《大明危局》 引子:乱局初现 这个故事开始于公元1421年,大明永乐十九年,此时元朝已经被大明赶回草原几十年,大草原也已经再不是黄金家族大一统的局面,各个部落和几个汗国互相征伐不断,连退入草原的北元皇庭也是杀机四伏。 在过去短短十几年间,就先后有四个北元皇帝被部落首领或大臣杀死后又拥立新帝。直到北元丞相鬼力赤联合各部落杀了北元最后一个皇帝,废除元朝的国号和大元皇帝称号,鬼力赤被拥立为草原大汗,元朝才正式结束了。 可惜,短短数年后鬼力赤就又被阴谋杀死,只有他的儿子额色库趁乱逃走。才二十来岁的额色库迅速掌控了部族的所有势力,一边避开各大部落的互相杀伐,一边向大明朝廷示好表示臣服,得以安稳的度过了危局。 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再加上与大明边塞第一大帮会“燕云商会”的通商合作,额色库的实力迅速壮大。在草原各大部族被大明皇帝朱棣的两次御驾亲征打的元气大伤的时候,额色库反而再次成为草原上潜藏的最大势力。 两年之后,额色库忽然率兵以雷霆之势突袭草原大汗庭,一举击杀了草原大汗和几十位大臣。并且抢走了黄金家族的萨穆尔长公主。额色库也传檄蒙古各部,成为第二个非黄金家族血统的草原大汗,时年才二十九岁。 萨穆尔公主比他大六岁,但因为她是曾经的北元最后一个正统皇帝的大女儿,额色库强娶她为妻,这样,额色库就成了半个黄金家族的人,只要两人能生下一个儿子,他就有了号召蒙古各部的资本。 正当草原各大部落在漠北忙于内战同时又和明朝不停外战的时候,额色库却明智的将蒙古大汗庭迁徙到了漠南深处的居延海边上,主动向大明臣服,接受大明的册封,并在边境的宁夏卫保持与大明良好的通商互市关系,努力的在休养生息中发展着。 但是,阿苏特部的阿鲁台被额色库封为大太师之后,却并不领情,又在漠北重新拥立了一个有着黄金家族血统的大汗,为了避免成为众矢之的,改称鞑靼大汗。与此同时,绰罗斯部的脱欢也自立为瓦剌大汗,大草原开始进入了居延海,鞑靼和瓦剌三权并立的时代,而其他各部也在三方之间摇摆不定。 鞑靼和瓦剌几次进攻额色库的居延海大汗庭都被打败。很快,瓦剌和鞑靼也陷入了互相攻打的恶战之中,而依然被黄金家族把持的科尔沁等一些大部落却一直保持中立,使得整个大草原在各部势力互相制衡和相互攻伐下,居然也保持了一种相对平衡的局面。 于是,额色库这个本来该成为众矢之的的外姓草原大汗,反而得以一直占据最肥沃的漠南大草原,渐渐站稳了脚跟,也坐实了名号。但额色库的野心,却是要做第二个铁木真,所以,他所有的努力和隐忍,都是为了统一草原后再次入主中原,他也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和能力。 而鞑靼、瓦剌,以及兀良哈等部族在攻伐中损失极大,迫于生计只能再次铤而走险连连进犯大明边境,劫掠物资。特别是鞑靼的实际掌权者阿鲁台,更是想借进攻大明重新树立鞑靼才是草原正统的形象,为重新统一草原打下基础。 再看大明,朱棣的几次亲征漠北,虽然打掉了北元的进攻态势,可也急剧的消耗着大明的国力,而山东的绿林起兵造反,也让大明朝这个起于江湖势力的政权重新认识到如今的江湖势力已经不完全受朝廷的节制。 而最严重的危机,还是老皇帝朱棣对储位的态度,虽然在大臣们的力谏下,朱棣最终还是立了宽厚仁慈的长子朱高炽为太子,可是却将大量的权利甚至京师大营的兵权交给从外形到性格都酷似他的汉王朱高煦,加上军中势力多半都支持英勇善战的汉王,使得储位之争越演愈烈,特别是布衣鬼才蒙禹的横空出世,更是让汉王如虎添翼,在和太子的斗争中逐渐占据上风。 而朱棣似乎乐见其成,不管两人怎么斗,他都不管,因为老皇帝有着足够的自信,只要他在,这天就塌不了,可毕竟岁月不饶人,朱棣在北疆受损的身体如今越来越差,崩逝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朱棣的身体状况,下任皇帝的储位不明,大臣们的犹疑不定,国力的虚空,江湖势力的逐渐失控,已经让大明隐忧不断,偏偏近年又连续遭逢自然灾害,粮食大幅减产,灾民遍地,让看似强大无比的大明更是雪上加霜。偏偏此时,外患再度爆发! 大明永乐十九年(公元1421年)十月,鞑靼的阿鲁台率数万大军大举围攻明朝北方重镇兴和,全歼守军和增援的明军共两万余人,而大明一直被掩盖住的内忧外患,也由此开始显现,而且演变的越来越严重,于是,一个扑朔迷离而又可歌可泣的故事,就此上演了······ 第1章 危机!危机! 大明永乐十九年(公元1421年),深秋,一阵西风吹来,京城的红叶纷纷飘落到地上。忽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蹄踏碎了地上的红叶,也让看见这一情景的百姓心中揪了起来。这可是专门呈送加急边关军报的信使和战马,而看信使一脸焦急和愁眉深锁的样子,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了! 信使手握加急军报一直被引入到皇宫大内,来到大明皇帝朱棣的圣驾前,信使翻身拜倒,双手呈上军报:“皇上,边关告急!”朱棣等不急太监传送,起身上前一把从太监手中抓过军报,拆封后略略一看,不由勃然大怒,一拍桌案怒喝道:“岂有此理,北虏欺我太甚!说,实情究竟如何?”信使被吓的拜服在地,斟酌着说道:“鞑靼部太师阿鲁台忽然率兵大举围攻我北方重镇兴和,都督王祥率兵出城迎击,却中了埋伏,我军出城增援,却奈何寡不敌众,王将军和两万余戍边明军全部战死!阿鲁台已占领兴和,正传檄北元各部到兴和汇师!” 老皇帝并未继续怒吼,坐下来略略思索了一下,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加急军报,怒极反笑:“好好好,八年前朕让阿鲁台这个老狐狸趁乱跑了,殊为遗憾,这次,就让他把命留在兴和吧!传旨,让大将军张辅和兵部户部做好准备,朕要再次亲征漠北!” 老皇帝的震怒和边关的噩耗很快传遍了京师上下,大臣们这次没有争吵,没有上述谏阻,出奇的保持了一致的缄默,各自忙碌着出兵的准备,京师上下到处是一片紧张的气氛。朝臣和百姓无不都在感慨,刚刚太平了八年,这一下,又要不太平喽。 ~~~~~~~~~~~~~~~ 漠南,茫茫草原,毡包点点,一片风吹草低现牛羊的静谧景象下,却也是看不见的危机四伏。而居延海大汗庭,此时却正在举行着一场欢宴,是为蒙古大汗额色库的女儿阿里木雪公主庆祝十七岁的生辰。 时年三十七岁的额色库有三个儿子,却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分外疼爱,大帐之内,歌舞生平,额色库高坐汗位之上,意气风发,不到十年的大汗生涯里,却已经击退了各大部族数十次的进攻,也躲过了上百次的背叛和暗杀!现在时近中年,越发的老练沉稳,即使在这样欢乐祥和的气氛下,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还是似有似无的打量着这些高声呼喝劝酒的属下官员和各部族首领们。 对于父亲留下的老部下,他都很尊敬,因为是这些人帮他再次掌权,才最终坐上了蒙古大汗的宝座。可对于他的父亲,他却多少有些不屑,甚至有一些恨意,恨他为什么废除了大元皇帝的称号,若非如此,他现在就应该是大元皇帝,而不是蒙古大汗。还恨他为什么这么无能,以至于被轻易的杀死,让部族产生了分裂,否则,他也不用花这么长的时间来积蓄力量。 眼睛扫过众人,一切似乎还算正常。可是一看见那个搂着美女喝酒的大儿子,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舞姬的二儿子和埋头胡吃海喝的小儿子,他就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要是能有任何一个儿子继承了他身上一半的特质,他也就可以省心些了,可偏偏一个都没有!直到额色库的眼光落到正在翩翩起舞的木雪公主身上,他的眼中才多了一分慈爱和笑意,眉头也逐渐舒展了。 这个明艳而活泼的女儿,就像一朵盛开的马缨花,女儿的体贴和聪慧,是最让他舒心的和欣慰的!他甚至都在想,要不要扶持女儿做自己的继承人,汉族可以出一个武则天做皇帝,草原为什么不可以出一个木雪公主做大汗?可是他也知道,这个疯狂的想法只能是自己想想罢了。 无奈的摇摇头,再看看身边的空位,额色库有些气闷,八年了!他还是无法完全征服萨穆尔公主,额色库心里也明白,这个表面顺从的大姐姐,内心却一直是鄙视和敌视自己的,要不然怎么会一直都没有给自己生下一个孩子,自己当年可是一两天就临幸她一次的!如果自己能有一个黄金家族血统的儿子,他将省却多少心力去融合各大部族,现在萨穆尔公主的身体越来越差,就更不可能再给他生育了。 叹了一口气,额色库转头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你去看看,如果大阏氏的身体好些了,就请她早些出来吧。”侍女应声下去,额色库再次环视一圈后,还是把眼光转向了翩翩起舞的阿里木雪,这样他的心情还能愉悦一些,今天,就忘掉这些令人烦恼的事情吧! 此时,躲在后帐的萨穆尔公主却更是气愤,冲着老侍女萨拉埋怨道:“别人的女儿在隆重的庆祝生日,我自己的儿子却生死未卜,八年都不曾见过一次面!为了报复额色库这个混蛋,我偷偷找大巫师拿了药,吃的自己不会再怀孕了,所以,我就只有唯一的一个儿子,我的乌尔汗!当年额色库攻入大汗庭的时候他趁乱跑了,现在也已经二十五岁了,可我的乌尔汗到底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母子团聚,这一天还要等多久?!” 在她身旁不远处静静的立着一个老妇人,是从小就照顾她的老侍女萨拉,面容安静得没有一丝波动的痕迹。老侍女萨拉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呆在一旁,萨穆尔正在怔怔的想着自己的儿子,侍女进来行礼道:“大汗有请大阏氏。”萨穆尔冷冷的说道:“知道了,下去告诉他,我一会就到。”侍女施礼退下,萨穆尔不耐烦的继续说道:“大巫师不是说他活不到四十岁么?可他一无病二无灾三不上阵打仗,我死了他都不一定会死!” 老侍女萨拉幽幽的说道:“大巫师所说的,乃是天机,既是天机,就要看天意和机缘,时候到了,自然会应验的。”萨穆尔轻声的彷佛自言自语的在说着:“我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和我的乌尔汗见上一面。”说完幽幽一叹,起身向大帐走去。 萨穆尔来到大帐中,坐到额色库身边,欢宴继续,木雪公主乖巧的来给大阏氏敬酒,萨穆尔微笑的说着祝福的话,对于阿里木雪,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的,没有半点恨意。 忽然,有人匆匆进入大帐,小声向额色库说道:“大汗,有重要军报!”额色库微笑的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军报,你大声说罢。”一听这话,所有人安静下来看向这里,来人小心的说道:“朱棣率兵亲征,大军已至偏岭。”额色库点点头道:“没想到是老朱棣亲自来了,那京师留谁?”来人回道:“临走之前朱棣将政务交由太子监国,将京师大营的调兵之权交由汉王朱朱高煦,却又安排太子妃的父亲统领禁军。” 额色库哈哈大笑道:“这老朱棣真有意思,明明两个儿子为了最后能继承皇位已经是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可他却偏偏要将国事和兵权分别交由两人来掌管,这个当父亲的不是明摆着让两个儿子可以有资本自相残杀么?” 下面众人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额色库再问:“那我们尊敬的太师大人呢?”来人无奈的说道:“太师大人已经从兴和撤兵了!”下面立刻有部落族长大叫道:“什么?他又跑了?他不是传檄各部让大家到兴和会师么?”额色库也疑惑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人回道:“据探子来报,朱棣率军来到了偏岭,这个地方的地形地貌让他想起了十二年前大将邱福率十万大军深入大漠,被我北元全歼的惨痛回忆,于是,朱棣下令驻军十日,举行了大规模的阅兵式,还亲自作了一支激昂的战歌,在士兵中广为传唱,结果这场看似花哨且意义不大的阅兵式,却吓到了阿鲁台太师,说好是坚守兴和等待各部援军到来与朱棣决一死战的,却只守了七天一仗未打就连夜带领主力逃跑了。”话音刚落,下面立刻响起一片骂声。 丞相阿是才大声说道:“大汗好意封阿鲁台做太师,这家伙却毫不领情了自己找来个黄金家族的傀儡立为鞑靼大汗,若非如此,维拉特部的脱欢也不敢自立为瓦剌大汗,如今他把朱棣大军惹来了,自己却跑了,着实可恶!”额色库呵呵一笑道:“丞相无需动怒,好歹他们都不敢称蒙古大汗,好歹阿鲁台还是受了我的太师印,他自己惹的麻烦,当然是他自己去解决,如今我们已向大明称臣,朱棣要打的是漠北,打不到我们漠南来的。”众人纷纷向额色库称颂,只有身为大阏氏的萨穆尔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根本不想听,也不想看。 ~~~~~~~~~~~~ 偏岭,明军大营帅帐的军议上,众文武大臣纷纷恭贺皇帝陛下不战而屈人之兵,朱棣却只是微微一笑:“你们不用急着拍马屁,阿鲁台这一跑,朕不知要费多少时间精力才能再与之决战,如今之计,只能先沿路收拾依附阿鲁台的几个中小部族,再找阿鲁台这只老狐狸算账!” 一看拍错了方向,大臣们不敢再乱恭维,仔细商议着进军路线。第二天,明军一路进发,士气如虹,顺利的铲除了阿鲁台的部分羽翼,继续进军准备与阿鲁台决战,然而八年前被明军打怕了的阿鲁台并没有按预先约定的和瓦剌、兀良哈等部族汇合后合力与明军决战,却带领鞑靼主力直接逃入了大漠深处,把已经率兵进发的瓦剌部和兀良哈部气的要死,纷纷遣使责问阿鲁台,阿鲁台却回信称:‘明军势大且士气正盛,当避其锋芒寻机决战,请诸部皆遁入大漠深处暂避一时。’ 瓦剌部气的掉头就走,兀良哈部却犹豫了,因为他们的情形不同,他们是最先接受明朝册封的,却因为没有得到预想的封地而再次背叛,而且,他们的领地紧挨大明边境,就算掉头回去,也是等着挨打,于是,一部分人提议回到领地,等明军真的打来的时候再往北走,一部分却同意阿鲁台的建议,想要进入大漠深处与阿鲁台汇合,就这样,争执不下的兀良哈部停驻在了屈裂儿河畔。 ~~~~~~~~~~~~~~ 另一边,大明朝新都北京气势宏伟的紫禁城,刚刚从南京迁都至此一年多,还是一派万象更新的气象,在内阁议事的上书房里,内阁首辅杨荣和吏部尚书蹇义翻看批阅着成堆的奏折,杨荣挑出一份折子看完之后,不由愁眉紧锁,良久,交予蹇义道:“你看看这一份。” 蹇义接过看完之后,摇头叹息道:“不想我大明国力空虚至此,国库存银居然已不足百万,我还记得昨日接到的奏章,太仓存粮不足,许多省也粮仓告急。”首辅杨荣点点头:“不过,蹇大人稍安,幸得江南丰收,不出两月,便可补满太仓,那些告急的省,只能让他们自己想法子了。” 蹇义微微皱眉的将一份奏章递给杨荣:“勉仁兄看看这份吧,最近江南武林可是够乱的,希望不要闹出什么大乱子。” 杨荣翻看着奏折,手指轻叩桌子,口中轻轻的念叨着:“青衣社新门主秦风,居然精通医术,医者当有天心,或许这秦风,秦风,秦风……”蹇义疑惑的问道:“首辅大人在说什么?”杨荣没有回答,轻轻摇摇头,没有说话,继续凝神沉思良久,才忽然高声吩咐道:“来人,将近来的几份江南奏报找出来单独放在一旁,本官要再仔细看看,传令下去,让刑部总捕卢方来见我。”有人应了一声:“是。”正在这时,又有人匆匆走了进来,呈上一份密件交予杨荣,他接过来,见封口上有东厂的封印,不由轻蔑的一晒:“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 不想拆封看完之后,却甚是意外的说道:“这回倒是本官错了,东厂总算也干了点实事,蹇大人也看看吧。”蹇义接过来看完之后,恨声说道:“岂有此理,勉仁兄,你说是出动边军直接剿灭还是让刑部去解决?” 蹇义半响不见回答,回头却见杨荣手中正在反复看着刚刚搜集整理出来的几份江南奏报,良久才缓缓合上,放到一旁说道:“蹇大人啊,攘外,必先安内!而我们现在是内忧外患都要一起解决,士奇和正兹随陛下亲征在外,我等在京中,就多分担些吧。还有,陛下还没有下定决心最后谁来即位,我们可不能跟着糊涂,大明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生息,可再也经不起连年征战了。” 蹇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勉仁兄,你素有智谋,你就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第2章 风起洞庭 接到首辅大人的传唤,刑部总捕卢方立刻就动身前来。刑部的海捕衙门,因为大门有六扇,被江湖以六扇门作为代称,而这位卢方,就是江湖宵小闻之色变的六扇门总捕。卢方生的身形魁梧,天生一副不怒自威的样貌,虽然已过不惑之年,却仍然身手矫健,手中的刀在江湖中也罕逢敌手。海捕衙门直接归刑部统辖,而杨荣,正是兼管刑部的内阁首辅。 杨荣平时忙于内阁政务,没什么要事一般不会管到海捕衙门的事,所以一旦听闻传唤,卢方就知道绝对不是小事,自然是飞速赶来。他虽是位列总捕,却仍然不是官,只是吏,官、吏有别,他是不能自己进出紫禁城的,所以杨荣早早就安排了人带着守令在紫禁城门口接他,还得经过层层检查,才来到了上书房。一进门,就单膝点地行礼道:“卢方见过几位大人!”杨荣手一抬:“卢总捕免礼,请坐。” 卢方在下首落座,杨荣把几分折子递给他:“你先自己看看,仔细看,看完再说。”卢方点头应诺,低头很仔细的看着每一份折子,有的甚至看了两遍,看完之后,交还给杨荣,没有多问多说,只是行礼道:“请大人吩咐,要属下做什么?” 杨荣与蹇义相视一笑,点头说道:“这个先不急,很多东西,其实是可以有另外一个样子,或者,我们可以把它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刚才我与蹇大人商量了一下,我们得分头去做些事情,太子是士奇的学生,自然是等他回来去办的好,汉王那边,本官和正兹去想办法,至于江湖的事么,最熟悉江湖的,就是你卢方,所以这次就得仰仗你了,庙堂江湖,咱们就一并解决,一切,就拜托了。”杨荣说着,起身躬身一揖,蹇义赶紧也起身一礼,卢方更是拜倒在地,朗声行礼道:“定不负大人所托!” 杨荣笑笑道:“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本官还有话要问你。”卢方起身坐下道:“大人请问。”杨荣直接问道:“青衣社推举出的新门主秦风,其人如何?”这一听是问江湖事,卢方就来精神,朗声答道:“大人算是问着了,这青衣社一向行事隐秘,门中众人的来龙去脉外人很难知晓,可正巧,家师与秦风的师父是故交,我对他,还有些了解。” 杨荣也来了兴致,点头说道:“那你说说看。”卢方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这秦风的师父,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名剑神医邱启楼,秦风很小就跟随邱老先生学艺,品性纯良且悟性极高,后来邱老先生又收了一个小徒弟,乃是青衣社前任首座萧烬的儿子,名叫萧云,也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两个人都习得了高超的医术和剑术,一时并称风云二杰。后来赶上突发瘟疫,邱老先生的夫人和秦风的父母都相继过世,邱老先生恨自己医术不精,愤而闭门潜修医术,没几年却也抑郁而终,秦风便和萧云一起加入了青衣社,后来一直到做到首座之位,直到前些时候青衣社遭逢变故,力挽狂澜成为信任门主,其中的过程,属下知道的就不比折子上多了。” 杨荣点头道:“好,这个青衣社和秦风,你好好查查,尽量多掌握一些他的情况,然后速来回报,时间紧迫,我们可是有很多事要做的!”卢方再次行礼道:“是!” ~~~~~~~~~~~~ 一个月后,江南,岳阳城。 八百里洞庭湖畔,古朴雄伟的岳阳楼,今日被江南漕帮包下了,大门之外都是漕帮弟子把守,洞庭湖水面上也有漕帮船只巡视,只因这一日正是漕帮按例举行年会议事赏罚的日子。 大小堂口当家的都齐聚于岳阳楼,今年的年会与往年无异,帮主沈武侯论功行赏,杀伐决断,绝无二话,年会之后,照例便是大宴,沈武侯端坐主位,满桌酒席齐备,均用金罩罩住,其他十几桌都是用的银罩。 五十多岁的沈武侯长得很敦实,一双眼神凌厉的眼睛和一身霸气,让人看着就害怕。沈帮主手握酒杯起身,朗声说道:“诸位兄弟,漕帮能有今日之盛,全仰仗众兄弟的戮力同心,我沈某人还是那句老话,漕帮绝不会亏待有功之人,也不会放过任何敢于挑衅之人。来,大家一起满饮此杯,今日沈某与兄弟们一醉方休。”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轰然一声叫好,沈武侯大手一挥:“开席!” 十几个店小二麻利的上前揭去罩子,可主桌中间最后一道主菜的金罩子刚揭开,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店小二就傻眼了,张大嘴不知该如何是好。看见店小二愣住,掌柜的急忙上前想要圆场,可刚到桌前,掌柜的冷汗就下来了,只见罩子里面哪里是什么岳阳楼的招牌菜四斤八两洞庭金鲤鱼,而是一把飞刀压着一张帖子一封书信,沈武侯也是经惯了大风大浪的,一看这阵势,就知道绝对不是岳阳楼老板或是属下们给自己的惊喜,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 一直坐在沈帮主身旁的护卫统领萧云一探手拿起了帖子,看完之后脸色一变,恭敬的交给了沈武侯,凑过身子轻声说道:“青衣社拜帖。”沈武侯拿过帖子一看,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又拿起书信打开匆匆看了一遍,转手递给了萧云,萧云立刻贴身装好。发现主桌有异,其他桌逐渐停止了喧闹,放下手中的杯、筷看向这边,沈帮主面上立刻换上笑容,站起身举起面前的酒杯大声说道:“各位放心,是江湖同道求沈某帮忙做一件事情,同时送给漕帮和沈某一份大礼,算是对今日漕帮大会的贺礼,也算是漕帮的面子大啊,这和诸位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来,沈某再敬大家一杯!”说罢举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众人也轰然应道:“多谢帮主。” 一起干杯后,沈武侯又招呼大家吃喝,气氛总算转圜过来,正在这时,一个厨师才满头大汗的端着本该放在主桌中间的四斤八两洞庭金鲤鱼匆匆跑来,上完菜,掌柜的将厨师拉到一旁角落,急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厨师一脸惊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本来这菜我做好之后就亲手端给跑堂的上菜了,可等我出来喝完茶转回去,这菜又放在了案板上,我生是怕出了什么岔子,才急忙端了过来。”掌柜的轻轻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摇着头说道:“完了,看来岳阳楼就要不太平喽。得罪了漕帮,还怎么混啊!?” 酒席宴会散去,沈武侯和萧云回到漕帮总部就一路向密室走去,没有了外人,无须再遮掩,沈武侯面色凝重,萧云也愁眉深锁,在江湖中,漕帮绝对算得上是可以翻云覆雨的庞然大物,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庞然大物,今日就被麻烦找上门了,而找麻烦的,居然是七大帮会中最隐秘最独立也是最没人敢惹的青衣社。 来到密室内,沈武侯把书信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皱眉问道:“萧统领,你确定这真是青衣社发出的帖子?这真是青衣社新任门主秦风亲笔写的书信?”萧云恭敬的躬身抱拳行礼道:“属下绝不会看错。” 沈武侯一时陷入沉默却心念急转:这萧云乃是青衣社曾经的青衣首座萧烬的儿子,更是与刚刚上任的门主秦风一同师出名剑神医邱启楼门下的风云二杰之一,当初萧烬因涉嫌谋害青衣社老门主而被诛杀,身为青衣社归来堂堂主候选人的萧云叛社而出,投靠漕帮,沈武侯甚是爱惜人才,可又不想过于得罪青衣社,于是先将萧云安排于护商卫队中做了一名护卫,后来青衣社并未追寻萧云下落,而萧云又很是精明能干,便逐渐就走到了沈武侯身边,成了沈武侯最得力的助手,同时也坐上了漕帮护商队统领的位子,今日之事,到底和萧云有没有关系? 沉默片刻,沈武侯再次问道:“那依你看,青衣社这是何意?”萧云刚才也一直在沉思,听得帮主过问,立刻回复道:“青衣社刚刚经历完变故,理应修养生息才是,就算要公开立威也该是一两年后的事,属下也不明白青衣社为何会想要在这样的时候公开举办武林大会,而且偏偏选中我们漕帮协助他操办此事,本来这件事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属下仔细一想,这样一来,完全就是要将我漕帮逼入绝境啊!” 沈武侯目光一转,沉声问道:“这是怎么说?”萧云再次展开书信说道:“第一,漕帮祖上与朝廷的恩怨众所周知,朝廷虽不相害,却也是暗中提防,而且一度曾出手限制我们的发展,我们若是有过分的行为,必将被朝廷视为心怀不忿意图不轨,而连结青衣社,以青衣社的刺杀手段,漕帮在朝廷眼里,就是有了反击的利器,势必让朝廷坐立不安,届时朝廷只需暗示几大帮会,承诺将我们的利益分给他们,再发布公文构陷我漕帮谋逆,那我漕帮就会瞬间崩塌。” 沈武侯倒吸一口凉气,眉头也皱了起来:“还有呢?”萧云斟酌了一下,接着说道:“这第二,就算朝廷忙于边患,无暇顾及,可我们常年与几大帮会争夺利益,表面虽然还是一团和气,可属下绝对不信他们不想分我漕帮控制的商道,一旦有什么契机,他们定然不会放过,而青衣社都接过各家的单子,也都杀过各家的人,关系可谓错综复杂,所以,我们刚遇上那件事,青衣社就有这样的作为,虽然可以理解为是想和漕帮结为同盟,互相依靠,但谁知是不是几大帮会和青衣社达成了瓜分我们的阴谋?” 沈武侯沉声道:“那件事,我们还并未答应,况且只是在商言商的做生意而已,我就不信几大帮会与燕云商会全没有半分瓜葛。”萧云摇摇头:“话虽如此,可我漕帮毕竟和朝廷是有嫌隙的,也正因为几大帮会或许与燕云商会有瓜葛,才会想到最能出力和最愿意出力的就是我漕帮,北方丐帮的鱼筐,那可是旷世奇才,自从做了丐帮的智囊之后,本就有朝廷支持的丐帮势力发展的更加迅猛,江南的富庶绝对是他们觊觎的势力范围,现在有了这样的契机,若是朝廷授意,再由焱教牵头联合各大帮会,丐帮鱼筐谋划,官府支持,青衣社负责行动,那这明显不合常理的事,也就说得过去了。” 沈武侯神色有些黯然,手指轻叩桌面,良久才说道:“秦风与萧统领并称风云二杰,当年在青衣社也是不分伯仲,不知你二人究竟孰高孰低?”萧云听得沈武侯在这个时候却问这样不相干的问题,一时有些愕然,但还是立刻回复道:“当年我二人的剑术,医术,才具确实难分高下,但秦风深沉内敛,大局铺排胜于属下,而属下张扬果决,谋定而动胜于秦风,不过转眼十年过去,秦风从归来堂主到青衣首座再到如今的新任门主,决不是偶然,以属下之见,现在再相较,属下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超过秦风的了。” 一直细心观察萧云的沈武侯看到了他眼中的落寞和不甘,微微一笑:“萧统领不必妄自菲薄,以沈某看,鱼筐之才,在于谋划,却不善于行动,秦风之能,在于组织和铺排,可要说道真正解决问题,执行行动,见招拆招甚至利用对手的破绽,绝对是萧统领数第一的。” 萧云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抱拳行礼道:“多谢帮主称赞,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属下都一定竭尽所能,化解此次危机。”沈武侯哈哈一笑:“好,我漕帮也不是轻易可动的,谁想打漕帮的主意,沈某都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3章 塞外战场上的怪招 漠北塞外,大明的大军已经从偏岭开拔行至大漠边缘,面对已经逃进大漠的阿鲁台和还在增援路上的草原各部。作为统帅的朱棣面临着三个选择:一是守在这里等待战机消灭阿鲁台,二是转而进攻瓦剌部,三是北上狙击兀良哈各部,三个选择中,第一个是最被动的,大臣们大多都不建议死守,可朱棣偏偏就力排众议的选择了第一个方案。 面对这位习惯了独断专行又屡出怪招的皇帝陛下,大臣们一般都是选择先暂时服从和沉默再慢慢想办法周旋的。于是,明军就地驻扎在了漠北边缘。驻军第二天,明军的帅帐内,老皇帝寅时便擂鼓聚将举行军议。这位军旅出身的皇帝每次远征都身穿铠甲按军制举行军议。 端坐于帅案之上,朱棣饶有兴致的环视了一下众文武,这位老皇帝对时隔八年之后的再次御驾亲征格外重视,将内阁大臣杨寓和金幼孜都带来了,还有武将之首的英国公张辅,成立不久的东厂提督马云等等重臣,众文武都噤声低头,等着皇帝说话,却迟迟没有听到皇帝的声音。 杨寓微微抬头一看,却见朱棣立在地图前凝视沉思,良久,朱棣才回转身问道:“诸位爱卿,朕此次劳师远征,原是要将北元残余势力削弱甚至瓦解,可亲身经历之下,却发现并不这么容易啊!”大臣们不知道老皇帝为何突然发此感慨,都没有随意接话,连一向什么话都可以拍马屁的东厂提督马云都保持着缄默。 老皇帝坐回帅案:“在京城得到的情报不尽真实,草原势力并不是已经孱弱到只能袭扰劫掠我大明边境,单就阿鲁台一部势力就已经如此强大,况且除了鞑靼、瓦剌、兀良哈,尚不知还有多少潜藏势力,只是草原各部现在处于内部战乱之间,一时无法凝聚力量出击,若是长此下去,再出个铁木真一统草原各部,我大明危矣!所以,势必要在此之前几大部族彻底击垮甚至消灭,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他们各自为政的时候分而击之,现下,趁各部援军犹疑不决,就从这阿鲁台下手吧。” 英国公张辅一听,甚是激动,立刻上前一步施礼奏道:“陛下明鉴,臣愿率军进入大漠追击阿鲁台。”朱棣哈哈一笑:“不急,阿鲁台被我们吓跑了一次,又没能保护依附于他的小部族,现在又逃入大漠失信于盟友,肯定已经被骂的体无完肤,他自己也一定想要扳回一些声誉,只是不敢和我大军正面相抗,所以,只要诱饵足够,就一定能吸引他上钩的。”说到这里,朱棣环视了一下大臣们:“这个诱饵嘛,恐怕没有比朕更合适的了。”此话一出,众文武可被吓的不轻。 杨寓连忙奏道:“陛下万万不可轻身涉险,此事臣等去做就好。”朱棣摆摆手:“朕和阿鲁台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这个老狐狸没有这么容易对付的,若不让他相信可以一举消灭甚至俘虏朕,他是不会轻易上钩的。”杨寓问道:“那陛下准备如何行事?”朱棣微微一笑:“朕喜欢亲自查看地形,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所以,朕准备只带千骑出发四处查看地形,于途中设下伏兵,只要阿鲁台敢来,就叫他有来无回。” 众文武一时面面相觑,犹豫片刻,杨寓还是奏道:“陛下此计虽好,但只带千骑实在过于冒险,不若选取一人和陛下形貌相似者,扮作陛下前去。”朱棣断然说道:“朕意已决,无须多言,张辅留下与朕商议设伏事宜,马云立刻挑选精锐骑士与朕同行,其余诸位爱卿各司其职就好,散议!”说罢起身向内帐走去,众文武愕然片刻后无可奈何的摇头散去。 第二日,朱棣开始动身在大漠四周游弋,每到一处必定登高远望,细细查看。阿鲁台再三接到探子情报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大明皇帝,就这样在敌人的地盘里大摇大摆的带着这么点人到处走,这不明摆着是看不起他嘛!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和反复权衡之后,狡猾的阿鲁台还是只派出了部将也速尔带领三千游骑兵前去,游骑兵行动迅速,很快就追上了朱棣,朱棣边战边跑,终于将也速尔带入了埋伏圈,张辅率领伏兵立即将其全部包围,经过一番激战,歼灭两千余人,也速尔及近千鞑靼骑兵被俘。 直到看见皇帝带领得胜之军押着俘虏回来,众大臣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再次升帐,众大臣纷纷恭贺皇帝陛下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可朱棣却并不十分高兴,脸色不豫。看皇帝不高兴,众大臣知道这次的马屁又拍错了,立刻也安静了下来。 皇帝还算平静的说道:“诸位爱卿无须再说恭维话,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才歼灭了敌人三千游骑兵,朕还是小看了阿鲁台的谨慎。”正在这时,马云走进帅账禀报:“启奏陛下,敌将也速尔招了。”朱棣呵呵一笑:“好个东厂提督,果然是刑狱高手,这么快就拿到了供词。”马云得意的说:“陛下交给微臣的事,微臣自是要尽心去做。”朱棣满意的点点头,接过马云呈上的供词仔细看了起来,周围的大臣却个个心头狂跳,因为一年前朱棣要设立东厂时大臣们就反对过,宦官干政,历朝历代从来都没有好结果,可朱棣还是力排众议的成立了东厂,现在看来,东厂的地位算是稳固了。 朱棣看完之后,将供词缓缓放下,却陷入了沉思,阿鲁台躲藏的地方,正是大漠深处最难寻找最不适宜人生存的地方。几次想要下令,却又被丘福十万大军覆没的阴影堵住了,人老了,总会多出很多的顾虑,权衡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据供词所说,阿鲁台躲藏之处就在大漠深处,不利于我军作战,朕就先不去动他吧,张辅!”“臣在!”“朕带领全军向北开拔,你率军十万西进两百里,在大漠边缘等着伏击兀良哈部。”张辅一时愕然,众文武大臣也皆是一片莫名,皇帝怎么下了这样的命令?兀良哈在北却西进设伏?这不是在拿张辅开玩笑么?但是已经习惯了朱棣行事作风的张辅很快就毅然受命:“臣领旨!” 第二天,两边各自开拔,朱棣率军缓缓向着兀良哈各部的驻地行进, 大军压来,兀良哈各部首领也急了,又是一次激烈的争吵,终于还是逃进大漠的意见占了多数,分成五部分批西进,得到兀良哈开动的消息,朱棣立刻带领早就准备好的五万精锐骑兵全速追击,终于追上了行动最慢的一部,一场激战,几乎全歼了该部,其他四部立刻丢弃辎重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在大漠边缘游弋的张辅每天都派出大量探马四处侦缉,根据各种情报预判出了兀良哈部进入大漠的路线,提前堵住了去路,当急于进入大漠的兀良哈各部看见大漠边缘时,都齐齐松了一口气,可刚刚才松懈下来就看见了整齐列阵的十万明军,没有过多的停顿,张辅下令擂响了战鼓,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双方随即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这时候,若是阿鲁台从大漠里杀出来,张辅就是腹背受敌,胜负难料,可偏偏阿鲁台刚刚上完当,还在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出动大军追杀朱棣,现在接到这样的情报,自然认为朱棣又在引诱他上当,根本不予理睬。 很快,朱棣率领的精锐骑兵也赶到了,这个六十多岁的老皇帝一看到激烈的战场,立刻血脉喷张,没有丝毫停歇的挥刀策马就带头杀了进去,吓得身边的马云和禁军将士们一身冷汗,死命的拍打战马追上去保护朱棣。 激战从下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兀良哈毕竟是草原上骑兵最强大的部族,战斗力着实强悍,在明军的两面围攻下,依然顽强抵抗,趁着月黑风高,兀良哈各部开始四下逃逸。其中朵颜部的首领阿斯勒率领最强的骑兵部属向东突围撤退,到天明时,阿斯勒率领两万多人突出重围逃了出去,随后赶到的明军分出一部迅速追上去,在屈裂儿河河畔再次将他们团团围住。可这次他们却没有急于进攻,因为放他们突围是老皇帝的命令,围而不打,也是老皇帝的命令。 随后赶到明军立刻也投入到了对兀良哈各部的激烈战斗中。直到第二天下午,激战才渐渐停止,兀良哈各部基本被击垮,击溃,此战歼敌七万余人。只有不到二十万人口的兀良哈各部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恢复元气了,打扫完战场,朱棣再次升帐,这下,众大臣们无不钦佩皇帝的神机妙算,看到朱棣心情大好的神色,众人纷纷出言恭贺。 朱棣面带微笑的点头接受着大臣们的称颂,待到众人稍安,朱棣才说道:“兀良哈部原是我大明附属,还曾助朕靖难,奈何人心不足,此蛮先助瓦剌侵略西北,又助鞑靼犯我北疆,此役除却朕心头大患,朕心甚慰,然朕感念其功勋,也不愿赶尽杀绝,故而派军围住逃出包围圈的朵颜阿斯勒部,朕欲将其再次劝降,为朕拱卫辽东,却不知是否能如愿。” 老皇帝说完便愁眉深锁,杨寓会心一笑,上前一步朗声奏道:“此蛮两次被围,斗志已灭,臣请旨去往敌营劝降,望陛下恩准。”朱棣摇摇头道:“爱卿乃当朝重臣,朕之股肱,当年阿鲁台就曾经杀了朕的使臣。朕不能让爱卿冒此凶险。”杨寓慨然道:“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且臣自有信心替陛下收服此蛮,还望陛下准臣所请。”朱棣犹疑片刻,无奈点头道:“爱卿忠勇可嘉,朕准卿所奏,金幼孜准备国书、礼物,张辅亲赴前线,如有异变,即刻全歼被围之敌,不可放走一个!”杨寓,金幼孜,张辅一起行礼道:“臣领旨!” 第4章 重收朵颜卫 第二天,朵颜首领阿斯勒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明军的动向。忽听得有人来报,大明的使者来了。阿斯勒长舒了一口气,吩咐道:“带进来!”片刻之后,大明内阁大臣杨寓带领煊赫的使节仪仗一路呼喝而来,被打得狼狈至极的朵颜士兵们用复杂的眼光看着敌人精美的马车中这位文官装束的老人,杨寓车架被人引着一路来到阿斯勒跟前,阿斯勒身边聚集着凶恶的武士立在帐前,杨寓来到近前,昂然立于车上高声说道:“大明华盖殿大学士,内阁大臣杨寓杨士奇,奉皇帝陛下之命前来诘问叛臣阿斯勒,还不速速上前接旨听问!” 闻听此言,阿斯勒面红耳赤,在自己的部下面前,这个明朝的大臣也太不给自己留面子了,正欲发作,杨寓已经接着说道:“朝廷大军已然将尔等围住,若不是陛下仁德,尔等早就死无葬身之地,现在陛下还当尔等是大明之臣,是以特派本官前来诘问臣子的过错,尔等还不感恩戴德,痛改前非,更待如何?”此话一出,不但阿斯勒,连身边凶神恶煞的武士们也没了脾气,毕竟,以草原人的性格,归降了又叛变,本就理亏,更何况现在生死都还在人家手里捏着,人家来问罪也是理所应该的。 想到此,阿斯勒也没了脾气,上前躬身行礼道:“听候杨阁老询问。”杨寓一见对方这么快服软了,暗暗松了口气,却依然大声呵斥道:“尔等已是大明之臣,身受官职爵位,却不思报效朝廷,屡屡助外敌侵扰大明边界,你可知罪?”阿斯勒仔细听着杨寓的言语,眼珠一转,躬身施礼:“知罪!”“身为臣子,皇帝陛下亲临,不思觐见请罪,却与陛下刀兵相见,你可知罪?”“知罪!”“有此两罪,按大明律本该诛灭九族,然,陛下念尔等父辈当年浴血靖难之功,不愿见尔等部族消亡,让本官带来国书、礼物,若尔等愿再次回归大明,陛下既往不咎,并恩赐尔等永镇辽东!” 杨寓话还没说完,阿斯勒和所有人都已经惊愕了,如果能得大明支持永驻辽东沃土,那朵颜部就可以脱离兀良哈休养生息再次强大起来,而且再也不用卷入草原各大部的征战杀伐中,众人脸上立时都现出了欣喜的神色。 杨寓也换上笑容,换了一种和蔼的语气说道:“将军再听老夫一言,陛下宽厚仁德,念及当年与将军父亲并肩作战时的情景,甚是感慨,口称将军为世侄,只当将军是犯了错的晚辈,一心希望将军幡然醒悟能再次回归陛下身边,陛下已经有心将辽东重地交予将军,难道将军还不明白么?难道将军真的忍心看到族人死伤离散,最后归入其他部族么?陛下盼将军早做决定,切莫再做错事啊!”阿斯勒与身边的几个小首领暗中传递着眼色交换意见,最后,所有人一致点头,阿斯勒翻身拜倒行礼道:“臣知罪,臣谢陛下隆恩,臣愿带领族人重归大明,永世为陛下镇守辽东!世世代代永为大明臣子!” 杨寓大喜,连忙下车扶起阿斯勒,将礼物分赐众人后,阿勒斯也整装跟随杨寓回明军大帐觐见朱棣。朱棣甚是高兴,当场封阿斯勒为总首领,并加封和义王,赐名金勇,并赐大兴安岭以东、鸭绿江以北的辽东土地为朵颜卫领地。这次北征,怪招频出的老皇帝,终于还是大获全胜了。 ~~~~~~~~~~~~~~~ 十天后,居延海大汗帐,额色库正和一人对饮,令人惊异的是,这人却正是瓦剌部的首领——脱欢!草原人就是这么神奇的一个民族,脱欢他爹杀了额色库的爹,额色库又杀了脱欢的爹,可这两个本该不共戴天的仇人却好像毫不记仇似的,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二人相谈甚欢之际,脱欢忽然举杯行礼道:“大汗容禀,小王有一事相请,还望大汗答允。” 额色库心里本来就觉得这个本来应该在漠北和朱棣周旋,现在却不顾盟友阿鲁台的死活,跑到自己这里来闲聊的家伙一定是有问题的,但看对方如此正式的准备开讲,也很有兴趣想知道他的目的,于是回礼说道:“脱欢汗王何必多礼,你本就像是我的兄长一样,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是能做到的,本大汗绝不会含糊。” 脱欢脸色诚恳的继续说道:“小子额森已经年满十八,大汗的木雪公主也已经成年了,小子自上次公主的生辰宴会之后就一直对木雪公主念念不忘,所以,小王想请大汗恩准结亲,小王也好即刻回去准备下聘礼和大婚事宜,了却小子的一片痴心思念。” 额色库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却早就骂开了,看来这脱欢是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成器,想要连锅端走啊,随即呵呵一笑:“原来是也先那孩子看上我的女儿,这是好事啊,不过此事我这个大汗确实还做不得主,当年木雪的阿妈临死时,我曾经许诺过,绝不会为了利益关系用木雪去结亲,也不会自己做主给木雪找丈夫,一定要给木雪找一个她爱的男人,也先若是看上木雪,就放开胆子去追求她,只要木雪应允,我一定把女儿嫁给他。” 脱欢一听,额色库故意叫自己儿子的正名也先而不叫昵称额森,又找这样的借口,分明就是有意推脱,可理由相当充分,自己却还无从反驳,只得忍气吞声的说道:“多谢大汗明示,我回去就和也先说,让他要娶心爱的姑娘就要自己努力,不能什么都指望我这个阿爸。” 二人又饮了几杯,却没了原来的欢言,气氛一时有点尴尬,脱欢正要起身告辞,却见有人匆匆进来禀报:“启禀大汗,前方传来新的军情。”二人同时一怔,心里却是不同的想法,额色库手一挥:“脱欢汗王不是外人,什么情况只管禀报。” 来人语气有些犹豫的说道:“阿鲁台手下大将也速尔率三千游骑兵追杀朱棣,却被围歼,朱棣率兵北上,却派出张辅率大军西进,兀良哈部意欲西进与阿鲁台汇合,却在大漠边缘被明军围歼,战死七万余人,朵颜首领阿斯勒率众两万余人再次投降朱棣,被封和义王,迁往辽东!” 额色库听完后心中窃喜,脱欢却脸色数变,最后强压住了几乎冲出口的问询,向额色库施礼道:“大汗,小王需赶回部落去处理急务,先行告退!”额色库回礼道:“脱欢汗王既然有急事,本大汗也就不挽留了,一路好走!” 待得脱欢出了大帐匆匆远去,却从后账转出一个汉族装束的人很自然的坐到原先脱欢坐的位置上,仆人立刻上来更换了餐具酒杯,额色库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挥手让来人退下。而后向对面的人说道:“元大当家,你们的皇帝运气真是好,随便瞎碰一下都能围歼了兀良哈部,即消灭了大敌,又收了一个和义王,如今明军士气正盛,不知我草原下一个倒霉的部族又该是谁?”对面之人抱拳施礼道:“大汗说笑了,朱棣年老多病,已是强弩之末,却还在帮大汗扫清一统草原的障碍,也难怪大汗对他如此嘉许。” 额色库哈哈一笑:“元大当家,你的燕云商会为朱棣提供马匹和军需物资赚了不少钱,可牺牲的都是我草原勇士,很多人都劝我杀了你的。”对面之人面色不改,呵呵一笑:“元朔能有今日,全是仰仗大汗,燕云商会也是大汗的燕云商会,只可笑这些人看不懂大汗的宏图大志,枉做了小人!” 额色库再次哈哈一笑:“元大当家不用提醒,本大汗记得当年是因为你的扶持才让我有了争夺大汗之位的财力,汗庭夺位一战,也是你兄妹二人一手筹划,本大汗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今日就与你立下誓约,若夺下明朝江山,宁夏河套地区,就送与你去复国便是。” 元朔喜出望外,连忙起身拜倒:“多谢大元皇帝陛下隆恩!”额色库哈哈一笑:“只有你知道本大汗的心意啊,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不可再胡言。”元朔起身说道:“快了快了,朱棣年老多病,活不了多久。明朝连年征战,这几年又连遭水旱之灾,国力已然空虚,再放眼草原各部,兀良哈已经没有威胁,阿鲁台,脱欢也被朱棣打的元气大伤,科尔沁的阿岱才具平平又没有野心,各部族已经没有能和大汗对抗的,只等朱棣一死,两个儿子内斗夺位,明朝大乱之时,大汗传檄草原各部,召集几十万勇士再次挥师打入中原,恢复上京、京师,再称大元皇帝,也就是五年内的事。” 额色库这次却没有再笑,反而有些肃穆:“你说的正是本大汗心中所想,隐忍了这么多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刚才你也听到,脱欢都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了,只可惜我那三个儿子不成器,要是我也有个也先那样的儿子,也不至于白白气闷。”元朔连忙劝慰道:“大王子刚满十八岁,二王子也才十三岁,小王子更是只有九岁,只要延请名师好好锻造,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额色库摇摇头:“知子莫若父,连鬼才蒙禹都没能教化他们,还有什么名师可请?你这话也只是宽慰本大汗罢了。”元朔连忙躬身低头行礼道:“哪里哪里!在下已经在宁夏卫许下重金为大汗求才,大汗洪福,定有能人异士前来。”额色库也回礼表示感谢,元朔的嘴角却分明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第5章 燕云商会与宁夏卫 从居延海大汗庭告别了额色库,元朔一行不敢在草原各部境内过多停留,迅速沿着商道穿过草原和大漠,一路快马加鞭翻过贺兰山,返回了燕云商会总部所在地宁夏卫城内,宁夏城自从成为大明和草原各部之间重要的通商互市之后,经过十年的自然发展和不断经营之后,这座原本地处荒漠边缘的小城繁华程度却着实令人惊讶。 各族的文化在这里充分的融合,街道上除了大明和草原各部的商人,更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行商:南洋人,俄罗斯人,罗马人,波斯人,大食人、朝鲜人,倭人都能见到。街道上各式各样的商铺应有尽有,建筑风格也是混合了各种元素,随处可见各种档次都生意兴隆的客栈、酒馆、青楼就足以证明这里的客流量和繁华程度。 而燕云商会总部,却选了个相对背静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有个好处,正对面就是宁夏卫的官府所在,一边是庄严肃穆的官府大门,一边是繁华喧闹的燕云商会,这样的情景,想不让人联想到官商勾结都不可能,但是,偏偏,这里的官商还真就没有勾结。 由于是边关重镇,这里实行的是军管制度,十几年来这里的卫尉大人都是身兼军政之权,而现在的这位宁夏卫尉大人,作为内阁大臣杨寓杨阁老的得意门生,可是出了名的冷心冷面,从来不赴商家的宴请,从来不接受商家的礼物,恪尽职守的护卫小城,审理案件,监督税收,而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训练属下统辖的两万边军,于是很多人都没太搞清楚,这位五品宁夏卫尉大人赵旭,到底是文官还是武将。 而作为燕云商会的大当家,元朔却很是欣赏这位赵大人,多次在公开场合赞扬赵大人的公正廉洁。赵大人也曾私下表示了感谢之意,于是元大当家准备趁热打铁,请赵大人亲赐墨宝,作为礼尚往来,承诺给卫尉署的衙役每人做一身新衣,衙役们在这样清廉的大人手下,自是捞不着什么好处,身上的官衣都已经破旧了,听闻之后,自是欢欣鼓舞,眼巴巴的望着赵大人。 赵大人沉思片刻,终于破天荒的给了元朔面子,铁画银钩的写了四个大字叫人送过去,元朔喜出望外的打开一看,却失声大笑,原来,我们可爱的赵大人提笔写就的,是‘无商不奸’四个大字,笑完之后,元朔却郑重其事的让人装裱悬挂在正堂之上,让所有人经过的时候都看看,这是我们的父母官在劝诫我们为商不可奸,要我们好好的恪守商道。 赵大人听闻之后,倒是对元朔这位“奸商”多了几分敬意,自此两人继续相安无事也互不往来,大门口偶然遇见,也只是点头示意。而今天,元朔风尘仆仆的从塞外赶回来,却偏偏又在大门口遇上了赵大人,而最神奇的,是赵大人居然主动和他打招呼了。 赵旭立在车前向他抱拳道:“元大当家一路辛苦。”如果不是赵大人满面笑容,元朔甚至都以为赵大人是要以通敌之罪来抓捕自己的,毕竟漠北还在打仗,自己却借着送货跑到居延海去了,而且这两三年了赵大人可从没主动跟哪个老板打过招呼,事出异常必有妖!元朔心念电转间连忙下车躬身抱拳行礼道:“托赵大人的福,一路倒还顺畅。”赵旭伸手虚扶元朔,继续说道:“听闻元大当家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岳州府,不知道最近可有安排再去一次?” 一听这话,元朔心里咯噔一下,脑中轰然作响,难道自己去找漕帮帮主沈武侯谋划那样的秘事都发作了?面上却强作镇静仍是笑容不改的回道:“是去谈笔买卖,还未谈妥,近来是要再去一次的。”赵旭马上如释重负的说道:“如此甚好,我那同门师兄岳州知府王逸下月四十大寿,本官想将一副画作送去贺寿,却奈何路途遥远,差人来回一趟花费甚大,交付驿站邮差,又不足以显示敬意,本官与别的商人又概无往来,想来想去,只有元大当家乃是对门邻居,只好冒昧相托。” 元朔听完也是如释重负,抱拳道:“如此小事,赵大人差个下人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劳亲自前来。”赵大人有些汗颜的说道:“一直深居简出,却不想在宁夏城数年却连朋友也无一个,惭愧!惭愧!”元朔赶紧恭维道:“赵大人清正廉洁,乃是为官者的楷模,大人若不嫌弃,今后但有何事,只要元某做得到的,尽管差人吩咐下来就是。” 赵旭点点头:“如此便多谢了,本官画作并书信隔日差人送来,还请元大当家届时替我当面说几句祝愿之词。”元朔赶忙回道:“一定,一定!” 二人告辞离开,元朔进入燕云商会,进得内堂,一白衣书生打扮模样清秀的人迎了上来施礼道:“大哥回来了!一路可还好?”元朔眼中泛出浓浓笑意:“多谢小妹挂怀,为兄一路平安,只是进门前遇到一件怪事,想请你这个女诸葛帮我分析分析。”元月赧然一笑道:“大哥又取笑我,是什么事?” 二人落座后,元朔将适才门前经过一说,元月也皱起了眉头,手中折扇不停的开合着,沉思良久,才对元朔说道:“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所谓花费大、不礼貌等等的借口都稍显牵强,以赵大人平日的作为,应该是宁愿不礼貌也不会来找你的,而且,偏偏宁夏卫尉和岳州知府是同门师兄弟,我可不信世间真有这样的巧合,不过但就事情本身而言,尚看不出什么危机,只有边走边看了,还有,大哥能确定漕帮的沈武侯不会将你们密谈之事走漏出去?” 元朔霸气的眼神里忽然多了一些凌厉,冷冷的说道:“他沈家原本就和朱家有仇,这样的事泄露出去,只会让朝廷抓住整治他的机会,他还不至于这么蠢。”元月点点头:“但愿如此,大哥做事,就是喜欢冒险,让我这个小妹也跟着提心吊胆的。” 元朔哈哈一笑,轻松的说道:“有些事,不冒险怎么会有意外的大收获,就像朱棣,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却真的伏击了兀良哈部,让内阁大臣深入敌营,又意外的收服了阿斯勒,不都是冒险得来的结果么。”元月却不屑的一哼:“大哥真的以为这都是冒险,都是巧合么?” 元朔立时来了兴趣:“哦?那你倒说说看,其实是怎么回事。”元月微微一笑,将手中折扇一拍,娓娓道来:“其实很简单,朱棣抄阿鲁台老窝的时候,阿鲁台提前知道消息,跑进了大漠深处,而兀良哈部曾经是明朝的属臣却几次助外敌侵扰大明边界,又和阿鲁台是铁盟,如果呆在原地,肯定会被朱棣腾出手来搞死,于是他们最正确的选择就是跑到阿鲁台藏身的地方与之汇合,可是他们得到阿鲁台的通知后却走的晚了一步,朱棣派兵到他们进入大漠深处的必经之地等着他们,怎么会是巧合呢? 只是他的官员们都不想做杨修,所以故意装的皇帝圣明如神似的,而招降阿斯勒,就更是你情我愿了,阿斯勒只是个部族首领,就算逃到阿鲁台那里也还是个小首领,所以,他也想学当年的阿鲁台归降大明受封和宁王的故事,可主动投降一定不如被劝降的,所以他说是要去找阿鲁台,却故意走到了曲裂河畔就被围住,朱棣自然是想到了,也想到了既然这样,就给对方一个天大的面子,这才让自己手下的内阁大臣亲自去劝降,其实,他一早就知道只要筹码给的够,又给这么大一个台阶下,劝降一定能成的,所以哪里是在冒险?” 元朔听完,恍然大悟:“哦!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在演戏给世人看啊!”元月呵呵一笑:“那是,看着吧,这出戏一演,很快就会有下一个阿斯勒要登台了。”元朔定定的看着元月:“不愧是公认的女诸葛,幸好你是女儿身,若你是男子,大哥我是一定做不了这大当家的!”元月连忙说道:“大哥就别拿我开心了,不过我也有事要跟大哥说,近来一向隐秘青衣社可是刚刚平息了乱局,若是大哥此时加以笼络,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元朔点头道:“此事我去岳阳的时候听说了些,他们这次的动静闹的可是够大的,官府居然没有出兵围剿,已是万幸,如今再不敢有什么妄动,如此大的门派,花销不小,我只需将几个江南的生意让与他们做,便无异于雪中送炭,青衣社不会不感念在心的。”元月微微摇头道:“大哥这么做倒也没错,但是不妥。”元朔饶有兴致的问道:“那小妹说说看,该如何示好?”元月正色道:“我仔细看了新任门主秦风的行事和作为,此人以医术见长,又心性宽怀,甚是重义,自古医者天心,他即是良医,自然心性中有仁爱之情,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大哥若是只以利相交,怕是不妥。” 元朔点头笑道:“难得听小妹夸人,看来这个秦风真是不错,为兄也起了真心结交之意,我这次再去,一定想办法认识一下他,用心对待。”元月笑笑道:“大哥其实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你们,应该会成为知己的。”元朔哈哈笑道:“难得也听见小妹夸我一句,甚是开心啊,哈哈……” ~~~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五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 另外,关于前一章评论区里的大量抨击明军和朱棣的留言,我在此想说几句,虽然在创作这部小说的时候,也会根据自己的好恶略作夸张,但朱棣所有的决策和明军所有的战例战果,都是史料《北征实录》里记载的,这是内阁大臣杨寓杨士奇的私人记录,是不需要作假的,所以说我夸大朱棣功绩和明军战果的,建议先去看看《北征实录》再说话。 第6章 青衣社主 青州,城里最大的酒楼天香阁顶楼的僻静雅间里,刑部总捕卢方正负手立在窗前,看着街上来往的车马行人,脸上微微泛起笑意。忽然,身后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见过卢大人。”卢方回头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身青衣正抱拳行礼,俊逸的面容中略带着些儒雅的斯文气息,眉宇间还有些郁结和疲惫的感觉。 卢方连忙回礼呵呵一笑:“秦社主客气了,自大明立国以来,卢某应该是第一位有幸见过在任青衣社主的朝廷中人吧?秦社主这个情,卢某记下了。”秦风微微一笑:“卢大人言重了,青衣社此次遭逢内乱,牵涉过大,凤凰山庄内两任黑衣刺灵的惊世大战,青州的几位捕头也是在场的,只是那时,秦某还不是代任社主。” 卢方没有想到秦风主动提及了凤凰山庄的事,却没有接口,而是转过身继续看着楼下:“秦社主可曾好好看过这青州城的繁华?”秦风也来到窗前向外望去:“不瞒卢大人,秦某也是第一次俯瞰青州城。” 卢方笑了笑:“我也是青州人,只是自幼便离家拜师学艺,这一转眼,离开青州已经三十载,如今看着街上的父老乡亲,分外亲切啊。”秦风也微微一笑:“卢大人,不需绕弯子了,凤凰山庄灭门一事,青衣社确实越过了朝廷的底线,只是,凤凰山庄实际是江南绿林水匪的实际总舵,想必卢大人是知道了。” 卢方点点头:“自然知道,你们留了山庄七个幼童的性命,我也知道。我此来,是奉上头的命令,调查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秦风微微皱眉:“卢大人想知道什么?”卢方呵呵一笑:“还是坐下说话吧。”二人落座,卢方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悠悠问道:“我想知道,青衣社内乱究竟为何?如今又还剩得几分实力?” 秦风略想了一想,简要的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十年前,上任黑衣刺灵白天羽的孪生兄弟联结上任左护法蓝一成谋害万社主和青衣首座萧烬,之后蓝一成当上社主,而白天明则冒称黑衣刺灵白天羽,蓝一成良心发现,救下白天羽的儿子白石,暗中抚养,前些日子,秦某将其找回,秘密训练,打开了他天生具备的刺灵潜质,而后帮助他一举击杀白天明,也顺便铲除了白天明依为臂助的凤凰山庄,白石成为新一任的黑衣刺灵,而蓝社主自感罪孽深重,自尽了,秦某在大家推举下以青衣首座的身份暂时代掌社主之位,卢大人若要问青衣社还剩几分实力,秦某可以保证,绝对还有九成以上。” 卢方边听边点头,有些事,他知道,有些事,他还真不知道,外界都传言事青衣社内乱,蓝一成死于火并,没想到却是自尽的,“那秦社主亲自从郓城县大牢里劫走的少年,便是你所说的现任黑衣刺灵吧?是叫白石?”秦风点点头:“不错,秦某知道,石头在地主家受虐发狂的时候杀了几个人,犯下重罪。只是劫牢的是秦某,清洗凤凰山庄的也是秦某,卢大人能否就当那个发狂的小长工石头已经死了,秦某愿意跟卢大人回去服罪。” 卢方笑着摆摆手:“算了,江湖事江湖了,秦社主和白石先生替铲除了为祸多年的凤凰山庄和白天明,就算将功折罪了吧,只是,凤凰山庄牵涉众多,和其他几大帮会都有利益交错,青衣社这次动静太大,怕是会有些麻烦的。” 秦风笑笑:“只要官府不找青衣社的麻烦,其他的,秦某和兄弟们还应付得过来,说句托大的话,就算其他六大帮会联合起来,青衣社也有一战之力。”看着秦风眼中突然现出的精光,卢方哈哈一笑,他自然知道,秦风这是在警告他不要打主意,笑罢,卢方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不知秦社主对漠北的战事怎么看?” 秦风有些意外,不太明白这卢大人为何问这些,却还是认真的答道:“边境安稳,是立国之本,草原各部贼心不死,我大明又遭逢水旱大灾,内耗不断,是以漠北胜负,直接关乎天下百姓安危!”卢方来了兴致:“秦社主也心系天下安危?” 秦风正色道:“青衣社成立之初,本就是秉承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主旨,以韩龙之辈为楷模!”卢方盯着秦风的眼睛再次问道:“如果大明也遇上了与那时相同的局面,秦社主会当如何?”秦风朗声答道:“若真有那一日,秦某自当效韩龙故事!” 卢方哈哈一笑:“好好好,卢某此次前来,也是奉命行事,所见所闻,自会如实回报,只是秦社主切记,今后还是尽量莫要越界的好。”秦风连忙施礼:“这是自然,青衣社一向是江湖地下秩序的维护者,绝不会代官府行事,此次确实情况危急才不得已行事逾矩,还请卢大人代为分辨几句。” 卢方点点头:“卢某明白,也定会尽力周全,可卢某始终只是没有品级的吏员,有些事,还得看上面的意思。不过秦社主放心,我今天就让守在青衣社总部周围的桩子都撤走,今后,还是各行其是,只要你们不越界,依然是睁只眼闭只眼。” 秦风再次躬身施礼:“如此,秦某代青衣社上下多谢卢大人,也自会严加约束帮众,绝不给卢大人添麻烦。”卢方点点头,再次问道:“不知道青衣社和绿林可有来往?”秦风摇摇头:“我知道前些年的山东绿林匪乱,外界都传闻有青衣社暗中相助,秦某也再次向卢大人澄清,结交叛匪的,只有白天明一人,已经被青衣社清理门户,其他人,绝无勾连。” 卢方摆摆手哈哈一笑:“这一点,卢某是相信的,正事卢某已经问完,其他的权当闲聊罢,不知秦社主如今作为七大帮会之一的掌舵人,对其他六大帮会如何看?”秦风自然明白,卢方大老远从京师来到青州,不会是找他闲聊的,卢方此问,应该是试探青衣社对其他帮会的态度吧。 想了想,秦风娓娓说道:“我大明朝起于江湖,太祖建立大明朝后,明教改称焱教,虽然实力大不如前,可单就国教这一背景,就稳坐天下第一帮,只是上任教主去世后,陛下一直没有指定新的教主,而由左护法刑名监管教务,其中深意,秦某不敢妄自揣测。” 见卢方点头,秦风继续说道:“而辅助太祖皇帝赶走鞑子的丐帮,一直雄踞北方,如今陛下将都城迁往京师,焱教却是留守南京,对丐帮的眷顾之意已经不言而喻,加上这几年那位号称智囊的鱼筐加入丐帮,年纪轻轻却智计百出,隐隐已经是宋通老帮主着力培养的接班人,丐帮的继续壮大指日可待,势力范围越过长江南下,也只是时间迟早的事。” 卢方还是只点头,不插嘴,秦风也喝了口茶,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属于太子殿下势力的天机阁,汉王殿下势力的天狼帮,从南京明争暗斗到京师,势力盘根错节,朝廷和各地文武官员多有牵涉,原本天机阁有老阁主叶随和楚天王,到处都压着天狼帮一头,可自从鬼才蒙禹从草原游历归来入了汉王麾下,天狼帮的杜宇就扬眉吐气了,再加上老阁主叶随病重,又想扶持不成器的儿子和楚天王争位,此消彼长之下,情形自是大不如前。” 这次卢方终于哈哈一笑说话了:“说到那鬼才蒙禹,我也头大得很,前日因为涉及天狼帮的一桩案子和这位仁兄打过交道,那是实实在在的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啊,算了,不说他了,还有剩下的两个,秦社主怎么看?” 秦风笑笑:“漕帮是沈万三留下的势力组成的,掌控着南北水运,财大气粗自是不必说,只是因着和太祖皇帝那说不清的交情,朝廷多有钳制,能发展到如今这般规模,实属不易了。同样是做生意的,那燕云商会专做边境贸易,财力却反而是七大帮会中最雄厚的,据说大当家元朔豪气干云,还有个号称女诸葛的二当家,我大明如果要在边境有所建树,估计还得多拉拢示好才是。” 卢方仔细听着秦风说的每一个字,点点头问道:“你那师弟萧云就在漕帮,可曾有联系?”秦风无奈的一笑:“当年萧烬伯父被构陷谋害万老社主,我们都信以为真,萧师弟被迫逃亡,还好在蓝一成的周璇下,青衣社没有为难他,只是也彻底断了联系,如今真相大白,还了萧烬伯父的清白,我已写信告知萧师弟此事,他若愿意回来,青衣首座甚至社主之位我都可让给他,只是不知他能否原谅我们。” 说完,秦风长叹一声,眼中满是落寞和愧疚,卢方这样的老江湖,每一个细节都看在眼里,也不多说,起身抱拳道:“与君一席话,收获良多,只是卢某事务缠身,不能久坐,只能就此告辞了。”秦风也起身施礼相送:“卢大人请便,以后有需要秦某之时,吩咐下来便是。” 送走卢方,秦风走下天香阁,刚出大门,左右护法老吴和小六就迎了上来,一脸询问的看着他,秦风微微摇头一笑:“没事,例行问询而已,希望朝廷真的不会兴师问罪吧。”小六点点头,掏出未完成的木雕继续边走边雕。老吴也点点头:“总部周围的明桩暗桩已经全撤了,我们的兄弟该如何,还请社主示下。” 秦风想了想:“告诉各堂口,最近暂时只做正当生意,等过了这一段的风口再说吧。”老吴点点头,三人上了马车向青衣社总部驶去,走出不远,身为青衣社利器的黑衣刺灵白石也飘然落于车顶,四周一片安宁,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一个足以覆灭青衣社的危机,却已经悄然开始了。 第7章 洞庭湖上密谋 洞庭湖边,一叶轻舟缓缓游弋着,一人架舟,一人负手立于船头。此时已是盛夏,和风暖日,湖面上波光粼粼。这立于船头的正是再次赶赴岳阳的燕云商会大当家元朔,而正在架舟的,是他最忠实的部下,燕云商会护商卫队总长慕容宣剑。十年前慕容遭仇家追杀,被元朔救了回来,名字也是元朔替他取的,而他也人如其名,的确像是一把人形利剑。 元朔隐约看见远远有艘大船驶来,晒然一笑:“这漕帮帮主沈武侯真是越发小心了,上次在密室相谈,这次直接约在洞庭湖心相见,大概是怕人看见我进入漕帮吧。” 慕容冷哼一声:“堂堂漕帮,大明天下七大帮会之一,又是江南第一大帮,在岳阳无人敢惹,行事却如此畏缩,着实丢脸。”元朔笑笑:“慕容啊,你久在塞外,很多事情不知道,这次带你出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这天下之大,你若是知道这漕帮和朝廷的渊源,就不会这么想了。” 慕容依然冷冷说道:“那主上给我讲讲。”元朔似乎是早已习惯了慕容的冰冷,毫不在意的娓娓道来:“六十来年前,朱元璋准备和陈友谅决战鄱阳湖之时。陈友谅财大气粗,兵强马壮,更拥有船坚炮厉的强大水军,而朱元璋却物资粮饷严重不足,战船更是没有,无奈之下只得找到大富豪沈万三请求他出资支援。 朱元璋与沈万三彻夜长谈,结为生死弟兄,沈万三倾全部财力支持,更将沈万三发明的用于沈家水运护商队使用的所有铁甲斗舰全部交给朱元璋,又加紧赶制了一批火船。鄱阳湖一战一举摧毁了陈友谅庞大的水军,后来又合力三次围歼陈友谅残部,陈友谅更是在逃亡中被一箭射死,彻底奠定了朱元璋中原霸主的地位。 后来朱、沈二人相互扶持,朱元璋赶走元帝一统天下,沈万三垄断大明境内水路货运和海运,生意一直做到了南洋和塞外,沈家富可敌国,却在帮朱元璋修南京城墙时过于炫富让这位开国皇帝丢了大面子而埋下了祸根,最后被朱元璋寻了个错处杀了头,家产也全部罚没了,明朝国库因之而充足。” 慕容又是一声冷哼:“朱元璋没义气,不要脸!”元朔呵呵一笑:“自古成王败寇,还好,朱元璋也还没有丧尽天良,还是留下了沈万三的家眷,沈万三暗处的势力也没有完全铲除,于是,沈万三的后人借助这些暗中的势力和护商队的老人专门帮人运输货物,后来就渐渐成了气候,改名漕帮,这些,朱元璋活着的时候都没有干涉。” 慕容点点头:“朱元璋还算有点良心。”元朔笑笑:“可后来,漕帮势力越来越大,在前面两代帮主的苦心经营下,漕帮几乎垄断了江南到京师、塞外、南洋的所有水运和部分陆路运输的生意,帮众更多达万余人,成为天下七大帮会之一,这就让朝廷开始害怕了,但朱元璋没动沈家,朱允炆和朱棣也就都没动,只是多方限制沈家的发展,也时不时的给沈家找点麻烦,其他几大帮会对漕帮也是虎视眈眈,所以,沈武侯这么小心行事,其实也没错。” 慕容点点头:“明白了。”元朔也不再解释,他知道慕容只是不愿意动脑子,可并不笨。正想着,一艘游船已经乘风破浪而来,这船设计精巧却绝不奢华,应当是漕帮帮主的船到了。很快,两船相近,游船上放下搭钩踏板,船舱中走出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相貌俊秀,眼神犀利,至踏板前躬身抱拳行礼道:“萧云代沈帮主有请元大当家。” 慕容依然坐着没动,元朔昂然抱拳还礼,道了一声多谢,举步踏上游船,萧云在前方引路,行至舱中,萧云轻触机关,舱内居然也有密室,元朔无奈的一笑,这沈帮主也太过于谨慎了。随萧云进入密室,室内却非常明亮,原来有数颗夜光石镶嵌于四角,发出的荧光将密室内映照得还算明亮。 元朔进屋之时,沈武侯早就起身相迎,抱拳行礼道:“元大当家一路辛苦,安排如此见面,实出无奈,还望见谅!”元朔也抱拳哈哈一笑:“无妨无妨,沈帮主的谨慎行事,元某十分赞同。”说完,却见萧云将舱门关上,立于沈武侯身侧没有出去,不禁有些意外,沈武侯察言观色,立刻说道:“萧统领乃是我的心腹,你我所议之事,还要他亲自去操办,所以,还是让他也听听的好。” 元朔冲萧云一抱拳:“若得萧统领相助,自是事半功倍。”萧云微笑抱拳回礼,三人落座,元朔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上次所商之事,不知沈帮主考虑的如何?”沈武侯点点头:“元大当家的大事,沈某实在无意参与,不过在商言商,漕帮可为元老弟提供所需的一切物资及运输的便利,也可为元老弟制造所需的军械、火器,战船、斗舰,只是你我之间,只存在商业往来,绝无任何私下协议,你将来要用这些东西做什么,或是又将这些东西卖给谁,沈某是完全不知情的。” 元朔呵呵一笑:“沈帮主的确够谨慎,能得沈帮主如此承诺,元某已经心足,不管谁问起,元某与漕帮都是只有生意货物往来,绝无其他。只是等到将来诸事顺遂之时,还望沈帮主早作定夺。”沈武侯抱拳道:“多谢元大当家体谅,如此,便是大家都好了。接下来的事,都交由萧统领全权负责,沈某,就不参与了。”元朔也抱拳行礼道:“自当如此,后面的具体事宜,也自有舍妹和慕容打理,元某此次受宁夏卫尉赵大人所托,还要去岳州知府处送礼贺寿,这就告辞了!” 此话一出,沈武侯也有些意外,但还是微笑行礼,萧云礼送元朔离开后又回到密室,沈武侯面色阴沉的对萧云说道:“你去盯着点,这元朔居然和岳州知府搭上了,我们不得不防,万事小心为上。”萧云略一思忖,对沈武侯深施一礼:“帮主,属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帮主开示。”沈武侯一时有些意外的抬起头:“哦?何事?” 萧云眉头紧锁:“我漕帮一直为朝廷密切关注,本就不该和这谋逆之事有所关联,更何况还是引狼入室。若事成,我们将成为千古罪人,若不成而事败,我们就是资敌甚至是谋反的大罪。一旦牵涉其中,不管是胜是败,都于我们不利,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笔买卖?”沈武侯冷冷的看着萧云:“以你之见,却该如何?” 萧云断然道:“自然是立刻到岳州府衙出首告发,撇清关系。”沈武侯苦笑着摇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自先祖罹难,几十年了,朱家从未放松过对我沈家和漕帮的监视,现在漕帮做大,朝廷更是有多少别有用心的人想找借口致漕帮、沈家于死地!就算是江湖上,七大帮会中现在倒有四个和朝廷有关。剩下的一个燕云商会有草原势力做后盾,一个青衣社潜于地下,暗杀战力强大,又有黑衣刺灵威慑天下,有持无恐。只有我漕帮,不但无所依仗,反而还和朝廷有嫌隙,那种还是无法弥合的嫌隙,如此境地,若是现在去告发,反倒是被这些看不见的对手用做攻击我们的最好理由,再说了,青衣社的拜帖和书信你也看见了,此事究竟是不是朝廷故意试探也还未可知,你也是十几年的老江湖了,真的看不穿这些?” 萧云听的背脊发凉,他自然是明白这些的,可心里始终觉得引外族入侵中原这样的罪孽,比身家性命严重多了,所以才想探探底。但沈武侯说的也让他无可再驳,况且他也不知道沈武侯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很多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只好再次躬身行礼道;“还是帮主深谋远虑,属下是想的简单了。” 沈武侯点点头道:“你能和我说这些,也是真的忠心于我,为我着想,为漕帮安危考虑,我是明白的,你出去看看,若是元朔走远,我们也回去吧,青衣社拜帖之事,还需你继续暗中探查,只是暂时不可让其他人知道。”萧云躬身领命退去。见萧云退出密室,沈武侯却是目光一沉,眼神也越来越阴冷。萧云到了甲板上一看,元朔的小舟早没了踪影,回身下令开船,负手立于船头看着茫茫洞庭湖水,不由得摇摇头怅然一叹。 却不知是否有所感应,远处的元朔站在小舟上,也是摇摇头喟然一叹,架舟的慕容没有回头,只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主上可是有所担心?不然我今晚去杀了那两人?”元朔听得此言,眉头一皱,厉声呵斥道:“慕容宣剑!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将来是要做大将的,不是做杀手的!不可再动不动就提杀人之事!我若要杀人灭口自会去找合适的人去做,这不是你该去想去做的事情!” 听闻元朔叫了自己的全名而不是平时的昵称,慕容就知道元朔是真的生气了,赶紧赔礼道:“属下知错了,只是想着若是他们一旦有异心,主上和咱们商会都将遭逢不测,故而心里着急了些。” 元朔脸色稍缓,望着远方幽幽说道:“慕容,我知道你的忠心,但有些事你也该明白,七大帮会中四个与朝廷有所关联,青衣社目前正在混乱之中,只有漕帮沈家和我们一样与朱家有仇,又有这个实力帮助我们,你说我不找他们又能找谁?不过你也放心,沈武侯不是蠢人,若是去告发我们,只会给自己惹上麻烦。刚才我故意告诉他要去给岳州知府送礼,也是在故意暗示他。有些事,等你多经历些,自会明白。” 慕容点点头:“属下明白主上的苦心和难处,二当家不是说要我们这次想办法笼络青衣社么,主上想怎么做?”元朔笑笑:“青衣社的力量确实是不容小觑的,而且于我将来要做的事也是最为合适的助理,现在他们正处于拨乱反正的艰难之时,的确是我前去示好的最佳时机,只是我还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你立刻动身去趟青州府打探一下他们最近的状况,尽量把情况打听的详细些,特别是对那位信任社主秦风,一定要尽可能多的搜集到关于他的详细资料。”慕容点点头道:“主上放心,上岸后我便立刻出发。”说罢继续摇桨,小舟悠悠前行,在湖面荡出起一连串的微澜。 ~~~~~~~~~~~~~~~ 明朝旧都南京金陵城,七大帮会之一的天机阁总部内,作为天机阁的实际掌权人,四大护法之首的楚天王负手而立,已是不惑之年的楚天王,神情淡然,刚毅的面容中,透出岁月洗礼的沧桑还有一丝疲惫和无奈。 自从坐上了天机阁四大护法天王的位置,他的名字就成了楚天王,再也没有人提起他从前的名字,甚至到最后都被人们渐渐遗忘了,他就是也只是楚天王,且十年来,力压其他三个护法天王,一跃成为天机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三年前,老阁主叶随生了一场怪病,从此长期卧病在床,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将接任阁主的时候,老阁主却突然接受了太子的延揽,正式成为太子一党的江湖势力,对抗属于汉王势力的天狼帮,而老阁主也始终没有退位放权,反而是不断扶持自己的独子叶植上位。 明眼人一看便知,老阁主这是要让自己的儿子接位,只可惜叶植才具平平,才没有迅速掀翻楚天王。于是,如今的楚天王,一面要和天狼帮的帮主杜宇和汉王的智囊蒙禹斗智斗力,一面要和老阁主父子斗智斗力,稍有不慎,就将万劫不复,天机阁建立近百年来第一次出现了这样奇怪的格局,也难怪楚天王如此身心俱疲,还好,数月前太子殿下的亲自接见,才给了他新的希望和斗志,不然,他都想归隐田园了。 忽然,天空中扑啦啦飞来一只鸽子,楚天王手一伸,鸽子就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很熟练的取出了鸽子腿上小竹筒中的无字纸条后将鸽子放飞,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将液体倒在纸条上,字迹出现后,楚天王反复看了两遍,眼中现出了异样的神采,轻声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嘛,青衣社,漕帮,燕云商会,这下可热闹了!“双手一撮一扬,纸条就成了粉末,随风飘散。 ~~~未完待续~~~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x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8章 意想不到的危机 在洞庭湖上秘密见完沈武侯后,元朔便来到岳州府衙。向门禁递上赵旭和自己的帖子,并将受托送礼之事简单一说,门禁转身进去禀报,不一会,出来躬身行礼道:“知府大人有请!”元朔让手下带上礼物,跟随门禁一路走向知府衙门的内堂,身着官服的岳州知府王逸已立于堂内,元朔上前躬身行礼道:“草民见过知府大人。” 王逸也赶忙伸手虚扶道:“元大当家多礼了,快快请坐!”二人落座上茶后,元朔将赵旭的书信和礼物呈上:“赵大人身在边塞,却甚是想念王大人,奈何身在任上,无法远行,只好托在下将他给王大人的寿礼并书信一封送上。”说罢示意手下将礼物呈上,王逸身边的下人过来接过一边。元朔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礼盒双手奉上:“在下能有幸结识王大人,荣幸之至,为庆贺大人寿诞,也备了薄礼一份,还望大人笑纳。” 王逸呵呵一笑,先不看赵旭的书信礼物,接过元朔递上的礼盒,打开一看之后,又再次合上,推还给元朔道:“元大当家果然财大气粗,如此名贵的纯色鸡血石,还说是薄礼,本官可是受不起。”元朔抱拳道:“让大人见笑了,在下听闻大人喜欢书法篆刻,特将多年前游历途中无意间于山路旁捡拾到的一块小石送上,本也不是钱财买来,所以也无价值可言,还望大人勿要推辞。” 说罢再次将礼盒推过去,王逸哈哈一笑:“元大当家可真会说话,倒是本官恰巧也正在寻觅一方篆刻别号的石材,此石大小形质都甚合我意,既是元大当家山中偶得之物,那本官便收下了,多谢!”王逸将礼盒递给下人收去,这才拿起赵旭的书信拆开来看完,又起身打开画卷,元朔也起身帮忙展开一看,画卷之上乃是塞外风光,笔力苍劲,画风硬朗,画的左上角题了一首唐代卢纶着名的边塞诗《出塞》。 王逸不由得吟诵起来:“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吟完不由得点头赞道:“好,好啊,赵大人的画功书法都越发精进了,几年的边塞历练,也更显深沉内敛。更难得的是这份心意,烦劳元大当家转告赵大人,这份贺礼,本官非常喜欢。”元朔也由衷赞道:“一直只知道赵大人勤于政务又高风亮节,书法甚是不错,不想绘画功力也如此精深,在下一定将话带到。”王逸高声吩咐:“来人,将此画悬挂于我书房之内。” 元朔看差不多了,也不再落座,抱拳行礼道:“大人公务繁忙,在下就不叨扰了,这便告辞吧!”王逸也抱拳还礼:“本该与元大当家多叙谈叙谈,奈何杂务缠身,明日本官在岳阳楼摆下寿宴,若是元大当家有空,还请再来赴宴。”元朔连忙行礼道:“一定一定,赵大人还托在下带上祝愿吉言,明日自当一并送上。”说罢告辞离去。目送元朔身影离去,王逸轻蔑的冷笑了一声,再次坐下拿起赵旭的书信细看起来。 ~~~~~~~~~~~~~~ 塞外漠北,就在围剿兀良哈部后,老皇帝朱棣却因为风寒劳累病倒了,众大臣轮番进谏退兵,朱棣都未理睬,又拖延了十多天,病情却还是不见好转。无奈之下,朱棣只得同意班师回京师修养,准备停当之后,朱棣率领众大臣,在大军保护下返回了京师,躲在大漠深处那个被吓得惊恐万状还背负了失信盟友、不战而逃、见死不救三大骂名的阿鲁台又躲过了一劫。 朱棣的圣驾刚回京,安排好一应事务,杨寓便被首辅杨荣叫到了府里议事,在座的,还有吏部尚书蹇义和刑部总捕卢方,各自见完礼落座后,杨荣开门见山的说道:“士奇,你我相交多年,彼此都知道各自的心性,今天叫你来,是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你先看看这几分奏章,看完我们再说。” 说着,便将几分奏章的抄本递过去,杨寓知道首辅杨荣素来为人洒脱不羁,此时如此慎重其事,那必是大事!也不言语,接过来将抄本仔细翻看,其他几人也不说话,默默地喝茶等着。杨寓将奏折看了两遍,才点头说道:“确实是危机重重又一团乱麻,需要下官做什么,就请允之兄说吧。” 杨荣点头道:“士奇果然是明白人,不用过多解释,你不在京的时候,我们已将这乱局理了几遍,大概理清楚了脉络,有些事情,也开始着手在做。不过说到谋局,士奇你才是个中高手,所以,今天便将我们的构想和盘托出,一请士奇指正完善,二请士奇能和我们一起施行。” 杨寓抱拳道:“允之兄言重了,为国为民为社稷,本就是我等为官的本分,哪里用得着请字,但有下官能尽力的,绝不推脱!”杨荣点点头,也不再客套,花了近一个时辰详细的说了目前的情况和谋局的设想,并假设了几种可能性。杨寓边听边想,随手也记录一些疑点,最后点头道:“几大帮会我还是都知道些,唯有这青衣社,知之甚少,卢总捕可否详细说说?” 卢方欠身施礼道:“是,青衣社确实是江湖中最神秘的帮派,自南宋时期建立至今已近两百年,创建之初,秉承墨家以暴制暴的侠义信条,专派刺客诛杀为恶之人,一直都以江湖秩序的维持者自居,社中代代相传的黑衣刺灵,几乎就是天下第一高手,江湖中至今没人能躲过黑衣刺灵的刺杀。而青衣社也一直和官府保持着距离,既不合作,也不越界。 可近些年来,青衣社出了些变故,内部起了纷争,自相残杀之下,人才日渐凋零,直到前月,新一代的黑衣刺灵白石与假冒的上代黑衣刺灵在凤凰山庄决战,一举将其击杀,老社主蓝一成也服毒自尽,而后,众人推举青衣首座首座秦风接掌社主之位,才彻底平息了青衣社的纷乱,如今的青衣社,比起十年前,自是大打了折扣,可作为江湖七大帮会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杨寓点点头道:“这新一代的黑衣刺灵白石心性品行如何?”卢方微微摇头道:“青衣社过于神秘,属下几番查探还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上代黑衣刺灵白天羽的儿子,白天羽被谋害后被当做卖身长工寄养于地主家,因着被主家欺凌,眼见友人被杀而爆发凶性连杀数人,后被秦风从郓城县大牢劫走,培养成新的黑衣刺灵,年方十八岁,略显木讷,沉默寡言,但从最后他谅解了杀父仇人来看,应该是个恩怨分明,重情重义的人。”杨寓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新社主秦风如何?” 卢方回道:“他是赫赫有名的名剑神医邱启楼的弟子,当年与师弟箫云并称风云二杰,剑术,医术俱是一流,在青衣社能坐上青衣首座之位本就不易,大乱之后又能被众人推举为门主,心志、才具很是不凡。属下也亲自去见了他,已经详细整理成文呈上,总之,青衣社这样的刺客组织里能有这样的人,属下也觉得很是意外。”杨寓好奇的问道:“卢总捕为何这样说?” 卢方叹息道:“虽然青衣社是秉承墨家的侠义之道成立了,但时间久了,毕竟就被当成了暗杀组织,也算是处于半黑半白之间,但凡作为黑道魁首,必是心狠手辣,就是是白道首领,也多是心机深沉、杀伐决断,可这秦风却是另类,自他加入青衣社后,毫无心机,一味专心救人,就算必须执行刺杀任务,也只杀罪大恶极之人,而且为人心性纯善,救人之时不问因由,只管病情,待人又极为真诚,从不计较得失,这才在当年压过性格孤傲的萧云坐上归来堂主之位,后来青衣社遭逢内乱,他又临危受命接任青衣首座之位,带领部下对抗强大的对手,这次培养出新的黑衣刺灵一举击杀白天明,也是他一手安排,又显出了大才大量行事果决。这样的矛盾人物,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卢方说罢,不由得长呼了一口气。 听到这里,杨荣等人也不由得连连点头,纷纷说着确实难得。杨寓略略沉思片刻,问杨荣道:“既然允之兄已经让卢总捕去查他了,恐怕已经是有什么想法了吧?”杨荣点头笑道:“士奇大才,自然也是想到了,我是想在他身上做些文章,如今就等士奇来加以完善了。”杨寓看着杨荣点头一笑,两人已是心照不宣。 正事谈完,杨寓转而问道:“允之兄,不知我不在的这些时候,那鬼才蒙禹又都做了些什么?”杨荣一听这话,连连摇头道:“士奇啊,老夫也算是自负之人,可这蒙禹,确实不负鬼才之名,自从你们出发后,执掌京师兵权的汉王在朝中越发得势,那些靖难功臣之后,也渐渐被他们凝成了一股可怕的势力,我和宜之都要有些招架不住了,陛下本就喜欢汉王,再这样下去,陛下一旦有什么不测,汉王只需登高一呼,便可再次靖难夺位。”杨寓凝重的点点头道:“是啊,更有甚者,陛下也许会直接另立储君。”蹇义蹇宜之在一旁也是苦笑连连,忍不住说道:“二位阁老可要稳住大局啊,汉王本就好战,若是他继位登基,那大明就等着年年征战吧!” 杨寓点头道:“这京师在迁都前本就是汉王防区,十万京师大营一多半都是他的老部下,这是太子最大的威胁,不得不防,不过好在汉王不喜结交文官,武将再多,毕竟上了朝堂也难以议政,蒙禹再有才,但有我们在,断不会让他翻了天去,索性这次就朝堂江湖边患一并解决,且容我三日,将一些细节再行梳理。三日之后,再约各位会商。”杨荣激动的起身施礼道:“好,这三日你便安心筹谋,老夫替你告假。”杨寓施礼告辞,几人散去。 ~~~~~~~~~~~~~~~ 而就就在此时,不管是几位深谋远虑的阁老尚书,还是智计过人的鬼才蒙禹,都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因为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与太子,汉王同是一母嫡出的赵王朱高燧!这三个一母所生的皇子,身材,样貌,性格却天差地别。太子肥胖,体弱多病,性格沉稳内敛,宽厚温和,。汉王是典型的军人体格,身材提拔,样貌刚毅,性格张扬狂傲,沙发果决。对下属却很是仁爱宽厚。这赵王就有些奇怪了,长相猥琐不说,性格还阴鸷诡谲,又奸猾胆小,偏偏还心狠手辣。这样的王爷,文官看不上他,武将看不起他。 这个赵王,先前为了行事能随心随欲,主动要求迁往封地。可一去之后就开始胡作非为,把封地搞的民怨沸腾,遭到大臣弹劾后,被朱棣召回南京要严加惩处,还好太子一再求情,才被减去俸禄禁足府中。他可倒好,自己闹不动了,就去找汉王,三番五次的鼓动汉王谋反,汉王被他搞的心惊胆战,生怕是太子要害他,只好亲自将赵王绑到圣驾前,这下可把朱棣气的半死,当场就要杀了他,要不是那个贤德的胖太子又一次出来力劝父皇饶恕,现在早就没有什么赵王了,可赵王并不领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就怕汉王,反正此事之后他倒是不敢对汉王怎么样,却依然敌视太子。 这样的人,本来就是半个废物,所以大家都没把他当回事,可他毕竟是皇子身份,又是嫡出,只要是皇子,谁又没想过做皇帝?最后这家伙开始异想天开的谋划,既然鼓动汉王谋反不成,那就我自己来吧。 赵王府里,长相同样有些猥琐的禁军护卫统领孟贤端坐在赵王面前,低头听着赵王吐沫横飞的说着自己的计划。作为守卫皇宫禁军的四大统领之一,他每个月都有四分之一的机会掌握皇宫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与赵王的相识,是在青楼,相同的爱好和品性,让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赵王终于将他的“宏伟计划”说完,而后看看孟贤,低声问道:“本王刚才所说的计划,如何?”孟贤明显的还有些愣怔,半天才反应过来道:“殿下说的都是真的?”赵王冷哼道:“废话,本王的计划天衣无缝,只要你能将所需之人为本王找到,此事必成,事成之后,你便是护国公,大将军!”果然是物以类聚,孟贤沉思良久,咬牙点点头道:“好,富贵险中求,下官在宫里也还有些朋友,我这就去活动活动看。” 就这样,在所有人都以为有资格参与夺嫡的只有太子和汉王的时候。一个由废物王爷主导,漏洞百出,却很可能一击得手的谋反计划,便悄然开始了,由此,大明的危局,更近一步。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八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9章 一场愚蠢的夺位闹剧 老皇帝朱棣回到京师后,经过数日调养,身体逐渐好转了些。可毕竟是年纪大了,年轻时候征战苦寒积累下的毛病都开始一样样往外冒,加上北京的气候也比漠北好不了多少,所以病况时有反复。好在皇宫里设施齐备,药食调理也周全,又过了一月,总算是将养的还不错,只是还需要多加调理。 可是,就在老皇帝安心养病的时候,从大漠深处走出来的阿鲁台伟了挽回颜面,再次率重兵侵犯大明西北边境,连续攻破五个城镇,杀戮劫掠甚多。消息传到京师,朱棣再次震怒,于朝堂上大骂阿鲁台,指着西北方让阿鲁台洗好脖子等着他去砍。 众大臣一听老皇帝病情刚刚好转又要出征,这次倒是立刻一致反对,纷纷劝谏。老皇帝朱棣不肯退让,执意要去,双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内阁杨荣、杨寓等人居中调停,最后才达成一致:老皇帝再好好修养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一边给大臣们筹措粮草,做足准备,一边也看阿鲁台的动作和草原各部的动向,三个月之后再议出征之事。 明朝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朝代,说专治,朱元璋和朱棣都是大独裁者,可要说民主,偏偏是这两位大独裁者遇到大事经常要和大臣们商量甚至妥协,最后各自让步,独断专行的时候其实很少。 就在大臣们终于安抚住老皇帝,各自开始忙碌的时候,一向无人登门的赵王府,禁军统领孟贤却带了两个人来拜访。为了表示诚意,赵王亲自到大门口热情迎接,几人向赵王见礼。 孟贤介绍道:“殿下,这一位是钦天监大司命王射成,这一位是锦衣卫千户高正,都是下官的知交好友,今日特来拜访赵王。”众人心下明白,客套寒暄之后,连忙请进,大门一关,几人便穿过正堂直接进了密室。 落座后,孟贤率先欠身施礼道:“殿下,您吩咐的事,下官一直在尽心谋划,也找到了四位最合适的人选,这两位都是我多年的好友,还有另外两位,也已说定。只因是内府太监,不便前来。有我们五人,殿下的计划,已经可以实行了。” 赵王好奇的问道:“是哪两位内府太监?”孟贤略带得意的回道:“殿下说的大计,下官仔细分析后,觉得需有几个重要的步骤,一是必须有陛下身边的人下手,所以,下官找到服侍陛下起居饮食的内侍太监杨庆,给了他一千两银子,又许了他内府总管的头衔,这人本就是孤儿,只要利益足够,就没有什么顾虑,立刻就答应了。这第二嘛,需得有陛下的传位诏书,所以下官找到掌印太监黄俨,届时由大司命起草诏书,黄俨用印,殿下继位就名正言顺了。” 赵王大喜道:“好好好,孟卿快说说,具体是如何谋划的?”孟贤说道:“下官一介武夫,哪里能有此谋划,这都是大司命王大人的主意,包括刚才找的两个人,也都是王大人建议,并从中牵引的。”赵王连忙施礼道:“本王先多谢大司命了,本王登基,定尊奉大司命为国师。”王射成回礼道:“下官多谢殿下。”赵王点头道:“有大司命为本王谋划,本王就放心啦,那就请大司命说说是如何筹划的?” 王射成施礼道:“殿下,老夫是这样谋划的,先造好一份废黜太子的诏书和一份由赵王殿下即位的秘诏。陛下那日暴怒之后,病情又有反复,只要陛下再度抱恙,便立刻设法让孟贤和高正、杨庆同时当值,殿下便可借口进宫探视,老夫也同时进宫禀报天象有大异变。 这时,内侍太监杨庆会将下了剧毒的汤药抬进来,服侍陛下喝下。待陛下中毒身亡,孟贤和高正迅速清除在场的知情人,然后由孟贤带领禁军把住宫门,高正带领下属的锦衣卫应变,再传圣谕将太子和汉王召进宫来除掉,我等立即护卫殿下上大殿,由老夫宣读密诏,黄俨和杨庆作为内监一起作证扶持赵王登基即位,成事实后,再清除太子、汉王党羽和不听话的大臣,拨乱反正之后,大事便成了。” 赵王开心的哈哈大笑道:“妙,妙啊,王大人妙计,当真是天衣无缝啊!你等再仔细谋划,定要考虑周全,不要落了什么细节,大事底定之后,大明便是我等的天下了!”众人连忙道谢称贺,又详细商议一个时辰之后,才各自散去。 这几个家伙想出的所谓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漏洞百出,几乎就是将赵王送上死路的法子,可赵王这个性情阴狠智商却不高的家伙居然真的就信了,于是一切都在按步骤进行着。终于,十来天之后,朱棣再次卧病在床,机会来了!几人私下约定,行动的时间,就定在两天后的六月初九这天。 到了约定行事的前一晚,高正在家中正召集属下的亲信安排明天的谋反事宜,忽然有人来禀报道:“禀报千户,您的亲家王渝总旗来了。”高正一惊,皱眉说道:“他怎么这时候来了,要不就不见了,让他改日再来吧。”一个百户接口道:“千户大人,王渝是禁军南营总旗,为人一向机敏,我们的马都在院中,动静他肯定已经听见若是不见,恐怕怕王渝会起疑。” 高正点点头:“也是这个道理,那我就先与他喝几杯,待打发了他再说。”百户有些担忧的说:“千户大人好酒,这……”百户欲言又止,高正摆摆手道:“如此重要的时候,我知道分寸。”其他人不好说什么,只好起身告辞离去。 王渝本来的确也是闲来无事来找同僚兼亲家的高正喝几杯闲聊一番打发时间。可是,酒过三巡之后,本就好酒贪杯的高正哪里还记得不能多饮,一杯接一杯的,居然就酒醉了,喝醉的高正兴奋难耐,大着舌头说道:“亲家,明日之后,我便是拥立新君的大功臣,锦衣卫指挥使,你想做什么官?跟我说,我帮你说情去。” 王渝一听,大惊失色,连忙试探问道:“亲家切不可胡说,陛下还好好的,你上哪里拥立新君?”高正哈哈笑道:“亲家,我偷偷告诉你,赵王殿下筹划了很久,明天便要夺位,我可是最重要的大功臣。”王渝一看他不像是胡说的,连忙规劝道:“亲家切不可做这样的事情,这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啊。”高正笑道:“亲家也一起来吧,此事做成,我们便是新朝的大功臣,哪里会诛九族。”王渝霍然起身道:“不行,这是谋逆大罪,我不能让你害了我。”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高正也终于被吓的酒醒了一半,拔刀就要杀王瑜灭口,两人立刻缠斗在一起,二人武功本就在伯仲间,此时高正醉酒,自然战力下降了些,斗的百十回合,王瑜边打边寻机往外走。高正的家人听闻打斗声,不知内情之下自然便围上来拉住两人相劝,高正被自己家里人拉住,挣脱不开又不能解释,王渝得到机会,立刻越墙而出,逃离了高正家,便直接奔到皇宫向朱棣告发。 病重的老皇帝朱棣听闻奏报,气的不行,又不得不信,立刻传旨命东厂和锦衣卫连夜逮捕了所有涉事人等。赵王等人的夺位闹剧,还没开始便被扑灭了,这才消弭了一场差点引发倾国之乱的大祸。 第二天早朝的朝堂上,朱棣命锦衣卫押上赵王及一干人犯,又命东厂提督马云将连夜获得的几人供词当庭宣读,众大臣无不听出一身冷汗!这计划虽然很弱智,可越是简单的计划越是容易执行,虽然最后赵王肯定是当不成皇帝的,但起码毒死朱棣是比较容易做到的,一旦朱棣突然死亡,那接下来的大乱可想而知,如果再进一部,太子和汉王真的奉诏进宫也被一并除掉,那储位空悬之下,这大明的天下,可就真的要彻底的乱成一锅粥了,内战一起,草原各部再寻机南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听罢供词,众大臣无不发自内心的由衷恭贺皇帝陛下吉人天相,得神明护佑,假王瑜之口揭露了赵王等人的阴谋!虽然听完一片赞誉恭维之词很是舒坦,可朱棣依然还是气愤,满眼怒火的瞪着赵王呵斥道:“可是你这逆子干的好事?!”赵王立刻被吓的瘫倒在地,口眼歪斜,哪里还能说出话来,朱棣也不再看他,转头问道:“允之,按大明律,该当何罪?” 杨荣出班奏道:“依照大明律,谋逆大罪,证据确凿者,凌迟处死,灭九族。而几人尚未施行就被告发,属意图谋逆罪,本人凌迟处死,诛灭三族,抄没全部家产。”此话一出,作为告发者的王瑜差点就晕倒了,因为他们家也在高正的三族之列,朱棣正欲发话,一般在朝堂上不轻易说话的胖太子却起身下拜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朱棣很是意外,皱眉说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太子正色道:“此干人犯的三族多为朝廷官员,父皇刚刚病愈,不宜过分杀戮大臣,念及人犯并未行事,儿臣请父皇开恩,只诛涉事人犯,不涉亲族,为父皇积下功德以延寿纪。”一旁的汉王一听,也立刻出班奏道:“父皇不可,此等大逆不道之徒,胆敢谋害父皇,就当重刑重处,让天下人都以此为戒,从此想想都怕,再也不敢有此念头!” 朱棣面上看不出任何波动,沉吟了片刻,才面色略带悲戚的说道:“你们说的都有理,只是朕杀的人太多了,也不想再大肆杀戮,此次就不诛连三族,只将涉世人犯处斩,家人全部发配岭南吧。”太子拜倒于地:“谢父皇隆恩,只是按刚才供词所言,此事皆由利欲熏心的人犯密谋,三弟并未参与密谋,或许三弟并不知情,只是人犯自行商议约定行事,还请父皇饶恕三弟。儿臣定多加督导训诫。” 话音未落,刚刚还吓的口不能言的赵王立刻活了过来,爬到御阶前磕头如捣蒜的大呼道:“大哥说的对,是这些该死的家伙想要加官进爵自己密谋策划的,儿臣毫不知情,儿臣敬爱父皇,恨不得以身代父皇去死,如何会加害父皇!” 朱棣心里自然是明白的,若是年轻时,定然早就赐死赵王,可如今年老情怯,却忽然不忍亲子受刑骨肉分离,白发人送黑发人。起了恻隐偏袒之心,呵斥道:“谅你这蠢材也干不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既是如此,又有太子求情担责,朕就免你死罪,明日即刻滚回封地,太子好生监管,无事不得让他出来,切莫再让这逆子再生事!”赵王一听,大喜过望,连忙不停的磕头谢恩,太子也下拜道:“儿臣领旨,谢父皇隆恩。” 老皇帝朱棣这次确实也没有再大肆株连,十多个人头落地,一干男女老幼被押送出京,这场非常直接却也非常拙劣的夺位闹剧,原本可以就这样画上句号,可是,对于正斗的火热的太子和汉王来说,这事,还远远没有结束的。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九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0章 鬼才蒙禹 愚蠢的赵王谋反未遂,倒是让几位阁老和尚书们惊出了一身冷汗,聚在一起又把先前的谋划和当下的局势梳理了一遍,以确保不会再出这样纰漏,而且,从赵王愚蠢的计划里,几位大人也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最后议定,事情得加紧进行,必要之时,也得用上点非常手段! 商议结束,大家各自行事。杨寓便独自来到太子府中。胖太子一看老师来了,连忙艰难的起身相迎,杨寓开心的回礼说道:“殿下这次做的妙啊!杀不杀赵王,对朝局毫无影响,可殿下保住了那同犯家族上千人的性命,这个功德,就可以大做文章了。”肥胖的太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道:“学生确实也是不想父皇再多造杀戮,还好,父皇居然开恩了,这是连我都没想到的,学生当时可真没想过要靠这个得什么名声,只求能救下这些人的性命。” 杨寓正色道:“殿下是真仁德,那是殿下的心性使然,可臣等若是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那就是臣等失职,老臣已经安排下去,不出三日,定会让殿下的仁德深入人心。”太子施礼道:“如此便多谢老师了。”杨寓郑重的回以大礼,太子惊讶的起身相扶:“老师为何行此大礼?”杨寓沉声说道:“我大明局势已然危如累卵,老臣斗胆,恳请殿下与臣等一起,扭转乾坤。” 太子看杨寓如此郑重,知道不是什么小事,也郑重回道:“为国为民为天下,是学生的本份,能被老师们寄予厚望,是学生的荣幸,需要学生如何行事,老师吩咐便是,学生定当全力以赴!”杨寓再次回礼后,二人来到密室,商谈了整整两个时辰。 第二日早朝后,杨寓便召集太子一党的官员到府上议事。杨寓看看众人,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此次赵王夺位之事虽是闹剧,但我们须好好利用,各位这就着手开始整理言辞,力求有理有据又不过分渲染,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位看似懦弱又深怕陛下的太子,为了救人,却总是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和陛下唱反调,这一言论的核心,便是几桩旧事。” 一位五品言官施礼问道:“阁老可否明确示下是哪几桩旧事?”杨寓点点头道:“这第一件,当年陛下起兵靖难之后,大肆杀戮不愿归降的广业朝臣,当时年方二十的太子冒死三次进谏,被陛下训斥,责骂甚至拘押都毫无畏惧,依然进谏,很多活下来的广业遗臣都十分感念太子的仁德。 第二件,是后来身为内阁首辅的文坛领袖窦玄因为劝谏北征得罪了陛下,被关进天牢,太子几次三番的为窦玄求情,被陛下严厉训斥,甚至罚其禁足半月不得出府,却仍然坚持上书为窦玄求情,虽然最后陛下刚刚松口,窦玄就已经被人害死在狱中,但天下文士都记得太子曾为解救大明政坛、文坛第一领袖所做的努力,也正因为如此,我等这些窦玄的学生才决定倾心辅佐于他。 第三件,是前工部尚书于之敬,因为多次指斥陛下北征劳民伤财,且言辞一次比一次激烈,最后因言辞过激被以大不敬的罪名下狱,眼看就要被斩首,也是太子连夜进宫,跪于朱棣寝宫前历数于之敬的功绩为其求情,才让于之敬得以免死,虽然还被羁押狱中,但起码性命是保住了。 第四件便是这次又保住赵王性命,众王子和皇亲们也会对太子倍感亲近。而保住同案的上千族人,更是让原先摇摆的朝臣们动了心,所以我们要趁热打铁,多为太子争取些朝臣的支持。” 蹇义点头道:“有这四条,再加上陛下这次对太子的态度,足以造成一场言论的浪潮,将太子的声望推至高处。大家只需将怎么说怎么传最为合适拟好就是。”众人点头称是,谋划完毕,便各自散去,称颂太子的言论,自然也就随之兴起。 ~~~~~~~~~~~~~~ 十天之后,汉王府,年届不惑的鬼才蒙禹一袭黑色长衫,脸色安闲的静静坐在一旁。面容冷峻刚毅的汉王则翻看着手里的书函,看完之后,悠悠说道:“这一次,我这大哥保下了上千条人命,父皇不但准了,还没有一句责骂,这些天言论汹汹,都在传颂太子贤德,很多原本已经偏向本王的大臣又重新倒向那边去了,蒙先生怎么看?”蒙禹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这不是挺好的。” 汉王看看他,有些疑惑的问道:“这还好?”蒙禹笑道:“是好啊,原来还不知道哪些人对殿下的支持是不稳固的,现在,不都知道了?”汉王点点头道:“话是如此,可毕竟他们倒向太子,对本王不是什么好事啊!”蒙禹回道:“既然这些人对殿下不稳固,那自然对太子也不稳固,这些墙头草,殿下就不必再费心了,谁的势大,他们自然就会倒向谁,倒是在这样的时候还支持殿下的,那殿下就值得花心思好好对待了。” 汉王呵呵笑道:“也是,看蒙先生如此悠然,本王也就不需要着急了,快和本王说说,先生准备怎么反击?”蒙禹放下折扇道:“还要多谢殿下耐心等了这十天,这谋局就像铸剑,火候不到,绝不可淬火,否则适得其反,如今人言汹汹,众说一辞,恐怕连陛下都要起心了。”汉王连连点头道:“是啊,父皇一直在平衡本王与太子的关系,如今他们这一闹,父皇肯定心里会有想法,杨寓这个大才这次是失算了。” 蒙禹摇摇头道:“杨阁老的想法,我是知道的,太子柔弱深入人心,如今陛下身体每况愈下,他已经不能再等,所以才会冒险,而且,他也是算准了我们会反击的,只要我们的反击一起,陛下刚起的疑心自然也就会平复了。”汉王一拍桌案道:“那先生的意思是,这次就听之任之,甚至推波助澜,反而对我们更有利?”蒙禹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自然不是,杨阁老厉害啊,他也是算准了的,我们,不能不反击!” 汉王皱眉道:“这又是为何?”蒙禹苦笑道:“还不是殿下的根基所所致,那些武官将军们,哪个不是脾气火爆的,这十天来,已经有多少人找上府里找殿下要说法了?我们如果选择忍而不发,就会让这些支持殿下的武将中有人摇摆起来,对于殿下来说,得不偿失啊,所以,殿下自然是要反击,让这些人出了心中的闷气。”汉王无奈的笑笑道:“蒙先生说的极是,本王能忍,这些人不能忍。” 蒙禹点点头道:“所以,我们要反击,而且,就要让这些天登过门的人做主力。”汉王点头道:“好,既如此,蒙先生且说吧,要怎么做?”蒙禹微笑道:“只要让他们明白,太子所谓的仁德,都是看准了陛下是他的父亲,不会真杀他,在这些讨巧又讨好的事上略微忤逆,一无性命风险,二可收买人心,此中心机可见一斑,倒是殿下,先是跟随陛下镇守燕京身先士卒抗击北元的反扑,后又在靖难之役中屡立功勋,迁都之前,殿下舍生忘死镇守燕京对抗草原各部十余年,更难得的是爱兵如子,体恤部下疾苦,与普通士兵同住同食,而且在朝堂之上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毫无心机,连陛下都经常在大臣面前夸奖你这个儿子倒是颇为像他。所以,像殿下这这样的才是光明磊落的真英雄,真仁德。” 汉王哈哈笑道:“当面听先生这么夸本王,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蒙禹也笑道:“所以,殿下只管召集他们就好,剩下的,我来说。”汉王道:“好,那就看先生的了。”蒙禹抱拳道:“殿下放心就是。”汉王正要说话,只听得门外有人说道:“禀殿下,天狼帮杜帮主求见。”汉王一愣道:“杜宇这时候突然来访,总不会也是因为刚才之事吧?”蒙禹摇头道:“杜帮主是江湖人,这些朝堂里的事,他才不会管,应该是江湖里有什么大事了。”汉王点点头道:“那蒙先生就一起见见吧,也省得本王再转述。”蒙禹点头,汉王起身道:“杜帮主难得来本王府上,我们一起去迎一迎吧。”说罢转身向外走。蒙禹笑笑,也起身跟了出去。 待得将杜宇迎进来落座,汉王直接说道:“杜帮主是直性子,本王也就不说客套话了,出了什么事,说吧,正好蒙先生也在,可以帮着想想。”杜宇向蒙禹抱拳道:“正要请蒙先生帮忙解疑。”蒙禹回礼道:“请讲。”杜宇从怀中掏出一张帖子,双手递给蒙禹,蒙禹看完,眉头一皱,将帖子递给汉王,汉王看完疑惑的问道:“青衣社要在岳阳楼召开武林大会?这算什么大事?”蒙禹微微摇头道:“殿下切不可掉以轻心,这是一件足以改变我大明江湖格局的大事。”杜宇连忙说道:“原来蒙先生也这么想,那太好了,我还生怕蒙先生也觉得是小事!殿下是不知到江湖的凶险啊,这事,不但匪夷所思,而且莫名其妙,但又偏偏不能不当回事。” 汉王奇怪的问道:“这又是什么玄机,蒙先生快跟本王说说。“蒙禹点头道:“杜帮主说的是,青衣社一向低调行事,从不与官府发生冲突,上次凤凰山庄的灭门一案,已经触动了朝廷的底线,事后证明凤凰山庄确实暗中有不法行为,才没有被朝廷围剿,如今才刚刚平息内忧外患,选出新门主,便如此大张旗鼓的行事,且言辞如此咄咄逼人,确实匪夷所思。”汉王道:“莫非他们经历了变故,想转到上面来了?” 蒙禹哈哈一笑道:“这就是设局的人要给大家造的错觉。”杜宇奇怪的问道:“蒙先生什么意思?”蒙禹摇摇折扇道:“依蒙某推测,这帖子不是青衣社发的,是有人想利用他们,搅乱江湖,从中得利。”汉王沉声道:“何人如此大胆?又意欲何为?”蒙禹道:“我也只是依据青衣社新任门主秦风的心性和行事作风推测的,以他那样的人,不会做出这么不知高低深浅的事来。” 汉王点头道:“听蒙先生的意思,对这位青衣社的新任门主似乎很是推崇啊。”蒙禹摇摇折扇道:“枭雄豪杰帮主门主蒙某也见的不少,可这位秦门主,蒙某还真是平生少见,若有机缘,也当去拜访一下,看看能不能为殿下增加些助力。” 汉王饶有兴致的说道:“听蒙先生都这么说,本王倒是也对这秦风有些兴趣了。”蒙禹微笑道:“他与殿下一样,都是至情至性之人,机缘到了,必然能与殿下一见如故,不过眼下这事颇为蹊跷,具体的细节,我也还得去查一查再说,只是此事如今离我们还远,大不了蒙某随杜帮主去一趟岳州府就是,更何况,肯定会有人比我们着急的。”杜宇一拍大腿道:“对啊,还有太子的天机阁,再不济还有焱教和丐帮,让他们先折腾去,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蒙禹点头道:“殿下,杜帮主说的是,此事虽大,但我们暂且可以慢慢来,还是将刚才的事先办了吧。”汉王点头道:“好,江湖的事,有你二人本王就放心了,本王这就召集那些嚷嚷着要反击的武将们过来,你们俩再好好聊聊,本王先告辞了。”二人起身行礼,汉王转身离去。 仅仅三天之后,另外一种言论再次传遍了京师上下并且开始向外扩张散发。这次兴起的言论全是夸汉王真性情真英雄真君子,而太子只会虚伪取巧的。很多人将两种言论反复印证,甚至开始了争论。这时候,再笨的人都看出来了,原来这又是太子和汉王在斗法,至于太子和汉王到底谁是真贤德,自然也是各自有各自的支持者。 朱棣对于两个儿子间再度维持的平衡局面很是满意,几位阁老和尚书们心照不宣,他们预期中想要的局面已经达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而闭门谢客,韬光养晦的青衣社,却怎么也想不到,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们此时还不知道,一场足以覆灭青衣社的阴谋,已经将整个大明江湖都卷入其中了。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十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1章 丐帮鱼筐 就在六月底七月初的旬月之间,整个大明的江湖开始热闹起来,短短的时间内,大江南北数百个江湖大小门派、绿林山寨都收到了青衣社的帖子,帖子上就是很简单几句话:致某某帮会,望贵派于八月初八赴岳阳楼参加青衣社新社主接位典礼,如有接帖不来者,即视为与青衣社为敌。青衣社全体拜上。 传言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很多事情,在江湖里传来传去之后,就大多变了样子。之前的青衣社内乱已经被传的面目全非,各种版本简直是天壤之别!而后的凤凰山庄灭门事件,更是被传成了青衣社对仇家的血洗。关键是最后官府居然没有任何动静,这就给了好事之人各种猜想的可能,青衣社的神秘和可怕也就在这种种传言中被无限放大了。 小门派肯定是战战兢兢,青衣社这样的强大存在哪里是他们得罪得起的,只能连忙安排下去准备带上贺礼出行。绿林黑道自然是欢欣鼓舞,毕竟青衣社介乎黑白之间,加上前些年的山东绿林造反一直传言有青衣社幕后支持,很多绿林山头已经将青衣社视为黑道最高地位,收到帖子的大小山头都受宠若惊,连忙安排备礼,很多山寨里为了谁能去参加岳阳楼大会甚至还举行了比武。更有山寨因为没有接到青衣社的帖子立刻便被人看低一等。 大门派有的也欣然接受,就当出门游玩一趟。有的却恼怒异常甚至破口大骂,哪里见过请人赴会贺喜还要加上威胁逼迫的,这不是明显不给自己面子嘛?!大门派都好面子,这样被威胁着去了,面子上很是难堪。可生气贵生气,但凤凰山庄一夜之间上百高手覆灭的血淋淋例子还犹在眼前,掂量着自己这个大门派的实力似乎也高不过凤凰山庄多少去。形势比人强,面子没有性命重要的!无奈之下,只得忍气吞声的准备合理打点行装准备出发。 ~~~~~~~~~~~~~~~ 京师郊外,一处三进的独立大院子,不张扬更不奢华,却透着威严和神秘,这就是丐帮总舵所在。在收到青衣社帖子后,丐帮帮主就发出了召集令,七天之后,各个舵口的舵主都赶到了总舵。老帮主宋通端坐主位,一身青衫的智囊鱼筐就坐在侧首。鱼筐的年纪也就二十多岁,相貌清秀俊朗,还略有些异域人士的样子。年纪不大,随时是满脸笑容,可眼神中却总带着点忧郁和饱经世事的沧桑。 看人都到齐了,宋通向鱼筐点头示意,鱼筐会意,翻看着手中的帖子,微微一笑说道:“这青衣社可是疯了么?” 对于这件事,丐帮从帮主到各大堂口的舵主也都是疑惑不已,众人看鱼筐这么轻松,有分舵舵主不耐的开口对他说道:“这青衣社一向潜行于地下,独立于暗处,从不以帮会身份公开现身江湖,何时行事如此张扬?小筐儿你倒是给我们分析一下,是不是青衣社要由暗转明,以一场大会弹压武林正式确立江湖魁首的地位?难道青衣社三百年的规矩要变了?” 鱼筐呵呵一笑:“大家无需多虑,如果我料的不差,这件事应该不是青衣社所为。”此言一出,满堂惊讶,众人面面相觑,鱼筐的智慧和才能他们都是深信不疑的,但这个论断也是在太是惊人了,宋老帮主也疑惑的问道:“小筐儿何出此言?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跟大伙详细说说。” 鱼筐环视一圈众人之后,徐徐说道:“大家都是先入为主了,觉得既然落款是青衣社的帖子,印章标记都对,那就一定是青衣社发出来的。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匪夷所思,是不是不合常理,都只是在想青衣社想干什么,而忽略了这个帖子本身也许根本就不是青衣社发出的。”众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宋通也略略点点头,高声道:“大家静一静,听小筐儿说说是怎么看出来的。”众人立时安静下来,都满怀疑惑的看过来,鱼筐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想必丐帮以前也和青衣社打过交道,诸位可还记得,青衣社若是下帖,会怎样下?”“青冥飞刀!”座中传来一声惊呼,鱼筐点点头:“是的,以往青衣社下帖,是不见人的,必用青冥飞刀传信,可这次,却是驿馆邮差送达。”有舵主提出疑问:“青冥飞刀造价昂贵,这次要发数百个帮派山寨,会不会是青冥飞刀不够?” 鱼筐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言之有理!在丐帮接到帖子至今,我也设想了种种可能,调查了青衣社这些年的行事,最后才确定,这帖子不是青衣社所发。其因有三,第一,所有的印记标志都对,却没有青冥飞刀,那是因为青冥飞刀形制特殊,很可能还有什么暗记,冒充者怕仿制的不好反而弄巧成拙,所以宁愿不用;第二,送帖子的手法,以往青衣社下帖,都是飞刀传书,可这次却是邮差送来,这是因为,青衣社使用青冥飞刀的手法,也不是轻易学得来的,冒充者也怕因此露馅;第三,青衣社刚遭变故,正闭门谢客,而青衣社从上到下都是精明透顶的人,随便拉出一个堂主的才智都不会比我差多少,这样的组织,就算要变也该等上一段时间,哪里会这么着急的在元气还未恢复的时候做这样的蠢事。”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理,老帮主宋通更是一拍桌案:“这么说,我们根本不必理会?”鱼筐却笑着摇摇头说道:“我说的只是可能性,而且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某股势力在暗中操控着这件事,青衣社也是不得不为之,而不去参加的帮会,就等于给了这股势力事后以青衣社的名义进行清洗的借口,我丐帮虽然不惧,但也没必要冒这样的险,所以无论是真是假,我们都得去参加。况且,听说‘天’要变了,这股势力绝不简单,或许,这又是一次鸿门会宴吧。” 鱼筐说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天’是江湖对皇帝的暗称,这其中的意味,这些老江湖自然是一点就明白了,众人不禁想起当年朱元璋邀请数十位武林巨擎和黑道魁首齐聚南京鸿福楼,最后却一起剿灭更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一举摧毁了江湖中的潜在威胁。想到此,众人无不心惊。 宋老帮主缓缓说道:“太子和汉王的人最近都活动频繁,这‘天’估计真是要变了,也罢,我丐帮也算是开国的功臣,朝廷那边也没有给我任何的暗示,料想也不会如何,只是谁代表丐帮去赴会?”鱼筐立刻起身行礼道:“帮主您的年岁大了,辈分也高出其他帮会的当家人一辈,这事就不需要亲自去了。可这次的事不简单,其中许多地方需要谨慎处理,况且这样的谋划,这样的布局,属下若不能参与其中搞清脉络,定会抱憾终身,所以还请帮主允准让属下代表丐帮前去!” 其实宋通心中早就属意鱼筐,于是点点头:“小筐儿你已声名在外,让你代表丐帮去确也合适,只是内中或有凶险,岳州府又不是我丐帮的势力范围,老夫再挑选几个武艺高强的兄弟随你同去,再多派些弟子提前潜入岳阳做为接应听你调派。”鱼筐感激的行礼:“多谢帮主成全,只是既然这股势力要搞事,那我们何不帮着把水搅得更混?我们可以让门下弟子放出风去,就说青衣社已经不甘心只潜行于地下,想要借这次大会浮出明面领袖整个江湖,胆敢怠慢不敬的,都将遭到清洗。” 宋通略想了一想,一拍大腿哈哈一笑:“好,好好,就怎么办,这样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也不管结局如何,我丐帮都只有好处!”众人一时听得有些愣怔,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一脸茫然,有的在小声问旁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宋通和鱼筐似乎都没有向众人解释的意思。 正在这时,门外执勤的弟子进得堂里,在门外高声禀报:“禀报帮主,门外有漕帮护商卫队统领萧云求见。”宋通一听,很是惊讶:“我们与漕帮历来交往不多,这时候漕帮重要人物到访,意欲何为?”鱼筐微微一笑:“如果我所料不差,定是与这青衣社的帖子有关。” 宋通微微点头:“有道理,那我们是见与不见?”鱼筐起身行礼道:“青衣社将大会地点定在了岳阳楼,而岳州府是漕帮的大本营,岳阳城更是漕帮的总舵所在,现在他们如此着急的找上门来,定是此事将他们纠缠了进去,而且一定是非常的棘手和麻烦,急于寻求援手,才会冒昧前来,而且绝对不会只找丐帮一家,刚才既然定下由属下去赴会,那就让属下先去会一会他,也探探漕帮的底细,看看漕帮的意思,若有重大情况,属下再来禀报帮主,再与诸位共商。”宋通点点头:“也好,那你就带他到先到偏厅叙谈,可以酌情便宜行事。”鱼筐再次感激的看了一眼老帮主,躬身行礼退至偏厅。 鱼筐立于偏厅台阶之上,不一会,丐帮弟子将萧云引入,萧云依旧一身青衣,面容冷峻,目光犀利却又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昂然踏步而来。鱼筐热情的降阶相迎,抱拳行礼道:“闻之江南漕帮萧大统领光临,丐帮万分荣幸,只是不巧宋帮主正在主持帮内会议,只好由在下代为接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萧云也一抱拳:“鱼先生客气了,江湖上谁人不知鱼先生就是丐帮的军师,鱼先生先单独来见萧某正是最好不过。” 二人见礼落座奉茶后,鱼筐示意弟子退下,看向萧云道:“此来何事?还请萧统领开门见山。”萧云微微一笑:“好,萧某也不绕圈子了,青衣社发帖之事,鱼先生怎么看?”鱼筐微微一笑:“丐帮已定下由在下前去赴会,这不必要的麻烦,丐帮也不想去招惹。”萧云哈哈一笑:“鱼先生欺我,以鱼先生之能,如何会看不出此贴不是青衣社所发。”鱼筐也呵呵一笑:“那还请萧统领据实以告,在下也定知无不言。”两人相视一笑,萧云开始娓娓道来…… 整整叙谈了一个时辰后,萧云起身告辞:“时间紧迫,萧某还要赶去其他几大帮会协商,就不面见宋老帮主了,还请鱼先生代为问候,并将刚才所商议之事详细告知宋老帮主,事关重大,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贵帮有人不明白其中利害,或是走漏了风声,反而坏了事,萧某这就告辞了,贵帮有了决定请尽快暗语知会漕帮。”鱼筐也抱拳还礼道:“萧统领放心,难得你我心意相通想到一处,在下一定全力向帮主陈述利害,竭力促成此事,萧统领身负重任,鱼某就不挽留了,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送走萧云,鱼筐匆匆向大堂走去,众人散会后,又与宋通单独商议了很久,第二天,丐帮弟子开始按计划在江湖散步传言,丐帮弟子众多,分布广泛,没几日,青衣社意欲借此次大会立威,继而统领江湖黑白两道的说法就在大江南北传开了。一场席卷大明江湖的暴风雨,也开始在暗中积聚酝酿。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十一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2章 多事之秋 初秋的七月,注定是不会平静的了。大明的整个江湖被青衣社的帖子搅的人心惶惶,而边境上,鞑靼的阿鲁台联合其他几个草原部族再次侵犯大明西北边境,这边大明的边军还没有来得及调动,阿鲁台却和瓦剌的脱欢因为侵占领地问题闹翻,双方居然就在大明的边境大打了一场,阿鲁台战败撤兵,其他部落自然也是各自回归老巢,大明的边境反而没事了。 老皇帝朱棣在朝堂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开心的哈哈大笑,看着众文武,打趣的说道:“阿鲁台这大漠里的老鼠也总算被脱欢这狐狸咬了一口。真是大快人心啊!每次朕一去他就躲进大漠里,朕一走他又出来袭扰,着实可恨!诸位爱卿阻止朕立刻发兵北伐之时,朕还心有不忿,现在看来,众爱卿真是神机妙算啊!他们鞑子自己居然打了起来,阿鲁台这次损失不小,下月再度北征,就该是彻底铲除阿鲁台的时候了。”众大臣一时面面相觑,这下可好,原先私下约好快到三月之期的时候再找借口合力劝阻皇帝北伐,可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齐备,还能如何劝阻? 退朝之后,几位内阁大臣回到上书房,刚一坐定,杨寓就开口说道:“陛下下月亲征北伐看来已成定局,我等还是赶紧着手安排的好。”金幼孜也点点头道:“是啊,国库和太仓刚刚渡过难关,尚不知今秋收成如何,这一去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是要好好安排筹划。” 杨荣却摇摇头:“钱粮再紧,始终还有办法筹措,倒是我们正在着手的事,变数重重,士奇你真的还是决定不告诉陛下?”杨寓说道:“正因变数重重,我们才要自己担待,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也还未可知。陛下疑心之重已经不比以前了,又迟迟心意不决,还是不说的好,此事若有差池,由我一人承担便是。” 杨荣起身慷慨说道:“士奇何出此言,此事是我这首辅起的头,哪有反而置身事外的道理?”金幼孜也起身道:“内阁本是一体,此事自然是一起承担。”看着二人,杨寓欣慰的起身抱拳道:“好,为大明江山社稷,我等一齐承担!” 正在这时,一个官员气喘吁吁的匆匆跑进来哀嚎道:“三位阁老,不好了,出大事了!”三人一怔,一看是自己的学生,金幼孜眉头微皱:“仲常,出了何事?坐下慢慢说。” 落座奉茶后,这位慌里慌张进来的权谨权仲常大人端起茶杯连喝了几口,放下茶杯后,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下官原本就不愿做官,得陛下体恤,让下官掌管光禄寺,原想只要供给得当,也算是与世无争的闲差,可谁知道我这清水衙门现在却变成了太子和汉王两位殿下争斗的中心,今天这事只是开头,肯定是没完的,下官还是辞官回乡侍奉老母吧。” 金幼孜看他说到太子和汉王心想应该不是小事,却偏偏又说的没头没脑,自己这个做老师的也觉得煞是没面子,当即呵斥道:“身为朝廷命官,哪里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这又说的不清不楚,让我等如何为你做主,你速将出了何事详细道来。” 权谨这才平静下来,略想了想,才说道:“马上就是中元节,各府都要祭祀,汉王每年都要大张旗鼓祭祀战死的同袍,由光禄寺出祭品也是惯例,可今年,太子一直在监国理政,前几日汉王府刚刚将祭品礼单送来,太子府主簿就前来传命,因国库空虚,光禄寺不再提供祭品,各府也当力行节俭,以水酒清香祭祀,为作表率,太子府带头如此。 昨日,下官差人将太子旨意和汉王府礼单一并送去,却不想汉王大发雷霆,今日更是亲自到光禄寺责骂下官,说是别人如何他不管,如果下官敢误了他祭奠死难的军中同袍,别说他不答应,满朝的武将也会将光禄寺踏为平地,下官如何担得起这么大的干系,又是两头为难,想来想去,只有来求几位阁老做主,救救下官。” 杨荣一听,愤然拍案道:“岂有此理,太子府旨意乃是内阁一致通过,陛下御笔朱批的,汉王如何跋扈至此!”监管礼部的金幼孜也说道:“是啊,汉王每年四祭花费甚巨,可陛下也是军旅出身,对汉王此举一贯并未有异议,礼部也是有苦难言。” 杨寓沉思片刻,开口说道:“陛下并未有异议,也就是说也并未表示支持,只是沉默而已,这次的限制中元节浪费,虽是太子提议,也是陛下批过的,那陛下就是明知道会和汉王的大肆祭奠矛盾却还是同意施行!这就好办了,我等即刻再拟奏章,以北伐大战在即,所需钱粮巨大,各府祭奠当力行节俭为由,光禄寺今后不再供给任何祭品,陛下有东厂探子,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汉王是针对太子去闹的,若是奏章批了,陛下的态度就清楚了,颁下圣旨,汉王谅也不敢再闹。” 权谨无奈的看看三位内阁大人说道:“可如此一来,汉王和太子不就结下仇怨了么?”杨荣气的一声冷哼:“好个权大孝子,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就算没有此事,你当这二位就没有仇怨了么?”作为老师的金幼孜无奈的苦笑着摇摇头:“首辅无须动气,我们这位权大人就是如此,只是他也说到了一点,我们还是需要防范汉王借此生事,攻击太子,毕竟,他身后站的是大部分的武将和军中老兵。”杨荣点点头对权谨说道:“你先回去吧,此事,自有我等去解决,你就安心管好你的光禄寺就是。”权谨唯唯称谢告辞而去。 良久,杨寓才悠然说道:“刚才还说道此事,此事就来了,陛下心意不决,才是乱象的关键,再任由如此斗下去,别说太子和汉王,就连朝中的文武都快要结仇了。”杨荣也说道:“是啊,本朝起于江湖,立于江湖,焱教、丐帮这些有功于开国的帮会自不必说,现下就连汉王一手建立的天狼帮、太子府笼络的天机阁势力也越加庞大,长此下去,下一步就该是街头开打了,我大明,岂不要成了史书上的笑柄?” 闻听此言,其他二位大人也哑然失笑,杨寓开口说道:“首辅大人言重了,朝堂江湖,本就是一体,你身为首辅兼管刑部,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切莫自己气坏了身体。”杨荣也摇头一笑:“本官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气不过啊,我大明危机重重,却仍然朝堂江湖一片乱像,正是因为本官兼管刑部,才知道的更多,也气的更多,让二位见笑了。”三人相视一笑,无奈摇头。 ~~~~~~~~~~~~~~~ 内阁的奏章送上去三日后,老皇帝便发出了诏令,而且远远超出了三位大人的预想,诏令中直接严令从今后各府祭祀人员物品不再由由礼部供给,各府祭祀也当厉行节俭,不得铺张浪费,三位大人一边暗呼庆幸,看来皇帝还是清醒的,一边也着手防范汉王的反击。 可这一次,内阁却猜错了。汉王接到诏令后却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反而招来智囊蒙禹一起进了密室,一落座,汉王就赞叹的问道:“蒙先生真是又对了,父皇还是没有太大的动摇,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蒙禹微笑着摇摇扇子说道:“就是因为殿下不信,属下才拿这个小事试一试,若是陛下只是斥责殿下几句,那就大可放心,可陛下却直接下了诏令,此事就需谨慎对待了。陛下虽私下授意传位于殿下,可去年北伐并没有带殿下去,今年似乎也没有这个意思,而且太子监国理政一直没有取消,虽说殿下掌管京师大营,可只需陛下一道圣旨,这些武将们谁敢抗旨?” 汉王点点头,无奈的说道:“是本王错了,太高估了父皇的信任和承诺。没有按蒙先生既定的步骤进行。还请蒙先生勿要见怪。”蒙禹赶忙施礼道:“殿下言重了,属下本是落第的腐儒,高不成低不就,却得殿下赏识依为臂助,士为知己者死,属下只恨自己才具不足,不能早日助殿下达成心愿,哪里会有怨言。殿下问接下来如何应对,属下斗胆一提,望殿下恕罪!”蒙禹说罢,眼神坚定的看着汉王。 汉王也皱眉凝视着蒙禹,片刻才摇摇头说道:“说出来就是死罪,你还是不要说了,你的意思,本王明白,真有万不得已那一天,本王自当效秦王故事!”蒙禹立刻翻身下拜,一声“汉王殿下!”喊出口,却已经哽咽了,这样的汉王,叫他如何不诚心辅佐,如果汉王让他说出效法秦王李世民玄武门事变,一旦有事,可以完全推到他身上,起码汉王自己还有可免一死的机会,可汉王不但知道他想说什么,最后还选择不让他说而是自己说出来。这样的明主,自己是何其有幸能遇上? 汉王扶起蒙禹,和蔼的说道:“蒙先生的一片赤诚之心,本王明白,本王之前否决你的提议也不是觉得父皇一定会传位于我,只是本王一生征战,总觉得要战胜敌人就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打败对手!何况现在本王还有胜算,自是不愿用那般手段。方才所说的那一天,也需得是在本王确认父皇完全无意于我之后,这大逆不道之事,本王能不做,就还是不做吧!”蒙禹也被汉王感染的来了豪气,朗声说道:“殿下雄心,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重新铺排,助殿下堂堂正正的夺回储位!”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十二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3章 青衣社收到了自己的帖子 七月,山东,泰山脚下,燕云商会的大当家元朔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在客栈院中的躺椅上悠闲的品茶乘凉。慕容轻轻从大门外进来,很自然的坐在元朔身边,说了句:主上,我回来了。”便自己倒了杯茶喝着。元朔抬眼看看他,笑笑:“这么轻松自在,看来是都探查明白了。” 慕容一脸得意的表情:“那是,只要我慕容想查的,就没有查不到的。”元朔点点头:“行,知道你厉害,那说说吧。”慕容放下茶杯,脸色严肃起来,认真的说道:“青衣社的组织其实不复杂,除社主和黑衣刺灵外下设一座两护法外加四堂八口。现在暂代社主的是秦风、黑衣刺灵本名白石,外号石头,青衣首座目前还是秦风兼着,青衣社里所有的青衣刺使都归他调遣。左护法吴鸿均,外号老吴,有一门独门绝技,会用金针刺穴帮助大家提升内力;右护法沈六如,外号小六,负责青衣社的武器搜集和制作,青衣社标志性的青冥飞刀全部出自他手。作为护法,两人还负责青衣社内部的纪律监督、执行。” 元朔点点头:“这四人,就是青衣社的核心了。不知他们关系如何?”慕容想了想很肯定的说道:“生死之交,性命相托!”元朔由衷赞叹:“这倒是难得。那四堂八口为何?”“四堂分别是:归来堂,步路堂,听风堂,无衣堂。归来堂堂主外号白狼,负责执行最艰难的任务,也负责为殉职的弟兄收尸和料理身后事,秦风就曾经是归来堂堂主。 听风堂堂主外号银燕,负责收集情报,分析各种可行性和可能性。歩路堂堂主外号黑鹰,负责制定行动计划,安排人手和行动途中的接应。无衣堂堂主外号铁鹰,负责青衣社的外围生意和物资买卖。八口是八组分布于各地的灰衣刺客,他们这些人通过考核之后,就能升为青衣刺使,不过考核的极其严格,很难通过。” 元朔想了想开口问道:“那青衣社目前实力如何?”慕容摇摇头说道:“青衣社的要紧的,其实就是黑衣刺灵和青衣刺使,可之前很多青衣刺使死在白天明手上,元气大伤之下,现在青衣社的青衣刺使其实已经不多了。他们对外说还有九成实力,可依我看,怕是五成都不到了!” 元朔笑笑:“你想的太简单了,又不是上阵打仗比谁人多,他们这样的组织,贵在精而不在多,单就你刚才的那八字评语,他们的实力就足以震慑天下。”慕容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主上说的是,若是真的交手,属下的护商卫队,不是对手。”元朔哈哈一笑:“难得号称利刀的慕容会认怂,那我就更有兴趣结交他们了。” 慕容好奇的问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元朔点点头:“嗯,我料想他们不会偷偷摸摸的走,所以这里,当是必经之地,这几日他们也该出发了,暴风雨将至,我们能在此悠闲几日,也是难得的惬意啊!”慕容眼中却光芒大盛:“主上,等结识了他们,我能和那黑衣刺灵比试比试么?”元朔哈哈一笑:“那是你的事,只要人家愿意,我可不管,反正你准备好挨揍就行。”慕容嘿嘿一笑:“那可不一定!”元朔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 终于,就在大明江湖被青衣社的帖子闹的一片人心惶惶,猜测纷纷的时候,青衣社也终于收到了‘自己’发出的帖子。 青衣社总部偏厅里,五个人围坐桌前,秦风翻看着手中的帖子,略带苦笑的说道:“没想到我们也收到了自己发出的帖子,还以为会给我们送点不一样的。”左护法老吴揶揄的说道:“这可是社主你‘亲笔’写下的啊!”众人会心一笑,听风堂堂主银燕无奈的摇摇头:“属下竭力探查了这么些天,还是一无所获,这背后操纵的势力,不简单啊!” 秦风洒脱的一笑:“青衣社刚刚稳定,这麻烦就找上门了,可再麻烦的事,也肯定有解决的办法,他们要召集武林大会给我办接位大典,你们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啊?” 一向满面笑容的老吴罕见的眉头紧皱,忧心忡忡的说道:“这究竟是何人所为?这是要逼得青衣社现身明处啊!而且,肯定不只这么简单,后面一定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是要利用我们对付谁?还是要借助整个江湖的力量对付我们?青衣社仇家不少,可能搞出这么大的阵势的还真是不多。社主问去不去,其实最头疼的就是这岳阳楼大会我们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这青衣社的招牌,就等于是砸了。” 小六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雕着手里的木偶满不在乎的说道:“人家既然敢要约江湖所有门派到会,肯定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了,何须咱们费心费力的,咱们就调集人手会会这幕后高人就是,再不济,等到八月初八,也总会知道真相,只要对手敢现身,难道这天下还有人能躲得过我们青衣社的手段?” 秦风点头笑笑:“那就传令下去,明日召集大家共商如何应对此事,既然有人要针对青衣社,那我们就一起接着便是。” 石头一直静静的坐在那里默默听着,直到秦风说完之后,石头才仰起头坚定的说了一句:“不管他是谁,若想伤害青衣社,都得先过了我这关!” ~~~~~~~~~~~~~~~ 第二天,青衣社总部的大厅里,青衣社所有的核心人员都来了。石头还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只要有他在,青衣社众人就觉得心里有了底气。 秦风扬起手里拿着的帖子,沉声对众人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青衣社刚刚平息内乱,现在又有人给我们搞了个大麻烦,这搅动整个江湖的帖子,把我们青衣社摆到了明处,我们现在有四个选择,第一,重新发帖,声明此贴不是青衣社所发,第二,发江湖贴公告取消岳阳楼大会,但这就等于自拆招牌,青衣社三百多年的声誉就算是毁了。” 说到这里,秦风顿了一顿,看众人都在平静听他说话,并没有谁有太特别的反应,于是接着说道:“第三,就是在八月初八之前找出发帖之人,搞清楚这个事情背后隐藏的阴谋,在岳阳楼大会上公诸于众,挽回青衣社的声誉。这第四嘛,就是到了最后,如果我们还是一无所获,就只能顺其自然,看这幕后之人到底意欲何为,我们再见机行事。当然,真到了这一步,我们将会非常被动,事情会如何发展,就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我想兄弟们都不愿意青衣社三百年的基业和声誉毁在我辈手里。” 说到这里,秦风深施一礼,沉声说道:“所以,请兄弟们与秦某一起去面对危机,让青衣社能在八月初八的岳阳楼大会上给江湖一个交代!”众人轰然回应:“兄弟齐心,共度危机!”秦风感激的看看大家,一一抱拳示意。 脾气火爆的白狼忍不住了,狠狠的说道:“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找青衣社的麻烦,等老子找到他们,把他们的头一个个的拧下来,社主你就吩咐吧,要老白做什么?”一旁的银燕轻笑一声说道:“白大哥就是性子急,现在对方是敌是友都还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也不清楚,还请社主允许我先说说听风堂的想法。” 秦风颔首道:“请讲。”银燕走上前拿起帖子,边说向大家展开道:“我想大家都看过这个帖子,但我不知道你们从帖子上看出了什么,我先说说我看到的,首先,这帖子非常精致气派,说明发帖子的人,一定是常年身居高位之人。第二,这帖子全是模仿社主的笔迹毛笔亲书,仔细查看就能看出书写之人内力强劲,应该还在我们几个堂主之上,能派这样的高手写帖子,也可见这幕后势力的强大程度。第三,这帖子很简洁,短短数十字就让接贴之人又恼又气又无可奈何,没有一丝的拖沓赘述,这说明这个撰稿之人定然善于揣度人心又常年与文书打交道。第四,帖子的落款,用印,与我青衣社一般无二,连我都难辨真假,说明对方对我们非常熟悉,熟悉到了如指掌,这又一次证明了对手的实力背景,第五就是这大会选址,岳阳城离青州路途遥远,我们需长途跋涉,到时我们变成明的,对方是暗的,行程中我们的一举一动皆在对方掌控之中,且岳阳楼三面临水,一旦会上事变,对方把水路一封,我们只有正面死战突围一条路,这是把我们逼上绝地,这也引出第六,对方敢这么安排,绝对是精于水上的行动,且陆上也有足够的实力可以留住我们。有了这六条,我们再按对方留下的蛛丝马迹抽丝剥茧的仔细探查,查出真相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不过……” 说到这里,银燕却停住了,似乎有些说不出口,白狼性急,马上问道:“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见众人都疑惑的看着自己,银燕摇头说道:“不过对手既然是个善于揣度人心的的高手,他敢于留下这么多线索,肯定早作好了万全准备,甚至就是故意留下线索让我们分散人手,他们好各个击破,看对手行事果决的作风,这次绝对是孤注一掷,不要小看这一张帖子,青衣社的生死存亡,或许就是这一次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陷入了沉思,秦风微微一笑:“银燕分析的很透彻,诸位还有什么补充的?”黑鹰说道:“还有一点,对手在给全江湖发帖子的时候,也给我们发了一份,这就说明,对手是有意让我们知道我们的处境,还给我们足够的时间调查反击,对手又这么了解我们,那就有两个可能,一个就是趁青衣社四处探查的时候,一边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一边趁总部空虚大举进攻一举摧毁青衣社;一个就是要借此生事,让整个江湖仇视我们,借助整个江湖的力量,让青衣社无法生存而消亡。无论是哪一个,都可以肯定对手就是敌人,就是要置青衣社于死地!” “是啊,青衣社一向的作风就是潜行于暗事,从不在江湖正式现身,才能在江湖和间达成默契,现在这么一搞,就算找出了真相平息了事态,也势必要在岳阳楼大会正式出现在明处,青衣社其实已经是输了!”铁鹰冷冷的一句话让大家的心猛的一沉,越发觉得这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局。 这时候一向话不多的石头却说话了:“各位前辈,你们种过庄稼么?”众人一时愕然,不知道石头什么意思,石头也不等大家回答继续说道:“庄稼从种子下地到发芽到收获再到种子下地,地里可以从什么也看不见到郁郁葱葱再到什么都看不见,我们也可以。” 众人都是心思机敏之人,一想之下就明白了,都轻舒了一口气,凝重的气氛立刻缓和了不少,石头虽然不善言辞,但总能让大家心安,确实,对手料到了一切,只忽略了这一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十三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4章 相遇泰山之巅 接下来的日子,青衣社众人在反复的推演着从青州到岳州几路人马的行程和到达岳阳之后的各自该着手进行的事项,以及遇到突发状况和危机时的应对之策,待到七月十七那日,将准时从青衣社总部出发。 就在众人一片紧张忙碌的时候,小六却找到秦风,希望独自谈一谈。二人来到院中的桂花树下落座,一阵风来,花瓣飘飞,清香阵阵。小六却一改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严肃的对秦风说道:“社主,我想带着沈剑先去趟岳州。”两人一直关系微妙,在社中变故之前小六一直觉得自己比秦风强,处处暗暗较劲,可是,以秦风对小六的了解,自然明白他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 秦风笑笑:“我知道你不会是想籍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你是有了什么想法么?”小六点点头:“除了万老社主,社中没人知道我的身世,连老吴都不知道,我现在也还不想说,只能告诉你,我和漕帮有些渊源,而此次武林大会的地点选在了漕帮总部所在的岳阳楼,漕帮更被指定为承办者,我很想知道漕帮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又究竟意欲何为。” 秦风这才意识道,小六和漕帮帮主一样也姓沈,而沈剑是他的远房族兄,这渊源看来不浅,可小六既然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略想了想,秦风点点头:“好吧,那你们就先行一步,有重要消息及时知会,我们岳阳再见。”小六感激的笑笑,施礼告辞而去。 小六刚走,老吴就带着银燕又匆匆找来:“社主,听风堂弟子传来几个重要消息。”秦风一怔,这时候传来的消息,肯定不简单:“是什么消息?”银燕有些犹豫的说道:“据报,萧云连日来走遍了各大帮派,接连会见几位重要人物,之后几大帮会都相继派出大量人马前往岳州。会不会......”银燕欲言又止,秦风一时也有些搞不准,不过很快摇摇头:“我写给云师弟的信,他应该是收到了,如果他仍要报杀父之仇,我会亲自去找他了断的。” 银燕无奈的点点头:“另外,丐帮的人四处传播,说这次是我青衣社想要做江湖的霸主,不到会的,事后都会遭到清洗,还有一些神秘的人,在黑道绿林四处活动联结,说是要借这次大会共推青衣社会为黑道魁首,今后为黑道撑腰张目。” 这下连秦风也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良久才低声道:“凤凰山庄一直与漕帮交往甚密,难道真是漕帮要约了几大帮会要和我青衣社为敌?如果再加上云师弟为了复仇四处奔走推波助澜,那倒真是棘手的。” 老吴也忧心忡忡的说道:“现下看来,丐帮已经被说动开始有所行动,那私下联结黑道绿林之人更是恶毒,直接让我们犯了朝廷的大忌,而其他各大帮会既然都派出大批人手,意图也不言而喻,现在,似乎只有燕云商会还置身事外。” 秦风面上恢复了平静:“上次面见卢总捕,已经表明了青衣社的诚意,这次岳阳之行,希望还能见到他,也好探探朝廷的意思,至于燕云商会,远在边塞,许是行动没有这么快吧。”老吴也轻松了些,打趣的说道:“听说燕云商会有个号称女诸葛的二当家,不知道能不能看出这背后的玄机。”秦风也笑笑:“这位女诸葛,我也有所耳闻,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请教一二。” 几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了些,银燕有些愧疚的说:“这次属下着实无能,听风堂居然没有挖到任何隐藏的线索,还请社主责罚。”秦风微微摇头:“不怪你们,这次的确是那股暗中的势力过于强大,我在想,如果不是漕帮和云师弟要复仇,那应该就是漕帮和几大帮会被那股暗中的势力逼得只能联手自保,而这自保之法,或许就是一起铲除我青衣社,可几大帮会难道真的不怕鱼死网破?” 老吴毕竟是老江湖,经秦风一点,马上有了新的想法:“既然这暗中的势力隐藏得这么深,那大张旗鼓操持岳阳楼大会的漕帮应该不会是我们真正的对手,这股势力,要么异常强大,强大到连漕帮和几大帮会都畏惧听命,要么就是地位非常高,高到可以利用一切他想用的资源,以强力的手段布置一盘大局,让整个江湖都身陷局中。” 银燕疑惑的说:“但布这个局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要让青衣社成为江湖的公敌,借整个江湖的力量摧毁青衣社?还是要借助这个大会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可不管怎样都是在害我青衣社,那会是什么人对青衣社有着如此深仇大恨?”秦风还是洒脱的笑笑说道:“我们尽力就好,无论如何,等到八月初八也就该知道真相了。”面上虽然镇定自如,可一向心静如水的他,也在内心泛起了阵阵的不安,而且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几乎把持不住的要呼喊出来。 ~~~~~~~~~~~~~~ 到了该出发的时间,青衣社能调动的力量都动了起来,几拨人也分别上路了:老吴,黑鹰,铁鹰带着十个青衣刺使和十个灰衣刺客一拨,全部蒙上面,由身形与秦风相似的铁鹰穿上蓝衫冒充社主秦风,从大路上向岳阳进发,因为外面是不知道秦风还没有正式换上代表社主的蓝衫的,所以他们这一行,就是要大张旗鼓的从大路去岳州,吸引对手出现,以不变应万变。 白狼带领归来堂弟子和其他青衣刺使在暗中做好接应的准备。银燕留守青衣社总部。而秦风和白石,都换上便装,待几拨人都走远后,才最后出发。 秦风脱下青衫,换了一身月白儒衫,腰悬长剑,加上俊朗的面容,内敛的气质,全然是一个出门游历的世家公子,由身材魁梧的阿三扮作木讷随从一起同行。而石头,换上了自己早先做卖身长工时穿的破衣,背上背着一卷草席,将刺灵剑藏在其中。 三人在总部大门内就上了一辆平日采办日常物资的马车,石头看着对面丰神俊秀的秦风,竟然有些恍惚。经过秦风一段时间的医治,石头所中的离魂已经减轻很多,石头逐渐记起了一些八岁之前的事,也依稀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虽然和白天明有着相似的面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眼神和气质的上任黑衣刺灵白天羽,恍惚中,石头竟然觉得秦风的眼神和气息和父亲竟有几分相似。 秦风已经三十四岁,从十八岁离开师门进入青衣社至今,岁月的洗练给了他足够的内涵气质,而他自身的休养更添了神采,他就像一柄内敛的宝剑,不张扬,不外露,却让人一看就心生敬意和亲近感。秦风微微一笑对石头说道:“石头,我这几天教你的的东西,你要细细琢磨,你的武功已经很好,可你的江湖阅历和人生经历实在太少了,这次也正好让你多些历练,也许青衣社以后想要在江湖这片土地里重新生长,就要靠你这颗种子了,要多听,多看,多想,轻易不要出手,更不要再随便杀人,青衣社的黑衣刺灵,只杀该杀之人,你可记住了?” 石头点点头:“明白。”秦风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话,马车行到一个背静处,秦风眼神示意,石头凝神用内力仔细探查了一番后说道:“这里方圆二十丈之内没人,那我就先走了,秦大哥保重。”秦风点点头也说了一声:“你也保重。”石头悄然下车离去。片刻之后,秦风和阿三也下了车,这辆马车继续前行,去市集里购买了物资之后才又重新回到了青衣社总部。 秦风一路西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以前外出大多都是身负任务,双目所见都是目标和非目标,这次徐徐行来,虽然有些忧心,却没有什么太紧迫的事情,既然要躲开这么多帮会和暗中势力的眼线,装作无意中正好于八月初游玩至岳州府的世家公子,那就只有真的一路游山玩水的轻松前行才是。 行至泰山脚下,秦风才想起虽然近在咫尺,却从未登临过这五岳之首,今日时机难得,秦风自然要上山去游览一番。两人内力深厚,一路不停脚的行到了泰山主峰的玉皇顶,站在望河亭中,面对茫茫群山,云蒸霞蔚,大河东去,秦风一时兴起,吟诵起了杜甫的登临泰山的名篇《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秦风是发自内心的被景物感染,加之想要一抒胸中的抑郁,声音高亢清冽,感情丰沛,周围的人无不侧目,秦风也不以为忤,却在这时,十几步外传来鼓掌之声,有人边鼓掌边走过来,及至近前,向秦风抱拳施礼道:“先生风采卓绝,雅量高致,着实令在下钦慕,不禁心生结交之意,不知是否唐突。” 秦风一看来人,身材健硕,相貌硬朗,眼中精光闪现,眉宇间透出一股傲气,神情虽然谦卑,却有着掌控一切的霸气,再看他身后随从之人,面沉似水,眼神深邃悠远,看他所站的位置和轻轻放在剑柄上的手,就知道一定是绝顶高手,能有这样的气质和这样的随从,绝不是一般人物,秦风心中暗惊,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若是平日,秦风或许真会当做巧合的偶遇,可如今的情势下,秦风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单纯的偶遇,但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了,自然是要接着的,遂连忙回礼道:“承蒙兄台谬赞,在下不过是吟诵了古人的名句,哪里比得上兄台一身贵气,能结识兄台这样的人物,在下才是三生有幸。”来人哈哈一笑:“在下陈无明,唔,是明亮的明,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秦风闻听此言,心头一紧,‘无明?取这样的名字,那岂不是要造反么?’但仍然面色不改回礼道:“在下秦无期。”陈无明哈哈一笑:“都是无字辈的啊,看来我与先生果真有缘,在下今年三十有七,不知先生贵庚?”秦风连忙施礼道:“在下三十有四,陈兄在上,受小弟一拜。”陈无明也还礼道:“今日能与贤弟相识,我心甚慰,在下此次从北至东游历而来,意欲再一路向西而去,不知是否有幸能与贤弟同游几日?” 秦风此时心中已经基本了然,也很欣慰终于有人从暗处跳出来了,遂也不再隐瞒,直言道:“在下此行是要到洞庭湖边会友,也是一路向西,陈兄若是不弃,能结伴而行,一路谈古论今,指点江山,定是一大快事。”陈无明一脸惊喜的说道:“哎呀,不想你我竟有缘至此,我这一路走来,领略这大好河山,甚是感佩,可惜我这随从不善言辞又不解风雅,无趣得很,如今能与贤弟同行,定可一抒胸臆,甚好,甚好啊!” 说罢转头示意道:“慕容,快来见过秦贤弟。”陈无明身后的随从上前一步向秦风抱拳施礼道;“见过秦先生。”语气不卑不亢,面色冷峻,没有丝毫的情感变化,恰似一潭秋水般无痕,关键是这一步迈的恰到好处,而且没有带起一点灰尘。 秦风心中暗惊,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绝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人都甘心为仆,那这主人的身份也绝不简单!此时心中不禁有些担心,自己这般藏匿身份行踪,却还是被人缀上了,也不知石头一人如何应付?心里想着,面上却未露半点痕迹,似是打量了他一番后,由衷的赞叹道:“陈兄能有这样的臂助,足见陈兄的不凡,阿三,还不赶快拜见陈兄和慕容先生。” 阿三虽然长的夯实,可既然能成为青衣刺使,心智绝对是不弱的,此时也已明白对方就是冲着他们来的,遂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躬身行礼道:“见过陈先生,见过慕容先生,小人一听家主吟诗就头疼,家主一直也说小人无趣,现在有陈先生先生同行,小人就可离的远些了。”陈无明回礼后,又是爽朗的哈哈一笑;“贤弟这个随从,身形如此壮硕,人却可爱得很。想必武功也是不弱吧。” 秦风连忙摆手道:“陈兄谬赞了,阿三就是身强力大些,学了点够防身的拳脚功夫而已,倒是陈兄身边的这位慕容先生,才当真的是高手无疑。”听到这话,慕容一直沉静如水的眼睛里终于闪现了一丝得意的光芒。而秦风立刻就捕捉到了,心里也暗暗放了点心,因为既然能为自己的一句夸赞而动心,就不会是嗜血无情的冷酷杀手,那这两人,至少不会是穷凶极恶之徒。 心下稍安,又无欲无求之下,自然也放开了胸怀与陈无明结伴上路,两人一路无话不说,话题也涉及文化、历史、军事,政治、实事、江湖轶事等等等等,家国天下无所不包,谈古论今之下,越聊越是投机,化身陈无明的元朔走南闯北,见识广博,豪爽大气,化身秦无期的秦风则博闻强记,聪颖睿智,深沉内敛。渐渐的,两人都发自内心的惺惺相惜起来,只是两人也都很有默契的从来不问及对方出身何处、来自哪里,意欲何为。 ——未完待续——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十四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5章 善恶只在一念间 相比起秦风那边一路的逍遥惬意,石头的一路可就有些辛苦了。他这次被秦风安排的独自一路历练而行,用的身份是一个家遭变故的佃户孩子,一路靠做零工赚钱到岳州府寻亲,虽然身上的钱足够他一路吃住到岳州,可性格倔强的石头就是想试试靠自己能不能生存下去,他相信不花帮会里给他的钱自己也能到达目的地。 所以,他在和秦风告别后,就下定决心,到达岳州之前不使用武功,也不带一文钱,就要靠自己的双手双脚按期赶到。于是,石头把身上的所有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给埋了。这之后的几天,不善言辞也没有闯荡过江湖的石头才真正明白了一个身无分文的人在路上的艰辛。 第一天一路行来,石头始终没有勇气去向人开口找活干,时近中午,石头看到一处农庄在搬运成堆的粮食,他自己想了想,也没好意思和谁招呼,鼓起勇气上前一起搬运起来,他力气大,搬的也多,看到别人搬不动,还会上去援手。等到活干完了,管事的开始分发食物,看到石头这个生面孔,管事的大喝一声:“哪里跑来混吃混喝的?还不快滚!” 石头无助的看着身边刚才还一起搬东西甚至还被自己帮助过的工人,希望别人能为自己说句话,可是并没有,所有人神情冷漠,看他的眼神甚至有些厌恶,毕竟来了这样一个身强力壮的家伙抢活干,对自己并没什么好处。 石头看了一圈冷漠的众人后,没有说话,也没有辩驳,转身径直离开了。边走着,想起了以前那些只会欺负自己,拍主家马屁的长工们,石头有些郁闷,在那个时候毕竟还有比他更可怜的小柴火真心对他好,可这时却连被他帮助过的人都不为他说句话,这世上的人怎么都这样呢?难道这就是秦风告诉自己的江湖险恶?石头有些想不明白。 没钱的第一天,也没有找到任何能换饭吃的活计,石头靠喝水挨过去了。第二天,又赶了一段路的石头实在是饿了,看见前面一个庄院门口挂着‘招工’的牌子,石头想了想,再次鼓起勇气上前敲了敲门,一个长相看着还挺忠厚的人来开了门,石头终于开口问道:“请问老兄,这里是要招工吗?”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却没好气的说:“不招!”石头有些讶异,指着牌子说道:“这门上不是挂着招工的牌子么?” 那人嫌弃的说道:“生人不招,有人作保才行。”石头立时有些泄气:“我是路径这里,没人作保。”那人却立刻狡黠的一笑:“那我给你作保也可以,不过第一个月领到的月钱得归我,以后每次领月钱也得孝敬我三成。”石头一听,心头火起,怒骂道:“你个可恶的家伙,哪有这样算计工友的!” 那人一看石头发火骂人,却毫不气恼,反而回骂道:“就你这样不懂规矩的还想找活干?真是白痴!快滚!”说罢咣当一声把大门重重关上了,石头心里这个气啊,真想破门而入将那人揍一顿,可想起秦风的叮嘱和自己的承诺,还是强压怒火忍住了,重重‘呸’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到了下午,依然饿着肚子的石头行至路边的一个小饭馆,看见一个瘦弱的小伙计一个人忙出忙进,忙里忙外的,老板却在柜台里悠闲的喝着茶,看小伙计出来倒脏水,石头再次鼓起勇气,上前拉住他,小声问道:“小兄弟,能不能和老板说一声,让我帮帮你的忙,给点吃的就行。” 小伙计看看石头,为难的说:“你快走吧,老板不是不知道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是根本就舍不得再花钱请人。”石头还是不甘心:“我真是饿了两天了,你就帮忙去说一声,我不要工钱,就要点吃的,随便什么能吃的就行。”小伙计无奈的说:“你就别耽搁我了,真的是不行,我这还忙着呢。” 小伙计说完又转身进去忙开了,石头却不死心,想想上午遇到的那个看似长相忠厚实则可恶至极的家伙,寻思着难道这小伙计也是这样的人?于是就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直接进去找老板说说。正在这时,有一桌客人起身付账上路了,小伙计赶紧去收拾,看看石头还在外面站着,就偷偷拿了一个桌上客人吃一口剩下不要的馒头,匆匆出来偷偷塞给石头又连忙跑了回去。 拿着忽然得到的馒头,石头心里一下子有些茫然,自己的记忆里,只有那个已经被打死的小柴火不图回报的偷偷藏下自己的馒头给他吃,今天这个素不相识的小伙计却也这样做了,而且根本没有要求什么回报,想起刚才还在心里腹诽别人,石头有些过意不去,正想进去道个谢,却看到饭店老板已经走到小伙计身后抬手就给他后脑一巴掌,边打边说:“你个小败家子,敢拿老子的东西去做人情,谁给你的胆子!” 一边说一边一巴掌一巴掌的拍去,小伙计捂着脑袋直求饶,石头一见立刻怒火中烧,上前两步想要帮小伙计讨回公道,还未及开口,却反而立刻遭到了店老板的申斥:“你个叫花子怎么还不走,还想骗多少吃的?”石头正欲发作,却看到小伙计偷偷在给他摇头做眼色,意思让他赶快走,这一瞬间石头忽然想起了小柴火临死前的样子,眼泪立刻就涌了上来。他强忍住眼泪,给小伙计鞠了一躬,一咬牙转身大步走开了。 到了晚上,石头难得的在路边发现了一个破庙,走进去找个避风的地方铺开背上的席子躺下。拿出小伙计给他的馒头,一点点慢慢的嚼着,小柴火和小伙计的样子交替在他眼前出现,慢慢合成了一个人,正在对他笑着,吃到后面,石头甚至觉得,这真是好大的一个馒头,让他都有些吃不下了。 于是,石头小心的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包起来藏入怀中,沉沉的睡去了,睡梦中,他又见到了小柴火大大的眼睛,又见到小柴火把自己的馒头藏下给受罚挨饿的他,又听见小柴火那亲切而热切的声音:“石头哥,饿了吧,我给你藏了馒头,快吃吧!”睡梦中,石头的泪水,不住的流着。 没钱的第三天傍晚,一边赶路一边走了三天的石头已经有些气馁了,这三天他除了那个馒头,就吃了些路边的野果,他甚至都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无能。又是一天没有找到活干的石头真的有些饿极了,他决定到树林里看看能不能搞只猎物来充饥,哪怕使用武功也不管了。 刚走了一段,却见到有一户人家,一个篱笆围成的院子,虚掩的柴扉,破旧的茅屋,门开着,但里面黑黑的,看不清什么状况,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石头上去敲了敲篱笆门,喊了一声:“有人吗?” 茅屋内走出一个干瘦的老人家,一身文士装束,看样子年纪不小了,但精神矍铄,背着手仰头斜眼的看着石头,没好气的说:“干什么?”这一看就知道是个脾气不好的老头,石头心想完了,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但是事已至此,也只得说完。于是行礼说道:“老人家,小人家遭变故,只得远去岳州寻亲,行路数日,已经身无分文,三天来就吃了一个馒头,不知老人家中可有什么零活交给小人做的,也好换顿饭吃。” 老头面色鄙夷的斜眼看了他半天,说道:“也罢,看你身强力壮的,我正好烧柴快没了,你拿上我的斧头,去替我打一担柴来,天黑之前回来打回来,我给你几个杂粮馒头便是。” 石头一听,喜出望外,连忙拿了斧头和绳子就进了树林,石头之前干了十年长工,本就是长于此道,自然得心应手,更难得的在他准备放弃之前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希望,自然是更加卖力,专捡好的柴火打了比寻常一担要多很多的一大担柴背了回来。 石头兴冲冲的回来把柴放到院子里,又将柴堆仔细码好,此时天才刚刚黑,老头一直翘着脚坐在院子里看着,却仍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直到石头干完,才没好气的说道:“打的柴这么差,简直就是糊弄老人家。” 说罢将手里的和包袱扔给石头:“拿去拿去,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长进,干个活都不像个样子。”边说边摇头叹息着进屋去了。石头心里着实气闷,他这都是他捡着上好的成色打来的柴火,还多出了一半的量,却没落着句好话,不过还好好歹是换来了几个馒头,也算是两不相欠了,想罢也没告辞相谢,理所应当的拿着包袱转身走出了院子。 走出四五丈,因着石头的听力异于常人,却听得屋里有别人说话了,石头早先就觉出屋里还有一人,也没在意,现在听得里面那人说话,想不听都不行。却是一个老妪在数落那老头子:“你这老头就是性子怪,我们明日就要离开此地,哪里还用得着烧柴?人家明明打的是好柴,分量还多出那许多,你却还要数落别人,我听着都生气,小伙子本就可怜,人又实诚,你既是有心,给他几个馒头就是, 何必这么戏弄于人。” 听到这里,石头已经由气闷转为怒火,原来自己是被人戏耍了,刚想将手中馒头砸到地上回去找老头算账,却听那老头也说话了:“你个老婆子懂什么,老头子我阅人无数,看那小伙子虽然落魄,气性却挺高,平白的施舍,那是辱没了他,所以寻点事给他做,况且他还要继续赶路路,我看他这般实诚,迟早被人骗,所以才故意恶言相向,让他知道世道艰难,人心叵测,今后在路上也好多留个心眼,你懂个什么!” 听到这里,石头的眼里顿时就模糊一片,泪水差点就忍不住流出来。他终于明白了老人的良苦用心,老人先是让他明白要得到就要先付出,而后让他明白了世道险恶,又让他领会了好心也是会被人践踏的,再让他明白了只要理直气壮,就不需要对别人低三下气。最后,因为自己超乎常人的听力,又更意外的让他知道了什么是人间至善! 此时,石头的心境豁然开朗,忽然明白了许多道理:施恩于人,是小善,施恩图报,是伪善,施恩不图报,是正善,像老人家这样用可能会让人误解甚至怀恨在心但却是实实在在为对方着想并能给对方最大帮助的行为去行善,才真可谓是至善,至此,石头恍然间就经历了一个心理上的成长,心智也由此成熟了许多,怀着无比感怀的心情,石头转身跪下,恭敬的向着小院磕了三个头,起身擦去滚落的热泪,再次信心满满的继续上路了。 其实善恶就只在这一念之间,石头这样一把绝世利器,是善还是恶,真的是会关乎天下苍生的安危的。谁也没想到,一个隐居的老文士,一次无心的举动,却奠定了这位新晋黑衣刺灵向善的心性,正因此,之后都有他参与的三段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大事,才有了足够的变数。 ~~~~~~~~~~~~~~~ 大明京师里,朱棣再次御驾亲征北伐已经万事齐备,一到八月初一,朱棣就立刻带领文武大臣率领大军出发了,这一次,依然还是留下太子监国理政,汉王掌管京师大营和京城防务。只是这一次,原本该随驾的内阁大臣杨寓却忽然重病卧床不能随行,改为内阁首辅杨荣随驾北征。 此时的大明,不管朝堂还是江湖,都已经是暗涌喷薄,搅动天下的大局,也已经走完了序章,开始进入正题!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未完待续——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十六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6章 岳阳城杀人案 八月初一,岳阳城,时值正午,岳阳城每逢初一十五都有赶集,街上颇为热闹。 街边一个小酒馆里坐满了人,靠窗的一桌,被两个样貌剽悍的人霸着,看桌上的几个空酒坛就知道,已经没少喝了,而且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家伙口无遮拦的毛病就犯了,先是吹嘘自己的英雄事迹,再说到此次赴会,大声抱怨道:“这城里真他妈憋屈,住店得付钱,吃东西也付钱,看上什么东西也得付钱,在山寨里多自在,看上什么,抢他娘的就是了。”旁边的人还算清醒些的提醒道:“豹哥,这岳阳城里比不得在山寨里,说话还是小心些。”这豹哥显然是喝大了,嚷嚷道:“怕个求,我们是来参加青衣社召集的武林大会,我们可是接到了帖子的,在这岳州地界,谁敢动我们?” 旁人继续劝道:“这不青衣社的人都还没到嘛,咱们这来得太早来些,还是不要惹事的好,听说六扇门的总捕已经亲自坐镇,调了大量人手来岳阳城,咋们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豹哥舌头已经大了,囫囵着说道:“咱们来得早,还不是给青衣社面子,这次他青衣社要是给咱们撑腰,老子就服他,要是装大头只想要好处,那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旁人吓的不轻:“豹哥,不可乱说话!”豹哥却已经自我陶醉的亢奋起来:“怕个求,老子还想当面问问清楚,这他娘的青衣社,早干嘛去了,想当年山东的好汉们起事,老大可是说有青衣社在背后支持的,可最后呢?咱们被官府剿杀的时候,青衣社的高手在哪?” 这豹哥声音洪亮,旁边几桌的客人一听这涉及谋反的话早就吓得把饭钱放桌上抬腿就走了,同来的人已经吓的酒都醒了,起身酒想拖着豹哥走,可豹哥身强力大的,拖不动,而且豹哥还越来越不高兴了:“你看你那怂样,我告诉你,老子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老子怕个卵,老子就是要找青衣社这帮缩头乌龟问清楚,当年为啥把咱们给卖了?!在江湖上,出卖兄弟,那是猪狗不如,背信弃义,那是婊子养的,老子操他妈的!” 就在他骂的正痛快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了自己胸前冒出的剑刃,最后感觉到一阵冰凉的寒意袭来之后,就死的不能再死了。旁边同来之人自然是吓的缩作一团,连求饶都忘了,而杀人者却只说了一句:“记住,敢用污言秽语辱骂青衣社,这就是下场。”说完后就消失了。这人甚至连杀人者的脸都没看清,一看对方不杀自己,嘴里连连说着“小的记住了!”,便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岳阳城的捕头很快就来了,详细的问了当时的情况,没有任何人知道杀人者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从哪里走的,似乎就是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了。此事瞬间便传开了,传播的速度和饭都都很惊人。从此后,再没有人怀疑这场武林大会的真实性,原本心存侥幸的人,也不敢再怠慢,最主要的,是再没有人敢在公开场合议论青衣社。 当漕帮弟子将消息第一时间传到漕帮总部的时候,沈武侯和萧云也都震惊了,岳阳城被漕帮的弟子守得密不透风,任何人进城都有人暗中监视,却什么时候已经混进了这样的高手?能光天化日下杀人后遁于无形?这样的身手?难道是黑衣刺灵已经先一步到达了? 最匪夷所思的是酒馆里和街上这么多人,还有街上到处是漕帮的眼线,居然愣是没有人人看清杀人者的面貌!沈武侯冷冷的看了萧云一眼,萧云连忙谢罪:“属下失职,请帮主治罪,属下已去检查过,此人杀人的手法绝对是模仿出来的,剑法虽然狠辣犀利,但却有些别扭和阻滞,而且,整个岳阳城都在我漕帮严控之下,此人想要凭空消失,除非……” 萧云说道这里,有些犹豫,沈武侯一皱眉:“何时见你这般说话吞吞吐吐,除非什么?”萧云摇摇头道:“只因这个猜测有些危言耸听,实在是怕误导了帮主。据属下推断,除非此人趁乱藏了起来,然后等府衙的官差到来之时换上官差服色一起离开,而要做到这一点,除非此人本就与前来办案的官差相识,这样一来,那操纵此事的,岂不就是朝廷?” 沈武侯闻言面色一变:“你说的有些道理,这些时日我就在想,平日里白道帮会举行稍微大些的集会官府都要严加盘查。这次是隐匿多年,黑白不明的青衣社如此大的动作,官府居然就只是派个捕头来问问就作罢了!难道此事的真正目的,就是朝堂要针对漕帮?”萧云连忙说道:“帮主多虑了,朝廷若是真想动漕帮,不需要费如此周章,也不可能不知会他们扶持的丐帮、焱教、天狼帮和天机阁,属下之前联系几大帮会的时候,都没有探到半点风声,鱼筐更是与属下推心置腹交换看法,决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沈武侯略略松了一口气,幽幽的叹道:“可是,那件事毕竟我们知道后,也没有拒绝,更没有报官,甚至答允了提供物资运输和军械制造,万一风声走漏,这……”沈武侯没有说下去,而萧云也没有再接口,毕竟在他心里也觉得,那件事,帮主是真的错了。沈武侯也不再追问,摇摆摆手:“你下去吧,这几日切莫再出事端了。”萧云躬身领命而去。 ~~~~~~~~~~~~~~~ 当冒充秦风的铁鹰老吴他们这一行非常顺畅的一路到达了岳阳城的时候,才八月初三。所有已经先期到达的江湖人士看见这样张扬的一行,都知道青衣社的人到了。他们刚进岳阳城,就有漕帮弟子上前接引,并一路将他们引领安排到了一处独立的庄院居住,院子有个很雅致的名字:清风别院。 看来漕帮还是很给青衣社面子的,下了这样的功夫,假扮秦风的铁鹰自然也不拒绝,整个院子都是漕帮的弟子在打理,但是都很守规矩,绝不和青衣社的人多说一句多余的话,而青衣社的人,也绝不多问一句多余的话,双方就这样非常客气又非常谨慎小心的默契相处着。 第二日,老吴向漕帮派来的管事之人说社主想先去岳阳楼看一看,管事的一口应允。漕帮弟子很快的准备好了车马随行,一路引领着众人来到岳阳楼。众人下了马车,步入大堂,岳阳楼的老板很快迎了上来,可一看是漕帮弟子带来的人,老板就泄气了,自从大家知道青衣社要在岳阳楼开大会,他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特别是青衣社杀人事件之后,他的偌大一个岳阳楼更是门可罗雀了,收漕帮三天包场的钱,根本赚不回损失,可又是敢怒不敢言。 引路的漕帮管事上前向老板介绍:“这位就是青衣社新任的秦社主,他们才是你真正的主顾,我漕帮只是代劳操持而已。”老板一听,脸都绿了,心道还好刚才没甩脸色没说什么难听的,要不自己的这条命就不一定还是自己的了。 老板赶忙堆起笑容赔上笑脸:“小人这是哪世修来的福啊,能得秦社主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铁鹰端着架子没有说话,老吴接口道:“烦劳老板带我等四处走走,瞻仰一下范老子的风采,也领略领略这一碧万顷的洞庭风光。”几人都蒙着面,老板看不见几人的面色表情,可听老吴语气和善,眼神也客气,老板略略松了口气,连忙亲自带路,众人将岳阳楼的布局结构,形制特点,陈设布置,还有外面的水面形貌,周围路径全部熟记于心之后,才启程返回。 众人才远远的看见清风别院大门,就发现门口聚集了很多人,不由得有些讶异,老吴让漕帮弟子带路绕道后门进入庄院。留守的灰衣刺客雁组组长冷山立刻上前施礼道:“禀报社主,你们刚走不久,一些先期到达的绿林山寨就找上门来求见,希望能拜见社主。” 几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各自点点头,老吴立刻吩咐:“见!将他们引到大厅,就说社主一并接见。”不一会,呼啦啦就涌入二三十人来,铁鹰端坐主位,老吴和黑鹰分坐下首两旁,十位青衣刺使分列两边,众人都刻意凝神聚气,将身上的杀气释放开来,黑道众人也算是蛮横惯了的,可一进大厅,陡然感觉一阵死亡的寒意,背脊发凉,心惊肉跳,一时愣怔住了,谁都不敢先说话。 还是老吴先开口道:“诸位前来求见社主,不知所为何事?”听得老吴语气和缓,众人这才觉得轻松了些,其中走在前列似乎是地位颇高的一人抱拳施礼道:“泰州帮疯狼拜见秦社主及众位,青衣社日前派人到各处商议公推青衣社为黑道魁首之事,我等皆全力支持,今日前来,一是面见秦社主以表忠心,二是想知道青衣社日后如何为我们黑道张目?” 青衣社众人一时语塞,总不能说人不是自己派出的吧?老吴略一沉吟,接口答道:“这其中似乎是有所偏差,不知那人是如何对你们说的?”疯狼有些错愕,但还是恭敬的答道:“贵社使者来到我处,对我说,黑道一直备受各大帮会的打压和的清剿,只要这次在岳阳楼大会,我等公推青衣社为黑道魁首,今后惟命是从,那青衣社就会为成为整个黑道绿林的后盾,再不惧任何白道帮会和官府,我等甚是感奋,却也还是想先知道青衣社是想将我等都纳入麾下?还是只做黑道霸主号令江湖?” 老吴呵呵一笑:“我青衣社既然安排下岳阳楼大会,自然会在大会上给诸位一个交代,诸位似乎是心急了些,还请稍待几日,自会见分晓。”疯狼还想再说,黑鹰已经一柄青冥飞刀出手,削断了疯狼的右边的发簪之后,却没入了左边的柱子,随即高喝了一声:“送客!”疯狼吓的一缩脖子,心胆俱寒,其他人也都噤若寒蝉,连忙告辞而出。 送走黑道众人,青衣社众人也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老吴看众人神情严峻,悠悠一叹,玩笑的说道:“现在真是骑虎难下,这幕后之人甚是歹毒,把我青衣社逼到了绝路,如今情势,难道我们真的要统领黑道放手一搏?” 老吴的戏谑之言却并未减轻众人心里的忧虑,铁鹰沉声道:“现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青衣社就是放弃三百年宗旨,正式踏入黑道,与白道和几大帮会为敌,不接,青衣社就是出尔反尔,信义全无,今后又如何再做江湖秩序的维持者。到底是谁这般狠毒,必陷我青衣社于死地!” 此时,小六带着沈剑从门外进来,从柱子上拔出黑鹰刚才射出的飞刀,狠狠的说道:“那我们就逼着这幕后之人提前现身!” 众人一看是先期出发的小六和沈剑来汇合了,松了一口气。老吴心里却是一惊,他从未见过小六如此不冷静和孤注一掷,心里隐隐泛起了一丝不安,却还是问道:“如何逼法?”小六咔擦一声砍掉了手中木偶的头,厉声说道:“一把火烧了岳阳楼,杀入漕帮总部,控制漕帮整个上层,然后就说所有事都是漕帮所为,与青衣社无关,届时必定一片混乱,将这幕后之人布好的局全部打乱,我看他现不现身。” 众人一时默然,小六所说虽然偏激了些,但仔细想来,这似乎又是唯一正确的道路,但是,这样做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将青衣社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谁敢轻易冒这个险呢?最后,还是老吴长叹一声说道:“想必他们也该到了,再等等,真到了那一步,我等只有请社主决断了。” 冒充秦风的铁鹰颔首示意。众人心里都明白,老吴的意思,就是等秦风和石头都到了之后再行商议,若真是无法挽回,那就大家一起支持秦风进行此事,殊死一搏。老吴问小六:“六啊,你们先期前来,可有探查到什么消息?“小六神情萧索的摇摇头,老吴见小六不想说,叹一口气,众人也不再追问,默默起身后各自散去。 沈剑却一直紧跟小六,到了没人的地方,沈剑轻声问小六:“六如,你怎么会出这样的主意?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也真的准备这么做?那毕竟是~~~”沈剑欲言又止,小六却惨然一笑:“不这样还能如何,就是让剑哥你来选,你又如何抉择?”沈剑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未完待续——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十六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7章 暴雨将至(上) 北方,老皇帝朱棣亲率的大军已经在向漠北一路前行。 草原各部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此时,正准备向瓦剌报复性进攻的鞑靼部阿鲁台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狡猾的阿鲁台明白此时不可两面受敌,立刻就变成了向脱欢送礼讲和,还破天荒的给大汗额色库也送去了一份厚礼和一封书信以表敬意。 额色库看着这颇为意外的礼物,却并没有得意欣喜,只是冷冷的对使者说:“阿鲁台这个老狐狸,朱棣的大军来了,他倒是想起本大汗来了,上次出兵,你们鞑靼部又吞并了四个部族,增加了十多万人口,虽然在边境被脱欢咬了一口,也还不至于让你们的太师大人向本大汗低头吧。太师大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使者赶忙跪下行礼道:“太师大人一直都很尊敬大汗,只是鞑靼的汗王仗着自己黄金家族的身份,不愿承认大汗的地位,太师大人也不好太过于表示亲近,此次太师大人结好草原各部,也才有了借口,所以特命小的给大汗送来礼物书信表示心意,还请大汗体谅。”额色库心中暗笑,鞑靼的汗王本就是阿鲁台手里的傀儡,居然还要替他承担这样的罪名,也着实可怜。 可毕竟阿鲁台主动示好也是难得,他也不想太驳了他的面子,于是示意侍者收下礼物,拿起书信看了起来。看完之后,换上一脸满意的笑容对使者说道:“太师大人的心意,本大汗知道了,也请使者代为传话,草原各部本就是一家,他日太师大人若是有困难,本大汗一定倾力相助。”使者听见额色库这么说,喜出望外,叩拜谢恩而去。 ~~~~~~~~~~~~~~~ 八月初四,岳阳城。 一路边干活赚钱边赶路的石头也赶在八月初四晚上到了岳阳城里,循着青衣社留下的标记,找了清风别院,但他并没有进去和众人汇合,就在附近找了个有屋檐的墙根脚睡下。最近岳州府涌进了很多乞丐,清风别院周围乞丐尤其的多,所以也没人对他的到来太在意。 可刚躺下一会,就有人来碰了碰他,石头以为是青衣社的人,可睁眼一看,不认识!只见来人是一个相貌奇怪的乞丐,说奇怪,是因为他的额角居然长了一个肉瘤,见石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那人没好气的喝骂道:“看什么看,不认识老子啊?” 石头还是一脸茫然的摇摇头:“不认识。”那人非常不高兴:“咦,连我独角怪都不认识,你哪个堂口的弟子?”石头更是茫然:“什么堂口?”那人这才反应过来:“你不是丐帮弟子?”石头还是茫然的摇摇头,那人这才恍然大悟:“不是丐帮弟子你跑这睡什么,另找地方去!”石头也有些不高兴了:“凭什么?”独角怪一撸袖子:“就凭这前后几条街都被我丐帮先占了。你走不走,不走小心我揍你。” 石头也跳了起来,心想自己怎么能走呢,大不了用蛮力打一架,不显露武功就是,于是也梗着脖子瞪眼怒视。独角怪一看这人居然真的不给面子,准备招呼人来开打的时候,有人轻喝一声:“住手。”独角怪一转身看见来人,立刻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鱼先生。”却原来是丐帮鱼筐带着两个人走至近前,鱼筐打量了一下石头,和蔼的说:“小兄弟,不是我丐帮仗势欺人,实在是这里真的不适合你呆着,要不我给你点钱,你去别处寻个落脚之地如何?” 这下石头可犯难了,正在犹豫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这独角怪却说话了:“鱼先生,我挺喜欢这小子,恳请鱼先生先让我收下他,待此间事了,再带回堂口正式入门。”鱼筐微微一笑:“正想教训你仗势欺人,你倒转的快,只是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独角怪连忙对石头说:“小兄弟,刚才多有得罪,可我独角怪是直性子,就喜欢你这倔性,看你也是一时没着落,不如就跟了我吧。” 石头想了一想,反正只是暂时跟着,几天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就点点头答应了,独角怪这个高兴啊,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你就是丐帮独角怪的兄弟了,你叫什么?”石头憨厚的一笑:“小人叫石…...柴。”“拾柴?有意思的名字。”说道这里,独角怪想起鱼筐还在边上,连忙回身施礼道:“多谢鱼先生成全。”鱼筐微笑着点头回应,但眼光始终落在石头身上,最后向石头报以一笑:“小兄弟,后会有期。”石头点点头,鱼筐转身走开,嘴角却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 来至清风别院大门口,鱼筐上前施礼:“烦请通报一声,丐帮鱼筐求见秦社主。”门口值守的冷山刚才看见石头被丐帮为难就在想要不要去帮他解围,现在一看事情解决,且鱼筐是来求见的,也颇感意外,连忙施礼道:“原来是鱼先生,请稍候,我这就去禀报社主。” 听完冷山的报告,众人都很高兴也很意外,老吴高兴的说:“有石头在外围策应,老夫多少也安心了一点,只是这丐帮鱼筐此时亲临求见,却颇有些耐人寻味啊。”黑鹰皱眉道:“是啊,我们来了快两天了,漕帮重要人物没有一个前来,几大帮会的人应该也都到了,却都很低调,只有这丐帮,反而宣兵夺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已经和漕帮联手似的,先是明目张胆的让弟子散布于我们周围,现在又亲自登门求见,着实古怪。” 小六又回复了以往冷漠的样子,重新雕刻着一个木偶,还是冷冷的说道:“我说各位,既然贵客临门,让人久等可不好。”冒充秦风的铁鹰点点头说道:“也对,有请!”冷山行礼退下后,不一会将鱼筐引了进来。鱼筐笑意盈盈的进门抱拳施礼道:“在下见过秦社主,见过众位。”铁鹰起身模仿秦风的声音说:“久闻鱼先生大名,快快请坐。”带落座奉茶后,铁鹰就不再说话了,还是老吴开口道:“不知鱼先生此刻登门所为何事?” 鱼筐轻啜了一口茶,悠悠的说道:“鱼某年纪尚轻,这好奇心就格外重些,论身份也还只是丐帮里的闲人,反正做错什么也不用担太大的干系,所以遇上不明白的事,就喜欢一探究竟。”老吴换上了冷冷的口气问道:“不知鱼先生想知道什么?” 鱼筐放下茶盏,肃然道:“鱼某想知道青衣社打算如何应付危局?”老吴呵呵一笑:“我青衣社哪里来的危局?”鱼筐却是哈哈一笑:“吴先生欺我,鱼某虽然不才,却也知道青衣社被人拖入局中,现在形势难测,这布局之人究竟是要针对青衣社还是要利用青衣社都还不好说,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初八之后,青衣社都不可能再回复到原来与各方保持平衡的状态,福祸未知,前途未卜,这还不算危局么?” 青衣社众人暗自心惊,老吴还是语气不变:“鱼先生洞若观火,老夫佩服,只是贵帮先与漕帮串联,派出大批人马赶赴岳州,更在这清风别院四周布满丐帮弟子,老夫先问问鱼先生,丐帮究竟意欲何为?”鱼筐欠身施礼道:“各位见谅,丐帮上下绝对无意与青衣社为难,但说句实话,如此局势未明之下,丐帮也只能先求自保,鱼某此次前来,实为有意结好青衣社,也是为丐帮自保再加一些保障。” 老吴呵呵一笑:“鱼先生倒是快人快语,不绕弯子,实在得很,那不知鱼先生有何助我青衣社脱出困局之法?”鱼筐淡淡说道:“脱困谈不上,只是鱼某也一向自视谋略过人,见有人布下如此大局,不禁也在心中反复揣摩良久,倒是有了一些粗浅的想法,反复推演之下,自认为或可一试,只是不知各位可愿听听?”青衣社众人相视一眼,由铁鹰开口抱拳行礼道:“还请鱼先生指教,不管成与不成,今日之恩义,青衣社自当铭记在心。” 鱼筐一听立时来了精神,还礼道:“秦社主言重了,贵社高人众多,自是经过了缜密的调查分析,我原想贵社可能会有一些举措,可现在已经八月初四晚上,只有三天时间,贵社却没有任何大的动作,鱼某不得不佩服贵社能如此沉得住气,因为做就可能出错,不做反而不错。” 小六这时却忍不住冷冷的开口道:“那是鱼先生来的早了,老子本来准备今天晚上就去一把火把岳阳楼烧为平地,然后大家各自打道回府,管他布的什么局都立马玩完。”鱼筐哈哈一笑:“右护法真是性情中人,不错,鱼某也想过此法,可是,如今情势发展的重点,已经不在八月初八的会上,而在于各方势力的博弈,右护法觉得,在漕帮的地盘无端生事,再杀人放火而去,漕帮会善罢甘休么?诚然,鱼某也知道贵社手段高明,高手众多,更有黑衣刺灵潜于暗处,不惧他漕帮,可贵社若与漕帮相斗,黑白两道都会有所牵连,多少有心人在侧,谁会坐视良机不用?谁会眼见有利益而不图?所以这么做的结果,很可能就是贵社与漕帮一起覆灭。” 小六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老吴赶紧呵呵一笑打圆场:“我们这右护法性子就是如此张扬,鱼先生莫怪,还请继续。”鱼筐颔首回应,继续说道:“如今的情势,逼的我们只能向前,但是,我们就算不能破局,也总还能搅局,而且,这些事还真就得有右护法这样性子的人去做。” 小六似乎也来了兴致:“那鱼先生说说,搅局的目的何在,又需要做些什么?”鱼筐兴奋不已,朗声说道:“搅局的目的,就是打破布局者的安排,只要出现他意料之外的棘手事情,就有可能逼的他不得不提前现身。想必各位都知道,漕帮接到拜帖和书信,才开始替贵社操持岳阳楼大会,可各位可能不知道,书信的内容,是有人冒了贵社的名义威胁利诱漕帮就范,那人似乎是抓到了漕帮的什么重大把柄,所以漕帮迫不得已,只有听命行事,我原想秦社主到了岳阳城之后或许会登门拜见沈帮主示好,可贵社却没有这么做,着实令在下佩服,因为你们若这么一来,那就真的让牵连的各方都尽入彀中再出不来,可现在,却还有一线机会。” 青衣社众人听到这里,无不心里暗暗佩服鱼筐,青衣社以不变应万变是所有人商议推演了几日才定下的,可鱼筐只是一个人,却看的如此透彻。铁鹰再次诚恳的问道:“鱼先生大才,着实令人钦佩,还请鱼先生指点迷津,这机会在哪里?”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十七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8章 暴雨将至(下) 鱼筐明显感受到了青衣社众人的态度转变,微微一笑说道:“鱼某作为局外人,置身事外之下,可能看的要比各位更清楚些。我这搅局之法,可分两步,第一步,岳州府境内江湖中人已经越聚越多,岳阳城更是已近乎爆满,而朝廷却并没有太大的动作,说明此事的幕后之人权势滔天!可大明律法规定,若有辖区内发生聚众闹事而勘察不明者,当地官员是要被缉拿下狱的,既如此,就请右护法去搞些事出来,事情一闹起来,本来就担惊受怕的岳州知府扛不住了,自然要向幕后之人求助,只要幕后之人插手,凭借贵社的能力,难道还查不出是谁?所以动静越大越好,但是切记,尽量莫要伤人,更不可死人,否则局势就难以控制了。” 小六点点头:“这个不难,我有分寸,鱼先生且说第二步。”鱼筐接着说:“这第二步,既然大明江湖难得相聚的七大帮会已经齐聚岳阳城,那我们何不先搞个七雄聚会,请秦社主做东,大家把明的暗的私心杂念都敞开来摆到明面上摊开说,或许,还能达成一致,就算不能达成一致,也起码让大家都力求自保,减少敌意。再不济,也看看到底谁与幕后之人有关。” 老吴由衷赞叹道:“妙啊,既然不能单独见,那就大家一起见,只是就算由我青衣社做东,这由我青衣社去请,似乎也不妥啊!”鱼筐开心的抱拳道:“吴先生放心,这中间人,鱼某愿意去做。”铁鹰连忙致谢:“如此,秦某代青衣社谢过丐帮和鱼先生。” 鱼筐欠身还礼:“秦社主毋须多礼,据鱼某所知,天机阁的楚天王昨晚就已经到了,焱教的左使刑名今日也到了,我来此之时,天狼帮帮主杜宇也已进城,如今只差燕云商会,但据丐帮弟子的消息,燕云商会的车队已进入岳州府境内,想来最迟明日午前也该到了,我这就一一去请,明日酉时就在岳阳楼先聚上一聚,只要这两步一动起来,就不怕那幕后之人不急,也甚或有可能,这幕后之人,就在明日的聚会之中。” 听到这话,老吴有些恍然的说道:“老夫忽然在想,这天狼帮是汉王殿下戍守北境之时一手建立的势力,这次更是帮主杜宇亲临,加上原先各种分析都觉得布局之人权势滔天,难道这幕后之人就是汉王?听闻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差,却还要御驾亲征漠北,京城中太子和汉王的夺嫡之争越演越厉,难道,这是汉王使出的奇招?” 铁鹰也点点头:“汉王殿下身边可是有那位高深莫测的鬼才蒙禹啊,加上之前白天明曾以青衣社的名义宣誓效忠汉王,如今白天明被我们除去,又拒绝承认青衣社与汉王有关联,汉王要对付我们,倒也在情理之中。” 见青衣社众人都频频点头,鱼筐满意的一笑:“一切,等明日便见分晓。”鱼筐说完,正要起身告辞,忽然值守大门的冷山匆匆进来禀告:“启禀社主,天狼帮帮主杜宇求见。”满堂顿时一楞,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鱼筐也有些愕然,微微皱眉起身道:“也好,诸位正好先听听他们的说辞也好,鱼某在此多有不便,就先告辞了,未免撞见了尴尬,鱼某从后门出去便可。” 铁鹰起身抱拳道:“那就只好委屈鱼先生了,丐帮和鱼先生的恩义,青衣社不会忘记,还请鱼先生转告宋老帮主,不管今后事情如何发展,青衣社都不会为难丐帮上下。”鱼筐一听大喜:“多谢秦社主体谅,那天狼帮就请秦社主稍后亲自相请,其他几大帮会,鱼某一定请到,告辞!” 鱼筐前脚匆匆而去不久,杜宇后脚就紧跟着进来了,一进来就昂然抱拳施礼道:“杜某恭贺秦社主接位之喜,青衣社今后定然前途无量。”铁鹰早就起身相迎,看杜宇如此热情,连忙回礼道:“多谢杜帮主吉言,快快请座。”双方落座奉茶后,杜宇说道:“在下此来,是有一份礼物要送给贵社,这是蒙禹先生亲书一封,还请秦社主先行过目。”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封的书函,铁鹰接过来,拆封后取出后,只见一页信笺纸上写着寥寥数语,铁鹰却看的心内大惊,转手递给了老吴,老吴看后,又递给了小六,待众人都看完,杜宇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肃然道:“杜某此来,便是结好之意,能做的,杜某都已经着手做了,信中的意思也很明白,算计贵社的天机阁自有杜某全力去对付,彼此斗了数年,也都熟门熟路了。” 这下轮到青衣社众人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事情目前还没定论,可蒙禹书信上所写之事,实在是太诡异了,铁鹰见所有人看完,遂点头示意,小六将信纸凑近烛火,片刻之后,化为灰烬。 杜宇满意的点点头,也不等他们答话,接着说道:“天机阁老阁主叶随一直卧病,大权尽归楚天王,可阁主舔犊情深,有意将阁主之位传与其子叶植,叶植乃是庸才,又势单力孤,急于寻求外援,如今已被蒙先生掌握,一举铲除太子的江湖势力,只是迟早的事,漕帮一直敌视朝廷,又掌握大明漕运命脉,这次也必将遭到各方的清洗瓜分,青衣社如能相助杜某,天大的事,自有汉王殿下承担,否则,玉石俱焚之下,青衣社平白做了牺牲品,何必?” 青衣社众人听罢,互相交换了眼色,铁鹰抱拳施礼道:“多谢杜帮主好意,只是此事太过重大,还容我等商议而定,明日酉时三刻,青衣社有意邀请七大帮会聚宴岳阳楼,还请杜帮主能大驾光临。”杜宇一听,哈哈一笑:“真是好极,七大帮会岁着称江湖已久,却从未齐聚一堂,难得秦社主有心,杜某也正想会一会大名鼎鼎的天机阁楚天王,届时一定准时赴会,告辞!” 杜宇走的干脆利落,也不要青衣社什么承诺,倒让青衣社众人再次陷入沉默。看气氛凝重,还是辈分较高的老吴率先开口说道:“这杜宇究竟是来送礼的,还是来威胁的?看他如此笃定,到有些应了老夫刚才所说,难道这真是汉王布下的局?”见事情有所突破,凝重的气氛有所缓和,铁鹰却摇摇头道:“数百份帖子居然都是天机阁发出的,这真是有些匪夷所思,只是这蒙禹的话虽然言之凿凿,却也不可就尽信了。” 小六收刀霍然起身:“先不管这些,我先按鱼筐说的第一步行事去,敢算计我青衣社,不管哪一方是幕后主谋,都别想安生。”众人点点头,小六招呼一声:“剑哥,你随我去!” 二人换了夜行衣离开后,老吴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悠悠的说道:“也不知道社主到了没有,怎么还没有消息。”众人也不由的揪心起来,铁鹰点头道:“是啊,这明日的聚会如此重要,再由我冒充社主去赴会似乎不太合适。而且,很多事情,还是得听听他的意见啊。”众人也暗自皱眉。 正在这时,冷山再次匆匆走了进来,高兴的说道:“到了,到了,社主到了。”老吴连忙问:“什么情况?”“是四个人一起进城的,除了阿三,还有两个人,明显都是高手,在城西的高升客栈住下了。”众人一听,都有些错愕,铁鹰问道:“社主不是被劫持或是被胁迫的?”“不是,几人有说有笑,关系似乎不错。”众人这才放心下来,又商议了一下如何向秦风传递消息,明日如何行动后,才各自散了。 ~~~~~~~~~~~~~ 此时岳阳城东的悦来客栈,一个独立的小院内,天机阁的实际掌权人楚天王负手而立,一直被各种事务缠身,如今来到这岳阳城,倒是难得的清净了一日。晚间散步小院,秋风习习,月明星稀,抑郁的心情似乎也舒畅了些。 这时,负责在外围探讨消息的齐天王匆匆进来,向他行礼禀告:“楚天王,刚刚探得的消息,清风别院又先后有丐帮鱼筐和天狼帮杜宇造访,燕云商社二当家元月代领的车队也进城了,入住城西翠微居。”楚天王微微点头:“好,杜宇果然是先动了,只是丐帮怎么也这么积极的掺合进来了?“说到这里,随口又问了一句:“青衣社和漕帮还是没有动静?”齐天王回复:“是的,青衣社众人去了一趟岳阳楼后便一直没有离开清风别院,沈武侯也一直没有出门,萧云回到岳州后也没有任何动作。” 楚天王不禁点点头:‘这青衣社和漕帮,果然是不一般,如今这局势混乱得得连我们这些局外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他们这首当其冲的局内人却还如此沉得住气,若有机会,倒是也很想见识见识这几位人物,还有那个喜欢到处窜的鱼筐,也不明白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齐天王也皱眉道:“是啊,这丐帮可是洪武先帝的老底子,原本是可以中立的,却不想偏偏冒出个自视甚高又爱管闲事的鱼筐,这下当真是七大帮会全部牵扯进来了。” 楚天王也一直自诩枭雄,不由的傲然一笑:“他鱼筐都不怕,我们怕什么,这场面越大越好,乱世出英雄,实事造英雄,越乱越好啊!”两人相视一笑,正在这时,天上扑啦啦飞来一只鸽子,楚天王伸手接住,从鸽子脚上的竹筒内取出一张小纸条,这次却没有放飞鸽子,而是将鸽子交给了齐天王,还是从怀中取出瓶子将液体倒在纸条上,看完之后,立刻将纸条搓为粉末,思谋了片刻,也写了一张小纸条,将纸条塞入鸽子脚上的竹筒,将鸽子放飞。 负手看着鸽子越飞越远,楚天王正在思考明天是拜访青衣社还是先拜访漕帮,又有属下又匆匆跑进来禀告:“启禀楚天王,丐帮鱼筐求见。”“哦?”楚天王不禁悠然一乐,‘刚才正想着这小子呢,他到先来了,真是闲不住的家伙,既然喜欢找事,那就来吧。’随即吩咐道:“将客人引入花厅,看看有没有尾巴,小心戒备。”“是!”齐天王和属下转身出去。 楚天王行到花厅,就见属下引着鱼筐进来了,楚天王连忙走下台阶相迎,鱼筐一见楚天王迎上来,边走边抱拳行礼道:“丐帮鱼筐见过楚天王。”楚天王抱拳回礼道:“久闻鱼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风采卓然,快快请进。”待两人落座奉茶后,楚天天问道:“不知道鱼先生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鱼筐端起茶碗,轻呡了一口,却没有回答:“敢问楚天王,对此次青衣社召开岳阳楼大会怎么看?”楚天王也颇有兴致的看着鱼筐道:“恕我愚钝,实在不看明白,不知鱼先生怎么看?”鱼筐哈哈一笑:“楚天王客气了,恐怕您所知道的内情,可比我多多了,我只是好奇,以天机阁、天狼帮和焱教这样的背景,何须对青衣社如此畏惧和上心,莫非此事牵涉朝廷或是两位皇子?我丐帮虽是有些底子,但历经建文和永乐两朝之后,已经大不如前,为求自保,只有问计于阁下了。” 楚天王了然的一笑:“鱼先生何必自谦,当今陛下乃至孝之人,不管是陛下,太子殿下还是汉王的势力,都不会和丐帮为难,鱼先生如此周旋,想必已经取得了青衣社的认可,如何还求自保之法,倒是我,举步维艰,处处危机,倒是想请鱼先生指点迷津。”鱼筐摇头苦笑:“在下真心求教,倒是被楚天王调侃了,也罢,鱼某此来,是为明日青衣社要约七大帮会岳阳楼聚宴跑跑腿的,明日酉时三刻,还请楚天王大驾光临。” 楚天王哈哈一笑:“好,既是鱼先生出面相邀,岂能推辞,我也正想见见各位英雄豪杰的风采,明日一定准时赴会,只是今后天机阁如有为难之处,还请鱼先生也能如此热心的援手一二。”鱼筐起身躬身行礼道:“承蒙楚天王抬爱,日后但有所请,决不推辞,在下先行告辞,明日敬候。”楚天王也起身行礼道:“知道鱼先生还有要事,就不相留了,明日再叙!” 鱼筐告别楚天王后,汇合门外丐帮弟子,匆匆赶往城西。暗处,却有一批人悄悄潜行与悦来客栈附近。而小六带着沈剑也前往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准备行动,暴雨将至,必是电闪雷鸣先行!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十七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9章 元朔的真相 就在杜宇拜访清风别院的时候,岳阳城西,高升客栈,一处僻静的上房内。 陈无明与秦风正品茗对弈,只有阿三立于一旁,那个一直利刀一样随侍在侧的慕容此时却不知去了哪里。秦风落下一子后看似随口说道:“大哥进城时曾对小弟说道今晚会有重要事情相告,不知可否言明了。” 陈无明笑笑:“我知道贤弟操心家事,但为兄保证一会儿定有贤弟意想不到的收获,我们且安心弈完这局。”秦风心中了然:“这么说大哥是知道我家里出了何事?”元朔爽朗的一笑:“贤弟是聪明人,大哥也不是有意隐瞒身份,只是有些事,不到时候就说出来不好,但请贤弟相信,为兄绝无恶意。” 秦风笑笑:“小弟如此隐匿行藏,还是被大哥找到,小弟不得不佩服。这一路走来也感受到了大哥的的豪爽赤诚,想来应该不是小弟的敌人。只是现下这情况复杂,小弟还有要事急需去处理,所以,还请大哥明示身份为何,究竟意欲何为。” 陈无明还是摇摇头,一脸的轻松闲适的说道:“为兄知道贤弟家里的事颇为棘手,所以也为贤弟做了些准备,再稍待片刻,等慕容回来,为兄一定详细告知。”眼中却是坚定而真诚的神色,秦风看不出半点破绽,只好笑笑点点头,又落一子。 正在这时,慕容领着一个人进来了。秦风装作不经意的看去,只见来人虽然面容清秀,却带着与陈无明有些相似的久居上位的俾倪霸气,眉宇间却有着一丝淡淡的忧郁,与自己同样的一身月白儒衫,青色腰带,而且眼光也一直望向自己。 眼神交汇之下,来人冲他笑了笑,秦风这样的老江湖,自然已经看出对方是女扮男装,也礼貌的回以一笑,心中也大概猜到了几分。 来人行到近前,向陈无明行礼道:“大哥久等了,要摆脱尾巴着实不易,就耽搁了点时间,听慕容说你在路上结识了一位知己良朋,想必就是这位先生了。”见来人一直看着秦风,陈无明哈哈一笑:“我这小妹素来喜欢男装示人,贤弟莫怪。小妹还不快快见过秦大哥。”来人连忙向秦风施礼道:“元月见过秦大哥。”秦风心里一震:元月?果然是燕云商会二当家?却连忙起身回礼:“大哥的小妹,自然也是秦某的小妹,无须多礼。” 二人落座后,陈无明微笑的看着秦风,面色依然爽朗:“贤弟心中疑问,为兄这就一一作答。”秦风点头示意,陈无明抱拳行礼道:“先给贤弟赔罪,为兄其实就是燕云商会大当家元朔,隐瞒身份多日,还请贤弟见谅。” 秦风点抱拳笑笑,却没有说话,元朔继续说道:“为兄据实相告,泰山之巅与贤弟相会,并非偶然,而是有意为之。临行前小妹分析以贤弟的心性,定会选择微服潜行,且定会路经泰山,为兄便在山下等了几日,幸而总算是给我等到了。但为兄此举绝无恶意,纯粹是有心结交而又苦无机缘才不得不如此,从泰山到岳阳,一路行来与贤弟交情日浓,结为莫逆,为兄确是一片赤诚,绝无半点假意,还望贤弟明白。” 秦风微笑抱拳:“江湖传言二当家乃女诸葛,看来名不虚传啊!小弟还未出发,就已被料定行踪,着实佩服。小弟能一路隐匿行藏到达岳阳,其实还得多谢大哥的成全,只是青衣社正值危机关头,大哥却反而有意结交,却是为何?” 元月听得秦风这么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微微低下头。元朔却爽朗的开怀一笑:“好,好啊,贤弟若是假装若无其事的虚以委蛇,那为兄还真就是白辛苦了这一趟,如今贤弟能坦诚相问,足见赤诚,为兄甚是欣慰,这就从头将实情告知。” 秦风点点头,安静的等着下文。元朔举杯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碗之时,面色也渐渐变得肃穆起来,正色说道:“其实,为兄也真的是姓陈!先祖汉王陈友谅是最先举起反元大旗的。当时各路义军包括他朱元璋都曾暗中与元廷有过来往,唯有先祖洁身自好,再艰难也不与元廷暗通款曲。可惜六十年前,先祖在鄱阳湖与朱元璋决战而败,意外身死之后,更是身败名裂!家族后人为躲避朱家的清剿追杀,逃至边塞隐居,并一气之下将对外使用的名号改姓了元。而家族族谱上,却都还记载着陈姓。” 元朔看秦风面色没有任何波动,继续说道:“家中先辈们利用多年积累的关系,先在漠北建立燕云商会,短短四十年间就跻身江湖七大帮会之一。然始终没有忘记先祖遗志,二十年前家父临终之前嘱托只有八个字,‘推翻明廷,重建大汉!’为兄接掌燕云商会后苦心经营,九年前全力扶持额色库做上草原大汗,后来明廷与草原各部建立通商市互,为兄也将商会势力重点从漠北转移到了漠南,一直借助额色库发展商会的势力。现在终于得天赐良机,朱棣远征漠北却重病缠身,京城二子相斗,一旦朱棣身死塞外,明廷必将大乱,届时为兄趁乱竖起大旗,借草原之势先夺半壁江山,再与明廷决一死战。” 元朔一口气说完,目光炯炯的看着秦风,秦风此时也是内心激荡,知道了如此重大的秘密,绝不是什么好事,谋反乃是重罪,一旦元朔事败,自己就是知情不报甚至被当做同谋,自己孑然一身,倒是无所谓,只是如果牵连到青衣社就不好了。可如今,也只能先将心中疑惑解开才是。 秦风面色肃然的点点头,故意问道:“大哥的心意,小弟明白了,只是大哥安排如此大局,就是为了青衣社能成为你复国的助力?”元朔连忙摆手:“贤弟误会了,为兄与这一切没有半点关系,实不相瞒,为兄此前只是与漕帮联络过,毕竟他沈家也是是和朱家有仇的。上月接到青衣社拜帖,为兄也着实吃惊不小,后来越探究越觉得这事不简单,也看到了青衣社面临危局,很可能遭逢大难,所以为兄初时确实是想皆由此结交贤弟,看看能否在帮青衣社渡过难关后引为助力。这才刻意等在贤弟的必经之路,希望能与贤弟结交,只是一路行来,与贤弟越来越投缘,也是真心结交,如今话已说明,为兄也不在想那以后之事,只想请贤弟记住,不管贤弟和青衣社遭遇何种变故,燕云商会就是你们的后盾,千里边塞就是你们的退路。” 秦风仔细听来,元朔言辞诚恳,饱含激情,绝无半点虚情假意的迹象,不禁也有些动容:“自古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的少,大哥深情高义,小弟牢记于心。只是既然大哥真心相待,小弟也想劝大哥一句,前辈仇恨,毕竟是私怨,切莫为家族私仇,成为千古罪人啊!”元朔毫不生气,哈哈一笑:“贤弟错怪为兄了,想先祖那般艰难境地,都没有与元人勾结,为兄又怎会做出卖祖宗的事,为兄只是趁明廷大乱的时候,借他草原的势力成事,一旦为兄站稳了脚,必将其赶出关外,不会让他们染指我大好河山。” 秦风眉头微皱,正想再劝几句,一旁的元月终于开口说话了:“秦大哥的顾虑,家兄都考虑过,引狼入室的事,我们不会去做,所以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且,明廷是否会乱,我们能否成事,也还要看天意,现在都是不作数的,倒是秦大哥如今面临的困境,才是眼下的重点。” 秦风一听,心想也对,现下还是得先解决青衣社的问题才是,遂抱拳行礼道:“既是大哥的小妹,那为兄也就以小妹相称吧。其实早在临行前,为兄就曾与人戏言,若是有机会见到你这位女诸葛,一定会请你指点迷津,如今真人已在眼前,还请小妹赐教!” 元月听得秦风这么说,脸色霎时有些绯红,心里也莫名的砰砰直跳,只好点点头,嗯了一声,假装低头思考的暗自镇静了片刻。元朔抚掌一笑:“我这小妹,才思敏捷,深谋远虑,最善于抽丝剥茧的发现问题,这女诸葛的称号倒是当之无愧,要不我也不会放心将商会的经营全部交由她负责,其实为兄也急于听听她怎么说。” 有元朔出言缓和一下,元月略略平静了心绪,抬头说道:“小妹也不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将依据所得线索分析出的所知所想的告诉秦大哥,希望能对秦大哥有所助益。”秦风连忙说道:“为兄洗耳恭听。”元月赧然一笑继续说道:“家兄上路后,小妹收集了各方情报,大概得出以下几点,第一,朝廷势力的焱教,太子势力的天机阁,汉王势力的天狼帮,都有可能是此事的主谋!如果焱教是主谋,那就是朱棣要防止自己死后二子生乱,想要一举铲除他们的江湖势力;如果换做天机阁或天狼帮是主谋,那就是想借机消灭对方势力,同时扩大自己的势力。 第二,漕帮、丐帮为求自保,都暗中做了一些动作,只是丐帮温和些,漕帮却歹毒了些,不过几大帮会都不是善主,孰是孰非,尚难以预料。第三,青衣社这次被翻出来摆在明处,绝不是偶然,很可能,对方的目的之一,也是借机铲除或是吞并青衣社。第四,我陈家的真正身份可能已经暴露,加之我们和草原的关系,我燕云商会也可能就是这次被消灭的目标之一,所以,如今家兄应该连夜赶回边塞,而我也会在明日换上女装悄悄离开,回到边塞,任他什么势力都对我们无可奈何。而秦大哥的青衣社,小妹也建议连夜解散众人,潜行待时,若是不弃,亦可到边塞暂时安身。”元月说完,目光诚恳的看向秦风。 未等秦风答话,元朔已经一拍桌案:“小妹说的有理,为兄此来,主要就是为结识贤弟,这摊浑水,不趟也罢,我这就动身返回宁夏卫,贤弟,带上弟兄们和为兄一起走吧!”说罢也眼光灼灼的看着秦风。看着元朔和元月灼热而诚挚的目光,秦风歉然的一笑:“多谢大哥和小妹的盛情,但青衣社三百年的招牌不能毁在我辈手里,如今情势不明,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的手笔如此之大,最后又是如何收场。若然不幸真到了穷途末路那一天,定然前去相投。” 元朔点点头,也不再勉强,抱拳行礼道:“既如此,为兄只有预祝贤弟安然度过危局,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秦风也起身抱拳躬身行礼:“大哥将如此机密之事合盘告知小弟,足见赤诚和信任,小弟铭记于心,还望大哥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元朔释然的点头笑笑,不再多言,抱拳施礼后转身走出大堂,慕容宣剑略路抱拳示意跟着出去了。元月起身一脸凝重的说道:“秦大哥,我适才又将所得线索再次梳理了一番,目前看来天机阁嫌疑最大,天机阁的楚天王就在城东的悦来客栈,秦大哥或可一探究竟。” 秦风笑笑:“正愁无处下手,多谢小妹指点。”元月躬身行礼:知道秦大哥还有要事要处理,我就先回翠微居了,我们就此别过吧,此间多凶险,唯愿君安好,小妹此去会一路为君祈福至贺兰山下,望君多珍重,也盼望早日与君再相逢,告辞!”目光流转处,满是柔情和不舍。秦风内心一怔,连忙还礼道:“多谢小妹,你也多珍重,告辞!”元月迤逦而去,秦风轻叹一声,缓缓坐下。 阿三上前将房门关上,依旧立于一旁。片刻之后,有人轻轻从后窗潜入,进房后,上前行礼道:“属下见过社主。”秦风见是黑鹰,点头示意,黑鹰落座后,轻声将近日之事和大家的想法,鱼筐的主意详尽的说了一遍。 秦风一直默默的在听,直到黑鹰说完,秦风才点点头,也将自己一路的经历和适才元月所说告知黑鹰,然后说道:“请转告其他人,两相印证,此事已有端倪,明日七帮之会,我们也正好会会各方势力。还有我那云师弟,我会先私下去见见他,一则消解多年积怨,二则也为青衣社多寻一点生机。明日还是先由铁鹰假扮我前去,我会在合适的时机潜入岳阳楼待机而动,让石头留在外围接应。” 黑鹰行礼退下后,秦风又嘱咐了阿三几句,而后换上一身夜行衣,飘然逾墙而去。而此时,若是能再高出俯瞰整个岳阳城,便会奇怪的发现,城中好几处地方,都先后有夜行人开始行动。 暴雨将至,乌云压城!闷雷滚滚,暗流涌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十九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20章 风云再会 离开客栈后,秦风一路潜行至漕帮总部,来之前他就分析过以鱼筐的性子,一定会在今晚就找到各大帮会的人相约明日之会,而且既然萧云之前见过鱼筐,那鱼筐去漕帮也肯定是先去找他,所以,只要跟着鱼筐,就不难找到萧云。 果然,就在秦风潜入漕帮总部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就听得大门外有人通报:“速去通知萧统领,丐帮鱼筐求见。”秦风立刻一路跟随漕帮弟子来至一个独立小院外,而后萧云亲自去大门外将鱼筐迎了进来,一路客套寒暄,甚是热络。 待二人进了小院,秦风依然远远的潜伏着,他没有打算去偷听二人的谈话,况且,以萧云的武功修为,他若到了能听见二人声音的距离,那萧云也一定很快就会发现他了。虽然知道他们谈些什么或许会有重要收获,但秦风还是选择了隐忍,因为他更想一会儿能见到萧云谈谈。 还好,估计是鱼筐还赶着去别的地方越人,所以二人的谈话时间很短,等了大概不到一刻,便见萧云礼送鱼筐出门,但双方的面色似乎并不像进门时的那般热情。送走鱼筐,萧云回到院中,似乎有些烦躁,来回踱步,最后终于站定,仰首望天,脸上无限惆怅。秦风此时已进入院中,翩然落地,立于萧云身后,萧云没有回身,继续仰首望天,幽幽说道:“师兄是来杀我的么?为什么还不动手?是在等那位新晋的黑衣刺灵出手?” 秦风有些感佩的说道:“十年了,云师弟还是一身青衣不改,可见对青衣社的感情之深!当年之事,我已写信详细告知,难道师弟没有收到?”萧云一声冷笑:“自然是收到了,可杀父之仇,岂是几句道歉就能作罢的?” 秦风歉然的说道:“陷害萧伯父的凶手白天明已经伏诛,蓝一成也自尽身死,你还不能释怀么?更何况,若不是蓝社主一力周旋,你如何能逃出青衣社后一直平安无事?” 萧云面色凄然的霍然转身,恨声道:“我父亲何错之有?就因为万老社主指定他接任社主之位?我可是记得,当时困住我父亲让他身受重伤力战而死的就是你们这些他是如手足的属下!” 秦风满怀歉意的说道:“当年我们确实是被人蒙蔽了,他们拿出的证据确凿,又是当时身为左护法的蓝一成亲命,我们只能听命行事!云师弟,连石头都能放过我们这些杀父仇人,你就真的不肯原谅我们这些只是不知真相而听命行事的人?” 萧云厉声说道:“他石头一个失去记忆的孩子,自小生活在贫困劳作之中,怎会明白杀父之仇?也正因如此,才被你们愚弄欺骗,反而成了你们的利器!我不一样!”秦风长叹一声,沉声说道:“云师弟,你如果真的一心复仇,那你就杀了我吧,我绝不还手。只是希望你能从此释怀,回到青衣社,社主之位本就该是萧伯父的,我也只是暂代社主之位,我死之后,你就正式接任社主,带着青衣社走出困境,以告慰萧伯父的在天之灵。” 萧云冷冷的看着秦风,冷冷的说:“你以为你这样说这样做就能打动我么?你以为你一个人的命就够了?不可能!我的仇人是整个青衣社,不是你秦风一个人!我也不会杀你,我会用自己的手段消灭青衣社,眼下的事你们已经够头疼了吧?别急,更惨烈的打击还在后面!你也很快就会尝到失败甚至是死亡的滋味!” 秦风也渐渐回复了冷静,平静的问道:“这么说,一切都是你安排的?”萧云摇摇头:“呵呵,事到如今你还想从我嘴里探听消息!也罢,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想要借势复仇,但事情的主谋不是我,而且事情从一开始发展到现在,期间的变化之大实在是让我都有些吃惊。只是,一切都是在朝着对我有利情形在变,而且,奉劝你也赶快回去查查,小六和沈剑到底和漕帮沈家是什么关系,前些时候两人秘密进入漕帮总部,帮主竟然将他们带入密室详谈,要不是我也有自己的手段,恐怕连他们来过漕帮都不会知道。” 秦风听完,面上又微微泛起笑容,别看萧云嘴上说的狠,其实心里是处处在为青衣社的安危考虑的,不过小六来漕帮的事,他是知道的,至于中间的隐情,还是等小六自己亲口说吧。秦风躬身施礼道:“多谢师弟相告,还望师弟三思,只要师弟愿意放下仇恨,青衣社随时虚位以待。”萧云冷笑一声:“不必了,你还是去干你该干的事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恕不远送!”秦风无奈的抱拳轻叹一声:“那云师弟保重吧,告辞了。”言罢再次逾墙而去。 秦风出了漕帮总部,一路潜行,准备按元月所说去往天机阁所在的悦来客栈,可行刚不远就见远处城中火起,有人大声呼叫,接下来,越来越多的人乱了起来。应该是小六的作为,秦风没想到小六这么快便动手了,想了想,还是朝火光迅速行去,往往越是混乱的地方,越容易看出端倪。 着火的地方是岳州府最大的珠宝首饰行——撷翠坊,那些个巡夜的和看家护院的在短时间内就被小六制住了,然后洞开大门放火。见到火起,早已守候在黑道绿林聚集地的沈剑立刻开始不停的高喊:“撷翠坊失火啦,大家快去发财啦!” 本就是靠捞偏门生活的黑道中人一听就来了精神,纷纷开始涌出门。沈剑喊了几遍,准备继续换地方喊的时候,就见一人大喝一声扑来:“何人敢在岳州府生事!”边说已经边持刀劈下,沈剑连忙出剑还击。 沈剑在青衣刺使中武功算是上乘的,可来人的武功却更是狠辣,且招招皆是要人命的,想起鱼筐所说的不能死人,沈剑收起了刺杀术,只用普通剑术与对手交战,以己之短对人之长,很快就落了下风,只能一边尽力自保一边寻找机会力求尽快脱身。 另一边,刚刚涌出门的黑道就立刻遭到了弓弩的狙击,冲在前面的人纷纷倒地哀嚎,而射箭之人却很是精准,只射腿脚,不伤人命。黑暗中也响起了沉稳的声音:“想活命的就安生退回去,岳州府不是各位发财的地方,再有异动者,杀无赦!”众人一看情势不妙,立刻都退了回去。 而撷翠坊的火光中,就在小六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见一个红衣人手持一把形质奇特的剑拦住了自己的去路,来人冷冷的看着小六问道:“阁下是谁,入得宝山却不取一物,定是有更大的目的吧?只是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小六见来人一身红衣红发,似乎是传说中焱教左使刑名的样子,只是怎么会来的这么快的?心念飞转之下,知道来者绝对不善,于是也试探着问道:“阁下又是什么人,这事似乎只有官府才管得着,你是不是管的也太宽了些。”那人却哈哈一笑:“这大明天下都是我焱教帮着打下的,这大明的江湖,还有我焱教不能管的么?” 小六继续试探道:“你是焱教左使刑名?”刑名傲然答道:“正是本座,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刑某动手?”小六冷哼一声,也不再废话,反手出剑强攻,刑名也立刻挥剑还击,转眼间二人就斗了十几个回合,彼此心中也都有数了,今天遇到的,绝对是难缠的强敌。 只是和沈剑一样的尴尬,为掩饰身份,小六擅长的飞刀和刺杀术都不能使用,武功自然就大大打了折扣,现在只能想办法尽快逃走。刑名当然也看出了小六的想法,剑招一变,也不再强攻,反而是黏上了小六,四周很快涌出许多救火的人,而且他们灭火的方法奇特,火势马上就减弱了许多,小六看着更是着急,一旦火灭了,他就将陷入重围,再也走不脱了。 刑名得意之下,讥笑道:“要说玩火,焱教可是祖宗,灭火之法自然也独步天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小六心下着急,一狠心正准备下狠手,却听见四周出现破空之声,十多根树枝飞射而来,小六精神一振,立刻戮力强攻,刑名却是大惊,因为这些树枝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只得一边右手剑变招迫开小六,同时左手运起内力准备拨挡,而小六就在他迫开自己的时候施展腾挪身法迅速后撤,待到刑名挡下所有树枝的时候,小六已经没了踪影。 刑名收剑淡定而立,看看脚下散落的树枝,无奈的摇头一笑,因为他现在才知道,就算任由这些树枝打在自己身上,也不会受什么伤,对方显然是不想伤害自己的,分寸力道拿捏的很准,不过想想自己救火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追下去。 看着渐渐熄灭的火势,再想想自己所接受的任务和自己的处境,刑名也不由得苦笑摇头。大明立国后,明教不能再叫明教,改称焱教,大明立国近百年来,焱教一直是朝廷在江湖中的坚实力量。 可是,也正因为这样,焱教也是一方面被朝廷掌控,一方面受江湖同道排挤,焱教的发展可谓身不由己,特别是上任教主去世后,老皇帝不知是忙于远征漠北,还是把这事给忘了。一直没有指定新任教主,或许这也是老皇帝的制衡手段故意不指派吧,特别是迁都北京之后,焱教却受命留在南京,老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并不想焱教向北发展。 此时作为焱教临时负责人的左使刑名有着和楚天王相似的压力,一方面要应付各种江湖势力的打压排挤,一方面要应付教内觊觎教主之位的各种人物。特别是最近,太子势力和汉王势力斗的不开开交,他自然就成了两派暗中争取的对象,可他却不能轻易表态,还不知道教中有多少皇帝和朝廷的耳目,稍有言语不慎可就是杀身之祸! 可偏偏还就有人在这样艰难的时候找上他,要求他做了些莫名其妙的事,他还无法拒绝。可现如今这样纷乱的局面,连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这掌控之人的料事如神,说是这两天晚上会有人闹事,特别小心起火,于是这两日焱教与岳州府衙一起布下了铜墙铁壁,严防死守,由焱教守护城中大商户大粮仓,由岳州府衙牢牢盯住黑道绿林聚集的区域。想到这里,刑名不禁转头看向另一边,那个京师来的刑部总捕卢方,不知现在如何了。 ~~~~~~~~~~~~~~ 被缠住的沈剑当然不知道他面对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刑部总捕卢方,自己最擅长的打法不能运用,束手束脚的应付如此高手,再想起暗中埋伏的那么多弓弩手,沈剑的心立刻沉到了底。不管是鱼筐还是他们都太低估了对手,照这样下去。也许今晚,他就要丧命于此了,可他是不会让对方生擒自己而连累青衣社的。 想到此,沈剑也释然了,放下心中的负担,沈剑决心拼死一战,加强了手中剑的攻势,卢方冷哼一声,手上攻势不减,口中唿哨声起,四周人影闪动,官差开始手持劲弩包围过来。沈剑正要拼命,忽然,一个鬼魅一般的影子闪了出来,瞬间放倒了四周围上来的二十多个官差,痛呼声响起,卢方也不由的放缓了攻势,想观察一下四周的动静,沈剑一见自己的助力来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变势强攻。 在沈剑放手一搏的强攻之下,卢方顿感压力巨大,正凝神想先全力拿下沈剑再说的时候,那个影子却忽然到了背后,久经战阵的卢方立刻感到了一阵死亡的凉意袭来,马上变招挥刀卷起一阵刀影暴退自保,等到感觉杀气消退,卢方才收刀站稳,可眼前哪里还有半点对手的影子,卢方不禁轻叹点头,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青衣社,黑衣刺灵,果然不一般!着实可惜了啊!”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二十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21章 暗夜深沉(上) 死里逃生的小六和沈剑在城中绕了一圈才又悄悄潜回清风别院。 所有人都在大厅中等着他们,小六一进来就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坐下后摇头道:“人家早有准备,焱教左使刑名亲自出手,还有朝廷布下的天罗地网,要不是石头出手,剑哥怕是都回不来了,这事没那么简单,我看鱼筐和蒙禹说的都不可信!”老吴疑惑的问道:“你们快说说到底情况如何?” 待二人将自己遭遇的情况说完,老吴点点头说道:“嗯,能调动如此齐整的军中弓弩队,只有朝廷派来的人才可以做到,那阻住沈剑的官府中人能有如此武功身手,又惯使劈风刀法,应该就是六扇门的总捕卢方了,还好石头出手,否则真是凶多吉少。只是出手救小六的又是什么人?” 小六摇摇头说道:“没看清,但看扔树枝手法,应该是青衣社的飞刀绝技,能有这样功力又在城中的,应该是秦社主吧。”众人点头称是,黑鹰有些担忧的问:“既如此,明天的聚会还要不要去?别被人给一锅端了。” 因假扮社主而一直很少说话的铁鹰却开口说道:“我倒觉得,正因如此,我们明天更该去,在那样的场合,七大帮会都在场,各方势力互相牵制,谁也不会坐视谁一方独大。这幕后之人能调动如此强大的武力却依然按兵不动,就说明还有更大的图谋!后天就是八月初八,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众人一时陷入沉默,老吴最后说道:“铁鹰说的有理,为防万一,明日就只老夫和铁鹰,黑鹰去即可,小六和沈剑可能已经暴露,就留在外围做策应吧。秦社主会潜入岳阳楼,石头也在外围,大家明日各自见机行事。” 众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却越发觉得心头压抑,看不见的对手,未知的前景,敌暗我明的态势,这都是让青衣社众人最不舒服的情形,现在居然都凑齐了!众人无话,各自散去,但是,这深沉的暗夜里,谁又能真正能睡得着呢? ~~~~~~~~~~~~~~ 石头救下沈剑否,悄悄潜回了原先睡觉的地方,刚刚躺下,独角怪就跑来着急的问道:“你跑哪儿去了?”石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肚子不舒服,我上茅房去了。”独角怪摇摇头无奈的说:“真是懒人屎尿多,不要再乱跑了,刚才城里闹的可乱了,小心把小命搭进去,我就不明白了,鱼先生是怎么想的,居然叫我明日带上你作为丐帮随从到岳阳楼外护卫,就你这样的,去了不是添麻烦么,我说不带你去,可他偏说不行,这不是诚心害你嘛!小白脸就是不靠谱,只会耍嘴皮子。对了,你要是害怕,就赶紧先走吧,反正你还没有正式入门,也算不得丐帮弟子。” 石头憨厚的咧嘴一笑:“没事的,我也想去见见世面。”独角怪无奈的说道:“好吧,那你明天自己机灵点。”石头心中一暖:“谢谢大哥!我自己会小心的。”独角怪点点头:“快睡吧,明天精神点,可不能再乱跑了。”石头又笑着点点头,独角怪摇着头走了,石头却忽然回想起鱼筐那天走的时候看自己的眼神,今天这样的安排,难道他已经看出了什么? ~~~~~~~~~~~~~~~ 四处联络的鱼筐也终于在大街上找到了焱教的刑名:“在下丐帮鱼筐,见过刑左使。”已过不惑之年的刑名饶有兴致的看看他:“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京师二才之一的鱼筐,原来还这么年轻。”鱼筐一愣:“正是在下,只是不知何时有了京师二才的称号?”刑名哈哈一笑:“我们所在的南京成了陪都,自然对天子脚下的京师格外关注,鬼才蒙禹,怪才鱼筐,在我们南京江湖里,并称京师二才。” 鱼筐恍然的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鬼才蒙禹,那也是在下高山仰止的偶像,哪里敢与他齐名,惭愧!惭愧!”刑名再次哈哈大笑:“鱼先生如此谦逊,倒也是难得,只是不知找刑某何事?”鱼筐这才重新施礼道:“明日酉时三刻,青衣社做东,邀约七大帮会岳阳楼一会,还请刑左使能准时赴会。”刑名很是意外:“哦?这倒是稀奇,七大帮会齐聚一堂,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好,刑某一定准时赴会。” 鱼筐再次回礼:“多谢刑左使。”说罢有些犹疑的想了想,还是出言问道:“在下还有一事不明,可否请刑左使相告?”刑名看看他,眼中精光一闪,悠悠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确实是早有准备,已经守了两天了,没想到还真有人生事。”鱼筐试探着问道:“那可知是何人生事?”刑名笑笑:“不知道,也无需知道,反正邢某只负责灭火,抓人,那是卢总捕的事。” 鱼筐做了然状的点点头,心道好险,自己还是太年轻啊,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差点害了青衣社的人,不过还好结局还不算太糟,否则为丐帮惹祸上身不说,自己今后怎么面对青衣社众人? 鱼筐告辞走后,刑部总捕卢方也找了过来,刑名一抱拳:“卢总捕真是料事如神,说有人要放火还真就有人放火,果然没有白候两日,可惜在下武功不济,叫那人给跑了,有负重托啊!”卢方呵呵一笑:“刑左使客气了,卢某也是受人指点,哪里敢当什么料事如神。至于叫人犯跑了,卢某也是一样,还好对方也算客气的手下留着情,不然邢左使就该给卢某收尸了。” 刑名哈哈一笑:“那我们该共饮一杯才是,在下也是承蒙暗中之人手下留情才能死里逃生,不然卢总捕此时见到的,也该是邢某插满暗器的尸身了。”二人相视一笑,各自散去。刑名继续在街上巡视,而卢方却是直奔岳阳楼而去。 岳阳楼作为八月初八的大会场所,自是焦点所在,被各家势力严密监视,四周不知暗中埋伏了多少眼线,来的路上卢方已经换上了显眼的官差服色,带着两个属下一同到了岳阳楼,立在门外。 属下上前大声叫道:“岳州府衙奉命巡视岳阳楼,还不速速开门。”早有伙计迅速打开大门,岳阳楼的老板战战兢兢的迎出来恭敬的问道:“不知几位差爷有何贵干?”那喊话的属下继续说道:“今日城中不稳,撷翠坊有歹人纵火,我等奉命巡视,这岳阳楼乃是重中之重,你前头带路,我们捕头要亲自检查。”老板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抬着烛火前面带路,卢方跟着迈步进去,足足一刻之后,老板才又恭敬的送卢方出大门离开。 ~~~~~~~~~~~~~~~ 另一边,一直潜伏于暗处的秦风却缀上了一个人。刚才秦风朝着火光赶去的时候,远远看见小六和刑名缠斗激烈,正要近前出手相助,却见有人射出树枝帮小六脱困。那时小六正在全力对敌,又忙于脱身,所以没有太留意,而秦风却看的分明,这是有人在刻意模仿青衣社的飞刀手法。只是此人功力虽然上乘,手法却不纯属,说明这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近期才开始练习青衣社飞刀手法。 联想到此前的种种,秦风惊觉此人应该和此事有重大关联,便迅速向那人潜伏的地方掠去,而那人也发现有高手逼近,立刻起身逃走,就这么一前一后的,二人渐渐出了岳阳城,前面的人心里也是着急,本想着只是去看看情况,却发现青衣社的人被困住,原想出手相救,让刑名更加确定是青衣社所为,却不想突然到来的高手紧紧盯上了自己。 慢慢的他就明白了,追他的人轻功卓绝,夜行高走的技术更是胜他一筹,肯定摆脱不了的了,只能先看看对方究竟是谁。于是他才开始向城外偏僻无人的地方奔去,来至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地,那人定住了身形负手而立。秦风也在五步之外立住,见那人没有说话的意思,秦风开口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冒充青衣社出手救人?” 那人转过身,却也是青衣蒙面:“阁下又是何人?我救人与你何干?”秦风抱拳行礼道:“在下是青衣社中人,阁下救我社中兄弟,感激不尽,可阁下冒充青衣社的飞刀手法,似有陷害本社的嫌疑。”那人一看秦风自认是青衣社的人,心念电转,想了种种可能,却还是先问道:“那阁下意欲何为?” 秦风一抱拳:“还请阁下说明为何冒充青衣社行此大事,将我青衣社陷于如此危险境地?”那人闻言,却哈哈一笑:“阁下似乎是搞错了,是有人设伏在前,在下出手在后,况且,在下出手,却是为了救人,不知何罪之有?”秦风也冷笑一声:“阁下不必明知故问,在下问的,是阁下为何冒充青衣社发帖,又为何布下如此大局?为何要将本社逼到绝境?” 秦风说罢目光森然的看向那人,两人一时沉默,最后,那人长叹一声,幽幽说道:“阁下应知,江湖之事,本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此事最初并不是在下挑起,我若说后面在下所做的事是为贵社好,想必阁下也不信,只是现在就算阁下杀了我又能如何?况且阁下也不一定能杀得了我。” 秦风冷冷的说道:“在下自是不想杀了阁下,只是想问出所有真相而已。阁下若是实在不愿透露,那我就只有将阁下擒住再慢慢问了。”那人对于这样的话却并不在意,哈哈一笑:“阁下不要急着动手,你我是友非敌,在下绝无加害之心,也不是不愿告知真相,只是这其中的真相连在下都还没搞清楚,有些事情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在下所说句句属实,而且明日不是七大帮会要在岳阳楼聚会么,阁下若是愿意,我们倒是或许可以联手在明日之会上有所收获。” 眼看距离真相越来越近,秦风自是不愿放弃:“哦?这么说来阁下也是七大帮会之人了?不知是哪一位?”“在下是谁,在适当的时候肯定会告知阁下,不知阁下又是谁?不知对眼下情势如何看法?”秦风摇摇头:““你还是先说说我们如何联手?” 那人略一沉吟,慢慢说道:“明日之会,估计会变成各方势力的另一种博弈。在下一直在想,若是同时搞掉漕帮、青衣社和燕云商会到底能对谁有好处?实不相瞒,事情的最起初,只是牵涉了这三个帮会。后面的发展嘛,天机阁和天狼帮为了能压制甚至铲除对方,借机扩大自己的势力而各自出招,可是,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为诡异的是黄雀身后还有苍鹰在窥视。令在下越来越心惊的,如今这种种迹象表明,这苍鹰或许很有可能是要将七大帮会一并铲除!所以明日之会,若是几大帮会能联手反击,或许还有胜算,可是,漕帮沈家与皇族有仇怨,轻易不会与朝廷和皇族的三股势力妥协,那边境势力的燕云商会应该是巴不得大发国难财坐收渔利,而天狼帮也不会和天机阁欢好,丐帮又只是一味的力求自保,青衣社更是众矢之的,自顾不暇,七大帮会真可谓是一盘散沙,任人宰割。所以,在下之意,明日我们当合力促成七大帮会中至少一半能联合起来,共同进退看看那幕后之人到底如何行事,又或者,这幕后之人就在七大帮会中,明日也可设法逼其现身,阁下以为如何?” 秦风仔细听着,心中也在不断的分析推演,最后也觉得有这话并非危言耸听,于是点点头:“阁下所说确也在理,在下赞同,只是盟约既然已经达成,阁下是否也该将身份相告,否则,在下连谁是同盟者都不知道,又如何行事?” 那人再次哈哈一笑,摘下面巾,抱拳道:“这个自然,在下天机阁楚天王。”秦风一愣,怎会会是他,不过想起先前元月之言,却也大概明白了几分,遂也摘下面巾施礼道:“在下青衣社秦风,见过楚天王。” 楚天王既是意外也很是高兴:“原来是阁下就是秦社主,久仰久仰。我再次申明,天机阁虽然在此事中也有所举动,但均是结好青衣社之意,绝无恶意,还望秦社主明察。” 秦风抱拳回礼:“楚天王出手救我社中兄弟,秦某心中自然明白。” 楚天王恳切的说道:“太子殿下托我转告,如若青衣社愿意投效,所有的一切,殿下会一力承担!”秦风想起天狼帮的杜宇也传来汉王的类似言语,心中已经了然:“多谢太子殿下好意,只是此事容后再说,秦某刚刚接位,还是想带领众兄弟力破危局。等他日太子殿下即位后,但有所命,决不推脱!在下还有要事,先告辞了!”楚天王也知道急不得,抱拳回礼道:“那我们明日再会,告辞!” 二人道别后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中,这时,就在二人刚在站定的不远处却有一个身影自草丛中慢慢起身起身,缓缓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在月光下映衬得有些过于苍白的面容,颇为得意的自言自语着:“咱家的龟息功居然能瞒过当世数一数二的两大高手,也不枉苦练这二十年。”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二十一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22章 暗夜深沉(中)——东厂之人现身,真相露出端倪 在秦风和楚天王走远之后,暗中潜伏偷听之人又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而后迅速一路回城,这人一路走的都很谨慎,每走一段就会停下观察一会儿,而他最后进入的地方,居然是——岳阳楼。 这人没有从大门进入,而是纵身一跃直接上了楼,然后又熟络的径直穿过回廊,进入一间暗室之内。室有一个中年人正在依着烛火看书,却赫然正是此时应该远在京师的内阁大臣杨寓!来人恭敬的躬身行礼:“下官东厂大档头刘怀礼参见杨阁老。” 杨寓抬头看他一眼,淡淡的回到:“刘大人,可是有所收获?”刘怀礼连忙恭敬的将今晚上四处潜伏所看到所听到的详尽的叙述了一遍,杨寓边听边思考着,听罢还是淡淡的点点头:“刘大人做的不错,辛苦了!”刘怀礼颇为得意的邀功道:“杨阁老,这回您该知道东厂的忠心和用处,不会再向陛下建言撤销东厂了吧?” 杨寓却呵呵一笑:“刘大人,本官知道你的心思,你们的厂公马云跟随陛下远征,你这个大档头此次又自愿跟随本官来岳阳,足见为国效力之心!首辅大人早已有言在先,此事完结之后,只要你们安心做事,不再擅自干预朝政,我等就不提撤除东厂之事,难道内阁首辅所做的承诺,你们还不放心?” 刘怀礼赶紧唯唯诺诺的躬身施礼:“杨阁老言重了,首辅的承诺,东厂自然是极放心的,我们也是想为皇上分忧,为朝廷出力,从前的些微不是之处,也是建功心切,急进了些,马厂公已经教训微臣们了,也还望杨阁老多多海涵。” 杨寓微微点头,他为官二十多年,作为大明臣子中最高权位的内阁大臣也已近五年,刘怀礼的这点心思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自从三年前老皇帝朱棣一意孤行的要建立东厂,内阁和六部就一直反对,宦官干政,历朝历代都不是好事,自古乱起宫墙,多半都是这些太监所为!可眼下这事若不拉着他们一起干,皇帝回来后只要东厂出首密告,整个内阁就有可能被诬做是谋逆大罪,所以他们只能收起心中的反感,主动联络东厂示意,幸而马云在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被杨寓说服,否则,光对付东厂探子,就要多花几倍的心思,的确也是麻烦。 想及于此,杨寓面色和悦了些:“刘大人能有此心,甚好啊,明日之事还要有劳诸位了,卢方毕竟太过刚直,这些事,还是你们东厂这些擅长做暗事的人来做才更好。” 刘怀礼自然也知道内阁对东厂的厌憎,可东厂立足未稳,厂公马云临行前一再嘱托这次要全力配合,积极示好,刘怀礼自然知道厂公的用意,也着实尽力做了许多事,此时一看杨寓神色,知道双方已经暂时达成同盟,连忙躬身说道:“杨阁老言重了,都是分内的事,只是下官还有一事想不明白,请杨阁老示下。” 杨寓眉头一挑:“刘大人请问。”刘怀礼想了想:“杨阁老既然已经知道燕云商会的底细,为何却还要故意让人向元月暴露行踪让其警觉,又放任元朔元月兄妹安然离去,若是将二人一网成擒,势必动摇燕云商会的根基,如今任其离去,等到了他们的地盘,东厂就算想建功也是有心无力啊。” 杨寓微微一笑:“刘大人是担心故意放走反贼一旦出事会受到牵连吧?你大可放心,陈家余孽不只此二人,在边境的势力也盘根错节,此刻擒杀元朔兄妹,只能乱其一时,却无法连根拔起。所以,你等只要一切都按本官的安排进行,本官保证,最后绝对会将燕云商会和陈家余孽连根拔起!难道你还怀疑本官不成?”杨寓说罢目光凌厉的看向刘怀礼,刘怀礼连忙躬身施礼道:“杨阁老说的哪里话,下官怎会怀疑大人,只是手下的弟兄们不解,下官无法解释,而且微臣也要向马厂公交代,故而斗胆一问。” 杨寓神色再次缓和下来:“放心,此事若成,少不了东厂和刘大人的功劳,只是,严守机密绝不逾矩的训诫,你等也当时刻牢记!下去吧。”刘怀礼忙不迭躬身施礼应道:“杨阁老的训示,东厂一直铭记于心,那下官就先告退了。”说完一直躬身退到门外,刘怀礼才直起了身子,出了岳阳楼走远,他眼中终于露出不甘和愤恨的神色,桀桀怪笑一声:“等着吧,迟早有一天,让你们都知道东厂的厉害,你们这些朝廷大员迟早都会对咱家点头哈腰!’ ~~~~~~~~~~~~~~ 另一边,秦风见完楚天王,便直接回到了客栈。此时已是子夜时分,仔细想想之后,将所遇所见所想写在了纸条之上,嘱咐了阿三几句,阿三收好,下楼出客栈去,到了路边夜市,点了两个小菜,喝了几壶酒,起身摇摇晃晃的口中说着胡话醉步而行。 待行到清风别院门口,值守的冷山早已看见,阿三假装醉酒脚步不稳的一个踉跄,在甩动手臂中轻轻一弹,小纸团已到了冷山手中。待到阿三行得远了,冷山才回到院中,将纸条交给了青衣社众人,大家看完之后,俱是惊喜不已,惊的是事情远远超乎想象,喜的是终于有了眉目,也有了转机。 小六更是哈哈一笑:“好一个楚天王,居然连老子都给骗了,真想现在就去会会这个家伙,表示一下谢意,顺便好好教教他青衣社的飞刀手法。”众人无不失笑,铁鹰也笑着点点头说道:“如今事情总算有了些眉目,起码知道幕后操控者不是太子或者汉王的势力,而我青衣社也不是这事件的唯一目标,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黑鹰也分析道:“明日七帮之会,我们已经有了天机阁作为同盟,丐帮作为助力,天狼帮先前也已示好,而燕云商会已经提前撤出,那剩下的就只有焱教和漕帮,或许还有潜藏的朝廷势力,但比起先前已经好多了,可还是不通啊,如若真是想将我们铲除,何必费如此周折?” 老吴之前就一直都在沉思,毕竟人在江湖老,想的更深远些,听得黑鹰这么说,老吴点点头:“是啊,眼下虽有太子和汉王这两个未来皇帝之一的人作保,可眼下毕竟是永乐朝。况且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有人在故意推动的!否则,这幕后之人如何会允许这些勾连之事发生?”说道这里,老吴的脸上已经是肃然的神情,青衣社众人也觉得言之有理,俱是心中一紧。 ~~~~~~~~~~~~~~~ 此时的漕帮总部密室中,沈武侯默然的坐着,听着萧云叙述晚间所发生的事,听到后来,面上已经显现出决绝之色,待到萧云说完,沈武侯低头长叹一声:“果然,朝廷终于还是出手了,朱棣此刻远在漠北,可以将此事推的一干二净!看来沈家的灾祸到了,这该死的元朔,要不是他,我漕帮又怎会让朝廷抓住把柄,他陈家要造反要通敌是他的事,与我沈家何干?” 萧云神色中现出一丝鄙夷,旋即而逝,轻声劝解道:“帮主不必过于自责,明日之会,或许就是转机,既然操控之人的目标不止我一家,那我们就还有机会,只是还请帮主自今而后以天下大义为念,先舍去家仇恩怨,明日也借机向操控之人展示漕帮对朝廷的忠心,全力配合幕后之人的行动,或许就能转危为安!” 沈武侯轻轻点点头:“此前确实是沈某错了,为了私仇不顾天下安危,就是祖宗在世也不会答应,更何况我沈家当年为驱除鞑子做了多少事,出了多少力?我沈家如何能像他陈家一般首鼠两端,居然去做那汉奸!”萧云看沈武侯眼中有了决然之色,欣然施礼道:“帮主能以家国天下大义为念,属下敬服,属下自当竭尽全力,挽回危局。他焱教既已公开露面,属下想先去面见刑名,也请他代为转承帮主之意。” 沈武侯点点头,“如此甚好,只是明日之会,该当如何?”萧云摇摇头:“丐帮鱼筐的意思,明日之会,是各方欢合之会,现在情况未明,我们的境地又如此尴尬,我看还是不去凑热闹了罢,我已经回绝了他。”沈武侯却摇摇头坚决的说:“向朝廷示好要做,和江湖结好也要做,其实焱教本就受朝廷和江湖两面排挤,这次出面巡视岳阳城,很可能也是先结好朝廷,可之后势必更不容于江湖,我们可不能这样,毕竟江湖才是我们生存的根基,你若是怕见到青衣社之人会尴尬,就我亲自去好了。” 萧云心下很是疑惑,却见沈武侯一脸诚恳,不由得有些愧疚,心念飞转之间,毅然说道:“帮主的心意属下明白,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明日还是由属下先去会会各路大神,定会帮漕帮闯出一条路来。”沈武侯赞许的点点头。萧云告辞退下,沈武侯看着萧云的背影,眼中却渐渐显出狠历之色。 片刻之后,却有一漕帮弟子装束的人被人接引着直接到了密室门口,这人独自进入密室,见了沈武侯,抱拳一礼:“沈帮主,别来无恙啊?” 沈武侯早已起身相候,连忙还礼道:“委屈杜帮主易装而来,沈某甚是惶恐,托杜帮主的鸿福,身体尚算康健,可这流年嘛,却似乎有些不利。”身着漕帮弟子服色的杜宇哈哈一笑:“杜帮主客气了,事秘则成,这易装而来本就是杜某自己要求的,更何况我与沈兄是旧相识了,无须在意这些小事,至于沈兄的运势嘛,杜某来之前也请高人开出了方子,杜帮主不妨先拿去看看再说。” 说罢自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过去:“这是蒙先生亲笔所写,或能解沈帮主心结。”沈武侯连忙接过来拆封,拿出信纸仔细看完,却越看越是眉头紧皱,最后忧心忡忡的说道:“看来沈某所料不差,朝廷始终对沈家是不放心的,只是蒙先生所说,也只是揣测,恕沈某尚难决断。” 杜宇沉声道:“蒙先生还有话让杜某代为转达,只要沈帮主此时归附,那汉王殿下他日登基之时,漕帮就是朝廷的功臣,哪里还会有覆灭之祸!杜某知道沈帮主心里盘算什么,可你要想想,汉王殿下如今手握京师大营兵权,又得文武百官支持,那朱高炽不过是空顶着一个太子的头衔,况且身体又不好,现在连走路都困难,当今陛下英明神武,哪里会不知道这些?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再说了,历朝历代有几个太子最后能登上皇位的?沈帮主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沈家和漕帮的唯一出路!” 沈武侯仔细一想,虽然觉得有理,但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只能含糊应道:“若是杜帮主能助漕帮渡过危局,漕帮自当铭感五内,今后但有所求,定然竭力相帮。”杜宇看看沈武侯,心想还真是又被蒙禹料中了,这样的老江湖是不会轻易松口的,既然蒙先生早有安排,那也不怕他今后不投效,于是笑笑说道:“好,若能得沈帮主相助,汉王殿下大事又多一分胜算,只是沈帮主也需知道,这左右摇摆之人,可多半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沈武侯自然明白杜宇所言何意,点点头到:“杜帮主放心,太子殿下那边的人,还没有来过,就算真找来了,沈某也是一样的回答。”杜宇心中暗骂这老狐狸可真是又要几头都占还又要都不得罪,面上却只能呵呵一笑:”如此甚好,杜某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杜宇起身告辞,沈武侯起身送客。 杜宇离开密室,从大门离开了漕帮,而萧云则在远处房顶上默默的看着他从进来到离去,眼中渐渐现出了一丝无奈。这时,一只信鸽扑啦啦飞来落下,萧云伸手一接,从鸽子腿上取出纸条,也从怀中取出瓶子,将液体倒在纸条上,字迹显出,看完之后,萧云搓碎纸条,长叹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片刻之后,一直信鸽拍打着翅膀从小院中飞出,一抹灰白,渐渐消失在这暗夜之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二十二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23章 暗夜深沉(下) 城中大火已经熄灭,四处又恢复了宁静,可这暗夜里的风波,还并未停歇。 楚天王和秦风告别后,也迅速的返回城里。而一群夜行人,却已经埋伏在客栈四周的必经之路上,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发出暗号,所有人开始集结埋伏,等待着他的到来。 此时的楚天王,还在心中盘算着喝秦风商议之事,虽然一路都感觉有人潜伏,但他并未在意,因为这看似平静岳阳城中,其实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有各方势力潜伏的暗哨,可行至一处巷中,他忽然惊觉到了杀气,一路上遇到的暗中潜伏之人,是没有这样的杀气的。 作为一个真刀真枪血水里打拼出来的老江湖,楚天王一样有着过人的警觉和对危险的直觉,心念电转间,已然想到有人埋伏,而目标,很可能就是自己。一念及此,楚天王身形立时暴起前冲,刚刚跃出去,就见一蓬暗器射向他刚才所在之地,刚刚立定,又一蓬暗器袭来,楚天王手中剑不及出鞘,只能用鞘连拨带打,狼狈的又躲过了一轮攻击,继续向前突进,刚一落地,马上又迎来了第三轮暗器的攻击,这次楚天王手中利剑出鞘,待得所有暗器被全部击落之后,他也已经陷入了十多个黑衣人的重围之中。 楚天王持剑而立,眼光一转,已经想到了伏击者可能的身份,哈哈一笑,沉声说道:“杜宇,你还真看得起在下,出动十二个死士就为对付在下一人,也着实舍得下血本。只是既要取我性命,可否现身一见?” 黑衣人中的一人闷声道:“杀你,不需帮主亲自动手,有我们兄弟就足够了,楚天王,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上!”说罢已带头合身攻上,其他人也各挥兵器杀来。楚天王心中惊骇,不敢轻敌,他很清楚自己的险境,因为天狼帮中的死士,都是江湖中曾受过汉王恩德的一流高手自愿组成,甚至还有边军中的战阵高手,不但武功高,而且有信念,有纪律,又是为了报恩,能舍身忘死,这可比一般的帮会中人强得太多了。 楚天王独自一人对付这十二个高手,马上就险象环生,他知道自己必须突出重围,只要再近一些,就可以高声呼唤天机阁的属下来前来救援。可对方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在领头之人的指挥下有序的竭力阻止着他向任何一方移动,让他无法再前进一步,更无法逃出重围。 一刻之间,楚天王已经接下了对方的数轮必杀攻击,自己身上也已经中了几处伤,这样憋屈的打法,让楚天王心里很是窝火,想想擒贼先擒王,立刻不顾自己受伤的全力向那领头之人攻去,那家伙立时压力大增,只有拼尽全力抵挡着。 楚天王拼着自己身上又中两创,终于寻到了对手的破绽,一剑刺向对手咽喉,眼看将要刺中,另一个离的最近的黑衣人却不顾安危合身撞来,楚天王被撞的身形一偏,手上失去了准头,那领头之人逃过一死,只是肩膀中了一剑。 楚天王借势回剑之势将撞自己的那人一剑挑飞了一只手臂,那人在痛呼声中倒下,包围圈出现缺口,楚天王刚要寻机冲出,其他人已经默契的再次变阵封住缺口。楚天王此时已是伤痕累累,又拼杀一阵,眼看着突围无望,连招架都越来越吃力,他知道自己今晚是逃不掉了,想想自己还有那么多大事未做,心中不由得愤恨异常,狂吼一声,鼓起余力勠力强攻,只想着临死前再杀死几人,却忽然听得听不远处屋顶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暴喝声中,一轮弩箭已经射向众人脚下,一群手持劲弩的官差出现在四周房顶。眼看已经被反包围,双方都停止了打斗,那设伏的领头之人傲然开口道:“是何人敢管天狼帮的闲事?”却见一人缓缓走上前,一身刑部总捕的官服在月色中异常显眼,朗声说道:“大明刑部总捕卢方,奉命镇守岳阳城,管你们是谁,想要闹事,就休怪卢某手下无情。” 那领头之人明显已经心虚的厉声说道:“卢方,莫非你要与汉王殿下作对?”卢方却哈哈一笑:“卢方不想与任何人作对,但职责所在,没有办法,既是汉王殿下的人,那卢某也就卖个人情,不追究你们聚众斗殴之罪就是,速速散去吧!” 那领头之人咬牙切齿,但看着对方比自己人多几倍,又有强弩阵在侧,无奈之下,只得扶起伤员迅速撤去。楚天王上前向卢方抱拳施礼道:“多谢卢总捕仗义援手,在下铭感五内,来日定当厚报!”卢方却摇摇头:“不必了,这是卢某分内之事,若是岳阳城今晚出了什么大乱子,卢某明日便要被下狱了,哪里还有机会享受什么厚报,你也速速回去治伤吧,莫再出来生事。” 楚天王心中自然明白,卢方这是警告自己不要去找天狼帮寻仇。楚天王再次道谢告辞,返回了客栈。卢方大声命令:“传令,城中四下加强巡查,一旦有变立刻示警,天亮之前,不得有丝毫懈怠!若有任何闪失,大刑伺候!”周围响起一片轰然应诺:“是!”之后便鸦雀无声的散去,一看就是训练精良的精锐之师,卢方满意的点点头,眼光却望向了岳阳楼,口中小声默念道,‘杨大人,属下已经尽力了,明日,就看您的了’。 ~~~~~~~~~~~~~~~ 焱教左使刑名也依旧还在各大商号附近巡视,他们要做的,就是保证岳州府各大商号的安全,以防火灭火为第一要务。萧云从自己的小院出来,离开漕帮总部后一路寻来,远远见到刑名,却有焱教弟子挡住,他立刻施礼高喊:“漕帮萧云求见刑左使。” 刑名一听,有些意外,焱教本就身份尴尬,现在局势未明之时若和漕帮搭上,更何况在这大街上,到处是各方势力的眼线,谁知道又会被谁添油加醋的瞎传。可转念想了一想,却朗声道:“请萧统领过来相见。”萧云走上前再次施礼道:“萧云见过刑左使。”刑名也抱拳还礼道:“不知萧统领找邢某何事?” 萧云一看邢名并未遣开身边的属下,再次施礼道:“可否请刑左使借一步说话?”刑名哈哈一笑:“事无不可对人言,萧统领有话尽管在这里说。”一看刑名如此作为,萧云自然知道刑名在想什么,于是无奈的一笑:“江湖中,谁不知道焱教能上达天听,所以敝帮沈帮主有些话想请刑左使代为奉上。” 刑名无奈的摇摇头:“各家自有各家苦,焱教的难处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萧统领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出来吧,就算邢某暂时走不开,也自会有人代为传达的。”萧云立刻明白了刑名的意思,确实,刑名如今的处境也挺尴尬,避嫌也是应该的,而四周潜伏之人,都会将所见所闻据实上报,这样倒也许会更快上达。 想及于此,萧云朗声说道:“还请刑左使代为转告,漕帮上下忠于大明,忠于朝廷,绝无二心。”刑名见萧云如此直白的喊话,却也有些意外,揶揄道:“萧统领,身为大明臣民,忠心于朝廷乃是本分,刑某怎么听着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萧云回道:“敝帮沈帮主就怕有心人无端生事,借着漕帮的过去大做文章,挑拨离间,从而坐收渔利。” 刑名呵呵一笑:“还请转告沈帮主,从来清者自清,无需多虑,倒是能有萧统领这样出自青衣社的人物,也是漕帮之福啊!”萧云一听这话,心中巨震,摇头苦笑道:“刑左使就不要寒碜在下了,听闻刑左使赤炎剑有侵略如火之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若有机会,定向刑左使讨教几招。” 刑名一听,忽然想到萧云和青衣社的恩怨,心知自己本是夸赞的话却无意间得罪了萧云,不禁也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正想着如何转圜补救,就是这一犹豫,萧云已经一抱拳说了声:“告辞!”也不等刑名答话,转身就走。 无端树敌,令刑名懊恼不已,可想想焱教本就是两头受气,一直备受江湖各大帮会排挤,焱教的生意也没少受漕帮的掣肘,转瞬间懊恼也变成了火气,冲着萧云的背影一抱拳,沉声说道:“萧统领走好,邢某随时候教!” 萧云心中郁结,想四处走走,却不知为何一路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清风别院的附近,待看清了远处大门头灯笼上的字,萧云不由得定住了脚摇头苦笑,自己的嘴上再强硬,内心却是无法欺骗自己的,青衣社,依然是他心底最深的烙印和牵挂。 站了片刻,看着街上屋檐下睡着许多的乞丐,萧云不禁想起了先前因为自己拒绝赴会而气愤离开的鱼筐,想想这个年纪轻轻却好管闲事又自作聪明的家伙,萧云觉得颇有几分亲切感,不由得会心一笑,心中烦闷也少了几分,想想如今既然决定要赴明日之会,也该告诉鱼筐一声才是。 可鱼筐在哪里,他并不知道,看看眼前这些丐帮弟子,萧云想了想,走上前拍了一拍其中一个乞丐,这一幕却把守在清风别院门外的冷山吓出一声冷汗,因为萧云找上的,正是石头。 却见石头慢慢睁开眼睛,睡眼朦胧的坐起身子含糊说道:“谁啊,什么事?”萧云弯腰抱拳道:“抱歉扰了小兄弟的好睡,请问可是丐帮弟子?”石头含糊的点点头:“什么事?” 萧云和蔼的说道:“烦请小兄弟带话给贵帮的鱼筐先生,漕帮萧云,明日准时赴会!”石头点点头,萧云道一声多谢,直起身再次看了一眼清风别院,转身离去了。石头再次躺下,其实他早就知道萧云来了,凭借自己的感知,感受着萧云刚才身上的浓烈杀气渐渐转为无奈再转为平和,却却从始至终都透出淡淡的悲苦,石头心里知道这人是无害的,才任由他走近自己身边,回想刚才的情形,石头心里不禁也起了疑问:这个萧云,心里究竟是藏着怎么样的悲伤苦闷,居然已经深入骨髓,浸透全身? ~~~~~~~~~~~~~~ 楚天王回到客栈,属下一见他的伤情,皆是惊慌失措,接到报告的齐天王飞奔而来谢罪不已,赶紧帮他处理伤口,嘴里一直不停的念叨自己大意了。死里逃生的楚天王,心中却没有太大的波动,笑笑说道:“你也无需过于自责,这些伤不碍事,我既然没死,该做的事就还得继续,只是想不到杜宇却真的敢在这样的时候趁机谋害自己,不得不佩服杜宇的狠辣果决啊!” 齐天王恨恨的说道:“就是了,你若是也有这样的心性,也敢用这样的雷霆手段,就不会被老阁主父子一直牵绊压制。”听闻此话,楚天王却心头一凛:“对啊,我怎么也糊涂了,那些杀手行的是暗事,如何会在卢方面前直接搬出汉王殿下的名号,天狼死士训练有素,宁死也不会出卖同袍,怎么会做如此蠢事!” 齐天王也大惊失色:“你是说有人故意嫁祸?难道是~~~~~~”老阁主三个字被齐天王生生咽下了,这兄弟阋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楚天王点点头:“是啊,想要我命的人里,杜宇可排不上号,我也的确是蠢,如今才明白太子殿下的话到底是何意。” 楚天王说着,不由得摇头苦笑,那个肥胖多病的太子,却有着无比的亲和力和感染力,那日一席长谈之下,让自己这个本不是太情愿的人最后也甘心效命,他还清楚的记得谈话的最后,胖太子语重心长的告诉他:‘有些事情,该解决的,还是趁早解决的好!’ 看齐天王疑惑的看着他,楚天王长叹一声:“太子的话,我当时没有能理解,还以为说的是天狼帮的事,如今想来,太子原来是在暗示我趁早解决自己的事啊!”齐天王开心的说道:“明白了,太子殿下自是不好亲自出面解决老阁主父子的问题,所以才暗示大哥你尽快解决,那就是说太子殿下会在背后支持你,太好了!” 楚天王笑笑:“此前,我总想着老阁主对我有知遇之恩,他要扶持叶植上位,我们便各凭本事就是,如今这鬼门关前走一遭,倒是让我清醒了,他们既然来要我的命,那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齐天王狠狠的一击掌:“只要大哥你下定决心,其他的事,交给我便是!” 楚天王笑笑,齐天王是他从路边的难民尸体中捡回来的,又一路教导扶持着坐上了天机阁四大天王的位置,以前他很介意别人用他们的关系说他培植势力,可如今,他到觉得早该多培植些自己的势力了!如果说原来的楚天王还有一丝驽钝,那这此来自身边的背叛袭杀,终于把他锻造得更加锋利。 待到包扎完伤口,楚天王让执意要保护他的齐天王先去休息,自己起身行至窗前,放眼望去,月光已经被乌云遮住,夜色也越来越深沉。想必各方势力都已经各自归巢。此刻暂时的宁静,真是难得。只是明日,又将是怎样的风云突变,甚至腥风血雨,自己一心想建功立业,最后又会得到怎样的结局? 这一夜,整个岳阳城中,这一个个平日叱咤风云的人物却忧心忡忡,彻夜难眠,没有人能安然睡去,又有多少人的心,如这暗夜一般深沉。毫无光亮夜色中,一直灰白的信鸽翩翩飞来,带出一抹虚幻的亮色。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二十二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24章 草原上的博弈 八月初的时候,大明的江湖不太平,北方草原上其实也不太平。太阳渐渐升起,茫茫大草原上,清晨的秋风吹来,却有些出奇的寒冷。 近些年韬光养晦很少动怒的草原大汗额色库这次也真的动真火了。因为来人的报告,让他实在有些压不住火:“启禀大汗,鞑靼太师阿鲁台扬言要与明军周旋到底,但还是要先进大漠避其锋芒,所以需要大量的粮食、牲畜和草料,可不知是不是鞑靼各部落供应不足,阿鲁台前日纵兵劫掠我们额尔克彻古特部族,不但洗劫一空,还杀死了哈格尔首领,大有吞并额尔克彻古特部族的态势!” 不等额色库说话,他身旁的亲卫队长格力木就狂吼起来:“阿鲁台这个混蛋是疯了吗?敢抢我的家乡?我一定要杀了这个该死的老鼠!”额色库微微皱眉:“格力木,安静!”格力木却不依不饶:“这只该死的老鼠,明军一来他就逃进大漠,明军不在他就耀武扬威,不行,我的家乡可是忠诚于大汗的部落,这次一定要教训教训阿鲁台这老混蛋!” 额色库无奈的摇摇头头,没有跟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家伙计较,转向来人说道:“他阿鲁台要怎么折腾,原本不关我的事,可若是把手伸到我家里了,那就不能不管了,不然,我这草原大汉连忠诚于自己的部落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统领草原各部。” 来人连忙叩谢:“额尔克彻古特部族亟待大汗速去解救,否则,我们就都要冻死饿死在这个冬天了!”额色库略微想了想,点点头道:“放心吧,本大汗不会不管自己的臣民,你回去告诉你们的族人,本大汗这就出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来人叩谢而去,格力木目光炽热的看着额色库:“大汗,这是我的家乡,就让我领兵前去吧?”额色库笑笑:“你啊,等什么时候把蒙先生教你孙子兵法搞懂了再说。”格力木瞬间一副囧相:“大汗就是偏心,穆森也高不懂那个谁的孙子写的兵法,一样的做将军。” 额色库微微一笑,高喊道:“来人,让穆森将军速速来见!”格力木更是大囧:“又是穆森?大汗,你是故意的吧!”额色库微微一笑:“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为什么你不能做将军而你不能了。”格力木只好气哼哼的撇着嘴不说话。 穆森很快到来,一进大帐就高声说道:“大汗,是不是有仗可以打了?再不打一仗,我乞儿吉斯勇士们的刀都要生锈了!”格力木一见穆森,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穆森自然是看见了,哈哈一笑:“格力木,是不是又想领兵了?” 格力木正要发作,额色库已经摆摆手,格力木硬生生的把火气压下下,额色库问道:“穆森,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你怎么看?”穆森脸色肃穆起来,正色说道:“阿鲁台虽然可恶,但一向知道分寸,此时明军即将到来,他不应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挑衅大汗。” 格力木再也忍不住了,大叫起来:“穆森,你是不是聋了瞎了,他连我的家乡都抢光了,连哈格尔首领都杀了,你还说他不会挑衅?”额色库却笑笑揶揄道:“格力木,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等穆森来了,你就该知道为什么你不能做将军?”格力木一脸愕然,显然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额色库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和穆森相视一笑。 ~~~~~~~~~~~~~~ 一路急行军的草原大汗额色库亲自率领一万乞儿吉斯骑兵赶到额尔克彻古特部族,在和穆森分析了地形之后,选定了一个地势利于隐蔽又接近势力边缘的部族聚居地,额色库传令让附近的族人都把过冬的物资都大张旗鼓的运过来。 八月初七这天的早晨,额色库已经在此守候了两天,突然,探子飞奔来报:“启禀大汗,远远的看见一支打着鞑靼旗号的骑兵正在迅速前来,大约两三千人!”额色库一声冷笑,大声下令:“穆森,只要敌人进入埋伏圈,就立刻收口,不可放过一人!”穆森领命而去,额色库也握紧了手中的刀,向隐蔽处撤去。 九年来,自从突袭答里巴夺位成功之后他就没有再亲自动过刀枪,可是他却从没有间断过习武练兵,他很清楚有多少北元皇帝,草原大汗就是因为松懈下才来被人杀了,所以他这个新任的大汗,睡着了都得提防着有人偷袭,哪里敢有丝毫的懈怠,每日晨起练武一个时辰,也是日复一日雷打不动的坚持着。 不一会儿,那支骑兵已经疾驰而至,待确认他们已经完全进入埋伏,额色库一声令下,苍凉的号角声响起,额色库翻身上马,带头挥刀杀了出去,格力木带领苍狼护卫紧紧跟随其后。来犯之敌不过几千人,在大军的突袭围剿下,不到一个时辰就被肃清了,而且真的做到了没有放走一个! 穆森将军押着十多个受伤被俘的士兵来到额色库面前,大声交令:“大汗,穆森交令,来犯之敌全部肃清,还活着的全都在这里了。”额色库点点头,鹰隼一样的眼神在俘虏们的面上一扫,俘虏们立刻心虚的底下了头,额色库看在眼里,心中已经基本证实了先前的猜想,事情没这么简单。 额色库再次看看俘虏们,收起了凌厉的眼神,温和的说道:“敢劫掠本大汗的部落,你们也算是有勇气的了,本大汗就给你们一个机会,每个人回答本大汗几个问题,回答的满意,就让你们活命,有胆敢迟疑或说谎的,立刻处死!”人的心理都是一样,在以为必死的情况下忽然有了活命的希望,俘虏们的心里马上就会产生不一样的变化,毕竟绝大都数人面临生路的时候,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额色库看看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俘虏,示意属下先带上来。额色库依然温和的问道:“你几岁了?”被带上前的俘虏没想到问题这么简单,有些意外,但立刻回答到:“二十了。”额色库继续问道:“家里几个兄弟?”“三个。”“成亲了吗?”“还没有。”额色库点点头,和蔼的说道:“年纪也不小了,那就回去赶紧成亲生子吧,放了他。” 押解的人松了绑,这个俘虏没想到这样容易就回答完问题而且可以活命了,欣喜的跪下磕头谢恩之后转身飞也似的跑了,其他俘虏一看真的可以活命,求生的欲望立刻就被点燃了,眼中都焕发了神采,眼巴巴的希望下一个叫到的就是自己。 额色库看了一遍众人,选了一个神情最炙热的示意带过来,还是一样的问题:“几岁了?”“二十一。”“家里几口人?”“六口”接下来,额色库问话却越来越快:“有几个兄弟?”“两个。”“成亲了吗?”“成了。”“孩子几岁了?”“两岁。”“是哪个部落的?”“绰罗斯…”话还没说完,这人立刻脸色煞白的说不下去了。 其他俘虏也全都僵住了,绰罗斯部可是瓦剌四部里汗王脱欢自己的部族!听到这话,额色库心里已经明白了。转头看看有些发愣的格力木:“现在你懂了吧?根本就不是阿鲁台疯了,而是老狐狸脱欢在趁机搞事,既劫掠了财物,又嫁祸阿鲁台,引得我们去和阿鲁台争斗,他好从中得利。” 格力木看看一脸嘲笑的穆森,却没怎么生气了:“原来你早就猜到了,好吧,那也只能证明你确实比我聪明些,可你还是打不过我!”额色库彻底无奈的看他一眼,转而对穆森下令:“将俘虏全部处死,刚才放走的那一个,也追上去杀了!” 穆森领命而去,格力木又开始咬牙切齿:“大汗,既然知道是脱欢那个老狐狸捣鬼,那干脆就直接带兵杀过去,教训教训他!”额色库摇摇头:“明军就要到了,现在不是和脱欢开战的时候,先忍忍,以后再说吧。”格力木忿忿的说道:“难道就这么算了?这老狐狸可抢了不少东西,还杀了哈格尔首领。” 额色库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总得警告他一下,这样,你亲自去给脱欢报个信,就说阿鲁台丧心病狂到处劫掠财物,其中的一部骑兵已经被本大汗亲自剿灭了,让他也也多加防范。”格力木惊讶的说道:“就这样?”额色库笑笑:“是啊,就这样,反正你的脸会告诉他一切!嗯,再带几辆空车去,也好装脱欢汉王给本大汗的礼物。” 格力木有些不理解的看着额色库,想问,却见穆森回来了,又把话给忍住了,他可不想又被穆森嘲讽,于是回了声:“是,大汗,我这就出发。”额色库笑着看看穆森:“我们回居延海等着格力木凯旋而归!” ~~~~~~~~~~~~~~~ 瓦剌汗庭里,脱欢正在大帐里悠闲与儿子也先饮酒,一边喝一边带着醉意说着:“额森,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来说真是不错啊,阿鲁台把大明皇帝彻底惹怒了,这次估计会穷追猛打的灭了他。你的计策不错,又得了财物牲畜,又让额色库恨上了敢招惹自己的阿鲁台,真是妙极了,不过切不可贪心,达成目的就收手吧!”也先回道:“我已经让他们再抢一次就撤回来!”正在这时,属下进来禀报:“禀告汗王,草原大汗额色库亲卫队长格力木求见。” 脱欢一时有些意外,也先毕竟年轻,着急的问:“难道是额色库看出什么了?还是出了什么问题?”脱欢问道:“来了多少人?”属下回道:“不到二十人。”脱欢略一思忖:“请他进来。”转头对也先说道:“你先进去避一避,为父先看看情况再说。” 也先刚进入后帐,格力木便梗着脖子走了进来,随意的施了个礼,气哼哼说道:“格力木拜见脱欢汗王。”脱欢也不在意,笑笑道:“将军无需多礼。”谁知格力木却是一根筋:“我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亲卫队长!”脱欢尴尬的笑笑:“草原大汗的亲卫队长,不比将军差多少。” 一听这话,格力木开心的咧开了嘴,可旋即又板起脸:“多谢脱欢汗王,小人这次来,是奉了大汗之命,带来大汗的几句话。”“哦?大汗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的?”“大汗今早亲自带兵伏击了阿鲁台派来劫掠的一支骑兵并将其全歼,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大汗特遣小人来告知脱欢汗王,阿鲁台已经丧心病狂不计后果,请脱欢汗王好自为之!” 脱欢听的心中一紧,心疼不已,自己几千人的精锐骑兵就这么被全歼了?!一向韬晦的额色库这次居然这么雷厉风行的雷霆一击?这着实意外!而且听格力木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已经知道了真相!但面上还是一脸笑容的说道:“恭贺大汗得胜,也请将军替我多谢大汗的好意,我自会加紧防范,不让阿鲁台有可趁之机。” 格力木愣愣的看着脱欢:“没了?”脱欢也有些愣怔:“还有什么?”格力木没好气的说道:“大汗说你会给他送礼物,叫我准备了好几辆空车,你难道要我空着回去?”脱欢此时也明白了额色库为什么要叫这么个一根筋的家伙来传信了,还真是神来之笔啊! 脱欢无奈的笑笑:“我自然是有礼物要给大汗的,将军稍待!”说罢转头高喊道:“额森,去准备一下,把格力木将军带来的空车都装满。”也先从后帐走出来,怨恨的看看格力木,回道:“是,父汗。”眼看也先走出大帐,格力木才略微开心的说道:“这才对嘛,那小人就先告辞了,脱欢汗王保重!” 格力木告辞而去,脱欢有些无奈的坐下继续饮酒,可这下饮出的滋味,却有些苦涩。不一会,也先走了进来,坐下后也猛灌了一杯酒,恨恨的放下酒杯说道:“额色库这个奸得透顶的家伙,应该是已经知道真相了,派这么个活宝来传信,也亏他想得出来!” 脱欢苦笑着说道:“额森,我早就告诉过你,额色库没这么好糊弄的,你自诩聪明过人,为父也才准许你任性一次,现在你该知道了吧?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也先愧疚的拜服于地:“父汗,额森知错了!这三千勇士的仇,他日定会找额色库讨回的!” 脱欢欣慰的点点头:“快起来吧,你能这么想就好,我们刚刚和阿鲁台恶战一场,现在还不宜过于开罪额色库,既然他假装不知道,那我们也就收手吧,来日方长,总会有扳倒他的机会的。” 也先沉声答道:“是,父汗。”直起身子,也先再次开口道:“父汗,额森想去居延海走走。”脱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为了木雪?”也先看着远方,眼神渐渐变得深邃:“是,也不全是。”脱欢欣慰的看着儿子,比起额色库,自己的这个儿子,似乎才更像是未来能统一草原的又一个铁木真啊!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二十二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25章 大明江湖的首次七雄之会(上) 八月初七的午后,大明岳州府岳阳城,洞庭湖上也起了阵阵秋风。 岳阳楼上,内阁大臣杨寓凭栏而望,眼前确实是浩浩汤汤,一碧万顷,不由得想起了范仲淹所写《岳阳楼记》里的名句,轻声念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果然这朝堂江湖,俱是一体,分不开的,范老夫子,真是高见啊。” 一旁刚走来刘怀礼赶紧谄媚的说道:“杨阁老忧国忧民,着实是令下官感佩不已。”杨寓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食君之禄,自当分君之忧,更可况为国为民为天下安危,虽死亦无憾!刘大档头,准备的如何了?”刘怀礼躬身一揖:“杨阁老放心,已是万事俱备。” 杨寓点点头:“这里的事,本官自是有把握的,就不知京师那边,蹇尚书能否劝服汉王殿下,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来,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啊。”刘怀礼恭敬的说道:“阁老不是还预备下万一那边不成的应对之策了嘛,不必过分担忧。”杨寓摇摇头:“那是万不得已的下策,但有一线希望,本官也是不想轻易用的。” 正在这时,刑部总捕卢方也上得楼来上前施礼道:“禀告杨大人,鱼筐已经带丐帮弟子控制了岳阳楼外围。”杨寓回身问道:“鱼筐猜到实情了?”“应该是猜到了一些,看他的布置,倒是与大人不谋而合。”杨寓微笑的点点头:“他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啊,你确定他的安全没问题?” 卢方朗声道:“大人放心,属下保证万无一失!”杨寓再次点点头:“你的人安排了多少?”卢方回道:“外围一百多丐帮弟子中,有三成是我们的人。”杨寓回到:“足够了,衙门的人官气太重,安排太多了反而惹人注意。”卢方道:“属下挑选的都是江湖出身的官差,一般人看不出他们是衙门的人。”杨寓摇头一笑:“可今天来的这些,哪个是一般人?” 三人会心一笑,卢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正色道:“禀告大人,还有一事,鱼筐说,如果他没看错,青衣社的黑衣刺灵已经被他安排在外围的丐帮弟子中。”杨寓眉头一挑:“哦?鱼筐还有这个本事?”卢方道:“鱼筐说,也是凑巧,他的人刚占了清风别院门前的街巷,那人就乔装到达了,而且装扮与丐帮弟子相似,他就让人暂时收下了他,也好时时掌握其行踪,昨夜属下抓捕闹事之人那人曾失踪过一段时间,应该是确认无疑了。” 杨寓点点头:“如此甚好,岳阳楼内的老板伙计如何了?”卢方回道:“大人放心,全都已经秘密送走监管,刑部擅长乔装之人人已经装扮成伙计的样子就位,倒是大人您…”卢方欲言又止,杨寓恍然大悟,哈哈一笑:“倒是本官忘了,今日,本官可是这岳阳楼的老板。” 杨寓想了想又对卢方说道:“你先去吧,记住,这里的事,你毫不知情。你只是来协助岳州府负责治安的,还有,告诉刑名,届时该做什么,本官自会给他指示。”卢方领命而去,杨寓转头对刘怀礼说道:“账房先生,你我二人也去扮上吧?”刘怀礼恭敬谄媚的躬身一礼道:“是,老板。” 一路走去,刘怀礼思虑良久,终于一脸赞赏的说道:“原来连鱼筐都是杨阁老的人,真是让下官佩服。”杨寓微微一笑:“刘大档头,本官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些事情没有完全告诉你们,也是以防万一,并非不信任你们东厂,刘大档头切勿多想。”刘怀礼赶紧躬身行礼道:“阁老言重了,下官哪里会动这些心思。”杨寓也没有再说什么,东厂这些死太监的心思,他如何会不懂?多说也无益,点到即可。 ~~~~~~~~~~~~~ 申时刚过一刻,萧云就带着漕帮弟子率先到了岳阳楼。漕帮毕竟是地主,就算今日是青衣社做东,漕帮也该承担起操持护卫之责,可萧云看了一眼岳阳楼外围遍布的丐帮弟子,也很是有些意外,眉头一皱,向旁边的属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下属连忙回道:“属下也不知道,今日午后,丐帮弟子便大量来到岳阳楼四周,看似无意,实则调度有序。”萧云冷笑一声:“呵呵,与此事关系最小的丐帮反倒这么着急出力,到底意欲何为?传我的命令,速去漕帮护商卫队再调两百人过来,将岳阳楼四周完全守住,把丐帮弟子隔绝在外围!” 属下迅速去传令调人,萧云继续巡视,心中也颇为疑惑,一向在北方活动的丐帮此次如此高调行事,莫非真如传言所说要借机将势力渗透到江南?看了一圈,昨夜还作为助力保岳阳城平安的焱教反倒却没有出现一个人,这也有些诡异也不合逻辑。 萧云前后左右巡视了一遍,却没有看见鱼筐,也有些意外,两人从最初的一见如故,到后来的不欢而散,其实萧云也是迫不得已,沈武侯太过谨慎,让他做事不免有些束手束脚,本想早些来先找到鱼筐诉诉苦缓解一下,却不想他竟然不在。 突然,萧云的眼神停滞了一下,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眼光,这本该是一个很普通的身影,一身破旧的工衣,背一卷破旧草席,腰上缠一个破旧的小包袱,除了身材高大一点,和其他的丐帮弟子也没有太多不同。但就是这样一个本该很普通的身影,却让他突然感到了一阵不安和戒备,这是与生俱来又经过多年徘徊于于生死边缘才锻造出来的特殊直觉。此人绝对是绝顶高手!萧云在心里给这个身影下了定义,可这人究竟是谁?丐帮还有这样的高手?来此潜伏又意欲何为? 带着满怀疑惑,萧云走进岳阳楼,笑容可掬的老板已经在大厅迎候。岳阳楼这几天其实早已经是被漕帮包下了,所以漕帮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主顾,按客人提出的要求,今日偌大的大厅里,只有正中央放了一张桌子,七把椅子。 萧云看着老板,却怎么都觉得今天这个老板骨子里的东西好像不一样了,萧云直勾勾的看着老板,微微皱眉,正要发问,却又感觉到了从柜台里传来的压迫感。萧云猛然回头,那个原先一直低头算账的账房先生也抬头看着他,一双阴恻恻的眼睛,让他很不舒服。萧云心中冷笑,事出怪异必有妖,更别说连续这么多的怪异。不过这下他反而释然了,要来的迟早要来,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情势。大不了拼死一战就是,这也是他从当初加入青衣社的第一天就已经有了的觉悟。 于是,萧云也就放弃了原先要将岳阳楼的老板伙计请出岳阳楼的打算,也懒得再和这假老板费口舌,坦然的第一个坐上了那张桌子的下首位置,轻轻一挥手,漕帮弟子立刻很自觉的占据了大厅四周的紧要位置。 酉时一刻,第二个前来的,是天狼帮杜宇。他只象征性的带来了两个属下,一进门,就被老板招呼着也坐到了桌前,杜宇和和萧云客套两句落座后,就用心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天狼刀杜宇,成名江湖二十载,有着狼一样的野性和对危险的的灵敏嗅觉,和萧云不同的是,他所感觉到的危险信号比预想中的少了许多,却反而有些失望。 又过了半刻,第三个到来的刑名在大门外遇上了从另一个方向来的楚天王,二人也都只带了两个随从,在大门口抱拳施礼,寒暄两句后,一起走入了大厅,被老板引到桌前,看了一下先到二人的装束,楚天王先朝萧云抱拳问候。然后朝着杜宇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狼帮帮主杜宇吧?楚某有礼了。” 杜宇没有起身,昂然抱拳道:“正是杜某,楚天王有礼!”楚天王由衷的说道:“昨夜拜杜帮主所赐,楚某年逾四十才茅塞顿开,楚某日后定有厚报。”杜宇无所所谓的一笑,不置可否。 二人落座后,丐帮鱼筐也终于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各怀心事的四人,鱼筐却显得异常兴奋,依次作揖,泰然坐下后,就话唠一般的历数着关于几人的江湖传闻,表达着由衷的敬仰之情,有他在,场面倒是顿时热闹起来。四个中年人也眼神各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有欣赏,有不屑,有怀疑,也有不解。 但是四个人都在心里有一个共同的疑问,这个刚入江湖两三年的年轻人,哪里来的这份气定神闲俾睨天下的气势,这久居上位的贵气可不是做了丐帮宋老帮主的义子就能迅速拥有的,这是骨子里日积月累的东西,更何况,这个年轻人的眉宇间还满是历经沧桑看透生死的洒脱,这样复杂的感觉交织在这个年轻人身上,让他更显得神秘!在座的每个人手里得到的关于鱼筐的情报都只有寥寥数语,只知道这个有些碎嘴的家伙真的是被人从河里用鱼筐捞起来的。 临近酉时三刻,铁鹰假扮的秦风带着老吴和黑鹰准时出现在了大门口,还是一样的装扮,看不见面容,铁鹰上前,和众人客套寒暄,众人也起身回礼。唯独萧云端坐不动,看看蒙面的铁鹰,冷笑一声。老吴和黑鹰远远站在铁鹰身后的位置,看着本该亲如兄弟的萧云,心中也是感慨良多。 七大帮会已到六派,在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报网络,基本都已经知道元朔兄妹已经先后出城而去,燕云商会应该是没有人会来了。 铁鹰一看众人了然的神色,心中也明白毋须多言了,站起身正要开场,却见一个冰冷如利刃的身影闪身进入了大厅,远远向众人一抱拳,冷冷说道:“燕云商会护卫总长慕容宣剑代表主上前来赴会,来迟一步,还请各位海涵。”老板赶忙过来引慕容入座,众人纷纷抱拳示意,心中却也一阵疑惑,元朔元月都离开了,这慕容一个人来干嘛? 铁鹰看七大帮会终于到齐,再度举起酒杯开言道:“多谢诸位前来赴会,七大帮会第一次齐聚一堂,秦某真是荣幸之至,为了感谢诸位能赴今日之会,秦某先敬各位一杯。”众人刚刚举杯正要饮下,一个人哈哈大笑着走进了大厅,边走边说:“琐事牵绊,沈某来迟,诸位可否等沈某一起干杯?” 众人一看漕帮帮主沈武侯亲至,俱是一愣,纷纷出言客套。而萧云更是心中巨震,沈武侯要亲自来,自己居然不知道?一阵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这是以往面对死亡威胁时才会有的预感。沈武侯的亲临,还让他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帮主亲至,他这个属下如何还能舔着脸占着位子!? 脸色尴尬的萧云向沈武侯施礼问候,放下酒杯刚要让出座位退后,沈武侯已来到近前按住他,转身吩咐道:“烦请老板再加一个座,在这岳阳城我漕帮也算得是地主,今日我漕帮就占两个座了,沈某给各位告个罪,见谅,见谅!”众人连道无妨,早有伙计麻利的加了座位和碗筷杯碟,又倒上一杯酒。 众人再次举杯,七大帮会里的八个实权人物,第一次齐聚一堂一起举杯,一起碰杯,一起一饮而尽。化身老板的内阁大臣杨寓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也颇为感慨,这里所代表的,可就是大明天下的大半个江湖啊! 众人重新落座,铁鹰却再次倒了一杯酒起身:“秦某多谢漕帮为青衣社操持劳碌,先敬沈帮主一杯。”沈武侯却一脸冷然的起身道:“秦社主亲自下帖子亲自修书让漕帮代劳,沈某哪里敢驳了青衣社的面子,否则今后可是寝食难安啊!”此言一出,不但铁鹰,在座所有人都心中愕然,这沈武侯也太直接了吧? 铁鹰却毫不在意的呵呵一笑:“看来其中似乎有些误会,秦某从未写过书信给沈帮主。”萧云此刻也从沈武侯突然来到的惊愕中缓了过来,他自然知道这是铁鹰而不是秦风,一直没有揭穿,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现在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不再隐忍,冷冷说道:“贵社也殊无诚意了点,既是做东,为何你们的秦社主不亲自现身,在下与秦风朝夕相处十余年,如何会不知道阁下是假冒的?” 沈武侯一听,也冷哼一声放下酒杯重新坐下道:“看来这酒是喝不下去了。”铁鹰一时有些尴尬,在座众人也在心里各自揣度着。却听旁边传来一人说话:“云师弟还是这般得理不饶人,青衣社自是诚意满满,秦某也早已在此,这就来给各位请罪。”边说边缓缓走到桌子近前,众人一看,却是一个原先占据把守位置的漕帮弟子。 萧云一时哑然,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秦风居然是易容换装成漕帮弟子跟着自己混进来的,众人眼中玩味的眼神更甚,沈武侯也呵呵冷笑着看了一眼萧云,萧云顿觉有些无地自容,冷冷看向秦风,秦风却毫不在意的迅速脱下漕帮弟子服色,露出里面的一席青衣,又伸手一抹,去除易容,露出本来面目。 众人再看看秦风和萧云一样的装束,眼神更加玩味。沈武侯也眼神更加复杂的看了萧云一眼,萧云只能尽力让自己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管旁人的眼神如何。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二十五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26章 大明江湖的首次七雄之会(中) 眼看真正的青衣社社主秦风已经现身,铁鹰自觉的让出位子,退到老吴他们身旁,而此时的萧云也已经冷静下来,再不发一言,也不想再去追究秦风是怎么易容换装混到自己身后的漕帮弟子里的。 秦风坐下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秦某先自罚一杯,但话也依然还是方才的那句话,秦某和青衣社从没给沈帮主写过信发过贴,秦某也还正想问是哪位高人冒了青衣社的名号广发江湖贴,非要将青衣社置于如此险境?” 众人暗暗心惊,鱼筐也眼神闪烁,他预计了各种可能,此时却偏偏是最不可能的那一种!这场大明朝江湖里七大帮会的首次聚会一开始便火药味十足,也让众人都暗自在心中迅速调整原先拟定好的计划。 沈武侯把玩着酒杯没有说话,萧云无奈的笑笑,也知道为什么沈武侯要让自己在座了,于是从怀里拿出一张帖子放于桌上,再拿出两封书信双手各执一封展开来,向众人示意后冷冷说道:“萧某手上一封是秦社主写给在下的私信,另一封就是胁迫漕帮就范的书信,各位可以看看笔记是否完全一样。” 众人凝神望去,仔细查看之下,果然一模一样,看不出半点破绽。而所有人也都借机将两封书信的内容看了又看,这里面,可是有很多不为外人道的机密啊!所有人都在仔细观察,却没有人说话,都冷眼旁观着,等着别人先开口,这突然的安静让众人都有些不知所错。 刑名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岳阳楼的老板,却见他亲自倒酒后,又垂手立在一旁,眼睛看着地下,没有任何表示,刑名也就没有开口说话。鱼筐不停的把玩着手里的和田玉鲤鱼手把件,心中思忖着,这没有任何指示的任务,还真是让人伤脑筋,接下来该做什么呢?自己该不该先说话呢? 慕容宣剑依然冷冷的坐着,保持着利剑出鞘前的状态,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太在意书信内容的人,随便瞟了几眼,眼睛便盯着眼前的酒杯没再挪过位置,似乎一切都于他无关,反正大家也只当他是来凑数的。 楚天王和杜宇都却借机在暗中打量和防备着对方,楚天王昨夜遇袭的事情杜宇已经知道了,可他也懒得解释这不是他干的,反正也是死对头,解不解释的,其实意义不大,反正叶植已经被他收买了,若是真能干掉楚天王让叶植上位,那也是他最想看到的。他反复在心里盘算着,这波云诡谲的场面之下,他要如何才能替汉王殿下多争取些助力? 而楚天王心里也很清楚,不管昨夜的偷袭是老阁主父子私自行动,还是背后确实有天狼帮的支持,也不管眼下的局势如何发展,他如今的敌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坐在对面的杜宇,如今在暗中的,可是太子殿下的老师杨寓杨士奇杨阁老,他只需听命行事,无需想得太多,至于老阁主父子,只要他自己下了决心,回到南京之后还不就只是雷霆一击的事。 秦风看到萧云突然发难,颇有些无奈,虽然也在意料之中,但在这样无可辩驳的情况下,什么争辩都是徒劳的,而且只要稍微说错一个字,就有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在没有想到无懈可击的说辞之前,还不宜开口,且看萧云接下来还要说什么吧。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一片沉默之时,却听得沈武侯忽然哈哈一笑,然后又猛的收住笑声,冷冷说道:“好个萧大统领,沈某还真是一直错看你了。”萧云闻言一怔,所有人也都一愣,沈武侯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萧云有问题?这又是哪一出? 连一直看着地面的假老板杨寓也不禁疑惑的微微抬起头看看沈武侯,嘴角也带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萧云很是不解,虽然知道沈武侯突然出现一定另有隐情,但这么早就突然向自己发难还真是没有想到,而且?凭的什么?萧云只能略带苦涩的问道:“帮主何出此言?属下有何事做的不妥么?”沈武侯举起酒杯品了一口,不疾不徐的说道:“你要借漕帮的力量帮你复仇,我不怪你,就算你要和青衣社全面开战,只要你对我明言,我也会全力支持你,可惜,你为何偏偏选了一条最不该走的路,何苦呢?” 萧云脸色数变,但心中却豁然了,自己这个帮主,他最是清楚,别看他嘴上说的如此大义凌然,他要真的去找他帮忙复仇,估计早就被赶出漕帮了,所以他才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做他想做的事情。想到此,萧云也冷冷的一笑说道:“属下自认对得起帮主,对得起漕帮,没有做过任何损害漕帮利益的事。属下是瞒着帮主做了一些事,可绝没有牵涉漕帮利益和安危,属下感念帮主大恩,只想凭自己的力量报自己的仇,若帮主觉得不妥,属下此刻就可以当着各大帮会的人宣布从此刻起脱离漕帮,所做的一切也与漕帮没有瓜葛。” 沈武侯眼神一敛,冷冷说道:“哦?是么?” 萧云还未说话,却有个最意想不到的人说话了:“萧统领若不嫌弃,燕云商会护卫总长的位子就是你的,慕容甘愿让贤。”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慕容宣剑,这个本来看起来是来凑数的家伙,此时却第一个开始出言搅混水,只是他冰冷的话语,冰冷的神情,依然看着酒杯的眼睛,完全没有半点招贤纳士的热情,却偏偏又让人觉得应该没有半分虚假。 萧云也没有想到慕容会第一个声援自己,刚在想是不是该先说句感谢的话,却听沈武侯一声冷哼:“沈某还未答应之前,萧统领就还是漕帮的人,各位不必这么着急要人。”听得此言,众人心中冷笑,虽然大家都有招贤之心,但毕竟只有慕容一个人说话,沈武侯却要说各位,这不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么? 萧云也心中暗惊,平日谨慎如斯的沈武侯为何今日会这般张扬?斜眼瞟见杜宇微微上挑的嘴角,忽而想起杜宇进过帮主密室,心中也就有了三分数,看来,自己这位帮主是和杜宇商量好,要借自己脱困,而慕容的接话,却恰恰可以坐实了自己勾结燕云商会,也不知道这慕容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还是故意为之的?若是故意的,那这慕容的心机,也着实可怕! 反正已经这样了,萧云也索性将心一横,起身说道:“萧某自己的事,自己承担,既不会连累漕帮,也不想牵连任何人,还要多谢慕容先生好意,但萧某绝不会与勾连草原鞑子者有任何牵连。” 萧云说完,众人原以为慕容会暴起反击,可慕容还是冰冷的神情没有半点波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众人无不再次佩服这慕容的定力。 沈武侯也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寒芒,他还是低估了萧云的决绝,心念一转,呵呵一声冷笑接着说道:“萧统领这么说就有些言不由衷了,不知这数月来萧统领三次秘密会见燕云商会的人,又是为何呢?”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暗自心惊,连易容成账房先生的刘怀礼都有些惊愕的微微抬起头,难道自己的情报有误?约见元朔的其实是萧云?要是万一真的搞错了,那可就把东厂谍探的面子砸了。只有易容成老板的杨寓依然心无旁骛,这样的勾心斗角移花接木,朝堂官场里实在太多了,这样入门级的嫁祸栽赃,他如何会分辨不出真伪? 萧云却被逼到了绝路,总不能说元朔每次见的都是沈武侯吧,而且自己后期负责双方生意来往,也确实单独见过燕云商会的人,看来这个黑锅自己是背定了,萧云心中泛起一丝苦涩,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们第二次秘密见面的时候沈武侯非要让自己在侧,又为什么要让自己亲自负责双方的生意,怪不得沈武侯一直有持无恐,原来早就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做替罪羊的准备! 看来自己所有的计划都不会再有结果了,什么复仇大计,什么知遇之恩,什么患难与共的交情,瞬间都成了浮云。萧云一时万念俱灰,浑浑噩噩的点点头起身施礼道:“萧某一点私心,却险些铸成大错,连累漕帮和帮主,还请帮主将萧某逐出漕帮,所有罪责,萧某自会一人承担。帮主昔日收留之恩,萧某只有他日再报了。” 沈武侯听萧云已经不在自称属下而是萧某,也故作惆怅的长叹一声,漠然的点点头:“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本帮主宣布,自此刻起,萧云不再是漕帮中人,所作所为也与漕帮再无关系,你好自为之吧。”萧云再次施礼:“多谢沈帮主成全,萧某告辞,沈帮主多多保重!”沈武侯抱拳一礼,没再说话。 萧云转身离席而去,恍惚的走了两步,却听得秦风却起身热切的呼唤他:“云师弟!”萧云没有回身,却停住脚步冷冷问道:“何事?”“回青衣社吧,兄弟们一直等着你呢。”秦风只是平淡的一句话却让萧云浑身一颤,愣在原地。 萧云没有说话,刚刚经历完被人当做替罪羊出卖的悲苦,收到秦风书信后,心中那一点本就已经越来越无处着力的仇恨,似乎已经不足以再作为支撑他走下去的信念,若是秦风的书信能早来两日,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去借势实施什么复仇计划。 秦风继续平静的说道:“云师弟,青衣社才是你的家啊,这里才有能与你生死与共的兄弟,云师弟,回家吧,萧伯父的在天之灵肯定也在等着你回家的。” 萧云依然没有回话,却已经眼眶湿润,内心哽咽。回青衣社!回家!这是他逃出青衣社之后想了多少次的念头,也正因为回不去,他心中的仇恨才会更甚,才会在知道了真相之后因为仇恨变得虚无而更加怒不可遏,才会在街上盲目行走时不知不觉中走到清风别院而不是回到住了十年的漕帮总舵,十年来一直一身青衣,此心,已证。 秦风没有等萧云回答,就平静的向众人宣布道:“自今日起,萧云正式回归青衣社,接任青衣首座一职。”老吴走过去扳住他的肩膀:“太好了,我总算可以告慰萧烬师兄的在天之灵了!”黑鹰、铁鹰也走过来向他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青衣首座!”萧云看着众人,强忍住快要落下的泪水,也用力的拍了拍几人的肩膀。 秦风看到这一幕,也感概的喊了一句:“云师弟,欢迎你回家!”萧云终于转身向他抱拳,继而摇头一笑,改为躬身施礼道:“多谢社主。” 青衣社众人相视一笑,几人拉着萧云重新走回秦风身后十步的位置,秦风也再次坐下,脸上的神采明显飞扬了起来。杨寓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暗自在心中点头,也迅速的重新修订着原先的计划。 在座众人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有些好笑,却又不知该如何表示,只有鱼筐毫不在意沈武侯的看法,开心的举杯道:“我与萧大哥一见如故,甚是投缘,如今萧大哥重回青衣社,真是可喜可贺,恭喜萧大哥,恭喜秦社主!”秦风微笑举杯,与鱼筐一饮而尽。 一旁的沈武侯脸色有些发青,如今算是彻底得罪青衣社了,那就走着瞧吧,只要自己过了这一关,今后倒也无需怕谁!于是也强颜欢笑的抬起酒杯说道:“沈某也恭喜秦社主!恭喜青衣社了!”说罢也不等秦风答话就一饮而尽后重重将杯子撂下,秦风没有介意,微微一笑,举杯示意后也一饮而尽。 在座众人都在心中纷纷揣测,这沈武侯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有杜宇清楚这其中的玄机,也不得不佩服沈武侯的决绝和狠辣。他面见沈武侯的时候曾告知他朝廷已经掌握了燕云商会的底细,也知道了他和燕云商会的勾连,他们两家即将遭到朝廷的清洗,就算汉王殿下愿意保住他,他也必须先撇清自己。 当时候沈武侯略想了想就告诉他,他会安排好一切,保证能向汉王殿下交代,当时杜宇还在想她能有什么办法立刻撇清干系,却不想原来是这样的。现在倒也不错,至少面上说得过去了,那自己就可以替汉王殿下没有后顾之忧的收服漕帮这个重要的棋子,杜宇心中自然是开心不已,也端起酒向秦风示意说了声恭喜后一饮而尽。 楚天王昨夜与秦风已经达成同盟,此时倒不好表现得过于亲近。也就没有作声。老板又上来给众人人倒酒,却不经意的看了鱼筐一眼,鱼筐一直在等着杨寓的指示,马上明白该自己说话了。 他立刻冲众人一抱拳道:“诸位,此次聚会其实是鱼某发起,请青衣社代为做东,一则是鱼某玩性大,想促成一次我大明朝七大帮会齐聚一堂的武林传奇,二则是为明日之会提前交交底,这段时间,在座各位,包括鱼某自己都没少为明日之会出力,只是各自目的不同罢了,若不摆开来说一说,明日很有可能就是一场混战的局面,丐帮自是不想被卷入其中,可也不想看到中原武林再遭重创,这才说动各位共赴今日之会,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我想,只要七大帮会能拧成一股绳,任何难关都能渡得过去。”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二十五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27章 大明江湖的首次七雄之会(下)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刑名看到鱼筐终于起了头,再看看老板的表情,立刻也附和道:“鱼先生说的有理,其实邢某也早就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以青衣社一向的行事作风,断不会做如此愚蠢之事,可如今既然已经把各大帮会都牵扯进来了,诚如鱼先生所言,大家还需同舟共济才是,不知诸位以为如何?”一看丐帮和焱教这两个和朝廷有瓜葛的帮会率先开口,众人眼中都露出了玩味的神色,心中也盘算着,难道风向有变? 秦风却并未流露出过多感激之情,只是微微向二人点头示意后平淡的说道:“那以二位之见,是有人要扰乱江湖从中得利?还是要驱虎吞狼甚或是二桃杀三士?”此言一出,杨寓心中一凛,好一个秦风,还真是一语中的,那就看你如何应对吧。 鱼筐轻抚着手里的鲤鱼玉雕,揶揄的说道:“江湖中人,哪个不是无利不起早的,此事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可据在下所知,真正让这事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却离不开在座各位的添油加醋,所以如果想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那就得先搞清楚,各位都曾做过些什么,在下也不含糊,就从丐帮开始。”鱼筐一席话说得众人心内一惊,难道真的要被迫在这里自揭老底么? 说鱼筐拿起酒杯起身施礼道:“在下先向秦社主致歉。丐帮接到青衣社帖子后,我便分析出这帖子不是青衣社所发,后来漕帮代表来找到我商议后,也是我说动宋老帮主,让丐帮弟子放出风去,说青衣社想要借此次武林大会立威,敢不来或怠慢不敬的,必将遭到报复。在下也不隐晦,丐帮此举,完全是为求自保。鱼某先自罚一杯。” 鱼筐说完便一饮而尽,坐下后也不看众人,继续把玩手里的玉雕,眼睛也只盯着手里的玉雕。他刚才口中所说的漕帮代表自然就是当日找上门的萧云,现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特别强调是漕帮代表而不是说萧云,让大家心里都有了一点明悟,漕帮想要置身事外,看来没这么容易。 沈武侯自然也是明白的,于是立刻冷冷的说道:“鱼先生所说的漕帮代表,应该就是萧云吧,可他刚才也说了,他之前瞒着沈某做的事情,与漕帮无关,所以,他与鱼先生以及诸位商议过什么,并不代表漕帮立场。” 话音刚落,却传来一声嘲讽的冷笑,居然又是慕容!众人不由得都把目光转向了慕容,只见他依然冰冷的看着眼前的酒杯说道:“沈帮主也着实是过分了些,没有沈帮主认可,萧云哪能奔走于几大帮会之间传递消息,周全斡旋。而且,据我所知,萧云奔走各大帮会,都是为了漕帮的安危,沈帮主如此落井下石,真是连我这个外人可都看不下去了。” 沈武侯被憋的脸色发青,却无法反驳,在座众人自是心里暗笑,秦风也不知道慕容这样做究竟是元朔兄妹授意,还是他自己本意如此,但总归是在为萧云说话,当下举杯朝慕容示意,替萧云致谢,慕容也难得的举杯,两人一饮而尽。 沈武侯一看从不搭理人的慕容居然和秦风对饮了,心中更是憋闷,冷哼一声道:“萧云联络几大帮会沈某自是知道的,至于他到底和诸位说了些什么,沈某可就不得而知了。”慕容冷冷扫视了一眼沈武侯,森然说道:“萧云和我们说,漕帮意欲谋反,让燕云商会代为引荐草原各方势力,还带来了沈帮主的礼物——五十支霹雳雷火铳作为心意。哦,这霹雳雷火铳据说是漕帮仿造神机营火器秘制的护帮利器,数量有限,想必萧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瞒着沈帮主弄到这么多吧?”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沈武侯更是脸色铁青,心如死灰!他总不能说这是草原大汗额色库花重金托燕云商会向他购买的吧?虽然额色库现在臣服大明,可走私火器到塞外也是重罪啊!如今这罪名看来是要被坐实了!秦风也不得不暗暗佩服,好一个慕容宣剑,平时别看他话不多,关键时候,一旦确定漕帮已经反水后,只要几句话就又把漕帮重新拖下了水。 此时最着急的却反倒是杜宇,难得替汉王殿下争取来的一大助力,怎么能就这么没了?这么一条大鱼,如何能甘心轻易放弃。杜宇连忙哈哈一笑,出来打圆场道:“慕容先生真会说笑,想必是慕容先生和萧先生情深义厚,见兄弟受了委屈,心中不忿,故而言辞过激了些。沈帮主,杜某也觉得你这事做的有欠妥当,萧先生就算犯了些小错,也是你们帮内的事情,关起门来解决了就是,何必搞的如此张扬大家尴尬,还好现在萧先生重回青衣社,也算是得偿所愿,不如你也自罚一杯,再敬一敬萧先生,大家都是江湖豪杰,一笑泯恩仇就是。” 沈武侯当然知道再纠缠下去自己就要遭殃了,有了杜宇递出的台阶,自然愿意下。可是却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一直就在等着杜宇出招,那就是杜宇的死对头楚天王。一听杜宇替沈武侯解围说话,楚天王就知道漕帮已经和杜宇达成了一致,现在这水好不容易被慕容给搅浑了,哪里会让杜宇几句话把漕帮撇清。 沈武侯刚刚举起酒杯还未及说话,楚天王已经立刻接口道:“杜帮主怎知萧首座和慕容总长是至交好友?又怎知慕容总长的话只是替好友出头?万一真有其事,这漕帮可就是谋逆大罪,哪怕只是走私火器,也是流徙千里的重罪!可不是罚一杯酒就能了事的。” 刚刚心理才缓和了些的沈武侯再次如坠冰窟,现在很明显了,自己为了脱身,已经得罪了青衣社和燕云商会。现在汉王势力的杜宇一帮自己说话,又间接得罪了太子势力的天机阁。其实沈武侯也还没有答应投效汉王,只是杜宇带来的消息让他实在是过于震惊,才暂时接受了杜宇的承诺,出此下策脱身。 如今慕容的胡话几乎将他一击致命,现在也真的是骑虎难下,但沈武侯毕竟也是枭雄,事到如今,他也终于想明白了,再不站队找靠山,自己就真的完了!刚想要说话辩解,却听得杜宇已经接口道:“那依楚天王的意思,是说杜某信口雌黄了,还是楚天王怀疑指使漕帮走私火器的是天狼帮?” 杜宇不愧是汉王一眼看中并着力扶持起来的人才,一看情势有可能恶化,直接就将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主动接过了沈武侯根本扛不起的担子,因为他代表的是汉王殿下,一旦楚天王敢接口,那就是诬告亲王的重罪!听得杜宇这么说,沈武侯才又松了一口气,无奈之下,自己也只能暂时投效汉王了! 若是昨夜以前,楚天王也许就和直接杜宇开战了,但经过昨夜之事后,楚天王已经练达多了,反而微微一笑说道:“沈帮主和在下也是私交匪浅,哪里会不知道他那样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之事,我们还几次商议过如何利用天机阁的机关巧术改造漕帮的霹雳雷火铳和铁甲斗舰以充实朝廷军备,沈帮主又如何会走私火器到塞外啊!倒是慕容先生,不但嫉恶如仇,快人快语还心思缜密,让我很是欣赏!在下也敬慕容先生一杯。”慕容也很给楚天王面子,二人举杯示意后一饮而尽。 楚天王此言一出,就相当于太子殿下也为沈武侯作保了!杜宇很是难受,这一下,他拯救沈武侯的大恩就打折了,而且,他也开始不自信了,自己找沈武侯的时候,沈武侯就一直含糊其辞,难道沈武侯没有说实话,其实楚天也找过他,给过他同样的承诺?想到这里,杜宇眼神凌厉的看向沈武侯。 沈武侯只能尴尬的笑笑,对杜宇,他是很感激,可如今楚天王先抑后扬的话,才让他彻底洗脱了嫌疑,事到如今他算是暂时安全了,虽然很可能又把杜宇得罪了,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于怎么向杜宇解释,以后再做打算吧。 沈武侯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却马上就又坐不住了,因为秦风也向他开口了:“鱼先生既然这么坦诚,我青衣社也就不计较丐帮曾做过什么了,此事的起因我青衣社从头到尾毫不知情,四处探查也没有半点头绪,沈帮主既是第一个收到青衣社帖子书信的人,又全力操持此事,可否也说说漕帮做过些什么?” 沈武侯一时愣怔,萧云此时已经是青衣社的人,他这个帮主,自然就成了矛盾的核心点,看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沈武侯无奈,只得说道:“沈某自接到青衣社拜帖和书信后,就一心认定此事确实是青衣社所为,所以一方面联络各大帮会,知会此事,寻求盟友,一方面也在对此事展开调查,奈何越查越复杂,越查越心惊。无奈之下,只有真的开始操持此事,静心等候结果,在这件事里,漕帮还真是最不明真相,也最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 秦风看了一眼众人,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知道对于这群老江湖,想要起波澜还得像刚才那样来点猛料,既然有已经算是结盟的鱼筐和楚天王,而刑名也明显是鱼筐的盟友,燕云商会的慕容肯定是来帮自己的,天狼帮又暂时不宜直接硬碰,那就只剩下向漕帮不断施压一条道了,于是点点头说道:“既如此,为表青衣社诚意,云师弟,你也把瞒着沈帮主所做的事说上一说吧。” 萧云一怔,心念急转之下,已然明白了秦风的用意,坦然上前几步欠身道:“是,社主!其实萧某瞒着沈帮主做过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是和一位老朋友互传讯息,二是用毕生积蓄购买了神机营的绝世神火,安排在了清风别院。” 萧云说的倒很轻松,众人却听的都是心内一惊。首先是萧云居然能买到由皇帝直属管辖的大明禁军神机火器营的秘密武器,威力强大的绝世神火,如果他购买的数量足够的话,绝对可以轻易的将清风别院夷为平地,其次是萧云居然对青衣社埋下这样的狠辣的绝杀手段,此时却还能坦然的说出来,这匪夷所思的话语倒让大家都反而忽略了他所说的第一条! 秦风回望了一眼萧云,真诚而赞许的一笑,萧云也报以自嘲的一笑,萧云和青衣社和秦风之间的隔阂,至此算是彻底解开了。其他人不明白,青衣社的人心里却都是明白的,纷纷开心的笑了起来。就连楼外一直凝神旁听的石头也都发出了会心的微笑,一直在他身旁的独角怪看他突然莫名其妙的傻笑,还在想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秦风环视众人,脸上因为开心神采更盛,最后依然望向沈武侯说道:“沈帮主,云师弟所说,应该不假吧?所以,漕帮所做之事,还是要沈帮主自己来负责的。”沈武侯也知道自己和青衣社的仇怨是难以轻易解开了,也不再惧怕,冷冷回道:“不知沈某需要为何事负责?” 秦风收起笑意冷然说道:“第一,里通外敌,陛下正在御驾亲征漠北,漕帮却以利器资敌!第二,搅乱江湖,漕帮收到我青衣社的拜帖书信,首先应该是和我们取得联系,确认此事真伪,而漕帮却反其道而行之,联络各大帮会意图搅乱江湖,好让外敌有机可乘!第三,囤积粮草物资,现在皇帝陛下对漠北用兵需耗甚大,而漕帮大量囤积,让市场上粮食物资严重缺乏,物价飞涨,此乃乱国之举,就此三桩罪责,可不是随便找个替罪羊再说上几句玩笑话就可以推脱的。” 秦风话一说完,沈武侯面色苍白,杜宇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招太狠了,完全就是将漕帮逼上了死路,这三条罪,只要真心详查,在加上沈家的背景牵涉,很容易就都能坐实,自己若再出言相救,那就是连天狼帮甚至是汉王殿下都要牵涉进去了!杜宇这时候真是希望那位智谋高深的鬼才蒙禹在侧,此时也才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听蒙禹临行之前嘱托的暂时不要沾染漕帮的劝告,急功好利的私下会见了沈武侯。自己当时还觉得蒙禹太过迂腐,放着这么好的收服漕帮的机会都不要!现在才觉得,那个文弱书生确实是一个神人啊,什么都给他料中了! 后悔归后悔,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赶紧撇清关系吧!于是杜宇面上也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开口道:“沈帮主,杜某不知,原来你还做下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这当真是要自绝于天下啊!?” 沈武侯此时已经彻底绝望了,当时他确实存了一点私心,不想朱家皇帝好过,才故意垄断物资,走私火器,可不想现在却成了自己的死穴,而且还有一个已经是外人的萧云可以作为人证,沈武侯只得努力的让自己镇静下来,故作气愤的说道:“在下只是在商言商的生意人而已,有利自然要图!秦社主可以说我是奸商,但这通敌资敌的罪名,沈某不能苟同,也担不起,沈某更不会做辱没祖宗的事!”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二十五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28章 搅局之人现身 看看此时气定神闲的秦风,杨寓心中暗自点头,这个秦风,果然不是一般人,懂得分寸,更懂得拿捏要害。卢方说的没错,自己也没有看错,看来要完成那个计划,还可以有更好的执行手段! 这时候,昨夜已和秦风达成盟约的楚天王却忽然哈哈一笑,略微缓和气氛后悠悠说道:“沈帮主不必动气,秦社主也不必把事情想的这么糟糕,奸商确实是可恶,可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以我等对沈帮主的了解,他是断不会做那等通敌叛国之事的,沈帮主一会儿回去之后就赶紧把囤积的粮草物资派人送些到前线去,陛下和太子殿下定会明白沈帮主心意的。” 此话一出,几个人的内心都大大震动,杜宇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好嘛,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漕帮,现在这么轻易的就被太子的势力给收拢去了!杨寓心中也暗自称赞,怪不得自己的太子学生经常夸赞楚天王是可造之才,果然是与太子殿下心意相通,这手段也用的巧妙。 沈武侯自然最是感激,谁都知道天机阁是太子殿下在江湖的代言人,太子如今又是监国理政,这个态度一表,漕帮就只是损失些财物,却不会再被追究刑责,损失这点粮草物资,对财大气粗的漕帮算得什么啊! 杜宇心中已是愧悔到了极点,这些其实都是蒙禹早先安排过的,偏偏自己觉得蒙禹的计划过于保守迂腐才自作主张行事,结果白忙一场不说,还倒给他人做了嫁衣,不行,自己必须想办法扳回来才是! 听得楚天王这么说,秦风的脸色也和缓下来,举杯说道:“楚天王说的是,秦某适才言辞过激,多有冒犯,自罚一杯算是给沈帮主赔罪了。”说罢一饮而尽。沈武侯此时已是惊弓之鸟,难得见青衣社有缓和关系的表示,连忙举杯致意,也向楚天王致谢,两人举杯示意后也一饮而尽。 老板又上前倒酒,却再没有任何暗示,鱼筐和刑名都有些纳闷,不知此时该不该说话。却见杜宇大笑一声,拍手说道:“好,好,好,好一个楚天王,费尽心机的安排下如此大局,原来就是为了将各大帮会都收服过去,杜某真是佩服!只是能不能请楚天王先说说,天机阁是如何仿制青衣社拜帖发遍江湖的?” 此话一出,连秦风都有些惊讶,原先听元月分析情况的时候也说天机阁嫌疑最大,只是昨晚达成了同盟,也就没有追问此事,如今听杜宇的话,难道真正陷害青衣社的,反而是这个盟友不成?秦风有些疑惑的看向楚天王,一旁的杨寓却内心暗喜,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消息,京师那边的事看来是不成了,着实是有些可惜! 而此时的官道上,三匹快马正在奋力的奔跑着,已经远远看见岳阳城的城门,领头的黑衣儒士大喊一声:“马上要进城了,速速拿金牌上前开道!希望还能赶得及!” 面对杜宇的质问,楚天王神色坦然,没有任何意外、惊讶、惶惑的表情,也没有急于辩解,只是在心里想着怎么组织措辞才能吧事情说清楚,到了这个份上,有些事也是确实该说上一说了。 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楚天王微微点点头:“好,其实就是杜帮主不提,楚某也准备要说了,据楚某所知,最初接到帖子的,只有七大帮会,楚某也是因为在接到帖子前得知了一些事情,才想着该如何应对才最好。毕竟现在是太子殿下监国理政,未来的天下也是太子殿下的,我等既然立誓投效,自然就该多替主上考虑周全些。” 说道这里,楚天王略顿了顿,微微一叹:“或许有人会说,忧国忧民,那是庙堂之人才该考虑的,可在下觉得,难得有机会忧国忧民一次,也难得能做点什么,也不枉此生!于是,就想到将此事搞大,把潜藏的危险翻到明面上来解决,所以就仿造青衣社的拜帖遍发江湖,而丐帮又恰好将此事宣扬得很严重,当然,也要多谢杜帮主以青衣社的名义秘密联络绿林黑道给此事再加了一把火,楚某很是坦然,此前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青衣社,对不起江湖同道的事,对于仿冒青衣社的帖子一事,楚某甘愿受秦社主任何处罚。” 秦风点点头,未置可否,转而问杜宇道:“原来以青衣社的名义联络绿林黑道的是杜帮主啊?不知又是什么目的呢?”杜宇无奈的笑笑:“虽然有拾人牙慧之嫌,但杜某做这事的出发点与楚天王倒是不谋而合,蒙先生曾经说过,几年前山东绿林造反的余孽并未彻底清除,我们正好籍此机会替未来执掌天下的汉王殿下将隐患提前消除!反正杜某本就是绿林出身,路子也都熟,做起事来方便。”众人心中了然,老皇帝态度暧昧,未来天下是谁的还未可知,这是各自在为自己打基础啊。 杜宇和楚天王各自表明立场后,倒是也难得的相视一笑,有了点惺惺相惜的感觉。秦风无奈的笑笑:“不想我青衣社倒成了两位殿下博弈的彩头!”楚天王朗声道:“秦社主此言差矣,天机阁上下绝无损害青衣社之举,若是秦社主不信,我可以当众立誓。” 秦风微微摇头道:“楚天王言重了,只是二位如此一来,青衣社注定是要背上洗不掉的骂名了!”楚天王和杜宇一时哑然。一直沉默的刑名忽然看见老板向自己微微点头,刑名会意,略想了想,立刻接口道:“我看不止吧,如此一来,青衣社一直秉承的信条可就破了,青衣社百年来游走于大明黑白两道之间,维护江湖地下秩序,一旦这信誉没了,今后还如何立足江湖?楚天王所作的还好说圆,可杜帮主这一下,是将青衣社送上了绝路啊!” 闻听此言,杜宇嘴里发苦,原先想着会和自己唱反调的也就只有楚天王,却不想偏偏是刚才一直看戏的刑名将了自己一军,若是楚天王说这番话,他自是可以打回去,可这话由代表朝廷江湖势力的焱教刑名口中说出来,他真的是无可辩驳,这时候的杜宇,真的是想给那位蒙禹鞠躬认错了,一切若是按照蒙禹所说去做,自己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样一败涂地还无力反击的地步。 就在杜宇心里想着念着蒙禹的时候,却忽然听得门外一阵骚乱,三匹马远远飞驰而来,径直冲破丐帮弟子的外围防守一路冲到岳阳楼大门口才停住,三人翻身落马,面对堵住大门的漕帮弟子和尾随围上来的丐帮弟子,为首的黑衣儒士身后的随从高声喝道:“汉王府教习蒙禹先生在此,还不速速闪开。” 话音未落,蒙禹已经迈步向前,众人面面相觑,却都不自觉的侧身闪开,蒙禹带着随从径直进入了大厅,杜宇闻言大喜,连忙起身热情相迎,老板也迎了上去,蒙禹和杜宇抱拳寒暄,又冲老板点头微笑示意。 沈武侯身边萧云刚才坐的位置一直空着,蒙禹看看众人,走到桌前一抱拳道:“在下蒙禹,叨扰各位,实在对不住,不知能否有幸参与今日这七雄聚会?”身为东道主的秦风自是连忙起身抱拳说道:“能得大名鼎鼎的鬼才蒙禹驾临共饮,幸甚幸甚!” 一看老板脸上乐开了花,刑名也心领神会,起身道:“当世有名的豪杰基本悉数在场,能得智谋第一的蒙先生入席,此间聚会又添光彩啊!”鱼筐更是一脸难得见到偶像的崇敬眼神起身施礼:“早就听闻蒙先生大名,如雷贯耳,每每让在下心驰神往,只恨不能得见真颜,今日能够一见真是万分有幸,蒙先生快快入座。” 除了慕容还是一副冰冷的样子,其他众人都热情示意,蒙禹也就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杨寓连忙上前换杯斟酒,心中也在揣测,这蒙禹的到来,到底是来帮自己的,还是因为反倒给汉王交了底,他来收利了? 蒙禹举起酒杯道:“蒙某不请自来,甚是惶恐,先自罚一杯。”说罢一饮而尽,老板连忙又倒上一杯,蒙禹又举起杯说道:“这一杯,是替汉王殿下敬七大帮会,殿下一向敬重江湖豪杰,七大帮会作为我大明江湖的支柱,为大明江湖的安稳功不可没。” 说罢再次一饮而尽,七人也连忙都举杯一饮而尽,老板忙不迭的给众人斟酒,蒙禹再次举杯起身后说道:“陛下御驾亲征漠北,如今已至边塞,我等共同举杯,遥祝陛下旗开得胜,早日凯旋而归!”七人也连忙起身,一起向北举杯遥祝之后,一饮而尽。 八人再次落座,此时的杜宇已经一扫颓丧之气,气定神闲,眉开眼笑。他的救星蒙禹来了,他就不再需要费脑筋想对策了,有了这位他现在已经是心服口服的神人,他只需要用行动积极配合就行,而且,这回蒙禹要他往东,他是绝不敢再向西了。 不想蒙禹却没有他预想中的一来就横扫千军,反而却提起了他最头疼的事,“不知刚才诸位聊到哪里了,继续啊。”刑名自然是不会再说话,秦风也暗自揣测,汉王的谋士来了,这还真有些为难,总不至于接着刑名的话继续逼问杜宇,而且既然蒙禹来了,估计逼问也没用,不如换个话题:“在下还有个疑问,几天前有人公然辱骂青衣社,不知道是哪位朋友替青衣社出的手,秦某很想当面致谢。” 这一次,众人互相看看,却没有人出声,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而且,出手的人现在也确实是无法出声,因为此人现在正在不远处的柜台里埋头算账呢。看着一时冷场,蒙禹已经料到肯定是自己的到来让原来的话题无法继续,啪的一声展开折扇,一边轻摇折扇一边哈哈一笑说道:“江湖上仰慕青衣社的大有人在,就是在下,也对黑衣刺灵神往已久,在下听说刚刚有新的黑衣刺灵诞生,不知道能否有幸一见?”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佩服蒙禹了,一来就要揭青衣社的底牌,而且完全无惧黑衣刺灵的恐怖杀伤力,甚至有人还在猜想,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难道这蒙禹还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超级高手?只有秦风觉得蒙禹是再找话题圆场,于是淡淡一笑:“蒙先生说笑了,鄙社新人哪里入得了您的法眼,惭愧惭愧。” 蒙禹却沉下脸平淡的说道:“要是蒙某就是想见呢?”这下不但秦风眉头微皱,连杜宇都觉得蒙禹是不是准备直接开打了,暗暗的手扶刀柄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众人也立刻紧张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连门外的石头都暗自准备发力,却不想蒙禹突然哈哈一笑:“玩笑玩笑,蒙某一介落第秀才,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敢招惹黑衣刺灵。只是一向随性惯了,喜欢热闹,适才见席上实在冷清,才开个小玩笑,见谅见谅!” 众人暗松一口气,都已经有些哭笑不得,杜宇也暗叹以后若要跟着这位仁兄,自己这心理素质还得再过硬些啊!只有鱼筐已经开心的快要笑出声了,心中暗赞偶像的这个玩笑开的真是惊心动魄,果然不同凡响啊。 秦风也被这位怪才搞的有点懵了,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正要出言转圜,却见蒙禹忽然又将头转向了一脸冰冷的慕容,一脸好奇的轻摇着折扇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眼光中充满异样的神情,就像一个花花公子在看一个绝色的风尘女子一般,把个心坚如铁的慕容也直看的头皮发乍!众人心中一齐暗叫不妙,这位怪才又要干嘛了? 这回连坐在慕容身边的杜宇都有些坐不住了,频频打眼色示意,可蒙禹却并不理会他,依然津津有味的“欣赏”着慕容。片刻之后,饶是慕容定力如斯,也终于按捺不住了,冷哼一声道:“蒙先生对在下很感兴趣么?”没想到蒙禹却很镇定的回答到:“是,很有兴趣!” 一直暗中戒备的杜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再看看慕容虽然表情冰冷,这长相倒也的确是俊俏,心中暗想难道蒙先生还有断袖之癖?还就喜欢这人形刀剑款的?听到蒙禹这意想不到的回答,慕容也霎时被搞的面红耳赤,恨声说道:“请阁下自重些!” 面对慕容的警告,蒙禹却毫不在意,啪的一声收起折扇,眼光却依然紧盯这慕容,点点头说道:“抱歉抱歉,蒙某近来研究史书,正好看到鲜卑慕容氏的光辉事迹,如今难得亲眼见到慕容一脉,忍不住就想好好看看这鲜卑人和汉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这下众人心中暗叫糟糕,这个蒙禹果然是来搞事的,刚刚才稍微平和点的饭局看来是要被搅乱了,只是这蒙禹为何要针对慕容?他究竟要干什么?毕竟和慕容朝夕相处了几日,秦风眼见得慕容如此受窘,也在想是不是该帮慕容说两句? 只有一旁扮作老板的杨寓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终于放心下来,心中暗想:‘看来宜之是说服汉王了,这蒙禹,的确是来帮自己的,这下就好办了,这汉王殿下,倒也果然是真豪杰!只是这天下,不能再出一个当今陛下了!’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二十八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29章 一部分的真相(上) 饶是慕容心坚如铁,在蒙禹的一再打击下,原本还算俊俏的脸也已经阴狠的快要扭曲了。 在座之人都知道,慕容氏全盛时一直是鲜卑王族,魏晋南北朝时期,鲜卑先后建立过十个国家,隋唐之后,鲜卑族逐渐消亡殆尽,一部分溶于草原民族,大部分却溶于汉人,宋元之后,慕容一姓就只有中原汉族地区还有了,而且经过了这数百年与汉族的互相通婚融合,已经被完全汉化,慕容宣剑也一直都认为自己就是纯正的汉人,蒙禹这么说,已经是在严重的挑衅他。 可慕容毕竟是慕容,知道现在不是为了这等小事翻脸的时候,再次强压下怒火,冷冷说道:“在下祖辈都是汉人,不是什么鲜卑人!”对于慕容的隐忍示弱,蒙禹却豪不领情,反而继续说道:“慕容皝、慕容垂、慕容德等等慕容家的先辈是多么英雄了得的帝王霸主,看你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却会甘心寄人篱下?难道是想效仿那忍辱负重的慕容冲伺机而动?”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心中再次倒吸一口凉气,秦风也脸色微变皱起了眉。蒙禹所说的慕容冲是慕容氏建立的前燕国皇子,前燕被前秦灭掉之后,十二岁的慕容冲被俘进宫,以凤皇之名忍辱负重的做了十多年前秦皇帝苻坚的龙阳男宠,直到前秦在与东晋的淝水之战中大败之后逐渐衰弱,慕容冲乘机起兵重新建立燕国称帝。蒙禹这话,明着听是在夸赞,实际已经是将慕容宣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完全践踏了。 慕容脸色阴狠的的看着蒙禹,手已经是轻按在剑柄上。秦风也终于开口:“蒙先生这玩笑,似是过分了!”杜宇也悄悄的手握刀柄,蒙禹却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啪的一声又打开折扇,气定神闲的轻轻的摇着,看着桌上的各色佳肴自顾自的说道:“哎呀,这么一桌好菜,诸位居然一筷未动,实在是可惜了!在下一路奔波,也着实有些饿了,且容在下先吃两口。”说着便拿起筷子大吃起来!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慕容见对方根本不理会自己的怒意,心中更加气愤,面对这一再挑衅和蔑视,怒火中烧之下再也坐不住了,冷哼一声缓缓起身,杜宇也连忙起身护在蒙禹身侧。 眼看就要爆发大战,蒙禹却好像才见到慕容一般惊讶的说:“哎呀,慕容先生这是要走了吗?蒙某适才听说元家兄妹在城外遇袭,你这是要赶去相救?难得难得,真是忠心可嘉啊!” 一听此言,已经被蒙禹搞得有些失去理智的慕容顿时大惊失色,元家兄妹面临的危险他是知道的,此时也不想分辨蒙禹话中的真假,他不能允许元朔兄妹遇袭而他这个护卫总长却不再身边,不管真假,他都必须赶去看一看。于是一抱拳冷冷说道:“蒙先生的恩义,来日定当加倍奉还,诸位,在下先走一步,告辞!” 慕容说着冲众人转圈一礼,转身就走,蒙禹却又出言喊道:“等等!”慕容停住脚步,再次霍然转身,怒目而视。众人也都疑惑的看着蒙禹。蒙禹却转头对随从说:“将我的快马送与慕容先生,好让他早点赶到主人那里。”慕容冷哼一声,道一声多谢,便匆匆下楼而去。很快,楼下就传来了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杜宇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落座,众人也都没有再说话。大家心中都在盘算,这蒙禹匆匆赶来,却一开始就将矛头直指燕云商会的慕容宣剑,先搞的他失去理智,再将他激走,这背后绝对不简单。 蒙禹也面色平静的一直在轻摇折扇,直到下去送马的随从进来冲他点点头,他才啪的一声又收起折扇站起身,朗声说道:“诸位,能否先请你们的随从全都退出门外去?” 杜宇毫不含糊的挥手让随从退下,刑名也紧接着一挥手,鱼筐本就是一个人进来的,于是就微笑的看着楚天王,楚天王冲鱼筐一笑,也一挥手,秦风想了想,也回身点点头,萧云等人也全部退了出去。 见众人都照做了,沈武侯心念急转数次,最后还是一咬牙,刚要示意,却见蒙禹冲他抱拳施礼道:“沈帮主,能否请贵帮弟子确保方圆十丈之内没有人?” 听得蒙禹这么说,沈武侯反而立刻放心了许多,抱拳还礼道:“没问题。”说罢起身过去对属下交代了一番。漕帮弟子全数退出门外,沈武侯一回身,见屋中的老板伙计还在,账房先生也还在,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却见蒙禹对着老板抱拳施礼道:“杨阁老,在下日夜兼程的赶来了,也做了该做的事情,汉王殿下的立场已经表明,您老人家,是不是也该现身了?” 听得杨阁老三字,秦风脑中轰然炸想,他早就觉得这老板和账房先生有问题,不想却是当朝阁臣假扮,那这事情就真的不简单了! 杨寓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放下手中的酒壶,回身对着伙计说道:“将楼内清查一遍之后你们也退到十丈之外。”伙计领命而去,杨寓对着蒙禹抱拳道:“汉王殿下以家国天下为重,本官万分感谢,还请蒙先生替本官转承谢意和敬意。”蒙禹躬身领命。 见秦风和沈武侯一脸疑惑,蒙禹介绍道:“这位老板,就是当朝内阁大臣杨寓杨士奇大人易容装扮的。”两人看看其他人,楚天王和杜宇略微惊讶后一脸坦然神色,而刑名和鱼筐更是早已了然的样子,二人这才知道,看来今天毫不知情的,只有他们二人和刚刚离去的慕容。二人连忙起身施礼道:“见过杨阁老。” 其他人也起身施礼,杨寓呵呵一笑道:“无须多礼了,在这岳阳楼里,可没有什么杨阁老,诸位请坐。”众人落座后,杨寓也坐到了刚才慕容宣剑坐的位子上,扮成账房先生刘怀礼已经从柜台里出来,拿起酒壶接过了倒酒的差事。 杨寓举起酒杯道:“诸位,本官知道诸位心中有着诸多疑惑,今日将诸位聚到一起,也实在是有要事相求于诸位,事关天下苍生和社稷安危,本官先敬诸位一杯。”说罢起身举杯施礼后一饮而尽,众人也连忙起身回礼后一起干杯。 杨寓示意众人落座,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各位都急于知道真相,也都在心中揣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更都想知道此前所做之事究竟有何意义,放心,今日定能解开诸位心中迷惑。” 众人频频点头,其实不管是谁都只知道事情的一小部分,蒙禹算是知道的最多的。却也并不是完全知晓,所以在座众人都屏气凝神的倾听着。杨寓没有急于说话,微微一笑,望向蒙禹:“有些话,还是由你这个不在朝堂的人说出来更好,就烦请蒙先生替老夫先说一说我大明当下面临的局势吧。” 蒙禹一想,也对,这些话,还真是只能由他这个布衣之身来说。于是向杨寓欠身示意,又向众人抱拳一礼,娓娓道来:“诸位也许不知道,我大明,现在真可谓是危机重重!自南宋覆亡后,中原大地被元人祸害了近百年,已经是千疮百孔!洪武先帝当年一边北伐,一边修养生息,民生略有回复。可经历数年靖难之役,国力再次极大损耗,当今皇帝陛下登基后,虽然也极力恢复民生,但,一则郑和多次下西洋花费甚巨!二则陛下为显大国风范,赏赐各国来朝的使节团也是花费惊人!数次北征,更是几乎耗空了国库,再加上这几年的水旱天灾,绿林造反,太仓频频告急。而早先各路反王的余孽也贼心不死蠢蠢欲动,看似强大的大明,其实已是内里空虚,隐患重重,已经是一只饿得只剩皮包骨头的病虎!” 蒙禹说道这里,不禁心中感慨,顿了一顿,长叹一声才接着说道:“这些,陛下自然是明白的,可陛下毕竟年纪大了,想在有生之年建立更大的功业,做事也开始有些偏执,总认为外患大于内忧,想着只要亲征北伐将外敌消灭后,自己家里的事怎么都好解决!殊不知,很多强大的朝代都是先被内忧搞垮的,而且外患,也绝不止鞑靼的阿鲁台一个。” 说到这里,蒙禹看了杨寓一眼,心中似乎有些憋闷,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后继续说道:“在下早年屡试不中后,四处游历,曾受草原大汗额色库之恩,在居延海大汗庭任教习。诸位或许不知,这漠南的额色库,才是真正的虎狼之患!陛下五次亲征漠北,劳民伤财大损国力军力,却并没有真正的消除大患,反而是在帮额色库统一草原各部扫除障碍!” 蒙禹的眼神望向窗外,似乎又回想起了在居延海的时光:“额色库这个不被人重视的草原大汗,表面上对我大明臣服纳贡,通商互市,可他经营漠南九年,养精蓄锐,麾下的乞儿吉斯骑兵已有十余万!一旦鞑靼的阿鲁台和瓦剌的脱欢被陛下打得势衰,他就能轻易的一统草原。而一旦我大明发生内乱,这头撕去伪装的猛虎就会统帅数十万草原大军入侵我大明,那时候,我大明又将陷入无边战乱甚至万劫不复。” 众人静静的听着,心中也俱是震惊不已,可实在不明白这国家大事和他们几个江湖帮派有什么关系?蒙禹自然也明白众人心中所想,立刻话锋一转:“若是陛下身体安泰,我大明也没有内乱,自是不惧他额色库入侵,兴许还能趁此机会发动一次大决战彻底歼灭草原主力,从此断了草原各部再次入侵中原的念头,甚至彻底将草原的广袤领土并入我大明疆域!” 蒙禹再次长叹一声,面色悲戚:“奈何,陛下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御医也只是在勉力维持,陛下又不顾龙体执意亲征,漠北的风沙苦寒连壮年军士都难以消受,更别说陛下年老衰弱的病体!更何况~~~~~~” 蒙禹说到此处,摇了摇头看了看杨寓,前面的话他说合适,可后面的话,他说就不合适了。杨寓会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接下来的,就由老夫来说吧。太子和汉王争夺诸位,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陛下一直心意未定,才是内乱的隐患。若是忽有一日龙驭宾天,朝堂势必政局不稳,无法通力御敌,草原各部必会竭力入侵,而内部潜藏的各方势力也会借机起事,到那时,本就虚弱的大明,如何同时抵御更方危机?” 说到这里,杨寓也长呼了一口闷气,才略微和缓:“本官忧心忡忡之际,内阁却又连续接到几份奏报,这第一份,是青州府奏报,青衣社剿杀凤凰山庄满门数百人,逾越朝廷底线,威胁江湖安稳。这第二份,是刑部奏报,经刑部查证,凤凰山庄确为匪徒老巢。还牵涉数年前山东绿林谋反一案。第三份,是宁夏卫奏报,燕云商会借通商互市之机暗中资敌,且频繁勾连草原大汗额色库,意图不明。第四份,岳州府奏报,漕帮大量赶制军械物资和霹雳雷火铳,却并非朝廷采买,而是燕云商会购买,最终用于资敌。这第五份嘛,乃是东厂密报,经东厂查实,燕云商会的元氏一族乃是陈友谅后人,为报仇复国数次勾结同样有私仇的漕帮沈家为助力。” 杨寓说到这里看看众人,秦风虽然震惊,但毕竟当初面见卢方时已经知道一些事情,元朔的真实身份他也知道。沈武侯却是面无血色,果然,漕帮是被朝廷盯上了,还有了把柄!这就麻烦了! 杨寓又看了二人一眼,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内阁首辅杨荣杨大人最先想到了将几件事情串起来,内忧外患一并解决,设计了初步的构想并开始筹备实施,安排卢方各处奔走。本官回京后,又重新调整了计划,而且反复推演之下,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都预计了进去做好了完全准备。这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汉王殿下,若是汉王殿下要借此机会铲除异己,老夫也就只有舍弃此身奋力一搏,天幸得汉王殿下能不计私利以社稷苍生和天下安危为重,此事,就可更加顺利的进行了。” 看着蒙禹略带得意的表情,众人也向其抱拳致意。杨寓的语气也开心了些:“各位都是难得的人才,给你们一个模糊的指示,却能完成的比预想的还要好很多,这事,就是被你们一人一把火的烧得越来越旺,局面也越来越好,老夫也还要先多谢你们才是。” 杨寓向蒙禹,鱼筐,刑名,楚天王和杜宇分别举杯示意,几个参与其中之人也相视一笑举杯共饮。杨寓接着说道:“给漕帮的书信和拜帖是擅长书法临摹的大家蹇尚书手笔,目的就是先将漕帮和青衣社绑到一起,成为事件的主角。不料这期间有人给楚天王来信,告知燕云商会前来洽商,替额色库向漕帮订购一批军械物资和霹雳雷火铳,希望通过楚天王告知太子府将其截下,太子府将此事告知刑部后,内阁压下了此事,因为还不是时候。” 沈武侯面色惨白的摇摇头,没有出言辩解。楚天王接口道:“刚才萧云所说的瞒着沈帮主做的第一件事其实就是这个,我与萧云乃是故交,萧云又是疾恶如仇的性子,绝不容许通敌卖国之事发生,便将此事飞鸽传书告知于我。我立刻将事情上报到太子府,而太子府也开始不断的有一些让我一时无法理解的任务派下来,包括让我仿制青衣社的拜帖遍发江湖,还让我积极配合萧云的复仇行动,更帮他买到了神机营的绝世神火,我自己,也开始习练青衣社的飞刀术和剑术以备不时之需。” 杨寓点点头:“老夫除了是内阁大臣,还兼管着兵部,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太子殿下的老师,太子府的太子太保,老夫可以调动运用太子府和兵部能用的一切资源,之所以让天机阁出面遍发江湖帖也是怕万一漕帮和青衣社搭上之后事情有变。而蒙先生,更是慧眼如炬的看到了事情的本质,让杜帮主串联绿林,将数年前的谋反余孽都挖了出来,做了我们想做却一时难以入手的事!也正因此,老夫才下决心让蹇尚书将此事对汉王殿下合盘托出。” 蒙禹慨然道:“在下虽是一介布衣,也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兼汉王殿下也是心怀天下,胸襟广阔,在下才稍微一点,殿下就授意在下放手去做,出了什么事,他一力承担,如此胆识气魄,怎不叫人感佩敬服!?”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二十八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30章 一部分的真相(下) 听得蒙禹夸赞汉王,杨寓心中暗叹,这蒙禹果然对汉王是一片忠心啊,什么时候都不忘为汉王笼络人心,可如今大家既是要通力合作,自然也不好反驳,只能是赶紧岔开话题,于是,杨寓转向沈武侯说道:“沈帮主,刚才楚天王承诺的,本官也认可,太子殿下一向仁德宽厚,也和老夫提过想彻底化解沈家和皇家的嫌隙,只是不知沈帮主你愿不愿意?” 沈武侯连忙起身施礼道:“沈家本就是大明的臣民,何曾心存怨望,只是漕帮多年来一直受打压和排挤,难免有些憋屈。若能得就此化解两家恩怨,漕帮上下愿为大明天下赴汤蹈火,需要做什么,阁老尽管吩咐,沈某绝不含糊。”杨寓点点头抬手示意沈坐下:“好,沈帮主能有这个心就好办了。” 杨寓转头向秦风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一切都没问题了,就看青衣社的了。” 秦风心下已是再明白不过,连忙起身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青衣社立派的宗旨,历代以来从未敢忘,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家国安危,但有青衣社能做的,全社上下必定全力以赴。”杨寓欣慰的点点头说道:“难得秦社主深明大义,本官甚是感佩,只是,这个计划若要实行,需要青衣社做出很大的牺牲,而行动一旦失败,青衣社估计就很难再度崛起了!” 秦风凛然说道:“老大人所说,在下自是明白,可青衣社从立派那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为国为民舍生取义的准备。如今情势既然已经这般危险,正是青衣社该为天下出力的时候了,只要能化解我大明危机,让天下百姓免遭刀兵之苦,青衣社就算是彻底覆灭,也在所不辞。” 杨寓感受到秦风发自内心的热切与真挚,不住的点头:“好,秦社主能有此心,果然不负老夫的一番苦心,如此,老夫就代大明天下先敬青衣社!”众人也都大概明白了一些,一起举杯:“敬青衣社!”八只酒杯碰在一起,朝堂江湖融为一体,大明的热血,开始沸腾! 众人重新落座后,杨寓继续说道:“老夫先先给各位说一说这次布局目的,第一,通过此次聚会将青衣社逼到明面和绝路上,不得不面对生死抉择,再看青衣社的态度决定选取哪一种方案。第二,彻底解决漕帮和燕云商会的隐患,要么一起铲除,要么让漕帮成为朝廷的助力,让燕云商会成为达成计划的引路石。第三,一举铲除黑道绿林潜藏的祸患,以免在危机时刻再度发生绿林谋反事件。” 说到这里,杨寓看看秦风:“秦社主可还记得那日对卢总捕的回答?”秦风猛然想起卢方那日最后问自己的问题:如果大明也遇上了与那时相同的局面,秦社主会当如何?秦风心中已经完全明白,再次一模一样的朗声答道:“若真有那一日,秦某自当效韩龙故事!” 杨寓点点头:“正式秦社主的回答,让老夫制定了这一计划,最终目的,就是借青衣社之手,消灭额色库,打破草原的平衡,让草原各部重新陷入纷争,大明的外患,自然就消解了。” 听完到这里,众人心中飞快的将所有细节组合串联在一起,一切就都明了了,蒙禹和鱼筐这样超高智商的人是最先想明白的,其他人也都相继明白。秦风慨然抱拳道:“老大人放心,我这就回去拟定计划,青衣社上下立刻赶赴塞外,刺杀额色库!” 杨寓摆摆手:“秦社主莫急,若只是这样,也不许非如此周折,我们是要消灭额色库,但必须要要在合适的时候,某则不但达不到打破草原平衡制造乱局的目的,还反而会弄巧成拙加大草原的威胁。所以时机的选取非常关键,而这个合适的时机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时机到来之时更是稍纵即逝,所以需要人潜伏在他身边等待最佳时机一击奏效。” 其他人还在思考杨寓这话里的意思,蒙禹已经早就想得通透,轻摇着折扇问道:“杨阁老就直接吩咐吧,接下来要我等做什么?我等听命行事便是。”杨寓微微一笑,没有着急说出计划,却问了众人一个问题:“诸位真的愿意为国家民族的安危暂时放下仇怨和利益?这个计划里任何一个环节都容不得错失,更容不得有人借机图谋不轨,但凡有人存了半点私心,都将前功尽弃。” 蒙禹豁然起身道:“在下临行前,汉王殿下握着在下的手嘱托道,这天下,可以是他的,也可以是太子的,但绝不能是陈家的,更不能是外敌的,先放下一切解决眼下危机,至于后果如何,得之,幸也,不得,命也!” 饶是作为政敌,杨寓也不住的点头感慨:“好,好啊,汉王殿下能有此心,大明之幸,天下之幸啊!”蒙禹朝杜宇眼神示意,杜宇立刻起身说道:“天狼帮上下愿听杨阁老调遣,赴汤蹈火,绝无二话。”楚天王自然也起身道:“太子殿下早有明喻,一切以杨阁老指令行事,天机阁听候调遣,共赴危局!”刑名起身道:“焱教全体,听候杨阁老调遣,共赴危局!” 鱼筐起身施礼道:“宋老帮主也曾吩咐在下,丐帮与洪武先帝一起赶走元人,自该荣辱与共,丐帮上下听候杨大人调遣,共赴危局!”沈武侯也起身道:“为赎沈某罪孽,也为化解漕帮与朝廷的嫌隙,漕帮愿为马前卒,听候杨阁老调遣,共赴危局!”秦风最后起身道:“为国为民为天下,青衣社愿舍生取义,秦某亦死而无憾!” 一旁的刘怀礼眼珠一转,适时的接口道:“东厂上下,愿为陛下解忧,愿为朝廷效力,东厂上下全力配合阁老,绝无二心。” 众人一听此人是东厂的人,都有些意外,杨寓自然很明白刘怀礼的心思,此时也不想点破,毕竟这大好局面难得促成,于是也起身欣慰的点点头道:“好,难得诸位心系天下安危,愿助老夫一臂之力,本官再敬各位一杯!”说罢,举杯示意,众人举杯,刘怀礼也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九支酒杯碰在一起后,众人一饮而尽,相视而笑,豪气顿生。 重新落座后,杨寓接着说道:“既然大家决心已定,本官就将接下来的计划合盘托出,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说明两件小事,第一件,本官要替杜帮主澄清,昨夜刺杀楚天王的人,不是天狼帮的死士,天狼帮也未曾参与,至于是谁,楚天王应该能想清楚。” 楚天王早已心知肚明,此时听见杨寓亲口为证,自是微微一笑,向杜宇抱拳示意,杜宇抱拳回礼,二人相视一笑,都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杨寓继续说道:“第二件小事,是沈帮主的家事,因为涉及到后面计划的实行,本官就先替沈帮主说出来。这青衣社的右护法沈六如,乃是沈帮主的嫡亲侄子,幼时丧父,离家学艺后便投身青衣社,沈帮主一直无后,想来,此人该是漕帮帮主以后最适合的继任者。沈帮主,本官说的没错吧?” 沈武侯点头说道:“不错,沈某听萧云说起青衣社有沈六如和沈剑两人,就知道肯定是大哥的孩子。可六如这孩子一直误解是沈某为夺帮主之位谋害了大哥,不肯回漕帮,上月两人忽然来访,沈某很是开心,却不想是因为帖子之事来兴师问罪的,而沈某也实在无法给出真相答案,最后不欢而散,沈某是想过将来让六如接任帮主,奈何这中间的误会一直无法解除,哎!” 秦风这才明白,小六为什么不愿意说自己的身世,看来自己选择相信小六,是正确的。杨寓点点头说道:“这好办,据本官所查,沈帮主的大哥确实是死于急病,而且多年来一直善待大嫂,只要能让他们母子想见,想来这中间的误会不难化解,只是不知秦社主舍不舍得放人?” 秦风摆手一笑:“老大人言重了,小六能接任漕帮帮主,青衣社的弟兄都会为他高兴,哪里会不舍得,更何况,沈帮主不是刚刚才还给我一个云师弟嘛。”说着与沈武侯相视一笑,之前的仇怨,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这下再没有什么顾虑,杨寓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如此,老夫就可以放心的安排计划了。其实最先构想的,是此次一举铲除漕帮和燕云商会,然后逼迫青衣社答应远赴塞外,伺机刺杀额色库,但是,这其实是在自损我大明的筋骨,而且,这样一来,青衣社想要远赴塞外潜伏,困难更大。所以,老夫才重新制定了新的计划,如今前面几步一切顺利,如今青衣社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而燕云商会也打起了笼络青衣社的主意,这两点,就是计划的关键,可青衣社如何才能顺理成章的接受燕云商会的延揽远赴边境,这就需要大家一起合力演一出戏了。只是这戏要逼真的,就得真的死些人,所以,那些心怀不轨的黑道绿林,就是此次真正的清洗目标,只有用这些亡命之徒的鲜血,才能让各位的戏真正做到以假乱真! 众人频频点头,心中俱是震撼不已,杨寓接着说道:“为了这出戏能演的逼真,接下来,我会将你们每个人该做些什么单独告知你们。这位账房先生就是东厂的刘大档头,他会监督你们每个人的行动,你们之间也不可互相打探互通消息,否则,本官将以谋逆罪交给东厂惩办。”说罢一挥手,刘怀礼从怀中掏出一叠信纸,分派给了众人,每个人都神色凝重的看完,牢记之后各自销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杨寓起身道:“老夫就先行一步,接下来,就看诸位的了!”众人纷纷起身送行,能参与如此重大的事件,众人难免都有些兴奋,杨寓不得不再次提醒众人:“诸位切记,严守机密,做戏做足,今日的宴会可是不欢而散的,仇人之间该有的样子,不需要老夫提醒吧。” 众人应允道:“明白!”回答完后立刻都换了一副脸色,有的满脸怒容,有的面带恨意,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一脸不屑,杨寓点点头说道:“秦社主,借一步说话。”秦风随杨寓来到僻静处,杨寓语重心长的说道:“秦社主,今夜之后,你就是亡命天涯之人,还要背负汉奸的骂名,稍有不慎,便是客死他乡,再无机会洗刷罪名,你,真的无惧无悔?” 秦风淡淡的一笑:“比起天下苍生和家国危亡,这又算得什么?”杨寓点点头道:“本来我们是打算让白石先生去的,可他武功虽然高强,但江湖阅历,人生经历却严重欠缺,别说额色库那样的草原霸主,恐怕是连元朔兄妹那一关都过不了。几番斟酌,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如今你已获得元朔的认可,只要把握得当,获得额色库的信任也只是时间问题,只是,要让草原各部大乱,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时机的拿捏,至关重要,为防万一,我们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候与你联络,其他时候,都只有靠你自己了!” 秦风抱拳施礼道:“多谢老大人的信任,青衣社定不负所托!”杨寓点点头:“好,你此次快要将白石带在身边,也多一分保障,我已试探过,此子天性纯良又疾恶如仇,也是难得。天佑大明,才会出现你们这样奇佳的搭档!你去吧,一切就都拜托了!”杨寓深施一礼,秦风也连忙躬身回礼后送杨寓离去。 回到岳阳楼的密室里,杨寓仍然唏嘘不已,刘怀礼在旁边冷然问了一句:“杨阁老,不知道那备用计划是否还需要进行?”杨寓没有任何停滞的回道:“当然要!”刘怀礼躬身领命而去。 而此时的岳阳楼大厅里,已经乱作一团!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二十八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31章 惊天巨变 八月初七的傍晚,居延海边,一群雪白的天鹅鸣叫着拍打着翅膀落在湖中。此时大明境内的岳州府岳阳楼内七大帮会正在解开一部分的真相,而漠南的居延海大汗庭大帐里,得胜凯旋的草原大汗额色库也在举行一场宴会。 额色库这次宴请的,却是漠南边缘十几个依附于鞑靼阿鲁台势力的中小部族首领,额色库近十年来难得出动一次“大军”,自然要将其用到极致,于是,回军的路上,便顺道派人将这些中小部族首领都“请”回了居延海大汗庭。 看着满堂正在胡吃海喝的家伙,穆森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额色库:“这些家伙都是墙头草,哪边势大哪边倒,大汗要收复他们,不如趁机一路打过去,这些人一定望风而降,大汗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 额色库笑笑:“本大汗当然知道这些家伙靠不住,看见他们,就好像看见烂肉上的蛆虫一般,可为了下一步的计划顺利进行,也只能装出笑脸来面对这些他的家伙。谁让本大汗没有黄金家族的血统呢?” 穆森恨恨的说道:“黄金家族的血统就这么重要么?如今有着黄金家族血统的部族首领,有几个还有半点成吉思汗的样子的?就说阿鲁台扶持的的那个鞑靼大汗,纯正的黄金家族血统?又能如何,还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混吃等死而已!” 额色库拍拍他的肩:“这天下的事本来就没有几件事公平的,伟大的成吉思汗年轻时不也一样是备受欺辱的,本大汗想成为下一个成吉思汗,这些算得什么?那两人,都谈妥了吧?“穆森回道:“放心,两个贪财的家伙,一见钱就同意的。”额色库点点头:“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安排探子稍后就进来吧。”穆森领命而去。 大帐内的宴会上依旧歌舞升平,宾主频频举杯,有说有笑,一片热闹而又欢乐祥和的气氛。忽然,门外卫兵匆匆进入帐内,高声奏报道:“启禀大汗,漠北有加急军报送到!” 歌舞一时停了下来,在座众人也一时愕然,额色库挥了挥手,对卫兵说道:“在座的都不是外人,让他进来禀报就是。”卫兵领命出去,一个风尘仆仆的探子跑进帐内,翻身拜倒禀报:“启禀大汗,明朝皇帝朱棣亲率三十万大军已至边塞,其先头部队与鞑靼部漠北守军交战,鞑靼守军被击溃,阿鲁台太师大人率鞑靼主力大军和官员已分批进入大漠深处,声言是暂避锋芒,寻机反击,还传檄草原各部合围明军。” 话音刚落,一个正搂着美女喝酒的部族首领被搅了好事,心中本就不快,一听这话,脾气火爆的一拍桌子就大声叫道:“这只胆小的老鼠,只会一次次逃跑躲藏,真是丢脸!”额色库心中暗骂,果然是变脸比喝酒还快,好歹阿鲁台还是你们名义上的主子啊! 面上却只能微微一笑劝道:“老哥无须动怒,太师大人这也是为了保存实力来日好与明军决战。”那人却不依不饶气哼哼的说道:“这只老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是明军来了就躲起来,等到明军撤了才又出来耀武扬威!” 这时另一个部族首领也接口道:“是啊!上次兀良哈在大漠边缘被明军截住,他要是及时从背后出击接应,早就大败明军了,我是看透了,阿鲁台这个狡猾又胆小的家伙,明军不来,他是老虎,明军一来,他就是老鼠,也就只敢欺压我们这些小部族,我族里准备过冬的粮草牛马都被他强行征走了,这个冬天,可怎么活啊!” 这人话音刚落,十几个部族首领纷纷附和,额色库一看目的已经达到,挥手让探子退下。呵呵一笑:“这个无妨,你们都是漠南的部族,我这个做邻居的草原大汗怎么能见死不救,我这就再托燕云商会从中原多搞些过冬的粮草物资过来,到时你们来领些去,权且救救急。”刚才说话之人连忙出来下拜道:“大汗真是长生天派下来救苦救难的天神啊,哪里能白拿大汗的,我们自会拿皮毛财物来换粮草物资,只求能让族人平安过冬!” 其他众人也纷纷走出来下拜谢恩,额色库连忙走下来搀扶众人,刚才说话的首领再次说道:“大汗若是不弃,我等从今以后就归入大汗的管辖之下,但有驱驰,绝无二话。”其他部族略一犹疑,也纷纷附和,表示愿意归顺。 额色库假装为难的说道:“这样不好吧,你们毕竟是阿鲁台太师大人管辖的部族,如今太师大人正在与明军交战,你们此时投效于本大汗,他日太师怪罪下来,不好交代啊!”那带头说话之人立刻说道:“大汗是整个草原公认的大汗,不但我们本就是大汗的子民,就连他阿鲁台也是大汗的子民,何况如今他把我们劫掠一空,不顾我们族人的死活,而大汗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作为子民重新回到大汗的怀抱,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人话音刚落,另一个人也出言附和:“就是了,他阿鲁台不但不顾及我们族人的死活,还胆敢出兵劫掠大汗的部族,已经是丧心病狂,若不是大汗仁慈,早就发兵报复我们了,我们再跟着他,迟早要遭殃!”,其他部族听他们这么说,也觉得在跟着阿鲁台实在太苦了,跟着额色库也许会好些,也纷纷表示这是他们自己强烈要求的,领头说话之人拜伏在地,痛心疾首的呼喊:“额色库大汗,长生天派来的真神啊!要大汗不收下我们,我们就不起来了!“第二个人也跟着拜服于地,其他人收到感染,也纷纷拜倒。 正在这时,一根筋的格力木大踏步走进了大帐,高声喊道:“大汗,我回来了!脱欢那老狐狸真的送了大汗满满几大车礼物啊!”额色库哈哈一笑,好啊,一切都恰到好处,这没头脑的家伙有时候也倒真能起到奇效。 那领头说话之人连忙再度开口道:“大汗啊,连一向桀骜的脱欢汗王都在这时候给大汗送来了礼物表示臣服,这就是长生天的旨意的,大汗就更该收下我们了。” 额色库满意的点点头,十几个中小部族加起来也是将近二十万人口的。只要在多用点心思,不难牢牢的把控在手里,这样的话,整个漠南就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心里非常开心,脸上也自然是笑意满满:“好吧,既然是长生天的旨意,本大汗岂敢违背,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本大汗最忠诚和亲近的子民,我向长生天起誓,一定会善待我的子民们!” 众部族首领再次呼喊谢恩,欢宴继续,这次大家喝的更开心,也更放肆,加上有格力木整个一根筋的酒桶在,这欢宴的气氛,真是热烈的不能再热烈了! ~~~~~~~~~~~~~~~ 戌时,已接近圆满的朗月已经升起,一阵清风拂过,洞庭湖上波光粼粼,本是惬意的仲秋之夜,连守在岳阳楼十丈以外的漕帮和丐帮弟子都觉得这应该是个宁静的夜晚,忽然,只听得岳阳楼大厅内轰隆一声,似乎是有人掀了桌子,一阵杯盘碗碟落地碎裂的声音之后,便有人呼喝吵闹起来,所有两帮弟子立刻紧张起来。 石头混在丐帮弟子中,也很是意外,他分明没有感受到太大的杀气,回头见不远的老吴他们也没有动,略想了一想,也就继续静观其变。 很快,岳阳楼的大门洞开,杜宇率先搀扶着脚步凌乱的蒙禹走出大门,嘴里愤恨的高喊着:“楚天王,若不是蒙先生不会武功,看我不一刀劈了你,你等着,这事没完,新仇旧账,老子会一并跟你算清楚!” 楚天王昂然走出大门,不屑的高声回道:“你昨夜敢暗算我,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清楚呢,就算你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两人怒哼一声,各自挥手叫上属下快步离开。 外面的两帮弟子还未及反应过来,沈武侯已经满脸强横的走出大门高声宣布:“所有漕帮弟子听令。”漕帮弟子连忙应和:“在!”沈武侯看看萧云他们,冷冷说道:“青衣社欺人太甚,自今日起,漕帮与青衣社势不两立,传令各地舵口,清洗抢夺一切青衣社的堂口和生意,让天下都看看,我漕帮到底是不是这么好惹的!” 漕帮弟子一片震惊,但还是齐声回答:“是!”沈武侯一挥手,大步向前,率领漕帮弟子离开了岳阳楼。鱼筐也在厅内最后说了一句:“秦社主既然心意已决,在下也无能为力了。”说罢走出大门,看看丐帮弟弟,挥了挥手:“丐帮弟子全数连夜出城,这趟浑水,丐帮不奉陪了!”鱼筐说完,长叹一声,缓缓走去。 刑名跟在他身后,在大门外无奈的摇摇头,没说什么,径自带着属下离开了。只剩下青衣社众人疑惑的留在原地,秦风出来,平静的笑笑:“走吧,回清风别院!”众人看见秦风的表情,心才放了下来,石头远远的看见了,也就放心的跟着丐帮弟子走了。 ~~~~~~~~~~~~~~ 秋月高悬,岳阳城内又恢复了宁静,所有来参会的江湖人士都听说了今日的七雄聚会,急于都想知道这样旷世难遇的聚会到底是什么内情,可惜一般人休想挨近岳阳楼,想找人打听吧,丐帮弟子都在外围,对里面的事情一概不知道,漕帮弟子虽然有守在里面的,却一个都找不到。 岳阳楼的伙计们更是聚会一散场就关闭大门谢客,也没有一人外出,远远看着的人,都只能看见各帮会的人进人出却不知就里,而单从最后各自离开岳阳楼的情形看,肯定是不欢而散的,而且这矛盾还不小。所有人都只能等待着明日的岳阳楼大会揭晓真相,这让人煎熬的一夜,又会有很多人难以入睡? 当然,也有些人,是本来就没打算睡的。 二更时分,悦来客栈内,楚天王面对昨夜遇袭后连夜召集来的属下,神色平和的说道:“众位兄弟,多谢你们连夜赶来,虽然已经查实昨夜袭击我不是天狼帮所为,但我们既然为太子殿下效力,别人又是冒充血狼死士来的,那这个黑锅天狼帮就背定了,现在杜宇和蒙禹都住在五岳楼内,我们以复仇为名,攻入楼去,一举将其击杀,就等于是断了汉王的左膀右臂,二人一死,铲除天狼帮也就指日可待,诸位可都是大功一件,太子殿下的重赏是少不了的。” 一旁的齐天王立刻接口道:“那真正袭击大哥的人该如何处置?”楚天王冷哼一声:“以前是本座太过心慈手软,太子殿下也曾暗示过要我当断则断,本座一念之仁,果然昨夜就差点遭了暗算,这次回去,找他父子老账新帐一块了结了就是。” 齐天王一听此言,激动的说道:“大哥早该动手了,秦天王那边好办,只要我们得手,他肯定是会支持大哥的,只有魏天王那头蠢驴死忠于老阁主,要不要先除掉他?”楚天王微微一笑:“无需打草惊蛇,此事有你我二人足矣,届时木已成舟,秦天王也不会再说什么,而魏天王么,反正也不是一路人,一起解决了就是。” 看见楚天王如此大的转变,齐天王很是惊讶,但也很高兴:“太好了,大哥你终于想通了,憋屈了这么些年,终于可以痛快一次了!大哥你就吩咐吧,要兄弟们怎么做?”楚天王交代道:“城中有刑部、岳州府衙和焱教的人在巡视,我们先分散出门,两刻之后在五岳楼外集合,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在刑部和岳州府衙的人赶到之前全数撤离。”众人点头示意后,各自收拾停当出门而去。 两刻刻之后,三十多人在五岳楼外的僻静巷道内静候者。楚天王一手劈下,所有人消无声息的从四周潜入了五岳楼。楚天王和齐天王找准杜宇和蒙禹的房间潜入,来到床前,各自一剑刺入,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当下大惊,连忙退出门外。 忽然,五岳楼四周灯火齐亮,楼上,墙上,都是手持弓弩的血狼死士,蒙禹和杜宇立于阳台之上,周围站立着手持火把的黑衣人,蒙禹哈哈一笑:“楚天王,深夜到访,意欲何为啊?”楚天王也扯掉蒙面巾哈哈一笑,说道:“在下真是忘了,蒙先生号称智囊,哪会没有防备后手,只是楚某孤身遇袭,险些身死穷巷,这个仇若是不报,叫楚某今后如何在江湖立足!” 杜宇恨声道:“楚天王,杜某已经告诉你伏击你的人不是天狼帮所为,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楚天王冷笑一声:“你说不是就不是么?那我明日也可以说,今天的事,不是我干的。”杜宇气的咬牙切齿:“还有明日?你还出得去么?”楚天王哈哈一笑:“不瞒二位,我也没想过会这么顺利得手,所以,自然也是有后手的,对了,忘了告诉二位,楚某在帮萧云弄绝世神火的时候,也顺道给自己弄了一点。动手!” 随着楚天王的一声暴喝,杜宇和蒙禹脸色剧变,蒙禹大喝一声:“楚天王,没想到你尽然如此丧心病狂!”话音未落,爆炸声已经响起,血狼死士被轰炸得纷纷抱头鼠窜,杜宇大喝一声:“保护蒙先生先走。” 杜宇话音刚落,一颗绝世神火就在他们立足的阳台上爆炸,杜宇被轰的掉下阳台,所幸武功高强,虽然狼狈受伤,却没有重伤,蒙禹这个文弱书生可就惨了,立刻被轰的人事不省,被属下抬起来撤进了房内,杜宇气的心胆俱裂,拔刀直奔楚天王,二人一刀一剑立刻战在一起,天狼刀在二十年前已经名动江湖,天王剑却很少出手,杜宇含恨而来,招招都是杀招。 楚天王以逸待劳,气定神闲,可毕竟楚天王昨夜才身受重伤,此时二人都是有伤之人,一时竟也只打了个平手,可是,大家千算万算,却偏偏没想到楚天王自己的亲信里,居然有一个人被叶植收买了的人,看杜楚二人相斗,那人想到若是可以一举消灭两人,那回去该是多大的功劳,立刻掏出两颗点燃后就扔了过去,杜宇和楚天王惊觉之时,大喝一声不好,二人同时左手出掌,互相全力硬拼一掌,借着对方的掌力在爆炸声中向两边倒飞开去,饶是如此,也都被绝世神火爆炸的威力伤的不轻,但在旁人看来,却就是实实在在被炸飞了的。 齐天王一见,心中大恨,抛下正在交战的对手赶过来抱起楚天王,大喝一声:“所有人迅速撤退!”,杜宇的属下也急忙过来救治,杜宇气息奄奄的睁眼说道:“快走,迅速撤出岳州府,回乐安总部。”说完就晕了过去。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二十八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32章 惊天巨变(下) 五岳楼内爆炸起火,自然惊动了各方,焱教弟子迅速赶来灭火。等到刑部总捕卢方带人赶到的时候,五岳楼内已经只剩下余火未灭的残垣断壁和满地血迹,却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卢方下令四处搜寻。 岳州府衙的刘捕头匆匆赶来,向卢方一抱拳道:“卢总捕,天狼帮和天机阁的人火并之后已全数向城外撤退,是否拦截?” 卢方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拦截?怎么拦?这哪一方咱们都得罪不起,也还好他们只是关起门来自己闹,没有牵涉过大,既然已经走了,就算了吧。他们走了也倒好,赶紧加派人手巡查其他几大帮会驻地,切莫再出差池,要是影响了三更时分的任务,我第一个就拿你是问。” 岳州府刘捕头连忙唯唯应诺,却听门外有人边走进来边焦急的喊道:“卢总捕!不好了,情况有变!” 卢方一看,是岳州府衙的金捕头,皱眉道:“出了何事?”金捕头为难的说道:“丐帮的人,不愿意撤出清风别院门前的街道。”卢方闻言也是一惊:“不是说鱼筐已经下令让丐帮弟子都撤出岳阳城了么?” 金捕头无奈的说道:“大部分丐帮弟子是走了,可守在清风别院外的丐帮弟子说,鱼筐突然又下令说留下三十个弟子守在清风别院外,等他回来再撤!”卢方不悦低喝道:“胡闹,你们是怎么办事的?马上就快三更了,赶紧找到鱼筐让他带人撤走啊!” 金捕头显然十分畏惧卢方,战战兢兢的说道:“属下也派人找了啊,可四处都找过了,实在找不到,他就像是从岳阳城里失踪了。”“什么?一个大活人还能说不见就不见了?”看着金捕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卢方冷哼一声道;“走,去看看丐帮到底想干什么!”说罢就径直走了出去,金捕头和刘捕头赶紧尾随在后。 ~~~~~~~~~~~~~~~ 清风别院里,秦风将事情的原委向所有人说了一遍。听完之后,所有人都很安静,一时都陷入了沉思,没有谁急于说话。因为刚刚听到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惊了,连老吴都罕见的面上没有了笑容,还皱紧了眉头,过了片刻,才幽幽说道:“这完全就和老夫的金针刺穴一般,要么涅盘重生,要么前功尽弃甚至一命呜呼。这实在也太冒险了。” 小六也没有再雕刻木偶,直直的看着秦风道:“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秦风摇摇头:“于公于私,这都是最好的选择。”老吴也看着秦风问道:“值得么?” 秦风淡然一笑:“若是为了朝廷卖命,自然是不值得,可这次,不是为了帝王,不是为了官府,而是为了天下的安危,为了大明的百姓免遭兵燹涂炭,我们不是一向都以韩龙前辈为楷模么?如今居然真的有了可以做韩龙的机会,这是多少我辈中人等了一辈子都等不到的机会!你们都该羡慕我的运气才是。” 小六还是摇摇头:“话虽如此,可就你们两个人去实在太危险了,还是我和萧首座带着人去策应你们吧!”萧云也点头道:“对,咱们还是按老规矩一明一暗的行动,这才更有把握。” 秦风微微摇头:“不行,元朔和额色库都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清楚,燕云商会势力眼线遍布边境,你们前去,一旦被察觉到半点蛛丝马迹,就前功尽弃了,更何况,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这次,就让我和石头单独行动吧。” 秦风说罢转头向萧云道:“云师弟,你刚回来,就要面对这样的局面,实在对不住了,若是我有个万一,青衣社就靠你了!” 萧云摇摇头说道:“社主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这个担子我可挑不起,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我们可都还等着你换上蓝衫正式接任社主之位。到时候,师弟我亲自给你更衣。”秦风淡然一笑的点点头。 这时,门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显然是丐帮弟子在和人争执,冷山进来禀告道:“启禀社主,是官府的人在驱赶丐帮弟子。”秦风疑惑的问:“怎么回事?”冷山解释道:“官府的人刚才就来过了,想让丐帮弟子离开此地,但丐帮弟子声称没有接到命令不会离开,官府的人又四处找遍了也找不到鱼筐,如今只好强行驱赶。” 老吴也有些疑惑的说道:“这倒是怪事了,鱼筐怎么会突然失踪了,石头可还在外面,难道是哪里出了差错?”秦风摇摇头轻轻一笑说道:“该来的,迟早要来,马上就是三更,时间不多了,大家就各自准备吧。” 忽然一阵秋风掠过,窗棂中发出呜呜之声,半空的乌云也开始变得稠密起来,渐渐的将月亮的光芒也一点点掩盖下去,在微弱的月光下悲鸣的秋风中,众人纷纷围上来,一一和秦风拥抱,用力的拍打着他的肩背,风萧萧兮月光寒,大家心里都明白,秦风这一去,也许就是生离死别了。 ~~~~~~~~~~~~~~~ 就在官府的人好不容易将丐帮弟子强行驱赶走之后,三更时分也到了,一队队的漕帮护商卫队弓箭手和属于卢方手下的劲弩队渐渐将相对独立的清风别院包围了起来,负责警卫的灰衣刺客发现异常刚刚示警之后,一排排的弓弩就渐次射了过来,所有人都被逼的退到房内,弓弩队迅速占领了清风别院周围的制高点。 沈武侯带领漕帮弟子出现在大门口,高声叫道:“六如,叔父将大嫂带来了,你何不现身一见?有什么话,当着大嫂的面我们叔侄也好说个清楚。” 片刻之后,清风别院的大门霍然门打开,小六和秦风走了出来,来到院门外,秦风抱拳施礼道:“沈帮主,才几个时辰不见,你就如此急不可耐的兴师动众而来,不会只是为了见一见小六吧?” 沈武侯却对秦风的话置若罔闻,朝身后一招手,一个下人搀扶着一个老妇人走到沈武侯身旁,沈武侯笑意盈盈的对老妇人说道:“大嫂,你不是一直想见六如吗?那不就是。”老妇人显然很是惊喜,大喊一声:“六如!”已经泣不成声,老泪纵横,挣扎着向前行去。 小六一看正是自己的母亲,再也难以冷静,连忙几步上前到老妇人面前跪下道:“娘,孩儿可算见到你了,是不是沈武侯这恶贼将您囚禁了?我来岳阳城后找过您好几次都没有找到!”老妇人轻抚着小六的头摇摇头道:“六如,你错怪你叔父了,为娘腿脚不便,在城外庵堂吃斋修行,你去漕帮自然是找不到我。而且,轻侯也不是你叔父害死的。” 小六霍然起身道:“怎么可能,当时父亲正直壮年,又常年练功,哪会暴病而亡,若是我父亲不死,哪里会轮得到这恶贼接任漕帮帮主!” 老妇人颤巍巍的伸手摩挲着小六的脸庞说道:“六如,这你真的是错怪你叔父了,当时你在外学艺,不知实情,我是一直陪伴在轻侯身边的,他真的是染上了怪病医治无效才去世的,你难道连为娘的话都不信了吗?” 小六低下头道:“孩儿不敢。只是娘肯定也是被这恶贼蒙骗了,他若是教人下毒暗害,娘又怎么会知道?” 老妇人着急的跺跺脚说道:“六如,当初你就是不听娘把话说完就跑的无影无踪,再无音讯,轻候临终前的日子,我都在身边,轻候都自己的病也心知肚明,一直对为娘说他对不起我们怒母子,况且,给轻候医病的是你外公的挚友鲁神医,若是轻候中毒,鲁神医怎会袖手旁观?” 小六依然坚定的说道:“那就是这恶贼连鲁神医也买通了!”老妇人这次是真急了,抬手一巴掌打在小六头上:“六如啊六如,你怎么能这么说,鲁神医和你外公是知交好友,从小带着为娘长大,算得为娘的半个父亲,他老人家的为人,为娘最是清楚,怎么会为了钱财出卖良心?你若是这么说,那是不是觉得为娘也被收买了?合起伙来一起害死了轻候?” 小六一看母亲是真的动气了,连忙再次跪下道:“孩儿没有怀疑母亲,也不该怀疑鲁神医,孩儿知错了。”老妇人见小六服软,很是开心的拉起小六:“知错就好,让娘好好看看,一晃十几年不见,我的六如也都三十多了,可想死为娘了!”小六也是悲从中来,一把抱住老妇人,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而此时,沈武侯却悄悄做了个手势,弓箭队都将箭矢点上了火,秦风立刻惊觉,大喝一声道:“沈武侯,你疯了不成?”但是已经晚了,沈武侯一手劈下,火箭射出,点燃了清风别院四周预先埋好的绝世神火。 爆炸声接连响起,秦风意欲上前,却被房顶连绵不断射出的弓弩阻住,只能奋力遮挡拨打箭矢。小六发现不对的时候,也已经晚了,老妇人身上的散发出的软骨散,已经让他瘫软在地,再使不出半分力气,老妇人抱住他,柔声说道:“六如,这是为你好啊,你现在相信了吧,你叔父若要害你,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先救你出来。” 小六看着在爆炸中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还燃烧着熊熊大火的清风别院和正在箭矢阵里苦苦挣扎的秦风,面色痛苦悲戚,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远处,跟在独角怪身旁被驱走的石头听到爆炸声,心猛然收紧了,啪的一声从背上扯下竹席扔掉,手握刺灵剑一个闪身就不见了,看的身边独角怪张大的嘴巴久久合不拢,半天才嘟囔了一句:“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 岳阳城外,两个蒙面人也在奋力的策马狂奔。听见城内的爆炸声,看着城内的火光,焦急的加紧抽打马匹,朝城内冲去! ~~~~~~~~~~~~~~ 来到清风别院外石头看到眼前的景象,一时惊呆了,仰天发出一声狼嚎一样的悲啸,拔剑冲入了箭雨之中,饶是秦风武艺高强,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之中挣扎片刻,也已中了三箭,幸而伤的都不是要害,石头一到,奋力替他拨挡箭矢,秦风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 看见石头现身,沈武侯却哈哈大笑:“等的就是你这黑衣刺灵现身!只要将你一并铲除,青衣社还有何惧?”说着立刻做了一个手势,一群人从暗中出现到明处。 石头护在秦风身前,一边拨挡箭矢一边冷冷的看着沈武侯。沈武侯却哈哈一笑:“黑衣刺灵,别人怕你,沈某可不怕!且看看我漕帮的手段!” 秦风这才看清,那群现在才出现的人,手里拿的武器,可是比弓箭劲弩的威力要大几倍的漕帮秘制武器——霹雳雷火铳!更可怕的是,在火器阵两边,还有四门火炮! 秦风一看不好,提醒石头:“石头,火器的威力比青冥破杀阵还要厉害,你快走!”石头没有理会。沈武侯却哈哈一笑:“漕帮的霹雳雷火铳合适比神机营的火铳还要精良,三十杆霹雳雷火铳和四门大将军炮只为对付你们两个,你们觉得还能走得了?” 秦风再次在身后大声喊道:“石头,别管我了,趁现在你快走!”若是石头自己逃跑,拼着受点伤,是可以冲出去的,但他知道他一走,秦风就必死无疑!石头倔强的摇摇头。沈武侯已然下令开火。 一时枪炮齐鸣,石头护着秦风闪转腾挪,漕帮火器队也学了神机营的三段射,三十支火铳轮番射击,就没有停歇的时候,还有两门大将军炮左一下,右一下的轰击,不一会,石头就已经被轰的头晕眼花,身形明显缓慢了些,等他们被逼到死角的时候,另外两门一直在等待时机的大将军炮也一起开火了。 石头的心骤然紧缩,一把抱住秦风奋力向上旋转,等到再次落地的时候,石头已经站都站不稳了,却依然死死护着秦风闪躲着。眼看二人就要葬身此地,却见两匹草原宝马骤然冲到,毫不停歇的冲向二人,一匹马救起一个人,没有丝毫迟滞的冲出重围,火铳再此转向射击的时候,哪里还追得上。 看着快马消失在黑暗中,沈武侯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暗道一声好险,转而声色俱厉的大喝一声:“派些人送大嫂和六如回去,其他人随我去南城与刑左使和卢总捕汇合。”漕帮弟子眼见真的一举歼灭了如神话一般的青衣社,士气大振,周围响起轰然应和:“是!” ~~~~~~~~~~~~~~~ 岳阳城南城,黑道绿林聚集的地方,昨夜被卢方震慑之后就一直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下,任何人不得轻易进出。现在,更是被焱教刑名和刑部卢方带领手下团团围住。黑道绿林的首领们也早就聚到了一起,商量了半天却没有个结果,所有人都开始相信,这就是个陷阱,甚至有人不畏生死的说出了很多人心里的想法:是青衣社串通官府将他们骗来的! 但是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青衣社已经被全歼了!得到这个消息的震惊程度,远远超于被青衣社出卖的程度,若是被出卖,这些人还能同仇敌忾的爆发出惊人战力,可青衣社被歼灭了,就等于一下抽掉了他们的精神支柱,连如此强大而可怕的青衣社都瞬间覆灭了,他们哪里还有半点希望? 沈武侯带人赶到后,简单说了情况后,卢方立刻运起内劲大声喝道:“里面黑道绿林的朋友听着,我乃大明刑部总捕卢方,你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速速出来束手就擒,不要再做妄想,想要给你们撑腰的青衣社已经连同清风别院一起化为乌有了,新任社主和黑衣刺灵都已经伏诛,你们无须怀疑,听听刚才的爆炸声,再看看火光的方向,就该知道卢某所言不虚。” 里面的黑道众人这下才真的是慌了,想想昨日见到的连那个能发出匪夷所思的旋转飞刀的人就已经让他们震惊,可如果连那人都远远不如的黑衣刺灵也死在官府手里了,那就真的让他们心胆俱裂了,许多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已经准备要出门投降了。 卢方再外面再次大喝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数三十个数,再不出门投降的,一律格杀勿论。”卢方说罢就开始数数,许多想要活命的人立刻扔下武器飞跑出来跪地投降,早有的等候着的官差上前一个个带走。 在卢方快要数到三十的时候,泰州帮疯狼之类的穷凶极恶之徒们,自认投降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奋力突围还有一现生机,于是结伴冲了出来,迎接他们的自然是弓弩,箭矢,火铳,大炮。偶尔几个武艺稍高冲出来的,也死在了刑名和卢方为首的武林高手围剿之下。 这一场黑道绿林围歼战,只用了不到一刻时间就结束了,抓获七十多人,击杀五十多人,短时间之内,元气大伤的黑道绿林再也不可能给大明的内部安定造成太大的影响,然而大明的危局,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二十八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33章 心若磐石 远处的岳阳楼上,还是一身老板装扮的内阁大臣杨寓凭栏远望,依旧扮作账房先生刘怀礼恭敬的垂手立在一旁。终于,看着远处南城的火光也逐渐平息,刘怀礼一脸谄媚的说道:“恭喜杨阁老,所有的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杨寓没有回头,只是淡然的说道:“刘先生切记,我们换下这身行头之前,我就还是岳阳楼的老板,不是什么杨阁老,而刘先生,也依旧还是账房先生,还有,须得再次牢记,你我一直都在京师,从未来过岳阳城!”刘怀礼连忙躬身施礼道:“是,老板,属下记住了。” 杨寓略想了想,再次问道:“那城门开的可够巧妙?老夫思来想去,这是唯一可能被元朔识破的地方。”刘怀礼一听,立刻热切的说道:“老板您反复交代过,属下怎敢轻慢,门值全是原先的门值,一个未换,也从未安排人接触过他们,不会留下隐患。” 刘怀礼很聪明的没有解释到底是怎么做的,杨寓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点点头道:“若真是能做到这般天衣无缝,倒也真是让老夫不得不佩服东厂之能。”刘怀礼连忙欠身道:“能得到老板夸赞,属下万分感激,也是老板未雨绸缪在先,全都已经安排停当,属下也只是做些锦上添花的事罢了。” 杨寓点点头,整个环节里,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如何打开城门,又如何能做到在他们出城之前不关城门。以元朔的机警,若是门值换了人,或是门值提前知道了实情神色有异,都有可能会被看穿,所以只能在顺其自然的情况下推波助澜,原本还备下了备用方案,可谁知东厂倒还真有些手段,居然真能做到如此完美的地步。 杨寓心中也不由得揪心起来,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往后的日子,这东厂,可就是他们计划中的另一个目标了,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今后的行动肯定更加举步维艰,处处受制,只要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啊! 正想着,刘怀礼却再次开口:“属下也有一事不明,还请老板示下。” 杨寓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刘先生,你也不要再在老夫面前自称属下了,哪有账房先生在老板面前称属下的?你有何疑问,说吧。” 刘怀礼神色谦恭的欠身说道:“是,老板,刘某不明白的是,虽然这戏演得很足了,可毕竟那一桌子上已经有这么多人都知道了秦风要去卧底,万一有一人去告密或是泄露出去,岂不是前功尽弃?老板可是还准备了什么后手?或者其实那备用方案才是真正的钟头,现在这些都只是为了那个方案能顺利实施而故意制造的烟雾?还请老板告知,也好让我等安心啊!” 杨寓点点头,心里却冷笑一声,这东厂的人果然都是内倨外恭的,这是在逼问自己的底牌啊! 当下也微微一笑,依然悠悠说道:“刘先生问的好,这也是老夫接下来要给你交代的任务,现在既然你问起,老夫就提前告诉你为什么:第一,个大帮会的掌权人若不知情,计划绝无可能顺利进行,第二,青衣社内之人若不知情,看到如此惨状,还不发疯一样的到处杀人报仇,到时候岂不是弄巧成拙?第三,元朔乃是枭雄,额色库更是厉害角色,可多疑却是他们的共同特点,所以不论如何他们都会怀疑,所以就算真有人告密,他们也会怀疑,这是不是反间计。至于那备用计划,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它就只会是备用计划。” “哦,老板说的是,可万一~~~~~~” 刘怀礼还未说完,杨寓已经打断他:“所有人都只知道一个结果,可如何才能互相圆场把戏一直演下去,这就只能看众人的本事了,所以老夫才定下这所有人都知道结果,却任何人都不知道全部过程的计划,包括秦风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更不知道其他人会对他做些什么或给予他什么帮助,只有这样,戏才能演的真。至于能否防止他们私下串通消息而泄密,这就是你们东厂最拿手的事了,所以,后面的事,就要拜托刘先生了。” 刘怀礼一听,虽然杨寓还是没有揭示底牌,可这话完全就等于是承认了东厂的位置和重要性!想到东厂提督马云临走前对自己的嘱托已经完成,刘怀礼万分高兴,东厂,算是彻底扎下根了。当下一躬到底说道:“一切包在东厂和刘某身上,保证绝无半点纰漏。” 杨寓点点头,没有再说话,目光却投向了远处的黑暗之中,东厂,这个从老皇帝内心的黑暗中突然冒出来的怪物,已经到了可以吞噬人心的地步了! ~~~~~~~~~~~~~~~ 两匹草原宝马上的人救起秦风和石头,马上之人低声向秦风示意后便没有任何停歇的一路冲出岳阳城,一路疾驰了许久才终于彻底甩掉追击的敌人。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冲出很远,确定没有人追来,两匹马才渐渐放慢了些速度。 又走了一阵,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土地庙,庙里火堆烧的正旺,两匹马来到庙门前停下,两个人满脸焦急的迎了出来,却赫然是燕云商会的二当家元月和丐帮鱼筐,而骑着草原宝马救人的,自然是元朔和慕容宣剑。 元朔揭去蒙面巾扶着秦风下了马,慕容也抱着已经昏迷的石头下马,将二人安置在避风的角落里。元月一见秦风受伤,心头一阵悲戚,看着秦风满身的伤痕刚喊了一声:“秦大哥。”却一阵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秦风一见两人,也有些惊讶,歉然的向元月一笑:“小妹,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也多亏大哥出手相救,否则就真见不着了。”元月不想让秦风看到自己流泪,起身说了句:“我去给你们拿药。”便转身走开了。 秦风转向鱼筐有些疑惑的问道:“不知鱼先生怎会在此?”鱼筐一时赧然,不知如何回答。 一旁的元朔一直在暗中观察,这秦风的伤的确不轻,自己再晚到一步,这两人肯定就已经是两具尸体了,而见到鱼筐后的惊讶也确是不假,看来岳阳城内的确是突发了重大变故!于是连忙在旁说道:“多亏鱼先生赶来告知贤弟会有危难,才让为兄及时赶到救下贤弟。” 秦风抱拳施礼,却并无多少感激之情:“多谢鱼先生,只是鱼先生如何会知道我有危难,却又为何舍近求远,不直接知会秦某,却跑来找元大哥求助?若是鱼先生肯提前知会一声,秦某又如何会失去这么多弟兄?!” 元朔一见秦风非但不感谢,还很记恨鱼筐知情不报,连忙上前圆场道:“贤弟先莫要动怒,鱼先生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丐帮毕竟算是半个朝廷的势力,鱼先生若是提前知会你,就等于是公开和朝廷作对了,怪只怪鱼先生找到为兄的时候稍微晚了些,为兄一路快马加鞭赶去,还是慢了一步,差一点连贤弟都救不着了!青衣社的弟兄们,着实是可惜了,哎!” 元朔长叹一声,摇头唏嘘不已。鱼筐也赶紧躬身施礼道:“鱼某曾经承过青衣社众位的情,又与秦大哥结为盟友,奈何鱼某身系宋老帮主的嘱托和整个丐帮的安危,在知道漕帮联合官府要连夜铲除青衣社时,也是震惊不已,左右为难之下,只能一边下令丐帮弟子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清风别院,只希望能尽量拖延一点时间,一边循着慕容先生的踪迹找寻唯一能帮忙的元大当家,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鱼某愧悔无比,甘受责罚。” 秦风却还是紧盯着鱼筐:“我与元大哥的关系从未向人公开过,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鱼筐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乔装游历公子进入岳阳城之时,我恰巧看见了,后来结合聚会上慕容和秦大哥的言语,我略一猜想,就大概猜到了,之所以会赶来求救,其实也是赌一把,因为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到底有多深,元大当家又是否愿意冒死相救。幸而被我这点小聪明真的给猜中了,不然,我将愧悔终生啊!” 秦风这才略微点点头,脸上却还是不尽信的表情,元朔在一旁看着,心里反而又放心了几分。此时刚好元月取药进来,也觉得这事实在也怪不得鱼筐,走过来劝说道:“秦大哥,鱼先生能不顾个人安危前来报信,已属不易,毕竟他是丐帮代表,还要为整个丐帮负责,就是小妹我身处此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要秦大哥还活着,就已经比什么都好!” 元月说话间眉目流转,满是柔情,秦风一时也有些歉然,再次向鱼筐施礼道:“多谢鱼先生相救,秦某一时气急糊涂,失礼了。”鱼筐摇摇头:“秦社主切莫言谢,能被秦社主责骂几句,倒也还安心些。鱼某也不便久留,得赶回去安抚丐帮弟子了,各位,就此别过。”鱼筐说完,向众人施礼后,转身从庙后牵出一匹马,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元朔点头赞许道:“这个鱼筐,年纪轻轻,倒也的确是个人物!”秦风疑惑的问道:“既是时间紧迫,鱼筐应该是报完信就赶回去的,为何却一直在这里等候?”元朔哈哈一笑:“他来的如此突兀,我等出城之后又遭遇了伏击,虽然有惊无险,但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诓骗完美回去自投罗网。所以为兄才把他扣住,若是有诈,也好让小妹拿他做人质。” 秦风这才恍然大悟,赶忙向元朔抱拳施礼道:“小弟还未多谢大哥救命之恩。”元朔连忙握住秦风的手说道:“贤弟无须多礼,待为兄先帮你医治箭伤,你才好下手医治你这位兄弟,在你这位真正的大医家面前,为兄也就不班门弄斧了。你这位兄弟可是伤的不轻,能在漫天箭阵、几十杆霹雳雷火铳和四门大将军炮面前保你无恙,这位小兄弟非但武功出神入化,对你的忠心更是难得。” 慕容早就麻利的安排好了一切,扶秦风坐到火堆旁,元朔兄妹开始帮秦风拔箭疗伤。没有麻药,只能让秦风咬住树枝,元朔用小刀将几支箭头一一取出。每取出一支箭头,元月就连忙给他敷上金疮药,一边敷药一边心疼的轻声叹息,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待处理完箭伤,接着又将其他伤口也处理了一遍,待到全部弄完,秦风已经痛的满头大汗,可他却一直没有哼出半声。 元朔由衷赞道:“贤弟真是英雄了得,关二爷也不过如此。”秦风摇摇头,起身来到石头面前说道:“大哥谬赞了,真正了得的,是我这位石头兄弟。”说罢开始动手帮石头检查伤势,元朔点头道:“我猜这位就是你们青衣社新晋的黑衣刺灵吧?除了他,谁还能有这般匪夷所思的功力,只是不想却还如此年轻。” 眼见秦风点点头,一旁的慕容眼中却立刻现出了异样的神采,那是丝丝的羡慕夹杂着点点的嫉妒,还有一点心有不甘的跃跃欲试。 秦风检查完石头的伤势之后,从怀中掏出一瓶治伤的良药给石头服下,又从元月拿来的药里找了几样调配之后给石头治伤。待到全部弄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还好,性命是没有大碍了,只是最少得用药调养两三个月才能彻底痊愈。”陈元朔点点头道:“如此就好,只是不知贤弟下一步会做如何打算?” 元月也满怀期待的看向秦风,秦风却看着远方,凄然说道:“一次就折损了这么些兄弟,青衣社可谓精英尽失。只是青州总部里,还有听风堂的弟兄,其他各处堂口肯定也会遭到清洗,秦某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不管,还有,沈武侯这老贼的的仇,秦某不能不报,我想明日他必会出现在岳阳楼,这次也让他看看我青衣社的手段。” 一直还在存着疑心的元朔听闻秦风此话也着实吓了一跳,大惊道:“贤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何必急于此一时?” 秦风摇摇头道:“现在正是他最松懈的时候,明日一过,他必然万分谨慎,再想找到机会行刺于他,就更难了,若要让青衣社剩下的弟兄们安稳些,我这个社主,就必须冒险一次,这也是我最后能为兄弟们做的事了。” 元朔还是摇头反对,元月却怔怔的望着这个为了他人完全不顾自己安危又心如磐石的男人,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似乎又被触动,莫名的问了一句:“然后呢?”“然后?”秦风也一时愣怔,接着苦笑摇头,“明日之后,我们就将成为朝廷通缉的要犯,只能先解散青衣社的兄弟,带着石头浪迹天涯了,只要石头养好伤,谅也没有什么人再困得住我二人。” 元月闻言,心内莫名伤感,悠悠一叹道:“秦大哥真的是对我兄妹绝情至此么?”秦风一愣,连忙问道:“小妹何出此言?”元月一脸的悲戚说道:“我兄妹几次要约秦大哥到边塞暂避,秦大哥始终置若罔闻,甚至连亡命天涯都没有考虑过到边塞一行。难道我兄妹二人,真的让秦大哥厌恶至此?” 秦风连忙施礼道:“小妹莫要如此说,秦某已是朝廷要犯,得你们相救已是感激不尽,既然有人在出城时伏击你们,那说明如今燕云商会必然也已经被朝廷盯上了,哪里还能再去连累你们。” 元朔在旁看在眼里,微微点头,自己这个小妹,似乎是真动心了,于是接口道:“贤弟,小妹说的极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既然敢救下你,还怕你连累不成?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大哥,明日事了之后,就随我去边塞避一避,若是觉得我兄妹所做之事让人不齿,那我们就此别过,从此再无瓜葛!” 秦风一时哽噎:“大哥何出此言,秦某真是三生有幸,才能结识大哥,又得大哥冒死相救,如何会这般想大哥,小弟实在是不想连累大哥和小妹啊,大哥这般说,真是让小弟无地自容,那我便一切听大哥安排就是。”元朔哈哈一笑:“好,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小妹带人送白石先生先走。慕容随我帮贤弟去杀了沈老贼!” 秦风却摇头道:“大哥不可,你们一起送石头先走,待小弟事成之后,自会去找寻你们,万一若有不测,也是秦某一人之事,如何能让大哥和慕容再度陪我涉险。” 元朔板起脸道:“刚刚才说听为兄的安排,怎么就反悔了?”秦风望向远方说道:“大哥的恩情,小弟铭记在心,可这件事,小弟只能自己去做,若是大哥不允,那我们真的只能就此别过了。”元朔笑笑:“和沈老贼有仇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我当时就奇怪怎么会有人伏击我们,如今前后结合起来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漕帮干的,沈老贼早已投靠朝廷,这是想杀人灭口啊!”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二十八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34章 血祭岳阳楼 秦风听得元朔这么说,无奈的笑笑:“大哥的心思,我都明白,可大哥还有燕云商会的弟兄,还有小妹需要照顾,实在不能如我一般的以身涉险,你们的仇,就由小弟我代劳了。” 元朔看他说得如此恳切,也再不能勉强,点头说道:“好吧,那为兄和慕容就只在外围接应你,绝不插手你的行动,这你可不能再反对了!否则大哥我也要翻脸了!只是贤弟需要切记,事若棘手,切莫强来,只要留得有用之身,我们就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秦风点头道:“好,小弟记住了!哦,对了,还有一事要烦劳大哥。”元朔摆摆手:“你我兄弟之间,毋须说什么烦劳,有什么事需要大哥我做的,贤弟你尽管说就是。”秦风掏出自己的青冥飞刀递过去:“还请大哥派人拿着我的信物道青衣社的青州总部转交听风堂堂主银燕,让他速速撤离总部,并解散青衣社各堂口的弟子,他日若有机缘,再随我重建青衣社。” 接过秦风的飞刀,元朔才算是彻底打消了疑虑,点点头道:“这个自然,我这就安排可靠之人即刻出发。”说完便转身出去找商会弟子安排此事。 元月在一旁幽怨的说道:“秦大哥,刚刚脱险,你就又要去以身犯险,小妹知道这是你该做的,也不知道劝不住你,但请秦大哥答应我,一定要安然回来!”秦风看着元月诚挚的目光,心内也有些波动,欺骗的内疚和肩上的责任交织在一起,让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是点点头说了句:“小妹放心!” 元朔回来说道:“贤弟放心,事情都安排妥了,绝对能赶在官府动手之前赶到青衣社总部。”秦风微微点头:“能如此最好,再不想社中兄弟有所损伤了。”元朔有些疑惑的问道:“贤弟,那日七帮聚会,后来到底是如何了?怎么突然就不欢而散,我听慕容说,你离开之前,情况似乎没这么糟糕,而且矛头针对的,似乎是漕帮啊!” 秦风苦笑摇头:“我们都被沈老贼骗了,其实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早已投靠朝廷,和朝廷达成了协议,他负责铲除青衣社,蒙禹赶来,就是听闻漕帮对太子和汉王两方的人都有承诺,故意激走慕容,也是想告诉沈老贼,他的那些小伎俩,早就已经在汉王势力的掌握中,沈老贼要想全身而退,必须当着各方公开表态究竟效力于谁。太子势力的楚天王自然也要力争,双方一时争执起来,楚天王为了逼漕帮就范,也点出漕帮将对青衣社有所不轨当做对朝廷的投名状,小弟自然要质问于他,楚天王趁乱偷袭蒙禹,想一举击杀汉王智囊,双方闹翻,我也与沈老贼翻脸,原以为他会在明日大会之时在动手,却不想他们连夜就动手了,更利用了云师弟布置下的绝世神火!其实这一切,就是漕帮勾结朝廷布下的陷阱,就是要趁机铲除青衣社和绿林黑道的势力!” 元朔恍然的点点头,元月在一旁说道:“那这件事应该其他几大帮会都有参与吧?”秦风点点头:“是啊,都说是逼不得已,其实一个比一个阴狠。”元朔冷冷一笑:“这江湖上,有几个是真有情义的?不都是面上和气,背后下刀?为了自己的利益,亲爹亲儿都能出卖!” 远远坐在火边的慕容却突然说了一句:“那个蒙先生,很厉害!”秦风好奇的问道:“你不恨他?”慕容依旧冰冷的看不出表情:“不,我会比他更厉害!”元朔又揶揄他:“那是,你要是愿意多读些书,肯定能比他厉害!” 不想这次慕容却很接受的点点头:“好,那烦请主上和二当家回去之后帮我找些书来!”元朔没想到他当真了,哈哈一笑:“好啊好啊,真是难得慕容开窍了,这是就全交给小妹了,她读的书多。”慕容居然真的起身向元月施礼:“那就先谢过二当家了,今后若有疑难,也少不得要要向二当家请教!” 一向只爱习武的慕容居然要看书?元月也很惊讶,但还是点点头:“大哥一直想你能独当一面,你能有心好学,我自会尽力。”慕容再次躬身致歉,凝重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谁都没有料到,数年之后再度搅乱天下的,就是这个原本就心机深沉,心坚如铁的慕容!这是后话,以后自有分晓。 第二天一大早,按计划,元月和商会弟子带着石头先走,元朔和慕容随秦风返回岳阳城行刺沈武侯,临别之时,元月看着秦风幽幽说道:“秦大哥,我就带着石头兄弟先行一步,中秋之夜,我们一起上六盘山赏月!”说话间,满是情意的眼中已泛起了泪光,秦风看在眼里,心中百感交集,只能努力的点点头,却忽然觉得心底深处,犹如针扎一般难受。 ~~~~~~~~~~~~~~~ 八月初八的早晨,大部分来参加岳阳楼大会的武林人士都听说了夜里的剧变。很多人听说青衣社已经覆灭后,甚至想打点行装离开岳阳城。可惜还未出门,官府的公文就到了,公文明确规定,所来来参加岳阳楼大会的江湖人士不得先行离开,必须巳时准时到岳阳楼参会,否则将按意图不轨论罪。所有人只能耐心的等着。 终于,太阳冉冉升起,时近中秋的早晨,清风习习,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江湖门派的代表陆续来到了岳阳楼,由岳州府的官差验子帖后才放行进入,且每个帮会最多只能进去两人,所有人到达之人心里都已经开始纷纷揣测,怎么会是官府之人在查验身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巳时三刻之时,岳阳楼的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两百多人,除了外围和湖面由漕帮弟子巡视外,整个岳阳楼都被官差接管控制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前方的主位上,遭逢昨夜巨变,七帮帮会已去了大半,这大会还怎么开? 随着鱼筐带了一个丐帮长老进入落座之后,焱教刑名也只带了一个焱教的旗主进来。紧接着,漕帮沈武侯却带着几个人进来了,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被人用软椅抬着进来的小六和他身边的老妇人,漕帮弟子放下软椅后也退出了大门外,这样,漕帮就等于多进来了一个人,而七大帮会却总共也只来了三个!前方主位依旧空着好几个位子, 看着还空着的主位,众江湖人士心里的猜测更甚,还有什么人有资格坐上主位?就在这时,守门的官差高声喊道:“岳州知府王逸王大人,刑部总捕卢方卢大人到!” 所有人这下真的震惊了,居然是岳州府最大的地方官和刑部的总捕亲自来了,那这事,可就不简单了。 王逸和卢方直接来到了主位前方站定,卢方眼光巡视了一遍厅内,众人立刻赶到了一阵压迫感,窃窃私语渐渐停止。 卢方一抱拳说道:“各位江湖同仁,卢某知道你们心里都在揣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实这件事情说来也不复杂。前些年山东绿林匪徒暴乱,险些酿成大祸,这黑道绿林势力过大就是关键。在此之前,刑部就得到消息,山东暴乱有青衣社暗中支持,近一年来,刑部又屡屡接到青衣社为恶江湖的奏报,再后来,青衣社居然一面联络黑道绿林意欲成为黑道魁首,一面威逼财雄势大的漕帮就范供其驱使,成为其号令江湖的财源和助力,其图谋之大,着实令人震惊! 卢方顿了顿,看看都在屏息凝神细听的武林人士,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漕帮沈帮主不堪受制于人,将此事告知了岳州府,知府王大人立刻奏报到朝廷,几位尚书和阁老闻们讯后甚是震怒,这才定下了借这岳阳楼大会一面铲除青衣社,一面将为其效力的黑道绿林势力也一并消灭。” 听到这里,许多人恍然般的“哦”了一声,只听卢方继续说道:“昨夜一战,刑部,岳州府衙、漕帮、焱教合力,先一举荡平清风别院,全歼了青衣社主力,再合围南城,将为其效力的黑道绿林首领尽数歼灭!接下来,各地官府还会对这些群龙无首的黑道绿林势力进行清洗,不出三月,大明境内将是一片朗朗乾坤!” 许多一直饱受黑道绿林欺压的门派开心的纷纷爆出一声:“好!”卢方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道:“今日请诸位来,一是给大家一个交代,二是请大家做个见证,这三嘛,也是给各位提个醒,我大明,本就是起于江湖,朝廷可不会放任江湖势力为恶为害而不管!卢某此来,就是受刑部指派,协助完成此事,如今大功告成,卢某特意请来本地父母官王大人主持这次的岳阳楼大会,也让大家不虚此行。下面就请王大人陈词吧。” 卢方说罢便侧身退到一旁,王逸上前一步,立于当前,微笑着看了众人一圈才开口说道:“能得大江南北的江湖豪杰齐聚我岳州府,本府甚是荣幸也甚是惶恐,有不周之处,还请诸位英雄谅解。漕帮既然在岳州,那漕帮的事,自然也就是本府的事,可恨这些江湖宵小盲目自大,目无朝廷法纪,意图危害江湖同道,幸得漕帮沈帮主深明大义,我们才能一举肃清黑道绿林的恶势力,我大明江湖页最少可得十数年的安稳太平,沈帮主可谓居功至伟,本府想请沈帮主作为江湖代表说几句,沈帮主,可切勿推辞啊!” 沈武侯连忙起身冲王逸抱拳施礼,来至王逸身旁,王逸点头示意后,也退到卢方身旁。 沈武侯冲众人抱拳施礼后开口道:“感谢各位武林同道远道而来,齐聚岳阳楼。沈某确实有几句话想与江湖同道说一说。首先,沈某要请各位江湖同道今后多多支持漕帮,没有你们,漕帮也是独木难支。其次,沈某要奉劝各位江湖同道一句,我大明,朝廷江湖俱是一体,各位切莫以为江湖事朝廷就不管,以后若有危难或发现有图谋不轨者,当即刻告知官府,不要意图隐瞒,更勿要妄想从中得利。” 人群中立刻传来窃窃私语,沈武侯略停了停,才继续说道:“最后,乃是漕帮私事,也想请诸位做个见证,这位坐在软椅上的,乃是沈某的亲侄沈六如,因年少时与沈某有些误会,误入青衣社成为右护法。幸得现在与沈某误会消除,弃暗投明为剿灭青衣社立下大功还身负重伤。现已得到朝廷的赦免嘉奖,沈某今天就想当着众位江湖同道的面宣布,从今日起,六如便是我漕帮帮主的继承人,等他身体康复后,沈某就会将漕帮交到他的手上,自去颐养天年,也过几年轻松快活的日子去。” 沈武侯说这些话的时候,小六却表情痛苦,几欲挣扎起身,身旁的老妇人一直在安慰着。沈武侯说到后面的时候,眼光也一直落在小六身上。就在沈武侯话说完话,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跟在王逸和卢方身后一起进来的官差忽然拔剑而起,直刺沈武侯,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剑,沈武侯惊觉的时候,只能双掌硬接这一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剑只是被他的掌力带的稍稍偏了些位置之后还是将他贯穿了。 卢方大喝道:“有刺客,保护王大人!”拔刀立于王逸身前,而刑名则立刻拔剑上前捉拿刺客。刺杀沈武侯的官差,自然是秦风寻机装扮的,一剑得手后,秦风也不恋战,硬磕刑名一剑之后借力立刻借力翻身而起。 就在此时,一个身形修长眼神冷峻的蒙面人潜至二楼回廊,向大厅里接连掷下烟雾弹,大厅里立时大乱起来,刑名想追却被烟雾和纷乱所扰,秦风顺利的从二楼越窗而去,蒙面人也立刻撤退,这时另一个蒙面人骑在马上,一只手牵着一匹空马的缰绳自远处飞驰而来,到得岳阳楼外围,官差打扮的秦风和蒙面人一人上了一匹马,三匹马毫无停顿的飞驰而去,身后的官差和漕帮弟子得到消息追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三匹快马的影子! 三匹马一路疾驰的出了岳阳城,此时已是过了午时,马也跑乏了,见前面有溪水,为首之人向二人示意,三人这才放缓缰绳,让马停下饮水吃草。牵马来接应的,是元朔,投掷烟雾弹的,自然是慕容宣剑。 秦风接过慕容递过来的衣服换上,又去水边洗去妆容,这才过来抱拳道:“这次能这么顺利得手,又这么顺利逃出来,全靠大哥和慕容,多谢了!”元朔哈哈一笑,一掌拍在秦风肩上说道:“自家兄弟何须客气。”慕容也难得眼神灼灼的抱拳回礼道:“秦社主的剑可真快,他日还请指教几招。” 元朔一脚踢过去笑骂道:“就知道打打打,见个高手就想分高低,有本事,等白石先生养好伤,找他比划去。”慕容冰冷的面容上难得的浮现出一丝笑意:“这可是主上说的,等属下练好了武功,自会去找他讨教。”元朔无奈的摇头道:“知道技不如人就好,别总以为自己武功多么了得就可以横行无忌,没用!有空还是多学学文韬武略才是正道。” 慕容恭敬的回道:“主上教训的是,属下记住了,属下定会让自己成为主上的得力臂助,不负主上所望。”秦风点头赞道:“慕容真是对大哥一片忠心赤诚啊!”元朔呵呵一笑,颇为得意的说道:“慕容其实也是世家子弟,只因遭家变被人追杀流落到边塞,才被我搭救收留。我见他武功底子不错,又性格坚韧,加上遭逢生死剧变给他的锻造,已是十分难得的栋梁之才,就着力培养他,奈何这个家伙总是醉心于习武,其他方面却长进缓慢,也着实让为兄伤脑筋。” 秦风点头道:“大哥对慕容,也是一片苦心,你们能如此赤诚相待,足见大哥为人!!”元朔被夸的很是开心,又是哈哈一笑摇头说道:“别忙着夸我,你是没见我被那小妹损的体无完肤的时候!我看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就跟她串通一气的数落我了!” 秦风也无奈的摇头笑道:“大哥说笑了,小弟怎会如此,倒是来日小弟也被损的时候,还望大哥施以援手。”元朔爽朗的大笑起来:“哈哈,没门,我可不去触那霉头!” 慕容上前说道:“主上,秦先生,我们这就启程吧,应该明日就能追上二当家和白石先生的车队。”元朔点点头,翻身上马,大手一挥:“走了!回边塞!”二人也翻身上马,三匹马迎着秋风暖阳,向着边塞宁夏卫方向疾驰而去。 第一卷“洞庭迷局”完结,请大家继续关注第二卷“边塞医神”。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三十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35章 一路向西行 秦风和元朔、慕容三人一路策马疾行,只是偶作停留休息,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时分,追上了用马车载着石头徐徐前行的元月一行。 元月骑着马在马车旁胡思乱想,又想早点得到消息,又怕得到的是不好的消息,只想得神思不属,疲惫至极。忽然,身后马蹄声起,似乎隐约有人在呼唤:“小妹,我们来了!”元月猛一回头,见是元朔和秦风他们回来了,立刻高兴的调转马头迎了上去,嘴里叫着:“大哥,你们回来了!”可眼神却一直落在秦风身上,只觉得所有的烦恼和疲惫立刻都烟消云散了。 元月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含着柔情,不停的念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没出什么岔子?事情顺利么?”元朔在旁边看着,哈哈一笑,故意说道:“贤弟啊,我这小妹可从来没这样关心过我这个大哥,以前每次回去,都只是问我赚了多少,这次可是托你的福啊!” 元月立刻被窘的脸色微红,羞赧的呵斥道:“大哥就爱胡说!”说罢拨转马头,慕容自然接过了照顾车队的人物,三人并辔继续前行。秦风回道:“还算顺利,我扮作官差贴近沈老贼一击得手,慕容扔出烟雾弹搅乱会场,大哥在外策马驰援,幸亏这草原宝马脚力超凡,我们才能一路冲出岳阳城甩掉追兵。” 元月再问:“除了沈老贼,你们可曾伤了官差?”秦风摇摇头:“我知道,一旦死伤了官差,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没有伤及一人。”元月点点头:“秦大哥是行刺的行家,自然计划周密,只是小妹刚才一直在想,接下来官府是会四处发文通缉你,还是对外宣布你已经死了,暗中派人寻访缉拿?” 元朔好奇的问:“这是什么道理?”元月笑笑:“官府办事的规矩,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一旦首犯逃逸,就等于是差事办砸了,自然是要对外说大获全胜,首恶伏法。这次动静闹的这么大,如何能允许首犯逃逸?肯定是欺上瞒下的上报功劳才是。” 元朔哈哈一笑:“也是,就说这宁夏卫,在如今这位赵旭大人到来之前,哪次不是邀功冒报。”秦风也长叹一声:“自古以来的官场,似乎都是如此,能拿钱办事的,就算好官了,至于这些利益相关的事,就更是上行下效了。” 元月开心的笑笑:“所以,我敢打赌,在朝廷对外的邸报里,秦大哥绝对已经伏诛了。”秦风无所谓的笑笑:“这样也好,也免去许多麻烦。”元月点点头:“那倒是,秦大哥极少在江湖露面,没有通缉画像,只要秦大哥不穿青衣再稍加改变形象,谁能知道你就是堂堂青衣社主!” 元朔看着远方,却在想着另外的问题,缓缓说道:“小妹,你说说看,漕帮沈老贼真的反水了,还勾结朝廷立功赎罪的脱了身,那接下来朝廷会不会对我燕云商会下手?” 元月微微摇头:“这事,我也一路在想,那蒙禹一来就激走慕容揭了沈武侯想要杀人灭口的老底,我看朝廷现在就想动燕云商会的可能性不大,否则他们这次如此大的动作,应该是把我们都困在城内一网打尽,不会这么轻易放我们出城。” 元朔点点头:“我想也是,如今朱棣正在漠北用兵,这个时候不会轻易在漠南生事,所以对我们会暂时隐忍,只是我们也该做好应对突发变故之策。” 秦风也有些:“我原先也一直不明白,沈老贼既然早就供出了大哥,为何却不是官府出面,确是漕帮自己隐藏身份的出面伏击大哥?”元月见秦风问及商会之事,颇为得意的回道:“统领漠南的草原大汗,如今依然是明廷的臣属。而与漠南之间的通商互市主要都是依靠以我们燕云商会为首的边境帮会在进行,所谓边贸,哪个又只和漠南不喝漠北做生意?所以这资敌之罪,但凡做边贸生意的其实都有! 而这些边境的大小帮会商会,哪个又与燕云商会没有生意上的关系?如果朝廷敢骤然清洗燕云商会,其他以边贸为主的帮会商会必然惊惧而走,立刻就会断了维持多年的通商互市。漠南草原的大部分生活物资都来自互市,一旦互市关闭,漠南各部将会失去生活物资的来源,用不了多久便会兴兵侵袭边境劫掠,明廷将会面临两面受敌的困境,权衡取舍之下,朝廷自然是宁愿让我们逍遥法外,暂时维持漠南的安稳,不会轻易做这样会腹背受敌的傻事。” 秦风这才恍然大悟,元朔也点点头道:“小妹言之有理,如今只要我们不举旗造反,朝廷暂时是不会动我们的,至于今后会如何,走着瞧便是,我元朔之前就没怕过他们,如今有了贤弟和白石先生,更是无惧他们的些微手段了。” 秦风笑笑,忽然想起什么,再次问道:“昨日也未及细问,就算把鱼筐留下做人质,也是极其危险的,万一他还有后手,不是把小妹也害了,你们是怎么就信了鱼筐的话?” 元朔哈哈一笑:“一般的说辞,我们自然是不会尽信的,可鱼筐说,丐帮本就是为自保而来,从头到尾就没怎么参与这事。而他前日又私下和你们达成协议,还曾经出主意让你们去火烧撷翠坊,鼓动黑道出来闹事,这事要是被朝廷知道,他和丐帮可是会很麻烦的,所以最后当他突然知道当夜要针对青衣社和黑道绿林下手,他也怕青衣社报复丐帮或是供出什么不利于丐帮的证据。这才私自前来报信,意图彻底解除丐帮的后患。留下做人质也是他自己提出,而我从他的话里也听出来,这小子也还是挺讲道义的,总觉得自己对不住青衣社,所以,我就权且相信他一次,带慕容去相机行事~~~~~~” 元朔还未说完,元月怕继续说下去又提到秦风的伤心事,连忙接口道:“大哥是不好意思说,他一听到秦大哥有难就急了,哪里顾得真假,立刻就要赶回岳阳城,还是我拼命拉住他一起仔细盘问鱼筐,才把事情搞明白了。” 秦风抱拳道:“原来大哥如此担忧小弟的安危,小弟真是无以为报!”元朔微微一叹:“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若是打开城门能更快些,也不至于~~~~~~”元月在一旁连连示意,元朔也反应过来,划到嘴边又停住了。 秦风却淡然的看着天边,轻声说道:“大哥无须顾忌,青衣社的仇,小弟一刻也不敢忘,但也不会过于介怀。而且,青衣社真正的仇人,却是沈老贼背后的朝廷,我这次去杀沈老贼,就是要告诉他们,青衣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只有沈老贼死了,漕帮才不会对大哥动手,大哥这里,才会少一分威胁。” 元朔这才大惊道:“哎呀,原来贤弟还存着这个心思,怎么不早告诉为兄,真是惭愧死了,原来贤弟是在帮为兄消除隐患。我却还在这里自鸣得意,沾沾自喜,着实是丢人,丢人啊!” 元月在旁边得意的一笑:“大哥这下知道了吧?小妹能想到的,秦大哥自然也能想到。人家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元朔摇摇头叹道:“贤弟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我这小妹是已有机会就损我!这自小在边境上长大的野丫头,从小跟各处行商走江湖的人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些,到是更像草原女子,全没有半点汉人大家闺秀的礼数。” 秦风看看元月笑笑:“大哥千万不要这么说,小妹女诸葛的名声可是闻名江湖的,多少中原的大家闺秀都听着小妹的故事羡慕不已,小弟倒觉得,小妹这样洒脱的女子,才是汉人女子该有的样子。”元月听闻秦风这么说,霎时就面色绯红,微微低下了头,手指搅着马缰绳,只觉得心内碰碰直跳。 元朔在一旁假装没看见,故作无奈的摇头道:“完了,完了完了,两个人精凑到一起,这回有的我头疼了,贤弟,我可是指望你来帮我的啊,可不能这么快就向着这鬼丫头一起来对付我。”秦风连忙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哥又说笑了。”元朔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元月不自觉看了秦风一眼,却正巧秦风也看向了她,四目相对之下,秦风冲她微微一笑,元月只觉脸颊发烫,连忙再次低下了头,说了声我去给你们拿点干粮便策马跑开了。 ~~~~~~~~~~~~~~ 一路上,元朔自然又如先前一起游历山水时一般,和秦风继续说古论今,后来,心境平复的元月也渐渐加入其中,元月也是博览群书且博闻强记,更兼行走江湖的阅历也不少,将很多所学所想融会贯通之后,还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这一天,聊到宋朝的灭亡,听见元朔与秦风讨论了半天,都是关于宋朝如何经营才能抵抗外族的入侵,直至恢复中原,元月听后很是不屑的说道:“大宋从一统华夏的强悍,到孱弱偏安的南宋小朝廷,最后居然连帝都都选个秀气十足的杭州,帝王将相个个书卷气十足,不灭才怪!这病根,其实是在皇帝身上,有再多的岳飞李刚也没用!” 元朔即刻接口道:“不是吧,那西夏如何?金国如何?也算是骁勇善战的游牧民族,论兵力也不弱于元人,为何也被灭了?”元月继续不屑的说道:“这与后来元人的灭亡是一样的道理,这些艰苦生存的游牧民族一旦入主中原后不过三五代,后人便安于享乐,族人奢靡腐败,军队全无战力。所以强悍的契丹族辽国被原先弱小的女真族灭了,而女真族灭辽成立金国后又被原先弱小的蒙古人灭了,宋人则更是,数百年的重文轻武,虽然养着数量庞大的军队,却是一群软弱的绵羊,一旦遇到狼群,哪怕双方数量再悬殊,最后还是狼胜羊死。元人入主中原后,耽于享受骄奢淫逸的生活,三五代人的蜕变,就足以将一个强悍的民族改变到孱弱无力之地!而原先已经孱弱的汉人,经过三五代被奴役被压迫的艰苦生存,又培养出了彪悍的斗性,只要敢于奋起反抗,赶走数量本就少于汉人的元人,也就成了必然。” 元月侃侃而谈,秦风听得频频点头,他这才发现,这个性格豪爽的女子,也是博古通今熟读经史的,而且还对历史兴衰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很多地方,还与自己不谋而合,心中又多出了一份敬意和好感,看元朔被说的一时语塞,秦风接口问道:“那小妹怎么看如今的大明朝局?” 元月一笑:“以小妹之见,如今这样的内忧外患之下,朱棣还真该把皇位传于汉王!”这下连秦风都有些震惊了:“这是为何?” 元月看着远方,坚定的说道:“我华夏大地其实真的是很需要像先祖陈友谅、朱元璋和朱棣这样雄霸帝王,外敌不灭,绝不妥协,也绝不休战!想当年,先祖于鄱阳湖战败之时,元人曾遣使向先祖示好,只要先祖肯归降就能被元朝皇帝正式册封为汉王,领湖广封地,并将十万元军和武器粮饷交予先祖指挥使用,但先祖却断然拒绝,宁愿选择孤军突围战死。而朱氏父子,虽是我家族世仇,可他们将元人赶出中原后却并未松懈和妥协,一战数十年,打的元人终于放弃帝号却还是不罢休。别看现在明廷虽然因为朱棣的远征耗空了国力,可他日若真温厚的太子登基,休战个一二十年,看似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实际却是在养虎遗患,草原各部必将将再度侵入中原!所以,汉王即位,继续像朱棣一样的对草原各部穷追猛打,我华夏虽会穷一时,却将胜在千秋!” 这次,连秦风都无法辩驳,这个想法实在是匪夷所思了些,而且,怎么听都是十足的谬论,可秦风左右推论,却怎么也找不出更好的论据推翻元月这个理论,或许,元月思想里所具备的,恰恰正是秦风这一类从小就全盘接受正统儒学教义的中原人士所欠缺的东西。元月因为礼教束缚不能上学堂,只能自己看书,自己修学,自己领悟,却意外的窥探到了另一番天地。可惜,却没有多少人能想到,她这一席话,居然真的在二十年后应验了,大明再度陷入危局,几乎倾覆,这是后话先不提,书后自会分晓。 元朔看秦风也被难住了,开心的哈哈一笑:“原想只有我会被小妹噎的说不出话,不想贤弟也有这样的时候!不过小妹无须担心,中原即将剧变,为兄一旦成事,也定会将外敌赶出中原并与之战斗到底,若为兄不能完成,就将此作为遗训,一代代传下去,直至将这些外族,统统融入我中原汉人之中。” 秦风有些不解的看着元朔道:“可大哥就算真的得了河套宁夏地区,一时恐也无法与之抗衡,却为何如此确信能在短时间内将草原各部再度赶出中原?”元朔脸上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贤弟,有些事,请恕为兄现在还不能讲与你知,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时机不到。只是请你相信,为兄绝不会做让外族入主我华夏中原大地的汉奸,也更不会做对不起祖宗的事,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一时权宜之计,而且别无他法,其实为兄心里,也苦啊!” 元月也看着秦风坚定的说道:“秦大哥,先祖宁死都不接受元人的册封,我们又岂会做卖国求荣的苟且之事?也请你相信大哥不会做辱没祖宗的事,我们确实已经有完全之计,借他们势力成事之后,再迅速将其击垮。” 听完元朔和元月说的如此坚决和笃定,秦风的心里也微微一怔,坚如磐石的内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就被他潜在的意志打散,心境恢复如初。 秦风点头微笑道:“小弟相信你们,大哥的先祖如是,大哥也一定如是。”元朔见秦风居然不再反对他所做之事,也颇有些意外,但计划即将完成的喜悦很快就冲散了他心中的疑虑,开心的说道:“能得贤弟相识相知,为兄死而无憾!” 秦风笑着抱拳示意,却瞥见许久未讲话的元月已经在出神的看着天边,眼里还含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忧伤,忽而微微凄然一笑。这样浸入骨髓淡然凄楚,绝不单单只是早年丧夫的孤寂和落寞,这分明是有些怨恨,有些无奈,有些不甘,还有一种秦风暂时还无法理解的隐秘情怀。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三十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36章 医者当有天心 一行人一路向西,说古论今的又过了两日,负责打探消息的商会弟子不断的送来新的消息,看着官府最新的邸报,元朔夸赞道:“小妹所料不差,贤弟和石头,在邸报中果然都已经伏诛了,贤弟啊,看来你以后得用个新的名字和身份了。” 秦风笑笑:“自见到大哥那日起,小弟不就是秦无期么?”元朔哈哈一笑:“也对,就叫秦无期便是。”元月也凑上来说道:“那小妹再来猜一猜,这沈老贼的死因,应该写的是为国捐躯吧?”元朔微微摇摇头:“这回你还真错了,邸报上对此事只字未提。” “哦?”元月也颇为惊讶,“难道沈老贼没死?”慕容在不远处接口道:“不可能,我亲眼见他被秦先生一剑贯穿,除非他家里有能起死回生的神药,否则必死无疑。”元朔略微偏头,见秦风低头不语,愁眉不展,并未出言辩解,似乎是在心里想着沈武侯未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元朔满意的微微点头,心中的疑虑又少了几分,在他看来,朝廷并没有大肆宣扬沈武侯的死讯,反而刻意隐瞒了下来,这无疑是不想给秦风纳这个投名状,这虚虚实实之间,元朔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于是元朔出言安慰道:“贤弟放心,我会让商会的兄弟加紧打探,沈老贼若是真没死,下次再找机会就是。”秦风无奈的摇摇头:“沈老贼若是未死,必会更加疯狂的报复青衣社的弟兄,我连这最后一件事都没做好,心中有愧啊!” 元月在亲眼看过邸报之后却再次开言道:“依我看,这沈老贼多半已经死了。如果沈老贼未死,朝廷必会大加吹嘘,如今既然朝廷的邸报只字未提此事,只能说明朝廷想淡化此事带来的影响,咱们等着看吧,之后一两个月如若都还不见沈老贼露面,那就能大概知道实情了。” 秦风这才眉头舒展了些:“小妹说的也对,只是大哥也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元朔哈哈一笑:“贤弟放心,等到了边境你就知道了,在那里,天高路远,大漠茫茫,谁能奈何得了我们?” 几人正说话间,已经是正午时分。走了半日,已是人饿马乏。 元月看到不远处的路边有家小饭馆,说了一声:“一路都吃干粮,如今安全了,也该找个地方好好吃顿饭了,这是家熟店,我先去看看。”说着便策马先到前面安排去了。 一行人随后来至店前将车马拴好,所有人分两桌坐下,小二麻利的倒上茶,老板乐呵呵边上菜边说道:“几位客官先吃着,面一会就上。” 元朔这才恍然道:“哦,听老板口音我才想起来,是这家小店啊,原来我们这都进入陕西地界了!跟贤弟一起谈天说地甚是开心,已经浑然忘我,尽然连出了湖广地界都不知道。”老板依然乐呵呵的说道:“客官您可是说笑了,这里是凤翔府地界,都进陕西一半了,您哪能不知道啊。” 元朔摇头道:“还真是没太注意。”元月在一旁也嘲讽的说道:“大哥这可是过于用心想别的事了吧,走了这么多次的商道都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对于元月的嘲讽,元朔并未在意,只是悠悠的说道:“几代人的希望,全在这一次了,能不用心么?”元月揶揄的说道:“大哥一向是好算计!这一路都在忙着算计吧?”元朔没有理睬她,只招呼秦风吃菜。看着这兄妹两人时不时爆发的小龃龉,秦风也很疑惑,这元月看似一直都在尽力帮元朔延揽自己,也在尽力帮元朔筹谋策划,平时也总见他们嘻嘻哈哈的开玩笑,可怎么总觉得两人之间其实关系并不像表面上这般融洽呢? 这一路向西行来,为了尽快赶路远离危险区域,一行人都是边走边吃干粮,如今第一次能安稳的坐下来吃一顿陕西风味,就着焖羊肉喝几口烧酒,再吃上一大碗手擀面,都觉得格外美味,吃的很是舒心。 可惜石头虽然醒来了,可依旧难以起身,见大家吃的开心,秦风告一声罪,端起一盘羊肉和面饼去石头躺着马车里喂他吃,顺便查看处理一下石头的伤势,幸而石头的体魄异于常人,才撑过了这样的重伤,没有伤及筋骨和内脏。 就在众人谈笑吃喝之时,却见一伙送葬之人缓缓走来。秦风照料完石头,刚钻出马车站定,这送葬的一行人刚好经过马车。 秦风一看就知道是穷人家的葬礼,连棺材都备不起,只用半截破草席盖住尸体的身子,头和脚都露在外面。为表示对死者的敬意,秦风下车后便垂手立在一边等他们先过。只见死者是个年近四十的农家汉子,送葬的就只有一个妇人拉着板车带着两个孩子,连孝服都穿不起,妇人只是在头上象征性的系了一条麻片,已经哭的眼睛都红肿了,两个孩子的衣衫一看就是大人的破旧衣服改的,极不合身,一人头上栓根麻绳就算是披麻戴孝了。 秦风微微一叹,看来这个本就穷苦的家庭,现在作为支柱的男人一死,从此后只会更加艰难!自从宋朝时的朱熹将儒家的教义扭曲之后,女人便有了这诸多束缚,妇女丧夫后改嫁是会遭人唾骂的,所以很多女人为了名节终身守寡,甚至村里的士绅为了能在村口立块官府赐予的贞洁牌坊,也会阻止寡妇改嫁,可寡妇家的生活他们却未必会管,所以这么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往后的生活势必会很艰难。 秦风正想着是不是拿点钱给他们,眼光却再次落到了尸体身上,眉头越皱越紧。元月也是丧夫之人,看见这一家的惨状,本就起了恻隐之心,一看秦风的面色,也起身过来,想接济一下这可怜的一家人,刚起身走了两步,却不料秦风却突然出声叫道:“等一等!” 元月闻言一惊,以为是秦风要自己出手接济,拉车的妇人也疑惑的停下了脚步一脸惊疑的看着秦风,将两个小孩揽在身后。 元朔也有些意外,转头着看秦风想干什么。秦风却径直走到尸体前,在大家惊惧的目光下先摸了摸尸体的脖子,翻开尸体的眼睛看了看,又从草席下拿起尸体的手把了把脉。最后更掀开草席俯身附耳到尸体心口凝神细听。 妇人见秦风这般折腾自家男人的尸体,再也忍不住,颤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秦风这才惊觉自己确实过于失礼,连忙回身抱拳躬身施礼道:“实在对不住,在下绝不是对尊夫不敬,实在是觉得有些蹊跷。”元月这时也已经来到秦风身边,聪明的她转念一想已经看出端倪,连忙说道:“这位大嫂不要惊慌,这位先生精通医术,想是看出了什么。” 妇人哭泣道:“现在我男人都已经病死了,就算看出什么也来不及了,就让他入土为安吧!”秦风疑惑的问道:“尊夫病了许久?”妇人抽泣着回道:“是啊,自从三年前就一病不起,四处寻医问药,可每个郎中说的病因都不一样,最后花光了所有的钱卖光了家里的东西,还欠下了债,可我男人的病依然没有好转,前些日子身体越来越弱,可我们实在没钱再看病了,无奈之下,小妇人三天前卖了一个孩子昨日才把郎中请来,可已经晚了,郎中救治了半日,不想我男人还是过世了,村里人怕我男人的怪病会传染,今日便催促我们去将他埋了。” 妇人说罢,悲从中来,抚尸放声大哭,秦风却眉头拧紧的断喝一声:“庸医害人!”不但妇人吓的停止的哭泣,连元月也吓了一跳:“秦大哥为何如此生气?”秦风摇头叹息道:“这人的病其实并不重,只是这种病有些罕见,之前一直药不对症,自然无法医治,而且,他根本就还没死。若是死了一天的人,身体怎会还是软的!” 妇人一听,甚为惊异,愕然之后,忽然惊觉眼前这人既然是神医,那她男人也许还有希望!连忙拉着两个孩子跪下说道:“还请先生救救我的男人,我们一家一辈子给您当牛做马!”说罢带着孩子孩子一起不住的磕头,秦风赶忙上前搀扶道:“大嫂快起来,既然遇上了,在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当尽力一试。” 妇人闻言再次拜谢不已。秦风扶起妇人说道:“你先把尊夫拉到树荫下,我取些东西,随后便来。”妇人连忙将车拉走,元月也颇为好奇的问:“秦大哥真有把握?”秦风边走边笑笑说道:“幸而这一路为了给石头疗伤备下不少东西,应该没有问题。” 秦风说罢,返身到马车上拿出沿路准备下的药箱,走到板车前,先取出出二十四根银针,运起内劲一一缓缓的扎入了男人身上的各个穴位,还没有全部扎完,秦风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汗珠,元月一直跟在身边,见此情形,想起秦风其实也有伤在身还未痊愈,不免有些心疼的拿出手帕轻轻给秦风擦去汗水。 待二十四根银针全部扎完,已是半个时辰过去。秦风略微调息了一下,又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装却是十二根金针。秦风想了想,对妇人说道:“这位大嫂,尊夫病势沉重,在下只能用三十六周天阴阳针这样的凶猛治法,但尊夫病的太久,身体过于虚弱,这十二根金针下去,是让尊夫苏醒过来,还是真的将他送上黄泉路,在下也不敢完全保证,只能说有六七成把握,大嫂是否允许在下施针?” 妇人再次施礼道:“我男人本就是要拉去埋了的,能得先生施救,哪怕有一分把握也请先生尽管下针。若是不成,也只怪我男人命该如此,小妇人也就认命了!”秦风点点头,再次运起内气全力施针,这次下针,秦风明显更为吃力,冒汗更加频繁,而且脸色也逐渐开始发白。 元月不停的给秦风擦着汗,却又不好出言劝阻,只能一脸的焦急的守在一旁。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待十二根金针下完,秦风深呼一口气,轻轻祷告一声:“祖师爷在上,成败在此一举!”运起全部内力集于双手,右手一掌拍于男人的百会穴,左手一指点在男人的膻中穴,元月见秦风同时点两大死穴,大为震惊,而男人,竟然真的奇迹般的抬头咳嗽了起来,越咳嗽越大,秦风将双手拿开,再次双手猛的一拍男人头两侧的太阳穴。男人猛然起身吐出几口黑血,再次颓然倒下。 秦风有伤在身,又耗尽内力,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个踉跄,元月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清,一把扶住他站稳。秦风略微缓了缓,站稳了身子,感激的看看元月,元月霎时羞的脸色绯红,连忙放开了抱住秦风的双臂。 秦风取出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放入男人嘴里。再看看男人,虽然还在昏迷,但很明显的,那原本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血色。秦风一边拔针收针,一边虚弱的说道:“大嫂,在下幸不辱命,尊夫的命是救回来了,病也治了一半,待会在下会再开几张药方,你回去之后按顺序煎药服用,三月之后,尊夫就应该可以下地了。” 妇人一听,大喜过望,再次跪下道:“先生大恩大德,不敢言报,还请先生告知住所,待我男人可以下地,我们一家便赶往先生住所,终生为奴侍候先生。”秦风收完针,回身扶起妇人道:“大嫂不必如此,在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无需挂怀,待我给你写药方去,说罢走到车内取出纸笔写好药方出来递给妇人道:“这三张药方,你按顺序每月用一张抓药煎服即可。” 妇人再次千恩万谢,元月把手里早就拿好的银子塞给妇人道:“听得你们已经为治病耗光家财,这些钱,你先拿去抓药吧。”妇人一看,元月手中竟是整整十两银子的银锭,着实吓了一条。她这一辈子最富裕的时候也就只有过十五吊铜钱而已,只相当于一两多些的银子,忽见如此‘巨款’,哪里敢收,连忙推辞道:“尊夫救了我男人的命都还没报答,哪里还能要夫人如此多的钱。万万不可!” 元月一听妇人将她与秦风当做了两口子,再次被羞得满脸通红,但也没有解释,只将银子塞入妇人手中说道:“这也没有多少,你们不是还卖了个孩子么,拿钱去先把孩子赎回来,再把欠的债还了,而且尊夫暂时也不能干活挣钱,还需要好好调养,你们一家五口还要生活。这钱你就先拿着用吧。” 妇人却依然摇头道:“夫人既然如此说,那这般好意小妇人就受了,但也只需二两银子就完全足够了。等安顿下我男人,大的孩子已经可以煎药照顾弟妹,小妇人就可以去帮人干活赚钱周转过来。” 这一下,元月再次被深深震撼了,除了震惊于妇人的淳朴和气性,还有就是对于钱的认知,像她这样从小就只是把十两银子当零花钱的人,原先是根本无法理解几两银子对于一个穷人家庭意味着什么,他刚才还在想着这十两银子不知道赎回孩子够不够,却不想按妇人所说,支应完所有的一切仅仅只需二两银子? 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当母亲的,居然只是为了几钱银子就能把自己的孩子卖了?原先她看很多书里写穷人的生活,她并不理解,今天这一幕,着实是深深的震撼了她,也让她体会到了一点书中所写的百姓因战争而流离失所,哀鸿遍野的景象。 元月没有再说话,将银子放入妇人的手中卷起握住银子,拍拍妇人的手,摇摇头,回到秦风身旁默默站着。秦风大概也明白了元月所想,对妇人说道:“拿着吧,或许有机会还可以帮帮别人。” 妇人再次跪下说道:“既然是恩公的心意,那小妇人就暂且收下,还请恩公告知住所,等我男人病好了,我们一家就去府上为奴报答你们夫妇二人的大恩!” 秦风摇摇头微微一笑说道:“真的不必了,尊夫还很虚弱,快些带他回去调养休息吧。”妇人坚持道:“还请恩公夫妇告知姓名,小妇人一家给你们上长生牌位每天磕头供奉。”秦风摇头一笑:“这就更不必了,而且,这是我的小妹,不是夫人。你们快回去吧!”说罢不待妇人回答,转身走开,却又是一阵眩晕,身体一晃,元月很自然的伸手去搀扶着,但听得秦风这么说,心中却莫名的泛起一丝失落。 妇人带着孩子冲着两人的背影又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起身拉起车子走了。元月扶着秦风回店里坐下,元朔一脸平静的看着秦风说道:“贤弟虚耗自身真气救治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值得么?”秦风淡然一笑:“师父一直教导我们,医者当有天心,既然被小弟遇上了,自然要救治,至于值不值得,倒是真没想过。” 元朔点头道:“贤弟当年若不是进入青衣社,定能成一个济世救人的圣者!”秦风却有些不悦:“大哥这是看不起青衣社?”元朔摇摇头道:“非也!只是觉得以贤弟的才学心胸,当有更大的成就,区区一个青衣社主,绝不足以匹配贤弟!”秦风摇摇头苦笑道:“大哥谬赞了,小弟如今已是亡命天涯之人,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什么?” 元朔大摇其头认真说道:“非也非也,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贤弟遭逢大难而不死,又有黑衣刺灵这般助力在旁,为兄再次立誓,五年之内若不能让贤弟闻达于天下,为兄绝不苟活于世!”元朔言辞恳切而激烈,充满赤诚炽烈之意,秦风似乎也深受感动,直视元朔的眼中已经泛起泪光,叫了一声:“大哥~~~~~~”却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37章 又是中秋月圆时(上) 又经过两日的行程,这天已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又称团圆节,对汉人来说,是一个和春节一样重要的日子,大江南北都是合家团聚,赏月赏花,其乐融融。 一行人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庆阳府,进得城门,元月回头对秦风歉然一笑说道:“秦大哥,今天我们只能在客栈里过中秋了,我先去常住的客栈里准备一下,你们慢慢来。” 说罢不等秦风回话已经打马疾驰而去,元朔也对秦风:“贤弟,按往日行程,早该到宁夏卫我燕云商会总部了,可一则水路全由漕帮掌控,为防意外我们全部改走了陆路。二则怕过于疾行马车的剧烈颠簸会让石头的伤情加重所以放缓了行进的速度,这才多出了几日行程,是以这中秋佳节,我们就在这庆阳府的六盘山下一起赏月好了。” 秦风欠身施礼道:“全是因为小弟和石头才拖累了大哥不得回去与家人团聚,小弟心中歉疚万分,也着实委屈大哥和小妹了!” 元朔摆手道:“唉,能和贤弟一起中秋赏月,荣幸之至,何来委屈?而且出门在外,还免了那些礼尚往来的繁文缛节,岂不更好?不然啊,光是招呼那些来送礼的人就烦都烦死了。”说罢哈哈一笑,秦风也微微一笑,不再客套。 不一会,一行人就来到了城边一处依山而建的雅致庄园,元朔远远一指门头道:“贤弟,这就是我们今晚要住下的浮山雅居,这庄院背后一直远接的山峦,便是六盘山了。”秦风环视一圈,果然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庄园的建筑依着山势和水势而建,却与山水浑如一体,当真是巧夺天工。 二人下马进得庄门,是一个三进五回的院落,九曲长廊,花草斗艳,还颇有些江南园林的感觉,元朔带秦风径直走向紧挨山缘的一个独立小院,刚进院门,就见元月已经换上男装在指挥店里的伙计在院中摆设桌椅和瓜果茶点,元朔一见,摇头叹道:“刚见小妹穿几日女装习惯些,怎么又换上男装了?” 元月报以一笑道:“今天要跟你们在一起宴饮,还是穿男装更有底气些。”秦风接口说道:“其实我倒也觉得小妹还是着男装更显英姿风采。”元月看看秦风赧然一笑:“二位兄长快请入座歇息用茶,晚饭已经在准备,半个时辰之后便可开宴。” 三人落座,客栈伙计麻利的上茶,元朔的手下用软榻将石头抬进来,准备抬进房中,石头却道:“且慢。”秦风起身上前问道:“石头,怎么了?”石头摇头苦笑,缓慢起身道:“睡了这许多日,实在不想再睡着了,今日感觉已经大好,该是可以起身走动,就不要再让我在屋里躺着了吧。” 秦风点点头报以一笑,元朔也笑着走过来说道:“石头果然了得,如此重伤不过七日便已大好,今日适逢中秋佳节,那就一起在院中一聚吧。”秦风伸手扶石头下榻,缓缓行至桌边坐下,秦风指指元朔对石头说道:“石头,你都还没有谢过救我们性命的元朔大哥呢。” 石头想起身相谢,元朔已经连忙制止道:“就无需再客气,贤弟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做大哥的救兄弟,是应该的,更何况,亲手把你救出来的可是慕容,真要谢,你还是等会直接谢他吧,他可是还等着要找你讨教的。”众人会心一笑,石头憨厚的抱拳道:“还是要多谢元大哥。” 元朔微笑回礼。秦风伸手向元月示意道:“也该谢谢元月姐姐才是。”石头转而施礼道:“也多谢姐姐一路照拂。” 元月眼中充满好奇的看着石头道:“原想名震天下的黑衣刺灵,应该是个比慕容还要冷酷,满身杀气的人形刀剑,却不想这般质朴纯善,当真是应了大巧若拙,大道无形啊!”石头不善言辞,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 众人品茶谈说,其乐融融,石头虽然很少能插上话,却也感觉到了少有的温暖。 ~~~~~~~~~~~~~~~ 漠南草原大汗庭,占领中原近百年的元人贵族,也传承了汉人中秋赏月的传统且带回了草原并一直传承下来,而且草原贵族的中秋节比汉人更隆重,欢宴从中午就一直持续到晚上,现在已是酉时,大汗帐中已是歌舞一片。 草原大汗额色库高坐在汗位上,作为大阏氏的萨穆尔公主依然告病没有出现,他最受宠爱的女儿阿里木雪自然就陪伴在他身边,为他斟酒。为了显示恩泽,额色库依然请了漠南的所有部族首领前来欢宴,如今漠南已趋于平稳,额色库自是笑意盈盈,频频向众人敬酒。 正在这时,传令官走进来,向额色库行礼道:“启禀大汗,有明军动向和中原传回来的加急奏报。” 额色库放下酒杯道摆摆手:“无妨,你就大声说说,也给各位首领、大臣、将军们听听是什么事。”传令官行礼后大声说道:“远征漠北的明军前锋大部已经抵达沙城驻扎,朱棣也应该会于近日到达,明军目前还并未有大的动作,只是加派了数倍的侦骑四处探查。”额色库点头道:“那我们的老朋友阿鲁台太师呢?” 传令官回道:“阿鲁台太师带着鞑靼汗王、众王子及文武大臣,率领全部鞑靼主力携带大量粮草财物,已退入大漠深处。”话音一落,满座哗然,早有人骂道:“这个肥硕而胆小的老鼠,这次跑的倒是更彻底!”额色库微笑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继续问道:“还有有什么?” 传令官道:“阿鲁台手下四大将不和,阿失帖木儿备受排挤,几次廷议险些翻脸,与阿失帖木儿关系较好的鞑靼土干王子也与阿鲁台不睦。”额色库点点头,没有做评论,接着问道:“那中原又出了何事?” 传令官回道:“前些时候中原有个神秘的强大帮会青衣社准备联合黑道绿林成为魁首号令江湖,却被明廷设计联合漕帮、焱教于岳州府全部歼灭,中原的黑道绿林一时元气大伤,数年内恐难再成气候。” 额色库点点头道:“这青衣社本大汗是知道的,当年成吉思汗和窝阔台大汗入主中原之时,许多大将和汗王都是死在他们的刺杀之下,据说窝阔台大汗的突然暴毙,其实也是他们所为。大元占据中原后他们便销声匿迹,现在又渐成气候,却被明廷自己消灭了,明廷自毁利器,其实对我们来说也算得是好事,哈哈……”额色库心情大好,帐中众人也纷纷附和,额色库挥手让传令官退下,大帐中的欢宴一时更甚。 阿里木雪很乖巧的给父亲斟上酒,轻声问道:“父亲,我曾听蒙先生说起过,这焱教是明廷的江湖根基,参与其中倒也正常,这漕帮不是已经答应为我们提供军械火器了,怎么突然又变成了明廷的助力?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蹊跷?我总觉得燕云商会的元家也是不可尽信的。” 额色库一看木雪公主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见识和敏锐的心思,很是欣慰,拍拍她的头,慈爱的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漕帮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明廷的助力,我想元朔应该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至于他们元家,不过是陈友谅的后人在延续复国的美梦,就算他们真心助我入主中原,给他个河套地区也只是暂时的,在这样缺兵少粮的地方,一旦他有什么异动,灭掉他不是难事。如果他不是真心助我,那在我南下之时,就顺道先灭了他,燕云商会这么多年积累的财货物资,是相当可观的。足够我大军支应一段时日的了。” 木雪忽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父亲,忽然说道:“怪不得他们说阿鲁台是一只大老鼠,脱欢也只是一只狐狸,只有父汗才是这大草原真正的雄鹰。”额色库又是开心的哈哈一笑说道:“我的小木雪,你要记住,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要多看看那些别人想要尽力掩藏的东西。” 木雪有些无奈的说道:“是啊,我看这里的每个人都带着一张虚假的面具,每天看着这些来见父汗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心里真正的到底在想些什么,真是可怕。”额色库微微一笑:“也没有这么复杂,其实他们要的都是同一种东西。” 木雪疑惑的问道:“是什么?”“自然是利益!”额色库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继续说道:“不管他们是来要求些什么或是给我带来些什么,最后他都是想从我这里获得更大的利益,比如领地的增加,比如权利的增大,可最后都是利益的权衡。所以,我的小木雪,你要记住,每个人都有他想要得到的利益,只要你能够给予他,你就能控制甚至主宰他,可是等到你无法给予他想要的利益的时候,他就该反过来咬你了。所以这个度是一定要掌握好的,既不能给的太多撑到他,也不能给的过于太少让他心怀怨恨,甚至必要的时候,还要把给出去的再拿回来一些,下次再给他。” 木雪撅着小嘴点点头说道:“父汗说的我能明白,可这样活着真没意义。”额色库眼见自己的女儿真的是如此聪慧明悟,更是开心,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我的小木雪,为父却认为这样的日子才更有意思呢。”木雪不以为为然的撇嘴:“整天去才别人在想什么,想得到什么,然后算计着该给多少,又该拿回多少,这样的日子和赶着大篷车贩卖货物有什么两样?” 额色库笑笑:“那哪里能一样,货物是死的,买卖货物的价码也是定好的,可人心是活的,这利益的多少,也是随时在变化的,比如那老狐狸脱欢,被我全歼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又被迫把抢走的东西都交给了格力木带回来,可他却依然亲自把最看中的儿子送来,说是跟着我历练学习,可你觉得他真正想得到的是什么?” 木雪撇撇嘴:“当然知道,也先想娶我,然后得到父汗的漠南。”额色库呵呵一笑:“那你喜欢他么?”木雪摇摇头:“当然不喜欢,这个人随时一脸的虚假笑意,满肚子都在打坏主意,看着就讨厌!父汗可不能把我嫁给他!” 额色库慈爱的点点头:“放心,我答应过你阿妈,会让你自己选择心上人,就绝不会拿你的婚姻去做交易。可你的兄弟们都不成器,你最好能赶紧给父汗找个能干的驸马来,不然父汗出征的时候,连个放心把守老家的人都没有!” 木雪被说的有些害羞,可草原女子,毕竟生来就比汉人女子洒脱得多,立刻嫣然一笑:“好,等我遇见好的,我就是绑也要把他给父汗抢回来。”额色库开心的再次大笑起来:“好好好,果然不愧是我的女儿,有气魄。”木雪再次嫣然一笑,却牵动了座下一人的心。 这人正是前来学习的瓦剌王子也先,自从那次在木雪公主的生辰宴会见过之后便对她一见倾心,也先从此就再对其他女子没有了兴趣,整天想着念着的都是阿里木雪公主,在自己的计谋被额色库彻底识破,吃了大亏之后,便向父亲脱欢请求来居延海,既是向额色库学习,更重要的,自然是追求木雪,对于他来说,如今没有比这重要的事了,得到木雪,他不但满足了自己的情欲,还能得到半个漠南,甚至,能得到全部! 今日中秋欢宴,从一开始,也先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阿里木雪公主,此时见到木雪发自内心的嫣然一笑,竟然一时陷入痴迷,情窦初开的弱冠少年,一旦见到自己一见钟情的姑娘,便如疯魔一般,不可理喻。 正如现在的也先,不管之前经历过多少女子,可自从见到阿里木雪之后,便陷入痴迷难以自拔。一开始请求父亲去提亲,却遭到了拒绝,额色库大汗要他自己去追求木雪的话,非但没有让他退却,反而让他更有兴趣,也先也是个异于常人的天才,他非常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实力,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追到木雪,更觉得若真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木雪的芳心,那才是最完美的爱情。 脱欢看着本来精明能干天生就政治嗅觉灵敏的也先如今身陷单恋爱河不能自拔,并且迟早也会遭受打击,却并不阻止,因为脱欢也知道,要让一个男人成长,感情上的大起大落,其实也是一种非常好的途径,所以脱欢很爽快的答应让他来居延海,并且亲自将他送来。 可作为父亲,有些话,还是要提醒的,脱欢在一旁轻轻说道:“额森,记住,你首先是来学习的,切莫让别人觉得你就是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蠢货。”也先依然眼神炽热的远远看着木雪,嘴里应道:“父汗放心,孩儿明白。” 脱欢摇摇头:“追求女孩子,要懂得分寸,木雪可不简单,你若是一直这般像牧羊犬一样的表现你的热情,她只会厌恶你,她这样的女子,是喜欢被征服的!”也先依然不挪眼睛,眼神不变的说道:“我知道。” 脱欢无奈的摇摇头:“知道你还这样?”也先面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压低声音说道:“我这样做是给额色库这头野狼看的。”这下倒是变成脱欢震惊了:“你说什么?” 也先继续小声道:“我若不是你的儿子,自然会展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去征服木雪,可我是你的儿子,越优秀,额色库就会越防备,就算我真的得到木雪,他也会想尽办法拆散,甚至弄死我,所以,我既要让他知道我能干,又要让他看到我对他女儿的傻样子。” 脱欢心中感慨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再次小声问道:“那你爱木雪爱得发疯也是假的?”也先看着木雪的眼光更加炽热:“当然是真的,我恨不得立刻就得到她。”脱欢无奈的说道:“可你这样,就算额色库不防备你了,木雪也不会喜欢你的。” 也先喝了一杯酒,舔舔嘴唇:“只要能先让额色库不过分干预,我自然会有办法得到木雪的心,我会让她爱上我的!”脱欢此时也不由得在心里重新评估自己这个儿子,原来只觉得他聪敏,锐利,天生具备政治头脑,但年轻气盛,且自信到了自负的地步。 可如今再看,这也先的心机之深,连他这个父亲都要自愧不如,特别是这次的谋划被额色库彻底打败戏耍了之后,似乎变得和以前更不一样了!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38章 又是中秋月圆时(中) 木雪当然不知道也先父子在讨论自己,可她已经有些受不了也先一直热辣辣的盯着自己的目光,不管怎么早熟,木雪始终也还只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女孩子,被一个小伙子这么一直盯着看,时间久了,心理上还是会有些不自在的。 于是只有向额色库求援道:“父汗,你既然拒绝了脱欢汗王的提亲,干嘛还要说让也先自己来追求我的话,你看他从一进来就盯着我看到现在了,看的我浑身都不自在,父汗快帮帮我吧,不然我可要走了,不给你斟酒了。”额色库哈哈一笑说道:“因为那时我觉得这小子其实还是不错的,比起你的那几个兄弟,简直就是苍鹰和鼬鼠的区别。” 木雪无奈的说道:“这就不错了?父汗眼光真不好。”额色库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那你倒说说看,你心中的夫婿,该是什么样的人?” 木雪略带羞涩的说道:“女儿心里想要的夫婿,是个文武双全又知书达理的,最好也能通晓音律,还要成熟稳重,细心体贴,当然长的也要英俊挺拔,不能是五大三粗面目狰狞的,更要心地善良,一身正气,不会打鬼主意。” 额色库哈哈一笑:“完了,我的女儿怕是嫁不出去喽,你要的人整个大草原怕是都找不到吧。怎么为父我自己都觉得差着一大截呢。”木雪赧然一笑说道:“父汗不许笑话我,父汗是帝王霸主,自然不一样,而我想要的只是个好夫婿,可不想他整日去征战杀伐,算计利益,勾心斗角。只要他陪着我就好。” 额色库微微摇头道:“我的女儿,哪里会这么容易,只要进入了权利的中心,哪里还能逃开争斗和利益的冲突?就算你们不想,也会有人逼着你们去做!不过为父答应你,如果你真的找到这样的意中人,为父不会让他陷得太深,会尽量让他离得远些。” 木雪有些伤感的说道:“算了,父汗也说了,这样的人,是找不到的。”额色库看看木雪认真的样子,试探的问道:“我的小木雪,如果真的找不到这样的夫婿,你有没有想过做草原上的第一个女大汗甚至像中原武则天那样的女皇帝?”忽然听得父亲这么问,木雪吓了一跳:“父汗怎么突然问女儿这样的问题?” 额色库无奈的笑笑:“没办法,你几个兄弟不争气,难成大器,为父得提早做准备,以女儿的聪慧和睿智,历练个一二十年,有父汗给你铺路,成为女大汗应该也不是难事,好在为父也还不算老,再陪你二十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木雪不高兴的撅起嘴说:“父汗才四十岁,怎么会才能陪木雪二十年?不许再说这样的话!”额色库慈爱的看着木雪,轻叹一声:“在为父这个位子上,生命是最容易失去的地方,你的爷爷也说过会活的比成吉思汗还久,可惜,也就是四十多岁就被害了,为父当然也想多活久一些,可有些事情,为防万一,还是得趁早做好准备啊!” 木雪知道父亲不是开玩笑,有些神色黯然的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女儿知道父汗的难处,女儿也很想为父汗分忧,若我的几个兄弟真的不成器,女儿愿意为父汗承担起一切。” 额色库欣慰的点点头,伸手手摩挲着木雪的头,轻柔的说道:“我的小木雪,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你得记住,这事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否则,你的性命就危险了。”看气氛有些凝重,木雪点点头开起了玩笑:“女儿知道了。可父汗也可以再给我生几个小弟弟啊!” 额色库哈哈一笑说:“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为父先帮你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吧!”说着,额色库抬起酒杯走下汗座,来到脱欢和也先面前,两人赶紧站起来,额色库举杯道:“脱欢汗王能大驾光临来漠南与本大汗一起中秋赏月,本大汗万分荣幸,先敬脱欢汗王一杯。”脱欢躬身行礼道:“能与大汗一起宴饮赏月,小王父子才是莫大的荣耀,该是我们敬大汗才是。” 三人碰杯一饮而尽,额色库意味深长的反复打量着也先说道:“也先这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欢啊,脱欢汗王想让他跟我学习,我也很想收下这个弟子,只是不知也先可曾去见识过中原的锦绣河山,城廓宫阙?” 也先恭敬的回答道:“回大汗,我还没有去过中原,不过看看那些文弱的汉人就能猜到,中原哪里比得上我辽阔的草原和苍茫的大漠,可以让勇士自由驰骋?”额色库摇摇头:“不对,中原的城市和草原大漠可是天壤之别,去看看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我们的祖先不管付出多大的牺牲都要占领中原了。” 也先一听,眼睛里立刻也迸发出了火花,满怀憧憬的说道:“谢大汗指点,其实我也一直想去中原看看,只是父汗说我们迟早要再入中原,那时中原就是我们的天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额色库瞥了脱欢一眼,心里自然知道这脱欢的野心也不小,脱欢连忙低下头避让额色库的眼神,额色库笑笑继续说道:“那不一样,你想要战胜它,就要先了解它,你连老虎的爪子和牙齿在哪里,柔软的肚腹又在哪里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打败它杀死它?都说你是大草原未来最骄傲的雄鹰,难道却要做一只连草原都没有出过,一直生活在老鹰翅膀庇护下的雏鹰?” 一席话说的也先面红耳赤,想要辩驳,却也无话可说,脱欢连忙说道:“等他跟大汗学个一两年,学有所成了,自然要让他去中原走上一遭的。” 额色库摇摇头:“本大汗这里一无战事二无杀伐,在我这里能学得着多少东西?难道本大汗看错了,也先你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志向?只是想在本大汗这里做个安逸享乐的驸马?”也先立刻回道:“当然不是!” 额色库知道差不多了,哈哈一笑说道:“我知道也先的志向很大,可除了志向,还得有胸怀和眼界,去中原大地走走看看,登上高山之巅,见见大海的广阔,再看看城市的繁华,宫阙的壮丽,你会有不一样的境界的。” 也先疑惑的问道:“这么说大汗去过中原?”额色库点点头,目光变得深沉,似乎是想去了过去的日子:“就是去见识过中原,开阔了眼界,才让本大汗知道了许多原先不知道的事,学会了很多原先不会的东西,也找到了自己的外援,才能迅速的集结力量反击,最终坐上大汗的位置!” 听到这里,也先的眼中也闪耀起神采,内心斗争不断。连脱欢都有些意外的惊喜,额色库突然对也先说起这些隐秘的事,难道是额色库准备接受也先做女婿了?额色库看看也差不多了,拍拍也先的肩,慈爱的说道:“也先,你要记住,儿女之情,会让你长大,却也会阻碍你的脚步,你到底想要什么,自己得先想清楚。” 也先闻言一怔,低下头开始深思,心中各种念头翻滚,愕然良久,连额色库转身离去都没有施礼相送。带重新坐下。脱欢也有些疑惑的小声说道:“这额色库到底想要做什么?真是想让你出去历练?还是趁机派人一路跟踪干掉我最得意的继承人?”也先却依然在深思中,全然没有理会父亲说什么。 额色库回到大汗座上,回到座中,木雪看也先忽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奇的问道:“你和也先说了什么?一下就把他说成那样了?”额色库哈哈一笑:“我不是帮你解围去了嘛,也顺便让他更接近我女儿的要求。”木雪立时脸色绯红,娇嗔道:“父汗把我的要求和他说了? 额色库看看女儿,神色有些黯然的无奈长叹一声:“我的小木雪啊,希望你明白,为父这么做,其实也是做最坏的打算!”木雪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但看父亲的神色,也不想再追问,而额色库的心里也很无奈,如果他的儿子们最后真的都不成器,木雪也无法得到大臣和部族首领们的支持,那就只有想办法让木雪接受也先成为女婿,然后融合两大部最后交给也先了。 看木雪担忧的样子,额色库再次哈哈一笑:“对了,我还告诉也先,想要达到我女儿的要求,还得去多多努力,让他先去中原走走看看。”木雪又是娇羞的嫣然一笑,更加迷人,而也先,却再没有盯着她看,而是一直在沉思,整个中秋夜晚的欢宴都和他再无关系。 之后不久,也先便踏上了走访中原各地的历程,更将边关地形和大道小路亲自走了个遍。这才真正造就了二十年后差点吞掉大明的草原猛虎也先,这是后话,书后自有分晓。 ~~~~~~~~~~~~~~~ 另一边的明军大帐中,老皇帝朱棣也在帅帐中宴请文臣武将们。难得今日适逢中秋佳节朱棣又圣体安康,兴致大好,自然要借机体现一下帝王恩泽。 众大臣参拜已毕各自落座,朱棣举杯道:“众位爱卿,时值中秋,本应是观灯赏月一家团聚之时,众爱卿却又随朕远征漠北,来受这风沙苦寒,真是幸苦众爱卿了,朕先敬诸位一杯。” 众大臣赶忙跪下行礼道:“臣谢陛下隆恩!”朱棣摆摆手说道:“今日就当是家宴,无须那么多礼数,更不用一句一拜,坏了兴致,即在军中,便按军规就好,诸位爱情也随意些罢。”众大臣应诺起身,干了第一杯,待第二杯酒满上,朱棣再次举杯道:“这第二杯,我们一起敬边关战死的将士们,忠魂埋骨处,便是英雄冢!” 朱棣说罢,起身行军礼后,将酒洒下,众大臣也一一照做。随即,朱棣又抬起第三杯酒,大声说道:“第三杯酒,预祝此次北征大获全胜!”众文武依照军中规矩齐声吼道:“铁血大明,天地护佑!”再次一饮而尽后,朱棣哈哈一笑:“来,今夜朕与诸公不醉不归!” 欢宴开始,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只有一个人表面笑意盈盈,内心却忐忑不安,那就是本次跟随朱棣前来的内阁首辅杨荣。江湖上的事,他比其他人更清楚,杨寓的计策过于冒险,一旦事败,不但达不到预期的目的,还有可能牵涉多人背上欺君罔上之罪下狱甚至杀头,到时大明就可谓是雪上加霜。 虽然装病留在京师的杨寓已经悄悄赶往岳州府亲自主持大局,可杨荣心里还是不踏实,因为汉王这个变数实在太大了。 忽然,有杨荣的家将悄悄进账,杨荣一见这是留在京师等候消息的家将,心立刻提了起来,家将远远在角落里打了一个手势,便离帐而去,杨荣一看是事成的手势,心中大石落地,长舒一口气,以手加额暗呼万幸。而此时,也有东厂的番子进账向东厂提督马云和副都统海寿示意,两人一见之后也是大喜,相互举杯一饮而尽,而这一切都恰巧被英国公张辅看在眼里。 张辅心中疑惑,举杯走向杨荣敬酒道:“士奇兄,何事如此开心啊?”杨荣哈哈一笑道:“好事,好事,岳州府聚歼大明境内意图不轨的黑道绿林元凶,伺候,我大明境内可得数年安宁矣。”张辅却脸色不豫的凑近问道:“此事有兵部、刑部和岳州府衙足以,实在不行还有焱教丐帮可用,非得需要用上东厂么?几位阁老可是忘了我们一体参劾撤销东厂的约定了?” 杨荣一看老成的张辅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不由得苦笑道:“文弼啊,有些事,过后自会和你说清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的约定,自然是不会变的,你要信得过我们老哥几个才是。”张辅不置可否的冷冷一笑道;“这年头,真不知还有谁是可信的了,几位阁老既然宁愿找东厂联手都不找在下,那在下也该识趣了。”说罢将手中酒一饮而尽,愤然转身离去。 杨荣不由得愣怔当场,哭笑不得,这张辅的脾气也太火爆了些,可眼下所做的事又实在不能告诉张辅,否则必出纰漏,当下也只有先忍住,无奈的摇摇头,只能在心中对天祝祷‘望天佑我大明,保我义士安然无恙,一举成功!’之后也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而另一边东厂的马云和海寿自然也看到了杨荣和张辅之间的龃龉,开心的相视一笑,文武大臣之间形成的反东厂联盟出现裂痕,而内阁如今又离不开东厂的帮助,那东厂就可以问问扎下根了,东厂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一旦朱棣龙驭宾天,新即位的皇帝和大臣会立刻联手裁撤东厂,他们所作的一切,就是要避免这个情况发生!而就目前看来,情况很好啊!两人不由的又开心的举杯互敬了一杯。 ~~~~~~~~~~~~~~~ 此时,远在庆阳府的秦风却也正在看着元月对天祝祷,只听元月心中小声念道:“祝愿我燕云商会顺顺利利,祝愿秦大哥平平安安,祝愿石头小兄弟早日康复。”看着元月虔诚而投入的样子,嘴里却念叨的都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秦风心中犹如被闪电击中,浑身微微一颤,元月祝祷完毕,重新回座道:“这个时辰祝祷最是灵验,差点一高兴把时辰都错过了。” 秦风举杯向元月道:“还记得小妹在临行前曾说过,要一路行到贺兰山下为我祈求平安,我这次能大难不死,也当多谢小妹的每日向天祈求。” 元月听得秦风忽然这么说,很是惊讶:“秦大哥怎知我每日向天祈求的?”秦风笑笑:“我相信小妹的为人,自然会说到做到的!”元月立刻转而有些羞涩,举杯道:“如此小事,秦大哥无需记挂在心,此次小妹出力最少,秦大哥这么说,真是让小妹有些无地自容了。” 秦风摇摇头道:“我听大哥说起过,一切行动,多半出自小妹筹划,更何况,一路接应也都是小妹亲自安排施为,更亲自看守鱼筐,若是鱼筐有诈,小妹岂不是自陷险地,如此种种,都是小妹的功劳,岂能说出力最少?对吧,石头,快和我一起敬小妹一杯。” 石头也立刻端起酒杯说道:“对,多谢姐姐。”元月嫣然一笑,没再拒绝,三人碰杯后都是一饮而尽。元朔在一旁看在眼里,心中也很是欢喜,一切都在朝着他预想的最好方向前行。可嘴上却佯装生气的说道:“都是自家人了,再这么谢来谢去的就显得生分了,感谢的话到此为止,不许再说了!谁在说就自己罚酒!” 秦风与元月相视一笑,石头也憨厚的笑起来,就连慕容依然冷峻的面容上,也有了一丝笑意,元朔开心的举杯,大家一起举杯,五只酒杯在月光之下相碰,泛起一片银光。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39章 又是中秋月圆时(下) 明月当空,天下同辉,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举头望月,想的却都是各自不同的心事,庆阳府六盘山下的浮山雅居,几人围桌而坐,偷得浮生半日闲,暂时忘却江湖的烦恼,享受着难得的舒心和惬意,可心中,却哪里能真正的放得下。 更何况,烦恼,也是躲不掉,避不开的。 几人正在行着酒令,却见一商会弟子匆匆进院,在院门口,见几人谈笑正欢,一时不知该该不该上前禀报。元朔和慕容对视一眼,慕容早已起身,说一声:“想是商会弟子有事禀告,我去看看。” 慕容将来人领至院外僻静处,小声问道:“情况如何?”来人也小声回道:“属下拿着秦社主的信物赶到青衣社总部,听风堂主立刻遣散了众人,而后我留在附近观察,第二日,便有大批官差和府兵赶到,发现扑空之后,便捣毁了青衣社总部,临走时还放了一把火,如今的青衣社,已经是一片焦土废墟。” 慕容凝神细听着,点点头问道:“还有什么?”来人想了想:“沿途属下也一路向商会的暗桩问询问了情况,有两处青衣社的堂口,似乎是因为没收到解散的通知,撤离较慢,遭到围剿,死伤惨重!” 慕容微微皱起了眉:“青衣社如此缜密的机构,如何会有这样的疏漏?”来人不太确信的答道:“似是出了叛徒,有人被收买了。”慕容恍然点点头:“这就难怪了,哪里会有铁板一块的地方,总会有一两个见利忘义的家伙的。其他帮会情况如何?” 来人继续说道:“丐帮遭到了朝廷的申斥,鱼筐被宋老帮主罚去大同的丐帮外门戴罪立功。”慕容点点头:“这也合理。继续。”“天机阁的楚天王,在与天狼帮的火并中受伤不轻,却借机演了一场苦肉计,将叶随和叶植父子一并铲除,随后一场清洗,天机阁如今完全是楚天王的了。” 慕容眼神一凛:“那漕帮情况如何?”“未见任何动静,也未见沈武侯露面,似乎都是那个来自青衣社的沈六如在做主,所以漕帮没有再配合官府对付青衣社。”慕容点点头,最后才冷冷的问:“那个蒙禹如何了?”“受伤不轻,不过性命无碍,已经回京师去了。” 慕容点点头:“辛苦了,今日中秋,你也去和弟兄们喝一杯,再多领一份赏钱。明日一起回宁夏卫。”来人连忙谢恩而去。 慕容回到小院,向元朔示意,元朔会意,招呼道:“慕容快些回来喝酒,今日难得高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听得元朔这么说,秦风到嘴边的问话,只好咽了回去,慕容难得的向秦风说道:“秦先生放心,一切都还算顺利。”秦风这才长呼一口气,举杯道:“多谢!” 众人继续饮酒行令,元月似乎很是高兴,酒量也是惊人,最后还是元朔先不胜酒力,欢宴终究散去,众人各自回房休息,秦风又替石头检查了伤势,安顿他睡下。 转眼已是子时,圆月高悬,夜阑人静,秋风阵阵,虫鸣声声,秦风却怎么也睡不着,打开窗子,在房中枯坐望月良久,不断想起元月对自己的脉脉含情,想起自己违心的欺骗,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憋着,甚是烦闷。。 忽然,秦风感觉院中似乎有动静,静听片刻,似乎院中有人在走动。略想了一想,还是起身推门而出,来到院中,却见有一个女子背向自己独坐院中,托腮望月,仔细看去,原来是又换上了女装的元月。 望着元月的略显萧索背影,秦风却感觉到一种无以言说的孤寂清冷,心中一痛,走到元月身后,轻唤了一声:“小妹。”元月一怔,连忙低头抹去泪痕,起身说道:“秦大哥,怎么你也还没睡?” 秦风不知为何元月会伤心落泪,也不敢问及元月的心事,见看她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具古琴,便岔开话题说道:“酒意使然,难以入眠,便出来走走,怎么,小妹也喜好音律?” 元月凄然一笑:“略懂而已,此琴名为映月,小妹已是多年未曾弹起,今夜时至中秋月圆,便取出来让它照一照月光,也不负映月之名,让秦大哥见笑了。”秦风微微一笑道:“若不是夜深人静怕扰人清梦,倒真想领略小妹琴艺。” 元月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轻声问道:“秦大哥真的想听?”秦风自然是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元月一指远处山上说道:“此去大约三里外的山间有一个望月亭,小妹以前经常去的,在那里便不会打扰任何人了,不知秦大哥可愿一行?” 秦风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正觉得夜不能寐心中憋闷,我可还记得小妹曾说过要带我上六盘山赏月的,小妹既有此雅兴,我当然要去。”元月微微低头有些羞涩的说道:“原来秦大哥还记得,好,那我们这就出发。”元月边说将琴装入琴囊,而秦风也很自然的接过背上,四目再次相对,二人不自觉的相视一笑。 时值中秋的山间小路,山林里红叶萧萧,路边山花依然绚烂,夜莺布谷之类的小鸟声声叫着,蟋蟀螽斯也在不住的鸣叫,一阵秋风吹过,树叶轻响,山花摇曳,花影随风而动,原本一碧如洗的夜空不知何时随风飘来一片白云,紧紧围绕在原本略显孤单的圆月周围,让月色更多了一分朦胧的美。 两人一路无话,安静而平和的缓缓走着,却并未觉得尴尬或是无趣,很有默契的并肩前行着,只觉得这感觉,是如此的美好。三里山路,就在这宁静却又满是温情脉脉中静静的走完了。 秦风抬眼望去,眼前出现了一座古朴的小亭,造型简朴但又不失凝重,一块古朴的匾额上三个清秀的字迹写着‘望月亭’。 元月嫣然一笑:“到了。”秦风停步举头,看着匾额的字迹,略想了想,问道:“这匾额上的字,莫不是小妹的手笔吧?”元月惊愕的说道:“秦大哥是怎么知道的?”秦风一笑说道:“这亭子如此古朴陈旧,当有数百年的历史,而匾额却是新的,挂上去却至多不过三五年。而且,字中透着的飘逸灵动,分明是一个颇有才气和灵性的女子所写,而小妹对此亭又颇为推崇,所以,我就在想,这应该是小妹的手笔。” 元月心中再次怦然而动,秦风居然看出了这是她写的,居然还看穿了她的内心,这,算是知己了吧?元月的微微一红,嘴里却说的是:“秦大哥真是心思缜密,观察入微,这确实是小妹所为,以前每次夜宿于此间,都会来这亭中小坐,有时也会深夜前来,静坐望月,所以,就斗胆给这亭子添了个望月之名。” 秦风由衷赞许:“添的好,古朴加灵秀,相得益彰,妙不可言!”元月听得秦风夸赞,赧然一笑。二人举步入亭,却见亭子后面还有一条小溪流过,溪水淙淙,甚是清冽。亭中有一石桌,几个石凳。 秦风解下琴囊,将古琴取出置于石桌之上,这才仔细看看了古琴,这具古琴长三尺六寸六分,十三徽为上等夜光玳瑁镶嵌,琴轸为紫檀雕琢而成,琴身为上佳桐木,秦尾处刻有一个月照湖面的徽记,上刻“映月”二字,琴声上有一丝细微的陈旧断纹。 秦风伸手轻轻抚摸,由衷赞道:“真是好琴,似乎与传闻中的名琴‘泠风’颇为相似。”元月又是一惊道:“秦大哥居然识得‘泠风’?那也应该是熟谙音律的高手啊,小妹哪里还敢班门弄斧。”秦风摇摇头道:“小妹谬赞了,为兄只是涉猎古籍时偶然见到有关‘泠风’的描述,对于音律也只是初通而已,哪里当得圣手二字。” 元月了然一笑:“此琴便是小妹托斫琴大师仿造‘泠风’而作,取名映月,一则小妹名中带月,二则是觉得泠风映月,甚是相配。”话刚说完,却惊觉秦风的名中刚巧带‘风’字,这风月,不正好是代表二人么?自己居然说出了风月甚是相配的话,霎时羞的满面通红。 秦风假装未觉的说道:“小妹这般灵巧心思,为兄真是自愧不如,已经等不及聆听小妹琴艺了。”元月这才定一定心神,手抚琴身问道:“秦大哥既然如此谦虚,小妹就先献丑了,不知秦大哥想听什么曲子?” 秦风略一思忖,笑道:“如此佳节美景,当是古曲‘秋月’。”元月略微一怔,便立时回复平静,点点头,开始凝神抚琴,十指轻动间,一阵空灵而略带幽怨的琴声缓缓流出,琴音飘渺灵动,却又如真如幻,似叹似悲,如泣如诉。 这琴声中饱含的复杂情韵,直听得秦风也有些神思迷离,心中悲戚。一曲终了,余音绕梁。秦风收了收心绪,轻轻拍掌,由衷赞道:“小妹的琴艺,当可称得国手无疑,更难得的是琴音含情,有如待月倾诉,直听得人如痴如醉。” 秦风并没有说破这琴音太过凄婉,有些催人落泪,惹人哀思。元月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凄然一笑,欠身施礼道:“多谢秦大哥夸赞,小妹也恳请秦大哥抚琴一曲,还望勿要推辞。”秦风点点头道:“如此,为兄就献丑了。” 秦风说罢,将琴取来放于自己面前,端坐于前,十指逐一抚摸过琴弦,又逐一弹试每根琴弦,感受了每根琴弦奏出每个音律的细微之处,才正式起手弹奏。 十指拨动间,这一次的流出琴音却与方才大不相同,方才的琴声,只要略懂音律的人一听都知道是琴艺高手所奏,而这一次的琴音,一开始却略微有些艰涩甚至凝滞,让人以为是技法并不纯熟,就在元月也以为秦风真的只是初通琴韵的时候,琴声却渐渐清明起来。 只感觉这琴声慢慢的融合了身边的各种风声,树叶沙沙声,小溪流水声,鸟叫声,蟋蟀鸣叫声,最后,只觉得似乎这琴音就是和自然一体的一部分,一曲‘高山流水’,到了秦风手里,虽然技法简单质朴,却有了融合天地万物的返璞归真之妙。 元月听得心神爽朗,一扫刚才心中的悲愁,不由得起身步出亭外,长袖一展,随着琴韵翩翩起舞。但见脚步轻快,舞姿曼妙,长袖飞舞,裙裾飞扬。秦风看在眼里,会心一笑,将本欲结束的曲子又加奏了一叠,曲调更为愉悦欢快,元月也舞得更加尽兴,一曲终了,秦风手抚着琴面,微笑的看着犹在舞袖旋转的元月。 元月慢慢收住舞步,似乎还在品味琢磨着刚才的琴声,良久才说道:“当真是大巧若拙,大道无形,比起秦大哥的物化而极,小妹当真是累于技巧,困于心胸啊。”秦风手指轻抚着琴面道:“小妹过誉了,为兄是因为无心钻研琴艺技巧,才如此走捷径取巧。哪里登得大雅之堂。” 元月盈盈一笑,侧身施礼道:“多谢秦大哥的高山流水之意,小妹心中豁然开朗了许多。不知秦大哥可能弹奏金缕衣?” 秦风点头示意,十指轻动,便开始弹奏,元月自腰间解下一支三寸长的小玉箫,回到桌前,将萧放到嘴边,和着琴音吹奏起来,琴箫和鸣,自古便是最佳组合,更兼一个琴韵质朴中透着关爱,一个箫声缠绵中带点痴怨,当真是人间绝配。 一曲终了,秦风由衷叹道:“人生最难得,莫过于能遇知己知音,天幸我却遇到了大哥这样的知己,小妹这般的知音,人生若此,还夫复何求?”元月缓缓放下玉箫,有些痴痴的看着秦风,自从先夫意外亡故,这么些年过去,还从未有一个男人能走进她的心里,多希望这美好的一刻,不要太快结束。 元月温婉的柔声说道:“秦大哥,今夜如此良辰美景,我们不如和诗一首,可好?” 秦风欣然道:“好,那就乐府十六行卷珠帘如何?”元月点头道:“那就请秦大哥先来。”秦风欣然道:“好,那为兄就占先了。”略一思忖,吟道:“风过山林花影移,空山鸟语似悲戚。幽幽清泉濯素兰,一片孤云月相惜。” 元月略一沉吟,眼波流转的接道:“我心如烟当空舞,人隔千里梦魂依。寒蛩无意伴琴鸣,数曲遥寄相思意。” 诗句中的情义已经表达的如此明显,秦风却还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毕竟自己是带着欺骗的,看着元月,秦风接着吟道:“红颜秋夜意难眠,月照长袖空清寂。南柯一梦却寥落,红尘如遇聚又离。” 元月一听诗意似有不妥,且并未回应自己的暗示,甚至有拒人千里的感觉,当下心中悲从中来,凄然一笑,收尾道:“笑谈共和卷珠帘,琴萧合奏金缕衣。若然江湖未相忘,与君终老亦无期。”秦风闻言也是心中一震,元月的心意已经很明白了,秦无期,是他现在的名字,这是再一次的向自己表白心意,而且更坚决,也更执着。 秦风望向元月,眼中满是歉意,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元月看着他,眼中满是期待,却也没有开口,二人对视片刻,终究没有谁开口。最后,还是元月悠悠一叹道:“不知此诗该有个什么样的题?” 秦风也长舒一口气道:“秋夜山行,如何?”元月点点头:“好,倒也贴切,夜更深了,既是乘兴而来,如今也该兴尽而返才是。”秦风微笑起身道:“当是乘兴而返!”二人再次会心的相视一笑,秦风收拾好琴囊背上,二人再次并肩静静的踏上了回去的山路,秋风阵阵,月影婆娑,两人淡淡身影,被月光映的很长,很长。 ~~~~~~~~~~~~~~~ 待二人已经走远,离亭子十来丈远的树后才现出两个身影。却赫然是元朔和慕容。元朔凝视着二人远去的方向,悠悠说道:“慕容,你怎么看?”慕容冰冷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冷冷说道:“好,也不好。” 元朔点点头:“既然已经证实青衣社已毁,那下一步棋就好走了,只是我看小妹的样子,似乎是假戏真做了,若真是小妹真心爱上秦风,倒当真是有些为难。”慕容依然平淡的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怎么到主上自己,倒忘了?” 元朔呵呵一笑,一巴掌拍在慕容后脑上,笑骂道:“小兔崽子,居然拿我的话来教训起我来了。”慕容却不甘示弱,倔强的说道:“本来就是,自古帝王家,哪里容得许多儿女情长,主上一向心志比属下坚定,怎么此时倒心软了!” 元朔一愣,转而一声长叹道:“那毕竟是我的小妹,我已经伤了她一次了,本不想再伤她第二次!可你提醒的是,欲成大事,自是有舍有得,为达成祖上几代人的遗志,我辈就算多做些牺牲又如何?” 二人也潜行回到客栈。此时,正是这中秋之夜月最圆之时,月照之下,西窗内里,琴台之侧,却依然有人心绪难平,辗转无眠,有心对月,却又奈何~~~~~~ ※注:本节诗作《秋夜山行》为作者原创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0章 重返宁夏卫 第二日一大清早,元朔就叫上慕容,准备把昨晚得到的的消息告诉他,元朔嘱咐慕容:“记住,要尽量说的动容些,但不要太过于夸张,分寸要拿捏好。” 慕容点头:“明白。”二人来到秦风房门前,元朔上前敲门道:“贤弟,起了么?。”秦风立刻来开了门:“大哥好早,我也早就起了,快请进吧。”元朔和慕容进屋落座说道:“昨夜不想搅了贤弟过节的雅兴,便没有把消息告诉你,这朝廷还真是~~~哎!还是让慕容告诉你吧!” 秦风略微皱眉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变故?”慕容回道:“秦先生先放宽心,倒也没有出大问题,之前派出的商会弟子连夜赶到了青衣社总部,出示了信物和秦先生的指示,银燕堂主很快就安排青衣社众人转移了,银燕堂主还带话转告秦先生,他们会暂时化整为零潜伏各处,只等秦社主号令便再度集结。” 秦风点点头:“那就好,那是哪里出了问题?”慕容微微摇头:“青衣社的弟兄们刚撤走不久,官府的官差和府兵就到了,见青衣社已经空无一人,便将青衣社总部彻底捣毁,最后还一把火烧成了平地。” 秦风闻言一怔,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眉头紧蹙,双拳紧握,良久才摇摇头长叹一声:“青州的青衣社总部,是明朝立国后青衣社的先辈们苦心建立的,里面布置精巧,机关重重,不想青衣社百年基业,却还是毁在了我辈手里,我愧对青衣社的列位先辈!” 慕容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两个外围堂口的兄弟,因为出了叛徒,未及撤退,惨遭官府围剿,死伤惨重。”秦风闻言更惊讶:“什么?我青衣社所有弟子都是严加挑选,还要通过重重考验,怎么会出了叛徒的?” 元朔连忙出言劝慰道:“贤弟也莫要过于自责,生死和利益才是对人性最大的考验,有人贪生怕死或是被利益收买也是难免的,只要留得有用之身,就定会有再起之日,好在青衣社的大部分兄弟都安然无恙,你也暂且放宽心些。” 秦风点点头道:“我真是愧对死难的弟兄们!如今青衣社就剩这点家底了,真不想他们再有差池。”说罢长叹一口气,面色凝重。元朔赶紧说道:“贤弟放心,我会让商会在中原的兄弟留心着的,定不让青衣社的兄弟再收损伤。”秦风连忙施礼道:“多谢大哥。” 元朔摆摆手:“你我兄弟,就不必再讲这些虚礼了,一会儿我们就收拾上路,再有几日行程,就该到宁夏卫我燕云商会总部了。那里可就是我们兄弟的天下了!” ~~~~~~~~~~~~~~~ 众人再次启程上路,经过昨夜山亭之事之后,元月却开始刻意的和秦风保持距离,几人再谈古论今时,她也很少插嘴了。有时候,感情就是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越是想亲近,心里越会害怕,特别是昨夜反复暗示之后,秦风依然没有回应,让元月的心里也有些失落甚至悲哀。 一夜未眠,元月想了很多,想秦风会不会是怕拖累她,想秦风会不会是不想和意图谋反之人有太深的牵连,甚至还想过,会不会是因为她是嫁过一次的丧夫之人,秦风这样在中原接受儒家教义长大的人,自己如果改嫁就是不贞洁,不守妇道,他大概是接受不了她这样的寡妇身份吧。 最后,胡思乱想一夜到天明,直把自己想的头昏脑涨,疲惫不堪,再见到秦风,心里更是情怯,也越来越怕,怕和秦风接触,怕和秦风说话,怕和秦风对视,也怕再提及那晚的事。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一路跟着大家走着,元朔看在眼里,也不说破,想一想其实这样也好,省得他为难。 而秦风的心里却也很不好受,他眼见元月这几天沉默寡言,郁郁寡欢,饭也吃下不几口,才几天的时间就已经面色憔悴。秦风看在眼里,很是心痛,但又不能和她说实话,心中也是矛盾纠结,一面想着元月故意疏远他,或许是好事,但两人偶尔眼神交汇,看到元月眼神中的悲戚,又觉得或许不该如此。最后,他终于确定,其实他的内心里也很想看到元月开心的样子。 ~~~~~~~~~~~~~~~ 秦风一行人终于进入了宁夏卫的地界,远远的已经看见城墙,元朔也不想元月一直这样沉郁下去,故意转头问元月道:“小妹,你说说看,我们的赵大人,会对我们有什么动作?”元月嗯了一声,收回神思,仔细想了一想才说道:“大动作不会有,小动作不好说,但登门拜访是肯定会有的。” 元朔很有兴致的问道:“哦?为何啊?”“大哥难道忘了,你帮赵大人带书信和礼物给岳州知府后就一直没有再回宁夏卫,这次回去,赵大人自然是要登门道谢的。” 元朔眉头一挑道:“不一定吧,那样不是就违背了我们这位赵大人一贯的行事原则了么?”元月微微摇头道:“我们的事情,朝廷不可能不知会宁夏卫尉,至于会告知他多少,却不好说,但一定会让他对我们严加防范,随时掌握动向,所以,赵大人自然是要找机会先慢慢的接触我们,多方的了解,今后我们和赵大人的接触不会少。还有,近段时间肯定有不少新入会的人,应该多半都是朝廷的暗桩。” 元朔点点头道:“嗯,小妹说的有道理,慕容,回去就查查看,但不用着急,查出来后先盯着这些人就是,不必惊动他们。”慕容点头应诺。 秦风想了想转头问道:“大哥,既然官府已经盯上你们了,那我和石头去了,岂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么?”元朔哈哈一笑:“贤弟无须担心,宁夏卫本来就是天天人来人往的地方,每天出现的新面孔最少都有几百人,我燕云商会一共十六处分会,也经常有人员来往流动,只要给你们稍加易容改换服色,谁会在意你们。” 秦风还是摇头道:“那是平日里,今时不同往日,这里的官府既然得了上面的指示,定会严加留意大哥这里新进的每一个人。”元朔还要劝解,元月已经在一边接口道:“秦大哥放心,小妹我早就想好了,宁夏卫有几万人,却只有两家医馆,且里面的郎中都医术平平。官府和城里的商人百姓都企盼能有良医到来。 正好我们燕云商会自己原先也有一家济民医馆,可自从坐堂郎中受不了边塞的苦寒离开后,医馆便成了药铺。我们回去后只需对外宣布,你是我们从中原请来坐堂的名医,石头就作你的学徒,你们一齐进驻医馆坐堂行医,以秦大哥的医术,不出一月便家喻户晓,那时估计连官府的人看病都得找上你,谁还会在意你真正的底细。” 元朔哈哈一笑:“小妹这主意不错,有时候还真就是这样,越是张扬,越没有人会怀疑,只是不知贤弟意下如何?”秦风欠身施礼道:“如此甚好,我还正愁到了宁夏卫不知该做什么,还是小妹想的周全,真是多谢小妹了。” 元月却没有回礼,只是凄然一笑说道:“秦大哥还是要和我这般客气么?”元月的凄楚眼神秦风看在眼里,数日的心内煎熬,此时再也忍受不住,直起身朗声说道:“好,那今后就不和小妹客气了,以后我在这里的一切,便全由小妹做主安排,一切,也都听小妹的吩咐,琴箫和鸣江湖之意,无期从未相忘!” 元月忽然听得秦风这么说,惊讶的抬头看着他,秦风终于在进城前回应了她在诗作里的暗示,而且,用的都是她的句子。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元月还有些不敢相信,几日来的惆怅忧伤,如今转头看着秦风诚挚的眼神,元月的心,也终于再次融化。 元月心中甜蜜,面上又回复了女子的娇羞,低头柔声说道:“只是委屈秦大哥,暂时只能做个郎中了。”秦风也轻声回应到:“能与小妹再一起,哪里会觉得委屈。”元月娇羞的低下头,原本憔悴的脸色再次显出一丝绯红。 元朔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叹一声,可还是开心的大声说道:“好啊,好啊,今后我们的济民医馆,可就要日进斗金了!”说罢哈哈一笑,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众人进得宁夏卫城门,一路行至燕云商会总部,秦风都在打量着两边的景物,暗自感叹边关之外,居然还能有这样繁华的小城。也不知道真是巧合,还是接到信报有意为之,在一行人快要抵达燕云商会总部大门口的时候,卫尉大人赵旭也正好从衙署出来,一见元朔,立时迎上去抱拳道:“元大当家,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元朔急忙下马还礼道:“多谢赵大人关怀,在下忙里偷闲游览了几处名山大川,迁延了些时日。赵大人放心,所托之事,已经办妥,王大人对大人的书画赞不绝口,已悬于书房正墙,并托在下带来回话,王大人说:感谢赵兄一番盛意,愿你我皆不负师恩,这边关的安宁,就拜托赵兄了。” 赵旭点点头,再次施礼道:“如此,真是多谢元大当家了。”元朔再次还礼道:“托大人的福,在下才有幸参与了王大人的寿宴,该是在下多谢赵大人才是。”二人哈哈一笑,赵旭看着秦风道:“这位先生器宇不凡,以前似乎不曾见过,不知是元大当家的什么人?” 元朔伸手示意秦风道:“这是在下在泰山游历时偶遇的名医秦无期先生,因与在下甚为投缘,被在下拉来做我医馆的坐堂名医,秦先生,快快见过我们这当地的父母官赵大人。”秦风连忙施礼道:“草民见过赵大人。” 赵旭点点头,也施礼道:“我宁夏卫最缺的就是良医,秦先生能抛开中原的繁华锦绣,到此偏远之地悬壶济世,本官先待宁夏卫百姓谢过秦先生!”秦风连忙还礼道:“赵大人过誉了,草民愧不敢当。草民定当竭尽全力为边城百姓解除病痛。” 赵旭点头一笑,转向元朔抱拳道:“元大当家,各位鞍马劳顿,本官也还有事要办,就不耽误各位休息了,本官就先告辞了!”元朔连忙施礼恭送道:“赵大人慢走。” 目送赵旭离开,一行人才进入燕云商会总部,径直进入后堂花厅,落座奉茶后,元月说道:“这下好了,赵大人已经先认可了秦大哥的身份,就少了很多麻烦,我先去给秦大哥和石头准备厢房休息。”刚要起身,秦风却制止道:“且慢。” 见众人疑惑的看着自己,秦风淡然一笑说道:“既然我是坐堂的医师,自然应该住在医馆里才是,我们就直接到医馆安顿好了,明日就开始开门接诊。”元朔笑道:“贤弟不用这般着急,先歇息几日,坐堂也只是掩人耳目,不必太当真。” 秦风摇头道:“大哥的好意,我明白,可如今是非常时期,既然要做,就要做周全才是,大哥就暂且真的把我当做请来坐堂的名医吧。” 元朔一时沉吟,元月一想,说道:“大哥,秦大哥说的有理,就照秦大哥的意思办吧。”元朔皱眉道:“话虽如此,可住在医馆,也太委屈贤弟了。”秦风淡然一笑:“大哥说哪里话,能如此,已经很好了。” 元朔也释然一笑:“好吧,那贤弟就权且忍耐些时日,不会太久的,不过这明日就接诊也实在是急了些,今日先安顿下来,明日带贤弟走走宁夏城,后日出城看看边塞风光,三日后再正式开馆接诊便是。” 秦风抱拳道:“都听大哥安排就是。”元朔哈哈一笑道:“好,那就先送贤弟去医馆安顿下来,然后一会儿到醉仙楼,为贤弟接风洗尘。”元月起身开心的说:“好,那小妹先去安排你,你们稍后再来。”说罢便一转身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元朔正在给秦风介绍宁夏城,却有商会弟子进来禀报道:“启禀大当家,门外有人求见。” 元朔问道:“是什么人?”家人回到:“是个汉人装束的草原小伙子,以前没见过,也不肯说自己是谁,只是要求一定要见大当家,还说大当家的认识他。”元朔有些奇怪,吩咐道:“慕容,你先去看看,不重要的,就打发了。” 慕容领命而去,不一会,就领着一个人进来了,元朔一见此人,立刻起身相迎道:“怎么是也先王子亲自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也先来到堂中落座,向元朔施礼道:“元大当家无须多礼,我这次来,是经额色库大汗指引,来请元大当家帮我个忙的。”元朔甚是疑惑的说道:“只要在下能做到,绝不推辞,只是不知在下能帮上什么忙?” 也先施礼道:“我想领略一下中原的大好河山,见识华夏文明,百家所长。还请元大当家安排我跟随商队进入中原,之后,就是我自己的事了。”元朔点头道:“也先王子小小年纪就愿意踏遍万里河山,增广见闻,真是胸怀天下,着实令人敬佩,如此小事,绝无问题。” 也先施礼道:“如此就先谢过元大当家,只是请切莫再称呼我王子,我取了个汉人名字,叫李虎,以后就请这么叫我。”元朔点点头笑道:“好好好,正好,今日我在醉仙楼设宴给两位朋友接风洗尘,也请李虎小兄弟一同前往,元某就一起为你三人接风吧。” 也先施礼道:“真是求之不得,我正想感受中原人如何会客宴饮,还能认识元大当家的朋友,再次谢过元大当家。” 元朔笑道:“来来来,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元某在泰山结识的名医秦无期先生,我等可是亲自见识过秦先生起死回生的妙手,当真是匪夷所思啊。贤弟,这位是瓦剌的王子也先,哦,现在是李虎先生才对。”秦风起身施礼道:“在下见过李虎先生。” 也先一看秦风器宇不凡,听见自己瓦剌王子的身份也毫不动容,态度不卑不亢,由衷的赞道:“李虎见过秦先生,草原上最敬佩的就是能治病救人的良医,看秦先生气度,定是那种饱读诗书的岐黄圣手,还望能多多指教才是。” 秦风见元朔特意邀请也先共赴晚宴,心知一定是有别的用意,于是说道:“李虎先生志在千里,放下荣华富贵的安逸生活而游历天下,秦某也是万分钦佩,李虎先生但有所问,秦某一定知无不言。”也先回礼道:“如此,就先谢过秦先生了。” 元朔哈哈一笑道:“好,慕容,先带李虎小兄弟下去安顿休息,我带秦先生去医馆,小妹去醉仙楼安排晚宴。我们酉时三刻再共聚一堂。”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1章 济民医馆 送走也先,元朔带着秦风和石头,一路步行来到燕云商会自己的医馆,一路上,元朔指指点点,给两人介绍着城中的繁华风物和着名的商号店铺。 行至医馆门前,元朔热情的介绍:“贤弟,这就是我们商会自己的医馆。”秦风打量了一番,医馆位于宁夏城最繁华的主街中,门面不算大,门头却颇有气势,门头匾额上写着四个遒劲的大字‘济民医馆’,落款却是元朔。 秦风由衷的赞道:“原来大哥的书法却是这般的雄浑刚劲。”元朔哈哈一笑,没有客套谦虚,举步带着二人进入医馆,大声吩咐道:“景掌柜,招呼所有人到大堂集合,见见我从中原请来的坐堂名医。” 过来应声的掌柜一听终于来了新的郎中,高兴的应声是就跑着去通知所有人了,元朔招呼秦风在正堂主位坐下,自己却坐到了另一边的客位,秦风欲要谦让,却被元朔制止:“贤弟是可是坐堂名医,以后再医馆,你是主,我是客,理应如此。”秦风只好无奈的笑笑,摇摇头坐下,石头很自然的站到了秦风身侧。 不一会,所有的人就陆续到来立于大堂,一看大当家元朔坐在客位,心中便是一惊,能让大当家如此尊敬,看来这郎中不一般啊,人心便是如此,看到自己惧怕的人尊敬谁,心中便自然的也会升起敬意,元朔这是用实际行动在给秦风立威啊! 景掌柜一看人到齐了,恭敬的对元朔行礼道:“大当家的,人都到了。”元朔点点头,起身道:“各位兄弟,你们不是一直觉得医馆变成了药铺心里很是憋屈嘛,这次去中原,我就存了心思四处找寻,终于给你们请来、来了一位真正的神医,这位可不是吹出来的神医,我和二当家可是亲眼见过他起死回生的神奇医术的。来,大家都见见我的这位好兄弟,我济民医馆今后的坐堂名医,秦无期先生!” 能被大当家称为兄弟,众人心中更有数了。秦风连忙起身抱拳冲大家一一示意:“诸位,秦无期初来乍到,以后还望诸位多多关照!”。众人一边行礼边窃窃私语,多半说的都是:“太好了,我们医馆终于有郎中了。”“能被大当家如此敬重,肯定不简单。”“估计是真有本事的!” 元朔示意大家安静,待众人收声,元朔指着掌柜道:“贤弟,这位是医馆的掌柜景宁先生。”秦风早就在打量这位掌柜,四十多岁的年纪,精明干练的样子,一双小眼睛却有着深邃的目光,一看也不是简单的人,秦风连忙抱拳施礼道:“秦某见过景掌柜,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景掌柜连忙还礼道:“秦先生客气了,我们医馆已经一年多没有坐堂医师,渐渐变成了方圆城中最大的药铺,常常被其他几个医馆笑话,大家伙可都盼着能来个郎中,却不想大当家却给我们带回个神医,这回我们济民医馆可是要扬眉吐气了。秦先生切莫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我们去做便是,我们一定竭力配合。” 秦风行礼道:“多谢景掌柜,那以后我们便都是一家人了,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大伙儿,对了,我还带了个小学徒过来,也一并认识一下吧,石头,快来见过景掌柜和大伙儿。” 石头上前抱拳道:“石头见过景掌柜,见过各位。”景宁不经意的打量一眼石头,却是一惊,再仔细一看,更是震撼,刚才一直只注意秦风,已经看出秦风是高手,但觉得既是神医那是武林高手倒也正常。可如今再看这石头小小年纪,只是个学徒,居然也是高手,心中就觉得非常震惊了。 但这样的老江湖,面上自是一闪而过,嘴里说着:“石头小兄弟能跟着秦先生这样的神医,真是大幸啊!以后有什么需要,但来找我就是。” 秦风却早就在观察景宁,总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不应该只是个商人。元朔自然明白秦风的疑惑,已经接口说道:“贤弟,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位景掌柜的可不简单,当年可是陕西境内有名的典吏,可惜太过刚直,不但升官无望,还被奸人所害,在衙门里实在也呆不下去了,才委屈到我这里做了个掌柜的,这说到救人,贤弟你是行家,可要说这看人,呢不管活人死人,这位景掌柜哪才是行家。” 秦风这才了然,抱拳道:“失敬失敬,那着实是委屈景掌柜了,以后还请景掌柜多多指教!”心中却心念急转,这是元朔故意试探自己的手段,还是官府早已安插在元朔身边的暗桩?景宁也再次暗中细看秦风,发现秦风也是少有的高手,甚至还在慕容宣剑之上,心中已然明白,今天元朔带来的两人,绝不是名医和学徒这么简单,也连忙抱拳还礼道:“大当家实在是过誉了,景某一介落魄小吏,能得大当家不弃,已是万幸,哪里敢言指教,倒是秦先生气度不凡,又身怀绝技,今后还需仰仗秦先生重振我济民医馆声威啊。” 元朔哈哈一笑:“这个是自然,不是我夸口,只要有我贤弟在此,不出三月,济民医馆一定声名远播,门庭若市,景掌柜,快着人去收拾两间厢房,安排秦先生师徒住下。再放出风去,就说三天后秦先生正式开馆,其他人各自干活去吧。” 众人各自领命而去。元朔又带秦风和石头里外前后转了一转,果然不愧是边塞第一财势的燕云商会旗下产业,医馆不但位置好,布局陈设也是极好,除了柜台,正堂,诊室,药柜,还有几间药库,十多间厢房,前后两个院子,环境十分的舒适清静。 正参观着,元月带人抬着两个箱子进来了,一见几人已到,开心的走了过去向秦风说道:“秦大哥,你们来的匆忙,没有带日常用品和换洗衣服,我从酒楼安排完出来,就先去给你们采办了一些,也不知合不合二位的意,先将就用着吧,好在这里买东西还算方便,还缺什么就着人去添置。” 秦风看着元月笑笑道:“小妹置办的,如何会不满意。”元月满是柔情的看着秦风:“那你们先逛着,我无给你们布置。”说罢又是嫣然一笑,带人进去替二人收拾布置去了 元朔也呵呵一笑道:“还是小妹想的周全,我这个大老粗,倒把这些给忘了。”看着小妹一脸幸福甜蜜的样子,此时元朔的心中也是转了又转,也不知是先成全他们再另想别的办法完成计划,还是趁早断了小妹的念头的好,思来想去,无论怎么样,却也还是难以决断,那就还是先顺其自然吧。 于是转向秦风道:“贤弟,走去看看你的诊室,也看看我这小妹到底给你都置办了些什么家当。”说罢举步带路,三人来到元月正在忙碌的诊室里,元月正在忙着布置桌案,正一样一样的往桌子上摆东西:形制古拙的端砚,紫檀木的笔挂,整块青玉雕的瑞兽笔架,青花瓷笔洗,钧窑的水滴,五支大小不一的七节寸金竹笔杆配苍狼毫笔头的湖笔,还有高达一两金一锭的极品徽墨,以及上好的生宣白纸,还有一大一小的两个丝绸锦绣的脉枕,外加一个紫檀木的药箱。 秦风一看,无奈的摇头道:“小妹这也太破费了,有哪个坐堂郎中用得起这般名贵的物事,为兄又哪里用得惯啊。”元月直起身满不在乎的说道:“别的郎中如何小妹不管,可秦大哥既是神医,就当有配得起这个名号的物件。而且我都想好了,秦大哥可不能和普通的郎中一样,这坐堂的诊费一两金起价,重病和疑难杂症再翻个两三番。” 秦风无奈苦笑:“小妹这是要把我当成神仙供在医馆里啊?这样的诊费,哪里会有人来看病?”元月撇撇嘴:“秦大哥可不要小看这里小小的宁夏城,这里面有钱的主多了,一个个平时打赏青楼姑娘都是几两几两的给,这要找秦大哥这样的神医看病,一两金算什么?再说了,若是依着秦大哥路上救人的性子,若不把还这门槛抬高点,我看秦大哥不出一个月就得累死了。秦大哥放心,你不会没事干的,这城里都是行商的贵客,哪个不是常年在外,身上多少都有疾病,要请神医治病,区区几两金的诊费自然是出得起的,这一天诊治个四五个人也就差不多了。” 元月妙语连珠的说完,元朔哈哈大笑:“妙极,妙极啊!真是女生外向,我还指望着靠贤弟日进斗金,结果我这二当家却只想让贤弟门可罗雀,这买卖还没开张就亏定了啊!” 元月瞅了元朔一眼,揶揄道:“秦大哥可是金字招牌,大哥你花钱都得供着的,更别说还在给你赚钱的,你就知足吧。”元朔连忙认怂道:“好好好,小妹是主内的二当家,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行了吧?” 元月哼了一声却不再理会他,继续兴致勃勃的布置着诊室,秦风只有无奈的摇头苦笑,而一旁的石头,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又豪爽又机智而且明显对秦风很好的大姐姐。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元月已经连两人的住房都亲自收拾好了。眼看酉时已过,元朔又和景宁交代了一番之后,一行四人便移步来到醉仙楼,上得楼去。刚刚是酉时三刻。 进得顶楼独立的大包间,也先和慕容已经等在里面。各自见礼落座后,掌柜的亲自来上酒上菜,酒菜陆续上桌后,元朔对掌柜说道:“王掌柜,今日我们自己兄弟聚会,你们就先下去吧,这里无需招呼,有事我等自会召唤。” 掌柜的唯唯应诺后识趣的带人退了出去。元朔却没有忙着先敬酒,而是转头向石头抱拳施礼道:“有劳石头小兄弟,若是发现此地有人偷听,请出言相告。”石头抱拳回礼点点头。 也先一时惊讶莫名,怎么也想不明白堂堂燕云商会大当家为何会对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跟班小斯如此恭敬,而且这种暗查之事,居然没有嘱托卫队总长慕容而是如此信任的交给这个小伙子,再看慕容没有半点不悦,其他人也是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不由得细细打量起了石头,却怎么也看不出端倪。 元朔看看也先微微一笑道:“李虎先生不必惊疑,你若是知道这二位是谁,自然就明白元某为何这般了。”也先更加疑惑的说道:“敢问这二位是?”元朔神秘的一笑道:“也先王子应该经常接触中原情报,不知可听说过青衣社?”也先一怔:“自然是听说过的,我祖上跟随窝阔台大汗进军中原时就有人死于青衣社之手,难道这二位……?” 元朔立时接口道:“不错,秦先生正是新任的青衣社主,而石头小兄弟,就是青衣社新晋的黑衣辞灵白石先生!”“哦呀!”也先倒吸一口凉气,起身举杯道:“失敬失敬,我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高人在侧却浑然不知,先敬二位一杯。” 秦风不知元朔到底想干什么,却也只能顺其自然示意石头一起起身举杯,刚才听说也先祖上有人死于青衣社之手,难免有些尴尬,元朔起身举杯道:“贤弟放心,草原人最是敬重英雄,征战杀伐在他们看来是平常事,也不会因此记什么祖辈仇怨,来,元某也相陪一杯。” 二人这才释然,四人碰杯后一饮而尽。元朔继续说道:“今日当真是机缘巧合,才有这难得的英雄聚会,明日李虎先生便要跟随我的商队进入中原,今日这酒,即是未贤弟接风,也是为李虎先生送行,元某先预祝李虎先生此次中原之行满载而归。” 也先诚挚的说道:“能在此结实青衣社的英雄,我已经是感谢长生天的厚爱了!我也敬众位一杯!”众人再次干杯。元朔意味深长的说道:“贤弟,这路虎先生的父汗脱欢,也是大草原数一数二的英雄,可惜元某一直未能有缘结识,不想今日贤弟刚到就让我结识了李虎先生,贤弟当真是我的福星啊。” 也先一听,元朔的话里却是暗示结交之意,想一想额色库就是因为元朔的帮助才能一步步到今天,再想想父亲临行前的种种嘱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互相结好的机会,立刻说道:“我父汗也对元大当家也是推崇备至,只是是碍于额色库大汗,不好与大当家过于亲近,待我此次中原之行回去后,便向父汗转呈元大当家的心意,今后我就是联络两家的纽带。” 秦风虽不知元朔到底要做什么,但已然大概明白了元朔的意思,起身举杯道:“今日大哥能与脱欢汗王两家结好,真是大幸,秦某愿为见证,与二位共饮一杯。”也先起身道:“多谢秦先生,今后还要多多仰仗二位,干!” 三人干杯落座后,也先专门举杯向石头道:“白石先生与我年纪相仿,便已经是天下为之色变的黑衣辞灵,当真是让人衷心佩服,我敬白石先生。”石头没有回话,只是礼貌的举杯相碰后一饮而尽,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所想。 石头从见到也先开始就不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从心底生发出来的戒惧。儿也先也总觉得,这个木讷的年轻人会是自己的威胁。而这两个年轻人的命运,从这一刻便也注定了要一直纠缠至死,这是后话,书后自有分晓。 元朔一看目的已达成,开心的大笑道:“今日请也先王子尝尝我中原的西湖醋鱼,也让贤弟和白石先生领略一下蒙古烤羊的美味,来,大家多吃菜,多喝酒,今晚一定要吃喝尽兴,不醉不归!”也先也愉快的拔出腰刀,亲自割下羊背上最嫩的几块肉分给众人,这是蒙古表达尊敬的至高礼节。 而元月却一直很安静,一直默默的注视着秦风,心里想着,能这样一直平淡的好好生活下去多好,秦风坐堂行医,自己照顾商会的生意,闲暇时品茗聊天,开心时聚会宴饮,这样惬意的日子,多好啊!可她很快也知道,这样的日子,注定不会长久,这样的欢宴,也不知道还能有几回。 元月这外表豪爽的女子,内心里确实极其的多愁善感,或许,她外表的豪爽洒脱,也都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脆弱故意装出来的吧。 月上中天,云淡风轻,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一场既是接风又是送行的晚宴,就这样在宾主尽欢的气氛下,一直进行到深夜,夜阑,人散,新的危机,却正在酝酿!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2章 往事已如风 第二天一早,燕云商会要前往中原送货的商队便早早的整装出发,也先换上商会弟子的服色,扮作商队的一员一起出发了,为了不引起注意,元朔没有专门与也先话别,只是站在大门口远远的与也先点头示意,目送商队离开。 商队走远后,元朔身边的慕容也因为要去探查各个分会当下的情况,和元朔交谈了几句便告辞而去。 回到花厅,就只剩下元朔兄妹两人,元朔叫住元月道:“小妹,且先坐下,为兄有话要和你讲。”二人落座,元朔看着元月良久,才悠悠说道:“大哥看得出,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可还舍得让他去做那事?你要知道,我虽说过有侥幸逃生的可能,但毕竟是九死一生的。” 元月凄然一笑道:“大哥,我知道,我没想过要你放弃计划,只是道那时候我会和他一起去的,生则同生,死则同死。”元朔皱眉道:“为兄真不该让你刻意接近他,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你叫我这做大哥的于心何忍啊!” 元月眼神疏离的看着元朔道:“一开始大哥让我接近他,不就是为了能多一分说服他的把握,现在这样,不是更好么?我陈家的每一个人,都早就准备好为大业牺牲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大哥不必内疚。” 元朔依然疑惑的问道:“你确定要这样?你们相处才半个多月而已,你就愿和他同生共死?”元月淡然一笑:“在大哥眼中,一切都只是分为有利于大业和不利于大业两种,就连娶妻生子都是如此,所以才常年将大嫂和侄儿另置一地,大哥心性的坚毅,小妹自愧不如,自古帝王成大业者,哪个不是骨肉情薄可以牺牲一切的?大哥今日能对我说出这番话,小妹已是感激不尽。但小妹是丧夫之人,本就不敢再奢求什么,既然又遇上喜欢的人,还可为复国大业尽力,那不管他对我心意如何,小妹都愿意与他同去,同生共死。况且,有我同去,不是更不容易让人起疑么?” 元朔慨然道:“小妹原来还有此心意,大哥我一定妥善安排,让你们都安然回来,到时候再为你们举行盛大婚礼。”元月再次凄然一笑:“这个先不说了罢,我们边塞虽不似中原那般讲究恪守从一而终的妇道,可我毕竟已是破身之人,哪里配得上嫁给他,能与他真心相处些时日,便心满意足了。” 元朔摇头道:“贤弟不是迂腐之人,只要他也真心对你,定会娶你的,这点为兄可以保证,小妹放宽心就是。”元月凄楚的一笑道:“大哥如果真的怜惜我,就先不要急着和他说破你的计划,有些事,说破了,便再没有了当初的美好。也请大哥放心,小妹绝不会做出破坏大哥计划的事。” 元朔点点头道:“大哥明白。”元月深呼一口气,换上平时的笑容说道:“大哥昨日不是说要带他游历宁夏城和贺兰山么,大哥外出多时,事务繁忙,就让小妹代劳去吧。”元朔微微一笑,点头应允。 元月起身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再次眼神冰冷的看着元朔:“大哥,这一次,若是你又需要让他去死,也请告知小妹,让小妹亲自去执行,好么?”元朔尴尬的一笑:“小妹何出此言,先妹夫的事,为兄实在是不知情的。” 元月冷冷一笑:“过去的事,何必再提,小妹知道,为了复国大业,为了家族遗训,大哥有很多迫不得已的事,只是这一次,他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该做什么,也不需大哥费心,我都知道!”元朔平静的点点头:“好,为兄知道了。也请转告贤弟,昨日刻意结交也先,也是为了他日搅乱草原做准备,我想他会明白的。”元月点点头,转身离去。 ~~~~~~~~~~~~~ 元月牵上两匹马独自来到济民医馆。景宁一见连忙迎了上来:“哟,二当家这么早就来了。”元月回以一笑问道:“景掌柜早啊,秦先生起来了么?”景宁回道:“秦先生早就起了,在后堂教石头行针呢。” 元月点点头道:“好,你忙你的,我自己进去就是。”说罢将马缰绳交给景宁,举步来到后堂诊室,秦风正在对着一个人体穴位模型给石头讲解如何下针,石头听的很是仔细,有模有样的试着下针。元月进来后颇为好奇的说道:“哎呀,早知道秦大哥在授徒,我就早些过来偷师学艺了。” 石头转身和元月见礼,秦风也笑道:“不知小妹也对针灸感兴趣,下次一并教给小妹就是。”元月开心的说道:“见识了秦大哥起死回生的神奇针术,哪能不感兴趣,那可是说好了,下次我就来拜师学艺。” 秦风呵呵一笑:“拜师就不必了,小妹什么时候想学,随时过来就是,我一定倾囊相授。”元月开心的说道:“那就更好了,不过今日还是先带你们去逛逛宁夏城,然后就往贺兰山一行。” 石头再木讷,也知道连元朔都没来,这个时候自己要是同去,就纯属多余了,连忙说道:“元月姐姐带秦大哥去就好了,秦大哥这两日教我的针法和药理,我还得好好用心研习,不然开馆接诊之时,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可不行。” 元月不置可否的看着秦风,想看看他的心意,秦风微微一笑道:“石头说的是,坐堂接诊后他这个学徒可不能什么都不会,而且他的身体刚刚复原,还需静养,就让他留在医馆练习针法研习医理吧。” 元月一听秦风这么说,那就表示他愿意和自己单独出行,自然开心不已,看向石头道:“好吧,那等石头身体大好之后,下次我再带你去。”石头不好意思的笑道:“多谢元月姐姐,不过你能不能给我换个粗布床铺,现在这蚕丝锦缎的床单被褥我实在睡不习惯啊。”话未说完,已经窘的低下了头。 元月好奇的看着石头,却怎么看也不像是传说中令人闻名色变的黑衣辞灵,怎么看都像邻家木讷可爱的小弟弟,元月爽快的说道:“好。石头,我这叫叫人给你换了就是,那你好好学习但也好好休息,知道不?“石头再次腼腆的笑笑:“谢谢姐姐关心。” 元月心情大好,看着秦风道:“秦大哥,我们走吧?”秦风点点头,起身拍拍石头的肩,随元月出门而去。元月和景宁交代了几句,两人便骑马缓缓行于街道,元月今日还是一身男装打扮,两人一样的月白儒衫,青色腰带,身配长剑,一个风神俊秀,一个英姿飒爽,外人乍看上去看去,倒如亲兄弟一般。 只是城中之人大多认得男装的元月,沿途很多人和元月打招呼,转身都在窃窃私语,这男子是谁啊?是二当家新的夫婿么?这样看去,倒真是一对佳偶啊。等两人走得远了,却也有人在说,上一个不也挺俊秀的,可惜在成亲不久便意外离世,听说这二当家天生克夫啊!于是许多人又在惋惜,啧啧啧,这俊秀的青年,可惜了! 二人自然不会知道背后的议论,继续在城中逛着。宁夏城不算大,有元月带路,熟门熟路,也不会走冤枉路。二人一边走,元月一边给秦风介绍,走走停停,有感兴趣商铺的就下马看看,不到一个时辰,就将城绕了个遍,行至城门,元月对秦风说道:“秦大哥,宁夏城看完了,我们出城去吧,今晚就在贺兰山下我们商会的驿站歇息,明日带你领略贺兰山的日出!” 秦风点头:“都听小妹安排就是。”元月满是柔情的看了秦风一眼,说了声“好!”便打马而行,秦风跟上,二人打马出城,顺着商道策马前行。一路走走停停,领略边塞风光,接着景致叙说典故,谈古论今。元月博学的程度,不亚于秦风,而对很多事的见解,却和秦风是不一样的。秦风上次就领教过元月关于守和战的独特论调,这次谈论更多的,却是元月对史实的另一种解读。 一路有说有笑,百来里路很轻松惬意的就走完了,傍晚时分,二人就赶到了贺兰山脚下的燕云商栈。对于长途跋涉的商队,先在这里歇息一晚,第二日一早出发,便可赶在当日城门关闭前进入宁夏城,而且,燕云商栈还能额外提供必要的生意便利,很多人在这里就已经都把生意做成了,所以,商栈的生意倒还不错。 秦风仔细看了看周围环境,由衷的赞道:“能在这里开设驿站方便来往的客商,当真是用心良苦。”元月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明蒙通商互市之后,家父兴建的。刚开始,确实不容易,常遭匪患,不过现在好了,周围的山贼被赵大人率兵围剿了几次,又被慕容杀了几个匪首,现在没有人敢再来骚扰燕云商会的驿站。” 秦风点点头:“匪患一向是商道的最大威胁,看来这赵大人倒是真心为民着想的。”元月也由衷的夸赞道:“这倒是,以前的宁夏卫尉,都是来捞钱的,只有这位赵大人上任后,深居简出,不与商人来往,只一心为民谋利,大哥试探了几次,发现他确实是难得的好官,才让慕容带着商会的护商卫队配合他剿匪,倒是成绩斐然,现在这贺兰山境内,匪患已经基本绝迹。” 秦风点点头:“赵大人是不错,可你们也功不可没啊!”元月笑笑:“秦大哥就不用夸我们了,快进去吧。” 秦风笑笑,跟随元月牵马进入驿站,老掌柜远远看见元月,连忙迎出来施礼道:“二当家今日怎么来了?”元月回礼道:“这位是我大哥在中原结识的好兄弟秦先生,也是济民医馆今后的坐堂名医,大哥事务繁忙,就着我带秦先生来领略一下贺兰山的风光,给我们准备两间客房,再准备些可口的特色小菜,我们安顿下来,一会下来吃晚饭。” 掌柜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们这里最缺良医,秦先生能来真是太好了,我这就亲自去准备,小堂子,快把马牵起喂上。”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小伙计应了一声连忙跑过来牵马。元月一看是生面孔,就问道:“新招来的?以前好像没见过。” 掌柜的解释道:“正想和二当家说,这是个落难的孤儿,父母家人都被山贼所害,逃到我们这里时,都快要被饿死了,我看他可怜,就收留了他,这孩子做事挺麻利,又不要工钱,我就自作主张把他留下了,还没来得及禀报,还请二当家示下。” 元月点点头道:“愿意来这里干活的伙计本就不多,既然老掌柜觉得行,那就留下吧,不过工钱还是要给的。”掌柜开心的连忙对小伙计说:“小堂子,还不快谢过二当家。”小伙计弯腰施礼:“谢谢二当家。” 元月微笑回礼,而秦风在旁边看着,却分明觉察小伙计眼里刻骨的仇恨和杀气,不过又想想掌柜方才说他是被山贼所害成了孤儿,肯定是想为父母复仇的,这眼中有仇恨心中有杀气倒也正常,而且感觉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武功,也就没再注意,随着元月一起进入大堂。 二人用过晚饭之后,元月对秦风说:“我们先去周围走走吧,一会儿回来早些休息,明天寅时早起去峰顶看日出。”秦风微笑点头,二人步出驿站,缓缓而行。老掌柜在后面看着装束一致的两人,会心笑道:“好久没见二当家这么开心了,这位秦先生,看来不错啊!” 两人沿着山间小路散步,这次可没有再一路沉默,走出不远,元月就轻声问道:“秦大哥,能和我说说你以前的故事么?”秦风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你想听哪以前的?” 元月嘻嘻一笑回道:“我都想听啊,怎么办?嗯,那就从你小时候说起吧,我要知道你所有的过去。”秦风点点头道:“好,我出生于一个落魄的读书人家里,祖上也曾做过小官,可父亲虽然满腹才华,却屡考不中,最后心灰意冷,带着我们回乡隐居,却不想,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还有为隐居的老先生。” 元月眼珠一转已经猜到:“这位老先生应该就是江湖人称名剑神医的邱起楼吧?”秦风点点头:“正是,因是近邻,父亲去恩师经常饮酒论道,渐成莫逆之交,我自幼体弱多病,幸得恩师调养,体魄才得以恢复,家父已经对考取功名失望,便希望恩师能收我为徒,幸得恩师垂青,我便拜入恩师门下,随恩师学习剑术和医术。” 元月好奇的问:“后来呢。”秦风的眼神开始悠远:“我入门一年后,萧伯父也把云师弟送来学艺,我们三人就一起随恩师学艺,也一起嬉闹玩耍。”元月疑惑的问:“三人?还有谁?”秦风笑笑:“忘了说了,还有恩师的女儿,恩师是隐居后才老来得女,所以格外宠爱,小师妹比我们年纪略小,却一直以师姐自居,经常欺负我们。” 元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了一声,秦风继续说:“可惜,跟随恩师学艺数年后,我们那里因大旱后又突发洪水,引发了瘟疫。疫情传染甚广,恩师医者天心,出山救人,我们也跟随恩师和师母四处奔走。却不料师母不幸也被传染,而且病势极猛,不过数日便亡故了。” 秦风有些痛心的长叹一声:“师母离世后,瘟疫也渐渐平息,恩师痛悔自己害死了师母,更痛恨自己身为名医救人无数,却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救不了,从此日渐消沉,闭门谢客,整日借酒消愁,只在清醒时越发严厉的教导我们师兄妹三人武功医术,带着我们潜心研究对付各种瘟疫的方法。可惜,恩师那般摧残自己,又悔恨伤心之下,损了心脉,不出两年便一病不起,我们三人试了各种方子,却依然无力回天,恩师还是过世了,我们都恨自己医术不精,救不了师父!” 元月听到这里,也有心心疼的说道:“老先生是太思念他的爱人了,是想早些去陪她,秦大哥也不必过于自责了。”秦风点点头继续说道:“嗯,就在我们安葬了恩师,潜心研习医术时,萧伯父来接云师弟回青衣社,我和云师弟相处多年,感情颇深,在征得父亲同意后,便答应与他一起加入青衣社。小师妹原先也答应我们一起去的,可在半路上却突然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张纸条说不能和我们同去了,以后有缘再见。后来我们也曾多方查找,却从此杳无音讯,彻底从江湖上失踪了。” 一直静静倾听的元月却恍然的点点头,忽然问道:“我猜,你们都很喜欢这个小师妹,而这个小师妹和你们两个的关系也都很好吧?”秦风一怔,惊讶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3章 贺兰山的阴谋 看着秦风一脸疑惑的样子,元月得意的看着他一笑:“便是根本不喜欢的人,相处久了都能日久生情,更何况你们面对的是自幼便在一起朝夕相处又聪明伶俐经常故意欺负你们的小师妹,我猜你们小时候其实都喜欢被他欺负的感觉吧?” 见秦风点点头,元月叹息一声说道:“这就是了,她其实一直也对你们二人都有意,却始终无法做出抉择,害怕随你们去了青衣社之后更无法面对选择,更怕终究是要负了一人,因为在她心里,不管最后是负了谁,都不会好受,所以,她才最终选择了逃走,也让你们彻底找不到她。” 秦风仔细想了想,却摇头苦笑,不置可否,元月略有些酸酸的揶揄道:“你们这风云二杰可也够痴情的,一直到现在两人都没有娶亲,就是为了等这位小师妹吧?我猜想啊,你们中若是谁先娶亲了,你们的小师妹自然就会出现了。” 秦风哑然失笑,摇摇头道:“我倒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不过,小妹也说错了,我们没有娶亲,倒不是因为放不下小师妹。却还是因为十年前青衣社的巨变,萧伯父在我面前身死,云师弟被迫逃亡,让我痛心不已,从此一心都放在精研武学和医术上,对小师妹的情,也早就已经淡忘了。我看云师弟想必也是如此吧,身负仇恨,被迫逃亡,就算在漕帮落了脚,但以他那执拗的性子,在大仇得报之前,也不会去想什么儿女情长之事,可何况,云师弟现在又遭逢不测~~~~~~” 秦风没有再说下去,元月一看秦风提起伤心事神情有些黯然,连忙转移话题说道:“那要是你那小师妹此时来找你,你会如何?”秦风看着元月的眼睛,温柔的说道:“就算我当年对小师妹真有些情愫,也只是年少懵懂,如今十多年过去,早就已经淡忘了,小妹难道还不信我么?” 看着秦风诚挚的眼神,元月知道被看破了小心思,羞的脸色绯红,连忙打岔道:“那秦大哥再和我说说你在青衣社经历的故事吧,一定很有意思。” 秦风灿然一笑,和元月讲起了加入青衣社后的一些经历,讲了石头离奇的身世故事,还有白天羽和白天明这对真假黑衣刺灵的故事,以及自己如何谋划布局,借石头之手,既让石头报了杀父之仇,也一举铲除了青衣社的大患,以及最后上任社主蓝一成杀身成仁,石头放下执念成为新一代的黑衣刺灵。(青衣社故事详情,请留心本部书末的番外篇《黑衣刺灵传奇》自有分解) 元月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一般,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发出一声惊呼或叹息。转眼一个多时辰过去,秦风才大概讲完,元月看看天色已晚,意犹未尽的说道:“秦大哥经历的故事真是太精彩,相比之下,小妹我真是感觉白活了,不过我们也该回去了,明天秦大哥再接着给我讲吧。”秦风笑着点点头。 二人绕了一圈回到商栈大门前,却正好看见先前给他们牵马的小伙计小堂子似乎也刚从外面回来,小伙计匆匆向二人行礼后就跑回房去了,元月还沉浸在秦风的故事里,一脸的回味,可秦风却始终觉得这小伙计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二人上了楼,互道晚安,相约明晨寅时一到便起身出发上山,便各自回房歇息了。元月回房后,心情舒畅,洗漱完毕,上床躺下很快便睡着了。秦风睡下之后,却总是觉得心绪不宁,这是多年练就的本能,也是对危险到来的预警。 秦风让自己先平静下来,将今天所遇之事仔细回想了一遍,每个可疑的细节都反复琢磨,待将其中几个细节联系起来之后,才突然惊觉,这个叫小堂子的小伙计只有在眼睛看向元月的时候,眼神里仇恨意味才更浓,身上散发的杀气也会更盛。再想到刚才回来时见到小伙计的脚印,他脚上粘的分明是高山深处的山林里才有的陈年腐叶,也就是说,他在元月到来之后专门去了一趟深山老林里! 待将前后不寻常的细节串联在一起,秦风这才惊觉不对在哪里,暗自自责自己是过于大意了!居然失去了对危险的的敏锐觉察力。 想及于此,秦风心下大惊,念及元月的安危,也顾不得穿回长衫,起身穿上鞋就出门去轻轻敲对面元月的门,焦急的压低声音轻声呼唤:“小妹你还好么,快些开门!” 元月正在美梦中,被叫门声吵醒,一听是秦风在叫门,而且这感觉似乎还是怕被人听见,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了一声后起身穿衣来开门。秦风一见房门打开,立刻闪身进去,反手轻轻将门关上,元月一看秦风深夜前来又没有穿长衫而且是这样怪异的举动,以为秦风已经急不可耐的想和自己成就好事,立时羞得满脸通红。 元月不知该如何拒绝,有些又羞又恼的低声说道:“秦大哥,你也太~~~~~~”话未说完,却被秦风伸手阻止。元月这才发现秦风脸色凝重,眼中还有些焦虑的在四处观察,似乎还在凝神观察门外的动静,并不像是来轻薄自己的。 元月暗骂自己糊涂,秦风这样的君子,怎么做这么下流的事!当下恢复了正常神志,也凝神戒备,小声问道:“秦大哥,出了何事?”。秦风轻轻说道:“小妹,事情不对,那小堂子可能是山贼的内奸,我们回房后又来了一拨客人,应该也是山贼派来做内应的,今晚估计要出事,而且多半是冲着你来的。” 元月惊讶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秦风摇头道:“现在来不及解释,你赶紧准备一下,我们去探查一番,但愿我是错的吧。”秦风说罢回房穿衣拿剑,元月也急忙装备整齐,二人各自轻轻出门,再次将房门掩上。 见秦风示意,元月便轻轻跟着他,二人悄悄下了楼,来到货场,秦风用鼻子每张车都闻了一遍,这才找到他觉得不对的车辆,轻轻揭开篷布一看,里面装的全是野草。再扒开野草,里面还是野草,并没有什么货物。这下元月已经知道不对了:“秦大哥说的没错,肯定有问题!” 再一闻,草里一股油味,再翻开附近的两辆车,也是一样。秦风轻声对元月说道:“看来真是不幸被我说中了,这几车柴草是待会用来放火用的,应该一到三更这些人就要行动了,这商栈中有多少我们的人?”元月立刻轻声回道:“掌柜的,店伙计,厨师一共十来人,另外还有护商卫队的十人。” 秦风一想:“小堂子与伙计们同住,此时他们应该已经全被迷翻了,先看看护商卫队值夜的还剩几人。”元月轻声道:“一般安排四人值夜。大门,了哨、货场都应该有人,想来是太平了许久,都懈怠了,也不太在意值夜的重要性,不然我们两到货场翻东西应该早被发现了。”秦风却皱起眉微微摇头道:“不对,先去看看再说。” 二人轻轻来到货场值夜处,灯亮着,里面的两人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秦风上前推了推其中一人,没有反应,秦风端起桌上的杯子闻了闻,皱眉道:“酒里被下了蒙汗药,看来我们已经全无帮手,只能靠我们两自己了。” 元月点点头,却全然不觉得紧张,反而有一丝能和秦风并肩作战的兴奋。 秦风略一思索,问元月道:“能不能知道最后来的人住哪几间房?”元月点点头:“这个不难,只要到柜台一看就知道。”秦风道:“好,那我就在他们汇合行事前先解决了这些人,小妹放心,这可是我青衣社的专长。” 元月居然毫不害怕,还能向秦风报以轻轻一笑,两人来到柜台,元月翻看了掌柜最后的记录,告诉秦风:“最晚来的一拨,东厢房一、二、三号房,一共六个人,登记的货车三辆也对得上,就是他们了。” 秦风身上忽然泛起一丝森冷气息,轻声道:“小妹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元月第一次见秦风身带杀气的样子,有些吃惊的点头示意。秦风转身飘然而去,不过片刻便回转来了。元月没听见任何的吵闹或是打斗的动静,但秦风身上明显已经带着一丝血腥味。 元月更加惊讶的问道:“全解决了?”秦风点点头。元月心中暗道,这么快就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六个山贼,果然不愧是青衣社的行家里手。面上却回复了平静,波澜不惊的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秦风笑道:“那个小堂子没了帮手,武功也平平,你小心些看住他的动向就好,我先去将在外围等着行动的山贼解决了就回来与你汇合。”元月却倔强的摇头说道:“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秦风刚要阻止,元月已经继续说道:“秦大哥不要小瞧了我,我的武功可也是从小练就的,和慕容都可以斗个几十回合,秦大哥不必担心我,我去了还能助秦大哥一臂之力。” 秦风略想了想,点头笑道:“好吧,那我们一起去,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听得秦风这么说,元月心中一暖,立时脸色微红,秦风却转身将几张桌子上的筷子全部收集起来装入袋中,系在腰间。 秦风上前带路,按着最后进来的柴草车的车辙,翻身出了大门,顺着车辙印迹一路找去,行出两里多路,却发现车辙是从路边树林里出来的,元月这时候也终于恢复了女诸葛的智商,轻声说道:“他们应该是在树林里汇合,分派任务后各自行动的,只是不知道里面来了多少人?” 秦风也轻声说道:“嗯,再往里进去林中就会有他们的明哨暗哨,我先去把他们解决了,再去探探虚实,你先到树上等着我。”边说边指了指林中的一棵格外粗壮的大树,元月点头示意,纵身上树干潜伏着。 秦风系紧衣襟,潜行而去。元月在树干上屏息凝神,不一会,便听到了林中传来的厮杀呼喊声,而且喊杀呼喝之声越来越大,元月这才发觉自己被秦风骗了,秦风这是将她晾在这里自己去解决山贼了!元月立刻生气的哼了一声,跳下树干循着打斗声而去。 元月走的临近时,已经看见了外围扑倒的尸体,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再往里,元月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这次山贼余孽显然是发现了她这条大鱼,合力倾巢而出,除了被秦风杀死的十多人,居然还有一百多号人将秦风团团围住! 此时,元月眼前的山贼已经在镇静下来的山贼头目指挥下搭弓准备放箭。元月一见大急,连忙拔剑向准备射箭的山贼杀去,山贼一看又来一个同样装束的剑客,俱是吓的大惊怪叫。因为秦风刚才体现的杀伤力实在让他们太过于震慑了,一时心虚力怯,被元月轻松杀翻数人。 可抵挡下来的山贼却猛然发现这两个人的杀伤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呼哨声暗号响起,立刻,越来越多的山贼便将元月围了起来,准备生擒她作为人质。 秦风在另一边自然也看见了,他早就知道元月的武功只是一般,能参与生死搏杀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平时和慕容过招能对拆几十招,也是慕容手下留情故意让着她的。 这些秦风心里一想就明白,所以才故意留下她自己前来,可惜等秦风杀进来才发现自己还是预料错了。这次山贼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有办法快速解决,而打斗声却把元月引来了。 秦风一看元月被围,心内大急,还好早有准备,挡开山贼的进攻,左手掏出一把腰间袋中的筷子飞射而出,立时有四五个围住元月的山贼被射中倒地,秦风冲开包围,一路杀到元月跟前,这才化解了元月的险象。 可二人立刻就被百余名山贼重新包围了,情势依然危险。而且,有眼尖的山贼这时才发现后闯进来的白衣人就是他们今晚的目标,立刻大喊道:“这个子稍小的就是燕云商会的二当家,大鱼上钩了,兄弟们稳住。” 元月一听山贼真的是针对自己来的,气的大喝一声:“该死的山贼,看剑!”说罢又挥剑杀去,秦风紧紧的护卫在她身边,可这次山贼却改变了打法,只缠斗,不拼命,就紧紧的围住两人,而且主攻元月,让秦风不得不分神照应,袋中的筷子也耗费了不少。而外围的山贼已经重新开始准备放箭,如果一直照这么打法,最后的结果不是两人被射杀,就是最后脱力被擒。 秦风自然知道目前的险境,他早就在留意观察,一直想找到这些山贼的总指挥,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或是杀死贼头,这些山贼就会变成散沙甚至四散而逃。 可这个贼头隐藏的实在太深了,一直隐藏在暗处让一些小头目各自发号施令,就算杀了一个,又会有新的小头目顶上,眼看外围的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秦风连忙纵跃而起,将袋中的筷子纷纷射出,几个辗转腾挪全部射向弓箭手们,外围的弓箭手纷纷倒地。 此时秦风已经距离元月五步的距离,就在他想重新回到元月身边之时,一个奇快的瘦小身影从合围的山贼中窜出,转瞬间就到了元月身旁,一招之内就躲过元月的的攻击闪到元月身后,将一把形制奇特的短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嘶吼一声:”别动!” 秦风停下脚步默默的看着贼头,不敢妄动。贼头劫持住元月,慢慢后退着叫道:“你不要动,再动我就杀了她。”退的离开了十步左右,贼头站定叫道:“你快把剑扔了,束手就擒,”贼头身材瘦小,身比元月还略低一点点,除了持刀的手,他将整个身子都尽量的隐在元月后面。 元月此时已经知道自己的鲁莽反倒成了秦风的拖累,大声叫道:“秦大哥快走,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贼头阴恻恻的笑道:“她说的对,我们是不会把你们怎么样,我们只会让元朔拿出巨额赎金来赎你们。” 秦风冷笑一声说道:“阁下隐藏的够深的,秦某也想不到山贼之中还有轻功身手这般了得的,既然大意了,认栽便是。”说罢就要将手中剑扔出去,元月急的大叫道:“秦大哥快走啊,别管我!他们不敢动我,却会杀了你的!” 秦风冲她微笑着摇摇头,将剑扔了出去插在双方中间的地上,慢慢将手放到了头上,贼头一见秦风束手就擒,大叫道:“上去把他绑了。”话音刚落,就见秦风顺势摘下头上的发簪,扬手甩了出去,铁制的发簪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正正的钉在了贼头左侧的太阳穴上,几乎全根没入进去,贼头双眼外翻,嘶吼一声:“回旋刀法,青……!” 贼头话未说完,已轰然仰倒于地,秦风射出发簪后便身形急进,顺势拔起刚才扔出的长剑,在贼头倒地之时就已来到元月身边,将她一把拉到自己身侧。 众山贼一惊不小,居然没有人上前进攻,片刻的愣怔之后,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快逃命啊!”便拔腿开始逃跑,人心便是如此,只要有人带头逃跑,军心就涣散了,再无斗志,其他的山贼也都疯狂的开始逃命。 才不过片刻之间,所有山贼都已经逃的无影无踪。元月惊魂方定,想起刚才的险境,不由得大叫一声:“秦大哥。”便扔掉手中的剑扑上来紧紧的抱住了秦风,秦风没有发簪稳固的头发立时被撞的披散了下来,秦风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没事了,我说过,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此时,朗月当空,映照着一对月白色的身影,秋风穿林,秦风长发飘飞,轻轻揽着元月,元月尽情的哭泣,尽情的流泪,这一刻,她再也无需伪装坚强,只需要用心的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她多希望,这一刻能变成永恒!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4章 原是将门之后 等元月宣泄够了,渐渐平静下来,才猛然发现自己是整个人紧紧抱着秦风的,羞的连忙惊呼一声放开手,心跳的好像快要蹦出来了一样,脸也一下红的好像火烧似的,赶紧低头去寻她刚才扔下的长剑以掩饰此时的尴尬。 秦风却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伸手将散乱的长发略略收拢了些,轻声说道:“我们得赶快回去看看,要是那小堂子发现同伙都死了,难保不会加害已经被麻翻的商栈众人。” 秦风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拾起贼首的短刃装入袋中,朝林外走去。元月也赶紧收好剑跟了上来。秦风略一伸手,又将元月的手握在手中,拉着她加速前行,元月没想到秦风会再次拉起自己的手,一时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甜蜜,又有一丝丝的羞涩。 可她却并不知道,秦风更多的却是嫌她走的太慢了,又怕山贼余孽从后面偷袭,这才拉着她以防万一,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的关系,明显的又更近了一步,至少,秦风已经真的是不再跟她“客气”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回到商栈时,子时已经要过完,秦风轻舒一口气道:“还好,还来得及,盗贼在夜里的行动一般都会定在子丑交界之时,这时人睡的最沉,便于行事,等着吧,应该马上就会有动静。”说罢拉着元月闪身隐于暗处,元月躲在他身后,只觉得心里虽然慌乱却又兴奋又紧张又期待,全然没有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害怕。 等了不一会,果然就见小堂子手持一把短刃轻轻的从楼中走了出来,而短刃的形制与刚才那贼头所持的几乎一模一样。小堂子直接走向东厢房所在的院子,来至院中,小堂子学起了山中的鸟叫,连叫了三遍,见毫无动静,又再凑近其中一间的房门,又叫了三遍,见还是没有动静,疑惑万分的轻轻一推房门,却发现居然推开了,略微有些惊讶,但还是闪身进入房间,见两个同伙还睡在床上,便着急的走过去摇晃道:“快醒醒,你们怎么还在睡,时辰到了。” 还是没有反应,而且,似乎有血腥味,小堂子一惊不小,连忙掀开被子,借着月光,这才发现床上的人已经被一剑穿心而死,血都已经浸透了床褥。等他惊恐万分的退出房间的时候,却赫然看到了已经来到院中等候的秦风和元月。 可小伙计却出奇的并没有慌乱,反倒镇静了下来,冷冷的看着二人,指指房内问二人道:“人是你们杀的?”秦风眼见小堂子面临如此巨变也没有乱了方寸,心中不由得也对他如此强大而坚定的心志感到由衷的赞叹,若是早些遇到,肯定会想要招揽进青衣社去好好培养,或许能培养成青衣社的利器。 可此时,却容不得秦风有这样的想法,只能淡然一笑道:“人是我杀的。”小堂子冷然一笑,满是仇恨的看看两人大声说道:“算你们厉害,我们如此隐蔽行事,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可你们不要得意的太早,马上这里就要被包围了,你们只有两个人,就算杀了我,你们也死定了!” 秦风点头一笑:“难得你这小小年纪就能这般心志坚毅,处变不惊还临危不乱,不过你等不到援兵了,你林中的同伙已经死的死逃的逃。那个身材瘦小,和你一样手持相同形状短刃的贼首已经被我用发簪钉死,今夜再也不会有人来接应你了,你只剩孤身一人。” 小堂子闻言大惊,看秦风和元月浑身浴血,秦风又披头散发,但两人都气定神闲,又不像是说假话。可他转念一想,还是不对:“你们觉得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么?叔叔花了很长时间时间才把被你们串通官府打散的各处山寨里的兄弟重新聚拢,又在贺兰山上严加训练了几个月,这次更是带了大部分的主力过来,就是为了生擒你这个二当家!就凭你们二人,连我叔叔都不可能对付得了,怎么可能把他杀了,把兄弟们全打散了?” 秦风微微摇头,这小堂子还是太年轻,一激之下,就把大部分实话都说出来。当下也不再废话,从袋子里掏出那把怪异的短刃扔到小堂子面前:“不信的话你自己看看清楚,是不是你叔叔的兵刃。” 小堂子仔细看着地上的短刃,一时愣怔住,再次死死的抬头看着秦风,希望能看到哪怕一丝破绽,或是大队人马赶来的踪影,可惜,他肯定是看不出任何问题,也等不来任何消息的,渐渐的,他的心理开始逐渐崩溃,开始浑身颤抖起来,毕竟,他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大孩子。 终于,他开始大声嘶吼:“不可能,不可能,若是你们得手,早就连我一起杀了,何必还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你们一定是心虚,一定还有阴谋!” 其实元月也很疑惑,山贼已经肃清,为何秦风不一回来就直接去将小堂子擒住,但此时也不好发问。偏头看向秦风,秦风却微微摇头,轻叹一声说道:“小兄弟,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们保证不伤害你。” 可小堂子却充耳不闻,还是横持短刃,浑身颤抖的死死盯着秦风。秦风无奈的摇摇头,身形急动,转眼已经来到小堂子身边一掌拍在他的后脑之上。看着小堂子眼睛一翻,软软倒下,元月吓的一声惊呼:“你把他杀了?!” 秦风摇头一笑:“没有,我只是把他拍晕了,他现在心神已乱,一直这么僵持着,若是他精神崩溃而发狂,更会损伤心智,那时再制住他只会更糟,此时让他冷静一下,等会儿再醒来会好些。” 秦风说着,已经夺下他手中的短刃,在他怀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一红一白两个小瓷瓶。打开来闻了闻后,将白瓶交给元月道:“这是解药,你先去救醒众人吧。”元月此时已经和秦风亲近了许多,也不再顾及那么多,疑惑的问道:“秦大哥,既然只剩他一人,你为何不一回来就先制住他呢?” 秦风微微一笑:“我看他的样子,有些像刚见到石头时的情形,就动了恻隐之心,而且,我也想搞清楚这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阴谋,后来见他心志如此坚毅,也觉得或许只是误入歧途,想看看还能否能让他走上正道。” 元月想不到秦风居然这么善良,想的又这么周全,很是意外,想想自己还怀疑他的用意,不好意思的赧然一笑,拿着瓶子转身跑开了。 秦风收好两把短刃,将小堂子抱起,抬至商栈大堂桌上放好。不一会,元月和醒来的众人陆续到来,点上了灯,元月来到秦风身边将小瓶还给他说道:“人已全部救醒,护卫队也在四面布防。”秦风点点头,看老掌柜的一脸的愧疚悔恨,淡然一笑说道:“老掌柜,麻烦抬碗清水来。” 老掌柜如逢大赦一般赶紧去舀了碗清水来。秦风接过水,用手拍于小伙计脸上,又掐了他的人中穴,小堂子悠悠转醒,看见自己被众人围着,惊慌的坐起来缩起身子,抱着头,惊恐的看着众人。 秦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别怕,我们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不想连累收留你的老掌柜吧?”小伙计抬头看看一脸痛悔和爱惜的老掌柜,却没有看见怨恨和敌意,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头。 秦风转头说道:“老掌柜,你留下就好,让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莫要喧哗更别惊扰了其他客人。”老掌柜点点头,示意众人安静离去。 待其他人陆续离去,秦风见只剩下他们四人了,便再次拍拍小伙计:“没事了,说吧。”,老掌柜也慈爱的说道:“小堂子,现在没外人了,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事,慢慢告诉我们就是。” 小堂子抬头看看秦风,看看元月,又看看老掌柜,看到的都是平和和善意,渐渐的恢复了平静,低下头抽泣起来。三人一直默默的等着他平复,没有催促他。过了好一会,小堂子渐渐才停止了哭泣,慢慢的说出了他的真正来历. 原来,他的父亲此前曾是贺兰山境内最凶狠也是势力最大的山贼首领,其他小股山贼多半都要听他号令,宁夏卫尉赵旭率兵数次围剿,都没能彻底消灭他,直到后来他觉得自己势力大了,再不将燕云商会放在眼里,伏击了烟云商会的运输队,并杀死了数十名商会弟子和护商卫队成员。 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元朔,燕云商会开始配合赵旭的卫尉府四处围剿山贼,身为护卫总长的慕容宣剑自觉是大大丢了面子,怒火中烧,亲自带人在贺兰山四处围剿山贼,最终找到小堂子的父亲并将其砍成了几块挂在山贼大本营,整个整个贺兰山的大小山寨被赵旭和慕容联手扫平。 等小堂子亲眼看到父亲死状如此惨烈时,自小就心志坚毅的他毅然到贺兰山北面的沙漠里找到了做沙匪的叔叔,叔叔听完他的述说,劝他先留下,慢慢再想报仇的事,可他坚决的求叔叔回来报仇,并在地上跪了一天一夜,他叔叔没办法,这才答应了他,带着小堂子和十多个手下来到贺兰山,开始收拾聚拢逃散的山贼,而小堂子也自愿使苦肉计到燕云商会的商栈里卧底。 他叔叔终于聚集了近两百号山贼,并且以训练军队的方式在山中训练这群山贼,让他们有了一定的战斗力,并且一直隐忍让大家都以为贺兰山已经太平了,直到元月在商栈里出现,让小堂子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于是连忙上山找到叔叔商议要抓住元月后,让元朔用重金和慕容宣剑来交换。定好计策,他便拿回蒙汗药,麻翻了驿站里的人,而后进来做内应的几个山贼,则是准备在三更之后子丑交接的时候听他的信号出来释放迷烟控制住所有的住客,并放火为号。 他的叔叔则在三里外的林中带人等着看见信号就杀过来,为防万一,他的叔叔将大部分的精锐手下都带来了,特别是专门训练的弓箭队。可最后,还是死在了秦风的手里。小堂子说到最后,有些惊恐的问秦风道:“你真的是一个人干的?你真的只是个郎中?” 秦风点点头,元月在一旁微笑说道:“他不但是郎中,还是神医呢。”忽而又愤慨的说道:“这个慕容是过分了,干嘛要把你父亲砍成几块还挂起来示众,我回去就让大哥好好教训他。” 秦风却摇头说道:“小堂子,慕容的做法虽然欠妥,但你父亲做山贼为害一方,杀人越货,却也是罪有应得,如今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彻底脱离山贼,改邪归正,不要再走你父亲和叔叔的老路。” 听秦风提到父亲,小堂子再度哭泣起来,而且很有些委屈的大喊道:“我父亲也是被奸人所害,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这世道但凡还有说理的地方,我父亲和叔叔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秦风见小堂子这么说,也有些意外,正在想是哪里不对,老掌柜已经和蔼的问道:“小堂子,你且说说,你是哪里人,又到底叫什么名字?”小堂子看看老掌柜,收起哭泣轻声说道:“我叫孙镗,是出生在东胜州的汉人。”老掌柜恍然大悟的说道:“哦,那地方的汉人可多半都是朝廷的驻军和家属啊。” 小堂子点头道:“是的,我的父亲和叔叔都曾经是东胜州的军官,一向军纪整肃,战功赫赫,可也正因此,得罪了军中的奸人。串通敌人里应外合,奸人将我的父亲和叔叔灌醉,草原部族趁夜偷袭攻破营寨,死伤惨重,父亲和叔叔知道这是杀头的死罪,便只得连夜逃亡,我和母亲在家得知消息,也在官府问罪之前逃出东胜州,四处寻找父亲的下落,可惜一直没找到,两年前母亲意外染病得不到医治去世了,我便只身上路想到中原去,却在路过贺兰山时遇到了已经成为匪首的父亲,可刚刚才和父亲团聚不久,父亲便被杀了。” 元月一直凝神细听,脑中不停的在回想,此时忽然有些吃惊的说道:“小堂子,莫非你的父亲是叫孙平?叔叔叫孙安?”小堂子点点头:“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元月长舒一口气说道:“这就好办了,那一战后,东胜州卫尉怕承担失职之责,就上报你的父亲和叔叔是突遭偷袭力战而死,朝廷不但没有降罪,还给你的父亲孙平追授了指挥同知,按大明律,烈士的遗孤是可以承袭官职的,从现在起,你就彻底忘了你的父亲和叔叔做过山贼的事情,只需要记住他们就是在军营里力战而亡的,而你,也立刻启程去京师,找到兵部,证实自己的身份,承袭指挥同知的官职!” 小堂子一时听得有些愕然,良久之后才更加悲伤的大哭起来:“原来我父亲和叔叔不用被杀头,那他们干嘛要逃,他们干嘛不早些回去,他们若是早些回去,我母亲也就不用死了!” 秦风点点头唏嘘道:“原来也是自小便在军营中长大的将门之后,怪不得觉得你身上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气性。”元月也出言劝慰道:“小堂子,别哭了,你父亲和叔叔不回去是有苦衷的,东胜州卫尉既然上报了你父亲和叔叔战死,还领了军功,如何能让他们活着回去拆穿他的谎言?所以他们回去才是必死!” 小堂子这才收住了哭声:“这么说,我最大的仇家,应该是那个陷害他们的奸人和东胜州卫尉?”元月无奈的点点头:“这个你自己慢慢想吧,你会想明白的。” 秦风却忽然对小堂子说:“孙镗小兄弟,你不能在这里呆着了,消息一但传出去,被山贼祸害过的人若是知道你在这里,定会来找你报仇泄愤,你最好马上就走,直接去中原京师的兵部衙门,就和他说你是东胜州孙平的儿子,辗转千里才去到京师叩谢皇恩的。”” 听得秦风这么说,元月带着崇敬和赞叹的眼神看着秦风,等他说完,才转头向老掌柜说道:“老掌柜,给他准备十两银子做盘缠,再准备些衣物干粮。就按秦大哥的意思马上就送他走,一刻都不要耽误。” 孙镗一脸的惊异和喜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掌柜也点头说道:“原来老头子我当真是没做错啊,当初我就觉得你会是个了不起的人,这指挥同知可是从三品的正牌将军,就算你年纪还小不能直接承袭,会让你先在军中先历练几年,可总有一天这从三品的将军还是你的啊,而且,在京师的机会肯定比在边塞更大,说不定还是做到二品,一品的大将军都有可能啊!了不得,了不得!” 孙镗此时已经完全反应过来,走下桌子拜倒于地:“多谢老掌柜,多谢秦先生,多谢二当家,孙镗一定牢记各位恩德,今后一定走正道!” 元月微笑着上前扶起他道:“快起来吧,我们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老掌柜,宽准备好盘缠干粮快送他走吧。”秦风也从袋中掏出两把短刃:“这是你父亲和叔叔的兵刃,你留着吧,或许还能作为你身份的辅证。”老掌柜带着孙镗离开。 孙镗走得几步,回头望了一眼秦风和元月,眼中满是感激,忽然,孙镗又回来将其中一把短刃交给两人:“秦先生,二当家,这把短刃你们收着,以后若有碍难之事,就差人以此为信物来找我,只要能做到的,孙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再次躬身行礼道别。秦风和元月一起冲他笑着摆摆手。 此时的小伙计孙镗走了,而二十年后,在永载史册的北京保卫战中,孤胆将军孙镗将名震天下,成为第一个孤军出京师阻止住也先前进步伐的大明将军,也才为于谦的北京保卫战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而有人手持这把短刃找到他求他出兵,才是事情的转折和关键,这是后话,书后自有分晓。 一切,都似乎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5章 关山月明迎日出 老掌柜带着孙镗走了,又只剩秦风和元月两人,两人再次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秦风看看元月:“你回房休息去,我再去周围看看,万一还有不死心的山贼,也好彻底解决了。”元月疼惜的说道:“算了,秦大哥你也休息去吧,都折腾了半夜了,大哥和慕容留下的烂摊子,明天让们他自己来收拾。” 秦风微微一笑:“都是一家人,大哥的事,不就是我们的事。”元月一听这话,以为秦风已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家人”。霎时又羞的满脸通红,心里砰砰乱跳,却又感觉很是甜蜜,也不想反驳,只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就像做梦一般,真害怕哪天真的醒来,却发现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秦风见元月低头不语,笑笑道:“没事的,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我出去山上转一转,很快就回来,你先回房去。”元月飘飞的思绪这才收了回来,依然坚决的说道:“不,如果秦大哥要去,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秦风微笑道:“你刚刚受了惊吓,还是先好好休息。”早已从刚才的惊慌中恢复过来的元月,哪里还会害怕,一听秦风要上山,甚至有些兴奋的说道:“有秦大哥在,怕什么,再说了,孙镗不是说了,最厉害的就是他叔叔,剩下的小鱼小虾,我都能收拾了。” 秦风无奈的笑笑,正要再劝,元月已经忽然兴奋的说道:“我们不是约好明早去看日出的么,反正现在也离寅时不远了,我们就提前些上山,如果现在出发,就可以直接到贺兰山最高的峰顶去看日出,比在侧峰看可要壮观多了。” 还未等秦风回话,元月又眼含柔情的接着说了一句:“你不是说过,只要有你在,就不会让我有事的嘛。” 秦风听她这么说,又想了想,山贼应该都逃散了,剩下的也的确不足为患,也就没有再反对,微笑的点点头。元月一见秦风点头,立刻反客为主的说道:“那快走吧。丑时都过半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罢不由分说就朝门外走去,秦风无奈的说道:“你也总得等我先找根发簪把头发扎起来啊!”元月一听,这才发现自己大意了,忘了秦风还是披头散发的样子,连忙叫了一声:“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还好这次元月是穿男装出门,带的也是男式发簪,她飞快的回房拿了发簪回来,拉过秦风坐下:“你别动,我给你梳头。”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掏出随身带的梳子,给秦风重新梳头。 元月的手轻轻抓起秦风的头发,细细梳着,如此近距离的接近,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息,却忽然让她想起,十年前,也曾有人这样为自己梳过长发,虽然与他只是家族利益间的联姻,可毕竟那人对自己很好,没想到却~~~~~~ 想到这些,元月的动作有些迟滞,手微微抖了一下,秦风大概猜到了元月的心思,却没有点破,而是玩笑的说道:“你不是说要去顶峰就要快些嘛,你再这么梳下去,可就真来不及喽。” 元月闻言,自嘲的笑笑,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放不下看不开,自己不是已经下决心陪他同生共死了么,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心里想着,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好,知道了,马上就好!” 元月重新给秦风扎好了头发,插上了发簪,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我这发簪配你更合适,只可惜,没带换洗的衣裳,这一身血迹,有些煞风景。” 秦风起身爽朗的一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从今后,我们便是并肩战斗过的生死之交了,这一身血衣,便是见证,有何不好?”元月再次愕然,轻声问道:“你是说,我们可以生死与共?”秦风笑笑:“当然。” 元月心中再次震撼,生死与共,这是多重的承诺啊,原先还担心自己也许是一厢情愿,可如今听得秦风亲口这么说,心中顿时觉得这多年的苦都是值得的,所有的一切,原来都只是为了这一刻的相遇相知,甚至忽然间,元月都不怎么怨恨自己的大哥了。 秦风开始举步出门,边走边说道:“古有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今有女诸葛血染儒衫为民杀贼,以我看啊,不出两日,整个宁夏卫都要流传你的故事了,再过一阵,中原的大家闺秀们估计就要开始偷偷习武了吧?” 元月初时听的喜滋滋的,后来却发觉不对,娇嗔着追了出去:“秦大哥,原来你是在挖苦我!”“哪有哪有,实话实说而已。”“不对,你就是在挖苦我!”“真没有!”“就是有!”“············” 出了商栈,两人绕着四周的山路巡视了一遍,没有再发现任何异常和危险。便由元月领路开始往贺兰山地势最高的贺兰峰顶一路行去。 贺兰山上到处是巨大的岩石和岩壁,在夜色中,更加显得突兀峥嵘。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周遭的一切,也都觉得是别有风韵的景致。正前行间,忽见前方有一块方形巨石,在满山苍松的掩映下,披洒着皎洁的月光,给人一种苍茫遒劲的感觉,巨石旁边还有一条小溪环绕而过,流水淙淙,更平添了几分清幽之美。 元月跑到巨石边回身说道:“秦大哥,你可知道这块巨石叫什么吗?”秦风走过来四下看看,没见什么文字,只好摇摇头。元月得意的说道:“这块石头叫古琴台,旁边的是小溪就是琴溪,传说曾有仙人携琴西游,路过此地时,见贺兰山峰峦叠翠,层山献秀,清松流韵,一时雅兴大发,将一块巨石削平后便在上面抚琴弄弦。一曲弹罢,妙音绕山,经久不散。 此时远山恰有一朵彩云飘过,仙人便腾空而起,架云而去,临行前甩下一根琴弦于此。琴弦落处,化为一条小溪,蜿蜒曲折,绕巨石与清泉汇流,潺潺而下。从此,这块巨石被人们称作古琴台,其下小溪便名为琴溪。坐在琴台上,静心聆听泉水流淌,真的会有琴声入耳,如丝如缕,其妙无穷。怎么样,秦大哥,要不要坐上去试试?” 秦风微微一笑:“既有如此妙事,当然要一试。”说罢纵身上了古琴台,盘腿坐下,闭眼静听,片刻之后,睁开眼睛,很欣喜的对元月说道:“还真的有琴声,你听到过么?” 元月惊讶的说道:“我十多岁的时候曾经试过一次,但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后来就再也没有试过。”秦风点头道:“那时候你还小,现在肯定不一样了。”元月好奇的说道:“是么?那我也试试看。” 说罢也纵身上了巨石坐下,在秦风身边坐下,闭眼静听。过了一会儿却睁开眼皱眉道:“没听见什么琴声啊?”秦风微笑道:“世间万物之声汇聚,便是天地奏出的琴音,用心静听,便有月光洒下清辉的声音,风过山林吹动树叶的声音,花开的声音,虫飞鸟鸣的声音,涓涓细流的声音,这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就是世间最美妙的琴声。” 元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秦大哥,我终于知道你奏出的琴声为什么彷佛和天地万物融为一体了。”说罢再次静下心闭眼静听,秦风微微点头,没有打扰她,良久,元月睁开眼平和的说道:“秦大哥,谢谢你。”秦风微微一笑:“你的琴艺本就已经登峰造极,就只差一点融于天地的灵性,能悟到,也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不需要谢我。” 元月微笑道:“好吧,那下次我们把‘映月’带来,那时我再来这古琴台上临风面水奏上一曲,让秦大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悟到。”秦风微笑着点点头,元月却忽然神色有些黯然的喃喃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一天。” 秦风有些不解的微微一皱眉,想开口问,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自己这尴尬的身份,也还真不一定还有那一天。元月却恢复了神色道:“秦大哥,走吧,马上就快到了,我们上贺兰峰顶看日出去。”秦风起身道:“好。” 二人继续上路,但却都各自有了心事,没有再说话,秦风想的是自己这不可言说的身份,对元月的欺骗和愧疚,而元月,却想的是家族的遗训,大哥的计划,也有些对秦风的愧疚,忽然间还对未来有了些莫名的畏惧,开始越发留恋现在这样的平和宁静。 就这样一路安静的走着,又仿佛回到了六盘山望月亭前的那一段山路,那月下一舞,那琴箫合鸣,那满含情义的长诗,那最后无奈的情伤,都还历历在目,如今,两人似乎已经走到了一起,却又总觉得,还隔着点什么。 不知不觉中,已经登上了贺兰山主峰的顶端,默契的找了块岩石坐下,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等待日出。渐渐的,半空的明月开始落下,待到卯时一过,天边渐渐的现出了金黄色,有了不一样的光亮,元月终于打破沉默,霍然起身说道:“秦大哥,快看,日出了。” 秦风缓缓起身举目望去,只见那一丝光亮映照下,自己的脚下居然是茫茫的一片云海,波涛汹涌,云雾如潮水般在山崖间缓缓流动着,云浪却是逆流而上。不一会,光亮更甚了些,云海的波涛却反而平缓了些,慢慢的,金黄色渐渐转红,云海也开始变淡,等到太阳完全跳出云海,云海也就慢慢被阳光照的淡了许多,而云海那头远远的宁夏城也已经若隐若现。 元月轻叹了一声:“云海日出,就是这样瞬间的壮美。我们的人生,又能有几次这样的壮美?”秦风微微一笑:“我不贪心,能有一次足矣。”元月转而一笑,指着远方道:“那宁夏城,应该就是你展现壮美前暂时隐忍的云海吧?” 秦风微微一楞,却没有再说话,只能微微一笑。两人沐浴在霞光中,就这么静静的并立着,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安宁,各自的心中,也豁然了许多,直到日出升空,光照大地,寒意彻底退去,元月才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再次欢快而坚定的说道:“秦大哥,我们回去吧。” 秦风点点头,二人转身下山,一路上,元月又回复了开心的模样,让秦风继续给她将青衣社的故事。回到驿站,元月又交代了老掌柜和护卫队一番,二人便启程返回了宁夏城。 ~~~~~~~~~~~~~~~~~~~~ 而这一天的清晨,漠南的大汗庭里,草原大汗额色库也在负手而立的看着属于草原上的日出,作为大汗,他这九年多来却没有睡过一个懒觉,不管头天宴饮到多晚,喝再多的酒,也不管是不是风雪交加,天寒地冻,他第二天依然是一早就起身,晨练,静思,读书,在别人起床前的时间里,这位大汗就已经做完了他的早课。 可今天,这三样里他却只做了一样,就是静思,就这么静静的站着,默默的看着日出,此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悄悄来到他身旁,也学他一样负手而立,注视着初升的太阳。 片刻之后,这个娇小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出声了:“父汗,你今日怎么不晨练了。” 额色库微微摇摇头:“我的小木雪,你也知道,朱棣的大军又守在了漠北,而且一副不扫平漠北誓不收兵的架势,要是这次真的扫平了阿鲁台,那下一个目标,就是脱欢的瓦剌部,而我们作为脱欢的近邻,虽然一直表示臣服,但被朱棣假道灭虢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一旦我漠南实力大损,那为父苦等了十年的机会,就要付之东流了。” 木雪微微一叹:“父汗不是一直都很豁达自信的么?”额色库微微苦笑:“在外人面前,为父必须表现的无比霸气而自信,但为父心里知道,这样的自信是建立在明军不能有效的收服漠北,加上朱棣身体又一直不好而且明廷内部隐患重重。但是,一旦这些问题都暂时无法影响明军的时候,那危险的,就是大草原的各方势力了,若是草原各部能统一对外,自然可以抗衡甚至在草原大漠消灭明军。 可偏偏现在草原各部各自为阵,互不统属,就算暂时结盟,也只是形式上的,根本不可能团结一致。都说明军经不起持久战,其实我们草原更经不起啊!这次如果朱棣的身体一直没事,那整个大草原未来的形式就将逆转了,难道长生天真的不愿给为父机会么?如果阿鲁台被灭,为父又该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危险?难道真的彻底投靠明廷做一个安逸享乐的大汗?” 这些问题,额色库自然不是真的问木雪,木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父亲,只能默默的陪着他。良久之后,额色库才怅然一笑的说道:“我的小木雪,你说这次阿鲁台那只狡猾的大老鼠还能躲过灭顶之灾么?” 木雪点点头说道:“昨晚我就觉得父汗有心事,原来是在担心阻挡明军南下的屏障没有了。女儿我已经向长生天诸神祈祷过,一切都会好的,父汗不必太忧心。”额色库自嘲的笑笑,阿里木雪再聪明,始终还只是一直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小天鹅,可自己却也只有面对这个女儿的时候才愿意说说自己深藏心底的心里话。 没想到木雪却忽然下定决心似的正色说道:“父汗,如果和瓦剌联姻是最好的方法,那我愿意嫁给也先。我会尽一切努力,将瓦剌各部真正变成父汗自己的势力。老脱欢想借联姻吞掉我们,那我们也可以借联姻吃下他们。” 额色库有些惊愕的转头看了看这个素来乖巧的女儿,却摇头说道:“我的小木雪,我答应过你额娘的话,我一辈子都会遵守的,除非你真的爱上也先,否则就算再难父汗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木雪倍感幸福的一笑:“或许也先这次从中原磨练回来,感觉会不一样,搞不好我真的会爱上他呢。” 额色库点点头:“如果那样最好,可你不许为了父汗就故意说你爱上他了!”木雪淡然一笑:“恩,知道了,我向长生天发誓不会的,父汗放心吧。” 因为这个懂事而乖巧的女儿,额色库的心情好了许多,调侃的说道:“如果能遇到你说的那种男人,还是一定可要抓牢的啊!” 说完哈哈一笑,阿里木雪害羞的说道:“父汗又取笑我!你不是说那样的男人根本不存在的嘛!”说罢就假装生气的转头看着远方,可心里却在想着:这样的男人真的不存在么?怎么我却好像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近了呢?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6章 意外的开馆日 宁夏城,八月二十八,清晨。 济民医馆的几个伙计一开大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因为门口已经聚集了百多号人,几个伙计面面相觑:“难道有人来闹事?”另一个伙计一脸不屑:“呸,在这宁夏城谁敢来燕云商会的地盘闹事?”“难道是我们的药吃死了人,来找麻烦的?” 这时背后有声音响起:“你们在磨蹭什么?还不拆板子开门?”原来是景宁掌柜出来了,一个伙计回道:“掌柜的,不知何故,外面围满了人。”“哦?”景掌柜连忙上前凑到门前一看,也吃了一惊。 但毕竟景宁也是见过世面的,侧身出门看看门外众人大声问道:“你们围在我医馆门口坐什么?”有好事之人回道:“听说你们济民医馆请来了中原神医开馆接诊,一两金的诊费,这宁夏城出得起的人多的是,可我们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医敢收这么贵的诊费?“ 立刻有人附和道:“就是,这消息一传开,哪个不好奇,这满是生意人的宁夏城,一两金而算得什么?花钱看个稀奇也值得!”又有人说道:“反正等货出手的时间里闲着也是无聊,不如就相约来看看这中原来的神医到底如何神法。” 景掌柜这下心里明白了,在这种遍地都是有钱人的地方,一两金起价的诊金非但没有吓到众人,反而激起了众人猎奇的念头,想要看热闹的人自然就多了。于是,冲众人转圈拱手作揖:“行,那还请诸位稍待。”而后转身大声对伙计们说道:“开门!有请秦先生坐堂接诊!” 众伙计也顿觉面上有光,轰然一声答应后,各自麻利的动手忙碌起来。去请秦风的伙计刚一到院子,已经看见秦风带着石头来到了诊室,秦风早已听到门外的动静,冲伙计点头示意道:“去让病人进来便是。” 伙计应声而去,不一会,医馆的大堂和院子里就站满了人,可就是没有人进诊室,景宁大声的说道:“要找秦先生看病的,请先到柜台支付诊费。”不想却没有动静,看来众人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毕竟要是砸了济民医馆坐堂名医的招牌,那就等于是得罪了燕云商会,今后的日子,可能就不好过了,谁也不敢轻易去触这个霉头。 景宁连喊三遍,见依然无人响应,景宁略有不快,再次大声出言道:“各位如果只是看热闹,就请退到门外去,莫要聚在大堂里耽误我们做生意。”有些胆小的立刻退出了门外等待,大堂里的人逐渐都退了出去,当然,也自然会有不怕的人继续留在院内。 就在场面一时僵住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外面走进来,径直到柜台掏出一两金锭放下,然后说了声:“这是我的诊金。”众人仔细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开始窃窃私语。这进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正是便服而来的宁夏卫尉赵旭大人。景宁连忙迎上前去施礼道:“原来是赵大人来了,你是宁夏城的父母官,更是造福宁夏一方百姓,如果您要看病,我们哪能收您的钱呢?” 赵旭摇头道:“我现在既然是便服而来,就是不是以宁夏卫尉的身份,自然也要按医馆的规矩,我虽然官俸微博,但一向省吃俭用,也多少积攒了些微积蓄,又是为病痛缠身的老母求医,自然更该是竭力而为。” 景宁正要说话,秦风已经走了出来,向赵旭施礼道:“草民见过赵大人,这就随赵大人去府上诊治老夫人。” 赵旭摆摆手道:“不用,不用,不敢劳烦先生,家母已经被我用软椅抬至门外。”秦风连忙说道:“赵大人真是为官者的楷模,令人敬服,在下这就去将老夫人接进来。”说罢转身出了医馆,景宁和伙计们也连忙跟着出了门。 只见医馆门口停着一乘软椅,秦风上前一看,老夫人大概七十岁上下了,衣着朴实,面色却缺乏血气,面容透着慈祥和稳重,老夫人一看就是是腿脚不便,更是长期卧床造成的气血两虚。 秦风上前施礼问候,先略一把脉,却眉头微皱,回头招呼人将老夫人抬至医馆诊室,置于软榻之上,再次细细的把起了脉。围观的众人都静静的在门外等着结果,小声的窃窃私语,没想到第一个来受诊的居然是一向刚正不阿的赵大人,倒也的确只有他不怕得罪燕云商会。 这次秦风仔细把脉的时间较长,又仔细的把了寸关尺三脉,检查了老夫人的膝盖以下部位。赵旭,景宁和石头守在周围,默默等着。良久,秦风才起身对赵旭施礼道:“赵大人,老夫人的病情,可是已经很多年了?”赵旭点点都道:“是啊,自从我来此上任后便将老母接来,怎知不到半年,家母的腿脚就开始不便,不到一年便彻底不能行走,只能坐卧不起,至今确实已经数年了。” 秦风有些犹豫的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说道:“老夫人当初是因为水土不服导致的气血淤塞,本不算什么太大问题,可惜一开始便医治不当,耽误了病情,才越发……”秦风话没说完,却惹恼了在院中围观中的一人,那人上前大声说道:“你休要胡说八道?难不成你是说我回春堂医馆的郎中是庸医,害了老夫人不能行走?” 众人循声看去,却原来是宁夏城另一家医馆回春堂的掌柜,人们都叫他平掌柜,也不知道是不是姓平,但常年累月下来,真名似乎都被大家遗忘了。 平掌柜说着,就径自走进了诊室,向赵旭施礼道:“赵大人,您要为老夫人延医诊治,草民没有异议,可老夫人的病情一直是由本医馆的郎中诊治,此人如此说法,不就等于是在拆我们的招牌吗?难道只因他燕云商会财雄势大,就可以倾轧同行,为所欲为?” 秦风正要回答,却听门外另一个声音响起:“是谁在说我燕云商会仗势欺人?”随着声音走进来的,正是一身男装的元月,平掌柜一见元月,却有些发怵,声音小了许多,但还是强自镇定的说道:“原来是元二当家的来了,那正好请评评理,你们请来的所谓神医,无法医治老夫人的病,就将罪责全部推在我回春堂医馆的头上,这话要是传出去,不就等于砸了我们的招牌?” 元月看看平掌柜,冷冷一笑:“庸医害人的事,我们在路上就已经遇见过,明明是活人,却要被当成死人下葬,若不是秦先生,那人就白白被害死了,一家老小也就从此无依无靠,秦先生既然敢如此说,自然是有道理的。请问平掌柜,你们医馆的郎中医术不精,耽误了老夫人的病情,难道还不准别人说了?” 元月此话说完,众人频频点头,因为回到宁夏城后,路上见过秦风起死回生神迹的燕云商会伙计早就将眼见的一切当成谈资传遍了全城,众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平掌柜一时语塞,眼珠一转却大叫道:“什么起死回生,不都是你燕云商会的伙计说的,又没有旁人为证,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故意散布的?” 元月一听大怒,正要发作,却见秦风伸手阻止住她,向平掌柜施礼说道:“平掌柜,在下事前并不知道老夫人此前的病情是贵馆诊治,也没有诋毁同行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的说说,也或许是贵馆的医师不擅医治此症,但确实是医治不当,才造成如此后果。” 平掌柜一时气结,连连冷笑道:“好,好,好,现在事已至此,你自然是怎么说都行,有本事,你将老夫人的病治好,本馆从此便停业改行!”元月正要接口,却被秦风再次摆手制止,而后平静的说道:“平掌柜,城中本就缺少医师,我们无需为一时意气如此草率行事,天下医者皆是一颗仁心,当是愿天下无病药生尘才好,在下自当尽力医治老夫人,但一则老夫人患病时间太久,二则老夫人年纪稍长,耐不住猛药,能不能让老夫人再度站起来,秦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是竭力而为。” 听得秦风这么说,平掌柜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这是秦风也无法医治才故意找的说辞,冷笑着说道:“这叫什么话?竭力而为?那不是不管结果如何,诊金照收?这行径与骗钱何异?”秦风眉头微皱,想不到平掌柜会这样咄咄逼人。 元月此时已经忍无可忍,却不怒反笑的说道:“好,平掌柜,你既然如此说,那我现在就宣布,从此刻起,老夫人的医治费用燕云商会全包了,若是最后还是无法医治,我们倒赔百两黄金!”平掌柜一看元月发狠,也不敢太放肆,却仍然不依不饶的说道:“那总得有个时限吧?总不能一直这么医治下去。” 元月一时无言以对,转眼看着秦风,秦风想了一想,点头道:“那就以一个月为限,若是恢复的好,届时老夫人应该可以在旁人的搀扶下站立起来,缓慢挪步。”元月一听,大喜过望,回头对平掌柜说道:“好,那就一个月,若是到时候老夫人的病情真能如秦先生所承诺的一样,平掌柜怎么说?” 平掌柜呵呵一笑道:“好,若是真能如此,本馆愿奉上百两黄金作为对老夫人的赔偿!”赵旭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无论哪方输赢,这钱我都不能收。”元月爽朗的一笑:“赵大人恕罪,事已至此,您要是不收,咱们这事可是没法了结啊!” 赵旭微微皱眉,略想了一想,点点头说道:“好吧,既如此,那就换个用处,宁夏城地处边塞,为学不易,这百两黄金之数,不管哪方输了,就捐出来修建一座书院如何?”元月施礼道:“赵大人果然时时心系宁夏百姓,当然可以!”平掌柜想了一想,也慨然说道:“赵大人所言甚是,没有问题!” 秦风看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无奈的摇摇头,对赵旭施礼道:“赵大人,在下想将老夫人留在医馆一月,也好早晚用针用药,推拿按摩,还请赵大人允准。”赵旭点头道:“这个自然是更好,那就有劳秦先生和元二当家了。”元月回礼道:“赵大人客气了,能为您效力,是我们的荣幸。” 元月说罢大声吩咐道:“景掌柜,快着人收拾一间厢房供老夫人居住,再从府中调两个丫头过来伺候。”景宁应声正要离去,元月却忽然叫住他:“等等,景掌柜,再挂牌出去,这一个月,秦先生因为要全力医治老夫人,暂时闭门谢客,待老夫人回府后,再开馆接诊!”秦风一愣,欲要出言阻止,却还是忍住了。 赵旭告辞离去后,众人也渐渐散去。秦风先安排石头先为老夫人运功揉捏双膝及脚踝。就到药房亲自准备药材。元月就跟在秦风身后,却没有说话,好像陷入了沉思,秦风看元月面色不豫,边配药边问道:“小妹在想什么?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元月皱眉道:“你这才开馆第一天,很少忙私事的赵大人就亲自上门了,一向鲜有往来的回春堂医馆的平掌柜也上门了,还敢如此咄咄逼人,这会不会是什么圈套?或者就是冲着秦大哥你来的?” 秦风摇头一笑:“小妹啊,人太聪明,往往就会想得太多。其实就是赵大人孝子心切,一心为老母求医,听说来了神医,自然是可以先放下一切以敬孝为先。而平掌柜来看看同行的斤两,也是无可厚非,哪里会有什么圈套?”元月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笑:“秦大哥说的是,或许是我想的太多,都快成惊弓之鸟了。” 秦风笑笑:“其实我当时就犹豫过要不要说出实情,因为老夫人是来宁夏城后得的病,那就应该是这城中的医师诊治的,一旦说出来就有可能得罪同行,但转念一想,既然医者天心,那就没有什么好隐晦的。” 元月点点头:“秦大哥做得对,庸医害人就该戳破,学艺不精,害人不浅,最后受苦的还是病人。”秦风笑笑:“或许真是如我所说,那位医师不擅诊治此症,当成腿脚疾病医治。”元月无奈的说道:“秦大哥就是心太善,随时替别人着想。” 转而一想,好奇的问道:“秦大哥真的有把握让老夫人再次站起来么?”秦风摇头,淡淡一笑:“我已经说了,只能是尽力而为,结果如何,一看老夫人自身的体质如何,二还得看老夫人运数如何,不过还好,赵大人这个大孝子,每天都在帮老夫人活动腿脚,加上有石头的内劲辅助,所以,当有七成把握。” 元月一听,想起路上的情形,立时一扫愁容灿然一笑:“秦大哥如果说有七成把握,那我就放心了,那将埋之人秦大哥也不过说七成把握,不也医好了!”秦风也不再解释,只是微微一笑,淡然的说了一句:“凡事,先尽力去做就好!至于结果,倒也无需太在意了!” 元月笑笑:“说的是,反正让秦大哥坐堂行医只是为了给你一个让人接受身份,现在反正身份已经被认可了,若是医不好,正好也不用坐堂了,还更快活自在些。” 秦风将药包好,打趣的说道:“好啊,若是真把医馆的招牌砸了,我就去给小妹做随身护卫好了,也好领略一下威名赫赫的二当家那飒飒英姿。”元月一听,脸历时就被羞红了,一跺脚娇嗔道:“秦大哥也变坏了,又拿我开涮,不理你了!”说罢便羞涩的跑了出去。 见元月跑了出去,秦风才逐渐收起了笑容,其实元月的担忧,他也有,只不过他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这赵大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将老母亲送来,是真的延医诊治,还是要借机和他联络? 他最担心的是,若是赵大人不知道他的身份,而只是看出他的可疑之处,故意来试探,然后寻机抓捕他,那就会彻底破坏他现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让他前功尽弃,时间紧迫之下,这很可能让他彻底退出任务。 秦风无奈的长叹一声,这没有任何指示和协助的任务,果然是步步艰难啊。秦风的心里,不得不更加佩服青衣社的偶像韩龙前辈,他在那样的乱世之中,究竟是怎么做到孤身出关一举成功的。 思量了许久,秦风还是决定,也只能先尽力医治老夫人,先不与任何人过多接触,也不给任何人试探的机会,以免露出破绽。必要时,宁愿让赵大人抓捕他,也不能让元朔起疑。 (关于三国时期的韩龙故事,请看作者另一部小说《梨花落处君莫问》中的“西出阳关无故人”)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7章 名不虚传 为老夫人准备的厢房很快就收拾停当,两个丫头也没多久就过来了,秦风不由得暗叹燕云商会的办事效率果然不凡,待老夫人安置进去,秦风也带着石头和元月走了进去。 秦风向老夫人施礼道:“老夫人,在下从今日起将每天要用针灸,药石,汤药、推拿等方法为您早晚医治,不会让您受什么苦楚,只是过程繁复,就要辛苦您多多配合了。”老夫人坐在软椅上欠身说道:“秦先生太客气了,老身每天只能坐卧,甚是苦闷,又常年被病痛折磨,让我儿也跟着担忧,老身这心里很是难受啊,如果秦先生能让老身免除这卧榻之苦,受这几日的辛苦又算的什么。” 秦风再次施礼致意,便着手开始下针施药,由石头在一旁边学习,边配合着进行经络推拿,穴位按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几天,秦风和元月在贺兰山夤夜剿灭山贼的事就在宁夏城传开了,初时人们将信将疑,毕竟这神医半路起死回生的故事还在流传,这突然又变成神兵天降,就凭他们两个人就剿灭了百余人的山贼余孽?这怎么可能? 直到卫尉府去勘验现场的仵作和衙差回来,这事情才得到了证实,这一下可就炸锅了,这传说中的神医,居然还是武艺高强的武林高手,这还了得?当初去看热闹的人一个个心有余悸,互相打趣着,还好当初没有做这出头鸟,不然惹怒了神医,那不是自己找死嘛,就凭自己那几个护卫,还不够人家活动筋骨呢。 众人这时纷纷开始为回春堂的平掌柜担忧起来,这家伙,得罪了神医,也得罪了燕云商会,这还了得,更何况,据说坐堂的还是耽误了老夫人病情的庸医,很快,回春堂的生意便一落千丈,门可罗雀。 赵旭也终于再次登门,还是便装而来,还是不自称本官,进门就对景掌柜问候道:“景掌柜,我来看看家母,烦请通报秦先生一声。”景掌柜连忙回道:“赵大人您也太客气了,哪里需要什么通报,我带您进去就是。” 景宁将赵旭带到老夫人的房间,见秦风正在为老夫人下针,赵旭作势让景宁噤声先去,景宁会意,施礼而去,赵旭就在门外等着。秦风回头一看,见是赵旭来了,连忙出言道:“赵大人在门外干嘛,快进来啊。” 赵旭这才迈步进门道:“来的突兀,怕扰了秦先生下针。”秦风笑笑:“赵大人太客气了,无妨的。”赵旭这才上前和老夫人见礼:“母亲可还安好?”老夫人点点头道:“经秦先生医治了这几日,还有这小兄弟每日推拿,倒是病痛减轻了许多,身体了松快多了!” 赵旭连忙再次施礼道:“真是有劳秦先生了,为家母如此费心。”秦风笑笑:“赵大人无需多礼,这是在下应该做的。”赵旭也向石头施礼道:“也多谢这位小兄弟了。”石头憨厚的冲赵旭咧嘴一笑。 秦风向赵旭示意道:“赵大人且坐一坐,为老夫人下针,还须得一刻。”赵旭连忙说道:“无妨无妨,我就是来看看家母,稍作片刻就走。” 赵旭坐下后,看秦风又下了两针,才由衷赞道:“秦先生真是我宁夏城的福星啊,不但医术高明,还一来就扫平了山贼余孽,让贺兰山商道再无匪患,真是让人拍手称快啊!” 秦风笑笑:“赵大人谬赞了,凑巧遇上而已,也是赵大人出兵扫荡在先,已将大部分山贼肃清,否则在下纵有三头六臂也走不出贺兰山来。”赵旭依然平静的笑笑:“秦先生真是太谦虚了,如今整个宁夏城都传遍了,已经将秦先生当做神人一般。” 秦风知道赵旭这般套话绝不简单,还是谦虚道:“传言嘛,总是越传越玄乎的,一尺的事,传来传去就成十丈不止了。”赵旭还是笑笑:“传言或许会有虚的,可卫尉府的仵作文书却不会有虚言,三十多个山贼不是一剑毙命,就是被筷子射入要害而亡,更有贼首一人,被发簪没入太阳穴而亡,这等怪异的死法,连仵作都不知该如何书写,秦先生哪里是一般人。” 秦风闻言,心中咯噔一声,这才惊觉自己还是疏忽大意了,居然忘了自己当初是用了了青衣社独有的回旋刀法射杀的贼首,一般的仵作倒是都不会在意,可在赵旭这样严苛的上司治下,肯定不敢轻易下笔,必然要将疑虑上报。 当下只能假装无所谓的笑笑道:“当时因为元二当家被挟制,情急之下只能出奇制胜,在下也不知是如何将他射杀的,也是暗呼侥幸不已。”赵旭眼见试探的也差不多了,果然这秦风是靠得住的,至今没有向自己有任何的询问暗示。 于是起身道:“秦先生高义,令人敬佩,我等读书人确实当牢记:士不可以不弘毅,其任重而道远,我替宁夏百姓多谢秦先生,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探望家母,告辞。”秦风起身回礼,赵旭向老夫人也施礼:“母亲,孩儿告退。” 赵旭走后,秦风仔细想了想赵旭的话,待想清楚,便会心一笑,放下心来,因为,《论语》里的原句是“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赵旭说的却是:士不可以不弘毅,其任重而道远。多加了一个其字,两句首字连起来就是士其,谐音士奇,不正是内阁大臣杨寓杨士奇大人的字么! 接下来的日子,秦风带着石头尽心医治老夫人。第十天,老夫人已经僵硬的膝盖和韧带开始软化,第十五天,已经可以自己轻微的弯曲双腿,活动脚踝,第二十天,秦风和石头开始扶着老夫人慢慢站起,第二十五天,老夫人已经能被人搀扶着在屋中一点点的慢慢挪动。而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已经医治到了什么程度。 终于,一月之期到了,这天的一大早,济民医馆还未开门,门前就又聚集了更多的人,景宁从阁楼上看了一眼大门外的情形,匆匆下楼来到秦风处施礼道:“秦先生,门外已经围满了人。营业时间就快到了,这门是开还是不开?” 秦风一笑回礼道:“景掌柜,别人如何,与我们无关,他看他的热闹,只要不是来闹事的,无需理会,照常开门就是。”景宁会意而去,示意伙计开门营业。医馆大门打开,却并没有人进来,毕竟,牵涉着燕云商会和宁夏卫尉赵旭,外加上神医恐怖的杀伤力,谁也不敢轻易造次。 就连平掌柜,也只是静静的站在人群前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可是,在大家意料里应该是一早就来的赵旭大人,却并没有出现。因为很多人都忘了,打赌的本来就是燕云商会的济民医馆和回春堂医馆,他身为当地父母官,其实是不方便卷入其中的。 等了许久没见动静,人群渐渐开始骚动,而平掌柜也有些按捺不住了,总不能这么一直站在这里吧?在旁人的不断怂恿下,平掌柜终于鼓起勇气举步跨进了济民医馆的大门,景宁连忙迎上去,陪笑施礼道:“平掌柜,早啊!”平掌柜也回礼道:“景掌柜,不早了,约定之期已到,你们济民医馆是不是也该给大家个交代了?” 景宁哈哈一笑:“平掌柜,也不用这么着急的送钱来吧?”平掌柜一听,冷笑一声道:“景掌柜,怎么你们济民医馆的人都只会逞口舌之利么?”景宁却并不恼,伸手示意道:“平掌柜一大早的就在门外守候,也是辛苦,还是先请坐下喝杯热茶,去去寒气。” 平掌柜冷哼一声道:“不用,我心里火大着呢!”这时就听一个豪迈的笑声由外而入,元朔边笑边带着元月和慕容走了进来和大家打招呼,慕容冰冷的目光像看死人一样的看向平掌柜,平掌柜立刻被看的打了一个冷噤,不由心虚的手足无措起来,瑟缩的退到一旁垂首而立。 元朔一见,再次哈哈一笑,回头训斥慕容道:“你就不能待人和气点么?别见谁都像和你有仇似的?看你把平掌柜吓的,万一回去有个三长两短的,还不又说我燕云商会仗势欺人?”慕容这才撇撇嘴把头偏向一边。 平掌柜尴尬的笑笑,赶紧施礼道:“见过元大当家,元二当家,慕容先生。”元朔回礼道:“平掌柜,元某平日里倒是小瞧你了,敢只身上门和我燕云商会叫板,胆量倒是不小,不知你背后的靠山,到底是何方神圣?可否引荐一下啊?”话音中,元朔眼神凌厉的看了过去。 平掌柜再次打了一个冷噤,低头说道:“元大当家言重了,皆因贵馆名医诋毁我回春堂在先,在下若是不出言辩驳,今后还怎么在宁夏城立足?” 元朔点点头道:“好,我元某也是讲道理的人,既是舍妹当着赵大人的面与你定下的赌约,那不管输赢,燕云商会都绝不会为难回春堂,更何况,为宁夏城兴建书院,也是好事。来来来,平掌柜请坐,让舍妹去看看能否请老夫人到前厅一见。” 元月点头示意走向后堂厢房,几人落座,景宁招呼伙计奉茶,平掌柜却如坐针毡,坐立难安。片刻之后,元月和石头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夫人缓慢的挪步前来,秦风跟在后面,到得前厅,元朔和平掌柜都起身相迎,老夫人却摇摇头,示意两人将她搀扶着走向大门,门外众人都鸦雀无声的伸长脖子看着。 老夫人缓缓挪步来到门口,大声对门外的人说道:“承蒙各位对老身的病体如此挂心,这一月来亏得秦先生师徒的尽心医治,老身已能自己扶着床站起来,也能在人搀扶下缓慢行走,秦先生说了,只要坚持医治和练习,半年之内老身便可自己缓慢行走,老身本已是卧病等死之人,幸得秦先生医术精妙,才让老身又能安享晚年,我儿治下能有如此此良医,真是老身之幸,宁夏百姓之福啊!”老夫人说完,原本安静的人群片刻沉静之后,不知谁带头大喊了一声:“好啊,我们这边塞之地真的有神医啦!”人群里很快便响起一片掌声喝彩声。 待到将老夫人重新扶回房间,人群也逐渐散去,而想要看病的人也开始到柜台交付诊金排号,秦风和石头进入诊室开始接诊。平掌柜无奈的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起身到元朔面前双手呈上道:“回春堂输了,输的心服口服,这是百两黄金的银票,请元大当家收下。” 元朔摆摆手道:“这赌约说好的是捐出由赵大人兴建书院,元某岂能收得,索性,济民医馆与回春堂各出金一百两交予赵大人合建书院如何?”平掌柜一听,惊愕万分,良久才愧疚的低下头道:“元大当家有此胸怀,在下敬服。”元朔哈哈一笑:“平掌柜过奖了,只是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平掌柜能否应允?” 平掌柜略一错愕,问道:“元大当家请讲,在下能做到的,一定从命。”元朔点头道:“还是刚才那件事,这回春堂进入宁夏城已经数年,却还不知道究竟东主是谁,元某甚是神往,能否请平掌柜引荐引荐?”平掌柜为难的摇摇头道:“不是在下有意推辞,只是,在下的东主是谁,连在下都不知道,又何谈引荐?” 元朔却并不觉得惊愕,惋惜的说道:“果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啊,可惜无缘相见,憾哉,憾哉啊!”平掌柜正要说话,元月却已经回来抢先说道:“平掌柜这话,怕是言不由衷吧?”平掌柜不解的问道:“二当家此话怎讲?” 元月啪的一声展开折扇,边摇边说:“连东家是谁都不知道,平掌柜就敢只身从中原来到地处边塞的宁夏孤城?看平掌柜一向的谨慎为人,该不是这般鲁莽胆大的吧?那为何会做这样出格的事呢?” 平掌柜听元月说完,却反而释然道:“二当家说的不错,以在下的性子,确实断不敢只身前来,之所以来了,一是因为有熟人作保,二是因为东家答应分我三成红利。在下也是逐利之人,自然不愿放弃这意外之财。” 元月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那平掌柜可否告知作保之人是谁?”平掌柜不假思索的答道:“是在下的一个晚辈亲戚,叫平四。”这下,线索似乎是断了,元月却想了想,再次问道:“这个平四又是做什么的?”平掌柜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人先前学得些拳脚功夫,整日无所事事,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入了丐帮,后来还做了个小头目。” “哦?”元月轻哦一声之后,没有再说话,元朔当即哈哈一笑抱拳道:“平掌柜见谅,贵东主实在太过神秘,才让我兄妹二人心生向往。若有机缘,还请转告结交之意。”平掌柜连忙还礼道:“一定一定,只是在下也有一事相求。” 元朔摆摆手:“平掌柜且说。”平掌柜为难的说道:“自打与贵方打赌之后,我那回春堂便门可罗雀了,能否请几位高抬贵手,也赏在下一口饭吃?”元朔哈哈一笑,这有何难,待会元某就叫人张榜公布两家合力兴建书院之事,再着人大张旗鼓到回春堂接上平掌柜一起去见赵大人,不知这样可够了?” 平掌柜立刻眉开眼笑的说道:“够了够了,毕竟舍不得出一两金的还是大有人在,只要燕云商会主动示好,自然就会有人上门了,多谢元大当家,在下告辞!”元朔起身相送道:“平掌柜慢走,记得向贵东家转呈我们的诚意,也代我向赵大人表达敬意。” 平掌柜不解的问道:“赵老夫人就在贵馆,赵大人也近在咫尺,元大当家却为何舍近求远?”元朔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位赵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清廉自律,所以,这事还是分开来办的好。”平掌柜恍然大悟的点头道:“哦,明白明白,告辞。”“告辞!” 送走平掌柜,元朔转头向慕容道:“去查查丐帮的平四是个什么角色,尽量摸的清楚些。”慕容点头应诺而去,元月却有些不解的说道:“两年都查不出底细,大哥确定平掌柜这次说的就是真的?”元朔呵呵一笑:“宁可信其有吧。” 元月点头道:“若是丐帮势力,倒也没什么,顶多是的朝廷眼线,可朝廷应该不会多次一举,丐帮也不会毫无意义的将耳目远置于边塞,所以,这回春堂背后的势力,绝对不简单。” 元朔开怀的一笑,说道:“管他的,就算是神龙也总会有现爪的时候,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边塞神医秦先生的风采,我这贤弟的几大事迹,可真是为我燕云商会大大增辉啊。”说罢笑着举步向诊室走去,元月也自豪的一笑跟了上去。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8章 意外的收获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九月初,沙城。 老皇帝朱棣的第四次北征出兵已经一月有余,依然毫无所获,裹挟着整个鞑靼汗庭躲进大漠深处的阿鲁台,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瓦剌和鞑靼的内讧,让阿鲁台损失惨重,更不敢与明军正面交锋,这一次躲的更加彻底,连用于袭扰的小股散兵都没有派出一支。 大明中军帅帐,朱棣一脸怒容的坐在帅位之上,下面的文武官员们一个个都低头噤声,不敢妄言。这也难怪,跟随圣驾北征已经快一个月了都没有找到阿鲁台的主力,让文武大臣们也是有力无处使,一个个都在心里诅咒阿鲁台这个该死的大老鼠,去年北征时刚刚躲过了数次灭顶之灾,这明军才一走他就又打进来了,他哪怕是消停两年也好啊! 去年好歹还和阿鲁台交锋了几次,小有斩获,又重收朵颜卫,也还算说得过去,可这次再来,三倍的探子在漠北四下搜寻他的踪迹却毫无所获,只找到几个依附于他的小部族,可这样无兵无势的小部族,打他们都是浪费时间。老皇帝虽然扬言这次不扫平阿鲁台绝不回师,可谁都知道,这得建立在找到阿鲁台主力的前提下。 阿鲁台这只大老鼠不露面,明军想要击败他,就只有深入大漠一个办法,这对于明军而言是风险很大的。十四年前,老将军丘福就是因为不信邪,一直追着本雅失里进了大漠深处,结果全军覆没,这也才让老皇帝兴起了第一次御驾北征的念头。 如今是进不得,退不是,难道真要一直耗到阿鲁台在大漠里活不下去了?老皇帝朱棣在生闷气,众文武也束手无策,正在朱棣抬起手想要把书卷摔到地上开始发火骂人的时候,一个大家都好多天没见的身影伴随着一声拖长的“报~~~~~”进入了大帐。 来人直接冲进了大帐,跪倒行礼,欣喜的说道:“启奏陛下,沙城西北发现阿鲁台部将阿失帖木儿的踪迹。”朱棣已经举起要摔东西的手缓缓放下,看了眼前的人片刻,知奴莫如主,看看马云的表情,朱棣就知道一定是有大好消息了,故作镇静的将书卷扔到案几上,冷冷的问了一句:“哦,原来是马提督啊,多日不见,朕还以为你一去不回了。” 马云这个上任不久的大明首任东厂提督,能两次自告奋勇的跟随朱棣远征,就是想要让东厂也沾点军功。这一次眼看着老皇帝因为找不着对手而焦急,便向朱棣请命后亲自带领东厂属下做起了探子,起初对于这个自愿承担责任的属下,老皇帝朱棣是很赞许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多日一无所获,最初的赞许也就变成了责难。 这东厂提督马云也是急了,亲自上阵,施展了特务机关的全部手段,还越走越远,而且,他这运气,也真是好的出奇,因为这阿失帖木儿本也是故意露出行踪的,就是等着明军的探子找到他,可偏偏,就让东厂找到了! 这一下,众文武大臣心里皆是咯噔一下,特别是杨荣和张辅这些坚决主张裁撤东厂的人,更是心内大为焦急,这东厂要是有了放得上台面的战功,那再想提裁撤,可就真的是难上加难了。当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位东厂提督的身上。 马云自然也深谙老皇帝的脾性,调整了笑容和语气,用赞颂的口吻说道:“全赖陛下洪福齐天,皇威浩荡,才让臣等得此佳讯。那阿鲁台手下部将不和,阿狼尼受宠独大,排挤同僚,阿失帖木儿备受欺压,忍无可忍之下愤而率部族全体出走,约有五万之众。” 听完奏报,朱棣的眼睛亮了,面上全是抑制不住的喜色。杨荣张辅等人心中却轰然一声,这下完了,五万人的战功,这还了得!这东厂,以后还真是可以扬眉吐气,挺直腰板了。 帐下的众文武们也忽然有了生气,议论纷纷,可说的基本都是一个想法——迅速追上去,围住,全歼,然后顺藤摸瓜找到阿鲁台!老皇帝朱棣喜滋滋的看着众文武,任由众人议论片刻之后,嘴角才泛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看见这个笑容,众文武的议论就渐渐停止了,大家都还清晰的记得,去年的北伐虽然一鼓作气掏了阿鲁台的老窝,却让狡猾善逃的阿鲁台先跑了,没能歼灭阿鲁台的主力,在众文武议论纷纷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皇帝陛下也是露出了这样的笑意。 然后老皇帝在大家的一片惊愕之中命令张辅向西疾行二百里扎营,挑选好地段等着伏击兀良哈部,当时很多文武都以为老皇帝是被气糊涂了,可最后事实却证明这位伟大的皇帝陛下似乎是能未卜先知,那一场伏击战,打掉了兀良哈部的主力骑兵,让他们降的降跑的跑,再也无法嚣张,更让大明册封一个和义王就重新收服了朵颜卫。 现在,又看到皇帝这样的笑容,大家就都不再自作聪明的提议,等着皇帝说话就是了,朱棣看大家都安静下来,才缓缓说道:“好个东厂提督,马爱卿,如果你的情报正确,朕自会封赏,你先先起来吧。” 马云谢恩后起身入列,朱棣目光转向远方,沉声说道:“诸位,去年歼灭兀良哈主力骑兵,是不得不为,不打掉他的獠牙,他转过头来就还会咬你,可今时情势不同,这是阿鲁台自己斩断的利爪,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费力歼灭了,以夷制夷之策,还得用这些利爪才行。” 众人纷纷点头应和,朱棣声音一变:“张辅!”武将第一位的张辅立刻出列行礼:“臣在!”“命你率兵五万,追上去,围住他们,记住,围而不打!”“臣领旨!”朱棣继续唤道:“杨荣!”文官第一位出列行礼:“臣在!”“速速准备劝降诏书和受降封赏事宜。”“臣领旨。” 朱棣说罢,忽然饶有兴致的看着杨荣说道:“勉仁啊,你这内阁首辅应该是在京师的紫禁城里审阅奏报的,如今却要随朕来此枯守军营,也实在是委屈爱卿啦。” 杨荣一听这话,心里暗道不妙,连忙翻身拜倒:“能追随陛下左右,乃是臣莫大的荣幸,哪里会有委屈,若不是士奇抱恙,臣还没有这个机会,臣还要多谢他才是。”朱棣点点头:“是啊,只可惜士奇不在,我大明这朝堂之上,胆识最高口才最好也最机敏的,还要数他,去年就是他只身前往朵颜部劝降成功,若是他在的话……” 朱棣话未说完,杨荣已经慨然说道:“陛下无需忧心,士奇能做到的事,臣也能做到,臣向陛下请命,亲自前往敌营劝降,不成功,誓不回营!定不负陛下隆恩。”朱棣一看激将法又奏效了,心情更是大好,哈哈一笑:“我大明朝堂文武忠勇若此,看他草原鞑子还能如何猖狂!” 众人齐声道贺,山呼万岁,马云却不屑的撇撇嘴腹诽不已,小声对身边的海寿说:”这些大臣一个个倒真会演戏,猜出了装猜不出,知道了装不知道,看破了依然装傻,处处要体现得陛下英明神武断事如神,他们还整天讥讽咱们这些太监拍马屁,可相比之下,这些文武大臣哪一个这马屁拍的少了的?” 海寿也小声回道:“就是,咱们无非就是表现的时候多些,怎么就要背上这样的骂名,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么?”马云冷哼一声:“等着吧,咱们先站稳了,再慢慢收拾他们!” 当天,张辅领兵在东厂指引下先行出发,第二天一早,杨荣就带上仪仗直奔阿失帖木儿驻地卡城,这卡城原是明军的一个哨站,只能容纳数百人,其实算不得城,也就是个堡垒,可在草原人的心中,这样的建筑,就算是个城了,由于刚好卡在沙城和上庄堡之间,这卡城之名便在草原上叫开了。 穿过张辅的包围圈,来到堡垒外,早有属官高声叫道:“大明内阁首辅杨荣到此,请阿失帖木儿将军一见。”一听杨荣亮出身份,阿失帖木儿大喜过望,心想自己这面子还真大,居然是内阁首辅亲自来了。 当下也没有含糊,亲自开城门出去迎接杨荣,杨荣手持劝降诏书立于车上,刚想开场陈词,阿失帖木儿却等不及杨荣说话,直接问道:“贵使直接说说吧,大明皇帝陛下给了我什么条件?” 杨荣闻言一愣,想了一夜的开场陈词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心想这草原鞑子还真是不懂礼数,好歹让他把这劝降的过程走完啊!就没见过这样猴急的,这下倒好,本想演一出大明首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苦口婆心劝降番将的戏码,现在全砸了。 杨荣无奈的摇摇头,阿失帖木儿以为他不信,立刻继续更大声的说道:“贵使不用怀疑,我此来卡城,就没打算再回去,要么受降封王,要么血战而死,反正再也不想再窝囊的活着。” 杨荣无奈的一笑,收起了原先想好的说辞,将劝降诏书展开道:“我大明皇帝陛下求贤若渴,只要将军愿意诚心归服我大明,一切恩遇,一如和义王金勇。”阿失帖木儿拍手道:“好,爽快,在下愿意归降大明,唯有一请,烦劳贵使转呈皇帝陛下。” 杨荣点头道:“将军但说无妨。” 阿失帖木儿道:“这卡城周围便是我部族发源地,我等也不想在迁徙他处,恳请皇帝陛下准许我镇守卡城,做大明边塞的第一道屏障。” 杨荣想了一想,点头应允道:“好,待本官回去奏与陛下,若是陛下允准,本官立刻快马加鞭的回来。”阿失帖木儿躬身施礼,连称呼也变了:“首辅大人无需再跑一趟,若能如愿,只需派个人来告知一声,我便立刻前往觐见陛下。“” 杨荣也还礼道:“如此,本官这就回去,顺利的话,信使明天一早便到。”阿失帖木儿依然躬身道:“那我就备好快马和礼物,在此静候首辅大人佳讯了。”杨荣欣慰的说道:“好,到时本官一定准备好美酒迎接,告辞!” 杨荣回到明军大营,将情况向朱棣如实汇报了一番,老皇帝也有些出乎意料的哈哈一笑:“这个阿失帖木儿,倒也真是直爽得可爱,居然都不让首辅大人把劝降的说辞讲完,白费了朕的一片苦心啊!” 东厂提督马云适时的在旁说道:“全仰仗陛下天威,首辅大人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啊!”老皇帝笑笑:“那倒是,这首辅大人的面子还是管用的。”杨荣连忙说道:“都是托陛下之福,臣哪敢贪功,只是这卡城位置特殊,若是阿失帖木儿故意诈降,将后患无穷啊!” 老皇帝难得的低头沉思了片刻,才缓缓点头说道:“爱卿所虑极是,只是眼下我们急需打击草原各部士气,也急需更多的阿失帖木儿出现,所以,先答应他吧,派人暗中严加防范,一有异动,立刻消灭。” 马云连忙说道:“陛下,此事就交给微臣,保证万无一失!”杨荣心中大集,正在想如何化解,老皇帝已经微微一笑:“这事儿还是交给边军吧,东厂早晚要随朕回京,要做的事还多着呢。”马云心中失望,面上却依然谄媚的说道:“全凭陛下安排就是,臣等就是为陛下分忧的!” 朱棣呵呵一笑:“杨爱卿,拟诏吧,册封阿失帖木儿为忠义王,赐名金义,命其率部族永镇卡城,着山西都司助其修筑城廓。”杨荣一听,大为赞叹:“陛下此举甚妙啊,将堡垒扩为城郭,不消数年,这阿失帖木儿,便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杨荣派出的使臣便到了卡城宣诏,阿失帖木儿大喜,随即便一起来到明军大营,老皇帝朱棣亲至辕门相迎,阿失帖木儿感激涕泪,拜服于地,誓死效忠。 接下来的十多天,老皇帝朱棣帅领的明军,按忠义王金义提供的信息,又捣毁了阿鲁台的几处巢穴,缴获了阿鲁台的大批辎重粮草,但阿鲁台依然不见踪影。 这一日,又是军议时间,由于没有太大的收获,众文武依然不敢多言,朱棣高坐帅位,这次倒是面容安详的看着帐下文武说道:“众位爱卿无须忧虑,这半月来的行动也算卓有成效,缴获了阿鲁台的大批物资,就等于断了他的命根,他虽善于躲藏逃跑,却不可能凭空变出粮草来,朕的大军在此,他无法再劫掠大明境内,就只能向周边去抢自己人,那时,不用我们出手,草原各部都不会让他好过。所以,只要我们再坚持三个月,他的末日也就快到了。” 英国公张辅出列奏道:“陛下所言极是,只是我们在此三月,所需钱粮消耗也极大,以臣连日搜集的情报看,阿鲁台大军由于缺乏物资,也不敢太深入大漠,所以一直就在大漠边缘不断游移活动,不若让臣带领一军,追寻其踪迹与其决战,就算一时难以致胜,也能拖住他,等到陛下大军将其合围,全歼此蛮!” 朱棣微笑的看着张辅,他可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也依稀还记得当初他父亲张玉第一次带着他上战场,他就差点就被流箭射死,现在虽然已经四十来岁,但在朱棣眼里,他始终都还是个孩子,会心一笑之后,朱棣却不同意:“文弼忠勇可嘉,可孤军深入大漠,非同小可,阿鲁台善于逃跑又熟悉地形,一旦被拖入死地,丘福就是前车之鉴,你父亲与朕情同手足,朕可不想九泉之下愧见老友。” 张辅听的激动异常,再次下跪奏道:“陛下隆恩,臣铭感五内,但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若不能消灭阿鲁台,我大明重兵就将被拖在漠北,漠南和其他各部也不会一直安静下去,若不及早动手,后患无穷,请陛下允准臣率军追击阿鲁台,臣只要五万——不,两万精兵就好,臣定当效蒙恬、卫青建功大漠,稳固国门!” 一直觉得心有愧疚的忠义王金义也上前跪倒奏道:“陛下若准英国公出兵,臣愿率部为前驱,有臣在,定使我军顺利出入大漠。”本来朱棣都已经快被张辅说动了,可金义这一下,却让老皇帝多疑的毛病又犯了。 朱棣本来就对他不放心,都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心归降,还是阿鲁台故意损失点粮草搞的诱敌之计,准备反咬一口。心里虽这样想,面上还是一片欣慰之色说道:“两位爱卿快快平身,你等一心为国,朕心甚慰,然,朕不想再打无把握之战,让将士白白牺牲,此事先暂时搁下,待到时机更成熟时再说,不过眼下倒是有另一件事你们可以做的。”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9章 忠于大明的鞑靼王子 听闻老皇帝这么一说,众文武大臣皆是满眼疑惑的一起看向老皇帝,心里却都是一个念头,我们的皇帝陛下难道又未卜先知了什么事情?一个个都精心凝神的期待着老皇帝接下来要说什么。 朱棣很享受这样的感觉,环视众大臣一遍,微微一笑,颇为得意的说道:“这阿鲁台虽然是鞑靼的实际首领,可他始终只是太师的身份,鞑靼毕竟还有名义上的汗王和其他大臣,阿鲁台一向专权跋扈,将鞑靼汗王和大臣们视为玩物,鞑靼汗王和其他大臣对其多有怨愤,现在阿鲁台远遁又缺衣少粮,势必会继续对鞑靼汗王和大臣强力施压,双方矛盾自然会更加激化,所以,现在该是分化鞑靼内部的最佳时机了,不知忠义王对此有何高见?” 忠义王金义满脸钦佩的说道:“陛下圣明,鞑靼汗王毕竟有着黄金家族血统,生来高傲,自觉高人一等,不得已之下才做了阿鲁台的傀儡,也曾想过真正掌控鞑靼,奈何长期受阿鲁台的欺压,而忠于王室的大臣和部族也备受阿鲁台势力的排挤打击。臣也只是因为和土干王子志趣相投私交较好走得近些,就备受其宠臣阿狼尼的种种陷害,所有这些阿鲁台也从不制止,鞑靼汗王及诸王子早就对其不满,只是碍于他手握兵权又势力强大才不得不隐忍。内部其实也是矛盾重重。陛下若是不弃,臣眼下就可以先去设法劝降土干王子。” 朱棣听完之后心里立刻疑心大起:“忠义王果然忠心可嘉,只是整个鞑靼王室都被阿鲁台裹挟进了大漠,你如何能找到这土干王子?”金义回道:“土干王子一直不满阿鲁台的压制,所以这次并未被裹挟去大漠,而是在出发前就偷偷溜走了,如今独自藏身在一个相熟的小部族里,臣来见陛下之前还专门去看过他,而且,臣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为陛下劝降他。” 老皇帝好奇的问:“忠义王为何如此笃定?”金忠回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土干王子自幼便醉心中原文化,更对大明第一才子解缙大学士推崇有加,而且臣深知我这位老友最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才敢在笔下面前夸下海口。” 老皇帝这才打消疑虑哈哈一笑:“朕得忠义王,果真是如虎添翼啊,朕命,杨荣草拟国书,准备礼物,张辅精选三百虎贲卫士作为忠义王随行护卫,东厂提督马云作为副使带上朕的礼物随行。朕在此静待忠义王早日传回佳音。”众人一起下拜齐声道:“臣领旨!” 众人心中又是一惊,这老皇帝对东厂如此偏爱,这是要让他们又立一功啊! ~~~~~~~~~~~~~~~ 漠南,居延海大汗庭的大帐里,额色库翻看着手边的情报,心情显然很是不错。几个文臣武将和亲信的部族首领围坐在四周,额色库边看边笑着说:“这阿鲁台太师大人还真是能跑,朱棣的几十万大军外加阿失帖木儿做向导都找不到他,他莫非真的是像老鼠一样打洞钻到地下了?” 众人也都哈哈大笑起来,丞相阿是才问道:“阿鲁台的辎重粮草损失惨重,现下时近深秋,阿鲁台缺衣少粮很难挨过冬天,已经数次求援,请问大汗,我们是帮还是不帮?” 额色库抬起酒碗喝了一口,悠悠说道:“我们草原人在外敌面前是从来不记仇的,阿鲁台能三次派使者觐见,也算承认了我这个大汗的地位,既是臣子有难,我们当然是要帮的。”阿是才疑惑道:“我们好不容易和大明修好,稳定边市这么些年,这一帮,岂不是又要和大明开战了?” 额色库哈哈一笑:“丞相啊,你们以为朱棣真的能容忍我们越来越强大?要不是阿鲁台他们一直在北方袭扰,朱棣早就腾出手来整治我们了。当然了,朱棣要是败了,那他阿鲁台就该来收拾我们了,所以,我们既不能让阿鲁台灭亡,也不能让他胜利,等朱棣帮我们削弱了北方几大部族,就是我们再次一统大草原的时候了,也还好,朱棣老了,没有了盛年时的霸气和胆识,否则,这种时候,只需调二十万大军开进大漠步步紧逼,阿鲁台就是插翅难飞了。万幸,这老虎终究是老了,也变得胆小谨慎了,否则漠北一平,明军就该转向漠南了。” 大将军阿愤然说道:“我乞儿吉斯就有二十万精锐勇士加上漠南各部的协助,他老朱棣若敢南下,就让臣率军与其决一死战!” 额色库微微一笑:“老将军稍安,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候,当初漠北有三十万精锐的时候,我们不是对手。感谢朱棣这些年不断的帮我们消耗他们,此役过后,阿鲁台肯定只剩下不到十五万精兵,科尔沁各部顶多不过十万,瓦剌各部也就十多万之数,只要他们不联合,就谁也奈何不了本大汗。那时候,本大汗就可以联合草原各部,组织起五六十万精锐大军,一旦明廷有变,你们与本大汗一起率大军直入中原,恢复大元,岂不是更加快意?” 众人听的皆是热血沸腾,忠心的部族首领吉尔赛却有些忧虑的说道:“可鞑靼,瓦剌、科尔沁这些大部族从来就不尊大汗号令,如何能调得动他们前来听命?”额色库得意的一笑:“那就要感谢朱棣了,他这几年的穷追猛打,击溃了骑兵最强大的兀良哈三部,打散了瓦剌的游骑军团,现在只要等朱棣把最难缠的阿鲁台打得翻不了身,整个大草原就只有我大汗庭最富裕最强大,到时候,本大汗自有办法让他们甘心听令。” 另一个部族首领小心的问道:“那大汗所说的明廷之变是指…?”额色库霸气的看了众人一眼:“明廷之变有三:其一为天变,朱棣老弱多病且病情反复,有内线传来消息,他撑不了多久了,短则一年,至多三年,一旦朱棣病死,明廷就将生乱,其二,为宫变,朱棣虽立了太子,但意志却不坚定,放任两个儿子争权夺位,一旦朱棣忽然病死,那两个儿子为了争夺皇位就要争斗起来,搞不好还会引发内战,其三为民变,来自明廷内部,这个乃是机密,本大汗就不能透露给各位了。但有此三变,明廷必乱,那时就是我们聚集力量重返中原之时!” 众人听后无不振奋,丞相阿是才毕竟老成,又问道:“那该如何援助阿鲁台才能不将明军引来?”额色库轻蔑的一笑:“将粮草物资交给漠北的小部族,再暗示阿鲁台自己去抢,去偷,反正这只大老鼠会有办法的,但切忌每次不要给太多,能保证他不被饿死就行。”阿是才领命,在座众人无不敬服,一起举杯敬祝额色库早日一统草原。 ~~~~~~~~~~~~~~~ 三天后,全副仪仗的忠义王带着东厂提督马云找到了藏身小部族营地的昔日好友,鞑靼的二王子——也先土干。 看着突然改换身份到来的昔日好友,土干王子一时有些愣怔:“阿失帖木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金义上前施礼道:“我的老朋友,以后再也没有什么阿失帖木儿,我现在的身份,是大明皇帝册封的忠义王,也是大明皇帝赐名——金义!” 土干王子表情复杂的看着这位已是大明忠义王的昔日好友,也难怪,土干王子自小就对中原文化极其酷爱,更偷偷换上汉人服饰品到大明境内游学,加上他又不是鞑靼世子,也不需要顾忌那么多东西。 所以,他自己的大帐里有一半都是汉化的陈设,他一直都想着能再次打回中原后坚决奉行汉化统治,但是不管是父兄还是阿鲁台,都不接受他的思想,让他很是失望,现在看着好友身着一身汉人官服服而来,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恭喜他终于如愿,还是该斥责他背叛民族家国。 金义看到土干王子的表情,心里已基本明白了一切,当初两人就是因为喜爱中原文化而开始亲近的,他如何不清楚土干王子此时的感受,想想还是以使者身份先把事情说开,再以朋友身份相劝会比较好,遂上前深施一礼道:“大明忠义王金义,奉皇帝陛下之命,特来与鞑靼也先土干王子会谈。”说罢起身一指身侧:“这位乃是大明皇帝身边的近臣,东厂都督马云,奉皇帝陛下之命随我一起来见你。” 土干王子会里后,招呼二人落座。见土干王子还是沉默以对,金义坦然一笑:“我知道土干王子现在的心情。想我当初在阿鲁台手下,位列四大将之一,而且大小也是个五万人众的部族首领,但处处受人压制排挤,言不得说,计不得行,一身才学无处施展,更被阿狼尼之辈百般刁难陷害,险些身首异处,连部族都随时可能被人吞并。” 见土干王子认可的点点头,金义继续说道:“以我所见,大明皇帝陛下圣明烛照,首辅杨大人也是胆识才具过人,更敢亲身犯险,本王甚为感佩,这才选择弃暗投明,其实,不管是草原统治中原也好,还是大明统治草原也好,只要皇帝圣明,百姓安居乐业,我等可以发挥才能,又有多大分别呢?土干王子一向醉心中原文化,与其一辈子跟着阿鲁台在草原大漠东躲西藏,不如与本王一起堂堂正正的奉行中原文化礼仪,自由进出大明各大书院,岂不快哉?” 这些话就像利箭,每一句都深深扎透了土干王子的内心,但是,作为鞑靼王子,他又如何能轻易舍弃民族家国呢?看土干王子低头沉思不语,金义继续说道:“况且,阿鲁台在弱小时也接受了大明册封和宁王,等他依靠大明的支持强大后才又翻脸。土干王子且想想,如今草原各大部的汗王,有几个没接受过大明皇帝册封的?” 土干王子一听这话,眼睛忽然一亮,对啊,不管是鞑靼的阿鲁台还是瓦剌的脱欢,草原大汗额色库,包括远在科尔沁的阿岱,都接受过大明皇帝的册封。自己不过就是个鞑靼的二王子而已,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于在意了。 金义敏锐的捕捉到了土干王子的表情变化,继续加火道:“那阿鲁台借助大明的势力强大后,立刻扶持你的父汗上位,又借你父汗黄金家族的身份,才将鞑靼彻底的牢牢掌控在手中,可惜,如今你汗王和世子如同傀儡,根本没有半点说话的权利,更别说你这个二王子了,你们父子这样的处境,也甚是尴尬。若是土干王子能与大明修好,合力铲除两面三刀的阿鲁台,鞑靼才真正能成为你父兄的鞑靼啊!” 听到这里,土干王子的眼中终于有了不一样的神采,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化。 这时,在一旁一直沉默着察言观色的的马云知道时机已经成熟,就差最后一把火,立刻接口说话了:“陛下听闻小王子酷爱中原文化,甚是欣慰,又听忠义王说小王子一直仰慕解缙大学士的才学和书法,陛下特命咱家带来解大学士生前亲自书写的自书诗集一套三卷,赠予小王子。” 说罢,起身将手边一直随身携带着的锦盒双手奉上,土干王子一听,脸上满是惊异,欣喜,感激。要知道,这位文渊阁大学士,明朝第一大才子,大明的第一任内阁首辅,永乐大典的主编,可是土干王子心中的至高偶像,而由他亲自书写的自书诗集更是总共只有三套,老皇帝朱棣能把自己的那一套赠予他,这对于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终于,土干王子起身单膝跪地,双手接过盒子,高声说道:“臣谢陛下隆恩!”金义和马云相视一笑,赶忙扶起土干王子。两日后,土干王子随二人一起返回明军驻地,朱棣一样亲自到辕门相迎,当场册封他为忠勇王,赐名金忠,(明朝之前曾有一位兵部尚书也叫金忠,原是朱棣燕王府的谋士,也是太子朱高炽的第一位老师,屡出奇谋助朱棣靖难成功后,官至兵部尚书兼 詹事府詹事,朱棣对其十分器重,六年前去世时,朱棣亲自为其书写墓碑和悼文,可见两人情义之深。) 土干王子见朱棣将这个名字赐予自己,更是心内震动,再次拜服于地,誓死效忠,并且主动放弃朱棣给他划分的草原封地,愿意站到大明的朝堂之上,朱棣欣然同意,金忠也的确对得起这个名字,从此后一直终于大明,此后历经三代大明皇帝,一直备受信任,屡次作为开路先锋征伐草原,屡立战功,最后官至太保!成为外族人在大明朝堂上为官的一面旗帜,这是后话。 在金忠、金义的引导下,明军对漠北的扫荡更加顺畅,特别是金忠,因为鞑靼小王子的身份,还收服了几个流散的小部族,帮金义的部族增加了几万人口,只要金忠、金义能保持忠诚,大明再在塞外就之间就有了一道相对稳固且不需派驻军队耗费钱粮的屏障,这对大明的边防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在十月中旬,明军渡过黄河继续北上,在金忠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联系到鞑靼王室成员提供线索,找到阿鲁台主力的一部,金忠自告奋勇作为前锋,一马当先的率兵直插鞑靼军要害,连一旁作为主将的遂安伯陈英都觉得不可思议,连忙挥军跟上,金忠非常熟悉鞑靼军的行动习惯,率军堵住其退路,才让随后赶到的明军主力将该部鞑靼精锐合围全歼。 此役歼灭鞑靼主力一万多人,让朱棣的第四次北征终于有了实质性的战果,也让朱棣从此都金忠喜爱信任有加,再次加封金忠实职将军职位,金忠从此也才真正融入大明朝廷。 然而,根据事后的情报显示,在张辅提出要孤军追击阿鲁台的时候,阿鲁台的主力因为在沙尘暴中绕错了方向,反而向着明军方向走来,距离最近的时候已经离明军主力不到五十里! 朱棣在这一生征战中很少犯错,在他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时,却偏偏一改一贯的行事作风,年老胆怯,没有让张辅率军进入大漠,上天似乎故意和这位戎马一生的皇帝开了个小玩笑,让大明失去了唯一一次全歼阿鲁台主力的机会。 否则,这次若能一举歼灭阿鲁台,就可以乘势一扫草原各部,彻底扭转双方态势,这一次的错失良机,也给大明的未来,留下了巨大的隐患!大明的危局,也因此一而再再而三的爆发。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0章 当雪遇到了风 明军接下来的四面围堵追击,还是没能彻底重创阿鲁台,却也捣毁了他的辎重营地,切断了他的补给线,阿鲁台上次之所以在沙尘暴中绕错了方向,就是为了按约定好的时间地点去接收补给额色库给他的补给,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额色库提供的粮草物资,仅仅只够他们用三天的! 眼见得只有这么点东西,阿鲁台气的破口大骂:“这个天杀的额色库,让我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却只给这么点东西,他这是故意在戏耍我,羞辱我!”四大将之首的阿狼尼也在身边气愤的说道:“这个该死的额色库,实在太可恶了!等我们打退了明军,属下就替太师去教训教训他!” 阿鲁台斜眼看看这个“忠心”的部下,有些无可奈何,毕竟,求援信发了数份,也只有这位草原大汗多少施舍了他一点,他现在大骂是为了显示他的地位和权威,需要身边人出言相劝,然后才好借机下台阶,好让他宽宏大量的“原谅”额色库,然后再请他给予更多的物资粮草。 现在倒好,这阿狼尼为了表忠心,却根本不知道主子到底需要什么,怎不叫阿鲁台无语?还好,又有人出言说道:“太师大人息怒,粮草物资虽少,但毕竟只有额色库愿意帮助我们,或许是我们没有说清楚目前的处境,让额色库产生了误会。而且,太师大人带着十万大军和整个鞑靼汗庭在大漠中游弋,如果彻底断了给养,那就真的是只有出去和明军决战了,属下看,当务之急还是再给额色库发一份求援信吧。” 阿鲁台偏头看看说话之人,满意的点点头,同是四大将之一,妥妥儿这小子可就圆滑多了!当下长叹一声:“妥妥儿说的也有道理,如今明军势大,还不是决战的时候,那本太师就不和额色库计较了,这就亲自修书一封,将情况与他说明,希望我们的草原大汗能顾全大局吧!” ~~~~~~~~~~~~~~ 就在明军在金忠带领下歼灭了阿鲁台一小部游骑兵的时候,额色库也接到了这位太师大人的求援书信,拆开一看,不由得微微一笑,这一次,狡猾的阿鲁台语气恭顺,终于口称大汗,自称臣下,言辞着实恳切。看到阿鲁台终于称臣,额色库满意的点点头,但也更加忧心,该如何面对眼下的形势。 额色库没有马上回复,这个决定很难做,也很难取舍。第二天一早,他又早早的起来静静的站着沉思,这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站了片刻,阿里木雪公主又乖巧的来到了额色库身侧站着,过了一会,木雪轻声说道:“父汗,还没想好怎么回复阿鲁台的使者?” 额色库摇摇头:“如果真的大量给他资助,那明廷很快就会知晓,我们现在,还不能和明廷撕破脸,但是不给,阿鲁台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先有四大将之一的阿失帖木儿,后有鞑靼二王子也先土干,再这么耗下去,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而且大军最怕缺粮,阿鲁台,这次是真的危险了。” 木雪着急的说道:“父汗不是说过,阿鲁台若是完了,我们居延海,也就危险了!”额色库微微一笑:“是啊,我的小木雪,你觉得为父该怎么回复呢?” 木雪却撇撇嘴说:“父汗都已经想好了,还来问我。”额色库点点头:“我的小木雪越来越厉害了,父汗确实没有别的选择,既然已经给了一次,多少都是罪,明廷也肯定会知晓,只希望这次能让明军多削弱一些阿鲁台的实力吧。” 木雪摇摇头说道:“可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总是不太可靠的。”额色库轻轻笑笑,点点:“我的小木雪,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木雪又想了一想,转而问道:“父汗,也先已经去中原一个来月了,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额色库如何不明白女儿的意思,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和瓦剌的首领脱欢联姻,团结两部的实力共同进退,一切就没这么难了,可这也是双刃剑,用好了,事半功倍,用不好,就是自掘坟墓,而且,额色库也实在不愿用女儿的幸福去换这本也不怎么可靠的盟友。 额色库笑了一笑,柔声说道:“也先这一去,少说一年半载,离回来还早着呢。”木雪轻轻一笑:“女儿也想到中原去看看。” 额色库有些吃惊的回头,看着女儿说道:“我的小木雪,你在想什么?”木雪轻声说道:“女儿也想增长些见识,我可不想在以后的那个他面前,让自己是个没有出过围栏的小马驹,不管那个他是谁,女儿能拿得出手的,绝不能只是一个公主的身份。还有,女儿也想看看,也先是不是长生天给我安排的夫婿,若是我们能在中原遇上,女儿就一直跟着他,一辈子!” 额色库欣慰的看着女儿,伸手摸摸她的头,良久,才微微摇摇头说道:“你和也先不一样。为父也不需要你去做这些,你若是有这样的心,为父可以让你学成吉思汗的郓国公主到军中带兵,也可以学他的赵国公主治理我们乞儿吉斯的北方部族。” 听见父亲这么说,木雪会心的笑笑,撒娇的说道:“这些女儿以后都会做的,可女儿真的还是想先去看看中原到底是什么样的,到底比我们草原大漠好在哪里,让你们一个个都念念不忘的。” 额色库呵呵一笑:“若只是这样,那为父准许你到漠南边塞看看,却不能深入中原腹地。宁夏卫是燕云商会总部所在,为父就安排你先到那里,让元朔带你去你能去的地方看看。宁夏卫虽是各族混杂之地,但中原的繁华和文明,你也可以在那里感受到一些。” 木雪知道不能再要求更多,但心里的目的已经达到,就已经很好了,于是赶紧施礼道:“多谢父汗!女儿还听行商的族人说宁夏卫来了一个神医,妙手回春,药到病除,也正想去看一看,如果真的是神医,就请回来给大阏氏把病治好。” 额色库哈哈一笑,心情好了许多;“我的小木雪,原来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这个啊!”木雪看到小心思被识破,不好意思的回头看着父亲,轻声说道:“女儿是真心希望大阏氏能够赶快康复,能够给父汗再生一个小弟弟,那父汗就不用这么忧心了。” 额色库伸手拍拍木雪的肩:“我的小木雪,为父最大的幸运,就是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啊!等为父去打发了阿鲁台的使者,就安排你去宁夏卫找元朔。”木雪点点头,两人没有再说话,又这样静静的并肩站着迎接草原上朝阳的升起。 额色库离开后,阿里木雪跑了两圈马,想想父亲对大阏氏萨穆尔的好和萨穆尔对父亲的排斥怨恨,越想越觉得生气,径直骑马来到大阏氏的大帐,下马后更是不顾侍女的阻拦径直进入了萨穆尔的寝帐。 萨穆尔公主刚刚起来,正在由老侍女萨拉替她梳头,萨穆尔公主在镜子里看见木雪一脸怒容的进来,略微一愣,却并没有说话,木雪看着萨穆尔的背影站一会,想起小时候在萨穆尔的怀里玩耍,想起萨穆尔对自己的好,满腔的愤怒却又难以开口。 最后,木雪只能轻轻问道:“大阏氏,您真的这么恨我的父汗么,父汗这么爱您难道您不知道么?”萨穆尔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无奈的笑笑。木雪再次轻声央求道:“大阏氏,请您对父汗好一些,好吗?”萨穆尔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木雪,大人的事,你不懂的。” 木雪轻轻摇摇头:“九年前,我是小孩子,确实不懂,可现在,我也成年了,我也懂事了,我看得出来,父汗并不是只想利用您的身份,他是真的爱您的。”萨穆尔笑了一笑:“木雪,你都还没有心上人,你知道什么是爱吗?”木雪一愣,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我知道,父汗是真的对您很好的。” 萨穆尔再次笑笑:“我小木雪,不是谁对你好就一定是爱你,也不是你对谁好,别人就一定会爱你,更不是谁对你好,你就一定要爱他。你现在不会明白,等以后你有了心上人,自然会明白的。” 木雪微微摇摇头说道:“好吧,可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去外面走走看看,也让自己真正长大一点,我不在的日子里,您能替我多照顾父汗么?” 萨穆尔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身边拿出一把匕首,起身来到阿里木雪身边,拉过她的手,将匕首放到她手中说道:“小木雪,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能出去看看,是好事。这把匕首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时父皇送我的礼物,现在送给你,祝你一路平安。” 木雪看看手中的匕首,非常的精致,纯金的刀鞘上镶嵌着七色宝石,刀柄是整块的乌木雕琢而成,拔出匕首,刀锋寒光闪闪,一看就是吹毛断发的宝刃,木雪惊讶的说道:“这是您父亲送您的礼物,我怎么能收。” 萨穆尔有些凄凉的一笑:“我的儿子乌尔汗一直很喜欢这把匕首,我原本打算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可惜~~~~~~~,现在他不在了,你就和我的女儿一般,女儿要出远门,做母亲的送你一份防身的礼物也是应该的,算是了了我的一个心愿吧,快收下。” 阿里木雪有些动容,轻轻说道:“谢谢大阏氏,那我就收下了,这次出去,我会到宁夏卫去看看族人口里传颂的神医,父汗说要真的是神医,就请回来给大阏氏把病治好。”萨穆尔笑笑:“那就多谢大汗和小木雪了。”木雪也终于笑了笑,拜别萨穆尔而去。 ~~~~~~~~~~~~~~~ 十月底,临近冬天的边塞,天气渐渐转凉,一阵阵北风吹过,黄叶纷纷漂落。商道上的的客商也少了许多的,阿里木雪跟随着一个贩卖皮毛的小商队,行进在通往宁夏卫的贺兰山道上,换下了公主装束,只是一身草原普通女子的打扮,不时的到处看看,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未时刚过,一行人来到了宁夏城外,木雪仔细的看着城墙和城门,有些玩笑的和身边人说道:“汉人为什么喜欢把自己圈起来呢?我们草原各部落也经常互相攻打,却也没见哪个部族因为这个就把自己围在石头墙里面,再说了,这样做岂不是更容易被别人包围,也不利于疏散撤退,而且,只有牛羊才需要被圈起来。” 身边的随从被他说的笑了起来,回答道:“小姐,您可别小看了汉人的城墙,草原勇士经常出动数倍兵力耗时很久都无法攻下一座城池。”木雪点点头:“那倒也是,我听蒙先生说过,当年有一个叫钓鱼城的地方,我们的窝阔台大汗率领几十万大军打了几年也没有打下来。等我进去到要好好看看,这城墙到底有什么威力。” 随从点点头笑笑,没有再说话,一行人通过城门守军的检查,进入宁夏城,住进了燕云商会开设的全城最大的客栈——八方客栈。安排妥当之后,随从对木雪说道:“小姐,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拜会一下燕云商会的大当家。” 木雪点点头说道:“好的,不过,我想先去看看族人们一直颂赞不已的边塞神医,他的医馆是燕云商会的,我怕见完元大当家之后,就不好再去试探了。”随从点头应诺,又唤来两个乔装成商队护卫的武士,向客栈伙计问清楚路径后,三人护着木雪一起向济民医馆走去。 来到济民医馆,这里看病抓药的人不少,问清了医馆的规矩,木雪想了想,吩咐随从去柜台上支付了诊金开始排号。过了片刻,轮到她进去受诊,木雪示意随从们等在外面院中,自己挑帘走进了诊室。 木雪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神医”,心中忽然一动,这神医的模样,怎么会有些熟悉的感觉?而且,这神医长的还挺好看的。一身月白儒衫的秦风,端坐在条案之后,石头立在身侧,秦风见木雪进门后就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微微一笑:“这位姑娘请坐。” 木雪见秦风对自己笑,更觉得这笑容让她心里觉得好温暖,连忙避开秦风的眼神低头坐下,秦风问道:“请问姑娘哪里不舒服?”木雪的眼光却被条案上的各色陈设所吸引,答非所问的说道:“这么雅致的文房用具,怎么倒觉得像是进了学馆。” 秦风也不好催促,只能笑笑问道:“这位姑娘进过中原的学堂?”木雪摇摇头道:“没有,只是父亲希望我们能学习汉人的知识,就请来了汉人老师为我们授课,老师在的帐房,就被我们称为学馆。” 秦风点点头:“看来令尊大人也是有心之人。”木雪幽幽一叹:“是啊,我们的老师很厉害,可惜,没呆多久就走了。”想起老师蒙禹,木雪才明白为什么觉得这神医熟悉,原来他身上有蒙先生的感觉。 木雪这才又抬起头把目光落到秦风脸上,如此近距离的一看,却忽然又感到另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觉,似乎是早就认识,又似乎从来没见过但就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木雪的心不由得有些砰砰加速,就这么直直的看着秦风。 饶是秦风定力如斯,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轻咳了一声说道:“姑娘还没告诉秦某,是哪里不舒服。”木雪这才收回了眼光,努力压制住心跳,轻声的说:“心里不舒服。” “哦?”秦风轻哦一声,微微皱眉,看木雪面色,并不像有病之人。于是示意木雪将手置于脉枕之上,仔细把起了脉,待双手把完,秦风摇摇头道:“姑娘着实无病,只是思虑稍甚,喝点安神静心的汤药,调养几日便好。” 木雪再次把眼光看向秦风,却感受到了以往所见过的男人身上都没有的气质,这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气场,这和蒙先生身上的忧郁落寞不同,自己也说出来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很特别,让自己很想去接近,去了解。 木雪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来,正在这时,秦风再次避开木雪的眼光,回头对石头说道:“我就不开方子了,吩咐柜上准备几幅静心安神的汤药,再将这位姑娘的诊金奉还。” 石头应诺出去,木雪却惊奇的问道:“秦先生为何要退还我的诊金?”秦风微微一笑说道:“姑娘原本就无病,想来也不是存心戏弄于我,既然无病,秦某又怎么能收诊金呢?” 木雪眼珠一转,已经确定这位神医是有真本事的,于是机灵的一笑:“实不相瞒,真正的病人,乃是我的母亲,她病的很重,我这此远道而来,就是想请秦先生出诊,不知秦先生能否移步随我前往?”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1章 另一部分真相 见木雪这么说,秦风点点头道:“出诊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不知姑娘家在哪里?”阿里木雪欣喜的说道:“这么说秦先生是答应了?那太好了!”可转而却有些犹豫的说道:“只是我家稍稍有些远,来回一趟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 秦风也是一愣:“这么远?”木雪点点头:“是啊,不知道秦先生是否方便移步一行?”秦风有些为难的说道:“这可就要对不住姑娘了,秦某也是受雇在次坐堂,受人之托需忠人之事,这医馆还需要我坐诊,怎好随便离开这么久。” 听的秦风这么说,木雪反而开心的一笑:“只要秦先生愿意就行,元大当家那边,我去和他说就是。”秦风又是一愣:“姑娘认识元大哥?”木雪起身学着汉人施礼道:“这个嘛,秦先生以后自会知道的,我就不打扰先生接诊了,告辞。” 秦风也起身还礼,木雪出门前最后看了秦风一眼,却忽而有些羞涩的一笑,连忙转身而去,秦风微微摇摇头笑笑,只当是元朔熟识的草原朋友的家人,也没有太在意,继续接诊其他病人。 木雪一行离开医馆来到燕云商会门口,看着对面的宁夏卫尉府衙,木雪问随从道“这就是明廷的官府衙门?”随从应道:“是的,小姐,那里就是宁夏卫尉府。”木雪撇撇嘴:“听蒙先生说,汉人的官就喜欢摆架子,看这大门的样子,倒确实是够气派的,再看看这燕云商会的大门,可就差得多了。” 随从点头笑笑:“在汉人这里,商人的地位可比官员低太多了,就好比我们草原里羊倌和贵族的区别一样,就算有再多羊,地位也依然很低,这大门自然是不敢比官府的气派。”木雪点点头:“原来元大当家在汉人这里地位这么低。” 随从无奈的笑笑,上前对燕云商会门卫说道:“烦请禀告元大当家,木雪小姐到了。” 门卫一听,其中一人立刻转身进去通禀,另一人连忙施礼道:“大当家已经吩咐下了,小姐到了就请进去,各位请随我来。”说罢连忙转身带路,一行人来至院中,元朔兄妹早已迎了上来,元朔抱拳施礼道:“木雪小姐一路辛苦了,自接到令尊书信,在下就翘首以盼,今日终于等到木雪小姐来了。” 木雪回礼道:“多谢元大当家,还得要多多麻烦您了。”元朔哈哈一笑:“哪里哪里,能为木雪小姐效劳,是在下的荣幸,小妹,快来见过木雪小姐。”一身男装的元月上前施礼道:“见过木雪小姐。” 木雪公主仔细看了看元月,一身和秦风一样的月白儒衫,青色衣带,连头上的发簪都是一个样式的,忽然便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可嘴上却还是由衷的赞叹道:“一直听父亲说起元月姐姐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今天可算见着了,姐姐穿这男装可真好看。” 元月也连忙微笑的夸赞道:“承蒙令尊夸奖,实在是愧不敢当啊,倒是木雪小姐,长的这般漂亮可人,连姐姐我看见了都动心呢,不知要迷倒多少草原上的小伙儿。” 木雪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了句:“姐姐客真会说话。”元朔看寒暄的差不多了,在旁接口道:“还请木雪小姐厅中一坐,先喝口茶再说。” 木雪随二人进入花厅落座,奉茶之后,元朔说道:“小姐此来的目的,令尊在书信中已经言明,我会着人带木雪小姐到宁夏城和附近的几个卫所走上一遭的,小姐若是有心,还可以到兰州府甚至庆阳府走一遭。” 木雪笑笑道:“全凭元大当家安排,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元大当家能否应允?”元朔爽快的摆摆手说道:“木雪小姐无需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木雪起身施礼道:“我想请济民医馆里的神医秦先生随我去为我的母亲诊治疾病,只是秦先生说路途过于遥远,不能擅自离开,不知道元大当家能否通融让秦先生随我去一趟?”元朔还未回答,一旁的元月看木雪提起秦风时眼中分明有异样的神采,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立刻接口道:“木雪小姐见过秦大哥了?” 木雪点点头:“是啊,对不住二位,我先装病去试探了一下,结果秦先生确实是神医,我就说了想请他为母亲治病的事。”元月颇为得意的说道:“那是,秦大哥的医术我可是在一旁见证了几次奇迹的。” 看着元月的神情和眼中的爱意,再看看他们这一模一样的穿着打扮,木雪的心里早就猜到了几分,忽然更觉得心里有些失落,只好微微着点点头。元月知道自己已经暗示的足够了,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元朔从一听到木雪这么说,心中早就大喜过望,可他知道木雪的母亲早已过世,但在这地方说话连称呼都要改,更不好明言想问,想了一想,只好试探的问道:“木雪小姐口中的母亲,应该说的是你的继母吧?” 木雪这才回过神:“是啊,母亲待我很好,只是自从嫁给父亲之后,身体便越来越遭,父亲一直想要和她再生一个小弟弟,可再拖下去,以母亲的年纪就再也生不了了,” 元朔大喜过望,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但面上还是如常平静的点点头:“这有何难,待木雪小姐回家之时,在下携秦先生一起随小姐回去就是。” 木雪欢喜的说道:“那真是太麻烦元大当家了,多谢啦。”元朔施礼道:“我也正好有事要去探望一下令尊,也没有什么麻烦的,只是不知木雪小姐这次准备在这边塞游历多长时间?”木雪公主回礼道:“我忧心母亲的身体,也不想在外耽搁太久,我想十天左右就差不多了吧。” 元朔点头道:“好,木屑小姐一片孝心着实令人感佩,我这就为木雪小姐安排行程和随行人员,小姐今天先看看这宁夏城,明日一早便出发,等木雪小姐回来,我们就一起启程上路。”木雪起身公主道谢拜别而去。 元月看看心情大好的元朔,悠悠说道:“大哥还真是好运,想什么就来什么,这下你可以顺理成章的将秦大哥带到额色库面前了。只是,你准备怎么和秦大哥说呢?”元朔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小妹,你难道还不了解贤弟么?” 元月淡淡说道:“我当然了解,只要是为了民族大义,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可我心里永远会怀着欺骗和利用他的愧疚。”元朔摇摇头:“不,我们没有利用他,只是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他一条最正确的路。而且,我也说过,会让他在五年之内名动天下!我今天就和他说清楚这件事,我想他会明白的。” ~~~~~~~~~~~~~~ 傍晚,元朔派人把秦风和石头从济民医馆接来。等他们一到,元朔便带领元月、秦风、石头四人进入了燕云商会的密室,让慕容宣剑亲自在密室门外把守。 进入密室中,一桌素雅的小菜与密室内的凝重陈设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反差,元朔热情的招呼大家入座。元月神情肃然的坐下,她今天自从见到秦风后还没说过一句话,连招呼都没打,脸上也没有以往的热情和甜蜜,现在也只是无奈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秦风,又再次将眼光放在了自己手中的折扇上。 看元月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反常,再看元朔这样小心的举动,秦风知道元朔一定是有重要的话要和自己说,但一时又想不到是什么样的话需要这样谨慎隐秘,自然也不好轻易开口,于是也就安静的坐着。 石头自然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可他静心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没有发觉什么危险或是杀气,也就坦然的坐着,他更不会主动开口说话。 元朔见气氛有些凝重,率先举起酒杯道:“贤弟来此两月有余,已是名震边塞,声名更远播塞外草原,为兄先敬你一杯,感谢贤弟为我燕云商会增光添彩。”秦风举起酒杯示意后二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元朔再次斟满酒举杯向石头说道:“这些日子委屈石头小兄弟了,元某也敬你一杯。” 二人也是举杯示意后一饮而尽。元朔再次斟满酒,却没有再举起来,悠悠的说道:“喝这第三杯酒之前,还是先容为兄讲个故事吧。” 见秦风点点头,元朔继续说道:“那是十多年前,家父遭人暗算,身负重伤,硬撑了几个月之后还是不治而去。在他硬撑着的这几个月里,却是在忙着帮助我掌控燕云商会的各股势力,以便我顺利接位。家父临去世前,拉着我的手竭力嘱咐我,莫忘家训,反明复汉。家父将燕云商会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才二十多岁,我一直在想,就凭燕云商会这点势力,就算再发展再壮大再有钱,可要推翻强大的明廷,这简直就是做梦,可看着父亲不甘和企求的眼神,我还是点头答应了,让他瞑目而去。” 元朔说道这里,猛的喝了一杯接才接着说道:“安葬了父亲,我就一直在想,我还能怎么做才能完成父亲的遗愿?想要推翻明廷,需要强大的势力,可我怎么才能有这样的势力?我苦思数月,直到收拾父亲的遗物时,看到他与草原势力的联络书信,我才终于想明白了,只有借助草原势力,我才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明廷内乱,那就能更快做到,可是,先祖在身处绝境时,都没有向元人屈服,我又怎么能做这样辱没祖宗的事?” 元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是猛然一口喝完,继续说道:“我又想了几天,才真正想明白,利用他们的势力成事,不代表我投降臣服他们,只要能把控好这中间的关系,坚定自己的信念就好,并且,利用完他们之后,再将他们一并消灭,那我就没有辱没祖宗。 既然想明白了,就得去做,可我一个小小商会,草原各部哪里会看在眼里?还好老天眷顾,让我找到了一个机会,那就是遇到了逃亡的额色库,于是我们迅速达成联盟,我帮助他购买精良的武器火器,帮他策划如何夺取大汗的位子,最后更助他雷霆一击,一举夺位。 有了这个靠山,我将燕云商会原本大部分在燕云地区的势力逐渐向南迁徙,最后落脚在宁夏卫,生意也做的比以前更大了,最重要的,是我有了和明廷抗衡的资本,而额色库也想要再次统一草原,进而入主中原,这与我最初的设想不谋而合,自然,我们就成了最强力的盟友。 在宁夏卫经营了七八年,为兄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直到去年,朱棣再次亲征漠北,我就知道,这时机,快到了!朱棣所作的,都是在帮额色库削弱对手,让额色库更有可能真的一统草原。而他自己病势沉重,如此折腾,只会让自己死的更早,他至今未下决心传位于谁也让京师二子内斗不断,只要他一死,明廷势必大乱,我最初所设想的一切,真的就快要实现了。 只要额色库乘着阿鲁台被朱棣严重削弱,乘势统一草原各部,再等明廷内乱,便率大军杀入中原,作为内应,我会组织起数万部属作为响应,只要额色库一路杀入京师,推翻明廷,作为回报,我将得到宁夏及河套地区重建大汉,而后我再传檄天下,驱除鞑虏!这是我陈家唯一的机会。就算是背上千古骂名,为兄还是要一搏。” 元朔到这里,目光炯炯的看着秦风,秦风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平静的等着元朔继续说,因为上面这些大多都是已经知道的事情,元朔再说一次究竟是什意思呢? 只见元朔又自己喝了一杯,继续说道:“为兄肩上这个担子真是重啊。其他人再难,也只需对付一两头便是,可我则不然,要应付江湖同道,要应付官府的明察暗访,要应付草原各部的虎视眈眈,更要应付额色库这个盟友。 而且此事,败则是万劫不复,成也终将遭世人唾骂,也许会比那后晋的石敬瑭更为人所不耻,为兄的心里也时常在挣扎,也憋闷得难受,也常常彻夜难眠。可自从去年听说了的青衣社的事情,为兄的心里就有了一丝曙光,想到了一个可以一举两得的完全之策。 当得知青衣社有难的时候,我想这真是上天再一次的眷顾,这才有意在泰山结识贤弟,并有幸救回了贤弟和白石先生,有了二位,这事成的可能就大了,只是,此事九死一生,越和贤弟深交,为兄的决心就越难下,特别是为兄知道小妹和已经你两情相悦后,就更难以下这决心。 为兄承认,一开始,的确有利用青衣社成事的打算,可结识贤弟之后,为兄是真的以心相交,去救你们之时,也真的只是想着能救出贤弟就好,没想过要贤弟报答,所以,贤弟放心,今日为兄全盘说出,只是因为有一个大好的机会到来,当然,贤弟若是不愿,也只需说一声便是,为兄也绝不勉强。” 说罢抱拳施礼,秦风笑一笑回礼道:“大哥的真心实意,小弟岂能不知,也从未怀疑过有假,可大哥都还没说,需要小弟我做什么啊?” 元朔沉声道:“为兄也不想做汉奸,也不想出卖家国,可就算为兄传檄天下一呼百应,可这征伐也必是经年累月,损伤的是我中原血脉,受苦的是天下百姓,所以当初为兄就与贤弟说过,有个办法能快速解决,这也是你们青衣社的长项,那就是在额色库率军进入中原推翻明廷后,立刻找到恰当时机杀掉额色库,这样额色库的儿子和随他而来的草原各部就会陷入争夺权力的内乱纷争之中,那时为兄只需率先举事反攻,则大事可成。 谋划之初小妹曾说过她到时候愿意去做额色库的妃子,伺机杀死他。可莫说是额色库身边有一支上百人的苍狼护卫队贴身保护他,这些人个个武艺高强,训练有素且配合默契,又浑不怕死,战斗力极其强悍!就算是能单独相处,以额色库的强悍武力,小妹这点花拳绣腿的功夫,根本不是对手,就算找到机会下毒,小妹也是必死无疑,我这当大哥的,怎么能忍心小妹羊入虎口,白白送死,所以拒绝了她的提议。” 元朔说到这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秦风看看元月,见元月满面羞愧的低下了头,秦风心中已经大概明白了,而心中更是震动不已,原来,元朔之所以找上他,和杨士奇找上他竟然是同一个目的,都是想让他在合适的时机杀死额色库!只不过,一个是要在额色库统一草原之时,一个却是要在额色库入主中原之后。 秦风长舒一口气,点点头平静的说道:“大哥的意思,小弟明白了,大哥是想让我潜伏到额色库的身边,做那个伺机杀了他的人吧?”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2章 回春堂东主现身 元朔见秦风已经猜到,便也点点头说道:“为兄正是此意,加之今日额色库的女儿阿里木雪公主来到宁夏卫,却提出想请贤弟远赴塞外为其继母萨穆尔大阏氏诊治疾病,这真是天赐良机啊,这萨穆尔大阏氏对额色库极其重要,贤弟只要借此机会去到居延海,医治好萨穆尔大阏氏之后,便可以找机会留在额色库身边,等待时机成熟,便一举将其击杀,当然,为兄也会做好万全的策应,到时定会安排贤弟顺利逃脱。” 秦风面色平静的点点头,心中却不由得感慨万千,原来早上登门的小姑娘就是额色库的女儿,这难道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自己无意中救人一命,如今却成了达成任务的关键一环,怎么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的? 秦风依然平静的说道:“大哥需要我们做的,就只是这件事?”元朔没想到秦风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料想了各种情况,想过秦风会勃然大怒,指责他的欺骗,想过秦风会痛心自己原来是被利用,更想过石头会暴起出手,他想了无数应对之策,可就是没有想过秦风会这么波澜不惊,毫不介意,只得疑惑的点点头说道:“是啊,就这一件事。” 元月也有些奇怪秦风的反应,却见他眼中连半分责怪和怨愤都没有,也疑惑的怔怔看着他,秦风淡然一笑,平静的说道:“我青衣社本就是从最初的刺客组织衍生出来的,社中人也多以刺客自居,能为家国天下而刺,是每个刺客的最高理想和荣耀,多少刺客等都等不到这样的机会。况且,我们的命都是大哥救下的,正在想着何以回报。如今这样的事,既成全了我们,又报答了大哥,当真是求仁得仁,何其幸哉,我们该感谢大哥才是。” 元朔一时无语,看秦风说的很是真诚,也不像是故意反讽的,心中满是感慨的举起酒杯道:“能得贤弟如此信任,为兄死而无憾!”秦风也举杯道:“能得大哥如此相待,小弟也死而无憾!”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同饮。 元月在一旁却心里很不是滋味,秦风的回答里,根本没有考虑她的存在,也丝毫没有顾及她的感受,更没有询问她的意见,让她心里有着空落落的失落感。 秦风再举起酒杯道:“大哥,这第三杯酒,小弟和石头敬你。我们没看错,你是个真豪杰,真英雄,更是个有情有义的真汉子!”元朔激动连连点头,话语哽咽,三人举杯同饮。元月却满是委屈的强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也猛的喝掉了手里的酒。 四人走出密室后,元朔因为还有事要办,带着慕容先走了,元月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石头看元月神思不属的瞥眼看秦风,知道两人肯定有话要说,知趣的告辞离开。 秦风心里自然更是明白,长叹一声,轻轻说道:“小妹,我们去外面走走吧。”元月点点头,默默的随着秦风的脚步向外走,却一路无话,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怕一开口就说错话,心中纵有千言万语,这一刻却都卡在心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这么一直默默的肩并肩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却无意中一直走到了城外的一片胡杨林边,看着一片金灿灿的胡杨林,到处是正在萧萧的落叶,元月伸手接住一片从眼前飘飞的落叶,终于有些伤感的开口说道:“秦大哥,你真的要去么?” 秦风略显苦涩的笑笑,看着元月说道:“当然了,这是大哥需要我去做的事,而且又是关乎家国天下民族大义的事,我自然是要去做的。” 元月强忍住快要迸发的情感,轻声问道:“秦大哥,这一去凶险异常,很可能有去无回,难道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秦风看着元月,平静的说道:“我本就是漂泊无根之人,还是朝廷邸报里的已死之人,生死都已经由不得自己做主,还能留恋什么?而且,我已经害了太多兄弟,也不想再拖累谁了。” 元月听得秦风这么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颤声说道:“那我算什么, 你想过我么?你不是在贺兰山上说过我们要生死与共么?如果你有不测,那我将如何自处?” 秦风心内异常矛盾挣扎,自己如何不知道元月的心思,可如果一切顺利,刺杀完额色库之后,元朔兄妹就是自己的下一个敌人,当初和元月接近,也是将计就计想尽快融入元家,可是后来自己确实对元月越来越有好感,特别是贺兰山一行,让自己再不想顾及太多。 原以为自己可以洒脱的面对一切,与元月好好相处几日,等到一切结束,便带元月远走天涯,可如今,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当木雪公主走进他诊室的那一瞬间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现在完成使命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因为对元月的感情而放弃?计划必须再度修改,那自己对元月,就必要要决绝一些。 想到这里,秦风尽量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些,面色平静的摇摇头,决然说道:“小妹,你宁愿去做额色库的妃子都要完成的事,就让我替你去完成吧,其他的事,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再说吧。” 元月一听,再次脸色羞愧的低下头,小声说道:“我自从生下来,便注定了要为陈家的家国大业去牺牲,嫁给先夫是如此,想要做额色库的妃子也是如此,秦大哥如果认为我下贱,我也没话可说,我知道,我本来也就配不上你。” 秦风心中一痛,却再也说不出狠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由我去替你做这件事,你就不用再做这样的牺牲了!”元月听得秦风这么说,再次抬起了头,眼中又有了神采,毅然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秦风摇摇头,坚定的看着她,发自内心的说道:“我怎么能让你和我一起去冒险,我说过,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的!” 元月心头再次猛然一震,呆呆的看着秦风,原来他并没有变,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故意想留下自己。元月颤抖的说道:“秦大哥,我们说好的同生共死,你不能留下我自己去犯险。”秦风摇摇头:“小妹,你应该知道,做刺客的必须心无旁骛,你若去了,我便会分心,便有了牵挂,有了死穴,你去了,只会是让我更加危险啊!” 元月愕然的看着秦风,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说的一切都对,自己确实帮不了他什么,反而只会成为他的拖累,可是~~~可是~~~,自己就是放不下啊。 秦风伸手轻轻扶住元月的肩说道:“小妹,记住,你要好好活着,等我回来!”元月只能用力的点点头,泪水却终于夺眶而出,喊了一声:“秦大哥。”话音未落就猛然扑到了秦风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哭泣起来,秦风也紧紧的抱住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 秦风再次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旦事成,一定要求杨阁老网开一面,用自己的功绩换元月一条生路,就算元月不肯原谅自己也无所谓,只要能换得她平安活着就好,想到这里,秦风轻抚着元月的秀发,轻声说道:“放心,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带你走的。只是那时,你还会愿意和我走么?” 元月心中倍觉温暖,却又很是疑惑,心里思忖着难道秦风是认为到那时自己身份不一样了,会不舍得放下一国公主的身份跟他走?越这么想,心里反而越想越开心,于是紧紧的抱住秦风说道:“秦大哥,你放心好了,不管我变成什么身份,只要你肯带我走,我都会立刻跟你远走高飞。” 秦风一怔,嘴里轻声的念道:“不管你变成什么身份,都会立刻跟我走?”元月努力点头道:“是的!一定会!”秦风也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二人就这样相拥着伫立在斜阳中,一直到夕阳西下,月上枝头,月光将两人契合的身影照映在胡杨林中的满地落叶之上,青丝缠绕,随风飘飞。 ~~~~~~~~~~~~~~~ 第二天,秦风依旧坐堂接诊,元月也早早就来到医馆,有病人就诊的时候就在一旁帮忙,没病人的时候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下首看着秦风。因为等到木雪回来,秦风就要走了,元月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就想这么每天守着他,看着他,秦风也不介意,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石头当然是很自觉的说自己还要研习医术,回房用功去了。 就这样过了七天,第八天的上午,午时刚过,却见柜台上的景掌柜挑帘子进来说道:“二当家,秦先生,回春堂的平掌柜求见。”二人闻言一愣,相视一眼,元月疑惑的开口说道:“办学的经费不是已经送到赵大人那里了么,这平掌柜还来做什么?” 果然是恋爱会降低女人的智商啊,秦风淡淡一笑:“小妹,你可是女诸葛,就不用故意考校我们了,平掌柜突兀前来,必有要事。” 元月对秦风赧然一笑,转头对景宁说道:“请平掌柜进来。”景掌柜应声而去,不一会,平掌柜挑帘进来,施礼说道:“二当家,秦先生,在下是奉了东主之命而来,请秦先生师徒和大当家、二当家,慕容总长申时到回春堂一聚。” 元月一听,是回春堂的神秘东主要现身了?还一次就要请他们五人?这人到底是谁,请他们五人的用意是什么?最关键是还请了石头,这很不一般,之前也有人请客,但不知就里的情况下都不会在请这几人的时候也一起请石头这个木讷学徒的,可见这人不简单,而且知道的绝对不少,元月瞥眼看了一眼秦风,却见他皱眉点点头,知道他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疑虑和决断。 于是点头说道:“请平掌柜回复贵东主,我们一定准时赴约。”平掌柜犹豫的问道:“那元大当家那边?”元月笑笑:“平掌柜放心,家兄和慕容那边,我负责带到。”平掌柜这才如释重负的告辞而去。听闻平掌柜走远,元月问秦风:“秦大哥也觉得有问题?” 秦风点头笑笑:“能同时请我们五个人,就已经说明这人知道很多事情。”这时,石头也挑帘进来,眉头一挑,决然说道:“那我先去看看,若是有诈,就直接先解决了。”秦风摇头一笑:“不用着急,想来应该也不会是恶意,他若真是要对我们不利,就该先把你排除在外,嗯,起码增加五成胜算。” 元月也终于恢复了些智商,想了想说道:“秦大哥说的对,此人提前表露破绽,就足见其示好之意。”石头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再说话。元月想了想,也只好先起身离开医馆,去通知元朔。 申时,以元朔为首的五人一起走入了回春堂,平掌柜将五人领入了后堂的一个房间,只见一个人已经在里面,背向大门,站在窗口,手里在把玩着什么,五人进去,平掌柜将门关上离开,元朔仔细看着这人的背影,忽然哈哈一笑:“好个回春堂东主,久闻大名啊,今日终于得见真颜,幸会,幸会。” 这时,所有的人都已经大概知了这个人是谁了,果然,这人霍然转身,一个熟悉的笑脸出现在大家面前,元月一声惊呼:“鱼筐!真的是你!”鱼筐抱拳施礼道:“正是在下,各位,好久不见!可还安好?”几人一笑回礼,元月却不依的说道:“安好你个头,好你个鱼筐,还跟我们玩这一手,早知道我就让石头先来把你解决了。”鱼筐呵呵一笑,摸着脖子说道:“那我现在还能站着见到各位,该是得感谢元月姐姐了。” 几人哈哈一笑,秦风更是欣喜,赵旭那边毫无动静,自己又不能主动联络,这鱼筐现身,那定是有消息带来了。 鱼筐招呼大家落座,向几人抱拳施礼道:“各位,隐瞒至今,实在对不起,我先给各位赔罪了。”元朔哈哈一笑:“鱼老弟,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说说吧,你究竟是何人?在宁夏卫开设回春堂又意欲何为?”鱼筐一笑,将手中的鲤鱼玉雕放下,从怀中摸出一块金牌,递给元朔道:“元大当家,你可认识这个?” 元朔接过仔细一看,大吃一惊,疑惑的问道:“这个是你的?”鱼筐点点头。元朔将金牌还给鱼筐,长呼了一口气抱拳施礼道:“失敬了,原来鱼先生是北元皇族!”一听此言,所有人都惊讶异常,秦风更是心中狂跳,鱼筐是草原人,那自己与杨大人的计划,岂不是危险了? 石头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已经暗中准备出手。气氛一时有点尴尬,鱼筐举起酒杯道:“来,我先敬各位一杯,然后请各位听我讲个故事。”说罢率先一饮而尽,众人也都举杯示意后一饮而尽,静静的等待着鱼筐的诉说。 鱼筐收好金牌,继续把玩着鲤鱼玉雕,悠悠说道:“曾经的北元皇帝额勒伯克有个大女儿,就是萨穆尔长公主,萨穆尔公主嫁给了同是黄金家族血统的巴图拉,并生下一个孩子,取名乌尔汗,十年前,额色库突袭大汗答里巴,杀了丞相巴图拉,强娶萨穆尔公主,乌尔汗只好一路逃亡,躲避追杀,原想换上汉人服色逃到中原,却在逃过黄河时失足落水,幸而得一汉人渔家救起,醒来之时,被渔家翁问起自己姓名,乌尔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然瞥见屋中放着几个鱼筐,想起渔家说自己就是被这鱼筐救起的,就回答说自己叫鱼筐,从此后,鱼筐便成了乌尔汗的名字。” 听到这里,元朔、元月心中一怔,当年额色库突袭答里巴,可是他们全力支持一手策划实施的,这样算来,自己算是鱼筐的半个杀父仇人,难道鱼筐是来寻仇的?秦风心中却了然了许多,原来鱼筐和额色库是仇人,那就怪不得会被杨阁老招入麾下,看来,这应该是杨大人派来帮助自己的。 鱼筐顿了一顿,再次说道:“鱼某进入丐帮后,一直都想着要打听母亲的消息,甚至想着如何才能尽力救出母亲,于是几年前才出资开设了这个回春堂作为根基。好打探消息,等待时机,元大哥,元月姐姐,请二位放心,鱼某从未将二位当做仇人,此次前来,更是想请二位帮鱼某达成救出母亲的愿望。” 鱼筐说着,起身离桌,向二人单膝下拜:“还请二位成全!鱼筐当涌泉相报!”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3章 环环相扣 见鱼筐忽然行此大礼,元朔也赶紧离座扶起鱼筐,脑海中想想曾亲眼见到额色库和脱欢这对杀父仇人也是一样的相谈甚欢,毫不在意杀父之仇这件事,再想想草原人的性格,也就不再怀疑鱼筐的诚意,豪爽的说道:“鱼先生不计前嫌,还救过我兄弟的性命,我们都一直把你当做大恩人,鱼先生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就是,只要我们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鱼筐再次施礼道:“元大当家切莫说什么恩人,在下当时相救秦大哥也是出于江湖道义,绝不是为了今日换取各位对我的帮助。各位如果将我当朋友当兄弟,就请帮我这个忙,若是出于报恩,那我宁可不要。” 元朔哈哈一笑:“好好好,鱼先生愿意和我们做兄弟,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今后绝不再提报恩之事。”秦风也接口说道:“鱼先生,既如此,大恩秦某也不再言谢,既然今后就是自家兄弟了,那我们能为鱼先生做什么,还请直说便是。” 鱼筐点头道:“好,先多谢二位大哥,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听闻秦先生受木雪公主邀请要远赴漠南居延海大汗庭去为我母亲治病,而元大当家也要同行去见额色库,我想,能否让我扮作燕云商会的随从或侍卫跟你们一起去,我也好寻机去见见我的母亲,听说这些年我母亲一直牵挂着我的生死,日渐憔悴,重病缠身,我托人带过消息,可母亲总以为是额色库的诡计,我若能亲自见一见母亲,一则可以让母亲安心康复,二来也可以和母亲商量一下营救之法。” 鱼筐说的云淡风轻,众人听在耳里,却无不心中惊骇不已,这些事,很多细节都只有数人在场,这鱼筐怎么能全都知道的这么清清楚楚的?是木雪公主身边有眼线,还是燕云商会内部有眼线?若是木雪身边有眼线,那鱼筐的势力不容小觑,若是燕云商会内部有眼线,那就更可怕了。 鱼筐察言观色之下,当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话里信息量过大,让众人很是惊疑,他更明白这其中的厉害,若不解释清楚,那将前功尽弃。鱼筐连忙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道:“诸位不用惊疑,也只是凑巧,我早先回春堂在居延海买通了一个用来打探母亲消息的内线,此次刚好木雪公主的随从一起前来,所以才让我知道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众人这才释然,鱼筐既然已经筹划安排数年,怎么能不买通一两个居延海的内线?又怎么会不随时关注这里的动向。元月已经开口问道:“这么说你被宋老帮主罚去大同的丐帮外门戴罪立功其实也是你自己要求的吧?”鱼筐笑笑:“元月姐姐果真冰雪聪明,确实是我自己要求的,一则让丐帮对朝廷有所交代,二来也便于我自己行事。” 元朔点点头说道:“让你扮作随从一起去不难,难的是额色库大帐戒备森严,他那苍狼护卫队更是防守严密,不会让生人轻易进入大帐,更不会让人轻易接触萨穆尔大阏氏,要让你单独见到你母亲,这个倒有些碍难,几乎不可能。” 元月在旁边轻轻一笑说道:“大哥怎么忘了,秦大哥可是要去为萨穆尔公主诊治疾病的,鱼先生扮作秦大哥的助手一起去不就可以单独见到他母亲了?”元朔一拍桌子哈哈一笑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小妹这个女诸葛想的周全,就是这样安排,真是妙计啊!” 元月没理会元朔的调侃,继续问鱼筐道:“不知鱼先生可略通医术?”鱼筐连忙回道道:“还真巧了,我自幼就喜爱医术,逃亡途中更是久病成医,到了中原加入丐帮后,也一直潜心研究医术,虽比秦先生这样的神医差远了,但也还算是通晓医理的,所以才会将这做眼线的地方,开成了医馆。” 元月点头道:“这就好办了,从明天起,鱼先生就代替石头作为秦大哥的助手出现在济民医馆,等到木雪公主回来便一起出发。只是要委屈石头小兄弟,先到燕云商会总部暂住几日,到时候和慕容一起作为贴身侍卫和大哥一同前往漠南,再往后么,就说留下给秦大哥做侍卫就是。” 石头点点头说道:“元月姐姐言重了,哪里能谈得上委屈,你们都是我的恩人,又都比我年长,这点小事算得什么,以后切莫再与我这么客气。”石头看看面色冷峻的慕容,抱拳施礼道:“还请慕容先生有空时教教我如何做一个称职的侍卫。” 慕容难得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抱拳回礼道:“石头兄弟太谦虚了,以你的身手武功,只要你人在那里,就是最好的侍卫了,我哪里教得了你什么啊,倒是我一直说要向你讨教几招,这几天是不是可以实现了,还请石头兄弟不吝赐教。”石头连忙回礼道:“岂敢言教,慕容先生想切磋,我随时候教便是。。” 众人会心一笑,元朔借机举杯道:“如此,就再无差池了,来,我们共饮一杯,预祝一切顺利!” 鱼筐也说道:“小弟多谢各位成全,来,再敬诸位一杯!”众人举杯示意后一饮而尽。元月再次说道:“鱼先生,你今后既然要做秦大哥的弟子,总得有个新的名字才是。”鱼筐笑笑:“我早就想好了,我被丐帮宋老帮主收留,又收为义子,就跟他姓宋吧,以后,我便是‘宋飞’了。” 元朔点点头,又对慕容道:“额色库对进入居延海的生人盘查甚严,鱼筐作为贤弟的学徒,只说是贤弟原先便在中原收的弟子,如今特地从中原来投靠他的,倒也一时无从查起,只是石头要作为燕云商会的护卫,不可能是凭空出来的,得给他安排个可以查到的身份才是。” 慕容点点头:“主上放心,我护商卫队里有个和石的头年纪身材都很相仿的人叫贺刚,前些日子被派到中原去做暗桩了,以后石头兄弟便先用贺刚的身份就是,等我回去便将贺刚的身世经历详细的说与石头兄弟知晓,石头兄弟牢牢记在心里便是,只要过了第一关,以后就不需要担心了,那边的盘查历来是先紧后松的,只要进去之后就没事了。 元月最后嘱咐道:“既如此,鱼先生今晚便随秦大哥回医馆去,石头跟我们回燕云商会总部。秦大哥对医馆里的人只需要说鱼先生是刚刚从中原赶来投靠你的学生就行。” 这一下,事情似乎彻底安排妥当了,众人又各自又说了些最近的见闻轶事,才尽欢而散。鱼筐以弟子宋飞的身份随秦风回了济民医馆,石头则去了燕云商会总部住下。 ~~~~~~~~~~~~~~ 回到医馆,秦风将鱼筐安排在了石头住的房间里,并大概交代了医馆的简单事宜,看医馆的人都各自休息去了,鱼筐揉揉额头说道:“弟子适才多饮了几杯,现在酒意上来了,先生可愿喝杯茶解解酒再睡下?”秦风会意的点点头道:“我也是不胜酒力,正想泡壶茶喝一喝,现在能有你这健谈的弟子叙谈共饮,自是甚好。” 二人相视一笑,来至秦风房中,将茶具炭炉摆好。两人相对而坐,却都没有说话,直到水壶里的水被烧热,热气开始蒸腾,鱼筐才淡淡的说了一句:“秦先生,水,就快开了。”秦风点点头:“是的,再烧得片刻,水就开了。”鱼筐继续说道:“这个时候,最是关键,眼看水就要开了,如果火被撤了,或是壶打翻了,可就功亏一篑了。” 秦风看着火炉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是,只是我既有心要泡成这壶茶,又有你在旁相助,那样的事该是不会发生的。”鱼筐点头笑道:“先生有心就好,我这里有从中原带来的好茶,是一位高人亲手制作,专门托我带给先生,今日就托您的福一起品一品吧。”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秦风接过来打开,将里面的茶叶倒入茶壶,鱼筐用眼神向炉子示意,秦风领会,将纸靠近炉子的炭火,纸上显出了字迹,秦风看完,冲鱼筐微笑点头,这时,正好水开了,秦风提起水壶,顺手将纸扔进炉子,一阵火苗窜起,纸包化为一团火苗后又化作一阵青烟散去。 秦风顺势提壶冲水洗茶泡茶,给鱼筐和自己各自倒上一杯,举起茶杯品了品,悠悠说道:“这位高人的手艺可真是独到,这炒茶的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不知下次还能炒出什么样的好茶?又会托谁给我带来?” 鱼筐点头道:“这位高人确实厉害,我来此之前还去拜望过他,听闻我要到漠南,老人家说他还没有到过大漠,但听说大漠有一种罕见的小茶树,高不过五尺,希望我能帮他采一些,若是有可能,最好能砍一棵带回去。” 秦风笑笑说道:“这位高人想的还真是周全。只是不知在什么季节砍最合适?”鱼筐回道:“这位高人说,草原大漠满树繁花盛开之时,就是最好的砍树时机。” 秦风又斟了一杯茶,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确定无人偷听之后,才悠悠说道:“原来,你才是最初的人选。” 鱼筐点点头:“是的,这也是开回春堂医馆的初衷,原计划,我会作为神医来此坐堂,然后去居延海去见母亲,母亲见了我,自然会全力配合医治和行动。如今正好,先生确实比我这个弟子更加合适,而且,我母亲的确重病缠身,我并无把握医好她,还需得先生尽力施为,弟子先行谢过了。” 秦风举杯说道:“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鱼筐也举杯回道:“那就全仰仗先生了。”二人相视一笑,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 另一边,元朔和元月将石头安顿下以后,也来到了燕云商会的密室中,元朔示意慕容也一起进去,一关上门,慕容就开口问道:“主上,你确定鱼筐就是当年逃走的乌尔汗?”元朔点点头:“是的,象征黄金家族身份的金牌是做不了假的,他已经对我们有恩,若是要编造这个身份接近我们无异于画蛇添足,意义也不大,这个暂时不需要去怀疑。我只是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可以不计较我们当年曾经配合额色库追杀他?” 慕容回道:“当年追杀他的不止我们一支,而且,我们就没和他遭遇过一次,最后他被截住跳河的时候我们也并没有参与。”元朔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你当时好像是这么和我说的,我倒是几乎都忘了这事了,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也不需要太担心了,至于我们帮助额色库对付答里巴让他爹身死的事,在他们草原人看来,这光明正大的战死,根本就不算什么仇恨。” 看着正在沉思的元月,元朔问道:“不知我们的女诸葛怎么看?”元月抬起头却无奈的摇摇头:“这事来得太突然了。而且就在这样的时候,现在我的脑子里还是很乱。总觉得事情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超乎想象,我们需要的一切,都一一出现,先是木雪,又是鱼筐,居然就是失踪的乌尔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听闻元月这么说,元朔也陷入了沉思:“我也在想,鱼筐一路逃亡,最后被迫跳河,身上除了这块能证明身份的金牌,再无长物,他是哪里来的如此巨资开设回春堂的?”元月道:“刚才我也想问的,但又觉得会不是丐帮老帮主在背后支持他,这丐帮名虽为丐,可钱财却是不少。” 元朔想想:“这个可能不是没有,但还是须得小心些。”这时,一向话不多的慕容却说话了:“主上,属下在想,会不会是你们想多了?”元朔疑惑的看着他道:“什么意思?你说说看。” 慕容说道:“什么事情如果毫无破绽,那就是很大的问题,如果总有些可以解释的破绽,那倒是无需太担忧,也许这一切就是这么简单,回春堂在宁夏卫已经好几年了,而主上和秦先生才认识三个多月,木雪公主更不可能与他们串通。而且鱼筐想要报仇,肯定要借助外力,出了中原,丐帮是不可能帮得了他的,所以,能帮上他的,就只有主上,那他这样随时关注这边动向的人,一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自然是马上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元朔点头道:“慕容你想的简单,确实也有些道理,只是你想过没有,鱼筐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帮他?”慕容有些得意的说道:“主上问的属下倒是正好知道,对于额色库这个杀父仇人,鱼筐首先想的是要复仇,一个要复仇的人,自然要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他不知道我们一定会帮他,但只要有这个可能,他一定会不惜一切的尽力一试。” 元朔点点头,这才想起慕容也还身负家仇,元朔看着慕容,微微皱眉问道:“慕容,你也一直在想着复仇的事吧?”慕容恢复了冷峻的表情,起身施礼道:“属下感谢主上默许我动用燕云商会的力量为自己复仇。只是可惜,到现在也没找到仇人下落。” 元朔伸手示意慕容坐下,笑笑说道:“慕容,我一直将你视作自己兄弟,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我知道你想自己去做一些事,也知道你被仇恨压抑得心里很难受,才会经常做出杀戮手段过于残忍的事,我也只是一直在劝诫你,可是现在,我这个做兄长的大事就在眼前,不得不再告诫你几句,将你复仇的事,先放一放,将你的性子,也收一收,先帮为兄成就了大事,你的事还会难吗?” 慕容点头应诺。元朔哈哈一笑,看着还在沉思的元月道:“小妹,别想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切按计划行事,鱼筐之事,若能成为助力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尽量控制在不影响我们大局的范围内。” 元月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哥,萨穆尔公主一直不满额色库,既有杀夫逐子之仇,又有强娶之恨,若是我们能将她日思夜想的儿子送回去,她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这个倒是可以留意筹划下,而且,若能有萨穆尔公主和鱼筐母子的帮忙,秦大哥的行动也能更顺利的完成。” 元朔起身道:“就是嘛,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连老天都在帮我们,我们自己还在这里疑神疑鬼做什么,走走走,该歇息去了。要远行居延海,明天还有很多事要提前去安排好的。”说罢就迈步向大门走去。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4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二天,济民医馆里,秦风领着鱼筐向大家介绍:“景掌柜,各位伙计,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宋飞,是我在中原时就收的弟子,听说我来了这宁夏卫,也想到边塞历练一番,就一路找来投靠于我,今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 景掌柜看鱼筐气度不凡,不像普通学徒,连忙客气道:“太好了,原来是秦先生的高徒,那一定也是医术精湛,我们济民医馆以后可就又多一个名医了。” 鱼筐连忙客气道:“景掌柜过誉了,真是愧不敢当,我也是自己行医之后才发现当初学艺不精,对很多病症束手无策,只恨自己当初贪玩,没学到师父的真本事,这才不远千里赶来继续向师父学习,在师父面前,只敢以学徒自居,哪里敢称什么名医。” 景掌柜又客套的两句,好奇的问:“那石头小兄弟呢?”秦风笑笑:“这孩子离家久了,想爹娘了,正好宋飞来了,我就让他连夜回中原去了。” 景掌柜惋惜道:“可惜了,能跟着秦先生学医术多好啊,怎么就舍得回去了,不过人各有志,也强求不得,好在有宋飞先生来了,秦先生也不至于太辛苦。” 就这样,鱼筐作为秦风的助手宋飞合情合理的代替石头出现在了诊室里,医馆里的伙计也都接受了这样的说辞,而且,燕云商会一向赏罚分明,对于敢在外乱说话的,会给予严厉的惩罚,所以就算有人觉得事情蹊跷,也不会出去乱说的。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木雪公主在元朔的安排下绕了一个圈,依次游历了延安府、庆阳府、平凉府、凤翔府、西安府、巩昌府、临洮府后,历时十一天便返回了宁夏城。 一进城,木雪公主没有返回客栈,也没有去找元朔,回城后解散了众人,自己就第一时间只带着一个随从直接去了济民医馆。这十一天里,木雪总会莫名的想起这个只见过一次的秦先生,总觉得他身上有着某种特殊的东西在吸引着自己,甚至连梦里,都曾经梦见过他对着自己微笑,醒来之后,心都还在砰砰直跳。 女孩的心思便是如此,情不知所起,一旦动了心,就收都收不住了,来到医馆门口,木雪想了想,让随从留在门口,自己一个人迈步走了进去,景掌柜连忙迎上去问好,木雪施礼问道:“掌柜的,请问秦先生在吗?” 景掌柜回道:“在,现下没有病人就诊,正好得空。”木雪点头道:“那我可否进去找他说几句话?”景掌柜自然已经知道木雪身份不凡,伸手示意道:“小姐请便。” 木雪回礼后便径直穿过院子走进了诊室。鱼筐正在向秦风讨教医术,见木雪公主挑帘进来,以为是病人来了,连忙起身站好,抬眼看去,却不由得一怔,总觉得木雪的样子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木雪的眼睛却一直只看着秦风,上次来的时候就没在意石头,这次也没在意鱼筐,所以根本不知道秦风身后的人换了。木雪一进门,就眼睛直盯着秦风笑着说道:“秦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秦风回礼道:“小姐请坐,多日不见,不知小姐的心病是否好些了?”木雪坐下后,轻轻摇摇头:“既是心病,哪里是一时半会能好的。”秦风笑笑:“多多调养,会好的。” 木雪开心的说道:“好啊,元大当家已经同意秦先生随我到草原一行,那今后的时日里,就请秦先生多加费心帮我调养了。”秦风点头道:“元大哥已经和秦某说过,他也正要去拜会令尊,说好待小姐回程之后,元大哥将会携秦某一起上路去为令堂诊治。” 木雪试探的问道:“哦?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秦风微笑着点点头:“在秦某眼里,只有病人和病症,至于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秦风说罢,又习惯性的冲木雪微微一笑,木雪一直注视着波澜不惊的秦风,却没看出秦风知道自己身份后与上一次有什么区别,正在想秦风果然是无视她的身份,却忽然又见秦风对自己微笑,马上就如遭电击一般。 木雪心中突然又有了上次那种感觉,心内一阵狂跳,连忙把头低下来,不敢再一直注视着秦风。却正是这一低头的娇羞,却触动了另一个人,站在秦风身后的鱼筐现在也明白了面前这位小姐的身份,就是木雪公主,心中暗想,难怪会觉得这样眼熟,原来是她啊! 鱼筐不由得回想起了当年突遭额色库袭击后,他被老侍女萨拉藏在母亲帐篷的夹层里躲过了搜查,等到夜晚准备逃跑的时候,却刚出母亲大帐就看到了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姑娘正站在帐外看着自己,鱼筐(那时的乌尔汗)一时大骇,生怕小姑娘叫喊,正在想要不要拔刀杀了她,却不料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问道:“小哥哥,你认识萨穆尔长公主吗?” 鱼筐心中稍安,点点头,小姑娘继续说道:“我听到父亲和别人说要娶她做我的继母,我就偷偷溜出来,想看看她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像我死去的阿妈一样又美丽又温柔,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鱼筐一时惊呆了,额色库居然要强娶自己的母亲?而眼前却是杀父仇人的女儿?是该杀了她还是挟持她救出母亲一起走?正犹豫间,一队人举着火把喊着木雪的名字一路寻来,原来是额色库发现小女儿不见了,生怕出什么意外,急忙派人四处寻找,鱼筐一时大骇,立时拔刀想上前挟持木雪,却不料木雪忽闪着大眼睛说道:“小哥哥,我知道你是谁了,不想让他们看见你就快躲起来,你打不过他们的。” 说着一指暗处的柴草堆,年纪尚小的鱼筐已经被一天的躲藏磨灭了斗志,无奈之下立时闪身躲到了后面,小木雪迎着来人走过去,大声说道:“阿泰伯伯,你在找我?”将军阿泰上前一把抱起小木雪,慈爱的说道:“我的小木雪,你怎么自己偷偷跑出来了,把你的父汗急坏了,快跟我回去。” 阿泰说着就抱起小木雪往回走,躲在暗处的鱼筐注视着外面的一切,被抱着的木雪一直微笑的看着鱼筐躲藏的地方渐渐远去,鱼筐这才松了一口气,加速逃出了大汗庭,之后又历经了各种生死磨难,如今再次相见,却一别就是近十年了。 现在,眼前的木雪公主,已经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了,也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更加美丽可爱。孤身逃亡在外了近十年,鱼筐内心的孤寂凄凉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渴望亲人的温暖,所以才会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好,也才会被宋通老帮主收为义子。 毫无防备的忽然见到这一面之缘的半个亲人,鱼筐心里一热,默默在心里喊了一声妹妹,看木雪的眼神自然也就温柔炽热起来,就这么面带微笑的一直看着木雪。 木雪自然也感觉到了似乎有异样的目光在看自己,微微抬起头来,却没见秦风看着自己,有些疑惑的再一抬头,却看到了鱼筐柔情而炽烈的目光,木雪很是疑惑的打量了一下鱼筐,也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只因鱼筐这十年气质变化很大,又稍加了易容,木雪仔细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个人,好奇的问道:“敢问这位是?”秦风也看出了鱼筐眼神的变化,连忙答道:“这是我在中原收的弟子,名叫宋飞。”鱼筐这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躬身施礼:“小姐万安,宋飞有礼了。” 木雪疑惑的看着鱼筐:“你是草原人?”鱼筐连忙答道:“不是的,在下的父母都是黄河边的渔民,我也是第一次来边塞,更没去过草原。”木雪点点头,自嘲的笑笑,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当下又转眼看着秦风:“那秦先生,我就等着和你一起出发了。” 秦风点点头:“小姐先休息一日,待元大哥安排妥当,我们便去接小姐一同上路。”木雪起身,再次看看秦风,颇为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去。 看看鱼筐一直盯着木雪的背影,秦风笑笑:“你们认识吧?”鱼筐点点头:“那时我才十多岁,她也还是个小女孩,第一次见面,他就救过我一次,现在算下来,她算是我的妹妹了。” 秦风立刻便明白了:“嗯,不过你的感情不能太外露了,你这样,很容易被人看破的。”鱼筐不好意思的笑笑:“老师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秦风笑笑,又继续教授鱼筐医理,好在鱼筐功底扎实,人又聪明异常,这两日学的,可比石头两月学的还快。 ~~~~~~~~~~~~~~ 两天之后,元朔安排好了离开后一段时间内的所有事宜,一行人便踏上了西去的路途,除了木雪公主乘坐马车,其他人都是骑马,元月也背上琴囊骑马陪在秦风身旁一直默默的送出了宁夏城门,本该告别的元月却坚持要再送一程,元朔自然明白小妹的心意,也就没有阻拦,还悄悄挪到了慕容身旁边吩咐一声,故意让队伍与两人拉出了一段距离。 元月和秦风还是继续着他们独有的此时无声胜有声,仿佛只要能这样一起静静的走着就好。其实元月心里是有很多话想和秦风说的,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眼看又走出了十里,秦风回头一笑,轻柔的说道:“小妹,十里相送,终须一别,就到这里吧。”元月迎上秦风的目光,默默对视良久,才释然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点头说道:“秦大哥,你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有些事,切不可强求!” 秦风会心的点点头,元月自身后解下琴囊,轻抚着琴穗说道:“秦大哥,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这映月陪了我二十年,现在,就让它替我陪着你吧。”说罢,双眼紧紧的注视着秦风,将琴囊递了过去,秦风伸手接过,满是深情的望着元月,轻轻抚摸着琴身,坚定的点点头。 待秦风将琴囊背好,元月也不等秦风说话,拨转马头,向天空大喊了一声:“秦大哥保重!我等着你回来!”喊声中,已经策马疾驰而去。 元朔摇摇头,策马来到秦风身边,低声说道:“贤弟,你们的情意,大哥明白,事成之后,为兄一定为你们大肆操办,让你风风光光的将小妹娶回去。”秦风淡然一笑,悠悠说道:“多谢大哥好意,小妹的心思,我也明白,只是小弟不想万一自己有什么意外再让她徒增伤悲,所以,一切都等回来之时再说吧。” 说罢便将目光转向远方,若有所思,元朔一见,叹息道:“贤弟一定是怕事不成或是事成后无法全身而退,心中才有所顾忌吧?”秦风幽幽说道:“此一去,一切,就看天意了。”元朔点点头,也不再说话。 而刚才元月告别的一幕,坐在马车里木雪一直偷偷看着,听着,心中越发的觉得不是滋味,原来,他真的是元月姐姐的心上人,原来,他们的感情已经这么好了! 傍晚,一行人来到了贺兰驿,晚饭时元朔将木雪公主安排在房内用餐,派人单独给她送去,其他人在大堂用过晚饭后便聚在一起闲聊,直到亥时才各自散去。 秦风回到房内,打开窗子,此时月已升起,月光斜照进窗内,撒在窗前的桌上,桌上就放着古琴映月。秦风上前解开琴囊,取出映月置于桌上,月光如水映下,琴身散发出淡淡的清辉,秦风对窗而坐,轻轻的抚摸着映月,眼中满是元月抚琴的样子。 少顷,一曲高山从他的指间缓缓而出,曲声悠悠,满含情义,秦风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在望月亭前翩翩起舞的身影。秦风弹的有些忘我,却不知道,这琴声也拨动了院内很多人的心扉。 在另一间房里的木雪听到琴声后,霍然起身到窗前细细聆听,小时候,蒙先生也经常在帐中抚琴,很多人包括木雪的几个哥哥都不喜欢这位老师弹琴的声音,木雪却偏偏很喜欢听,甚至缠着蒙禹教她弹琴。 只可惜,她怎么学,也弹不出老师的韵味,怎么弹,也弹不出想表达的东西,现在忽然听闻秦风的琴声,却让她有些疑惑,一开始,似乎有些生涩,渐渐的,却仿佛浑然天成,与这周遭的山峦融为了一体。 这就是老师当年的琴韵啊,甚至,比老师的还要更打动人。木雪不由闭上眼睛听得痴了,正陶醉间,琴声却在奏完高山之后戛然而止,木雪静等片刻不见流水的琴音复起,睁开眼,心中颇有些闷闷不乐。 她从这琴声里,也能感受到秦风对元月的情意,可她却很是不甘心,为什么?那天与父亲玩笑中说起的意中人的样子,如今在秦风身上,已经大部分都合上了,可是,他却是别人的心上人,而且,他也对别人有情了! 木雪神色黯然,站在窗前低声对月祷祝:“伟大而慈爱的长生天啊,你是真的听到了木雪的祷告,才真的让这样一个男人出现在木雪面前的吗?你真的是因为怜爱木雪才将他送到木雪身边的么?木雪也的确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觉得想和他在一起,可他明明是元月姐姐的心上人,他明明也对元月姐姐情深意重,我怎么能拆散他们,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伟大的长生天,木雪该怎么办啊?请你再给木雪一点指示吧。” 祝祷刚毕,秦风的琴声却再度响起,只是却没有接着高山弹流水,而是换成了山行。木雪连忙再次闭目凝神静听,只是从这次琴声里,木雪听出的却满是孤寂落寞,满是惆怅无奈,满是伤心决绝。 木雪听的鼻子一酸,心内再次狂跳不已,小声喃喃道:“原来你不快乐,原来你就算和元月姐姐在一起也一点都不快乐,原来元月姐姐并没有让你快乐!真的爱一个人,怎么能让他心里这么伤这么苦?元月姐姐,你为什么带给他的都是伤心痛苦?不好,不要,我要让这个男人开心快乐起来,这就是长生天送给我的夫婿,元月姐姐,看来他不属于你,他就是属于我的!” 终于,草原女子的洒脱性格,让木雪少了太多中原女子的扭捏谨慎,木雪下定了决心,再次对月祝祷:“感谢伟大而慈爱的长生天,感谢您这么快就给了木雪指示,木雪现在已经明白了,木雪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得到这个男人的心,然后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化解这个男人内心的愁苦,让他真正的开心快乐起来,让他忘掉所有让他不快乐的人。” 再次祝祷完毕,木雪站在窗前,看看秦风的窗口,又看看远处的宁夏城,无奈的笑笑:“元月姐姐,对不起了,我阿里木雪从此刻起,要和你争秦大哥了!他,一定会是我将来的夫婿!”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5章 初见额色库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十一月初。 漠北的天气越来越寒冷,这对躲在大漠深处的阿鲁台,其实更为不利,只要能再坚持两个月,阿鲁台就不得不走出大漠与明军决战,然而,老天又和老皇帝开了个玩笑。在又一次亲自巡视地形归来后,六十三岁的老皇帝朱棣却再次病倒了,而且病势相当凶猛,第二天便一度陷入昏迷不醒,御医们束手无策,只好反复劝谏主事的大臣们赶紧送老皇帝回京师医治。 杨荣、金幼孜两位阁老和张辅、柳升等武将反复商议,双方却都颇为为难,眼看就是歼灭阿鲁台的大好时机,此时撤兵,就等于是前功尽弃,而若是不走,老皇帝一旦有个好歹,便是天下大乱。张辅想求得圣旨自己留下与阿鲁台决战,奈何老皇帝昏迷不醒,就算偶尔醒了也是神志不清。 而杨荣等人,也并不希望张辅率军留下,因为朱棣一走,草原各部一旦没有了顾及,很可能忽然联合起来将明军合围,张辅就会陷入四面受敌的困境。于是也反复与武将们陈述厉害。 权衡利弊之后,张辅等武将无奈之下,只好同意撤军,拔营护送老皇帝回京,就这样,善于躲藏逃跑的大老鼠阿鲁台,又一次逃出生天。 其实刚听闻明军忽然撤退,阿鲁台是怎么也不信的,认为这又是朱棣玩的欲擒故纵之计,待到确定明军已经退回关内,阿鲁台才老泪纵横的跪下感谢长生天的护佑。 ~~~~~~~~~~~~~~~ 贺兰商栈,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木雪就提出不坐马车了,要骑马前行,元朔自然是一口答应并立刻给木雪备好马。木雪开心的骑上马,和大家一起策马前行,越过贺兰山的时候,木雪来到秦风身边,满脸天真的看着秦风问道:“在宁夏城里听说秦大哥还在这山上一个人剿灭了一股强悍的山贼,是不是真的?” 秦风笑笑:“传言这东西,可千万不要当真。”木雪却不肯罢休:“秦大哥太谦虚了,我听说这可是你们的官府张榜公布的,光山贼的尸体就是几十具,还听说你是为了救元月姐姐,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风无奈的说道:“是啊,小妹为了陪我游览贺兰山,才被山贼盯上,我自然要全力相救。”木雪直直的看着秦风道:“那如果我也遇上了危险,秦大哥也会救我么?”秦风未及多想,脱口而出道:“当然会的。”木雪一听,心中自是欣喜万分。 元朔在一旁却颇有些矛盾,从木雪改口开始叫秦大哥他就觉出了不对,再看看木雪的眼神和动作,早已心知这个小姑娘是对秦风动心了,对于他们的计划来说,这是好事,可对于小妹来说~~~~~~哎,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鱼筐自从那日之后,倒也的确在尽力收敛,尽力不去看木雪,尽力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潜心研究医理药理上,可木雪离开了马车,总是会在眼前出现,他又总是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木雪每次来找他说话,他都只能赶紧把头低下,生怕给人看出不对来。 还好,木雪这样活泼的性格,和每个人都要嬉闹几句,连一连冰冷的慕容她都可以叽叽喳喳的说好多话,难得的是慕容也没有表现出厌烦,甚至还难得的挤出一丝笑意表示友好,因为在慕容的心里,主上的大业高于一切,主上的事,就是他要用生命去完成的事。 当然,木雪这么做,虽然确实是天生活泼,但更多的,还是为了能有机会多和秦风相处说话,她只有和每个人都说上几句,再找秦风的时候,才不会让秦风觉得自己一直缠着他,她清楚的记得,阿妈曾经说过,有本事的男人是要做大事的,最怕被女人缠着。 所以,她这样四处活跃,也能让秦风多见到她,多听到她的声音,起码,在回到居延海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再那么陌生了,最重要的,是希望有她在的日子里,秦风都是快乐的。 ~~~~~~~~~~~~~~~ 明军撤退的消息传遍草原各部后,整个大草原都再次松了口气。唯有额色库接到这个消息,心里却是重重的失落,阿鲁台这个老狐狸又一次躲过了灭顶之灾,那自己所面临的最大威胁就依然存在,那阿鲁台最想掀翻的,可就是自己这个草原大汗。 原想着朱棣这一次虽说不可能彻底消灭阿鲁台,但怎么的也能把阿鲁台打个半死,只要阿鲁台元气大伤,自己就可以趁机驱逐甚至彻底消灭阿鲁台,然后将鞑靼各部完全融入自己的势力范围,最多先分点好处给脱欢和阿岱,这些狐狸只要有肉吃,谁还会管阿鲁台的死活。 可现在,阿鲁台的十万鞑靼精锐还在,鞑靼各部依然还是牢牢的掌握在阿鲁台手中,自己这个草原大汗,除了自己的乞儿吉斯部和漠南的几个小部族,势力范围依然没有扩大多少。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这让额色库很是郁闷,一统草原各部的计划,难道又要推迟了?可时机不等人,自己也不能再这么隐忍了,必要要有所行动,可是,该从何处下手呢?额色库有些无奈的独自在大帐中喝着酒。 额色库正边饮酒边思考着怎么应付阿鲁台走出大漠之后可能进行的疯狂劫掠和报复行为对草原各部的影响,思考着阿鲁台在缺少物资粮草时曾对自己称臣,如今走出大漠,又会如何对自己,思考着阿鲁台会不会先找脱欢报复,或者,自己怎么样利用他们的矛盾,尽可能多的给双方造成影响。 最关键的是,自己怎么能利用这个机会再拉拢一些草原部族,再树立一点大汗的微信,额色库不是不信任他的大臣和将军们,可这些事,他还是更愿意自己先思考清楚再和其他人说。正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忽然看见木雪公主欢快的跑进了大帐,愉快的叫道:“父汗,我回来了。” 额色库已经有了些酒意,抬眼望去,见是自己多日不见的心爱女儿,心情一时好了些,招招手慈爱的说道:“是我的小木雪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快过来让为父看看。”木雪欢快的跑过去,坐到额色库身旁,依偎在父亲身边,得意的说道:“父汗,我还给你带来了客人。” 额色库哈哈一笑:“我的女儿给我带来了什么样的客人?快去请进来。”一旁的内侍应声而去,不一会,领了元朔和秦风进来,元朔一进来就哈哈一笑,抱拳施礼道:“多日不见,大汗近来可好?” 额色库一看是元朔,举杯示意道:“哦,原来是元大当家啊,来人,快设案。”木雪在一旁着急的小声说道:“父汗,我说的客人是另一位。”额色库这才仔细看了看元朔身旁的秦风,元朔也适时的说道:“给大汗介绍一下,这位是在下的兄弟,近来名传千里的边塞神医,秦无期先生。” 秦风上前抱拳施礼道:“在下见过大汗!”额色库看看俊朗出众的秦风,又看看眼神散发着光彩的女儿,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点头道:“原来这位就是宁夏卫的神医啊,秦先生大名,本大汗也有所耳闻,本大汗正愁一人饮酒无趣,现在有元大当家和秦先生同饮,甚好,甚好啊!快快看座!” 早有仆人上来,桌案酒菜旋即摆好,二人入座,额色库举杯道:“为欢迎元大当家这个老朋友和秦先生这个新朋友,我们先共饮一杯。”三人举杯,一饮而尽,木雪给额色库斟酒,侍女给两人倒酒的时候,额色库问道:“元大当家是在哪里把秦先生这样的神医找来的,又是如何劝说秦先生放下中原锦绣远赴边塞的?” 元朔一听,自然知道额色库在想什么,点头说道:“在下与贤弟相识实属偶然,贤弟的来历,容后再向大汗禀告,请大汗放心,在下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大业开玩笑。”额色库哈哈一笑,举杯向秦风道:“好好好,秦先生,难得你愿意远赴居延海为我的大阏氏诊治,本大汗先行谢过。” 秦风举杯示意后一饮而尽。额色库却继续问道:“不知秦先生可听说你们的皇帝病重回京了?”秦风点头道:“于来路上有所耳闻。”额色库眯起眼睛幽幽说道:“秦先生既然是神医国手,为何不去为你们的皇帝医治?那可是绝佳的进身之阶。” 木雪本是满含笑意的看着秦风,听闻父亲似乎言语不善,不由得心中一紧,紧张的看过去,只见秦风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大汗说的是,不过大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额色库故作好奇的睁大眼道:“哦?愿闻其详?” 秦风缓缓说道:“一来,医治皇帝陛下虽是进身之阶,可一入宫门深似海,再无自由之身,在下生来不喜拘束,自然不愿去。二来,皇帝陛下的病是自小就落下的,如今一再爆发,病势沉珂,且反复无常,若是迁都前,一直在气候稍好的南京安心调养或许还能安享晚年,可迁都后,京师暴热暴寒,陛下身体才会每况愈下,可偏偏还要远征漠北,一路奔波,劳心劳力,又受漠北苦寒。说句实在话,陛下身边的御医已经是医林圣手,才能让陛下一次一次的站起来,但若要说彻底痊愈,就算华佗再世,也一样束手无策,所以,在下去不去,其实都是一样的。” 额色库缓缓点头,举杯道:“多谢秦先生答疑,那照你这么说,你们的皇帝是活不了多久了?”旁边的木雪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现在听闻这样的问题,立时心又提了起来,这样的问题,一个大明臣子,如何能回答。不想秦风却很镇定的回答道:“这要看陛下的身体还有多少资本可耗,还要看陛下的求生意志,最后么,也要看天意了。”额色库也没想到秦风会这么回答,哈哈一笑:“秦先生还信天意?” 秦风回道:“当然,观天之道,顺大势而行,乘大势而动,才是正道。”额色库若有所思的说道:“秦先生也研习鬼谷之学?”秦风微微摇摇头道:“不敢说研习,偶有涉猎而已,只是觉得颇为有理。”额色库颇感兴趣的说道:“不知秦先生如何看鬼谷学说?”秦风心中暗自疑惑,这额色库怎么好像也对汉人学说颇为精通? 旁边的元朔连忙接口道:“贤弟,你是不知道啊,我们眼前这位大汗,可是自幼就开始研习汉家各门各派经典,尤为偏爱鬼谷之学,将其运用于逐鹿草原,才有今日的成就,你面前的,可是一位真正将诸子百家学问运用到实践中的大师。”秦风这才恍然,连忙举杯道:“在下先敬大汗一杯,再回答大汗的问话。” 额色库微笑举杯,两人一饮而尽,看气氛缓和,木雪才又开心的又给父亲倒上一杯,好奇的看着秦风怎么回答。秦风放下酒杯,正色说道:“在下研习鬼谷学说时日不长,更从未将其运用于实际,只能说说自己的一点心得:鬼谷之学,博大精深,世人大多只看到商鞅以变法兴国,孙膑、庞涓以战力强国,张仪、苏秦以外交纵横搅乱天下,却不知这几人并非只此一项所长,都是身兼数长,要是将他们几人换个环境,或许商鞅也能成为兵圣,苏秦也能成为法圣,孙膑也能纵横捭阖。所以鬼谷要义并不全在某一处,而在于教人知悉天下大势,或待势而发,或借势而生,或顺势而为,或因势利导,让一切事物为自己所用,这就是为什么总是出现鬼谷弟子能一人出而改变天下格局的怪事。” 额色库点头道:“秦先生说的透彻,世人确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秦先生对如今天下大势又如何看?”秦风答道:“如今大明建国已五十多年,三代帝王励精图治之下,国力强盛,又四方征战,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但看似强大无匹的大明朝,其实却危机四伏。”听闻秦风如此说,额色库立时来了兴趣,接口问道:“那秦先生说说看,你们大明危机何在?” 秦风自饮一杯后,继续说道:“这危机,一是来自皇家自身,陛下年老体病,虽立太子,却又着意赋予汉王权利,放任二子相斗,若是陛下身体康健,以此历练和选择储君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陛下病体岌岌可危,若是忽然驾崩,京师势必大乱,稍有不慎,便是一场内乱浩劫,任何一方想要登上皇位,都须得是血流成河,此为最大的危机。” 额色库点点头:“还有呢?”秦风继续回道:“这其二,便是来自塞外草原。”秦风只说了这一句便没有再说话。额色库看他毫不避讳,却又答的简单,刻意追问道:“塞外的草原各部大部分已经臣服大明,不服的也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剩一个阿鲁台也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如何能成为大明的危机?” 秦风摇头一笑:“草原之强,不在于某一个部族,而恰恰在于整个大草原的实力,陛下如此劳师远征,无非就是不想让阿鲁台成为第二个铁木真。可偌大蒙古,有可能成为铁木真的,又何止那阿鲁台一人。” 秦风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额色库却想再试试秦风的底子,这样的厉害人物突然来到居延海,可不是什么小事。于是继续追问道:“那秦先生能否说说看,这草原各部,还有谁能成为第二个成吉思汗的?” 秦风笑笑:“在下所说的,乃是天道大势,草原人本就生性坚毅,能统领一大部族还声明优异者者,都不会太差,所以,不管是阿鲁台,还是脱欢,包括额色库大汗,都有可能成为第二个铁木真。” 额色库哈哈一笑,由衷说道:“没想到秦先生非但医术神奇,还博览群书,学识渊博,更难得的,还是一位远见卓识的治世之才,本大汗再敬你一杯。”秦风连忙谦虚道:“大汗谬赞了,实在愧不敢当。” 说罢二人举杯同饮,木雪这次才彻底松了口气,看秦风的眼神里更增加了一丝崇敬。额色库转向元朔说道:“元大当家,让秦先生做你的坐堂医师,可着实是屈才了!”元朔无奈的一笑:“此中关节,待向大汗禀告秦先生来历之后,大汗自会明白,在下实在也是没有其他办法啊!才只能委屈贤弟几日。” 额色库再次哈哈一笑:“好,好,好,本大汗心中已经略略有数了,秦先生绝非等闲之辈,今日得见二位,本大汗甚是开心,来,来,来,我们再共饮一杯!”说罢,三人举杯,一饮而尽,之后三人便推杯换盏,相谈甚欢,这场接风宴饮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尽欢而散。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6章 意外的重逢 就在额色库和秦风,元朔三人把酒言欢之时,其他人也都熟门熟路的找空地安营扎寨安顿下来,吃过晚饭,慕容给石头和鱼筐使个眼色,二人便起身跟在他身后一起出了营帐。 来之前众人已经商议好,慕容在这里是熟面孔,而鱼筐和石头都是生面孔,不宜单独出门,所以等元朔、秦风和额色库宴饮甚欢的时候,就由慕容带他们在大汗庭里先熟悉一下环境,若有人问起,也可以说是二人初到居延海,比较好奇。 这样,二人把大汗庭的布局和路径都亲自走清楚,在心里记清楚,也有利于以后的活动。慕容在前头带路,鱼筐和石头一左一右跟在后面,一个黑衣侍卫打扮,一个白衣文士打扮,加上一身紫衣的慕容宣剑,倒也是相当扎眼,可越是这样,倒越不会有人怀疑,还一路都有熟人和慕容打招呼。 慕容依然冷着脸一言不发走在前面就算有人打招呼也只是礼貌的点点头,石头也是木讷不爱说话的,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牢记着每一条路径和每一座帐篷。只有鱼筐想说话,看看两人的样子却又只能强忍住,假装新鲜好奇的东张西望。 慕容带他们绕了半圈,穿过了十几个帐篷,远远的却隐约听得有呼喝叫喊打斗声,石头正在纳闷,鱼筐已经终于忍不住说道:“慕容总长,带我们去见识一下苍狼护卫吧。”慕容点点头,带他们转向走去,再走近些,循声看去,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场上,一群赤裸上身的精壮男子分成两队在互相搏斗,看样子应该是在训练,可拳拳到肉,其激烈状况与仇人生死相搏也相差无几。 看了片刻,鱼筐轻声说道:“原来这就是额色库的苍狼护卫百人队,石头你怎么看?”石头却有些疑惑的说道:“鱼先生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鱼筐轻轻一笑:“身负血仇,心系家母,身虽未至,心早熟焉。” 石头一愣,似懂非懂,但也大概明白了,慕容却撇撇嘴道:“你一个草原人,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文绉绉的,听着别扭。”鱼筐摇摇头:“非也,非也,吾乃秦先生座下弟子,自幼便熟读诗书的宋飞,岂能口出粗言俚语。” 慕容哼了一声,知道他已经入戏了,也懒得理他。石头也终于想明白了,点头说道:“这些人都是高手,看他们结阵而战更是威力激增,如果百人齐出,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鱼筐一时有些错愕,一直听说黑衣刺灵如何生猛,却从未亲眼见过,忽然听见石头将自己一人和苍狼护卫百人队相较,还只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觉心内暗笑,摇摇头说道:“石头兄弟切不可轻敌,吾曾听人言起,曾经在一次额色库大汗的军演之时,苍狼护卫百人队任何一人单人比武都能以一当十,百人合作出阵,更是以步战之力击垮了一支骁勇善战的千人骑兵队,要知道步兵对骑兵本就吃亏,更何况还是十倍的兵力,那就更不一样了,其强悍的作战能力可见一斑。” 石头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没有必胜的把握。”鱼筐这下彻底无语了,只好转而问慕容道:“那慕容总长觉得如何?”慕容也很认真的回答道:“我能同时打十个。” 鱼筐在丐帮是随性玩笑惯了,再加上石头又比他小几岁,对慕容也没有太疏离的感觉,也就没有太顾忌,玩笑的问道:“那如果石头和慕容总长带上百名燕云商会护卫队与其对战,能获胜不?”石头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肯定的答道:“必败!”慕容更是直接:“必死!” 鱼筐这下反而被震撼到了,心中惊讶无比,完全收起了玩笑心态,也不再之乎者也,正色问道:“刚才你们只是一个人,还一个有可能获胜,只说没有必胜的把握,一个可以对付十个,怎么现在多给你们一百人,怎么反倒必败必死的?” 石头答道:“我一人,闪躲腾挪间突施杀手,可将其各个击破,慢慢的逐一消耗,最终或能全歼他们,唯一的变数,就是他们以命换命,我或许会有失手被创的时候,所以说没有必胜的把握,而带队阵战,非我所长,以护商卫队的战力,绝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又要顾及自身,又要保护他们,体力消耗会很快,自然必败。” 慕容点点头:“他们的确会以命换命,只要我们露出一个破绽,必死!”鱼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些泄气的说道:“我从小也是在军中苦练功夫的,逃亡途中又历经生死,所以进入中原,特别是进入丐帮后,更是拼命拜师学艺,别人都休息了,我还在暗自苦练,后来更被宋老帮主收为关门弟子,单独传授丐帮绝学,还常被宋老帮主夸赞悟性好,进步快,可一去岳阳楼大会我才发现,遍地都是高手能人,自己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做个文弱秀才,现在再看看你们,特别是你这个石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感觉我这几年的武功都白练了。” 鱼筐话音刚落,就听得远处有人大喊一声:“慕容!你给老子滚过来!”慕容立刻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也大声喝道:“格力木,皮又痒了是不是?” 格力木在远处气呼呼的大喊:“上次是我大意了,有本事今天再来过!”慕容冷笑一声:“你不怕在属下面前出丑,我就成全你!”说罢就飞身冲了出去,石头一时愕然,鱼筐拍拍他笑着说道:“放心吧,没事的,草原人就是这样,你越把他揍的狠,他越喜欢你!”石头疑惑的问道:“真的?不会翻脸?”鱼筐哈哈笑笑:“不会,看着吧。” 只见赤裸上身一身横肉的格力木也冲了出来,很快和慕容的身影相撞,慕容很灵巧的闪过格力木的冲撞,转身就是一脚踢在格力木头上,格力木气得哇哇直叫,拳脚相加的猛攻慕容,慕容一直闪转腾挪,抽空就给格力木一脚,当然,格力木那样的身板,自然是伤不到的,可这个心里憋屈啊! 鱼筐看得频频点头:“一直没见过慕容出手,原来这般了得。”石头却笑着摇摇头:“慕容总长大概只用了五成实力。”鱼筐惊讶的问:“什么?他故意让着那傻大个?”石头依然摇摇头:“也不是,只是对付这样抗打的家伙,又只能打败他不能杀了他,所以一开始就用全力没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像这样慢慢消耗他,激怒他,等他耗光了体力和意志,全力一击就能让他趴下。” 鱼筐点点头:“有道理,只是慕容要保证不能被对方碰到一下啊,不然可就得好几天起不来了。”石头点点头:“那倒是,不过看慕容总长的身法,轻功应该很不错,不会有事的。” 果然,格力木已经开始暴躁,急的大喊:“你这可恶的贼貂儿,有本事接我一拳!”慕容依然冷冷的说道:“你这没用的笨牛,有本事打到我一拳啊!” 鱼筐笑着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大笨牛快要完了。”话音刚落,忽听后面有女子一声呵斥:“什么人在此偷窥?” 鱼筐和石头连忙回身,原来是后面走来几位女眷,有侍女正在呵斥他们,旁边两个护卫更是手按刀柄对他们怒目而视。鱼筐定睛一看,却险些难以自已,原来不远处被侍女护在身后的,正是自己的母亲——额色库现在的大阏氏,萨穆尔长公主。 碍于还不是见面的时候,鱼筐连忙震慑心神施礼道:“在下燕云商会医师宋飞,饭后闲来无事,随慕容总长四处走走,如今慕容总长被格力木叫去比武,我等留在此处观战,无意冒犯夫人,还请多多海涵。” 刚才叱喝的侍女再次呵斥道:“什么夫人,这位是额色库大汗的大阏氏。”鱼筐连忙装做刚刚知道,诚惶诚恐的单膝下拜道:“小民见过大阏氏!”石头也连忙跟着下拜,心中暗道,这不就是鱼筐要见的母亲么,怎么还能这么镇静的若无其事? 可对面的萨穆尔公主更是惊疑,知子莫如母,哪怕分开的再久,再怎么改变,自己的儿子,怎么会不认识,这对面的年轻人,分明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乌尔汗啊! 萨穆尔公主险些不能自己,一旁的老侍女萨拉连忙用搀扶她的手掐了她一把,萨穆尔公主这才震慑心神,努力保持镇定,抬眼仔细的打量着鱼筐。 奈何天色已昏黄,看不太清,又不能这么僵着,于是萨穆尔公主开口问道:“听说我的小木雪替我请来了边塞神医给我看病,可就是你?”鱼筐连忙回道:“回禀大阏氏,为你诊治的神医乃是家师,不是小民。” 萨穆尔公主仔细辨认着,越来越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这就是自己的儿子乌尔汗,但看鱼筐这个样子,还有老侍女萨拉紧紧捏住自己的手,也知道现在不是相认的时候,当下点头说道:“即是木雪请来的客人,又是为我医病而来,当以礼相待。” 说罢对一个护卫道:“达利,你带他们四处走走吧,免得被当做奸细盘问。”那护卫施礼应道:“是!”萨穆尔公主再次深深看了鱼筐一眼,才迤逦而去。 强装镇定的渐渐走远,萨穆尔公主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面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忍受着这样的煎熬,回到寝帐,萨穆尔公主对侍女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你们了。” 看着侍女们陆续退了出去,听着她们脚步声走远,萨穆尔猛的回头,盯着老侍女问道:“你也看到了吧?”老侍女还是波澜不惊的点点头,萨穆尔公主激动的说道:“是乌尔汗,我不会看错,虽然气质相貌都有改变,但我不会看错,那就是乌尔汗,他还活着,他回来了。” 老侍女淡淡的说道:“公主殿下刚才做的很好,接下去还得继续保持距离,再见面也不要露出半点情绪,否则乌尔汗王子可就危险了。”萨穆尔公主点点头:“嗯,我明白,我知道的,萨拉,你要记住,如果我今后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或者控制不住的情绪,你要立刻提醒制止我,不能让我表现出来,我的乌尔汗来了,他真的回来了,他只是想来看看我?,还是有了什么计划,真是急人,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再见上,萨拉,要不你替我去见见他?” 老侍女萨拉还是异常平静的说:“公主殿下现在就有些过分了,公主殿下怎么忘了,小王子现在的身份是木雪公主请来的神医弟子,只要公主殿下答应就诊,自然就会见到,何必急于这一时?给小王子徒增危险?” 萨穆尔公主恍然道:“啊,对啊对啊,我不能这样,我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不能给我的乌尔汗增加麻烦,嗯,原来还在想着怎么找借口拒绝就诊,或是故意捣乱,现在看来,我要顺水推舟的答应木雪的恳求,不,你明天就替我回复木雪,我接受她的好意,愿意就诊。” 老侍女却还是摇摇头:“公主殿下突然转变,难免叫人起疑,明天木雪公主应该会亲自来见你,那个时候,你必须在她的再三恳求下再答应。这样才是你正常的表现。”萨穆尔公主点点头幽幽说道:“你说的对,我得表现得像从前一样,哎,看来今晚我是睡不着了。” 跟着护卫达利一路在走的鱼筐心中也是不断的翻腾,一别快十年之后再次见到母亲,却不能相认,还要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和眼中泪水,假装诚惶诚恐,这样的煎熬,真是万分痛苦。浑浑噩噩的走了一圈回到了客帐,鱼筐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石头就陪在他身边,慕容回来,他也没有理会最后比武的结果。 直到元朔和秦风回来,石头上前给他们大概说了事情的经过,众人坐下后,石头给两人倒上茶,元朔很爽朗说道:“恭喜鱼先生,刚到这里就见到了想见的人。”鱼筐无奈的一笑:“这样的见面,才更是让人难受。”元朔道:“鱼先生应该高兴才是,上天给你安排这样的偶遇,为今后省却了许多麻烦。” 鱼筐摇摇头,轻声说道:“可我并不知道母亲是不是也认出了我。”元朔点头小声说道:“这个无妨,等秦先生为令堂诊脉之时,你就可再见令堂,就算今日未认出你,那时也可先递上信物,过后再找机会相认。” 秦风却接口说道:“鱼先生想是当局者迷了,令堂不是派人领你们四处看看么,以秦某看,令堂此举,应该可以理解为是已经认出了你的一种暗示,鱼先生当静下心好好想想。” 鱼筐这才恍然道:“当真惭愧,秦先生此言甚是,外来之人只有贵宾才能在大汗庭四处游走,以我的身份不该有此待遇。母亲这分明是在暗示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当真是心乱得糊涂了。”元朔连忙圆场道:“二位贤弟,今日真是不错的一天,一切都超乎预期的顺利,额色库对秦先生青眼有加,鱼先生还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母亲,当真可喜可贺。” 就在鱼筐和萨穆尔母子两方各自在唏嘘感慨之时,一个侍者来到额色库耳边轻轻说了两句,看似喝的大醉的额色库立刻坐了起来,接过侍者手中的毛巾擦了擦脸,将毛巾递还侍者,顺手接过了一个密封的羊皮袋,挥挥手遣退了侍者。 等侍者走远,额色库才将羊皮袋拆开来,取出里面的丝绢,上面用蒙文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额色库就着烛火的灯光仔细看了两遍,一时陷入了沉思。 想了片刻,忽然感觉有些烦闷,自己居然都没有一个可以谈心议事的心腹之人,想找人说说话,可找谁呢,大臣里,大将军阿泰和丞相阿是才都是父亲的老部下,虽然对自己忠心耿耿,却始终感觉隔着点什么,说公事正事没问题。谈私事秘事就不妥了。格力木那个傻大个是可信的,可和他说这些事比对牛弹琴还无用。 其他文武大臣,要么也是这样的感觉,要么还达不到自己的要求,亲人里,大阏氏萨穆尔公主明显是不可能的,自己的三个儿子,就更不像话了,相仿的年纪,也先已经那般能干,自己的大儿子却还是浑浑噩噩,两个小儿子看情形也差不多,想来想去,似乎只有阿里木雪这个女儿还可以说说心里话,谈谈秘事,可这样的事,也不适合与她商议啊。 额色库不禁一声苦笑,真正体会到了孤家寡人的感觉,又看了一遍丝绢,额色库随手扔进火盆中,看着火光升腾,再次和衣躺下。脑子里又出现里密信里的内容: 想秦无期,这位本名秦风的青衣社新任社主,因为落难被元朔招到了麾下,却暂时只能安排他做个坐堂医生,就算成了一个人扫平了贺兰山贼成了英雄,就算成了闻名遐迩的边塞神医,也还是相去甚远。再想到木雪看他的眼神,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不明白女儿的心思,只是,事情真的只是这么简单么?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7章 人人都在演戏 第二天一早,木雪公主就来到了萨穆尔的寝帐,老侍女萨拉正在为萨穆尔焚香熏衣,见是木雪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木雪还礼问道:“萨拉,大阏氏在么?”老侍女萨拉回答道:“大阏氏一早就去找大巫师祈福祷告去了。她让我转告木雪殿下,她很感念公主殿下的心意,可她的身体已经不是吃药能治好的,为了表达对公主殿下的谢意,特意一大早净身出发去为公主殿下祈福去了。” 木雪一听,非常着急的说道:“我临走之前不是和大阏氏说过的么,她同意了我才去把神医秦先生请来的,她怎么能反悔?”萨拉依然平静的说道:“大阏氏那时是看公主殿下要出远门,不想拂了公主殿下的好意,大阏氏说了,她会付双倍诊金的,让医师回去吧。” 木雪气鼓鼓的说道:“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把秦先生请来的,怎么能就让他回去,我就在这里等着大阏氏,我要亲自和她说。”萨拉摇摇头轻叹道:“公主殿下请便。”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木雪已经等得焦躁不已,萨穆尔公主才终于回来了。 一见萨穆尔进来,木雪就蹦了起来:“大阏氏,你答应过我去请神医的,我把秦先生请来了,你怎么又反悔了。”萨穆尔强装镇定的说道:“我的小木雪,我的身体我明白,我也不想再医治了,早早的解脱了,反而更好。” 木雪着急的说道:“大阏氏不能这么想,木雪的阿妈已经早早的就去了,现在木雪把你当成阿妈,你不能再扔下木雪,求求你,就让秦先生看看好么?”萨穆尔强忍着心里的冲动,闭上眼把头转向一边。 木雪一看萨穆尔不理她,已经急得扑到萨穆尔怀里:“大阏氏,你答应我吧,秦先生医术可好了,你答应我好好治病,等秦先生把你治好了,我就改口叫你阿妈,你答应我好吧?” 这下萨穆尔是真的惊讶了,十年了,木雪虽然和自己关系还不错,但始终不愿改口,只是像其他人一样称呼她大阏氏,萨穆尔看木雪为了给她治病,连这样的事都愿意了,内心感动不已,悄悄看看萨拉,见萨拉微微点点头,才赶紧假装长叹一声:“哎,我的小木雪,我的孩子,真是难得你一片心意,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木雪一听萨穆尔答应了,高兴的立刻就蹦了起来,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欢快的说道:“那太好了,我这就去请秦先生做好准备,不知大阏氏觉得让他什么时候来比较好?” 老侍女萨拉回道:“大阏氏累了,需要先休息一下,午时过了再让他来吧。”木雪说道:“好的,那我未时就带秦先生过来。”木雪说罢,开心的蹦跳着跑了,她生怕大阏氏坚持不看病,她生怕大阏氏坚持要让秦风回去,她生怕很快就要和秦风分开,所以,她只能使出了最后的一招,哪怕她心里并不十分情愿!还好,大阏氏答应了,她就又可以和秦风多相处些时日了。 老侍女萨拉行礼恭送,目送着木雪离开了毡房,才转头看看萨穆尔,却见她正默念着萨满咒语,努力的平静着心绪,见老侍女看着她,萨穆尔点点头说道:“其他人都出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一下。” 其他侍女陆续退出账外,萨穆尔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萨拉,太好了,我就快要见到我的乌尔汗了,不知他都准备好了没有?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老侍女行礼道:“公主殿下放心,刚才的一幕会很快传到额色库耳朵里,他应该不会起疑,小王子能随神医一同前来,应该也是准备周密的,我最担心的反而是公主你。”萨穆尔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尽力保持平静,不会让我的乌尔汗陷入危险之中的。” 萨拉点点头又问道:“你真的要做木雪的阿妈?”萨穆尔点点头:“木雪这孩子心地善良,待我也像待母亲一样,你看她为了我的身体,急得连最不愿意做的事都做了,哎,其实我也很想有这样的女儿啊。” 老萨拉依然面色平静的悠悠说道:“可她是额色库的女儿,是杀死答里巴和巴图拉兄弟两的凶手的女儿,是残杀你们无数黄金家族成员的刽子手的女儿!”萨穆尔微微摇头:“额色库是额色库,木雪是木雪,就算有一天额色库死了,我也会保护木雪不受伤害的。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孩子,从今后就是我的女儿!”说罢不再理会萨拉,闭上眼睛继续默念萨满咒语,萨拉也只能微微摇头,长叹一声,不再相劝。 出了萨穆尔公主的寝帐,木雪便一路向客帐走去。心里也自嘲着,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走向客账了。不知为什么,自己昨晚那么晚睡,可今天还是一早就醒了,本想像往常一样走去父亲晨练沉思的地方,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往客帐的方向走,似乎被一种莫名的感觉牵引着,等走到一半才发现这样似乎有些突兀,连忙停下脚步折返去看父亲,等从父亲那里出来,要去找萨穆尔大阏氏,却再一次不由自主的走向客账,都快走到了才惊觉自己应该先去萨穆尔大阏氏那里得到准信。 现在得到了答复,心里也踏实了,这才开心的第三次走向客帐。到了客帐,木雪不等通报便自己挑帘进去,秦风与元朔正对坐饮茶,一见木雪公主进来,两人正要起身见礼,木雪却不等他们起身就直接跑上前坐到了几案旁,没有理会元朔在侧,一把抓着秦风的手臂说道:“秦大哥,你准备一下,我已经和大阏氏说好了,午时过后我就带你去为她诊治。” 秦风微微一笑,点头道:“好,我明白了,请公主放心。”木雪却一直抓着秦风的手臂悠悠说道:“秦先生若能为大阏氏治好顽疾,那可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了。”秦风连忙说道:“公主言重了,治病救人这本就是医家的职责所在,何谈什么恩不恩的。”木雪却直直的看着秦风的眼睛说道:“秦大哥,你以后不要叫我公主小姐的了,就叫我木雪,好么?” 一边的元朔听到木雪要秦风改口叫她的名字,再看木雪看秦风的眼神,心中已经十分了然,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这世事真是变幻无常,既让人欣喜也让人无奈,这样的发展当真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可小妹和秦风的未来,就更加不确定了。 而且,面对如此美艳聪慧又单纯可爱的小木雪,秦风真的还可以心若磐石么?这要万一真的被这天真烂漫的公主把心俘虏了,那自己的大计,可就悬了!元朔还在猜疑之时,秦风已经一笑答道:“秦某远来是客,礼数还是不可坏了的,那以后就称呼木雪公主可好?” 木雪心有不悦:“不好,公主公主的,叫得都生分了,就叫我木雪。”秦风也不想过于纠缠这个问题,只得点点头:“好吧,就依公主殿下,叫木雪。”木雪这才嫣然一笑:“恩,那秦大哥你们先忙了,过了午时我再来。”说罢起身,向元朔和秦风分别施礼示意后,开心的转身而去。 看着木雪离开毡房,元朔点头笑道:“贤弟,当真是好事啊,看木雪公主对贤弟可谓是爱慕至极,对于我们将要做的事,甚是有利。不知贤弟觉得木雪公主如何?”秦风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淡淡答道:“小弟明白大哥的意思,请大哥相信,小弟知道自己身负的使命。” 元朔听秦风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转移话题道:“这么快就要见大阏氏,也不知你那便宜徒弟准备的怎么样了?”话音刚落,就见鱼筐从外面挑帘进来,元朔哈哈一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鱼先生快过来,正有事要告知你。” 鱼筐施施然走过来坐下,却身形迟滞,面色憔悴,眼圈发黑,目光无神。元朔一惊:“你这是怎么了?”鱼筐微微摇头:“昨晚一夜都没睡好,今早才恍惚睡着片刻却悠忽又醒了,却再也睡不着了,甚是觉得疲累。” 秦风看看看鱼筐道:“你这是忧思过甚,伤了心神了。”元朔也说道:“刚刚木雪公主来告知,午时过后就可以为令堂诊治,不知鱼先生准备好了么?” 鱼筐很是疲惫的回道:“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只要将那面母亲亲手为我准备的金牌奉上,母亲自然就明白了。我所担心的,却正是母亲与我相认之后的事情,万一母亲反应过激,惊动了旁人,或是之后稍有不慎,露了行迹,在下丧命事小,连累母亲和你们一起受过,在下就真是到了泉下也无法安身了。” 秦风接口道:“鱼先生,秦某想过了,你就在秦某为令堂把脉的时候把金牌藏于脉枕之中,若是令堂反应过激,秦某也好迅速制止住,至于以后的事,我想令堂也是历经沧桑之人,会懂得把握分寸的,我们尽力而为便是。” 鱼筐打着哈欠点点头:“多谢秦大哥,我明白了。”看鱼筐精神不佳,秦风从药匣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个小药丸递给他道:“鱼先生这样不行,如今时间尚早,你先服下这个药丸再休息两个时辰,也好恢复些精神。” 鱼筐接过药丸起身施礼道:“多谢秦大哥,元大哥,那小弟先去休息,待会再见!”二人点头示意。看鱼筐退了出去,元朔反而放下了疑心,摇摇头道:“始终还是年纪小些,心志还弱,一遇大事,就扛不住了,还须得再历练啊。” 秦风心中暗道,鱼筐这小子确实聪明,能想到故意示弱这一招来让元朔消除疑心,现在看效果确实不错,不由得笑笑说:“深入险地,又心系母亲,也着实难为他了。”元朔嗯了一声点点头,二人继续闲聊饮茶。 午时临近结束,木雪公主就来到了客帐,秦风和鱼筐早就准备停当,鱼筐服下药丸休息后,精神和面色都好了许多,提着药匣垂手立在秦风身后,见木雪进来,赶紧低头垂下眼睛,不敢再去看她,木雪来到秦风身边,高兴的说道:“秦大哥,你都准备好了啊,那就随我来吧。” 秦风施礼示意后,便跟随在木雪身后一路来到萨穆尔公主的大帐,进门后,木雪轻快的先跑到了萨穆尔身边,萨穆尔公主着便装端坐在几案之后,虽是便装,却仍然是雍容端庄,仪态大方,老侍女萨拉垂首跪坐在一旁,木雪挨着萨穆尔坐下,指向秦风说道:“大阏氏,这位就是我给你请来的边塞神医,秦无期先生。” 秦风上前施礼道:“在下见过大阏氏。”萨穆尔努力一看儿子就再那里,努力克制着情绪,尽量平静的点头致谢道:“多谢秦先生远道而来为我诊治!”秦风回道道:“些许小事,何须挂齿。”鱼筐一直低头微微躬身宅在秦风身后,也不敢抬眼去看母亲。 萨穆尔微笑道:“木雪一番心意,我甚是感动,只是我这身体,怕是没希望了。”木雪在一旁连忙说道:“大阏氏,这位秦先生可是连死人都救活过的神医。您这点小毛病哪里会是什么问题,先让他给你看看吧。” 萨穆尔点头道:“那就有劳秦先生了,请坐吧。”秦风施礼坐下,鱼筐连忙低头打开药匣拿出脉枕,放于桌上,萨穆尔看着鱼筐佯装惊讶的说道:“这不就是昨天再路上遇到的小兄弟吗。” 秦风微微一笑道:“这是在下的弟子宋飞,宋飞,快见过大阏氏。”鱼筐连忙施礼道:“宋飞见过大阏氏。”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萨穆尔心中不住的狂喊:‘是我的乌尔汗,真是我的乌尔汗!’老侍女萨拉在一旁轻轻咳嗽一声,萨穆尔公主强压住心中的狂喜,轻声说道:“免礼吧”。 秦风伸手示意,萨穆尔将右手置于脉枕之上,秦风施礼后轻轻将手搭上脉,诊了好一会儿,却一直皱紧了眉头,良久,才回头吩咐道:“宋飞,再放一个脉枕。”鱼筐点头,又拿出一个脉枕置于桌上,秦风对萨穆尔公主说道:“请大阏氏将左手也放上来。”萨穆尔依言将左手也置于脉枕之上,却感觉这个脉枕似乎有些硬,当下也未说破。 秦风面色凝重的两手诊脉,将寸关尺三脉都细细诊了一遍后,微微摇头的收回手,却皱着眉低头沉思没有说话。木雪一直盯着秦风,见秦风一言不发,焦急的问道:“秦大哥,到底怎么样啊?” 萨穆尔见秦风这个样子,也收回手笑了笑说道:“秦先生无需隐晦,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是什么就说什么好了。”秦风摇头道:“大阏氏也无需过于担心,只是您的身体状况实在蹊跷,似乎是被什么毒物侵蚀,此毒物不会马上致命,却极度损伤内腑,慢慢消耗人的身体,所以大阏氏应该有畏寒,虚弱的症状,还会时常的困倦,乏力,没有食欲,恶心想吐,月事不调。” 见萨穆尔点点有,木雪公主惊讶的大叫道:“中毒?谁敢给你下毒?大阏氏,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不适的?”萨穆尔公主也假装疑惑的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似乎已经很久了。” 木雪着急的转头问秦风:“秦大哥,可还有什么方法医治?”秦风点头道:“若是发现的早,当不难医治,可现在年深日久,又不知毒源为何,却颇有些为难,且容我回去仔细想想。”萨穆尔雍容一笑:“秦先生无须介怀,若果真无解,也就顺其自然罢了。” 秦风点头道:“难得大阏氏胸怀宽广,性情豁达,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再不济也会帮大阏氏将身体调养得好些,保证不会再恶化下去。”木雪一听,这才开心的说道:“真的啊?我就知道秦大哥一定会有办法,我替大阏氏先谢谢你了。” 秦风摇头道:“谢还不敢当,等我想出医治之法再说,如若想出法子,在下会让小徒宋飞将配制好的药物送来给大阏氏试服以观药效是否对症,在下也会定期来为大阏氏诊治。” 萨穆尔点头道:“如此,就要多多麻烦秦先生师徒了。木雪,你就替我送送他们吧。”木雪点头起身,秦风也起身告辞,鱼筐将脉枕收回药匣的时候,却只收了一个,故意留下左边那个在桌上。萨穆尔也故意视而不见,悄悄用袖子将其遮住。 待三人出了帐房,萨穆尔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几乎要倒下了,老侍女萨拉赶紧扶住她,萨穆尔公主颤抖着抬手指着脉枕道:“快拿过来我看看。” 萨拉拿过脉枕,萨穆尔公主接过,发现似乎有些沉重,再用手一捏,里面有东西,萨拉拿过剪子,扯开用手一探,取出了一块金牌交给萨穆尔,萨穆尔定睛一看,便再也抑制不住,泪流满面的小声道:“这是他出生时我亲手做为他做的身份金牌,真的是我的乌尔汗啊!”说罢便将金牌紧紧按在胸口,却只能尽量压低声音的痛哭起来。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8章 再次摊牌 秦风和鱼筐回到客帐,向在门外做“侍卫”石头点头致意后,掀帘进去,元朔和慕容早已泡好茶等候着,二人走到桌前坐下,秦风依然皱眉在思考,鱼筐却有些神思不属。元朔一看二人的表情,心中已了然几分,亲自给二人倒上茶,轻声问道:“鱼老弟,见过令堂之后,是否安心了些?” 鱼筐这才收回心神抱拳施礼道:“还要多谢元大哥成全,让我终于能再见到母亲,也多谢秦大哥的安排,让我之后能单独去见母亲。”二人微笑还礼。 元朔又秦风问道:“贤弟,是否病症有些碍难?”秦风微微摇头说道:“是有些蹊跷,大阏氏的症状是中毒所致,可这大汗庭里,谁会给她下毒?按大哥所说,额色库既然想要让她生孩子,是不会下毒害她的,刚才木雪公主在,我没有明说,这毒的最大后果,就是最后导致女人无法生育。” 元朔也很惊讶:“这倒确实蹊跷,难道是额色库的政敌暗中派人所做?”秦风微微摇头:“若是这样还好,只是以小弟我刚才的试探来看,大阏氏似乎是知道中毒之事的,也就是说,大阏氏很可能是自己服毒所致。” 元朔惊呼一声:“啊!这就说得过去了,大阏氏不想为额色库生孩子,于是就自己服毒让自己不能生育,只是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贤弟要想治好大阏氏的病,还须得大阏氏自己愿意啊,不然贤弟一边治,她一边服毒,这何时是个头。” 元朔说着便看了看鱼筐,鱼筐点点头:“二位大哥放心,等我单独见到母亲时,会问清楚,若真是她自己服毒,我会劝说她配合治疗的。”秦风点点头:“恩,若是还能知晓毒源为何,医治起来也就更方便了。” 鱼筐点点头:“明白了,我会让母亲将毒物告知或给我一点的。”秦风终于舒展了眉头,眼神示意元朔道:“如此最好,大阏氏的病需要长时间调养治疗,如此,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一段时日,这第一步既然已经完成,大哥是不是也该向鱼先生说说内情了?” 听得秦风此言,鱼筐一脸不解的看看两人,元朔会意的哈哈一笑点头道:“贤弟说的是,鱼老弟,元某之所以会答应带你来见令堂,一则当然是因为鱼老弟对我们有恩,这二么,就是元某其实和鱼老弟是有着相同的目的。”鱼筐吃惊的问道:“元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朔和秦风相视一笑,元朔低声说道:“鱼老弟,你来此,不光只是为了见见令堂吧?杀死额色库重振部族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对也不对?”鱼筐大惊失色,怔怔的看着元朔,却说不出话来,但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表示元朔说对了。 元朔伸手轻轻的拍拍鱼筐:“鱼老弟,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们来此的目的,也是为了杀死额色库,重振我陈家的大汉国。”鱼筐更加吃惊,不解的问道:“什么陈家?什么大汉国?” 秦风微微一笑,对鱼筐说道:“你有所不知,元大哥本姓陈,是当年与朱元璋争天下的大汉国皇帝陈友谅的后人。”鱼筐深呼一口气,凝视着元朔:“不对啊,陈友谅死后,其子陈理即位,后来投降大明,只是因为经常口出怨言,被朱元璋远徙高丽,一直活到十多年前才去世,其子陈明善也还在高丽啊!” 元朔点点头:“不错,看来鱼先生对我陈家的事还算了解,不过我不是陈理那软骨头一支的,而是大汉国太子陈善一脉的,我就就是陈善的长孙,族谱上的真名为陈朔。”鱼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传闻大汉太子陈善骁勇善战,多次袭击朱元璋,还亲手射杀了朱元璋的大将赵德胜,可惜在突围时被擒,才让逃出去的陈理即位。” 元朔狠狠说道:“就是,若非先祖被擒后宁死不降,大汉国哪里会这么快被朱元璋灭亡,天下谁属还未可知!”鱼筐点点头:“难怪元大哥一身霸气,原来是帝王之后。”元朔苦笑一声:“正是为了完成先祖遗志,家父才苦心经营燕云商会多年,可惜却英年早逝,如今这复国的重担,就落在了我身上。” 鱼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忽而又皱眉问道:“元大哥要复国,需是要借助额色库的力量才对,这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怎么又想要杀死他?”元朔神色一凛,沉声说道:“杀他自然不是现在,而是在他助我复国之后。鱼老弟号称丐帮智囊,自然是一想就明白了。” 鱼筐略略思谋了片刻,舒展了眉头,点头道:“我想明白了,元大哥是怕我的行动破坏了你的计划吧?只是这样遥遥无期的复仇,我得等多久?”元朔微微一笑:“鱼老弟,你也是北元皇帝额勒博克的长孙,也是帝王之后,又洞悉朝堂江湖的一切,鱼老弟此时前来,恐怕也不是复仇这么简单吧?” 鱼筐点头道:“是!我已经暗中联络了瓦剌的脱欢,只要我能杀死额色库,他便助我登上草原大汗的位子,恢复黄金家族在草原上的统治地位,元大哥你说,若是等额色库入主中原了,我还有机会么?” 元朔微微摇头:“鱼老弟真是当局者迷啊,你觉得,你如今一无所有,真的杀了额色库,脱欢会让你登位?只怕最后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鱼筐点点头:“我自然知道,所以我还联络了科尔沁的阿岱汗王,还有亦力把里的羽努斯王子,也是我的旧相识!” 元朔长叹一声:“鱼老弟,我知道你既然号称智囊,自然会思虑周全,可你却恰恰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鱼筐疑惑的抬起头:“什么?”元朔沉声道:“人心!鱼老弟如今以故国王子身份联络他们,又能替他们铲除对手,他们自然是一口应承,等到你真的杀了额色库,他们要争的就是眼下的利益,就算要重新选人登位,也轮不到你这个一无所有的落魄皇孙!” 鱼筐目瞪口呆的思量着,秦风也适时的说道:“元大哥说的有道理,鱼先生好好想想,如今草原各部各不统属,互相仇视,一个个都是野心勃勃,谁会真心扶持你上位?等到借你完成他们不敢做的事,自然就不会再理会你。” 鱼筐颓然坐倒,面色痛苦,元朔一看目的达到,拍拍他的肩道:“所以,鱼老弟,你跟我合作吧,我们没有直接的厉害关系,到那时,我只要我的中原天下,这草原大漠,就还是你的,就算日后又再度开战那一天,也是后人各凭本事,各安天命了!” 鱼筐有些怔怔的看着元朔:“当真?”元朔哈哈一笑:“当然,我原来也想过找脱欢做盟友,还见过了也先王子,可那毕竟风险太大,如果鱼老弟有心,那你这一无所有的小王子,恰恰是我最合适的盟友。” 鱼筐想了想,自然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是要在天下大乱之时,借自己这个北元皇子的身份收束草原各部,鱼筐释然一笑,点头说道:“既如此,二位大哥今日对我说出内情,是要与我达成一致,让我推后复仇的时间?” 元朔呵呵一笑:“就说鱼老弟聪明,果然一想就透,不过这达成一致不光是推后时间的问题。”鱼筐问道:“那还有什么?”秦风接口答道:“要在最恰当的时机除去额色库,就需要有人能留在他身边,而大阏氏的帮助会让我们事半功倍,所以,就需要鱼先生的帮忙了。”鱼筐点头道:“这个得等我见过母亲之后才能确定,母亲是否还有复仇之心。” 秦风点头道:“这个自然,而且,令堂的确是阴毒入腑,不及时根治的话,性命堪虞。所以不论如何,秦某都会尽心为其医治,还请鱼先生放心就是。” 鱼筐霍然起身,向秦风和元朔施礼道:“多谢二位大哥,其实小弟也知道,若是没有二位大哥的帮助,凭我和母亲的微薄之力,报仇的希望极其渺茫,二位大哥顾及我的颜面没有说破,小弟却不能不感念在心,自今日起,鱼某的身家性命和报仇大计就全都托付给二位大哥了!”说罢抱拳施礼单膝跪下。二人连忙上前扶起,各自相视一笑。 晚饭之后,秦风正在药材库里潜心研究解毒之法,鱼筐侍立在一旁,见秦风放下书凝神沉思,轻轻的问了一句:“秦大哥,可是有什么碍难?”秦风没有回头,悠悠说道:“鱼先生所指,是令堂的病,还是欲行之事?” 鱼筐没有直接回答,继续问道:“不知秦大哥是何时得知元朔也欲行刺额色库的?刚才我得知此事之时也是万分震惊,想不到两边要你做的,居然是同一件事。”秦风笑笑说道:“我知道鱼先生担心什么,家国天下,我分得清楚,只是元朔兄妹确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待事成之时,可否请杨大人放他们一条生路?” 鱼筐点头道:“我知道秦大哥重情重义,我会尽力去争取,至少放过元月,甚或还可以留下元朔妻儿的性命,也将他们远徙高丽交给陈明善便是。”秦风抱拳行礼道:“先谢过鱼先生,若能如此,也算不易了。只是鱼先生,真的再无复国之心?” 鱼筐淡然一笑:“我知道秦大哥担心什么,这个问题,杨阁老也曾问过我。我今天也是一样的回答秦大哥,我确实无心再做什么皇帝大汗,只想在中原安度余生,可我也不愿见草原生灵涂炭,所以我也会尽力让草原恢复安宁,让草原和大明和平共处。” 秦风凝视鱼筐良久,才点点头说道:“原来鱼先生,才是真正的胸怀天下啊!”说罢长叹一声,鱼筐正要答话,却见门外石头出声示警:“公主殿下”,二人相视一笑,木雪公主已经掀开门帘进来,欢快的跑到秦风桌子面前坐下,轻松的问道:“秦大哥一定想出解毒之法了吧?” 秦风微微摇头:“大阏氏的中的是极寒的阴毒,对身体的损害随着时间的延长会越来越甚,现在毒入体内已近十年,大阏氏的身体也已经极度虚弱,药用轻了效果不会太好,药下猛了她的身体又受不了,而且,这种阴寒毒物极其罕见,应该是塞外才有的毒物,在下对草原大漠的药理知之甚少,所以只能是先开方子煎汤药让大阏氏服用,一则缓解毒性,控制毒物对身体的损害,二则试探毒性,以便确定毒物的特性后继续用药。” 木雪点头道:“这些年来,父汗不知请了多少名医,都是束手无策,连病症都查不出来,秦大哥能这么快找到应对之法,已经很不容易了,秦大哥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就是。”秦风微微一笑:“元大哥与我说这里的药材库药品齐全,不用担心,来时我还不信,现在亲眼见到,果然是应有尽有,用药很是方便,请木雪公主放心,秦某尽快开出药方开始用药。” 木雪以手托鳃说道:“父汗当年为了替大阏氏治病用药方便,请元大当家建起了这座药材库,只要是郎中先生开出的药方,这里基本都能配齐。为了大阏氏的病,父汗不知道操了多少心,花了多少力,真希望大阏氏能早点好起来,父汗也能开心些。” ~~~~~~~~~~~~~~~ 第二天一早,秦风将配好的药材包好,交给鱼筐道:“鱼先生,这副药,可以帮助令堂遏制毒性发展,还能初步判断令堂所中之毒的特性。记住,加一升水,文火煎成三小碗,每过一刻服一次,一个时辰内分三次服下。”服完三个时辰之后,令堂会昏昏欲睡,就让她好好睡一晚,明天一早我再去为令堂诊治一次。” 鱼筐接过药包,放入药匣,施礼道:“多谢秦大哥为母亲的病费心了。”秦风微微一笑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鱼先生马上就要母子团聚,千万还需多加小心才是,切不可因小失大。”鱼筐正要答话,忽听得外面石头又叫道:“公主殿下!”鱼筐连忙假装收拾东西,木雪掀门帘进来,鱼筐回身低头施礼道:“见过木雪公主!” 木雪习惯性的点头示意,鱼筐向二人施礼后带上药匣转身走了出去。木雪走向秦风道:“秦大哥可是配好药了?”秦风微笑道:“照昨日所说之法,先开了一幅药让我这徒弟送去给大阏氏服下,明日再去诊治,或许就能看出些端倪。”木雪高兴的说:“那太好了,父汗今早还问起大阏氏的病情如何呢。那等明日有了消息我就去告诉他。”说罢转念一想。问道:“那秦大哥今天没什么事了吧?” 秦风点点头:“恩,准备再研究一下塞外大漠的各种药物,之前的医师之所以药效不佳,也和药不对症有关,大阏氏中的是塞外的毒物,用中原所产药物治疗,属性不合,药理不克,自然没有太大的作用,我想,要彻底根除大阏氏体内阴毒,还是要用塞外的药物才行,所以,我准备出去走一走,实地去看看药物的生长之地,看一看这里的药物都是如何生长的,熟悉它们的相生相克之道。也找当地人打听一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木雪睁大眼睛问道:“那我能帮上你什么吗?”秦风笑道:“多谢木雪公主的好意,只是这药理一事,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我还是要自己去才放心。”木雪开心的说道:“那好啊,我带你去,我知道药物都生长在哪里。”秦风摇摇头:“木雪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轻易劳动大驾,找个熟知地理环境的人带我去便是。” 木雪一撇嘴道:“我知道,你们汉人的公主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我们草原姑娘可不是这样,从小就是马背上长大的,不管是公主还是普通女子,都是精通骑术,到处跑到处去的,没你们汉人这么娇贵。那一路游历边塞城市,元大当家非要让我坐马车,闷都闷死了,正想骑马出去跑一跑呢,就让我带你去吧。” 秦风还欲推辞,木雪已经拉下脸不高兴的说道:“你要是不让我带你去,我也不准你们任何人出去。”秦风一愣,无奈的苦笑摇头说道:“好吧,如此,那就劳烦木雪公主了。”木雪立刻转喜道:“秦大哥稍等,我这就去备马,你准备出发就好。” 木雪刚转身走了一步却又忽然回过身来看着秦风,气嘟嘟的说道:“你骗我!”秦风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露了什么破绽:“木雪公主何出此言?”木雪生气的说道:“你看,又叫我公主,今天还是一直叫我公主,你昨天不是答应我叫我木雪的吗?” 秦风这才舒了一口气,苦笑的说道:“确实是叫成了习惯,给疏忽了,在下给木雪赔罪了!”木雪这才转嗔为喜,开心的说:“我原谅你了,以后记住不要再喊错了。”说罢也不等秦风答话,转身就欢快的跑了出去。秦风只得无奈的摇头苦笑。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9章 一别十年生死茫 平时,萨穆尔公主因为身体虚弱,经常都是巳时才起,可今天,却一大早就起来了,其实她昨晚本也就没怎么睡着,等待着和儿子相见相认的期待一直煎熬着她的内心。洗漱完毕之后,又吩咐老侍女萨拉赶紧给她梳头,梳得片刻,萨穆尔悠悠问道:“萨拉,今日我的乌尔汗会来么?”老侍女萨拉依然平静的说道:“公主殿下放心吧,小王子今日一定会来的。” 萨穆尔长叹一口气说道:“萨拉,我若是能像你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心如止水该多好啊。”萨拉依旧平静的替她梳着头,眼中散放出意思异样的光彩,却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帮萨穆尔输好头发。忽然,有侍女进来禀报道:“禀告大阏氏,医师秦先生的弟子宋飞带来了药物在账外求见。” 萨穆尔强忍住欣喜内心的狂喜,手指在桌下紧紧扭住自己的裙摆,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侍女出去片刻后,将鱼筐领了进来。鱼筐一直谦恭的低着头假装很胆怯谨慎的样子畏缩的垂手站着。萨穆尔挥手让侍女出去,待侍女出去之后,萨穆尔激动的被老侍女萨拉扶着站起来,鱼筐赶紧快步走上前去,轻轻喊了一声:“额娘,是我,我是乌尔汗。”萨穆尔忍不住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额娘从见你第一面起就知道是我的乌尔汗回来了。” 萨穆尔话未说完,已是泪流满面,伸手抚摸着鱼筐的脸,喃喃的说道:“我的孩子,我的乌尔汗,我的心肝宝贝,额娘每天都在想着你,每天都在祈求你能活着,每天都在求长生天保佑你平安,每天都在盼望能见到你!哪怕能有半点你的消息都好啊!十年,十年了啊!” 鱼筐也已是热泪盈眶,只能努力克制着小声说道:“额娘,我都知道的,只是请您先忍耐一下,门外还有侍女,还有苍狼护卫在,我们还是要尽力小心些,不要露出什么破绽,不然我们都会很危险。”说罢扶着萨穆尔坐下,萨穆尔点点头,极力克制住自己,极力保持面上的平静。 鱼筐放下药匣,取出药包放于桌上道:“这秦先生配置的药,一升水煎成三小碗,一个时辰内分三次服下,可延缓毒性发作并试出额娘所中之毒的属性。” 老侍女萨拉接过药,炉火旁早有准备好的药炉子和药罐,萨拉将药炉和药罐准备好,将药导入药罐中,抬到账外开始煎药。萨穆尔已经渐渐平复了些,轻声说道:“有萨拉在门外替我们守着,我们可以放心的说说话了,有人来她会提醒我们的。” 鱼筐点点头,有些疑惑的问道:“额娘为何会中毒?可是额色库那奸贼干?”萨穆尔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不是的,其实他没有为难过我,是我自己服下的毒。” 鱼筐惊讶的说道:“什么!?还真是额娘自己服的毒!?为什么!?”萨穆尔苦笑一声:“那晚你逃走后,他们四处找遍都没有找到你,他一边继续派人抓捕你,一边向我逼婚,为了求他放过你,我答应了他的婚事,他才撤回了追捕你的人。我知道他娶我只是为了想要一个黄金家族血统的孩子,可当时你生死未卜,我满心都是仇恨,怎么可能会怀他的孩子,甚至想着就这样慢慢死掉好了,于是让萨拉找上一任大巫师求来了一种药物,吃下之后,既不会怀孕,还会慢慢衰弱而死。只是没有想到,他见我生病,居然重金遍请各地名医来为我医治,甚至还专门为了建了一座药库,才让我活到了现在。” 鱼筐眼里噙着泪水,哽咽道:“额娘,为了孩儿,让你受苦了,额娘可知道大巫师给你服的是什么药?只要知道是什么毒药,秦先生为额娘解毒就便利得多了。”萨穆尔摇摇头道:“这个不知道,当时就没有问过,后来大巫师过世,就更不得而知了。” 鱼筐再次问道:“那还有剩下的毒药么?”萨穆尔再次摇摇头道:“早就吃完了,哪里还会有。”鱼筐失望的叹口气说道:“哎,那就真的只能指望秦先生的医术了。” 萨穆尔洒脱的笑笑说道:“无所谓了,知道你还好好活着,我也还能活着再见到你,额娘就心满意足了,你倒是快给娘说说,这十年来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鱼筐眼神有些迷离的回忆起十年前,悠悠说道:“当年我逃出大汗庭之后,本想按额娘所说逃到黄金家族掌控的部落去,可是我一直被围追堵截,只能全力逃生,没想到却向东一直逃到黄河边,却无法渡河,最终还是被追上了,我只得带伤跳入了黄河。就在我溺水昏迷后,被一位汉人渔夫用鱼筐捞起救回家中,幸好我自小研习医术,自诊自救之下,这才捡回了性命,从此后,我便给自己取名叫鱼筐。” 听到这里,萨穆尔不禁惊呼了一声:“我可怜的孩子!”鱼筐摇摇头笑笑继续说道:“其实,经历过生死之后,孩儿我才真正成长了。心志也更坚毅了。再后来,我一路乞讨着向中原走去,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个月,在一次偶然中遇到了我的恩师,丐帮的宋通老帮主,将我收入丐帮,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出谋划策为丐帮化解了一次危机,恩师发现我才智过人,就刻意的让我运用才智去解决丐帮遇到的问题,渐渐的,孩儿我就有了丐帮智囊的名号。” 萨穆尔听得松了一口气:“还好,我的乌尔汗从小就聪明伶俐。”鱼筐继续说道:“等我在丐帮有了一点实力, 鱼筐这个名字也开始有点用了,于是,我用自己的积蓄和一些非常手段,在宁夏城开设了回春堂医馆,又通过回春堂在居延海收买了一个眼线,专门为我探听额色库和居延海大汗庭的一切消息,再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帮助了燕云商会的元大当家和青衣社的秦社主,与他们有了过命的交情,听说他们要来给额娘治病,便央求他们带孩儿一起来,这才有机会见到额娘。” 鱼筐说的简单,萨穆尔却听出了其中的艰辛,一边听已经一边再次泪流满面,擦拭了一下眼泪,疼爱的说道:“孩子,真是不容易,你孤身逃出去,一晃十年,你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磨难,你不说,额娘也能想得到,你这次来,只是为了见见额娘,还是有其他打算?” 鱼筐压低声音说道:“孩儿此次来,是想要刺杀额色库,救出额娘。”萨穆尔摇摇头道:“和我意料的一样,可是孩子,凭你一己之力,不可能做到的,你不要白白送死,好好随秦先生回去吧,莫再要想什么复仇,只要你好好活着,娘也就安心了。” 鱼筐神色肃穆的看着萨穆尔说道:“额娘,我已经回不去了。”萨穆尔一愣:“孩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鱼筐摇头道:“我这十年的经历刚才只说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有说,您想想,我一个丐帮弟子,身无长物,哪里能有这么多钱开设回春堂医馆,哪里能笼络这许多谍探?我和元大哥个秦大哥他们说的是我找草原部族首领筹措的资金,额娘千万要记住,以后也这么说。” 萨穆尔瞪大了眼睛,惊奇的看着儿子,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孩子,难道不是?那你还做了什么?”鱼筐苦笑一声说道:“额娘,这个就得确定您现在是不是还有复仇之心才能告诉您真真相 ,如果您已经对额色库没有仇恨,不想报仇了。那您就安心养病就好,其他的事我自会去做。” 萨穆尔神色有些颓然的说道:“额娘只是不想让你有危险,只是想能让你好好的活下去就好。额娘当然有仇恨,当然想报仇,不管他对我再好,我都没有忘记过仇恨。我曾经很多次都想在他睡着的时候杀了他,但他就像一只随时惊醒的草原狼一样,没有一次能够得手,再后来,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什么也做不了了,所以我也就不再想报仇的事,只想在死前还能再见到你,现在,我的乌尔汗回来了,我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我的孩子,你经历了什么,要做什么,都说出来吧,只要你想做的,额娘哪怕还有一口气,都会尽一切可能的去帮助你的!” 萨穆尔说着,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滚滚而下,鱼筐也已是泪水连连。伸手抹去眼泪,鱼筐正色说道:“额娘,孩儿一刻都没有放弃复仇的念头,进入丐帮后,才发现丐帮与大明朝廷来往甚密,跟在恩师身边,也就经常有了接触朝廷官员的机会,我思虑再三,觉得依靠大明朝廷,也许才会是我复仇的希望,于是向恩师表露了身份,得到了朝廷官员的引荐,见到了当朝首辅杨荣,之后,我就成了大明朝廷的人,一方面帮助他们掌控丐帮,一方面,就是利用回春堂医馆监控边塞和漠南,执行一些秘密任务。孩儿现在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大明朝廷秘密内卫机构的六品校尉。” 萨穆尔释然的点点头说道:“原来你是投靠了明廷,不过这也没什么,这些草原的部族汉王首领哪一个没有接受过明廷的册封,哪一个没有接受过明廷授予的爵位。那还有什么呢?”鱼筐继续说道:“大明现下内有隐忧,外有强敌,危机四伏,孩儿此次前来,就是要帮助秦先生在最恰当的时机杀死额色库,消弭外患威胁。” 萨穆尔再次吃惊的瞪大眼睛:“秦先生居然也是朝廷派来的?那元朔也是么?”鱼筐摇摇头道:“秦先生和孩儿是一路的,元朔却也是我们要对付的目标之一,但他却和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他也想要杀死额色库,只是他要的时间,比我们晚了很多,所以,我们就利用他帮助我们进来。当然,也是因为额娘的病,才让秦先生和我有了最合适的机会一起进来。” 萨穆尔摇头惊呼道:“天啊,怎么会是这样的,居然有这么多人想要他的命,太不可思议了,怪不得当时大巫师说他活不过四十岁,看来,真的是要应验了!”这回换鱼筐吃惊的问道:“大巫师真的这么说过?”萨穆尔点点头:“是的,我一直都觉得这不太可能,现在看来,大巫师的预言真的是会实现的。” 鱼筐欣喜的说道:“那太好了,额娘,现在您需要做的,就是积极配合秦先生的医治,快快好起来,再在恰当的时机制造点机会或是说上几句话,让秦先生尽快取得额色库的信任,当然,对于刚才听到的事,要绝对保密。” 说罢,不由自主的想起来了老侍女萨拉:“额娘,萨拉绝对可信么?”萨穆尔点点头:“萨拉是你的外婆,也就是原来北元的圣鸿皇后视为姐妹的家奴,又是从小把额娘带大的人,忠诚是绝对没问题的。”鱼筐点点头说道:“那以后我们的不方便直接见面的时候,就由萨拉来传递消息吧。”虽然觉得母亲不会有错,但老侍女萨拉那过于平静的外表和空洞无物的眼神看在看到他的时候,却总让鱼筐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 萨穆尔点点头说道:“恩,看见了你,额娘也不想死了,你说的这些都没有问题,保密就更不用担心了,今天的话,额娘和萨拉都不会透露半个字出去,你放心便是。”鱼筐点点头,憧憬的说道:“等事情结束了,孩儿就带额娘去大明的京师,杨阁老已经答应了孩儿,会以归明的汗王之礼安置母亲。” 萨穆尔也终于露出了笑容说道:“以后能有什么待遇额娘倒是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能看着你成亲生子,最后能儿孙满堂,不要孤独终老,额娘就心满意足了。”话未说完,鱼筐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扑倒母亲萨穆尔的怀里,任由热泪长流,低声的痛哭起来。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0章 苍狼护卫 就在木雪去准备马匹行装,秦风也收拾好了药匣,药锄,药铲,刀叉。换上了适合的鞋子,一切准备就绪,木雪公主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欢快的说道:“秦大哥,我们走吧。”秦风点点头,拿上东西跟了出去。 到了帐外,秦风就看到了木雪牵来的两匹异常神骏的草原良马,身高体壮,马蹄结实粗大,两眼炯炯有神,毛色光亮水滑,鬃毛修剪的也不似中原马那般齐整,倒让这马有了几分洒脱不羁的样子,马鞍上已经装备齐全,水壶酒囊干粮袋一应俱全。木雪翻身上马,冲秦风嫣然一笑,秦风也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木雪策马前行,秦风随后跟上,刚走了一段,却发现后面很快跟上来了一群装束特殊的草原骑士。秦风不知就里,也不好多问。木雪皱着眉跑了一段,却猛然勒马拨转马头站住,秦风吓了一跳,也赶紧勒马回身立于木雪身侧,身后不远处的骑士也立刻勒马站住,木雪杏眼圆睁,皱眉呵斥道:“你们都回去吧,不需要跟来!” 对方为首的一人马上施礼道:“我们这一队苍狼护卫的使命就是保护木雪公主的安危,一直都跟随公主出行,不知今日犯了什么错?还请公主示下!”木雪无奈的说道:“你们没有什么错,可我刚才就说了,今日出行,不需要你们跟着!” 护卫队长依然回道:“大汗给我们下的死命就是不离公主左右,保护公主安全,如若任凭公主独自外出,就是我等失职。” 木雪公主眼珠一转,说道:“那也就是说,如果我能找到比你们更厉害的人保护我,你们就放心了吧?”护卫队长一时有些错愕,不知道木雪为什么这么说,但出于自信,仍然倔强的说道:“公主若真能找到一队比我们厉害的护卫,我们情愿受罚让位。” 木雪神秘点点头的说道:“那好,不过不需要一队,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打败你们。”护卫队长惊愕的说道:“公主说的那人是谁?据属下所知,现在大汗庭里武功最高的应该就是那个不会笑的慕容宣剑,但他是不可能同时战胜我们十二人的。” 木雪撇撇嘴道:“谁说他了,我说的就是我身边这位秦先生。”秦风一愣,却见木雪回头神秘的说道:“秦大哥,你可是一个人就打败了数百贺兰山匪的,快打败他们,我们好自己出去,不然他们一直跟着烦得很,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对面的苍狼护卫都比较实在,听得公主这么说,不待秦风回复,已经全部翻身下马备战,秦风眼见事已至此,无奈的摇摇头,冲木雪一笑,也翻身下马,来到苍狼护卫面前一抱拳,对面的护卫队长歪着头咧着嘴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番,不客气的说道:“你就是那个郎中先生吧?木雪公主的性子我们知道,不怪你,你自己认输就是,省得我们把你打坏了。” 秦风想了想,草原人的性格好像只服能打败自己的人,那既然自己要想办法留下来,就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也好。于是淡然说道:“一直听说额色库大汗的苍狼护卫乃草原第一精锐,秦某也正想领教一二。” 对面的苍狼护卫轰然大笑,轻蔑之情溢于言表,秦风也不计较,摆了一个起手式,对面的队长使了一个颜色,身边的一个队员冷哼了一声,狂攻而上,双拳直捣秦风,其他众人正等着看笑话,却惊讶的看到这个苍狼护卫已经趴倒在地,众人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败的,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木雪却已经在马上高兴的喊了声:“好!”队长一使眼色,另一个护卫已经大吼一声,脚下燕子三点水上步勾拳袭向秦风,这回众人定睛仔细看,终于大概看到护卫将要打到秦风的瞬间,秦风的身体略微后移,在护卫拳头出完之时,秦风一拳击到护卫肋下,护卫闷哼一声轰然跌倒。 木雪公主又喊了一声好,一脸本该如此的得意笑容。苍狼护卫们却一个个瞠目结舌,恍若见鬼,这才收起了轻视之心,拿出了十二分的小心。 护卫队长双手一挥,剩余十人立刻结阵将秦风包围,秦风早已经知道,苍狼护卫一旦结阵,战斗力会立刻倍增,当下也不等他们进攻,立刻身形暴起先发制人,率先攻向离的最近的两人,以鬼魅般的身法闪至两人面前,伸手再打两人的气海,两人猝不及防之下又被打翻在地。 剩下八人却毫不停歇的立刻变阵同时发动攻势,前后左右不留一丝空挡,而且分明已经拿出了杀敌的阵势,木雪不由的也紧张起来,眉头紧皱,眼神关切,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刚想要出声喝止,但想了想却又强忍住了。 电光火石间,却见秦风挡下面前的首轮强攻,借力滑步,移到另外两人身侧,两人已是全力出手,根本无法回拳自救,立时又被击中倒地。 护卫队长一看这么轻易就已经让对手挑翻了一半队员,不由得心急火燎又羞愧万分,竟然不顾正在变阵,自己已经合身而上奋力强攻,秦风刚才就看出了战阵的核心就是这个队长,一直在想如何擒贼擒王先拿下队长,现在一见时机来到,暗叫一声‘正好!’ 错步上前左手硬接队长的双拳,借力之下再次微微错步,右手化掌为刀侧身直击队长后颈,护卫队长暗道一声完了,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队长一倒下,剩下的五人马上就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还在按战阵进攻,但士气已灭,心胆已寒,没有了阵眼,如何还能发挥全部战斗力?不过撑了二十来招之后,就已经全部被击翻了。 看到只剩秦风依然潇洒的站着,木雪才长舒一口气,欢快的叫了一声:“这回你们信了吧?秦大哥,我们走!”说罢就拨转马头策马疾行,秦风本想和这些苍狼护卫说几句客套话,一看木雪已经疾驰而去,不由得苦笑摇头,冲躺在地上的众人略一抱拳,也翻身上马,打马追去。 ~~~~~~~~~~~~~~~ 远处的一个了望台上,额色库负手看着这一切,不由点头大笑道:“格力木,你的一队十二个苍狼护卫,却不到四十招就全趴下了,我看对手如果想要下杀手的话,二十招之内,就能将他们全部杀死,你怎么看?” 额色库身边站着的,正是苍狼护卫的总队长格力木,却见他也不气恼也不羞惭,反而点点头诚挚的说道:“这位秦先生的武功着实有些怪异,和慕容那死貂儿的又有不同,慕容的武功招数是凌厉冷烈,我们只要抱着必死之心,牺牲四五人就能将他困死。但这位秦先生的武功却飘乎灵动,进退有度,破绽极少,若要击杀他,苍狼百人队最少需要牺牲十二三人才能给其他人制造出一次杀机,还未必就能得手。” 额色库赞许的说道:“格力木,本大汗最欣赏你的地方就是这种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就事论事的冷静,若是你们今后针对这种武功潜心训练,可否有所长进?”格力木施礼道:“多谢大汗宽容,以此十二人为核心展开训练,属下保证,半年之内,定能以牺牲三队人马的代价击杀此人。” 听到此言,额色库还是有些惊讶:“什么?有针对性的训练半年,还要牺牲三队苍狼护卫才能将其击杀?”格力木点点头:“是的,大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额色库微微摇摇头:“这中原闻名的青衣社果然了得,据说这秦风还不是武功最高的,居然都要本大汗引以为傲的苍狼护卫针对性的训练半年还要牺牲二三十人才有可能将其击杀,不知那个据说武功高出秦风数倍的黑衣刺灵,到底又是怎么样的身手?” 格力木一听,眼神立刻变得炽烈起来:“什么?大汗是说,这人就是中原青衣社的社主?那黑衣刺灵来了没有?什么时候可以和他切磋一下?”额色库无奈的摇摇头:“记住,不要觉得谁都愿意和你们比武,他们和慕容不一样!还有,他们的真实身份,你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格力木眼光暗淡下来,无奈的摇摇头:“大汗放心,我保证不说,只是放着这么厉害的人,却不能去打一架,太可惜了!”额色库揶揄的说道:“等你什么时候先打赢了慕容再说!” 格力木一见被揭了老底,声音立刻又大了起来:“慕容那死貂儿,就是仗着身材瘦小灵活,每次都不好好和我打,我最后都是被累垮的,不是被他打败的!”额色库无奈的摇摇头:“刚才还夸你勇于承认失败,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格力木气呼呼的说道:“若是被秦先生这样堂堂正正的打败,我认,那慕容不行,他就是投机取巧!”额色库微微摇头:“格力木,你一直想做领兵打仗的将军,那就应该知道,两军对战,只看最后的结果,至于中间用了什么手段,谁会在乎?” 格力木依然倔强的说道:“两军对战,不更应该是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么?在我们草原上,耍阴谋诡计就算赢了也是要被人耻笑的!”额色库无奈的笑笑:“比起做被人耻笑的胜利者和战败被杀的失败者,你会选哪一个?” 格力木一时语塞,他虽然直率,但求胜求生是人的本能,额色库再次笑笑:“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草原人和中原人打了上千年,却很少彻底战胜他们了吧?” 格力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马上又摇摇头,额色库悠悠说道:“中原人,经常会使阴谋诡计,让我们觉得他们都是小人,可中原人也经常会不顾失败生死的血战到底,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决不投降,又让我们觉得他们比我们草原人更有血性。” 格力木点点头,回想一下听到过的故事,似乎确实是这样的,额色库继续说道:“相比起来,我们草原人就要弱得多,玩阴谋诡计我们不擅长,可现在也越来越爱玩,而且,我们草原人虽然不乏血性,可却缺乏他们那种可怕的坚韧,所以我们草原人很少有坚持到最后一人仍不认输投降的,我们所谓的只服强者,无非是为自己的懦弱怕死所找的借口罢了!” 额色库这一席话,说得格力木这傻大个也脑中轰然炸想,无奈的点点头:“是啊,我们的草原部族,只要被打败,就可以说我们愿意屈服于强大的敌人而投降,似乎觉得只要是堂堂正正的打过了,那败了也无所谓,投降也不会被人笑话。” 额色库点点头:“所以我们草原部族很难战胜中原人,就算是当年的大元,也是借助中原人自己的力量打败他们的。而且,我们虽然占领了他们的领土,却从未真正征服过他们。”格力木挠挠头:“那要怎么办?” 额色库笑笑:“要真正征服他们,几乎不可能,所以,只有我们先把自己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学习他们的文化,用他们的人,最后再用他们的人和他们自己的文化来征服他们。”格力木听的一头雾水,却还是点点头说道:“难怪大汗一直在学习中原人的文化!那大汗应该留下蒙先生才是。” 想起蒙禹,额色库无奈的笑笑:“我何尝不想留下他,可是,留下一个死人有什么用呢?”格力木恍然道:“蒙先生就是那种宁死也不屈服的人吧?那大汗干嘛不杀了他?”额色库微微笑着摇摇头:“算了,你不会懂的!” 额色库将目光投向远方,这秦风带着黑衣刺灵来居延海大汗庭究竟要做什么?若真能借机将他们二人收为己用,那当真是如虎添翼,可他们,真的是落难而来的么? ~~~~~~~~~~~~~~~ 离开大汗庭,木雪带着秦风策马而行,一路大呼小叫,高兴得不得了,秦风只好无奈的跟在后面一路疾驰,一直跑了很远的一段,远远看见了居延海的湖面,木雪才尽兴的放慢了速度,与秦风并辔而行,转头好奇的问道:“秦大哥,你是怎么能这么厉害的?” 秦风微微一笑道:“这说来有些复杂,我们人的能力其实分为两种,一种是本能,一种是潜能,一般人所用的,都是本能,而潜能一旦被打开,就会表现出超乎常人的能力,我们习武练功便是打开潜能的一种方式;借助外力的刺激激发潜能,也是一种方式;借助药物的功效改变身体的体质,又是一种方式。当然,还有些人,天生就已经打开了一部分潜能,可惜我不是这一类,只好借助了前三种方式,但我的资质有限,所以一直无法达到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 木雪似懂非懂的认真听着,若有所思的问道:“秦大哥是谦虚吧,哪里还有比你还厉害的人。”秦风笑着摇摇头说道:“当然有,我至少就见过四五个,还比我厉害的多。” 木雪惊讶的说道:“真有这么多?那我什么时候也能见见他们?”秦风轻轻一笑问道:“你要见他们做什么?”木雪很正经的说道:“这些人这么厉害,要是能追随我的父汗,那该多好。”秦风有些错愕,摇摇头笑笑没有说话,却见木雪指着一株植物说道:“秦大哥,快看,红柳。” 秦风循着望去,却见一株不高的小树,生长的细枝细叶的,枝干叶子都微微发红,和中原的柳树大不相同。二人策马上前,木雪颇为得意的说道:“秦大哥可别小看这棵小树,它的生命力可强了,随处可以生长,就算是缺水的沙漠,它也能将根须生到一两丈的地下顽强的活着,而且它还是祛风除湿的圣药,塞外风寒,许多人都会得严重的风湿,全靠它来治,草原人都叫它救命柳。” 到了树前,秦风摘下一枝仔细研究,闻了闻,又放进嘴里嚼了嚼,木雪惊讶的说道:“原来神农尝百草的故事是真的啊,不过秦大哥,这红柳只有春天的嫩枝和绿叶可以做药哦。”秦风点点头:“的确是神奇,我看草原的书上说,这红柳不但在每一季的药性会不一样,枝、叶、花、籽的功效也各不相同,草原大漠果然生长着很多奇药。” 秦风挑了几枝放入药篓,木雪继续说道:“还有大漠里的沙棘,也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矮矮的一小丛,也会长出几丈长的须根,而且果子很好吃,也是好药,漠北那边这个时候早就没有结果的沙棘了,我们漠南还好,因为有着居延海温暖的湖水,所以旁边的巴丹吉林沙漠里应该还能找到一些,我带你去吧。” 秦风点点头,木雪策马前行。两人朝着大漠急驰而去,却不知,一场连秦风也无法对抗的危机,却已经临近了。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1章 大漠飞沙 采完红柳离开居延海后,木雪便带着秦风一路策马奔驰,巳时刚到就开始进入巴丹吉林沙漠。 一入大漠,秦风只觉得天地间顿时变了一个样子,高天流云,脚下白沙,一眼茫茫,无边无际。虽然时近中午,但初冬的暖阳却并不炽烈,加之微风习习,甚是惬意。木雪回头看看正在四处眺望的秦风说道:“秦大哥是第一次进到大漠里吧,感觉如何?” 秦风回道:“记得在来居延海的路上,翻越贺兰山后曾经路过大漠边缘,那时正好一个驼队经过沙漠,抬眼望去,只见斜阳夕照,关山在后,大漠在前,驼影稀疏,驼铃声声,还有赶骆驼的强壮汉子的歌声,在天地间成就了一副至美的画卷,当时就觉得真想也进大漠去一看究竟。今日前来,真的到了大漠之中,这感觉又不一样了,只觉得大漠无边,天地苍茫,万物造化神奇,连心胸也为之开阔了许多。” 木雪眼神忽闪的听着秦风的叙述,由衷的说道:“秦大哥说的可真好,我自小便在草原大漠生长,起初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反而是这次去了明廷地界,见了城池集市,高楼城墙,又见了青山绿水的连绵山脉,才感觉天下之大,山河之美。而且我去的还只是西北边陲之地,当年蒙先生口中所说的燕赵慷慨悲歌之地,江南温婉秀丽的水乡,荆襄豪阔神秘的楚境,烟瘴重生的两广十万大山,还有比草原还要辽阔的海疆我都还未曾见过,真希望自己也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可以行遍千山,看世间万景。” 木雪的话说到最后,竟有些许落寞和无奈,秦风微微一怔,心中暗想,原来这看似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心中竟也有这样的情怀,也有着这样的无奈,遂出言安慰道:“木雪你也不必难过,如今漠南与大明交好,臣属到境内游历想也不会有太大的碍难,无非是大汗不放心公主罢了,再好好和大汗说说,想来也能成行。” 木雪微微摇摇头:“不行的,我已经和父汗说过了,可他没有同意,能让我去边境之地走走,已经是难得了。”秦风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就因为你是女孩?” 木雪摇摇头:“也不全是,是父汗舍不得离开我,秦大哥不知道,我的父汗很爱我的阿妈,自从阿妈去世后,他就把我当成了阿妈的影子,已经习惯了在我身上找到对阿妈的思念。其实父汗很孤独,身边都没有能说话的人,我的兄弟们又偏偏都不成器,如果我再离开了,父汗心里会更难受的。” 秦风有些诧异,这看似豪迈霸气的草原大汗,原来心里也有着温暖而柔软的一面,看着木雪公主神色黯然,秦风也微微有些落寞的说道:“其实在哪里都一样的,木雪能有一位疼爱你的父亲,能守着美丽的家园,也算是很好的了,倒是我,虽生在大好河山之中,却莫名的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只能是亡命天涯,有家难回。” 木雪听得秦风这么说,好奇的问道:“秦大哥可是经历了什么事情?难道是迫不得已才来到边塞的?”秦风摇摇头:“一言难尽啊,只是害了很多兄弟,让我一直内疚自责,我真是对不起他们!” 木雪心中也很疑惑,秦风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如此的忧伤压抑?可一看勾起了秦风的伤心事,却又暗怪自己不好,不是说过要让他快乐的,怎么反倒让他难受了,于是连忙着急的说道:“都是我不好,在这里胡言乱语,让秦大哥想起了伤心事,秦大哥也不要难过,蒙先生说过,天道循环,世事难料,秦大哥来到边塞,也许反而是好事呢。” 秦风微微一笑:“本来是我要宽慰你的,反倒让木雪宽慰起我来了,哦,对了,时常听闻你说起你们的蒙先生,看来很不简单啊,不知是哪位高人?” 木雪摇摇头:“蒙先生来草原后,一向深居简出,除了他的毡房,就只在清晨四处走走,偶尔才会出去一次,据随从讲,每次不是深入大漠就是去草原走访各个部族,他们都说蒙先生是个怪人,可我看得出,蒙先生才学过人,胸怀天下,却一直郁郁不得志,每每听他抚琴,都能听出落寞和萧索,可他却从不自暴自弃,绝少饮酒,每日闲暇时都手不释卷,现在回想起那时的先生的样子,都会让人心里难受。” 秦风也听得甚是感慨,皱眉问道:“如此人才,大汗却为何不招之帐下,尽其所能,让他一展才学抱负?”木雪叹息一声说道:“父汗当然想将他留下,奈何他来之前就和父汗定好了五年之期,期间父汗用尽各种心意笼络,到后来他与父汗也是无话不说,我们都以为蒙先生已经改变了决定,可五年之期一到,蒙先生还是说走就走,父汗和我几次挽留都没有用,父汗也只好相赠厚礼派护卫送他回去,可随从护卫回来的的时候,却带回了所有的金银和礼物,先生除了说好的聘金之外,其他分文未取。” 秦风却很是吃惊的问道:“你父汗真的放他回去了?”木雪认真的回道:“当然,蒙先生虽然退回了所有人的礼物,却收下了我送他的一柄短刀,当初他们都说先生是文人,怎么会喜欢兵刃,父汗和我却知道,先生的心里,还藏着甲兵,那柄短刀,其实是父汗多年随身佩戴的,就是怕蒙先生不收才借我的手送给他罢了,蒙先生应该也是知道的。” 秦风再次震惊了,一时震惊于额色库如此的胸怀和大度,这样的枭雄,居然就真的这样放任一个可能成为敌人的大才走了?他之前还一直以为蒙禹事机智的躲过了暗杀才逃回中原的,可没想到,却根本没有这回事!秦风心中已经了然,可嘴上依然问道:“不知木雪口中这位蒙先生高姓大名,以后若有机缘,当去拜会一下。” 木雪开心的说道:“我们先生名叫蒙禹,如今在明廷可是已经大大的有名了呢!”秦风故作惊讶的问道:“难道就是汉王殿下府中的智囊参谋蒙禹?”木雪点点头回道:“就是他,原来秦大哥也知道,看来我们的先生确实很有名呢。” 秦风点点头:“那是,汉王自从得了蒙禹,可谓如虎添翼,一扫原先在朝堂上的颓势,这蒙先生也确实厉害,一人就扛住了半个朝堂带给汉王殿下的压力,也不知道汉王殿下是如何收服他的。” 木雪的得意的说道:“这个我知道。蒙先生在给父汗的书信里曾说起过,他回去之后,就向朝廷递交了如何对付草原各部的‘平边良策’,可惜一直石沉大海,只有汉王无意中看到后,如获至宝,亲自去拜访他,真心讨教,两人交谈了数次,他感念汉王的知遇之恩和人品心性,这才投入汉王麾下。” 秦风更加震惊:“蒙先生还和你们保持着书信来往?”木雪无奈的摇摇头:“那是最后一封信了,蒙先生也是要告诉父汗,从此后,他们就是敌人了。”秦风这才释然的点点头:“你父汗和蒙先生都是磊落之人,值得敬佩。” 木雪也由衷赞道:“是啊,蒙先生还把他写的平边良策也给了父汗一份,父汗看后大加赞赏,直夸蒙先生是治世大才,如果让蒙先生掌管大明朝堂,那草原各部就永远没有机会南下了,可我看得出,父汗其实很伤心,他是真的希望蒙先生能留下来,甚至希望蒙先先回去之后依然不被重视,他还能把他劝回来,可惜,蒙先生终究是被汉王征服了,这让父汗很失落,也很难过,收到信的那一晚,是我见到父汗在我阿妈去世后的这些年里最难过的一次。” 秦风也由衷的赞叹道:“你父汗也是真性情的人啊,和蒙先生也算得是知己了。”秦风却也在心中想着,蒙禹真的和额色库断了来往么?会不会借助额色库的势力为汉王夺位助力?这一次的行动,蒙禹如此重视的亲自赶来,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秦风陷入沉思的时候,木雪却指着不远处叫道:“秦大哥,快看,苦豆草。” 秦风跟着木雪来至近前,翻身下马,木雪欣喜的说道:“我们运气真好,这时候还能见到正在结果的苦豆草。”秦风仔细一看,正在结果的苦豆草,半人高的一丛,叶子极少,就剩一个个的豆荚长在杆上,灰白的颜色,不见什么特别,随手摘下一颗就想尝尝,木雪急忙阻止道:“不能吃!” 秦风停手看着木雪,木雪解释道:“苦豆草是有毒的,平时族人若是闹肚子或是肠胃疼痛,就会拿出开花时候采下的苦豆草治病,花期后的苦豆草毒性更甚,尤其是豆子更是剧毒,牲畜若是误吃了,不出几个时辰就会四肢抽搐而死。” 秦风一听,哦了一声,反而来了兴致,将豆子用手指碾碎,仔细观察,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点头说道:“原来这豆也是阴毒之物,我收些回去研究下,或许大阏氏中的毒就是此一类的。” 说着,便采了一些放进药篓。木雪起身说道:“恩,回去我再找些花期时的苦豆草来,秦大哥两样都看看,或许更容易发现什么,现在我们去找沙棘,那才是沙漠里的奇迹。现在应该还有果实,远远的看见一团火一样的就是了。” 秦风点点头,二人翻身上马,继续前行。又走了一段,午时已过,却还是没见到沙棘的影子,木雪心里暗道难道自己的常识出了问题?这个时节里连巴丹吉林沙漠里的沙棘也已经没影了?这怎么行,自己刚和秦风夸下海口,怎么能是这样的,于是装着有些无奈的说道:“看来最近驼队出入频繁,路边的沙棘都被吃光了,我们只有深入大漠腹地去找了,我们先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再走吧。” 木雪说罢带着秦风来到一个沙丘的背阴处翻身下马,取出干粮、肉脯和水,递给秦风,二人坐下,秦风边吃边说:”我听说这沙漠里经常会突然起风暴,若正好身处大漠之中会非常危险,我看还是不要去了,万一让木雪你个有什么闪失,我于心何安。” 听到秦风关心自己的安危,木雪很是开心,却倔强的说道:”没事,这样的季节,风暴很少的,我们就进去一点,找到沙棘就回来。”其实木雪根本从来就没有亲身经历过,哪里会知道沙漠风暴的可怕,而秦风也只是耳闻,并没有见识过,自然也不知道沙漠风暴到底有多可怕。于是,这不知深浅的两人就真的这样进入了大漠,而且,还是径直向着沙漠深处走去。 走了约摸一个时辰,才终于在荒丘起伏的凹陷处看见了一丛丛娇艳似火的沙棘。木雪开心的轻呼了一声,跳下马就跑了过去,秦风也下马跟了过去,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似乎有危险逼近,放眼望去,四周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但这样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秦风暗自心惊,自己的第六感虽然比不上石头,但对危险的预感也是很灵敏的,是哪里不对呢? 木雪摘下几枝沙棘回身递给秦风,秦风仔细一看,这和中原地区生长的火棘很相似,只是矮小了许多,枝干上有尖刺,一颗颗黄豆大小的红色果子攒在一起,样子很是好看。木雪开心的说道:“平时到处都是的沙棘,今天却找了这许久才找到,也真是不容易,秦大哥尝尝看,很好吃的。” 秦风依言摘下几颗放进嘴里,果然是酸甜可口,又采了一些放入药篓,刚想说话,却突然神情一紧,眼神怔怔的看着远处,木雪被秦风的样子吓到了,顺着他眼神看去,只见偏西北的方向的地平线上,刚才还一碧万顷的天空里,突然涌出一大片黑压压的云,这云团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浓黑,活像无数条蛟龙缠绕一起,令人惊悚地呼啸翻滚着,向天地间铺天盖地涌压过来。秦风虽然没有见过,但凭着听到的经验和刚才的感觉,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切。 秦风努力的回忆着在书中看到的关于沙漠风暴的一切信息,低吼一声道:“沙漠风暴来了!木雪你别慌,快跟我走!”说罢收好药篓,拉起木雪送上马背,自己也骑上马,策马狂奔起来,四周围团团墨云布满苍穹,天色越来越昏暗。暴风呼啸,耳边犹如是万物慌乱的惊叫。 广袤的沙漠被暴风怒掀,阵阵白沙被暴风席卷而上,直冲云霄。两人努力的策马狂奔,但是哪里跑得过风暴,才跑出一里多地,风暴已经快要追上了,秦风边跑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较高的沙丘,立刻拉住木雪的马,行至沙丘后,两匹宝马想是经历过这样的危险的,马上就自觉的伏于沙丘之后,风暴已经来至近前,秦风来不及多想,一手紧拽住两匹马的缰绳,一手将木雪抱在怀里藏于两匹马之间卧倒,刚刚趴好,风暴就来到了! 霎时天昏地暗,沙石乱飞。远处近处的荒漠上,接连传来可怕的狂风嘶吼声,沙砾劈头盖脸打来,象蜂蜇般地疼,而且呛得人憋气唯忍,两匹马发出惊恐的嘶吼叫声。 秦风稍稍侧转身体,微微睁开眼睛,想看一看怎么回事,但却满目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连忙又将眼睛闭上,木雪却出乎他意料的安静趴着,其实他那里知道,木雪此刻根本不是面对沙暴的惊恐,而是被秦风抱住压在身下的羞涩,开心,激动,紧张,兴奋等等的心情交织在一起,那里还有心思在意别的东西。 忽然,风暴更大了些,不断有沙石飞速撞击在身上,秦风也挨了几下,非常疼痛,马儿就有些经不住了,竟然想挣扎起来逃跑,秦风大惊,若是让马儿跑了,风暴过后他们将很难短时间内出去,于是运起浑身内力,将两匹马死死拉住,不一会便已经浑身发热,全身被汗水侵透, 而在他身下的木雪公主也不好受,不一会儿也被秦风的热汗侵透了,一向爱干净的木雪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觉得格外的温暖,浑身湿透的木雪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一反身已经将脸埋在秦风胸膛上,紧紧抱着他,整个身子都像是黏在了秦风身上,只有幸福突然来到的喜悦,哪有半分对死亡的惧怕和对危险的畏惧,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就快要融化在这样的炙热里。 秦风的两手紧紧抓住马缰绳,自然也无暇顾及身下的木雪,见她这样的反应,只以为她是过于害怕的表现,更加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凝神聚力拉着缰绳对抗着风暴。两个人,就这样在两种完全不同的心境下身处于这大漠飞沙之中。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2章 风前舞 在漫天沙暴中,秦风凝神蓄力拉住马,同时也借助两匹马的重量和身体挡住风沙,但在可怕的自然力量面前,这点小小的重量是微乎其微的,前面的沙丘已经被吹平,他们的面前再无遮挡,沙暴卷着沙石一阵一阵的拍打在秦风背上,就像被暗器不停的击打一般,秦风的后背很快就伤痕累累。 两匹马也因为吃疼而不停的挣扎,秦风必须更用力的拉住缰绳,否则,两匹马一旦离开他们的身侧,他们就真的完了。最后,他不得不放开抱着木雪的手,激发全身内力用两只手分别拉着两匹马,木雪就一直紧紧的抱着他,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还好有了这样的默契,否则,这么大的风沙,他就算大声喊,木雪也未必能听到。 万幸的是,这场沙漠风暴并不算很大,约摸过了一刻多些之后,风暴便开始渐渐平息。这两个冒失的家伙运气还不算太坏,遇到的只是一般的小风暴,而不是黑沙暴或者流沙风暴。 看着风沙渐渐停歇,秦风也暗自庆幸,还好遇到的只是小沙暴。如果是黑沙暴,以书上看到的记载,那威力可是相当惊人,以两马匹那是绝对挡不住的,他们早就连人带马被卷上天了。而流沙风暴更为可怕,随风迁徙的大量流沙会将他们深埋在数尺甚至一丈之下,直到下次风暴之时,尸体才会重新回到地面! 感觉着风沙渐渐完全停止了,秦风这才睁开眼看看,四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又有了新的沙丘和沟壑,沙漠就像被重新布置了一遍,焕然一新。秦风这才放松了手起身,两匹马已经筋疲力尽的在咻咻喘着粗气,看来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了,也再不用担心它们会乱跑。 秦风揽起木雪,却见她仍然紧紧抱着自己,满面绯红,依旧紧闭着眼睛。秦风还以为木雪被憋坏了,赶紧伸手搭脉,却见脉象并无大碍,正疑惑间,木雪已经悠悠睁开眼,见自己还紧紧抱在秦风怀里,羞赧的连忙挣扎着坐到了一旁,秦风也起身问道:“木雪,你的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木雪此时已然浑身湿透,被秦风的内力烤的浑身发烫,头也微微有些眩晕的,但更多的,还是终于能和心上人亲近的激动,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甜蜜,见秦风问起,只能抿着嘴垂首摇摇头。 秦风见木雪没事,开始去检查马儿的情况,只见两匹马身上都有被沙石擦伤的痕迹,还好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秦风从水囊中取了些水喂马儿喝下。转身身看看四野,却见天地犹如刚刚被冲洗过一番,分外清明,而且最神奇的是天边居然挂起了一道彩虹,秦风不禁心中感叹大自然的神奇造化,这可怕的风暴之后,却又是一派人间仙境的样子。 此时木雪也终于抬头四顾,却惊讶的看到秦风背后的衣衫已经完全破烂,一条条伤痕夹杂着血迹斑斑,有些地方还在往外渗出隐隐鲜血,再低头看看自己除了抱着秦风的手略有擦伤,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心中不禁思绪翻滚,原来,他是用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在保护在自己。木雪忽然想起来的路上曾问过他,自己如果也遇到了危险,秦风会不会也舍命救自己,当时其实她并不完全相信秦风的回答,总觉得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兑现了承诺。 木雪努力压制住自己想要冲上去再抱住秦风的冲动,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开始溢出笑容,心中开始思绪飘飞,胡思乱想。秦风浑然不觉,转身走到新立起的沙丘背阴处向木雪说道:“马儿还要休息一会才能恢复体力,咱们也先休息一下吧。”说罢席地而坐,开始运气调息。 木雪犹豫了一下,走到秦风身侧坐下,试探着问道:“秦大哥,刚才沙暴来时,你想到了什么?”秦风没有多想就回道:“看着漫天风沙,我想到了一首小时候曾读过的唐朝边塞诗人的诗。”木雪有些期待的问道:“是什么诗?能不能读给我听听” 秦风点点头,略想了想,朗声吟道:“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 这是岑参的边塞诗:《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里面这段描写塞外风沙的诗句,当真传神,小时候初读之时便有所憧憬,今日一见之下,果然如此。。” 木雪原本期待的是一首共赴生死的情诗,听完之后,难免神色有些失望的说道:“原来是这个啊。”秦风却忽然意识道自己吟诵的这首诗是描写唐军出征草原的,看木雪面色不愉,以为是自己吟这首诗刺伤了木雪公主,连忙道歉道:“木雪见谅,秦某只是想起这首诗里的风沙场景,并非有心相讥。”木雪微微摇头道:“秦大哥多虑了,当年蒙先生也曾教了我们许多边塞诗词,其中就有这首。” 秦风也不便追问木雪为何突然不高兴,只能点点头道:“这位蒙先生也确是奇人,居然教授你们这样的诗句。”木雪转念一想,又有些兴奋的说道:“我看秦大哥的才学应该不亚于蒙先生,也不输于古人,经历此情此景,何不也作诗一首,以做纪念?” 秦风笑着说道:“木雪谬赞了,论才学秦某远不如蒙先先,更不敢与古人相比,不过经历此情此景,心中也确是有感欲言,且容我想想,能否草就一首。” 秦风说罢开始低头沉思,木雪歪着脑袋好奇而期待的看着秦风,片刻之后,秦风抬起头说道:“我适才想了想,将来路大漠景致和今日所见融合在一起,草成古乐府一首,就以‘大漠飞沙’为题,还请木雪公主不要见笑。”木雪没想到秦风这么快就想好了,一脸惊讶而敬佩的连忙说道:“哪里会,快读来听听。” 秦风轻声吟道:“ 驼影稀疏关山尽,日月交叠大漠东。 千年丝路落花雨,万载寒铁凝天弓。 漫卷白烟穿苍云,红柳摇曳起狂风。 遮天蔽日无穷境,茫茫四野搅乌龙。 纵使万物任摧折,自有傲骨立其中。 绿意生机苦豆草,娇艳似火沙棘红。 翻云覆雨何处是,漫天飞沙洗长空。 一去百里终不见,浩渺天地现霓虹。” 木雪静静听完,竟有些痴了,悠悠的说道:“秦大哥写的,真是不输于古人。”秦风摇头笑道:“愧不敢当,木雪谬赞了。”木雪却认真的说道:“我是说真心话呢。”秦风笑笑起身道:“马儿应该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也动身回去吧,不然你的父汗该着急了。”木雪点点头,两人上马回程。 额色库早就其实一直派探子跟着他们,听探子回禀说他们进入巴丹吉林沙漠又遇到了风暴,便立刻派出大队人马出去寻找,两人还未走出沙漠,便在路上遇到了其中一队苍狼护卫,为首的领队立刻迎上前去施礼道:“木雪公主,属下奉大汗之命前来寻找公主,还请速速返回大汗庭。”木雪公主点点头道:“走吧,我和秦大哥正准备回去。” 早有骑士取出号角吹响,给其他队伍报信,不一会,远处近处又起了几声号角,所有人马都开始返回。秦风一见之下不由得暗自赞叹,这额色库的麾下,果然是训练有素。 草原人最是敬佩强者和勇士,早上秦风一人打败十二饿苍狼护卫的战况早已传开,此时见到秦风浑身衣衫破烂,后背伤坏不堪,马儿也是伤痕累累,再看看木雪公主几乎完好无缺,大家心里就都明白时怎么回事了。领队在马上向秦风施礼道:“感谢秦先生舍身保护木雪公主。”秦风连忙抱拳回礼道:“秦某让木雪公主亲身涉险,已是十分惭愧,千万莫再言谢。” 木雪偏头看看秦风,却没来由的脸上一红,呼喝一声:“走了!”便打马奔驰而去,众人会心一笑,也策马跟上。 傍晚时分,一行人踏着夕阳回到了居延海大汗庭,额色库和元朔等人早已等在那里,木雪一路奔到额色库面前叫了一声:“父汗!”额色库一看自己的女儿满脸的开心和幸福,哪里有被惊吓的样子,再看看不远处的秦风,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呵呵一笑说道:“雏鹰经历过风暴,才能翱翔千里,我的小木雪也长大啦!” 说罢扬声道:“秦先生,多谢啦!”秦风抱拳道:“在下兀自还在自责万分,大汗不怪罪在下就是恩德了,哪里还敢当这个谢字。”额色库哈哈一笑:“秦先生是不了解我们草原人才会这么说,没关系,慢慢会了解的,秦先生先回去处理下伤口,换换衣服,我已设下晚宴,今晚定要与秦先生痛饮一番。” 秦风想要出言推辞,元朔连忙上前拉住她,哈哈笑道:“贤弟一人数十回合之内击败一队苍狼护卫,又独自对抗沙漠风暴,保护公主安然而返,今晚不知要有多少草原勇士想来和贤弟喝上一碗,我这个做大哥的,估计也要跟着沾光不少。” 慕容也点点头,却依然冷冷的说道:“秦先生是要比我厉害,我最多勉强对付十个,却不会赢的这么利落。”秦风没想到他们会这么不顾及草原人的面子的说这样的话,抬眼一看周围的草原人却一点介意的样子都没有,也不得不佩服草原人的胸怀,正想要再谦虚几句,却听木雪已经欢快的说:“秦大哥,我先去换衣服,我们一会晚宴见。” 木雪说罢便翻身上马打马而去,额色库等人也先行离去,秦风跟着元朔等人回客帐,元朔低声说道:“贤弟一定奇怪大哥怎么当着草原人的面就说那些吧?其实你是不知道,这草原人就是这直性子,你越是直率说话,他们越觉得你亲近,你若是客套谦虚,他们反而觉得你虚假。贤弟今日的所做所为算是在这居延海大汗庭立住脚了。” 秦风这才恍然大悟,心想还真是不能用汉人的那套虚礼来揣度草原人。进了帐房,却听元朔再次压低声音附耳说道:“贤弟若是以为草原人没有心机那就又错了,额色库已经在查贤弟的底细,估计消息都已经传回来了,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向其直说你的身份,也正是因为如此,以额色库的心性,更愿意相信自己查到的和看到的。所以,贤弟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但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就是。”秦风这才完全明白了,这草原人,其实也挺复杂的。 鱼筐替秦风处理了背上的伤口,敷上金疮药,换洗完毕。元朔微微犹豫的问鱼筐:“鱼先生要不要一起去赴宴?”鱼筐笑笑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万一被人认出来,当众问起,就算解释过去,也会引起额色库的警觉,我还是尽量少露面的好。” 元朔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委屈鱼先生了。”鱼筐眼神坚定的说道:“如今母亲已经答应配合我们,那我就更需格外小心,不能让母亲陷入危险之中,你们不必为我在意,我就在帐中研习一下秦大哥教给我的医理便是。” 秦风也点点头:“我看今晚赴宴也不宜带侍卫同往,就让石头留下陪你吧。”鱼筐知道秦风这是担心他的安全,故意留下石头保护他,鱼筐感激的看着秦风点点头。 元朔一看安排停当,便带上秦风和慕容宣剑一同去赴宴,刚走进晚宴大帐,元朔也不由得一愣,除了萨穆尔大阏氏,整个漠南大汗庭地位最高的人和文武大臣们几乎都来了。额色库一见三人进来,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来来来,快请入座,就等你们了。”元朔三人施礼后案几前坐下。 额色库举杯道:“诸位,今日设宴,一为元大当家一行接风,二为感谢秦先生不辞劳苦远来居延海为大阏氏治病,三来嘛,今日之事诸位一定都听说了,秦先生先以一己之力战胜本大汗的一队苍狼护卫,又力抗沙漠风暴保护木雪毫发无伤,诸位不是都想一睹这位勇士的风采么?来,我们先一起敬秦先生一杯。” 所有人都举杯看向秦风:“敬秦先生!”秦风举杯躬身施礼,一饮而尽,额色库叫一声好,也带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额色库继续说道:“秦先生不用这么客气,要是每喝一杯你都这般施礼,那今晚你还没喝醉就被累死了,在坐的可是有人等着和你喝酒,有人等着请你治病,有人等着找你切磋,还有人等着和你交朋友的,你要是这么客气,他们可就不敢找你了!” 秦风坐下后一听此言,连忙再次举杯道:“大汗说的是,中原人的虚礼是太多了些,在下自罚一杯就是。”说罢再次举杯一饮而尽,额色库哈哈一笑:“对嘛,这才像草原勇士。”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一旁的木雪公主一直含情脉脉的看着秦风,都忘了给父亲倒酒。额色库一看,轻轻拍拍女儿的肩说道:“我的小木雪,你也去敬秦先生一杯吧。”木雪一听,历时欢快的举起酒杯,跑到秦风面前大声说道:“秦大哥,谢谢你为大阏氏治病,也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秦风笑笑,举杯示意,两人一起干杯。木雪放下酒杯,立刻转头大声说道:“秦大哥累了一天,又连干了三杯,你们要敬酒的等他先吃些东西再说。” 继而转向拿起秦风案几上的小刀割了一块肉递给秦风道:“秦大哥尝尝烤羊腿,”帐中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起来,大将军阿泰笑眯眯的摸着胡须道:“公主要让我们稍停不难,只需舞上一曲,我们有得看,自然就无暇做其他事了。” 木雪一听,开心的起身说道:“没问题,莫说一曲,只要能让秦大哥先吃饱,我再多跳几曲都行。”众人又是轰然一笑,老丞相阿是才也笑道:“自从上次公主成人礼的生辰宴上一睹公主舞姿后,就再也没见过公主跳舞了,今日真是有幸啊!” 众人随声附和,木雪也不理睬,又转头小声说道:“秦大哥,你赶紧多吃点,不然容易醉。”说罢走到场中站定。只见木雪一身公主盛装,脸上神采飞扬,更比往日好看了几分,音乐响起,木雪公主随着音乐跳起了草原舞蹈,心情大好之下,舞姿越发曼妙,看得众人连连鼓掌。 秦风看着眼前在一片喧闹喝彩中舞步飞旋的身影,心中却又出现了那个在望月亭外偏偏起舞的清冷身影,元月,小妹,你此时,在做什么么?远在宁夏卫的元月,此时也正神色落寞的坐在窗前,喃喃自语道:“秦大哥,你在做什么呢?可曾会想起我?” ※注:本节中秦风所做诗词《大漠飞沙》为该书作者原创※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3章 欢宴百态 木雪公主一曲舞毕,座下众人叫好连连,音乐声刚刚停歇,那边早有一个人按捺不住端着酒杯向秦风走来。木雪公主一看这敬酒的人已经急不可耐了,也只有充满关爱而又无奈的向秦风笑笑,回到额色库身边坐下。 来的这人,正是额色库的爱将,将军穆森,他今天可是相当开心的,只见他举杯上前施礼道:“秦先生,我得敬你一杯,你可是我的恩人啊!”秦风起身举杯还礼:“将军言重了,我与将军乃是第一次见,不知恩从何来?” 穆森大声说道:“当年我麾下的一千勇士被苍狼护卫百人队打败,我穆森被人嘲笑了很久,这次秦先生帮我教训了那些嚣张的家伙,我可算是出了这口恶气了!今后再也不用被人当做笑柄,这可是大恩啊!” 秦风连忙谦逊道:“这等小事,何足挂齿,这恩人之称我更是万万不敢当。”穆森连忙摆摆手:“秦先生有所不知,自从那次之后,我们可是备受打击,特别是某人,更是一直奚落嘲讽我和我麾下的勇士,说我们十个打一个都打不过,都是一群废物,如今秦先生让他们尝到了十二个打一个都被人轻松打败的滋味,也不知到底谁是废物。我麾下那一千勇士听说我要来赴宴,都要我转呈对秦先生的敬意,所以,我还要代表我的勇士们,再敬秦先生一杯。” 秦风微笑还礼,还未说话,却已经惹恼了另一个人,这人立刻也举杯上前大声道:“穆森将军,看来你对我们苍狼护卫是很不服啊,要不要再打一场试试?” 穆森哈哈一笑:“格力木,平时你们整天耀武扬威,好像天下无敌一般,现在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格力木哈哈一笑:“秦先生的武功,我格力木自然是服气的。只是穆森将军若是对我等不服,大可以再向我等挑战,我等随时应战,不如,这次你们换三千人上阵如何?” 穆森立刻一脸鄙夷的反击一声:“格力木,听说你前些天才被那个慕容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我也不欺负你,等你养好了身子,我穆森随时接受你的挑战。”格力木两眼一蹬眼看就要发作。 秦风一看是两人的宿怨被自己又挑了起来,连忙再次举杯接口道:“二位将军都是大汗麾下的虎将,更是并肩作战的同袍,千万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失了和气,大汗的安危还要靠苍狼护卫,部族的安危却要依仗穆森将军的勇士,二位都是大汗身边不可或缺的栋梁,在下敬二位一杯,今日算是秦某欠二位的,今后二位将军若有所请,在下绝不推辞。” 格力木举杯施礼道:“好,就等秦先生这句话,今日我的属下败给秦先生,我这个队长自是心服口服,还希望秦先生改日能多多指点。”穆森也转向秦风施礼道:“穆森还要敬秦先生第三杯酒,请秦先生务必教我麾下勇士如何对付这些家伙,让我麾下勇士能和他们打个平手就行,好教我们也扬眉吐气一回。” 秦风只好对二人施礼道:“二位将军无需多礼,在下有空时,一定前往二位将军处切磋讨教。”三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而格力木和穆森却互相挤挤眼笑笑,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 额色库远远的看着,点点头笑笑,小声对木雪说:“没想到格力木和穆森也会配合演戏了,看来这这秦先生的吸引力很大啊。”木雪满眼含情的看着秦风,悠悠说道:“那是,秦大哥可厉害了!”额色库一看自己的女儿念道秦风时已经是这个模样,心中如何还会不明白,正准备询问两句。 就在此时,门卫大声通报道:“萨穆尔大阏氏到!”众人一愣,额色库也是一怔,十年来,平时三番五请,萨穆尔公主都是以身体不适推脱,后来看萨穆尔公主的真的是身体越来越差,于是除非很重要的场合,一般都不会邀请萨穆尔公主参加了,所以今天这样的宴会,也就没请她。 额色库好奇的转向木雪问道:“是我的小木雪把大阏氏请来了?”木雪也疑惑的摇摇头:“女儿知道大阏氏不喜欢这种场合,没有敢打扰大阏氏。”额色库心中疑惑,却也点点笑笑,起身相迎。 帐中众人自然也都是颇感意外,平时连萨满大会都时常不参加的萨穆尔大阏氏,这些年来似乎也就是木雪公主的成人生日宴会出现过一次,怎么今日这样的宴会居然亲自出现了。 众人疑惑的看向大帐门口,只见萨穆尔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额色库已经迎上来问道:“大阏氏怎么来了?身体可好些?”萨穆尔施礼道:“多谢大汗关怀,今日服了秦先生的药,身体舒爽了许多,木雪和秦先生为了替我找药在沙漠遇险,我这心里甚是不安,听闻今晚是专为感谢秦先生的欢宴,我自是该亲自来当面道谢。” 木雪欢快的跑过去搀扶着萨穆尔公主过来坐下,额色库也示意众人落座,萨穆尔拉着木雪的手说道:“木雪,为了我的病,难为你了,快让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木雪赧然一笑道:“我没受伤,都是我不好,不知轻重就带着秦大哥深入沙漠,还好有秦大哥保护着我,我没事,可秦大哥却伤的不轻。” 萨穆尔微笑着点点头,轻轻拍拍木雪的手说道:“我不能饮酒,你替我去敬秦先生一杯,呈上我的谢意吧。”木雪立刻开心的说了一声:“好!”说罢便举杯起身脚步轻快的来到秦风身边道:“秦大哥,我替大阏氏敬你一杯,呈上大阏氏真诚的谢意!” 秦风举杯向萨穆尔行礼,萨穆尔欠身点头示意,秦风说了声:“也请木雪替我回复大阏氏,这是我作为医者应该做的,无需放在心上,大阏氏的病我心中已经有数了,明日会再去替她诊治。” 秦风说罢一饮而尽,木雪也一饮而尽,满含深情的看了秦风一眼,又冲他嫣然一笑,转身跑回了主案。额色库也举杯向身旁的萨穆尔微笑着说道:“难得你愿意来参加宴会,我也自干一杯以表心意。”说完便一饮而尽。 萨穆尔笑笑:“秦先生说了,多亏你一直用名贵的药材替我续命,我才能活到今天,是我该谢你才是。”额色库一听,若有所思的看看秦风,再次说道:“只要能医好你,不管是什么方法,也不管是什么人,我都愿意尝试。” 萨穆尔笑笑:“既然死不了,那还不如好好的活着,你放心,我会配合秦先生的医治,尽快让自己好起来。”额色库满含深意的笑笑:“那就多谢你了!”萨穆尔笑笑,起身道:“我来此,就是为了表达对秦先生和木雪的谢意,我这身体不适,就不在这里影响诸位的酒兴了,我就先走了,你们一定要多替我敬秦先生几杯。” 萨穆尔大阏氏说完,轻轻施礼后在侍女的搀扶下迤逦而去。文臣武将和部族首领们这时候再笨也都看出了秦风的重要性,接下来轮番上前敬酒,秦风喝了不少,连带两旁的元朔和慕容也喝了不少,木雪一开始还在给额色库倒酒,后来干脆跑到秦风案几旁专门给他倒酒。 大将军阿泰是从小看着木雪长大的,看见此情此景,举杯来到额色库面前好奇的说道:“大汗,是不是小天鹅要离巢了?”额色库无奈的笑笑:“女儿的心思,我这做父亲的最为清楚,她应该是看上秦先生了,可这秦先生愿不愿意留在这大草原,还不知道啊!” 大将军阿泰哈哈一笑:“那要不要我先去探探风?”额色库也爽朗的笑笑:“老哥哥真是比我这个当父亲的还着急,不过先还是缓一缓吧,秦先生毕竟是汉人,有许多事,也还没搞清楚,先让他安心为大阏氏把病治好再说吧。” 大将军阿泰听得额色库这么说,立刻心知肚明的点点头,也去向秦风敬酒去了。这一晚的欢宴一直持续到很晚,很多人都已经醉倒在地,秦风也装作已经喝醉的样子趴在案几之上,木雪看看四周,起身说道:“秦大哥已经喝醉了,他还有伤在身,明日还要去为大阏氏诊治,实在不能再喝了,我们先送他回去休息了。”众人一听,纷纷起身相送,欢宴才终于结束。 木雪扶着假装喝醉得已经脚步蹒跚的秦风走出大帐后,秦风小声说道:“多谢木雪替我解围,不过你放心吧,我没事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看着秦风根本没喝醉的好好站着,木雪更加惊讶而崇拜的小声惊呼道:“原来秦大哥酒量这么好的?”秦风笑笑:“还望木雪给我保密才是。”木雪一看秦风愿意把秘密告诉她,自然是万分开心的点点头。 三人回到客帐,鱼筐和石头早已等候多时,见三人进来,鱼筐连忙倒上茶,石头向众人点头示意后,又站到了门外,元朔喝了一口茶揉揉头道:“多亏了贤弟的解酒灵药,否则照这个喝法,十个元朔也早就醉倒了。” 众人会心一笑,秦风转头问鱼筐道:“还未来得及问鱼先生,今日与令堂相见,不知情况如何?”鱼筐点头道:“情况还算不错,瞒过了额色库的耳目单独见了母亲,母亲也答应愿意配合我们的计划。我也让母亲按秦大哥的要求服了药,母亲服药后精神立刻好了许多。而且现在已经确定了,母亲确实是自己服下的毒药。”秦风点点头:“那鱼先生可问出了令堂服下的是哪种毒药?” 鱼筐无奈的摇头道:“母亲当年是为了不让自己怀上额色库的孩子才找上一任大巫师拿了药,可现在大巫师已经过世了,母亲和老侍女萨拉都不知道药物的成分,毒药也早就没有了,只知道这毒药不但能女人不会生孩子,服多了还会慢慢让身体衰竭而死。” 秦风点头道:“已经比原来好多了,起码知道了服毒的目的和毒药的药性,这对于了解毒物属性大有益处,今日看令堂精神面貌比初见之时好了许多,应该是有了求生的意志和活下去的希望吧。” 鱼筐回道:“是的,母亲原来是没有了希望,才一心求死,现在见到了我,自然就不想死了,她还说想好好活下去看我娶妻生子的。”秦风点头道:“那就好,令堂服药后,明天应该就可以试出毒物的属性,我今日找到一种大漠独有的草药,种子有剧毒,与令堂所中之毒颇为相似,我待会研究一下,或许可以针对这种毒下手找到方法。”鱼筐抱拳行礼道:“那就有劳秦大哥了。” 第二天,秦风带着鱼筐再次来到萨穆尔公主的寝帐,老侍女萨拉依旧自觉的守在门口,鱼筐将脉枕放好,侍立一旁,秦风在案前坐下,再次细细把了左右寸关尺三脉,略略思考了一下说道:“大阏氏,昨日的药效果不错,今日需要用银针探穴打通经络,确定毒性后,再行用药。” 萨穆尔点头道:“多谢秦先生,即给我带回了乌尔汗,给了我生的希望,又用心医治我的疾病,让我有了生的可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是。”秦风摇头道:“大阏氏客气了,医者天心,治病救人乃是本分,二者,鱼先生即是我的兄弟,又对我等有救命之恩,更是秦某并肩作战的同袍,于公于私,在下都该尽心竭力为大阏氏医治,大阏氏无需言谢。” 萨穆尔微微点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乌尔汗已经和我说了你们的计划,我也会尽自己所能的帮助你们,只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的。”秦风施礼道:“多谢大阏氏成全,只是还请大阏氏注意,过犹不及,点到即可。秦某也保证,一定让鱼先生带你离开此地,一起返回中原京师。” 萨穆尔有些疑惑的问道:“秦先生是朝廷中人?”秦风摇头道:“不是。”萨穆尔继续问道:“秦先生是军中之人?”秦风再次摇头道:“也不是。”萨穆尔更加疑惑:“那秦先生为何愿意来执行这样的任务?”秦风微微一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一则为了我的那些兄弟和先辈们的心血,二来,这也是我等的天责。” 萨穆尔依然不明白,但也不再追问,只是喃喃道:“天责是什么我不清楚,可秦先生真信得过明廷的皇帝和朝廷的官员?”秦风点头道:“我知道大阏氏担心什么,但以秦某对他们的了解,他们现下更需要你们活着出现在京师里,所以大阏氏尽管放心,他们是不会对你们过河拆桥的。” 萨穆尔赧然一笑欠身道:“让秦先生见笑了,见多了背叛和杀戮,难免心中担心就多些,乌尔汗已经是死里逃生的人,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不想让他又陷入另一个死局。” 秦风正要回答,一旁的鱼筐接口道:“母亲,这件事,您无需向秦大哥求保证,其实秦大哥也是孩儿我参与设局才搅进来的,您也无需担忧我们今后的安全,现在大明皇帝正在极力招安拉拢草原的厌战亲明势力,母亲和我这样的身份地位,正是最好的号召旗帜,他们哪里会笨到砍倒自己亲手竖起的大旗?” 萨穆尔点头道:“乌尔汗说的也有道理,是我多虑了。”秦风点头道:“既如此,那就请大阏氏躺倒榻上,秦某好给大阏氏施针验毒。”萨穆尔起身,在鱼筐的搀扶下平躺于软榻上,秦风取出针盒,开始运气下针。 银针每走遍一条经络,秦风便用药物相试,以辨毒性,整整两个时辰过去,秦风已经是满头大汗,筋疲力尽,试完最后一针,才一边收针入盒,一边说道:“鱼先生请将我备好的怡宁丸给大阏氏服下,我要调息一下,顺便想想解毒之法。” 鱼筐一边从药匣中取药一边问:“秦大哥查验出毒性了?”秦风点头道:“是的,多亏昨日木雪带我找到了苦豆草,让我对大漠里的毒物和生长环境有所了解,今日针对此类毒物一验,果然,大阏氏所受的毒,是几种药物调和而成的,其中就有苦豆草种子的成分,其他几味也基本都是毒性阴寒的草药,调和在一起服下,可以毁掉女人的生育机能,但是大阏氏服用的过量了,才会毒入脏腑,让身体失去了正常的机能,也亏得是一直有名贵的药材补益,才能撑到现在。你且放宽心,大阏氏的毒,肯定能解,她的身体,也会好起来的。” 秦风说罢放好针盒,略略行礼后,便到一边打坐运气调息去了,鱼筐听得秦风这么笃定,紧紧抓住萨穆尔大阏氏的手:“母亲,听到了吧,你会好起来的!”萨穆尔伸手摸着鱼筐的脸,慈爱的点点头。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4章 京师来客(上) 调息思考了片刻之后,秦风霍然睁开眼睛,已是胸有成竹的站起身来吩咐道:“准备笔墨,记录药方。”鱼筐连忙问道:“秦大哥已经想好了?”秦风点头道:“我思虑再三,要解大阏氏的毒,既不能用药太猛,怕她的身体身体承受不住,但也不能用的太轻,否则迁延时日,所以我仔细权衡了一下,准备用七服药,我会边写边解说,你且记下,慢慢琢磨领悟。” 鱼筐摆开笔墨纸砚,滴水研磨,秦风接过笔,蘸墨之后,边写边说道:“第一服药,以天山雪莲为君,加五指毛桃为臣,再配二十一味调和温补的佐使之药,这第一服药,以减弱大阏氏体内毒性为主,将极阴之毒略微调和,并增强大阏氏肌体机能,才能够坚持完整个医治过程。” 鱼筐看着秦风落笔写下的一味味药材,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用药讲求循序渐进,母亲的身体过于虚弱,这第一服是以调和筑基为主,为接下来的治疗大好基础。”秦风点点头,鱼筐的悟性的确不错,假以时日,在医术一道也定有所成。 秦风揭开第一服写好的药方,开始写第二张方子:“第二服药,以仙鹤草为君,加九节风为臣,再配十九味佐使之药,这服药,以清毒养血为主,同时增强大阏氏肾阳,强心健肺。”鱼筐点点头:“这仙鹤草是解毒补虚为主,配以散瘀活血的九节风,再加这些佐使之药,这服药是要开始调理母亲淤积于血液中的毒性,同时回复母亲五脏的活力。” 秦风点点头,继续边写边说:“第三服药,以半枝莲为君,加七叶胆为臣,再配十七味佐使之药,这服药,继续清毒强身,补肝健脾,以增强大阏氏的肌体活力,为下一服的猛药做好准备。”鱼筐恍然道:“秦大哥原来是要先扬后抑啊。” “第四服药,以雪上一枝蒿为君,加垂盆草为臣,再配十五味佐使之药,有了前面徐徐而进的功效,这服药,便要以毒攻毒,彻底激发大阏氏体内余毒,吃这服药的期间,大阏氏可能会身体有所反应,伴以头晕恶心的症状,你和大阏氏千万不用担心。”鱼筐点点头:“明白了,秦大哥这是要将所有隐藏在暗处的余毒全都赶到明处,只要过了这一关,母亲体内就再不受毒性侵扰。” “第五服药,以仙人一支笔为君,加紫金牛为臣,再配十三味佐使之药,这服药,以扫为主,将大阏氏五脏六腑扫上一遍,聚拢余毒。第六服药,以龙王一盏灯为君,加居延海的红柳为臣,再配十一味佐使之药,这服药,清毒固本,增强大阏氏体内阳气,调和肠胃。这两服药用完,大阏氏的身体便已无大碍。” “第七服药,以江边一碗水为君,加大漠中的沙棘为臣,再配九味佐使之药。江边一碗水乃是解毒圣药,又可平衡阴阳,以消除前六服药给大阏氏体内造成的阳气过剩,有沙漠中极阳的沙棘为辅,一则略补阳阙,二则调和脏腑。七服药共服四十九天,中间每三天秦某再施针一次,七服药毕,再施一次三十六周天针法,大阏氏即能阴毒解去,内体稍稍调和,后面只需继续服用温补膳食,时常走动即可慢慢痊愈。” 最后几服药方,秦风一口气边说边写完,鱼筐和萨穆尔都不敢打扰,看秦风放下笔,鱼筐才长呼出一口气,由衷赞道:“秦大哥真不愧是邱神医的弟子,更是青出于蓝。你说的最后四味君药,我连听都没听说过,用药之法,更是闻所未闻。” 秦风笑笑说道:“鱼先生过谦了,这四味药,或许是各处叫法不一,比如比如这仙人一支笔,也有叫文王一支笔的。而且,这最后一味君药江边一碗水,可是你们丐帮的秘制灵药,鱼先生上次在岳阳城外给我和石头服下的丹药里,便有此药,若不是想到鱼先生有随身携带此药,我也不敢开这种极其难找的药方。” 鱼筐一脸惊讶的说道:“我们的疗伤药里有这味药?我竟然不知道?可丐帮的制药房我也去看过,整个制药过程我都在一旁,没见有这一味药啊?”秦风略一皱眉恍然道:“我明白了,江边一碗水又名鬼臼,想来丐帮不会用这种文绉绉的名字,所以用的一定是鬼臼之名。” 鱼筐也恍然道:“哦,原来又是叫法不同,鬼臼那确实是有的,只是都配置成丸药了,需不需要我让回春堂去弄一些鬼臼送来?”秦风摆摆手:“无需麻烦,你那丸药的功效其实更好,最后七天每次服药的时候都给大阏氏服一丸便是。” 鱼筐点点头,开始整理药方:“跟着秦大哥真是学到好多东西,这几日所学比我这辈子学的都多。”秦风笑笑:“也是你自己悟性好,这四十九天里,我为大阏氏用针的时候,你也可以学一学,应该也可以把我的针法都学会。”鱼筐开心的说道:“那太好了,我一定用心学,争取早些把秦大哥的医术都学了去。” 几人会心一笑,正在这时,却听见守在门口的萨拉咳嗽了几声,萨穆尔公主端正神色正襟危坐,鱼筐也连忙垂首侍立,却见是木雪公主掀帘进来,萨穆尔亲切的唤道:“木雪又来看我了,秦先生刚刚给我开完药方。” 萨穆尔原想木雪应该该是非常关心药方才这么说,可木雪却只是冲萨穆尔施了个礼,就转向秦风有些着急的说道:“秦大哥,你们明廷京师来人了,我记得在沙漠里的时候,秦大哥曾说过是在中原陷入了麻烦才被迫远赴边塞,我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冲你来的,就想着来提醒你避一避,还是不要被他们看见的好。” 一听此言,秦风心中疑惑,鱼筐更是心头狂跳,原来的计划里,没有京师派人来这一说啊,怎么回事?秦风余光一扫鱼筐神色,便知道了几分,点点头道:“多谢木雪相告,我们会小心行藏不让他们撞见,只是不知这京师派人前来是例行公事还是另有他意?” 木雪摇头道:“父汗一早就去部族巡视了,所以具体是什么事还不知道,本来朝廷每年都会派使者来宣慰,但今年一直没有来人,我看他服色应该是明廷的宣慰使,而且这人还带来另一个人,说是一位与父汗有私交的朝廷官员给父亲送来重要消息,事关重大机密,我已经派人去找寻父汗了,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闻听此言,鱼筐心头巨震,心想难道知道此事的官员里有被额色库收买的人?转念一想也不对啊,知道全盘计划的,只有三位大人,其他人都只是听命行事,只知道自己的那一部分,多数人连计划的最终目的和具体过程是什么都不知道,难不成是三位大人出了问题?漏了消息?还是有人根据线索揣摩出了端倪? 鱼筐心念急转间,忽然有了明悟,向秦风微微摇了一下头,余光一直在观察鱼筐的秦风自然早就看见了,其实秦风听到额色库刚好不在,也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隧淡然一笑说道:“是我多言了,本也不该多问的,还请木雪公主回复大汗,大阏氏的药方我已开好,这七七四十九天,我们就专心为大阏氏煎药下针,只往返于所住客帐,药材库和大阏氏处,就不去赴宴或参与别的活动了。” 木雪点点头:“这样也好,省得他们一天到晚来麻烦秦大哥做这做那的,秦大哥又不是闲人。”秦风无奈的笑笑,开始整理药方,木雪这才换上了好奇的神色对秦风说道:“秦大哥这么快就开出了药方,快让我看看。” 木雪说罢便上前拿起药方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一脸惊讶的说道:“这都是什么药啊?”秦风平静的回答道:“都是一些罕见但功效非常好的药材。而且,还得多谢木雪你带我找到了那些草原大漠独有的药材,亲自看了它们的生长之地,我才能认识这些好药,也才能想到将他们入药效果奇好。” 秦风说罢起身向木雪公主深施一礼。木雪一看秦风忽然向她行大礼,神色有些慌张,连忙不好意思的回礼道:“秦大哥快别这么客气,那你们忙着,我先回去看看父汗回来没有,想是也没这么快回来,我得去帮忙招呼着,大阏氏,我改日再来看你。”说罢再次施礼告辞而去。 直到木雪公主出门远去,萨穆尔才悠悠一叹说道:“木雪还是不善于撒谎啊。”鱼筐有些意外的问道:“母亲看出了什么?”萨穆尔轻声说道:“适才木雪说话时的表情,和平时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别,有刻意掩饰什么的感觉,而且看她最后对秦先生的反应,明显有些心虚的慌张,这孩子虽然精明,但毕竟还是刚长大的孩子,还做不到深藏不露,而且额色库素来多疑,这件事,说不好就是额色库设置的陷阱,你们还需小心应对。” 鱼筐点头道:“母亲说的极是,我也是刚才猛然醒悟,以三位老大人行事的缜密,京师有人来告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再以我这些年对额色库的了解,他此举,一是看我们会有什么反应,二是看我们是不是会去想办法探查京师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又到底有什么事,三是看我们是否会去找来人联络求证。我们只要有任何一种举动,他都会立刻对我们痛下杀手。” 秦风点点头说道:“鱼先生分析的有道理,我适才也在想,京师来人这样重要的大事,却凑巧赶上额色库刚刚离开不在的时候到达,不正是给我们留出了在他们见面之前探听消息的足够时间么,朝廷的宣慰使能带着通报消息的人一起来,也极不合理。我一向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多的巧合,所以,这应该就是额色库设的一个局,或者就如大阏氏所说是一个陷阱,而我们最好的应对,就是没有任何应对,一如往常,只是更加深居简出就是。” 三人达成共识后,便开始安排鱼筐去药材库配药,再配合老侍女萨拉煎药用药,而秦风则独自一人回到客帐。一进帐,正在饮茶的元朔就起身问道:“贤弟回来了,情况如何?”秦风坐下,将诊治的大概情形说了一遍,元朔点头道:“如此,贤弟便有近两月的时间可以留在汗庭,剩下的,就看贤弟的了。” 秦风点头道:“后面的事我心里已经有了眉目,只是今日有一事十分蹊跷,不知大哥怎么看?”元朔一脸疑惑的问道:“何事?”秦风皱眉道:“适才木雪公主到大阏氏寝帐相告,说是京师有宣慰使前来,还顺道带来一人,说是有朝廷大臣托他转告额色库一个重大机密,不知所为何事?大哥可有什么计较?” 元朔倒吸一口凉气,皱眉沉思不语,神色也有些紧张和疑惑。秦风看在眼里,心中已经了然,看来此事元朔也是不知情的,那之前的分析判断就应该是正确的。思忖了片刻之后,元朔才摇头说道:“为兄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和我们的事没什么关联,明廷也不会为缉拿贤弟和石头派人来漠南大汗庭,至于其他的事么,顶多也就是告诉额色库我的真实身份和目的,这个关系也不大,我们大可放心就是。” 秦风点头道:“木雪公主让我们尽量不要和京师来人撞见,我想也有理,近几日,我们便深居简出便是,免得节外生枝。”元朔点头认可,唤来慕容交代了一下,让燕云商会的下属都换上草原服饰,尽量不要外出乱走。安排完后,才放心的与秦风喝茶聊天。 ~~~~~~~~~~~~~~~ 另一边,在距离漠南居延海大汗庭汗庭三十里外一个小部落驻地的帐房里,此时也已经是傍晚时分。 额色库正在和部族首领宴饮叙谈,格力木轻轻进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额色库依然是笑眯眯的问道:“他们没有任何反应?我的小木雪把话都带到了?” 格力木点头道:“木雪公主告诉属下,都是按大汗的话说的,要说他们的反应么,也有,就是燕云商会的护商卫队都换上了我们草原人的服饰,并且严格限定了活动范围,而秦先生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黑衣刺灵,的确没有任何动静。” 额色库呵呵一笑:“我们的老朋友元大当家心里有鬼,本大汗是一向知道的,只是秦先生这么沉得住气,倒是有些意外,他那个弟子的身份查的如何了?是否就是传闻中那个可怕的黑衣刺灵?” 格力木有些为难的说道:“恕属下无能,还没有试探的机会,只是属下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像是绝顶高手。” 额色库拍拍格力木说道:“你要学会多动脑子,依我看,这个弟子根本就不可能是那个黑衣刺灵,元大当家也好,秦先生也罢,都不会把这样的利器轻易示人,那个可怕的人,多半是影藏在那些护商卫队里的。” 格力木恍然道:“大汗说的是,属下是糊涂了,那属下回去就逐一探查那些商会弟子。”额色库摇摇头:“不用这么着急,元朔既然说了会将秦先生他们的真实身份告诉我,那本大汗也就等着看他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才告诉我。” 格力木还是想不通:“你们真是奇怪,一个该说不说,一个该问不问,就这么互相打哑谜,有什么意思?”额色库哈哈一笑:“你这傻大个哪里会懂这些,元朔是故意在向本大汗示威,他是想告诉我他手上有了可以自保的利器,那本大汗就让他多得意些时日。” 那小部族首领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佷声说道:“这些汉人都是靠不住的。”格力木也接口道:“就是,汉人心眼太多,和他们打交道太累!” 额色库无奈的笑笑:“现在的草原人又有几个心眼不多的?我们要征服中原,不依靠汉人,是不行的。我这次就是故意演一出拙劣的戏给他们看看。” 格力木更加惊讶:“为什么是拙劣的戏?大汗是什么意思?属下越发听不懂了。”额色库笑笑:“你这傻大个什么时候能懂,就真的可以去做将军领兵打仗了。拙劣的戏,自然也有拙劣的戏的用处,甚至还更好用。” 格力木抓破头皮也想不明白,无奈的泄了气摇摇头道:“算了,我就一辈子给大汗做苍狼护卫好了。将军还是让那狡猾的穆森去做吧。” 额色库会心的笑笑道:“和这些人精比起来,穆森哪里算得什么狡猾啊!我们且在这里歇一晚,明天一大早就回去吧,这出戏还没完呢,接下来可就得要用点心思了。”格力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额色库一行在小部族的营地里安稳的呆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踏着朝阳一路疾驰的返回了漠南的居延海大汗庭。而在三十里外的居延海大汗庭,这一晚,却并不平静。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5章 京师来客(下) 就在额色库安排下戏码的当天晚饭后,大家聚在一起,秦风和元朔手谈了几局黑白子,鱼筐在一旁继续研究医术,慕容找石头切磋武艺心得,直到午夜子时,众人才各自回去安歇。每个客帐都是有一大一小的两个卧房,元朔和慕容,秦风和鱼筐分别睡在相邻的两个账房,而石头怕有意外,当晚自己要求睡在了秦风他们的帐房里。 进入初冬时分的草原上,夜里北风呼呼,已经有些寒气逼人。然而就是这样的环境下,却有人悄悄的在营帐之间穿行,而且似乎对道路并不熟悉,左绕右绕之下,才来到了秦风等人居住的客帐。 石头早已觉察到了异样,轻轻起身想要出去,却见秦风已经悄然来到附近,向他做了个停止行动的暗示,石头会意,矮身潜于帐沿边,秦风也屏息凝神戒备,却见来人轻轻将一个纸条塞入帐沿下就返身走了。 秦风和石头就一直静静等着是否还有下文,等了片刻,却什么都没有,石头确定来人已经走远,周围也再没有什么异样,见秦风点头示意后,石头上前取出纸条交予秦风。 秦风展开纸条,发现送信人很细心的用了夜光粉,不用灯光就可以依稀看出字迹。秦风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是‘变天在即,小心应对’八个字。 秦风微微皱了皱眉,思虑了一瞬,马上想到了事情的紧迫性,没有通知依然在熟睡的鱼筐,向石头略一示意,就动身进入了元朔和慕容的帐房。 果然,慕容也已察觉到异动,早已经醒来,见秦风进来,便立刻点亮了灯,秦风也没管慕容疑惑的眼光,轻声说道:“慕容,快些叫醒大哥,有情况。” 慕容刚一转身,元朔却已经走了出来问道:“贤弟,出了何事?”秦风立刻将纸条递过去,轻声说道:“适才有人将这张纸条塞进了我的帐房,不知何意,还请大哥一起参详。”元朔看了数遍,却也不知就里,眉头紧皱,疑惑的说道:“这额色库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们和明廷有勾结?可为什么纸条是塞到贤弟帐房的?难道是怀疑贤弟?” 慕容冷冷说道:“这额色库莫不是想挑拨秦先生和主上的关系?” 秦风微微皱眉道:“大哥和慕容说的都有道理,额色库与大哥之间,从来都是互相利用互相提防的,这一点双方都明白,所以他不需要再怀疑或者试探大哥,我想,这多半是冲着我来的,额色库应该是已经探查到了我的身份。” 元朔点点头道:“贤弟说的有理,以我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这位额色库大汗一向多疑却又很是自负,如此费心演这样一出戏,就是因为得知贤弟身份的特殊后,觉得我是在携利器示威。而木雪公主对贤弟的心思,额色库是明白的,贤弟的才华,额色库也是欣赏的,现在他的几个儿子都不成器,身边可以信赖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木雪的夫婿就非常重要了。这出并不高明的戏码,不但是在试探贤弟的身份,也是在试探贤弟处理危机的能力,还在试探贤弟与我的关系如何,更是在警告我,我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秦风由衷赞道:“大哥果然厉害,想的比我透彻多了。”元朔哈哈一笑:“贤弟无需多想,明天我直接将纸条交给我们无比尊敬的额色库大汗,就说我们怀疑这大汗庭里混入了明廷的奸细。现在还是好好歇息去吧,我们这位多疑而又自负的大汗不会这么轻易就完了的,后面这样的事情估计还会有很多次。” 秦风笑笑摇头道:“这样我们岂不是会很累?”元朔点点头:“越是这样,越可以看出额色库对贤弟的重视啊!”秦风无奈的笑笑,告辞离去。 慕容冷眼看着这一切,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主上就这么相信秦先生不会被额色库拉拢过去?”元朔撇嘴笑笑,摇摇头,又点点头,拍拍慕容的肩,没有说话就返身进了房间,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慕容在愣怔的思考元朔的意思。 此后一夜无话,秦风和鱼筐第二日一早正常前往大阏氏萨穆尔公主处,进得寝帐落座后,秦风先将昨晚的事大概告诉了鱼筐和萨穆尔,鱼筐点头道:“我也知道昨晚有事发生,却原来是这样,秦大哥做得对,若是你先来找我商议,元朔肯定会起疑。” 萨穆尔也点头说道:“秦先生,我已经了解过了,昨天根本没有朝廷的宣慰使到来,只是从京师来了一个汉人,也不知是额色库故意安排的,还是因为这人来了,额色库才借机做戏。不过元朔说的不错,以我对额色库的了解,这的确只是个开始,这样的试探后面还会有很多,你们还需小心应付,切不可出半点差错。” 秦风点头道:“没想到额色库的试探来得这么快,这要保证每次都毫无破绽,也不容易,最怕就是暴露了鱼先生的身份。原先我还准备了一个万不得已时才使用的备用方案,现在看来,与其坐等,不如用此方案主动反击,让他再也顾不得来试探我们,也让我们能站稳脚跟。” 鱼筐一愣。惊喜的说道:“原来秦大哥还有这样的好手段,那太好了!需要我和母亲做什么秦大哥只管吩咐就是。”秦风神色有些黯然的长叹一声,摇摇头道:“这算不得什么好手段,甚至是有些下作恶毒的,我自己去做便是,你们二位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等过得七八日,一切便自有分晓,目前要紧的,还是先应付过这几日去,莫要露了什么痕迹。” 萨穆尔点头道:“秦先生说的是,以我之见,这几日,你们不论见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都当做与自己无关的便好。”鱼筐点头道:“母亲说的是,不过,必要的反应还是要有的,不然平静的过头了,额色库也会生疑。” 秦风点头笑道:“有大阏氏和鱼先生,安稳度过这几日想来也不会太难。我们还是专心为大阏氏治疗才是。”鱼筐也笑笑:“就是了,先把母亲的病治好才是最要紧的。”说罢便将从药房中配好的药材从药匣中取出开始炮制第一服药。 佐使之药中,有好几味秦风都要求用瓦缶炙烤之后趁热入药,萨穆尔不禁好奇的问道:“请问秦先生为何要这样弄啊?”不待秦风回答,鱼筐已经抢着说道:“这个我知道,昨日秦大哥告诉我了,这样能将药物中的阳性和热性更好的发挥出来,以冲减母亲体内的阴寒之气。” 萨穆尔微笑着慈爱的看着鱼筐说道:“这孩子,骨子里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争强好胜。”鱼筐调皮的看看母亲,秦风也会心的笑笑。药材都烘焙好后,便开始煎药。 秦风按计划给萨穆尔公主又用了一次针,鱼筐就在一旁认真的学习,忽然,门口的老侍女萨拉咳嗽了两声,三人立刻收住了笑容,只听门外有人来到,然后老侍女萨拉进来禀报道:“大阏氏,大汗差格力木前来请秦先生过去一趟,格力木将军就在门外等候秦先生一起同往。”萨穆尔应道:“知道了,请格力木将军稍待片刻。” 萨拉应诺而出。萨穆尔轻轻说道:“果然这么快就来了。”秦风坦然说道:“该来的迟早会来,我先去看看再说。”说罢起身准备出门,鱼筐略带担忧的说道:“秦大哥保重。”秦风点头一笑:“无妨,你好好照顾母亲便是。”说罢向萨穆尔公主道了声告辞,转身向外走去。 到得门外,格力木果然就等候在不远处,见秦风出来,连忙迎上前施礼道:“大汗有事请秦先生去一趟,请随我来。”秦风回礼道:“将军客气了,走吧。”格力木前头带路,将秦风一路带向大帐,却远远的就开始绕向背后,原来大帐背后还有个方便出入的小门,见秦风疑惑的看着自己,格力木解释道:“大汗在前面会客,想请秦先生先委屈一下在后账一起听一听。” 格力木说罢掀开门帘伸手轻秦风进去。秦风微笑着欠身示意,进了后账,格力木又将秦风带到了一墙相隔房间里,示意请秦风坐下,自己也在秦风对面坐下。 透过墙缝,其实还能隐约看见外面的动静,秦风却闭上眼睛静心倾听,前面的谈话仍然在继续,额色库说道:“感谢李先生告知了我这么多中原发生的事情和背后的内幕,不知李先生所说的重大机密又是什么?” 只听得一个中原口音的人说道:“蒙先生对大汗的情义一直念念不忘,今次差小人前来,除了带来礼物和消息之外,还有一封重要的信函,差小人一定要亲自带给大汗,要大汗亲自开启和查看,为防万一,信函是用特殊药水写成,显影药水也是另外携带,还请大汗阅后即焚。” 额色库点头说道:“既然老友如此重视,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中原人取出一个密封的信函和一盒瓷瓶说道:“大汗一看便知。”额色库接过信函,小心的拆开,又从盒中取出药水,将药水轻轻涂在信纸上,字迹便显现了出来。 额色库拿起来看了几遍,才将信纸扔到了火盆里。略略沉思了片刻,额色库再次问道:“我那老友还说了什么?” 李管家略略思索说道:“其他的,蒙先生没有交代,只是说了一句,让大汗莫要轻易相信任何人。”额色库点点头道:“知道了,李先生辛苦,不着急的话,就在这里盘桓几日,也领略一下草原的风光和美食。”中原人连忙起身施礼道:“多谢大汗好意,只是小人不敢多留,这便要动身回去了!” 额色库点点头:“那李先生一路好走,还请转呈我对老友的谢意。”中原人说了声:“一定带到。”便施礼告辞而去。 秦风闭目凝神,面色平静,当听到蒙先生的时候,他的心中也转了数转,能被额色库称为老友,这人口中的蒙先生,必是蒙禹无疑,只是蒙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送来密函给额色库,究竟是来帮助自己的,还是别有用心? 秦风在心中思考了几种可能,又逐一想好了应对之法,又在心中反复斟酌,毕竟这鬼才蒙禹可不是常人,要躲过他的算计,得加上几倍的小心才是,可这额色库,偏偏却是个不喜欢按常理行事的人。 片刻之后,额色库唤了一声:“格力木,请秦先生出来吧。”格力木立刻起身示意:“请!”秦风睁眼起身。两人来到前厅,额色库伸手示意道:“秦先生请坐,冒昧的请你过来,有些唐突,一是为表示诚意,但也确实是有事相询。” 秦风面色平静的微笑道:“大汗请说便是。”额色库鹰隼一样的眼睛一直在看着秦风的反应,见他面上并无什么变化,才点点头:“秦先生的身份,能否如实相告。”说罢依旧紧盯着秦风。 秦风还是面色如常的微笑着淡然说道:“秦某现在的身份,就是燕云商会济民医馆的坐堂医师秦无期,而来边塞之前的身份,则是中原七大帮会之一的青衣社社主,朝廷邸报上的已死之人,秦风。” 额色库哈哈一笑:“秦先生倒也是当真爽快,可我还想再问,你来这居延海大汗庭,究竟又是意欲何为?”秦风不假思索的回道:“自然是全力医治大阏氏,为元大哥结好大汗尽一份力。” 额色库继续追问道:“那请问你和元朔的关系是?”“一则惺惺相惜,有兄弟之情,二则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额色库神色一变,眼神凌厉的提高声调说道:“那这么说你对我的小木雪,也是刻意为之喽?”这下秦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有些不解的问道:“在下不太明白大汗的意思。”额色库呵呵一笑:“我的小木雪已经爱上了你,昨日还征求我这个父亲的同意,你难道会不知情?” 秦风一时有些窘迫的说道:“这个在下确实不知,也从来没有想过此事,况且在下和元大哥的妹妹已经有了情愫,怎么还敢觊觎木雪公主的万金之躯。”额色库皱眉问道:“难道你与那元月已有婚约?”秦风微微摇头道:“这倒还没有,只是互生爱慕,心有灵犀。” 额色库点头道:“那就好办了,秦先生是聪明人,元朔能给你的,我能数倍给你。况且兄弟之情也好,救命之恩也罢,若你们都成了死人,还有什么意义?只要秦先生成了木雪的夫婿,元朔想要的,我会给他,并且承诺在本大汗的有生之年都不会动他,这算是秦先生还了他的救命之恩,如何?” 秦风连忙说道:“多谢大汗好意,可秦某也不能做那负心绝情之人啊!”元朔呵呵一笑:“我的小木雪,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答应过她的阿妈,要让她自己选择心爱的夫婿,所以连脱欢提出的联姻本大汗都拒绝了,我看得出,我的小木雪是真的爱上你了,所以,为了她的幸福,我这个父亲可以为她做一切,包括现在就派人去杀了元月,而元朔为了他的大业,也只能选择隐忍,秦先生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一问元朔。” 秦风一听额色库居然用元月的生命威胁他,一时愣怔,不知该如何回答,额色库哈哈一笑道:“秦先生也不必为难,你大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也可以和元朔商量一下,我敢肯定他一定会让你同意的,在他眼里,他的大业可是比妹妹的幸福重要多了,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秦风眉头紧皱,欠身施礼道:“无论如何,还请大汗千万放过元月。”额色库点点头:“秦先生如此重情重义,确实是我的小木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本大汗答应你,只要你全心全意待木雪,我就不会去动她,而且,本大汗还能答应你和木雪有了孩子之后,也可以再把元月娶来做侍妾,这样,秦先生也就不算负心薄情之人。” 秦风还是无奈的摇摇头:“多谢大汗,可秦某与木雪公主年纪悬殊,又是逃亡之人,实在并不般配,大汗能否容秦某与木雪公主说清楚?” 额色库却神色坚决的摇摇头:“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我这个做父亲的,也绝对不会允许你去伤木雪的心!”额色库说完,也不等秦风回答,已经换上和颜悦色继续说道:“听说秦先生正在为大阏氏医治,就不再多耽误秦先生的时间了,本大汗还要再次多谢秦先生。格力木,替我送送秦先生。” 见额色库如此坚决,秦风也不好再多言,只得无奈的起身告辞而去。格力木送走秦风,一脸愁苦的返回额色库身边,有些奇怪和疑惑的看看额色库,数次张嘴却又欲言又止。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6章 故人心意 额色库看看表情怪异的格力木,有些好笑的说道:“心中有什么疑惑,想问就问吧,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格力木抓抓头,迷惑的说道:“属下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大汗不是说准备了很多手段等着一一试探他们,也说过不会轻易将木雪公主的幸福交给不知底细的人,可怎么才试探了一次就这么快和秦先生摊牌交底了?还逼他必须娶木雪公主?” 额色库点点头感慨的说:“你能想到这些,也算是进步了!在这里,我能信任的人不多,那些在父亲死后都没有背叛的老臣,我倒是可以信任,可更多的是尊敬,却无法和他们交心,其他的大臣和将军里还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只有你是我从小的玩伴,也是我唯一既可以信任又可以什么都放心交给你去做的人,只是你的心智过于单纯,看事情非黑即白,所以很多事情,我也无法和你商量。现在你既然有疑惑,我就和你说一说,你且坐下吧。” 格力木施礼坐下,额色库沉声说道:“这些人,个个都是人中俊杰,心机智谋都不是一般人可比,所以不管我怎么演戏试探,得到的都有可能是虚假的表象,所以,我才安排了这一出拙劣的戏,我曾经对你说过,拙劣的戏有拙劣的好处,这出戏并不在于要知道什么真相,只需要知道他们的反应就行。” 看格力木依然一脸疑惑,额色库继续说道:“其实不管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我都不能现在就动他们,我还要依靠元朔的燕云商会从中原筹措武器和物资,也需要秦先生医治大阏氏的身体,至于其他人,现在也并不对我构成威胁,我一旦动了,也许会牵扯到这两个我不能动的人,反而得不偿失。” 格力木这才有些明白的点点头:“哦,属下有点明白了。”额色库笑笑:“但是我又不能什么都不做,所以,借着蒙先生的信使到来,演这样一出拙劣的戏,也是收获颇多的。”格力木好奇的问道:“大汗收获了什么?” 额色库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首先当然是知道了木雪的心里已经把秦先生当成了未来夫婿的不二人选,而且如此坚决,在看出我想试探他的时候,我的小木雪居然请求我,如果有万一的话,请我放过他的心上人。这个傻孩子,和她的阿妈一样,一旦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格力木点点头:“木雪公主,是很好。”额色库慈爱的一笑,继续说道:“第二么,便是知道了这秦先生和元朔的关系,他们的关系其实很复杂,有真心相待,也有互相利用,所以元朔才敢用秦先生来向我示威,而我也更要主动争取秦先生。” 格力木还是诚挚的点头:“秦先生,也不错。”额色库微微一笑:“元朔要的是复国,所以他只可能有异心,不太可能是奸细,而秦先生就算是奸细,我也要把他争取过来,所以刚才元朔来送字条时我才会故意与他说那些话,只要元朔起疑,他们自己就会产生矛盾,到时候我们只需要看情况添几把火就行。” 额色库再次微微一叹:“所以,反正迟早都要说,不如早些和秦先生摊牌,也可以早点知道秦先生的为人和处事,他若扔下一切赶回宁夏卫带元月远走高飞,那他也不值得我去争取,他如果选择留下,那不管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都一定要收服他,让我的小木雪实现心愿。” 格力木更加疑惑:“大汗就不怕他一直在演戏,最后欺骗了木雪公主的感情?”额色库点点头:“你终于也会动脑子了,不错,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所以才用元月的生死试探他,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是不会这么绝情的,只要木雪足够的用心,就会彻底俘获这个男人的心,而且,以我对元月的了解,她是宁死也不会做侍妾的,所以,她一定会选择自己离开。” 看格力木终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开始思考的样子,额色库不由得笑了一声:“格力木,有时间多读读中原的书籍,不用说多,就一部三十六计里的打草惊蛇,借刀杀人,隔岸观火,驱虎吞狼等等这些好计策,只要灵活运用,你都会一生受用的。” 格力木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可属下实在看不懂汉人的书。”额色库无奈摇头叹道:“当年蒙先生在教习孩子们的时候,我让你好好跟着他学学,你还不愿意,觉得我派你去做他的侍从是辱没了你。可惜了啊,整整五年时间,若是你肯学,就算你再驽钝,也绝对可以胜任一个统军征战的将军,又怎么会只是在我这里做个苍狼护卫的首领。” 格力木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也有些懊悔。额色库说罢,遥遥看着远方道:“现在蒙先生已经是汉王的智囊,若能助汉王成功夺位,今后便是明廷大员,也会是我们的劲敌,我们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格力木还是不解的问道:“那当年大汗怎么不杀了他?就这么放他走了?” 额色库微微摇头道:“杀一个蒙先生容易,可大明千里江山亿万子民,又怎会没有第二个蒙先生?放他走,他能鲲化为鹏飞上云霄,是天意,若是他老死田舍,也算是我在天涯之远有一故人相知。更何况,当时才刚刚迁到漠南安稳下来,老臣们本就敏感,我若是杀了蒙先生,父亲留下的老臣们难免兔死狐悲觉得我这个大汗过于绝情,一旦老臣们开始有贰心,我的内部就很容易出问题,所以,蒙先生其实也是知道的,放他走,也是我唯一能做的选择。” 格力木点头道:“那大汗真是明智之举,蒙先生刚成为汉王的心腹就派人前来交好,今次更是差人前来送信通报机密,只是不明白他所说的不要相信任何人是什么意思?”额色库点头道:“格力木,你最让本大汗放心的就是绝不多问不该问的,其实,你要是知道了机密信函的内容,就大概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不过你要知道,蒙先生虽然经常派来前来结好,但多半是为汉王夺位借助力量,半点明廷的机密都没有透露过,这次却主动送来重大信息,这明显不符合蒙先生的做人原则。而且,以蒙先生如此了解我,他自然知道怎么写我才会中计,所以,他信上的内容,我便当作没看见便是。” 格力木搔搔头,轻轻嘟囔了一句:“你们不是相知的故人么,怎么朋友之间还互相算计,这算什么朋友?”额色库只有无奈的摇摇头:“既然是相知的故人,就该如此才对,他做他该做的,我做我想做的,故人的心意,便是如此。”额色库说完,遥遥看着远方,会心一笑。 ~~~~~~~~~~~~~~~ 傍晚时分,秦风和鱼筐为大阏氏做完一天的医治疗程,一起回到了客帐,元朔和慕容已经在等着他们一起用餐,两人放下东西,净手上桌,元朔给两人倒上酒,道了一声:“二位辛苦了,先吃点东西。” 秦风却正色道:“不急,大哥还是先听我说说上午发生之事。”说罢将额色库召见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元朔听完之后略略一惊,却并没有任何表示,反而低头沉思起来。秦风疑惑的说道:“大哥可是在担心小妹的安危?” 元朔摇摇头:“额色库不会这么着急的,小妹也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只是联系贤弟所说,在想额色库早上的话。”秦风点点头:“大哥今早将字条送给额色库时是什么情形?”元朔微微摇头道:“这才是让我最奇怪的,他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这个不是他派人做的。” 秦风倒还好,可鱼筐心里却是一惊,面色微变,心想难道还真是蒙禹派人传递的信息?秦风依然平静点头道:“这个额色库倒也是罕见的枭雄,如此行事作风,的确叫人捉摸不透,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不太像他的作风,还真叫人有些费解。” 元朔也点头道:“贤弟说的有理,所以为兄今天一直在想,难道我们中间真的有内奸?”秦风接受过超强的心里素质训练,根本不会有什么反应,而鱼筐就要差些,饶是他经历了生死磨难,此时也不由得微微又挑了一下眉头。而从刚才就一直用余光暗中观察着他的元朔,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这个老江湖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看了慕容一眼。 慕容看元朔望向了自己,立刻接口道:“今日主上让我彻查护商卫队,我还真的又查出一个朝廷的卧底,已经被我解决了。这家伙隐藏够深的,居然躲过了我们的层层审查混到了最核心的位置。”一听内奸已经查出,说的不是自己,鱼筐微微松了一口气,一直留心于他的元朔哪里会放过这样的细节,其实慕容所说都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一见鱼筐如此反应,元朔心里就更加确定了先前的判断,点点头道:“都怪为兄先前疏忽了,还好发现的及时,没有造成什么错失,来来来,先吃饭。” 刚才元朔在观察他们,秦风当然也在观察元朔他们,元朔看见的,秦风自然也看见了,心念急转下,秦风当然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鱼筐毕竟太年轻,还是暴露了!连忙表情严肃的摆手道:“大哥稍待,还有一事,我觉得还是先告诉你实情才是,否则今后有人用来做文章挑拨我们的关系,反而不好。” 元朔呵呵一笑,故意问道:“贤弟是要说和木雪公主的事?这个不急,我知道贤弟是迫不得已,我会去和小妹说清楚的,我想她也会理解的。”秦风摇头道:“不是,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元朔一脸疑惑的说道:“还有什么事?” 秦风表情严肃的看看鱼筐道:“今日鱼先生告诉了我他的另一个身份,请我转告大哥,只是他也是为了报仇,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大哥谅解。”一旁的鱼筐心都要跳出来了,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一出?秦风还要说什么?元朔看看秦风,又看看鱼筐,点点头:“贤弟尽管说罢,都是自家兄弟,什么事都好说。” 秦风看了低着头的鱼筐一眼,继续说道“鱼先生进入丐帮后,无意中泄露了自己的身份,立刻就被朝廷的人找上了,威逼利诱之下,他为了返回草原报仇,就同意投效朝廷,这才在朝廷的资助下开设了回春堂,也是因为有了内卫的身份,才能在岳阳城顺利出入向大哥通风报信。而他这次也是为了尽快报仇而脱离了朝廷的掌控自作主张跑来宁夏城找我们的,他今天知道了纸条的事情后,担心是朝廷想借刀杀人除掉他,非常担心和害怕,这才对我说了实情,说是再也不想和朝廷有任何瓜葛,希望我们能原谅他。“ 元朔表情平静的点点头看向鱼筐道:“原来是这样的,鱼先生怎么不早说呢?既是想脱离朝廷的掌控,就更需要我们一起想办法才是。”鱼筐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明白,自己刚才在不经意间的心理变化让他已经暴露了身份,秦风这是在替自己补救,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鱼筐逐渐了平复了心情之后,自然也就逐渐恢复了作为丐帮智囊该有的样子,当下抬起头坚定的说:“元大哥,对不起,我一开始确实想过利用你们成为我报仇的助力,才会去报信营救,才会想到尾随秦大哥进入宁夏卫,等待时机寻求帮助,可是,越与你们相处,我就越觉得你们才是我值得托付一切的伙伴,而且我现在脱离了朝廷的控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剩复仇兴国一条路了,元大哥若是肯原谅我,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只是请千万要助我才是。”说罢猛然起身扑通跪在元朔面前。 元朔此时心中的疑虑已经去了一半,更何况,以鱼筐的王子身份,就算是朝廷的内卫密探,也是值得争取利用的,于是连忙起身搀扶道:“鱼先生快快请起,你乃皇族贵胄,我哪里受得起这样的大礼。”边说边扶起鱼筐道:“鱼先生是该早些告诉我们实情,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我们兄弟一心,今后天下就一定是我们的,一切还是按原计划进行便是,只要鱼先生随贤弟留下,朝廷也是鞭长莫及。” 鱼筐用力的点点头,再次抱拳施礼:“多谢元大哥!”元朔朗声道:“来来来,先吃饭,吃完我们再商议下一步如何应对。”两人重新落座,众人开始举箸吃饭。正吃着,门外守卫的石头进来禀告道:“启禀大当家,格力木将军求见。”元朔一征道:“他又来干什么?快请进!” 石头应诺而出,很快,格力木掀开门帘边走边说:“怎么秦先生还没吃完饭啊,实在不好意思,只是我的兄弟们正在训练,一定要让我请秦先生去指点几招。我也是拗不过他们,只好厚着脸皮来,。秦先生就跟我去一趟吧。” 元朔哈哈一笑道:”格力木将军真是急性子,好歹也等贤弟吃完饭休息片刻啊。”格力木抓抓头呵呵一笑道:“抱歉抱歉,那秦先生先吃,我一旁等着就是。” 格力木说罢真的就自去一旁直挺挺的坐着,众人看的甚是好笑,秦风也赶紧吃完碗中食物,起身道:“让格力木将军久等了,快请吧。”格力木霍然起身道:“秦先生可以走了啊,那快随我来。”说罢也不和其他人招呼,径直往前走去,秦风无奈摇摇头,向众人欠身一礼,跟了出去,慕容也是眼睛一亮,说了声:“我也去看看!”便也一阵风似的跟了出去。” 屋中只剩元朔和鱼筐,元朔看看鱼筐,笑笑道:“鱼先生,孤身来此险境,又将自己置于随时可能孤立无援的境地,勇气着实可嘉啊!”鱼筐也笑笑:“我知道,我投靠过朝廷,元大哥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我,可我也只想说,为了报仇,我什么都可以做,不管是投靠朝廷做内卫,还是做脱欢或是阿鲁台的傀儡。” 元朔诚挚的点点头道:“不错,男儿心怀大志,就该能屈能伸,只是鱼先生对于元某,确实是最大的变数啊!”鱼筐看看元朔:“元大哥是怕我过河拆桥?还是怕我再次暴露?”元朔微微一笑,轻轻摇摇头:“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最怕的,其实是鱼先生真的成了第二个成吉思汗,那我就真的是白白辛苦了。” 鱼筐想了想,从怀中掏出象征黄金家族身份的金牌递给元朔:“元大哥,我在此以黄金家族的名誉立誓,有我乌尔汗一日,便有元大哥的大汉一日,这块金牌,就请元大哥替我保管,也作为我们正式结盟的信物。” 元朔哈哈一笑,接过金牌:”好,有鱼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从今以后,我会全力助鱼先生报仇并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鱼筐点点头:“多谢元大哥,从此后,我们一起,报仇,复国!”元朔也沉声道:“报仇!复国!”两人的手,也随之紧紧握在了一起。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7章 蒙禹的抉择 就在居延海好戏连台之时,千里之外的大明京师,老皇帝朱棣的銮驾一到皇宫,整个紫禁城里就乱成了一片,老皇帝一直处于昏迷之中,随行大臣们更是忧心忡忡,生怕老皇帝突然就再也不会醒了。 当老皇帝被小心翼翼抬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气息奄奄,留守京师的杨寓等大臣们早已守候在皇宫外接驾,一路进了寝殿,太医院的太医们早已严阵以待,各种针石汤药轮番上阵,经过一夜忙碌,老皇帝朱棣的病情终于是稳定了下来,已经从昏迷变成了沉沉的熟睡过去。 满朝文武彻夜未眠,一直守在寝殿外,直到听到这个消息,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只要老皇帝活着,这天就塌不下来,所有的蠢蠢欲动都只能乖乖的缩回去继续蛰伏。 一夜没睡的杨荣、杨寓等人疲惫的走出养心殿。老皇帝昏迷之前就下了死令,若自己病危,皇子们任何人不奉召都不得进殿。所有皇子们只能焦急的等在外面,看见大臣们出来,太子和汉王立刻率先一脸焦急的迎上前去。 杨荣不待他们询问,已经施礼道:“二位殿下不必着急,陛下已经没有大碍,刚刚服完药熟睡了,你们也先回去休息,待皇上醒转之后自会下旨传召。” 胖太子施礼道:“有劳几位大人了!”汉王却眼神凌厉的看了看他们,冷冷问道:“敢问几位大人,父皇这无诏不得入殿的旨意究竟是何意?”杨荣欠身施礼:“汉王殿下无需多虑,这旨意确实是陛下亲口下的,当时除了下官,还有英国公张辅和东厂提督马云等人在场,汉王殿下一问便知。” 汉王依然冷冷说道:“倒也是奇怪,每次有这般重大的事,和本王亲近些的人就没一个在场的,岂能叫本王没有半点疑心?”杨荣依然面色平静的回道:“聆听陛下口谕的人选也是陛下亲口传召的,如今陛下已经无碍,汉王殿下若是不信,自可日后亲自向陛下求证。” 汉王冷冷一笑:“本王可以为天下安危真心相助你们,你们可未必对本王有过半分真心!”杨寓一看还有其他大臣在场,生怕汉王言多有失,连忙上前说道:“汉王殿下言重了,首辅大人一直都夸赞殿下胸襟广阔,刚直磊落,是我等为官者的楷模,我们也都是真心敬服殿下品格德行的。” 太子一看老师说话了,也连忙说道:“二弟,如今父皇既然已无大碍,那我们就先回去等候宣召吧,各位大人也都辛苦了一夜,也该让他们回去歇歇了。”汉王自然知道太子和杨寓的意思,冷笑道:“大哥还真是随时都要做体谅百官的贤德表率,倒真是本王不近人情了,那就不打扰各位了,告辞。” 汉王说完,略一抱拳便霍然转身离去。太子也无奈的冲众人抱拳示意后转身离去。杨荣和杨寓也迈步离开,文武大臣才纷纷离去,杨荣也和杨寓告辞,相约让杨寓先去找金幼孜探探口风,稍后再到府中一叙。 二人到了停车场,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开皇宫向自己家驶去,杨荣刚刚回到家,就听得家人上前小声禀报:“汉王府参谋蒙禹先生求见,已在偏厅等候。”杨荣微微一皱眉,也来不及更衣,便举步来到了偏厅。 一身黑衣的蒙禹起身向杨荣躬身一礼道:“晚生见过首辅大人。”杨荣还礼道:“蒙先生来找老夫,是为汉王殿下吧?”蒙禹听得杨荣自称老夫,心中一暖,无奈的笑笑道:“正是,晚生适才听得殿下在寝殿门口对诸位大人有所质疑,特来向首辅大人赔罪。” 杨荣长叹一口气:“赔罪就不必了,汉王殿下的性子,我们都知道,不会往心里去的,说吧,你来找老夫,究竟何事?”蒙禹再次施礼道:“首辅大人,汉王殿下的胸襟,为人,面对家国天下时的气度,您都看到了,您要晚生做的,晚生也都做了,甚至您没要晚生做的,晚生也做了,殿下也极力支持我去做。晚生只是想知道,事到如今,殿下为配合几位老大人的计划,已经将自己置于不利境地,而几位老大人,究竟会如何对殿下?” 杨荣定定的看着蒙禹,脑子里思绪万千,良久才长叹一声:“蒙先生,老夫说句实话,你的学识,才华,智慧,忠诚,满朝文武里也找不出几个,老夫很好奇,当年你数次落第后为何不再参加科举考试,却远赴塞外做了额色库的教习先生?” 蒙禹笑笑:“晚生知道首辅大人对之前得到的情报都不尽信,晚生此时可以对天发誓,远赴塞外,就是为写‘平边良策’亲身了解探查草原的真实情况,之所以成为额色库帐中的教习,也是因为晚生低估了草原的危险,却恰巧被额色库所救,这才与他立下五年之约,以报救命和知遇之恩。” 杨荣依然看着他问道:“你所做一切,无非就是为了功名,为何不留在漠南大汗庭做额色库的大臣?以额色库对蒙先生的敬重,想来丞相一职定时蒙先生的。” 蒙禹凄然一笑:“首辅大人无需如此试探,士为知己者死是不错,可士也有所为有所不为,晚生远赴塞外就是为了寻找对敌良策,做了额色库的教习,也让我更方便四处寻访探查,获得了很多之前得不到的东西,与额色库的交谈,也让我对草原和这位众矢之的的大汗有了新的了解,只要他将草原重新统一,大明面对的将是异常强大的敌人,晚生生是大明的人,死也是大明的鬼,恩已报完,自然要反回家故国略尽绵力。” 杨荣点点头:“当初你忽然被汉王殿下收入麾下时,我们也曾暗查过你的底细,甚至怀疑过你是替额色库来做奸细的,听说汉王殿下是因为看了你写的‘平边良策’后才去见你的,老夫也找来看了,这才相信,你确实有一颗拳拳报国的赤子之心。” 蒙禹凄然一笑:“晚生的‘平边良策’,原本是希望首辅大人和几位阁老、尚书们能看到的,谁知道,石沉大海后,却偏偏只有汉王殿下看到,还亲自到晚生借宿的僧庐虚心求教,士为知己者死,又适逢其主,晚生自然是全力为汉王殿下效命。” 杨荣遗憾的长叹一声:“哎,只怪这官僚机制的弊端,让老夫错失良才,若是让老夫早些看到‘平边良策’,老夫也会请旨征辟蒙先生的,奈何造化弄人,却偏偏是让汉王殿下先看到了。” 蒙禹摇摇头:“能跟随汉王殿下,晚生毫不后悔,甚至很是庆幸,能得遇如此良主,蹇尚书找来时,晚生也以为殿下会拒绝,可谁知殿下却立刻答应,甚至还怕晚生借此做文章为他谋利,特意和晚生促膝长谈,这等胸襟气度,何人能及?晚生也按殿下所说,积极配合,不但帮几位大人修补了计划,还利用晚生和额色库的私交帮助义士成事,可惜,几位老大人对汉王殿下,却有些令人齿冷啊!” 杨荣自然知道蒙禹的意思,沉声说道:“蒙先生,你愿意配合我们的计划,就是不愿意明蒙之间战端再起,百姓生灵涂炭,你也对陛下一次次的大规模北伐颇有不满,你的《平边良策》里,多半都是文治攻略,通商建市,移民通婚,内部分化,分而治之,以夷制夷等等,条条都是好谋划,可据老夫所知,汉王殿下最感兴趣的,却偏偏是其中两条有关武力平定的谋划,老夫可有说错?” 蒙禹无奈的点点头:“不错,是这样,不过晚生已经在慢慢的说服殿下,殿下也开始明白文攻谋略手段有时比武力手段更有效。”杨荣苦笑着摇摇头道:“蒙先生欺我,汉王殿下和陛下太像了,老夫也曾经想过慢慢的劝服陛下,可是没用,你也看到了,陛下身体都已经这样了,还要一次次御驾亲征,你是知道的,这样的御驾亲征的花销是何等惊人的巨大,大明再也经不起这样的长期消耗。而一旦汉王殿下即位,以他在军中的威信,就算他想接受你的建议,那些急需军功的武将也会促使他对草原继续用兵,他又正值壮年,我大明势必会陷入长期征伐的泥潭之中。” 杨荣说道这里,轻轻拍了拍蒙禹的肩:“陛下时日无多,若是汉王殿下即位,不出一年,便会倾全国之力对草原开战。内阁和朝廷百官都不希望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所以,我们都不会支持汉王殿下即位。其实你的平边良策,太子殿下已经看过,也十分欣赏,只要太子殿下登基即位,就会大力开始推行,届时,还需你这位最熟悉草原的大才亲自主持,不知蒙先生以为如何?” 听得杨荣这样说,蒙禹的心理也激荡不已,自己的《平边良策》能得以全面推行,是他此前最大的心愿,而对汉王的劝服,也的确没有什么收效。蒙禹此时的心中也甚是煎熬,那个伟岸的身影浮现在脑中,豪爽,直率,豁达,从谏,对下属关怀备至,可是,偏偏嗜战如命,每次老皇帝御驾亲征不让他去,他都会暴跳如雷,在府中疯狂练功发泄,自己也经常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一个人对着战甲弓箭生闷气,但他却绝会不找属下出气,宁愿一个人憋闷着。 每次看到这个情景的时候,蒙禹总是很心酸,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帮他尽快夺回储位。可是,杨荣说的也对,偏偏是这个最懂自己的人,却不太接受自己的和平攻略,自己一直想说服他,可好像自己都快要反过来被他说服了,他的那些强国必战、先打后抚的逻辑,怎么现在自己会越来越觉得有道理?也越来越觉得似乎确实是该如此呢? 想到这里,蒙禹有些烦闷的摇摇头施礼道:“首辅大人说的,晚生明白了,只是,大人也该想想,君弱,则国弱的道理,大明起于铁血,建文弱而不守,才让陛下靖难成功,难道大人不怕以太子之弱,也再次不守么?” 杨荣眼中精光一闪:“蒙先生放心,太子殿下虽然体弱,但绝不心弱,我们这一干老臣,也绝不是齐泰、黄子澄之流,英国公张辅更不是李景隆!老夫知道蒙先生有王猛之才,可大明深陷危机之中,再经不起第二次靖难之役,蒙先生千万要劝汉王殿下打消这个念头啊!” 蒙禹看着眼前忽然一身威严的大明内阁首辅,已经知道想要争取几位老大人支持汉王没有什么可能,一声长叹,真话也到此为止,也只能再为汉王求个万一的保证吧,当下再不啰嗦:“首辅大人言重了,汉王殿下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甚至还严令晚生不得有这样的想法。首辅大人交办的事,晚生已经尽力去做,大人放心,目前一切顺利,今后晚生也会照计划继续去做。当然,晚生还是会继续助殿下夺位,只是还望首辅大人能念及这一切都是汉王殿下让晚生去做的,若是最终太子殿下登基,还请千万放过汉王殿下,让殿下能回封地安度余生,晚生那时自会离开殿下。” 杨荣收起了威严,和蔼的点头道:“蒙先生多虑了,老夫保证,太子殿下宽厚仁慈,与汉王殿下又是一母所生,如何会做那手足相残之事。老夫也再次多谢汉王殿下和蒙先生,此事若成,不论最后京师储位结局如何,至少大明边关暂时无忧了。” 蒙禹也笑笑起身施礼道:“首辅大人说的是,晚生一定尽力而为,首辅大人也千万珍重,晚生告辞。”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偏厅。看着这个渐渐远去的孤傲背影,杨荣再次无奈的长叹一声。 杨荣刚刚沐浴更衣完毕,家人再次来禀报,杨寓已经在正厅中等着他。杨荣连忙走向正厅。 见杨荣进来,杨寓起身相迎,杨荣示意他坐下,也不客套寒暄,直接便问道:“幼孜怎么说?”杨寓摇摇头道:“幼孜还是不表态,毕竟他曾是汉王殿下的老师,虽然有些龃龉,但毕竟名分还在,依我看,不管谁登基他都不会反对的。相比起汉王,我们的军方力量太弱了,一旦汉王真的起兵夺位,我们并没有十足的胜算。” 杨荣看着他,淡淡一笑:“我刚才见了蒙禹。”杨寓一愣,冲口说道:“首辅大人此时与汉王的人私下见面,恐遭人诟病啊。”杨荣哈哈一笑:“嘴长在别人身上,尽管说去,只要太子殿下和你这位太子的老师都不怀疑,我还怕什么。” 杨寓笑着点头道:“也对,君子坦荡荡,我们不也有私结朋党的嫌疑?但为国为家,别人说什么又如何,只是不知蒙禹找你何事?”杨荣微微摇头道:“一则为汉王诸位之事找寻可能,二则交令,这三么,也在为汉王和他自己寻求退路。” 杨寓点头道:“蒙禹此人,的确是奇才,为了知己知彼,居然远赴塞外五年,我现在还在愧疚当初居然想要除掉此人。” 杨荣哈哈一笑:“我们也无需自责,自从有此人帮助汉王,汉王便如虎添翼,不但不再犯错,连文臣们都渐渐对他生出了好感,原本被陛下着力均衡的局面,已经渐渐打破了。还好陛下这次撑过来了,否则,以蒙禹目前的安排,我们很可能已经一败涂地。” 杨寓也微微点头道:“的确,汉王手握京师大营兵权,又有军中武将支持,若是陛下没有留下传位诏书而忽然崩逝,即便张辅率禁军护持太子,我们也很难成事。”杨荣点头道:“还好,现在还有时间,我们还能做很多事,而且,汉王和蒙禹被牵涉进了那件事,他们就已经输了我们一个先手。” 见杨寓沉默不语,杨荣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们利用的是汉王胸怀天下之心,我也有些过意不去,但为了大明江山稳固,国泰民安,我们只能对不起他了。至于蒙禹,我想等太子登基后,请旨给他一个官职,专司靖边之事,不知士奇以为如何?” 杨寓点点头道:“若能如此,自然是最好。我们朝中正缺这样的大才,只是这样的人心性极高,这样等于是背叛汉王,就不知他会不会答应?”杨荣接着说道:“这个无妨,汉王极其爱护属下,不止一次的出面为属下谋前程,如果夺位不成,他留着蒙禹也没有什么大用,只要先去和汉王说清楚,他会主动让蒙禹出来任职的,只是,汉王真的还能有这样的机会么?” 听到杨荣的质疑,作为太子的老师,杨寓无奈的笑笑道:“首辅大人怎么对太子殿下还不放心么?他若想除去对手,汉王早就已经不可能留在京城,赵王只怕也死了几回了,汉王是真性情,太子也是真仁厚,这个我可以用性命担保,若是太子登基后要滥杀手足,我定以死相谏。” 杨荣连忙起身施礼道:“士奇言重了,只是在史书中见多了自古以来为绝后患使尽手段的,加之刚才又承诺了蒙禹,心中难免略有忐忑,其实我也明白,有时候,做这些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汉王真的起兵或是图谋不轨,那也就怪不得太子殿下了。”杨寓点点头,拱手还礼,两人才继续开始讨论其他大事。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8章 一道离奇的口谕 腊月里的大明京师,天气忽然寒冷,天空已经飘起雪花。好在宫里传出消息,这几日老皇帝已经醒转,身体已无大碍,才让这冰冷的寒冬里少了些暗流涌动的寒意。 老皇帝回京的数日后,一大早,皇子和大臣们就被传召到奉天门侯旨。皇子和大臣们陆续赶来,互相出言询问打探消息,可问了一圈,谁都不知道老皇帝究竟要干什么。 众人各怀心事,焦急的等待着,连远放封地的赵王朱高燧都连夜赶来了,这个脑子虽然有些短路的王爷倒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若不回京师观望,以后可能就真的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终于,宫里的大太监海山走了进来,众人立刻围了上去,太子身体肥胖,行动迟缓,汉王身形矫健的率先来到海山身旁问道:“海公公,父皇到底如何了?”海山欠身施礼道:“回殿下,陛下刚服完药又睡着了,身体倒是已无大碍。” 太子也上前问道:“那不知父皇传召我等前来,有何旨意?”海山听闻这话,却立刻眉头紧锁,没有立刻回答,有些欲言又止,众人渐渐围了上来,杨荣也焦急的开口问道:“海公公,你倒是说话啊,陛下到底传下了什么旨意?” 海山有些无奈的看看众人,又专门看看东厂提督马云,微微一叹:“今早卯时,陛下忽然醒来,喝了一碗粥,问了一些京中朝务后,便给微臣传下一道口谕,之后便又服了药睡下了,到现在也还没醒。” 汉王一向不喜欢这些喜欢装模作样的太监,现在一看这海山有话不直说,却这么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不禁嗔怒道:“父皇没事就是好事啊,你如此言辞闪烁是何用意?”海山其实也有些惧怕这位脾气火爆的汉王殿下,连忙躬身施礼道:“汉王殿下息怒,只因陛下传下的这道口谕,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当时又只有微臣和两位太医在场,微臣也不知陛下传谕时是否清醒,本想等陛下醒来再问一问,可陛下一直熟睡未醒,所以微臣才为难这口谕到底该不该宣。” 众人一听海山所说的匪夷所思四个字,心中无不震撼,这时候,要是老皇帝突然下了什么改立储位之类的口谕,那倒还真是麻烦。汉王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连忙施礼道:“海公公见谅,本王也是忧心父皇安危才心急了些,既然是父皇清醒时的口谕,那海公公就大胆宣诏便是。” 海山有些犹疑的看看太子,太子也开口劝慰道:“海公公既然有父皇口谕,又有两位太医作证,但宣无妨。”说罢带头跪下准备接旨,汉王也立刻跪倒,其他王爷大臣也纷纷跪下。 海寿再次看了一眼东厂提督马云,才对方点点头,才努力定了定心神,大声宣道:“传陛下口谕,着令太子与汉王即刻交出一切政权兵权,在各自府中闭门思过,不奉诏不得出府,皇宫护卫交由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全权掌管,京城宿卫交由英国公张辅代为掌管,东厂提督马云协理皇宫京城治安防务,一切政事由首辅杨荣领内阁暂为处理。钦此!” 众人听完全都是一愣,这还真是有些匪夷所思,老皇帝是什么意思?对两个儿子都不满意?还是有更大的筹谋?最重要的,是这东厂协理皇宫及京城治安防务,这还了得?这东厂的权力一下子就大了数倍啊! 东厂提督马云和副都督海寿自然是心中大喜,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太子也非常疑惑,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纰漏惹父皇不满了,居然传下了这样的口谕。但思虑再三,还是率先开口道:“儿臣遵旨。” 其他皇子大臣也纷纷接旨。唯有汉王却霍然起身,眼睛一一扫过海山,太子,马云,海寿,杨荣、杨寓和张辅、赛哈智等人,冷笑一声:“大哥和阁老将军们倒真是什么诏令都敢接啊,这东厂都可以协理皇宫和京师的治安防务了,了不得啊,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参赞政务和军务了?” 太子和其他文武大臣都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毕竟他们一直是主张裁撤东厂的中坚力量,此时却是一直对此不置可否的汉王出言质疑,怎不叫他们汗颜。 马云和海寿更是大惊,马云连忙上前跪倒施礼道:“汉王殿下息怒,微臣也不知陛下为何会突然下这样的口谕,这几日微臣也从未见过陛下啊!但请太子殿下,汉王殿下及诸位大人放心,东厂绝对忠于陛下,忠于朝廷,只做分内之事,绝不会干预朝政。” 杨荣也上前施礼道:“下官知道汉王殿下的脾气,但此乃陛下亲传的口谕,还请殿下先遵旨行事吧,好在陛下已经好转,下官自会寻机去找陛下问清楚原由,再向殿下解释清楚。”汉王冷哼一声:“也对,本王倒差点忘了我这位贤德的大哥也被收了一切权力禁足府中了,也罢,本王接旨便是,也难得在府中清净几日。”说罢拂袖而去。 胖太子无奈的摇摇头,上前扶起马云,拍拍他的肩道:“父皇安危,就交给你们了。”说罢向众人一一施礼,也转身迤逦而去。马云和海寿这才起身,心中自是喜滋滋的,这东厂职权被老皇帝再次扩大,看这些文武大臣,还敢不敢再轻言裁撤东厂。 文武大臣无不忧心忡忡,只有脑子短路的赵王朱高燧一时大喜,父皇卸了大哥二哥的一切职权,还限制他们出府,却没有提及自己,现在只有自己可以以亲王和儿子的身份,自由出入皇宫,看来自己的机会又来了,想到这里,赵王不由得呵呵奸笑起来。 杨荣等人回到内阁议事的书房中,杨寓眉头紧皱的问道:“不知首辅大人对陛下这道口谕怎么看?”杨荣摇摇头:”陛下的心思,我也猜不透啊,陛下病倒之前并未提及对太子和汉王有何不满,此后一路到京,也基本处于昏迷之中,实在不知为何一醒来就下了这样的口谕。” 杨寓有些担心的问道:“会不会是东厂之人在搞鬼?”杨荣点点头:“这个可能我也考虑过,可毕竟海山不是东厂的人,陛下既已无碍,矫诏的可能性也不大,东厂顶多是通过海山给陛下传递了些消息。海山说陛下传口谕前曾问了些朝务,这便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杨寓点点头:”对,同样的事,如何说出来,在陛下听来是完全不一样的,不是还有两位太医在场么,要不要我去问问,当时海山到底和陛下说了些什么?”杨荣想了想,微微摇摇头:“算了,此时,不宜多生事端,万一被陛下得知,连我等也要遭殃。毕竟我们内阁之人品级低微,你我现在还能监管刑部,兵部,已是不易,可不要因小失大,如果连你我监管二部的权力也被陛下收回去,单靠蹇尚书他们,就真是有些艰难了。” 杨寓点点头:“首辅大人说的是,说到底我们也只是五品小官,能调用各部资源全是仗着各部官员知道陛下对我们的信任愿意配合我们,还真是不能有任何错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杨荣低头沉思良久,坚定的看着杨寓道:“士奇,我仔细想过了,或许,我们的计划,该改上一改了。”杨寓看杨荣的眼神有些怪异,心中也想到了几分,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勉仁兄是想执行那个计划?” 杨荣点点头:“原本那只是随口一说,只为防有万不得已的时候,可如今看来,也许这个计划,才是最有效的,只是,这计划风险极大,还有灭族抄家的风险,不知士奇可愿助我?”杨寓慨然一笑:“自古武死战,文死朝,既已身在其中,有何不敢,只是,这计划在皇宫中可颇难实现。” 杨荣点点头:“是的,所以,陛下康复后若是要五征漠北,我们也就不再反对便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明江山,这一次,就将所有问题都一起解决吧,只是此事更需机密行事。”杨寓点点头:“为了大明天下,士奇愿与勉仁兄共同进退。” ~~~~~~~~~~~~~~~ 另一边,居延海大汗庭,当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夜晚的天空乌云密布,几乎没有天光,茫茫四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独自睡在客帐角落里的石头却悠然起身,轻轻闪出了客帐,一身黑衣转瞬就消失在茫茫黑暗中,两个时辰之后,石头才又回来睡下,这一来一去,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都没有人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守卫森严的大汗庭进出了一次,只有秦风在内帐里听到石头安然回来睡下后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秦风和鱼筐用过早餐,正在药房里准备当天要用的药材,木雪公主就来了,远远的就叫了一声:“秦大哥。”秦风回身笑笑:“木雪来了啊。”鱼筐也欠身施礼后,偷眼看去,才几天不见,木雪公主似乎憔悴了些,心里不免有些心疼,虽然知道木雪更多的是担心秦风,但还是心中不忍。 木雪走至近前说道:“你们是在给大阏氏配药吧。”秦风却有些疑惑的看看木雪,皱眉说道:“木雪公主气色怎么这么差,看来最近又忧思过甚了,我还是先给你配一服药调理一下。”听到秦风这么关心自己,木雪心中一热,羞涩的摇摇头道:“多谢秦大哥,不用了,我只是没有睡好,加上……”说到这里,脸一红,没有再说下去。 秦风立刻恍然,这木雪应该是思虑过甚影响了月事,于是从药匣里取出一个瓷瓶道:“这个药是配给大阏氏的怡宁丸,也很适合你服用,你拿去,每天早中晚各服三粒,对调养女子内体平衡极有好处。” 木雪一看自己的私密之事被秦风说破,满脸羞的通红,连忙低头接过小瓶,打开倒出三粒,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然后珍而重之的将瓶子收入怀中,木雪看秦风在父亲和他说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并未疏远反感自己,心中才安稳了些,柔声说道:“秦大哥,我也帮你们一起配药吧,今天我和你们一起去看大阏氏。”秦风点点头,不一会就配好了所需的药材,三人向大阏氏萨穆尔公主的寝帐走去。 来到萨穆尔公主的寝帐,木雪公主率先跑过去见礼,一看之下,不由惊喜的说道:“才几天不见,大阏氏的精神气色都好多了嘛。”萨穆尔笑眯眯的说道:“那是,要不秦先生怎么会被誉为神医嘛。”秦风坐下给萨穆尔诊脉,鱼筐在一旁配药,木雪静静的坐在一边,萨穆尔关怀的问道:“我们的小木雪这几日忙什么了?忙的脸色这么差?” 木雪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说道:“没什么,就是没睡好而已。”萨穆尔慈爱的说道:“你这个样子,你的父汗看到了要心疼的。”木雪微微愠怒道:“还不都是怪他,这么心急……”说道这里突然发现自己失言,收声低头不语,萨穆尔意味深长的看了秦风一眼,笑笑看着木雪公主说道:“你的父汗最疼爱你了,你要什么他不都答应你的?” 木雪低着头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失落的说道:“这次可不一样了,我想要的,父汗也给不了我。”说罢悠悠的叹息了一声,低着头没再说话,萨穆尔和秦风也都没再说话,静静的继续配药诊治。 ~~~~~~~~~~~~~~~ 草原大汗额色库的大帐里,额色库正在和元朔对坐下棋,两人静静对弈了几十手,元朔心中清楚的知道额色库忽然把自己叫来,绝不是为了陪他下棋这么简单,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没有必要再一直绷着等对方先开口了,于是又落下一子后便出言问道:“不知明廷的京师来客给大汗带来了什么消息?” 额色库微微摇头一笑,落下一子后,从身上拿出一封信函递给元朔道:“还是元大当家自己看看吧。”元朔接过信函迅速看了一遍,心中甚是惊讶和感慨,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将信函还给额色库。蒙禹的原件早被额色库烧掉,这自然是额色库伪造的,里面都是他想让元朔看到的内容。 元朔继续低头思考如何落子,假装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明廷难道无人了么,这样的离间之计,无中生有也该合理些,这样诬陷在下的说辞根本就是空穴来风,怪不得大汗没有在意。”额色库呵呵一笑:“谁说本大汗没在意?” 元朔心中再次咯噔一下,心不由得又揪了起来,继续假装思考棋路的低头说道:“大汗若是当真,如何还能和在下在此对弈,又如何会将如此机密信函交给在下看的。”额色库点头道:“别人写来的,本大汗自然不当回事,可这封信,却是孩子们当年的教习蒙先生写来的。” 元朔疑惑的抬头问道:“这位蒙先生也甚是神秘,他在大汗庭五年,在下却无缘得见,如今想来也是颇为遗憾。”额色库哈哈一笑:“当初是蒙先生说不想见客,所以就没给你引见,不过现在蒙先生已是名满天下,元大当家迟早也会见到的。” 元朔听得额色库这么说,心中一怔,接口问道:“难道蒙先生的这封密函,也是明廷的计策?”额色库点头道:“元大当家果然聪明,一点就透。”元朔不解的问道:“蒙先生既然说大汗庭里有明廷的奸细,大汗如何还放任他们不管的?”额色库无所谓的说道:“现在本大汗和明廷结好,既然接受了明廷的册封,就是臣属身份,臣属哪里能不让君王的人在自己的地盘里自由活动的?” 元朔点点头道:“还是大汗想的周到,只是不知道大汗准备如何应对?”额色库望着远方道:“明廷此举,一则试探漠南的虚实,二则让我们互相猜疑,三则也算是对我们的警告。所以,根本无需理会,让这些奸细在居延海好好的存在着,就是证明本大汗胸怀坦荡,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这就算是最好的应对了。”元朔赞道:“大汗所言极是,只是,若然朱棣老儿此次真的病危而归天?……” 元朔没有继续说下去,额色库幽幽说道:“急什么,十年都等了,还等不得这一时么?”元朔点头道:“也是,只不过,大汗是不是该趁此机会好好教训一下阿鲁台了?”额色库摇头道:“说了不急,再等等,相信这几天,阿鲁台的使者就该到来了,先听一听,看一看,再做决定。” 元朔再次点头称是,额色库却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只是不知本大汗又会什么时候归天?”元朔吓的心头狂跳,努力平复心情的同时心中仔细想着额色库话中的意思,生怕说错话,斟酌了许久才说道:“大汗身体康健,时日还多着呢。”额色库却悠悠一笑说道:“人总有一死,或早或晚,都会有这一天,本大汗也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达成心中所愿就好,不知元大当家以为如何?” 元朔小心的回道:“大汗能看透生死,在下敬佩,只有大汗能实现心中所想,在下也才能实现复国的愿望,在下与大汗,实为一体,若有人想阻止大汗实现理想,那除非是先把我元朔杀了。”额色库哈哈一笑:“元大当家真是本大汗的知己良朋,深知本大汗的心意,今生能得遇元大当家,实在是长生天对本大汗的眷顾啊!” 听到这里,元朔已经基本明白了额色库找他来的意思,主动示意道:“大汗的心意,在下当然明白,舍妹的私情,哪里比得上大汗的宏图大业,其实我那贤弟对木雪公主也甚是喜爱,我再劝上一劝,不是难事,舍妹那边,我也会去劝她再多等两年便是。” 额色库哈哈一笑:“元大当家果然和本大汗知心啊,只是也枉费了蒙先生如此大才,却做如此无用的离间之事,当真也是好笑。”元朔也跟着大笑起来,心中却已经把额色库骂了十七八遍!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9章 太师降临 老皇帝朱棣传下那道离奇的口谕后,便再无任何新的诏令,此时已是十二月中旬,眼看快要临近年关,而那注定会在史册中不同寻常的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也即将到来。 自从老皇帝朱棣身体逐渐开始恢复,大明京师的政局就基本是安稳了下来。太子和汉王自是在府中修身养性,闭门谢客。这期间,也有大臣上书表示汉王长期滞留京师实为不妥,应该让他回到封地就藩。 可老皇帝却以边境战局不稳,自己随时可能出征,需要汉王辅助太子齐心协力稳定京师为由给驳回了,文臣武将们一时都猜不透老皇帝的用意,也不敢再造次,京师里各路势力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这脾气火爆的汉王殿下,才安静的呆了两天,就有些耐不住了。此时正在和蒙禹黑白对弈的汉王,却忽然把棋子一扔:“不下了,这整天就是看书下棋练字的,蒙先生是想要本王也去做那百无一用的文人骚客不成。” 蒙禹无奈的笑笑:“殿下怎么又忘了,文人没有什么不好的,殿下今后治国,也都要靠文人的,何来无用之说?”汉王连忙笑笑:“失言失言,本王可没有瞧不起蒙先生的意思,只是这父皇到底是什么心思,蒙先生就不能和本王说说?” 蒙禹微微摇头:“臣民擅自揣度圣意,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了,被禁足的又不止是殿下一人,太子殿下和支持他的阁老尚书们,此时应该更着急才是。”汉王重新拿起棋子:“可本王一向不喜欢受制于人,难道真要等大哥那边先有所行动?” 蒙禹笑笑:“静观其变,何来受制于人?正如这对弈,到底谁是先手,谁是后手?到底是先手制人还是后手制人?朝局如棋局,时时在变,我们此时,以不变应万变就是最好的应变。”汉王苦笑着落下一子:“蒙先先,你就不要整天和本王打哑谜了,多少也说句明白话啊!” 蒙禹也落下一子,呵呵一笑:“殿下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明白罢了,以您对陛下的了解,怎么会不知道陛下心中所想?”汉王撇撇嘴长叹一声:“唉,可父皇老了,很多想法也和当年不一样了,所以我才想看看蒙先生所想和本王所想是不是一样的。” 蒙禹点点头:“殿下应该明白,陛下养病期间,京师的事自然越少越好,而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二位殿下都歇一歇,让文武百官也歇一歇。顺便也借此看看二位殿下和百官的心思,所以,以属下愚见,殿下这段时日最好就是足不出户,然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汉王点点头,却微微皱眉道:“我只是担心,父皇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改立储位。”蒙禹看看汉王:“殿下,当初所说之事,还望早作决断!既不想受制于人,何不先发制人?” 汉王却还是摇摇头:“再等等吧,等父皇重新上朝解除了我的禁足,我就再去问问他,这一次,可不要再拿含糊其辞的答复搪塞我。”蒙禹连忙说道:“殿下万万不可,如今陛下年老多疑,殿下此举,无异于逼宫啊!” 汉王眉头紧皱,痛苦的摇摇头:“蒙先生说的对,这天家如今真是已经没有亲情的地方了,以前本王若有疑惑之事,总是立刻冲过去质问父皇,父皇也总是笑呵呵的夸我有胆识,可如今,本王却连见父皇一面都难,每说一句话也都要斟酌再三,生怕说错一个字,这比对付仇人还要小心些,哪里还像父子?” 蒙禹长叹一声:“殿下一直在军中,心性刚直,虽然好战,却极其善良,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那表面贤德纯厚的太子恐怕都要比殿下心狠手辣些,属下最怕的就是他们先动手!那时殿下就算调军靖难,也是落了后手的!毕竟首辅大人说的对,他们几个,可不是齐泰、黄子澄之流。” 汉王摇摇头:“本王知道蒙先生的意思,父皇当年靖难,有皇爷爷攒下的家底,如今国库粮仓都耗空了,我却拿什么去靖难?本王还是那句话,再等等吧,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也实在不愿意做那李世民啊!” 蒙禹只能微笑点头,话已至此,再说也是无益,这表面刚猛火爆的汉王,内心却是善良柔弱的,他对亲情的渴望和眷顾,更是超出了蒙禹的想象,这对于想要夺位的皇子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蒙禹有时也在想,自己遇着汉王,究竟是幸耶?悲耶?还是无奈耶? ~~~~~~~~~~~~~~~ 此时的漠北,一直在大漠中四处躲藏的的阿鲁台也终于确认明军撤退真的不是朱棣的诱敌之策,而是真的走了。又躲过一劫的阿鲁台这才开始陆续率兵撤出大漠。大漠里暴热暴寒,缺水少粮,日子异常艰苦,这三个来月在大漠东里躲西藏,特别是临近冬天的风沙苦寒,已经快要把鞑靼军队的下层士兵逼疯了。 如果老皇帝朱棣不病倒,明军粮草辎重供应也不缺的话,再围三个月,鞑靼军队估计就要自己崩溃了。可惜,假设永远只是假设,因为明军士兵其实更耐不住塞外的严寒,那样的天气下,明军也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而其他草原部族是否会乘火打劫也不好说,所以,就算朱棣不倒下,明军一直坚守在漠北,双方的胜负依然是未知数。 没有了明军的威胁,阿鲁台的大军一出大漠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四处劫掠,周边的部落可就遭殃了,粮食,牛羊,干肉,酒类,只要能拿走的,都没有再剩下一点给他们所经过的部落。而且,人的恶欲一旦激发,就像决堤的洪水,决堤而出之后,就很难再被收回来。 没几天,阿鲁台此前只准征粮不准烧杀作恶的命令对于已经在大漠中憋红了眼的鞑靼士兵就没有多大的约束力了,越来越多的少女少妇被糟蹋,也有越来越多的部落族人因为反抗鞑靼士兵的暴行而被杀。 就这样,在情况不断恶化之下,漠北一个小部落的首领阿剌终于忍无可忍,在鞑靼士兵侵犯了他的妻子之后,愤怒的阿剌首领率族人与说是前来征粮却胡作非为的一个鞑靼千人队恶战一场,最终全歼了这个鞑靼千人队,阿剌首领自己的部落却也损失了近两千族人。 战斗结束,部落首领阿剌知道留在原地只能是死路一条,左右权衡下,决定投靠阿鲁台的死对头——远在漠南的草原大汗额色库。于是,阿剌首领向族人说了自己的想法,然后立刻带领族人收拾所有家当连夜启程向漠南的居延海开拔。 由于阿剌首领对鞑靼千人队的围歼非常的彻底,没有放走一个活口,加之鞑靼军队又正在四下自由活动,一时联系不畅,所以等有鞑靼士兵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当鞑靼大将军阿狼尼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非常震惊,可派兵追赶肯定是来不及了,只好把消息报给阿鲁台。 阿鲁台这个公认的蒙古草原最狡猾的大老鼠这下才知道事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听完阿狼尼的汇报后,侧着头眼神阴骘的直勾勾看阿狼尼,在外面不可一世的大将军阿狼尼此时却像个被吓坏的小孩一般连忙下拜道:“请太师大人息怒,末将这就派出亲卫队制止士兵继续为害,我亲自领军去追回阿剌部。” 见阿鲁台没有说话,依然怔怔的看着他出神,阿狼尼吓的继续说道:“都是属下管束不严,还请太师大人责罚。”阿鲁台却笑笑挥手让阿狼尼起来,阴测测的说道:“你犯的错,自然是由你去处理,可本太师刚才是忽然在想,阿剌部既然是向漠南逃去,那若是前去投奔了我们的草原大汗额色库,而额色库又接纳了他,那本太师岂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向我们的这位草原大汗兴师问罪了?” 阿狼尼这才如释重负的说道:“太师大人说的极是,您虽然号称草原大太师,可自从额色库将草原大汗庭迁徙至居延海边,您就没有再踏入大汗庭一步,您的名号更是名存实亡,倒好像只是鞑靼太师了,这次正好借此机会杀回去,夺回草原大汗之位。”阿鲁台阴阴一笑:“带兵杀回去的时机还不到,不过借此机会倒是可以去看看这位故人,如今高高在上的草原大汗额色库,我想他会给我一个交代的。” 阿狼尼不屑的说道:“要不是我们的鞑靼汗王实在扶不起来,怎么会容得他一直占着这个位子,属下就不明白了,太师您为什么就不自己做鞑靼的大汗?”阿鲁台撇嘴一笑:“本太师若想要这个位子,易如反掌,可我就是需要他们黄金家族的人来做这个位子,有些事,你不需要明白,也最好永远都不明白。”说罢哈哈一笑,起身扬长而去,只留下阿狼尼怔立当场,仔细回味着阿鲁台话中的深意。 ~~~~~~~~~~~~~~~~ 逃亡的部落首领阿剌带着剩余的近万族人经过艰难的跋涉来到了居延海边,安顿好族人,阿剌立刻带着随从拿着礼物去拜见额色库,听到格力木的禀告,额色库有些意外,脑子里不由的权衡起来,略略思忖了片刻,还是点头说了句:“该来的总是要来了的,请他们进来吧。” 片刻之后,额色库高坐大汗庭主位,格力木引着部落首领阿剌进来,阿剌手捧礼物盒,来到座下就跪下行大礼道:“至高无上的草原大汗,救救您的子民吧。”额色库连忙走下来扶起他道:“阿剌首领快快请起,你是鞑靼的子民,有冤屈该是去找鞑靼汗王或是阿鲁台太师,怎么反而跑到了居延海来?” 阿剌长叹一声说道:“尊敬的大汗,我和族人就是被阿鲁台的鞑靼军队祸害的走投无路才来投奔于您的,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额色库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你先坐下,慢慢说来。” 阿剌坐下后,长叹一声,将事情向额色库详细的说了一遍,末了再次跪下将礼物盒子举过头顶说道:“大汗啊,您再不救救我们,我们的部落就完了,这是我们祖传的部落之宝,是当年成吉思汗赐予战神哲别的圆月金刀,哲别乃是我们部落的先祖,如今我愿将此宝物献予大汗,只求大汗救救我们。” 额色库再次走下来扶起阿剌道:“原来阿剌首领还是战神哲别之后,本大汗失敬了,这样的礼物本大汗哪里敢收,你也再不要提起,本大汗一定妥善安排好你们就是。”阿剌想了一想,再次行礼道:“大汗,小臣想脱离鞑靼部族,归入大汗的亲卫部族,成为大汗真正的子民,还请大汗允准。” 额色库略略犹豫片刻,便爽快的说道:“本大汗既然是整个草原的大汗,那所有草原部族的子民就都是我的子民,本大汗答应你的请求便是。”阿剌激动的说道:“多谢大汗,还请大汗准许我的族人生活在居延海大汗庭周围,我们愿意为大汗看守门户。”额色库哈哈一笑:“好好好,还请阿剌首领今晚留下一同晚宴,至于驻地,我请丞相为你们安排就是。”阿剌首领再次行礼谢恩退下。 待阿剌走远,格力木有些不解的轻声问道:“大汗怎么答应他了?这样不是给了阿鲁台那老家伙找我们麻烦的机会么?而且,谁又敢保证这不是阿鲁台的奸计?” 额色库哈哈一笑:“格力木啊,看来让你去找秦先生请教,还是卓有成效的,这些事,以前你哪里会去想。不过你也要想想,本大汗就算不收留他们,难道阿鲁台就会不找我们的麻烦了么?而且,本大汗就是要借此事让所有的草原子民知道谁才是真正爱民如子又能拯救他们的大汗,再说了,若真是阿鲁台的奸计更好,阿鲁台迟早要来,要是他又装可怜来找我这个大汗要救济,我还不好推脱,现在他若是上门兴师问罪,我正好又省掉了一笔,岂不是更好?” 格力木抓着头呵呵笑着说:“还是大汗想的周全,原来事情没这么简单,左右是可以有这么多可能性的。”额色库哈哈一笑:“连格力木都会动脑子了,这秦先生还真是了不得啊,你可要继续多找他指教才是。” 格力木呵呵一笑:“秦先生,是很好,比那个可恶的死貂儿慕容好很多!我很愿意找他指教,对,我现在就去。”说着便真的大踏步而去。看着突然就大步离去的格力木,额色库无奈的笑笑,却又再度开始沉思,面对即将到来的太师大人,究竟该怎么应对? 果然,才过了两天,额色库正在靶场与苍狼护卫一起练习骑射马战正起劲之时,传令官飞跑来报:“禀告大汗,阿鲁台太师亲临求见!”额色库哈哈一笑:“居然是太师大人亲自来了。”说罢下马问道:“带来多少人?”传令官答道:“一行九人求见,还有一个三百人的亲卫队留在大汗庭营地之外,据探子来报,百里内没有发现鞑靼军队的踪迹,他们应该是没有带军队随行轻装疾行而来。” 额色库招招手喊道:“格力木,随我去会会这位大名鼎鼎的太师大人,他的那三百亲卫么,让你的弟兄们招呼好了,别让人家觉得我们亏了礼数。”格力木心领神会,大声喊道:“弟兄们都听见大汗的话了吧?”四周齐声轰然回应道:“听到了。”格力木继续大声说道:“那就看你们的了,若是给大汗丢了人,我回来把你们都送去脱魂谷。”四周再次轰然应道:“明白!” 额色库满意的笑笑,带着格力木向大帐走去,从后门进入大帐坐好,侍者高声传唤道:“有请阿鲁台太师入见。”片刻之后,就看到已经等候在门外的阿鲁台一行人阔步进入大帐,阿鲁台当先在前,也不下拜,边走边抱拳道:“一别多年未见,大汗一向可好?” 额色库也不在意,端坐上位抱拳回礼道:“托太师的福,一向还好,快快请坐。”阿鲁台等三人坐下,其他六人侍立身后。上茶完毕,额色库举杯道:“恭贺太师大人再次击败明军,本大汗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阿鲁台对于这样明显的讥讽丝毫不以为侮,举杯应道:“多谢大汗!” 额色库放下茶杯漫不经心的问道:“太师大人远道而来看望本大汗,真是感激不尽,我已吩咐设宴款待诸位,今天定要与太师大人一醉方休。” 阿鲁台阴阴一笑说道:“大汗在这里好酒好肉,歌舞升平,我的鞑靼将士可是在大漠里苦熬了三个月风沙酷日,出来后又缺衣少食,现在还在饿着肚子忍受风寒呢。”额色库立刻正色道:“鞑靼将士辛苦,还请太师大人替本大汗转呈敬意。” (有读者留言问我为什么写的都是草原而不是\\\"蒙x古\\\",在此特别解释一下,那是为了不涉及民x族x矛x盾,所以尽量不提这个民族的称谓,想来大家应该是能理解的!)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70章 杀机乍起 听得额色库这么说,阿鲁台欠身施礼呵呵一笑:“大汗的敬意本太师代鞑靼将士收下了,既然大汗这么体恤将士们,那能不能将残害我鞑靼将士的凶手交予本太师处置?以告慰我那一千惨死的鞑靼将士在天之灵。” 额色库佯装吃惊的问道:“太师大人此话怎讲?”阿鲁台冷哼一声,眼睛直视额色库沉声说道:“前几日来投奔大汗的阿剌部族,残杀了我一千鞑靼勇士,大汗难道不知道?” 听到阿鲁台的诘问,额色库迎着他的目光摇摇头皱眉道:“本大汗怎么听到的却是阿剌首领的部落遭到贼匪劫掠,被杀害了近两千族人,阿剌首领率众奋起反抗杀退贼兵,为防族人再遭贼兵报复,万般无奈之下才决定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本大汗可是亲眼所见,那些丈夫死了妻子的,女人死了丈夫的,孩子没有了父母的,老人没了儿女的,上万人哭声震天,撕心裂肺,让居延海里的天鹅都整日盘旋在天上哀鸣久久不愿落下。本大汗这才出于同情收留了他们。若如太师所说,那些残害草原子民的贼匪,难道却是太师大人手下的鞑靼将士?” 额色库已经做好了阿鲁台恼羞成怒的准备,却没想到阿鲁台丝毫没有意外和愤怒,反而惊讶的转身问道:“啊?居然有这样的事?难道本太师被你们这些属下蒙蔽了?”他身旁的大将军阿狼尼和四大将之一的妥妥儿将军一头雾水,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之时,阿鲁台已经接着厉声怒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欺瞒本太师!” 阿狼尼和妥妥儿连忙跪下请罪:“太师大人息怒,末将这就回去详查。”阿鲁台怒斥一声:“还不站到后面去,回去再和你们算账!”阿狼尼和妥妥儿连忙唯唯诺诺的低头垂手站到了背后。 阿鲁台喝斥完了下属,转头哈哈一笑起身行礼道:“若不是大汗说出真情,本太师险些被属下蒙蔽了,是本太师失察了,还望大汗恕罪。大汗真是爱民如子,本太师由衷敬佩。” 阿鲁台的表演倒真是让额色库有些意外,真有一拳打空的感觉,原想这阿鲁台远道而来兴师问罪,怎么也得争锋相对与自己激辩一番,却不想一个回合下来就认输了?不可能,这只大老鼠绝对还有后手,对,他根本就没和自己正面交锋。 想到此,额色库摆摆手说道:“太师大人无须多礼,快快请坐。太师大人刚刚率兵打退明军回到草原,自然是日理万机,事物繁杂,如此情形下难免有所疏漏,就算错也是下属的过失,太师又何罪之有?” 阿鲁台眼珠一转立刻说道:“多谢大汗饶恕我的失职,既如此,还请大汗准许我将阿剌部带回漠北,我一定加倍赐予他们领地牛马,以表达我心中的歉意。”额色库这才明白阿鲁台是要以退为进,反将自己,只是这阿鲁台也太小看了自己这个草原大汗了吧? 额色库当下呵呵一笑说道:“昨日本大汗还接见了阿剌首领和他们的一些部落元老,他们都很满意现在的生活,都暂时不想再回到那片会触景伤情回忆起死难家人的伤心之地,向我请求能暂时居住在居延海休养生息,本大汗也已经允准他们在此长住一段时间。” 额色库说到这里,故作为难的长叹一声:“哎!本大汗也不能做那出尔反尔之人,我看要不这样吧,暂且就让他们在此住上一段时间,等他们彻底忘了那段惨痛的经历,本大汗想他们也定会是故土难离,思念家乡,自己都会主动要求返回漠北,到那时再让他们回去接受太师大人的赏赐,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太师大人以为如何?” 额色库说完,便一直看着阿鲁台的反应,他知道阿鲁台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只见阿鲁台面色如常的点点头道:“大汗想的真是周全,如此甚好啊,只是能否让我见见阿剌首领,也好当面呈上歉意呢?” 一听此言,额色库立马就想明白了这老家伙想干嘛了,心头更是狂跳不已,阿鲁台带来的那六个随行之人,一看就是杀人无数的冷血杀手,看来老狐狸是要行暗中斩首之举,让草原各部族都知道自己这个草原大汗根本无法保护投诚之人,这一招可真是歹毒至极! 额色库心念电转之间,忽然想到,与其如此,还不如这般这般处理,将想做的事一并都做了,岂不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于是哈哈一笑说道:“太师大人有这样的心意,本大汗如何能不允?本大汗这就安排下去。” 额色库说罢高声叫道:“来人!”早就在门口留心着帐内动静的传令官飞快跑进来候令:“大汗有何差遣?”额色库向他使个眼色命令道:“快去有请阿剌首领来此一同晚宴,顺便将元大当家和秦先生请来,就说本大汗给他们引见认识阿鲁台太师大人。” 看着传令官领命而去,阿鲁台虚假的一笑说道:“多谢大汗成全,这燕云商会的元大当家本太师倒是早有耳闻,只是不知这位秦先生是何许人?”额色库颇有得色的说道:“太师远居漠北,自然不知道宁夏卫声名赫赫的边塞神医秦无期先生,此时正好就在这里给萨穆尔大阏氏治病,太师大人久居漠北,又经历大漠风沙苦寒,身体难免有所损伤,因此本大汗才想引见他认识太师大人,也好为太师大人调理一二。” 阿鲁台哈哈一笑:“原来如此,那就先多谢大汗好意了,本太师的日子过的确实是苦啊!整个草原,只有本大师不断出面与明军较量,让他们时刻都记住我草原的强大,我草原才有好日子过啊!只是这深入大漠时日过久,也的确有些身体不适,若正好有缘得神医诊治,当真是好得很啊!” 额色库自然听出阿鲁台这是在讥讽他,微微笑道:“太师大人确实善于与明廷周旋,当初受封和宁王,利用明军的帮助掌控鞑靼各部,而后又韬光养晦与明廷虚以委蛇,等到力量足够强大了,才向明廷发起挑战,本大汗也是正在向太师大人学习啊!” 阿鲁台阴阴一笑:“本太师与明廷示弱之时,是因为力量过于渺小,鞑靼各部又不服统属,而今大汗的漠南兵强马壮,物产丰饶,怕是不需要再示弱了吧?” 额色库哈哈一笑:“太师大人说的极是,本大汗其实也在筹谋,明年,最迟后年就会向明廷开战,也正要向太师大人请教对付明军的方法,还望太师大人不吝赐教才是。”阿鲁台也哈哈一笑:“好说,好说,只要大汗愿意出兵,你我联手,定教明军有来无回。”说罢,二人相视大笑。 另一边,元朔正在帐中和秦风饮茶聊天,听得传令官忽然来找,疑惑的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传令官回道:“前日漠北的阿剌部杀了鞑靼的一个千人队后投奔大汗而来,如今阿鲁台来兴师问罪,好像是想玩阴招,大汗似乎是需要二位相助。” 元朔点点头:“好,知道了,大汗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马上前去大帐就是。”传令官道谢告辞而去,两人也立刻起身前往大帐,元朔有些兴奋的说道:“贤弟,好事啊,若能助额色库对付了阿鲁台,你就离他更近一步了。” 秦风点点头:“这阿鲁台自漠北远道而来,自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定是耍些暗杀下毒之类的阴谋手段,这正是小弟之长,大哥放心便是。”元朔点点头:“不过我们也不宜过于得罪阿鲁台,点到为止即可,做人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秦风会意的笑笑:“小弟明白,知道该怎么做了。” 额色库与阿鲁台正在讨论明军的战力,侍卫进来禀告:“启禀大汗,元大当家与秦先生已在帐外等候。”额色库喜形于色的一挥手道:“快快有请。” 不一会,两人迈步走入大帐,额色库满面笑容的热情招手道:“元大当家,秦先生,二位快来见过阿鲁台太师大人。”两人连忙快步走过去行礼,阿鲁台也罕见的起身还礼,并诚挚的说道:“二位都是我们大草原的朋友啊,元大当家的燕云商会为我们草原带来了多少粮食物资,帮助了多少草原部族渡过难关,本太师由衷感激。听说这位神医秦先生更是远赴塞外医治萨穆尔长公主,本太师也在这里先行谢过。” 元朔和秦风连说施礼谦虚的说道:“哪里哪里,大师大人过誉了。”额色库面带微笑的默默看着一反常态的阿鲁台,心中却颇为不满,阿鲁台称呼萨穆尔为长公主而不是大阏氏,这分明就是不承认他这个大汗的地位,这只大老鼠,无时无刻不想着恶心他啊。 再一转念,额色库已经大概知道阿鲁台这只大老鼠准备干什么了,遂哈哈一笑说道:“太师大人和二位真是一见如故啊,二位快快请坐,大家慢慢聊。”二人施礼坐下,阿鲁台开始和两人叙谈,寒暄客套的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额色库也不介意,一直面带微笑的陪着他们聊天,时不时的还说上几句,整个大帐看似笑语连连,其乐融融。 这样过了约半个多时辰之后,侍卫再次进来禀告道:“启禀大汗,阿剌首领已在帐外等候。”额色库点头道:“快请他进来。”阿鲁台回望了身后一眼,身后之人微微点头,阿剌首领迈步进来,额色库热情的招呼道:“阿剌首领,快快见过阿鲁台太师,太师大人得知你们遭逢祸乱,震惊不已,专门远道而来,向你当面致歉,这样的胸襟情义,本大汗也为之动容啊。” 阿剌首领也不是简单之辈,在来的路上已经大概知道了目前的情况,听得额色库如此说法,也就再不客套,傲然行礼道:“太师大人的道歉,小人实在是担当不起,我看就不必了吧。” 阿鲁台毫不在意的继续施礼道:“阿剌首领此时的心情本太师明白,痛失族人和亲人的痛苦,本太师也经历过,都怪我啊!是我治军无方,约束不力,才导致了这样的的悲剧发生,还请阿剌首领能给本太师一个弥补错失的机会,率族人随我返回漠北,本太师承诺将你们的领地扩大一倍,再多赐你们牛羊马匹,好让你们的族人多多繁衍生息。” 阿剌首领再次傲然回礼道:“多谢太师大人好意,不过族人们刚刚才安定下来,都不愿意再长途迁徙,而且,居延海美丽的风光也能让他们减轻失去亲人的痛苦,暂时忘记那可怕的一幕,族人们都想暂时的先安定下来,还请太师大人体谅。” 阿鲁台也不强求,点头说道:“阿剌首领所说也在理,能这样也好,只是就要劳烦大汗替我照顾鞑靼子民了。”额色库哈哈一笑:“太师大人说哪里话,本大汗既然做的是整个草原的大汗,那所有的草原部族就都是本大汗的子民,照顾自己的子民,又何来劳烦之说啊。” 阿鲁台呵呵一笑,斜眼看看阿狼尼,冷哼一声:“阿狼尼,都是你的部下干的好事,还不快去给阿剌首领赔罪!”阿狼尼会意,悄悄将短刀握在手中,走上前砰然跪下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对部下管束不严,阿剌首领想怎么责罚我都可以,只求阿剌首领一定要原谅我啊!” 阿狼尼说着,便膝行着向阿剌靠近,在草原上,抱住别人的脚请求原谅是常有的事,额色库虽然知道不对,却不好阻止,只能焦急的眼神示意,元朔自然明白额色库的意思,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才不失了礼数。 就在阿狼尼距离阿剌只有半步的时候,秦风已经闪身上前,一把捏住阿狼尼的手腕脉门惊呼道:“这位将军有暗疾在身,如不及时医治,恐命不久矣!”阿狼尼大惊,想要挣脱,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再一挣扎,手上已经失去知觉,短刀滑落在地。 众人无不变色,元朔不待额色库说话说话,立马上前捡起短刀道:“将军千万要相信我这贤弟的医术,尽早医治,不然你看你连刀都拿不动了,还怎么率兵打仗。”阿狼尼被秦风使内劲扣住脉门跪在地上动弹不得,脸色涨的通红却无法言语,只能眼神惶急的看向阿鲁台。 阿鲁台一看,已经知道额色库叫这两个人来,原来是这个意思,当下哈哈一笑道:“秦先生医术如神,真是草原之幸,本太师代阿狼尼先谢过了。”秦风这才松开阿狼尼的脉门抱拳道:“太师大人客气了,明日秦某当亲赴几位住所,为太师大人和二位将军诊治。” 额色库一看阿狼尼吃瘪,开心不已,也不等阿鲁台说话,就对大家说道:“各位,本大汗已经设宴要款待太师大人,还请诸位一起赴宴,你们可要好好和太师大人喝几杯,今日我们定要一醉方休。” 阿鲁台笑意盈盈的欠身致谢,然后回头沉声说道:“阿狼尼和妥妥儿随本太师赴宴,其他人回去照顾一下亲卫队的弟兄们。”身后六人躬身行礼后悄然退下,额色库却立刻脸色一变,盯着秦风问道:“秦先生,不知你昨日去诊治阿剌首领族人们的伤情如何?可有生命之虞?” 秦风心里猛然一惊,额色库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何时给阿剌部族的族人诊治过?再一看额色库看向正退出帐外的那六人的眼神,心中已然明白,额色库这样说,分明就是暗示阿剌族人会有性命之忧,当下立刻回答道:“大汗放心,在下这就将今日给阿剌首领族人们专门配制的药物差得力之人马上送去,保证他们所有人都会好的。” 额色库一看秦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开心的哈哈一笑说道:“有秦先生的神医妙手,阿剌首领的部族自是不再有人因伤离世了,还请秦先生快去快回,今晚的酒宴开席,可不能少了你哦。”额色库此时也拿不准秦风手下那位神秘的黑衣刺灵到底有多厉害,也只好打下伏笔,真有死伤,也只能说成是从漠北带伤而来,不治身亡。 阿剌首领此时也明白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族人的安危也全落在了这个汉人医师身上,连忙下拜道:“阿剌多谢秦先生,我族人的安危,就拜托秦先生了!” 阿鲁台阴阴的看着这一切,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意,那六个他重金请来的杀神,可不是这个医师能对付得了的。就算是他去找燕云商会那个武功高强的慕容出手,也无济于事,当下也呵呵一笑:“秦先生可要快些哟,我都等不及要和秦先生喝上一杯了!” 秦风扶起阿剌,转圈一揖施礼告辞离开大帐便匆匆回到客帐,找到慕容和石头,平静的说道:“石头,阿鲁台带了一批顶尖杀手过来,我刚才仔细看过那六人,绝对是一流高手且各有独特杀招,刚才已经授意出去,看来是要对阿剌首领的族人下手了,石头你立刻暗中追上去,一旦他们要动手杀人,你就立刻出手相救,不过,可以重伤却尽量不要杀人,最好是略施惩戒让他们知难而退就好。” 石头点点头立刻返身出去,秦风向慕容施礼道:“苍狼护卫虽然善战,但此时只能守在外围,阿剌首领一会儿在宴席上一旦遇上暗杀高手近距离突袭,就难以应付了,我和元大哥一会儿肯定会被阿鲁台的人缠住,所以请慕容先生先也到大帐赴宴,就跟随在阿剌首领身边,以防有变。我去通知鱼先生母子也小心一些,随后就到。” 慕容回礼道:“秦先生放心,我这就过去,有我慕容宣剑在,保证没人能伤得了那个阿剌!”慕容说罢,转身而去。 一场惊心动魄的的较量,即将展开,而谁也没料到,这意外的一幕,居然会阴差阳错的决定了二十年后的天下大势!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中的安排。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71章 杀手对决 大帐之中,额色库率众人起身赴宴,额色库高坐主位,其他人依次入座。额色库的文武大臣陆续到场,额色库借口更衣,起身暂时离席。格力木紧跟在额色库身后,看看四周没人了,格力木俯身小声问道:“大汗为什么不让属下派苍狼护卫去,却反而更信任那个神秘的汉人?属下看那六个杀手不简单,他一人万一对付不了,我们的面子就丢大了。” 额色库面色如常的轻声说道:“格力木,遇事多想想,我如何会不相信你们的实力,可派你们去,并不合适。”格力木挠挠头,有些不解的问道:“还请大汗示下。”额色库说:“你觉得刚才阿鲁台身后的六人实力如何,你需要派出多少属下损失几个苍狼护卫可以将其击杀?又是否可以保证万无一失的全部灭口?” 格力木仔细一想,摇头道:“如果属下没记错,那六人应该是在边塞专门帮人杀人为生的职业杀手,成名已久的河朔六把刀,出道以来杀人无数,死在他们手下的武功高手少说也有上百人,不管是个人战力还是团队杀伤力都不亚于两个十二人的苍狼护卫队,所以属下应该最少会派出五队人将其合围,估计要损失十人左右才能将其全歼,但属下也不敢说就万无一失。” 额色库点头道:“你知道就好,你我都是爱兵之人,自然不想让自己最精锐的战士去白白送死。阿鲁台敢明目张胆的将这六个杀手领到本大汗面前,就是摆明了要用这些外来的汉人杀一杀本大汗的士气,如果我派你们苍狼护卫去阻截,那不管你们损失多少人将其全歼,其实这老家伙都已经赢了。” 格力木狠狠说道:“这只该死的大老鼠,原来这么阴险。”额色库笑笑:“所以啊,与其如此,不如让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据说杀人的能力高于秦先生数倍的黑衣刺灵去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他阿鲁台能找汉人杀手赖帮忙,我们就找汉人杀手的克星去阻截,而且,这又不是我们的人动的手,那阿鲁台就算要找后账也找不到我们头上,能让阿鲁台这样的老鼠精吃个哑巴亏,可是非常大快人心的事啊。” 格力木点点有,可依然疑惑的问道:“那如果那汉人挡不住这六个杀手,还是让他们伤到了阿剌部落的族人怎么办?”额色库笑笑:“你说如果我以此为由将阿鲁台宰了,草原各部会是什么反应?” 格力木一怔:“大汗准备动手了?”额色库笑笑:“看天意吧,如果那人能挡住这六人,阿鲁台便会暂时收敛,我可以按计划慢慢来。如果挡不住,那本大汗就该横扫鞑靼了,这虽然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但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格力木摩拳擦掌的说道:“太好了,早就想真刀真枪的好好干一场了,上次围歼匪军,大汗也不带我们去,兄弟们可都怪我了。”额色库微微摇头:“可本大汗却觉得秦先生和那个神秘的汉人会带给我们惊喜的,你要不要和我赌一赌啊?” 额色库说罢,眼神挑衅的看着格力木,格力木也终于明白了额色库的意思,可对于那个神秘的汉人能一个人对付六个一流杀手,这心里还是将信将疑的,于是点头道:“好,我就和大汗赌一赌,大汗说赌什么?” 额色库神秘的说道:“如果我赢了,你就去拜秦先生为师,如果我输了,就让你们苍狼护卫执行斩杀阿鲁台的任务!如何?”格力木这个一根筋,也没太考虑前半句的意思,只听得后半句,就兴奋得大叫:“好,就这么说定了,大汗可不许反悔!” 额色库见目的达成,认真的说了句:“谁反悔,谁就是那钻地的老鼠!”说罢,便开心的大笑起来,也就只有在这从小一起长大的格力木面前,他还能真实一些,这个大汗做的,可真累啊! ~~~~~~~~~~~~~~~ 居延海边,阿鲁台带来的六个杀手一路策马疾行,可毕竟道路不熟,只能对着探子提供的粗略地图,不断辨别方向后再调整路线。石头施展绝世轻功,不一会便远远的追上了他们。跟着他们的马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在经过一大片胡杨林后,已经可以看到点点毡包和袅袅炊烟,而胡杨林这边的浅滩边上正有一群鞑靼装束的草原人正在劳作。 那六人停下,相望一眼,互相点头示意,各自开始准备,为首之人驱马上前,用生硬的鞑靼语问道:“你们可是阿剌部族的族人?” 面对这群浑身散发着杀气眼神也不善的不速之客,族人们面面相觑,略有惊疑的神色,没有做声。为首之人却已经从他们的装束和神色中肯定了,阴阴的冷笑了一声,向后一招手,六人一起缓缓抽出腰刀,为首之人用鞑靼语喊了一声:“杀”,率先挥刀向族人杀去,后面五人也策马围杀过来。 阿剌部族的人们惊呼四起,眼看为首之人的刀锋临近,忽然间,却见一道寒光射来,血光迸现。族人和杀手们同时都是大惊,阿剌部族的人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见为首之人已经刀落于地,握刀之手已经被一柄飞刀扎透。 阿剌族人愣怔当场,随后杀来的五个杀手也收刀而立,为首之人翻身下马,用左手捡起落地的刀,全然不顾右手涌血的伤口,一边低吼,一边眼神阴狠的四处搜寻着敌人,足见其阴狠冷厉。 却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慢慢的走到阿剌族人面前,背身静静的站着,一手执剑,一手拉住因为主人突发意外而有些受惊的马儿,轻轻拍了拍,松开缰绳,马儿慢慢走开,六个杀手面面相觑后,便立刻展开围杀阵型将石头围在当中。 同样都是杀手,这六人自然知道对手的分量,自己六人一路策马而来,却何时被这样一个人用脚跟上了,还被他以迅雷之势突袭得手,同时做到这些却能让这六个原本极其自信的家伙毫无半点察觉,其实力不言而喻。 双方都没有急着动手,看似静静的站了片刻,其实六人却都是已经用尽全力的在催动身上的杀气想要震慑住眼前的黑衣蒙面人,但很快六人就惊讶的发现对方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自己五人却被对手身上散发出的凌烈杀气震慑得有些心浮气躁。 石头身后的阿剌族人也觉得杀气寒意入骨,开始往后退,连小孩都被吓的忘记了呼喊哭泣,只是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七个人。对方六人中稍显年轻的一人终于被压抑的有些癫狂,气血攻心之下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狂吼一声挥刀疾攻,其他人想要阻拦已是来不及。 金铁交错之间,只见血光飞溅,杀手握刀的右手已经整只飞上了半空,石头随后飞起一脚,杀手被横扫出去,跌落在适才为首之人的附近,这人捂住断臂的伤口不住哀嚎,身上中的一脚,内伤也颇为严重。 为首之人自然一切都看在眼里,这突然出现的对手实在太强了,强得超乎了他们的认知范围,为首之人向其余四人互相交换着眼色,却始终难以统一。 最后为首之人只能直接开口厉声说道:“弟兄们,点子硬得扎手,若不合力将其料理了,估计我们也就要长留在这居延海边了。”这下,五人的眼神终于统一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出现了必死的决绝之心,悄悄伸手在怀中腰间摸着各种置人于死地的阴损物件。 石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不想为难你们,带上受伤的同伴回去吧,只是再也别回来了,只要有我在,你们不会得手的。”毕竟石头原先蒙着面,别人不知道他年轻,可一说话,这略显稚嫩的声音就暴露了他的年龄。 为首之人眼中寒光一闪:“兄弟们,原来这是个年轻的雏儿,都给我小心招呼着。”其他四人听到为首之人这么说,也以为自己先前的判断有误,自己这一队人都是出道最少数年杀人无数的老江湖,如何能被对方一个毛头小伙一句话就唬走。 原先已经有些胆怯的五人也不再考虑罢手,准备杀招齐出的解决了对手找回面子,一时间杀气更胜。 只听得为首之人一声低吼,左手持刀凌厉杀到,其余四人按绝杀阵型也一齐挥刀向石头砍去。石头刺灵剑立时出鞘,略显细小狭长的剑锋划过几道炫目的弧线之后,就挡住了五把刀锋。说时迟那时快,却见杀手其中一人右手刀到之时左手已然一抖,刀锋被阻的一瞬间,一团白色的粉末已经四下弥漫开来,五人皆是一招即撤,只留石头站立在白色的粉雾中。 五人面面相觑,喜形于色,在老三的毒雾之下,还没有留下过活口,就算这人武功再好,中毒之后也只有任他们宰割的份! 片刻之后,一阵清风吹过,白雾渐渐散去,五人却惊讶的发现石头跟本就早已不在毒雾中间,五人一时大骇,只听得身后却传来悠悠一叹,五人惊慌转头看去,却见石头早已站在外面。四人再次返身将石头围住,一时皆是心头震骇不已,这人的轻功,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为首之人却再次向他们打眼色,四人会意,就算他轻功好,可只要吸入毒雾,中毒也是迟早的事,石头静静的站了片刻,才伸手掸去身上的白粉,幽幽的说道:“你们既然非要吃点苦头,那还有什么更阴毒的招数么?一起使出来吧,最近闲得有些憋闷,也让我好好活动一下。” 五人再次惊愕,这样围杀中使用毒粉,从来就还没有失手过,多少高手都死在了这个上,今天对面之人居然没有半点中毒迹象!看到此招无效,五人再次交换眼神,得出的结论是,对手非常了得,只能使用终极杀招! 只因这终极杀招很可能误伤队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都不会使用。各自交换了一个决绝的眼神,五人再次挥刀而上,这次倒真是似乎全力以阵法强攻,试图找到石头的破绽一击得手。五人合力的绝杀阵确实威力惊人,石头难得又遇到厉害的对手,也不急于破阵,从容的应付抵挡着,享受着攻防转化和刀剑交锋之间的快感,这才是他最大的乐趣所在。 终于,石头的悠闲应对却让几人认为他不过如此,三十多招后,五人认为时机已到,互相交错配合之下,纷纷使出了绝招,毒雾,黄磷粉,缠丝线,暴雨毒针,袖箭同时在上下左右中五个方向发作。五人使出杀招之后立刻闪身疾退,生怕被其他人的暗器误伤到。 刚才就撒过一次毒粉之人刚刚急退两步却发现一个黑影如鬼魅的一般的紧贴着自己一起移动,五步之后才堪堪立住,这人立刻就觉得左手腕一阵剧痛,抬起来一看,专门用来撒毒粉的左手手掌已经不见了。 此人受到的惊吓尤过于疼痛,犹如见鬼一般大叫起来,其他四人一起上前相救,却赫然发现四柄飞刀已经向自己射来,想要躲避却发现退无可退也避无可避,无奈之下,四人为了保命只能抬手硬挨了一记飞刀,有的被贯穿手掌,有的被贯穿手臂,还有一个离的稍近的,更是直接被贯穿手掌后又钉进了肩窝,而为首之人,此时更是已经有两把飞刀插在右手之上! 一旁的阿剌族人们看的是眼花缭乱,更是目瞪口呆,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这些人就已经纷纷受伤,哀嚎不已,而且每个人都已经是伤的不轻。石头收剑回鞘,冷冷的看了几人一眼,再次静静的站着,轻轻说道:“我不杀你们,还是刚才那句话,你们走吧,不要再回来。” 早先断臂受伤之人此时也已挣扎起身,六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和惊惧,更有如见倒死神一般的敬畏。六人的心理被求生的欲望占据,也不再反抗,互相止血之后,相互扶持着上马坐住,为首之人转向石头问道:“可否告知阁下尊姓大名?”石头微微摇头道:“不必了,若日后有缘再见,在下自会主动向各位表露身份的。” 为首之人点头道:“河朔六把刀算是毁在阁下手里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路远,有缘再见!告辞!”石头点点头:“各位多保重!”为首之人略一欠身,带领众人策马而去,石头静静的站着,直到再看不见六人的踪影,才准备举步离开。 阿剌族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想要道谢,却只见眼前黑影一闪,早已经没有了石头的踪迹。族人们再次惊愕得面面相觑,最后不知谁带头跪下,向着天空跪拜道:“我们的祈愿显灵了,长生天派下神使来保护我们的族人了。”其他族人一时如同恍然大悟一般,也纷纷跪拜,对天致谢。 就这样,石头在无意中,成了阿剌族人眼中的神使,二十年后,已经成为大草原统一政权里高官的知院阿剌,面对这位神使,也将做出一个改变天下格局的决定,这是后话,书后自有分晓。 ~~~~~~~~~~~~~~~ 大汗庭里,秦风与慕容分开后,立刻径直去到萨穆尔公主的大帐向他们告知大致情形,让他们自己小心些,而后马上赶回宴席。 秦风回到宴席上,额色库已经更衣返回,秦风向额色库抱拳示意,额色库也伸手示意秦风入座,二人相视一笑,额色库点点头,原先还在想秦风会不会一起去,如今看来,秦风对他手下的那位黑衣刺灵,那也是相当自信啊。 秦风入座后,元朔侧身说道:“多谢贤弟想的周全,让慕容去保护阿剌首领,不过阿鲁台那老狐狸不会傻到在这里动手吧?”秦风微微一笑道:“防患于未然嘛,也让尊敬的额色库大汗看到我们的诚意。” 元朔点头道:“确是如此,只是我们估计要和这位太师大人结下梁子了。”秦风笑笑:“无妨,稍后只要大哥也救他一命,不就扯平了?”元朔看秦风成竹在胸的样子,也没有追问,只是点头笑笑。 酒席之上,除了阿鲁台和他的两位将军,元朔、秦风、慕容、阿剌首领外,还有额色库的丞相和大将军等文武大臣。十多个人先是轮番向阿鲁台敬酒,再后来互相敬酒,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真可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就在歌舞升平,酒酣耳热之时,阿鲁台的亲卫队长匆匆进账,在阿鲁台耳边小声说道:“禀告太师大人,他们回来了,但个个身受重伤,刘老六还断了一只手,他们将聘金的一半退还后就走了,让我带话给太师大人,说是有负太师大人所托,无颜再见太师大人。另外,贺老大特别提醒,说对方只去了一个蒙面人,而且年纪应该不大,但绝对是中原的顶尖高手,请太师大人千万小心。” 阿鲁台脸色不变的一边看了看秦风一边点头说道:“知道了,这事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还有,你让亲卫队的弟兄们也都收敛点,别逞强,输了就输了,能输给威震草原的苍狼护卫,不丢人。”亲卫队长领命而去,阿鲁起身台举杯向秦风走来,阿狼尼和妥妥儿连忙起身跟来,秦风和元朔自然也看见了,二人起身相迎,阿鲁台三人也到了面前。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72章 突发的疫病 眼看着阿鲁台举杯走向秦风,额色库的眼光变得玩味起来,饶有兴致的看着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此时,一直在守候阿鲁台亲卫队营地等待消息的探子也已经将消息传来,传令官走到阿鲁台身边小声的汇报了情况,阿鲁台挥挥手让传令官退下,更加关心接下来的好戏。 阿鲁台来到秦风面前,举杯说道:“秦先生,果然是神医妙手,说到做到,本太师要好好敬你一杯。”秦风施礼:“太师大人客气了。”二人饮尽杯中酒,阿鲁台继续说道:“不知秦先生派去送药的得力之人可回来了?能否也让本太师见见?” 秦风依然平静的回道:“太师大人过誉了,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胆小怕事,上不得大场面也见不得大人物。”阿鲁台哈哈一笑:“秦先生可真是太谦虚了,如此得力的下属若是也称为胆小怕事,那本太师的一帮属下都只能算是废物了!” 元朔在一旁赶忙接口道:“太师大人手下猛将如云,能臣聚集,在下这小小的燕云商会里,哪有什么人能入得太师大人眼的。”阿鲁台阴阴一笑:“本太师倒是险些忘了,这位秦先生和那送药的得力之人,可都是元大当家的属下,元大当家真是了不得啊!” 元朔连忙欠身道:“不敢当太师大人夸赞,今后若能有为太师大人效劳处,在下也是荣幸万分。”阿鲁台阴阴一笑:“你燕云商会原来可是做的我们漠北的生意,如今到了漠南,也且莫忘了旧情才是啊!”元朔连忙欠身道:“岂敢岂敢,先父当年也说过全得太师大人照拂,才能将燕云商会做大,在下岂敢相忘。” 阿鲁台这才再次举杯道:“即如此,那本太师也就不客气了,这时至严冬,我那鞑靼将士缺衣少粮,元大当家是否能慷慨解囊,救济一二?”元朔笑笑施礼道:“在下如今的一切生意都在额色库大汗的掌握之中,太师大人只要求得大汗允准,在下一定倾囊相助。”阿鲁台哈哈一笑:“好,那就一言为定了!”元朔也举杯笑笑,二人一饮而尽。 额色库看着眼前各自在耍心眼的阿鲁台和元朔,颇有些看好戏的感觉。眼见得格力木也知道了消息走到身旁来,额色库笑盈盈的偏头向格力木问道:“这回你相信了?”格力木点点头诚挚的说道:“属下信了,还真是人外有人,没想到除了慕容那个冷血的家伙,还有比他更厉害的杀手,随时笑容可掬的秦先生就已经很让我意外了,结果还有个更加深藏不露的,只是为何对方都没死一个人?既然能重伤他们,没理由一个都杀不死啊?真是有些想不通。” 额色库呵呵一笑:“格力木,这就是秦先生比你聪明太多的地方。他只知道这些人是阿鲁台的手下,却不知道这些人只是阿鲁台花钱请来的杀手。所以,他既要阻止杀戮,又不想给阿鲁台留下把柄,更不想让元朔过于得罪阿鲁台,那他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等阿鲁台的杀手先杀了人再动手救人,再一个就是让这些杀手动手前就知难而退。而看来秦先生这位专门杀人的青衣社主还是很仁慈的,不想让任何一方的人死,而这位神秘的黑衣刺灵,居然也真的就做到了,确实高明!” 额色库想的是权衡利弊得失,格力木想的却是另一回事,点点头说道:“是很高明啊,那人就一个人,要阻止六个一流杀手杀人,却只能伤人不能杀死他们,这确实很难做到,属下真想会一会这样的高手。”额色库听了只有无奈的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当真是恨铁不成钢啊:“格力木啊格力木,你何时才能想一想除了武功高低之外的事?还有,可不要忘了我们的赌约!” 格力木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是属下输了,可就算属下想拜秦先生为师,秦先生也未必肯收啊!”额色库撇撇嘴:“那我可管不着,当初蒙先生倒是愿意教你,可你整天不给人家好脸色,如今,你自己去想办法,否则,你就承认自己是那钻地的老鼠!” 格力木瞬间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属下不是地老鼠,属下自会想办法让秦先生收我为徒就是。”额色库看格力木受窘的样子,不由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传令官却再次一脸惶惑的急匆匆跑了进来,附在额色库耳边小声说道:“大汗,不好了,出大事了,居延海周围的几个部落同时爆发疫病,从几天前最先病倒几个人开始,这两三天已经有上千人病倒,而且病倒的人是一天天的在翻倍啊。” 额色库闻言也是大惊,上一次草原爆发疫病还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死了几万人,也让草原一时实力大损,如今自己的漠南正值发展壮大的好时候,如何会突然爆发疫病?如果病情和上次一样,那自己的雄心壮志宏图伟业就都完了,额色库只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微微皱眉问道:“可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传令官有些犹豫的回答道:“这次的疫病很奇怪,来势凶猛,扩散极快,却至今还没死一个人。”额色库这才略微安心些,可眉头却皱的更深:“那是什么症状?”传令官答道:“犯病之人高烧不退,却又忽冷忽热,不时口吐白沫,最离奇的是,病倒的大多是身强力壮的的男子。” 额色库再次猛的倒吸一口凉气,这情况真是太可怕了,如果倒下的大多是部族精壮,那这场疫病可是要损毁漠南根基的,如果漠南成了只有女人的地方,那自己这个草原大汗不用别人来打就得跑回乞儿吉斯老家了。 额色库脑中心念急转,眼光却落在阿鲁台阴笑的脸庞上,眉头一挑,忽然问道:“阿剌首领的部族可有人染病?”传令官一愣,想了想,继而回答道:“适才报告发病的几个部落里没有他们,应该是没有感染。”额色库又追问道:“最初发病之时,可就是阿剌部族到来之后?” 传令官想了想回道:“从时间上看,基本上是的。”额色库隐忍着暴怒的冷哼了一声,格力木也疑惑的说道:“这么说?阿剌部族来降,真的是阿鲁台的诡计?这该死的老鼠也太阴毒了吧,要不要属下这就去宰了他!” 额色库阴森森的说道:“不急着下定论,而且不管阿剌部族知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传染疫病的工具,现在都已经是本大汗的亲属子民,任何人不得动他们,至于这只该死的老鼠嘛……”额色库略略思忖,霍然起身大声说道:“诸位且听我说!” 眼见额色库忽然面色凝重的起身发言,大帐里马上就逐渐安静下来,额色库沉痛的高声说道:“歌舞撤下,诸位也先将手中的酒杯放一放。”阿鲁台立刻紧张的汗毛倒竖,难道额色库要对自己动手了? 大厅里很快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额色库,额色库继续说道:“诸位,今日的宴饮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居延海边的许多部族近日突然爆发疫病,已有上千人感染病倒,本大汗这就要亲自去看看族人们究竟正在遭受着怎样的痛苦。” 额色库说罢转向阿鲁台施礼道:“太师大人,本大汗只有先失陪了,已经给各位安排好住处,但毕竟漠南已是险地,各位是要安歇还是要先离开都请随意,本大汗就不能奉陪了。”阿鲁台一时有些错愕愣怔,心中各种猜想迅速转了一遍,生性谨慎的阿鲁台构想了各种这是一个诡计或圈套的可能,甚至在想额色库是不是要故意连夜赶走他,然后在路上伏击歼灭他,再推得一干二净。 阿鲁台毕竟也是奸雄,既然走是最危险的,那还不如留下看看阿色裤腰演什么戏。于是立刻回礼道:“大汗是草原的大汗,本太师也是草原的太师,这种时候自然要和大汗共同进退,一起去看望患病的子民。” 额色库自然明白阿鲁台心中所想,他刚才的话,就是故意让阿鲁台自己疑心自愿留下的,当下也不再解释,说了声:“既如此,那就有劳太师大人了!”说罢便举步向外走去,走过秦风身边的时候,不经意的偏头看了一眼,秦风立刻抱拳道:“大汗,请准许在下同往。” 额色库停住脚步,回身施礼道:“糊涂糊涂,本大汗一时着急,竟然把眼前的神医忘了,若能得秦先生相助,自是求之不得,只是要辛苦秦先生随我们走一趟了。”秦风回礼道:“济世救人乃是医者天职,只因在下师母也是死于瘟疫,在下随师父潜心研究各种疫病多年,应该还能略尽绵力。” 额色库大喜过望,心中暗叹这秦风还真是长生天带给自己的礼物,再次施礼道:“感谢长生天将秦先生带给漠南,我们的族人这回有救了!那我们就一起出发吧!”额色库说罢,昂首阔步向外走去,阿鲁台紧随其后,其他文臣武将们也都跟上前去,秦风和元朔最后也跟了出去。 一行人很快就各自准备好了马匹和行装,格力木迅也速召集了四队苍狼护卫随行。大汗庭的一行人脸色都很焦急,疫病,是草原是最可怕的恶魔,战争和杀戮都催不垮草原人的意志,可疫病却能轻松做到,漠南,真是危险了! 鞑靼大将军阿狼尼却也是一肚子怀疑,悄悄凑到阿鲁台身边轻声问道:“太师大人,我们是不是也该召些亲卫队随行?”阿鲁台眼神一凝制止道:“不用,只要本太师紧紧跟在额色库身边,他就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 阿狼尼疑惑的问道:“他当年可是把漠北大汗庭里的答里巴、马哈木和巴图拉都一起杀了,这些年我们又一直跟他暗地较劲,这时候他要是找个感染疫病暴毙而亡的借口将我们做掉,不是轻而易举吗?属下觉得这就是个要取我们性命的圈套。” 阿鲁台阴阴一笑:“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是十年前,本太师独立对抗明军,是整个大草原领军的旗帜,也是各部敬仰的英雄,他要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把我弄死了,那他的大汗位子也就坐到头了,要制造感染疫病的假象,也得等我去看完病人回来之后,所以,现在只要我们紧紧跟着他出现在众人面前,就绝不会有危险,至于回来以后么,就要动动脑子了。” 阿狼尼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道:“怪不得太师大人只带三百人就敢到漠南兴师问罪,那我们何时离开这险地?”阿鲁台阴测测的一笑:“回去的事,本太师自有安排,现在,就好好做做体恤民情的表率吧。” 正说间,眼见所有人已然准备好,额色库振臂一呼:“上马,出发!”一行人在额色库率领下策马疾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距离最近的一个部落。 这个部落首领阿达听闻大汗要来,早早就迎候在外,额色库行至近前甩鞍下马,阿达首领连忙迎了上去,感慨的说道:“大汗亲自来看望我们,我代表所有族人感谢大汗的关怀,但恳请大汗还是不要进去了。此次疫病甚是凶猛,若是万一让大汗也染上疫病那我们的罪过就大了。” 额色库沉声说道:“阿达首领不要着急,这次不但本大汗来了,久居漠北的阿鲁台太师也来了,最重要的是本大汗把边塞神医秦先生也给你们带来了。”阿达首领惊喜的说道:“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感谢长生天,感谢大汗,这下我们的族人可有救了,不知哪位是神医秦先生。”秦风上前施礼道:“正是在下。” 阿达首领立刻上前单膝跪下行大礼道:“恳请秦先生救救我们的族人,若是能治愈我的族人,我阿达愿意献上家传的五色宝石作为感谢!”秦风连忙搀扶起阿达首领说道:“阿达首领快快请起,治病救人本就是秦某的职责所在,我一定竭尽所能,礼物馈赠之事切勿再提,还是快带我去看看你生病的族人吧。” 阿达首领连忙说道:“好好好,秦先生快快随我来。”秦风却回身对额色库说道:“大汗,阿达首领的担忧也是有理的,在下已准备了些避瘟丹,服下之后可在一天的药力时间内不被疫病感染,还请大汗和众位大人先行服下。” 额色库一听,微笑的点头道:“多谢秦先生想的周到,只是不知药丸够几人服用?”秦风回道:“此药原来备的就不多,事出仓促,也来不及配置,只有十多粒。”额色库环看众人一眼高声吩咐道:“格力木率苍狼护卫在外守候,大将军阿泰、丞相阿适才,将军穆森、多吉,明图,额速尔随本大汗进去便可,其他人也都留在外面吧。”说罢转向阿鲁台说道:“太师大人是否在外等候?” 阿鲁台眼珠转了转,脑中又飞快了权衡了一下风险和利弊,再次昂然说道:“大汗都亲自去了,本太师如何能不去,阿狼尼与妥妥儿也一起随行。”此时的阿剌首领也很着急,自己才迁徙来漠南居延海边就爆发了疫病,这肯定会让人遐想连篇,就算最终能证实疫病不是自己的部族带来的,也会被视为不详不洁,焦急煎熬的脸色都有些苍白了。 额色库看在眼里,冲阿剌首领安抚的笑笑,然后点头道:“难得太师大人如此体恤漠南子民,那好,既然秦先生有此灵药,还请分派给要入去的众人先行服下。”元朔也连忙道:“还请大汗允准在下一起随行,看是否能帮上贤弟的忙。”额色库哈哈一笑:“元大当家愿意一起去救治我的子民,本大汗岂有不准之理?” 额色库说罢又上前拍拍阿剌首领的肩道:“阿剌首领不必担忧,你且先回去照顾好自己的族人,让族人们小心不要四处走动,以免感染疫病,放心,你们此时已是本大汗的亲属子民,在漠南,任何人都不会伤害你们的。”阿剌首领感激的下拜行礼,而后上马疾驰而去。 秦风给众人分发药丸,其他人都是一口服下,这阿鲁台却看着手中的药丸颇有些犹豫,这若真是额色库杀人的诡计,那自己这一吃下去,可就是自寻死路了。额色库看在眼里,也不多言,上前拿起阿鲁台手中的药丸扔到嘴里吃下,冷冷一笑:“劳烦秦先生再给太师大人一颗。” 阿鲁台尴尬的笑笑,终于鼓起勇气服下药丸。待众人都服过药之后, 阿达首领在前带路,一行人鱼贯而入,秦风向阿达首领询问疫病情况。阿鲁台本打算上前和阿达首领寒暄几句,可惜一直插不上话,阿达首领也似乎根本没在意他,一直用生硬的汉语向秦风讲述着疫病爆发前后的情况,对阿鲁台的询问却一概不理会。 阿鲁台只得悻悻的退后,阿狼尼恨声说道:“这人也太无礼了,居然这么慢待太师大人。”阿鲁台阴阴一笑:“无须在意这些,我们只需好好看看这疫病究竟是真是假便是。”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73章 魔手仁心 众人跟在阿达首领身后,穿过族人居住的营地,来到后面一片背风的空地上。为了防止疫病传染,阿达首领的族人们在这片空地上搭起了一些临时的简易帐篷,所有感染疫病的人,都被送到了这里,放眼望去,已经有十多个帐篷。 进入第一个帐篷,很多脸色或苍白或发青的病人睡在简易卧榻上,有的在哀哀呻吟,有的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有的浑身抽搐,有的在这大冬天里却精赤条条还浑身发热,还有的正在口吐白沫。 阿达首领痛心的说道:“这些是第一批发病的人,什么办法都想过了,不见任何好转的迹象啊。”众人放眼望去,确实大多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只有一两个年纪稍长的。秦风看着这些人痛苦的样子,也不由的微微皱眉,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 将十多个帐篷都看了一遍,症状都差不多,感染疫病的一百多人,大多数是男子,还有一小部分是青壮年女子,老人和孩子也有几个,当秦风看见染病的孩子时,内心再次被刺了一下,心中也有一丝丝的后悔,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不是错的? 待到将所有帐篷走完一遍,额色库心情沉重的皱起眉头疑惑的说道:“这还真是又厉害又奇怪的疫病,若不及时制止住,我漠南过不了多久就要只剩老弱妇孺了。”秦风施礼道:“大汗请先安歇片刻,待在下先去诊治之后再行回复。” 额色库此时心中担忧不已,诚挚的还礼道:“那就有劳秦先生了,本大汗先代漠南数十万子民谢过秦先。”秦风再次施礼后转身离开,进到最先发病的的帐篷挑了一个症状最严重的病人开始仔细诊治,把完脉,又捏开嘴,翻开眼皮看看,最后从针盒中取出银针,扎了病人的几个穴位,仔细观察反应。 诊治完一个,立刻起身换了一个病人再如此来了一遍,整整一个时辰过去,秦风将这个帐篷里的 十余人都诊治完后,秦风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起来,他之所以反复诊治,就是发现有些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完全不是自己预想的能够控制的疫病,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病症完全不对了? 无奈之下,只有再次进入第二批发病的帐篷里,又将十多个人反复诊治了一遍,眼神却更加阴郁,眉头深锁,脸色也开始苍白,不对,完全不对,全变了,已经变成了他从未见过的疫病,连他也无法完全想透医治之法。 看着脸色极度难看的秦风返回,额色库迫不及待的上前问道:“秦先生辛苦了,不知病情如何,可有医治之法?”秦风脸色沉重的微微摇摇头道:“回禀大汗,此疫病确实蹊跷,病人症状各异,病理也不尽相同,只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浑身无法用力,确实是在下从来没有见过的病症。” 额色库这下是真急了,吃惊的问道:“难道连秦先生也束手无策么?”秦风眉头紧锁的回答道:“请大汗恕罪,在下目前确实没有治愈之法,还需要些时日研究应对之法,目前只能先开药方为他们减轻病痛并尽量减缓病势蔓延。” 额色库有些惶急的的说道:“连秦先生都这样说,那一定是非常棘手了,看来我漠南真是要遭逢劫难了。”阿鲁台一直在一旁观察者,看病人的样子,不像装的,看秦风和额色库,也不像在演戏,心中不由大喜,原来这次居延海爆发的疫病是真的!那真是长生天都在帮自己啊!可不论内心如何狂喜,面上缺不敢有丝毫表露,依然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跟着长吁短叹。 秦风也很是无奈和自责,但还是坚定的说道:“还请大汗给在下点时间,十日之内,一定找出应对之法,还请大汗能相信在下。”额色库一听还有希望,立刻朗声答道:“只要能医治疫病,秦先生所需要的一切都只需要吩咐一声,整个大汗庭包括本大汗都任凭秦先生差遣。” 秦风躬身行礼道:“多谢大汗,还请大汗将向导留给在下,待给阿达首领开具药方后,在下还想到其他发病之处都看看。”额色库一摆手道:“秦先生说哪里话,这都是本大汗的子民,如何能让你一个人去,你且先去开方子就是,本大汗今日就同秦先生一起将感染疫病的部族都走一遍。” 秦风看额色库说的诚恳,也不再多言,拱手一礼便回身提笔开方,开完即交给阿达首领,并详细交代了用法和细节。待秦风忙完,阿达首领连声道谢恭敬的将众人送到路边,众人上马后,额色库将手一挥大声道:“出发!” 此时,天空开始落下片片雪花,草原上不多时就一片银装素裹,在逐渐笼罩的夜色黑暗中,映出些许微光。一行人在飘飘雪花中绝尘而去,奔向另一个染病的部落,不一会,众人的眉眼之上都沾满了雪花。所有都紧闭着嘴,眉头深锁,除了阿鲁台,所有人的心里都无比焦虑着急。 一夜之中,额色库一行走遍了五个染病的部落,情况基本都和阿达首领的部落差不多,在返回大汗庭的路上,元朔看着秦风越来越苍白发青的脸,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额色库在漠南站不住了,那他之前十年的筹谋也就付诸东流了,有额色库在,不管是脱欢和阿鲁台都会拉拢他,可若是额色库真的忽然倒了,那他能和这两个老狐狸谈判的价码肯定就要大打折扣了。 元朔几次想问,但看看秦风发青的嘴唇和拧紧的眉头,还有那像是入魔般的眼神,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每次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心中思虑再三,最后却只说了一句:“贤弟,天意不可违,你只需尽力就好,不管什么结果,都还有我这个大哥在的。” 秦风微微回首看看元朔,却见元朔已是一副豁达和诚挚的神情,不由得也有些动容,这个时候,元朔似乎已经看透和放下了一切,却仍对自己关怀有加,秦风一时有些恍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秦风只能点点头,紧紧闭起双眼,让自己不再看也不再去听,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境,努力的一再告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哪怕自己辜负了一份份深情厚意,哪怕自己将魔手伸向了无辜的草原百姓,这都没有错。但终究,秦风还是抵不住内心的痛苦煎熬,一滴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从紧闭的眼角滑落。 元朔看到秦风这么痛苦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轻轻的拍拍他的肩,长叹一声。而这一切,也都看在额色库的眼里,额色库也很疑惑,刚才也怀疑过这一切的各种可能,这世上哪里这么多巧合,他太清楚不过,世人所见大部分的巧合背后,都是人为的操纵,所以,他一直都觉得这场疫病是人为操纵的,所以他留下了嫌疑最大的阿鲁台,可他也也不会不去怀疑同样有嫌疑的元朔和秦风。 可如今看下来,阿鲁台好像真的不知情,一路以来的种种表现让他的嫌疑似乎不大。而眼看秦风这一路的脸色和眼神变化,也让额色库觉得这就是一个医者对于病患束手无策之后痛苦煎熬,这也绝对不是装出来,再看元朔,也已经是一副面临大难时的豁达之情,这就让额色库更加焦虑了,如果是阴谋,那无非就是谈判的筹码多少,如果真是天意,那就真是太可怕了! 等到一行人回转到大汗庭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冬日的塞外,北风呼啸,雪花飘飘,木雪公主焦急的等在路口,内外一身雪白的衣饰,帽子上还插着祈福用的白天鹅毛,在一片白雪皑皑中,就像一个充满灵韵的精灵,在苍狼护卫魁梧身形和狰狞面容的对比下,又显得格外美丽而娇弱。 木雪公主时不时的眺望远方,又时不时的高举双手对天祝祷,直到远远看见一行人整齐有序的回来,知道这一路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仰首向天道:“感谢长生天保佑我所牵挂的人都平安回来了。”待到众人走近,木雪小跑着迎了上去。 额色库远远就看见了木雪,已经极度焦虑和疲惫的心里,再次升起了一丝温暖和希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声喊道:“我的小木雪,是在迎接我们吗?” 木雪却眼睛先看了秦风,看着秦风那苍白的脸色,乌青的嘴唇,忧郁得叫人心疼的眼神,木雪忽然觉得心里很痛很难受,很想问问他怎么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靠口,犹豫半天开口才回答道:“是啊,父汗,不知道我们的族人怎么样了?所有人都在等着消息。” 额色库看着女儿的眼神所向,心知肚明,也不说破,点头说道:“我的小木雪一身素衣鹅毛,想来是已经向长生天祈祷了一夜吧?其实你才是那个拯救草原的天使啊!多亏你提前把秦先生请到了草原,才让草原有了战胜疫病的神医,秦先生今天已经给各部落都开了药方,而且保证会在十日内想出治病之策。” 木雪公主双手高举对天祝祷道:“感谢长生天让秦大哥来到草原,我们的族人有救了!”继而终于鼓起勇气转向秦风说道:“多谢秦大哥。”秦风却依然面色痛苦的微微摇头道:“木雪公主不必言谢,医者职责所在,自当尽心竭力。”木雪听得秦风又开始称呼自己公主,心中再次一痛,可此时,又不忍心苛责他。 额色库假装大度的微微一笑道:“木雪,今日秦先生昨夜可是当真辛苦,现在肯定也累了,还是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去吧。”额色库明白,此时,他就是整个漠南的精神支柱,他必须表现得无所畏惧,必须表现得一切尽在掌握,否则,人心一散,漠南就真的完了。 木雪忍住自己的情绪,喊了一声:“那秦大哥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就来帮你。”说罢也不和其他人招呼,转身就跑了。额色库朗声道:“大家也都辛苦了,就此散了吧,都好好休息,然后全力配合秦先生对抗疫病,秦先生但有吩咐,所有人必须照办!”众人齐声应诺而去。 额色库回身对阿鲁台道:“太师大人,今日与本大汗同帐休息如何?”阿鲁台正在眨巴着眼睛思考着木雪和秦风之间的微妙关系,猛然听得额色库这么说,却也毫不犹豫的施礼说道:“如此殊荣,求之不得。” 秦风和元朔说着话回到客帐,一进门,却发现石头,慕容和鱼筐都是一夜未睡的样子。两人进屋坐下,鱼筐给两人也倒上茶。元朔看看仍是在沉思秦风道:“这应该就是贤弟前些时日所说的能让额色库自顾不暇的反击之策吧?” 听得元朔这么说,众人都看向秦风,鱼筐更是惊讶的嘴都合不拢,疑惑的看着秦风问道:“难道这次肆虐漠南的疫病居然是秦大哥所为?这怎么可能?”秦风没有回答,却只是微微摇摇头陷入了沉思,慕容立即冷冷说道:“秦先生这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啊,石头五天前半夜里出去了整整两个时辰,难道却还有别的事?” 石头眼神一敛正要说话,秦风却摆摆手道:“慕容误会了,我不是否认此事,而是现在事情出了些偏差。”元朔问道:“我今日就看贤弟面色不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秦风皱眉道:“以我对疫病多年的研究,我原想可以做到控制疫病的严重程度和发展态势,并在适当的时机开出药方,就可以解决问题。可今日一看之下,不知是因为草原的水土与中原不同,还是因为草原人体质食物与汉人有异,今日所见感染之人的病症却与我预设的大不一样,病情纷杂,病状痛苦,医治起来相当棘手,我现在也没有想到医治之法。” 元朔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贤弟承诺额色库十天之内找出应对之法可有把握?”秦风微微摇头道:“把握最多只有五成,而且这十日内病人还会不断增加而原先就染病之人也会备受苦楚,有些原本就身体虚弱的很可能熬不到我找出医治之法就离世了。让无辜之人死于非命,这实非我所愿,小弟为此内疚不已。” 元朔点点头由衷的赞叹道:“贤弟当真是侠骨仁心,只是也无需太过担心,为兄见病患多为青壮,老弱妇孺极少,撑个几天,应该问题不大。” 秦风点点头:“小弟原先就预想,此次散布的疫病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死人,但老人孩子身子单薄,很可能扛不住而很快死去。思虑在三之后我才想到,草原只有青壮年男子时常饮酒,青壮女子偶尔也饮些,老弱妇孺却很少饮酒,所以我让石头将药下到各部落的存酒里。青壮年聚集饮酒后大批染病倒下,老人孩子很自然的就会被要求远离,于是就有了今日这样的结果。”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鱼筐更是敬佩得五体投地,由衷的说道:“能将疫病都作为工具信手拈来,秦大哥确实当得一个神字,我要是也能将秦大哥这一身医术学到手该多好!还请秦大哥考虑正式收我为徒吧。”秦风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鱼先生是草原贵胄,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哪里能陷在这些琐事上。” 鱼筐摇头道:“只要父仇得报,我就带着母亲去中原过平常人的生活,若能得一技在身,也可保衣食无忧啊,还请秦大哥收下我吧。”若是平时,秦风多半会拒绝,可惜是,心中对草原百姓存着愧疚,有些感慨点点头说道:“若真是如此,我就将全部医术传授于你便是。” 鱼筐立刻端起秦风的茶离座,将茶杯举过头顶下拜道:“弟子拜见师父。”秦风连忙起身拒绝道:“我只说将医术传授与你,不用行拜师之礼。”鱼筐却不起身,坚决的说道:“师父既然已经答应收我,滋扰要行拜师礼以师礼待之!师父就莫要再推辞了,” 秦风还想说什么,却被元朔打断道:“贤弟,鱼先生对我等有恩,如今又诚意拜师,你若真有心,那就正式收下他为徒吧。”秦风眼见得鱼筐态度坚决,元朔又这么说了,只好点点头,接过鱼筐手中的茶说道:“好吧,我今日就收下你这个弟子了。” 鱼筐激动的说道:“多谢师父,请受弟子三拜之礼。”说罢就开始行拜师礼,秦风喝了拜师茶,将茶杯放到桌上对鱼筐说道:“鱼筐,先师收我们为徒时,传下三条门规,今日为师也要说与你记住:第一,医者当有天心,治病救人,乃是天责;第二,医者当潜心研习药理医术,但不可以毒物害人。第三,医者当有侠骨,侠之大者,必要之时当为国为民舍身取义。” 鱼筐严肃而恭敬的施礼说道:“祖师教诲,弟子鱼筐谨记在心,定一生遵守。”秦风这才起身扶起鱼筐,鱼筐再次略显激动的真心喊了一声:“师父!”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74章 两个核桃 吃过东西,秦风又打坐调息了半个时辰,便带着鱼筐去了药房。因为病理完全改变,秦风只能从最初的药理反应比对开始做起,可几个时辰过去,却依然一筹莫展。最后,秦风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鱼先生,草原人平时若是生病,一般如何医治。” 鱼筐连忙回道:“师父,现在我是您的弟子,就不要再称呼我先生了,你就像宋老帮主一样叫我小筐儿便是。”秦风点点头:“这叫成了习惯,一时倒也忘了。”鱼筐笑笑道:“说出来中原人都可能不信,我们草原上的人很少生病,平时所用的药物,也就是师父已经知道的红柳和苦豆草一类的十来种。如果再遇上大病,那只有请萨满巫师做法,生死就由长生天决定了。” 秦风点点头:“我适才考虑,草原人以食牛羊肉为主,绝少食用菜蔬,故而身体内多淤积尸腐燥热之气,这大概就是疫病之所以完全改变病理的原因吧,而要对付这变异的病理,也就只能是找到草原上独有的克制性药物才行。”鱼筐点点头:“师父说的对,那弟子这就去把所有草原上独有的药物都找来,再一一试过。” ~~~~~~~~~~~~~ 另一边,狡猾而又多疑的阿鲁台,在睡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忽然一觉醒来之后,却有些坐不住了,听着隔壁额色库的鼾声如雷,阿鲁台越想越觉得不对,起身出了大帐,找到阿狼尼和妥妥儿,看这两个家伙还在睡的正香,上前就是一脚踢在阿狼尼屁股上。 阿狼尼骂骂咧咧的嘟囔道:“哪个该死的家伙敢吵老子睡觉!”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是阿鲁台,吓的瞌睡立马就没了,连忙翻身拜倒:“原来是太师大人,属下该死。”阿鲁台也懒得和他计较出言不逊之罪,说了句:“随我外面走走。”便出了帐房。 阿狼尼连忙也起身跟了出来。此时雪已经停了,冬日的太阳透过云层洒下天光,雪虽然下得还不算大,可四周的一切也已经都被雪掩埋。阿鲁台只管低头沉思的朝前走,阿狼尼也只得瑟缩的跟在一旁。 走了好一会儿,阿鲁台才下定决心的点点头道:“阿狼尼,额色库似乎是想把本太师困在居延海啊!”阿狼尼疑惑的问道:“额色库不是说,太师大人若要离开,可以自便么?”阿鲁台摇摇头:“如果没有疫病,或是疫病问题不大,额色库是会任我离开,可若是疫病肆虐,那本太师就只能长留在居延海了。” 阿狼尼想了一下,却想不通:“这又是为何?居延海疫病肆虐,额色库应该更需仰仗太师大人才是啊?”额色库无奈的摇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若无疫病,额色库的实力不弱于我,自然需要本太师继续对明廷施压,也需要本太师制衡草原,可若是疫病肆虐,那整个漠南都将受到重创,额色库没有了争雄的资本,那本太师就成了他最大的威胁,所以,留下我甚至杀了我,对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阿狼尼这才明白了,惊呼道:“那太师大人还不快离开?”阿鲁台阴阴一笑:“晚了,看额色库睡的这么沉稳就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安排,我们只要想走,就是死路一条。”阿狼尼惊讶的问道:“那怎么办?难道太师大人真要长留居延海?” 阿鲁台看看远方:“你还记得昨日宴会之上,元朔所说的话么?”阿狼尼点点头:“太师大人的意思,是找元朔帮忙?”阿鲁台点点头:“是的,现在居延海能帮我们逃出生天的,就只有元朔了!”阿狼尼问道:“那属下该怎么做,还请大师大人示下。” 阿鲁台想了想,眼珠一转说道:“这样吧,我去给他准备个礼物,明日一早,你便替本太师送过去。”阿狼尼点点头问道:“需要避开额色库的耳目么?”阿鲁台阴阴一笑:“在这居延海,你如何能避得开?大大方方的去就是。”阿狼尼点头应诺。 ~~~~~~~~~~~~~~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刚刚起床用过早餐,帐外的燕云商会侍卫就进来禀报:“大当家的,有人来访。”众人一怔,原想是木雪公主,但转而一想,木雪来访是从来不需要通禀自己就进来了,元朔开口问道:“是谁来访?”侍卫回道:“属下刚才就问了,那人不肯说,只说是熟人,各位一见就知道了。” 众人对视一眼,元朔哈哈一笑:“好啊,既然是熟人,就请进来吧。”侍卫领命而去,片刻之后,一人掀开门帘迈步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边走边抱拳说道:“各位早上好,一早就来叨扰,实在抱歉啊!”众人一看,却原来是阿鲁台属下的鞑靼大将军阿狼尼。 众人起身施礼,元朔热情的开口询问道:“原来是阿狼尼将军,快快请坐,不知一早来访,有何贵干?”阿狼尼坐下后,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桌子上说道:“太师大人本想亲自来见各位,但奈何被额色库大汗困住了,只好由我代他前来,呈上对各位的敬意,这是太师大人的一点小意思,还请元大当家笑纳。” 阿狼尼说罢便将盒子推到元朔面前,元朔也不客气,接过来打开一看,饶是早已准好了思想准备,也不由得轻呼一声:“太师大人也太客气了,如此重的礼,元某怕是受之有愧啊。”说罢将盒子合起来又推了回去。 阿狼尼嘿嘿一笑说道:“太师大人告诉我,元大当家不会对任何宝物动心,秦先生及各位更不会在意身外之物,所以才特地选了这个最合适的礼物谴我专门送来,元大当家若还是要推辞,就太伤太师大人的心了。” 元朔也呵呵一笑:“太师大人真是有心了,那元某,就愧受了。”阿狼尼见元朔这么容易就收了,喜出望外,开心的起身道:“各位,今天就当见个面认识一下,知道各位还有事要忙,我就先告辞了。”说罢施礼转身而去。 待到阿狼尼掀帘而去,元朔才再次拿起盒子把玩道:“这位太师大人还真是能揣度人心,这样的礼物,确实让人难以拒绝啊。”慕容好奇的问道:“是什么样的礼物还能让主上动心的?” 鱼筐眼珠一转,挑眉说道:“我猜,这盒子里装的,大概是一个承诺吧?”元朔点头道:“鱼先生果然不愧是丐帮智囊,什么事情一想就透,不过太师大人比我们想象的要狡诈多了。” 鱼筐抱拳道:“多谢元大哥夸奖,只是不知阿鲁台许了什么承诺?又如何个狡诈法?”元朔微笑摇头,继续把玩着盒子转向秦风道:“不知贤弟觉得会是什么呢?”秦风淡然一笑:“应该是许大哥一条后路或是一个未来吧。”元朔哈哈一笑:“果然都是聪明人啊,慕容,你也该多学着点这些道道了。” 慕容却不屑的撇撇嘴:“我也是知道的,只是主上又没问我。” 元朔哈哈一笑:“好好好,知道你也是聪明人!”说罢,将盒子打开放在几人面前,几人一起看去,只见盒子里只是放着一个完整的核桃和一个敲成两半的核桃。元朔抬眼一看,秦风若有所思,鱼筐挑眉微笑,慕容嘴角上扬不屑一顾,只有石头却愁眉紧锁,一脸疑惑。 元朔微微摇摇头笑笑,拿出核桃道:“石头兄弟大概不明白,一个核桃分两半,核桃分开,便是谐音‘和、逃’二字,这应该是告诉我们,他想要与我们讲和,然后让我们帮他逃走,而这一整个核桃,那便是告诉我,若是我们与他联合,他也承诺今后整个‘河套’地区归我,这老家伙,是害怕了!”石头这才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元大哥真聪明。” 元朔无奈的摇摇头道:“我可是看见里面的内容来想才知道意思的,算不得聪明,这几位不用看都知道里面大概是什么的,才是真聪明。”石头抬头看看几人,很是佩服的笑笑。慕容冷冷问道:“阿鲁台这老家伙是怕被额色库困在居延海吧?”元朔点点头:“是,对于阿鲁台来说,被困在居延海,和杀了他也没什么两样。” 鱼筐一撇嘴道:“阿鲁台是自己闯进来的,原本额色库是不敢动他的,可不曾想却遇上了疫病,才让事情有了变数,元大哥可是白捡了一个人情。”元朔摇摇头道:“这个人情可不好捡啊,额色库也是个生性多疑的主,阿鲁台故意让阿狼尼明目张胆的送来礼物,就是要让额色库的人看见,我们要想白捡便宜,可不容易。”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秦风接口道:“这倒无妨,这事就交给小弟来办吧,保证帮大哥赚了这个人情,况且,有了阿鲁台这个外援,对于大哥要做的大事,也是助益良多。” 元朔开心的抱拳说道:“贤弟说的极是,那就全仰仗贤弟了。”秦风刚要还礼,却见石头边咳嗽一声边起身站到侍卫该站的位置。众人立刻明白这是有人来了。果然,不一会,木雪公主掀开帘子进来道:“各位早上好啊,秦大哥,今天有什么安排?” 众人起身见礼,秦风道:“大阏氏的治疗正进入关键时候,不能停,所以我安排小徒宋飞负责按原定的计划为大阏氏治病,我今日还是继续在药房潜心研究医治此次疫病之法。”木雪一听,惊讶的问:“继续?秦大哥的意思是你昨日并未休息?” 秦风无奈的点点头:“这次的疫病着实棘手,与我之前见到过的都不一样,我须得从最基础的地方还是寻找对策,哪里敢耽误功夫。”木雪有些忧心的说道:“连秦大哥都觉得棘手,那看来情况真的很糟啊!” 自从木雪公主进来,鱼筐就有些不自然,努力的克制自己低着头,却又忍不住抬眼看看她,见到她蛾眉微蹙的样子,不觉的微微有些痴,秦风一看不对,连忙说道:“宋飞,你先去给大阏氏配药吧,大阏氏那边已经在等着了。” 鱼筐这才惊觉自己又失态了,连忙躬身施礼:“是,师父。”木雪公主忽闪着大眼睛看着鱼筐道:“原来你叫宋飞啊,那大阏氏就拜托你了!”故人对面却不相识,鱼筐心中不由一酸,眼眶也有些发酸,连忙低头施礼掩饰道:“公主客气了,告辞。”然后低着头抓起药匣匆匆离去。 木雪冲着鱼筐的欠身一礼,然后转向秦风道:“秦大哥,那今天就由我来做你的助手好了,我们快走吧!”说罢上前拉着秦风就往外走,元朔连忙说道:“贤弟,要不要派侍卫随你同去。”秦风还未及答话,木雪不耐的说道:“秦大哥在这大汗庭里,哪用得着侍卫!?”边说着便就被木雪拉着出去。 元朔无奈的笑笑,想了想,悠悠说道:“慕容,你也替我去给太师大人还份礼吧。”慕容好奇的说道:“送什么?”元朔神秘的一笑道:“就把我最爱吃的杏仁送一盒给太师大人吧,若有人问起,就说是秦先生为太师大人今日谴人求药开出的良方。”慕容心下明白,点头笑笑,将阿鲁台送来的核桃从盒子里倒出来,从桌上抓了一把杏仁进去,拿着盒子出去了。 石头在一边看着,终于也开始学会举一反三:“杏仁,谐音信任,可为什么要用他的盒子装呢?”元朔哈哈一笑:“这叫原物奉还!”石头还是似懂非懂,可也不好意思再问,只能咧嘴笑笑。 ~~~~~~~~~~~~~ 依然坚持早起晨练的额色库,又是一个人背着手静静的站在校场边凝望着远方居延海起起落落飞翔的天鹅在沉思着。格力木轻轻的走来,静静的站在一边,没有打扰他,过了片刻,额色库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长呼一口气,收回目光,悠悠说道:“格力木啊,也只有你和小木雪在我静思的时候会静静的候着不打搅我,我的小木雪今早没来看我,是去找秦先生了?” 格力木回道:“是的,只是在公主之前,还有一个人也去了。”额色库微微一笑:“是阿鲁台的手下吧?”格力木一惊:“大汗已经知道了?”额色库淡然说道:“老鼠受惊了,自然要找安全的退路,在居延海,他唯一能找的,也就只有那些人了。” 格力木点点头道:“大汗真是英明,不过阿狼尼进去的时间极短,也就是说了几句话的样子,估计是不受欢迎。”额色库摇头道:“都是聪明人,几句话已经足够了,元朔那边有什么反应?” 格力木认真的回道:“木雪公主和秦先生去了药房之后,慕容给阿鲁台送去一盒药,说是按秦先生开的方子配下的。”额色库眉头一挑问道:“知道盒子里装的什么?”“不知道,只打听到阿鲁台收到后,打开一看,就很开心的当场全部吃掉了。” 额色库点点头道:“我们的元大当家还是不放心啊,不过也好,能让老鼠逃走就好,我也懒得去计较这些,反正漠北的明军还得靠他去扛着。朱棣那个疯老头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又要打来了。”格力木呵呵一笑道:“这个明廷的老皇帝也是奇怪,比我们草原人还好战,听说好几次还亲自带头冲阵的。” 额色库无奈的笑笑道:“若不是这个疯老头不断打压,我们草原各部早就互相打成一锅粥了,说来,我这个草原大汗能平稳的做了十年,也还是得多谢他的。”格力木不置可否的撇撇嘴问道:“那原先设定的试探秦先生他们的计划是否还照常进行?” 额色库摇摇头道:“算了,这个先缓一缓吧,现下比起漠南几十万族人的生命安危,居延海混进一两个奸细的危害已经是完全可以忽略了,而且我们现在是臣属于明廷的,就算是明廷的奸细我们也只能自己多加小心,只要他们能医治好此次疫病,本大汗也可以既往不咎。”格力木不解的问道:“元朔真的会和明廷勾结么?” 额色库将眼光转向东方道:“这个谁都不敢保证,他究竟是要家国,还是要国家,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格力木点点头道:“是啊,最近投效明廷的草原人越来越多,属下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额色库拍拍格力木的肩膀道:“格力木,这些你暂时不会明白,也不需要明白,你要做的,就是等有那么一天,你去亲手砍下这些人的头颅,让所有草原人都知道,出卖族人投靠外敌的下场是什么!” 格力木立刻血脉沸腾的说道:“我等这一天都等了十年了,这些家伙的脑袋只是借他们先用着!”额色库哈哈一笑道:“这一天应该不会太久了,不过现在么,还是随我先去安抚一下我们尊敬的太师大人吧。”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75章 后起之秀 就在居延海爆发疫病之时,大明京师,已经修养了多日的老皇帝依然没有出宫上朝,只是召见了内阁的杨荣,杨寓、金幼孜三位大臣,传下了好几道诏令,涉及时下朝局的多个方面。这一下,各方势力又坐不住了,看来老皇帝已然康复,却仍没有解除两位皇子的禁足,这就耐人寻味了。 太子和汉王虽然被剥夺了一切权利禁足府中,但双方势力在宫廷朝堂的争斗不会因此而停止,原先老皇帝病重却突下重手,让双方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有所收敛,可如今老皇帝好像把两个儿子给忘了一样,双方的势力可就暗自心焦了,虽然上面没有任何指示,可下面的人却难免自发的聚在一起商议,也难免做出一些反应。 如今的大明朝堂中,鹰派和怀柔派已经是泾渭分明,而太子和汉王,自然就是两派的核心,永乐朝的内阁大臣们虽然品阶不高,但谁也不会轻视他们的能量,杨寓又是太子的老师,杨荣这个内阁首辅又和杨寓形同一体,难免以为整个内阁都是太子的势力范围,修养中的老皇帝只召见了内阁大臣,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可是,很多人却忽略了,另一位深受老皇帝信任的内阁大臣金幼孜,却曾经是汉王的老师。金幼孜是朱棣靖难前的老臣子,但他学究气太重,为人也颇为倨傲,不屑于这些明争暗斗,在一次朝会上,曾当众提出老皇帝应当稳固太子的储位,不该再有动摇,这让汉王十分生气,从此不再以师礼相待。 蒙禹进入汉王府后,曾数次力劝汉王登门拜访金幼孜,恢复师生情谊,但汉王却一直都是嘴上答应,实际行动没有,让蒙禹也有些无可奈何。还好,对于太子的邀请和延揽,金幼孜也视而不见,所以这位金阁老反倒成了整个朝堂独身世外的异类。 当然,异类绝不止金幼孜一个,因为在武官中,还有另一个异类,那就是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自从赛哈智上任以来,便从不与任何皇子来往,特别是赵王谋反事件后,更是严令所有锦衣卫不得与皇子大臣们有私下关系,锦衣卫在他手上也真正成了老皇帝的死忠亲卫。 也就是这样两个老皇帝最信任的人,才敢在这种时候仍然置身事外,可同时,他们,也就成了双方势力拉拢的对象,甚至,有时也成了双方势力用来试探对方和试探老皇帝的最佳选择。 汉王府的秘密议事厅里,汉王高坐主位,幕僚和心腹朝臣们分作两边,没有官阶的蒙禹却安坐王府幕僚首位,汉王默不作声的看着众人在议论纷纷,蒙禹也把玩着折扇一言不发,其他人各自发表自己的意见,基本都在说着此时该如何结好几位尚书和重臣,争取更多的资本。 汉王本就不喜欢参与这样的讨论,只是他也明白大家都需要有一个宣泄的出口,所以只要蒙禹不说话制止讨论,他也懒得去管这些,就让他们说个够吧。因为汉王自己也知道,除非自己真的发动军事政变,否则光有军中将领的支持,想改变储位是远远不够的,主张休战怀柔的朝臣又占大多数,偏偏同是鹰派的张辅却又是太子一党,在朝臣支持上已经是输了先手,所以他见到对脾气的文人蒙禹,才会像见到宝一样。 而蒙禹此时的心里也有些沉重,如今尚未明确表态的几个尚书就是他们最该争取的助力,可这事现在却急不得,谁在这个时候去结交重臣,谁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越来越多疑的老皇帝,虽然杀心淡了,可并不代表下手会轻。 这次的会议没有召集武将前来,就是怕文官们上奏章生事,如今听着这些人的讨论,怎不叫他忧心忡忡。在他来到汉王麾下后,虽然用尽办法帮汉王挽回了一些朝臣的支持,但这些四五品的官员毕竟能量有限,汉王最具优势的还是军中势力,只要谋划得当,汉王手握京师大营兵权和主管京城防务时只需一次军事行动便可得到一切,可偏偏这位倔强的王爷就是不肯。 蒙禹当然知道,这个时候的任何一个闪失都将是致命的,不管是这些文官上书触了老皇帝的逆鳞还是私下聚议妄言,都会成为老皇帝下手的导火索,可毕竟自己只是布衣之身,自己可以傲,可以借着汉王的信任任意行事,但在这些朝臣面前,还是只能客气的听他们胡说八道。 终于,王府幕僚这边,一个年轻的低品级官员大声说道:“诸位大人,你们这是要害死殿下么?”众人立刻安静下来,都转头看向这位年轻的小官,汉王似乎早有预料,毫无惊讶之色,反而眼含期待的看过去。 蒙禹也抬眼看了看这位年轻的官员——汉王府长史司审理副官:于谦。本是永乐十九年的进士,却因性情耿直不懂疏通一直无法补缺外放。同科进士早就已经四处赴任,只有他依旧在吏部候缺。 一次在酒楼中,蒙禹偶然见到于谦谈吐不凡,语出惊人且句句切中要害,便向汉王推荐了他,汉王亲自去见了见,也觉得其气度不凡,性格脾气也颇对自己的胃口,就从吏部要来作了汉王府专管外廷事务的审理副官。 这个七品副职在汉王府有品级的官员里,只是排在第五位,可偏偏汉王很是喜欢这个倔头倔脑的愣头青,有时候连两位王府长史都不能参加的绝密会议,汉王都会着意让于谦也一起参加,短短时间内,于谦已经宛如汉王心腹。 众人一看被一个七品小官呵斥,不由得有些恼怒,可对方毕竟是汉王府的第二红人,又不好当着汉王的面出言反击,一时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蒙禹微微一笑,终于开口:“诸位大人且听在下一言。”众人立刻安稳下来,这些个不高不低的四五品官员,一向是知道深浅轻重的,没有谁会轻视眼前这个布衣参谋,谁都知道,只要汉王登基,他就是第二个姚广孝,更何况,这位鬼才蒙禹,可是有真材实料的。 蒙禹环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诸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在下只想问诸位一句,若陛下已经真的无意更改储位,或是陛下其实早已被太子势力控制,你们说的这些,还有用么?”众人一时无语,赧然低头。 只有于谦再次接口道:“若真是如此,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忠于殿下的京师大营十万大军立刻进京护卫,若能联合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最好,若是不能,立即联合支持殿下的将军们集合各府私兵以雷霆之势拿下紫禁城,控制朝局,拥立殿下登基,如此,外有大军护卫,内安朝局民心,则大事笃定,天下可安。” 朝臣文官们一时都吓傻了,这不是要造反么?蒙禹也看了看汉王的反应,因为这些话他早就说过很多次了,甚至制定好了所有的执行细节,可谓万无一失,但汉王一直不允,于谦说的虽然过于简单和理想化了,但起码意思是对的。可惜,令蒙禹失望的是,汉王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蒙禹无奈的摇摇头,这时候,哪怕汉王勃然大怒都好,最怕的,就是他置若罔闻。 原先,于谦的表现过于抢眼,反而让蒙禹也有些吃不准,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老皇帝或者是太子势力故意安插进来的耳目?但他刚才敢说这些话,等于是把自己先交代了,就凭他刚才的话,任何在场之人出首告发,他就已经可以问罪腰斩了。 蒙禹看汉王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无奈的笑笑,换了一种口气,朗声说道:“殿下乃是嫡出,又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与陛下年轻时如出一辙,更有陛下亲口允诺传位,自然该是堂堂正正的接掌皇位才是正道。” 众人一愣,在座之人都知道这是汉王曾经说过的话,怎么今日蒙禹也这么说?汉王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蒙禹一眼,知道是蒙禹在故意拿自己说过的话来反激自己,可汉王依然还是撇嘴笑笑,没有说话。 唯独只有于谦这新人不知道这是汉王自己说的话,立即反驳道:“蒙先生号称智囊,怎么也会如此迂腐?说这等天真的蠢话?自古天家最是无信亦无情,哪能以一句承诺便坐等结果?就目前态势而言,朝廷整体都已经厌倦了陛下的北伐,大部分朝臣都想都求稳求安,连军中的很多武将都已经开始厌战,如此大势之下,就算皇上属意殿下登基,满朝文武又有几个会真心支持殿下?放着最好的办法不用,却教殿下走弯路,蒙先生好叫下官失望!” 蒙禹心中暗喜,心中很是佩服于谦的远见卓识,但这话就有些伤人了,毕竟这是汉王自己说过的话,于谦看上去骂的是蒙禹,可实际骂的等于是汉王啊!蒙禹用余光看去,饶是汉王气度宽广,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微微有些变色。蒙禹抢在汉王之前轻声斥责道:“大胆于谦,殿下至亲至孝,仁德宽厚,如何能行此大逆之事,此等妄言,切莫再说。” 蒙禹这么说,分明是为了保护于谦,可这个愣头青根本不领情,直愣愣的说道:“明白了,蒙先生这是不信任下官啊!那下官可对天发誓,所说句句发自肺腑,一是感念殿下知遇之恩,二则是为我大明能有明君临朝,此心此情天地日月可鉴!” 蒙禹也没料到于谦会说这番话,一时竟被噎的有些无奈,本想着借这愣头青的口刺一刺汉王,没想到这愣头青却把自己给怼的哑口无言,既不能张口解释,也不能说于谦说的没错,蒙禹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接口。 汉王看到蒙禹也会被窘得无话可说,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笑罢看着蒙禹道:“没想到蒙先生也有今日啊!本王可是经常被蒙先生先生说的无言以对,今日难得有人也能把蒙先生将住,当真是快哉,快哉啊!”说罢又是爽朗的哈哈大笑,蒙禹不在意的挑眉一笑,无奈摇头,众人也跟着会心一笑。 这下反而却把于谦给愣住了,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说的这么严肃和严重的问题,怎么没人当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小孩似的,这时候还有心开玩笑?汉王和蒙禹怎么也这样不靠谱啊? 看着于谦愣怔的表情,蒙禹这下倒是放心了,于谦这个愣头青确实不是谁的耳目眼线,那这样有远见卓识又敢说敢做的人才,倒也的确是难得,于是冲于谦一笑说道:“于大人不必惊愕,你适才所说,殿下都知道,只是你方才的话,出了这个门就当从来没说过,也不要再和任何人说起。” 于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过于鲁莽了,连忙收敛心神施礼道:“多谢蒙先生提醒,下官记住了。”蒙禹点点头,刚要说话,却见汉王猛的一拍桌子说道:“蒙先生,父皇不会真的是被他们控制了吧?” 这下轮到蒙禹错愕愣怔,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刚才自己只是假设而已,可汉王明知故问,却是何意?自己数十次的劝谏都没有用,莫非他终于被这个愣头青于谦给说通了?想到此蒙禹立刻接口道:“若是殿下已有决断,属下立刻便去部署。”众人也都一愣,这是何意?真要反了? 也难怪蒙禹不信,连汉王自己说出这句话后就有些后悔了,立刻又说道:“本王只是说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在本王搞清楚之前,不可轻举妄动,若真是万一如此,那本王也绝不手软。” 蒙禹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诸位切记,蒙某在汉王府所做的一切,均是在下肆意妄为,与殿下和王府诸人没有半点关系。”汉王眉头一皱,蒙禹这是什么意思?忽然揽下一切罪责?是对自己过于失望还是心有去意?汉王刚要说话,却见于谦霍然起身躬身行礼道:“下官代表殿下的所有亲信官员谢过蒙先生。”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行礼,这下汉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也起身施礼道:“蒙先生,诸位,多的话本王也不说了,只等那一日,本王自会在大殿之上再行相谢!”众人纷纷还礼,却听门外仪宾高声通报道:“东厂提督马云求见汉王殿下!” 众人一怔,见汉王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蒙禹立刻劝谏道:“殿下,现在东厂是陛下的心腹,东厂副都督海寿又随侍皇上身侧,东厂更是有了协管京城防务和治安的职权,这时候只宜拉拢,不可交恶。”汉王冷哼一声:“自古宦官干政,无一不误国误民,要叫本王和这些得势的阉人赔笑脸,本王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就劳烦蒙先生与于大人替本王去见见吧。” 蒙禹还要劝谏,汉王已经起身走了,蒙禹无奈的摇摇头轻叹一声,只好起身迈步走出了会议室,于谦紧跟在后面。二人来到客厅,马云立刻起身想要向汉王下跪行礼,却发现二人身后并没有汉王,不禁有些疑惑,蒙禹连忙躬身施礼道:“在下见过马督公,殿下抱恙在身,不便见客,着我二人向马督公赔罪,这位是殿下心腹,汉王府审理副官于大人。“ 于谦上前见礼,马云当然知道汉王是不想见自己而找的借口,有些失望的回礼后,三人落座,蒙禹开口问道:“不知马督公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马云无奈的一笑,悠悠说道:“陛下突降大任,东厂上下一片欢欣鼓舞,都想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尽力,奈何朝野上下对东厂成见过深,处处掣肘,连日来东厂协管京城防务治安可谓是举步维艰,只因汉王殿下乃是军中领袖,有常年掌管京城治安和防务,这才冒昧前来,希望求得殿下支持。”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76章 东厂的礼物 听得马云这么说,蒙禹心中一怔,东厂主动前来投效,说明内阁和朝廷重臣们裁撤东厂的决心并没有动摇,才让东厂不得不寻找靠山,现在若能替汉王收纳东厂为助力,则大事又多一份保障,至于东厂未来如何处置,还是等先帮汉王夺得储位登基之后,再慢慢打压裁撤就是。 但这东厂主动前来投效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甚至到底是不是老皇帝派来试探的,暂时不敢肯定,还需试上一试。当下也不动声色,只是淡然说道:“马督公,现在殿下被皇上暂时削去了一切权力,又禁足家中,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如今政务暂由内阁署理,马督公是不是找错门了?” 马云会意的笑笑,点点头道:“蒙先生担忧什么咱家心里明白,殿下避而不见多半也是这个原因吧。为了消除殿下的戒心,也为了略表诚意,咱家这里有一份小小的礼物,还请蒙先生转交殿下。”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形似书本的布包放在桌上。 蒙禹看看于谦,诚恳的问道:“于大人觉得这礼物该收否?”于谦没想到蒙禹居然会征求自己的意见,略想了想,点点头:“下官觉得,该收。”蒙禹笑笑,抱拳行礼道:“那马督公的礼物,在下就替殿下收下了,一定亲手转呈。” 马云原本以为蒙禹问于谦意见是想借故推脱,没想到蒙禹却是爽快的收下了礼物。马云不由得心中一喜,以前汉王可是从来不收自己的礼物的。如今汉王虽然没露面,但在这汉王府里,蒙禹就是汉王的代表,更何况还有于谦这个王府审理在,他们能收,说明汉王的态度已有所转圜,当下开心的回礼道:“多谢蒙先生,咱家和东厂的心意可都在这里了。” 蒙禹笑笑,欠身说道:“不知马督公今日到此,所为何事?”马云眼珠一转,立刻会意:“咱家今日到此,是向殿下请教京城防务治安的要略,奈何殿下不愿相见,咱家也就只有抱憾离去了。” 蒙禹满意的点点头:“马督公见谅,殿下谨遵陛下教诲,禁足期间,概不见客,”马云起身道:“那咱家先行告辞,若殿下他日方便时,还请蒙先生传召一声,咱家再来请教。” 蒙禹连忙起身施礼回道:“那是一定的,马督公好走。” 蒙禹和于谦起身施礼送走马云后,于谦定定的看着蒙禹道:“蒙先生怎么看?”蒙禹摇摇头:“利弊相较,近利而远弊,就算殿下可以出尔反尔,登基后裁撤东厂,也会留下后患无数。可现下,别无选择啊!” 于谦点头道:“是啊,目前这几个皇上愿意相信的重要势力中,东厂的分量已经不可小觑,一旦内阁先与他们先结盟,殿下就更被动了,为今之计,就算再讨厌他们,也还是暂时和他们保持良好关系的好,至于以后,我相信会有办法善后的。” 蒙禹看了一眼这个心念执着却不偏执,直爽率真却又深谋远虑的年轻人,心中颇为感慨,怪不得汉王会喜欢他,这样的人,的确是最好的下属,只是在别人眼中,这样的人多半都是另类的怪物,确实也要汉王这样的雄主才能收服驾驭啊! 可转念再想想自己,不也是个别人眼中的另类和怪物么?蒙禹不禁微微点头笑笑,拿起马云留下的布包打开,却见里面是一本小册子,封面只有两个字——‘人事’,蒙禹此时已经大概猜到了里面的内容,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犹豫良久,才下定决心的翻开一看,却立刻大惊失色。 于谦看蒙禹如此镇定泰然的人都会变色,不由得心也揪了起来,转念一想,大惊道:“东厂一直暗中监视京师百官,难道马督公送来的是~~~~~~~”于谦没有敢说下了去,这太过于惊骇了,这东西只有老皇帝能看,如今马云把这样的东西当礼物,这等于是强行把汉王给绑在一起了,什么时候在老皇帝面前一说,那汉王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蒙禹也暗自惊呼大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马云胆子如此之大,居然敢把这样的东西送来,而自己居然看都不看就收了,他一直以为马云胆子再大,也就是送个老皇帝的起居录副本来,这有利于他从老皇帝的言语中揣摩圣意,所以才爽快的收了,万万没想到,马云居然敢冒掉脑袋的风险,把这东西送来了。 于谦看蒙禹脸色数边,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蒙禹毕竟不是官身,如今汉王府上下,这烫手的东西,也就只有他能处理了,可蒙禹真的豁得出去么?于谦试探的问道:“蒙先生,要不,将这东西烧了吧?” 蒙禹终于恢复了镇定,摇摇头道:“于大人无须担心,蒙某既然以布衣之身投效殿下,早就将生死交付给殿下了,于大人切记,你没有见过这个东西,这是蒙某私自收下的,也从没有交给过殿下。” 于谦躬身施礼道:“蒙先生真乃士之楷模啊!我记住了!再次谢过蒙先生。”蒙禹也起身道:“于大人先请自便吧,我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我们改日再叙谈。”蒙禹说罢,平静的转身走了,于谦则一直施礼躬送。 ~~~~~~~~~~~~~~~~~~~~~~~ 汉王府的大门外,马云走到马车前,东厂大档头刘怀礼迎了上来,马云微微摇头,两人没有说话,先后上了马车,走出去片刻,马云才幽幽说道:“汉王殿下托病没有见咱家,是叫蒙禹和另一个心腹,新晋的七品王府审理副官于谦来见的咱家。” 刘怀礼点头道:“这也在预料之中,这时候,谁都怕是陛下的试探,他能让蒙禹见督公,也还算不错了,如今在这汉王府里,蒙禹可就是汉王的头脑喉舌,只是不知那礼物他们收了没有?” 马云撇嘴一笑:“还真如你所料,那蒙禹真是看都没看是什么就替汉王殿下收了,这倒让咱家有些意外,只是你是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收的?”刘怀礼谦卑的笑笑:“督公是身在其中当局者迷了,那蒙禹一介布衣,再厉害,也不敢相信督公敢把这个当礼物,所以我才让督公包起来送,那蒙禹,肯定以为是陛下的起居录副本。” 马云看看刘怀礼,心中略微感到一丝寒意,能把鬼才蒙禹都设计了的人,这心机得有多恐怖,看来自己也得多提防这刘怀礼啊,想到这里,马云不动声色的说道:“要不是当朝重臣和内阁那帮死老头如此坚决的和东厂过不去,咱家也不会冒险亲自登门结好,只希望汉王殿下看到那份礼物会喜欢吧。” 刘怀礼道:“只要他想登基,就不会不喜欢那份东西,他现在最缺的,不就是朝臣的支持么,有了那个东西,他捏住了朝臣,督公也就捏住了他啊!”马云阴阴一笑:“这都是刘大档头的功劳,咱家不会忘记的。” 刘怀礼连忙谄媚的说道:“属下只是想为督公分忧,哪里想过要什么功劳,只是现在还需要去太子殿下府上么?”马云呵呵一笑:“当然要去,咱家是为京城防务治安求见汉王殿下,自然也要为紫禁城的安危求见太子殿下,如何能厚此薄彼落人话柄,再说了,多留条后路不是更好么?”刘怀礼心领神会,两人相视一笑。 ~~~~~~~~~~~~~~~~~~~~~~ 汉王府密室里,汉王看着桌子上的册子,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蒙禹低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终于,汉王长叹一声沉声说道:“东厂果然是胆大妄为,居然将父皇授予他们的特权当了礼物,还用作了与本王交易的筹码,当真是可气,在父皇这样的霸主之下,东厂或许翻不起什么大浪,若是本王登基,也自然不会让东厂存续,但难保后世子孙,万一又有文弱之辈,让东厂再度死灰复燃,那大明迟早会重蹈宦官乱政的覆辙,本王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我大明重演!” 蒙禹等汉王怒气稍歇,才劝说道:“殿下息怒,这种事也是太祖时期就留下的病根了,陛下老来多疑建立东厂,这些鸡鸣狗盗之术自然都是他们惯用的手段,殿下如今要成大事,朝中大臣的支持是关键,若是以此作为恩泽,必能让众多朝臣投效,对殿下登基临朝助益良多啊,至于东厂之患,殿下登基后,属下一定助殿下将阉党之患彻底杜绝!” 汉王微微摇头,长叹一声:“蒙先生啊,本王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军中将领的支持,是战场上浴血杀敌的过命交情。这些有劣迹的朝臣本就不堪大用,本王若是用卑劣的要挟换来这些人的支持,又能有多少真心?再说了,这些贪赃枉法的朝臣,本王又要他们何用?” 蒙禹再次劝谏道:“殿下,水至清则无鱼,太祖皇帝办了四次贪腐大案几乎杀光满朝文武,可依然还是无法杜绝朝臣贪污徇私,以属下看,陛下对朝臣张弛有度的态度倒颇为可取。这些东西东厂应该是早就给过陛下的,可陛下却并没有追究问罪,只是这些被监视的朝臣自己不知道而已,所以马云才敢有恃无恐的将此物作为礼物送与殿下。” 汉王仔细想想,点点头说道:“蒙先生说道有理,只是要本王与这些阉宦结盟,以罪证要挟朝臣就范,本王怕反而让军中的将领寒心,让本王失去了一贯的好名声,这更加得不偿失啊。”蒙禹一看汉王有所转圜,立刻说道:“殿下所言极是,所以,殿下该如何还是如何,只需准许属下便宜行事即可,属下还是那句话,所有这些见不得人的行径,均是属下恣意而为,与殿下无关,殿下从不知道有人送过这东西过来,属下所做的暗事,殿下也毫不知情。” 汉王皱眉摇摇头道:“蒙先生,本王是要你今后来替本王执政的,本王本就不善理政,本王登基后,会将内阁的地位提升,让内阁成为替本王署理政务的中心,内阁大臣的品级也最少都提到二品,而蒙先生将是本王内阁首辅的不二人选,未来的百官之首,如何能担着这些污名?” 蒙禹已经被感动的眼中泛起了泪光,欣慰的点点头说道:“殿下有此心意,属下感念肺腑,但属下只是一介秀才,更曾效力于异族首领。莫说内阁首辅,就算只做个四品给事中都会被御史台弹劾。当年姚广孝白天在朝,晚上为僧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属下自认没有姚大人的心性,做不到这般心无二物,所以,属下不适合在朝为官,事成之后,只望能山中结庐,临水而居,读书授徒便好,若是事情最后还须得有人来承担,那属下也就将性命送上,只要殿下能做个清白皇帝就好。” 汉王也有些动容道:“蒙先生切勿再有此心,本王若是连良师益友都无法保全,那还要这个皇位做什么?蒙先生若再说这样的话,就是在骂本王了!本王心意已决,宦官之流,暂且不去招惹他们便是,但也绝不苟合,此物,蒙先生替本王原物奉还,顺便多谢马云,就说父皇已经给过本王一份,多谢他的忠心,本王会铭记在心的。” 蒙禹大惊,如此不等于是把东厂往太子那边推么?赶忙劝谏道:“殿下三思,此时不宜与东厂交恶,哪怕暂且保持良好关系都好,切不可再把他们推向太子一边!”汉王疑惑道:“你是说大哥会接受他们?应该不会吧,几位阁老和朝廷那帮重臣可是比本王还要坚决的几次上疏要求裁撤东厂,怎么会与他们结盟?” 蒙禹摇摇头道:“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次岳阳楼那样的事,内阁和蹇尚书他们就已经与东厂联合过一次,谁敢保证夺位登基这样的大事,内阁不会再次妥协?再说了,殿下难道真不知道那太子的真实心性?” 汉王倒吸一口凉气:“蒙先生提醒的是,本王倒是险些忘了,这帮老臣还是背着父皇找东厂联合的,而且这个事里,本王也放弃了一举歼灭大哥江湖势力的机会,你也拿出私人之情帮忙,这些老家伙怎么一点都不感念本王的好啊?至于我那大哥么,估计也就只有本王知道,他那宽仁懦弱的表面下,是有多狠历果决。” 蒙禹无奈的笑笑:“殿下常年在军中,习惯了军中的直率豪爽,自然不习惯这朝堂政治的险恶,在他们眼里,哪里会有善恶好坏,只有利益关系。那事关系社稷安危,我们是该帮,况且就算我们不帮,我也相信他们有别的办法。所以在他们眼里,这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小事,算不得什么。对于他们来说,辅佐太子登基才是首要大事,除此之外,一切皆可忽略,所以,对于这帮人来说,一切都只是政治利益的需要,一切都只是一盘棋局,坚决裁撤东厂,也只是为了他们这些朝臣能减少掣肘的阻力而已,如今若是结好东厂能彻底的将殿下压下去,他们怎么会放弃?” 汉王点头道:“这些本王也明白,大哥能有杨寓这样一心帮扶他的老师,当真是好福气啊,奈何金阁老也曾经是本王的老师,却半点也不为本王着想,根本不考虑我这个学生的事,若是金阁老能在内阁中做本王的坚强后盾,本王也不至于被动至此,蒙先生也不至于无米下锅啊。” 蒙禹劝慰道:“金阁老本就是皇上的心腹老臣,品性又是孤僻倨傲,加上当初殿下也不在心学业,才来一年就将金阁老遣回南京,况且那一年之中殿下也极少向金阁老求学,轻慢了这位老师,所以在金阁老心中,与殿下的师生之情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若是殿下要想挽回这师生情谊,还是放下面子,亲自登门道歉的好。” 汉王点头道:“向老师低头,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本王可以去做,只是这位老师还会不会买我这个学生的帐,还真就不好说了。” 蒙禹点点头,颇为感慨的说道:“现而今这京师最重要的四股势力,几位重臣和内阁基本算是太子的势力,负责京城治安防务的御林军、锦衣卫和东厂都不折不扣的是陛下的心腹,那驻扎在京城郊外丰台的十万京营大军虽然是殿下统管了十多年的边军老部下,但事若突然,调兵进京根本来不及,而且想要过张辅那一关谈何容易?所以这协防京城的东厂就成了胜负的关键,一旦事出突然,只要京师九门中任何一门能被打开,那这皇位就一定是殿下的!” 蒙禹说到这里,忽然翻身下拜:“属下恳请殿下暂且隐忍,为了大计,东厂这颗棋子,无论如何都是要牢牢抓住啊!”汉王眉头紧皱,看看蒙禹,终究不忍驳了他的一片心意,长叹一声点点头道:“好吧,本王就依蒙先生所说便是!本王这就亲笔书写京城防务要略,蒙先生差人给马云送去,想来,这应该能让他满意了!” 听得汉王这么说,蒙禹喜出望外:“属下谢过殿下!”汉王连忙起身相扶:“蒙先生快快请起,都是为了本王的事,怎么反倒谢起本王来了,该本王谢过蒙先生一片赤诚才是啊!”蒙禹看着一脸诚挚的汉王,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殿下!”热泪便夺眶而出。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77章 玉瓶中的玄机 另一边的草原大汗庭,居延海周围的部族,瘟疫仍然在蔓延,染疫病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此时已经是额色库巡视病情后的第六天,秦风几天来都呆在药房里潜心研究能医治疫病的药物,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越来也焦急和烦躁,现在更是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但医治疫病的药效总是差这么一点。 秦风心中的内疚感不断的在增加,饶是他心若磐石,这几日也被心魔折磨得憔悴不堪。秦风陷在深深的书堆和草药堆里,不停的翻看书籍,尝试草药,将药房中的上千种药物和草原上独有的药物反复配比尝试。木雪每天陪在他身旁,秦风的焦急她看在眼里,却也无能为力。 秦风越来越沉默寡言,对身边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在意了,木雪和他说话,经常都没有任何回应,木雪心中却觉得这是一个医者对于这么多病人的病情等着他去挽救,而他却始终无法做到所造成的内心煎熬,看着他一天天的憔悴下去,木雪也很是心疼。 木雪心里很是焦急,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这样默默的陪在他身边,为他端茶倒水,为他准备吃的。见秦风不吃东西,又偷偷把他的茶换成了人参汁,秦风已经食不知味,根本没在意这些,但也多亏木雪做的这些,才让他没有倒下。 临近中午,额色库带着格力木再次来到药房,他们之前也来看过几次,看见秦风这个样子,不忍心打扰就去了,可是今天已是第六日,各部族传来的消息,秦风上次开的药方,已经控制不住病情,又又大批的人倒下,短短几天,感染疫病的人数又增加了数千,最重要的是,昨夜开始有人病死了。 额色库内心的恐慌也是与日俱增,表面强装的镇定也越来越有些勉强。额色库看着眼前已经头发凌乱,胡子拉扎,嘴唇开裂的秦风,不由得眉头深锁,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木雪看看父亲,起身来到额色库身旁喊了一声:“父汗。”额色库点点头,看看秦风,又看看木雪,眼中满是焦虑,几次张口欲言,但最终还是轻轻的说道:“木雪,还是让秦先生休息一下,如果秦先生再累垮了,我们的族人就更危险了。” 木雪怜惜的摇摇头说道:“没用的,女儿已经劝过几次了,但秦大哥根本不愿意停下,算了,就让他继续吧。父汗,不知外边情况怎么样了?”额色库无奈的摇摇头:“漠南各部落染病倒下的人数已经数千了,昨夜已经有人死去,都已经火化深埋。对于我漠南几十万子民来说,这当真是一场浩劫啊。” 忽然,却见秦风像受惊的野兽一样纵身而起,一把抓住额色库手臂,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额色库问道:“你说什么?已经有人死了?”格力木吓了一跳,就要上前拉开秦风,额色库却摆摆手阻止了他,悠悠说道:“是的,有几个原本就体弱多病的老人,昨夜熬不住,先去了,秦先生无需过于自责,草原的生死皆是有长生天来决定的。” 秦风松开额色库,缓缓后退,继而颓然坐倒,喃喃自语。守在门外的石头一见情形不对,立刻进来把住秦风的心脉,用内力帮秦风缓缓调息,额色库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想到,这位,难道就是一直隐藏于暗处的黑衣刺灵?可是,这威震中原的绝顶杀手,怎么这么年轻?长相还如此敦厚,难道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看着秦风的脸色渐渐回复了些,石头抬起头诚挚的说道:“秦大哥已经在尽力寻找医治之法,请你们,不要再来刺激他了。”额色库点点头,燕云商会里,哪有敢这样和自己说话的侍卫,眼前这人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面对如此恐怖的人物,此时还是谨慎些的好。 木雪看秦风依然满脸哀伤痛苦,本想上前劝慰几句,却见阿鲁台带着阿狼尼、妥妥儿也走了进来,阿鲁台一进来就愁眉苦脸的说道:“大汗啊,这可如何是好,疫病如此肆虐,本太师心急如焚啊。”额色库冷冷一笑说道:“那不知太师大人可有何良策?” 阿鲁台表情痛苦的摇摇头故作悲苦的说道:“以前爆发疫病,我们一向的做法都是将所有染病之人迁入大漠中任其自生自灭,这也是为了让更多的子民好好活着,当初不到千人时,大汗如果就这么做了,如何会拖延至今,如今短短的五六天人数已经翻了数倍,大汗若还不做考虑,漠南就要遭逢大难了!” 额色库眉头一挑刚要出言反驳,却见秦风霍然起身眼神凌厉的盯着阿鲁台道:“太师大人说的好轻松,这可都是你们草原的子民,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数千人的性命,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但凡秦某还有一口气在,就容不得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在眼前发生!太师大人若是再提此事,休怪秦某手下无情。” 阿鲁台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出言呵斥道:“本太师这就是为漠南几十万子民考虑,牺牲这数千人,让其他人好好活下去,这有何不对?”秦风冷笑道:“好,你们若要这么做,就先杀了秦某吧!” 看秦风眼神不善,阿狼尼和妥妥儿立刻抢步掩到阿鲁台身前,手按刀柄,却忽然感受到一股冰凉的杀气从秦风身后传来,阿狼尼和妥妥儿吓了一条,连格力木都不自觉的向额色库身前挪了半步。 众人心里此时都明白了,秦风身后这个不起眼的小侍卫,一定就是传说中青衣社的黑衣刺灵,想想河朔六把刀的下场,众人心里不由的揪了起来,连额色库都担心两人一怒之下对阿鲁台怎么样,虽然他也希望这个老家伙早点死,但现在的形势,却是万万不能让他死在自己的大汗庭里的。 额色库劝解道:“太师大人,秦先生,二位都是为了我漠南的子民着想,切莫伤了和气。”阿鲁台刚要开口,却听秦风冷哼一声说道:“太师大人若是怕死,就早点回漠北去,莫要在这里扰乱人心!”阿鲁台是何等奸诈的家伙,听得秦风这么说,眼珠一转,立刻明白这或许另有用意。 阿鲁台故作大度的说道:“漠北百废待兴,你以为本太师不想回去?可此时离开漠南,那本太师成什么人了?你这所谓的神医,没本事医治疫病,又不准本太师用最有效的办法?到底是何居心?” 秦风冷哼一声上前一步,阿狼尼和妥妥儿想要拔刀,却被石头闪身上前,一手一个捏住脉门,两人被石头的杀气压得透不过气,脉门又被制住,动弹不得,渐渐憋的脸色青紫,两腿发抖,阿鲁台声色俱厉的手指秦风:“你,你想干什么?” 额色库一看情势不妙,想想此时也正是送走这尊瘟神的好时机,连忙开口道:“太师大人,秦先生也是好意,而且说的也有理,漠北还需太师大人主持大局,太师大人还是带着属下先回漠北去吧,漠南已是险地,本大汗就不相留了,待到漠南平安无事,再请太师大人前来做客。” 阿鲁台一看额色库开口逐客,心中窃喜不已,面上却仍是一副悲苦的长叹了一声道:“本太师一片好心,却反遭误解,再留下确也无益,也罢,我们这就离开便是,待返回漠北,本太师一定早晚向长生天祝祷,为漠南子民祈福。” 额色库施礼道:“多谢太师大人,本大汗事务繁忙,就不相送了!太师大人一路走好!”阿鲁台再次长叹一声故作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去。石头也松开了阿狼尼和妥妥儿,两人镇定了一下心神,向额色库施礼后也转身而出,直到走出药房很远,三人才一齐长出一口气。 阿狼尼庆幸的说道:“这个黑衣刺灵果然不简单,要不是原先就收到他们的消息,属下还真以为他们要借口杀了太师大人。”阿鲁台却一撇嘴道:“黑衣刺灵再可怕也只是一支剑,我看这个秦先生才是最可怕的,他究竟意欲何为,本太师还真不好说。” 妥妥儿惊疑的说道:“太师大人的意思是,这个秦先生可能是明廷的奸细?”阿鲁台阴阴一笑:“不管他是什么,既然他在这里,那么他要对付的就只是额色库,那就只会对我们有好处啊。” 三人相视一笑,快速回到驻地收拾东西召集亲卫队人马,出发前,阿狼尼犹豫的问道:“太师大人,额色库真的不会伏击我们?”阿鲁台阴阴一笑:“这可不好说,元朔他们只能帮我们找到离开的借口,却无法保证路上的安全,为了万无一失,我们还是走一条谁都猜不到的路绕回去吧。”阿狼尼点点,指挥亲卫队护着阿鲁台一刻不停的上路走了。 药房里,看着阿鲁台走出门外,木雪公主气愤的说道:“这个阿鲁台太过分了,这种时候,怎么能出这么恶毒的主意。”额色库也对秦风说道:“秦先生不必在意阿鲁台的话,本大汗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也绝对支持秦先生,相信秦先生一定能找出应对之法。”秦风摇摇头:“在下有愧,当日许诺不让一个草原人死去,如今却已经有人离世,在下心中,当真是痛如刀绞。” 木雪疼惜的说道:“秦大哥别这样,部落首领们也说了,死去的这几个人在疫病爆发前原本就已经是病体沉沉,奄奄度日的,而且,就算没有疫病,草原上也每天都会有人死去,秦大哥不要把罪责都揽到身上,服了秦大哥的药,患病的人痛苦已经减轻了很多,整个漠南草原都在感念秦大哥的恩情呢。” 秦风苦涩的一笑:“可若是到了十日之后还找不到彻底治愈之法,疫病就真的无法控制了,真到那时,秦某也唯有以死谢罪了。”说罢重重的一拳砸在自己额头上,木雪公主心中一痛,上前拽住秦风的手臂,眼中泛着泪光说道:“秦大哥,你不要这样,木雪会心疼。” 额色库见此情形,也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哎,本大汗也去请大巫师开坛做法为漠南祈福吧。”听到额色库这么说,木雪公主眼睛一亮,从怀里摸出一个挂在胸前的玉瓶,又从脖子上取下,犹疑的说道:“这是上一任大巫师留给我的护身符,说里面装的东西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灵药,秦大哥看看能不能有用?” 额色库听得木雪这么说,也停住了脚步,对于上一任大巫师,他们之间可是有太多的纠葛了。秦风接过玉瓶拧开盖子,里面装的是一些紫色的粉末,秦风倒了一点在手上细细观察,然后闻了闻,又捻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忽然眼神一亮。 秦风霍然转身来到桌前,将玉瓶中的紫色粉末加入了一些到之前配好的药粉中搅匀后一尝再尝。额色库和木雪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心中也满是期待。秦风试了三四种配方后,最后又反复试了其中一种,而后便又哭又笑,好似着魔了一般。 身边的几人都怔怔的看着秦风的怪异举动,木雪甚至以为秦风是压抑的太久着了魔怔,眼泪立刻就滚落下来,就连石头在看到秦风时都准备要出手点他的穴道了。 却见秦风眼神清澈的拿起玉瓶起身向木雪公主施礼道:“多谢木雪公主让在下找到了医治此次疫病的最后一味药引,如今药物已成,还请木雪公主告知在下,这玉瓶中装的紫色粉末是什么药物?这味药只需找到十来斤,就足够用于合成两万个药丸,再配合在下的汤药,不出十日,这次疫病就基本可以治愈了。” 额色库一听大喜,双手向天行礼道:“感谢长生天的恩赐,原来药引就在我女儿的身上,木雪,快快告诉秦先生这是什么药物。”木雪此时却有些愣怔,在这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从大悲到大喜,再从大喜到失落的的复杂心理历程,万般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只记得这是小时候大巫师在我生日时送我的礼物,叮嘱我若是遇到大灾大难就戴上它,可以驱邪消灾,若是有恶病缠身,这里面的药粉也可以让我起死回生。这次漠南遭逢大难,我才找出来戴上的,可如今大巫师早已经过世,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听得此言,刚刚同样经历了大悲大喜的秦风颓然坐倒,凝神沉思起来。木雪心疼的坐到他身侧扶着他的手臂劝慰道:“秦大哥不要难过,既然已经找到药引,剩下的事应该就不难了,这既然是大巫师给我的,那应该是我们草原的特有之物,我们先去问问现任的大巫师,再多找些老人来问问,总会有人知道的。” 此时的额色库,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这上一任萨满大巫师,就是是自己派人杀掉的,因为他居然给了萨穆尔公主那恶毒的药物,让自己失去了生出带有黄金家族血统儿子的机会,还诅咒自己活不过四十岁,这样的人不杀,留着也是大患,而且这新任大巫师,并不是上任大巫师的弟子,这知道玉瓶中装了什么的可能性很小。 额色库想了想,点点头道:“木雪说的极是,格力木,赶快传令,先让大汗庭里上岁数的老人们速速都来辨认一下这是何物,若是不行,再将居延海周边的老人都找来辨认。”秦风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格力木领命后却没有离开,眼神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石头。毕竟,他的第一要务是保证额色库的生命安全,有石头这样恐怖的杀手存在,怕留下额色库一人在这里不安全。额色库自然明白格力木的担心,摆摆手道:“快些去吧,本大汗就在此主持辨认之事。” 秦风看看石头,石头会意,迈步走向门外道:“小人和将军一起去便是。”说罢径直向门外走去,格力木不好意思的摇摇头也跟了出去,额色库走上前拿起玉瓶,细细观察起里面的东西,最后无奈的放下,摇摇头说道:“本大汗也从没见过这个东西,木雪,先将秦先生扶到一旁稍事休息,为父亲自主持辨认之事。”说罢又转向秦风道:“秦先生,既然已有眉目,就趁此机会略作休息吧,后面的事,还需秦先生全力以赴啊!” 秦风幽幽一叹,向额色库欠身施礼后,走道角落里的软榻坐下,开始闭眼凝神运气调息,他心里明白,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还有很多人等着他去救治,他必须自己振作起来,渐渐的,他的心理平静下来,进入了忘我的大周天运行调息,快速恢复着自己的体力和精力。 而木雪就坐在他身旁,感受着身边这个男人气息由颓丧道振作的变化,看着秦风脸色慢慢由苍白显出血色,看着他深锁的眉头逐渐舒展,木雪的心中,也是分外的开心,自己,终于真正的帮助到了他,自己,终于真正的走到了他的身边,自己,也一定会让他真正开心快乐起来的!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78章 紫灵菇 见秦风调息的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木雪起身将玉瓶中的紫色粉末倒出一些在纸上,放置于桌案之上,额色库端坐桌案之后静静等待着,木雪就立在他身后,双手交叠,不停的默默祝祷:求长生天保佑,一定要有人认识啊! 片刻之后,便陆陆续续有苍狼护卫带着大汗庭里的老人和长者进来辨认,可惜,每个人进来看后,都摇摇头表示不认识。一开始,额色库还能保持镇定,说不不认识的,便挥挥手让他离开,可将近一个时辰过去,进来了数十位大汗庭里的老人和长者,居然没有一个能看出这些紫色粉末是什么的,额色库就有些焦躁了,看到七十岁以上有学识的长者,便一再请别人仔细再看看,直到长者惶恐的跪下表示真的不认识,额色库才无奈的摆摆手,颓然靠到椅背上。 这期间,老丞相阿是才和大将军阿泰等老臣也来了,但他们也都不认识此物,只能留下来陪着额色库焦急的等待,然后互相提醒着还有谁会知道。 新任大巫师也赶了过来,额色库看看这个自己扶持上位的家伙,也没有客套,直接问道:“大巫师可知道这是何物?”大巫师诚惶诚恐的上前仔细辨认了一番,小心的赔礼道:“回大汗,小人不认识。”额色库立刻勃然大怒:“这是上一任大巫师留下的宝物,你这新任大巫师居然不知道?”大巫师吓的连忙拜伏于地:“大汗息怒,小人与上任大巫师从无渊源,他留下的东西,小人哪里会认识啊!” 额色库恼怒的骂道:“没用的东西,我大草原有如此神奇的宝物,你却半点也不知道,哪里配做这个大巫师!”大巫师吓的连连叩头:“小人知错,小人知错,请大汉饶恕。”木雪在额色库身后很是疑惑,地位超然,高高在上的大巫师,怎么在父亲面前会如此畏缩?还自称小人? 额色库不耐的摆摆手:“还不速速去开坛做法,祈求长生天的保佑吧,此次疫病若是无事便罢,若是有事,本大汗便拿你祭天谢罪!”大巫师吓的连连允诺,战战兢兢的起身走了。 格力木有些无奈的回报:“大汗,大汗庭里的老人和长者都来完了。”额色库脸色阴沉的想了想,沉声下令:“速速派出苍狼护卫,将附近部族里的老人和长者都接来!”格力木回了一声是,便受命转身大步而去。 时间已过正午,内侍进来问是否需要准备午饭,额色库暴怒的抄起桌上的笔架就扔了过去:“吃吃吃,就知道吃,这时候,谁还吃得下,滚!”内侍吓的几乎瘫倒,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过了半个多时辰后,附近各部落的老人和长者也陆续赶来。可是,又是两三个时辰过去,先后来了一百多位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和长者、游牧医生、部落巫师、族长智者,但还是没有人知道这些紫色的粉末到底是什么。 额色库暴躁的走来走去,大臣们也不再敢出声。只有秦风已经运行完两个大周天的调息,回复了精神,又开始在一旁不停的翻着书堆尝试着药物。木雪在一旁疑惑的问:“秦大哥,若是最终都没有人认识这是什么东西该怎么办?” 秦风微微一叹:“若真是如此,那就只能依靠我自己的判断找到药性最相近的药物来应对,或者看哪几味药配合起来最能接近这个药性,只是如此一来,所需时日甚多,最后能否合成一样的药效也未可知。”木雪听得秦风都没有把握,不由得眼神忧虑的看看父亲,低头思考着,这时候,自己该如何帮父亲呢? 老丞相阿是才看已经没有人来了,转身向额色库施礼说道:“大汗,是否再扩大辨认的范围,也将此物的大致情况写下来,传遍各部落,然后悬赏重奖能辨识之人?” 额色库点点头:“似乎也只能这样了,希望能来得及,丞相去办吧。”老丞相正要下命令,木雪却忽然想到了一件曾经的事,眼前一亮,起身大叫道:“父汗,大汗庭里还有一个人,也许会知道。”额色库见是木雪公主说话,疑惑的问道:“是谁?”木雪喊了一声:“父汗稍待,我去把她请来。” 木雪说着便跑出了药房。额色库和大臣们面面相觑,脑中搜索了一番,忽然也想到了,怎么都把这个地位特殊的人给忘了。 木雪出了药房一路奔跑,直接跑向萨穆尔大阏氏的大帐,老侍女萨拉依然守在帐外,见木雪公主来了,咳嗽一声起身相迎,木雪却来不及和她客气,上前拉住她焦急的问道:“萨拉,大巫师给我的玉瓶中装的是什么?你该是认识的吧?那就是医好疫病的药引,你若是知道求你告诉我!”古井般的老侍女依然平静的摇摇头。 萨穆尔大阏氏和鱼筐在里面也听到了动静,鱼筐小声说:“还请母亲帮帮师父吧。”萨穆尔点点头走出来,一看木雪焦急的模样,疑惑的问道:“木雪,出了什么事?”木雪连忙上前又拉住萨穆尔:“大阏氏,上任大巫师给我的玉瓶中装的就是可以治愈疫病的最后一味药,整个大汗庭和周围的老人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我记得大阏氏曾说过以前经常派萨拉经常去找上任大巫师,我想她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求大阏氏让她去看看吧。” 萨穆尔长叹一声:“萨拉,我们去看看吧,如果你真的认识,就说出来,不管我还是不是长公主的身份,都该为大草原的子民尽力啊!”萨拉欠身道:“是,长公主。” 见木雪带着萨穆尔大阏氏进来了,众人连忙起身行礼,老侍女萨拉扶着大阏氏萨穆尔公主缓缓走上前。经过这么些天的调养恢复,萨穆尔的气色已经接近常人,加上素雅的大阏氏常服和雍容的气度,更显得高贵典雅,额色库一见木雪所请之人真的是萨穆尔,也欣喜的起身相迎。 萨穆尔欠身施礼道:“漠南的子民遭遇灾难,作为他们的大阏氏,我心中也一直牵挂着,也日日在为他们祝祷祈福,今日听说秦先生配置药物的最后一味药引找到了,却无人能辨识是何物,所以也随木雪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额色库欣慰的说道:“多谢大阏氏!” 木雪来到萨穆尔身边扶着她的另一支手说道:“大阏氏快看,就是这紫色的粉末,是从小时候大巫师送我的玉瓶里发现的,大阏氏快帮忙看看是什么。” 木雪说着便扶着萨穆尔来到放着药粉的桌案前,萨穆尔俯身仔细看去,眉头紧皱,若有所思,最终却还是摇摇头说道:“似乎在哪里见过,又似乎没见过,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萨拉,你也看看,可曾见过此物?”众人一听有希望,立刻都围了过来,木雪焦急的说道:“萨拉,你快看看,你一定是认识的对吧?” 众人不由的将目光放到了萨穆尔身边这位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没有任何表情的老侍女萨拉身上,连秦风都起身看向这边。萨穆尔点点头说道:“萨拉,你经历的多,知道的也多,去看看吧,如果知道是何物,就告诉木雪和秦先生。”萨拉微微欠身,放开萨穆尔的手,上前仔细看了看,又仔细闻了闻,然后起身闭上眼睛仔细的思索和回忆起来。 众人屏息凝神的等待着,片刻之后,萨拉睁开眼睛,布满沧桑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变化,只听她沧桑的声音幽幽说道:“这个东西我在北元皇宫里曾经见过,也曾听上任大巫师说起过。”木雪一听,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也顾不得扶着萨穆尔,上前拉着萨拉的手说道:“所以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吧?萨拉,快说出来啊!” 萨拉微微点点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应该是紫灵菇的粉末。”“紫灵菇?”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都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词,却没有任何印象,秦风上前施礼说道:“还望老人家告知,这紫灵菇产自何处?是何形貌?” 萨拉却长叹一声摇摇头说道:“具体的不是太清楚,只记得上任大巫师说过,这东西是专门生长在阴暗处的死尸附近,吸取尸体的养分为生,越是阴暗的地方,生长的越好,所以又被称为幽冥紫灵仙,我见过大巫师将其中一半研成了粉末,另一半,好像是深紫色的一团,有些像攥成拳头的小手,记得大巫师当时说这是从脱魂谷的边缘采到了一株,他还因此受了伤,说是被什么东西咬伤的。” 所有人听到前面已经一阵恶寒,再听到脱魂谷这个名字之后,更是浑身一震。全都一起陷入了沉默,脱魂谷,这个充满诅咒和怨气的地方,这个平时用来吓唬人的地方,对于大草原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禁地。 只有秦风不明就里欣喜的说道:“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我这便即刻起身去脱魂谷采药,还请各位告知脱魂谷所在之处。”众人怔怔的看向秦风,又看看额色库,一时语塞,却不知该说什么。 木雪也只是大概听过说脱魂谷的传闻,只知道是个很可怕的地方,却不是太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于是疑惑的问道:“父汗,你给秦先生说说脱魂谷到底是什么地方吧,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害怕那里?”听得木雪这么说,秦风也疑惑的看看众人,又看向额色库。 额色库微微摇摇头说道:“秦先生有所不知,脱魂谷,位于北方我们草原人心中的神山之间,神山最早是我们草原人信奉的萨满教一年一度举行最高祭祀仪式的地方,这个最高祭祀仪式要举行好几天,分为献牲、脱魂、凭灵、送神四个步骤,每个步骤分别在神山的一个地方举行,脱魂谷,就是当年举行脱魂仪式的山谷,也因此而得名。” 秦风点点头,如果只是这样,也不至于让大家闻之色变吧?只听额色库继续说道:“这个山谷非常的深,地形也很复杂,最奇异的是山上赤日炎炎的时候,只要下到山谷里便如同到了极冷的严冬,参加祭祀的人都要穿上厚厚的冬装。有一年,正在举行脱魂祭祀的时候,忽然刮起了一阵阴寒的怪风,风停之后,所有的人都被冻死了,连进去收尸的人也全都死在死在了里面,从此便没人敢再下去。” 秦风一听,眉头紧皱,怪力乱神之说,他一概不信的,这里面绝对还有玄机。额色库继续说道:“有传闻说成吉思汗死后,窝阔台大汗为了预防万一,曾经派人将一大批宝藏运到谷中埋藏,但负责运送宝藏的军队进去之后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出来。窝阔台大汗便是将脱魂谷列为草原人的禁地,所有草原人都不得入内。” 秦风点点头,大概想到了,这应该是一个人为制造的死地。额色库最后说道:“这一百多年来,许多人为了寻找宝藏不顾一切的闯进去,但进去后再也没一个人活着出来,进去的不管是草原人,汉人,波斯人,大食人等等,总之什么人都有,却都是无一生还,在谷里死去人的少说也有数千人,于是所有草原人都认定那是个被诅咒的地方,是不洁不祥之地,是个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地方。只要从旁边远远的经过都能感受到阴风阵阵,风过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连上任大巫师这样的世外高人,只是去到边缘采药都受了伤,里面的凶险可想而知,秦先生还是请三思而行。” 秦风淡然一笑道:“既然知道了药物所在,岂能因为传言而放弃,既然是禁止草原人前往,那便我自己去好了。”木雪公主却立刻坚定的说道:“不行,秦大哥,我和你一起去。”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道:“公主既是草原人又是万金之躯,如何能轻身涉险,还是我们陪贤弟去的好。”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元朔大步走进来,而他是身后,还跟着三个人,看见其中一个人,秦风立刻觉得心中一暖。 元朔身后,除了石头和慕容,还有女扮男装的元月也在。三人进来后向各位见礼完毕,元朔向额色库抱拳道:“大汗,适才的话我们都听见了。这事就交由我们几个去吧,还请大汗为我们准备行装,我们随后就上路。” 元朔说话的同时,元月已经悄悄的来到了秦风身边站定,伸手替秦风捋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轻轻说了一句:“秦大哥,我来了。”秦风微微点点头,心里很庆幸,还好已经调息过来,没有让元月看到自己最糟糕的样子,不过连续几天没有洗漱,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到这里不由的赧然一笑。 一旁的木雪公主自从元月进来心里就揪了起来,如今看到他们这样心有灵犀的甜蜜样子,心中的醋意就更胜了,在她的心里,早就认定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元月自然就成了她最大的敌人,这段时间没在一起到不觉得什么,现在突然出现,而且一出现就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和秦风感情这么好,这位从小就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心里已经受不了了。 不等元朔说完,木雪就大声说道:“父汗,这是我漠南子民的事,我们怎么能置身事外,女儿恳请父汗允准一同前往。”额色库摇摇头:“那里是窝阔台大汗定下的草原禁地,你身为公主,怎么能以身试法,我看此事还是交托给秦先生他们吧。” 木雪公主倔强的说道:“所谓禁地,无非都是人规定的,今日为了漠南上万子民的生命冒犯一次,窝阔台大汗如何会怪我们,再说了,父亲也是草原的大汗,自然也有权宣布解除封禁!” 额色库一时语塞,因为有些话,他是不好当众讲出来的。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萨穆尔走到木雪身边拉起她的手说道:“木雪,你的心意,族人们都明白,他们会为有你这样一个勇敢的公主而自豪的,但还是听你父汗的话,那里不是你这样女孩子去的地方。” 木雪斜看了元月一眼道:“元月姐姐能去,我就能去。”元月其实早就感觉到了木雪的带着醋意看自己的目光,但自己比她大十来岁,怎么看都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听到她直接攀扯到自己身上了,不由得无奈的笑笑说道:“木雪公主,姐姐我自幼习武,又常年经商压货,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木雪头一偏说道:“我也是自幼学习骑射武功的,一般的武士都不是我的对手!不信,我们可以比试比试!” 元月没想到木雪说话这么直接,不由得也是愣怔愕然。元朔无奈的看看秦风,元月听闻漠南爆发疫病便匆匆赶来,一来就马不停蹄的来到药房,他还没有来得及把额色库曾为女儿求亲的事告诉她,如今还真是有些尴尬啊!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79章 独自北上 众人都被木雪公主的话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元月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总不至于真的和她比武论输赢吧。连额色库也觉得这紧要关头,还是不要因为这些小事耽误了行程,出言劝慰道:“木雪,你想要为草原百姓出一份力,这很好,可此事的确不适合你去,你就留下来随为父去巡视各个部族吧,也将这个好消息尽快告知他们。” 木雪看看额色库,又看看秦风,再看看元月,依然坚持道:“不,父汗,这是我们草原人的大事,却没有一个草原人前往,这怎么行,就算是为草原人争口气,女儿我也必须要去!” 这一下,连额色库也语塞了。大将军阿泰毕竟从小就和木雪关系好,连忙出言劝慰道:“木雪,那毕竟是窝阔台大汗下的禁令,据说这也是成吉思汗的遗命,如今草原各部勾心斗角,你身为公主,身份更加敏感,就不要给你父汗惹麻烦了。” 木雪听得阿泰这么说,紧咬着嘴唇,倔强的低着头,可还是没有松口,秦风看看元月,两人相视一笑,秦风转头向木雪说道:“木雪你可以随我们一起去,不过有个要求,就是到了那里,你得负责在外面帮我们守好马匹和物资,下谷的事,元大哥,小妹和你都不能去,你可答应。” 木雪一看秦风松口,心中再一想,能一起去就行,至于要不要一起去谷里,到时候再想办法,反正秦风说了元月也不能下去,于是欢快的点头道:“好,没问题,我答应。”额色库这样的枭雄,如何能听不出秦风话中的玄机,这么多人,哪里会轮得到让木雪公主一个小女孩守卫马匹物资的?立刻就明白了秦风的意思,点头说道:“如此也好,木雪就代表本大汗前往吧。元大当家,你那边怎么安排?” 元朔回答道:“此行须得速去速回,人多了反而不便,就我们六人前往便是。”额色库点点头,转向秦风问道:“秦先生可还有什么吩咐?”秦风回道:“大阏氏的医治不能停,所以我的徒儿宋飞会继续留下为大阏氏用药医治。”额色库点点头道:“这是自然,这样吧,我让格力木带上两名熟悉道路和神山的苍狼护卫和你们一同前去,只是碍于禁令,他们也只能留在外面接应你们。” 元朔和秦风一齐施礼道:“多谢大汗。”额色库摇摇手:“为了我草原族人的疫病,却要让你们身涉险地,本大汗心中已是不安,切莫再说谢字。”说罢命令道:“格力木,快去准备北上神山需要的马匹装备和其他物资,再挑选两名合适的苍狼护卫随行,将他们安全带到神山之后,你们便和木雪留在脱魂谷外接应。” 格力木领命而去,众人也告辞而去,各自去准备需要携带的东西。 居延海到神山夏日历只需四日就可以来回一趟,但现在已是寒冬腊月,天气恶劣,道路难行,需要准备的东西自然就更多些。 一个时辰后,所有人陆续按约定在校场集中,但左等右等都不见秦风,又是将近半个时辰过去,格里木有些焦急的说道:“元大当家,秦先生怎么还不来?已经不早了,再不上路的话,今晚就走不了了。”元朔也有些奇怪的说道:“不对啊,秦先生很快就收拾完东西说是去大阏氏那里交代一下徒儿后面用药的事宜,怎么也该交代完了吧?” 木雪公主眉头一皱,拨转马头说道:“我去大阏氏那里看看。”说完不等众人说话就策马而去了。心思机敏的元月这时候已经大概猜到了什么,向元朔说道:“大哥,你没发现石头小兄弟也不见了么?你可以查查看,是不是少了两匹马。” 元朔恍然大悟的说道:“慕容快查查看!”慕容摇摇头道:“不用看了,刚才我就发现这事不对了,平时去大阏氏那里,他们都是走着去的,这次却是和石头一起骑马去的。”元朔喝斥道:“你怎么不早说。”慕容撇撇嘴说道:“他们若是想是要把我们撇开,怎么都有办法,早说也没用。” 元朔被噎住,气的不行,元月却会心的一笑说道:“秦大哥是怕我们一起去有危险。他这也是为我们好。”元朔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贤弟真是,什么危险的事都要自己一个人扛,这么凶险的地方,多些人一起想办法也好些啊!”格力木听他们说了半天才听出大概,惊奇的大声问道:“你们是说,秦先生撇下我们跑了?” 慕容斜瞅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傻大个你会不会说话?秦先生不是跑了,是他们自己先去了!”格力木疑惑的说道:“为什么要自己去?难道是觉得我们功夫太差会碍事?”元朔和元月哭笑不得,慕容气得踢了他一脚:“秦先生是想自己深入险地,不想连累其他人!” 格力木还是一脸疑惑的问道:“秦先生就这么看不上我们?可他们认识路么?”慕容也不想再和这个傻大个解释什么,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正在此时,却听见马蹄声渐行渐近。众人一看,原来是木雪公主回来了,一到面前,木雪就扬起手中的信函说道:“秦大哥留了信在大阏氏那里,他们已经自己去了脱魂谷。”元朔和元月相视一眼,心领神会,元朔问道:“公主手上拿的,是贤弟留下的书信么?” 木雪点点头说道:“大阏氏说,秦大哥去向她们详细的问了去神山的行进路线画了地图,又向老萨拉详细询问了紫灵菇的事情,然后留下这封书信,说是如果元大当家去找他,就将这封书信交给元大当家,秦大哥在大阏氏那里只呆了不到一刻的时间,这么算下来,其实他一个多时辰前就走了。” 元朔点点头说道:“既是贤弟留给在下的书信,公主可否交予在下看看?” 木雪失落的将书信递给元朔,低着头生闷气。元朔将书信展开看完,顺手又递给了元月,元月仔细看去,只见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大哥,小妹,此行凶险,人多无益,时间宝贵,先行一步,回返之日,再行相聚。’ 元月看完,长叹一声,刚想说话,却见木雪在马上摇摇晃晃,手扶着额头道:“怎么天地在转啊?”格力木慌忙凑上前,正好接住坐不稳掉下马的木雪。 众人正惊慌间,只听元月凄然一笑说道:“没事,秦大哥在信纸里放了迷药,看过信的人都会昏迷一段时间,我看我们今天是走不了。”说罢,也开始觉得有些眩晕起来,元朔这时候也感觉到了眩晕,怪不得刚才就觉得怎么秦风的信纸怎么会有淡淡的香味,点头说道:“大家都散了吧,今天是走不了了,明早再出发去接应贤弟吧。” 元月其实从闻到香味的时候就开始屏住呼吸,但还是有些眩晕,于是拨转马头,斜倚在马背上向客帐走去,她努力的让自己要在彻底昏迷之前回到秦风的房间。 一别多日,元月心中的思念已经抑制不住,看见秦风憔悴不堪的面容和多日未梳洗的样子,她的心中更是心疼不已,原想着一路上可以相互照应扶持,没想到,秦风还是扔下她独自去面对危险了,元月心中其实也很失落,他们不是早就说好要一起去面对的么?可他怎么又失言了?又抛下自己独立离开了?就算他是为自己好,可自己就是不愿意领情。 情愿,和你冒着风雪奋力前行,情愿,和你面对危险生死与共。可如今,却只能在你睡过的榻上,感受着你的气息,在你赐给的一夜好眠里,去梦里责你,骂你,打你,可惜,梦,终究只是梦,梦醒之时,唯有一声叹息,两行清泪。 ~~~~~~~~~~~~~~~ 秦风和石头辞别萨穆尔后在便一路在风雪之中策马前行,作为青衣社训练的基本科目,按简单的指示找到目的地和在陌生艰苦的环境中生存,都是最基本的技能,两人默默的向前走着,整整两个时辰,两人都在思考问题,没有说过一句话。 终于,秦风转头看了一眼石头,大声的说道:“石头,你怎么不问为什么我要单独先走?”石头笑笑回道:“秦大哥的心思,我当然是明白的。”秦风点点头:“这次很危险,如果真如传闻所说,我们很可能进去就回不来了。” 石头抬头看看天边,真诚的说道:“秦大哥,到了那里,我一个人下谷去就好,你留在在外面接应我。”秦风摇头道:“那怎么可以,既同去,当同往,而且最后还要一起回来。”石头坚定的说道:“不,老吴和六哥他们把你交给我,要我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你的安全,青衣社所有弟兄还等着你回去的。更何况,你的武功和内力远不如我,如果我下去都回不来,那又何必两个人都去送死?” 秦风看看一脸自信的石头,心里欣慰不已,这个被自己从牢狱中救出来的小家伙现在倒是对自己的能力越来越自信了,也越来越沉稳了,可黑衣刺灵这样炫目的的光环过早的压在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孩子身上,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想想石头的父亲白天羽,在通过黑衣刺灵的考验时,已经是青衣刺使中的佼佼者,心机手段都是绝顶一流,更在江湖成名已久,可最后也还是遭了白天明的暗算,而石头,一直做着最简单的苦力活,忽然被自己打开了一扇门,带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以大孩子的质朴和纯真,去面对这人心诡谲的江湖,真不知道,会有什么磨难在等着他。 可秦风转念又想,石头总是要成长的,威名赫赫的黑衣刺灵,不能永远生活在自己的庇护之下,也需要让他去面对未知的风险,去历练去感受去接受生死考验,这一趟独身的岳阳之行,不是就让石头成长了很多么? 想到这里,秦风也不再纠结,当闲聊一样随意的问道:“石头,你觉得这脱魂谷里究竟有什么样的凶险会让这么多人有去无回?又是什么东西让只在边缘采药的大巫师都能被咬伤。”秦风问这个话,其实多半都是在问自己,也没指望石头真能回答,刚才两个时辰来他都在想这个问题,但就是想不通,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如果没有搞清楚就这样冒然进去,很可能真的就再也回不来了。 没想到石头却很认真的回答道:“刚才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个问题,我记得在父亲留下的遗物里有一本札记,里有写到过类似的情形。”这一下倒让秦风很吃惊:“你能识字了?”石头开心的说道:“还要多谢秦大哥和老吴把我先前所中的离魂逐渐驱除,我恢复了很多之前的记忆,原来我之前就是识得很多字的,老吴和六哥又重新教了我一遍,所以书里的字我基本都能认识了,不认识的我就记下来再去问老吴他们,慢慢的就都认识了。” 秦风点点头:“这一忙起来,倒真没在意你这个事了,那你说说看,你看到的是记载什么什么样的?”石头仔细回忆着说:“札记上记载,在地底下有一股奔流气,是来自地下的死气,这股气被压制着在地下四处流动,只要找到合适的出口就会向外喷涌,按他们所说脱魂谷的地形地貌,这样深陷地下的山谷,又充满阴寒之气,很有可能就是死气的出口。所以,我在想当初应该是在祭祀之时,某人触动到了什么地方,让终于找到出口喷涌而出的死气充满了谷中,而后更是凝聚在谷中,杀死了一拨又一拨前去救援的人。加上后来的寻宝之人,这么多的死尸在在谷里,经年累月之下,也会产生大量的尸腐之气,最初的死气会逐渐消散,这尸腐阴寒之气却会越积越多,越来越毒,成为新的死气!” 秦风点点头:“明白了,那也就是是说,原先的死气是会让一切活物都丧生的,而如今原先死气已经消散,淤积的尸腐阴寒之气形成的新死气却可以让一些毒物在适应之后生长变异,那大巫师的咬伤,应该就是这些凶残毒物所致?” 石头点点头:“是的,这些毒物一开始生长在山谷边缘,以死物的尸体为食,一代代繁衍下去,渐渐就不怕这种新的死气了,可以在充满死气的山谷中自由来往,而且这样变异出来的毒物往往行动十分敏捷,性情异常凶残。所以,这一百多年来进到谷中的人,不是死于死气,就是死于这些毒物,还好大巫师只是在山谷边缘采药,否则,也定是有去无回了。” 秦风听得十分惊讶,也难以相信,这和神话传说有什么区别?不由的皱眉问道:“你说的那本札记是什么样的?这些事我可是闻所未闻啊。”石头悠悠说道:“这本札记是前一任黑衣刺灵留给我父亲的刺灵札记,白天明当成武林秘籍一直在研究,可其实里面记载的都是前辈们经历过的一些超乎常理的事,这一段,是韩龙前辈当年远赴塞外之后记载上去的。” 秦风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没看过也没听过,原来是白天羽的遗物,由黑衣刺灵代代相传的刺灵札记。还有自己的偶像韩龙,那个三国时期一人一剑远赴塞外杀死轲比能的绝顶刺客大侠,就是他的一剑让当时也是占据漠南准备趁三国内乱入侵中原的强盛鲜卑瞬间陷入内乱纷争,最后种族离散,这才让中原可以继续放心的进行三国合一的的内战,那也是一位刺客之灵,更是青衣社创立的起源。 自己如今也要做几乎和韩龙相同的事情,难道冥冥之中这个前辈偶像已经给了自己指示?当即问道:“那札记中可曾记载破解之法?” 石头点头一笑:“当然有,不管是哪种死气,只要将身体包裹严实,那就只会随呼吸侵入人体,所以,必须在进出之间全力屏住呼吸,若是遇到毒物攻击么,就只能靠武功身手了,不过想来再凶残的毒物也应该伤不了我的。我只是在想如何能保持长时间不呼吸还要行动自如?以我目前的功力,不动的情况下,可以一刻不呼吸,可还要如此剧烈的行动,恐怕能坚持的时间会大大缩短。” 听得此言,秦风心中踏实了许多,也开始沉思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想了想,忽然想起,在青衣社秘传的金针刺穴技法中,是有一套针法可以让人延长屏息时间的,只是,如今老吴不在,自己只能凭微弱的记忆下针,不知道会不会有效? 注:(1)再次提示,有关青衣社前情,请看番外篇《黑衣刺灵传奇》 (2)刺客韩龙事迹,请看史书《三国志·魏书十四》 (3)《刺灵札记》中所记录的原先那种死气,其实就是地底的硫化天然气,瞬间的喷发,会让谷底的人全部丧生,而且会在谷内聚集一段时间才慢慢消散。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80章 尸蝎 直到第二天早上,木雪才悠悠醒来,她是第一个打开信封的,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所以被迷药影响的最深,睡的最久。一醒过来,恍惚中国起昨天的事,木雪立刻就跳下了床,想要跑出寝账去,却在门口被侍卫拦住,木雪生气的喝斥道:“你们干什么!”侍卫恭敬的回答道:“大汗有令,不准公主外出。” 木雪睁大眼睛叫道:“为什么不准我出去?我要去找父汗,快让开。”侍卫为难的说道:“还请公主不要为难我们,大汗有令,如果放了公主出去了,就将我们的手全都砍了。” 四个侍卫说罢,一起向木雪跪下:“还请公主体谅。”木雪一向心软,听得侍卫们这么说,自然不会硬再闯出去,只能生气的说道:“那你们去告诉父汗,就说我醒了,要见他!” 其中一个侍卫领命而去,木雪气鼓鼓的回到帐内坐下,侍女要给她梳洗也被她拒绝了。就一个人坐着生闷气。过了一刻左右,额色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的小木雪醒来了啊,要见为父做什么?”额色库边说就已经边走了进来,木雪一纵而起,拉着额色库的手说道:“父汗为什么不准我出去?” 额色库慈爱的看着木雪,摸摸她的头说道:“连秦先生都知道不能让你去涉险,难道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不如他么?”木雪委屈的眼泪在打转:“那其他人是不是已经出发了?”额色库点点头:“他们醒的比你早,天不亮就出发了。”木雪还是不甘心的问道:“那元月姐姐也去了?” 额色库点点头:“是的,他们都去了,为父亲自送他们上路的。”木雪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扑到额色库怀里痛哭起来。额色库摆手示意,侍女们退出了帐外,木雪哭泣了一会儿,仰起头说道:“父汗,我说过,这个男人是我的,也只能属于我,我不会让他被任何人抢走,谁也不行,你就放我出去吧。” 额色库伸手擦去木雪的眼泪,疼爱的说道:“我的小木雪,为父知道你的心思,你就乖乖的留下来吧,好好的等着他回来就是,只要他真的能平安回来,为父就为你们赐婚,此事我已经和秦先生和元朔都说过了,他们至今都没有明确拒绝,而且以元朔的野心,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木雪惊喜的停止了哭泣,怔怔的望着额色库说道:“原来父汗和秦大哥说起过这个事了?他没有拒绝?”额色库点头笑笑:“我的小木雪难得有了心上人,而且这个心上人也还不错,那为父如何能不为女儿的事上点心?” 木雪还是不太相信:“父汗不是一直怀疑他是明廷派来的奸细么?父汗不是觉得他的年纪比我大了许多不合适么?父汗不是认为他是汉人不能做草原大汗的驸马么?你不会是哄我开心的吧?” 额色库微微一笑说道:“傻孩子,为父干嘛要骗你,他原先只是医师,又是汉人,自然和你相差太远,可如果这次他能从脱魂谷采药回来,治好各部族的疫病,那他就会是草原子民心中敬仰的医神,这样的身份,娶你就没有任何问题了。而且,为父有了这样一位医神做驸马,团结草原各部就更容易了,为父还要多谢你呢!” 木雪将信将疑的说道:“父汗说的都是真的?可如果他真的是奸细,父汗又会把他怎么样?你会不会杀了他?”额色库笑笑:“如果他有了草原医神的身份,那就算是明廷的奸细,为父也只能把他当神供着。再说了,这居延海里明廷的奸细可多着呢,你见为父敢动谁杀谁了?” 木雪还是不信:“那是因为父汗现在假意和明廷欢好,自然不会动他们,可若是父汗哪天和明廷决裂,肯定会第一时间清理掉这些奸细,对不对?”额色库无奈的点点头:“我的小木雪长大了,会思考问题了,只是你放心,别人动得,这草原百姓敬奉的医神,为父还真动不得!” 木雪轻咬着嘴唇,眼睛忽闪的看着额色库:“那父汗发誓,不管秦大哥是什么身份,都不会杀了他。”额色库笑笑:“好,为父发誓,不论如何都不会杀你的丈夫的,只是我的小木雪啊,能不能把秦先生真正变成自己人,就得看你的了!” 木雪羞涩的点点头:“父汗放心吧,女儿会让他忘掉过去的一切的。”可木雪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元月姐姐怎么办?我看元月姐姐和秦大哥感情已经很好,她又是刚强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放手的,让她做侍妾,她更是不会接受的!” 额色库眼神凌厉的说道:“木雪,你还是太善良了,既然是自己看上的人,就不要指望别人会让给你,既然要争,就不要怕伤害谁,你自己想想吧,若是你觉得失去了秦先生,你也可以快乐的过完剩下的人生,也还可以接受别的男子追求,那为父也不勉强你。” 木雪低着头,紧紧的咬着嘴唇,良久,才抬起头,坚定的说道:“不,我做不到,我不能失去秦大哥!”额色库慈爱的笑笑:“我自己的女儿,我比谁都懂,所以,为父早已开始替你筹划,如今的脱魂谷之行,就看长生天的旨意了!” 木雪又开始有些担忧:“真希望秦大哥能平安归来,可元月姐姐也去了,万一他们~~~~~~~”额色库哈哈一笑:“我的小木雪啊,为父什么时候会做过蠢事?放心吧,在出发之前为父已经和元朔再次摊牌,他元朔是要江山还是要妹夫,他自己会掂量的。” 木雪点点头,轻轻的说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那要是秦大哥自己不愿意呢?”额色库哈哈一笑:“他能远赴塞外,就说明心中别有所求。娶了你,他能得到的,绝对超出他原本想要得到的,这个等他平安回来,为父会和他再谈谈,只要他有所求,就不会不知道取舍。” 木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心里却始终静不下来,最后央求道:“父汗,女儿知道你的心意了,可你也别关着我了,我想去看看大阏氏,也想和父汗一起去巡视部族,就让女儿亲口把秦大哥去脱魂谷采药的好消息告诉族人吧!”额色库慈爱的摸摸木雪的头:“好,只要你答应不乱跑,为父又怎么会舍得关着你。” ~~~~~~~~~~~~~~~ 风雪中,秦风和石头按照既定的路线摸索前进,看着依稀出现的太阳,辨别方向,途中只进行了简单的休息,吃些干粮,又在一个避风的岩洞里点起火睡了两三个时辰,除此之外的时间基本都在赶路。才终于在出发后的第三天早晨远远的看见了神山,临近午前,两人进入神山境内,又按照萨穆尔和萨拉的描述找到了脱魂谷的所在。 可还离的远远的,两匹马就都不愿意再前行,一直打着响鼻原地踏步,甚至往后退。两人也知道马儿感知到了危险,只好将马匹拴在树上,将所有装备物品自己扛上前行。 本来,冬天的山上虽然已经很寒冷,但穿上皮袄棉服其实身体并不会怎么觉得多冷,可临近脱魂谷口的时候,两人却能明显感觉到一阵刺骨的阴冷,这种阴冷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阴寒之气,就像濒临死亡之时从心底生发出的寒意,让人莫名的产生出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彻骨之寒。 秦风眉头微皱的说道:“石头,这里果然不简单,这都还离谷口有一段距离,便如此阴寒彻骨,那谷中生长灵药的地方,不知道会凶险成什么样子。” 可石头却毫不在意:“无妨,我带了用龙血木所做,又掺入了雄黄粉的火把,秦大哥还是快些替我用金针刺穴,让我能延长些闭气活动的时间才是。” 两人进到山谷边缘,将东西放到地上,一一整理完毕后,秦风取出一盒金针放到一旁,两人对坐,秦风双手捏住石头的脉门:“石头,你先闭气运行一周天让我看看。”石头依言而行,秦风从石头的脉象感知着他经脉的变化。 等运行完一周天,刚好是一刻的时间,秦风看石头气定神闲的样子,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何时修炼的这种闭气法门?这可是青衣社最难的武功之一啊,我至今都没练通。”石头咧嘴一笑:“上次和白天明一战之后我就发现能长时间屏住呼吸是非常有用的,于是我就潜心练了这龟息之法。” 秦风笑笑:“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早先云师弟的悟性就比我好些,如今再看看你,感觉我们这二十年都像是白练了!”石头也不知道怎么谦虚,只能憨厚的笑笑,秦风从盒中取出金针道:“你有这样的基础,金针刺穴的把握就大多了,你再凝神运行一周天,我会在合适的时机下针,记住,你若是觉得有不妥之处便立刻放弃,千万不要硬抗。” 石头点点头,又开始屏气运行一周天,秦风一首把着他的脉门,一手取出金针,适时的插入石头的穴道,石头偶有皱眉,但很快便过去了。一刻之后,石头一路顺畅的运行完了一个周天,缓缓睁开眼,明显的又精神了不少。 秦风点点头,将金针一一取出,长呼的一口气:“幸好,有惊无险。”石头起身道:“秦大哥,你先在此等我,我进去探一探谷内的情况,只要看清楚了,以后就每次保证在一刻之内再出来,大不了多跑上几趟就是,只是希望这谷里真的有这么多紫灵菇。”说完冲秦风咧嘴一笑。 秦风看见他说的轻松,也不由的点点头,可心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石头脱下了厚重的皮袄,换上了轻便的夜行服,又穿上皮质的水靠防止毒气侵入皮肤,再戴上皮手套、护膝护肘,头套,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石头仔细想了想,又找了一条发带干脆将口鼻也围上试了一下。 秦风也在一旁找了些枯枝生起火,搭上架子烧起了水。石头先将用来围住口鼻的发带取下,坐到火堆边,他必须先吃点东西恢复热量并保持充沛的体力。很快,秦风就用肉脯和干粮弄好了一锅热气腾腾的肉糜。 秦风正在想着石头到底是不是在宽慰自己,好让自己同意他一个人下去,正想再问些细节,却忽然听得四周沙沙声响起。立刻就惊觉不对,再偏头一看石头,见他也早已经全神戒备准备出手,秦风放下勺子,手抚剑柄。 却见石头已经纵身而起,轻呼一声示意秦风不要动,而后便见远远的寒光一闪再闪,刺灵剑已然出鞘,随着剑光闪处,就见许多动物的影子飞速后退。石头绕了一圈之后,沙沙声立刻急速后退消失不见。 石头收起刺灵剑回来重新坐下,神色不改的说道:“果然都是成了精的毒物,一受惊就都退回谷里去了,速度确实快得惊人,不过应该暂时不会再来了。”秦风一怔道:“看来这谷里的确不简单,石头你先不要急着下去,容我再想想。”说罢,舀出一碗肉糜递给石头,自己却看着火堆陷入了沉思。 待到石头吃完,将碗放到地上,秦风才抬起头说道:“石头,这谷里你暂时还是别去了。”石头有些惊讶的说道:“为什么?”秦风眼神深远的看着漆黑的山谷,幽幽说道:“你是我带回青衣社的,又看着你一天天的成长到今天。我们把你拉回这诡谲的江湖本就已经违背了你母亲的遗愿,我已经对不起你的父母,绝不能再让你去冒这个险,如果你再有什么意外,我如何向你死去的父母交代,又如何向死去的蓝社主交代?还是我自己下去吧。” 石头摇摇头道:“秦大哥,我就是先下去看看情况而已,我会小心的,若当真凶险得我都无法应付,那我马上折返回来,我们就即刻离开此地,谁也不要再下去了。” 秦风摇摇头还要说什么,却见石头人影一闪,已经起身快速的向谷中奔去,秦风想要阻止,已是不及,只能焦急的起身等待。 秦风心里默默的数着时间,半刻过去,秦风就直愣愣的看着石头消失的放向,紧紧攥着拳头,心中忐忑不安。还好,不到一刻,就看到了石头飞速奔出来的身影,秦风深深呼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攥紧的手心里全是汗,秦风发自内心的一笑,石头也冲秦风笑笑,来到火堆前坐下,取下围住口鼻的发带,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片刻之后,恢复了正常呼吸,睁开眼睛再次望着秦风一笑。 秦风也报以会心的一笑问道:“以你现在的身手,我的确是追不上你的,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对我耍这样声东击西的手段了,快说说吧,谷里是什么情况?”石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腰上的袋子里掏出一坨紫色的像一个小孩攥紧的拳头一样的东西递给秦风:“秦大哥先看看,这个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紫灵菇?” 秦风接过去,仔细看了看,又将它掰开来,只见里面的紫色稍微颜色要更深一点,秦风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点点头道:“就是这个,谷里多么?”石头摇摇头道:“我去的比较近,没有下到谷底,只看到了这一个,要想多找些,估计要再下深些才会更多。” 秦风皱起眉头问道:“那这谷里到底什么情况?”石头低下头拨弄着柴火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死人的尸体确实很多,淤积的毒气也的确很浓。” 石头还是不善于说谎,言语间难免有些不对,秦风一眼就看出了他刻意的掩饰,摇摇头说道:“石头,不要瞒我,不然,这次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再进去,刚才是我没有防备,这次,你不会再成功逃脱的。”石头赧然一笑,抬起头说道:“就是刚才被我吓回去的毒物,这回看清了,就是些褐红色如手臂般大小的蝎子,被我杀了些,凭它们也伤不了我,没事的。” 石头说的轻松,秦风却一怔轻呼道:“原来是尸蝎!”石头很少看到秦风这样的表情,不由疑惑的问道:“什么是尸蝎?”秦风摇头道:“我曾听师父说过,这样的尸蝎,只存在于战场上埋尸体的万人坑之类的地方,专门以尸体的腐肉为食,毒性和攻击性都非常强,如今这些毒物在这脱魂谷的尸腐之气滋养下,代代繁衍,肯定会更可怕,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石头点头道:“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我刚才试过了,我只要不碰到他们,他们就不会轻易的主动攻击我,我下次下去的时候尽量不去惊动它们就是。”秦风点点头,却总觉得心里强烈的不安感越来越强,这和当初在贺兰驿中的感觉几乎是一样的! 这无人生还的脱魂谷中,真的只有这种不主动攻击活人的尸蝎么?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81章 脱魂谷遇险 石头起身拿起药篓背好,又紧紧的捆到身上。刚用发带围住口鼻,准备转身出发,却被秦风止住。 秦风很认真的看着他问道:“石头,你再好好想想,你刚才还看见了什么?或感觉到了什么异常?”石头看着秦风认真的样子,低下了头闭上眼睛假装回想起来。他确实是还看到了些别的情况,但他不想告诉秦风,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来,秦风肯定会阻止他下去并亲自下谷,他想,这个风险,还是自己去承担好了,想到这里,他努力调整了一下心理和面部的表情,抬起头说道:“真的没有别的什么了。” 秦风仔细的看着石头,摇头说道:“不对,我的感觉从来没错过,你不要瞒我,说出来我们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对策。”石头故作为难的说道:“可我刚才除了尸蝎真的没看到什么,要不这次下去我再仔细看看,回来告诉你。” 秦风看石头说的认真,一时也分不清石头话里的真假,只好点点头叮嘱道:“好吧,不过这一次你一定千万要小心,遇到无法应付的危险就赶紧撤回来,千万不要恋战,而且你尽量早些出来,要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时间。” 石头点点头,秦风拿出药瓶道:“还有,你刚才突然跑了,没来得及给你,为防万一,还是先服下七颗避瘟丸再去。”说着就药瓶倒出七颗药丸递给石头,石头接过去,一口全吃了,围上口鼻,向秦风报一笑,深吸一口气,转身又向谷中奔去。 ~~~~~~~~~~~~~~~ 此时,远处通往神山的道路上,一行人冒着风雪在策马疾行,元月一马当先的跑在前面,元朔和慕容紧跟在后面,格力木和两个苍狼护卫反而落在了后面。 一行人除了少量休息的时间,其他时间都在赶路,元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把落后的时间尽量补回来,一定要见到活着的秦风,不知为什么,这次出来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感觉自己好像和秦风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让她害怕。 所以她不顾一切的拼命赶路,元朔劝了几次,毫无用处,只好紧紧尾随在他身后,其实元朔心中也很着急,不管从两人的私交还是自己的大业,他也不希望秦风出事,他的心里,也很矛盾。 ~~~~~~~~~~~~~~~ 在谷外焦急等待的秦风终于在一刻时间快到的时候又见到了石头飞奔而出的身影。不由得再次深深呼了一口气,这一刻的时间,只觉得好像是过了漫长的几个时辰一般。 石头跑到秦风近前停住,冲他笑笑,解下围住口鼻的发带,深深呼吸了几次,又坐下调息了片刻,才起身将背篓里的紫灵仙倒入秦风之前就准备好的筐里,按照秦风的预计,能有这么一筐应该就足够配药用了,不过这一次倒下去的量,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筐。 石头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还得去远一点。”秦风拍拍石头的肩道:“没关系,你就找好采的地方,有个半筐也勉强可以了,药引少些无非就是医治的时间会长些,我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石头却摇头道:“上面已经没有了,我得再往下走些,我远远看了一下,越往里好像越多。”秦风一听就知道不对,因为以石头的性格,如果真的是他说的这样,那他早就直接往下去了,他没有去的原因,肯定是有连他都感觉无法对抗的危险。 于是秦风再次追问道:“石头,不要再瞒我了,下面到底还有什么危险让你觉得难以应付的?”石头想要再编点谎话,却始终说不出口,只好微微摇头坐下说道:“只看见个身形飞快黑影在谷底闪现了数次,到底是什么我没看清楚,应该是比较大的蝎子吧,但这样快的身形,我是做不到的,所以才有些担心,不过没事的,我再运行一个大周天,将金针刺穴的功效加强些,这次下去争取一次就采一筐回来。” 石头说完就开始闭目运气调息,秦风在一旁默默的整理着石头采回的紫灵菇,一边陷入沉思,这危险的信号越来越强烈,绝对不能再让石头去冒险了,现在采上来的这些,虽然少了些,但也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比如配合上其他药性相近的药物再试试,但这样迁延时日,也不知结果会如何,可是,自己也必须得对石头的生命负责。 秦风正在沉思着,石头已经运行完一个大周天,起身准备再次出发,秦风连忙拦住他道:“石头,你不能再下去了。”石头微笑道:“秦大哥今天是怎么了?做事怎能半途而废?”秦风摇头坚持道:“我对危险的直觉从来没错过,这下面,绝对有你我应付不了的危险。” 石头认真的说道:“秦大哥的直觉是没错,下面也的确是很危险,但我真的能应付,我就再下去一次,能采多少采多少就是。”秦风还是摇头道:“既然如此,这次换我下去。” 石头憨厚的笑笑说道:“如果连我下去都有危险,那秦大哥你下去岂不是更危险?你就相信我好了,我再去这一次,不管这次采了多少,都再也不下去了,行吧?”秦风也知道自己的武功身手都不如石头,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理由再阻止他,只好点点头道:“好吧,那就再下去这最后一次了,记住回来的时间,且不可贪心。” 石头点点头,做好准备后,深呼吸了几口,再次奔入谷中。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秦风焦急的来回踱步,一刻的时间临近了,却没有看到石头从谷里出来,秦风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手不自觉的扶到了剑柄上,一刻的时间快到了,还是没有见到石头的身影,只隐约听到谷里有异常的声音想起。 秦风将心一横,迅速穿上水靠,带上头套,从怀里掏出药瓶,倒出一把避瘟丸,也来不及数有几颗就全都吃了下去,深吸一口气后,蒙住口鼻,紧闭呼吸,疾行入谷。 刚进去一段,就感觉到了浓重的死亡气息,到处是飘渺的雾气,再往里走了一些,秦风就惊喜的看见了石头在雾气中努力前奔的身影,可身后却有一个黑影尾随追来,眼看黑鹰临近,石头再次回身全力一击,刺灵剑也连出三招,黑影被迫退两步,石头立刻转身继续向谷外奔去。 秦风心中一惊,这追击而来的黑影分明是个人形,可这也太过于诡异了,什么样的人能在这淤积的尸腐之气中生存的?秦风也来不及多想,立刻闪身上前将几把飞刀甩出,黑影身形诡异的一一躲过,再次追来,秦风连忙拔剑出鞘迎上前刺向黑影。 黑影一看遇袭也放弃了继续追击石头全力反击,与秦风战在一起,过了两招,秦风就发现这黑影的速度奇快,力气也大得惊人,又硬拼了几招,秦风就觉得血脉喷张险些就忍不住闭气,连忙运起青衣社独门秘技,一剑划破自己的掌心,鲜血飞射而出,激发出体内所有潜能全力对抗,又拼了几招。 黑影之前也已经被石头打伤,此时又和秦风硬拼数招之下,伤势开始发作,脚步开始有些虚浮,速度也慢了下来。秦风正准备再度强攻,却听得四周沙沙声再次大作,却原来是秦风割破手掌飙出的鲜血气息将尸蝎引了过来,转瞬间两人脚下已经全是红褐色的尸蝎在伺机发起攻击。 秦风挥剑砍碎自己了脚下的十几只尸蝎,却发现攻击黑影的尸蝎更多,秦风立刻明白,这黑影常年呆在谷中,身上满是尸腐之气,如今被这些尸蝎当成尸体捕食了。再用余光瞟了一眼,还好,远处石头摇摇晃晃前行的身影已经离谷口不远,秦风也就放心的放手一搏,再度猛攻黑影,力求快速脱身。 黑影又要对付尸蝎,又要应付秦风的猛攻,加上身上的伤势影响,功力渐渐弱了很多,见秦风攻势越来越凌厉,黑影也发怒的低吼一声,全力一击,秦风也运气全身功力抵挡,两相硬拼之下,秦风无法再完全闭气,气息稍稍松动,而黑影也已经力竭,全力迫开秦风之后,便转身奔入了谷内,尸蝎也纷纷尾随着追了去。 这当然也是秦风最希望的结果,再次略作调息闭气便立刻转身向谷外全力奔去,一路疾行,终于出了谷口回到刚才落脚的地方。却见石头已经昏迷倒地,身上的衣衫很多地方都破烂了,秦风扶着石头坐起来,将石头背上的背篓卸下,这次倒是采到了满满一背篓。 但秦风已经顾不得这些,将背篓往旁边一放,把石头平放在地上,拿出解毒药和治伤药给石头服下后立刻检查石头身上的伤,还好,伤的不重,伤口也不深,不过伤口很奇怪,像是被爪子抓伤的,最严重的是,爪伤明显含有剧毒。 秦风立刻取出药匣,帮石头清理伤口,又一一敷上药解毒。待处理完毕,石头似乎醒了过来,轻轻抬起手,将手中紧紧攥住的一个小金盒子交到秦风手中,便又悠悠的昏睡了过去。秦风有些奇怪,石头为什么会带出这样一个盒子,低头一看,却觉得盒子上的花纹分外眼熟,仔细一想,才发现和鱼筐身上的黄金家族身份金牌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打开盒子,里面只放了一张羊皮卷,秦风展开一看,却见上面写的是异族文字和一个形制奇特的印章,秦风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只好重新收好先放入怀中。 秦风刚站起身,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这才想起,自己的闭气功夫不比石头,自己刚才和黑影过招的最后硬拼的拿一下气息松动了,似乎吸入了少量毒雾,还好先服下了大把的避瘟丸,才坚持了这么久,秦风连忙又拿出几颗解毒药服下,想要坐下运气调息,却已经力有些不从心。 只觉得神志渐渐模糊,意识慢慢消散,最后缓缓的倒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只感觉有马蹄声渐行渐近,并且听到了熟悉的呼喊自己声音,再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元月一马当先的冲到谷口,见秦风昏倒在地,大声呼喊着“秦大哥,你怎么了?”元月策马冲到近前,甩鞍下马狂奔过去,抱起昏迷的秦风,大声的呼喊着:“秦大哥,你快醒醒,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元朔和慕容也下了马,看看昏迷的秦风,又上前检查了一下石头,元朔看着泪如雨下的元月,出言安慰道:“小妹,石头身上的伤口是被处理过的,应该是贤弟给他包扎的,看来两人都没有大碍,只是暂时昏迷了,我们且等上一等吧。” 元月这才心中稍安,可依然紧紧抱着秦风不松手,元朔无奈,只好和慕容一起,将火堆挪到秦风和石头之间,在地上铺上毡子,将石头挪到毡子上,然后就静静的等待着。 许久之后,秦风才再次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居然靠在谁的怀里,努力睁眼一看,见是元月抱着自己,秦风连忙挣扎着想要起来,元月却按住他柔声说道:“秦大哥先缓缓再起来,你可总算是醒了,这一昏迷就是两个时辰,真是急死我们了!” 元朔一见秦风醒了,也上前问道:“贤弟好些了么?”秦风点点头,挤出一个笑容后,便再次缓缓的坐了起来。元月想站起身起身,却手脚都不听使唤的险些摔倒,秦风这才想起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元月就这样一直坐着一动不动的抱了他两个时辰。不由饱含歉意和感激的看了元月一眼,元月也神情的望向他,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秦风又闭上眼默默运气调息了一周,却发现毒性并未全解,自己还是无法自由运气调息,也依然手脚麻木,头晕恶心。秦风再次睁开眼,无奈的笑笑说道:“没想到这谷里的毒雾这么厉害,就只是一息间的气息松动,居然就中毒如此之深。”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石头,连忙挣扎着去查看石头的伤势,仔细诊脉之后,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元月也终于缓过来,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能力,凑过来问道:“秦大哥,石头怎么样了?”秦风摇摇头,沉声说道:“不好,石头中毒太深了,和那怪物硬拼本就让他气息松动吸入了毒气,更何况那怪物的爪子上也有剧毒,两种毒性相交,又都是猛烈无比,幸好他强行封闭了自己的心脉,又及时服下了解毒灵药,如今性命倒是暂时没有大碍,但什么时候能医治好,就不得而知了。” 元月惊奇的问道:“你们在谷里碰到了怪物?是什么样的?”秦风微微摇头:“是一个人形的黑影,没有看清面貌,似乎像是一个人,但指甲很长像利爪一般,而且武功很高,身形奇快,若不是石头先将他打伤,又有大批尸蝎围攻,我绝不是他的对手!” 元朔也奇怪的问道:“这谷里居然有活人?这倒是颇为稀奇了,只是什么人会常年潜伏在这满是死人和毒气的谷里?”元月也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这后来死在谷中的人,很可能是被这个怪物杀死的,看来这谷里藏着很大的秘密啊!” 秦风挣扎着起身,将石头背篓里的紫灵菇倒入大筐中,幸好,已经有了大半筐,秦风无奈的摇摇头:“为了采这些药,险些害死了石头,真是让我愧疚不已啊!”元月出言安慰的说道:“还好有惊无险,相信以秦大哥的医术,一定能把他医治好的。” 秦风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我们还得快些赶回去才是,这几头都耽误不得。”众人立刻开始收拾东西,慕容将石头扶上马,系在自己身上,秦风却坚持自己能骑马。 元月按秦风的吩咐收好石头两次采出的紫灵菇,一行人开始踏上归程,慕容回眸凝望着脱魂谷,有些不甘心的说道:“真想下去看看,这下面到底有些什么?”元朔呵呵一笑:“连石头和贤弟都伤成了这样,你那点武功就不要再想了。”慕容没有再说话,最后回望了脱魂谷一眼,一行人策马离去。 来到禁令碑处,格力木和两名苍狼护卫一直等在那里,看众人出来,立刻迎上去问道:“怎么样了?药采到了么?”慕容本就是欺负格力木惯了的,没好气的骂了一声:“你个傻大个,就知道问药,秦先生和石头为了采药都中毒了,你倒是不问问!” 格力木这才惊讶的看看慕容身后昏迷的石头,又看看脸色苍白嘴唇乌青气息虚弱的秦风,扑通一声就跪下大声说道:“我格力木感谢你们为草原百姓舍身赴死,请受我一拜。”两名苍狼护卫也连忙跪下,三人一起大礼下拜。 秦风连忙下马扶起格力木:“将军无需多礼,这本也是我们该做的!”格力木却依然跪着说道:“大汗让我拜你为师,我原本不愿意,可今天,我格力木愿意正式拜你为师,还请秦先生收下我。” 秦风一时愕然,没想到格力木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无奈的说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是尽快赶回去吧!”没想到这格力木却是一根筋:“不,秦先生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慕容冷哼一声:“傻大个,也学会耍赖了?还要不要脸?” 若是平时,格力木早跟他急了,可今天,格力木却当做没听见,就这么直挺挺的跪着,秦风无奈的笑笑:“将军快起来吧,你若愿意,我们便交个朋友,你有什么想学的,就来找我,我都教给你便是,只是这拜师乃是大事,不能这么随便的。” 格力木一听,喜出望外,既不用拜师还能学到东西?有这么好的事,如何不行?立刻大声说道:“好,秦先生,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格力木说完,霍然起身上马,其他人也都上了马,一路疾行的返回居延海而去。 脱魂谷,这个充满神秘的地方,这个被禁了一百多年的地方,第一次有人进去之后活着出来了!而石头从脱魂谷中带出的金盒里隐藏的秘密,也将颠覆整个大草原。 二十年后,脱魂谷,也将迎来中原和草原两位顶尖高手的第二次生死大战,那一战,也再次决定了天下的格局,这是后话,书后自有分晓。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82章 草原医神 又经过了三天顶风冒雪的连续跋涉,秦风一行人再次回到漠南的居延海大汗庭。 木雪公主这几日已经随额色库巡视了一遍各个部落,目前的情况很是糟糕,病倒的人越来越多,又正值隆冬,生活本就艰难,各个部落里都是一片愁云惨淡,哀嚎哭泣。大汗额色库和木雪公主的出现,无疑给了他们新的希望,特别是听说秦神医已经找到了医治疫病的办法,亲自去脱魂谷采药了,各部族的百姓更是自发的向天祈求神医能平安归来。 额色库和木雪公主回到大汗庭,每天都有侍卫在路口守候着,一见众人回来,侍卫立刻回去禀告,木雪公主一听到消息,立刻不顾额色库的阻拦冲出了大帐,一路飞奔而去。远远的就看见秦风胡子拉碴,容颜憔悴,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正在元月的搀扶下缓慢的下马,完全没有了之前了英姿,木雪的眼泪立刻就如开闸一般奔涌而出,不管不顾的几步冲上前去紧紧的抱住秦风。 木雪紧紧抱住秦风哭泣着吼道:“你这个坏蛋,你为什么扔下我跑了,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担心?”元月在旁一看,心中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小女孩的心思,但现在也无法去和她计较,只好无奈的摇头一笑说道:“木雪公主,秦大哥中毒还未痊愈,马上还要去配制治疗疫病的药物,你是不是让他先好好休息一下。” 木雪一听,立刻收住了哭声,放开秦风上下打量着惊讶的说道:“秦大哥你中毒了?那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秦风微微摇头道:“放心吧,我没什么事,脱魂谷里的紫灵菇已经采回来了,现在得赶紧带人配制药物医治疫病才是。” 木雪马上破涕为笑开心的说道:“好啊,我都已经跟各部落的子民说了,秦大哥一定会带回紫灵菇为大家治好病的,那我来帮你吧!”秦风无奈的看了元月一眼,元月撇嘴一笑,也没再说什么,只觉得是这小女孩的一厢情愿,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只有元朔在一旁很是心焦,如今额色库要招秦风做驸马的事,元月还一无所知,可要怎么跟她说呢?又怎么样才能让她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让她暂且隐忍退让呢? 秦风也顾不得余毒未解和路途辛劳,先将石头安顿好,找鱼筐拿了丐帮的解毒灵丹给石头服下,又给他开了几副调理的药方,嘱咐鱼筐照顾好他。 然后便马上带着大家开始配制药物,元月本就是是长期带人做事做惯了的好手,一向指挥得当。燕云商会众人在她的指挥下井井有条的各行其事。按秦风的要求或配药,或研磨,或团药丸,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额色库来看了一次,吩咐格力木留下全力配合,便放心的离开了,其实额色库也好几个晚上没有睡着,生怕秦风等人应付不了脱魂谷的危险,一去不返,那漠南和他,就真的完了,如今,事情顺畅,他也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木雪公主在一旁反倒是哪里都插不上手,元月自然不会给他指派什么差事,秦风吩咐完事情后,便在一旁运气调息,不断的运行大周天来催出体内的残毒。 木雪只能呆呆的坐在那里,感觉似乎自己是多余的一般,不由得心里越来越不高兴,最后看大家都已经各自忙碌,自己却实在没有什么事,于是心里就觉得这肯定是元月故意不安排她做事,咬着嘴唇在一旁生闷气,但是又不想就这么离开。 秦风运行完一个大周天,睁开眼看到药物的配制工作已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秦风又开始担心起石头的伤势,那怪物的抓伤过于厉害,他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 秦风依然有些虚弱的站了起来,元月和木雪都看见了,木雪离的近,立刻抢先一步跑过去搀扶道:“秦大哥可是要去哪里?”这时元月也来到了旁边却已经插不上手,秦风说道:“这里没什么需要我的事了,我想再去看看石头的伤势,还是有些担心他。”木雪立刻接口道:“是啊是啊,这里有元月姐姐坐镇指挥就挺好的了,我陪秦大哥去就是。” 秦风无奈的笑着看了看元月,元月也报以理解的一笑:“秦大哥去吧,放心好了,这里就交给我,今天之内一定配出一万个药丸。”木雪开心的说道:“那辛苦元月姐姐了,秦大哥我们快走吧。”见秦风要伸手去拿药箱,木雪连忙抢着拿过来背到肩膀上,欢快的扶着秦风往外走去。 元月看着两人的背影出了药房的大门渐渐远去,那种连日来的奇怪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心中突然莫名的就觉得非常难过,似乎感觉秦风就是真真切切的在渐渐远离自己,没来由的,元月就感觉眼泪已经悄悄的盈满了眼眶,她只能努力的咬牙不让眼泪落下来,强装镇定的继续指挥众人做事。 秦风和木雪公主来到客帐,掀开帘子进去,就看到石头静静的躺在榻上,鱼筐在一旁帮他重新清理伤口,秦风上前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见伤口仍然没有解毒愈合的迹象,还在往外渗着乌黑的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鱼筐一看秦风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妙,轻声问道:“师父,石头兄弟的伤要不要紧?”秦风微微摇头道:“他在谷里呆的太久,闭气过度,又吸入了毒雾,已经伤了五脏六腑,还好他之前吃了避瘟丸,又在危急关头强行自我封闭了心脉,加上他身体机能异于常人,才能一直坚持着旺盛的生机,他这体内的死气之毒,倒是还可以慢慢驱散,只是这伤口里含有的剧毒,也不知是什么毒,甚是厉害,我已经用了各种药物想要给他彻底解毒,却始终无能为力。” 鱼筐焦急的问道:“那如若解不了毒会怎么样?”秦风无奈的摇摇头道:“以我的医术和现有的解毒药,顶多能维持他一月不死,再往后,一旦恶化,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两人一时沉默,秦风也低头皱眉陷入了沉思。 木雪在一旁一直静静的听着,脑中也在飞快的转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秦大哥,听说他是被谷中的怪物抓伤的,紫灵菇既然能在谷中生长,又是灵药,那会不会也能解他伤口的毒呢?” 秦风猛得听闻此言,脑中也是灵光乍现,暗道自己真是糊涂了,怎么反倒忘了试试这最直接的灵药,秦风也没说话,点点头从药箱中取出了小瓶,倒出一些紫灵仙的粉末撒到石头身上的一处伤口上。 不一会,奇妙的事情就发生了,随着紫灵菇的粉末融入其中,石头的伤口开始慢慢向外溢出黑血,片刻之后,伤口便恢复了殷红的颜色,基本没有了中毒的迹象,只如寻常的创伤一般。秦风激动的站起来回身两手紧紧抓住木雪的手臂说道:“多谢木雪,全得你的提醒,我真是身在其中不知味,放着如此灵药却不知应用,险些给耽误了,当真是糊涂,糊涂啊!” 秦风说罢开心的呵呵笑了起来。木雪的两臂被秦风抓的生疼,但她一直咬牙坚持着没有挣开,脸上始终是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表情,终于能帮到了秦风的忙,她心里也很是开心。 一旁鱼筐看在眼里,心里不由的泛起一丝担忧,自己这个如今名义上的妹妹看来真是深深的爱上秦风了,这本也不是什么坏事,可他们未来要做的事情必然会深深伤害这个妹妹,这可怎么是好? 到那时,如何跟她解释?又如何面对她?她如此幼小而纯真的心灵,又能不能经受住那样的打击? 鱼筐没有办法预料后面的事,只能微微轻叹一声。秦风也终于恢复了冷静,重新给石头的伤口上了药,又重新清理了一遍,再次给石头把脉后,秦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下好了,石头的性命是无虞了,只是这恢复起来,就要颇耗些时日了。” 鱼筐在一旁说道:“师父,石头兄弟没事就好,您应该开心些才是,您自己的身体,也要保重啊!”秦风微微摇摇头:“才不到一年,就让石头身受两次重伤,上次的伤才刚刚恢复不久,这次深入内附的毒伤,恢复起来更加缓慢,我这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啊!” 鱼筐微微一笑,劝慰道:“师父真是当局者迷了,您难道忘了,对于石头来说,这样的生死考验,对于他的成长才是最有用的?就说弟子自己,也是在经历了生死关头之后,才大彻大悟,脱胎换骨的!” 秦风点点头,他知道鱼筐说的都对,他只是过不了自己内心的坎而已。一旁的木雪听着鱼筐说话如此有内涵,不由得也再次注意起了他,自从第一次见面觉得他有些面熟,后来便把他给忽略了,如今再好好打量一番,更觉得一定是见过的。 木雪疑惑的看着鱼筐,不由好奇的问道:“你真的是叫宋飞?真的是中原人士?”鱼筐一看自己这个机敏的“妹妹”又看出了端倪,连忙回身施礼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在下的确是叫宋飞,也的确是中原人士,此前也从未涉足草原。” 木雪遗憾的摇摇头:“你和我认识的一个小哥哥长的真像,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活着。”鱼筐再次躬身说道:“公主殿下如此善良,您的朋友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木雪眼神悠远的点点头:“嗯,说起来,他应该算是我的哥哥呢。”听闻这话,鱼筐心中一动,险些把持不住。 秦风一看不对,连忙出言道:“石头已无大碍,我们先去分发一批药物吧,也好看看这药物的效果如何。”木雪一听,开心的说道:“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 秦风回到药房,吩咐格力木拿上一些做好的药丸又配制了一些药物,额色库也闻讯赶来,点起三队苍狼护卫,一起去向离的最近的阿达首领部落。阿达首领将药丸分发了下去,又按照秦风的要求将配制好的药物用大锅熬煮后分派各家各户。 又是一夜无眠之后,第二天,阿达部落的疫病终于得到了控制,患病之人的症状开始减轻,一些年轻力壮的人已经开始恢复食欲,秦风见药物有效,也终于放下了新来,吩咐其他部落也按此施行。一直紧绷的弦一松下来,回到大汗庭后,便再无牵挂的身子一歪就睡着了。 秦风这一睡,就是三天两夜。在他再次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木雪守在榻前,却并不见元月的踪影。木雪看见秦风醒来,开心的说道:“秦大哥,你终于醒了啊。”秦风起身问道:“我睡了多久啊?疫病的情况如何了?” 木雪歪着头开心的笑着说道:“放心吧,我就说秦大哥一定可以医治好族人的疫病,你真的做到了!你现在,是我们草原的大英雄了!” 秦风笑了笑看看四周陌生的环境,起身道:“我这是在哪里啊?我想再去看看我那位中毒受伤的石头兄弟,他才是真正的大英雄。”木雪点头道:“是啊,是你们一起救了漠南,所以父汗已经下令给你们住最好的帐房,他就在隔壁呢,刚服下你配制的药,他的气色好多了,我带你去看看。”说着就过来扶着秦风一起走到隔壁。 石头依然静静的闭着眼睛躺在榻上,脸色略显苍白,两个侍女守在身边。秦风走过去细细给他诊了脉。木雪在旁边轻声问道:“他怎么样了?”秦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伤口的毒基本清除了,体内的死气之毒也驱散了些,只是要醒过来,起码还需要半个月,要彻底痊愈,恐怕得一两年!” 秦风说罢,无奈的长叹一声,木雪也惊讶的说道:“怎么会要这么久啊,不过没事的,他还这么年轻,时间有的是,只要能好起来就是最好的。” 秦风也点点头:“是啊,他总会好起来的。我也该去看看那些生病的草原百姓现在怎么样了。”木雪开心的说道:“好啊,现在疫病被控制住,大家都在逐渐康复,秦大哥在漠南的草原族人心中已经是长生天派下来的救世医神,他们这几天也来了很多次,都想见见你呢,我这就带你去。” 木雪说罢起身吩咐备马准备出行,秦风想要问问元月他们去哪里了,却始终没有机会问出口,心中也觉得问木雪这个问题,可能也不太好。 两人刚走出帐外,一队苍狼护卫已经等在外面,整装待发,见秦风出来,全都一齐下马单膝跪地向他行礼道:“感谢草原医神救我族人!”秦风惊讶的说道:“各位怎能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这一队苍狼护卫的队长手按前胸抬头说道:“秦先生,从今日起,我这一队苍狼护卫,便是您的贴身护卫,能有幸跟随医神,是我等的荣幸,我等将誓死追随秦先生。”众人齐声吼道:“誓死追随医神!”秦风无奈的笑笑:“多谢各位,快起来吧!”众人应声而起,木雪扶秦风上了马,自己也得意的上了马,大声说道:“出发!” 木雪和秦风并辔而行在前,一队苍狼护卫护卫随行在后。不多时,已经来到居延海边,此时风雪已经停止,阳光略略透出云层,秦风惊讶的发现原来这大草原里还有这般秀美的所在,虽然四周已经是白雪皑皑,但居延海边仍然是一片碧海云天,树木葱茏的景象,许多秦风从来没见过的白天鹅和水鸟时而在水中游弋,时而飞上天空盘旋。 秦风不由微笑说道:“想不到这草原大漠之间还有如此秀美的水景,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啊!”木雪开心的说道:“既然我们这里这么好,那秦大哥就别走了,留下来好不好?”秦风微微一笑说道:“我本是随元大哥来这里给大阏氏治病的,大阏氏康复之后,还得回宁夏卫的济民医馆做我的坐堂郎中去。” 木雪撇嘴说道:“以秦大哥的才能,如何能只做个坐堂名医,只要秦大哥愿意,这大汗庭的官职任你挑选。”秦风摇摇头:“我这样的人,哪里能做官的。”木雪好奇的问道:“那秦大哥想做什么?”秦风极目远眺道:“若能回到故土,自然是最好的,若是回不去,那就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吧。” 木雪听得此言,心中颇为失落,紧紧咬着嘴唇皱眉不语,片刻之后,似乎下定决心的说道:“不管秦大哥去哪里,我都要一直跟着你。”秦风呵呵一笑:“傻孩子,又说傻话。”说罢策马疾行,木雪一时愣怔,而后也策马边追边喊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成年了!我就是要一直跟着你!”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83章 欢宴悲情 秦风和木雪一行人来到了离的最近的阿达部落,刚刚下马,就有族人看到了他们,高声叫道:“快看啊,我们的医神和木雪公主来了!”族人纷纷围了上来,不知是谁带头下拜道:“感谢长生天派来的医神救了我们。”其他人也纷纷下拜,一时间所有人都纷纷下拜高呼感谢长生天,感谢医神。 阿达首领更是立刻取下随身佩戴的明珠挂链双手呈上:“感谢草原医神治愈了我的族人,这是我阿达的一点心意,还请医神一定要收下。”秦风刚要推辞,木雪已经替他接了过来,小声的对他说:“这是我们草原人在对你表达谢意,你若是不收,他们会认为你是看不起他们,或是嫌礼物太轻了!” 秦风无奈的笑笑,上前劝众人起身,木雪甚是得意的随在他身边一起扶族人起身,族人也纷纷向公主道谢,看着两人的身影,有人小声议论道:“你看木雪公主和医神是多般配的一对啊。”其他人立刻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真是般配呢,听说医神就是木雪公主带回来的呢,他们应该早就是一对了吧。”另外的人立刻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呢,原来医神是木雪公主带给我们的!” 渐渐的,这样的议论逐渐就在整个部落传开,阿达部落的族人都已经将两人看做了一对。秦风巡视了一圈,这个部落里的疫病已经都在好转,很多人已经可以自由活动,其他人还在恢复,可基本也没有大碍。 秦风这才放心的离开阿达部落,去往下一个部落。每到一处,都会上演一出草原百姓敬拜医神的场面,也都会有部落首领献上自己的心爱之物作为感谢医神的礼物,自然每次都是木雪公主替秦风收下,而同样的言语,也都在各个部落同样的上演着,所有人,看秦风和木雪公主,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待到将所有染病的部落走了一遍,各个部落的大致的情况都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这次疫病完全被控制住了,恢复如初也只是时间问题,秦风这才彻底放心,一行人启程回转大汗庭。 一路上,木雪公主把玩着身上挂满的各色宝贝,一会儿对着光亮看看,一会儿又贴到耳朵上听听,脸上一副幸福满足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秦风看她这么喜欢,就随口说道:“木雪若是喜欢,这些礼物就都送给你吧。” 木雪惊喜的问道:“秦大哥说的是真的?真的都送给我了?”秦风笑笑,这些东西他又没用,要了干嘛?自然就随口说道:“当然是说真的,都送给你了!”木雪霎时就脸颊绯红,说了声了“谢谢秦大哥!”便打马飞驰而去。 秦风还觉得有些疑惑,这木雪怎么说也是草原大汗的公主,不至于会缺什么宝物吧,可他不知道的是,在草原上,男人们若是将得到的战利品送给哪个姑娘,就说明是想要娶这位姑娘,而姑娘若是接受了,就等于了答应了求婚。这些族人们感谢秦风的而送他的礼物,自然就等同于他的战利品,他居然全部转送给了木雪,如何能不让木雪欣喜若狂? 回到大汗庭之时,额色库也已经得到哨兵的禀告率人迎候着,木雪远远的看见父亲,跳下了马就冲了过去,上前开心的拉着额色库的手说道:“父汗,您是没看见族人们欢迎秦大哥的情景,就和迎候天神一般,秦大哥现在在族人们心中已经是长生天派来的医神了。最重要的是,秦大哥将各部族首领送他的宝物,都送给我了!” 额色库也惊讶的看着木雪身上挂满的宝物:“这都是秦先生送你的?”木雪开心的回道:“是啊,秦大哥亲口说的,都送给我了。”额色库毕竟是年长些,略微一想,就大概明白了,秦风肯定是不知道这大草原的习俗,不过如此也好,汉人不是都说入乡随俗嘛,那正好也就可以将此事说定了。 这时秦风也来到近前下马施礼道:“见过大汗。”额色库哈哈一笑说道:“秦先生无需多礼,本大汗可是特地率众来迎接我们的医神的。”秦风连忙施礼道:“大汗太客气了,在下实不敢当。”额色库摆摆手:“秦先生如今可是这草原的医神了,地位比我这个草原大汗还要高,如何当不得?” 额色库身后的文武官员也都围上来问安道谢道贺,一时好不热闹,额色库朗声说道:“今日大喜,本大汗设宴款待答谢医神,众人随我一齐赴宴,让各部族的首领们也来,今日定要喝个痛快。”众人轰然应声道:“好!” 秦风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大帐走去。木雪陪着额色库走在最后,与众人稍稍拉开了一段距离,额色库看了看满脸充满幸福喜悦的木雪轻声问道:“你和他说过了?”木雪点点头:“说过了,可他不愿意做官,似乎也不想留下来。” 额色库点头微笑道:“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如果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也就不值得为父花这般心思了。”木雪收起笑脸疑惑的问道:“父汗还是不相信他?还是觉得他是明廷的奸细,会对我们不利?” 额色库哈哈一笑:“我的小木雪,不用担心,现在他是不是奸细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为父需要他成为凝聚族人的精神象征。黄金家族的首领们有成吉思汗的血统做号召,前几任草原大汗还有我们至高的萨满大巫师做精神领袖,可到了为父这里,前任大巫师一死,各部族就自己都搞了一个大巫师,为父在居延海扶持的大巫师,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现在为父除了一个草原大汗的名号,其实什么都没有。若不是草原各部四分五裂互相征战攻伐之下还需要我这个草原大汗的虚位做幌子,我的居延海怕是不会有一天安静的日子。所以,现在为父有了秦先生这位长生天派下来的医神,正是神佑我居延海的最好力证,有了这个精神象征,大草原的子民,就会纷纷倒向居延海大汗庭,你说为父怎会舍得让他轻易离开,又怎会加害于他?” 木雪开心的说道:“太好了,若是秦大哥能真心留在父汗身边,那父汗要统一整个大草原的心愿,就很快能实现了。”额色库看着木雪说道:“女儿的心思我这个做父亲的明白,放心吧,名号都已经交由丞相带人议定好了,就称作额旗驸马,如何?”木雪一下子被羞的脸色绯红,低头娇羞的说道:“父汗也太心急了吧。”额色库看着木雪又羞又喜的样子,不由得开怀大笑。木雪娇羞的一跺脚低头跑开了。 宴会很快开始,歌舞声中,大家纷纷上前来给秦风敬酒,木雪这次没有陪在额色库身边,而是陪在了秦风身边,一看有人来敬酒的,木雪立刻站上前大声说道:“今日秦大哥大病初愈,不宜饮酒。”众人也都哦了一声,连连说道:“无妨无妨,改日再与秦先生痛饮。”秦风在一旁笑笑,用手指沾酒敬天地诸神以示谢意。 再后来,木雪直接拿过酒碗替他喝了,秦风一看木雪这么喝酒可不行,赶紧偷偷摸出两颗解酒丸塞到木雪口中,木雪满含深情的看了他一眼。众文武首领看在眼里,自然认为是小两口在秀恩爱,一个替男人挡酒,一个给女人喂吃的。众人心照不宣,都觉得这是最好的搭配,自然都是笑而接受。 秦风却一直奇怪为什么元朔和元月始终没有再出现,但又不知道该向谁打听,直到几个年轻的将军过来敬酒,和木雪开起了玩笑,木雪忙于应付,秦风才拉住稍微相熟些的将军穆森小声的问道:“敢问穆森将军,不知元大哥他们哪里去了?” 穆森一听,很随意的说道:“咦?原来秦先生还不知道啊?这不还有几天就是春节除夕了,大汗为感念秦先生及燕云商会的汉人这次救治了漠南的疫病,特别吩咐这次要办一个蒙汉合一的除夕年会,把草原人和汉人聚集到一起,大家一起聚集欢宴共度年关,所以请元大当家兄妹回宁夏卫置办些汉人年货去,过几天也就回来了。” 秦风这才释然的点点头,可总有觉得哪里不对,如果只是置办些年货,随便什么人跑一趟就是了,如何需要元朔元月这大当家二当家都亲自去,更何况自己还在昏睡中,元月如何会径自离开了?这明显说不通,可如今燕云商会的人全都走了,只能等着找机会去问问鱼筐了。 正在这时,门口侍卫大声报道:“萨穆尔大阏氏到!”话音未落,身着大阏氏盛装的萨穆尔在侍女搀扶下走入了大帐,众文武首领纷纷起身见礼,额色库也走上前迎接道:“难得大阏氏也能来参加宴会。” 此时,萨穆尔的气色已经与常人无异,精神也非常好,在盛装华服的映衬下,更显得雍容华贵端庄大气,萨穆尔向额色库见礼后笑着说道:“秦先生费心费力医治好了我的病,又舍生忘死的远赴脱魂谷采回灵药解了漠南子民的灾厄。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大好,这样感谢神祗恩德的盛宴,我自然是要亲自来向秦先生道谢的。” 萨穆尔说完便来到木雪和秦风近前,早有侍女端上酒杯,萨穆尔向秦风盈盈一拜施礼道:“我本人感谢的话就不说了,但作为大阏氏和最后一个长公主,我还是要代表草原的子民感谢长生天派来的医神,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敬意。”说罢便身体微曲双手将酒杯奉上。 一看萨穆尔大阏氏向秦风敬酒行如此大礼,众文武都惊愕了,就连额色库也非常惊讶,因为萨穆尔始终是黄金家族最后一任皇帝唯一剩下的大公主,有着大草原上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血统,她这样一行大礼,秦风在这大草原上就真的是如同神祗般的地位了,额色库也不由在心中感谢萨穆尔能这样做,如此,他的计划就能更加圆满了。 秦风也赶忙单膝下跪接过酒杯,先以手沾酒敬天地诸神后,仰头一饮而尽。大帐中暴起一阵喝彩声,木雪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受到如此礼遇和尊敬,自然满心是欢喜何幸福的依在秦风的身边。 额色库和萨穆尔重新回到了主位坐下,歌舞照常,众人继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其乐融融,正在这时,门口侍卫再次高声报道:“阿鲁台太师大人使者到。”大帐中一时安静了下来,额色库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饶有意味的说道:“我们的太师大人又想干什么啊?” 萨穆尔大阏氏在旁劝道:“远来便是客,大汗还是见见的好。”额色库欣喜的看看萨穆尔,心中很是欣慰,这么多年了,萨穆尔今日才终于有些像是自己的大阏氏了。额色库感激的看看萨穆尔,高声道:“传进来!” 不一会,阿鲁台的鞑靼使者进入大帐,下拜行礼高声说道:“小人谨代表阿鲁台太师大人带来礼物恭贺大汗,漠南的疫病得救,也是整个大草原之幸。”额色库点头道:“太师大人有心,本大汗多谢了!” 使者却没有起身,继续说道:“小人还有一事禀告大汗,太师大人回到漠北后已经重整旗鼓,将于汉人的春节期间,趁其疏于防范之际再度进攻大同一带,还望大汗能为我们提供些援助。” 额色库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太师大人还真是雄心不减,不知太师大人几时进兵?又需要本大汗如何援助?”使者恭敬的回道:“小人出发之时,太师大人已经率领鞑靼将士出兵,想来再过得三五日也差不多就到明廷边境了,只望大汗能资助些粮草补给,也好让鞑靼将士度过严冬。” 额色库眼睛眯成一条线,心中不知将阿鲁台骂了几遍,他去劫掠明廷的财物,却来找自己要粮草补给,抢回来的东西又不会分给自己半点,着实是可恶!额色库正想发作,却听萨穆尔开口说道:“太师大人不顾严寒亲率鞑靼将士进攻明廷,我们十分感佩,只是漠南刚刚经历疫病大灾,元气大伤,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使者带回十车粮草,以表大汗与我的心意吧。” 使者一听是萨穆尔公主说话,想说十车粮草实在太少却也不好说出口了,只好再次行礼道:“小人谨代表阿鲁台太师及鞑靼将士感谢大汗和大阏氏,待到太师大人凯旋之日,一定前来亲自道谢。”使者说罢行礼退下。 待使者退出账外,额色库感激的看了萨穆尔一眼,偏头过去轻声说了句:“多谢大阏氏为我解围。”萨穆尔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额色库起身举杯道:“众位,我们的太师大人已经找上门来了,若是这一仗他输也就罢了,若是他赢了,大概就又要上门找我们的麻烦了,诸位准备好迎接太师大人的大驾吧。”逃亡到此的阿剌首领率先高声叫道:“这个老家伙若真敢兴兵来犯漠南,我阿剌部落所有精壮愿做前锋迎敌。” 众将军也纷纷请战,额色库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诸位有此心足矣,不过,都是草原子民,打来打去都是伤的大草原的筋骨,能不打还是最好和平相处吧,我们继续饮酒,不必为此搅扰了大好兴致。来,我们再次感谢长生天给我们带来了医神,大家共饮一杯!” “好!”大帐中轰然应和,大家一起举杯一饮而尽。在众人的一片欢宴之中,秦风却默默举杯,默默祝祷中,将酒向地面洒下,默默为此次疫病中死去的人祭奠忏悔,他在今日的巡视中问得仔细,此次疫病,共有一百一十三人丧生,虽说很多都是原先就身患疾病的,但秦风还是都将罪责归到了自己头上。 毕竟是他想出的主意,毕竟是他自负的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毕竟是他让石头半夜出去将疫病源头放入各部落的存酒中,也是他的这一决定,害死了这一百多无辜的草原百姓,也害得石头险些丧生脱魂谷,至今还处在昏迷中。 其实昏睡的这几天里,秦风也无时无刻不在自责,甚至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有时梦见自己纵身跃入了炽热的岩浆里,有时又梦见自己孤独的走进了满是毒雾的脱魂谷,被无数的尸蝎咬噬,更有一次,梦见自己被很多草原人追杀,想要逃,却又不知该逃向何方。 昏睡中的秦风没有醒来,但这些梦,却都在摧折和煎熬着他的内心,而醒来后,不见元月,就让他的这份愧疚和折磨越发的显着,自从开始走上这条路,就是一个接一个的谎言,一次接一次的欺骗,越来越多的人被自己欺骗,却偏偏是这些被自己欺骗的人,反而对自己如此的好。 对了,还有身边这位可爱的木雪公主,她的心思,自己当然明白,为了能更好的达成目的,自己只有违心的欺骗她,这么单纯可爱的姑娘,却要被自己狠狠的伤害,而等到真相揭露的那一天,他要伤害的,又何止木雪一人? 秦风只觉得心中再隐隐作痛,不自觉的微微蹙眉,木雪刚好回身看到,惊讶的问:“秦大哥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秦风这才被重新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却依然强装出笑脸道:“没什么,我,挺好的!”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84章 金盒之谜 欢宴一直持续到很晚,在大多数人都醉倒之后,才宣告结束。木雪替秦风喝了很多酒,虽然吃了解酒丸,但也还是有了些醉意,说话开始含糊不清,只知道开心的傻笑,额色库看看差不多了,让侍女先搀扶木雪去休息。 额色库看着木雪被侍女扶着走远,悠悠对秦风说道:“我的小木雪,是我的掌上明珠,也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想来秦先生应该能明白我这个父亲的心意吧。” 秦风自然知道额色库说的是什么,微微施礼道:“大汗放心,木雪如此善良可爱,谁都不会忍心伤害她的。”额色库满意微微点点头:“好,那秦先生也早些休息,年关将至,往后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秦风辞别额色库回到住处便去探视石头,见鱼筐果然守在石头身边,秦风先上前看看石头的伤口恢复情况,又替他把了把脉,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待安顿好石头,秦风将鱼筐带到自己屋中,从隐蔽处取出石头交给自己的金盒,递给鱼筐道:“这盒子是石头冒死从脱魂谷里带出来的,只是里外全都是蒙文,你看看是什么。” 鱼筐接过盒子仔细看了看外表,疑惑的说道:“这是黄金家族特有的纹饰,而且肯定是早年间的东西,按文字标记看,应该是成吉思汗时代的东西了。” 秦风点点头道:“是啊,我就是觉得上面的纹饰和你的身份金牌一模一样,估计石头就是因为这个才带出来的,对了,里面还有张羊皮卷,你看看写的什么。”鱼筐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羊皮卷展开一看,却忽然大惊失色,沉声问道:“师父,这个东西你还给谁看过么?” 秦风看鱼筐的表情变化,就知道事关重大,正色答道:“除了你,没有其他人看过。”鱼筐这才略微安心的了些,表情也逐渐舒缓下来,悠悠说道:“师父,这个东西若是早出现几十年,估计会引起天下大乱的,现在么,倒应该不会这么严重了,只是弟子身为黄金家族的一员,仍然不希望这个东西被公诸于世。” 鱼筐说完便低头陷入了沉思,秦风点点头静静的看着鱼筐,没有追问里面的内容,因为他知道,如果能说,鱼筐肯定已经说了,现在,就让他先想想吧。 果然良久之后,鱼筐才缓缓抬起头,悠悠说道:“师父,这个羊皮卷是成吉思汗亲手写下的,记录了一个重大的机密,弟子也是现在也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成吉思汗怎么都不愿意让英明神武的托雷继位。” 秦风恍然道:“原来是涉及你们黄金家族的机密啊!”鱼筐点点头继续说道:“本来成吉思汗不顾众人反对让窝阔台继位后,这个事情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只可惜天意使然,最后的结果,却还是又绕了回去,托雷的儿子蒙哥和忽必烈又相继继承了皇位,最后大元的皇帝一脉,又回到了拖雷一系。” 鱼筐仔细想了想,似乎仍然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也正因为如此,羊皮卷里说的这个事情才又变得严重了。不过现在元朝已经不复存在,黄金家族也已经四分五裂,拖雷系的后人也只有科尔沁的阿岱大汗还比较有影响力,这个机密就算泄露出去,也顶多就只是影响黄金家族的号召力和声誉而已了。” 说道这里鱼筐沉重的摇摇头:“但就算只是这样,估计也会有很多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抢夺的,毕竟黄金家族的声誉,在他们看来比生命还重要,是要不惜生命扞卫的,所以,这个盒子里面的内容您还是不知道的好,这个羊皮卷,要么销毁,要么永久封存,就是不要让他再见天日。” 秦风也陷入了沉思,悠悠问道:“你是说,这盒子里的机密足以影响黄金家族的号召力和声誉?也足以让整个草原为之乱起来?”鱼筐点点头:“是的。” 秦风的脑海里飞快的在思考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现在石头深受重伤,短期难以恢复,黑衣刺灵这把利剑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再起到作用,接下来的所有事情他都必须自己去完成,所以,一切有利于达成目标的信息,他都只有紧紧抓住。 想到这里,秦风诚挚的说道:“小筐儿,你说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个东西对额色库应该是非常有用的,对吧?”鱼筐一愣,可鱼筐是多聪明的人,立刻明白了秦风的意思,旋即点点头道:“是的,额色库现在最大的障碍就是血统身份问题,如果这个东西被他得到了,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一统大草原了。” 秦风点点头,富有意味的定定看着鱼筐,却没有说话。鱼筐也是号称智囊的,自然很快就明白了秦风这是要他表个态,鱼筐苦笑一声看着秦风道:“师父是想把这个盒子交给额色库?”秦风点点头:“要完成我们的使命,就要先让额色库即能召集草原各部,又成为众矢之的,目前想来,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不过你放心,额色库也是聪明人,他如果想要各部听命于他,这盒子里面的内容就肯定不会外泄,所以,为师保证这个秘密最后会随着他一起消失的。” 鱼筐再次低下头陷入沉思,秦风说的道理是对的,而且对于他来说,自从失去了小王子的身份亡命天涯流落中原后,黄金家族的身份对于他而言其实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只是在心理上,他还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更何况,还有他的母亲萨穆尔公主,元朝北撤后最后一个皇帝正式册封的长公主,那尊贵的身份和整个大草原对她无与伦比的崇敬,母亲能同意他这样做么? 秦风看鱼筐一直在沉思,没打扰他,自己也在心里想着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片刻之后,鱼筐再次抬起头,坚定的说道:“师父,我虽然已是朝廷的内卫,但母亲却还是大草原最尊贵的长公主,请允许我先去问问母亲的意见。”秦风点点头:“这是自然,令堂目前对我们的帮助很大,我们也确实该听听她的意见。” 第二天一大早,鱼筐和秦风一起就带着金盒来到萨穆尔大阏氏,看着一切正常,鱼筐凑近萨穆尔,将金盒递给她,轻声说道:“母亲看看这个,事关重大,切勿声张。”萨穆尔见鱼筐表情凝重,也很疑惑的接过金盒。 先看看盒子,萨穆尔的表情就立刻也凝重了起来,将盒子打开,拿出羊皮卷一看,越看表情越凝重,最后连眉头都紧紧皱起,看完之后萨穆尔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么多年的传说都是真的!?这太不可思议了,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鱼筐回到:“是秦大哥他们无意中从脱魂谷里带出来的。”听到这里,却见老侍女萨拉眼睛一亮,多年古井不变的面上也又了些微的表情变化,但很快便又沉寂下去。萨穆尔也恍然大悟道:“那就对了,一直传说,成吉思汗将很多重要的东西和财宝都留在了脱魂谷里,窝阔台大汗又下禁令封谷,看来所有的传说,都不是空穴来风啊!” 鱼筐有些心虚的看着萨穆尔说道:“母亲,我们想将此物交给额色库,不知母亲意下如何?”阿穆尔闻言,看看鱼筐,又看看秦风,一时陷入了沉思。鱼筐连忙又补上了一句:“师父说,额色库想要用好这个利器,就会保守住这个秘密。” 良久,萨穆尔才长出一口气,微微点点头道:“这个秘密被成吉思汗和窝阔台大汗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藏入脱魂谷,却又被你们意外的带了出来,也许就是天意,秦先生说的对,这个秘密对额色库来说是至宝,而这个至宝要发挥作用,就一定要严格保密,所以,只要我们掌控得好,这个秘密就会一直是秘密,只是还请秦先生答应我这事千万不能再给其他人知道。” 秦风点头道:“这个自然,大阏氏放心,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萨穆尔点点头:“好吧,草原上有句老话说的好,长生天要让你失去更多,就会先给你得到一些,这个对于额色库来说的至宝,也许就是他的催命符吧!” 鱼筐见母亲居然同意了,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而问秦风道:“那师父要怎么将此物交给额色库呢?”秦风笑笑:“额色库一向谨慎而又疑心重,所以,就不当面交给他了,为师找个可靠的人转呈给他吧。”鱼筐疑惑的问:“师父说的是木雪公主?” 秦风点点头:“是,正好额色库昨夜向我摊牌,今日我便借此作为回复吧。”鱼筐有些失落的说道:“师父真的要娶木雪?”秦风看看鱼筐,哪里会不明白那年少之时在心中种下的情愫,笑笑说道:“放心,这只是演戏而已,我不会真的娶木雪的。”鱼筐点点头,秦风起身离去。 萨穆尔看看自己的儿子,笑意盈盈的问道:“我的乌尔汗也喜欢木雪?”鱼筐被说中心事,有些局促的微微低下头:“木雪救过我的命,我心中对她存有感激,可她如今是我的妹妹~~~~~~”在母亲面前,鱼筐也有些编不下去了。 萨穆尔呵呵一笑:“只要你真的喜欢,那我就去和额色库说,让他打消把木雪嫁给秦先生的念头。”鱼筐微微摇头道:“不,如今报仇和完成使命更重要,而且,我相信师父会说道做到的。”萨穆尔长叹一声:“好吧,都是我的好孩子,真希望你们都好啊!” ~~~~~~~~~~~~~~~~ 秦风离开萨穆尔的大帐就到木雪的帐房去探望,侍女一见是秦风来了,高兴的跑进寝账叫醒木雪禀报道:“公主醒醒,公主快醒醒,秦先生来看你了。”木雪酒还没全醒,迷迷糊糊的说道:“你说什么?谁来了?”侍女凑近了故意一字一顿的大声说道:“我说,秦-先-生-来-看-你-了!”木雪立刻惊醒,忽的坐起来,惊喜的看着侍女道:“你说的是真的?” 侍女调皮的说道:“当然是真的,公主如果不想见他?那我让他回去吧。”说罢就作势转身往外走,木雪着急的拉住她道:“你敢!还不快帮我换衣服。”侍女偷笑着帮木雪梳洗换衣,片刻之后,木雪换洗完毕,立刻跑出去欢快的道:“秦大哥,你怎么来了?” 秦风起身欠身施礼道:“我看木雪昨晚喝了不少,特地来给你送点解酒提神的良药。”说罢就送上三颗小药丸,放到木雪掌心,木雪丝毫没有犹豫的接过来就服了下去。药丸入口即化,木雪立刻感觉到一阵沁人心脾的舒爽,精神为之一振,因为醉酒引起的倦怠和不适感很快就消失了。 木雪惊奇的说道:“秦大哥居然还有这样的灵药,那我以后再也不怕喝酒了,多谢秦大哥,快坐下吧。”秦风重新坐下,侍女在木雪的眼神示意下偷笑着退出了帐外。秦风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对木雪说道:“我还有一事想请木雪帮个忙。” 木雪瞪大眼睛开心的说道:“我能帮上秦大哥什么忙?快说吧!”秦风从怀里掏出金盒放到桌子上说道:“这是我那石头兄弟从脱魂谷中舍命带出来的,只是他一直还在昏迷中,我也无法问出是怎么得来的,这盒子上和里边的羊皮卷上都是蒙文,我不认识,所以想请木雪帮我看看到底写的是什么?” 木雪拿过金盒仔细看了看,脸色就严肃了起来,再打开盒子拿出羊皮卷打开一看,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许久没有说话。木雪毕竟是有着过人天份的,对于事物的重要性也有着自己的判断,此时的木雪,心里飞快的在思索着,这羊皮卷居然是成吉思汗亲手书写的不得传位于托雷及其后人的诏书,还写下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可上天偏偏喜欢作弄人,伟大的成吉思汗也料不到最后居然还是让托雷的后人登上了至高无上的宝座。如今看来,这所谓黄金家族的尊贵血统,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虽然现在黄金家族已经四分五裂,但这个东西对于父亲一统草原的大业绝对是会如虎添翼的。 想到这里,木雪的心里不禁一阵激动,紧紧的咬住了嘴唇,这秦风真的就是上天恩赐给自己的礼物啊,如果这个秘密再交到父亲手上,那自己和秦风的婚事就任谁都拆不散了。秦风等了一会,看着木雪的脸色不断变化,故意轻声问道:“木雪你怎么了?” 木雪抬起头,脸色凝重而欣喜的说道:“秦大哥,这上面写的是我们草原上一个天大的秘密,可你最好不要知道,我只问你,能不能准许我把它交给父汗?”秦风淡然一笑:“木雪言重了,这本就是你们草原之物,交给草原大汗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当然没意见。” 木雪开心的起身说道:“多谢秦大哥,我这就交给父汗去,他一定会很惊喜的。只是秦大哥要答应我,有关这个金盒的事情,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秦风也起身说道:“这是自然,我只当从来没见过便是,我还有其他事要忙,就先告辞了。” 木雪开心的点头说道:“好,秦大哥就先去忙吧,我一会再去找你,”秦风施礼告辞,刚走了一步,木雪公主心念一转叫道:“秦大哥,这东西你此前没给别人看过吧?”秦风停住脚步回身道:“一直都小心藏着,任何人都不知道,也没有给任何人看见过,如今,也只有你知我知。”木雪听得秦风这么说,脸颊再度绯红,有些羞涩的说道:“谢谢秦大哥。” ~~~~~~~~~~~~~~~~~~~~~~~~ 当木雪公主把金盒交给额色库的时候,额色库就脸色一变,等到额色库展开羊皮卷读完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又把金盒拿起来仔细的再次看了几遍,把羊皮卷收进盒子盖好。认真的看着木雪道:“我的小木雪,你真的是我的福星啊,为父有了它,一统草原各部再入中原的理想就不远了。” 木雪略带得意的说道:“父汗该感谢的不是我,应该感谢我们的草原医神秦大哥。”额色库点点头道:“原先为父说他是长生天派下来的使者只是需要个说法,现在看来,他还真是上天对我们的恩赐啊。”木雪有些羞涩的说道:“不知父汗准备什么时候公布秦大哥的驸马身份?” 额色库哈哈一笑:“哈哈,我的小木雪等不及了啊,这个好说,只是如今年关将至,疫病的影响也还未彻底解除,等过了年,疫病也彻底治愈了,为父就给你们操持此事。”木雪满怀憧憬的点点头。 额色库却略带试探的问道:“只是,你真能接受那元月做他的侍妾?”木雪咬着嘴唇使劲想了想,终于还是摇摇头。额色库微微一笑,慈爱的拍了拍木雪的肩:“放心,为父保证他只会是你一个人的!”。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85章 草原风雪夜 数日前,就在秦风和木雪出发去治疗疫病后,额色库找到元朔,说起了大办年会之事,元朔也觉得这是好事,便一口应承下来。说完了正事,额色库看看元朔,颇有意味的说道:“元大当家,秦先生如今已然是这草原的医神,他与木雪的婚事,就更加迫在眉睫,不知元大当家准备何时与舍妹说清楚啊?” 元朔尴尬的笑笑:“大汗放心,在下明白,一切都是大汗的大事为重,只是小妹突然跑来,又遭逢疫病肆掠,一直没有机会言说此事,如今既已无事,我自会尽快和她说清楚的。”额色库点点头:“如此甚好,不如就趁着这次置办年货,元大当家先将舍妹一起带回宁夏卫,也好在路上说说清楚。” 元朔躬身领命,来到药房,看见元月仍在忙碌,便上前问道:“小妹,忙的差不多了吧?”元月点点头:“都差不多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能按秦大哥的吩咐全部弄好了。”元朔看看四周:“那正好,忙完之后,我们便启程回宁夏卫吧。” 元月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才刚把药弄完,赶着回宁夏卫干嘛?是出了什么大事?”元朔无奈,只能出言欺骗道:“是出了些不得了的大事,我们必须回去一趟,这里的事业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贤弟处理吧。” 元月还是摇摇头:“是什么样的大事?一定得大哥和我都回去?只要有大哥在,我回不回去也都一样啊,我还是留在这里帮秦大哥吧。”元朔皱眉道:“事关重大,在这里不方便说,你可是女诸葛,很多事没有你的分析,大哥我是会做出错误的判断的,很可能就一切都毁了!” 元月见元朔说的如此严重,也不好再反驳,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那等秦大哥回来,我们和他打个招呼再走吧?”元朔摇摇头:“来不及了,贤弟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先走吧,过些天再回来便是。” 元月无奈,只得将剩下的药完成后,便招呼燕云商会的弟兄们收拾行装上路,一路上,元月问元朔究竟出了何事,元朔也只是紧锁眉头不说,一行人回到宁夏卫,元朔安排人去置办年货,元月就知道其实什么大事都没有了。 待得众人都离开后,元月狠狠的看着元朔,冷冷说道:“大哥现在可以说了吧?究竟出了何事?一定要把我带回宁夏卫?”元朔长叹一声:“小妹,大哥知道你和贤弟的感情深厚,可为了家国大业,大哥恳请你能先忍一忍。” 元月疑惑的看着元朔问道:“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妹并未急于成亲,也未曾提出什么非分要求,大哥何出此言?”元朔微微摇头:“要是你们早些成了亲,反倒还好了,如今那木雪公主看上了贤弟,额色库也已经和我摊牌,要成大事,就要招贤弟做他的驸马。” 元月瞪大眼睛惊呼道:“什么?那你答应了?”元朔再次长叹一声:“如今贤弟已是草原医神,对于额色库来说,没有什么比招赘一个医神做驸马更能笼络人心的了,所以,为今的权宜之计,便是让贤弟先暂且娶了木雪公主,待他日大事得成,杀死额色库后,大哥我再为你们重新举行婚礼。” 元月愣怔的看着元朔,有些不敢相信:“这么说你们都商量好了?秦大哥也同意了?”元朔无奈的点点头:“贤弟也没有别的办法,况且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元月缓缓起身道:“知道了,大哥放心,我就是去问问他,要他亲口告诉我,只要他亲口和我说清楚,我会等的。”元月说完,含着泪转身凄然而去,元朔也只能无奈的再次长叹一声。 ~~~~~~~~~~~~~~~~~~~~~~ 腊月二十八的午后,元朔和元月兄妹采办好年货回到了居延海大汗庭,安排卸完货,一身男装的元月来不及更衣就来到了帐房想找秦风,却只看见鱼筐一个人在里面,不禁问道:“秦大哥呢?”鱼筐一时也不知该怎么编原由,只好照实回道:“好像是被木雪公主请去了。”元月心中凄楚,也不再多问,脸色忧郁的点点头,转身出了药房。 鱼筐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叹,难道要成大事就真的要牺牲一些最宝贵的东西么?元月出了药房,想要回燕云商会的驻地,可神思不属怅然若失的走着,竟然走错了道路,等到惊觉之时,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木雪公主的寝帐附近。 元月心中不免有些恼恨自己的愚蠢,想要转身回去,却听到帐中传来琴声和木雪公主银铃般欢快的笑声,元月自然听得出,这笑声中所包含着面对心上人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爱意、情义和喜悦欢情,元月的一只手紧紧的掐住另一只手心,直到掐出了血印子。 仔细想了想,元月收起了悲色,换上笑脸走到帐门前向侍卫说道:“烦请通报木雪公主,燕云商会元月求见。”侍卫转身进去禀报,不一会出来说道:“元二当家请进。”元月掀开帘子进去,只见木雪公主坐在案前,秦风坐在她身旁,面含微笑的看向元月,元月因为身着男装,就抱拳施了一礼。 木雪开心的喊道:“元月姐姐回来啦,快过来坐,秦大哥在教我弹琴呢。”元月走到案前一看,立刻便如遭雷击,木雪公主案上放着的,赫然是自己送给秦风的古琴‘映月’。元月强做镇静的笑道:“秦大哥的琴艺出众,姐姐我是甘拜下风的。”说罢心怀怨愤的看了秦风一眼,却见秦风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的似乎有着复杂的东西,这眼神里,有思念,有内疚,有坚定,有请求,还有浓浓的情意。 元月一时有些迷失,怔怔的不知究竟是自己在做梦,还是眼前的景象都是假的,还好元月毕竟久历江湖,片刻失神后便微笑道:“姐姐这次从宁夏卫带了些稀奇的玩意来,原想请公主去看看,先把自己喜欢的挑了,不想却打扰了公主学琴的兴致,还望公主见谅。” 木雪也是冰雪聪明的,哪里会看不出元月的掩饰,可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横刀夺爱,哪里还会手下留情,于是也笑意盈盈的说道:“多谢姐姐的好意,不过如今再好的东西对于我来说也比不上能和秦大哥单独呆在一起,他整天都在忙,能和我单独相处的时间就是这午后的一小段,哪里会舍得放过。而且就算他又去忙了,只要他不嫌我碍事,我都愿意陪在他身边,只要能看着他就好,什么稀奇的玩意就尽管让别人挑去吧,我只要我的秦大哥就好。” 木雪说罢娇羞的看了身旁的秦风一眼,元月脸上的笑意再次僵住了,秦风连忙说道:“木雪公主言重了,在下一介草民,哪里受得起公主的厚爱。”木雪撒娇的说道:“你现在可是我们草原子民心中长生天派下来的医神,当然受得起,能和你在一起,反倒是我的荣幸呢。”说完还不罢休,娇嗔的说道:“叫你不要再称呼公主,叫我木雪就好,怎么今日元月姐姐一来你又忘了。” 元月已经再也承受不了,不待秦风说话,抱拳一礼道:“那不打扰二位,我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就向外走去。秦风刚要起身,就被木雪拉住道:“秦大哥再教我一遍刚才的指法吧,我这笨脑子又有些忘了。”走到门口的元月再也抑制不住打转的眼泪,泪水夺眶而出,伤心欲绝的掀开门帘低头垂泪走了出去。 看到元月失魂落魄的回来,元朔也不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只能问道:“小妹见到贤弟了?”元月摇摇头,没有说话,径直进了帐房倒在榻上哭泣起来。元朔不禁想起几天前,额色库最后说了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元大当家,本大汗清楚的记得你说过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为了大业,有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想到这里,元朔也知道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不禁摇摇头,悠悠对慕容说道:“慕容,大事将至,你都准备好了么?”慕容冷冷说道:“两万会众随时听候调遣,只等主上一声令下。”元朔点点头,负手看向天边,此时的雪刚刚停住,天边彤云密布,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雪。 直到傍晚,秦风才来到燕云商会居住的客帐,由于额色库已经安排秦风和石头单独居住,为了方便照顾石头,鱼筐作为秦风的弟子也搬了过去。以前他们一起居住的客帐,如今就已经只有元朔兄妹和慕容三人居住了。掀开帘子进去,见元朔和慕容坐在桌前研究地图,却不见元月,秦风抱拳施礼道:“多日不见大哥,不知一切可好?” 元朔起身抱拳回礼道:“贤弟来了啊,因为大汗之命,我等只能先撇下贤弟先离去了,还望贤弟见谅。”秦风摇头道:“大哥言重了,如此小事无须再提,只是不知小妹哪里去了?”元朔意味深长的说道:“贤弟,你的心意我这个做大哥的都明白,也感激你为我的大事所做的一切。只是小妹那里,还是须得你去和她说清楚啊,我这小妹,性子太倔,也只有你能好好劝劝她了。” 秦风点点头:“大哥所言极是,小弟此来就是想和小妹说说话,只是不知小妹在哪里?”元朔刚要说话,就见元月从里间走出来说道:“秦大哥要和我说什么?”元朔摇摇头,没再说话。其实从秦风一进来,元月就不自觉的倾听着他们的对话。她自从回来后就没出来过,连晚饭都没有吃。 待到元月慢慢静下心来将所有的事情细细想了一遍,又将被情爱迷乱的心思重新稳了稳,以女诸葛的思维抽丝剥茧的推导了一遍,却发现这事情越来越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似乎还有很多自己看不到想不到的事情隐藏在背后,不由得心里越来越不安。 听到自己的大哥说要秦风和自己说清楚,不禁也想听听到底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更像听听秦风会和自己说些什么,于是便自己走了出来。秦风见元月出来了,微笑的看着元月道:“难得今晚没有风雪,我们出去走走吧。”元月点点头,径直先向外走去,秦风回身向二人一礼,也跟了出去。 一如当日走在六盘山的小路上一般,两人默默的并排向前走着,没有言语,没有埋怨,也没有恨意,就这样走了很久,直到走到了居延海边的一片胡杨林外,元月才停住脚步,转身看着秦风,眼神中满是疑惑和期待的说了一句:“秦大哥,可还记得宁夏城外的胡杨林么?”。 秦风歉意的一笑,轻声说道:“当然记得,小妹,还请你能相信我。”元月凄然一笑道:“相信你?我如何不信你?何况我又有什么资格怀疑你?我本破身丧夫之人,又是徐娘半老,自然比不上那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尊贵公主。” 秦风苦笑道:“小妹莫要说这种话气话。”元月摇摇头道:“不是气话,秦大哥,我今日也想通了,木雪公主确实更适合你。我不怪你。”秦风脸色凝重起来,微微皱眉道:“我秦风不是这样的人,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还请小妹相信我当时说过的话,待到大事完成,只要小妹愿意,我们就浪迹天涯,再不牵涉这些世俗之事。” 元月一愣,不禁也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个夜晚,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秦风的每一句话都还印在脑中,当时以为是秦风怕自己到时候会舍不得那虚无的公主之位,现在再想想,似乎秦风并不是这个意思,似乎是怕自己恨他而不愿意跟他走。难道当时他就知道公主会爱上他?这当然不可能,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想到这里,再联想到下午所想的一切,元月脑中再次轰然作响,瞪大眼睛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秦风道:“难道你竟然是……”却再也说不下去。 秦风摇摇头道:“小妹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大哥成就大业,以报大哥的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待到大事成时,什么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于我都是浮云,我一切都不需要,只要小妹能跟我浪迹天涯便好,可小妹能割舍下亲情不顾么?”元月听得秦风如此说,又有些不自信刚才的想法,微微歪头皱眉问道:“难道一定要和木雪公主成亲才能成大事么?” 秦风摇头苦笑道:“若真的起兵后,按常理我肯定是要去协助大哥的。想要接近额色库并抓住准确时机杀掉他,为大哥制造机会,就只能想办法留在他身边,而你想想,除了接近木雪公主,我还有什么办法能这么快的取得额色库的信任并留在他的身边?”元月苦笑道:“好啊,为了大哥的大业,你可真的是尽心竭力,连我的映月都用上了。” 秦风闻言不禁有些歉意的说道:“这个是我不对,公主突然跑进来,看到我在抚琴,便吵着要学琴,又不管不顾的自己抱起琴就跑回了她的寝账,我只好无奈的跟了去,却无意中伤了你的心,真对不起了。”元月听得此言,心中已然明白,喃喃的说了句:“想不到,这木雪公主小小年纪,竟也有如此心机。”心中一酸,眼泪再次滚落下来。 秦风此时也才明白,定是木雪公主知道元月他们到了居延海,才故意这么做的,也不禁喟然长叹一声,抬起手用袖子轻轻擦去元月的泪水,柔声说道:“小妹,暂且忍一忍吧,等到大事成后,到时我若能生还,自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听得秦风如此说,元月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些,苦笑着说道:“我们这样的人,自小就被套上了祖上留下的枷锁,一切都要以复兴陈家的大汉为主,你能和大哥一条心,能为大业做出牺牲,我应该感激你才是。我真是太不懂事了,以前也是因此才害了先夫丧生,如何还能这般不懂事?!” 说到这里,元月似乎想起了不堪的往事,痛苦的摇摇头,秦风疑惑的看着元月:“你是说~~~~~~~”秦风没有问出口,元月凄然一笑回望远方摇摇头说道:“也许现在这样才是好的,我本是嫁过一次的,原也觉得有些配不上你,你若是也成一次亲,那我们倒也是更般配了。” 看着元月凄楚的笑意,秦风心中一痛,一把将元月揽到怀里,柔声说道:“小妹,相信我,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我不会真的和木雪公主做夫妻的,你一定要相信我,等着我!”元月伏在秦风怀里,早已哭成了泪人,喃喃的点点头道:“秦大哥,我相信你,我也会一直等着你的!”秦风紧紧抱着元月,元月也多想这一刻变成永恒,能依偎在秦风怀里的感觉,真好! 两人就这样在胡杨林边的夜风中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朔风吹起,大雪再次纷纷落下,将两人都变成一座神仙眷侣的雕像一般。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二卷“边塞医神”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86章 除夕大宴 转眼就到了这一年的除夕,注定要在史册中写下浓重一笔的大明永乐二十四年(公元1424年),也马上就要来临了。 一过午后,举办大宴的大帐就开始忙碌起来,而此时,却有侍者找到元朔:“元大当家,大汗有请。”元朔有些疑惑:“哦?不知大汗何事相召?”侍者说了声:“元大当家请随我来。”元朔被带到额色库的书房门口,侍者转身离去。 这样的时候突然相召,元朔有些不解,但想了想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这才定定神迈步进去,只见额色库负手立在边境地图前,元朔连忙上前施礼道:“不知大汗传唤在下有何吩咐?” 额色库没有回身,只是盯着地图说道:“明廷京师传来消息,朱棣仍然没有上朝,那阿鲁台率领的鞑靼大军也已经集结边境只等今夜明军沉溺于酒宴欢乐疏于防范时便发动进攻,不知元大当家怎么看?”元朔一时不明就里,只能揣摩着说道:“以阿鲁台的实力,趁机劫掠些财物不难,但如果想经大同打入京师,怕是不太可能。” 额色库回身示意元朔坐下,自己也坐下道:“这个自然,本大汗也知道那阿鲁台的真实意图,只是本大汗因为一个意外得到了一件神奇的东西,有这件东西在手,本大汗就可以让昔日自持身份的黄金家族部落首领们甘心臣服,大半个草原在数月内就可尽在我手。剩下一个阿鲁台一个脱欢,本大汗也打算用鬼谷纵横之法,先连横结好脱欢,再逼迫阿鲁台就范。” 元朔心中更加疑惑:“大汗既然已经胸有成竹,却为何不见喜色?”额色库摇摇头道:“这只是构想而已,其中变数太多,今日请元大当家来,一是交个底,请元大当家早做准备,二是有一事想与元大当家商量一下。”元朔抱拳道:“还请大汗示下。” 额色库微微一笑说道:“元大当家带来秦先生,既治好了我的大阏氏,又平息了一场瘟疫,还连累威震中原的黑衣刺灵为了替我的族人采药至今昏迷不醒,本大汗在此先多谢元大当家了。”元朔连忙施礼道:“大汗言重了,在下的大业还仰仗大汗成全,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额色库笑笑:“元大当家可知,这秦先生,也可能是明廷的奸细?”元朔大惊失色,也不知道额色库是有意试探还是真有实据,连忙辩解道:“这如何可能,贤弟当日被围,我若再晚去一步,他便已不在人世,那石头更是身负重伤,若不是体魄天生异于常人,也早就伤重身亡,大汗切莫听信谣言啊!” 额色库笑笑:“元大当家不必急着辩解,只因蒙先生有密信于我,说是有人意图对我下手,本大汗这心里,也着实忐忑啊!”元朔心中巨震,难道自己的图谋已经被鬼才蒙禹看穿,要借额色库之手除去自己?元朔面上假装皱眉深思,疑惑的问道:“蒙禹已投效明廷的汉王,此人对草原敌意颇深,如何会允许蒙禹向大汗通报消息?这莫不是想故意挑起大汗的内乱吧?” 额色库再次笑笑:“元大当家又怎知蒙先生不是我派去明廷卧底的?”元朔心中再次巨震,如果这是真的,那这额色库也当真的太厉害了,但转念一想,蒙禹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有自己和秦风等人谈论谋刺额色库的证据,当下由衷赞道:“原来大汗早已收服蒙禹,让其甘心效力,在下这真是佩服之至。” 额色库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听说元大当家与那脱欢也来往甚密,不知是作何打算?”元朔连忙回应道:“在下与脱欢,也只是生意上有所往来,全无私交,何来交往甚密之说。”额色库再次点点头:“不知道元大当家上次送给阿鲁台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灵药?” 元朔看额色库步步紧逼,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只得含糊回道:“那是贤弟为阿鲁台配下的药丸,说他气血虚浮,须得用心调理,否则难以为继。” 额色库恍然的点点头道:“哦,是秦先生的药啊,那秦先生现在成了我族人心中长生天派下来的医神,我的女儿木雪也深深爱上了他,本大汗与大臣元老们商议之后,觉得若是秦先生能成为本大汗的驸马,长留居延海大汗庭,对本大汗统一草原的大业会有无可比拟的号召力。所以今日才想与元大当家商量,能否忍痛割爱?” 元朔心中这才明悟,原来额色库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是要先打压自己,再让自己明确表态啊!元朔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即抱拳道:“大汗说哪里话,贤弟为我做事只是权宜之计,他本就是自由之身,只要他愿意,大汗尽管将他招赘了去,我这个做大哥的一定为他准备丰厚的聘礼便是。”额色库哈哈一笑:“元大当家果然爽快,只是本大汗听说,舍妹似乎也意属于他,不知该做何处啊?” 元朔摆摆手道:“大汗误会了,贤弟与我情同手足,我的小妹自然也就是他的小妹,我陈家的人,儿女私情之事早已放在一边,一切,当以大业为重。”额色库看元朔这么识相,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那还有劳元大当家请秦先生来一趟,本大汗也好亲自问问他的意思,大臣们已经为他议定了额旗驸马的称号,若无意外,今晚大宴之上,便要宣布这个大好消息,元大当家可不要让本大汗失言啊。” 元朔心中明白,额色库这是要自己先去劝劝秦风,当下便起身道:“大汗放心,此事在下与贤弟皆已心中有数,在下这便去将贤弟唤来,告辞。” 在药房找到秦风,元朔示意他跟着自己来到僻静处,元朔深施一礼说道:“为了为兄的大业,辛苦贤弟了。”秦风连忙还礼道:“大哥何须如此,折煞小弟了。”元朔正色道:“刚才额色库已经挑明,要我来劝你接受和木雪公主的婚约,而且今晚便要在大宴上宣布此事。”秦风微微点头道:“知道了,大哥放心吧,只是小妹那边还请大哥照顾周全。” 元朔拍拍秦风的肩说道:“这个贤弟放心,大哥自会去安抚小妹的,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会没事的。”秦风摇头道:“小妹的心性过于刚烈,难免会郁结于心伤了自己,大哥还是需多加留意。” 元朔的眼中升起一丝决绝,沉声说道:“对于陈家后人来说,陈家大业高于一切,为成大业,任何人都必须无条件的牺牲,更何况,我早就说过,事成之后,便为你们大婚,她牺牲这么一点等待的时间算得甚么?若是如此还想不通,她便也不配做陈家后人了。” 秦风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口,可他心里总觉得不安,总觉得元月会出事,元朔见秦风愁眉紧锁,也知道他是担心小妹,回复脸色道:“贤弟放心,明日我们便返回宁夏卫,为兄也会多加劝道安抚,不会让她有事的,额色库还在等着与贤弟商议,你快去吧。” 秦风点点头施礼告辞,来至额色库的书房,额色库满脸笑意的起身相迎道:“秦先生这么快就来了啊,快快请坐。”秦风坐下,侍女上茶后被额色库挥手退下。额色库笑意盈盈的说道:“秦先生想必已经听元大当家转达了本大汗的意思了,不知秦先生意下如何?”秦风抱拳施礼道:“多谢大汗和木雪公主的厚爱,只是在下乃是逃亡之人,身份卑微,年岁又长了木雪公主太多,实在是自觉配不上公主万金之躯。” 额色库哈哈一笑:“秦先生切莫拿汉人那套来衡量我草原儿女,你说的这些,在你们汉人那里或许是问题,在这大草原里,却绝对不是问题。”书房之后,木雪公主早已偷偷跑来,屏气凝神的在偷听着,心里砰砰直跳,生怕秦风说出不愿意三字,听得秦风如此说,恨不得立刻冲出去说自己不介意,但想到父亲的叮嘱,还是终于忍住了。 秦风刚要再说话,额色库摆摆手道:“秦先生已是我族人心中长生天派来的医神,身份的尊贵我犹不及,就莫再有此顾虑,你只需明说,你对我的小木雪是否有意?”看额色库问的如此直接,秦风不由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里面的木雪已经紧张的几乎要窒息了,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就听得秦风抬起头说道:“在下还不知道木雪公主是什么意思?” 不待额色库回答,里面的木雪已经再也忍耐不住,哪里还管额色库的千叮万嘱哦,冲出来跑到秦风面前大声说道:“你明明知道我很喜欢你,你还要问?那我就当着父汗的面再说一次,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请你答应娶我,好不好?” 木雪公主话未说完,眼泪便如开闸一般流了下来,额色库一时愕然,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也有如此执着炽烈的性情。秦风也连忙站起来,有些慌乱的说道:“承蒙公主不弃,也多谢大汗厚爱,在下愿意娶木雪。”听得秦风如此说,木雪激动得也顾不得父亲还在场,一下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她,变成了喜极而泣。 秦风轻轻拍着木雪的肩背安抚着,有些尴尬的看看额色库,一旁的额色库只有无奈的摇头笑笑,起身说了句:“今晚为父可是将这大草原最尊贵的客人都替你们请来了,木雪你还要见客,可不要哭肿了眼睛啊!”额色库说完便笑意盈盈的转身离开了。 木雪听得父亲这么说,在秦风怀里破涕为笑,听见父亲走远,木雪公主将头在秦风怀里蹭来蹭去,开心的说道:“秦大哥,你可知我等这一刻等得有多心焦,我生怕你说不愿意,生怕你不要我,生怕你看不上我。” 秦风心中内疚,也有些心疼这心性纯真的姑娘,只能拍拍她的背说道:“傻姑娘,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这么好,我怎会看不上你!”木雪公主这才开心的说道:“秦大哥也觉得我好?我太开心了,太高兴了,我要去告诉大阏氏,我要去告诉所有人,我要去换上最好看的盛装今晚为你跳舞。” 木雪说罢,依依不舍的离开秦风的怀抱:“秦大哥,我会让你真正开心起来的,我保证。”木雪说完便转身跑开了,秦风也只有无奈的长叹一声,自己,注定是要辜负太多了人! ~~~~~~~~~~~~~~~~~~~~ 傍晚时分,各地的客人陆续到达,许多人远道而来的人甚至是第一次踏足居延海大汗庭。大帐里越来越热闹,酉时一到,二十四只牛角号在大帐外一齐吹响,额色库和萨穆尔携手并肩走入大帐,众人起身施礼相迎,二人走至主位坐下,那些第一次来的人这才发现,在主位侧首的位置上,在坐的居然是阿里木雪公主和一个汉人! 而且大家都分明感受到,木雪公主的眼光和注意力都在身边的这个汉人身上,满脸的幸福和喜悦,根本对周遭的事务毫不在意。这些外来人无不疑惑的在想,这额色库到底想干什么?要将女儿嫁给一个汉人? 额色库举杯起身,带领大家一齐按草原习俗先手沾美酒敬奉天地后,才大声说道:“感谢诸位能来参加今日的盛宴,首先本大汗要欢迎几位尊贵的客人。”说罢举杯示意道:“欢迎远道而来的察合台汗国羽奴思王子。” 如今独立于大草原各部之外的察合台汗国,是当年成吉思汗分封给儿子察合台的地盘,后来窝阔台去世,察合台后人反对拖雷的长子蒙哥继位,遭到蒙哥的打压,此后便一直保持独立,额色库专门将察合台汗国的人请来,自然是别有用意,可惜歪思大汗体弱多病,只好派年轻羽奴思王子前来,听闻额色库的话,羽努斯王子起身施礼示意。 众人无不惊讶,这察合台的羽努斯王子都远道来了,额色库的面子还真是不小,他们当然不知道,额色库许诺了歪思大汗些什么。额色库继续说道:“还要欢迎瓦剌的脱欢汗王。”脱欢也起身施礼示意。 “欢迎尊贵的科尔沁阿岱汗王。”阿岱也起身施礼示意。阿岱乃是拖雷系后人,如今以黄金家族正统自居的族长,羽努斯王子看看阿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介绍完三位在大草原地位尊崇的王子大汗,额色库又换了一种声调,开心的说道:“最后要向大家隆重介绍的,便是长生天派给我们的草原医神,秦无期先生!”大帐中立刻爆发了一阵欢呼,秦风起身示意时,甚至有人俯下身子行拜见天神的大礼,这让首次来到漠南的外来人无不惊愕莫名,羽努斯王子更是惊讶的问随从:“这漠南的草原人是不是都疯了?怎么如此崇拜一个汉人?” 额色库颇为得意的说道:“在宴会开始之前,本大汗还有一个天大的喜事要宣布,那就是我的女儿阿里木雪公主和秦无期先生将于今晚正式订婚!所以今晚,也是他们的订婚喜宴!” 大帐中再次爆发起一阵欢呼声,众人纷纷施礼道贺,一身盛装的木雪公主拉着秦风频频施礼回应。羽努斯王子更是以手抚额:“疯了,这漠南的草原人一定都疯了!”脱欢和阿岱毕竟年长,只是面带微笑的冷冷看着一切。 大帐中喧闹了许久才平息下来。额色库开心的宣布道:“今日只是订婚,待选定了大婚之日,还请诸位能再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大帐中立刻又爆发起一阵欢呼:“一定到!”“能参加草原医神的婚礼,是我们的荣幸!” 额色库再次举杯,大声说道:“本大汗这次还邀请了燕云商会的元大当家和一些汉人朋友一起参加今日的宴会,大家都知道,此次漠南疫病,全仗秦先生和他的一位汉人小兄弟舍生忘死的从脱魂谷采回灵药才得以治愈,那位小兄弟至今还中毒未醒。而元大当家等一些汉人朋友也为草原带来了大量的生活物资和军械粮草,就是为感念这些汉人朋友的恩情,本大汗才特意举办了今日的蒙汉除夕大宴!” 听得脱魂谷这三个字,脱欢,阿岱和羽努斯三人都是面上一变,连年长的阿岱也坐不住了,低声问旁人:“还真有人从脱魂谷活着回来了?”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阿岱便一直愁眉紧锁,在他的家族中,一直有一个传言,在脱魂谷中,保存着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足以毁掉他们拥有的一切!怪不得额色库在邀请信中会说有自己意想不到的收获! 脱欢也眼神变得玩味起来,看来自己是来对了,早就觉得额色库举行这样的大宴,还邀请这么些人,用意绝不简单,看来这次他从脱魂谷里的收获不小啊,或许这大草原,也要变天了。元朔也连忙起身施礼作揖,额色库高兴的举起杯:“我提议,大家共饮一杯!” 众人一起起身,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乐器响起,歌舞开始,大帐中立刻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众人纷纷举杯互相敬酒,给秦风敬酒祝贺的人更是排起了长队,秦风几次放眼望去,元朔的身边和整个大帐中都不见元月的身影。 他当然不知道,此时的元月,已经早已走在了回宁夏的路上,而元月的脸上,两行清泪清晰可见,自从踏上归程,最后回望一眼的那刻开始,元月的眼泪就再也没有停止过,就这样在除夕之夜的风雪中,越行越远。 大帐之中,木雪公主身着盛装,在乐器声和众人的喝彩叫好声中,绵连幸福喜悦的翩翩起舞,舞步格外的轻快,秦风面带微笑的看着那旋转的彩色裙裾,却恍惚中变成了六盘山望月亭外那飞旋的素雅白裙。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87章 额色库的博弈(上) 正月初一的清晨,天气忽然异常的寒冷,强烈的北风夹杂着冰雪呼呼的吹过,但这一天里,比这恶劣的天气还要糟糕的,将会是很多人彻底冰凉的心。 头天的除夕欢宴持续到很晚,作为东道主的额色库接受了一拨又一拨的敬酒,又没有秦风的解酒药,可他依然在初一的一大早就早早起身,站在校场的风雪中,张弓搭箭,瞄准靶心,不一会,便立成了一个雪人,眉毛胡子上也沾满了雪花。忠心的格力木也早早就来到了校场守护着额色库,对于他来说,如今居延海人来的杂,大汗的安危,他必须要格外谨慎。 看着额色库一直瞄准而不射出去,格力木有些疑惑,但想想每次问问题都问错,又把话忍住了,在一旁憋的有些难受,额色库用余光看到了格力木欲言又止,抓耳挠腮的样子,有些好笑的问道:“格力木,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也好奇你到底和秦先生学了些什么?” 格力木嘿嘿笑笑:“秦先生教我,遇到觉得奇怪的事情,就多想想为什么别人会这么做,要是实在想不通,再问。”额色库哈哈一笑:“秦先生说的是没错,可他或许不知道,你格力木,却是再怎么想,也不会想明白的,所以,你还是直接问吧。” 格力木咧嘴笑笑:“还是大汗了解我,那我就问了,大汗今天是想先从阿岱汗下手,还是先从脱欢汗下手?”这下反倒是额色库惊讶了:“哎呀格力木,看来你确实有长进啊,我还以为你要问我为什么一直只张弓不射箭,却原来要问的是这个。” 格力木得意的笑笑:“大汗只张弓不射箭,那肯定是要等待最合适的时机,一箭命中!”“哈哈~~~~~~”额色库开心的大笑起来,羽箭离弦,嗖的一声,穿过风雪,正中靶心。额色库点点头道:“格力木,你觉得,是脱欢的势力大,还是阿岱的势力大?” 格力木不假思索的回道:“当然是统领瓦剌三部的脱欢汗势力大,阿岱汗空有一个黄金家族族长的名头,却只有科尔沁一部,哪里能和兵强马壮的脱欢汗比。”额色库摇摇头:“格力木,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阿岱虽然才能比不上脱欢,兵力也比不上脱欢,可至少目前在这大草原,阿岱的势力还是要比脱欢大得多啊。” 格力木睁大眼睛问道:“这怎么可能?”额色库眼神凌厉的再次张弓搭箭:“就是因为他那尊贵无比的黄金家族族长身份,一旦有事,他可以号召几十个小部族支援,就连鞑靼的阿鲁台,毕竟捧了个黄金家族的傀儡,自然也不得不响应。” 格力木点点头:“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大汗只要征服了阿岱,就等于征服了半个草原了。”额色库再次射出一箭,又中靶心,心情更是大好:“秦先生还真是厉害,连格力木都会思考了,看来我得把更多的将军送到他那里去啊!”格力木呵呵笑道:“那要不要属下去把阿岱汗请来?” 额色库微微摇摇头:“就让他再多做一会儿美梦吧,这应该是他的最后一个安稳觉了,我们先去跑两圈马,回来再和你过过拳脚功夫,看看你这脑子长进了,功夫有没有长进!”额色库说完,手持弓箭翻身上马,格力木也连忙上马,两匹马迎着风雪飞驰而去。 ~~~~~~~~~~~~~ 昨晚除夕的欢宴,同样也喝了不少酒的阿岱汗一直睡到巳时快结束了才醒来,他的科尔沁草原很少遭遇危机,也绝少参与各大部的攻伐,所以这位阿岱汗一直过的是养尊处优的生活,见他终于醒来,侍者才上前禀报道:“大汗,额色库大汗的卫队长格力木,已经在帐外等候多时了。” 阿岱刚刚睡醒,还有些愣怔:“他来找我做什么?”侍者小心的回道:“听说是额色库大汗找您有事相商。”阿岱不耐烦的挥挥手:“看来额色库是等不及了啊,替我更衣吧,我倒要看看他能带给我什么惊喜。”侍者为阿岱更衣梳洗完毕,阿岱这才走出寝账,格力木立刻起身道:“阿岱汗,额色库大汗有请。”阿岱摆摆手:“带路吧。” 格力木将阿岱直接带到了额色库的书房门口,躬身示意他进去,阿岱微微皱眉,这额色库好大的架子,居然不到门口迎接自己,冷哼一声迈步走进去,却见额色库正坐在桌案前烹茶,见自己到来居然都没有起身相迎,不由得眉头紧皱。 阿岱刚要发怒,额色库已经伸手示意道:“阿岱汗请坐吧,知道阿岱汗醉意犹在,我特意在此为阿岱汗烹茶解酒,如今这茶汤烹煮的刚刚好。”听得额色库亲自为自己烹茶,阿岱这才面色转圜了些,来到额色库对面坐下。额色库舀出一勺茶汤倒入阿岱面前的茶碗中:“来,阿岱汗先喝碗热茶暖一暖吧。” 待阿岱喝完一碗热茶汤,额色库才从怀中掏出金盒递过去道:“阿岱汗先看看这个吧,这就是我要给你的惊喜。”阿岱疑惑的从额色库手中接过金盒,仔细看看盒子上的纹路,心里便咯噔一下,待到打开金盒,展开羊皮卷看完之后,阿岱的心就如同沉入了冰冷的深渊,他反复检查金盒和羊皮卷,希望找出哪怕半点额色库作假的痕迹,但是最终他还是失望了。 阿岱这才明白额色库为什么要他先喝一碗热茶汤暖一暖,因为此时他真的已经是浑身冰凉,他也明白了额色库为什么能在自己面前有持无恐,阿岱看看火红的炉火,在想着要不要拼了命把羊皮卷扔进火炉中烧掉,可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他已经少了年轻时的果决和狠辣。 就在这一犹豫间,额色库已经已经呵呵一笑:“我知道阿岱汗想将羊皮卷扔进火炉里烧掉,不过本大汗可以保证,阿岱汗一定是无法如愿的,不信的话,你尽可以试一试。”阿岱看看健壮的额色库,再看看已经发福臃肿的自己,终于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阿岱将金盒和羊皮卷扔回到案几上,泄气的瘫坐在地,无力的问道:“这就是你从脱魂谷里得到的?你还得到了些什么?”额色库小心的重新收起羊皮卷放入金盒揣入怀中,却微微摇摇头,也不说话,就只是又舀了一碗茶汤给阿岱,然后微笑的看着他。 良久,阿岱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的希望,无奈的长叹一声,服软的说道:“说吧,你究竟想要如何?”额色库面色平静的再度微微摇头道:“我不想如何,也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阿岱苦笑一声,无奈的说道:“若真是一无所求,你找我作甚?大家都是聪明人,你就不要兜什么圈子了,直说吧。” 额色库正色道:“阿岱汗,你且先安心听我说完,我所要做的,都是为我们草原各部着想,现在草原四分五裂,各个部族互相敌视,互相攻伐,长此下去,莫说再入中原,怕是连种族都会越来越小,甚至最后被明廷灭绝,所以,我才在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阿岱听得额色库这么说,这才恢复了些精神,皱眉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额色库手指地图道:“我大草原虽然表面看似乎很庞大,但其实是百十来个大大小小的部族各自为政,虽说有百万雄兵,但却难以聚在一处,就是一盘散沙。现在明廷危急四伏,老朱棣体弱多病却迟迟未下传位决心。一旦他突然死去,明廷必将因为二子夺位陷入大乱。届时我草原各部若能凝聚力量一举攻入大都,那恢复大元帝国便指日可待。”阿岱仔细的听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问道:“你说的这些和这个事有什么关系?” 额色库也不急,慢慢说道:“现下草原的十几个大部族里,黄金家族里托雷后人为部族首领的就占了七成,若是各位能真心团结在本大汗的麾下,那统一草原便已经完成了一多半。”阿岱已经明白了额色库的意思,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归服于你,这个秘密便永远是秘密,若我们不同意,那我们的尊贵血统和首领地位便很快将荡然无存?” 额色库也不急着回答,只是悠悠说道:“我相信阿岱汗王和大部分黄金家族的部族首领都是明事理的人,会知道该如何抉择的。”阿岱皱眉道:“你把察合台的的羽努斯王子找来,就是为了要挟于我?” 额色库呵呵一笑道:“成吉思汗的其他三个儿子中,只有察合台的后人还有自己的大汗国,本大汗胸怀的是统一大业,若是各位不愿投效于我,那本大汗也不介意将此秘密交给歪思大汗,让他来一统草原吧。” 阿岱一听,脑中瞬间转过几个弯,黄金家族的体系观念非常强,托雷系因为忽必烈称帝之后,一直都是帝位的首先继承者,但若是这个秘密被其他几系的人知道了,特别是与拖雷系有世仇的察合台系掌握了这一秘密,那对于他们这一系来说,就真的是灭顶之灾,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至于额色库嘛,只需先将他应承下来,把这个秘密封住,肯定还会有其他机会扳倒他的。 想到这里,阿岱无奈的笑笑说道:“我本就只是在科尔沁安稳度日的,也无心争权夺利,只是大汗也该知道,如今草原上势力最大的,除了你我,便是阿鲁台和脱欢,他们可不是黄金家族的人,大汗又准备怎么收服他们?” 额色库点头道:“这个自然,但阿鲁台的阿苏特部族名声不好,所以他就算已经独占漠北却还是要捧一个黄金家族的人做傀儡大汗。不过他是狡猾的老鼠,一旦知道他的力量再也无法和我抗衡,甚至会很容易的被我消灭,立刻便会见风使舵的,至于脱欢么,他的野心我明白,只要我一统大半个草原,再允诺他灭亡明廷后将整个漠南漠北的草原大漠都划给他建立瓦剌大汗国,他也必会同意投效于我的,所以事情的关键,还是在阿岱汗身上。” 阿岱微微摇头道:“可是靠这样威逼利诱建立起来的同盟,能稳固么?”额色库眼神一凛沉声道:“事情总得一步一步的解决,只要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本大汗自有办法解决剩下的问题,阿岱汗还是先帮我走稳这第一步吧。” 阿岱回道:“那若是我愿意帮忙,大汗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呢?”额色库精神一振:”本大汗想召集黄金家族的首领们聚上一聚,希望阿岱汗能帮我这个忙。”阿岱眼睛里立刻现出一丝危险的寒芒问道:“大汗是想我将他们都召集到你的居延海大汗庭?”额色库哈哈一笑:“阿岱汗是怕我借此机会将你们一并除掉吧?” 阿岱冷笑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额色库不屑的说道:“放心,杀掉你们,只会挑起内战,我要的是大草原再次统一,我要的是再次入主中原,所以你尽可以放心,我绝不会做这种自绝后路的傻事。” 阿岱还是怔怔的看着额色库,没有表态,因为这实在是太冒险了,一旦额色库和脱欢早已达成同盟,那对于黄金家族来说,真的就是被一网打尽的灭顶之灾。看阿岱一直沉思不语,额色库冷哼一声道:“我把我的三个儿子全都给阿岱汗带回去做人质,如何?” 阿岱闻言一愣,若是额色库只交出一个儿子,那还可能是孤注一掷的牺牲一个儿子换取更大利益,如果三个儿子都愿意交出来,那就另当别论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昨日的除夕大宴上,并为见到额色库的三个儿子啊? 阿岱疑惑的问道:“不知大汗的三位王子现在何处?为何我在这居延海中却没有见到他们的踪影?”额色库点点头:“雏鹰不能总蜷在温暖的窝里,所以,我把三个儿子分别派到了漠南三个最艰苦的部落里锻炼去了,阿岱汗尽管放心,只要你同意,我两日内就把三个儿子都召回居延海大汗庭。” 阿岱仔细想了一想,觉得也只有这样还把稳些,更何况,召集所有家族成员来商议一番,也是必要的,阿岱生怕额色库反悔,立刻起身道:“好,那就一言为定,我会先去说服所有黄金家族托雷系的首领和元老们,并召集他们一个月后的今天在此集会,希望大汗能想好怎么说服说服他们吧。” 额色库也霍然起身说道:“多谢阿岱汗王成全,我一大早已经派出三队人马去召回我的三个儿子,只要他们一到,就让他们立刻收拾行装,跟随阿岱汗王去科尔沁大草原住上些时日。”阿岱施礼说道:“大汗放心,我一定会用好酒好肉好女人款待他们。” 额色库却摆摆手:“千万不要,你这是要把我这一年的努力白费掉啊,你还是继续把他们放到最艰苦的地方,哪怕当奴隶监禁起来让他们当苦役劳作都行,就是不要让他们过舒服的日子。”阿岱点点头:“行,大汗的良苦用心,我明白了,会替你管教好三位王子的。” 阿岱说罢,转身告辞而去。额色库这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这第一步,总算是迈过去了。”此时格力木已经走了进来,不解的问道:“大汗真的不要三位王子了?”额色库看看他,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有些话,也就只能跟你说说了。” 额色库招呼格力木坐下,也给他舀了一碗茶汤,而后悠悠说道:“你也知道,我那三个儿子是什么样子,这一年来,就算把他们送到最艰苦的部落去,也没有改掉他们好吃懒做的毛病,我宁愿能有个儿子像你的儿子也力一样强壮好战都好,可惜,他们这分别是三个女人为我生的儿子,居然没有一个像我的,我有时都在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为什么偏偏只有阿兰生的木雪是像我的。” 格力木挠挠头道:“三位王子其实长的还是很像大汗的,只是他们的母亲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小时候也对儿子们过于娇惯,一点都不像我们草原男儿该有的成长方式,大汗之前忙于应付四周的危机,疏于对他们的管教,等到发现的时候,确实是有些晚了。” 额色库点点头:“所以啊,与其让他们在部落里混吃等死,整天的咒骂我,还不如将他们送去科尔沁,也算是没有白生养他们一场。”格力木微微皱眉道:“那阿岱汗真会把他们当作奴隶一样的么?” 额色库无奈的摇摇头:“我如果不说后面那番话,估计还真不好说,可我那样一说,我们的阿岱汗一定会让他们好吃好喝的淫乐度日,毁了我的三个儿子,他一定会更安心的。”格力木更加惊讶:“那大汗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 额色库眼神微微有些落寞:“我的儿子,我自己折磨可以,送去被别人折磨,我也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既然已经把他们送去做人质了,就让他们过几天舒心日子吧。”格力木点点头:“哪个父亲不疼爱儿子的,就像我的也力,虽然我每天揍他,但他若是被人欺负,我也是不答应的。” 额色库开心的哈哈一笑:“你的也力,可真是和你一模一样啊!”格力木憨笑着抓抓头:“这个我也没办法啊!”额色库点点头:“差不多了,去帮我把脱欢汗也请来吧。”格力木点点头,起身领命而去。 额色库看着通红的炉火和滚沸的茶汤,再次稳了稳心神,比阿岱更狡猾也更老练也更有野心的脱欢,会这么容易的被自己说服么?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88章 额色库的博弈(下) 格力木昂首阔步的就来到了脱欢的寝账,这脑子一根筋的格力木,喜怒哀乐都是放在脸上的,如今看着额色库把阿岱压的死死的,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当然,他也不需要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只需要知道他们马上就可以扬眉吐气了,就足够让他理直气壮的藐视一切。 见到脱欢,格力木躬身行礼:“脱欢汗王,我们大汗有请。”说罢便直起身,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看着眼前忽然有些盛气凌人的格力木,脱欢笑笑:“格力木将军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这般高兴的?” 格力木也不在乎,不屑的回道:“我们大汗马上就要统一整个大草原,我这个做属下的,自然该高兴。”脱欢闻言心中大惊,他明白额色库不是喜欢张扬的人,专门派这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傻大个过来,应该就是故意向自己示威的。 脱欢强装镇定的笑笑:“敢问将军,可知大汗将如何一统大草原啊?”格力木昂然回道:“只要将黄金家族收入麾下,大草原就统一了一半,如果脱欢汗王再和大汗联合,那阿鲁台,就只有乖乖听命了。” 脱欢眼珠一转:“这么说,阿岱汗已经被大汗收服了?”格力木轻蔑的笑笑:“差不多了,那养尊处优的阿岱汗,本就不配做我们草原人的大汗。”脱欢笑笑,他自然不会傻到去问格力木额色库是用什么方法收服的阿岱,这些,他自会去和额色库博弈的。 格力木领着脱欢来到额色库的书房,示意他进去,脱欢也是常客了,也不客气,迈步就走了进去,此时的额色库背身站在地图面前,听见动静,也不回头,直接问道:“脱欢汗王来了,你先过来看看,你若是要建立瓦剌大汗国,不知想要哪块地盘?” 脱欢了然的笑笑,走上前和额色库肩并肩站着,却答非所问的说道:“看来这天下,已尽在大汗手里了。”额色库也笑笑:“脱欢汗王想必已经从格力木那里知道了,阿岱汗已经臣服了,收服黄金家族各部也就是这两三个月内的事,一统大草原指日可待,不知脱欢汗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脱欢点点头:“大汗给出的条件倒是着实诱人啊,只是我想要哪一块,想要多大的地盘,大汗都会给我么?”额色库点点头:“只要能入主中原光复大都重建大元,脱欢汗王就是最大的功臣,这漠南漠北,自然是想要多大的地盘都可以。” 脱欢眯起眼睛看着地图:“大汗所说的漠南漠北,也包括居延海和乞儿吉斯?”额色库偏头看看脱欢,也不生气,点点头到:“只要脱欢汗王助我一统草原重建大元,这些,都不是问题。”脱欢哈哈一笑:“大汗果然豪爽,这居延海,倒是个建都的好地方,不过乞儿吉斯是大汗的家乡,还是留给大汗建帝陵吧。” 听得脱欢这么说,额色库有些不敢置信,脱欢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这老狐狸会这么简单就范?当下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么说,脱欢汗王愿意和我结成同盟了?”脱欢点点头:“这本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可惜啊,木雪已经和医神订婚,不然若是两家结亲,这同盟倒是就更牢靠了。” 额色库笑笑,他如何会不明白脱欢的意思,许下这么大的承诺,却空口无凭,到时候完全可以不认,这大草原曾经的一诺换命,如今也不复存在了,承诺这东西,草原人也都被汉人给教坏了,做不得数了。 额色库点点头:“脱欢汗王的顾虑我明白,只是我的三个儿子已经答应交给阿岱汗带回科尔沁做人质,不知脱欢汗觉得如何才能放心?”脱欢笑笑:“也先那孩子没福气,娶不到木雪,那不知有没有福气做大汗的义子啊?” 额色库一听,心中暗自将脱欢骂了几十遍,这老狐狸,到现在还在想着一锅端啊!因为在这大草原里,义子,也是可以争夺储位的!更何况有脱欢这个强力外援的话,自己那三个废物儿子如何争得过也先?就算到时候自己想扶持木雪做女帝,也是胜算不多!但如今的情势下,又只能先走出这一步再说了。 额色库嘿嘿一笑:“也先是个好孩子,我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一个像也先一样的,可惜恨铁不成钢啊,我如今也放弃了这个念头,如果也先能成为我的义子,那当真的天大的好事!等也先从中原游历回来,我们就举行收义子的仪式如何?” 见额色库这么说,脱欢满意的点点头:“能得到大汗厚爱,真是万分荣幸,那我就替也先那孩子多谢大汗了!”额色库一看居然被脱欢说成了是自己主动想收也先做义子,心中再次暗骂脱欢太狡诈,但也不想再和他计较这些细节,回望地图,额色库意味深长的说道:“阿鲁台的大军已经在边境集结行动,对于太师大人这次入侵大明,不知脱欢汗王怎么看?” 脱欢不屑的一笑道:“这只肥老鼠,如此五次三番的劫掠明廷边境,无非就是要提高阿苏特部在草原的地位,顺便再抢点东西,依我看,他何时真的想过要和明廷拼命?我看这一次也是一样,不过就是趁着老朱棣病重,冲进去劫掠一番罢了。” 额色库不置可否的说道:“还有个重要原因脱欢汗王不好说吧?”脱欢笑而不语,额色库继续道:“那还是我来说吧,漠北还有一位任凭阿鲁台摆布的黄金家族傀儡大汗,虽然没有敢称草原大汗,但阿鲁台以大汗庭太师的身份在那里扶持另一位大汗,这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想架空我这个草原大汗,然后以一次次的进攻明廷边境,让草原各部族都认为漠北的鞑靼大汗才是真正的草原正统大汗,然后他这个实际掌权的太师大人,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脱欢点头示意:“是啊,如今这样的呼声的确越来越高,这阿鲁台也过于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斤两,我去年教训他那一次,便是觉得他过于不把我瓦剌放在眼里了。” 额色库微微一笑,也不说破脱欢派兵冒充阿鲁台鞑靼士兵劫掠自己部落的事,继续说道:“脱欢汗王也有这样的困惑吧,只要有个正统黄金家族的身份,哪怕是庸碌之辈,也会被族人敬仰认可,我们这些人,再有能力,再有抱负,都无法得到认可,我若不是强娶了萨穆尔长公主,恐怕各部再需要平衡制约也不会给我这十年的安稳日子吧?脱欢汗王可有同感?” 听得额色库如此说,脱欢其实心中也非常认同,他虽然也有一部分黄金家族的血统,但代代相传下来,似乎已经都没人记得这一点了,他们这样的旁支,是很难被以黄金家族正统自居的那些人认可的。 当下脱欢严肃的点点头:“是啊,就是我做上这瓦剌大汗,也是凭实力争来的,可我这黄金家族的旁支身份,依然让很多人觉得我不配做这瓦剌的大汗。” 额色库知道脱欢也是在提醒自己他也是有黄金家族血统的,无所谓的笑笑,也不介意,继续说道:“我知道脱欢汗王的心思,那我们就再说点实在的。阿岱汗已经答应协助我收服黄金家族各部,歪思大汗王也愿意届时让察合台大军兵出祁连山,牵制明廷西疆兵力。只要脱欢汗王与我合力一统大草原,那重建大元之时,以阿尔泰山为界,整个瀚海及其以西的草原大漠,就都是脱欢汗王建立瓦剌帝国的疆域。” 脱欢听得心头直跳,这样的疆域,相当于是把整个大草原的大部分都给了自己,真有了这样的根基,再有也先作为额色库的义子,那到时候再想办法除掉额色库抢夺他得到的一切也就更加容易了,这如何能不让他心里震动,但面上还是强装平静的说道:“大汗是如何能让阿岱那样眼睛生在头顶上的黄金家族正统之人归服的呢?” 额色库哈哈一笑:“他们再高傲,也总归只是普通人,自然就会有可以制约他们的法子,至于是什么法子,这个本大汗实在是不能说,还请脱欢汗王见谅,只是他们会不会真的归服于我,就请脱欢汗王且看这两三个月之内的结果就是。” 脱欢脑中一转,略想了想,也知道额色库肯定不可能把什么机密告诉自己,回身施礼道:“若阿岱汗和其他黄金家族部落真的归服大汗,那我们的同盟也就立刻生效,瓦剌大军也愿意听候大汗调遣。” 额色库霍然转身道:“好,如此一来,本大汗就可以召集最少五十万草原大军南下中原,剩下的漠北鞑靼嘛,阿鲁台那只老鼠愿意与我们合兵也好,还是继续自己守着漠北也罢,那都已经不重要了,待到我们大事成就之日,再助你将他赶走甚至消灭便是。” 脱欢再次施礼道:“如此,就先多谢大汗的美意了,那我便静候大汗的佳音,告辞。”送走脱欢,额色库才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步出帐外,昂首向天自语道:“父亲,请在天上保佑我吧,你的理想,我就要去实现了。” 当然,他现在还要去见一个人,刚才和脱欢说察合台的歪思大汗已经答应出兵协助,只不过是自己预设的结果而已,而且,他相信以自己抛出的诱饵,和拖雷系有世仇的察合台系后人,是不会拒绝的,所以,他现在,要亲自去拜访羽努斯王子。 听闻额色库大汗亲自来访,侍者连忙进到寝账内禀告,这察合台独立于大草原外,常年没有战争,这王族之人养尊处优的生活比科尔沁的阿岱还要更甚,这头日若是有宴饮,第二日经常都是睡到午后才起,此时才堪堪巳午交接之时,哪里会这么早起来的。 被侍者叫醒,羽努斯王子非常不高兴的叫嚷道:“干什么?有什么重要的大事要吵醒我?”侍者连忙回道:“是额色库大汗亲自来拜访王子殿下。”羽努斯王子不耐烦的吼道:“这么早来打搅我干什么?”侍者连忙上前低声劝解道:“王子殿下,这毕竟是在居延海大汗庭,不是在我察合台的亦力把里。” 羽努斯王子这才不高兴的起身,穿上衣服道:“那就去看看,这额色库到底要干什么,他可是在书信中说有让我们绝对震撼的惊喜,父汗才派我来的,跑了这么大老远的,可不要叫本王子失望才是。” 见羽努斯王子出来,额色库笑意盈盈的问候道:“羽努斯王子休息的可还安好?”羽努斯王子打了个哈欠:“还行,就是这被吵醒的早了些。”额色库连忙赔礼道:”那是本大汗来早了,搅扰了王子休息。”羽努斯王子摆摆手:“算了,反正也醒了,说说吧,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的?” 额色库也不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计较,却出言问道:“歪思大汗身体似乎不太好,不知道这归天之后,察合台大汗之位,可是王子殿下的?”羽努斯王子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额色库:“你问这个做什么?”额色库笑笑:“王子殿下应该知道,若是有强力的外援,这争夺大汗之位,就会更容易些。” 羽努斯王子眼珠一转,已经收起先前的轻慢,连忙施礼道:“大汗若是愿意协助小王夺得大汗之位,小王定有厚报!”额色库哈哈一笑:“王子殿下客气了,若是王子殿下能帮我一个小忙,那我不但会帮王子殿下夺取大汗之位,还会给王子殿下更广阔的统治疆域。” 羽努斯王子自然知道,想要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于是点点头问道:“大汗说说看吧,要小王帮什么忙?”额色库微微一笑:“只需要王子殿下说服歪思大汗与我结盟,并在适当的时候以察合台汗国的名义宣称会出兵祁连山,牵制明廷的西疆守军。” 羽努斯王子疑惑的看看额色库:“为什么我们要出兵祁连山?我们和明廷一直都和平共处,干嘛要去招惹他们?”额色库微微一笑,换了一种口气和自称:“因为本大汗很快就要一统草原,率兵南下,届时,就需要察合台的大军牵制明廷的西疆守军,当然,作为回报,事成之后,本大汗也会将明廷的西疆,归入羽努斯王子治下的察合台大汗国。” 听到这个话,羽努斯王子心念一转再转,这诱惑真的大,自己在几个兄弟中本也不占优势,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如今若是有了额色库这个近邻做外援,那倒是就不一样了。转念一想,再次问道:“若真是如此,倒是也不难,可我如何才能回去说服父汗于你结盟?” 额色库示意羽努斯王子附耳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只需要告诉歪思大汗,我手上有医神秦先生从脱魂谷中带出的重要证物,足以掀翻整个拖雷系。”额色库说完直起身微笑的看着羽努斯。 羽努斯心中更加震惊,对于察合台一系来说,和拖雷系斗了一百多年,两方的仇怨之深,连外人都无法理解,若是真有这样的证物,那说服父汗和整个察合台都不难,只是,这额色库说的是真的么? 羽努斯王子也面色严肃的问道:“是什么样的证物,大汗能否先给小王看看?”额色库微微摇摇头:“实在抱歉,如今时机还不到,还不能将此物交予你们。”羽努斯王子皱眉道:“你不给我看看,我如何说服父汗相信真有此物?” 额色库笑笑:“这个自然,你只需要让歪思大汗等上两三个月,如果阿岱汗率黄金家族的人投效于我,那歪思大汗就会相信这物证真的存在了!”羽努斯王子眯起眼睛想了想,也点点头:“那倒是,能让那些家伙归服于你,必然是你手上掌握了能置他们于死地的东西。” 额色库由衷的赞道:“王子殿下果然天资聪颖,一点就透,不知道如此是否可以了?”羽努斯王子呵呵一笑:“原先小王还觉得来一趟甚是无聊,如今看来,却是长生天对我的眷顾啊!大汗放心,小王保证,只要看到阿岱他们真的归服投效于你,察合台必定立即宣布与大汗结盟,全力支持大汗的大业!” 额色库也笑笑:“多谢王子殿下,也请王子殿下放心,本大汗也需要团结一心的盟友,所以定会全力助王子殿下夺取大汗之位,也会在本大汗入主大都之后,将那物证交予王子殿下处置!”羽努斯哈哈一笑伸出手道:“好,那我们便一言为定了!”额色库也伸手握住羽努斯王子的手:“一言为定!” 走出羽努斯王子的帐房,额色库再次松了一口气,只要黄金家族存在着,对自己始终都是威胁,所以在利用完他们之后,最好的办法,就是假借他人之人,将他们全部除掉,而这察合台,恰恰就是最适合借的那把刀! 一场除夕欢宴,额色库安排下的几场博弈,基本都在朝着最好方向的进展着,而阿岱率领黄金家族归服,便是这收官定势的关键一步,当然,他心中也知道,阿岱和整个黄金家族拖雷系,是不会这么轻易屈服的,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更大的生死博弈!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89章 老皇临朝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正月初七,阿鲁台率鞑靼大军,再次进犯大同、开平。 原本说好是除夕夜就要发起攻击的,可临出发时,大同守军在城头上放起了烟火,十几里外就能看见,把阿鲁台这只肥老鼠给吓到了。阴恻恻的盯着身旁的阿狼尼:“怎么回事?难道消息走漏了?明军早有防备?”阿狼尼也疑惑的说道:“不可能啊,我们这次的行动如此小心,大军也是分小批到此集结,明军不可能知道。” 阿鲁台此时心念急转,他曾经向额色库索要物资粮草,派去的侍者也向额色库说起过自己要在除夕夜对明廷边境发起攻击,难道是额色库把消息传递给了明廷?阿鲁台看着大同城楼上的烟火,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思索了良久,阿鲁台才下令道:“收兵,暂缓攻击,明日先派人查探清楚守军的情况,若是额色库把我们卖了,那就直接去找他的麻烦,若是虚惊一场,那时再进攻不迟。”阿狼尼领命,鞑靼大军在黑暗中迅速后撤。 毫无知觉的大同守军躲过了除夕之夜的劫难,可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很快,鞑靼探子就探清楚了大同守军没有任何防备措施,那除夕在城楼上放烟火,只是因为守将心血来潮与下属取乐而已。得到探报的阿鲁台倒是也不生气,这至少证明了,额色库并不会和明军联合起来消灭自己。 阿鲁台再次筹谋之后,决定分兵突进,同时进攻大同和开平两处,让明军不能互相顾及,也让明军不知道这次进攻的真正规模和实力。于是,阿狼尼领兵两万,直奔开平而去,双方相约,正月甲申丑时,同时对大同、开平两处发起进攻。 正月初七,又是风雪交加的恶劣天气,子时,阿鲁台领军奔赴大同城外,大同守军都蜷缩在军营里取暖睡觉,今夜负责值守的明军也都已在城下睡着,城楼上的警戒哨也都冷的瑟瑟发抖,不住的来回跑着让自己暖和些,阿鲁台看看空空的城楼,阴阴一笑。 丑时一到,阿鲁台将手一挥下令后,羽箭飞射,了望哨里的明军纷纷中箭,鞑靼军立刻狂吼着向城墙冲去,幸而,有一个守军只是中箭负伤,立刻挣扎着爬过去敲响了警钟。听闻警钟急促的响起,大同守将立刻从榻上一跃而起,也顾不得穿上铠甲,拿着大刀就冲上了城头。 负责值守的明军被警钟惊醒,在校尉带领下立刻冲到城墙垛口,但很快就有一半被鞑靼军的羽箭射中,军营中的明军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在各级校尉的带领下迅速整装,冲至城下待命。大同守将冲上城楼,看看城下黑压压的一片鞑靼军,就知道此次来者不善,立刻调兵严守城墙。 但鞑靼军毕竟早有准备,又更适应这样恶劣的天气,明军一开始损失颇为惨重,但在守将的指挥调度下,大同城一直坚持着没有被攻破,这一战,一直打到天明,阿鲁台见久攻不下,才下令暂时撤军,休整了两个时辰后,阿鲁台再次率军攻城。 另一边的开平城,情况也差不多,可开平毕竟守军较少,在阿狼尼的猛攻下,损失更为惨重,情况也更为危急,开平守将立刻派出信使求援,而大同守将,则在阿鲁台攻城的第二天,直接发八百里加急军报直送京师:阿鲁台,又来了! 在双方的攻守战打得正是胶着之时,加急军报终于顺利送到了京师,急促的马蹄声再次打破了京师的宁静,正在准备过元宵节的北京城,还沉浸在一片过年的气氛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刻就让朝野再度震动! 老皇帝一直未曾临朝,官员们也不知道这老皇帝的身体到底如何了,太子和汉王又都被禁足府中,外事由六部处理,奏章由内阁批阅转呈,官员们想来想去,便还是聚集到了内阁议事房的门前,毕竟内阁的品级低,又比六部尚书离老皇帝更近些。 可问题在于,此时的内阁,只有代批奏章的权利,却没有任何处置朝务的实权,内阁首辅杨荣听得门外喧闹,自然知道官员们的心思,转头看看其他人,杨寓放下手里的奏折,微微摇头道:“让他们这么吵也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出去将他们劝退吧。” 杨荣点点头:“是啊,这帮人,也不知道能吵出个什么名堂!”杨荣说罢,起身往外走,其他阁臣自然也虽在身后,出了议事房,阁臣们立刻就被官员们团团围住,大家七嘴八舌的在问着问题。 内阁首辅杨荣不胜其烦,大吼一声:“都吵什么,成何体统?”大臣们渐渐安静了下来,杨寓朗声道:“诸位,不必如此惊慌,边境尚有十万守军,阿鲁台没那么容易打到京师来。你们这么吵闹有用么?” 一个年老的大臣仗着三品官阶,大声接口道:“可总得以防万一啊,如今朝中无人主事,一旦鞑子各部趁此机会集体发难,十万守军如何抵挡得住?”不待阁老们答话,就听得匆匆赶来的英国公张辅已经冷哼一声说道:“那便如你们这般吵闹就能将鞑子打退了?” 一见张辅说话,众人立刻将矛头对准了他:“保家卫国本就是你们军人的天职,现在外敌扣边,你们倒是打去啊。”张辅愤声道:“若是能请到出兵的圣旨,老子早就去了,哪里还会在此听你们聒噪!”立刻有人接口道:“那若是一直没有圣旨,是不是就等着鞑子一路打过来?” 张辅大喝一声道:“若是鞑子真的打破大同,老子就算因为私自用兵被杀头也会即刻带兵奔赴前线迎敌,到时候各位大人是否愿意同行啊?!”一听这话,刚才几个说话的的大臣立刻低头不语,张辅再次大声说道:“既然无此胆量,就不要在这里搅扰阁老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又无话可说,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逐渐散去。 杨荣等人上前施礼道:“多谢英国公替我等解围。”张辅因为内阁联合东厂之事隔阂未消,此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略略抱拳回礼道:“几位阁老言重了,我也只是说了该说的,做了该作的,几位阁老还是去看看陛下吧,在陛下门前将当前的危急情势多念上几遍,看看陛下能不能召见你们,给个什么指示。” 张辅说罢转身昂然而去,几位阁老互相看看,均是无奈的苦笑,之前对外宣称老皇帝已经康复,其实也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老皇帝被救治过来之后,虽然醒了几天,也下了几道诏令,但此后却又病情反复,时常都处于昏睡之中,但经御医诊治,又并无不妥,阁老门不得已,才宣称老皇帝需要静养,暂不见任何人也暂不临朝。 若是平日里无事还好,这一有大事,还确实是头疼。杨寓无奈的苦笑着点点头道:“英国公说的虽然是气话,但似乎我们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金幼孜也点头道:“是啊,这段时间皇上病情虽然有所反复,但还是醒来过几次的,也许听到情况危急,或许会醒来给出圣谕也说不定。”杨荣也下定决心说道:“好吧,也只有如此了,不然,大明危矣。”几人都同时无奈的摇头,举步向养心殿走去。 几位阁老来至寝殿门口,大太监海山迎上前问安道:“几位阁老所来何事?”杨寓回礼道:“只因边关事急,情势刻不容缓,我等特来向陛下禀报。”海山有些惊讶的问道:“几位阁老莫非急糊涂忘记了?之前来时不是就告诉你们皇上还在昏睡之中没有醒来啊!”杨寓道:“我等自然知道,只是这没有圣谕就无法调兵,恐边关万一危急,难以应付,我等只有前来反复奏报,希望陛下能醒来片刻。” 海山摇头叹息道:“那几位阁老请吧,希望皇上真的能听见。”说罢便引几位阁老来至朱棣面前,几位阁老轮流上前奏报,整整一个时辰过去,朱棣还是一直昏睡没有任何反应,杨荣还要继续,海山上前阻止道:“几位阁老已经用心了,今日就到这里吧,若是几位阁老也伤了身子可怎么好,咱家会在这里盯着,只要皇上醒过来,就立刻派人通知阁老们。”杨寓长叹一声道:“海公公说得有理,我们暂且回去吧。” 海山连忙施礼道:“几位阁老莫要忘了,若是大臣们闹事,除了锦衣卫,还有东厂也是阁老们的坚强后盾啊。”杨荣刚要驳斥,却被杨寓用眼神阻止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和东厂闹僵的好。杨荣会意,抱拳回礼道:“还请海公公转告马督公,京城防务就有劳他们多费心了。” 海山虽然不是东厂的人,但同为太监,又受马云和海寿所托,自然就会替他们多说几句,此时听得杨荣这样说,也欣喜的说道:“哪里哪里,这都是东厂分内的事,能替皇上和阁老们分忧,马督公他们定是开心的很啊!”杨荣点点头没再说话,几位阁老告辞离开。 这一日,阁老们并未等来老皇帝醒来的消息。第二天一早,边关又传来急报,阿鲁台放弃了坚城大同,率兵转向稍弱的开平城与阿狼尼合力攻城,开平守军全力抗击一昼夜,阿鲁台才罢兵回营,但开平城已是危在旦夕。 阁老们一看军情如此紧迫,无奈之下又再次来到朱棣床前禀报,又是两个时辰过去,朱棣还是昏睡如故,没有任何回应举动。阁臣们甚至都已经在怀疑自己的举动到底有没有意义了,杨荣看看大家,无奈的苦笑一声:“今日便到此吧,我等先回去,还有许多奏章亟待处理的。”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在阁老们都已经不抱希望的无奈离去半个时辰之后,已经昏睡了多日,六十四岁的老皇帝朱棣却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并长长的啊了一声,吓得一旁的海山连声惊呼,守候在侧的李太医赶紧上前诊脉,一诊之下,却有些惊讶和不可置信,再次细细把了寸关尺三脉,还是不敢相信,起身让另一旁的王太医上前复诊,王太医一诊之下,也是惊讶万分再三确认,最后向李太医点点头。 刚刚醒转的老皇帝早就不耐烦了,出声呵斥道:“你们两个挤眉弄眼的做什么?朕这是又昏睡了几天了?朕的身体究竟如何?快照实说来!”两位太医吓的一起跪下,负责记录起居注的太监已经准备好了下笔,李太医行礼道:“陛下息怒,下官刚才给陛下把脉,却发现陛下脉象平稳顺畅,和身体康健的老年人一样,下官不敢置信,才又请王太医复诊。” 王太医也行礼道:“下官诊断结果,与李太医一般无二,陛下脉象所示,确实是恢复如常了。”朱棣一听之下,大喜过望,在海山的搀扶下坐起来,欣喜的说道:“怪不得朕醒来之后就觉得身体并不像以前那般不适,除了略感虚弱,似乎并无大碍,原来真的是恢复如常了,朕就说自己自幼习武强身,怎会一病不起,快快传膳,朕有些饿了。” 李太医再次奏道:“陛下现在不宜进食过多,也不宜过于油腻,下官们已经准备了清淡的药膳粥,陛下请先服用两天,调理之后再慢慢吃其他东西,切不可操之过急。”朱棣此时心情大好,点头道:“好好好,等朕的身体康复了,还怕没得吃么,就依你们所说清淡几日就是。”两位太医相视一眼,没有再说话,谢恩退下。 两人刚回到太医院,就被在上书房中值守的杨荣接到消息赶来找到,杨荣将二人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二位太医快给本官说说,陛下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位太医为难的对视了一眼,欲言又止,杨荣大急,焦躁的问道:“陛下身体事关国运,本官是代表整个内阁和朝廷来问你们,有什么就直说。” 李太医摇摇头轻声说道:“陛下脉象,与健康之人无异。”杨荣一怔,厉声说道:“说实话!”王太医嘟囔道:“李太医所说,确实是实话。”杨荣疑惑的说道:“既如此,你们该高兴才是,如何是这般模样?”二位太医再次相视一眼,还是沉默,杨荣心中更急,恳切的说道:“二位大人还请如实相告,本官求你们了。” 杨荣说罢就给二人下拜,二人吓的一起跪地,失声说道:“首辅大人折煞下官了,下官如何受得起。”见杨荣还是不起来,李太医咬咬牙,凑到杨荣耳边小声说道:“杨阁老,下官有一句话,只讲一次,而且也不会承认讲过,请大人记好。” 见杨荣微微点点头,李太医继续轻声的一字一字的说道:“回-光-返-照,归-期-难-料。”李太医说罢霍然起身,扶起杨荣,然后与王太医一起向他施礼告辞。杨荣愣怔当场,思忖了良久才缓过劲来,连忙往朱棣寝宫跑去,边关告急的消息,还需立刻禀告老皇帝才是。 老皇帝奇迹般康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宫内外,朝廷上下。老皇帝也在正月十四再度临朝,文武百官见老皇帝又回复了之前的神采,这才放下心了,再看看龙椅之下,本该是太子和汉王站立的地方却依然空荡荡的,双方势力立刻偃旗息鼓,停止了一切争斗,朝堂之上,只议边境之事,绝口不提太子和汉王之事。 而老皇帝似乎也把这两个儿子忘了一般,一没有解除他们的禁足令,二没有问起他们的近况,这让文武百官无不疑惑,这老皇帝究竟在想什么,连杨荣和杨寓也颇为奇怪,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贸然出言。各方就这样诡异的保持了默契,将太子和汉王两人真的置于了朝堂之外。 正月十五,为了庆祝朱棣康复,京师举行了盛大的元宵灯会,家家门前张灯结彩,百姓扶老携幼出门逛灯会,原本已是暗流奔涌危机四伏的大明京师似乎在两天之内又恢复了安定团结,一片祥和。而作为谋士,不管是太子的老师杨寓还是汉王的智囊蒙禹,都只给了他们一个字:等! 老皇帝朱棣调兵增援的军令加急送达边关,老皇帝康复的消息和援军一起到了开平城,明军士气大振,一举击退了阿鲁台的猛烈攻击,在阿鲁台得到准确的消息之后,气急败坏的将手中的杯子摔碎在了地上,恨恨的大声吼道:“朱棣,你当真是老而弥坚,阴魂不散,我就不信这辈子看不见你死!” 一旁的阿狼尼上前轻声请示道:“那我们还继续进攻么?”阿鲁台眼珠一转,阴测测的说道:“让妥妥儿继续率兵佯攻,你我趁明军在此全力防守,率兵将附近几个小城和亲汉的边境部落劫掠一空,然后就撤回漠北大营。” 阿狼尼称赞道:“太师大人此计甚妙啊!”阿鲁台笑笑:“算不得妙计,不过目的算是已经达到了,当然也要让这些投靠明廷的部落知道背叛的下场!”阿狼尼谄媚的连连称是,边境外的两族百姓,便又注定要遭秧了。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90章 没落的密营 科尔沁大草原,手持特殊信物的骑士纷纷飞驰而去。科尔沁的汗帐,立刻就包裹上了一层凝重为肃杀的气氛。 阿岱一回到科尔沁汗帐,便立刻以族长的身份派出信使召集黄金家族拖雷系的部族首领到科尔沁汗帐会商,而且,这次使用的,是带有十万火急标记的信物,只要是家族体系内的首领一看便知,因为这个标记只有在族内发生了事关家族兴亡的大事时才会使用,收到信物的人必须放下手中的任何事赶去,就算是病的躺在床上快死的,也得派自己这里能主事的人赶去。 几天之后,黄金家族托雷系的首领陆续来到了科尔沁汗帐,阿岱一看几乎所有收到信的人都到齐了,便下令密会开始。汗帐之内,除了家族体系内的人,其他包含贴身侍卫在内的所有随从、内侍全都不允许入内,侍卫守在帐外四周十米处,任何人在密会结束前都不允许靠近和进出。 大帐内黑压压的坐着一百多号人,这些,便是黄金家族拖雷系的中坚力量,也是这大草原不可忽视的一股重要力量。 坐在主位的阿岱也皱着眉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事还真不知该怎么说才是,帐内众人神色凝重,有的已经开始摘下腰间的酒囊默默的喝着。虽然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看这阵仗,就知道事情不会小。 现在很多黄金家族的部落本就已经被几大外族部落排挤得有些艰难了,要是再发生什么承受不起的大事,可能自己的部落就真的要维持不下去了,这样的情绪不一会就感染了大部分人,帐内一时情绪阴郁。 终于,阿岱稳了稳心神,想了想措辞,沉声开口说道:“诸位,我也不绕弯子了,今日请诸位来到此地,就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这件事危急到了我族的存亡,我一人无法抉择,只有请诸位来共同协商。” 刚才喝酒的首领放下手中的酒囊,高声说道:“阿岱汗就直说吧,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如果真的是面临生死存亡,我们在座的各位只要团结起全族之力,就能聚集起至少三十万勇士,我就不信谁有这个本事将我们一举消灭。” 其他众首领纷纷附和,阿岱为难的摇摇头道:“若是遭遇外族入侵,此事就没这么复杂了。偏偏这事不是靠武力就可以解决的。”早有人不耐烦的叫道:“阿岱汗你就直说吧,那到底是什么事啊?真是急死人了。” 阿岱无奈的苦笑摇头,悠悠说道:“大家可还记得一百多年前,我们的成吉思汗在选择继承人时,是什么态度?”有人接口道:“当然记得,成吉思汗不顾大臣进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大位传给我们的祖先托雷,却执意传位给才具战功都远不如先祖的窝阔台,还好老天有眼,窝阔台和他的儿子都是短命鬼,大位才终于又回到了先祖蒙哥和忽必烈的手中,这就是天意啊!” 阿岱点头道:“是的,天意帮我们的祖先夺回了大位,可成吉思汗却留下了一个足以推翻这一切的东西在脱魂谷里,那里面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如果这个秘密被公诸于世,那我们在座的诸位现在所拥有的地位、财富,在这大草原受到的敬仰,这一切的礼遇将瞬间荡然无存,很多人可能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变成部落里地位最低下的人,甚至被驱逐,流落天涯,自生自灭。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个东西已经被人从脱魂谷中带出。我也亲眼见过了,确实是真的,诸位,可听明白了?” 众人一时默然,聪明点的,惊呼了一声:“还真有人从脱魂谷里活着出来了!”已经大概猜出了这个秘密是什么,不敢随便发言表态;脑子笨点的,还在努力思考,但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更不敢随便说话。大帐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刚才那位喝酒的首领将酒囊重重往案几上一放,大声说道:“阿岱汗你就说吧,我们该怎么做?只要你说,我老阿麦第一个支持你。”另一个首领也问道:“阿岱汗是不是先说说得到此物的那人是谁?他想要什么?” 阿岱点头道:“瓦力首领问得好,那人正是我们身居漠南的草原大汗额色库,他想要的,就是我们整个黄金家族托雷系的势力投效于他,助他一统大草原,然后打回大都,重建大元,帮助他做大元皇帝。” 此言一出,满帐哗然,黄金家族从小被培养出的优越感和那种除了我家,别人都没有这个资格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没有人能接受的。等到喧哗了一阵,众人才又逐渐明白,如果这个秘密真的公开了,自己这些人似乎也就更没有这个资格了。大帐中这才又逐渐安静下来,众人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那就不能让这个秘密被公开,要让这个秘密永远是秘密。”所有人的心里最后几乎都是这个想法,渐渐的,所有目光都看向了阿岱。阿岱从大家的眼光里看出了答案,点点头道:“我之所以这么快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就是想先稳住他,为我们大家争取些时间,因为目前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们只要除掉他,再毁掉那东西,那威胁我们的秘密就将永远消失。” 阿岱的一席话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欲火,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想着如何能达成这个目标。环视一遍众人,阿岱再次开口道:“不过想要达成这个目标,也不是易事,一则投鼠忌器,我们不能明目张胆的起兵,二则,若要行暗事,额色库身边有战力强大的苍狼护卫,还有那个汉人女婿,据说他原本的身份就是中原暗杀组织的首领,更是一人就独自打败了一队十二人的苍狼护卫。” 立刻有人接口道:“那一定是做给外人看的,我就不信那个瘦弱的汉人真的能有这个本事。”许多原本就对汉人有偏见的首领也纷纷附和。阿岱摆摆手道:“不管是真是假,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一个月之内若是我们还不能得手,就只能俯首听命于他了,所以大家都想想,该怎么做!” 众人默默点头,努力思索着,忽然有人疑惑的高声问道:“怎么不见呼伦?”众人扫视了一遍帐内,这才发现呼伦确实没有来,开始略带疑惑的面面相觑,阿岱摇摇头道:“大家不用猜了,呼伦就是这次收到信物却唯一没有来的人,当年因为他没有娶纯正家族血统的女子被我训斥责罚之后,他就已经不当自己是我们家族的人了。” 众人一时恍然,但又有些失落,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说道:“可毕竟呼伦手里有最适合做这个事的密营啊,想要成事,还得求助他。”阿岱皱眉点头,众人也都点头赞同,可也有人问道:“呼伦的部落已经穷困潦倒,他手里的密营,还有战斗力么?”瓦力首领重重的一拍桌案:“当然,我去年才见过呼伦,密营就是密营,哪怕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哪怕已经没落得只有十多个人,可依然是这大草原最致命的密营!” 众人无不点头,回想起旧事。当年,草原战神哲别在做成吉思汗护卫时曾经一手网罗落魄的奇人异士,精心训练了一支拥有特殊本领的隐秘力量,称为密营。这些人由哲别统领,也和哲别有着过命的关系,哲别率军横扫俄罗斯的时候,密营被成吉思汗赐给了哲别。密营在征服俄罗斯和北欧各国的时候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拖雷与哲别关系很好,后来更是让儿子娶了哲别的女儿,这人便是呼伦的祖先,哲别作为统帅征战时,呼伦的祖先便成为了新的密营首领,并一直代代相传。现在虽然过去了一百多年,但这支力量一直都存在着,虽然没有了最初时的庞大数量和恐怖力量,但在整个大草原范围内,若论正面对抗性战力,那是额色库的苍狼护卫最强,但若论执行特殊任务和秘密暗事,那还是要数密营第一。 然而,阿麦老首领却说出了很多人的担忧:“就算呼伦的密营还有足够的力量,可是大家不要忘了,呼伦和额色库,曾经可是最好的朋友!”这一下,众人又再度沉默了,在大草原上,友谊是一件神圣的事,背叛朋友,是草原人最大的耻辱之一。 瓦力首领摇摇头:“老阿麦,你错了,自从额色库杀了答里巴大汗又强娶了萨穆尔,他们两人的友谊,就已经断了,这十年来,呼伦也从未和额色库有过任何来往,这一点,我瓦力可以作证。”众人这才又频频点头,毕竟呼伦也是正统黄金家族的人,如何能容忍一个残杀了许多族人的仇人! 老阿麦又举起酒囊灌了一大口酒,沉声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去到呼伦的部落,请求他的帮助,我想,这样关乎祖先和全族的事,他不会不管的。”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阿岱长舒一口气说道:“这个虽然是好办法,但我们还是要做好他不愿意帮忙的准备,而且,密营目前的实力实在不够强大,我们还是得再把各自手里最厉害的手段拿出来,不管是呼伦答不答应帮忙,都可以作为辅助手段,也让我们多一份成算,所以,大家现在还是先议一议这个吧,赶紧定夺下来,我们好启程出发,各位也别藏着了,这个时候若是再不拿出家底来,就别怪我这个族长行使权力剥夺他的宗族资格!” 众人连忙纷纷表示不会,纷纷将自己拥有的人才和力量献出来。接下来,又经过两个时辰的商议后,才基本议定了此时该如何对额色库行事,阿岱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出了大帐,翻身上马准备立刻出发。 ~~~~~~~~~~~~~~~ 居延海大汗庭,额色库在校场看着苍狼护卫操演,格力木颇为得意的不时呼喝着手下,额色库突然不经意的说道:“格力木,暴风雨就要来了,你可要准备好啊。”格力木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看天色回应道:“大汗,现在是冬天,只会下雪,不会有暴风雨的。”额色库哑然失笑道:“不是天上的雨,是阿岱一族马上要针对我刮起的腥风血雨。” 格力木疑惑的说道:“大汗不是前几日还很开心的和别人说阿岱已经愿意归服了吗?”额色库道:“他是答应了,我也必须这么对外说,但他答应的太快了,当然不可能是真心的,被迫答应的结果,自然就是无情的反击。”格力木不解的问道:“那他不答应就是了,干嘛要答应了又反悔,这不像是我们草原人的作为。” 额色库摇摇笑道:“这个你不懂,也不需要懂,你只要记住,现在我手里有一个让他们非常害怕的东西,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拿回去并杀掉我,所以,接下来,你和你的苍狼们就要面临考验了,我们的很多兄弟和战士甚至族人可能会因此而死去。”格力木怒而大叫道:“大汗放心,谁敢到这里来撒野,我和兄弟们就让谁死在这里!” 额色库点头道:“你别忘了还有我那老朋友呼伦手上的密营,阿岱他们不会放着他不用的。我几次派去招抚都被呼伦拒绝了,至于他会不会答应阿岱,等到探子回来,就知道了。不管怎么样,从今日起,你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加一百分的小心,这些苍狼都是你多年来精心训练的兄弟,我也不希望他们有什么损失。” 格力木昂首挺胸道:“大汗放心,秦先生教了我们很多新的手段,我也正想会会这些密营高手,我这就去请秦先生再给我们出出主意。”额色库道:“嗯,这个也好,只是对他的监视还是要继续,千万不可丝毫放松。”格力木回道:“这个自然,一刻都未松懈过,还有原先商定的试探之法还要不要再用上?” 额色库摇头道:“这个倒暂时不用了,现在他是不是明廷的奸细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监视好他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就行,还有,说了几次了,以后在人前记得称呼额旗驸马,不可再错了。”格力木抓抓头呵呵笑道:“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口来,以后会注意的,那我这就去请额旗驸马指教,大汗请便吧。”格力木说罢就撒腿跑了,额色库无奈的摇摇头,看看天色,喃喃自语道:“呼伦,我的老朋友,我们终于还是要生死相见了么?” ~~~~~~~~~~~~~~~~~~~ 科尔沁大草原,一块边远而贫瘠的土地上,散落着一百多个账房,这就是呼伦部落的全部了,刚刚四十岁的呼伦,正开心的看着一双儿女在跑马射箭,出身微末的妻子,正在帐房前为他们准备晚饭,这样惬意的生活,虽然贫苦些,但起码很自在。 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呼伦抬头看看,就知道自己始终是躲不过去,这收到十万火急的信物却不前去参会是不小的罪责,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了。呼伦的族人们看到有人前来,纷纷拿起了武器备战,呼伦的部落,再穷苦,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阿岱和一众首领策马到了部落营地之外,便下了马步行而来,这也是表明,他们不是来作战的,阿岱和一众首领来到呼伦的面前,呼伦无奈的起身施礼道:“没想到族长这么快就来了,是要问罪还是要责罚,请族长下令吧。” 阿岱摇摇头:“呼伦,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恨,可这一次,真的是我们家族的生死关头,你作为家族的一员,不能袖手旁观啊!”呼伦倒是有些意外,但还是摇摇头说道:“族长你也看到了,我的部落,如今就只有这么千百号人,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阿岱诚挚的说道:“我不需要你的族人去作战,我只要你和你的密营出来帮助我们!”呼伦有些疑惑的问道:“族长需要我的密营?是什么样的事?”阿岱简要的说道:“额色库从脱魂谷里得到了一件东西,足以摧毁我们整个拖雷家族,我现在需要你的密营,去杀掉额色库,毁了那件东西!” 呼伦苦笑一声:“族长,我的密营已经没落得只剩十来个人,那额色库的身边有苍狼护卫,居延海还有几万乞儿吉斯勇士,我呼伦怕是没有本事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阿岱咬牙说道:“呼伦,我们现在是以家族同宗的身份请求你,如果你答应,我们会把科尔沁最肥美的土地给你的部落族人居住,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就立刻扫平你的部落。杀光你部落的每一个人,包括你的妻子和儿女!” 呼伦转头看看族人,再看看自己的妻子儿女,这些毕竟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他虽然善战,但却无法同时保护这么多人,而且,阿岱居然带着族内的所有部落首领来了,那这事就真的是推脱不过去了,虽然内心极度的不情愿,可也不愿意部落的族人无辜收到牵连而惨死。 呼伦长叹一声,终于无奈的点点头说道:“好吧,我呼伦就为这家族身份再尽最后一次力,不过从此之后,族长就请剥夺我的宗族身份吧,我呼伦,愿意做一个普通的草原人,从此自生自灭,再不想牵涉到你们事情当中去。” 阿岱冷冷一笑:“行,你不愿意再做黄金家族的人,我这个族长,会成全你。事成之后,答应给你的土地还是会给你,至于你自己想要怎么样,也是你的自由,我们再不干涉。” 呼伦点点头:“知道了,那族长请回吧,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东西。”阿岱满意的点点头道:“放心,我会派人给你送来此行所需的物资,也会有各部落的精英从旁协助你们,你只要记住,杀掉额色库,毁掉那个装在有着黄金家族纹饰的黄金盒子里的羊皮卷!” 阿岱说完,便转身带着众人离去,呼伦重新坐下,看着天边开始郁结的乌云,喃喃说道:“额色库,没想到,我们终于还是要生死相见了!”而呼伦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立着十多个身形容貌各异的人,这,便是草原上曾经的传奇,虽然已经没落,但依然团结而强大的——密营!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91章 再议北征 老皇帝朱棣苏醒过来恢复朝政后,一直忙于料理积压的政务,这么些日子里,小事和常务都由内阁审批,六部着手办了,可仍然还有很多事是内阁无法批示,六部也办不了的,一直到正月快要过完之时,朱棣才基本将这些内阁已经给出意见的积压奏折批阅处理完毕,并下诏于二月初一举行大朝会。 很多大臣们一听有大朝会,就都心知肚明了,这老皇帝,估计诗这身体好了些,便又要再议北征了。 正月三十这日,内阁首辅杨荣的府中,一间相对僻静的书房里,太子势力的几个主要成员身着便装聚集在一起,除了内阁首辅杨荣和内阁大臣杨寓在列之外,还有英国公张辅,户部尚书夏原吉、吏部尚书蹇义和太子府长史顾岩等其他几人,这些人极少凑到一起,如今在大朝会前聚头,肯定是要商议非常重要的事。 太子依然还在禁足,作为召集人的杨荣将今天的议题先抛了出来:二月初一的大朝会,陛下肯定要再议北征,此次当顺着陛下的意思,促成北征,再于其中谋划大事。杨荣的虽然表达的很隐晦,但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可是,意见始终不一样,商谈了近一个时辰,还是无法达成一致。 无奈之下,作为太子老师的杨寓只得沉声说道:“我们再这么争来争去有什么意义?事到如今,老夫也不隐晦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若那事出在京师,有汉王的雄兵在外,蒙禹的谋算为辅,太子殿下的胜算只有三成,而若那事发生在外,不管情况如何发展,我们的胜算都有七成以上,成败在此一举,还有什么好争的?老夫话已至此,你们还有什么异议?” 太子府长史顾岩施礼道:“老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那在下也再重申殿下的意思:大逆不道,不敬不孝之事,宁死也不可为。”杨寓无奈的看看他:“顾大人,太子殿下以仁德示人,他的话肯定是要这么说,但事该怎么做,还是得我们替殿下多担待才是。” 户部尚书夏原吉道:“此事过于违逆君臣之道,为臣者大不敬又陷太子殿下于不孝,老夫难以苟同。”此时是便衣聚会,杨荣也不管官阶高低,大喝一声道:“迂腐!古人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若是将国家推入内乱,陷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才是最大的不敬不孝,甚至愧对天下,愧对身上的官服!。” 杨荣一席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几个之前反对的官员一时陷入沉默,顾岩一看气氛尴尬,连忙再次问道:“大人所说太医之词当真属实?” 杨荣不禁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老夫还会说谎不成么,两位太医反复诊断,后又有几位太医轮番把脉确诊,此事确定无疑,老夫已经给太医院下了死命:第一,此事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太医院,第二,无论如何保证要太医院保证在五月之前不生变故,以上两条只要其中一条出了意外,太医院诸人便是谋逆大罪将被株连三族,各位大人还有什么问题?” 见众人低头不语,杨荣接着开口说道:“士奇已经不顾避讳的说出了刚才那番话,那老夫也就不隐晦了,此次陛下适逢北疆有警时醒来,再次亲征北疆只是迟早的事,我们无非是顺势而为罢了,你们所担心的事,老夫也再次重申,有士奇和各位大人在内,老夫和英国公在外绝对可以掌控一切。” 一旁的英国公张辅却扬声说道:“我不反对陛下北征,我只想问一句,几位老大人真的要和东厂苟合?”吏部尚书蹇义连忙说道:“文弼言重了,几位阁老绝无此意,但现在情势若此,东厂又深得陛下信任,东厂投效哪一方,哪一方就会增加三成胜算,而且,据说对于东厂的主动投效,汉王这次并未拒绝,文弼是想太子殿下即位后再设法裁撤东厂,还是我等眼睁睁的看着东厂助汉王夺位?”张辅一时无语,长叹一声,也陷入沉默。 顾岩皱眉道:“几位老大人既然这样说了,那在下也就没什么异议了,太子府全力配合便是,只是在座的各位大人大多一直都是北征的坚决反对者,这次一反常态,是否会太招人嫌疑?” 杨荣呵呵一笑:“只要与各位能达成一致,那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得多,这次的事,其实没那么难,我等只要言辞稍加刻意用心,圣上北征之心将立刻被点燃,接下来,就要看文弼他们这些武将的了。” 张辅点点头道:“沙场建功,是每个军人的梦想,只要我起个头,大家就会争先恐后的进谏,这次各位大人都不反对的话,北征之议很快就能定下来。”杨荣施礼道:“这么说来,文弼已经同意了我等的方案,多谢多谢!” 张辅回礼道:“老大人多礼了,只是希望不要让东厂那帮太监从此变成了左右朝政的主力才是!”杨荣一愣,旋即点点头算是答允。户部尚书夏原吉一直没有再说话,此时却长叹一声:“哎,好吧,事已至此,老夫既不能阻扰,但也不想参与,在这大朝会上,老夫就为太子殿下再争取到一成胜算吧。” 杨荣大惊道:“夏尚书要做什么?”夏原吉摇摇头:“适才也说了,汉王势力必定会全力争取由汉王替父出征,最少也要争取随驾出征,陛下年老情怯,很可能会答应,必须要有人去狙击才是,正好,老夫也实在不想参与后面的违逆之事,那这狙击的任务,就交给老夫吧!” 众人一听,无不动容,要知道,在大朝会上公开顶撞老皇帝的下场,是不堪设想的,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候,更是危险万分,见众人默然,夏原吉笑笑:“欲成大事,总要有些牺牲,杨溥老大人不是还在狱中的么,就让我去陪陪他好了。” 太子府长史顾岩起身施礼道:“下官代太子府全体谢过老大人!”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施礼致谢,夏原吉摆摆手笑笑,众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半个时辰后,在座的十来位官员终于将此事议定,一场出乎意料的变故,即将到来。 ~~~~~~~~~~~~~~~~~~ 二月初一一大早,朱棣起床后先服了药,又吃了些点心,洗漱更衣后,便精神熠熠的上朝去了。这是老皇帝康复后的第一次大朝会,大臣们都格外紧张,早早就在奉天殿外候着,时间一到,在司礼监的大声宣导下,几位尚书在前,百官鱼贯而入分列大殿两旁。朝堂之上,老皇帝朱棣已经端坐龙椅之上。 大臣们行完三拜九叩的大礼起身之后,朱棣心情不错的问道:“诸位爱卿,今日乃是二月之始,朕也觉得精神格外的好,不知可有什么喜事?”内阁大臣杨寓立刻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自从听闻陛下康复的喜讯,边军将士士气大振,连续击退阿鲁台的进攻,各处援军赶到后,连续发动了几次反击,臣接到兵部最新奏报,阿鲁台见无机可趁,已经退兵,探子正在尾随刺探,是否真是退兵,很快就会有结果。” 朱棣哈哈一笑道:“这个狡猾的阿鲁台,就像老鼠一样的烦人,现在虽然退去,但若不将其彻底消灭,北疆还是永无宁日。”杨寓回道:“是啊,阿鲁台每次退兵都要大肆劫掠,这次不但抢了我大明的城镇,连周围的草原部落都被他洗劫一空,杀戮甚重,边境汉蒙两族都对其恨之入骨,都盼我天朝大军早日将其消灭。” 朱棣一听杨寓这么说,本来还不敢贸然就提的御驾北征的念头又上了心头,试探性的问道:“爱卿说的有理,北疆不平,阿鲁台不除,始终国无宁日,若不能将其扫灭,朕也觉得愧对百姓啊。”一旁的将领们哪里还会听不出皇帝的意思,一脸求战心切的张辅当即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将士们听说边境有警也是日夜操练枕戈待旦,只求早日奔赴北疆杀敌,我等也愿随陛下扫清漠北,为国分忧。” 大将军柳升一看这阵势,也立刻出班奏道:“陛下,上两次北征,臣因身在南疆未能随皇上前去,心中甚是遗憾,此次北征,请一定让臣亲自领神机营为陛下护航保驾。”朱棣心中甚乐,刚要说话,只见原是鞑靼王子的忠勇王金忠出班后就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启奏陛下,臣自从投效大明以来,深受皇恩,却未立寸功,此次阿鲁台犯境,臣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若是皇上能再次北伐,臣愿为前驱,并立下军令状,绝不再让阿鲁台遁入大漠逍遥。” 一看金忠这样的表现,朱棣心中大喜,连忙说道:“爱卿快快平身,爱卿能有此心,朕心甚慰,况且,爱卿以鞑靼王子之尊投入我大明朝廷,已经是大功一件。朕就准爱卿所奏,若再次北征,便让爱卿做前锋。”金忠喜出望外,连忙叩首道:“臣谢陛下隆恩。” 朱棣一边请金忠平身,一边用余光看了看几位尚书、内阁大臣和御史台众人的反应,却见尚书和内阁众人还算平静,御史台众人也波澜不惊,心中不禁有些暗自庆幸,看来自己的意外康复还是给了群臣比较大的心理支柱的,当下转向文官方向问道:“诸位爱卿,将士们求战心切,朕难以拒绝,不知你们可有异议?” 杨荣自然率先答道:“北疆不靖,确实国门难安,但陛下刚刚康复,北疆还在严冬酷寒之中,臣只担心陛下再次北征又引发旧疾,还请皇上多休息几日,待到天气稍稍好转之后再行北征。”朱棣一听有门,开心的说道:“这个爱卿无需担心,太医反复诊断过,朕现下的身体,可是比你们还要好得多了!” 杨寓也再次出班奏道:“陛下,此时中原各地严冬方过,许多地方仍然积雪未融,道路难行,若要再次北征,请给臣等两三个月的时间调动兵马筹集粮草,臣保证,四月间定能再行北伐,还请陛下通融。”朱棣一看两位阁臣都松口了,很是欣慰,一边出言宽慰,一边看了一眼自己最信任的老阁臣金幼孜。 久不说话的金幼孜立刻出班奏道:“陛下,此次若要北征,还请先解除对二位皇子的禁令,让他们各司其职,也好为陛下分忧。”朱棣点点头道:“老大人不说,朕倒是险些把这两个不成器的家伙给忘了,如此,便请爱卿替朕草诏,解除二人的禁足,恢复太子和汉王入宫觐见的常例,着太子协助内阁处理政务,着汉王统帅京师大营拱卫京师。”大臣们一听又是这样的诏令,无不在心中暗自摇头,也各自都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然而恰在此时,汉王势力中的唯一的一位尚书方宾却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有异议。”朱棣不悦的说道:“爱卿有何异议?” 方宾答道:“陛下御驾劳师远征,甚是费心费力,若又有圣体违和,也着实难以调理,不若遣得力之人代为统帅三军北伐,还请陛下三思。”朱棣见他说的是实话,虽然不豫,也不怪他,点点头道:“爱卿所言,朕也知晓,但边境不宁,家国难安,不能亲身平乱,朕当真是寝食不安啊。” 话音刚落,不待兵部尚书方宾再开口说话,户部尚书夏原吉也立刻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往年数次师出无功,我大明军马储蓄十丧八九,加之这几年灾眚迭作,可谓内外俱疲。臣也觉得,陛下身体欠佳,尚须调护,还请派遣得力将领率军前往征讨就是,陛下切勿再劳顿御驾。” 朱棣一听此言,本来大好的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不高兴的说道:“依夏尚书此说,如今我大明当是民不聊生了?”夏原吉朗声答道:“受灾之地,十室九空,只因连年征战,国库已无力赈济,稍微富庶之地,也要为陛下亲征承受三倍粮饷赋税,臣不敢说大明民不聊生,但若陛下再执意御驾亲征,那也就离此不远了!” 一听夏原吉的话,满朝大臣无不心惊,还站在奏事位置的方宾更是心头巨震,自己只是要换成汉王替父出征,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原吉搞成了控诉老皇帝穷兵黩武了?此时自己不管是再说什么,都已经和夏原吉是一党了! ~~~~~~~~~~~~~~~~~~~~~~ 方宾不由得想起三天前,蒙禹到自己府上找到自己的情形: 方宾听说蒙禹到访,有些自持身份,毕竟自己是当朝品级最高的大员,而蒙禹只是汉王府的一个布衣谋士,汉王殿下对其言听计从也就罢了,却还要让自己这些大臣将军们也听他指派,方宾对此一直颇有微词,也正因此,几次汉王召集的聚会,方宾都借口推脱了,就是不想被蒙禹指使,不想他到找上门来了。 此时,同为汉王势力的大将军柳升刚从南疆归来,正在方宾府上拜会老友,方宾揶揄的对柳升说:“我一直躲着这布衣鬼才,不想他却主动来找我了,便让他等着吧。”柳升劝道:“唉,他毕竟是汉王殿下的亲信,兴许是汉王殿下有什么重要的话托他带给你,我看你还是先去见见吧,我在此等等无妨。” 方宾不屑的摆摆手:“不用,如今二位殿下都被禁足,这大朝会上要议的肯定是再次北征,我知道殿下想替父出征,自会在朝会上向陛下进言的,这朝堂之上的事,我们这做了十多年尚书的人会不知道?何须他一个从未站上过朝堂的人来教我怎么做?” 柳升无奈的笑笑,毕竟方宾说的也有道理,他们这些当朝文武大员,哪个会真正的愿意甘心听一个布衣后辈的指使?两人又闲谈了一个时辰,柳升才起身告辞。方宾也不将蒙禹招来正厅,而是迈步到了蒙禹等候的偏厅。 蒙禹倒是心无旁骛的静心等候着,见方宾迈步进来,连忙起身施礼道:“晚生见过方尚书。”方宾点点头,径直坐下,也不寒暄客套,直接问道:“你来找老夫,可是汉王殿下有话带到?”蒙禹依然躬身道:“回老大人,不是殿下有话,是晚生有几句话想和老大人说说。” 方宾一听不是汉王带话,不耐的摆摆手道:“老夫知道了,大朝会上,自会替殿下争取代父出征的。”蒙禹连忙回道:“晚生此来,正为此事,还请老大人千万不要这么做。”方宾斜着眼睛看看蒙禹:“殿下还在禁足中,如此大好机会,此时还不替殿下争取,难道等着太子主动让位么?” 蒙禹连忙说道:“老大人且听晚生一言,陛下恰逢阿鲁台进犯之时苏醒,对于陛下来说,这乃是天意,对于陛下来说,天意不可违,我们就算要替殿下争取兵权,也该徐徐图之,至少在此次大朝会上,老大人切不可提及此事。” 方宾霍然起身道:“老夫为官数十载,身为尚书也已经十五载,用不着你来教老夫如何行事。”蒙禹一看方宾如此执拗,急忙劝解道:“老大人息怒,晚生绝无此意,实在是因为此时过于敏感,老大人不能贸然出头,这会让太子一党抓住机会陷害老大人的。” 方宾冷笑一声:“老夫只是替殿下争取代父出征或是伴架而行,又不是反对陛下北征,他们能有什么机会可抓?又如何陷害于我?你们这些谋士,就是惯于杞人忧天!老夫还有要事,蒙先生请自便吧。” 方宾说完,转身就走,蒙禹只好高声说道:“老大人切记,若是有人出言附和,一旦发现苗头不对,当立即驳斥以便脱身。”见方宾充耳不闻,蒙禹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连忙再去找其他武将,做着最后的补救措施。 可这朝堂之上,毕竟瞬息万变,蒙禹料到了会有变,客他却无法改变方宾的执念,更料不到,夏原吉本就已经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接下来的事态演变,更加的出人意料! ——未完待续—— #啰嗦解释几句# 有人说我的章节价格偏贵,但请注意头条小说的章节书币是按每个章节包含字数计算,所以,我的每章五六千字,自然比其他人两千多字的一章要贵出一些,因为我的一章相当于别人的两三章。还是那句话,历史小说两千字一章真的影响阅读体验,所以我还是坚持五六千字一章。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92章 会死人的朝斗 老皇帝朱棣一听夏原吉居然敢这么例数自己的罪状,不由得立时勃然大怒,手指夏原吉厉声说道:“好你个夏原吉,照你的意思,是朕穷兵黩武陷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了?”方宾此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心念电转间,还在想着如何措辞驳斥夏原吉,对手却哪里会给他过多的时间。 就这一片刻的犹豫。工部尚书吴中也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也附议,修建京师已耗空国力,此时尚有多项工程尚未完工,而正在进行的长陵修建也已捉襟见肘,国库已经难以支应,若陛下再度御驾亲征,则工部所有建设便只得暂停了,还请陛下三思。” 方宾一看吴中也来火上浇油,心中立刻暗叫不妙,按照他自己的想法,金阁老既然已经先做了和事佬,让老皇帝解除了对太子和汉王的禁令,那自己再出言点到即止便可,接下来,就可以让汉王势力的将军们出言劝老皇帝委派汉王统兵北伐,可自己话音刚落,这个一向貌似独立且刚正不阿的夏原吉就跳了出来,而且言辞颇为激烈,自己略一犹疑,平日寡言少语的吴中这时候居然也来凑火,本来脾气就不好的老皇帝已经是怒不可遏,自己这些人哪里还能提汉王为帅之事,能将老皇帝的怒气安抚下来就不错了。 武将出身的方宾此时全然忘记了蒙禹要他立刻出言喝骂驳斥对手的忠告,却给自己又补了一刀:“陛下息怒,此议因臣而起,夏尚书和吴尚书也是一片忠诚,陛下亲征,各项安排和花费确实甚大,臣再请陛下派得力将领统军北伐便好,还请陛下明鉴。” 方宾话音刚落,只见朱棣已经勃然大怒的霍然起身,以手轮指几人道:“好好好,三位尚书大人此时倒是心齐得很,不知还有谁附议的?”见无人应和,朱棣冷哼一声道:“朕早有言在先,我朝最忌朋比结党,你们三人诽谤朝政,是受何人指使啊?” 方宾一听,手脚冰凉,这下可好,老皇帝直接跳过他们,要找幕后之人了,自己开的头,是要换人统军,事若闹大,必将牵出汉王一党,而御史台的言官们多半是杨寓和杨荣的门生,此时哪里会站出来说话,怎么自己连替父出征这四个字都还没说,这情况就已经急转直下了? 户部尚书夏言吉却本就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毫无惧意的说道:“陛下此言差矣,怎么大臣们稍有异议,便是朋党乱政了?我三人所言均是实情,所论俱是实证,一心为国家社稷着想,此心可昭日月为鉴,何来朋党之说,又何须谁来指使?” 吴中也再度开口道:“夏尚书所言极是,臣等三人只是据实而论,陛下不论事实,却要构陷我等结为朋党诽谤朝政,那今后还有谁人敢说实话?” 方宾一看事已至此,心知已经无力回天,只有自己来扛下一切,并且也警告汉王势力的武将们,事情凶险,切勿再言,于是将心一横,给自己补了最后一刀:“陛下,臣等此前并未商议过,所奏亦均是出于各部实情,绝无半点私心,倒是一贯反对的内阁今次如此出奇的一致赞同陛下亲征北伐,臣倒是想问,又是何党所为?又是何人指使?” 方宾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汉王势力虽是武将居多,但却都不傻,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说服老皇帝以汉王为帅已经是不可能了。但自己一方一直都是支持北伐的,若是此时支援方宾,就更坐实了汉王结党操控朝政的事实,所以此时唯有听方宾的,保持缄默一途,只是这方宾,必然是要遭殃了。 果然,太子势力一方已经看到了扳倒汉王的契机,许多人已经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见御史出身的大理寺丞邹师颜已经率先出班奏道:“启奏陛下,三位尚书大人言辞虽然激烈,但所言不虚,近年来案件频发,大理寺受理的案子,大多因灾荒税负而起,民间怨声颇重,还望陛下能体谅几位尚书大人为国为民的苦心,重新权衡御驾亲征之事。” 邹师颜的话,打断了方宾将战火引向内阁的企图,将矛头重新指向了三位尚书,而此时的大理寺的顶头上司刑部尚书杨溥就是因为之前反对北征还被关着呢,此时邹师颜的话,就等于是刑部也附议了。 朱棣本就多疑,而这些人中,只有方宾是公开支持汉王的,其他几人一直都是没有明确表态的,所以朱棣虽然得到情报,却并不确定他们已经支持太子,此时见方宾起头,其他三部大员却立刻附和,这疑心一上来,就再也止不住了! 老皇帝朱棣冷笑连连:“好啊,好啊,又出来一个,连大理寺都将案子多发算到了朕的头上,朕当真是暴君?昏君?还是庸君?我看你们不是想找人替朕统军北伐,而是想找人替朕坐这龙椅吧?你们的主子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些?” 方宾一听老皇帝这么说,就知道事情越来越糟了,这三人分明就是太子势力的人,此时不断的煽风点火,要将此事扩大,然后将矛头指向自己一直公开支持的汉王,自己确实是失算了,没有听蒙禹的忠告,在夏原吉言辞激烈的时候就该立刻呵斥于他,最起码在他说完话之后就该立刻出言撇清关系,也不至于被这几个有心人拉下了水再也翻不了身, 想起蒙禹的忠告,方宾懊悔不跌也羞愧不已,自己看不起这个一介布衣却仗着汉王宠幸对自己这些朝廷大员指手画脚的文士,自然也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这朝斗,当真是容不得半点错失,若是有这样一个人一起站在朝堂之上共同进退,该是有多好啊! 方宾当下凄然一笑,心怀死志的朗声说道:“臣等所说实情,陛下可以不听,臣等一片苦心,陛下可以无视,但若要说臣等居心叵测,受人指使图谋不轨,臣等死不瞑目。” 朱棣怒极反笑:“好好好,那朕就成全了你们的一片忠心,让你们死得瞑目!将方宾,夏原吉,皱师颜禁于内官监,籍没家产,着东厂彻查其幕后主使;吴中发长陵工地戴罪督造,若延误工期,以欺君大逆之罪论处!至于那汉王朱高煦么,还是继续在府里自身吧!”说罢不待百官求情,自己大喝一声:“退朝!”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百官愣怔当场。 接下来,方宾,夏原吉,皱师颜立刻被剥了朝服乌纱,押往紫禁城的内官监囚禁。老皇帝这一招很是聪明,囚禁于皇宫内官监,而不是天牢或者诏狱,就避免了其他人来探监串供或是施法营救,让东厂彻查而不是刑部或在大理寺来查,其用心就有些险恶了,因为东厂初建,急于建功,这样的大案交给他们,不查出点什么,哪里会罢休。 这一场朝斗,太子势力一方看似损失了两个尚书一个大理寺丞,可户部和工部依然在太子势力手里,而汉王势力中唯一的尚书一倒台,兵部侍郎又一直空缺,那本就监管兵部的内阁大臣杨寓就成了兵部的实际掌控者。六部中再无汉王势力,汉王又再度被禁足,太子一方其实已经是大获全胜,自然一片欢腾。 东厂和锦衣卫先去查抄方宾、夏原吉和皱师颜的家,没想到这三家却当真是家徒四壁,只有些布衣瓦器,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居然就是两套官服,东厂提督马云哪里会信有这么清廉的官员,派人掘地三尺,院前屋内挖了个遍,差点连房子都拆了,却依然没有挖出什么金银珠宝。 马云自然不甘心,又将三人的亲眷抓起来抓起来审,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就在马云一筹莫展的时候,却有人送来了方宾在前两次北征中收受贿赂的密报!马云一见送密报之人,却是大为意外! 看着眼前人,马云颇有些不可置信:“蒙先生,东厂既然已经结好汉王殿下,正想着如何坐实其他几人的罪,从轻上报方大人的罪名,蒙先生这么做,虽说弃车保帅无可厚非,可难免会叫人寒心啊!” 蒙禹却摇摇头:“马督公误会了,在下这么做,实在是要救方大人啊!”马云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如今几人府上均是家徒四壁,无半点结党营私的实证,蒙先生却力证方大人有罪,这哪里是救他?” 蒙禹无奈的长叹一声:“对手着实厉害,将一切痕迹抹的干干净净,在下万般无奈,只得出此下策,马督公当知,陛下年老多疑,若是几人均查不出什么,反而会怀疑几人确是同党无疑,若是只查出方大人一人有罪~~~~~~” 蒙禹没有再说下去,马云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就明白了:“对啊,那时陛下便会觉得,是有人要置方大人于死地!方大人反而就没事了!”蒙禹点点头:“是的,等到陛下疑心反转,再度详查,就会知道这些实证,其实都是伪证!” 马云点点头:“好,咱家这就入宫,先提审方大人,再奏报陛下。”蒙禹明白,马云这是要先给方宾通个气,做好翻案的准备,连忙起身致谢。可是,蒙禹再厉害,也不是神,对于方宾这样执拗的老臣,他是怎么也救不了的了。 马云提审方宾后,方宾知道蒙禹在设法营救自己,更加羞愧俺当,想起当日蒙禹的劝诫,想起自己的倨傲无礼,想起一切都被那个鬼才料中,想起自己堂堂兵部尚书,却要一个布衣后生来营救,一时羞愤难当之下,方宾居然于夜里用腰带上吊自杀了! 本来老皇帝接到方宾于前几次北征之时收受贿赂的奏报之后就已经疑心大起,觉得这一切就是是有人要故意为之,借着陷害方宾打压汉王,再想想大朝会的情形,也确实是有些诡异,正准备第二天早朝之时重新发难,翻出陷害汉王的真凶,甚至可以作更大的文章。 结果,老皇帝兴致勃勃的准备和朝臣们再来一次朝斗之时,却传来了方宾畏罪自杀的消息,这一下,所有的谋划瞬间变成了浮云,这时候畏罪自杀,等于承认了所有罪责!老皇帝更是怒不可遏,也不再管方宾是不是被陷害的,也不理那些收受贿赂的证据是真是假,立刻给方宾都定成了罪证,将他的尸体推出午门斩首。 老皇帝朱棣余怒未消,夏原吉和皱师颜以大不敬的罪名被转到了天牢之中关押且不得探视,吴中也被加上了戴枷监造。朝堂之上一下子又少了三个尚书,六部尚书里只剩下吏部尚书蹇义和礼部尚书吕震,而老皇帝似乎并未打算任命新的尚书,于是本来只是监管六部的内阁就等于变相的变成了直管,也为今后内阁大臣兼任一部尚书埋下了伏笔,此次太子一方可以说是意外的大获全胜,收获颇丰。 汉王一方则是损失惨重,为防老皇帝的猜忌,还只能隐忍不发,彻底偃旗息鼓。就这样,又一次的朝会上,便毫无悬念和阻碍的定下了第五次御驾亲征北伐。 老皇帝也着意开始培养太子处理政务的能力,将很多事都交由太子协理内阁处理。可惜,太子肥胖的身体着实不争气,老皇帝还好好的,他倒先病倒了,连续三日都因病无法来文华殿当值。 朱棣心中本就对太子不多的那点热度立刻又被冲散了。在朝议之时,老皇帝无意中夸赞了汉王几句,这下子,汉王势力的热情立刻就被点燃了,在大将军柳升的进谏下,老皇帝又一次解除了汉王的禁足令,仍令其统领京师大营负责京城防务。 这一下,汉王势力的武将们又看到了争夺储位的希望,纷纷示意汉王此时该有所动作。于是,由蒙禹主持的汉王势力主脑密会,也在京师的某个隐蔽所在悄悄召开了。 密室中,蒙禹手持酒杯,率众人凭吊了故去的兵部尚书方宾,祭奠完毕,蒙禹大礼请罪道:“诸位大人,都是在下的错失,才让方大人转瞬间陷入陷阱之中,在下心有愧疚,只有为方大人秘密戴孝三年,早晚供奉,以表心意。” 在座的几位将军都是方宾昔日的袍泽,无不唏嘘感慨,大将军柳升却开言道:“蒙先生不必将全部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此事从头到尾我们都知道,这方大人确实过于自负和执拗,坚持已见一意孤行,一不听你劝告,二不要你营救,他这一死倒是干净,却差点陷殿下于万劫不复啊!” 其他几人有还不清楚全部实情的,听得柳升这么说,也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蒙禹摇摇头说道:“方大人乃是性情中人,是在下低估了对手决死的手段,也没料到方大人的性子如此炽烈,确实是在下有错啊。” 柳升劝道:“蒙先生的心意,我等明白,可殿下的大业还要蒙先生筹谋,蒙先生还是莫要被影响了心念啊!” 蒙禹感激冲柳升躬身一礼,然后继续的说道:“本来殿下想要名正言顺的即位,统帅大军北伐成功是最大的功绩,但此时这个方案已难以实施。如今太子病倒,殿下又得到宫中密报,太医院行为诡异,杨荣更下了一道让太医院缄口的死令,这不得不让人起疑陛下的身体究竟如何。”柳升疑惑的问道:“蒙先生的意思是说,陛下的身体其实并未康复?” 蒙禹点点头:“这个很有可能,所以我们的机会倒是又来了,只要殿下牢牢将京师大营的兵权抓在手里,若是陛下在北伐途中有变,只要谋划得当,就可让殿下兵不血刃进入紫禁城即大位,此为上策,但若是陛下秘密传位于太子,那殿下就立刻率军进攻京师和紫禁城,以太子势力手上在京师那点军力,实在不堪一击,此为中策;若陛下为保太子,还下诏削去殿下军权,那就只剩殿下率各位起兵武力靖难夺位一途,此为下策。所以,力行上策,争取中策,筹备下策,是我等当下的几件大事,不知诸位还有何建议或意见?” 安远候大将军柳升抱拳道:“我等多是粗人,全凭蒙先生运筹帷幄,方大人之事,已证明先生之能,听先生的,不会错,今后该做什么,但凭蒙先生吩咐,我等一定全力执行。”成山候上将王通沉声道:“方大人之死,看似意外,却似乎也不是意外,夏,吴,邹三人,与内阁二杨关系复杂,我怀疑这就是他们安在暗处的棋子。” 大家立刻随声附和,蒙禹点头道:“王将军言之有理,太子有内阁,如今有全掌六部,确实很难对付,金阁老又一直不愿帮助殿下,内阁和六部之中,我们已经没有大员做照应,靠朝堂斗争取胜已经基本无望,是以在下才定下了这以武功为主的三策,这才是殿下及诸位所长。” 武安侯上将郑亨一拍桌案说道:“就是,搞什么鸟的阴谋阳谋,管他二杨脑子有多厉害,到时候老子带人上去一索子捆了来,看他们还有什么能耐?”众人哈哈一笑,蒙禹却皱眉说道:“诸位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们的对手非同小可,不能小觑。” 因为官职卑微一直没有说话的于谦此时却施礼说道:“蒙先生三策虽好,只是在下觉得锦衣卫那里还是要走通的好,毕竟真到那时,谁先进入大殿坐上龙椅受百官朝拜,谁就占了莫大的先机,若是让太子先登基,那我们就算之后率兵打进去,也是后患无穷。” 蒙禹赞许的看着这个年轻人,由衷的说道:“于大人所言极是,只是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此人,油盐不进,锦衣卫也被他管束得铁板一块,所以蒙某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他的两个副手甚至千户、总旗身上做文章,这也还要请于大人多多帮忙。” 于谦还礼道:“蒙先生无需多礼,但有用到于谦处,尽管吩咐就是。”众人也纷纷表示:“蒙先生无需顾忌,从今后,你的话,我们就当是殿下的话,要我们做什么,吩咐就是。”蒙禹感激的向众人轮圈作了一揖,没想到方宾的死,居然意外的让武将们不再排斥于他,这也算得是难得的进展,蒙禹不由得在心里再度感念方宾。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93章 暗箭 二月的居延海,依然是银装素裹,风景壮美,而在靠近大汗庭附近的高地之上,此时却潜伏着几个浑身都穿着白色衣服连头脸都用白布包裹起来的人,只有两只乌黑的眼珠露在外面,几人轮流紧紧的盯着大汗庭内的动静,他们已经悄悄潜进这里一天一夜了,而六七百步的距离,也是他们射程的极限。 终于,他们要等的人出现在了校场之上,这个没遮没拦的空处,是他们最理想的狙击场所。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其中一个身型魁梧的家伙从身上摘下了一副跟他身高差不多的巨型牛角弓,也只有这样的巨型强弓,才能射出这么远的距离。 魁梧大汉慢慢的呈单膝跪地的姿势,旁边有人摘下背在身上的长箭递给他,这是一支形制特别的长箭,足足也有一人高,箭头也颇为狭长,箭尾的雕翎也是格外宽大,这是为了箭矢能在长距离的飞行过程中保持平稳,而且,他们只带了这一支箭,若是一箭不中,他们也不会再有射第二箭的机会了。 壮汉手指搭箭,缓缓的拉开了弓,逐渐拉至满弓,能将这样的强弓拉至满弓,可见这壮汉的膂力惊人。而校场之上,额色库也拉开了弓瞄准靶心,初春的道路积雪开始消融,难以像平日一样自由跑马,所以校场骑射就成了额色库最好的活动项目了。 距离额色库的不远处,里面身着汉服,外面却穿了一件草原风格皮袄的秦风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弓弦声响起,额色库手中的箭飞射而出,秦风却脸色大变,同时身形一跃拔剑而起扑向额色库,周围的苍狼护卫一看变起突然,更是脸色大变,也纷纷拔刀扑了上来。 格力木离额色库更近,更是不顾一切的合身扑向秦风,随着额色库的箭头射中靶心,秦风也一剑打偏了远处飞射而来的长箭,与此同时,格力木也拦腰将秦风抱住,长箭擦着额色库的皮袄噗的一声钉在地上,格力木和秦风也同时跌落在地。 周围扑来的苍狼护卫有的围住额色库,有的将刀指向秦风。所有人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也旋即明白了事情的真像,格力木羞愧的边起身边大声对秦风说了句:“额旗驸马对不起,我错了!” 格力木说完之后便拉过马骑上,大声呼喝道:“一队保护大汗,二队随我追,一定要将刺客的脑袋带回来!”格力木话音未落便策马飞驰而去,一行人已经跟着他冲了出去,只可惜,积雪开始融化的道路难行,他们跑的并不快。 秦风毫不在意起身拍去身上的雪渣杂草,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额色库翻身下马。走到秦风身边拍拍他的肩,点点头投以感激和赞许的目光,而后走过去拔起插入地下的长箭,由衷的赞道:“能射出如此长箭的弓,当是四十石以上的巨型弓了,我那老朋友呼伦的密营中,居然还藏匿着这样的人才,也当真是了得。” 秦风上前从额色库手中接过长箭,仔细观察之后说道:“这样的强弓,确实需要超乎常人的臂力和下盘,我那石头兄弟应该也可以做到,如果他在,或许早就发现有刺客潜伏了,秦某学艺不精,险些让大汗遇险,真是惭愧!” 额色库摇头一笑说道:“额旗驸马当真是谦谦君子,不怪格力木和众护卫对你的不信任,也不说刚刚才救了我的性命,却只是自责,倒教我们都有些羞愧难当了,一会格力木这个莽夫回来,我就让他们给你道歉,任你责罚。” 秦风连忙说道:“大汗言重了,格力木也是心系大汗安危,眼中只有大汗,没有其他,这样的忠心,应当表彰才是,我哪里会怪他,更别说责罚了。”额色库赞许的说道:“额旗驸马心胸真是宽广得像这大草原一样啊,那我就替格力木谢谢驸马了,只是不知额旗驸马觉得格力木能追回刺客么?” 秦风摇头笑道:“这样的长箭射程应该在六七百步左右,且是从高处射下,格力木从大道追出,再绕到刺客藏身之地,加上这道路难行,耗时甚久,我看以刺客的隐蔽手段,格力木当是空手而归。”额色库哈哈一笑道:“好,我也正想看看格力木信誓旦旦的去,却垂头丧气回来的样子,走,我们先回大帐去等他。” 果然,一个时辰之后,格力木才一脸不甘心的回来了,头也不抬的进入大帐,将那巨型牛角弓忘地上一摔,垂首立在一旁,大声说道:“大汗,属下没本事,让他们给跑了,请责罚属下吧。”秦风和额色库相视一笑。 额色库佯装不悦的说道:“你不是向我保证要带着刺客的脑袋回来见我的么?”格力木立刻委屈的说道:“这些狡猾的家伙,比雪地里的狐狸跑的还快,除了这把弓,什么踪迹也没留下,属下追寻了很久,都没找到半点线索,也的确是属下无能,大汗尽管责罚就是。”额色库哈哈大笑道:“平日总见你耀武扬威的,难得见你受挫,也是好事,刚才额旗驸马就料定你定然空手而归,果不其然啊。” 格力木恨声说道:“这些狡猾的狐狸,我搜遍了方圆几里都没找到,也没有什么跑马的痕迹,也不知道他们能跑到哪里去了?”秦风也摇头一笑调侃道:“格力木将军刚才还那么机敏迅捷,怎么现在又糊涂了,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跑,应该还在附近寻找着再次下手的机会。” 格力木也顾不得尴尬,瞪大眼睛说道:“驸马的意思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跑?就藏在我们眼皮底下?还跟着我们到附近藏起来了?” 秦风正色点头道:“是的,在我们得到的情报里,呼伦的密营如今只剩十二个人,情报里有这十二个人的详细情况,却没有这样一个膂力惊人的神射手的记载。以我看,对方这次派出的杀手绝不止是呼伦的密营,应该还有他们那里各个部落的顶尖高手相继前来,单就这个射手小组来说,他们应该是四个人,一个力大无匹的主射手,一个善于观察和寻找时机的副手,还有两个善于伪装隐蔽的护卫,此时,他们应该是穿着一身白衣,藏在某个积雪较深的地方。” 格力木这一根筋立刻有些不满的说道:“驸马既然早就知道了,干嘛不早点告诉我?还让我们出去白跑一趟?”秦风摇头一笑:“我只是这么推论,至于他们具体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所以要你出去走一遭给他们看看,等他们确定躲过了你的搜查,觉得自己安全了,自然会再出来。” 格力木紧张的说道:“那怎么办?随时要防着他们射冷箭?”秦风摇摇头:“这样的长箭攻击,很少会用第二次,况且我也不想再给他们出手的机会,我会在地图上标注几个地点,接下来的时间里,格力木将军只要把人安排在这几个地方,应该就能守株待兔,手到擒来,只是记得多带绊索渔网,对付力大之人,这些软东西反而有奇效。” 格力木大喜道:“好,这些狐狸这次跑不了了。多谢额旗驸马指点!”说罢抱拳施礼转身就要出去,额色库叫住他道:“格力木,记住,尽量保证他们的性命,活捉他们,我们要的是他们彻底归服,而不是结仇结怨。”格力木嘟囔的回复道:“知道了,算他们走运,不然属下定要把他们剁碎了喂狼去。”说罢施礼而去。 ~~~~~~~~~~~~~~~~ 与此同时,漠北的答兰纳木儿河畔,撤军途中的阿鲁台正在秘密会见一个人,而秘密远道赶来的人,却正是瓦剌的汗王脱欢,这两个死对头已经多年未见,去年才又被脱欢狠狠从背后插了一刀,阿鲁台对脱欢可以说是恨之入骨的。 对于脱欢的突然来访,多疑的阿鲁台也很是疑惑,但看脱欢只带了几十个随从就敢到自己的大军中求见,再听脱欢说有关于额色库的重大消息,也就放下了戒心,应脱欢的要求单独密见了他。 二人对坐,阿鲁台眯着眼看着脱欢说道:“无需绕弯子了,脱欢汗王此来有什么事,还请直说吧!”脱欢呵呵一笑:“难得太师大人这么爽快,那我也就直接些,额色库这回可是准备有大动作了,不知太师大人怎么看?” 阿鲁台摇头不屑的说道:“他那里刚刚经历了瘟疫,元气大伤,不就搞了个除夕大宴么,虚张声势而已,能有什么大动作?”脱欢摇头一笑说道:“看来太师大人的情报落后了啊,有些事情,可真不是这么简单的。” 阿鲁台疑惑的问道:“那还有什么是本太师不知道的?”脱欢笑笑:“或许,他很快就能收复以阿岱为首的黄金家族部落了。”阿鲁台阴测测的说道:“脱欢汗王是在炸我吧?他做这草原大汗,原本就整个黄金家族都不答应,就算他强娶了萨穆尔为妻,大家也只是忌惮他拥有的强大武力,加上各部无法团结,才让他一直逍遥至今,怎么会突然愿已归服于他?” 脱欢微微摇头:“这个我也不好说,具体的情况,额色库也不愿意告诉我,只是说他掌握了可以收复黄金家族的法宝。”阿鲁台鄙夷的说道:“这不过是额色库左右逢源的手段而已,脱欢汉王怎么能信他的鬼话?” 脱欢正色道:“本来我也不信,可他这次遭逢瘟疫,那个汉人女婿被迫去脱魂谷采药,却似乎因祸得福的带回了什么物件,让他掌握了黄金家族的一个重大秘密,他也已经和我摊牌,阿岱一伙很快就会屈服,而他要的,就是一统大草原,重回大都,重建大元。太师达人这么些年不停的侵扰明廷边境才建立起来的威信,看来就要白费了。” 阿鲁台摇摇头说道:“一直传闻脱魂谷才是成吉思汗真正的陵墓,难道是真的?可他能掌握什么秘密?什么秘密能让那些高傲的黄金家族屈服在他一个外姓人手下?” 脱欢严肃的说道:“太师大人莫要小看了这位自封的草原大汗,也许真的过不了多久,大半个草原就要承认他的地位了,到那时,太师大人建立的鞑靼大汗庭可能就是第一个要被消灭的目标。” 阿鲁台眼珠直转,一时之间实在有些不明白脱欢的用意,他相信无利不起早,脱欢跑这么远冒着危险来找他,绝不会只是单纯的告诉他这个消息,谁知道额色库和脱欢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他们诡计的一部分! 脱欢看看阿鲁台,也不介意他猜疑的眼神,继续说道:“我已经接到额色库的照会,今年三月十七的苏鲁锭大会,将由额色库在居延海大汗庭主持祭祀,黄金家族的大部分首领都将参加,连察合台的歪思大汗都会派人来参加,这下太师大人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什么?由额色库主持苏鲁锭大会?这怎么可能?”阿鲁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脱欢。 也难怪阿鲁台这么惊讶,因为这苏鲁锭大会是大草原一年一度祭祀成吉思汗的大型活动,这一百多年来一直都是由黄金家族的最高统治者主持,之前是元朝皇帝主持,各个封国也是由黄金家族本支中地位最高的汗王主持。后来北元覆灭,便由草原大汗主持,前几年大家不承认额色库的地位,也一直是由察合台的歪思大汗汗和科尔沁的阿岱汗各自在自己的地盘主持,额色库根本连举行苏鲁锭大会的资格都没有,如今,他们如果真的联合起来让额色库主持,那无疑就等于是承认了他的草原大汗地位了,这可是在额色库的父亲鬼力赤做草原大汗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殊荣啊。 可惊讶归惊讶,阿鲁台还是不信,他也知道察合台和拖累系是有世仇的,就算阿岱屈服了,将举办苏鲁锭大会的权利交给额色库,可歪思大汗在察合台自己举行就是,没必要理会他们,这脱欢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的? 阿鲁台收起惊讶的表情,重新眯起眼看看脱欢,幽幽问道:“那脱欢汉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脱欢沉声说道:“他能一直发展到今日,还不是我们各大部自己互相攻伐制衡造成的,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暂时联手,先一起灭了他,让他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阿鲁台脑中一转,早有了主意,摇手嘿嘿笑道:“感谢脱欢汗王的告知和信任,不过还请脱欢汗王注意,我阿鲁台也是外姓,也不被黄金家族放在眼里,现在有人替我收拾这些骄傲的家伙,把他们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和殊荣都磨灭掉,对我来说也是好事,我就算要对付他,也得等他先做完这件事才是,我怎么可能傻到替黄金家族去出头呢,脱欢汗王觉得是不是啊?” 脱欢哈哈一笑,他本也就是欲擒故纵,看看阿鲁台会作何反应,他当然知道阿鲁台的话是对啊,现在额色库所做的事确实对他们只有好处,于是点头说道:“太师大人果然智慧过人,这对于我这只算半个黄金家族的人也是有好处的,那我们就暂且静观其变吧。” 阿鲁台眼珠再次一转,嘿嘿笑道:“脱欢汗王可一向比我还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呢?就不要欺负我老眼昏花了,快些告诉我吧,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脱欢被阿鲁台戳穿,却一点也不尴尬,哈哈一笑道:“太师大人果然是这大草原最聪明的人啊,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在额色库向我摊牌之后,就和太师大人一样觉得这对我们是好事,我们不但不该阻挠,还应该助他完成才是。” 看脱欢开始说实话,阿鲁台这才眯起眼笑着点点头:“然后呢?”脱欢看看远处,继续说道:“但是,额色库一旦做大,我们就再难有出头之日了,不瞒太师大人,额色库已经许诺我,在重建大元之后,以阿尔泰山为界,整个瀚海及其以西的草原大漠,就都是我的瓦剌大汗国疆域。” 阿鲁台一听,阴恻恻的笑着说:“这么说,本太师的鞑靼各部,也在脱欢汗王的疆域范围之内了?”脱欢笑着点点头:“正是,他还承诺我,会协助我将太师大人赶走或是消灭,可我并不相信他,我只相信他一旦真的到了那一日,就会将你我都一起消灭,所以,我今日前来,是想和太师大人结盟的。” 阿鲁台点点头:“难得脱欢汉王能不被额色库的诱惑所动摇,不错,以他的心性,是绝对容不下一个强邻在侧的,所以肯定会消灭我们。”脱欢点点头:“所以啊,只要我们结成盟约,在他帮我们收拾了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黄金家族之后,我们便可以出手了。” 阿鲁台呵呵一笑道:“脱欢汗王既然都说到这了,那这结盟一事就定下了,等到时机一到,我们就一起合力将他消灭,至于以后的大草原我们要怎么分,到时候都好说。”脱欢也哈哈一笑道:“这是自然,那就一言为定!”“一言为定!”两只老狐狸的手掌在空中击响,一个从根本上就非常不靠谱的盟约,就这样达成了。 而对于额色库的考验,却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94章 探子 第二天上午,居延海大汗庭周围的某个暗处,雪堆忽然动了一下,而后渐渐的隆起,慢慢显出一个人形,这人仔细观察的周围的环境,确定安全之后,才发出几声鸟叫,四周的不远处相继又隆起三个人。 那彪形壮汉低声问其中一人道:“接下来怎么办?”原来这四个人里,负责观察之人才是领头的,这人有些为难的摇摇头:“对手太强,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强杀,只能向他们的水源下毒,据地图上看,大汗庭西北角有一个蓄水池,我们想办法摸到那里,投毒之后便立刻撤退,远离居延海。” 其他三人点点头,在这人的带领下,一路伪装潜行,四个人的移动非常的巧妙,加上一身雪白的伪装,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们在移动。直到距离蓄水池五百步远的地方,领头之人起身仔细观察了蓄水池的情况,却看到有四五个人在巡逻,不由得笑了笑。 若是没人守卫,那肯定是陷阱,若是守卫森严,那就说明有机会,领头之人打了个手势,其他三人立刻凑了过了,才正要分派任务,却听得一声大喝:“哈哈,还真让我等到你们这帮兔崽子了。”话音未落,就见格力木掀开伪装霍然起身,四周十几个苍狼护卫也相继现身。 按照秦风在地图上标注的几个地点,格力木都安排了人埋伏,而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粮仓和水源,在秦风告诉他,若要行暗事下毒,水源会比粮仓更容易之后,格力木就决定亲自在水源附近埋伏,而埋伏的地点,就是秦风观察地形之后给他标注的。 格力木不得不由衷的赞叹道:“我们的医神驸马还真是厉害啊,这标的是哪里你们还就来哪里了,哎,我说你们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要和我们比划比划?”此时的四个刺客已经心知不妙,如此隐蔽行藏,却还是被对方给带个正着,足可见对方的手段。 领头之人有些懊丧自己过于自负,阿岱汗给的情报上已经告诉他对方有一个善行暗事的高手,可他偏偏不信,觉得自己肯定比对方厉害得多,此时自己四个人被对方战力最强的十多个苍狼护卫包围,这要顺利脱身,确实是不容易了。 格力木看他不说话,也不着急,抱着手斜着眼睛看着这四个包裹得只露这眼睛的家伙问道:“你们谁是呼伦?还是谁都不是?”这领头之人眼中忽然寒光一闪,擒贼擒王,格力木如此松懈,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只要挟持格力木做人质,他们就能安全脱身。 领头之人一声怪叫,抽出腰间的匕首同时身形极快的掠向格力木,格力木却立刻就地一滚,略显笨拙的避过了这突然的袭击,领头之人一看一击不中,再要追击,却已经被三个苍狼护卫结阵拦下,格力木从地上爬起身,嘿嘿笑道:“驸马教的这笨办法还真有用。” 一看领头之人被困,其他三人也立刻发动,那壮汉确实身强力大,四个苍狼护卫也拿他没有办法,傻大个格力木一看,这争强好胜之心又上来了,大吼一声:“让我来!”便赤手空拳的合身扑向了壮汉,这格力木在居延海已经算是身形高大壮硕的,可在这壮汉面前,却依然矮了一截,小了一号。 自持力大的格力木也终于见到了对手,自己的重拳打在对方身上,就好似打在一堵墙上一般,而只要不小心挨对方一下,就感觉身体都要被拍碎了一样。格力木看看那个领头之人的武功路数好似慕容一般,身形诡异,很难抓住,这壮汉又实在打不动,而其他两个作为护卫的人肯定在关键时候会使出决死的打法换同伴脱身。 格力木吐出嘴里的血沫子,无奈的摇摇头,原本想靠自己的武力拿下对方,可如今看来,没希望了,还是得用秦风教的法子啊,格力木口中呼哨连连,身形也开始急退,其他苍狼护卫也开始变阵,壮汉大步上前想擒住格力木,却见几张渔网从天而降,四人立刻便被渔网缠住。 壮汉怒吼一声,想要撕开渔网,格力木也大吼一声,用尽全力撞向壮汉,壮汉被撞倒地,渔网彻底将他裹住,再难脱身,其他苍狼护卫连忙上前帮忙,费了好大的周折才将他彻底制住,看着四坨被渔网和绳索困住的猎物,格力木拍拍身上,开心的大吼一声:“刺杀大汗的刺客抓住喽!” 就这样,格力木神气十足带人拖着这四大团猎物往额色库的大帐走,一路上就这样带着这一队苍狼护卫边走边高声喊道:“刺杀大汗的刺客抓住了!刺杀大汗的刺客抓住了!”快到大帐门口时也还在喊。 大帐内的额色库冲着已经开始变成贴身保护他的秦风笑骂道:“看来真是抓住了,只是这个格力木怎的如此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立功了,要这么一路炫耀的。”秦风微微一笑说道:“大汗不要怪他,是我嘱咐他这样做的。” 额色库好奇的问道:“哦?驸马此为何意?”“这四处的敌人都藏在暗处,这个时候,打草惊蛇也许反倒会收到奇效。”额色库哈哈一笑道:“好一个打草惊蛇,就看看他们还会有些什么招数吧。” 秦风微笑不语,格力木掀开帘子进来道:“大汗,驸马,真的抓住那些家伙了,要不是听驸马的提前布下渔网,还真的抓不住他们,那个壮汉力量确实惊人,饶是被渔网困住,还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其制服,要不是大汗交代不要伤他性命,我早就一刀将他砍了。” 额色库点头道:“做得好,先去审审看能有什么收获,不过还是记住了,不许把人弄死。”格力木抱拳道:“记住了,那属下就先去了。”说罢施礼而去。 待格力木出门去,额色库有些疑惑的问道:“真是奇怪啊,本大汗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我的小木雪了,不知驸马可知道她在哪里?可不要被这些贼人伤到了。”秦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一笑道:“自从除夕之后,我也没有再见过木雪公主,只是听我的徒儿说,木雪公主几乎天天都要去找大阏氏求教。” 额色库若有所悟的说道:“哦,找大阏氏求教去了,求教,是了是了,木雪的阿妈死的早,是该找人教教了。”说罢又抬头向秦风说道:“还一直没有和驸马商量此事,驸马可知道我为何将你们的大婚之日定在半年之后?”秦风点头道:“一来那时天气正好。二来诸事若是都顺利,大汗也可借机看一看各方势力的态度。” 额色库点头赞许道:“难得驸马如此知晓我的心意,只是委屈你们要多等些时日了。”秦风微微摇头道:“虚度三十余年,到了这个年纪,多谢大汗和公主的厚爱,才得以有了归宿,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又哪里会在乎这短短数月。”额色库点头笑道:“驸马说的好啊,既然如此,那就别再心向着明廷了,真心的来与我一起开创一个新的朝代,如何?” 秦风忽然听得额色库这么说,暗自一惊,心念急转,努力思索着哪里露了破绽,但却面色不变,口中也立刻说道:“大汗这话是什么意思?” 额色库一直观察着秦风的细微反应,却没看出什么破绽,随即哈哈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们汉人,家国之心极为深重。当年汉将李陵以五千前锋为饵,引诱匈奴主力将其包围,牵制匈奴十万大军一月之久,堪称兵家奇迹,却不想却是被妒贤嫉能的上司出卖,拒不发兵。这本该是一场彪炳史册的荣耀战例,却成了绝唱,最后李陵虽然愤而率军投向匈奴,却也一生不愿意与汉军做战。还时常对着南方叹息,身虽在匈奴,心却在汉家。我以此心推想,驸马事因遭逢变故才机缘巧合来到这居延海,心中当也存着家国之念,这心自然也应该还是向着明廷的。” 秦风心中明白,这额色库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他,还在找机会试探他,当下也故作为难的长叹一声道:“大汗当真是洞悉人心。”说罢还略显落寞的微微摇了摇头。 额色库听得秦风并未辩驳,而是默认了,反而很开心的劝慰道:“驸马无需感怀,只要驸马诚心相助,他日重回大都,驸马的故乡,便是驸马立国之地,到那时,便国也是家,家也是国了。” 秦风心中一怔,立刻明白这还是额色库在试探自己,立刻抱拳说道:“多谢大汗好意,可我从未有此一想,而且确实也不愿与故国为敌,我今后就只和木雪公主在居延海为大汗镇守后方便是,以后都不会再踏入中原一步。” 秦风说的不卑不亢,额色库细细听来,却非但没有生气,心中的戒心反而又少了一分,心中想到,这样的反应,才像是中原志士该有的样子,至于秦风到底有几分真话么,此时也不重要了,于是点头赞许的说道:“驸马的心思,本大汗明白,也罢,此事以后再说,能得驸马相助,便已是天大的幸事了。” 秦风摇头道:“大汗过誉了,不过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过了这一关才是。”额色库点头说道:“驸马说的是,只要我能主持苏鲁锭大会,就算是胜利了,但我们也不能这么一直任由他们这么为所欲为吧?不知驸马可是有了什么好的方案么?” 秦风点点头道:“当然,与其一直被动挨打,不如把主动权抓在我们自己的手里,否则百密总有一疏,就怕出什么意外。”额色库好奇的问道:“这么说,驸马已经胸有成竹了?” 秦风微微一笑道:“说到行暗事,无非就是要用最直接的办法来解决掉目标,但是,如果目标突然不存在了,那行事一方所做的一切也就失去了最终的意义,大汗觉得如何?”额色库想了一想,似乎有些明白了,点头道:“驸马是让我暂时避一避?” 秦风环视了一遍周围的苍狼护卫,额色库挥手命令所有苍狼护卫退出帐外。秦风凑上前小声说道:“是要避一避,不过也不能只是躲避,该反击的时候,也要反击。如果大汗信得过我,那接下来,我就是大汗的影子,一切的威胁,都由我来替大汗解决,我甚至要让他们明白,如果失信,将随时面对死亡的威胁。” 听完这些话,额色库微笑着定定的看了秦风片刻,由衷的说道:“木雪说驸马是长生天感念她的祈祷而赐给他的礼物,可我倒是觉得,驸马其实更像是长生天对我的恩赐。” 秦风摇头一笑:“那就请大汗先委屈些日子,隐在暗处看着就好。”额色库点点头道:“十年来,我没有一日歇过,正好趁此机会休息一下,而且,跳出圈外旁观,也许还会有不一样的发现,只是不知驸马需要我怎么做?” 秦风笑笑,在额色库耳边如此这般的一说,额色库边听边点头,最后哈哈大笑:“妙啊,妙啊,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驸马了。”秦风点点头,二人相视一笑,这短暂的信任,其实,也殊为难得。 ~~~~~~~~~~~~~~~~~ 对那四个刺客的审讯没有太大收获,但起码确定了一点,他们确实不是呼伦密营的人,对于这一点,众人并未太过惊讶,这样少见的壮汉,这样厉害的行动组合,肯定不会籍籍无名,只要派探子去打听一下,很快就会知道他们是哪个部落的。 第二天一早,格力木就急匆匆的跑进大帐,向额色库禀报道:“启禀大汗,去呼伦部落侦查的探子回来了!”额色库点头道:“情况如何?”格力木有些疑惑的看着额色库,总感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格力木恨恨的说道:“这回是准确的消息了,阿岱汉带着所有黄金家族托雷系的首领到了呼伦的部落,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之下,呼伦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已经亲自带领秘营出发了,应该不会比探子落后多少,属下估计,大概此时已经离居延海不远了。” 额色库微微一笑道:“要来的,迟早要来,且看看他们到底有些什么手段吧。”格力木又是一愣,发现这额色库说话似乎也不太一样,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相处了几十年,对方的些小变化在他眼里还是很明显的。 格力木终于忍不住问道:“大汗今日怎么有些不一样?”额色库看着他道:“哪里不一样啊?”格力木想了一想,摇摇头道:“说不出来,就是感觉上有些与往日不同。对了,属下还想问,这样的时候,正是需要驸马这样的高手贴身保护大汗才是,怎么他会突然离开了居延海?” 额色库笑笑说道:“难得你也能想到这些了,你放心,驸马是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去了,我也想亲自带着你们会一会呼伦的秘营,你们可做好准备了?”格力木将胸一挺道:“早就准备好了,属下也早就想会一会这传说中的秘营到底有多厉害。” 格力木说罢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大汗今日怎么不立刻亲自见一见刚回来的探子么?平日大汗可是最喜欢亲自盘问,而且总能问出些不一样的东西,属下一直让他在大帐外候着,若是大汗不想见,属下就让他休息去吧。” 额色库笑笑说道:“此事没这么复杂,问不问都行,不过既然你都把他带来了,那就见见吧。”格力木喊了一声:“进来吧。”只见探子进账见礼后就跪下等候询问。额色库却并没有问话,而是一直斜靠着仔细打量着这个探子。 探子有些奇怪的,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却立刻迎上了额色库凌厉的目光,连忙又低下了头。看到这一幕,额色库才哈哈一笑说道:“格力木,他去了多久了?”格力木回道:“从出发到今日,已经十八天了。”额色库点点头道:“十八天,在这样的严寒中潜伏刺探,当真是很辛苦啊。” 探子连忙说道:“为了大汗的安危,这点辛苦不算什么。”额色库哈哈一笑:“好,不知你可还记得本大汗在你临行之日派人嘱咐你的话?”格力木一愣,这探子是他派出去的,额色库连见都没见过,何时嘱咐过他什么话? 探子浑身一震,惊疑的抬起头,瞬间忽然脸色一变,将头一低,手在腰间一按,三支短箭从他背上上激射而出,直射额色库,事起突然,格力木和苍狼护卫们一时大惊失色,纷纷拔刀上前。 离的最近的甚至想挺身挡箭,但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短箭就要射到,却见额色库将身一仰,三支短箭擦着帽子射了过去,众人惊出一身冷汗,格力木更是气愤羞愧,将探子团团围住,探子一击不中,立刻掏出几颗药丸扔向四周,格力木大叫一声:“小心有毒。” 众人纷纷躲避掩护,药丸落地便爆出浓浓白烟。探子趁机想跑,不料等着他的却是一张从天而降的渔网,探子立刻被渔网裹住,跌倒在地,想要挣扎起身,却很快就被苍狼护卫们制服了。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95章 黄雀在后 看到自己带来的探子却成了刺客,格力木很是气恼也很是愤怒,更多的却是对自己失职的自责。见刺客终于被制服,格力木双目圆睁的上前一把将被渔网裹住的刺客抓起来,大声的喝问道:“你这该死的家伙到底是谁?我们的探子兄弟哪里去了?你到底是不是呼伦密营的人?” 刺客一看逃脱无望,也不答话,只将双眼一闭,摆出一副随你怎么样都行的表情,格力木更是大怒,高声叫道:“我自然有让你开口的办法,看你的嘴能有多硬!”说罢大声吩咐道:“来人,将他押到刑房去。” 格力木说完气冲冲的一把将刺客推倒,立刻便有人上来要将刺客带走,却听额色库说道:“莫急,先好好搜搜他的身,包括头发里和嘴里,看看藏了些什么,不要还没审,就被他想法自尽了。” 格力木一愣,上前搜了一番,还真从刺客身上掏出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又扳开嘴看了看,才满意的点点头不怀好意的说道:“带下去,全身剥光,再细细搜查一遍,不要放过他身上任何能藏东西的地方,我一会就来亲自审问。” 一听此言,额色库无奈的摇摇头,刺客却终于立刻睁大了双眼,用草原上的语言大声的咒骂着格力木。格力木却不闻不睬,一脸得意的挥挥手,依然在不停咒骂的刺客被两个苍狼护卫强行带了出去。 格力木一脸痛悔的表情向额色库跪下行礼道:“属下居然把刺客给带到了大汗面前,险些害了大汗,还请大汗责罚。”额色库哈哈一笑:“这有什么,本就明知道他们要来,现在又抓住一个,不是挺好的么。” 格力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脸崇敬的说道:“没想到大汗的身手原来如此了得,刚才那一下要不是大汗巧妙的躲过了,就算大汗身着银鳞软甲,也难免会受些伤,还不知那箭头上有没有毒。”额色库捡起一个箭头看看,微微摇摇头道:“还真有剧毒!看来是得再小心些啊。” 格力木疑惑不解的问道:“就是了,这个时候大汗最该把驸马留在身边,不管是武功,反刺杀,还是解毒,治伤,只要驸马在,我们就会轻松很多,也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大汗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把他遣走,派别人去就不行?” 额色库微微一笑说道:“这事派别人去还真不行,驸马替我办的这件事,是非常紧急和重要的,日后自然会告诉你,你就无需再多问了。”格力木挠挠头为难的说道:“可这呼伦的密营已经到了,这以后估计会防不慎防啊,我这里心里实在没底。” 额色库神秘的一笑:“无妨,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驸马已经教了我一个奇招,到了关键时候就能出奇制胜的,而且不是还有你们在嘛,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格力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好吧,可惜我们昨日抓住的那几个刺客不是呼伦秘营的人,属下这就去审审看今天这个家伙是不是密营的人。” 额色库点点头道:“去吧,如果真是呼伦密营的人,那就不要过于为难他。还有,我这里有个可以让人招供的奇特招数,是驸马临走前留下给我的,你且拿去看看能否学会。”额色库说着便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格力木起身上前接过。 初看还有些不解,细细再看之下,格力木立刻大喜过望的说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好办法,用一根钢针扎这几个穴位就能让人痛不欲生,比死还难受,只要三针下去就没人能扛得住,什么都会招,哈哈,这下就好办了,有了驸马给的这个办法,属下保证半个时辰之内一定回来复命。” 额色库欣喜的点点头道:“那就好,难得你还能看明白,也确实是进步不小了。你先去吧,问到什么重要情报就速速回来禀报。”格力木施礼回道:“是,放心吧,大汗自己也多加小心。”说罢便喜滋滋的去了。 格力木刚出去没多久,木雪公主就跑了进来,一进大帐就冲着额色库喊道:“父汗您怎么又遇刺了,没有什么事吧?”木雪说着就跑到了额色库身边坐下,然后习惯性的抓住他的手臂依偎着他,额色库却似乎不太习惯似的尴尬一笑道:“没事没事,我的小木雪,你看这大帐之中有这么多的苍狼护卫在,哪里会让一个小小的刺客得逞的。” 额色库说完却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如果这个时候刺客暴起,那自己要顾及木雪,确实是会束手束脚的。木雪皱眉说道:“这个时候,父汗应该让秦大哥留在身边保护才是,怎么突然把他派走了?女儿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父汗派给他的任务危险吗?” 额色库哈哈一笑:“原来你不是来问候父汗,而是担心驸马的安危啊,放心,这次的任务,绝对比去脱魂谷轻松多了,驸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木雪公主疑惑的问道:“秦大哥能帮父汗去完成什么任务啊?难道连女儿也不能告诉?”额色库神秘的说道:“这个事情就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你,不然就没有意义了。” 木雪眉头皱的更重,脸上的表情更加疑惑的说道:“父汗今日怎么与往日很是有些不同啊?”额色库呵呵一笑道:“被刺杀多了,就变得谨慎了,自然就不同了,父汗也是人,也会害怕的。” 木雪还是疑惑的看着额色库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了片刻之后,看得额色库的眼睛都有些躲闪,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眼睛的颜色,此时的额色库,眼睛的颜色变了。木雪公主心中突然明白了这熟悉的眼神是来自谁的,立刻就明白了一切。 木雪公主很是开心的说道:“女儿明白了,会替父汗保密的。”说罢脸颊一红,紧紧的抓住额色库的手依偎在他身上,额色库知道木雪呆着这里越久越不安全,无奈的拍拍她道:“木雪,为父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先去忙你的事好不好?” 木雪公主娇羞的起身说道:“父汗没事女儿就放心了,我最近正在请大阏氏教我做衣服呢,等学会了就给父汗和驸马都做一件,那女儿先走了。”木雪说完,又深情的看了额色库一眼,开心的转身朝门外跑去。 额色库望着木雪的背影出了大帐,无奈的摇摇头。又低下头翻阅桌案上的文书。就在此时,在周围护卫的苍狼护卫里有个人的右手不被人察觉的轻轻动了一下,立刻有一个小药丸在离额色库不远的地方落下并爆起了一团白烟,四周的苍狼护卫立刻大叫一声:“有刺客。” 所有人边喊便拔刀向额色库身边围了过来,结阵保护。就在所有人都在凝神向外戒备的时候,谁都想不到,一把来自苍狼护卫手中的钢刀却猛的回身砍向了额色库。 眼看刀锋就要砍到额色库身上,却见额色库身子一缩,堪堪的躲过了刀锋,顺势飞起一脚,踢到了袭击他的苍狼护卫持刀的手腕上,这人立刻手一软,刀险些脱手,但旋即便左手又擎出一把短刀,两把刀再次配合着合身向额色库刺去。 面对这突然变故,周围发现状况不对的苍狼护卫想要救援已是不及,却见额色库却毫无惧色,身形飘忽的侧身一闪,躲过一击之后左手将刺客往前一带,右手顺势砍在了刺客的后脖颈上,刺客应身扑倒在地,周围的苍狼护卫一时惊呆了,无不在心中默想,原来大汗这么深藏不露,除了马上功夫厉害,这拳脚上的功夫也是这般厉害,怪不得不需要驸马护卫。 被打倒的刺客也着实厉害,居然还没有被彻底击晕,在地上旋腿一踢,被额色库闪过后又双刀贴地攻击而至,只见额色库身形飘忽的一闪再闪,最后更一脚踢到刺客肩窝,刺客再受重创,还挣扎着想爬起来,身形却已经迟缓,立刻有苍狼护卫围上来将其制服。 这群本来平日就自视甚高的家伙,如今眼看着自己专职护卫的大汗被刺客袭击,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最后居然是本该被保护的大汗自己打翻了刺客,这要传出去,简直就是对他们苍狼护卫的莫大耻辱。 几个苍狼护卫愤怒的上前将刺客制服后,其他人则围拢上来,凝神警戒,以防不测,但就在此时,眼看就要被带走的的刺客却突然奋力的用手在腰间一扯,身上立刻冒起了白烟,疯狂挣扎着想要扑向额色库。一个苍狼护卫大叫一声:“是火药,保护大汗”,便向额色库合身扑去。 这个苍狼看上去是想用身体保护额色库,但就在快接近之时,额色库却毫不领情的飞起一脚踢在这人身上,这人的却身子超乎想象的柔软,这一脚并未将其踢飞,只是被阻了一下,立刻便借势将手中的长刀抛向额色库,同时左右手立刻又各自握住一把短刀向额色库攻去。 额色库闪身躲过刺客抛来的长刀,顺势拔出腰间的短刃,便立刻和这刺客缠斗在一起,两人的速度都非常的快,招数也十分奇怪,三把短刀你来我往的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也让周围的苍狼护卫再次愕然。 众人心中也才明悟,这个第三个刺客,才是最厉害的高手,也是这一系列刺杀中的最致命一击,这连环刺杀本来无懈可击,可没想到大汗会这么厉害,居然早就看穿了他们的意图,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了必杀的袭击。 众人想要帮忙,却发觉根本无法靠近二人身前,又生怕自己身边还有第四个刺客,也不由的互相提防着,一时间都不敢大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额色库和刺客缠斗。 而对此时正在战中的两人心中也越来越惊叹于对手的武功,知道今日是遇上了罕见的劲敌,特别是这个刺客,心中更是又惊又疑,因为草原人平时练的武功都是摔跤,刀战,马战和骑射,很少有人会修习这样精深的中原武功,而且还是这种实用性很强的搏杀技巧,自己可是从小得父亲真传,长大后又亲自到中原便求名师学了整整十年,回来后又在草原大漠磨练了整整十年,这才有了今日的身手。 可这额色库天天忙于政事,平日里也不可能经常亲身去生死搏杀,却怎么会比自己的武功修为还要高,这搏杀的招数比自己还要狠辣?两人所学或许略有不同,但路数非常的相近,所以刺客很明白,一过百招之后,自己就随时要面临落败身死的危险,不由得在心中长叹一声。 这样死了也好吧,就不用再被阿岱一伙威胁,也不用再给谁卖命,自己早就想解散了密营,可是这些兄弟舍不得离开自己,就留在了自己的部落成为了兄弟,自己也不想再背着黄金家族成员的名头,不想再卷入部族的纷争,可最终还是逃不过。 如今,真的死在额色库手里,倒也一了百了了,只是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妻子,再也见不到可爱的儿女,还有自己的部落族人,本就已经是穷困没落,如今没有了自己和密营的保护,他们很可能会变成其他部落首领的奴隶。 刺客心中悲叹,希望自己的一死,能让阿岱一伙良心发现吧,能给自己的族人一条生路,还好,自己提前想到了最坏的结局,留下了一半的秘营武士给自己的儿子,以防万一,现在他只希望自己死后,这些密营的兄弟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儿女和族人吧。 想到这里,刺客把心一横,爆喝一声,以不要命的打法拼尽全力攻向额色库,额色库当然也知道对手的打算,可对手想拼命,他却不想。身形晃动间,已经改变了打法,辗转腾挪的尽力闪避防守,绝不和对手硬拼,只寻机偶尔反击。 这样又过了五十招,刺客的速度已经因为渐渐力竭而动作缓慢了下来,刺客心中更是大急,没想到连拼命都不行,这额色库根本就不想杀死自己,看来他是要活捉自己去审问啊!刺客心中焦虑万分,真的被活捉,那阿岱他们就完全可以不遵守承诺了! 刺客开始故意卖出更多的破绽,只求额色库上当之后能跟他拼一次命,至于结果,就听天由命了。可偏偏额色库却越打越保守,之前还寻机反击,此时却变成了一味的全力防守,不管刺客给出什么样的破绽,都不予理会,刺客心中无奈的感叹,这额色库的心机和耐性,也太可怕了! 刚才自己就不该心软,木雪进来搀住额色库的手臂靠着他的时候就该动手,起码可以增加三成的成功几率,可自己不想伤到无辜的木雪,看到木雪,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的女儿,更何况,小时候,他还抱过木雪,思虑再三之下,他还是忍住了,也错过了那最好的出手机会。 又强攻了一百招之后,刺客已经后续无力,这样的强攻,本就比一味防守的额色库要耗费气力,而且,这额色库似乎还修炼了什么内功心法,气力比自己绵长充足得多,刺客再次无奈的在心中长叹一声。 刺客使出最后的力量又支撑了十招,额色库才终于突然发力,寻到破绽一肘击中刺客肋下的气海,刺客顿时觉得气塞血滞,身形一慢,紧接着额色库又是反手一击,手中短刀的刀柄毫无偏差的敲在刺客的风池穴,刺客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中暗道一声‘完了’,身体便轰然倒下。 一直捏着汗围观的苍狼护卫们立刻爆出一阵欢呼,早有人上前将刺客捆住,额色库略略调匀了气息,才大声说道:“将这两人一起交给格力木去审。”说着手指刚才对战的高手道:“特别是这个,估计就是呼伦本人,让他不可再羞辱他们。” 四个押着刺客的护卫应了一声,带着两个刺客下去了。额色库看看剩下的六个人,笑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苍鹰,殊不知苍鹰之下,还有手持强弓的猎人,你们说对不对啊?” 六个苍狼护卫面面相觑,似乎都感觉到额色库话里有话,也想到了,这剩下的六个人里,或许还有刺客,立刻警惕的看看身边的人,忽然,一个苍狼护卫看着身边的人喊道:“哈拉尔,你怎么变成右手持刀了?” 假哈拉尔立刻退了一步退出了圈外,额色库却并不着急,微微点点头道:“这些刺客之中,武功最高的,应该就是刚才和本大汗交手的那人,可最阴险暗杀招数最毒辣的,却并不一定是他,也不一定是密营之人,估计你也没想到,密营的人会和你一样扮成苍狼护卫吧?” 那假哈拉尔眼珠急转,不知道额色库现在和他说这些干嘛,却见额色库笑笑道:“所以,其实本大汗也一样,我最想抓住的,并不是密营的人,而是你,当然,还有你的同伙,只有抓住了你,本大汗才能真正将阿岱彻底折服。” 假哈拉尔再也不想听额色库废话,厉声说道:“那你倒是来抓我啊!”额色库却笑笑摇摇头:“我不会去抓你的,反而还要赏赐你,多谢你将阿岱的所有暗杀计划告诉我,也多谢你将密营的刺杀行动告诉我,你所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和带走。” 假哈拉尔瞪大了眼睛,厉声吼道:“你说什么?”额色库笑笑:“这番话,很快就会传遍居延海,你的同伙,很快就会知道自己已经被出卖了,当然,阿岱很快也就会知道了。”假哈拉尔此时已经明白了额色库的用意。 额色库根本不需要抓自己,只需要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自己的人就会惊疑而走,纷纷暴露,而阿岱就会去向自己的妻儿族人报复,额色库这一招实在是太狠毒了,完全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可如今,自己明显打是打不过他的,除了自杀,似乎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假哈拉尔凄厉的一笑:“额色库。原来你才是那手持强弓的猎人!”额色库笑笑:“如果你想自尽,我可以保证你一定做不到,也一定跑不掉。”假哈拉尔看看离自己还有五步远的额色库,却始终不敢试一试。 最后,假哈拉尔彻底放弃了,将刀往地上一扔,丧气的说道:“我输了,大汗想要什么,还请吩咐吧!”额色库哈哈一笑:“放心,我想要的东西不难,也保证不会有人知道,你和你的家人,也都不会有事的。” 假哈拉尔无奈的点点头,单膝跪下道:“多谢大汗。”额色库对其他五个苍狼护卫挥挥手道:“你们暂且出去,我有些事要单独和他说。”这五人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额色库,额色库再次挥挥手:”出去等候吧,没事的。” 五个苍狼护卫想了想,终于咬牙说了声:“是。”便相继退出了账外,额色库看人都出去了,拿着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到假哈拉尔面前,然后冲他和蔼的笑了笑~~~~~~~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96章 影子 当假哈拉尔把科尔沁草原和其他几个他熟悉的黄金家族部落的营地地图都画好,额色库才满意的点点头:“你放心,只要地图是真的,那此事永远只有你知我知,现在你可以走了,当然,记得把你的人也都带走。”假哈拉尔起身说了句:“那就多谢大汗宽宥了。”便转身悄然离去。 额色库转入后帐,打开一个柜子,却见另一个额色库藏在里面,而前面力战刺客的额色库,自然是秦风易容假扮的,秦风冲额色库施礼道:“大汗,幸不辱命,这两拨最危险的刺客,目前都解决了,至于该如何处置,就需要大汗亲自去了。” 额色库走出柜子,满意的点点头,由衷的赞许道:“额旗驸马真的是智勇双全啊,我适才仔细想了想,就算我有你这样的武功,也不见的会处理的比驸马好。”秦风谦逊的回道:“大汗过誉了,接下来如果一切顺利,那我就要着手下一步的计划了。”额色库再次施礼道:“那就辛苦驸马了。” 二人交换了位置,额色库迈步走到前帐,喊了一声:“来人!”五个苍狼护卫连忙进来,一见只有额色库,疑惑的问道:“大汗,那个假哈拉尔呢?”额色库笑笑:“已经问出了该问的,就先放他走了,这样他才会带上同伙一起离开,也才方便一网打尽,速派一队苍狼护卫追上去,这次不需要留活口,全部杀掉!” 一个苍狼护卫立刻领命而去,其他四人面面相觑,想问又不敢问,额色库微微摇摇头笑笑:“你们是想问,本大汗之前一直让你们尽量不要杀人,为何这次却要大开杀戒是吧?”几个苍狼护卫点点头,这额色库大汗今日的转变确实有点大,让他们也有点摸不准了。 额色库沉声说道:“本大汗想彻底收复黄金家族部落,确实不宜过多杀戮,但若是一个人都不杀,也显得本大汗过于软弱,而刚才这个家伙,自杀本该是他最好的选择,可他却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直接选择了出卖所有人,这样的人留着,对谁都是祸患,而且,如果让他活着回去,可能会对额旗驸马要做的事造成很大影响,所以,拿他开刀给阿岱他们见见血,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几个苍狼护卫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其他他们也觉得早该对这些该死的刺客狠一点了,可他们却并不知道,额色库这番话并不是说给他们听的,而是说给藏在后面的秦风听的,对于秦风,虽然明知道他的背景不简单,但依然是额色库现在极力要折服和拉拢的,所以,要杀掉他放走的人,还是需要找机会解释一下的。 当正在手持钢针审讯犯人的格力木看到又有两个人被押到刑房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当听完手下叙述完整个过程之后,格力木脸上的表情更是可想而知,可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冲上去抓住那个刺客高手,恶狠狠的问道:“你们把我的苍狼兄弟们怎么样了?”呼伦淡然一笑道:“就藏在你们堆草料的地方,现在去找出来,应该还死不了的。” 格力木这才松了一口气,吩咐道:“快去两个人看看。”然后才疑惑的问手下道:“你们刚才说这两人都是大汗亲手擒住的?而且这个人的武功还非常之高?”这几个押解刺客过来的人,正好也是上次和秦风交过手的,当下一脸崇敬的回答道:“是的,我们一群兄弟亲眼所见,大汗的武功,深不可测,我看应该比额旗驸马的还要高。” 格力木这一根筋又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低声嘟囔道:“不可能啊。”在心中想了又想,自己从小和额色库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打架,一起征战,一起被迫流亡又一起血战一场夺回了一切,额色库的武功如何他是最清楚的,若论马上功夫,那自然是一流的,可这样短距离的搏杀技巧,额色库肯定是远远不如自己的,怎么会一下子就比秦风还要厉害了? 本来脑子就转不过弯来的格力木头都想炸了还是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将气撒到这些刺客身上,大声喊道:“先将他们剥光细细搜查,好好招呼一顿,再让他们尝尝我刚刚学会的钢针滋味。”周围的苍狼护卫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刑房中立刻就只听见刺客的咒骂声和惨痛呼号,很快,刺客脸上的伪装被洗掉,只听见格力木大吼一声:“呼伦,果然是你这不讲情义的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个时辰之后,格力木再次走入大帐,却先疑惑的看了看额色库,这额色库又回复了他熟悉的样子和感觉,格力木只好怀疑自己刚才一定是昨晚太紧张没睡好眼花了,这才行礼说道:“启禀大汗,三个刺客的供词都拿到了。”说话间还是用充满疑惑的眼神打量着额色库,额色库却不以为意的问道:“哦?有没有得到什么重要消息?” 格力木立刻换上了喜笑颜开的表情说道:“有啊,大汗刚才亲手擒住的三人都是呼伦密营的人,那个最后出手的就是呼伦本人,他们秘营这次就只来了五个人,还有两个在外面接应的,属下已经派人去抓了。”额色库一听,点头说道:“原来是我的老朋友呼伦亲自来了,快去请过来,我要亲自和他聊聊。” 格力木为难的摇摇头道:“大汗,属下和呼伦也算是熟识的,刚才在刑房中,我已经将他痛骂了一顿,可他如今已经不把大汗当朋友了,大汗应该也是知道的,这再和他面对面,万一他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杀招可就不好了,属下觉得,大汗还是不要冒险了。” 额色库摇摇头:“格力木啊,在这居延海,我只有你一个朋友,这其实很不好,呼伦这人,我很清楚,他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我也相信,他失手被擒之后,已经不会再对我出手了,你若实在不放心,就将他捆结实点吧。” 格力木想了想,只好领命而去,不一会,格力木把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呼伦带来了,呼伦的脸上还带着痛苦和坚毅混合在一起的表情。额色库一见呼伦被带进来,立刻起身道:“你们怎么把我的老朋友呼伦绑成这样了,他可是草原战神哲别的子孙。” 额色库一边说这就一边上前为呼伦松绑,一旁的格力木一看额色库这么冒险,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仔细盯着呼伦,生怕他再忽然暴起使出什么诡异的杀招。 额色库却毫不在意的亲切问候着呼伦:“呼伦,我的老朋友,谢谢你远道而来专门来看我,也谢谢你刚才在我的女儿木雪来的时候没有动手,我知道你是怕伤到她,我要谢谢你啊!”这一下,倒让呼伦有些手足无措,自己明明是来刺杀额色库的,却被他称作专程来看他的老朋友,还感谢他,这就让呼伦有些无地自容了。 原来,在额色库的父亲还是北元大臣的时候,呼伦的父亲也是是北元的将领,二人的父亲曾经一起上阵杀敌一起对付过明军的追剿,也一起互相救助死里逃生,可谓是患难的生死之交,额色库和呼伦两人也是儿时的玩伴,小时候也一起在漠北的草原上玩耍过,额色库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撺掇呼伦和格力木打架,看着呼伦被身强力大的格力木打趴下,然后额色库再去救他。 几个人就这样一直玩到额色库的父亲鬼力赤做到了北元丞相却忽然发动政变,屠杀了一大群黄金家族的人,呼伦的父亲不愿和老朋友鬼力赤为敌,带着密营和呼伦离开了北元,回到了科尔沁,而后,鬼力赤被杀,几年之后额色库又重新政变夺位,此间两人再没有见过。直到呼伦看着父亲抑郁而终,才彻底对政治斗争厌倦了,从而远离了政治的漩涡。 其实严格的说来,鬼力赤和额色库虽然杀了呼伦的一些亲戚长辈,可是和呼伦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仇怨,以草原人的性格,儿时好友的额色库一叙旧,呼伦就羞愧的恨不得钻到地下去,额色库扶呼伦坐下,再次吩咐道:“快给我的老朋友拿件干净衣服来,再上些好酒好肉,我要与老朋友好好叙叙旧。” 呼伦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额色库回座后,也不再说话,而是微笑的默默看着呼伦,格力木则紧紧站在额色库身后,仔细的留意着呼伦和大帐内的任何动静,如果再让刺杀在眼皮底下发生,那他就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片刻之后,酒肉摆上了桌,额色库举杯道:“我的老朋友。听说你只是将我的苍狼护卫迷晕藏进了草料堆,我也要谢谢你手下留情保全了他们的性命。”呼伦低着头拿起酒杯道:“大汗这样说,是要让我自己惭愧死么?”说罢闷头将酒喝干,额色库哈哈一笑:“我的老朋友,在这和天空一样宽广辽阔的草原上,没有什么仇怨是不能化解的,更何况我也知道,你是被阿岱威胁逼迫的,所以我不会怪你的。” 呼伦听得额色库一直叫自己老朋友,又自称我而不是本大汗,心中也有些感慨,自己确实是因为家族血缘的原因,才几次三番的拒绝了额色库诚挚的延揽,最后却还亲自来刺杀他,心中更是愧疚。 想到此,呼伦举起酒杯离座,格力木吓的连忙闪身到额色库身侧,却见呼伦举杯单膝跪下道:“大汗宽宏大量,我呼伦却不能装作无事,现在我对家族血缘的义务已经履行完,不再欠他们什么,大汗将我当做老朋友,我也先以老朋友的身份敬大汗一杯,然后请大汗将我杀了吧,呼伦绝没有任何怨言。” 额色库连忙下去扶起呼伦,将手中的酒杯与呼伦一碰,一饮而尽,然后诚挚的说道:“我的老朋友,我们身上都有使命和责任,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心系妻子儿女和族人的安危,可我向你保证,阿岱他们绝对不敢为难你的家人和族人的。” 呼伦疑惑的看着额色库,本来想以一死换取家人和族人的安全,如今听得额色库这么说,心中又有了求生的希望,可还是不敢尽信:“不是我呼伦信不过老朋友,只是大汗远在居延海,如何能阻止科尔沁草原发生的事?” 额色库神秘的笑笑:“我的老朋友,你们来了居延海,我的额旗驸马也去了科尔沁,马上黄金家族的老爷们就要寝食难安了,怎么还会有闲暇去报复你的族人?”呼伦这才点点头放下心来,情报他是看过的,知道秦风的背景和厉害,而藏在后帐中的秦风,听到额色库的这句话,也放心的离开了。 额色库看着呼伦,诚挚的说道:“我的老老朋友,我现在的要做的,就是要再次统一草原,恢复成吉思汗时期草原大一统的强盛局面,然后再打败明廷回到大都重建大元。想当年的成吉思汗也只是一个小部落首领的儿子,他可以做这样的事,为什么一百多后就不能由我们这些人来做这样的事?难道就因为一个姓氏,我们就永远比他们低贱,永远只能看着他们无能的堕落腐朽么?” 呼伦被这话深深的震撼了,身子微微一震,其实他知道很多人的内心,都是这样想的,包括他这个带着黄金家族血统的人其实也见不惯那些人,但却很少有人敢真正的说出来,额色库双手紧紧的把住呼伦的臂膀,诚恳的说道:“所以,我的老朋友,来帮助我一起完成这个宏大的志愿吧,就像你的祖先哲别帮助成吉思汗一样,以你现在的能力,你也可以成为新的草原战神!” 呼伦心中再次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眼中也焕发出了光芒,缓缓的抬起来一直低着的头,眼神炽烈的看向额色库,哪一个草原男儿不向往那样的场景,他之所以心灰意冷,就是因为那些黄金家族的老爷们让他太失望了,若真的有这个可能,他如何会不想做第二个战神哲别?甚至超越哲别! 终于,呼伦看着额色库,坚毅的点了点头。额色库哈哈大笑道:“好啊好啊,我的老朋友,我真是太高兴了,能得到你的支持,绝对比阿岱他们全族的投效还要让我高兴。” 额色库转头大声的宣布:“格力木,你就先去跟着老将军阿泰好好学习学习怎么做一个将军吧,从今天起一直到苏鲁定大会结束,你暂时把苍狼护卫交给我的我的老朋友呼伦,我的安全,也就交给呼伦了。”格力木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呼伦更是惊讶加感激再加上内心深深的感动,翻身下拜道:“多谢大汗的信任,大汗放心,只要有呼伦在,若是有人想伤害大汗,除非先杀了呼伦。” 额色库连忙扶起呼伦,两个老朋友,终于重新紧紧拥抱在一起。重新坐下后,额色库命令将呼伦的两个手下也放开,带来一起饮酒,不一会,两人被带来,呼伦迅速的和二人交谈了几句,二人也翻身跪下向额色库行礼,呼伦又让他们去把在外围接应的两人也带进来。二人领命而去,过了一刻之后,四个人再度返回。 额色库哈哈一笑说道:“快快入座,以后都是我的好兄弟,大家先一起饮酒,而后还有很多事要你们做的。”四人谢恩坐下,额色库示意格力木也坐下,几人轮番敬酒,相谈甚欢,很快就有了些酒意。 呼伦举杯说道:“大汗,您可真是让属下打心眼里佩服啊,属下为了承袭祖上的密营,自幼开始习武,又远赴中原求学,回来后更是天天与下属对战,才有了今日的身手,大汗一直身在草原,又忙于政务,却能有这等身手,真是让属下佩服的五体投地,大汗能不能告诉我您是跟谁学的,这叫什么武功?” 额色库哈哈一笑道:“本来这是个天大的秘密,但老朋友问了,我就告诉你两个字:影~~~子~~~。”“影子?”众人一愣,呼伦努力在脑中搜索着跟这两个字有关的门派和武学,但始终想不起来,格力木却在想原来大汗每天早上早早的单独起来就是在努力练武啊,可还是想不通啊,干脆就不想了吧。 ~~~~~~~~~~~~~~~~~~ 几天后,在科尔沁草原上,各个黄金家族部落就开始连续发生怪事,有的部落首领半夜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睡在马厩里,旁边还有一个在暗中注视着自己的黑影,有的首领半夜被脖子上冰凉的感觉惊醒,却发现脖子上放着自己已经出鞘的刀,而不远处也有一个黑影在盯着自己,就在他起身叫喊的时候,黑影却忽然消失了,这样的事几天之中就连续发生了十多起。 很快,科尔沁草原就人心惶惶,许多部落首领晚上都不敢睡觉了,就算要睡,也要灯火通明的,还要让一堆人在旁边看着,但即便这样,怪事还是不断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带着字条的飞刀就射到了部落首领的头边,众人追去,却仍然只看到黑色的影子,部落首领吓的半死,拿起字条一看,却见上面用蒙文写着‘指使行刺者,也必死于刺杀之下!’ 部落首领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集中到科尔沁大汗阿岱处报告求救,阿岱铁青着脸听完大家的诉说,只能极力的安抚众人,而就在当夜,阿岱最心爱的大儿子也被黑影掳走,捆在了校场的草靶之上,而阿岱的头边,也插上了一把带字条的飞刀,字条上的字一模一样。 整个科尔沁大草原,都开始流传起有关“影子”的恐怖传说,传说和谣言的性质基本是一样的,在口口相传之下,只会越来越夸张,越来越走样,渐渐的,影子,成了一个可怕的恶魔,成了死神的代名词,也成了悬在黄金家族首领们头上的一把利刀。 而居延海大汗庭,呼伦和他的四个手下带领着苍狼护卫们,又连续抓获了几拨前来刺杀的人,将黄金家族派出的全部刺客都肃清了,消息传到科尔沁,所有人都彻底没脾气了,匆匆商议之后,立刻派出使者带着礼物来到居延海议和。 草原上一场看不见的腥风血雨,就这样悄悄平息了,而随着老皇帝朱棣的第五次亲征北伐开始,席卷整个草原的巨大风暴,也很快就要到来了。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97章 莫道相思 看着面前从科尔沁远道前来议和的使者,额色库很是满意,因为阿岱居然派了一个黄金家族的首领来做使者,这起码说明,他已经从心底里怕了,服了,也开始重视了,而不再是嘴上的敷衍。额色库请使者入座后,微笑着问道:“不知贵使前来,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带给本大汗啊?” 使者看看额色库身后的呼伦,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切,有些习惯性的想骂人,但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住了,只能让自己尽量不去看呼伦,对额色库欠身说道:“大汗,我带来了阿岱族长和全体族人的诚意,不知大汗希望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额色库笑笑:“记得我和阿岱汗说过,今年的苏鲁锭大会,改在居延海举行,由本大汗亲自主持,阿岱汗作为礼官,所有黄金家族的首领都前来参会,这个,应当没问题吧。” 使者无奈的回道:“当然没问题,至少我们拖雷系的首领,都会到的。”额色库满意的点点头:“好,本大汗记得成吉思汗曾经赐予了你们的拖雷先祖一个黄金罗盘,一直作为家族的信物,由族长代代保管,不知能否让阿岱汗,暂且交由本大汗保管啊?” 使者一时有些愕然,这个黄金罗盘对于家族的意义重大,谁持有它,谁就可以召集家族成员听命,略想了想,还是咬咬牙道:“好,我会回禀族长,让他带来的。”额色库一看这条件都答应了,心情一时大好,哈哈一笑道:“多谢多谢,那就请你们早些到,本大汗也想和各位好好的聊一聊,叙叙旧情,也说说将来的打算。” 使者欠身道:“没有问题,我们会提前三天到居延海,只是大汗能不能让我也见见您的驸马,我想找他问一问脱魂谷里的情况。”额色库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本大汗都已经问过了,我可以替他回答你,驸马在脱魂谷里遇到的怪人,应该就是成吉思汗的幽灵护卫,而脱魂谷,很可能才是成吉思汗真正的陵墓所在。” 见使者皱着眉,额色库笑笑说道:“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脱魂谷看看,哦,对了,你们不能违背窝阔台大汗的禁令,那你们也可以找人进去看看,如果能说动幽灵护卫重新出山为你们效力,也许就可以从我手上夺走你们想要的东西。” 使者一看心事被额色库揭穿,尴尬的笑笑说道:“大汗说笑了,我们绝没有这个意思。”额色库哈哈一笑:“有这个意思也无妨,那幽灵护卫借着脱魂谷的毒雾,也只和我的驸马打了个两败俱伤,若是他真来这居延海,那也定教他有来无回。” 使者看额色库说的这么自信,临行前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连忙欠身道:“是我多言了,还请大汗恕罪,只是您派到科尔沁的那位“影子”,还请大汗下令撤回吧。”额色库哈哈一笑:“这是自然,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哪里还会互相派刺客,你说是吧?” 使者尴尬的点点头笑笑,额色库最后说道:“哦,对了,我的老朋友呼伦,已经决定留在居延海助我成就大业,你们应该没有意见吧?”使者看看呼伦,不悦的点点头:“这是他的自由,我们自然没意见。”额色库笑笑:“那就好,可本大汗听说他的族人在科尔沁的日子过的很不好,所以,想将他们迁来居延海生活,还请你们能行个方便。” 使者无所谓的点点头:“那也是他们的自由,我们不会干涉的,大汗还有什么吩咐?”额色库知道这些平时高傲无比的家伙已经受不了这样一直被压制,也不再为难他,微微一笑说道:“都是请求,何来吩咐,贵使若是乏累了,就先去休息,也可以去领略一下我这居延海的美景。” 使者起身施礼道:“那就先告辞了,我还要赶回科尔沁向族长复命,就不多逗留了,居延海的美景,等到苏鲁锭大会的时候,我们再来领略吧,大汗告辞。”使者说完,也不待阿色库说话便转身离去,额色库毫不介意的大声说道:“贵使一路走好,记得代我问候阿岱汗。” 看着使者脚步不停的只是抬手挥了挥,呼伦气愤的说道:“这些家伙真是太傲慢无礼了,着实可恶。”额色库笑着摇摇头:“这有什么,就是因为他们这样的自以为是,如今才会越来越弱,他们,也就只剩这点可怜的骄傲了。” 正在这时,秦风也回到了居延海大汗庭来向额色库复命。见秦风走进来,额色库笑呵呵的招呼道:“额旗驸马回来了啊,这一趟辛苦你了,科尔沁的使者刚走,这都是驸马的功劳啊。”秦风谦逊的回礼道:“我也没做什么,就只是吓了吓他们,没想到,这帮人这么胆小。” 额色库哈哈一笑,起身拉过呼伦道:“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草原战神哲别的后人,我的老朋友呼伦。呼伦,这就是我的额旗驸马,草原医神秦先生。”秦风连忙施礼:“久闻密营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呼伦也回礼道:“一直听大汗说驸马武艺高强医术神奇,希望改天有机会切磋一下。” 同是习练刺杀之术的,呼伦很明显的在秦风身上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这是那天和“额色库”交手的时候感觉到的气息,不由联想到额色库的近身搏杀武功难道就是这个人教的?秦风连忙摆摆手道:“哪里哪里,都是大汗过誉了。” 额色库开心的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今后,还要多多交流,多多合作啊!”秦风和呼伦都欠身示意,正在这时,一个明艳的身影进入了大帐,手里还抱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一见秦风也在,立刻开心的跑了过来。 额色库一见,笑着招呼道:“我的小木雪,你可终于又出现了啊。”木雪有些羞涩的靠近额色库,喊了一声:“父汗,”眼睛却看向了一旁的秦风。额色库心中明白,有心逗一逗自己的女儿,便惊讶的说道:“呀,听说你在向大阏氏学习怎么做衣服,还亲手做了一件狐裘披风?这是要送来给为父的吧?快给为父瞧瞧!” 额色库说着就伸手去拿,木雪大囧道:“父汗,这件不是给您做的,是给驸马做的,给你做的还没做好呢。”额色库和呼伦立刻都哈哈大笑起来。木雪更是羞红脸的低下了头。额色库对秦风揶揄道:“真是女心外向啊,驸马快试试木雪做的衣服,也让我这个做父亲的看一看女儿手艺,没有福气穿,也就只能看看喽。” 木雪一看被父亲嘲弄了,脸颊羞的绯红,满含深情的瞟了秦风一眼,将狐裘披风展开,为秦风穿上。额色库仔细观看后,由衷赞道:“没想到我的小木雪也能有这样好的手艺,难得,难得。” 秦风也施礼道:“多谢木雪。”木雪却不高兴的白了他一眼道:“谢什么谢,谁要你这么客气的。”说完冲着额色库说道:“你们取笑我,不理你们了。”说罢再次看了秦风一眼,羞涩的转身跑了出去。额色库大声说道:“那给为父做的什么时候好啊?”木雪远远的喊了一声:“快了!就这两天!”额色库又是一阵开心的大笑。 告别额色库,秦风回到自己的账房,来到石头安歇的房间,鱼筐还在身边照顾他,见秦风进来,起身施礼道:“师父回来了,一切可还顺利?”秦风点头道:“还好,石头这几天如何了?”鱼筐摇头道:“石头前天就醒了,这两天每天会醒来一会儿,毒也在慢慢消减,但还是非常缓慢。” 秦风又上前细细的给石头把了脉后,淡淡的说道:“毒已深入五脏六腑,想要慢慢清除,自然要耗些时日,他现在的情况,已经比我预想的好多了,他的身体机能本就异于常人,应该一年左右就能恢复到七成,两年之内就可康复痊愈。”鱼筐点头道:“还是师父医术高明啊,母亲的毒已经基本解了,身体也基本恢复如常,她让我谢谢师父,还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她。” 秦风摆手道:“令堂太客气了,她只需好好休养就是,暂时没什么要麻烦她的事,倒是燕云商会那边,不知可有什么消息?”鱼筐微微摇头道:“自从除夕一别,就再无音讯,师父是担心元月姐姐吧?”秦风点头道:“是啊,她性子过于刚烈执拗,又长期压抑自己,就算有元朔从旁开解,恐怕也难想得通。” 鱼筐笑笑道:“要不师父写封信给她?我正好想去宁夏卫一趟,去我的回春堂看看赵大人有没有什么消息传下来,我总觉得也该有新的进展了。”秦风点头道:“是啊,我们来了这么久,没有收到任何指示,也不知京师里的确切消息,你是该回去一趟看看了,这样吧,我明日就说需要你去宁夏卫采购一些药材和物品,并询问大哥给我准备聘的情况,这样你去药铺和燕云商会都顺理成章,就算有人跟踪你也无妨。” 鱼筐道:“好的,那师父你快去写书信吧,我明日一早去看过母亲后就出发。”秦风点点头,悠悠说道:“好,你这次去,除了开解小妹的心结,若是有可能,也替我试探一下元朔是否有回头的可能。”秦风说罢微微轻叹一声,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分别给元朔和元月写信。 第二天后,鱼筐在两个苍狼护卫的陪同下到了宁夏卫,先去了燕云商会,元朔安排护卫们住下后,就把鱼筐带到了密室,坐下之后,鱼筐从贴身处拿出两封书信,将其中一封交给元朔说道:“元大哥,这是师父给你的信,还有一封是给元月姐姐的,不知她现在在哪里?” 元朔接过信摇摇头道:“小妹自从回来之后,就闷闷不乐,再没有了昔日的雷厉风行,还经常出错,我就让她先在家里休息几天,没想到这一休息,她就变成深居简出足不出户了,我看她是根本就不想出门了,一会你亲自给她吧,我想她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想亲自听你说说贤弟近来之事的。” 元朔说罢长叹一声,拆开书信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元朔将书信凑近蜡烛点着,不一会,信纸就化作了灰烬。元朔点点头道:“没想到贤弟的进展这么快,通过这次解决科尔沁的刺杀事件,已经取得了额色库的信任。” 鱼筐点头道:“是啊,其中艰险自不必说,就是师父心中的苦也是没人知道的,我每晚都听到师父辗转反侧微微叹息,石头兄弟中毒未愈,元月姐姐又不能留在他身边,我又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所有的一切都要师父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表面还要装的很开心的样子,我在旁边看着心里都难受啊。” 鱼筐说到这里,微微有些哽咽,摇摇头说道:“其实这一切和师父有什么关系,他这都是为了我们在受煎熬啊!”元朔也有些动容,微微点头道:“是啊,为了我们,真是苦了贤弟了。”鱼筐似乎有些激动的说道:“其实就算复国又能如何?我们的祖先就真的会泉下有知夸赞我们?还是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真的就那么重要?” 元朔皱眉定定的看着鱼筐,直到鱼筐平静些,才沉声说道:“鱼先生,你是拥有黄金家族帝王血统的王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无论如何艰难,我们都要完成复国的大业,更何况,现在这个目标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你千万不要再有这样的念头,你若是此时放弃了,那岂不是也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片苦心?” 鱼筐在心中长叹一声,这试探的结果很明显了,元朔是不可能回头的,他口中也同时长叹一声,悠悠说道:“元大哥说的是,现在,我们都已经不能再回头了,那就继续各自该做的事吧。不知可否带我去见见元月姐姐,我把师父的书信给她,还有些话,也想亲口转告她。”元朔点点头起身道:“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元朔带着鱼筐来到元月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大声说道:“小妹,鱼先生来看你了,贤弟给你带来了书信,还有些话转告你。”里面的元月猛的听得元朔这么说,心中自然是一阵欣喜,连忙来打开了房门,鱼筐刚要施礼问候,不想一见元月,却不由得一怔,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元月已经整整瘦了一圈,眼眶深陷。因为久在屋中,脸色也显得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憔悴。 鱼筐一楞之下,连忙施礼道:“元月姐姐好。”元月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柔声说道:“鱼先生来了,快请进,说罢将鱼筐请进了房间,元朔摇摇头,转身离去了。元月招呼鱼筐坐下,甚至连上茶都忘了,就定定的看着他。 鱼筐无奈的笑笑,拿出秦风的书信递了过去,元月立刻迫不及待的拆开来,却见一张信纸上,只写着一首三段三韵的词: 弄弦 月映琴台,荒草陌,余音不见雁回时。 且付七弦,风正寒,雪漫边关马行迟。 露华烟梦,千里外,轮回已刻三生石。 轻拨流年,韶华覆,心如莲花五调间 素手弄弦,垂眸念,浮生若梦旧诗篇。 锦瑟无端,月微偏,身在小楼思无边。 曲韵幽幽,乱思绪,恍若翩鸿生双翼。 青丝化语,天涯意,半空明月将心寄。 琴箫相和,长相忆,风雨洗罢晴空碧。 元月一边读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反反复复的读了几遍,哭的越来越伤心,脸上却反而有了一丝血色,最后才放下信纸,含着泪说道:“鱼先生,秦大哥还让你对我说什么?”鱼筐也不想再添油加醋,当即直接说道:“师父只让我转告元月姐姐一句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元月一怔,反反复复的念了几遍这句千古名句,似乎今日又有新的感受,不觉会心一笑,鱼筐看元月又有了生机,不由得稍稍安心了些,深呼一口气,轻声问道:“元月姐姐,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师父的?” 元月想了片刻,从怀中掏出手绢铺在桌上,提起小楷笔攒着朱砂墨题了一首小诗在上面,鱼筐侧目一看,心中默念道:“ 日暮黄昏后,此心为谁候? 梨花春带雨,泪痕鲛绡透。 笑语犹在侧,伊人身消瘦。 天定巧邂逅,情寄相思扣。” 元月写完,待墨迹干透,解下下腰间的相思扣放到手绢中包好,又放进一个小盒子里,这才微笑着递给鱼筐道:“替我把这个交给你师父吧。”鱼筐看元月已经释然和开心起来,也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没有辜负师父的期望啊。 鱼筐稍稍放下心来,将小盒子贴身收好,又和元月讲了些这两个月内秦风所发生的事情,元月听的津津有味,神情也越来越开朗,鱼筐整整讲了两个时辰后,才起身告辞,元月起身相送,最后说了一句:“请转告你师父,他的心意,我懂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见元月彻底的走出了阴霾和自闭,鱼筐开心的告辞离去,可是,很多事情,是上天注定了的,有些意外,也是注定要发生的。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注#在写这部小说,我自己创作了很多首古风诗词,在书中人物需要的时候用上,除了今天的《弄弦》和《情思》,还有前面的《秋夜山行》和《大漠飞沙》等等,后面也还会有几首,当然,这样的古风写法,不是明朝时期该有的风格,本来也是想写标准的格律诗的,但试过之后,才发觉这毕竟是小说,还是古风诗词更有意境些,还请读者朋友们能理解吧。 第98章 意外(上) 鱼筐走后,元月又将秦风的诗笺反复看了几遍诵读了许久,又在心中左右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患得患失自怨自艾也的确是可笑,既是真心爱他,既然是迫不得已,那就该信他,等他,更何况他此时肯定也不好受,自己还可以在家里任性胡来,他却连个能松口气歇一歇的机会都没有,自己还要让他担心,这真是太不晓事了。 这一晚,元月想了很多很多,一路回忆这她和秦风从相见到相识相知的历程,直到半夜才想得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在梦里,她又见到了六盘山的望月亭,又见到了贺兰山的乐映琴台,又在胡杨林边见到了微笑的看着自己的秦风。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元月便重新梳洗收拾,穿上一身男装,出了自己的闺房。 燕云商会中,元月又恢复了那个雷厉风行指挥若定的二当家,正在有序的安排着商会中的事务。鱼筐也准备出门,见到元月的终于心情纾解回复正常了,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看她忙完了手上的事,鱼筐上前施礼道:“元月姐姐好啊。”元月淡然一笑:“鱼先生这是要出门吗?” 鱼筐笑着回道:“是啊,去替师父买点东西,也顺便去我那回春堂看看,看到元月姐姐好起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元月自嘲的笑笑,悠悠说道:“昨晚我也换了种心境换了个角度来想这些事情,慢慢的心情也就好些了,其实之前大哥也反复劝过我,也怪我我自己太执拗了,一直听不进去。” 鱼筐开心的说道:“元月姐姐能想通就好,等我回去告诉师父,他肯定也会高兴的。”元月眼中泛起一丝凄楚,低头说道:“我已是成过一次婚的女人,能得秦大哥不弃,已是万幸,以前还总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他,现在如果他也成一次婚,其实我心里反而就没有什么顾虑了,今后面对他也就能坦然些了,这些话,你也可以告诉你师父去。” 鱼筐点点头,看看元月,心中也再次决定,这次就去替师父传话,请杨阁老放过元月,嘴上还是回道:“好的,我会转告师父的,只是元月姐姐不要老这么想,师父不是这样的人,他们订婚,也只是权宜之计。” 元月无奈的笑笑,抬起头说道:“这个我知道,虽说心里还是不舒服,但毕竟有了希望又有了说服自己的理由,也就心情好多了,我不会再把自己锁在房里,以后每日多料理商会的事情,忙起来也就不会想这些事了,等闲暇时再出门去四处转转,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鱼筐点头道:“如此就好,师父就是担心元月姐姐心结难解,抑郁成疾,才特地嘱咐我前来,幸而不辱使命,我也好向师父交代了,元月姐姐事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元月拱手相送后,又将余下的的事务处理了一下,想到离去居延海为秦风送聘礼的日子也不远了,就想着出去挑选一件心仪的礼物,真心的送给木雪公主做为新婚的贺礼,也没和人打招呼,自己就一身男装的出了门。 刚出了燕云商会大门门,却见对面宁夏卫尉府里驶出一辆采办货物的马车,这样的马车每天都会出入,只是今日驾车的人,却不是往日里专门负责采买的刘大,但元月此时也没有太在意,径直骑上马就去了最繁华的贺兰大街。 等到了大街,却见刚才从卫尉府里出来的马车也停在一家粮铺前面,驾车的人进了粮铺和伙计说了几句之后,直接进了后堂,元月觉得这个背影很是熟悉,似乎见过很多次,不由得有点疑惑,将马停到离粮铺不远的一家皮毛行门口拴好,假装挑选皮货,眼睛却始终注视着粮铺门口,皮货商见是元月,连忙招呼她坐下慢慢看。 过了一会,却见粮铺里又出来一个老头。元月本就有着过人的敏锐观察力和超强的记忆力,这时看这老头虽然面容服饰都不一样,但将所有细节一一印证之后,元月心里已经万分肯定这老头就是刚才进去的驾车人! 看到卫尉府里的人竟然有如此神秘的举动,元月自然就担忧起了是不是和自己家的事有什么关联,又想到这或许是朝廷的什么密探,如果跟上去,也许会有重大发现,知道哪家商铺是朝廷的暗点,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好事,遂假装无意的缀上了那人的踪迹。 鱼筐没有带两个苍狼护卫出门,但他知道,额色库肯定会派人监视着他,而元朔,也可能会派人监视着他,所以他才故意说了要去买东西,也要去自己的回春堂,其实他也知道,回春堂,早就被元朔安排人渗透了。 鱼筐出门之后,便一路在街上溜达,虽说天气依然还有些寒冷,但宁夏城的街道上已经很是热闹。鱼筐却没有去贺兰大街,而是去了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走到一处瓷器店铺,鱼筐看似无意的望向招牌,却见上面写着,‘今日有京城新到斗彩瓷器一批,欲定从速’。 鱼筐内心一阵激动,但还是面色不改脚步不停若无其事的继续走着,片刻之后,就走到了街角一处相对偏僻的卖古董玉器的店铺前,店里的伙计一看有客人,连忙迎上前问道:“先生想买点什么?”鱼筐进去左看看,右看看,挑挑拣拣了半天,摇头说道:“这些都太普通了,我的师父要成亲了,你这里有没有上好的连理玉佩?” 里面的掌柜一听这话,立刻满面笑容的迎上来说道:“先生来得巧啊,小店新近刚收了一批上好的和田玉佩,块块玉质温润,雕工精美,只是价格也颇为不菲。”鱼筐不高兴的说道:“看你这掌柜的说的什么话,是觉得我买不起么?” 掌柜的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有钱的主,立刻赔上笑脸点头哈腰的说道:“先生说笑了,一看就知道您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就是把小店全买了去也是正常不过的,快请到内堂歇息,我这就去请东家出来。” 掌柜的说罢就将鱼筐引入内堂,奉上好茶,不一会,店老板呵呵笑着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盖着绸布,店老板走到鱼筐面前弯腰行礼道:“在下是本店东家,见过先生。”鱼筐起身回礼,老板挥手让掌柜的出去,两人落座,店老板将盘子放到桌上,悠悠说道:“听说先生要买上好的连理玉佩,且看看这几块可有入得先生眼的。” 鱼筐揭开绸布,只见红木托盘里摆放着几块色泽温润透亮的上好和田玉佩,鱼筐一一拿起看过后,却微微摇摇头,店老板冲他一笑道:“没有先生看上的?”鱼筐撇撇嘴说道:“塞外苦寒艰险,生死都是一线之间的事,您就拿出这样的东西,未免太小气了吧?” 店老板尴尬的笑笑道:“小店小本买卖,哪里会有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先生这是为难在下啊!”鱼筐撇撇嘴说道:“诺大一个店,要人豁出命去做的大生意,却连点本钱都舍不得下,是不是也过于让人寒心了?如今可还有人只剩半条命躺着呢。” 店老板无奈的摇头苦笑道:“那先生稍等吧,这话,还是您亲自对大老板的人说吧。”鱼筐点点头笑而不语,端起茶来自顾自的喝着,两人也不再说话,就这么沉默的安坐着喝茶。不一会,外堂又响起了迎客声,掌柜的进来向老板行礼道:“东家,外面有位客人说是有件价值连城的上好东西要出手,但要亲自见您才肯拿出来,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老板却像是见到救星一样的连忙说道:“见,当然要见,这里还正愁没有好东西呢,快请进来,还有,暂时挂牌谢客。你们两都去门口守着,不要再放人进来。”掌柜的应声出去,将来人引进来后便出去挂牌守门了。这本也是古董行的规矩,有大买卖的时候,就挂牌谢客,这是行规,一般人也都能接受,可就怕有不懂行规闯进来的,所以还是得着人守着门。 掌柜的将来人进来后便转身出去了,鱼筐和店老板都站起身来,老板行礼问道:“不知先生带来了什么好东西?这位先生正觉得小店这几块玉佩配不上这塞外的苦寒艰险,生死一线呢。”来人呵呵一笑:“那先生看看这个如何?” 来人说罢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放到鱼筐面前道:“这可是大老板亲自差人送来的。”鱼筐拿起来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通身血色的石头,取出来仔细看了来看,没有任何雕琢,也没有任何刻字,不由得拿在手中反复观看起来,最后有些失望的说道:“就这块破石头?” 来人呵呵一笑:“先生是有眼却不识宝啊,你将石头对着阳光试试。”鱼筐疑惑的依言将石头对着阳光一照,却见阳光照在石头上,整块石头立刻通体透亮,屋中霎时满是红光,饶是鱼筐出身北元帝王之家,也不由得惊愕的问道:“这是什么宝贝?” 来人神色庄重的说道:“看来先生这回是满意了,大老板说这叫龙血晶,百年也难寻一块,宫里头那块虽然个头大,可都没这块成色好!”鱼筐这才将石头收进盒子揣到怀里,满意的点点头笑着问道:“那大老板还有没有其他说的?” 来人微微点头道:“这次倒是带来了一句话。”鱼筐精神一震连忙问道:“大老板说了什么?”来人缓缓的小声说道:“天将变,地将覆,祸端只在一线,大事就在眼前。”鱼筐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说道:“终于到时候了,太好了。”来人施礼道:“大老板知道你们受的苦,也知道你们不容易,特别嘱咐我,事成之后,必须将你们安全的接回京师。” 鱼筐点头道:“难得大老板还记着我们,还请替我们向大老板转呈谢意。只是不知您是哪一位?”来人哈哈一笑:“看来这六扇门的易容之术还不错啊,先生连赵某都认不出了。”鱼筐仔细看看来人道:“原来是赵大人亲自来了,您不说,我还真认不出来,失礼失礼!也多谢赵大人能亲自前来。” 原来,来人正是乔装易容后自己驾着采买车出来的宁夏卫尉赵旭大人。赵旭回礼道:“鱼先生客气了,也请转呈我对秦先生的敬意。”鱼筐点头道:“师父为了此事,可谓殚精竭虑,虽死无憾,师父有一事相托,还请赵大人向大老板转呈师父的一个请求。”赵旭点头道:“秦先生为国为民立此大功,有什么要求,还请说来,下官一定转呈并力请大老板允准。” 鱼筐长叹一声,悠悠说道:“其实,师父不是想为自己求什么,师父是想请大老板开恩,赦免元月,师父愿意用全部功绩换取元月一命,事成之后便带元月隐居山林,不再沾染任何外界之事。我也愿交出全部功劳,并以身家性命为师父做保,还请大老板成全。”赵旭眉头一皱道:“难道秦先生对元月动了真情?” 鱼筐道:“是的,师父和元月互相爱慕,已是刻骨铭心。师父为成大事结好额色库,答应娶木雪公主,元月伤心欲绝,几乎自闭而绝,若不是师父预料到了,嘱咐我送来问候,估计不久元家就要办丧事了!元月与其兄不同,虽是燕云商会二当家,但多半操持的是商会事务,并未过多涉及谋反之事,还请赵大人据实以报,为我师父了却这一桩心愿。” 赵旭点点头,唏嘘道:“如此天大的功劳,举世殊荣,万人敬仰,却只为换红颜一命,秦先生当真是真情真性,但元月毕竟身份如此,一则份属主谋,二则也在诛连剿灭之列,此事难办啊。”鱼筐眼神凌厉的决然说道:“那么,师父如果是她的丈夫,是不是也要株连?她也是我的师娘,那是不是我也在株连之列?” 赵旭一听鱼筐此言,连忙解释道:“鱼先生切莫动气,秦先生与你都是有大功于社稷的,怎会被无端牵连,哎,此事就交给我吧,一定向大老板进言,为元月姑娘求来赦令。”鱼筐这才松了口气,弯腰行礼道:“那我就替师父多谢赵大人了,只是此事还需快些,大事迫在眉睫,晚了,怕就来不及了。”赵旭慨然道:“请转告秦先生,此事既然我已应承下了,便也以身家性命和头上的乌纱担保,一定保证元月姑娘无事!” 鱼筐闻言大喜,再次行礼道:“多谢赵大人,在下日后定有厚报。”赵旭回礼道:“鱼先生也无需客气,对了,这龙血晶可不是府库里的,是大老板年少时机缘巧合偶而得之的,一直视若心头至爱,平时连摸都不给人摸的,这次居然拿出来送给秦先生做贺礼,这连我这个学生都惊讶万分啊。” 鱼筐笑嘻嘻的说道:“知道了,我一定会转告师父的,也再次谢谢大老板的厚赠!”赵旭施礼道:“好了,大老板的礼物和话都带到了,秦先生和鱼先生的话我也记住了,就此别过吧,下次相见,就该是迎接你们凯旋而归的时候了!告辞!”,鱼筐也连忙起身施礼道:“多谢赵大人,告辞!” 赵旭再次抱拳向店老板示意后,转身出门而去。他觉得自己在卫尉府化一次妆才出门,又在粮店换了一次妆才到此,已经是天衣无缝,为了不引起人注意,他这一次也没有安排人在外围策应掩护,可偏偏,他就恰巧被元月给盯上了。 一切,或许都是天意注定的吧!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99章 意外(下) 元月一直远远的跟着那人,毕竟这宁夏城她实在是太熟悉了,根本不需要跟的太近,只要远远的假装不经意走着就行,这宁夏城的街道上随时人来人往,隔的这么远,也没人会注意到她在跟踪人。在相隔两百来百步的地方,元月看见那人到了古董店门口之后,一看旁边正好有一个卖草原奶茶的小摊,便在这里坐下,要了一碗奶茶,用余光看着。 不一会,见到那人进去,又见到伙计出来挂牌拦客,元月心里就更是疑惑,这按行规是有大买卖啊,卫尉府里的人为什么要在粮店乔装之后来这里?有大买卖?到底这古董店是朝廷的暗桩,还是貌似清廉的赵旭大人其实也不干净?将收到的礼物来这里换钱?或者还有其他什么还别的事情? 带着疑惑,元月又要了两个小点,她也不着急,慢慢等着吧。果然等了一会儿之后,就见那人再次走出古董店大门,在门口守着的伙计和掌柜的笑脸相送,那人也施礼告辞。这一下,元月又从这人施礼的细节中发现了端倪,心细如发的元月终于想到了,怪不得心中老是有熟悉的感觉,结合此人的背影和身型还有举止习惯等等所有细节,这分明就是宁夏卫尉大人赵旭本人啊,发现这惊人的秘密之后,元月再以自己擅长的辨别术反复观察比对,却越发肯定自己没有判断错。 元月不由得一时愣怔,努力在脑中思索着一切可能,赵大人为何亲自乔装来这个古董店?那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到底是有什么重要人物需要赵旭亲自乔装前来?商谈的又到底是不是针对燕云商会和元家的的密谋?此时,元月更想一探究竟,只要知道赵旭来见什么人,那一切就都清楚了。 这时,古董店里的鱼筐,也正准备向店老板告辞,店老板拱手问道:“鱼先生可否需要从后门离开?”鱼筐毕竟年轻,又刚刚得到好消息,心中难免懈怠,当下回道:“不用,我本就是来采购礼物的,如今买到了东西却从后门走,若是真有人跟踪,反而会引起别人的疑惑,反而不妥。” 店老板虽然心中觉得还是从后门走比较把稳,但听鱼筐一说,也觉得有道理,毕竟赵旭经过了两次易容,哪里还会被人认出来。可事情偏偏就这么凑巧,如果元月不是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赵旭驾车出了卫尉府,如果元月没有看到二次化妆后的赵旭从粮店出来,如果元月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没有这样超越常人的记忆力和辨别术。 只要这三个如果中的任何一个没有发生,那这一切确实都不是问题,可偏偏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无奈,这三个如果,就是么恰巧凑齐了。当鱼筐告别了店老板,一脸开心的走出古董店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来不及了。 元月见这个刚刚还说过话的熟悉身影走了出来,不由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睛再仔细看了看,这才确定,确实没有错,这人就是鱼筐。元月心中千百个疑问同时迸发出来;怎么会是鱼筐?他怎么会在里面?那他是来和赵旭接头的?他到底是什么人?是官府的人?还是朝廷派来的卧底? 元月脑海中各种思绪在飞旋着,最先想到的,自然是秦风的安危,现在鱼筐就在秦风身边,如果鱼筐是朝廷的卧底,那最危险的,岂不就是秦风?可转念一想就不对了,朝廷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对付已经孤身逃亡的秦风?朝廷真正要对付的,应该是意欲谋反的陈家啊。 元月迅速的再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就发现这事更诡异了,从元朔和慕容去救秦风开始,鱼筐和秦风,就交织在了一起,而共同的目的,自然就是他们陈家兄妹。元月瞬间只感觉自己被再次击垮。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只是演戏,那秦风算什么呢?难道他也是朝廷的人?原来他也一直都是在骗自己的?难道他一直的情意绵绵都是假的?他也只是在假装对自己好再利用自己?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如遭重击的元月软软的瘫坐在椅子上,此时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她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想到,她甚至开始恨自己干嘛要这么多事,干嘛要这么聪明,这昨天才收到秦风的心意,今天却要得知是假的?怎么会这样?元月一时之间脑中只在不停的胡思乱想,在这奶茶摊子上呆坐了很久,也愣怔无语了很久,很久。 当奶茶摊的老板发现元月面色不对,上前询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元月才恍惚的起身,扔下钱在桌子上,神思不属的走回了燕云商会,连先前拴在大街上的马都给忘记了。就这样神情恍惚的进了燕云商会的大门,有人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机械的点点头。 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元月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躺倒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希望自己赶快睡着,最好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就这样,元月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只是在梦中,却泪湿了枕头。 直到傍晚时分,当元月被侍女来请她吃晚餐的声音惊醒的时候,元月才逐渐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家中自己的房间里,而且根本都不记得是怎么回到自己房中的,最重要的是发现白天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的,无论自己怎么不信,怎么不愿接受,这一切就是真实发生了。 元月无奈的苦笑摇头,对门外的侍女说道:“你告诉大哥,我受了风寒,没有胃口,就不下去吃了,你随便给我准备点吃的送来就好。”侍女应声下去,元月又胡思乱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头绪,无数的猜测让她只能心烦意乱,直想得头昏脑涨。 最后只好起身,用清水洗了洗脸,冰凉的冷水拍在脸上,让她一阵激灵,才逐渐又从迷失中清醒了一点,脑中只剩一个问题反复在问自己,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元朔?这可是关系到陈家的生死存亡,关系到陈家大业的成败,更关系到陈家所有人的性命啊! 元月开始烦躁的在屋中走来走去,甚至忍不住想冲到居延海去质问秦风,或者冲到楼下揪起鱼筐问个究竟,可她知道这样会马上害死所有人,她只能不停的在心中对自己说,要冷静,要镇定,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清楚。 她甚至开始强迫自己换了一种想法,也许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想到的,也许还有别的可能,也许鱼筐只是想寻求朝廷的帮助,也许这一切都和秦风无关,鱼筐只是一心想要报仇复国,所以什么机会都要抓住,什么人都要利用,秦风和陈家还有朝廷,都是被他利用的对象。 片刻的心理暗示之后,似乎是有了一点作用,元月终于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来到琴台旁坐下,手抚琴弦,想让自己心绪平静一些,琴声缓缓从指尖流淌而出,却哪里有半点琴艺大师的水准,根本就是杂乱无章,甚至还有些刺耳。 在这样艰涩的琴声中,不由自主的,之前的种种场景宛如一幅幅画面般的在她的眼前再次出现:岳阳城的客栈里,与秦风的初次相遇。他们兄妹俩离开岳阳的时候,莫名遭遇袭击。岳阳城中的七雄会上,慕容被蒙禹言语相激离席。岳阳城外,鱼筐的突然现身求援。大哥和慕容顺利的救回了满身是伤的秦风和石头。 这一切本来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可如今再联系起来,似乎又都是环环相扣,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一般,可是,真的有这么用命来拼的?元朔和慕容只要进城门的时候被多耽误一会儿,晚去得半刻,秦风和石头就已经是死人了! 再想想与秦风在六盘山的彼此相知,半路遇到被误诊之人显露出的神奇医术,才有了开馆诊病,贺兰山上两人共同面对山贼的生死考验,这个是不会有假的。木雪公主突然来访,又有了去居延海的契机,鱼筐再次现身,一起远赴塞外,为了找药濒临死亡的石头和身受重伤的秦风,情变突起,木雪公主横刀夺爱,还有秦风的种种承诺,书信,以及鱼筐今日之事。 待到将所有事过完一遍,又将几个重点联系起来梳理了一遍,再将几个疑点拿出来串联在一起,特别是秦风承诺她的话语,元月这出了名的女诸葛,一旦恢复了超越常人的思考能力,那抽丝剥茧的思维能力的确是很可怕的,渐渐的,她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嘴里也一阵发苦。 原来自己以前是理解错了,原来秦风所说的话不是说自己放不下那还缥缈虚无的大汉公主的身份,而是说的他自己真实的身份,他是怕自己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份,就不愿意跟他走了,那一切就都明白了,他的确骗了自己,可是,他对自己的情,却的的确确是真的。也是真的想在事成之后带自己走,可他要做的事——元月的心中不停的翻滚着一个答案,口里也不由喃喃自语道:“原来他要做的,是那样的事,天啊,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要这样折磨我啊!” 正在这时,手捧食物托盘的元朔推门进来,关切的问道:“小妹你是哪里不舒服?早上不是都好了么?怎么今日这琴声如此难听,你看你看,连弹琴的的手都还在颤抖,快些吃点东西休息去。” 元朔说罢将食物放到桌子上,拉过椅子坐下,元月停止了弹琴,缓缓起身走来,脑中却还是在天人交战,这是关系到家族存亡的大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大哥?走到桌边坐下,元月没有理会元朔摆到面前的食物,却忽然在心中有了决断,含糊的莫名说了一句:“大哥,再过几天,就是先夫的忌日了,这琴,还是他亲手做的呢,这音色比我的映月,也差不了多少啊。” 元朔一愣,心中也疑惑骤起,元月这十年来都没有在他面前提起亡夫,今日怎么会突然说起,还是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当下也不动声色的说道:“妹夫的忌日,为兄不曾忘记,你也知道为兄每年都会派人去扫墓祭奠的。”元月凄然一笑:“派人去?呵呵,那大哥可真是有心了。” 元朔一看妹妹话里的意思不对,心中陡然疑惑起来,试探的问道:“小妹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这样了?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还是发现了什么?”元月缓缓抬起头,没有回答,幽幽反问道:“大哥,已经十年了,应该可以告诉我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吧?” 元朔眉头一跳,心中暗叫不妙,怎么今日这小妹突然翻起旧账来了?难道是出去一趟却发现了当年的真相?当下小心的回答道:“妹夫是遭逢意外不幸身亡的啊,为兄为此还自责了很长时间,怎么能让妹夫身犯险地,奈何大错已成,追悔莫及。”说罢长叹一声,表情痛悔。 元月看了元朔一眼,悠悠说道:“先夫一直不赞同连结外族,引狼入室以图复国,为此还和大哥发生过数次争执,他说是要去告发你,本也只是气话,他临走前和我说过,原想回来后再慢慢劝说大哥的,却不想,大哥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元朔一听之下,沉声说道:“小妹的意思,是为兄害死了妹夫?” 元月微微摇头道:“都过去十年了,大哥还是不愿意给我句实话么?我们从燕云到宁夏,让我嫁给先夫,本就是为了利益,大哥只有害死先夫,才能夺了他家在宁夏的一切,才能迅速在边塞站稳脚,不管他是否同意你联结外敌,他的死都是注定的。这些我都知道,其实也罢了,身为陈家后人,本就该承担这些,只是小妹今日还有几个问题,希望大哥如实答我。”元朔微微松了口气,点头道:“你问吧。” 元月悠悠问道:“大哥从一开始接近秦大哥,就是准备让秦大哥去做那事吧?让我有意接近秦大哥,博得他的好感,也是为了让他更真心的去卖命吧?所以最后他是生是死,我又是不是能得到幸福,对于大哥来说都不重要,是吧?只有复国大业才是最重要的,是吧?为了大业,也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是吧?” 元朔面色一沉,低声说道:“小妹,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身为陈家后人,肩负着祖先的遗愿,没有办法像普通人一样的自由自在,随性而为,我们只能牺牲一些东西,甚至自己的幸福和生命。大哥承认你说的是对的,可大哥也是真心希望贤弟能顺利回来,让你们喜结连理,至于以后你们想要干什么想要去哪里,大哥也不会再干涉,大哥也是真心希望你能获得幸福的,但这些都必须是在完成大业之后的事。” 元月凄然一笑:“是的,我们从出生那天就已经被打上了烙印,注定无法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我们也必须学会坚韧和牺牲,错就错在我是女儿身,错就错在我居然真的爱上了秦大哥,错就错在我居然将他亲自送到了险地。现在石头重伤未愈,已经帮不上他的忙,额色库身边又多了呼伦和密营,凭秦大哥一个人,成事后还想全身而退?你觉得怎么可能?我原想着能陪在他身边,能和他一起同生共死就好,可现在,连这个愿望都无法实现了,马上他就要成亲了,有爱他的木雪陪在他身边,或许也能让他过上一段开心快乐的日子,可谁知道最后还能不能够为他收回尸骨,明知他会死,我连死都不能和他一起去死啊!” 元朔静静的听完,其实他自从听说呼伦和密营到了额色库身边,也知道这个计划更加难实行,而秦风想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也更小了,可他并没有半点犹豫和撤销计划的意思,毕竟,这些都是为了大业必要的牺牲。 元朔当下严肃的点头说道:“小妹的心思,为兄明白了,小妹你且说吧,想要为兄怎么做?”元月却苦笑一声:“不用大哥做什么,只希望这次去送聘礼,大哥能带上我一起去吧,我只想最后再见见他。”元朔一楞:“就这么简单?”元月点点头:“是的,我没有贪心到让大哥放弃计划召回秦大哥,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能见他最后一面,已经很好了。” 元朔点头道:“原来不让你去是担心你触景伤情,现在你既能这样想,那为兄就带你一起去,只是千万记住,大事为重,切莫因儿女私情坏了大业。”元月冷笑一声道:“大哥放心,小妹心中有数,不会坏了大哥的事的,大哥自去忙吧,我有些倦了,想歇息了。”元朔点点头长叹一声,说了句:“小妹保重。”便起身离去。 元月静坐良久,此时的心绪,却已经不再纷乱,只是静静的回味着过往,回味着那点点滴滴的甜蜜幸福。直到月上梢头,元月才又起身来到琴台前,轻抚琴弦,这次的琴声没有再杂乱刺耳,却低回凄婉,如泣如诉,弹了片刻,元月轻启朱唇,轻声吟唱,却是那首李商隐的《无题二阙》:“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 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蜡照半笼金翡翠,麝薰微度绣芙蓉。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汉王才。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一曲唱罢,元月已是泪如雨下,手中不停弹拨着最后的尾声,一个高音转圜处,琴弦却应声而断,琴声戛然而止。元月一惊,继而伏案悲泣。 这一晚,弦断曲终,月落乌啼,这一晚,风拂落花,夜阑人静,这一夜,却有伤心人悲泣到天明。 第100章 黄金罗盘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三月十五日。 这一日漠南的天气还不错,冰消雪化,春回大地,草原又回复了一派勃勃生机。居延海里,除了天鹅之外,其他的水鸟也开始多了起来。这一大早,额色库便和呼伦策马疾驰,因为一直被冬天的积雪覆盖,已经好久没能这么畅快的在草原上飞驰了,看得出,额色库非常兴奋,也非常激动。 因为在昨天晚上,也就是在距离离苏鲁定大会还有三天的时候,阿岱和黄金家族托雷系的首领全都陆续到达了居延海,呼伦暗中数了一下,确实全都来了,一个都没落下。十年了,为了这一天,隐忍,韬晦,蛰伏甚至臣服,屈服,如今这些终于统统都有了回报,额色库如何能不兴奋。 这一日的下午,大汗大帐的里外四周都戒备森严,密营和苍狼护卫负责帐外的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十丈之内,而大帐之内,额色库高坐主位,呼伦则警惕的站在他的身后,留心着大帐内的一举一动。毕竟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大帐内,要是阿岱一伙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那还是很麻烦的。 以阿岱为首的三十七位家族成员分坐在两边,阿岱不说话,所有人自然也都沉默不语,有些人甚至怨恨的看着呼伦,呼伦倒是一概视而不见,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额色库也不急于说话,只是不停的把玩着手里的金盒。他知道,这个时候,是彻底折服这些家伙的关键,急不得。 终于,阿岱被额色库把玩金盒的动作搞的心烦意乱,忍不住开口说道:“大汗,我们所有人都已经遵守承诺来到这里,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额色库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环视众人一遍后,缓缓举起手中的金盒正色说道:“诸位一定都希望我手中的这个东西是假的,是我一手伪造的,对吧?”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额色库,没有人说话,但从眼光中不难看出,所有人都升起了一丝希望。额色库点点头道:“可惜,本大汗还真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在亲眼见到之前,我也不会相信这是事实。”所有人眼中的希望瞬间又消失了,额色库很善于把控人心,心理上的不断打击,也是折服这些人的关键。 额色库继续有些沉痛的说道:“这是我的驸马冒着生命危险从脱魂谷带回的,为此,他带来的那个小兄弟,现在还身中剧毒,驸马也身负重伤,不过按他们的描述,本大汗相信,成吉思汗身边那个幽灵一样的护卫还在,而且,就一直在脱魂谷中!” 众人立刻发出一阵惊愕的呼声,毕竟那个那个传说所有人都听说过,关于成吉思汗的传说,都是一辈一辈的传下来的,这里的每个人都听说过那忠心的幽灵护卫的故事: 那本是一个草原上的小部落,这个部落曾经出了一个神奇的首领,在伏击猎物的过程中,领略了一套潜伏和搏杀的技巧,后来一代代相传,一代代改进,竟练成了一种能隐藏行踪且瞬间击杀对手的的秘术,这让他们的对手觉得好似见到了幽灵一般,于是幽灵部落的名号,就逐渐成了他们的代称,原来的部落名字,反而被人遗忘了。 只是修炼这种秘术要借助药物,而且修炼过程对人体的损害极大,很多人扛不住,都会早早过世,所以,每一代最后练到大成且长寿的人并不多,这也是为什么这个部落有这么厉害的秘术,部落却一直很小的原因。 后来,成吉思汗统一草原的时候,幽灵部落出了一个绝世天才,年纪轻轻就练成了秘术,并且成为了部落首领。成吉思汗亲自去拜访了幽灵部落的这位年轻首领,畅谈了一天一夜,终于将其折服,和那年轻首领结为异姓兄弟,那年轻首领带着整个部落投效了成吉思汗,部落里练成秘术的几个人也成了成吉思汗身边的护卫和杀人利器,并且只效忠成吉思汗一人,其他人连见都很少能见到他们。 如果说哲别建立的密营是公开的杀人利器,那幽灵护卫,便真的是隐藏在暗处的护卫幽灵,他们只负责成吉思汗的安危,也只负责杀掉前来挑衅的敌人,他们从未远离过成吉思汗身边,一直尽职的保护着他,他们比密营更加忠心,因为那时的密营毕竟是招募的,很多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来,其中也曾出过叛徒和奸细,可幽灵护卫则不同,他们只为承诺和信念而战。 在二十年的相处时间中,那年轻首领和成吉思汗的感情,与其说是兄弟,其实更像父子,在传说中,这位年轻首领还和成吉思汗的某位公主有了私情。后来,成吉思汗去世,那个忠心的幽灵护卫首领悲痛欲绝,不顾任何人的劝说,坚持要为成吉思汗守灵,而幽灵护卫的后人,则一直护卫着成吉思汗的历代接班人。 只可惜,在后来的这一百多年里,幽灵护卫中真正练成秘术的并不多,所以幽灵护卫,也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野。而那首领之所以一直成为传说,据说是这位绝世天才在和萨满大巫师交流后,发现用萨满的巫术和药物,居然可以可以让自己假死“长生”,成为真正的“幽灵”。 就这样,这位据说已经把自己变成活死人的幽灵护卫,便和成吉思汗的棺椁一起消失了,这一百多年里,大家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可怕的幽灵护卫守护着成吉思汗的陵墓,可是却从没有任何人见到过。 而脱魂谷,则是这大草原上的另一个传说,他们自然也都听说过成吉思汗将大批财宝运进脱魂谷,也听说过脱魂谷在那次祭祀中突然就变成了索命的绝地。如果说,秦风他们在脱魂谷里见到了幽灵护卫,那也就是说,成吉思汗真正的陵墓,就在那已经变成禁地的脱魂谷里,这一切可怕的事件,都是成吉思汗和窝阔台故意制造的迷雾,让人不知道成吉思汗真正的陵墓在那里,而如今就算知道了,也已经无法进入。 当然,额色库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相信,都觉得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相信而编了这样一个故事,毕竟和下过脱魂谷和那幽灵护卫交过手的,只有额色库的驸马,那自然是随便额色库怎么说,当然,额色库也没指望这些人能真正的相信他的话。 所以额色库停顿片刻之后,微微笑着说道:“如果诸位不信,大可以亲自去下去看看,亲自去见见那个幽灵护卫,本大汗可以让额旗驸马带路,你们要做在脱魂谷做什么,要和那幽灵护卫说什么,都可以。”额色库说完,便不再说话,此时是心理战的关键一步,如果这些人认怂了,那从此,也就再站不起来了。 果然,在座的众人再次陷入了沉寂,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说愿意去脱魂谷看一看,试一试。虽然他们心中都很怀疑,但这些首领基本都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这么些年的安逸生活,早就让他们都失去了那悍不畏死的草原勇士精神,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安逸享受的生活,是摧毁人意志最大的毒药,一个在生死边缘挣扎拼搏的人,只需要给他几年的安逸享乐,便会消磨了那殊死拼搏的斗志,会怕死,会怕失去眼前的一切,这也就是为什么额色库这十年来要让自己过着苦修一般的生活,因为他深知这一切,他不想自己的意志被磨灭掉,他还有更大的事要去完成。 看着在座众人的表现,额色库其实很是失望,这就是曾经横扫世界的家族么?这就是曾经让世界各国都闻风丧胆的姓氏么?这就是让草原人无比尊敬和崇拜的黄金家族成员么?这些人,真的太弱了,连给自己做属下都不配,可如今,却还是只能拉拢安抚他们。 额色库心中很是轻蔑,但眼中却依旧是炽热的目光,面上也还是诚恳的表情,不得不违心的说道:“我知道诸位都想重振当年大元的声威,但奈何大草原各部四分五裂,互相征战攻伐,独立的几大汗国也各自为政,完全不管草原的存亡,诸位的科尔沁,恐怕也安宁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里,额色库换了一种声调,激昂的说道:“诸位,想要再创成吉思汗当年的辉煌,就必须先统一草原各部,武力统一,固然可行,可现在的明廷并不是当年孱弱的南宋,周围也没有强国制衡,我们内部如果爆发统一大战,那只会给明廷消灭我们的机会。所以,我们只能和平统一。” 额色库开始有激动:“如今,漠北阿鲁台掌控的鞑靼,漠西脱欢的瓦剌,加上诸位所在的科尔沁和本大汗的居延海,就是大草原最强的四支力量,只要我们四支力量其中的三支能率先统一,那剩下的一支和其他部落的归服就是迟早的事,本大汗已和瓦剌的脱欢汗王商议过,他也愿意助我统一草原攻入中原,夺回大都。” 众人听到这里,神色也开始转变了,如果脱欢和色库能联合,那确实会是一股可怕的力量,额色库继续说道:“现在,又有了这样的机缘能与诸位共谋大业,这就是长生天的旨意啊,诸位放心,等到恢复大都重建大元的功成之日,本大汗将在诸位面前亲手销毁此物,从此世上将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我们之间的契约也就此不复存在。” 额色库说道这里,起身向众人鞠躬行大礼继续说道:“恳请诸位能助我一臂之力,共创大业。共同重现我们祖先曾经有过的辉煌,届时本大汗也绝不会亏待诸位,除了科尔沁草原之外,整个贝加尔湖及滹沱河流域就都是你们的大汗国领地。” 所有人听到之后都是一怔,虽然安逸得没了勇气,但重新立国,依然是所有人心中的梦想,众人面面相觑,继而开始窃窃私语,最后,还是阿岱出言问道:“大汗所说的滹沱河流域,可包括辽东和大兴安岭以北的区域。” 额色库心中暗喜,既然他们开始谈条件了,那这事,就基本是成了,至于辽东以北,就先暂时给他们又何妨,于是直起身子回到:“当然,整个辽东以北,都是诸位的,那兀良哈诸部和投效明廷的朵颜部,都会是诸位的子民。”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喜色,能得到这样广阔的土地,那就足以建立一个强大的汗国了。 阿岱想了想,再次问道:“那大汗准备何时起兵?又准备出兵多少?”此时,阿岱这一伙人的心理,已经从最初的抵触,到被打击后的沮丧,再到重新燃起期望,继而期望借助额色库的力量回复自己的汗国,他们的心绪已经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完全改变了。 额色库一看阿岱如此着急,心情大好,慷慨激昂的说道:“你们可知,明廷的老朱棣已经命不久矣,只要他一死,明廷势必陷入内乱和空虚,那时便是我们起兵之时。至于兵力嘛,我漠南和乞儿吉斯的十五万大军早已枕戈待发,瓦剌的脱欢汗王也承诺会出动十五万大军,也希望诸位的科尔沁诸部最少能出动十万大军。若是本大汗的统一计划能够顺利实行,那阿鲁台的鞑靼也最少能出动十万大军,这样,光我们四大部就能集结五十万大军,而只要草原统一,让兀良哈和其他几十个有余力的部落召集十万勇士也应该不成问题,那我们便可挥军六十万分三路南下,到那个时候,察合台的歪思大汗也会出兵牵制明廷的西疆大军,而明廷的内部,自会有人起兵响应,那时候,乱成一团又四面受敌的明廷,还拿什么和我们抗衡?” 众人一听,心中无不震动,连已经听过数次的呼伦心中都又一次沸腾。众人再次满是震惊的窃窃私语交换着意见,一是震惊于额色库居然拥有这么强的实力,二是震惊于额色库的计划,三是震惊于能有这样的机会再与明廷一较高下。 要知道,自从北元四分五裂之后,这些人就再也没有想过能再入中原,只想着明廷能不打过来,大家相安无事便好,所以对于阿鲁台的不断找事,他们表面上表示支持,暗地里却不知道把阿鲁台骂了多少次。 可这并不代表这些人没有了野心,勇气可以消磨,野心和贪婪却是不会消失的,一旦看到又有了这样好的局面和机会,那人的贪欲就会不断膨胀,更何况,自己的命脉还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与其和额色库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不如暂且合作,寻求更大的利益,至于以后的事,那就留待以后再说吧。 额色库也不着急,就微笑的看着众人的商议,他相信,这些人会被自己说服的。最后,拖雷系众人终于是达成了一致,所有人都点点头,在阿岱汗的带领下,一起向额色库下拜行大礼,口呼大汗,阿岱也取出拖雷家族的信物“黄金罗盘”,高高举过头顶,大声说道:“请额色库大汗收下我家族信物,从此后,科尔沁诸部随时听候大汗差遣。” 额色库神色肃穆的上前双手接过,同样面对众人下拜后,双手举起黄金罗盘郑重的说道:“多谢阿岱汗王和诸位首领的信任,这黄金罗盘本大汗只是替诸位暂时代为掌管,本大汗以乞儿吉斯先祖的在天之灵起誓,待重建大元的大功告成后,诸位立国大典之时,本大汗将亲自将黄金罗盘交还给诸位。” 众人再次施礼拜谢,呼伦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结盟契约,所有人都签上名再割破手指按上血手印,这歃血的盟约便算是结成了,从此,科尔沁诸部可以算是基本归服了漠南居延海大汗庭,这样,大草原的四支主要力量中,额色库下一个要征服的,便是已经口头达成承诺的瓦剌脱欢。 而脱欢,也已经在来居延海的路上,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01章 龙虎之药 三月中旬的大明京师,早已花红柳绿,春意盎然,老皇帝朱棣难得精神大好,散朝后,便到这御花园中走走。看了看满园的春意之后,便又登上城楼,去看看这北京城,这也是老皇帝迁都北京后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了。 对于这座新建的大明都城,老皇帝朱棣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的,毕竟他还是燕王的时候,就曾经长期在这里驻守,在这里度过了激情澎湃的军旅生涯,峥嵘岁月,也是在这里起兵靖难,最终夺取天下。南京虽好,可他实在呆不惯,而且,想要大明强硬铁血下去,将都城置于危险之地的北京,确实也是势在必行。 江南太过舒适了,在那南京城呆上几年,连朱棣自己都觉得有些战意倦怠,乐不思蜀。而且,自古以来,凡建都南京者,皆没有长命的王朝帝国。这北京虽然苦寒,又挨着边境,但却能让人随时保持警醒,也不会太耽于享乐。 这些,在朱棣下旨迁都之时,许多大臣都不理解,也不明白,却只有接替他镇守燕京的汉王最是明白,在一片反对的上书中,只有汉王的上书,与朱棣所想一致、当时看着奏章,朱棣欣慰的笑了,这个儿子实在太像自己了,如果让他继位,那便等于是自己在位一般。 可大臣们却不喜欢他,朱棣明白,这和自己当年一样,大臣们也不喜欢自己,哪怕自己的大哥病死了,大臣们也宁愿让朱允炆继位,而不是自己。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自己的胖儿子,身体也是这般的不好,可他偏偏有个好儿子。 想起太孙朱瞻基,老朱棣不由得会心一笑,想当初,在和大臣们关于储问题僵持不下的时候,就是解缙的一句“好太孙”,让他最后妥协让步,立了长子朱高炽为太子。对于这个长子,朱棣比任何都要更加了解他。 都说他宽厚仁慈,只有朱棣知道这个胖儿子的内心有多狠辣果决,这座北京城,也曾是他唯一的战绩,当时朱棣和朱高煦都领军在外,李景隆的大军却忽然扑向燕京,负责留守后方的朱高炽只有一万兵力,却用他的狠辣,牺牲了无数百姓,硬是守住了燕京,也才让朱棣和朱高煦扫平外部后顺利的围歼李景隆,让双方的实力对比从此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朱棣本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偏偏在储位的问题上,他实在是太难决断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儿子,却和自己当年一样不被大臣们拥戴,那个表面仁慈内心狠辣的儿子,深得大臣们的支持,却奈何身体差的要命,都不知道会不会像自己的大哥一样死在自己前面,可他偏偏有个好儿子,这个皇太孙可不是自己的侄子朱允炆可比。 这个朱瞻基,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身材修伟,长相英俊不说,性格特点却更像自己和朱高煦,有时候举行家宴,所有子孙在一起的时候,朱棣都不禁会怀疑,这是不是搞错了,这明明朱瞻基和朱高煦站在一起才像是父子嘛,这两人再和自己站在一起,那才是标准的三代人。这朱瞻基和那个胖的路都快走不动的亲生父亲,哪里有半点相像的? 想到这里,朱棣不由的看着那百姓屋檐上的炊烟无奈的笑笑,这事要是在民间,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平民之家,估计这叔嫂有染的流言早就满天飞了,就算这是皇家的事,也不是没人传过这个话,可朱棣是明白的,那朱高煦连自己的王妃都很少沾染,哪里会去冒险招惹那个比他还大一岁的大嫂。 朱棣有一次也曾开玩笑的问过朱高煦,那朱瞻基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怎么会比你的儿子还要像你?朱高煦一时大囧,连连辩解,当时朱棣只是觉得逗逗这个英武的儿子也挺好玩,哈哈一笑就过了,可如今再想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对。 只因这太子妃张氏,实在是太出色了,作为武将张麒之女,长相却端庄清秀,还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又自幼随着父亲习武,真称得上是文武双全,加上还有一般女子没有的胆色和气度,这就更是难得了,这也是当年自己在世子妃的时候所看中的。 想到这里,朱棣却脑中轰然作响,忽然记起一个细节,在听说张氏女要成为自己的大嫂之时,朱高煦曾经和朱高炽发生过矛盾,而后更借故出走,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再看看那百姓屋头上的袅袅炊烟,这年老情怯的朱棣,居然有了一个有如市井老人一般的荒唐念头。 朱棣回身对海山说道:“今日东厂谁在下面当值?叫上来。”海山领命,立刻分派小太监跑着去了。不一会儿,就见海寿快步跑来,这海字辈的太监,就数海寿最懂得钻营和奉承,一听朱棣忽然召见自己,自然就知道绝不是小事。 看看眼前的海寿,朱棣又有些犹豫了,这可不是民间的大户人家,这可是皇家,若是真查出叔嫂有染,这事还真是麻烦,虽然可以让东厂绝对保密,但毕竟这也是个祸端,可他又太想知道真相了,如果朱瞻基真是朱高煦的儿子,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朱棣对海寿一招手:“附耳过来。”海寿连忙上前弯腰偏头,朱棣凑近他的耳朵,如此这般的一说,待到听完,海寿也是一脸的震惊,有些不相信这是朱棣说的话,一时竟然有些愣怔,朱棣一看平时伶俐的海寿这个样子,很是不高兴。 见海寿还有些犹疑不决,朱棣抬起一脚踢在他身上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速速去办,但若是胆敢泄露出半个字去,你们东厂的人就等着被满门抄斩吧。”海寿连忙躬身领命小跑而去,朱棣又看了看这京师的宏大景象,才满意的回宫了。 此时,老皇帝朱棣的第五次亲征北伐已经基本准备就绪,这次朱棣下诏征调了山西、山东、河南、陕西、辽东五都司及西宁卫、巩昌卫、洮卫、岷卫的明军共计三十万大军,会合于宣府,就等着他从京师前去汇合。 第二天,朱棣再次昭告天下,将率诸将亲征北伐,诏命安远侯柳升、遂安伯陈英领中军,张英国公张辅辅、成国公朱勇领左掖,成山侯王通、兴安伯徐亨领右掖,武安侯郑亨、保定侯孟瑛领左哨,阳武侯薛禄、新宁伯谭忠领右哨,宁阳侯陈懋、忠勇王金忠领前锋。 文臣方面,以内阁首辅杨荣、内阁大学士金幼孜扈从圣驾左右随行北征,以吏部尚书蹇义,内阁大学士杨寓等留守京师,辅佐太子朱高炽监国理政,汉王朱高煦统领京师大营掌管京城防务。 诏书一出,满朝再度哗然,又是这样互相制衡的诏令,看来老皇帝的心意还是未决,这汉王迟迟不去封地就藩本就已经于理不合,这还每次都让他统领大军胁制太子,这意味似乎再明显不过了,双方势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短短几天之内,原本已经稍稍平静的大明京师再度暗流涌动起来,而且,有人放出了风声,这一次将决定皇位的归属,同时,各种关于太子和汉王的消息一天几条的流出,很多消息还都是完全相反的,到最后,谁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消息才是真的了。 这一下,原本隐藏在暗中或者暂时保持中立的大臣和势力就被逼的必须要尽快选定一方,因为谁都知道,到最后下场最惨的,绝对不光是选错的,这些不选的,或许结局会更凄凉。 在蒙禹的授意下,汉王府审理副官于谦已经将锦衣卫的几个总旗和千户拉拢到了汉王一边,可毕竟上头还有油盐不进的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在,这些总旗和千户也都只能暗中支持,若是真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要他们偏向谁,就看那时谁的胜算更大了。 这其中最尴尬的,莫过于东厂,他们先是和内阁结盟,也就是变相的投效了太子,可后来又将《人事》给了汉王,汉王也亲笔书写了京城防务要略回赠,这就等于是也和汉王达成了同盟。这东厂,便成了最卑鄙无耻的两面派! 可他们也知道,内阁和大臣们现在对于他们的表面结好,不过是因为他们正被老皇帝重用,这些人还暂时用得着他们,一旦他们扶持太子登基,大权在握的时候,裁撤东厂,就是迟早的事,而汉王那边虽然一直和他们没有过多来往,但起码没有公开表示过要裁撤东厂,所以,东厂才会想把宝也押在汉王身上。 这一日,又听到海寿传来的惊人消息,老皇帝居然要东厂暗查汉王和太子妃的过往,这就很明显了,说明朱棣其实还是意属汉王的,之所以一直这样搞制衡,就是怕废黜太子另立汉王会遭致大臣的强烈反对,于是就这么耗着,只等时机成熟一锤定音。 这东厂提督马云可是个精得不能再精的阉人,想得自然更透彻,朱棣突然要东厂查这个事,并不是要为难汉王,而恰恰是要为传位于汉王下最后的决心,只要能证明朱瞻基就是汉王之子,甚至只要能证明汉王和太子妃确实有染,那朱棣就会毫不犹豫的改立太子,传位于汉王。 东厂提督马云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召集东厂众人前来密会。东厂的密室里,马云和海寿将老皇帝交办的事和目前的情势说完,所有人都惊愕的陷入了沉思,只有刘怀礼面带不屑的低头看着脚尖。 沉默片刻,马云再次开口道:“情势刚才已经说清楚,大家也都明白了,都说说吧,这个事我们要怎么查,怎么报?下一步又该怎么办?”海涛平时便和朱瞻基关系暧昧,此时率先说道:“这事啊,我看就照实查,照实报,反正陛下喜欢汉王和皇太孙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我们就给陛下一个心安又如何?” 海涛和朱瞻基的关系,马云岂会不知,当下问道:“听海公公的意思,这真相你已尽知?”海涛笑笑:“我们作为在身边替陛下办事的人,自然要尽力达成他老人家的愿望,至于真相么,最后能留在诏书上的,那就是真相。”马云点点头笑笑,也不置可否。 海寿也接口道:“如今,这事情的真相,似乎的确是不太重要了,关键还是得看陛下的心意,若真是陛下意属汉王,那倒也诚如海涛所言,我们就给陛下一个满意吧。” 马云这才开口说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我们之前毕竟与汉王交往不多,这汉王对我们的态度又一直不太友好,咱家还是担心啊。” 海寿回道:“督公上回去登门示好就是走对了第一步,既然汉王已经回了亲笔写的京城防务要略,那就是有心交结了,接下来我们还需继续结好才是,最好能帮上汉王什么大忙,以我看这个汉王还是很讲道义的,只要我们有恩于他,我想他登基后就不会对我们怎样。 待海寿说完,马云看看其他人,见众人都是频频点头,只有刘怀礼没有表示,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刘大档头,你可有什么话说么?”见是马云发问,刘怀礼这才抬起头微微摇了摇说道:“寿公公的话是对的,我们眼下只能这么做,毕竟汉王虽然对我们不友好,可都在面上,太子那边的那帮大臣虽然对我们友好,可骨子里却是恨不得马上干掉我们,只是属下还在想另外一件事。” 见众人疑惑的看着自己,马云也皱眉问道:“还有何事?”刘怀礼小心谨慎的说道:“这次陛下突然病愈,相当的蹊跷,太医院的举止也有些怪异,更奇怪的是每次陛下要亲征,内阁大臣们都是极力反对,可这次内阁却不但不反对,反而还很支持,对于外面的人,可能认为是为了怕忤逆陛下过甚影响太子的地位,可有个事,却值得玩味。” 说道这里,刘怀礼故作神秘的停下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见所有人都好奇的眼睁睁看着他,他才慢悠悠的说道:“太医院里有我的同乡,那日把他灌醉我才打听到,太医院封锁了一切有关陛下病症的消息,却在秘密的加紧配置龙虎之药,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吃的时候倒是精神百倍了,可吃多了,是会上瘾伤身的。” 胆小的司礼太监海林霍颤声说道:“你是说,有人要谋害陛下?”海寿一看自己的属下这么胆小,当下呵斥道:“稳着点,听完了再说。”马云点头道:“杨荣让太医院封锁一切消息,这个咱家是知道的,原想着这样做也对。可是配置这龙虎之药,目的何在?” 刘怀礼阴阴一笑道:“以我所知,他们并非想要谋害皇上,而是要让陛下好好活着,而且认为自己真的好了,恢复了当年的活力,好让他放心的出征,放心的在漠北呆着。” 所有人都大惑不解的看着刘怀礼,刘怀礼压低声音说道:“具体真相,我不得而知,但大致可以猜测,有人想让陛下在漠北的前线归天!因为这药是在竭泽而渔,一旦开始服用,陛下的身体短则两三月,长则半年左右,必然会彻底垮掉。”“什么?!”众人大吃一惊,继而都陷入了沉默。 马云试探的问道:“这难道是太子一党所为?可太子虽然监国,毕竟汉王还掌握着京师大营。率军攻入紫禁城不需要费多大劲,太子一党这么做与找死何异?或者这是汉王一党所为,其目的就为了可以顺利的以武力夺位?” 海寿点点头道:“是啊,太医院完全在内阁的掌控之下,要做这个事,汉王势力是不太可能办得到的,可这么做又分明是对汉王有利,这就有些蹊跷了。”刘怀礼识趣的不再说话,这个时候,他该说的已经说完,剩下的便让这些人去解决好了,他可不想在这些事上卷进去,他要的,是更大的利益,是东厂提督的位子。 众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讨论的重点就是要不要把这个事禀报朱棣,海寿见争执不下,一拍桌子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禀告陛下能改变什么?陛下会放弃亲征北伐么?不会!无非最后就是杀几个太医了事,对于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彻底得罪这背后的势力,将我们至于不死不休的局面!” 马云见众人一时哑然,点头道:“海寿说的很对,我们现在要的就是如何自保,然后再要更大的权利和利益,如此,我们便有两个选择,一是将此事告知汉王,换取更大的信任,二是将此事为我们所用,变被动为主动,那不管今后是哪种情况,事情会如何演变发展,就都要由我们东厂来左右,我们东厂就再也不是谁都能轻易动的?诸位以为如何?” 在座的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马云的意思,如今东厂手握几个把柄,能要能合理的加以利用,就真是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了,那自然便是选后者了!众人互相看一眼,继而一起哈哈大笑,纷纷点头称是。只要能自己做主,干嘛又非要向别人乞求活路呢?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02章 臣服 收服了科尔沁诸部,额色库很是高兴,叫来了格力木,再加上呼伦,这两个儿时的玩伴,也是这居延海里额色库唯一的两个朋友,唯一能敞开心扉说真心话的人,三个人小酌对饮,说着儿时的糗事,也是难得的惬意时光。 等到喝得有点多了,格力木这一根筋便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只见他扬着手里的酒壶得意的大声说道:“大汗,如今科尔沁归服了,我们已经有这大草原上最强的实力,等脱欢来了,如果敢说个不字,那我们就直接挥军过去灭了瓦剌,接下来大汗想统一草原就不是难事了。” 额色库虽然也喝了不少,但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他可不会和格力木一样的幼稚,于是出言讥讽道:“格力木,看来你这段时间跟着阿泰将军没学着什么真本事啊,若真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本大汗早就和脱欢、阿鲁台决一死战了。” 格力木疑惑的问道:“是老阿泰告诉我,当年成吉思汗也是有了第一个盟友之后,便一路靠征战征服了整个大草原啊。”额色库无奈的摇摇头:“现在的情形,和那个时候不一样了,明廷虎视眈眈,随时想彻底消灭我们,草原如今就是靠相互制衡保持的平衡,一旦我们将这个平衡被打破,那草原立刻就会陷入一片混战,草原各部将会元气大伤,哪里还能与明廷抗衡?最后只会被明廷逐个击破或是收服。而且,我们自己的力量没有压倒性的优势,真的打起内战,科尔沁也不会真心的全力帮我们,各方势力也会联手对付我们,最后别说统一草原,可能连我们自己都会被消灭掉。” 听到这里,呼伦也有些担忧的说道:“大汗考虑的是整个草原的根基和未来,属下非常敬服,只是接下来约见脱欢,大汗有把握么?若是不能在苏鲁锭大会前彻底征服瓦剌,那就会让科尔沁和察合台都生出其他想法啊。” 额色库微微点头道:“是啊,那就要看驸马的妙计到底管不管用了,若是一切顺利,至少能让脱欢在苏鲁锭大会上表现出已经归服顺从于我,这就足够了,至于是否一起出兵南下中原嘛,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哪个选择对他的利益更大。” 格力木好奇的问道:“额旗驸马又出了什么样的妙计?”额色库笑笑:“现在可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呼伦也笑笑道:“怪不得大汗如此成竹在胸,原来是驸马已经有了妙计了啊,大汗得到额旗驸马,胜过当年成吉思汗得到木华黎国师啊。” 额色库拍拍呼伦的肩膀说道:“驸马若是木华黎,那呼伦你便是当年的战神哲别。”呼伦谦虚的说道:“先祖哲别不但武功、箭术一流,最主要是战阵军略纯熟,属下于此一道,却是欠缺了些,恐无法与先祖相比。” 额色微微摇头道:“战神哲别一开始也只是成吉思汗的护卫长,后来随军出征,才研习军略,遂有大成,以我看,你的才具天赋高超,只要随军征战一两年,绝对可以率军征战,所向披靡,等苏鲁锭大会之后,你便和格力木换回来吧,我身边有格力木就行了,我还是更需要你去做我的战神啊!” 呼伦听得额色库如此说,眼中也泛起了火花,正要说些感谢的话,却见护卫进来禀报道:“大汗,脱欢汗王到了。”额色库点点头:“先让他住下,按计划行事,顺便去通知额旗驸马一声,再请他也过来。 片刻之后,秦风走了进来,额色库连忙说道:“驸马来了啊,快快过来一起坐。”秦风施礼告谢后坐下,平静的说道:“大汗,这脱欢到了,计划是否开始?”额色库点点头,那就要辛苦驸马和呼伦了,脱欢可是老狐狸,不让他真正的害怕,他是不会屈服的。” 秦风笑笑:“如果没有呼伦,这个计划会有很多破绽,可如今有了呼伦,那就真是天衣无缝了。”额色库哈哈一笑:“驸马,刚才他们还夸你是我的木华黎,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也做我的国师啊?” 秦风谦逊的笑笑:“我会的这点微末伎俩,哪里能和木华黎国师谋天下的大智慧相比,就是给大汗出出主意,解决店小问题罢了。”这回还不等额色库说话,呼伦就说了:“驸马真是太谦虚了,如果折服科尔沁和瓦剌都是小问题,那这天下,还真没什么大事了。” 额色库看着两人关系融洽,开心的笑起来:“好好好,有你们在我身边,哪有做不成大事的道理,来,我敬你们,也感谢你们。”四支酒杯碰在一起,这一刻,额色库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了。 第二天午后,一切准备就绪,额色库着人去请脱欢,并再次让苍狼护卫和密营在大帐警戒,不让人靠近十丈之内。一刻之后,脱欢进入大帐,哈哈一笑施礼道:“大汗提前召见,不知有什么要吩咐的?” 额色库起身相迎道:“哎,脱欢汗王能来居延海参加苏鲁锭大会,就已经是本大汗的荣幸了,请脱欢汗王前来,也就是叙叙旧,说说心里话,哪里有什么吩咐部吩咐的,脱欢汗王快快入座。” 脱欢笑笑,心里自然明白,自己一到居延海,就有人专门告诉自己,科尔沁已经全族归服了,而后又给了自己足够的时间去分辨真伪和思考如何应对,此时额色库的相召,哪里会是简单的叙旧,绝对是要和自己摊牌才对。 两人落座后,又客套寒暄了几句,额色库突然话锋一转说道:“脱欢汗王此前不惧严寒危险,亲上漠北前线慰问率军进犯明廷的阿鲁台太师和鞑靼将士,甚是辛苦啊,不知阿鲁台太师近来可好啊?” 脱欢没想到自己的秘密之行还是被额色库了如指掌,又当面戳穿,不免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瓦剌也一直是明廷的大敌,老朱棣也是迟早要对我们动手的,我这才特地去向阿鲁台了解一下明军这次的战力战术,也好早做准备。” 额色库点点头道:“脱欢汗王当真是未雨绸缪,居安思危啊。那可否也和本大汗说说你了解到的情况?让本大汗的居延海也能做好准备?”脱欢没想到额色库今日会步步紧逼,一下子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额色库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脱欢毕竟是老狐狸,脑中一转,故作惊讶的反过来问道:“听说科尔沁已经归服,大汗难道也想和明廷开战了?”额色库看目的达到,也没有再紧逼下去,呵呵一笑道:“如本大汗的情报不差,明廷大军在下个月天气回暖时就会再征漠北。如果这次阿鲁台的运气没这么好,抵挡不住被消灭了,那明廷的下个目标不是你就是我,所以本大汗也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脱欢故意疑惑的说道:“大汗一直向明廷示好,明廷也发下诏书承认了大汗的地位,大汗更是为表忠心远离乞儿吉斯领地到居延海设置大汗庭,明廷若是还要攻打大汗,怕是会失信于天下,让已经归附的草原各部都心生戒惧。老朱棣怕是不会做这样的傻事,所以这明廷该是不会对大汗怎么样吧?有危险的,只会是我瓦剌啊!” 额色库微微一笑说道:“不瞒脱欢汗王,本大汗之所以结好明廷,还不是被你们逼的走投无路,只能先背靠大树站稳脚跟,而正好这棵大树也需要我支撑它,于是才这样互相利用了十年,可如今本大汗也想自己做大树了,那明廷哪里还会容得下我?” 脱欢施礼赞道:“大汗为成大业,忍辱负重,当真是可敬可佩。”额色库哈哈一笑道:“彼此彼此,脱欢汗王为成大业,不也忍辱负重的不断向本大汗和阿鲁台太师示好么?”脱欢心中一惊,这额色库今日说话句句锋芒毕露,完全不像以往的韬晦作风,难道是要除掉自己而后扫平瓦剌?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更是惊疑。 脱欢抬眼看向额色库,却没见到有杀机显现,只得疑惑的答道:“既然大汗今日是想把话都说明,那我就说说,我们各方正是因为这样互相牵制的关系,才一直维系着表面的平衡,不知大汗今日突然咄咄逼人,意欲何为?” 额色库也正色道:“本大汗就是不想再维系这表面的平衡了,因为这看似稳定的所谓平衡,其实却正在让大草原一天天的走向分裂,变得弱小,这种平衡只会让明廷利用我们互相牵制,然后再一个个的消灭,这种平衡只会让我们的子民慢慢忘记了我们是曾经横扫天下无比强大的大元帝国!所以,本大汗不想再有这样的平衡!” 脱欢冷冷一笑,面色一沉:“那大汗是要杀了我?还是要向瓦剌宣战?”额色库哈哈一笑,却不急着答话,而是看了脱欢片刻,才悠悠说道:“那脱欢汗王觉得本大汗该如何做才好呢?”脱欢也不再避讳:“那自然是先杀了我,再率军突袭瓦剌各部。” 额色库摇摇头道:“脱欢汗王说笑了,本大汗若杀了你再和瓦剌决一死战,就算最后取得了胜利,也会元气大伤,还拿什么南下中原?说不定还白白便宜了阿鲁台那只善于趁火打劫的大老鼠,脱欢汗王难道觉得本大汗是这么蠢的人么?” 脱欢笑了笑,这是明摆着的事实,谁都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所以他才疑惑额色库所谓的不想再这样平衡下去,究竟要干什么:“大汗既不杀我,也不宣战,那不知究竟想要如何?”额色库微微摇头道:“脱欢汗王的记性当真是不大好啊,这除夕之时才说好的事情,这么快就忘记了?” 脱欢自然是记得,他那时曾经答应过额色库要和他结盟的,额色库还对自己做出了划定疆域立国的承诺,当下点点头说道:“自然是记得,可既然我都已经答应了,大汗又何必有今日之举?” 额色库再次摇头道:“脱欢汗王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那一时兴起的口头盟约是根本就不被重视的,又怎么可能真心去履行?如果你是真心与我结盟,就不会秘密去找阿鲁台了!而本大汗所要的,是整个大草原各部齐心协力出兵明廷,不是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 脱欢冷冷一笑道:“听说科尔沁诸部已经真心归服大汗,不知又是怎样可信的盟约?”额色库再次哈哈一笑道:“脱欢汗王问得好,不知可见过此物。”说着,便拿出一样东西向脱欢展示。脱欢一看之下不由得惊呼道:“黄金罗盘!” 这下脱欢倒是真的有些震惊了,这可是黄金家族拖雷系的象征,是可以调动家族各部势力的信物,如果阿岱一族连黄金罗盘都献上了,那这盟约的可靠程度,就大大提高了。额色库微笑点头,又把盟书送到脱欢面前道:“脱欢汗王再看看这个。” 脱欢接过来仔细一看,盟约写的清楚明白,科尔沁诸部宣誓效忠额色库,完全听从额色库的指挥调遣,并奉上家族信物黄金罗盘为证,下面是每个人的署名和血手印。脱欢再次愣怔,脑中翻腾着千百个的不可能,这一百多年来,何时听说过黄金家族整个支系的投效一个外族的? 额色库边回座边继续说道:“脱欢汗王大概也听说我这居延海来了一位我的老朋友,密营的统领,战神哲别家族和托雷家族联姻的后人——呼伦。而且,如今密营也已经投效于我,刚才脱欢汗王在进入大帐的时候,想必也看到了那些和苍狼护卫服色不一样的密营成员了吧?” 脱欢点点头,那些将自己包的只剩眼睛在外的密营成员,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和彪悍的苍狼护卫是不一样的,脱欢一时陷入了思考之中,这只老狐狸,嗅觉自然是异常敏感的,他已经看到,自己很难做到的事,额色库就要做到了,或许,自己可以考虑和他合作,至少,目前的情形对于自己来说,硬拼是没有好处的,合作,却可以伺机而动,寻求更大的利益。 想到这里,脱欢笑了笑说道:“我也知道大汗一直在韬光养晦,积聚力量,真是恭喜大汗获得如此助力,大汗向明廷宣战之时,瓦剌各部也一定全力配合。”额色库却毫不领情的摇摇头道:“本大汗需要的不是瓦剌各部的配合。”脱欢就像一拳打空一样大惑不解的问道:“什么?大汗不要瓦剌相助?” 额色库点点头神色庄重的肯定答道:“是的,不需要。”脱欢脱口问道:“那大汗究竟要怎么样?”额色库盯着脱欢,一字一句的的说道:“我要瓦剌真心归服,像科尔沁一样的宣誓效忠,奉上信物,再立下誓约!” 脱欢嘴角微微抽搐,如果是这样,那可就是两码事了,虽然现在投靠和背叛已经成了大草原的常态,可要他真的宣誓效忠额色库,他一时还是接受不了的,更何况,他要的是更大的利益,可不是受制于人,于是试探的问道:“那要是我不答应呢?”额色库却毫不在意又略带神秘看着脱欢说道:“你会答应的。” 脱欢看着额色库的眼神,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甚至有些发毛,不禁厉声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额色库没有回答,拍了三下掌,高声说道:“脱欢汗王请出来吧。”座下的脱欢闻言惊疑的举目望去,只见后账帘子掀开,却走出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除了身上的服饰不一样之外,几乎难以分辨真假。脱欢惊得霍然起身,大声说道:“你是谁?为何会与本王长的如此相似。” 来人却非常平静的说道:“我乃是瓦剌汗王脱欢,你是何人?”脱欢闻言,差点气绝,怎么会出了另一个自己。当下眼珠一转,又用蒙语问了一句:“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我?”脱欢原先还存有侥幸,只要这假冒之人不会说地道的蒙语,那他就无需惧怕,却不料,对方也用和他一样地道的蒙语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下,脱欢彻底傻眼了,这可如何是好?如果额色库此时杀了自己,再由这个假冒之人当众宣誓效忠,那真是天衣无缝啊。额色库起身笑笑道:“脱欢汗王,现在可明白了,不管你答应不答应,反正已经有一个脱欢汗王答应了,而且,只会比你做的更好。” 脱欢气急,愤而拔出腰间的短刀扑向假冒他的人,却见眼前一花,手中的短刀已经到了那个脱欢手里,自己却根本连出刀的机会都没有,脱欢没想到假扮自己的人居然武功这么高强,不由得颓然坐下,万念俱灰之下冷冷说道:“你们动手吧,只望大汗能真的带领瓦剌诸部击败明廷,重建大元吧。” 额色库哈哈一笑,由衷的说道:“难得脱欢汗王面临生死绝境还能心系复元大业,本大汗敬佩之至,本大汗哪里会想杀你,只要脱欢汗王答应真心结盟,本大汗就拜脱欢汗王为兄长,一起共创大业,还请脱欢汗王三思。” 额色库说罢便向脱欢行了拜见兄长的大礼。原以为必死无疑的脱欢一听额色库不会杀自己,生死之间大起大落之后,巨大的心理落差终于击溃了最后那一点自尊,反正自己死不死,结果都一样,那还不如先活下去再说吧,于是也单膝下拜行大礼道:“脱欢愿率瓦剌真心归服大汗,征战杀伐全听大汗调遣。” 额色库大喜过望,上前扶起脱欢,此时,假脱欢也悄悄消失了。而后,额色库与脱欢也定下了血盟,并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脱欢则奉上了绰罗斯家族的至高信物:一副白金打造的白鹿头角。 色库将白鹿头角高高举起,却看见底部雕刻着象征绰罗斯家族精神的格言——‘不管是苍狼还是苍鹰,都可以为你臣服’!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03章 苏鲁锭大会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三月十七,这一日,一年一度的苏鲁锭大会就要开始。 据成吉思汗的谋士耶律楚材所写的自传里记载,成吉思汗铁木真出生的时候,手中握着一块胎血,掰开后发现,是一个两头尖尖的菱形图案。后来人们便传说,成吉思汗是手握着“苏鲁锭”出世的,是长生天派来拯救草原各部的英雄。 而取名“铁木真”,也是铁之变化的意思。后来由耶律楚材派俘获的俄罗斯能工巧匠按此图案打造了一个标志物,取名苏鲁锭,大的设在成吉思汗金帐的顶部,并作为草原军队的 军旗和军徽图案,小的便作为成吉思汗手中的武器,成吉思汗手中的苏鲁锭指向哪里,草原勇士们便打到哪里。从此,苏鲁锭便代表着代表着成吉思汗,代表着至高无上。 成吉思汗去世后,每年 的3月17日 ,草原上都要举行隆重的仪式,借以表达对成吉思汗的敬仰,缅怀成吉思汗的丰功伟绩,也祈求人民生活吉祥、平安和风调雨顺,慢慢的就形成了又固定祭祀仪轨的苏鲁锭大会。每次的苏鲁锭大会都是由成吉思汗的子孙主持,在额色库夺位之后,苏鲁锭大会便改到了科尔沁草原举行。 许多部族首领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次的苏鲁锭大会不在科尔沁草原,却移到了居延海大汗庭,除了黄金家族托雷系的首领,其他人都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众人一看察合台汗国派来的代表羽努斯王子出现,纷纷上前询问他,羽努斯王子只能一直解释自己也不知情,他都解释得有些烦了,科尔沁的阿岱和其他首领都还没有出现,羽努斯王子只能后悔自己干嘛要这么早出来。 当然,被烦的不止他一个,接下来出现的脱欢也立刻被人围住,不停的在解释着,渐渐靠近的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满是无奈。其实正真的原因,羽努斯王子和脱欢确实是不知道的,就算结成了盟友,额色库也没有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也在心里揣测着对方知不知道,特别是对于羽努斯王子来说,自己上次回去后已经开始和兄弟们争权,额色库的势力越大,对于他肯定越有好处,可他也不能什么底细都不知道啊! 终于有护卫上来替他们把询问的人隔开,脱欢找了一个空档起身向羽努斯王子偏头示意,同样满怀疑惑的羽努斯其实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点头示意。两人前后脚来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羽努斯王子因为年纪小些,先施礼问道:“脱欢伯父,可有什么能告诉我的?”脱欢微微摇头道:“我所知的也不多,还想向王子殿下请教为什么科尔沁诸部会突然献上黄金罗盘归服了额色库?” 羽努斯王子当然不会说自己和额色库的私下结盟,只能继续装的一脸失望的摇头说道:“我还想请伯父告诉我为什么苏鲁锭大会移到了居延海举行,原来是因为科尔沁归服了。”脱欢倒是诚恳的说道:“不止这个,也许今次主持之人,会变成额色库本人。阿岱只是陪祭礼官而已。”羽努斯王子佯装大惊道:“什么?苏鲁锭大会从来没有由外族主持过。难道真的今天要发生了?” 脱欢满怀希望的说道:“我也只是猜测,如果科尔沁诸部没意见,我们这些外族就更不好说什么了,只有羽努斯王子也是黄金家族的后裔,绝对还是有发言权的,如果羽努斯王子愿意出面阻止,我定会全力支持。” 羽努斯王子却平静的说道:“来之前,父汗嘱咐过我,和额色库大汗只能结盟,不能交恶,而且,我这次就是代表父汗来回复额色库大汗,只要他真的率军进攻明廷,察合台也将同时从祁连山向明廷的西疆出兵十万。”“什么?!”脱欢不但满怀的希望落空,听到这个消息还又大吃了一惊,心中飞快的想着,这么说额色库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察合台真的出兵西疆,那草原联军要挥师南下就会轻松得多,这么说再次入主中原并非空谈?这一瞬间,脱欢甚至想过就此放弃自己的霸业梦想,像当年的妥思汗协助成吉思汗一样协助额色库完成大业。但这仅仅是一瞬间的冲动,瞬间之后,脱欢心中对霸业的欲望就重新主导了一切。 脱欢略一思忖,面色严肃的换了个说法试探的问道:“请问王子殿下,歪思大汗的意思,是不是不管谁做这草原大汗挥军攻打明廷,察合台都会出兵相助?”羽努斯王子如何不明白这个老狐狸心中的想法,当下点头答道:“是的,父汗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事成之后,明廷的整个西疆,就是是察合台的版图了。” 脱欢大喜的施礼道:“这个自然,请王子殿下向歪思大汗带去我的问候,明廷的西疆归察合台,我脱欢也愿意承认。”羽努斯王子狡黠的一笑,回礼道:“一定带上,只是若是我能能做上察合台的大汗,这个承诺就会更有效。”脱欢立刻会意,哈哈一笑说道:“羽努斯王子放心,我绝对会支持你争取到察合台汗位的。” 羽努斯王子满意的点点头,就听见远处一阵欢腾,原来是额色库带领着科尔沁诸部首领出来了,两人相视一笑,再次前后回到了座位。 居延海漠南诸部和乞儿吉斯诸部欢声雷动,自己的大汗有了这样的风光,他们自己也是得意无比,其他部族的代表就相对平静得多,但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深。 额色库带着众人来到祭台下,和阿岱一起上了主祭台,台下立刻一片哗然,等到额色库从萨满大巫师的手里接过祭祀法器——那支象征着蒙古人无上荣耀的苏鲁锭时,台下就直接炸锅了,第一次有非黄金家族的外姓人举起了苏鲁锭,而黄金家族的阿岱,居然还在旁边充当礼官! 脱欢也有些沮丧,这一下,额色库的声势,可是真的就不一样了。羽努斯王子却微微一笑,对于他来说,谁举起苏鲁锭并不重要,谁愿意帮助他,才最重要。 额色库高高举起苏鲁锭,阿岱取来五色哈达恭敬的双手举过头顶,面朝额色库单膝跪下,台下众首领开始纷纷将自己献祭的东西举过头顶,,有的是羊头,有的是牛角,有的是马鬃,有的是玉器。 随着萨满大巫师的一声长啸,所有人都拿出自己的礼物面向高举苏鲁锭的额色库单膝跪下,羽努斯没有任何犹豫的拿出玉璧举过头顶单膝跪下,脱欢有些犹豫的拿出玉佩,继而有些无奈的环视四周,却惊讶的发现鞑靼的博尔奇王子也赫然就在不远处,已经手举玉珏单膝跪下,脱欢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没想到阿鲁台这个老狐狸这么不靠谱,居然派了鞑靼王子来了。 心灰意冷间,脱欢只得手举玉佩跟随众人跪下,第一次向额色库行起了大礼。祭台上的大巫师开始围绕着额色库跳起了祭祀的舞蹈,然后一边将礼官阿岱手中的五色哈达一根根的绑到了苏鲁锭之上,大巫师跳完,又对着苏鲁锭念起了咒语。 念完之后,大巫师取出了弯刀,额色库也面向神山单膝跪下,大巫师用弯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臂,将鲜血洒遍苏鲁锭,然后双手向天,高声了念了数句蒙文咒语,最后自己也面向苏鲁锭跪下,而且是最虔诚的膜拜,额色库再次起身,将苏鲁锭高高举起,绕着祭台缓缓行走,台下立刻爆发出一片“万岁”和“必胜”的欢呼。 额色库尽情的享受着这种狂热的敬仰和膜拜,心中不禁有些恍惚,父亲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没想到自己做到了,接下来的,便是完成父亲的遗愿,成为第二个成吉思汗!额色库只觉得一团火在胸中激荡,绕完一圈,额色库将苏鲁锭插在了祭台中央至高点的底座上,台下再次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声。 额色库向众人张开双臂,频频挥手示意,欢呼持续了很久才慢慢停歇, 额色库的眼中泛起了雄霸天下的豪气,大声说道:“大草原的子民们,长生天的旨意让我们降生在这里,又相聚在这里,这是我们的宿命,我们伟大的祖先成吉思汗,曾经征服了整个世界,我们为之骄傲自豪,可我们不能永远只活在祖先的光环下,永远只是回忆祖先当年的神勇,我们也是大草原的勇士,我们也有满腔热血,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再次征服世界?我们难道懒惰了吗?我们难道懦弱了吗?我们难道失去勇气了吗?” 台下立刻群情激奋,暴起了一片回应:“没有,没有,没有。”呼应声此起彼伏。额色库目光坚定的注视着众人,再次高声说道:“记住你们今天的话,回去告诉你们的父母、兄弟、子女、族人,同胞,朋友,也问问他们这三个问题,如果他们也回答没有,那你们就一起磨利弯刀,擦亮战甲,准备好接受长生天战神的召唤吧!” 台下再次欢声雷动,接下来又是其他的祭祀仪程,整个祭祀活动持续了一个时辰才宣告结束。接下来,就是盛大的庆祝活动和篝火晚宴,所有人都很开心,尽情的换歌热舞,尽情的喝着酒。 只有这么几个人心事重重:脱欢有些郁郁寡欢,一时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霸业,还有什么机会。鞑靼的博尔奇王子也有些落寞,作为一个傀儡大汗的世子,未来很可能连傀儡大汗都没得做了。察合台的羽努斯王子也开始心思百转,自己如果能成为察合台未来的大汗,就算再把西疆纳入版图,似乎也没有回到了祖先察合台巅峰时期的状态,他也是个有野心有血性的勇士,他也想要超越祖先的功绩,他也想得到的更多。 脱欢终于从喧闹的宴会中回过了神,想了一想,起身举杯向鞑靼的博尔奇王子走去,一脸萧索落寞的博尔奇王子看到脱欢朝自己走来,连忙也站起身,脱欢道近前举杯道:“许久未见博尔奇王子,不想今日却在这里见到了。”博尔奇无奈的遥遥头说道:“我也不想出现在这里,可是父汗派我前来,我只能从命。” 脱欢听出了博尔奇话中的不情愿,继续问道:“那阿鲁台太师怎么没有来呢?”博尔奇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淡淡的说道:“太师大人率领鞑靼子弟与明军征战未回,我没见到他。”脱欢这才稍稍放心,原来博尔奇不是阿鲁台派来的,那就还好。 可博尔奇却又接着说道:“不过太师大人托人捎回了一件礼物让我转呈额色库大汗,对大汗雪中送炭提供粮草物资表示感谢。”“哦?!”脱欢的眼中寒芒一闪,面色一沉,原来还真是阿鲁台授意的,那他和自己的盟约,真的还不如额色库靠谱啊。 但马上,脱欢又面色回复如初的行礼道:“王子这次回去,请替我转呈对鞑靼大汗和阿鲁台太师大人的问候和敬意。” 博尔奇回礼道:“一定带到,请脱欢汗王放心。”脱欢与博尔奇干杯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心中也再次慢慢坚毅起来,既然谁都不可靠,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真的能打下明廷恢复大都也好,到时候大家再看最后真正鹿死谁手吧。 想到这里,脱欢猛的喝干了手中攥紧的酒壶,他却不知道,在这一刻,却有许多人是和他完全一样的想法。 第二天,博尔奇王子才见到了额色库,一见面,博尔奇王子就很自觉的单膝跪下行礼道:“博尔奇拜见大汗。”额色库连忙上前扶起他:“王子殿下无需多礼,快快入座。”博尔奇毕竟是第一次来居延海,对于他们来说,被阿鲁台扶上大汗之位,就等于是在和额色库作对,他很怕额色库会拿他开刀。 所以坐下之后,他就连忙说道:“大汗,父汗让我带上问候和敬意,也再次表明心意,我们绝没有想过要与大汗为敌,一切都是阿鲁台太师的意思。”额色库哈哈一笑:“这个本大汗自然是知道的,也请博尔奇王子回复鞑靼大汗,本大汗现在是要团结草原各部,不会再去计较什么恩怨矛盾。” 博尔奇一听这话,不禁有些失望,原先父汗还嘱咐他,看看能不能和额色库达成协议,帮他们除掉阿鲁台,他们就愿意尊奉额色库为草原大汗,可如今这话还没有,额色库就已经把路堵死了,这可不太妙。 博尔奇王子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大汗难道不想除掉阿鲁台么?他的誓言,可是半句都不可信的。而我们黄金家族窝阔台一系的誓言,就要可信得多。”额色库点点头道:“这个本大汗自然相信,可惜,你们这示好来得太晚了。” 博尔奇王子脑中飞转,却想不明白,就算拖雷系和窝阔台系有世仇,可并不妨碍他们分别和额色库结盟啊,再说了,他们要对付的只是阿鲁台,又不是拖雷系的阿岱一族。 额色库微微一笑解释道:“如果你们早些有这样的示好,那我在上次阿鲁台到居延海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他,可惜,那时候你们就算身为傀儡,也还是有着黄金家族的骄傲,不愿与我这个外族大汗联手,对吧?” 被说中了心事的博尔奇王子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额色库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如今,本大汗要做的是联合草原各部的力量恢复大都重建大元,自然要考虑的是全局,目前鞑靼真正有实力的是阿鲁台,就算我们杀了他,大大大军也不会听从你们的指挥,而要帮助你们掌控整个鞑靼各部,需要太长的时间和太多的精力,也会损耗本大汗太多的实力,所以,现在我宁愿去联合那个不可信的阿鲁台,也不会冒险帮你们除掉他。” 博尔奇听到这里,开始有些担忧自己的安危,如果额色库要联合阿鲁台,那把自己的意图告诉阿鲁台,将会是最好的礼物,看到博尔奇王子抬起头一脸惊疑的看着自己,额色库呵呵一笑:“博尔奇王子放心,本大汗虽然不得不联合阿鲁台,可也绝不会不防着他,所以我们的谈话,不会有半个字传到他那里的。” 博尔奇王子这才放下心说道:“多谢大汗,阿鲁台太师让我带了礼物来,感谢大汗的物资粮草。”额色库却呵呵一笑:“阿鲁台这个狡猾的家伙必须死,可并不是现在,等恢复大都重建大元之时,就是他的死期,届时,本大汗就需要你们的帮助了,当然,作为回报,你们也可以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大汗国。” 本已经失望的博尔奇眼中再次冒出了精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愣怔之后,立刻兴奋的说道:“大汗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大汗的实力和手段,我都已经看见了,回去之后便会回禀父汗,也请大汗相信,我们这一系的诚意,不会比阿岱他们少。” 额色库满意的笑笑,心中也不禁感慨,实力也东西,真的是好东西啊,在自己实力不足时,就只是个平衡制约的摆设,而等到自己实力足够时,便连这些高傲黄金家族也会争相表示忠心,这一刻,额色库的心中,激情满怀,踌躇满志,夺取天下,已经不再是梦想了! 额色库却还是要善意的提醒一下:“对于黄金家族的承诺,本大汗一直都是坚信的,只是你们也不能有丝毫的表现让阿鲁台察觉到,他这次让你前来,其实也就存了试探的心,我相信你父汗的身边,也有他的眼线,你回去复命之时,说话千万要注意。” 博尔奇王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额色库也冷冷一笑,心里想着:阿鲁台,如今就只剩你了,上次的交锋之进行了一半就被突发的瘟疫打断,这一次,倒要看看你还有些什么手段!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04章 御驾离京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四月初四,京师,天坛。 在大明老皇帝朱棣的带领下,满朝文武正在举行出兵前的祭天仪式,除了作为前锋已经先出发了的忠勇王金忠和宁远侯陈懋之外,此次要随驾出征的文武大臣都跪在朱棣身后,其他留京的文武大臣分列坛下。 礼部尚书吕震亲自主持本次祭天大典,繁杂的仪式一项项在进行着,从卯时三刻开始的仪式,一直持续到巳时初刻才临近结束时,最后,朱棣向天祷告后,大声向宣布:“北伐漠北,扫平鞑靼,出征!”天坛上下,一派山呼回应,大明老皇帝朱棣的第五次亲征北伐,即将开始。 ~~~~~~~~~~~~~~~~~~~~ 此时,紫禁城的太医院中,被安排随驾的李太医和王太医早已收拾好了行装呆坐着,他们没有资格参加祭天大典,只能呆呆的在太医院里候着,等着祭天仪式后就随驾出发。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走进太医院,来到两位太医面前,轻声说道:“烦劳二位太医随我走一趟,有位大人想与二位说几句话。” 李太医疑惑的抬起头问道:“是哪位大人要见我们?”小太监赔笑说道:“二位太医无需多问,一去就知道了,快随我来吧。”说罢也不由分说,转头就走,两位太医互相看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在这皇宫之内,他们这些太医,看着倒是都穿着有品级的官服,可其实什么都不是,这皇宫里的人他们是谁都得罪不起,不管是谁召唤,他们都只有听命而去,更何况,既然能使得动太监传话的人,拿也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两位太医连忙起身跟了上去,小太监在甬道中左拐右拐,一直来到文华殿后的一间小屋子门口,才停下脚步弯腰伸手示意,二位太医进去后,门就被小太监关了起来。 屋子里只有一个小窗,也没有点灯,光线很是昏暗,只看清一个人气势十足的站在窗前背对着两人,二人仔细从那人的服色上一看,却身着布衣,一时弄不清是什么官员,但看他有这样的行止,想来不会是小官,连忙施礼道:“下官见过大人。”那人却没有回身,只是淡淡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二位太医了。” 二人一听,这话里分明有话,心中不由大惊,仔细想分辨窗前的是哪位大人,可逆着光背对着自己,又实在是看不清,只得躬身回礼道:“都是下官分内的事,辛苦二字,愧不敢当。”那人呵呵一笑:“用龙虎之药涸泽而渔,敢行如此大事,这份胆识气魄,二位又如何当不得。” 两人一听之下更是大惊,立刻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心中越发惶惑不已。这事应该只有杨荣和杨寓两位大人知道,平时配药也基本都是两人亲自动手,成药之后亲自交给皇帝身边当值的太监,再进呈皇帝服下,怎么可能有其他人会知道?二人相视一眼,都有些发慌,还是李太医硬着头皮说道:“不知大人说的什么意思。” 那人霍然转身,呵呵一笑:“两位可还认得本官?”两位太医定睛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这位大人,居然是十年前因太子逊驾一案被牵连入狱却分明是替太子顶罪的太子少保黄淮。李太医不自信的问道:“可是黄淮黄大人?”见黄淮点点头,王太医惊愕的说道:“黄大人不是应该在诏狱之中么?” 黄淮哈哈一笑道:“那获罪的太子少保黄淮自然还在狱中,你们今日也从没有见过黄淮。”二人心知这狱中之人能在文华殿如此隐秘的召见自己,必定不是小事,当下施礼道:“不知黄大人召见下官是为何事,还是黄大人示下。”黄淮呵呵一笑:“今日老夫到此,就是要告诉二位,内阁两位杨大人吩咐二位的事,太子是知道的,你们放心去做就是,等到太子登基之日,二位就是辅佐之臣,二位切莫再整日愁眉苦脸惶惑不安的惹人怀疑了。” 二人一时大惊,自从瞒下朱棣的病情开始,就知道再也脱不了干系了,只能仍凭杨荣的差遣,一步步越陷越深。前些时候难免心有戚戚,特别是前些日子杨荣找到他们,告诉他们可以开始给老皇帝服用龙虎之药时,二人更是大为惊惶,面上难免有些失态,看来今日本该在狱中的黄淮突然现身,一则是要给自己吃颗定心丸,二则也是警告自己要听话。 两人想得明白了,自然再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躬身行礼道:“请黄大人转呈太子殿下,我等愿为太子殿下驱驰。”黄淮抚掌笑道:“好,那本官先预祝二人大人加官进爵之喜,出发后,二位的一切行动,杨荣大人自会亲自示下,你们好自为之便是,去吧。” 二人唯唯称是,施礼退出,再次被小太监带回太医院,两人相视一眼,摇头苦笑。他们比谁都清楚,那天被杨荣的一跪,逼的他们说出了真话,从那时起,只要他们再多说一句真话,便死无葬身之地了,他们之前确实担心这只是杨荣等人的所为。 可如今这黄淮现身,其实也让他们明白了,这宽仁的太子,才是这一切的真正主使者。他们两已经上了太子的船,再想下来,是不可能的了,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成了,便是加官进爵的好前程,反正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可两人才刚刚心情好些,就见东厂大档头刘怀礼迈步走了进来,看看两人,施礼问候道:“二位太医安好?”两人一看是东厂的人,哪里敢怠慢,连忙起身回礼:“刘公公安好。”刘怀礼阴恻恻的忽然问道:“不知刚才东宫的小太监带二位去见的谁啊?” 二人一听,大惊失色,互相看了一眼,只能尽力的保持镇定,还是更老成稳重些的李太医回道:“是太子殿下心忧陛下身体,着人嘱托我们要用心调理陛下的身体,一旦发现不妥,要及时上报劝谏。” 刘怀礼点点头:“难得太子殿下一片仁孝之心,可此时东宫属官都应该在天坛之下陪祀,不知太子殿下是派了何人前来?”两位太医一时语塞,这肯定不能说是黄淮,可如今太子府属官确实也不可能出现在文华殿,这该如何回答是好? 刘怀礼见二人语塞,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此时出现的人,当时最不可能也最不应该出现的人,这就足够了,若再逼问下去,二人说了实话,那自己可能也就危险了,毕竟太子府是有天机阁可以调动的,自己虽然不惧,可这样的麻烦,还是能免则免。 刘怀礼连忙哈哈一笑:“无妨无妨,咱家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其实太子殿下派谁来传话都一样,二位太医谨遵太子殿下嘱托便是,咱家此次也要与马督公一起随驾出征,来这宫里也是因为忘了些皇上需要的东西,那二位且稍坐,咱家就先告辞了。” 刘怀礼说完,便施礼告辞而去,两位太医此时惊魂甫定,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互相看看,却再次摇头苦笑,今日之事,不管是见过黄淮,还是见过刘怀礼,更是都不能向任何人说起,他们两人今天,只能是谁都没见过。 ~~~~~~~~~~~~~~~~~~~~ 祭坛之下,祭天仪式宣告结束,众人各自准备出发,汉王朱高熙也起身准备午时三刻的北门送行,正缓缓而行间,却听见背后脚步声响起,汉王回头一看,见是东厂提督马云,不由得眉头一皱,马云快步上前,躬身施礼道:“汉王殿下,下官就要随陛下御驾北伐,特来告辞。” 汉王其实一直尽量的对马云避而不见,不想今日却被马云在半道堵住,奈何祭天大典之后,又避无可避,当下只能停下脚步说道:“马督公即刻就要随父皇远行,事务繁忙,本王也会去北门为圣驾送行,届时就要和马督公道别的,你又何必亲自再来向本王辞行。” 马云回道:“前些日子几次求见殿下,都不凑巧,没能见着殿下,今日马上就要出发了,想着再不赶紧见上一面,都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再见了。”汉王看看马云恭敬的样子,呵呵一笑:“那多谢马督公了,本王还要赶去北门送行,可不想被治个逊驾之罪,先就此别过,一会再见!”说罢就要前行,马云却抢上前道:“殿下,下官还有一句话想说。” 汉王皱眉道:“什么话?说罢!”马云诚恳的说道:“种种迹象表明,此次北征非同以往,前些日子东厂已经送上诚意,蒙先生也转达了殿下的意思,下官也收到了殿下亲书的防务要略内心感激万分,今日下官就是想得殿下一句话,若东厂此次力保殿下成就大事,不知殿下能否真心接纳东厂为日后的左膀右臂?” 汉王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侍候人而平步青云的太监,心中很是厌烦,但想起蒙禹的规劝,还是忍住了,微笑着平淡的说道:“马督公愿意率东厂帮助本王,本王感激不尽,若有朝一日得偿所愿,定会报答各位的恩义。” 汉王说的含糊,可马云是何许人,就是靠着察言观色揣度人心起家的,此时哪里还会看不出汉王眼中的厌烦和话语中的含糊敷衍,当下心中已然明白了,也不再啰嗦,收起了原先要说的话,含笑躬身行礼道:“如此,先多谢汉王殿下了,下官先行告辞,殿下保重!” 马云说罢,侧身立于路旁,汉王点头示意,转身而去。马云看着汉王远去的身影,微微摇头,眼神决绝,嘴角微动,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既然汉王不是诚心接纳东厂,那东厂,只能无所不用其极的靠自己生存下去了。 而汉王,也因为自己的性子使然,没有对马云热情笼络,失去了从马云嘴里获取重要情报的机会,让谋士蒙禹也落了后手。 ~~~~~~~~~~~~~~~~~ 午时三刻,老皇帝的车架在三千御林军护卫下出了京师北门,开始了第五次御驾亲征北伐漠北,百姓们夹道相送,欢声雷动。老皇帝也兴致勃勃,听着百姓们的呼声,享受着属于他的无上尊荣。 老皇帝的御驾出了京师,越走越远,看似一片欢腾已经渐渐平息的大明京师,却已经暗流涌动,各方势力在进行着最后铺排,蓄势待发。 所有留京的官员全部到北门为圣驾送行,沿道路两边依次跪倒下拜,口中三呼万岁,朱棣的圣驾在大军的护卫下缓缓出了北门,在最后一个士兵迈过北门的时候,所有送行的人才直起了身子,直到整个队伍的身影消失与城门之后,送行的队伍才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在礼部尚书吕震的高声示意下,纷纷起身。 汉王在太子身侧长身而起,看着肥胖的太子在两个侍从的搀扶下艰难起身,眼中满是鄙夷。没有了朱棣的压制,汉王心中的挑衅之意再度流露出来,揶揄的说道:“也难得太子殿下抱病还要来送行,不知太子的病情可曾有所好转?” 太子回道:“多谢二弟关心,这两天已经大好了。”汉王一脸不屑的点头说道:“看太子殿下似乎又胖了几分,是不是因为近来卧床养病的缘故?这监国重任,太子若是担不起,可不要强撑啊,本王倒是随时愿意为太子分忧。” 太子呵呵一笑道:“多谢二弟好意,父皇诏命,将京师重担交予我等,你我当各司其职,为父皇分忧,以待父皇早日凯旋而归,京城防务为重,二弟切不可掉以轻心啊。”汉王一看太子又搬出朱棣来压自己,冷哼一声,转头看向远处,悠悠说道:“本王宁愿随父皇征战沙场,也好过在这里担什么京师防务。” 太子反而劝慰道:“我知道二弟醉心战场征伐之事,父皇年事已高,不宜再御驾远征,他日平灭草原各部之事,还不都是二弟的责任。”汉王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低声问道:“本王听太子的意思,是说父皇这是最后一次出征了?”太子大惊道:“二弟不要胡说,我可绝无此意。” 汉王哈哈一笑道:“太子殿下还是这般胆小,也罢,本王也该肩负起拱卫京畿的重任去了,太子殿下还是好好再府里养病吧,告辞。”汉王说罢扬长而去。肥胖的太子看看健硕的汉王,无奈的笑笑。 旁边杨寓上前说道:“太子殿下,我们也该回宫处理政务了。”太子轻呼一口气,点头说道:“多谢老师不离不弃,接下来,就要仰仗老师的襄助了。”杨寓躬身施礼道:“殿下言重了,为国为民,为陛下分忧,士奇义不容辞。”二人相视,会心一笑。 ~~~~~~~~~~~~~~~~ 老皇帝朱棣的车驾还未驶出密云,便有关外加急探报送到。马云接过之后,亲自呈给朱棣,朱棣亲手拆封,拿出一看,不由的微微皱眉,脸色凝重起来,一旁服侍的海山察言观色,连忙给车外的马云使了个眼色,马云试探的问道:“陛下,可是关外又有异动?”朱棣听马云发问,也不作答,直接把探报递给他道:“你自己看看吧。” 马云大喜接过探报仔细看了起来,不远处的杨荣和金幼孜却皱起了眉头,这东厂,越发没有礼数了。马云看完探报,立刻勃然大怒道:“这额色库竟然如此大胆,公然敢在苏鲁锭大会上说这样的话,狼子野心,暴露无遗,陛下,以微臣看,这次就顺道将其灭了吧。” 朱棣脸色凝重的看着远方,沉声说道:“朕就从未想过他会真的臣服,只是草原各部需要牵制,漠南需要安稳,边关需要互市,才让他做了这十年的大汗,本想彻底平定漠北之后再收拾漠南,不想他却如此沉不住气,这次是该给他点教训了,只是现下,还是要先把阿鲁台这只老鼠收拾了,否则两头开战,于我大明不利啊。” 老皇帝朱棣说罢,便看着远方陷入了沉思。他如何不知道漠南是在养虎遗患,可是大明的实力还有限,只能先解决更加紧迫的漠北,可没想到,这漠南还真的就成了大气候,这一次若是有可能,真的就一并解决了吧。 想到这里,朱棣忽然记起一件事,高声喊道:“勉仁!”杨荣听得老皇帝叫自己,连忙上前回道:“陛下唤微臣何事?”老皇帝好奇的问道:“勉仁啊,朕记得你曾经说过,派了个人去漠南?”杨荣连忙说道:“陛下还请小声些,此事甚为机密,切不可泄露。” 老皇帝点点头:“知道了,那等扎营之后,你给朕再好好讲讲。”杨荣领命而退,一旁的马云却心里大骇,之前不是说老皇帝对此事毫不知情么?怎么现在听来,敢情这杨荣早已上报陛下了?!当下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歪打正着的全力配合了,否则,还真是落下罪过了。 一开始马云也奇怪,就算内阁都是太子势力,能够瞒下一切,可毕竟老皇帝还有自己的手段,怎么就能放任这么大的事儿发生而不管,一开始,他也是提心吊胆的,所以才只是派了刘怀礼去协助,到时候也好推得干净。 可他哪里会知道,这就是杨荣他们的厉害之处,杨荣他们给老皇帝上报的,是派已经成为内卫的鱼筐前往居延海的方案,而实际操作执行的,却是另一套方案。出于保密需要,不管是老皇帝还是其他人都不会去说起此事,老皇帝知道这事对大明只有好处,当然也就不会去管。于是,这个看似不可能做到的事,就这么巧妙的维系下去了。 看老皇帝又陷入了沉思,马云也不敢再打搅,默默的随车驾前行着,经过刚才的一吓,心中却更加笃定,是该东厂做点什么找回主动的时候了。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05章 难料故人心 鱼筐回到居延海的时候,已是四月初五,白天毕竟不方便,鱼筐并没有和秦风说什么,直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石头的榻前,看着石头沉沉睡去,鱼筐才将装有龙血晶的盒子递给秦风:“师父,这是杨阁老送您的礼物。”秦风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便会心的一笑,放在了石头的床头。 鱼筐怕秦风不知道这礼物的珍贵,连忙解释道:“师父,这可是龙血晶,非常罕有,而且价值连城的。”秦风点点头:“为师自然知道,也记得清楚,这就是青衣社总部机关上的那一块。”鱼筐大惊道:“什么?不是说这是杨阁老年少时偶然得到的么?” 秦风笑笑:“他们自然是不会告诉你实话的,但他们的意思为师已经明白了。”鱼筐愤恨的说道:“这些可恶的家伙,没想到弟子还是被他们给哄骗了,那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拿师父的东西送给师父做礼物?有这么小气的人么?” 秦风悠悠说道:“这礼物可不小了,这块龙血晶,是青衣社机关的关键,用它折射出的光,有眩惑人心智的作用,没了它,我们青衣社的考核大阵就要大打折扣了,所以,他们将这龙血晶交还给为师,等于就是承诺了青衣社可以继续存在下去!” 鱼筐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可依然还是有些气愤的说道:“早知道这东西本来就是师父的,那我就该将那几块和田玉佩都拿来,真是气死我了!”秦风笑笑:“算了,那都是身外之物,能拿回龙血晶,得到这个承诺,为师也算对青衣社的弟兄们有个交代了,可还有其他消息?” 鱼筐这才回复了平静的点点头:“杨阁老还有一句话:天将变,地将覆,祸端只在一线,大事就在眼前。”秦风又将这句话默念了一遍,点点头道:“确实差不多了,这额色库也正在将草原各部逐一收服,离我们行动的日子,也不远了。” 鱼筐继续说道:“弟子这次去,是那宁夏卫尉赵旭亲自来见的我,师父的请求,我已经和他说了,赵大人也向弟子保证,无论如何都会放元月姐姐一条生路的。”秦风这才略微开心的点点头:“那太好了,也不知小妹现在如何了?” 鱼筐长叹一声:“弟子初到宁夏城的时候,元月姐姐确实不好,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什么都不做,人也很憔悴,不过看过师父的书信之后,心情就好多了,我第二天出门时,已经见她精神大好,又在操持商会事物,她还让我转告师父,之前一直觉得配不上师父,如今师父也成一次婚,她心中反而没有芥蒂了。” 说着,鱼筐拿出了元月交给他的信物递过去。秦风展开丝帕,读了上面的小诗,又仔细的看看相思扣,郑重的揣到怀里,却无奈的苦笑道:“这小妹啊,真是又好强又脆弱,你有没有和她说,我和木雪的亲事,只是权宜之计,不会当真的?”鱼筐无奈的回道:“当然说了啊,可她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个。”秦风微微叹息:“小妹的心思,我明白,不过现在好了,我所需要的两个承诺,他们都给了,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鱼筐点点头,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秦风在那天晚饭的时候,元月又病了,而且直到自己离开,也再没有见到她,但想想应该没什么事,还是不要影响秦风的心绪了,也就忍下了没有说。 在四月初四那个吉日里,燕云商会的送聘队伍也一早就上路了,出了宁夏城,穿过巍巍贺兰山,行过沙漠边缘,踏上茫茫大草原,一直行了多日,在四月中旬的时候,才到达了漠南居延海大汗庭。 得到消息的秦风带着鱼筐在侍卫的陪同下守候在路旁,他立于马上,眼光凝视着远处,终于,有一队人影进入了视线,慢慢的越行越近,快到近前时,鱼筐早已兴奋的说:“师父,是他们来了。”秦风点头示意,看到元朔催马过来了,也轻轻策马迎上去施礼道:“大哥来了啊,一路辛苦。” 此时,元朔的身后,却有一双幽怨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秦风,眼神中有久别的欣喜,但更多的,还是深深的忧伤和无奈,秦风也看见了元朔身后的人,更看到了那种直刺内心的眼神,心中微微一痛,但碍于目前的身份,也只能抱拳轻声道:“小妹也来了,辛苦了。” 元月报以一个苦涩的微笑,点头示意后却又低下了头。元朔连忙说道:“贤弟,这一别多日,不知石头兄弟的伤势可有所好转?”秦风回道:“托大哥的福,一切还好,石头已经醒转过来,虽然余毒未清,但伤势已有所好转,只是要痊愈,只怕还要调养个一两年才行。” 元朔点点头:“石头年纪还小,这一两年倒是也耽误不了什么。”两人说着话并辔而行,元月却故意放慢速度落在了后面,一脸落寞的低头不语。鱼筐一看元月又变成了这般模样,不由得大为疑惑,她不是已经想通了么?不是已经都好起来了么?怎么又是这么样子了? 秦风看看鱼筐一脸疑惑的样子,便知道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自己两人与后面的人已经拉开了距离,秦风连忙轻声问道:“大哥,小妹气色极差,眼神中了无生趣,不知是何情形?鱼筐不是说她已经想通了么?” 元朔无奈的摇头道:“贤弟,自你遣鱼先生送来书信后,小妹心境确实已经好了许多,眼看与平时几乎无异了,却不知为何又突然急转直下,似乎比原先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经常整日不眠不食,问她什么也不说,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是心焦的很啊。” 秦风微微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兀自低头随行神思不属的元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突然的变化,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元月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呢?秦风百思不得其解。等他们落脚后想要找元月问问,奈何元月却似乎故意躲着他。 一行人稍事修整后,元朔便正式拜见额色库,为秦风求亲并送上聘礼,此次元朔可谓是大手笔,这聘礼除了珠宝首饰之外,还包括了额色库梦寐以求的长火铳三十支,火炮两门,火药弹丸十桶,炮弹百发。 待到侍者念完礼单,额色库哈哈大笑道:“还是元大当家知晓本大汗的心意啊,这样的聘礼,当真也只有元大当家才能送得出来,好,好啊!”元朔恭敬的行礼道:“大汗喜欢便好,当初从漕帮购买火器,就是为了研习仿制,现在燕云商会的工匠已经可以制造出火器,这些便是近期做出的样品,只等大事到来,便可大量赶制。 额色库满意的点点头:“好,如果能得到大量火器的支援,则本大汗的大事又多一分成算。”元朔低声问道:“如今明廷北伐大军已然出发,不知大汗有何打算?”额色库侧目示意,呼伦领会,遣退了帐内的随从,侍者和侍卫,自己也守到了门外。 额色库这才回答元朔道:“明廷此次北伐,似乎决心甚大,本大汗之意,若明廷重创鞑靼,则我等即刻起事,不管号召得多少草原勇士,本大汗都将率先率兵越过贺兰山,直捣中原腹地。绝不坐以待毙。”元朔听得心头大喜,旋即皱眉道:“若明军还是无法找到阿鲁台决战呢?” 额色库也有些黯然道:“那就还是只有等到老朱棣死的那天了。”两人沉默片刻,元朔却忽然说道:“大汗觉得,这朱棣还能活多久?”额色库一愣,故作不解的说道:“这本大汗哪里会知道?”元朔却眼中精光一闪:“依在下看,这朱棣的命数,应该是快到头了。” 额色库看了元朔一眼,自然知道大家都各自有自己的情报网,也不再深究,只是悠悠说道:“若真是如此,便是天助你我了!”元朔连忙恭敬的致意。 晚间,萨穆尔大阏氏的寝帐,木雪公主有些出神的坐着,她的面前放着一件尚未完成的草原新郎的喜服,一旁带领侍女们在亲自为木雪缝制喜服的萨穆尔看看木雪的样子,微微一笑,慈爱的说道:“木雪怎么又想什么想的出神了?” 木雪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低头继续手中的针线活,萨穆尔笑道:“今日秦先生已经正式提亲送聘,接下来就是由大巫师选定吉日,你就要和意中人长相厮守了,怎么看你反而没有前些日子开心了呢?” 木雪似乎是被问到了心中的痛处,轻轻的咬住嘴唇,良久才悠悠说道:“今日见到了元月姐姐的样子,原本是那样英姿勃发的一个女中豪杰,现在却有如将死之人一般,憔悴不堪,神色哀怨,面如死灰,我这心里,也觉得很是难受,如不是我,她也不会变成这样吧?”萨穆尔心中也生出了恻隐之心,有些怜爱的说道:“既如此,若是秦先生并无心与你,只要你说话,我便去和你父汗讲,将这门亲事退了就是。” 木雪听完,却如遭雷击般的浑身颤抖了一下,冲口而出道:“不要!”话一出口,木雪再次萎顿,低头不语。萨穆尔只有无奈的摇摇头,轻声叹息。许久,木雪才悠悠说道:“我知道他现在的心是别人的,可我爱他,我就是想要他只属于我一个人,只要能陪在他身边,我会用我全部的爱,慢慢得到他的心的。” 萨穆尔痛心的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木雪此时却反而有了一丝笑意,甚至有些得意的说道:“大阏氏说错了,木雪不苦,一点都不苦,相比起失去他的痛苦,这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否则,就该换成我是元月姐姐此时的样子了。”萨穆尔看着她,无奈的一声长叹。正在这时,木雪的侍女匆匆进账,向萨穆尔大阏氏行礼后,轻声在木雪耳边说道:“公主,驸马去见她了。” 木雪紧紧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却似乎在意料之中的点点头道:“他们在哪里见的?”侍女回禀道:“驸马在账外求见,然后两人一起去了居延海边的胡杨林。”木雪听完反而大度的笑笑道:“那没事了,你去吧。”看着木雪若无其事的样子,萨穆尔不由得疑惑的问道:“你真的不在意么?” 木雪摇头一笑:“他若是不去见她,那便是无情无义了,那样的男人,又哪里值得我爱,他们认识在先,有情在先,现在我们还未大婚,他们作为老相识,去外边见一面也是正常的,只要不在帐内私下相会,在外面见不会怎样的。” 萨穆尔歪头看着这个还不到二十岁却心思如此缜密的小姑娘,对于她的大度,也有些惊讶,萨穆尔还想说些什么劝慰的话,但最终还是微笑摇头,没有说出来。 居延海边,秦风和元月依旧默契的慢慢走着,一如除夕之前一般,还是一样静静的不说话,只是这次,似乎都是在酝酿思考着该怎么开口。终于,又见到了清澈美丽的居延海,又来到了那片熟悉的胡杨林外,毕竟此时已经四月中,虽然依然还有些微的寒冷,但除夕前一片枯黄的胡杨林,如今已经有了淡淡的绿色,也多了一分万物复苏的生机。 来至林边,秦风停住脚步,终于鼓足勇气刚要开口,却被元月伸手阻住,元月轻轻摇头说道:“秦大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我不想听那些了,我只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可以么?” 秦风一愣,看元月的眼神,似乎有着深深的期待,便点头说道:“好,小妹且问吧。”元月有些不自信的转头望着远方,鼓足勇气轻声问道:“秦大哥,你愿意带我走么?” 秦风再次一愣,这个问题,上次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怎么元月又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秦风刚要回答,却见元月已经转过头,眼中满是企求的决然说道:“秦大哥,我说的带我走,不是什么事成之后,而是现在就走,不再管他什么家国天下,也不再管他什么复国大业,这些都和我们没关系,我们现在就走,远离这一切,好么?” 秦风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怎么都没想到元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一瞬间,他的心中也轰然冲动,是啊,抛下一切,现在就带着元月远走高飞,不必再去想别的什么,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多好啊!而且,只要他真的想走,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拦住他们的? 可就在这一瞬间的冲动之后,秦风却不得不再次接受现实,除了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还有重伤未愈的石头是抛不下的,还有期盼带走母亲的弟子鱼筐,还有在中原等着自己决定生死命运的青衣社兄弟,这一切,都是他无法放下无法不顾及的,他不能这么自私的为了自己的情爱而牺牲这么多人,他做不到! 最后,秦风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个现实,他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也走不得,自从他西出阳关之时,便注定了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秦风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语,只能苦涩的笑笑,微微摇头。 而这微微的一摇头,在元月看来,却无异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一刻,元月眼中最后一丝火苗也渐渐熄灭了,黯然的呆呆望着远方,轻声说道:“我明白,秦大哥还有大事要做,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秦风当然知道元月此时心中的痛楚,只能改换话题道:“你交给鱼筐的诗帕和信物,我收到了,这相思扣,我也每天都随身带着,我以为你是明白我的心意的,我与木雪不管是订婚或成婚,都只是权宜之计,不是当真的,我以为你也是明白的,我以为你是愿意等到我带你走的那一天的,可为何……” 秦风没有说下去,也不知该如何措辞才好。元月凄然一笑:“我自然是明白的,也自然是愿意等的,只是,真的会有那一天么?”秦风一时哑然,不太明白元月话中的意思,虽然鱼筐带回了赵旭的承诺,可毕竟朝廷的赦免文书并未正式下达,而且,他心中最大的隐忧就是,虽然他到时候愿意带元月走,元月却不一定会原谅他这个欺骗她而且毁了她整个家族的人。 元月见秦风默然不语,忽然回头问道:“秦大哥,你当初所说的,到时候希望我不要在意我们之间的身份,到底所指的是什么?是说我放不下那所谓的大汉公主的尊位,还是其他什么意思,你能告诉我么?” 秦风再次愕然,当时说这个话的时候,确实也是含糊的埋下了伏笔,可如今元月怎么会在这句话上追问起原由来?他一时不清楚是不是元月发现了什么,又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只能试探的反问道:“小妹究竟想问什么?” 元月心中一痛,她是何等聪明的人,她原本就不需要秦风的答案,只需要秦风的反应,就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想。元月苦笑一声道:“小妹原以为,像我们这样天生就被打上烙印的人一出生就要肩负什么家族使命,复国大业,活得实在辛苦,可不曾想,秦大哥活的,比我们苦多了,也难多了。” 秦风看着眼前这个似乎看透了一切的女子,不禁有些恍惚,难道元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可看今天元朔的样子,并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那是元月是真的看穿了自己?还是有别的原因? 秦风当下只能再次表明心迹道:“小妹,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还是要告诉你,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大事完成后,只要你还愿意跟我走,我们便远离江湖,远离所有人,一生都在一起,再不分开。” 听到这句话,元月心中虽然感动,但最后残存的那一点点希望反而也破灭了,她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判断,鱼筐所作的一切,都和秦风有关系,而秦风就是朝廷的人,他们要对付的,肯定不光是额色库,一定还有大哥和陈家。 而自己,究竟该怎么办?究竟又能怎么办?将一切告诉大哥?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秦风,逼迫他带自己离开?可这两条,她都无法选择,她本就不赞同元朔的所为,此时秦风要做的,她也不想反对。可她毕竟是陈家的人,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和陈家的所有人去死。 让秦风此时就和自己走?那更不可能,她也秦楚秦风身上肩负着什么,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一大群要为之负责的人,自己如果逼他走,那就等于要他放弃甚至出卖那一大群他同样很在乎的人,这样会让他一辈子良心不安,一辈子内疚自责的,她也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元月没有回答秦风,也无法回答,只能转过身,仰望着天空的圆月,两行清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最后,只能摇摇头说道:“没事了,秦大哥,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宁夏城去了,你继续做你该做的事吧,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元月说完,转身快步离去,秦风想唤住她,却喊不出声来,抬起的手,也只能无力的放下,他很想追上去告诉她一切,企求她的原谅,他很想上前拉住她,甚至再次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让她知道自己有多痛苦,可他最后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元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的月色中。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06章 何处埋忠骨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四月己酉日,老皇帝朱棣的御驾从京师出发后,经过唐家岭一路西行,葵丑日,到了龙虎台,老皇帝诏命太常寺祭告居庸山川。乙卯日,出了居庸关,经过岔道城。丙辰日,在怀来城歇了一夜便继续前行。丁巳日,御驾到了土木堡,老皇帝却下令扎营修整。 第二天,老皇帝敕令巡视边塞各城堡的军备情况,朱棣亲自一一巡视各个要塞城堡,似乎是有什么预感似的,老皇帝巡视完之后,立刻要求加强边塞各城堡的守备力量,建立起一套以土木堡为中心的防御体系,做到进可攻,退可守,可惜,由于这项措施消耗巨大,后来并没有人执行实施,直到二十年之后的土木堡战役之后,人们才发现朱棣此时的决策有多英明。 从土木堡出发后,己未日的申时,驻扎在了长安岭。司礼太监海山上前询问道:“陛下,三日后便是万寿圣节,该如何庆贺,还请陛下明示。”老皇帝朱棣这才记起,三日后便是自己的寿诞,若是在京师,定是要大排筵宴君臣同乐普天同庆,可如今是在北伐途中,这些繁复的礼数,能免则免吧。 可就在老皇帝抬手想要下旨的一瞬间,却又有些年老情怯起来,总觉得,这些跟着自己征战半生的武将们,也不知还能同饮几回,而这样能在军旅之中以袍泽身份把酒言欢,则更是再难找机会了,当下改口道:“今年的寿诞庆贺就免了,不过朕倒是想与诸将一叙,就今日略备军中薄酒,以享诸将吧。” 海山领命而去,不一会,军宴摆好,按照老皇帝的要求,摆的也确实是薄酒:桌上放的都是军旅中常备的干粮,肉脯,山果等粗食,酒也是浑浊的茅柴烈酒。军中诸将听说这次只请有军职的武将,得令后自是兴高采烈纷纷前来赴宴,可一进大帐看到这些,不由得都是一愣,毕竟怎么说这也是皇帝摆宴,怎么会如此寒酸的? 直到老皇帝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老旧铠甲出现在众人面前,早年跟着朱棣一起戍守燕云,又一起靖难起兵的老将军们便瞬间哽咽了。就是这身铠甲,率领他们在冰天雪地中和北元周旋,也是这身甲胄,带领他们以微弱的劣势兵力,最后打进南京城,夺取了大明天下,还是这身铠甲,带着他们亲征漠北出生入死,几次死里逃生。 老将军们此时如何还不明白老皇帝的意思,这装扮,这吃食,都和当年在燕云前线同生共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老皇帝这是要和他们这些老兄弟叙叙袍泽战友之情啊!老将军们早已泪水在眼眶镇中打转,柳升、陈英二位老将率先单膝下跪行军礼,破例喊了一声:“末将参见大帅!”张辅、朱勇等年轻时便随着父亲一起在燕王行营任职的将领也眼含热泪,立刻跟着单膝下跪行军礼喊了一声:“末将参见大帅!” 其他将领们自然也明白了今日这军宴的意义,纷纷单膝下跪,手按心口行军礼,口称:“末将参见大帅!”老皇帝此时也已经是泪眼朦胧,欣慰的点点头道:“好,众将听令!”诸将齐声回道:“末将在!”老皇帝手持酒碗大声颁令:“今日,只有袍泽,没有君臣,本帅今日与诸位痛饮,只叙战友之情,没有君臣之分,违令者,罚酒一坛。” 诸将眼含热泪会心一笑,齐声回道:“末将遵令!”朱棣吩咐诸将起身落座饮酒,一时间,大帐之中喧哗骤起,待得酒至半酣,武将们猜拳行令,呼喝笑骂,真的一如当年一般,最后,不知谁起了头,众将开始一起唱起了军歌。 听着几十位将军一起用粗豪的声音唱起军歌,老皇帝的热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将军们也越唱越激昂,声音传出很远,明军将士无不振奋感怀,连因为有军职而同在受邀之列的忠勇王金忠,此时也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这一晚的军宴,不管是能参加的,还是不能参加的,都感佩不已,文臣们更是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军职,能参加一次这样的宴会,真是胜过十次百次的琼林宴啊!可所有人也都莫名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老皇帝忽然如此怀旧,莫非真要变天了? 在长安岭驻扎了三日,朱棣寿诞的万寿节前一天,朱棣驳回了百官庆寿的贺礼,下诏今年全国都不过万寿节了,这更让所有人都深感不祥,虽说军旅之中筵席之类的能免则免,可百官的庆贺之礼不过是些歌功颂德的官话,这都免了的话,难免就有些冷清了,似乎也预示着,这一年,将会有更大的仪式会压过万寿节的。 老皇帝的御驾又从长安岭出发后,经过赤城、云州、云门、独石。在四月庚午,达到了隰宁。而此时,作为前锋的忠勇王金忠真的是比谁都积极,将手下的亲卫同族都派出去,作为曾经的鞑靼人,他们自然是更熟悉鞑靼探子的行动方式,果然,忠勇王手下的指挥同知巴里秃等人便一举俘获了阿鲁台派来的探子十余人。 军议大帐。所有文武都已经在等待,随着内侍的一声:“皇上驾到。”所有文武下拜行礼,老皇帝朱棣坐下后,率先先开口问道:“今日可有新的消息?”东厂提督马云出班回道:“启奏陛下,忠勇王所部不负圣恩,俘获鞑靼探子十余名,经微臣连夜审讯,刚刚得到全部实情。” 朱棣一听大喜:“哦,实情如何?快快奏来。”马云回道:“回禀陛下,据探子交代,去岁隆冬,漠北暴雪,积雪丈余,牲畜大多冻饿而死,鞑靼军此时缺衣少粮,不敢再逃入大漠,这一次,阿鲁台率部向答兰纳木儿河流域逃去了。”没想到朱棣听完之后,却并没有过多的欣喜,也没有急于表态,反而是低头陷入了沉思。 在列的文武大臣也开始窃窃私语,毕竟,如果阿鲁台这次真的没有逃进大漠,那就是歼灭他的最好时机了,可这探子的话真的可信么?良久之后,朱棣才开言说道:“诸位爱卿,阿鲁台这只狡猾的大老鼠,不会远离大漠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的,依朕所料,他一定是等着我们的大军转向之后再伏击我们,所以,朕命,诸将率军速进,按既定方针先到开平汇合再做计较。” 众文武大臣也觉得有理,毕竟此时调动大军转向汇合,很容易造成混乱,给对手可乘之机。众文武大臣领命,第二日一早,御驾继续前行,经西凉亭、开安,于五月初经威虏镇、环州、双塔,在五月中旬初时,朱棣的御驾终于抵达开平与大军汇合。 没想到,就在朱棣车驾进驻开平城门时,却突然天降大雨,而且越下越大,还一下就是好多天,根本无法继续行军,由于大雨带来的湿寒之气,士卒中有很多都受湿寒邪秽侵袭而病倒的,朱棣问询后亲自巡视各大营,命诸将抚恤兵士,照顾好生病的士卒。 看着城中士兵大量病倒,老皇帝朱棣忧心忡忡,这睡的也不甚安稳,一直在做噩梦,第二天起床后,便觉得羸弱体虚,心慌气短,朱棣心中疑惑,自己的身体不是已经大好了么,难道也受这湿寒之气侵袭又生病了?想想觉得不妥,连忙传召太医。 今日当值就守在外面的王太医马上被带了进来,见朱棣已经斜靠在榻上,王太医进来后立刻为朱棣诊脉,朱棣疑惑的皱眉问道:“王太医,怎么朕近些日子越来越容易倦乏了?是不是朕也遭这湿寒之气侵袭了?” 王太医心中一惊,心中明白自然是龙虎之药已经到了压制的极限,马上就要压不住了朱棣的沉珂了,可口中还是立刻回复道:“陛下毕竟身体复原不久,又一路颠簸了月余,而这几日天气恶劣如斯,连微臣都觉得疲乏嗜睡,所以陛下才会感觉到倦乏,而且以陛下的脉象来看,陛下并未遭湿邪之气侵袭,还请必陛下放宽心。” 朱棣闻言安心不少,可仍然疑惑的问道:“真的只是这样么?没有病情反复的迹象?”王太医硬着头皮答道:“微臣观陛下脉象正常,当无大碍,陛下若是还有疑惑,可召李太医来复诊。”朱棣略一犹豫,一旁的海山已经插口道:“陛下,军议的时辰马上就到了,既然王太医说没事,那陛下还是先休息一下,洗漱用膳之后准备参加军议吧。”朱棣一想也有理,便挥手让王太医退下了。 军议之后,朱棣将杨荣和金幼孜招来,皱着眉头问道:“勉仁,幼孜,朕近日来连续做同一个奇怪的梦,甚是不解,所以召你们来问问,朕梦见那画像上的神人手持法器告诫朕:上天有好生之德。连续数夜,一夜之中反复如此,不是主何吉凶,又是何寓意?” 杨荣回道:“陛下本就好生而恶杀,所杀之人,也是为了除暴安民,然而大军之下,玉石俱焚,草原子民,多有无辜,神人之意,当是晓谕陛下,草原子民,日后也是我大明子民,让陛下不可过于殃及无辜。”金幼孜也出言赞同。 朱棣想想也有理,便颁下圣谕,让被俘的鞑靼探子,将圣谕传给阿鲁台和草原各部,诏曰: “往者阿鲁台穷极来归,朕所以待之者,皆尔等所知,天地鬼神实监临之,此何负彼?而比年以来,寇我边鄙,虔刘我烝黎,累累不厌,其自取之祸也。朕间者虽以天人之怒,再率六师往行天讨,当是时,如狥将士之志,奋雷霆之怒,彼之危犹洪炉片雪,岂复有余命哉!朕体上帝好生之仁,惟剪其枝叶,毁其藏聚,驱出旷远之地,岂徒全其余息,亦犹冀其或改而自新也。乃兽心弗悛,日增月益。比吾边氓困其荼毒者,殆非一所。夫为恶有本,今王师之来,罪止阿鲁台一人,其所部头目以下,悉无所问。有能效顺天道,输诚来朝,悉当待以至诚,优与恩赉,仍受官职,听择善地安生乐业。朕之斯言,上通天地,毋怀二三,以贻后悔。” 二位阁老的本意是好的,朱棣也是年老情怯,开始有好生之德,只可惜,人的劣根性,不是可以靠好话就说服的,特别是草原各部这样的民族,只会屈服于战胜他们的强者,朱棣的这道圣谕,不但没有招抚来任何草原部落,反而为今后更大的危机埋下了祸根,以至于二十年后的大明京师险些不保,这是后话了。 五月十五日,雨终于稍稍小了些,开始有雨停的迹象,朱棣连忙焚香祷告,半日之后,雨竟然真的慢慢停了。老皇帝被憋闷了许多天,也闷坏了,此时难得雨停,朱棣便走出门,长呼了一口气,一吐长久闷在屋中的郁气,这些天困倦的感觉来的越来越快,几位太医却一直将原因找在天气上,服过药之后倒是很快就好了,可朱棣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多年的征战,这种对危险的预知一直是他引以为戒的依据之一。 但是这一次,他却始终不明白这危险到底来自哪里,朱棣心中有些烦闷,便想出去走走,抬头看着暂时不会继续下大雨,朱棣吩咐道:“备马,朕要出城去走走。”海山领命转身吩咐下去,不一会,大将军柳升亲自率领百人卫队到来,上前施礼道:“听闻陛下要出城,臣受命护卫中军,愿率卫队随陛下一同出行。” 朱棣点头应允,众人翻身上马,连续十来天的大雨,道路异常泥泞难行,一行人缓缓出城,行得几里,朱棣却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震惊了,由于连年用兵,开平附近四处都是战场,战后战死的遗体多半是草草掩埋,这次意外的连续多日大雨,将泥土冲开了,将士的遗骨顺着雨水四处飘散,放眼望去,竟是白骨遍野。 老皇帝朱棣心中忽然开始感到深深的内疚和自责,这可都是大明将士的忠骨啊,却居然就这样逸散四野,变成了孤魂野鬼,此时也终于才明白,梦中神人所谓的上天有好生之德,究竟所指为何,定是这些忠勇的大明将士,向神人乞求托梦于自己啊! 朱棣再次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这已经是自己夺取天下以后的第五次北伐,可惜却一直未能如愿扫平漠北,反而葬送了数十万大明将士,让他们埋骨他乡!朱棣策马到一处高丘站定,望着满目萧疏,森森白骨,老朱棣再次泪流满面,下马向着白骨荒原深深鞠躬致歉,而后高声吩咐道:“柳升听命。”柳升连忙施礼道:“臣在!” 朱棣一脸歉疚而肃穆的说道“朕命你率军收拾将士遗骨,挖深坑立碑收葬。墓成之日,朕将亲自撰文祭奠,以告慰我大明将士的忠魂。”柳升一愣,这样一来,起码又要耽误好些天,可柳升也是久战的老将,一则对将士遗骨也有敬畏之心,二则服从朱棣的命令,也已经成了习惯,当下没有再进谏,抱拳施礼朗声说道:“臣领旨,臣也替死难的将士谢陛下隆恩。” 之后,柳升一边亲自率军冒雨在方圆几十里收拾阵亡将士的遗骨,一边派人深挖万人坑,将收拾到的遗骨统一埋葬,建了一座大墓,又挖来一块巨大的山石凿成一块巨大的石碑,将朱棣亲自写就的祭文刻到石碑之上为记。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五月二十二日,大明忠魂墓建成,整个墓地占地三里,树碑之时,朱棣率文武大臣到场,大学士金幼孜亲自诵念祭文,朱棣的祭文写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众文武大臣无不泪流不止,在祭文念完的时候,一身甲胄的朱棣向着大墓单膝下跪率先行了军礼,四周的几万将士也同行军礼,所有军士都已是泪流满面,许多人更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忽然,一阵大风刮起,大风中,一身甲胄单膝跪地的老皇帝巍然不动,却泪如泉涌,数十年征战的场景一一浮现眼前,推翻元朝暴政欺压的义军,镇守燕云抵抗北元反扑的边军,数次北伐靖边的明军,这些跟在自己身后的将士,大多都不知埋骨何处,然而这些,却都是大明的铮铮铁骨,都是大明的不屈精魂。 大风刮过之后,原本乌云密布,愁云惨淡的天空开开渐渐变得清明,老皇帝含泪仰天长啸:“大明忠魂,随朕出征!”数万将士齐声高喊:“大明!大明!大明!出征!出征!出征!” 有道是: 大明英烈埋骨他乡,魂兮归来守我边疆! 铁血忠魂死亦何惧,再披战甲征伐四方!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07章 俱是无奈 宁夏城里,元朔和元月也再次回到了燕云商会总部。一路上,元月都没有和元朔说一句话,一回到家里,便又将自己关在了闺房里。 这一趟去,她算是得到了答案,也算是知晓了真相,可这却让元月更加的痛苦和矛盾,甚至不敢面对元朔,更不敢跟他说话,她生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真相,可是,她又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宁愿是自己搞错了。 晚饭时,听到元月又不来吃饭,元朔无奈的摇摇头,拿出临行前秦风交给他的药方看了看。这是秦风为调理元月的身体开的药方,并一再嘱咐元朔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元月。回想起秦风嘱咐自己时诚挚而内疚的样子,元朔也有些心中刺痛。 毕竟,元月也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他们这样家族,人丁并不兴旺,父亲去世后,自己就担负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可这么些年来,自己利用这个妹妹的,似乎太多了。当初从燕云迁徙到宁夏,亟需站稳脚跟的元朔便用妹妹联姻换回了稳固的根基。 这么些年的寡居,元月从没有抱怨过,也从没有向元朔要过答案,元朔也曾想再给她招赘个夫婿,可元月都拒绝了,直到秦风的出现,才又唤起了元月心中深埋的情感,可是,一个压抑了自己十年的女子,好不容易敞开心扉,接着遭受到的,却是更大的打击。 元朔长叹一声,将药方交给家丁,嘱咐其立刻抓药煎药。家丁领命而去,慕容恰好走了进来,元朔看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有事要说,便伸手示意道:“坐吧,陪我一起吃饭,有什么事,边吃边说。”慕容点头坐下,却没有动筷子。。 元朔看看他呵呵一笑:“不说吃不下?那就说吧,什么事?”慕容眉头紧皱:“主上,我们最近招募的雇佣军里,混进了很多官府的奸细,属下推想,官府应该是早就对我们的事一清二楚,却放任我们行事,从岳阳城回来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这有些不合常理。” 元朔看看慕容,这个忠心的属下,他是知道的,其实他的聪明程度不亚于元月,只是他自己不爱说话,也很少表现,大家就都只把他当成了一个冷血的剑客。慕容说的这些元朔也曾经想过,但一直也没有想明白,最大的可能,便是明廷不想在对漠北用兵之时漠南也生乱,所以才对他们只监视,不动手,可如今,这个理由,确实也已经越来越无法说服自己了。 元朔点点头问道:“你还发现了什么异常?”慕容却摇摇头:“没有,只是属下在想,他们这个样子,更像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从他们渗透的情况看,似乎是要将我们的势力分布完全摸清楚,然后才好连根拔起。” 元朔有些不明白,如果只是这样,怎么会让慕容陷入困惑的:“这些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应对啊,你究竟有什么疑惑?”慕容抬起头,忧心的说道:“属下这几日将种种迹象串联起来分析了一下,最后想到,官府敢于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渗透,那应该是对我们的计划了如指掌,就等待那最合适的时机将我们一网打尽,而能掌握全盘计划的,除了主上和二当家,就只有属下和秦先生、鱼筐三人,主上和二当家肯定不会向官府告密,那就是说,我们三人之中,有人是官府的奸细。” 元朔一听,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慕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元朔再次看了看慕容,却微微摇摇头,慕容肯定不会是奸细,他没有急着把自己撇清,而是把自己放在了三个嫌疑人当中,就是想让元朔重视起来。 再想想秦风和鱼筐,似乎是承认了自己曾经投靠明廷的鱼筐嫌疑更大些,毕竟,他这流浪的王子,想要报仇复国,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出卖所谓的朋友,元朔点点头问道:“那你觉得是秦贤弟的嫌疑更大,还是鱼筐的嫌疑更大?” 慕容听得元朔根本没有怀疑自己,感激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却为难的摇摇头:“属下不知道,属下总觉得,他们两个,都有嫌疑。”元朔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先吃饭,一会儿我去问问二当家再说。” 吃完饭,给元月煎的药也好了,元朔亲自抬着药,来到元月房中。见元月仍然对窗枯坐,元朔将药碗放到她的面前,悠悠说道:“小妹啊,这是贤弟临行前给我的药方,嘱咐我一定要将你照顾好,你快喝了吧。” 元月看看药碗,凄然一笑:“好,难得秦大哥这么有心,我会喝的。”元月说着,便抬起药碗,闭着眼一口一口的将药喝了,喝到最后,却有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看她喝完,元朔长叹一声说道:“小妹,为兄想清楚了,我不能再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贤弟,你让贤弟回来吧,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为兄不再阻拦。”元朔本以为元月会惊喜异常,却没想到,元月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微微摇摇头。 元朔惊讶的问道:“怎么?小妹不想和贤弟走了?还是发声了什么事?”元月凄然一笑:“大哥,你不用再试探我了。我知道自己无能,帮不了大哥什么大忙,可也绝不会因为私情坏了家族大业,你就放心好了。” 元朔无奈的摇摇头:“不是试探你,这次大哥说的是真的,据慕容说,鱼筐很可能仍然还是朝廷的奸细,如今贤弟的处境很危险,大哥是真的希望你们就此远走高飞吧。”元月却转头看着窗外:“大哥,你出去吧,我不想再听这些,也不想再管这些。” 元朔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反应和回复,有些失望,看元月不想再理他,只好起身告辞,心中也难免有些落寞。临出门的时候,又说了一句:“刚才大哥说的都是真心话,你若是真想和他一起走,就去找他吧。”元朔说完便走了,这也的确是他此刻难得的真心话。 可元月却依然无动于衷,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真的还能走么?肯定不能了,这话她已经问过一次了,如今,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她的大哥,她再清楚不过了,他肯定是得了什么不确定的信息,想来找自己要答案罢 了。 也正因为如此,元月才又克制住了说出真相的冲动,也不会再相信元朔的什么所谓真心话,只是她的内心,却更加的难受,自己唯一的亲人,只想着如何利用自己,而自己爱的人,却一直在骗自己,还有什么,比这更伤人心的么? 元月忽然在想,自己这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真要最后眼见得自己唯一的亲人和自己爱的人生死相搏,自己又该如何面对那残酷的一刻?甚至最后,自己也要面对那生死相见的一刻? 算了,就当自己是个局外人,就当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吧,就当自己从来就没有爱过吧。哀莫大于心死,元月再一次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元朔下了楼,看慕容还在等自己,无奈的笑着摇摇头道:“慕容,算了吧,不管谁是奸细,也不管明廷是不是已经张开了大网等着我们,我们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只需要在起事前将官府的桩子全部拔了就行。” 慕容躬身回复道:“属下保证一定做到,绝无遗漏。”元朔拍拍他的肩:“慕容啊,哪有什么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又哪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这自古以来多少大事不都是在意外重重之下仓促间做成的,我们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 就在五月二十二日老皇帝朱棣在开平城外祭奠忠魂之时,还是乌云密布,愁云惨淡,祭奠之后,一阵大风吹过,却云开日现了,天气也终于真正转晴,又在开平修整了两日,待道路稍干,大军便再次开拔上路。 到了武平镇,朱棣明显的还是觉得体虚乏力,不知是不是有所预感,忽然又生悲天悯人之心,军议之后,再次下诏曰:“古谓武有七德,禁暴诛乱为首。又谓止戈为武。盖谓止杀非行杀也。朕为天下主,华夷之人,皆朕赤子,岂间彼此哉!今之罪人惟阿鲁台,余胁从之众,悉非得已,不可以同日语。自今凡有归降者,宜悉朕意抚绥,无令失所;非持兵器以向我师者,悉纵勿杀,用称朕体天爱人之意。” 这古来帝王,不管年轻时多英明神武的,一到晚年很多人就会变样子,或多疑昏聩,或残忍嗜血,或喜听谄媚谗言,这朱棣还算好的,到老,也没有太多改变,只有这最后一次出征之时,体恤苍生之心大起,这对草原各部连下的两道诏书,本是招抚的好意。 可到了草原各部那里,便成了保命护身的法宝,特别是这第二道诏书的最后一句,凡是没有手持兵器对抗明军的,都放过不杀,于是,后来的很多草原部族,刚刚抢完东西,刚刚杀完汉人,等到明军一到,早将武器藏起,举起双手面对明军,明军便不能杀他,如此反复,便民怨声载道,明军却无可奈何。 草原各部劫掠成性,自此更是肆无忌惮,化整为零,四处为祸,一遇到明军,便藏起武器冒充良民,长此以往,轻慢欺侮之心益盛,终于酿成了二十年之后的大祸。这大概也是朱棣怎么也想不到的吧。 朱棣大军又经过威信戍、通川甸、长乐镇、香泉泊、环翠圃、永宁戍、清平镇,威远川、阳和谷、双泉海子、览秀川、锦绣冈。六月初,经过祥云屯、锦云碛,到达翠玉峰扎营。朱棣命前锋将军宁阳候陈懋、忠勇王金忠率前锋营快速前进,探查敌情。 六月初十,朱棣车驾至金沙泺,陈懋与金忠等派人带回所俘获得的九匹鞑靼探子战马,并带来确切的消息,阿鲁台这次确实是逃到了答兰纳木儿河流域。朱棣却仍是怀疑,谓诸将曰:“这阿鲁台人虽丑陋,可诡诈异常,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故意引诱我孤军深入的?”。 十七日,朱棣车驾到达天马峰,陈懋、金忠派人奏言:臣等已到达答兰纳木儿河流域,却不见敌人踪迹,怀疑敌人逃走已经很长时间了。朱棣车驾到达答兰纳木儿河中游附近驻扎后,又派张辅、王通等分兵穷搜山谷,仍毫无发现,皆领兵返回。二十日,陈懋和金忠率领的前锋营也因粮尽而还,只带回来探查到阿鲁台大军似乎是逃入了极北的答兰纳木儿河上游的消息。 六月二十二日,大军驻扎翠云屯,军议上,朱棣面沉似水的高坐帅位,心情异常烦躁,几十万大军和民夫,每日的开销甚巨,两个多月过去,却只歼灭了几百人的鞑靼军,如果再找不到鞑靼主力,又将无功而返,心烦意乱的想了良久,朱棣才略带困倦的说道:“众位爱卿说说吧,该怎么办?” 这一次,众人却意外的从一向以强悍示人的朱棣身上看到了苍老和无奈,还有一丝淡淡的伤感,看着朱棣表现出的虚弱,一直隐忍的张辅再次出班奏道:“陛下,臣与忠勇王多次探讨分析,料定阿鲁台一定藏在答兰纳木儿河上游便于逃跑的地方,望陛下给臣一月口粮,臣愿率骑兵三万快速深入,必可擒获敌酋。” 朱棣点头不语,金幼孜却出班奏道:“启奏陛下,此次出征,已渝两月,随着运输线路的加长,耗费与日俱增,以臣之意,不如先返回开平,一则进可攻,退可守,二则民夫运送辎重粮草相对容易,花费减少,三则,阿鲁台若见我们退军,或许会尾随进兵,那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朱棣一听,点头道:“幼孜所言极是,文弼,不是朕有意一次次阻止你建功立业,只是那阿鲁台诡诈多端,你若孤军深入,一旦有变,将无从救援啊,朕不想丘福的悲剧再次重演啊。”张辅只得无奈的施礼退下,朱棣继续下令道:“辎重粮草确实是大军的命脉,当年曹操打败袁绍,便是先毁了他的粮草所致。如今我们深入敌境,确实要多考虑粮草问题,那就依幼孜所言,大军修整两日后,分兵两路,朕与柳升,张辅率骑兵东行,命王通,郑亨,薛璐率步兵西行,会合于开平。” 众臣领命,金忠却出班奏道:“启奏陛下,暂时退兵确实是上策,以臣对阿鲁台的了解,毕竟答兰纳木儿河上游虽然广阔易逃,但也更加苦寒少食,所以只要我大军一退,他必会率军南下,我等作为前锋,却寸功未建,臣内心深感有负皇恩,惴惴不安,臣请陛下允准我等前锋留下,藏于群山之间,伏击阿鲁台。” 陈懋也出班奏道:“臣愿与忠义王一起率军留守,不成功,誓不还军。”朱棣再次沉吟不语,内阁杨荣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忠勇王自从投向大明后,一直尽心竭力,此次出征更是身先士卒,臣也见其因未能建功,终日郁郁寡欢,以臣之意,忠勇王熟悉当地地形地貌及阿鲁台用兵手段,可以留下一军伏击阿鲁台,以振我军威。” 朱棣点点头道:“勉仁言之有理,忠勇王的确忠勇可嘉,朕命金忠,陈懋,率前锋营所部,伺机而行。”两人微微一愣,没想到朱棣只留下这么点人给他们,因为大军一撤,以他们两万人孤军深入留在敌后,一旦情况不利,必将是九死一生。但两人还是立刻施礼道:“臣等领命,必不负陛下所托。” 朱棣微笑点头让两人平身,随即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朱棣挥手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各位爱卿各自准备,两日后出发,散议吧。”说罢起身走向后账。 夜晚,杨荣踱步走进太医处,两位太医一看杨荣来了,立刻起身施礼道:“见过杨阁老。”杨荣微笑道:“二位免礼,本官知道二位一路服侍陛下身体辛苦了,特来探视。”二人连忙行礼道:“不敢不敢。”杨荣轻声问道:“二位随侍陛下身旁,不知陛下身体近来可有何异常?” 王太医回道:“陛下近来越来越容易倦乏无力,最好还是该早些回京师的好。”杨荣点头道:“该回去的时候,自然就会回去的,只是,陛下的身体似乎越来越虚弱,你们的药力,自当也该减弱些了,有些不适宜对老弱之体用的药物,就不要再用了。” 两位太医一听之下便是大惊,听杨荣的意思,是要自己停止使用龙虎之药,如此一来,以塞外的苦寒又不似京师调理方便,老皇帝不久之后就会病倒,甚至再也起不来。难道杨荣根本就不想老皇帝回京? 看二人惊讶的是表情,杨荣淡淡一笑道:“家国天下,都系于二位一身,我想二位也不想再踏入这漠北苦寒之地了吧。”二人一听这话,心知事到如今已无路可走,也只能如此了,当即施礼道:“请杨阁老放心,下官明白了。” 杨荣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拍拍二人的肩,转身离去,两天后,大军开拔,可老皇帝定下的目的地开平城,却不知他还能不能回得去了。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08章 京城暗涌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六月二十六日,休整完毕的明朝大军分步骑两部分东西向开平开拔,老皇帝带着张辅和柳升两位大将军领着数万骑兵向东而去,大明皇朝历史性的转折点也马上就要到来了。 此时的大明京师,老皇帝朱棣离京已经两个多月了,军政分离的平衡也似乎正在慢慢发生变化,自从京城防务重新被汉王接管后,在蒙禹的建议下,汉王每日都身着甲胄带着王府亲卫在京师九门巡视,还每天都检校一次守卫京师和皇宫的御林军。 这御林军的兵权并不在汉王手上,但老皇帝的诏书里,汉王有协理京师防务的职权,加之有些御林军的军官也是当年汉王统辖的京师大营出身的,所以在这汉王殿下连续一个月每日检校之后,御林军大都开始觉得自己是归属汉王统辖的。 而那监国的太子除了太子府亲军之外,就再无兵可用。这一下,局势就很微妙了,一旦事情有变,驻守九门的御林军到底愿不愿意替太子抵挡京师大营十万大军的进攻已经很难说,而且只要这九门中的任何一门洞开,十万京师大营便可以在汉王的一声令下杀入皇宫,局势似乎对太子非常不利。 这些善于钻营的朝臣们可都是善于看形势的,只要稍加分析之后,就会想到老皇帝这样的安排,分明就是给汉王夺取皇位准备好了一切有利条件。于是,许多原本处于中立观望中的朝臣纷纷开始向汉王示好,甚至主动登门拜见。 可此时汉王的态度却很暧昧,虽然和蔼接见,但绝不说及任何朝政之事。这当然是蒙禹一再告诫的,此时,这些墙头草一样的朝臣们的态度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被人抓住任何把柄。 这朱棣已是年老多疑,上次方宾的一着不慎就险些酿成大祸,谁又知道哪个上门谄媚的朝臣是老皇帝留下的秘密棋子?一旦说错话,很可能就会有一封密诏传向太子那边,这个险,他们可不值得冒。而汉王本就不喜欢这些摇摆不定的家伙,自然是乐于照做,反正来者是客,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就是了。 这些老狐狸自然都感觉的出汉王对自己其实并不是真心接纳,敷衍的成分那是相当的大。于是又重新盘算起了太子有没有什么夺位的可能,想想既然汗王敷衍自己,那就找太子表表忠心,反正两面不得罪。 可是这些朝臣们却发现,自己想见太子也不那么容易了,以前几次老皇帝出征,太子监国理政的时候,都是在太子府署理政务,可这一次,却在老皇帝朱棣出征后半个月就进驻了朱棣平时独自理政的仁智殿,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这下就又让这些朝臣开始重新计较了,若说太子还有什么胜算,那就是太子如果一直常驻仁智殿署理国务,那一旦情势有变,可以立即在大臣拥戴下坐到奉天殿的皇位上即位登基,而汉王就算打进去,也已经是谋逆的乱臣。 而且,太子这一进去就是两个月没有出来,似乎也预示着什么特殊的信号。于是朝臣们又开始纷纷向仁智殿走动,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请求太子召见,而太子也是一样的,见是见,可除了朝臣上报之事,多一句旁的话都没有,同样的顾虑,太子自然也有,而且还更大。 京师的政局,看似依然在明里暗里保持着艰难的平衡,可似乎这平衡却比以往更脆弱,朝臣们纷纷在猜想着,这以微弱兵力据守皇宫的胖太子到底有还什么依仗? 汉王府密室中,也正在讨论这个问题,蒙禹自然是看出了事情的背后绝不简单,想尽各种办法探查之后,终于也有了些眉目,自然也是忧心忡忡:“殿下,从太医院查回的种种迹象来看,似乎是在给陛下服用涸泽而渔的龙虎之药。” 汉王也是颇为疑惑:“这药理一项本王不是太懂,只知道这龙虎之药,也是可以强身健体的,给父皇服用,有什么问题?”蒙禹痛心的说道:“若是平常人服用,确实可以让人更加精神,可多服也会伤身,而陛下的身体本就虚弱,长期卧病之后忽然痊愈,本就有些蹊跷,这再服龙虎之药,让陛下每日都觉得自己生龙活虎,无异于要提前榨干陛下的身体,只要某一日停止服药,陛下就要再次卧病不起了。” 汉王这才正视起来:“你是说,有人要谋害父皇?”蒙禹点点头:“是,而且,属下还查到,那太子少保黄淮,在祭天大典之时,曾经秘密离开诏狱。”汉王更加惊讶:“黄淮离开诏狱?去了哪里?”蒙禹微微摇头:“这个不得而知,可殿下当知,如今能从诏狱把人暂时提出来的,除了陛下,就只有握着监国大权的太子!” 汉王一时也陷入了沉思,这个太匪夷所思了,自己的太子哥哥在祭天大典的时候把黄淮弄出去干什么?那时太子也在天坛,就在自己身边,其他的阁老,尚书也都在天坛陪祭,那他到底去见谁? 见汉王低头沉思,蒙禹不得不再说出第三件事:“殿下,还有一事,是属下失职了。”汉王这才再次抬头看着一脸愧疚的蒙禹:“还出了何事?”蒙禹难过的摇摇头:“属下刚刚探知,安远候柳升已投效了太子。” “什么?!”这一下,汉王是彻底震惊了,这柳升可是燕山护卫的老人了,也是因为自己的保举才做上了神机营统领,之后的步步高升也都是自己暗中援手,自己一直都以长辈之礼待之,也一直认为他是自己最忠心的支持者,怎么会投效了太子的? 汉王还是有些不相信:“蒙先生,会不会是搞错了,这柳升自本王记事时就与之相识,实在不相信他会背叛本王,或许柳侯爷只是假意投效,以探查对方的虚实?”蒙禹自然明白汉王的疑惑,只能反问道:“若是如此,敢问殿下,柳侯爷可曾向殿下说起此事?可曾有过任何消息上报?” 这一下,汉王也不能再自己骗自己了,只能苦笑一声,微微摇摇头。蒙禹霍然起身下拜道:“殿下,事已紧急至此,赶快调京师大营入城夺位吧!”汉王一时愣怔,片刻之后却还是摇摇头:“蒙先生,不是本王不信你,只是此时这一起兵,便是谋逆,只要父皇还在世,立刻便会率大军回京,那时本王难道真与父皇兵戎相见?” 蒙禹再次劝谏道:“可陛下此时很可能已经卧病不起,时日无多,他们就是算准了殿下不敢贸然起兵,才如此有恃无恐,此时若不起兵,殿下就再没有这样的良机了!”又低头沉思良久,汉王还是艰难的摇摇头,毕竟在他心中,对父亲朱棣是有着深深的眷恋和惧怕的。 汉王扶起蒙禹,有些歉疚的说道:“蒙先生的意思,本王明白,可本王总觉得父皇这样的安排,或许就是在考验本王,就是等着看本王会不会起兵谋逆。蒙先生放心,本王这就派得力之人到军中查探,若是父皇有险或是情势有变,本王定会立即起兵。” 蒙禹无奈的说道:“殿下,现在起兵,还有七成胜算,可真到了那时再起兵,成算便只有三成都不到了。”汉王拍拍蒙禹的肩安慰道:“只要京师大营在本王手上,只要还有那十多位将军支持本王,那这皇位,就还是本王的。” 蒙禹微微摇头:“殿下啊,那太子殿下如今就在皇宫之中,只要在众朝臣的拥戴下先入奉天殿登基,殿下就算夺了这京师,也已经是谋逆了啊!”汉王无所谓的笑笑:“那又如何,父皇不也是从燕京起兵靖难打入南京夺的天下,谁又敢说他是谋逆,那建文帝不就是依靠一帮文臣,结果呢?想靠这些没多大本事,凭着多读了几本书就自命不凡的文臣守住天下,怎么可能?” 蒙禹有些落寞的悠悠说道:“原来殿下的心里,是这般瞧不起我们这些读书人啊。”汉王自知失言,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本王说的是那些只会读死书的家伙,蒙先生自然和他们是不一样的,蒙先生智谋无双,又远赴塞外苦寒之地,深入敌后探查敌情,这份胆识豪情,他们哪里比得上。” 蒙禹长叹一声道:“殿下,治理天下不可能只靠征战杀伐,文臣才是治国的根基,殿下从心底轻视文臣,今后如何能让朝堂保持平衡,又如何能让国富民强啊。”汉王连忙说道:“蒙先生说的是,是本王不对,今后一定改正,反正今后本王的朝堂之上有蒙先生坐镇,该怎么用人,都听蒙先生的便是。” 看着汉王一脸诚恳的样子,蒙禹心中又生出无限感慨,这汉王的确是个明主,可惜,却走不出父亲朱棣的巨大阴影,只盼望等到汉王的探子回来,一切都还来得及吧。于是回礼道:“殿下言重了,坐镇朝堂之事,属下哪里敢当,只要殿下今后真能善待文臣,也是天下读书人之福啊。” 汉王又安慰了蒙禹几句,便去安排心腹家丁快马加鞭去军中查探消息了,而蒙禹的心中却开始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而且,他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汉王,这东厂受老皇帝的密令查访汉王与太子妃的事,虽说这应该是老皇帝的好意,可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也是后患无穷啊,可他又实在不好去问汉王和那太子妃是不是真有私情,只能憋在心里。 而此时的紫禁城皇宫仁智殿里,肥胖的太子斜正靠在榻上,看着身在诏狱之中的黄淮、杨溥和夏原吉联名送来的书信,许久之后,才放下书信,陷入了沉思,最后,太子长叹一声,对身旁的杨寓道:“老师,黄少保他们此说,也是在情在理的,我也觉得,只要二弟最后俯首称臣,就让他做个安乐王爷吧。” 杨寓施礼道:“殿下,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太子殿下虽然仁德,不愿手足相残,可谁知汉王是怎么想的,我们也是为了殿下江山永固,才考虑将其引入彀中擒杀,弘济他们担心挑起内战,是因为身在狱中,不知我等的全盘计划而已。” 太子摇头苦笑道:“以二弟的性情,如何能甘心称臣,老师的安排的虽好,可总觉得是要陷其于必反被杀之地。想想父皇的靖难之役,几年之间耗空了国库,让我大明损失了数十万精锐之师,若非如此,草原各部早被平灭,又何至于再让父皇五次北伐却至今仍无法消弭边患,我也不想再见乱世重起,老师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杨寓思忖了片刻,喟然一叹道:“殿下仁德,心系家国天下,老臣感佩在心,老臣会再仔细斟酌,周密安排,绝不让殿下限于不义,还请殿下放心。”太子呵呵一笑道:“有几位老大人在,我哪里会不放心,说来也当真神奇,外面都在猜测我何时会被二弟带兵擒杀,我们却在这里商议如何不伤害二弟,要是外面的人听到了,会不会觉得我们太不自量力了?” 杨寓呵呵一笑回道:“殿下放心,就算汉王此刻调军入城,我们也早有后手,而且只要陛下的天威还在,汉王就下不了这样的决断,所以,请殿下记住了,陛下若在外有任何不测,还请殿下务必保持常态,直到大事成时。” 太子不由皱起眉道:“这么说,天就快变了?老师确定不会出什么纰漏?”杨寓摇头道:“殿下,有些事情,是天意,而有的事,则靠人为,谋事靠人为,成事则靠天意,殿下只需谨记,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要一切如常。” 太子喟然长叹道:“哎,还真是连父皇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啊。”杨寓知道太子对外一贯以仁孝示人,若是真的仁孝至上,那又如何能接受他们这样的安排?当下也没有再多说话,安慰了太子两句,就告辞退下了。看看那封联名上书,有些事,还要去处理啊。 第二天,大明京师诏狱中,杨寓在一间审问重犯的密室中安坐,不一会,身着布衣的黄淮、杨溥和夏原吉走了进来,杨寓连忙起身问候,三人坐下后,杨寓给每人倒了一杯酒,举杯说道:“感谢三位的帮助,才让情势能发展至今天的好局面,老夫先敬三位一杯。” 杨寓说完便先干了,三人也举杯一饮而尽,杨寓边倒酒边说道:“事情就快了结,三位的苦日子也就快结束了,老夫先提前恭贺三位,来,我们再饮此杯。”几人再次干杯,杨寓再次倒酒时,黄淮却说话了:“士奇,我们的信,太子殿下看到了吧?”杨寓点头道:“当然看到了,宗豫兄是太子少保,又替太子殿下坐了十年的牢,你的信,都是专人呈送的,放心吧。” 黄淮却摇头道:“我们给太子的信里所说之事,想必士奇兄并不赞同吧?”杨寓微微一笑道:“我等都是为了太子殿下着想,为江山社稷着想,为了天下能不再常年征战着想,士奇心中都是明白的。” 黄淮点头道:“这是自然,所以,在下给太子的信里,我们或许与你们政见不同,但也是为天下苍生和大明江山的稳定考虑,没有事先知会士奇,还望海涵。” 杨寓正色道:“宗豫兄言重了,士奇思忖了一夜,觉得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原先的计划,若是能成功擒杀汉王还好,可但凡有所闪失,必将是内战再起,生灵涂炭,所以,我一早已经给勉仁兄送去秘信,改变计划,只调虎离山就好,实在无可挽回之时,再行击杀。” 黄淮、杨溥和夏原吉相视一眼,大喜举杯道:“多谢士奇,我们敬你一杯。”杨寓哈哈一笑,几人又一次举杯同饮。夏原吉这时候才开口问道:“士奇兄,漠北和漠南的两件大事,都一切顺利吧?” 杨寓点头道:“一切顺利,漠北的大事,当在一两个月内有结果,漠南之事么,也该是会有好结果的。”夏原吉点头道:“漠北之事,已成定局,可漠南之事,寄于一江湖人士,是否可靠?若有偏差,大明将面临几十万草原大军的入侵啊。” 杨寓点头道:“是的,这个老夫也明白,所以,才安排了鱼筐母子这个后手,若是秦风不可靠,鱼筐也会让萨穆尔大公主准备好毒酒给额色库庆功的。”夏原吉点头道:“原来老大人已经安排的如此周详了。” 杨寓点头道:“只是,在草原各部首领结盟誓师时将其斩杀,是立刻让草原各部陷入厮杀混战的最好办法,而将其毒杀,只能是无奈之举,若是鱼筐母子无法顺利夺权,被有心人密不发丧,再或是是鱼筐母子也有异心而秘不发丧,先率大军攻入中原,那我们就被动了,所以,漠南之事,也的确还是寄望于秦风能一击得手。” 三人一时默然,片刻之后,杨溥才悠悠说道:“天若佑我大明,自然会一切顺利的。”杨寓点点头决然说道:“好,那我等就共祝天佑大明吧!”四支酒杯碰撞在了一起。 风已渐起,天,确实就要变了!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09章 最后一次胜利 朱棣的北伐大军分两路走后,答兰纳木儿河流域又恢复了苍凉宁静。 躲藏在上游荒凉地区的阿鲁台每日都提心吊胆的,面对三十万装备着神机营火器,战力强大的明军,他可不想真的去正面硬拼耗光实力,他要的是名声和利益,可不是要去当烈士。阿鲁台每日都在听探子回报着明军的动向以决定今天该去哪里。 这一次,阿鲁台派出的探子整整多了三倍,虽然被忠勇王金忠捕获了很多,但仍然还是每天都有探子向他回报明军的动向,特别是那一次老皇帝朱棣悲悯之心大起,将所有俘虏到的探子给放了,让他们带着招抚诏书回来的时候,阿鲁台阴险的笑了。 看着这可笑的招抚诏书,阿鲁台真的是感觉到朱棣老了,一生铁血杀伐的老皇帝,怎么会变得这么优柔矫情了?这禁杀令,完全就是草原各部的护身符啊!阿鲁台不禁想到,或许,这次再熬走明军之后,自己也该去漠南一行了。 这额色库还真是厉害啊,用脱魂谷里带出的不知道什么法宝,降服了科尔沁诸部,又用鞑靼的地盘给脱欢形成了同盟,如今这象征两个家族至高权利的黄金罗盘和白金鹿角都在额色库手上,三大部已经尽归他调遣了。 如今就剩自己统治的鞑靼各部和已经没落的兀良哈各部,确实已经无法与额色库抗衡,特别是连东察合台都和他达成了同盟,这就更可怕。阿鲁台也曾想找帖木儿的大汗结盟,可谁知那些家伙被朱棣搞的盛大阅兵式吓破了胆,居然回复他说再也不会和明廷作对了。 这让阿鲁台很是无奈,放眼大草原,他似乎真的已经被孤立了,如果额色库真的要在出征前拿他开刀立威,那真是很麻烦的,其他各部可没有明军孤军深入的顾虑,他很快就会被各部联军消灭瓜分,成为额色库祭旗的对象。 想到这里,阿鲁台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连忙写了一封信,向额色库表达自己愿意支持他南下中原的诚意,最后的落款,终于用上了额色库给他的大太师的金印,而不再是鞑靼大师的印,这已经是变相的臣服和示好,将书信封好之后,阿鲁台立刻派人向居延海出发送信。 就在信使走后的第二天,探子就带来了好消息,朱棣的大军撤走了!阿鲁台最初听到的时候是不信的,觉得这绝对又是朱棣在骗他,甚至第二天第三天探子带来朱棣分兵撤退的消息,阿鲁台更是不信,朱棣只带着少量骑兵撤退,这不就是引诱他去追击吗?这个当,怎么能上? 直到十天后,探子回报,朱棣的骑兵一行,已经撤到了峭石川,阿鲁台才开始说服自己相信,朱棣已经走了。可他还是怕这是朱棣故意给他造的假象,只要他一出去,就会被伏击,又犹豫了一天,探子回报朱棣到了羣玉峰,阿鲁台还是不信,这一次,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见到朱棣真的撤回边塞,他是坚决不出去的。 忠勇王金忠和宁阳候陈懋率领两万前锋营留下,看着渐渐远去的大军,陈懋有些担忧的问道:“不知忠勇王准备如何伏击?”金忠决然说道:“此地地形小王再熟悉不过,阿鲁台若要行军,有一必经之路,是一个隘口,我们只要埋伏得当,必能大获全胜。” 陈懋苦笑道:“本候不是不信你,可那阿鲁台有十万鞑靼大军,就算因为北逃离散了些,但身边的军队少说怎么也该在五、六万之数,我们再占据地利,以两万兵力伏击三倍于我又穷凶极恶的鞑靼困兽,几无胜算啊,我等战死无妨,可要如丘福一般世代背上全军覆没的耻辱,本候实在不甘心。” 金忠呵呵一笑道:“宁阳侯放心,小王与阿鲁台相处了十余年,已经非常了解这只大老鼠的习性和用兵习惯,在没有确定敌情之前,阿鲁台是不会轻易全军跟进的,以小王预计,如果他手里只剩五六万人马,那他最多只会派出五千人做前哨探路,我们就伏击他的前哨,阿鲁台见有伏兵,必定惊惧而走,我们便可徐徐撤走。”陈懋大喜道:“如此,我们必胜矣。”金忠点头称是,二人相视大笑。 可是,很多事往往是出乎意料的,金忠和陈懋在大风呼啸的隘口整整等了十天,却还是没有见到阿鲁台的一兵一卒,反而军士中很多人却因风寒病倒了,金忠也很是疑惑,难道这次阿鲁台转了性子,真的要在极北的答兰纳木儿河上游苦熬下去? 眼看不能再这么熬下去,金忠来到隘口对面找到陈懋,陈懋一见金忠,连忙迎上去一脸凝重的说道:“忠勇王啊,这次情况似乎不太对,我们在这里守了十天,却连鞑靼人的一个前哨探子都没见到,难道我们搞错了?之前发现的鞑靼大军逃入兰纳穆尔河上游的踪迹全是假的?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又会在哪里?” 金忠摇头道:“侯爷莫急,我这两日也仔细思虑了一番,数万鞑靼大军的行军踪迹,很难造假得如此逼真的,我们不会看错,只是我们错估了阿鲁台这只大老鼠的韧性,这次阿鲁台北逃,很多部署都离散了,情势于他不利,而陛下又是不剿灭他誓不罢休的架势,所以他宁愿躲在苦寒少食的答兰纳木儿河上游以便于再逃跑躲藏,也不愿轻易冒险南下。” 陈懋惊讶的说道:“如此说来,我们这十天是白等了?”金忠点头道:“应该是的。”陈懋有些失落的说道:“原想建一大功,却不想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眼看又要粮尽了,那我们是不是也返回开平与大军汇合吧?” 金忠凝望着北方,决然说道:“小王自投向大明以来,尚未建功,此次来找侯爷,就是想和侯爷商量,本王想到了一个奇招,不知侯爷可愿与本王一起冒一次险?” 陈懋哈哈一笑道:“本候愁的是无法建功回去在陛下面前丢脸,忠勇王说说看,只要真能打个胜仗,什么险本候不敢去冒的?”金忠正色道:“以阿鲁台用兵的习惯,必会在大军附近另设一前军,以做策应,以目前阿鲁台的兵力估算,这支前军的人数大概会在一万人左右,我们只要追到答兰纳木儿河上游,找到这支前军,趁夜将其歼灭后立即回军,就是大功一件。” 陈懋听的心潮澎湃,却又担忧的说道:“我们长途奔袭,已是疲惫之师,若是这支前军与主力相距不远,而我们又不能速战速决,那岂不是面临被其合围全歼的困境?” 金忠点头道:“侯爷说的这些,小王都想过了,但我们也有胜算,其一,我们可以趁夜半敌人酣睡之时再发起进攻,其二,答兰纳木儿河上游如今正是北风最盛的时节,阿鲁台的大军只要距离前军三里以上,那喊杀之声就会被风声吹散,等到大军发现之时,我们已经走远,其三,我们可以分一支偏军埋伏在敌人的主力与前军之间,一旦主力赶来,就虚张声势,造出大军埋伏的阵势,阿鲁台一定会犹豫不进,我们抓住这个空档,也能全身而退。” 陈懋听罢,一时陷入沉思,心中震撼至极,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冒险了,稍有不慎都将万劫不复,但建立功勋的诱惑又不断的让陈懋恨不得立刻出现在敌人面前,片刻之后,陈懋终于下定决心毅然说道:“那就按忠勇王所说行动吧,不管生死成败,本候都无怨言。” 金忠感激的看着陈懋,深施一礼道:“多谢侯爷,本王必将尽心竭力,定能与侯爷凯旋而还。”陈懋重重点头,伸出右手,金忠也伸出右手,两支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两人同时喊了明军的口号:“大明,必胜!”。 之后,金忠与陈懋做出安排,派人将病倒的军士先送回开平,又将一些身体虚弱的军士也一并送了回去,安排完成之后,还剩大约一万八千人。 陈懋和金忠将将士们召集起来,陈懋站上了一块大石,看着站在大风中昂首挺立的战士们,久经战阵的陈懋立刻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大声吼道:“将士们,我们自本次北伐出征以来,已近百日,可这一路走来,除了遇到一些鞑靼探子和一支外出征粮的鞑靼游骑兵百人队,便再无建树,陛下将我们留下,准备给阿鲁台迎头痛击,可谁知这只被吓破胆的老鼠却不上钩,本候与忠勇王议定,以其守株待兔,不如深入虎穴,歼灭阿鲁台的策应前军之后迅速南撤,便可建立不世功勋,诸位,我们都是大明的铁血男儿,都想保家卫国,也想斩敌酋建军功高唱凯歌还乡,是不是?”明军齐声吼道:“是!” 陈懋继续吼道:“好!既如此,我等今日便杀入敌人的巢穴,让阿鲁台永远记住侵扰我大明边境的下场!”明军再次齐声吼道:“大明,必胜!大明,必胜!大明,必胜!” 明军在熟悉地形的金忠引领下,悄悄的沿着小路北上,五天之后,明军探子终于找到了鞑靼策应前军的驻地,探子传回确切消息,策应前军人数大约在一万人左右,与主力之间相隔三里有余,而且,正如金忠所料的,答兰纳木儿河上游此时北风大作,经常相隔五步说话都听不清楚。 二人听完探子的汇报,陈懋大喜道:“真是天助我也,事事皆与忠勇王所料不差,今夜,便是我等建功之时!”金忠也激动的说道:“是啊,托陛下的洪福,诸事顺遂,还请侯爷今夜负责带兵突袭,小王带疑兵负责阻挡阿鲁台主力。” 陈懋一听,这带三千人阻挡阿鲁台大军可是九死一生的差事,如何能让金忠去做?这不是让人诟病自己派投诚者去送死么?当下阻止道:“忠勇王乃是我大明为草原各部竖起的一面旗帜,如何能担此险,况且,忠勇王熟悉鞑靼军的作息习惯,理应忠勇王负责突袭,本候负责带疑兵断后” 金忠还想争辩,陈懋早已断然下令到:“本候乃前锋营主将,忠勇王当听令行事!”金忠无奈,只得眼含热泪的躬身领命:“小王遵令,但请侯爷切莫恋战,一旦小王得手便立即撤退,小王还要与侯爷同去向陛下请功。”陈懋点点头,昂首阔步的走了。 半夜子时,金忠率明军开始潜行前进,丑时五刻,明军到达了鞑靼前军的附近埋伏,寅时临近之时,北风更加强烈,风声呼呼大作,人都几乎站立不稳,面对面说话都听不清,金忠大喜,亲自带人解决了鞑靼前军安排的岗哨,分四路潜入鞑靼军营。 寅时,金忠举火为号,四面明军从各方一齐发难,憋了一肚子火的明军杀向了窝在温暖的帐房中睡得正酣的鞑靼前军,帐房被撕开,冰冷的北风吹进帐房,惊惶而起的鞑靼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钢刀从自己的脖子上略过。 金忠亲自带人杀向鞑靼前军的主帐,破帐而入之后,帐中榻上一人惊的跳了起来拔刀相向,金忠仔细一看,不由大喜道:“妥妥儿,原来是你啊,能活捉阿鲁台手下四大将之一,本王今日运气当真是好,哈哈……” 妥妥儿此时也被冷风吹的清醒了,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后,妥妥儿眼珠一转,想起朱棣的禁杀令,立刻扔了刀举起双手一脸无奈的说道:“土干王子好胆识,好手段,在下输的心服口服,而且,我们哪个愿意这么整日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还不是被阿鲁台逼迫的。”金忠冷笑一声道:“你倒是识时务,也罢,来人,绑紧了,带走!好好看管!切莫让他跑了!”立刻就有士兵上前将妥妥儿五花大绑的带走了。 厮杀只持续了半个时辰就基本结束,睡梦中惊醒的鞑靼军根本没有战斗力,而且风声太大,明军一个帐房一个帐房的清剿,连隔壁帐房的都觉察不出异样。 战斗就结束后,金忠让人带走了鞑靼军的粮食,向陈懋发出撤退信号,直到此时,三里以外的鞑靼的主力大军都没有发现前军遇袭,金忠与陈懋迅速率军撤退,本来准备牺牲自己的陈懋也没费一兵一卒就带着所有人全身而退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巡哨之时,鞑靼主力才发现自己做策应的前军被全歼了,阿鲁台一听之下惊得目瞪口呆,片刻之后,并未下达追击的命令,而是命全军开拔。向着西北方逃去。就这样,大获全胜且只有微弱伤亡的金忠和陈懋带着俘虏的妥妥儿,一路高歌的向朱棣行进的路线追去。 已经行至清水源的朱棣,越发的虚弱倦怠,只能在车上躺着,偶尔才出来透透气,这一日,见道旁有一块十多丈高的崖壁光洁如镜,不知是不是心中有所预感,便叫来了杨荣和金幼孜吩咐道:“二位大学士,给朕作一篇北征纪实刻到这崖壁上吧,也好叫后世都知道朕曾经亲征至此。” 二人躬身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望。”老皇帝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啊,这一次更是无功而返,毫无斩获,你们这碑文,也不好写啊!”二人连忙回道:“陛下亲征靖北,保我大明边境安稳,已是有大功于天下。”朱棣无奈的笑笑,却总觉得有所缺憾。 所以,在听到前锋营大胜的消息后,已经极度倦乏而躺下的朱棣立刻又来了精神,暗自庆幸,这一下,终于有一场胜利来弥补这一次北征的缺憾了,那崖壁上的碑文,也就好看得多了。 这一瞬间,朱棣只觉得似乎身体又恢复如常了,精神饱满的坐起身大声喊道:“快宣忠勇王和宁阳候进来,把那个俘虏的鞑靼将军也带进来,朕要亲自审问。”太监海寿领命而去,不一会,金忠,陈懋还有五花大绑的妥妥儿都被带了进来,二人立刻跪下道:“臣参见陛下。” 朱棣开心的伸手虚扶道:“二位爱卿快快请起,能在如此逆境下立此大功,朕心甚慰,必会论功行赏。”二人再次拜谢皇帝隆恩,起身站到一旁。朱棣看着被绑的妥妥儿,饶有兴致的说道:“你就是和朕的忠义王阿失帖木儿一起并称鞑靼四大将的妥妥儿?”妥妥儿用生硬的汉语答道:“就是我。” 朱棣哈哈一笑道:“听说你是聪明人,这很好,朕来问你,阿鲁台此时还有多少兵力?多少粮草?”妥妥儿眼珠一转答道:“自从额色库大汗主持苏鲁锭大会之后,许多的鞑靼部族都归附而去,阿鲁台太师的势力大大受损,如今我这一部又被全歼,此时他身边应该只剩不到五万鞑靼军,至于粮草嘛,顶多还够维持两月。” 朱棣再次哈哈一笑:“妥妥儿将军还是护主心切啊,以朕所知,阿鲁台的粮草顶多再勉强维持半个月,就要开始杀战马充饥了,对不对啊?”妥妥儿瞪大眼睛惊讶的问道:“陛下怎么知道的?”朱棣一看诈出了真相,摇头一笑道:“本来是不知道,可现在却知道了。”妥妥儿再次愕然。 朱棣兴头一过,倦意再次袭来,朱棣只感觉浑身犹如空了一般软绵绵的,毫无气力。只能勉强挥挥手道:“把他带下去吧,两位爱卿也一路辛苦,先去休息休息,待朕精神好些,就设宴为二位庆功。”二人立刻翻身跪下谢恩。 待看到妥妥儿被带走,朱棣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虚弱的躺倒在榻上,轻轻的说着什么,金忠和陈懋起身施礼退下,仔细听着,却隐隐听到朱棣梦呓一般的念叨着:“漠南…额色库…” 终于,老皇帝心中少了一分遗憾,可从这一天起,老皇帝便也病倒在榻上,昏昏沉沉。在这北风呼啸中,天,确实开始变了!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10章 也先归来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上旬,漠南,居延海大汗庭。正在宴会主位上高坐的额色库心情那是相当的不错。 随着老皇帝朱棣率领的三十万明朝大军不断推进,阿鲁台逃到答兰纳木尔河上游之后,鞑靼的很多边缘部族就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额色库这时候派出早先率领全族迁徙过来的阿剌首领四处宣扬之下,很多鞑靼的部落纷纷前来投效。 今日这宴会,便是欢迎这些前来归附的鞑靼部落首领的,看着下面推杯换盏,不时来给自己敬酒的这些鞑靼部落首领们,额色库心中很是志得意满。过了一会儿,却有些疑惑的向身旁的呼伦小声问道:“呼伦啊,你去看看,怎么额旗驸马还没来?首领们可都还等着向他这位草原医神敬酒呢。” 呼伦却没有动身,而是小声回道:“刚才驸马已经派人来传话了,若是大汗问起,就说瓦剌的也先王子忽然来访,说是要找他决斗,他先去安抚一下。”额色库有些戏谑的问道:“也先那孩子从中原回来了?倒是也去了一年多了,他可是一直都想娶木雪的,此时来找驸马决斗?倒也挺有意思。” 呼伦疑惑的回道:“属下一直听说,这也先小小年纪便显示出了过人的才具和胸襟,才智犹在其父脱欢汗王之上,却怎么会做出如此可笑的举动?”额色库笑笑:“让也先去中原历练增长见识,就是我提议的,他以为回来之后就能让木雪刮目相看,让我答应把木雪嫁给他,可如今回来却见到木雪已经定亲,他肯定是面子上过不去了,毕竟还年轻,一时冲动也难免,不过他要找驸马决斗这就有点自不量力了。” 呼伦也笑笑问道:“那要不要属下过去看看,以防万一驸马真伤了也先?”额色库摇头一笑:“不用,你放心,驸马不会真的和他决斗的,我也相信驸马会处理好的”呼伦点点头笑笑,对于秦风,他也是服气的。 额色库继续和首领们饮酒欢宴。而另一边,此时秦风正在自己的帐房里和也先对坐着,秦风全然不顾也先是来找他拼命的,给也先倒上酒悠悠问道:“也先王子去中原游历了一年,不知有何收获?” 也先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就回复平淡的答道:“中原确实物阜民丰,地大物博,城市生活的方式也比我们草原的游牧生活好得多,只是束缚太多,没有我们这里这般自由。” 秦风看他答的言不由衷,甚至有点答非所问,却也没在意,继续说道:“想当初也先王子出关之时,我们还在宁夏城为你送行,转眼一别经年,如今的也先王子倒是更加成熟练达了。” 也先冷笑一声道:“秦先生过奖了,我不过是增加了些见识阅历罢了,而秦先生却已经名震草原大漠,不仅成了人人敬仰的草原医神,更赢得了额色库大汗的认可和木雪公主的芳心,即将成为额旗驸马,你才是真的了不起啊。” 也先说着,举杯一饮而尽又重重的放下酒杯。秦风也不在意,笑了笑,也拿起酒杯干了,又给两人倒上酒,继续说道:“我记得送别那日也先王子可是说过,自己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这大草原上的第二个成吉思汗。” 也先心中忽然泛起一阵奇怪的感觉,自从回到瓦剌听说木雪要嫁给秦神医,他这心中就如同火烧一般,再也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想办法抢回木雪,奈何一直被父亲压着,这次好不容易抽空独自跑出来,孤身一人到此之后却发现似乎只有找秦风决斗一条路可行,可这个该死的家伙却要先和自己喝酒再决斗,他也只得应允。 可听这秦风话里的意思,居然要和自己谈心?他到底是要和自己说什么?也先心中疑问不断。又想起父亲曾说起过的种种遭遇,不由心中暗惊,难道这也是什么阴谋?想到这里,也先斜着眼恶狠狠的看着秦风道:“我知道你们喜欢玩手段,可我既然来了,就是想和你当众决斗,如果我输了,随你处置!你若输了,就把木雪还给我!” 秦风呵呵一笑道:“没想到也先王子如此率真,你放心,我不会暗害你,若说决斗,我更可以轻松胜你,就是取你的性命也是瞬息之间的事,我之所以把你叫进来喝酒,就是想给你一个体面的台阶下,不然,一个轻易挑起决斗又惨败的未来大汗,如何能让人信服?” 也先惊愕的看着秦风,秦风也不说话,右手忽然一动,也先只觉得微风掠过,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见秦风将右手伸出,在他面前缓缓打开,手中赫然是也先脖子上带的狼牙吊坠。也先再次心中大惊,也明白了如果真的是要决斗,自己能撑过三招就算万幸了,当下羞愧的低下了头,沉声说道:“好吧,我承认,我打不过你!” 秦风微微一笑,把狼牙吊坠放到也先面前,继续说道:“也先王子今后是要做大汗的,武功高低,其实并不重要,今日之事我也绝不会向其他人提起,也先王子无需介怀。” 也先抬起头,看着秦风说道:“我的父汗说居延海如今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有人随时可以取代他,我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风微微一笑:“脱欢汗王的选择是对的,暂时的屈服和隐忍,并不会损失什么,只有活着,才会有机会。” 也先无奈的说道:“可额色库大汗马上就要一统草原各部,以他的雄才大略,哪里还有我们的机会?”秦风微微摇头道:“王子才不过二十来岁,怎么这么快就失去了信心和志气?” 也先皱眉道:“可额色库也才三十九岁,他又不贪恋酒色,每日还早起强身,等到他老死的时候,我恐怕也老得走不动路了,还能做什么?如果我是他的驸马,他的那些蠢儿子不争气的话,也许我还有机会,可现在,这最后的一条路也没了,我还能如何?” 秦风再次微微摇头,淡淡的说道:“难道也先王子一定要将自己的理想,寄托在他人身上么?”懊恼中的也先被说的一愣,疑惑的问道:“秦先生是什么意思?” 秦风低声说道:“一切还都是未知数,也先王子怎么就轻易认命了,很多事情,你不去努力争取,怎么又会知道结果如何?”也先心中更加疑惑,故意试探的说道:“我实在不明白秦先生的意思,能不能请秦先生明示?”秦风呵呵一笑:“那日为你送行之时,还有一人,与你年纪相仿,也先王子还记得么?” 也先点头答道:“当然记得,不去中原还不知道这黑衣刺灵的名声原来这般响亮,却不想只是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年,真是不敢相信。”秦风点头道:“确实,若不是他舍身打伤那怪物,我也成不了这医神,可惜他却在脱魂谷受剧毒侵害,至今还是卧床不起,既是故人,也先王子可愿随我去探望探望?” 也先虽不明白秦风的用意,但出于年轻人的心性使然,也想再见见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衣刺灵,于是爽快的说道:“好啊,我也正想去见见这个大英雄呢。”秦风起身,二人向石头养病的内室走去。 进入内室,石头正斜靠在榻上,鱼筐在一旁给他喂药,也先一见当年浑身散发着利刃一样冰冷杀气的黑衣刺灵,如今却气色灰暗,病恹恹的躺在榻上连自由行动都难,不由得也有些感慨,却根本没有在意一旁的鱼筐。也先上前看看石头,由衷的说道:“没想到伤的这么重,不知还要多久才能恢复?” 秦风微微一笑道:“以他的过人体质,再有个一年半载,应该就可以恢复如常了。不过也先王子,我今日想让你见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也先一怔:“秦先生还想让我见谁?”秦风朝鱼筐一伸手道:“就是这一位。” 也先皱眉仔细的打量着鱼筐,疑惑的说道:“这位是?”鱼筐抱拳施礼道:“在下乌尔汗,巴图拉与萨穆尔长公主之子。”也先大惊道:“你是乌尔汗王子?这怎么可能?” 鱼筐将自己的身份金牌拿出,递给也先,也先仔细看完之后,更加惊愕的说道:“真的是你?你还活着?还敢出现在居延海大汗庭里?”鱼筐笑笑道:“身负国仇家恨,又有哪里是不敢去的?” 也先点头沉思片刻,才突然惊觉道:“那你们是……?”秦风看着也先说道:“今日让也先王子知道这些内情,就是把你当成了自己人,而有些事情,也希望能得到也先王子的支持。”也先一时间一头雾水,迷惑的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风笑笑道:“我们就不要打扰石头休息了,还是出去说吧。”说罢伸手延请,二人回到刚才坐的桌前,秦风再次给也先倒上酒,缓缓说道:“我知道也先王子此时心中充满了疑问,可我也只能告诉王子几件事,其一,我之所以来到漠南居延海,自然是有所图而来,却绝不是这驸马之位;其二,乌尔汗王子要复国,除了燕云商会的财力,也需要草原各部的支持,而作为邻居的瓦剌,自然是他最希望得到的助力,其三,我们所要做的,绝对都是也先王子想要的,所以,我们应该是盟友而不是敌人。” 也先怔怔的看着秦风,一时有些懵,不解的问道:“这样的事,你们应该找我的父汗,岂不是更直接些?”秦风微笑摇头道:“实不相瞒,令尊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如果我们冒然找到令尊,很可能会被令尊当做去试探他的奸细而泄露我们的的计划。” 也先依然疑惑的挑眉问道:“那你怎么认定我就能相信你们?”秦风笑笑:“也先王子能不能相信我们,我自然是不知道,但我相信也先王子至少不会去向额色库告密。” 也先更加不解的问道:“为何?若是额色库大汗知道你们是奸细,就会立刻把你们抓起来杀掉,那我不就能得到木雪,我为什么不这么做?”秦风点头笑道:“原来还不确定,现在也先王子能自己说出这些话,那我就可以肯定你不会去的了。” 也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秦风顿了一顿,正色说道:“因为我知道,也先王子要的,不是这个驸马之位,而是额色库的势力,既然我们所做的,能帮你达成所愿,那你为何要阻止呢?又为何要去告密呢,对吧?” 也先这才微微点头道:“秦先生确实善于洞察人心,若是一年之前,或许我会冲动的为了得到木雪而不顾一切,可现在,确实不会这样了,我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只要你们说的是真的,我可以保证,瓦剌一定会是你们最好的助力。” 秦风点头道:“多谢也先王子的信任,如此,我们就可以商议下一步的事情了。”也先点头说道:“好,既然我决定相信你们,那就请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秦风笑笑道:“确实有很多事情,是需要也先王子帮助的。比如眼下,就需要也先王子留在居延海帮助我们,让阿鲁台就范。”也先一听,开心的说道:“这事绝对不成问题,对付阿鲁台,父汗绝对不会反对。” 秦风举杯道:“好,那我先预祝我们合作成功,也预祝也先王子早日达成所愿。”也先也笑着答道:“那就多谢秦先生吉言了。”二人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这一刻,也先确实是很高兴,出去历练的这一年,让他成长了许多,也更清楚了自己的目标所在,木雪公主,不过是他夺取额色库势力的跳板,可这条路其实太漫长也很危险,如今有了更好的途径,他为何还要舍近求远呢? ~~~~~~~~~~~~~~~~~~~~~~~~~~ 就在也先为了木雪公主要找秦风决斗的时候,木雪公主却已经到了宁夏城,她就和萨穆尔大阏氏说了一声,便带着两个护卫孤身乔装改扮来到了宁夏城,并且直接来到了燕云商会总部。 元朔一听木雪公主来了,很是惊愕,这大婚临近之时,这木雪公主跑来这里干嘛?这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得了?元朔连忙来到客厅见木雪,一进去就一路告罪:“怎么是木雪公主来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木雪向元朔欠身回礼后,便很直接的说道:“元大当家,我来宁夏城,是想学学汉人的礼仪,也学学做汉人的衣服,做汉人的饮食,顺便也学学汉人的妻子是怎么照顾丈夫的。”元朔一听,立刻就明白了,感慨的说道:“难得木雪公主为了贤弟,愿意屈尊纡贵的学这些。” 木雪公主笑笑:“为了自己所爱之人,自然是要多用心些,我想,这些都是我应该学会的。”元朔点点头:“公主放心,我一定找这城里最好的老师教你。”木雪公主再次欠身道:“那就多谢元大当家了,不知元月姐姐在哪里?我可以见见她吗?” 元朔有些为难的笑笑:“我那小妹如今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我都好几天没见她了。”木雪想了想问道:“那我可以去看看她么?”元朔本不想木雪去刺激元月,但转念一想,以小妹的倔强性子,或许受点刺激会有好作用也说不定,便点头应允了。 元朔带木雪公主来到元月的房门前敲敲门说道:“小妹,木雪公主来看你了,你开开门吧。”元朔正担心元月会不会不见,却见房门打开了,一身男装却一脸憔悴的元月站在门里,早已没有了昔日的英姿飒爽,倒像一个久病缠身的病人。 元月冲木雪公主冷然一笑:“木雪公主来了,快请进吧。”说完便转身自顾自的回到窗前的桌案旁坐下,一脸的倨傲冷淡,全没有丝毫真诚待客的样子。 元朔无奈的笑笑伸手示意后转身离去。木雪公主进了门,便打量起元月的房间来,仔细看了一圈,才点头赞道:“原来汉人女子的房间是这样子的,真不错。”元月晒然一笑:“木雪公主的帐房里全是宝物,我这里怎么比得上啊!” 木雪也不在意,自己走到桌案的另一边坐下,悠悠说道:“再有满屋的宝物,也及不上能得到深爱的人啊!”元月凄然一笑:“木雪公主马上就要和秦大哥大婚了,就无需再来我面前炫耀了。” 谁知木雪公主也是幽幽一叹,低声说道:“只可惜啊,秦大哥的心里,深爱的人却不是我。”元月看看木雪,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心中又烦闷异常,也不再遮掩,不耐的说道:“那木雪公主想要我怎么样?” 木雪摇摇头:“我不想要姐姐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姐姐,我这次来宁夏城,就是为了血汉人的礼仪,汉人的厨艺,学着怎么做一个汉人的好妻子。”元月皱眉问道:“你告诉我这些干嘛?” 木雪无奈的笑笑:“我知道秦大哥心里真正爱的人是姐姐,可我不在乎,我要学会姐姐所会的一切,我要努力成为会让他爱上的人,我要用我全部的爱,去换回秦大哥的心,我也相信,我会让他真正爱上我的。” 元月紧咬着嘴唇,嘶声说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木雪傲然起身说道:“这些当然与你无关,秦大哥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不会让你回到他身边的,做侍妾也不行,姐姐还是重新找个夫婿吧。” 木雪公主说完,便转身离去,元月抬头看着窗外,凄然一笑,本来,自己是可以嘲笑木雪的幼稚无知的,本来,最后一切都会是自己的,真正受伤的那个人只会是木雪,可如今,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一边是家族的责任,一边是爱人的承诺,她已经纠结了许久,已经快要把自己折磨疯了,可是,还是无法做出决断,她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今天木雪的到来,更让她倍感心痛。 可她不是心痛木雪赤裸裸的挑衅,反而恰恰是木雪的话,让她更加痛苦,连木雪都知道秦风真正爱的是她,可她能怎么办?真的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么?真的可以面对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么? 她的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她,不能,不能,不能,她不能,她也做不到看着大哥会因她而死,看着大嫂和侄儿以及其他陈家的人和燕云商会的人因她而死,最后却自己独自活着,就算秦风真的最后要带她走,她也无法面对这一切。 她会在痛苦内疚中一直备受折磨,痛不欲生。可她更做不到看着秦风因她而死,更何况,秦风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下,最后很可能也是功成身死,她真的做不到面对任何一种可能,看着窗外凋零的花瓣,元月忽然觉得,或许,也是时候该做个决断了!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11章 权谋(上) 送走也先之后,秦风却坐在桌前独自陷入了沉思。鱼筐照顾石头服完药躺下,看石头又睡着了,便从内室走了出来,看秦风一脸沉思的样子,坐到桌案对面说道:“师父,您是在担心什么吗?”秦风看看鱼筐笑笑:“如今看起来是一切都还顺利,也先已经被我们说服,下一步的计划,也可继续进行。” 鱼筐疑惑的问道:“那这是好事啊,弟子看师父怎么还如此忧心的?”秦风点头道:“这也先是个将权力利益看得高于一切的人,更是个天生的政治家,未来也会是个了不得的枭雄,他的野心,不比额色库小啊。” 鱼筐也点点头道:“也先和额色库应该属于同一类人,对于这些枭雄来说,自己的权力利益才是高于一切的,如果选择投向额色库,他顶多做个驸马,最后能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还是未知数,却要永远活在额色库的阴影下,所以他是不会甘心的,他宁愿放弃心爱的姑娘,也要争夺最高的权力利益,这就是这些天生为权力而生的人信奉的真理,只是确实没想到,也先才二十来岁,就已经如此了得,这样下去,草原怕是要出第二个额色库,甚至第二个成吉思汗了。” 秦风表情肃穆的点头道:“为师就是在担心这个,所以,到时候如果有可能,最好能连也先一起击杀。”鱼筐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却很快平复下来,点点头说道:“是啊,可惜现在还不能动他,额色库已经收服了草原各部的大多数力量,我们再不铺排得当,稍有差池,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草原大军杀入中原了。” 秦风点点头:“确是如此,若是只需杀了额色库就行,那我和石头进入居延海的第一天就可以动手,只是要等到最合适的时机,要取得最大最好的效果,这个机会却真的只有耐心的等了。” 鱼筐也点头道:“这个事情确实很难,必须等额色库把所有力量集中起来,还要在草原大军出发前让大家都心生欲念再杀额色库,却还不能下毒或是暗杀,不然就会被有心人隐瞒利用,所以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秦大哥真的有把握能完成?” 秦风淡然一笑道:“以前分析韩龙刺杀轲比能故事的时候,就总觉得他一个人在几十万大军的誓师大会上行刺,那是神人才能做到的事。我至少还有你和石头的帮忙,可韩龙前辈就凭自己一人之力,要安排全部细节,不断接近不断取得信任,才能跟随在轲比能身后突然发难,这需要多高的智慧,多强的手段和多大的毅力啊。初入青衣社时,听到韩龙前辈的故事后,他就是我心中当之无愧的刺客之灵,却没想到,我也能有机会做韩龙前辈这位一剑安天下的侠中之侠做过的事。” 鱼筐也一脸神往的说道:“所以,师父才会答应了杨阁老的请求,才会将此事当做无比重要的事去做,才会将一切都置于身外?”秦风摇头笑笑:比起韩龙前辈,我还差远了,而且如今就快要势定收官,当真容不得再出任何的差错。” 鱼筐点头道:“师父说的,弟子非常明白,韩龙前辈的事迹,弟子也专门研究了,其实师父真的无需太过谦虚,师父现在的处境,绝对比当年一个人的韩龙要难多了。而且师父要面对的,还有一个元家,还有元月姐姐……” 说道这里,鱼筐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只能顿住,秦风淡然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不会为私情误了大事的,只是赵大人答应的赦罪诏书真的能做到么?” 鱼筐连忙说道:“师父放心,赵大人虽然对师傅与元月姐姐的事有些担心,但只要赵大人承诺的事,绝对会做到的,弟子敢以身家性命作保,若是赵大人食言,弟子愿意一命赔一命。”看着神情坚定肃穆的鱼筐,秦风欣慰的笑笑:“那为师就多谢你们了!” 鱼筐连忙回道:“谢什么啊,师父可是要像韩龙前辈一样被载入史册的,弟子能有幸拜入师父门下,才是荣幸之至!”秦风微微摇头道:“作为刺客的大忌,还是被我触碰了,哪里还敢去与韩龙先辈相比。” 鱼筐立刻接口道:“师傅此言差矣,侠之大者,当以家国天下为己任,忧国忧民,悲天悯人,如真是无性无情之人,哪里又能是这样的人?再说了,韩龙前辈不也因为动了情,最后才没有得到朝廷的封赏。” 秦风笑笑,忽然想起刚才在沉思的另一件事,有些疑惑的看着鱼筐,淡淡的问道:“小筐儿,我有个疑问一直不解,今日索性就问问你,还望你不要介意。”鱼筐连忙施礼道:“师父太客气了,您想问什么就问吧,弟子一定知无不言。” 秦风定定看着鱼筐道:“我想不明白的是,你自己也是蒙人,还是北元皇族后裔,为了复仇帮助我刺杀额色库倒是合情合理,却不知为何还要帮我们将草原势力削弱甚至不惜挑起草原各部的内战?” 鱼筐点头道:“师傅有此疑惑也是对的,其实,我初入丐帮之时,包括成为朝廷内卫之时,也的确只想借助他们的势力帮我报仇复国,可随着在中原的日子越久,我就越发现中原文明确实比我们游牧文明先进得多也更适合百姓生存,在中原的这些年,我更发现了我们的祖先在这一百来年间对中原的荼毒有多么严重。现在的草原人长期生活艰难,若是再让他们进入中原一次,那造成的祸害必然更胜于前,草原生我养我,汉人却救我教我,一如再生再造。 于草原,我只剩母亲一个牵挂,于汉人,于中原,我却已经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只要接走母亲,我便于草原再无牵挂,我也不想再回草原,只想留在中原,做一个中原人士便好,而草原若强大起来,必会挑起战端再入中原,也必然会一次次的和汉人全面开战,最后的结果,草原各部很可能如当年的羌人和鲜卑等族一般亡族灭种,所以,与其如此,不然让他们弱小些,无力去挑起大战,也许反而可以让我们的民族一直延续下去。所以,弟子觉得自己此时做的,才是最正确的事,师父以为如何呢?” 秦风恍然的点点头道:“明白了,也难得鱼先生有此觉悟,若是蒙人都能如此明白道理,学习中原文化,融入中原文明,那双方又何必再征战杀伐,变成一家不岂不是更好,不过这谈何容易。” 鱼筐也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啊,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其实也不难,只要草原民族能真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真的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去征服统治一个有着数千年文明的民族,那就能安心的和汉人和平共处了,而弟子所作的,就是要让他们真正明白这一点。” 这回到让秦风有些对鱼筐刮目相看了,这样的生存智慧,绝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其实鱼筐所要做的,也是为了蒙人的长远生存在谋划啊,自己这位弟子的胸襟,真是不一般呢。 鱼筐见秦风沉默,淡然一笑道:“其实蒙人也好,汉人也好,打来打去的,不都是争权夺利的工具而已,都是政治的牺牲品,正如曲里唱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兴亡苦的都是蒙人百姓和汉人百姓,所以,我们所能做的,无非是让百姓少苦一点罢了。” 秦风欣慰的点点头,再次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位本来可以拥有巨大权力的异族王子,不由的由衷赞叹:“所谓侠之大者,像小筐儿你这样为谋划族人千秋万代的,应该也算是一种吧。”鱼筐连忙摆手道:“师父过奖了,和师父比起来,我这算得什么。” 秦风正色道:“小筐儿无需过于谦虚,不过既然你是如此考虑的,那有几件事情,我们现在必须商议妥当,而且,令堂那边,也要做好准备了。”鱼筐也收敛了心神,认真说道:“师父请讲。” 秦风神色肃穆的说道:“最大的变数,是现在额色库身边有了呼伦这样的反刺杀高手,我一击成功的几率大大降低,为防万一,到时候还要请令堂务必要想办法将呼伦调开并且缠住片刻时间。”鱼筐道:“这个没有问题,我立刻请母亲着手准备。” 秦风继续说道:“第二,我们要带着令堂和受伤未愈的石头撤离居延海大汗庭,难度极大,所以必须打造一辆坚固的马车,寻找数匹训练有素,善于长途跋涉且速度超常的好马,赵大人接应的人马,也请他们务必随时待命。” 鱼筐点头道:“这个问题难度也应该不算大,母亲本来就有大阏氏的车马仪仗,只要悄悄改换,不引起别人注意就行。赵大人的宁夏卫边军已经在边境随时准备出发,这边接应完我们,就要一起围剿元家势力,赵大人一向谨慎,不会有误的。” 秦风点点头,悠悠说道:“最后一件,是我的私人请求,届时还望小筐儿能替我开导劝解小妹,不然以她刚烈的性子,很可能就走了极端。”鱼筐点头道:“师父放心,这事儿就算师父不说,弟子也会尽心去做的。” 秦风点点头,又起身去拿出几件东西放到鱼筐的面前,悠悠说道:“小筐儿,这些东西,你替师父收好,师父若有不测,你一定要带着令堂和石头安然离开,以后再替我转交给石头和青衣社。”鱼筐一看,这些东西里,有启动青衣社机关用的龙血晶,有孙镗临走前留作信物的奇形短刃,还有青衣社社主的印信等等。 鱼筐一看这些东西,当下就急了,秦风这不等于是在交代后事嘛?连忙劝解道:“师父,我们既是同来,也要同回中原,师父切不可有轻生的念头啊。”秦风却微微一笑道:“小筐儿,自古便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刺杀之后还全身而退的,几千年来似乎也就韩龙前辈一人做到了,我自然也想和你们一起回到中原,带着小妹远走天涯,可毕竟,这是九死一生的事,事先做好万全的安排,也是必要的。” 听得秦风这么说,鱼筐也不好再推辞,只好将这些重要的东西都一一收好,可心中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 另一边,明军又经过丰润屯、长林壑、广平川、远安镇到达通津戍时,老皇帝朱棣还能坐在马车的窗前透透气,看着此地地势平整广阔,还种了很多庄稼,老皇帝很是欣慰,这塞外的卫戍有百姓开始种庄稼,那是好事啊,看到有骑兵策马踩踏粮食,老皇帝很是生气,立刻叫来杨荣下诏。 老皇帝指着庄稼地说:“这老百姓看见大军到来,肯定远远躲避了,等到大军走后,就会回来,若是这几万骑兵一路踩过去,这些庄稼就没了,这百姓还怎么过冬?立刻传朕旨意,只要是种着庄稼蔬菜的地,也不管有没有人居守的屋子,都一律不得踩踏侵犯,违令者,斩!” 杨荣领旨,迅速下去传诏,这也是老皇帝朱棣为大明百姓下的最后一道诏书,这道诏书,也让几代大明皇帝都一直谨守。又经过几天的行军,经过盘石镇、翠微冈、双流泺之后,在达到苍崖戍之时,老皇帝终于彻底倒下。 这苍崖戍毕竟太小,不适宜大军驻扎,于是,在连夜赶到榆木川后,大军便停住了。榆木川的明军大营中,已经站在大明朝政治权力最顶峰二十二年的老皇帝朱棣再次无力的病倒后,只能虚弱的躺在榻上无法动弹,更无法自己起身行动。 从这一日起,老皇帝忽然开始感到有些不正常了,自己已经下令速速回京,却不想大军在榆木川扎营后就没有再走的意思,接下来,老皇帝竟然一个命令都传不出去了,大臣们每日来问安,却不听自己说一句话,连一向看似忠心耿耿的马云和海寿,也似乎根本听不见自己讲话一般。 老皇帝此时其实已经大概猜到了几分,也在心里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所谓至高无上的权力原来是这么的脆弱,一生征战杀伐玩弄权术,最后却还是被人算计,连自己的生死都成了政治博弈的一部分。 老皇帝无力躺在榻上看着天花板,心里在哀叹着,高熙我儿,你实在是太不善政治了,看来为父就算现在下诏传位于你也是无用了,只希望,你能想办法活下去吧。 正想着,却听见有人悄悄的走了进来,朱棣偏头一看,见是马云,不由怒气上涌,正要呵斥,却听马云连忙上前阻止道:“陛下恕罪,圣驾已被杨荣等乱臣劫持,政令都出自其手,外界根本无从知晓,微臣是好不容易趁他们在会商之时才找着机会单独进来和陛下说几句话,陛下有什么要吩咐的就快对微臣说吧。”马云说着,又惶惑的看看四周,样子甚是惊惶。 朱棣一听,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杨荣?他一个官职四品的内阁首辅竟然敢如此放肆?那张辅、柳升何在?你马云身边的上百厂卫何在?你们竟然容得一众文臣造次?当朕是三岁小孩么?”马云一脸无奈的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张辅、柳升等忠于陛下的将军都已被矫诏派出驻防,微臣的厂卫也都被调回了京,现在陛下大帐周围都是他们的人。” 朱棣这才惊讶的说道:“什么?竟有这等事?”马云回道:“是啊,有负责草诏的杨荣和再控制了用印的掌印太监,这诏令便能任他们下达,而且这军中的许多人早被他们收买,这次就准备早着榆木川困住陛下,他们回去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扶持太子登基。” 朱棣浑身颤抖的说道:“什么????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那朱高炽所为?”马云回道:“是啊,不是太子指使,杨荣哪里敢如此肆无忌惮,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愿意效命?微臣也收到了太子的训斥,如不投效,便是死路一条!” 老皇帝此时倒是有七分相信了:“都说知子莫若父,这看似忠厚孝悌生性懦弱的太子其实有多狠辣果决,朕是知道的,只是他这心机竟是如此深沉阴狠,手段如此高明,朕倒是小瞧了这个儿子啊,那可就怪不得朕了,马云听旨。” 马云一愣,却立刻跪下道:“微臣在。”朱棣取下手中的戒指道:“这枚玉戒是我儿高熙在朕六十大寿之时送来的,玉戒内层刻有仁孝勇义四个小字,此事除我父子二人之外再无人知晓,你速速派人带上此物秘密回京找到我儿高熙,传朕旨意让他立刻带京师大营前来救驾。还好朕有先见之明,将京师大营军权交予高煦,朕会撑到他到来之时的。” 马云声泪俱下道:“陛下放心,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马云说罢收好玉戒起身匆匆出了大帐之后,却立刻将脸上的泪痕一抹,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奸笑模样。 ~~~~~~~~~~~~~~~~~~~~~~ #注# 关于大侠韩龙的故事,会在番外卷中有《韩龙传》专门叙述。 另外,为了不过于涉及所谓的“民族矛盾”,书中原为“蒙~~古”二字的地方,都已改成了草原大汗,草原各部,草原百姓等等,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读者们理解。 再另外,这毕竟是一部小说,肯定会有一定的加工和改编,曾经有大作家说过,一部历史小说,能有70%的内容尊重史实,便是好的了。所以,我也在尽量做到这一点,也请读者们不要再就某一细节与史书不符而质疑了,再次万分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历史小说的生存现状,真的很难! ——未完待续——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12章 权谋(下) 马云出了老皇帝的大帐,却并未如朱棣所吩咐的那样立刻安排人悄悄上路返京。很显然,软禁老皇帝这样的事,若是没有东厂和贴身太监们的协助,哪里会这么容易做得到。 自从在天坛祭天那日,马云确定汉王也不是真心接纳之后,便和东厂众人定下了要自己掌握主动的策略。北征出发之后,东厂诸人一直积极的活跃在老皇帝身边,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掌握一切,也是在向各方势力暗示,不管他们想干什么,都要先经过东厂这一关。 果然,在老皇帝下令步兵骑兵分两路回撤之时,马云和海寿就略微看出了一些端倪,这汉王系的将军们,几乎都被分到了步兵一边,仅剩张辅、柳升两人随老皇帝率骑兵前行,但东厂此时还不知道柳升已经投效太子,所以虽然疑心,但也还不能确定这其中有问题。 直到前锋营得胜归来后的第三天,宁阳候陈懋和忠勇王金忠便接到谕令先行开道,东厂诸人就知道事情绝不简单了,但行军谕令不需要圣旨诏书,无需经过掌印太监用印。而且前锋营已经先行,此时将这样的事禀告禀告老皇帝已经于事无补,所以东厂诸人虽然怀疑,也只有静观其变。 老皇帝车架到达翠微岗的时候,朱棣还能勉强自己坐起来,扎营之后,年老情怯的朱棣想找大臣们说说话,却只有杨荣和金幼孜前来,东厂这时候才发现,张辅已经不在军中,这才惊觉事态不对了,此时老皇帝面前,只有海寿、马云、杨荣,金幼孜四人。 可老皇帝不知是不是病的头晕了,似乎并未在意怎么只有四个人前来,也没有问张辅、柳升等人怎么不来,只问身旁的海寿道:“朕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回到京师啊?”海寿眼珠一转,将日子稍稍延后了一点:“回陛下,大约八月中旬就可以到达。” 老皇帝点点头:“嗯,八月中旬好啊,还能赶上过中秋节让大家都合家团聚。这次回京后,也该是把国事交给我儿去管了,朕年事已高,不服老不行啊,还是悠游暮年,享安和之福吧。”马云一看机会难得,立刻接口问道:“那不知道陛下准备将国事交予哪位皇子?” 老皇帝还未答话,杨荣已经呵斥道:“马督公何来此问?太子殿下在东宫监国已经多年,署理国事政务也是得心应手,又孝友仁厚,天下属心,自然就是陛下要将国事付托之人。”马云自然唯唯称是,却将眼睛看向老皇帝,只盼望老皇帝能当众说出要传位汉王之类的话来,东厂就可以一举掌握主动。 可惜,老皇帝看看他,只是笑笑,因为老皇帝心中明白,此时传位于谁,还说不得,一切只需要等自己回到京师,就可以一言底定。马云见老皇帝不说话,只能在心中暗叹,东厂,终究还是落了后手啊! 海寿已经将其他人都调开,自己日夜不离身的守在老皇帝身边,又聊了片刻,老皇帝困倦难耐,被海寿服侍这躺下。其他三人从老皇帝的大帐出来,杨荣向马云拱手一礼:“马督公,上我哪里聊聊吧?” 马云也知道,此时是该摊牌的时候,便也拱手微微一笑:“早有此意。”金幼孜施礼告辞而去,杨荣带着马云回到自己的营帐,招呼马云坐下,自己亲自沏茶给马云倒上。 马云好整以暇的等着杨荣开口,果然,杨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悠悠说道:“马督公,适才寿公公回答陛下的回京之日甚好,多谢了!”马云嘿嘿一笑:“首辅大人客气了!”说完之后,还是保持沉默。 杨荣也不介意,呵呵一笑道:“马督公是聪明人,如今的形式很清楚了,太子殿下即将接位,不知马督公有什么看法啊?”马云早在心中斟酌好了言辞,放下茶碗开口说道:“首辅大人所说似乎不完全属实吧,我看刚才陛下的意思,并未表示一定要传位于太子啊。” 杨荣无所谓的笑笑道:“陛下病体沉沉,意识已是不清,说话难免含糊,可这传位我儿,不是太子殿下,还能是何人?”马云也呵呵一笑:“首辅大人欺我,陛下心属汉王殿下,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今日只说我儿而未说太子,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所以陛下回京之后,究竟谁人荣登大宝,还真不好说的。” 杨荣微微摇摇头长叹一声道:“马督公此言差矣,陛下既已册立太子,当然只能传位于太子殿下,也只有太子殿下能承继大统,更何况,陛下怕是撑不到回京之时了。”马云闻言大惊,看着杨荣低吼道:“杨荣,你要造反?!” 杨荣微微一笑:“马督公慎言,这大军之中,谁人敢造次,只是陛下病体沉沉,怕是经不得几日颠簸了。”马云眼珠一转,嘿嘿冷笑道:“首辅大人以为可以只手遮天?东厂还有上百厂卫,军中也还有柳侯爷,哪里容得你们放肆。” 杨荣点点头:“马督公不会以为,柳侯爷还是汉王殿下的人吧?”马云一听这话,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他们此时能把支持太子的张辅调走却留下柳升,其中意味已经不言而喻,因为张辅虽然支持太子,可毕竟和老皇帝也感情深厚,情同父子,必然容不下忤逆之事,而柳升却不一样,这个靠汉王提携一路从底层升起来的大将,要的只会是更大的利益。 至此,马云也明白了,在这精锐的数万骑兵之中,东厂区区百来人的厂卫,不过是大象面前的一群蚂蚁罢了,根本没有半分胜算。而且,此时老皇帝身边,文武军政已经都是太子的人,东厂,似乎真的别无选择了,马云无奈的点点头:“杨阁老果然好手段,还请直说吧,需要东厂做什么?” 杨荣哈哈一笑:“马督公果然是聪明人,只要你们办好下面几件事,本官保证东厂平安无事。”马云点点头,杨荣轻声说了几件事。御驾到达榆木川之前,杨荣吩咐做的事,马云也都照办了。 ~~~~~~~~~~~~~~~~~~~~~~~~~~~~~~ 而今日这事,便是杨荣吩咐过的事情之一,马云看看手中的玉戒,冷冷一笑,如今有这个东西和老皇帝的谕令在手,不信还不能扳回主动。马云将东西交给早已守候在外的刘怀礼,又简单的吩咐了几句,便独自径直走向了杨荣所在的营帐。 帐中,杨荣正在好整以暇的端坐着饮茶,见马云进来,杨荣起身抱拳道:“马督公来了,辛苦辛苦。”马云也回礼道:“杨阁老客气了,所幸事情还算顺利。” 杨荣哈哈一笑道:“有马督公出面,自然是不会有差错的,快快请坐!”两人重新落座后,马云见杨荣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自己主动开口说道:“杨阁老,需要东厂做的事,东厂已经做了,那咱家所提的要求,不知太子殿下能否应允?” 杨荣点头道:“当然了,东厂若是一直一心为社稷效力,我们当然愿意朝廷一直有这样一个机构,只是自古以来的一次次宦官干政误国的教训,让我们心有余悸,不得不谨慎,还望马督公见谅。” 马云抱拳施礼道:“杨阁老所言,咱家明白,我等自会谨记历朝历代的教训,也会在我朝为宦官树一个好名声。”杨荣回礼道:“马督公能如此深明大义,本官由衷钦佩,今后还望能精诚合作,不知今日所探虚实如何?” 马云微微的一笑道:“一切都尽在杨阁老的掌握之中,咱家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正如阁老所料,陛下确实有心传位于汉王,还给了咱家密诏和信物,命咱家派人入京秘见汉王,嘱其带京师大营前来救驾。” 马云以为此言一出必会让杨荣惊愕,却不想杨荣哈哈一笑道:“陛下当真是病的糊涂了,这好好的在静卧养病,如何需要救驾了,须知那汉王殿下若是私自调兵出关,便已是是谋逆大罪,陛下难道是要替太子登基剪除后患?” 马云当下脑中心念急转,这才意识道,自己手中所谓的所谓信物和谕令,只有等汉王真的见到老皇帝才作数,若是汉王见不到老皇帝,那这东西就是催命符啊! 马云此时也不得不佩服杨荣的政治手腕,眼看手里握着的优势被杨荣瞬间化解,马云心中大急,眼珠一转,呵呵一笑道:“杨阁老说的好啊,可有些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更何况,开平大军中还有诸多将领是汉王一系的,汉王若真是手持密诏带兵前来勤王,这内战一起,情况还不一定会如何。” 杨荣看看马云道:“马督公以为会如何?”马云冷笑一声道:“且不说汉王能带来多少兵力,但凡汉王系的将领们听说汉王是来勤王救驾的,定会一齐倒戈相向,不知到那时,杨阁老还有何妙策?” 杨荣哈哈一笑道:“本官有什么对策暂时无可奉告,可到那时,马督公和东厂,只怕就是灭顶之灾了。”马云讪笑道:“若真到那时,东厂可就是汉王夺位的功臣,哪里会有什么灭顶之灾?” 杨荣再次哈哈一笑:“马督公如若真这么觉得的,此时派去送信的人就该上路了,也就不会坐在这里和本官说这些了。”马云一愣,没想到杨荣已经是料定自己了,这也的确是他们最担心的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杨荣却接着说道:“马督公是聪明人,这其中的利弊权衡,恐怕想的已经很透彻了,就算马督公可以辩解说是忍辱负重,可是以汉王的秉性,只怕也不会轻易饶过参与此事的任何人。而且,我们既然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就该彼此坦诚些,马督公和东厂到底想要什么,不妨敞开来说说,也省得日后留下什么遗憾。” 马云一时有些无法明白眼前这位首辅大人到底在想什么,甚至开始后悔当初草率的答应和他们合作,正在想着该怎么说才既能保住东厂又不暴露野心的时候,却听得杨荣又说话了:“马督公,今后的事情谁都说不清,但东厂若是本次能协助太子登基,那本官可以代表太子和朝廷保证,未来十年内绝不会裁撤东厂,至于以后如何,就看这十年内东厂的作为了,不知马督公意下如何?” 马云也知道这个时候和杨荣较真是相当不明智的,东厂也不占任何的优势,甚至连手上的密诏和信物如今都只能算祸患了,但只要能顺利回到京师,那情形可就不一样了,现在杨荣能给自己这么个保证,也算是有了台阶下,于是抱拳道:“杨阁老言之有理,咱家明白了,一切都按杨阁老说办的就是。” 杨荣呵呵一笑道:“那还请马督公保存好陛下给你的信物,用不了多久,就会派上用场的。”马云原本还生怕杨荣要找自己拿回信物,正在想怎么拒绝,却听得杨荣这么说,自然是意外的大喜,连忙说道:“这个请阁老放心,咱家以性命保护着就是,那咱家先告退了。”说罢起身告辞,杨荣也不挽留,起身送客。 待马云走远,杨荣再次坐下说了一声:“出来吧,”只见暗中闪出一人,躬身行礼道:“首辅大人请吩咐。”杨荣微笑点头道:“楚天王辛苦了。”楚天王欠身道:“首辅大人客气了,在下万万不敢当。”杨荣起身正色道:“楚天王,适才陛下与马云的话,你可都听清了?”楚天王抱拳道:“一字不差,熟记在心。” 杨荣点头道:“好,那就辛苦楚天王去一趟京城吧,汉王是否能中计,就全靠楚天王了。”楚天王点头道:“阁老放心,有太子殿下安插在东厂的太监配合,此事已经成了一半,只是请问阁老,汉王若是离京,该如何处置?” 杨荣沉思片刻问道:“青衣社众人是否已经听命行事?”楚天王道:“阁老放心,从清风别院密道中逃出的青衣社众人一直藏于天机阁中,助在下铲除了叶随叶植父子势力后,便一直蛰伏,随时待命。” 杨荣点头道:“好,本官正式转达太子旨意:若是汉王只带护卫出京赶来此地,则一路跟随以防意外便可,若汉王想去京师大营调兵,则务必在其赶到京师大营之前将其刺杀,不得有误。” 楚天王单膝下跪道:“属下领命。”说罢起身后又向杨荣附耳悄悄说了几句,杨荣听罢哈哈一笑,躬身施礼道:“难得楚天王想的如此周到,本官也正担心他们狗急跳墙,如此本官多谢了!”楚天王回礼后便悄然而去。 ~~~~~~~~~~~~~~~~~~~~~ 马云回到东厂营帐,海寿和刘怀礼连忙起身施礼,马云却气冲冲的往椅子上一坐,猛的一拍桌子道:“杨荣老匹夫着实可恶,欺人太甚!”海寿连忙劝慰道:“督公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不是都说好的么,难道他们又变卦了?” 马云余怒未消的狠狠说道:“变卦倒不至于,但只给了东厂十年的期限,要东厂在这十年中好好表现,这不是当东厂好欺负么?”刘怀礼听完,连忙躬身道:“督公,能有十年之期便已是好事,而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马云疑惑的看着刘怀礼道:“刘大档头,你这话什么意思?”刘怀礼阴狠的一笑道:“软禁皇上这样的大事,若不是我东厂和内监们的策应,哪会如此顺利,现在虽是木已成舟,但只要先将杨荣老儿除去,再以陛下名义将太子党羽一个一个召到圣驾前除去,陛下必然没有疑义,到那时,一切不都尽在我等掌握?” 马云摇头道:“若是如此简单,我们早就投向汉王了,也不至于有今天之事,只可恨那汉王比太子还看不起东厂和咱家,若扶持他上位,我看我们别说十年了,怕是连一年都捱不过去。”刘怀礼阴阴一笑,低声道:“督公,属下刚才又没说要扶持汉王登基。”马云和海寿都是一愣,马云皱眉道:“刘大档头快快把话说完。” 刘怀礼躬身道:“督公想想,若是一边除去杨荣和太子党羽,一边仍然按其计划进行,将汉王孤身骗到军中,再治以私自出关的谋逆之罪将其除去,那我们就可以回京以谋逆罪先除去太子,再扶持唯一剩下的嫡出皇子赵王朱高燧登基,以赵王的弱智无能,不出数年之后,这天下,还不尽在督公手中。” 海寿在一旁惊的已经合不拢嘴,马云则脸上表情一变再变,直至最后变的阴狠无比,沉声道:“好,既然他们都不把我等放在眼中,那我们也就不需要再把希望放在这些人身上,刘大档头,我知道我们之中,就数你的武功最高,又擅长龟息隐藏之法,这除掉杨荣和汉王的重任,就全靠你了!” 刘怀礼深深躬身行礼道:“督公对属下有知遇之恩,属下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定当尽心竭力为督公完成此事。”马云连忙起身还礼,而刘怀礼则在心中暗暗的骂了一句‘蠢货,到了那时,便要你们两的性命以谢天下,这大权,自然就会掌握在我刘怀礼的手中!’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第113章 太师归来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初秋,七月的居延海,遍地花开,虽然早晚依然很凉,但白天却很热。 在这样反差很大的天气下,却出现了一群腰上还绑着过冬皮袄的鞑靼人,而且大多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为首的人抬眼看看前面,有些倦怠的问了一声:“阿狼尼,居延海大汗庭快到了吧?”鞑靼四大将之一的阿狼尼四处看了看,确信的点头道:“回太师大人,就快到了。” 这为首之人正是阿鲁台,明军的突然收缩回撤,让被打怕了的阿鲁台着实又提心吊胆了一阵子,因为这次实在太奇怪了,既没有收到朱棣生病的消息,也没有明廷内部生变的消息,这明军却突然主动撤退,这太不像老皇帝的作风了,特别是妥妥儿一部被突袭全歼后,阿鲁台更是确定这就是朱棣引诱自己上钩的阴谋。 于是,阿鲁台非但没有下令追击明军的前锋营,反而再次率军向西北逃跑,眼看粮草已尽,阿鲁台派出使者向各方求援,可所有部落的答复都是一样的:去年冬天漠北的大雪毁了一切,自己都不够吃的,哪里还有余粮支援他。 还好,最后终于得到确切的情报,明军真的撤退了,而且撤退的很彻底,虽然这看上去还是极度不合理,但对于阿鲁台来说,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好不容易又长途跋涉的回到了鞑靼的漠北鞑靼汗庭,但几万人的粮草问题却依然亟需解决。 万般无奈之下,阿鲁台只好带上心腹大将阿狼尼和十几个随从,乔装之后迂回到草原各大部落求援。可没想到一圈下来,一向在面子上还过得去的几大部落都突然变了脸,连在答兰纳木尔河畔已经结为盟友的瓦剌首领脱欢都一直避而不见。 在瓦剌汗庭晾了他们一天之后,才由瓦剌丞相出面相见,见面的结果却是告诉阿鲁台现在整个瓦剌都已经听命于草原大汗额色库,让他直接去找额色库大汗就对了。这让阿鲁台很是震惊,没有想到脱欢居然真的承认瓦剌归服额色库了? 当初参加完苏鲁锭大会的鞑靼王子博尔奇回去告诉他所见所闻时,阿鲁台其实是不太相信额色库真能收服草原各部的,不管是科尔沁的所作所为还是东察合台的态度,都不能说明什么,这大草原各部本就是分分合合,今天结盟明天开打的,今天的欢好,并不代表明天不会翻脸。 可如今一转眼已经四个月过去了,不但没有听到任何各部与额色库翻脸的迹象,所到之处,似乎听到的都是对草原大汗额色库的赞颂,连自己的鞑靼各部,都有越来越多的部族投向漠南大汗庭,这下可就不一样了! 阿鲁台很是郁闷也很气愤,自己辛辛苦苦去和明军周旋多年,为的就是让草原各部都认为只有鞑靼大汗庭才是草原的正宗大汗,结果自己辛苦了这么多年,得到的骂名多过赞颂,而且最后还让额色库不费一兵一卒的就捡了便宜,这怎么行! 阿鲁台左思右想,又左右权衡了自己如果到了居延海,额色库到底会不会把自己抓起来杀掉祭旗,毕竟对于额色库来说,这是最直接的收服鞑靼各部的办法,想来想去,阿鲁台决定还是再冒一次险,毕竟,与其面对将来各部联军的讨伐,那还不如现在就去见见额色库探探虚实。 ~~~~~~~~~~~~~~~~~~~~~~~~~ 居延海大汗庭的大帐里,秦风正在与额色库对坐品茗对弈,额色库神情很是轻松惬意,也难怪,之前纠结的难题一个个都解决了,统一大草原的理想就只差一步,而且最后的两个敌人,明廷和阿鲁台又互相消耗了一回,谁都没捞着好处。 据探子回报,这一次老皇帝朱棣声势浩大的亲征漠北大明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战功就撤退了,这很不合常理,担这不合理的背后,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就意味着明廷那边似乎已经开始风雨飘摇。而太师大人阿鲁台带着鞑靼大军绕了一个大圈之后回到鞑靼,却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预想的在发展,一切也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而这一年来的转变,都是在秦风到来之后开始发生的,无数的事实都在反复证明眼前这位额旗驸马,不但是神人,还是自己的福星啊! 人在得意的时候,往往会丧失一部分的判断力,也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决断,再英雄了得的人物似乎都不例外,额色库自然也是一样的,就算明知道秦风的身份是有问题的,但依然逐步放松了之前的警惕,还越来越有些依赖于他。 在他看来,不管秦风的身份有什么问题,面对一个即将建立不世功勋的机会,任何人都是会动心的,他能接受明廷的任务,无非也是想建功立业罢了,如果自己能给到他的机会更多更好更直接,那作为聪明人,自然该知道怎么选择。 而就目前来看,秦风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当然,只差最后一件事,就是那个所谓的弟子宋飞,额色库还在等,等秦风真正愿意向他坦白宋飞身份的时候,那就是真正的完全投向自己了,额色库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 两人正在凝神对弈,苍狼护卫进来禀报道:“启禀大汗,阿鲁台太师大人求见。”额色库眉头一挑,想了想说道:“先安排太师大人休息,多给他准备点好吃的,告诉他,等他休息好之后,本大汗自会见他。”护卫领命退下。 额色库回头赞许的说道:“驸马前日才说很快这只大老鼠就会上门找吃的了,没想到今日还真就来了,那驸马倒是再说说看,该如何收服这只老鼠啊?” 秦风摇头笑道:“大汗何必再考校于我,该怎么对付阿鲁台,大汗早已是胸有成竹,他现在不但外强中干,还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整个大草原再也没有愿意帮他的人,大汗现在无非是在考量这样毫无忠诚和信义的人,值不值得收服,而收服之后又该如何安排而已。” 额色库哈哈大笑道:“驸马说的是啊,对于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杀掉,然后本大汗再去找鞑靼大汗谈判,出兵帮他剿灭阿苏特部,这样的同盟或许才可靠些,可这样一来,最少要耽误半年多的时间,如今明廷变天在即,本大汗又实在等不了啊!” 秦风回道:“其实这结盟一说,本就无所谓忠诚,不管是阿岱还是脱欢甚至是羽努斯王子,其忠诚度都不会比阿鲁台高多少,无非是有足够的利益维系罢了,当然,这些大汗自然都是明白的,大汗所担心的其实是阿鲁台会在后面搞鬼吧?毕竟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这个,对于大汗来说,这不稳定的因素才是最可怕的。” 额色库再次由衷的赞许道:“驸马真可以算是我的知己了,这些事,除了本大汗,就连呼伦都没有想透,怪不得他说驸马就是我的木华黎啊!”秦风谦虚的笑笑道:“大汗谬赞了,我也只是设身处地的多想了想罢了,如果大汗觉得为难,那还是先派个人去见见阿鲁台,摸摸他的底再说。” 额色库点点头道:“驸马说的对,我也确实还不想这么快就见他,也无需派别人了,干脆驸马就替我先去见见阿鲁台,我相信,驸马应该是这居延海里最让这只大老鼠害怕的人。”秦风一看目的达到,也不再推辞,欠身领命。 晚间,秦风在苍狼护卫的带领下来到阿鲁台休息的帐房,其中一个苍狼护卫上前对门口的鞑靼士兵说道:“请通报阿鲁台太师大人,草原医神额旗驸马来访。”这一队能跟着秦风的苍狼护卫现在可是得意得很,所以,连说话都底气十足,用的不是求见,而是来访。 很快,阿鲁台带着阿狼尼亲自来到账外,热情的说道:“原来是我们的草原医神来看我了,欢迎欢迎啊!”秦风抱拳行礼道:“太师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阿鲁台熟络的拉着秦风的就往里走:“额旗驸马太客气了,我们可都是老熟人了,无需如此见外。” 进了帐中落座后,秦风再次施礼道:“大汗今日事务繁忙,太师大人来访,自然是不敢怠慢,,特意让在下前来致歉。”阿鲁台呵呵一笑道:“能见到草原医神是我的荣幸啊!阿狼尼,还不快快见过秦先生。” 一旁的阿狼尼连忙上前行礼道:“末将见过额旗驸马。”秦风还礼道:“久仰久仰,太师大人身边四大将之首的阿狼尼大将军,大名如雷贯耳,当日忙于医治疫病,也没来得及与将军多叙谈叙谈就匆匆别过了,今日再次得见,真是幸会!” 侍从奉上茶水,阿鲁台挥手遣退了侍从,阿鲁台笑眯眯的问道:“不知秦先生来访,可还有什么别的话想对我说啊?”秦风微微一笑,却直接问道:“听说太师大人在漠北又吃了败仗,损失惨重,连四大将之一的妥妥儿都被俘虏了,不知可有此事啊?” 阿鲁台没有想到秦风居然这么直接的揭老底,猛然乍听之下,霎时脸色铁青,一旁的阿狼尼不高兴的接口道:“额旗驸马说笑了,我们只是被明军偷袭了侧翼的疑兵,绝对算不上什么损失惨重,鞑靼大军主力尽在,元气未伤,还是独霸漠北的强大鞑靼。” 秦风佯作恍然的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了这传言肯定不实,以太师大人的精明,如何能轻易就遭了明军的暗算,那不知太师大人此来居延海是单纯拜会额色库大汗?还是另有其他事?”阿鲁台一听秦风的话是连环扣,有些愕然,不过这只大老鼠脸皮是极厚的,才不会管秦风是不是存心调侃。 阿鲁又台换上笑脸呵呵笑道:“本太师在漠北都听闻额色库大汗近来风生水起,草原各部已是统一了大半,连一向桀骜狂妄的瓦剌脱欢都已经表示臣服,这实在是草原之幸啊,本太师独自抗击明军数年,现如今明军疲敝,正是反击之时,所以本太师想请额色库大汗率众助我一臂之力,发兵一举打垮明军。” 秦风点头道:“太师大人所言甚是有理,只是各部虽然已经表示臣服,却并未将兵权交出,无法调动。而大汗在居延海驻军也不多,要想从乞儿吉斯的领地调兵前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恐怕是爱莫能助啊!” 阿鲁台自然知道这是借口,当即反驳道:“额旗驸马此言差矣,本太师刚从科尔沁和瓦剌过来,他们都说按照盟约只要大汗一声令下,就会率大军立刻前来集结,怎么能说无法调动呢?” 秦风摇摇头叹息道:“他们自然是会对太师大人这么说,因为他们对大汗说的也是,只要太师大人能率鞑靼大军前来听命,他们就立刻率军前来集结。”阿鲁台一时哽住,脸色愈发难看,艰难的从嘴角恶狠狠的挤出阴阴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秦风也不理会,悠然说道:“所以,想要大汗率所有草原大军出击明军,还得请太师大人先率鞑靼大军前来听命才行啊。”阿鲁台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一旁的阿拉尼厉声说道:“额旗驸马恐怕是有些过分了。”秦风依然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既是合之始,合也是分之初,太师大人又何必执着一念?” 阿鲁台阴阴冷笑道:“额旗驸马好辩才,也不知你们用了什么手段,连一向自命不凡的脱欢都俯首称臣了,可我阿鲁台不一样,只要本太师还在,鞑靼就不会臣服于一个外族大汗。”秦风郑重的点头道:“太师大人好志气,可惜啊,此时若是太师大人暴毙于此,不知鞑靼汗王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其他各大部,估计也就是摇头叹息两声罢了,不知太师大人觉得如何?” 阿狼尼惊得霍然起身,手持刀柄戒备。阿鲁台却反而哈哈一笑:“阿狼尼不用紧张,坐下吧,驸马若真是要取我们的性命,也就不会提前告知了,请驸马继续说说下文吧。” 秦风赞许的说道:“太师大人果然是心志超凡,其实就目前情势而言,合则两利,分则太师一方吃亏,太师大人不会想不通的,更何况,大军集结,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太师大人又怎知不是好事?若是不来,才当真是会追悔莫及的啊!” 阿鲁台这次是真的愕然了,他这在政治场上纵横捭阖了几十年的老油子,如何会听不出这秦风的话里有话,这用词上细微的意思差别,其中的深意可不这么简单,而且,听这话的意思,莫非会有大变?阿鲁台眯起眼睛轻声问道:“驸马的意思是?” 秦风哈哈一笑:“我的意思就是请太师大人率鞑靼大军前来效忠大汗,自然就解决了眼前极为困扰的粮草问题,还能借整个草原之力对抗明军,何乐而不为呢?”阿鲁台眼珠一转,自然已经明白了,这秦风此时说的如此郑重,反而证明了刚才的话里确实有别的意思。 阿鲁台当下抱拳施礼道:“多谢额旗驸马指点,本太师心中有数了。”秦风笑道:“万不敢当指点二字,太师大人一向聪明过人,这些事早就了然于胸,在下才是班门弄斧献丑了,太师大人一路奔波辛劳,在下就不打扰太师大人休息了,只是,这上一次给太师大人的药,太师大人可要记得继续服用啊!” 秦风说完之后,便起身告辞。阿鲁台一时沉思,口中喃喃自语道:“杏仁?信任~~~真的能继续信任他们?”阿狼尼上前疑惑的问道:“太师大人可曾想清楚额旗驸马的话是什么意思?”阿鲁台摇头道:“现在还是没有想得太明白,不过他说得狠对,解决目前危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鞑靼大军带到这里,这样不但衣食无忧,明军也不会只盯着漠北,一旦明军进攻漠南,那就不是我鞑靼一家的事了。” 阿狼尼长叹一声道:“这办法好是好,只是太师大人就真得向额色库俯首称臣了。”阿鲁台满不在乎的撇嘴说道:“这算得什么,当年为了生存,本太师也曾先后向也速迭尔,马哈木、本雅失里和明廷朱棣俯首称臣,可这都是权宜之计,何必太在乎。”阿狼尼点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太师大人的胸襟,属下佩服!” 阿鲁台阴阴一笑:“不急,话虽如此,可谁知道这秦风是不是已经被额色库彻底征服,所说的这些含糊不清的话,都只是为了让本太师真的把鞑靼大军调来听令,若是等大军调来,他们在杀了本太师夺取兵权,那可就真的是事半功倍了。” 阿狼尼自然也想明白了,当下大惊道:“太师大人是说,这额旗驸马是在给我们下圈套。”阿鲁台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所以,还要多听,多看,多想,这政治博弈可不是儿戏,一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14章 阿鲁台的决断 就在阿鲁台还在猜测秦风的用意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侍从再次进来禀报:“太师大人,瓦剌的也先王子求见。”阿鲁台眉头大皱:“也先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中原游历了么?难道被脱欢当人质送到居延海了?” 阿狼尼回到:“也先此时来见太师大人,必不会是问安这么简单,太师大人还是先见见再说吧。”阿鲁台阴恻恻的笑笑点点头:“也对,我就不信这脱欢父子会甘心受制于人。让他进来吧。” 侍从领命而去,不一会,也先便进入了帐中,以晚辈之礼问候道:“也先拜见阿鲁台太师大人。”阿鲁台呵呵笑道:“也先王子快快请坐吧,本太师去瓦剌没有见到脱欢汗王,却没想到在这居延海能见到也先王子,着实意外啊。” 也先坐下后,也呵呵一笑道:“父汗不见太师大人,实在是因为有些尴尬,他被额色库胁迫,不得不献上我们绰罗斯家族的白金鹿角以示效忠,如今正在羞愧难当之时,哪里好意思见太师大人。” 阿鲁台眼珠一转:“也先王子是说脱欢汗王是被胁迫的?并不是真心投效额色库?”也先无奈的笑笑:“那是,以父汗的雄心壮志,如何会甘心做一个受人驱策的臣子,可形势比人强,只能先保证让自己活下来才行啊。” 阿鲁台笑眯眯的看着也先道:“也先王子说的本太师不太明白啊,以瓦剌的强大实力,额色库如何就能威胁到脱欢汗王的生死存亡?”也先看看阿鲁台,也不在隐晦的说道:“因为额色库造了另一个脱欢,只要我父汗不臣服,那瓦剌就会换上一个事事都听话的脱欢汗王。” “什么?!”这一刻阿鲁台是彻底震惊了,他当然知道呼伦和密营已经投效额色库,也自然知道呼伦应该是能做到这一点的,可他没有想到额色库居然真敢用这么冒险的办法让脱欢屈服。当下立刻问道:“那也先王子是留在这里做人质的?” 也先微微摇摇头:“那倒不是,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阿鲁台阴笑的看着也先,也不再问为什么,也先也不在意,呵呵一笑道:“父汗不甘心,我自然更是不甘心,所以,我留在这里,就是要想办法扳倒额色库。” 阿鲁台阴阴一笑:“也先王子想凭一己之力扳倒额色库?”也先哈哈一笑:“当然不是,小侄我还没有这么不自量力,我自然是有同盟者的。”阿鲁台马上问道:“是谁?”也先凑上前在阿鲁台耳边小声说道:“自然是额旗驸马,还有那位消失多年的萨穆尔长公主之子。” 阿鲁台闻言一愣:“这额旗驸马是奸细本太师倒是早就预料,可这萨穆尔长公主的乌尔汗王子,如何也回到了居延海?”也先呵呵一笑:“正因为不可思议,这事情才会存着巨大的变数,额旗驸马要辅助乌尔汗王子报仇复国,太师大人想想,这好戏,还会远么?” 阿鲁台阴阴一笑:“也先王子又怎知这不是额色库的阴谋?就是为了所有人以为会有变故,然后就都乖乖的率军前来听令?其实最后却什么都不会发生?”也先点点头:“太师大人果然谨慎,可小侄我也不是蠢货,太师大人须知,这居延海里,有一个人是不会在这个事上说谎的。” 阿鲁台疑惑的问道:“是谁?”也先微微一笑:“自然是萨穆尔长公主,她的话,应该是可信的吧?小侄已经面见了萨穆尔长公主,也从她口中证实了这一切。”阿鲁台这才点点头:“如果有萨穆尔长公主参与,那此事,就确实有趣多了。” 也先看看目的达到,也不再废话,起身行礼道:“太师大人是聪明人,小侄也就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由太师大人自己考虑了,小侄就告辞了。”阿鲁台热情的起身相送,还不忘做个人情:“还请也先王子转告脱欢汗王,本太师永远是他最忠实的盟友。”也先再次施礼致谢而去。 看着阿鲁台面上的笑意,阿狼尼试探的问道:“也先说的可信么?太师大人真的相信他?”阿鲁台点点头:“别人是不可信,可萨穆尔长公主,还是可信的。”阿狼尼回到:“那太师大人要不要去见见萨穆尔长公主?” 阿鲁台阴阴一笑:“暂时不用,既然也先和那个额旗驸马都说了类似的话,那这里面的事就一定不简单,我们且静观其变,随时做好应变的准备就是。”阿狼尼躬身施礼道:“是,属下记住了。” 当天晚上,秦风设宴款待阿鲁台一行,格力木也被叫来作陪,阿鲁台几次想趁单独饮酒的机会再套点秦风的话,但秦风却一直守口如瓶,直到晚宴结束都没有任何收获。 第二天,阿鲁台被安排到居延海上泛舟垂钓,丞相阿是才作陪并设晚宴款待,第三天,安排阿鲁台到草原射猎,大将军阿泰作陪并设晚宴款待,第四天,正好是乞儿吉斯部独有的节日,阿鲁台被邀请作为今年萨满祭祀仪式的主持人。 三日的祭祀活动结束后,晚宴更是由大阏氏萨穆尔亲自款待,秦风再次作陪,就这样,阿鲁台已经在居延海大汗庭被额色库晾了六天,饶是阿鲁台耐心再好也已经有些忍无可忍,酒过三巡之后,阿鲁台起身向萨穆尔敬酒道:“感谢大阏氏,也感谢额色库大汗多日来的款待,本太师不胜感激,可鞑靼的将士们还在漠北受苦挨饿,我在这里每多享受一天,将士们就多受一天的苦,着实让我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啊,不知能否请大阏氏转呈大汗,早日召见?” 萨穆尔微微一笑道:“太师大人勿忧,大汗恰巧有事外出,也该是回来了,也就这一两日吧,还请太师大人宽心稍待,大汗一回来,自会立刻召见。”阿鲁台看看周围无人,凑上前悄悄问了一句:“听说长公主还有心报仇复国?” 萨穆尔微微一笑:“太师大人放心,额旗驸马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至于太师大人如何决断,都悉听尊便。”阿鲁台一时有些愣怔,既证实了这里面确实会有大事,可自己却并不被重视,似乎是可有可无的角色,这让阿鲁台很是郁闷,也更加好奇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计划能让这些有如此的底气? 可萨穆尔说完这一句之后,便也再不说其他的,阿鲁台无奈,只得继续等待,第七天,直接没有安排阿鲁台做任何事,只来人说这三日祭祀辛苦了,让他好好休息。 阿鲁台已经等的有些怒火中烧,待到来人一走,就狠狠将杯子摔在地上,对阿狼尼大声吼道:“额色库欺人太甚,再等他两日,若还是不见我,我便纵兵来这里将他的漠南抢个干净!!”阿鲁台说罢气哼哼的躺到榻上生闷气,阿狼尼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气话而已,只得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侍立着。 第二天,也就是阿鲁台来到居延海的第八天午后,额色库才终于派人来传召阿鲁台了。阿鲁台满心怨愤的带着阿狼尼走入大帐,却见到许多部族首领都已在座,阿鲁台心中一跳,自然明白这是额色库是将这些人请来做见证的,再一细看,却发现连察合台的羽努斯王子居然也在座,心中不禁疑窦丛生,但事已至此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道:“见过额色库大汗!” 对于没有行臣礼的阿鲁台,额色库也不计较,点头笑道:“太师大人一路辛苦,不知这几日休息的可好?”额色库没有让他入座,阿鲁台只得站着回道:“多谢大汗记挂,休息的很好。”额色库这才点点头伸手示意道:“那就好,请太师大人也入座吧。”阿鲁台欠身施礼后坐于左下首空着的位置,阿狼尼侍立身后。 额色库眼睛盯着阿狼尼道:“这位就是鞑靼四大将之首的阿狼尼将军吧?”阿狼尼连忙施礼道:“回大汗的话,正是末将。”额色库不悦的对一旁的侍从说道:“你们怎么能怠慢阿狼尼将军,快请将军入坐!”侍从赶紧在阿鲁台下首安了一个座位,阿鲁台强忍着不悦阴阴说道:“阿狼尼还不快谢过大汗!”阿狼尼连忙告谢后战战兢兢的坐下。 额色库见两人坐定,才向众人大声说道:“诸位,你们有些人都还没见过阿鲁台太师大人的吧?一会在为太师大人专设的晚宴上,可得多多敬太师大人和阿狼尼将军几杯才是。”众人纷纷抱拳称是。阿鲁台一直似笑非笑的,也不说话,众人逐渐安静下来,额色库不再说话,阿鲁台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所有人的目光却都在两人身上游走,场面一时有些诡异。 片刻的冷场之后,额色库目光看向也先,微微点头,年轻的也先立刻会意,起身向额色库抱拳施礼道:“大汗,我有几句话想和诸位长辈说说,还请大汗允准。”额色库赞许的点头道:“也先王子少年了得,诸位叔伯有目共睹,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就算说错了,也不会有人和你一个晚辈计较的。”也先再次躬身施礼道:“多谢大汗!” 也先说罢直起身环视一圈众人,眼中却分明带着一丝俾睨天下的霸气,朗声说道:“诸位前辈,也先从小生活在草原,游走于大漠,耳中时常听得旁人说起中原如何物阜民丰,如何山河锦绣,如何知礼达义,心中甚是疑惑,及至在大汗的帮助下,真正的去往中原游历一番,才真正见识了先前听说的一切,诸位没有去过中原的前辈,若问我感受如何?我只能说八个字,叹为观止,心向往之!” 在座众人无不惊叹出声,也先笑笑说道:“诸位前辈勿惊,也先没有要投效明廷的意思,我只是一边走一边在想,这一切,也曾经都是属于我族人统治的大元帝国的,可为何我们没有守住,却叫农奴出身的朱元璋带着一帮种田的汉人夺了去?我们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能再夺回这大好河山?我们是没有这个能力了?还是都已经不想再入中原了?” 也先说到这里,没在说话,按照额色库事先的授意,他说到这里,便差不多了,也先再次环视了一遍众人,看很多人都开始思考,便看向额色库。额色库心中也是暗自赞许,自己只是略微授意让他以自己的中原之行为今日之会起个头,没想到也先可以说的这么好,他若是自己的儿子,该多好啊! 额色库当下微微点头沉声接口说道:“也先贤侄问的好,本大汗说句对诸位不敬的话,就是因为我们草原各部族一直都只顾自己眼前的利益,各自为战,一盘散沙不说,还互相攻伐,自损元气,明廷立足未稳的时候我们没有把握时机,明廷连遭大灾的时候我们没有出击,明廷叔侄之间忙于争夺皇位而举国大战的时候,我们草原各部也在忙着争权夺利又让大好时机错过了,朱棣五次北征漠北,压的我们蒙人抬不起头来,若不是阿鲁台太师一力承担,几次独自对抗数十万明军,恐怕现在明军早就打到漠南来了,所以,本大汗提议,我们所有人,一起向阿鲁台太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额色库说罢带头起身面向阿鲁台行了一个大礼,所有人也陆续起身,向阿鲁台行礼,阿鲁台一时错愕,阿狼尼更是连忙起身行礼,众人礼毕落座后,阿鲁台也终于说话了:“大汗行如此大礼,让我如何担待得起,本太师与明廷交手数十年,败多胜少,当真是惭愧的很啊!” 额色库摇头道:“明廷国富民强,太师大人以一部之力对抗明廷一国,还能一直与之周旋,已经是相当不易了,太师大人若还是要这么说,那才真是让我们这些在漠南享福的人无地自容了。”座下立刻一片附和之声,阿鲁台听得极其受用,知道这是额色库给足了自己面子,台阶已经到了脚面前,那自己自然也就该顺阶而下了。 阿鲁台眼珠一转,当下起身抱拳道:“大汗刚才说的极是,我们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机会,着实痛惜,现在明廷再次面临巨变,这次的机会,我们可不能再错失了,一旦明廷有变,还请大汗登高一呼,召集草原各部大军齐集漠南,一鼓作气攻入中原再现我大元帝国的辉煌盛况!” 额色库哈哈一笑道:“太师大人提议的好啊,老朱棣已经奄奄一息,只要他一死,明廷就面临二子夺位,举国内战也不是没有可能。退一步说,就算朱棣死前安排得当,平稳交接皇位,可朱棣强势统治了二十多年军政大权牢牢抓在手中,他这一死,明廷也势必会有一段军政归属的空档期,我们只要把握时机攻入关内,明廷的指挥系统势必一团乱麻。” 额色库说道这里,顿了一顿,环视一下座下众人,一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额色库暗自欣喜,但话锋一转道:“不过,要做到这些,还需要我们草原各部能集结五十万以上的兵力,并且统一指挥,令行禁止,否则也极难成事,这个,才是最大的难题的啊!” 这时,只见也先霍然起身道:“这有何难,既然各部都承认了大汗的领袖地位,只要时机到来,大汗一声令下,各部尽出勇士前来听命,都由大汗统一指挥调度,也先在此代表父汗承诺,瓦剌十万大军随时待命,也先愿为前驱先锋,替大汗开路!” 额色库哈哈一笑,施礼道:“多谢脱欢兄弟和也先贤侄。”此时科尔沁大汗阿岱的弟弟阿台也起身道:“科尔沁各部十万大军已经枕戈待旦,只待大汗一声令下,一定率先到达,愿为大汗左右屏障,为大汗攻入中原保驾护航!”额色库抱拳施礼道:“请阿台首领代为转达对阿岱汗的敬意和谢意。” 两人话音刚落,已经在额色库的帮助下压倒其他兄弟羽努斯王子也起身施礼道:“只要额色库大汗出兵之时,十万大军也将从亦力把里出发,牵制明廷西疆兵力。为大汗顺利攻入中原尽一份绵力!” 额色库起身回礼道:“请再次转呈对歪思大汗的承诺,整个西疆尽属察合台,草原各部绝不染指!”两人重新落座,众人都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扫向阿鲁台,阿鲁台适时的哈哈一笑,心中也终于有了决断,起身道:“鞑靼十万大军即刻开拔启程前来居延海,到达漠南之日便是额色库大汗的护卫中军,调兵狼印交由大汗执掌,本太师今日起便随侍大汗左右,听候驱驰!”说罢翻身单膝跪地下拜行臣礼。 额色库佯装大惊连忙起身相扶,感慨的说道:“太师大人如此用心良苦,额色库感激不尽,今日起便以兄长之礼相待,无需再行此大礼。”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脸挚诚,一时间似乎已经尽弃前嫌。 众人虽然都知道鞑靼各部这样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根本难以集聚十万大军,但阿鲁台这么快就决定率先将军队开到漠南,军权交给额色库,还是让众人心内暗暗吃惊,纷纷在心中重新估量起拥有鞑靼军之后,额色库的真正实力。 草原部落的首领也真的有些开始期待着大草原第二个成吉思汗的出现,毕竟,如果真的能打入中原,对大家只有好处。只有这三大部的首领,还在心里各自打着算盘,如今这形势下,似乎他们才是左右都不会吃亏的啊。 至此,草原各部似乎大势已定,随着阿鲁台将阿狼尼派回鞑靼汗庭调动大军来居延海,大草原上再一次的大一统看似已经近在咫尺!刚刚四十岁的额色库,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15章 诀别 当晚欢迎阿鲁台太师的宴会,很快变成了一场憧憬大好前景的欢宴,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着欢笑,只有呼伦依然面色肃然的紧紧跟随在额色库的左右,虽然额色库已经让他做了将军,可他总觉得在必要的时候,保护额色库依然是他最重要的职责。 秦风也受邀参加了宴会,也有很多人来向他敬酒,他也只能装出高兴的样子笑脸相迎,他也曾想过要不要现在就动手,但白天的首领聚会没有让他去,现在的时机并不好,而且,各部的人马未到,这各部的内战还不一定挑得起来,所以还得再等等。 就在居延海一片欢腾的时候,一个萧索落寞的身影独自骑着马来到了大汗庭,守卫们看清是燕云商会的二当家之后,也便没有阻拦,元月一路来到秦风的帐房,可惜,秦风不在,鱼筐一看是元月来了,连忙将她领了进去,可是不管鱼筐说什么,她都始终一言不发的在沉思出神。 待得大宴结束,秦风回到自己的帐房,就看到鱼筐的对面还有一个熟悉而落寞的身影也正在桌前呆呆的望着烛火出神,秦风不由得一愣,这个许久不见的憔悴身影让他在一瞬间的欣喜之后却也感到心在刺痛,此时的元月已经瘦得几乎认不出来了,眼眶深陷,眼圈发黑,苍白的脸上几乎见不到一丝血色。 秦风微微一叹,走上前去,轻轻说道:“小妹,你来了啊。”元月猛的一怔,抬头看向秦风,眼中的光芒瞬间亮起却又迅速暗淡下去。秦风疼惜的问道:“小妹的身体怎么已经憔悴如此了?我不是给了大哥帮你调理身体的方子和配制好的怡宁丸么,难道没有效用?” 元月缓缓起身微微摇头道:“不是的,是我自己经常忘了服用。”秦风疑惑的说道:“我已经嘱咐大哥必须监督你每日服药,难道大哥也忘了?”元月冷冷一笑道:“大哥正忙着联络边塞各地豪强世家,招募壮勇,筹措粮饷,哪里会时时呆在家里,他倒是也嘱咐丫鬟看着我,但丫鬟哪里管得了我。” 秦风一阵懊悔,沉声说道:“那小妹既来了,就在此多住些时日,我好好为你调理!”元月苦笑道:“多谢秦大哥好意,可我这次来是替大哥传话给你的,还是先说正事要紧。”秦风问道:“大哥说了什么?”元月回头看看鱼筐,歉意的一笑,回头对秦风道:“秦大哥,我们出去走走可好,木雪公主应该不会怪罪吧?” 秦风一愣,摇头回道:“怎么会,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了,听说最近都没在这大汗庭里。”元月惨然一笑道:“为了做秦大哥的好妻子,木雪公主专门到宁夏城里去学习汉人女子的礼仪和烹饪去了,秦大哥不知道么?”秦风一愣:“不知道,她没有和我说过,只说是要离开一阵,然后就不见了。”元月凄然笑道:“木雪公主对秦大哥真可谓用心良苦啊。” 秦风一看不对,连忙说道:“小妹,那有什么话,我们边走边说。”元月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秦风询问的看向鱼筐,鱼筐只能摇摇头表示不知情,秦风连忙跟了出来,到了帐外,元月依旧默默低头而行。 秦风刚要开口询问,元月却先说道:“秦大哥,其实大哥没有让我来传什么话,他自己忙于准备起事的各项事宜,慕容也在日夜操练新招的上万壮勇,他们都忙着呢,是我自己跑来的。” 秦风微微点头道:“看来大哥已经万事俱备,只欠额色库大军压境的东风了,那小妹此来,是专程找我的?”元月头一偏,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秦风也没有追问,两人继续默默的向前走着。 出了大汗庭营地,元月才长叹一声说道:“在宁夏城里,我见过木雪公主几次,从她的言语和眼神里,再看看她那么专注的努力学习汉人习俗和诗书,都看得出她对秦大哥真的是一片真情,想来秦大哥也不是薄幸无情之人,不知准备如何对待呢?” 秦风一愣,没想到元月问出的是这样的问题,只能摇头叹息道:“可我从未想过真的要娶她。”元月却好像没听到一般的自顾自说道:“我知道秦大哥想说这一切都是以大哥的大业为重,是以家国天下,民族大义为重,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可我最恨自己的,也就是为什么要什么都知道。” 秦风心中咯噔一下,仔细思索着元月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元月再次悠悠说道:“其实大哥也说过,他知道你重情重义,但面对木雪的真情和额色库的信任,总会动些恻隐之心的。”秦风听罢,也陷入了沉默,良久才说道:“是大哥觉得我会动摇?还是连小妹也不相信我?” 元月摇头道:“都不是,只是我就是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聪明,为什么要什么都能看透。” 秦风似乎也已经明白了什么,轻轻问道:“小妹可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么?” 元月眼中闪过一丝凄楚,幽幽说道:“我记得秦大哥曾经说过不会因为为私情而妨碍大义吧?那大哥和我对于秦大哥来说也只能算是私情吧?秦大哥这么辛苦的背负着家国天下的重任,也真不容易!” 秦风听得心中一惊,但还是只得继续保持着镇静说道:“小妹想是曲解我的意思了,大哥为成大业,不得已与虎谋皮,但与我设下如此布局,便是不忘民族大义,借势之后便要破势,即成了大事,也保全了大义,并不违背我所遵从的信条。” 元月一听秦风还在说假话骗自己,不由得凄然一笑,继续问道:“那木雪公主怎么办,她一片真心,真情付出,如何面对你的欺骗和亲人被爱人杀死的结局?” 元月这话,其实也是在替自己问的,秦风一怔,一时无言以对,又默默前行了许久,秦风才点头道:“是的,有些事,总是要有取舍和牺牲,木雪是个好女孩,我不求她会原谅我,只能求大哥放她一条生路,把她送回乞儿吉斯部落的领地就好。”元月幽幽的问道:“可你觉得她还能接受你给她的任何东西么?” 秦风再次一怔,似乎也听出了元月的话里并不都是在说木雪,似乎更像是在说自己,不由得在心中思索,肯定是哪里出了纰漏,可元月到底知道了什么?那元朔又知道了什么?秦风心中很是担忧,事情一步步到了今天,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道要功亏一篑? 秦风的心里很乱,他不知道元月是不是来试探自己的,也不知道元朔知道了多少。可看着元月这憔悴不堪的样子,也就能想到她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苦楚和煎熬,她那原本就已经被消磨得残缺的内心,如何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秦风看着元月,心中有着无法言喻的痛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元月,只能痛惜的说道:“小妹,我从没有想过要欺骗你!”元月看看秦风,忽然问道:“那秦大哥就现在带我走吧?好么?” 秦风闻言一愣,差点冲口而出的说好,可一想到自己的责任和这么多担着干系的人,又再次犹豫了,元月自然明白是等不来那个好字的,凄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悠悠说道:“算了,我就是和秦大哥说笑而已,秦大哥之前给我的怡宁丸,我一直都忘了吃呢,今日就服两颗吧。” 秦风神思不属的略微一瞟,确实是自己给她的药瓶。元月倒了两颗服下,又将瓶子郑重的塞回怀里。此时,元月的脸上反而显出了一脸的轻松和久违的清澈笑容,缓缓说道:“听到秦大哥要为木雪求一条生路,我心里其实很开心,也很欣慰,也终于知道秦大哥当初和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秦大哥,我要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至少让我知道自己不只是被人欺骗利用,知道你是真的爱我的,可惜,就算你为我求得生路,我也无法和你远走天涯了!” 秦风闻言再次大惊,元月的话已经很明白,可心中却莫名的一阵惊慌,元月此时为何反而如此轻松?她到底怎么了?看着一向都波澜不惊的秦风也终于露出一丝慌张,元月会心的一笑:“秦大哥放心吧,我大哥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一次偶然看到了鱼筐与宁乔装后的夏卫尉赵旭会面,又将所有事情反复梳理铺排,抽丝剥茧下才大概知道了你们所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事。” 听到这话,秦风反而也坦然了,点头道:“小妹不愧是女诸葛,也多谢小妹替我们保守秘密,既是如此,小妹就留下来等着我,我已经为你求到了赦令,只要一完成大事,我们就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隐居,再不问世事!” 此时,两人已经又走到了那片胡杨林边,此时的胡杨林,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明月当空高悬,月光映照之下,树叶泛着银色的光辉,一阵秋风吹过,树影婆娑,树叶不停的沙沙作响。 元月听到秦风的话,脸上浮现出一丝甜蜜的笑意,深情的看着秦风,但瞬间之后就被这笑容中就掺杂着一些痛苦的表情,嘴角也渗出一丝殷红的血迹,秦风大惊失色,连忙拉过元月的手一把脉象,才发现元月已经是身重剧毒,而且已经深入五脏六腑,再无救治的余地。 秦风这才猛然记起,刚才一时神思恍惚,只记得那是自己赠药给她的瓶子,却没有注意到适才元月服下的药丸与自己给她的怡宁丸是有着细微差别的,元月就是在那时便已经服下的毒药。 看着元月慢慢的萎顿下去,秦风连忙一把将元月揽入怀中,却惊惶得跌坐在地,哽咽的说道:“小妹,你为何要如此?为什么啊?”元月此时脸上却满是幸福的笑意,也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摸着秦风的脸,轻声说道:“夫君,以前一直都只敢在心里想着以后要这么叫你,今天就亲口叫上一回吧,知道你是真心爱我的,我很开心,也很知足,我这一生,其实已经够了。” 秦风声泪俱下的说道:“可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啊?既然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既然知道我没有欺骗你,既然知道我不会伤害你,那为什么不等我带你走?我已经说了我不会和木雪真的成亲,你为何还要如此……?” 说到这里,秦风已经哭得说不下去了,元月怜爱的伸手替他擦拭着眼泪,满眼深情的说道:“夫君,你以为我是因为你要娶木雪公主才这样的么?不是的,我本是残败之身,你若能娶得木雪公主这样的佳人,我是会为你高兴的,可我知道你不爱她,我相信你对我说过的话,我也想和你一起远走高飞,可我却不能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是对的,可我却不能亲眼看着你和我大哥生死相搏,我也知道大哥做的事不对,可我生做了陈家的人,就只能尽力帮助他。当年我嫁给先夫也是家族利益的需要,大哥想要吞掉先夫的家业,所以他设计杀害了先夫,这些我明明都知道,可我是陈家的人,我只能隐忍,也没想着再嫁人了,觉得就这么一直独身也挺好。 直到遇上了你,虽然也是大哥让我去接近你的,可我却真的对你动了心,也真正知道了爱一个人的感觉和被爱的滋味。可我们这样的人,生下来就背负着莫名其妙的责任,就不该有什么真情真爱,我只恨我自己太聪明,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所以我才更痛苦。 夫君啊,我是真的爱你,也知道你要做的事是正确的,所以我不想劝你放弃,也不想你因为我受到影响,可我也不能藏着这些秘密不告诉大哥,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因此身死,不能看着很多人为此而死,却剩我一人独活,那会让我的后半生彻夜难眠,生不如死。 更何况,或许我还要面对我的爱人也身首异处的惨状,这一切一切我都无法面对,所以我只能选择让自己先走一步,至少现在,你还是自由的,你还没有娶木雪,也还没有成为陈家的仇人,还没有做任何欺骗我的事,我还可以毫无愧疚的坦然死在我爱的人怀里,还可以大胆的叫你夫君,这对于我来说,反而才是最好的结局啊。” 听着元月越来越虚弱的话语,秦风已经哭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只能紧紧将元月抱在怀里,元月也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抱住秦风,柔声说道:“夫君,你不必再为我难过了,我现在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真的很爱你,可我却不能再陪你了,木雪是个好姑娘,她也真的很爱你,草原人对于杀父之仇看的也没有那么重,你若能为她求得生路,就想办法求得她的原谅好好待她吧,她那么爱你,肯定会原谅你的,有她替我陪着你好好过完以后的日子,我也就放心了。” 秦风却微摇摇头,也改口喊道:“娘子,其实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娘子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就换你活下去,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你走了,我哪里还能一个人独活下去?” 元月开心的说道:“夫君,能听到你亲口叫我娘子,我真的再无遗憾了,现在才是我一生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啊,我终于做了一回自己,也有了真爱自己的夫君,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夫君不需要为我难过,你也应该替我开心才是。” 秦风只能努力的点点头,元月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气若游丝的轻轻说道:“夫君,你要答应我,我走之后,你要好好活下去,要完成你的大事,还还要过得幸福快乐,只有你好好的,我在那边才会安心啊。” 秦风知道元月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点头道:“娘子放心,我会好好做完我该做的事。”元月眼中出现一丝异样的神采,脸色居然有一丝绯红的轻声说道:“夫君,你能吻我一次么?” 秦风定定的看住元月的眼睛,深情的说道:“好,娘子,今日便是我们成亲的大喜之日,自此时起,你便是我的妻子。”元月羞涩的一笑道:“夫君,若有来生,希望我们都只是普通人,我要第一时间遇上你,好好做你的妻子,给你生好多孩子,再相守一辈子。” 秦风含着泪笑笑说道:“娘子,来生,我一定会早早的就找到你。”说着,秦风便低下头,深情的吻着元月,元月幸福的感受着着来之不易的深情一吻,可惜,时间却已经不多了。 元月抱着自己的手已经越来越无力,眼睛开始渐渐的闭上,微微的说道:“相公,抱紧我,我有些冷了,相公,我们来世再见了……”秦风紧紧抱住元月,而元月,也悄然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面带着幸福的笑意,死在了爱人的怀里。 一阵秋风乍起,一阵乌云渐渐遮住了明月,而居延海的胡杨林边,也终于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悲号,惊起了一阵水鸟在天空盘旋,久久不愿落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16章 困局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十七日,榆木川,明军大营,大军停驻的第二天。 杨荣正在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解决掉可能发生的乱象,忽然有人进来禀报道:“首辅大人,英国公张辅忽然回来了,正要求见陛下。” 杨荣闻言一惊,在到达翠微岗之前,便已经以防御漠南生变为由将张辅调走,怎么这时候却忽然回来了?张辅虽然是太子的好友,可同老皇帝的感情也极其深厚,一旦张辅在面见老皇帝之后看清整件事的原委,难保不会闹出什么事端。 眼看事情至此一切都还算顺利,原想着唯一的变数就是东厂的反复,可如今也基本都在掌握之中,可不要在最不该出意外的张辅身上出了问题,想想守卫老皇帝寝账的太监不一定拦得住张辅,杨荣连忙起身匆匆赶去。 果然,杨荣赶到之时,面对太监的阻拦,张辅已经很是不耐烦,呵斥道:“胡说,本将自随陛下征战至今,还未有陛下不见的道理,你速速进去通报便是。”值守的太监只得再次辩解道:“可陛下刚刚睡着,此时如何能叫醒。” 张辅眉头一挑,大声喝道:“这军情紧急,等不得了!”太监正在为难,杨荣赶到了,连忙说道:“英国公怎么来了?有何重要军情?”张辅看看杨荣,心中很是不快,张辅虽然是太子的好友,也是太子坚定的支持者,可他毕竟也是主战派。 张辅看看杨荣,沉声道:“陛下让我提防漠南生变,我也觉得此事重大,可我刚刚得到消息,漠南的额色库已经在召集各部率军前往居延海汇合,这不是宁夏卫的区区两万边军能够抵挡的,如此重大军情,我必须面见陛下亲呈。” 杨荣面色凝重的点点头:“确实是重大军情,不过此时陛下既然刚刚睡着,确实也不宜打扰,英国公不妨先与我等共商此事,也便于面见陛下之时,能够马上给出最好的方案。”杨荣说罢,连连眼神示意张辅。 张辅一听,明白这是杨荣有话要对自己说,想想也确实是如此更好,否则就算面呈了陛下,老皇帝还是要召集内阁商议。当下便点点头:“好吧,那我便先与阁老们商议之后再一起来见陛下。” 杨荣松了口气,连忙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张辅昂首阔步前行,毕竟,此时的内阁首辅,哪怕地位再特殊,也毕竟只是四品,而张辅却是一品国公,更何况此时张辅是带着气来的,自然也就没了往日的谦和态度。 进得杨荣的营帐,张辅开口就喝问道:“首辅大人,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杨荣连忙安抚道:“英国公稍安勿躁,漠南的局势,已经全在掌控之中,且听我细细道来。”张辅气哼哼的找个椅子坐下,将手一挥:“你讲吧,我倒要听听如此乱局你们是如何尽在掌握的。” 杨荣一看此时若是再不和盘托出,张辅很可能就要倒戈了,连忙将整件事的铺排布局都详细的和张辅说了一遍,张辅从一开始的满脸怒气,到后来的愁眉深锁,频频点头,最后不住的感叹,杨荣说完事情原委后也告罪道:“此时知晓全部原委的只有我和士奇二人,连几位尚书大人也都只知晓一部分,就是怕事情泄露,功亏一篑,还望英国公谅解。” 张辅还在思考杨荣所说的一切,不由得点点头长叹一声说道:“这谋划布局好是好,只是此事也太险了,万一有半着不慎,或是哪里出了纰漏,我大明又要面对数十万大军压境的困局啊!”杨荣立刻说道:“所以,开平的大军,就是应对这一变故的最好后手,还请英国公一定要将大军牢牢握在手中。” 张辅点点头,却目光一闪:“首辅大人,这漠南的铺排,我只有诚心佩服,可陛下这里,你们又是想干什么?”杨荣自然是不可能将用龙虎之药让老皇帝死在外面的事告诉张辅,只能含糊的说道:“在苍崖戍时,陛下便突然病倒,病情也较前几次尤甚,我们是怕京中生变,所以才想将事情一并都解决了,这内患不平,才是现下最大的隐忧啊!” 张辅闻言一愣,他虽是武将,可这些权力的博弈,他也不是不懂,仔细一想便明白了杨荣所指为何,当下惊呼道:“你们是想借机逼杀汉王?”杨荣微微摇头:“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最好的结果,便是让汉王无法起兵夺位,让太子殿下顺利登基即位。”张辅点点头:“那你们想怎么做?要做此事,我可比那忘恩负义的柳升可靠得多了。” 杨荣微微点头,这军中最恨的,就是叛徒,更何况柳升还是汉王一手提携起来的,张辅虽然不喜欢汉王,可对于柳升这样忘恩背主的家伙,自然更是痛恨的,杨荣只得劝解道:“确是如此,只是安远候毕竟已经投效太子殿下,英国公也不要太过于让其难堪。陛下的大限应该就在这几日了,若是英国公能留下,那自然是最好的。” 张辅点点头:“无妨,既然漠南之事首辅大人早有安排,那我晚几天到开平大军之中也没什么关系,只是,陛下的情况,还是切不可让任何人得知。”杨荣一听张辅这么说,立刻计上心头:“对啊,我们就是怕陛下的情况外泄,才不让臣下觐见陛下,所以还想请英国公做个表率,如果英国公都见不着陛下,那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想去求见了。” 张辅一想也有理,此时护卫老皇帝的军中,就是自己地位最高,也和老皇帝私人感情最好,若是自己都见不着老皇帝也没有什么意见,那其他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当下点头道:“好,这个不难,反正既然漠南之事早有安排,那我也就不是非要见陛下不可了。” 杨荣这才彻底放心了,张辅这关算是基本过了,又有他愿意帮忙,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当下连忙说道:“多谢英国公周全,那我便召集众文武到大帐议事,也好叫众人安心。”张辅点点头:“理当如此。” 明军大帐中,帅位上没有老皇帝朱棣的坐镇,气氛显然轻松得多,军中的文武都纷纷窃窃私语的在和相熟的人谈论着眼下的状况。杨荣看看人都到齐了,向张辅点头示意,张辅沉声说道:“诸位先静一静,各自归位吧,内阁首辅杨荣有话要对大家说。” 众人一听张辅发话,连忙安静下来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心中也想当然的认为,这杨荣是代表陛下的,那所说的肯定是陛下的意思。杨荣来到前面,向众人抱拳施礼道:“诸位,你们这两日都在追问陛下情况究竟如何,今日召集你们来此,就是为了向大家告知实情。”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凝神看向了杨荣,杨荣顿了一顿,沉声道:“陛下在苍崖戍时突然病倒,之后便卧床不起,时常昏迷不醒,还好在几位太医精心调理之下,总算没有了性命之虞,只是这一次陛下的病情,较前几次尤甚,所以,还需静养调理。” 张辅故意问道:“首辅大人所说,本将也认同,只有一点还是不明,为何不让我们面见陛下?”张辅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杨荣长叹一声道:“陛下此次病情颇为奇怪,要么处于昏迷之中,要么醒来就开始胡言乱语,行为怪诞不经,若是恰巧让诸位见到,岂不有失陛下威仪,于各位也不好啊!” 众人暗自一想,也觉得有理,老皇帝一向很爱面子,一旦好转过来,知道谁谁谁见过自己发病时的不堪丑态,那谁是一定要脱层皮的,这么看来,确实还是不见的好。张辅抱拳道:“多谢首辅大人替我等想得周全,那为今之计,是否又是效法前几次护送陛下渐次退回京师?” 杨荣沉声道:“陛下病情不同往日,还需多调理两日,待有所好转才能上路。”众人点头称是,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杨荣接着说道:“只是这次情势略有不同,英国公刚刚带来消息,漠北尚未靖平,漠南已然危机将至,所以,召集诸位到此,也是想请诸位为国分忧啊。” 一直没说话的柳升出言询问道:“敢问英国公,漠南情势如何?”张辅脸色凝重的说道:“漠南内线来报,额色库已经取得草原各大部的支持,正在集结大军,待时而动,鞑靼大军已经开始往漠南调动。”柳升大喝道:“既然如此,何不直接挥师漠南,趁敌人未成势之时将其扼杀!” 杨荣长叹一声道:“安远候稍安勿躁,不瞒诸位,现下大明境内四处受灾,国库空虚,我们的粮草,仅仅只够支撑大军平安无事三个月,哪里还有余力支撑大军远征漠南。”众人一时愕然,纷纷窃窃私语,这大军无粮,那还打什么仗? 杨荣再次沉声说道:“不过诸位放心,漠南之事,陛下早有安排,料想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不过为防万一,陛下也早有旨意,一旦漠南有变,开平的三十万大军将由英国公率领前往御敌。”张辅抱拳领命。众人看张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才略略心安。 而另一边老皇帝朱棣的寝账里,老皇帝依然昏迷不醒的躺在榻上,两个太医正焦急在朱棣床边忙乱着,两人都明白,老皇帝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无非就是强大的意志在支撑着没有断气而已。 海山和海寿两个大太监站在寝账门口,亲自把守着这唯一的出入口,散议后闻讯赶来的杨荣,金幼孜和马云三人一齐到来,向门口两人点头示意后便快步进入了内室,两位太医一见几位大人来了,连忙起身施礼,杨荣摆手说道:“免礼免礼,快说说陛下的情形。”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李太医深呼一口气,低声说道:“回各位大人的话,陛下已经油尽灯枯,只是最后一口气强撑着没有咽下去,但估计我两再怎么全力救治,也就是这一两天内的事了。”三人一听此言,心中俱是一惊,想法却是各异,这一天还是要来了,三人竟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杨荣先开口道:“金阁老,您是皇上的近臣,您说说该怎么办吧?”金幼孜面无表情的配合着说道:“杨大人是内阁首辅,只有我等向首辅大人请示的,还是请首辅大人示下吧。”杨荣这才转向马云问道:“马督公的意思呢?”马云哪里会不知道两人在演双簧,缓缓说道:“原本是能尽量将陛下先送回京师最好,可现在情势有变,咱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还是请首辅大人示下吧。” 杨荣看了一眼马云,没有在意他的暗讽,只是淡淡说道:“如今情势危急,陛下龙驭宾天的消息千万不能露出半点去,一会就晓谕各营做好出发的准备,我们直接赶回京师。”金幼孜点头道:“如此甚好,只要能瞒住陛下的情况安稳回到京师就好办了。” 马云却眼珠一转淡淡说道:“陛下没有留下任何遗诏,不知回京之后皇位的归属首辅大人如何定夺?”杨荣点头道:“马督公问的是,太子殿下是陛下早就钦定的继承人,若是陛下没有其他遗诏,回京之后,自是安排太子即位。” 马云佯装忧虑的说道:“可汉王殿下掌管京城防务,更手握驻守京郊的京师大营十万大军,稍有不慎,便是京师内乱,首辅大人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杨荣看看金幼孜道:“金阁老曾是汉王殿下的老师,想来自会规劝汉王殿下莫要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的吧?”马云立刻回道:“首辅大人难道觉得汉王殿下是会听劝的人么?” 杨荣点头道:“这倒也是,那不知马督公有何高见?”马云立刻回答道:“东厂一切以陛下的旨意为上,不管陛下传位与谁,其他人若有不臣之心,东厂自会是全力将其诛灭!” 杨荣哪里会听不出马云话里的玄机,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改换口气说道:“陛下殡天,我大明若想要避免内外兵燹,只有皇位顺利交接,诸位皇子相安无事才行,马督公,还望多思虑周全些,以免一步踏错,徒留遗恨啊!”马云听闻此言,心中一惊,这话,分明是在警告自己啊。 马云立刻施礼回道:“首辅大人说的是,咱家这就召集东厂的人商量如何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杨荣点点头,金幼孜也说道:“老夫也回去闭门自省吧,想想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势,如何为社稷分忧!”杨荣施礼道:“还望二位对陛下之事守口如瓶,大明的成败,可能就在这一线间啊!”两人回礼允诺后三人告辞而去。 回到东厂住所,马云还在沉思之中没有出来,直到刘怀礼轻声呼唤,马云才惊醒过来,刘怀礼疑惑的问道:“督公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马云微微摇头道:“陛下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可能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咱家在想,我们原先所说的计策,到底行不行得?一旦击杀杨荣之后,便再也回不了头了,如今张辅又忽然回来了,这事情就没有原先这么好办了!” 刘怀礼阴阴一笑道:“张辅回来不是更好,正好趁机一并除去就是,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督公却如何反而犹豫起来了?” 马云点头道:“正是因为时机难得,咱家才更要思谋得周全,毕竟杀杨荣容易,要杀张辅,可要筹划周全才是,否则一步走错,前功尽弃啊!” 刘怀礼呵呵一笑道:“督公试想,如今的大营中,若是属下出手,还有谁能护得杨荣和张辅周全?若是陛下与杨荣,张辅同时归天,那我们只要掌握了金阁老和那墙头草一般的柳升,岂不就是掌握了大半个朝廷?其后只要按计划行事,一切都只在督公掌握之,何来走错之说?” 刘怀礼的话,再次激起了马云独揽朝政大权的野心,决然道:“好,大档头有此信心便好,如此,今夜,便送便杨荣老儿和张辅先上路吧!”刘怀礼满心喜悦的躬身领命。心中想着的却是另一番情形。 击杀杨荣、张辅之后,便联合那个利益高于一切的安远候柳升,将马云、海寿等人以谋逆罪解决,再按计划除掉汉王朱高煦,废黜太子朱高炽,扶持那个低能的废物赵王朱高燧登基,如今自己的机会就在一步之遥的地方,而最后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一定只会是自己!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17章 杀机 榆木川,初秋的夜晚,宁静而安闲,临近子时,这支以骑兵为主的大军,连数万匹战马都已经睡着,只能偶尔听到睡梦中的战马打个响鼻。十多队巡逻的大明军士提着灯笼警惕的巡视着军营内外的一切,毕竟老皇帝的御驾在此,容不得半点闪失。 可就在这样严密的布防之下,一个身着夜行衣,将自己包的只剩眼睛的身影,却悄悄的在军营之间穿行着,十分熟络的避开巡逻的军士,直扑向自己今夜的几个目标之一。 内阁首辅杨荣的营帐中,烛火依旧通明,刚刚才又送走一批前来问询情况的官员,这一天的人来人往,让本来就只是摆设的守卫们也都松懈了下来,谁都没有发现一个黑影已经悄悄的潜入了进去。 房中,杨荣借着烛火还在书案上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已经潜伏到黑暗的阴影之中,继而又来到了自己身后,更没有发觉死亡的威胁已经近在咫尺,过了片刻,杨荣终于写完了,放下笔,又从头读了一遍,方才长舒一口气,满意的点点头。 就在此时,却猛地听得听得背后一个阴沉尖细的声音响起:“这赦草原各部罪责疏写好啊,首辅大人这文笔是真好啊,想得也真是周全,如此一来,只要草原内部发生异变,再将此文以诏书形式发出,当可缓解草原各部的外忧,我大明的边境至少可以安歇几年了,只是可惜了啊!” 杨荣端坐着没有回身,只是将右手悄悄放到了桌下,淡淡的说道:“听声音似乎是刘大档头啊,不知深夜到访,有何见教?又有何可惜?” 刘怀礼一看杨荣并没有吃惊和慌张的样子,不免也有些意外,阴阴说道:“果然不愧是当朝首辅,死到临头还能处变不惊,咱家深夜不请自来,自然是要行暗事,首辅大人是看不到这份诏书发出去,也看不到明早的太阳了,是不是有些可惜呢?” 杨荣点头说道:“你们终究还是选择了这一步啊,既然刘大档头不急着动手,那对一个将死之人,是否可以让本官也死个明白,说说看东厂究竟意欲何为?杀了本官之后,你们又将如何行事?” 刘怀礼冷笑一声道:“首辅大人难道会不明白么,权倾朝野,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更何况我们这些已经残缺之人,无上的权力是唯一可以让我们得到安慰的东西。杀了你之后,咱家还会去看看英国公,让他也给首辅大人做个伴。” 杨荣继续问道:“那你们是如何计划的?”刘怀礼颇为自负的阴笑道:“那咱家就让首辅大人死个明白好了,这还得感谢首辅大人布下了这么完美的一个局,在咱家除掉你们两人之后,便可以召汉王前来除掉,再将你们谋逆的罪状公诸天下,废掉太子,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扶持赵王即位,这大权,可不就尽在我们掌握了么?” 杨荣点头说道:“东厂果然是好算计啊,只是这大军之中,如何容得你们任意妄为?”刘怀礼阴恻恻的说道:“这个,就不需要首辅大人操心了,咱家这就送你上路吧。”话音刚落,就要上前动手,却突然听得背后一个清越而坚定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公是不是太自负了些?” 刘怀礼没想到这房内居然还有第三个人,转头大惊道:“谁在那里?!”晃眼间,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杨荣身旁,一身青衣,面容冷峻清秀。 杨荣也终于转过身来,向青衣人点头示意,又看了看一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刘怀礼后退到了角落里。刘怀礼看着这个青衣人,却不记得大内侍卫里有这样的人,可能这样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绝对是顶尖高手。 刘怀礼阴阴的问道:“你是何人?又是何时在这房中的?”青衣人冷冷的看着刘怀礼说道:“公公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人会龟息功么?”刘怀礼惊怒交加,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敢坏我东厂的事!” 青衣人微微摇头道:“公公的记性可真不好,在岳阳楼的七雄会时我们可是见过的!虽然你那时一直缩在柜台后面冒充帐房先生,可我却还是认得你的。” 刘怀礼一听这话,仔细将那日的情形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出声惊叫道:“你是萧云!”萧云点头道:“公公终于想起来了啊,不错,正是青衣社青衣首座萧云。” 刘怀礼阴狠的说道:“好个首辅大人,这安排得倒是够谨慎的,咱家怎就把青衣社的人给忘了,没想到首辅大人身边一直有这般高手暗中护卫着,难怪有恃无恐。只是咱家苦练了三十多年的童子功,可未必就输给这位青衣首座。” 杨荣在远处说道:“这么说刘大档头今晚是一定要动手了?”刘怀礼阴阴一笑:“你这护卫,不是咱家的对手,就算还有其他青衣社的人,在这军营之中,也会被当成奸细射杀,咱家还正愁首辅大人的死没法交待,现在好了,首辅大人连替罪羊都替我们找好了,这青衣社刺客刺杀首辅大人和英国公之后再被咱家击杀,咱家还是大功一件啊,首辅大人就安心等死吧。” 杨荣眉头一皱,心中有些担心,萧云却微微一笑,并没有反驳,只是冷冷的看着刘怀礼,刘怀礼也没有再说话,眼睛死死盯住萧云,双方都各自开始运功蓄力,两人四周开始出现凌厉的杀气,慢慢激荡开来,连站在萧云身后的杨荣都感觉有些吃不消,又往远处挪了几步。 对峙的两人都不敢掉以轻心,都将内力激发到了极致,萧云这十年来为了复仇,一直让自己加倍的博学苦练,已经颇有成效,连原来武功水平相当的楚天王都已经远远不是对手,而刘怀礼也是自幼便开始夜夜苦练,他深知自己一无所有,想要爬上权力的顶峰,只能靠自己的双手,而这双手,如今已经击败了所有大内侍卫高手和锦衣卫高手。 就是这样的当世两大高手,却意外的在这营帐之中相遇,首次交手,便是生死相搏。在蓄力达到顶点的时候,两人都同时出手,身形晃动间,萧云手中的青冥飞刀接连出手,刘怀礼根本不闪不避,飞刀一一打在刘怀礼身上,却又一一应声落地,只刺破了他的衣服,却并未伤到他分毫,萧云心中暗惊,没想到这阉人的童子金身已经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转瞬间两人已经战到一起,刘怀礼以手作刀,招招都直取萧云要害,而萧云则闪转腾挪,寻找着刘怀礼的命门,就这样过了十来招之后,两人都对对手的实力重新进行了估量,萧云当然不知道,从小被卖做太监受了宫刑的刘怀礼,心中是怀着怎样的怨恨和坚韧每夜每夜的在或冰冷或滚烫的药水中苦练功夫,直到以真功夫成为大内第一高手,坐上了东厂大档头的位置。 刘怀礼当然也不会知道,萧云自幼天赋异禀,又得父亲真传,名师指点,在离开青衣社的十年里,更是每天被杀父的仇恨和背叛的痛苦折磨,为了报仇以近乎自残的方式日夜苦练,与楚天王结为至交之后,又从他那里学会了很多天机阁的独门武学和其他门派的必杀招数。 两人如今的一身修为,绝对都可以排上当世高手前十的前列,一轮试探下来,双方都知道今日遇上的,绝对不是可以轻易战胜的对手,一着不慎,就将生死立判。 又是三十来招过完,萧云的飞刀已经全都出手,只剩一柄在手,以青衣社秘传的刺杀术,招招直奔要害,专刺童子金身薄弱的名门穴位,招招俱是要命的招数,而刘怀礼也拿出了看家了本领,一身阴柔狠辣的绵里针功夫也是登峰造极,全力以赴只求一招击杀萧云。 双方一时都奈何不了对方。可萧云却心中暗急,自己只是一个人,而对方身后还有一帮东厂的人,若不能速战速决或是被他打伤,都将后患无穷。 殊不知刘怀礼更为着急,他心中暗想既然身为青衣首座的萧云来了,那青衣社的其他人应该也来了不少,那会不会有人正躲在暗处等着给自己致命一击?有这样的顾虑自然就不由的开始屏息凝神的分心去感知周围的气息。 这一来,一个是要全力速战,一个是疑神疑鬼,高手过招,一点点的差距就可能是生死间的距离。可刘怀礼的童子金身确实难破,萧云的刀已经扎了他三十多个穴位,却始终伤不到他。长此下去,自己必然会脱力,还怎么对付这么多东厂的人? 萧云猛然想起,楚天王曾送了一件天机阁秘制的腰带,在他临走之时,就一再提醒自己东厂许多阉人都修习了童子金身,一定要求自己随时戴着,必要时可堪大用。萧云原本是个极其骄傲的人,不屑于用这样的暗器伤人,可如今情势紧迫,也顾不得那些了。 一念及此,萧云故意又猛攻三招,趁着刘怀礼防守错开的空档,两人身子正对面的时候,萧云迅速的一按腰带扣上的机关,只听得叮叮叮叮四声细微的响声,却什么也看不见。 刘怀礼本就疑神疑鬼,此时猛的听得暗器之声,自然认为是还有其他人偷袭自己,猛然大急,全力运起童子金身暴退防御,他很自信,只要这童子金身全力运起,是没有什么刀剑暗器能伤得了自己的。 可猛然间,他就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被蚊子叮了几口,微微刺痛之后便再无感觉,刘怀礼阴狠的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呵斥道:“居然还有人躲在在暗处偷袭咱家,别藏着了,都出来吧!” 萧云自然知道这暗器的厉害之处,当下也不着急,负手而立道:“没有别人了,萧某一向自负,所以就一个人来了!”刘怀礼一惊,没有别人,那是哪里来的暗器?连忙低头查看,也没见自己身上有什么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想起萧云承认只有他一个人,虽然还不尽信,但也就也不再那么紧张了,阴笑着说道:“本来咱家还惧你有同伙暗中偷袭,现在你自己帮咱家打消了疑虑,那这场搏杀,你就再没有半点胜算了!” 萧云冷冷一笑道:“你可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须知我们做刺客的,从来只讲求如何能杀死对手,哪里需要什么胜算,而且,你的废话太多了,这也是刺客的大忌啊。”刘怀冷哼一声道:“那你这专业的刺客,如今不也正在和咱家废话么?” 萧云笑笑道:“我已经说了,刺客只讲求如何能杀死对手,既然和你废话能杀死你,我又何乐而不为?”刘怀礼轻蔑的低吼道:“只怕你杀不了咱家,倒是要陪着杨荣老儿一同上路了!” 萧云摇头叹息道:“我自是要陪着首辅大人一同上路回京的,只是,你却看不见了!你没发现身上有什么异样么?”刘怀礼惊怒的吼道:“你说什么?!”话音刚落,却忽然感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烈的疼痛,连忙运功调息,没想到这一运气,却是增加了数倍的痛。 刘怀礼大喊一声道:“萧云,你这卑鄙小人,用什么暗器伤了咱家?”萧云此时方才彻底放松,嘿嘿一笑道:“公公一生都在修习绵里针的功夫,最后也是死在这天机阁的绝命针下,岂不是天意?” 刘怀礼大惊道:“你说什么?什么绝命针?”萧云叹息道:“既然你要死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这腰带扣里,暗藏四根汗毛一样的细针,一般人若是中针,还真没那么快会死,偏偏公公修习的绵里针功夫,一运功便导引着四根绝命针游走了一遍五脏六腑,大大加快了四针归心的夺命时间,所以我才一直在和你说废话,此时这四针归心的时候,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刘怀礼急怒交加,大喝一声道:“卑鄙小人,我和你拼了!”说罢就要强攻,却刚一动就感觉钻心的巨痛,身形再次定住,萧云摇头道:“公公说的不错,可我们刺客的唯一目的就是杀死对手,至于用什么样的手段和方式,那不重要,况且,对付你们这样的卑鄙之人,我就是卑鄙一次,又如何呢?” 刘怀礼惊恐加痛苦的已经有些面目扭曲,听完萧云这话,更是气急败坏,动气之下,心脏再次剧痛,大吼一声,口中鲜血狂喷,面目狰狞的倒在地上,又挣扎了片刻之后,才终于气绝身亡。 萧云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仔细检查了刘怀礼的尸体后,回身向杨荣施礼道:“首辅大人,这阉人确实已经死了。”杨荣这才上前看看刘怀礼的尸体,转而向萧云欠身施礼感激的说道:“多谢萧首座弟连日护持老夫左右,今日又舍命相救。” 萧云有些惭愧的回礼道:“首辅大人莫再言谢,在下甚是惭愧,当真是人外有人,若不是楚天王早有防备,留下这天机阁专破童子金身的暗器,今日的后果不堪设想,在下也的确是过于自负和大意了。原想着这些阉人不会有多高的武学修为,不想这厮确是当世绝数一数二的顶高手,若不是有楚天王相赠的天机阁暗器,在下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当真是险极,惭愧!惭愧!” 杨荣点点头赞许的说道:“萧首座本就才具不凡,此番经历也会让胸襟韧性又更上了一层楼,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当真也是可喜可贺!” 萧云微笑回礼道:“多谢首辅大人赞誉,据在下所知,那马云,海寿的功夫比起刘怀礼差得远了,海山功夫稍高,却并不是东厂的人,应该不会为难首辅大人,在下这就扮成护卫随大人老左右一路护送大人回京,大人就以遇刺为由,随时带护卫在身侧也是理所应当,在下保证,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有绝不会让大人再有意外!” 杨荣哈哈一笑道:“好,既如此,萧首座就随老夫先一同去会会那些阉人!”两人相视一笑,便各自准备去了,萧云去换护卫的衣服, 杨荣也将悄悄握在手中的特制短火铳重新放回了箱子里,这也是安远候柳升这个曾经的神机营统领投效太子时的礼物,当时神机营的能工巧匠在柳升授意下穷其心力也就造了三把,据说其威力可以直接击穿铠甲,这也是在楚天王将萧云留下之前,杨荣唯一的后手。 如今见萧云的飞刀都伤不了刘怀礼这阉人,也不知道这威力巨大的特质短火铳能不能对付的得了的,想到这里,杨荣只能在心中不停的暗呼万幸!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18章 真假信使 东厂营帐中,东厂提督马云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刘怀礼的消息,毕竟如此大事,容不得半点差池,此时的马云心里十分焦灼和矛盾,一边是即将掌控一切的兴奋,一边又是担心事情出意外的惶恐,不由得也在心里反复盘算如果事有不遂又该如何应对。 正在他神思不属的时候,却忽然听得番子来报:“启禀督公,首辅大人杨荣来了!在账外求见。”马云一听大惊,刘怀礼说好先去刺杀杨荣,如今杨荣却好端端的来了,那一定是出事了,当下也不及多想,连忙起身往外走。 马云一出门便施礼道:“首辅大人怎么忽然深夜到访?还说什么求见,真是折煞咱家了!”马云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情况,只见杨荣一脸怒容,身后贴身站着一个侍卫,后面还有几个侍卫抬着什么东西,却因天黑看不清楚。 只听得杨荣冷笑一声怒斥道:“马督公,你们东厂就这么想要本官的命么?深夜谋刺,是何居心?”一听此言,马云知道事情坏了,刘怀礼应该是失败了,之前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连忙装傻说道:“首辅大人何出此言?东厂与内阁已是盟友,共同进退,荣辱与共,如何会谋刺首辅大人?” 杨荣冷哼一声道:“马督公倒是推的干净,可惜,你们东厂的大档头刘怀礼潜入老夫的书房行刺,已被我的侍卫当场击杀,事实俱在,你还有何话说?”马云这一惊不小,刘怀礼的功夫他是知道的,之前做过最坏的打算也就是刘怀礼行刺不遂让对方生疑,倒还真没想过有谁能轻易将其当场击杀。 马云不禁疑惑的再打量了一下杨荣身后的侍卫,这才发现此人神情冷傲,眼神凌厉,全没有一般侍卫习惯了的唯唯诺诺,这肯定不是一般的侍卫,那此人是谁?当然,现在已经来不及想这其中的关节为何,只有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马云连忙躬身行礼道:“首辅大人息怒,咱家着实冤枉啊,这刘怀礼平日就对咱家不甚相服,时时在算计取代咱家,一定是这狗贼想借刺杀首辅大人一石二鸟的扳倒咱家,才私自行此恶事,咱家确实毫不知情啊!若不是首辅大人将其击杀,或许下一个死的就是咱家啊!” 马云一番辩解,已然声泪俱下,虽是推脱的借口,却也歪打正着的说出了刘怀礼本人的真实意图。杨荣如何会不明白,可如今还不能和东厂彻底翻脸,只能故作恍然大悟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这恶贼竟有如此心机,老夫平日里倒是小看他了。” 马云一看杨荣语气有所松动,暗中松了一口气,连忙躬身相迎道:“帐外寒凉,首辅大人还是快快进帐中一叙,坐下喝口热茶压压惊吧。”杨荣点头道:“也好,本官正好还有事要和马督公说道说道。”说罢随着马云进入房中坐下。 二人落座候,一身侍卫服饰的萧云挺立杨荣身后,眼神凌厉的盯着马云,这让马云非常不舒服,但又不好直说,只能抱拳施礼道:“首辅大人,咱家有些事关机密的话想和阁老说说,能否让这位侍卫兄弟暂时退下?” 杨荣一时沉吟不语,萧云已经冷冷说道:“今夜在下才偶尔离开,就让老大人深夜遇刺,险些铸成大错,此地凶险异常,请恕在下不能让老大人脱离在下护卫范围。” 马云故意作色道:“大胆侍卫,难道认为咱家会谋刺当朝首辅不成?”萧云不卑不亢的说道:“那刘怀礼在刺杀老大人之前,似乎也是东厂大档头的身份,在下哪里能提前分辨出谁会突然对老大人发难,只能谨守本分,寸步不离。” 马云一时语塞,杨荣连忙圆场道:“马督公勿怪,这是跟随本官多年的家臣,刚才有所失职,难免过于自责,不过马督公尽可放心,他人虽然在这里,却绝对什么都不会听到,也绝对不会将我们的话泄露出去任何一句。” 马云这才又一次重新审视萧云,从他的气息和隐隐爆发出的杀气来看,这绝对是一个高手无疑,可若说他能这么轻易的击杀刘怀礼,马云却是不信的,不由得在心里盘算,难道太子殿下将天机阁的高手都派到这军中了?那自己就更要小心了。也连忙打消了刚才还残存的一点在此地出手击杀杨荣的想法。 想到这里,马云微微点头赞许的说道:“原来首辅大人身边还有这样的高手,果然是青年俊杰,难道就是他击杀了刘怀礼那狗贼?”杨荣回道:“正是。”马云暗暗心惊,这着实有些匪夷所思,可他并不相信杨荣说的是实话。 马云只要改换话题道:“刚才首辅大人说有事要和咱家说说,不知是何事啊?”杨荣微微一笑:“据说东厂和汉王殿下关系密切,此时情况危急,本官着实有些不放心啊!” 马云自然明白杨荣的意思,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咱家也正想问问首辅大人,若汉王殿下真的率京师大营前来,首辅大人难道真的要和那十万大军先血战一场么?” 杨荣听罢,愁眉深锁的微微点头道:“这倒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不知马督公有何见教?”马云自然明白这是杨荣要看东厂的态度,立刻抱拳说道:“首辅大人放心,此事交给东厂就好,咱家手上有陛下的信物,可以取得汉王殿下信任,咱家保证在两军相会前,必将私自调兵的汉王先行擒下。” 杨荣微微一笑道:“马督公能有此心意便好,只是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不过听说马督公将汉王殿下的家丁擒住了,却准备如何处置啊?”马云一惊,这汉王派家丁来军营中探听消息,白日正好被负责哨探的东厂番子遇见,便秘密擒获羁押,这杨荣是如何得知的?马云立刻明白了,东厂,有太子的人。 马云连忙辩解道:“汉王殿下派家丁来探查情况,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咱家将其羁押,也是怕事情有变啊!”杨荣点点头:“马督公做的好啊,只是本官觉得,督公还是让人带他去见见陛下,再把陛下的信物交予他带给汉王,就说陛下让他秘密来此接掌大军。” 马云一惊,原来杨荣让自己留着信物,却是要做这件事,可如今东厂命门被捏住,似乎也只有配合了,当即点点头道:“好,咱家这就安排。”杨荣呵呵一笑:“马督公可记清楚了?这大好机会只有一次,切莫说错了什么话啊。” 马云自然明白这是杨荣在警告自己,当下抱拳道:“首辅大人若不放心,可以派人一起行事。”杨荣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本官相信马督公会办好的,如今既已澄清事实,那本官就先告辞了,一切就拜托马督公了。” 杨荣说罢,也不等马云回话,起身施礼后转身就走,萧云紧随其后,马云只得起身相送,来到门外,杨荣回身抱拳道:“马督公留步,这行刺本官的恶贼刘怀礼的尸体就交由东厂处理,此事就到此为止,本官也不再深究,告辞。” 杨荣说罢转身带着众侍卫离去,马云连忙欠身恭送。旁边的东厂番子上前小声请示道:“督公,刘大档头的尸体该如何处理?”马云一怔,随即怒喝道:“什么大档头,将这行刺当朝首辅的恶贼扔到野外喂狼去!” 马云喝罢就拂袖转身进房去了,想想刚才杨荣的话,连忙打开暗格拿出盒子查看老皇帝交给自己的信物,想想自己出面也不好,便让东厂的亲信孟聘带汉王的家丁去见了老皇帝一眼,让他确定老皇帝还活着,马云才将信物和口谕交给他,让他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京让汉王前来。 按照杨荣吩咐的做完了一切,马云却更加不放心了,东厂一直想掌握主动,却越来越被动,这很不好,虽然有杨荣代替太子承诺的十年之约,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以刘怀礼行刺为借口秋后算账,还是得早做其他打算才是,想到这里,马云连忙去找海寿等人商议对策。 ~~~~~~~~~~~~~~~~~~~~~~~~~~~~~~ 五天后,也就是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二日,大明京师,汉王府密室里,汉王和蒙禹面前,站着一个非常陌生的人,自称是东厂的太监,听完来人的话,两人都陷入了沉思。汉王更是愁眉紧锁。 蒙禹看着来人说道:“你是说,陛下已经被太子一党软禁了?可东厂一众高手都是吃素的么?那刘怀礼可是大内第一高手,马云和海寿也是身手不俗,外加东厂百十号人,就这么放任他们一群文官胡来?还需要跑到京师请汉王殿下发兵救驾?” 来人懊丧的说道:“是啊,马督公也曾想率众救出陛下,可惜大军全由太子一党掌握,陛下身边守卫森严,东厂高手再多,毕竟不过百人,强攻之下,必然是全军覆没,只好先暂时隐忍待时。” 蒙禹继续问道:“就算如此,军中众多将领总有不是太子一党的吧?其中也不乏汉王殿下的老部下,你们怎么不去找他们求援?”来人恨声说道:“怎么会没有去找过,可那些将军们平时就不待见我们,自是不会全信,加上杨荣、张辅帮着圆谎,我们所说的,就更加没人信了。” 蒙禹再次试探的问道:“那柳侯爷呢?”来人摇摇头:“柳侯爷一味装聋作哑,什么都不管。”蒙禹一时陷入沉默,努力思索着这其中的破绽。 一大早,这位自称东厂信使的太监就带来了老皇帝被软禁谋害的消息,并恳请汉王殿下立刻调京师大营救驾,汉王震惊之下,险些立刻要奔出王府直奔京师大营调兵勤王,还是在蒙禹和其他幕僚的苦劝下,才答应仔细斟酌此事,现在一番询问下来,此事疑点重重,可又一时无法破解出真相。 正在这时,有人在密室外高声禀报道:“殿下,有军中信使到了。”汉王和蒙禹同时一愣,继而相视一眼,,蒙禹喊了一声:“带进来!”又向来人说道:“劳烦公公先到一边稍待。”来人熟稔的站到太监该站的地方,蒙禹立刻捕捉到了这一细节。 不一会军中信使便进来了,信使一见汉王在座,连忙单膝跪地施军礼道:“卑职见过汉王殿下。”汉王点头道:“你向本王行军礼,是曾经跟过本王?”来人道:“回殿下,卑职曾是您麾下的旗牌官,当年曾随殿下一起征战过。” 汉王一听是十年前的老部下,连忙起身扶起信使道:“原来是本王的老部下,你叫什么名字?现在身居何职?”信使躬身回复道:“卑职名叫石亨,现在柳侯爷爷麾下任百户。” 汉王一看石亨都三十多岁,不禁皱眉道:“十年前你就是旗牌官,如何今日还只是一个六品百户?”石亨有些懊丧的说道:“卑职也曾经做到正五品指挥副使,可惜被蒙冤处分,要不是被柳候爷保下,卑职已经回家种田了。” 汉王点头道:“这么说,你是柳侯爷的心腹之人了?”石亨回道:“柳侯爷对卑职有知遇之恩,卑职自当誓死回报。”汉王看看蒙禹笑笑,回座坐好,看来柳升还不知道自己投效太子的事已经败露了,蒙禹也笑笑问道:“那柳侯爷派你给殿下带来什么讯息?” 石亨抱拳道:“柳侯爷让卑职转告汉王殿下,陛下可能已经被太子一党和东厂挟制了,侯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陛下,军令和政令都是杨荣一人在草拟,马云、海寿代为朱批,侯爷还说了一个猜想,就是他们根本不想让陛下活着回京。” 汉王听完点点头,这消息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柳升又是已经背反之人,此时送来这样的消息,肯定居心叵测,汉王当即问道道:“那柳侯爷希望本王怎么做?”石亨看看蒙禹和那太监,有些犹豫,汉王摆摆手道:“都是心腹之人,但说无妨” 石亨立刻抱拳决然说道:“侯爷请殿下速调京师大营大军,发兵救驾,卑职愿为前驱!”汉王略作沉吟点头道:“好,本王知道了,只是此事须得再严密计划,石百户一路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石亨施礼退下。汉王看看蒙禹,蒙禹会心一笑,转向东厂来人说道:“适才的话你也听见了,石白户说你们东厂已经是太子一党,不知还有何话说?” 来人却毫不在意的说道:“陛下将步骑分开之后,身边已经全是太子的人,柳侯爷又一直避而不见,东厂若不与他们虚与委蛇,如何能得到陛下的口谕?又如何能做殿下的内应?” 蒙禹点头道:“那不知马督公和其他几位公公是什么意思?”来人跪下施礼道:“马督公他们也请殿下立刻调京师大营前往救驾,东厂可为内应。”汉王点点头道:“本王知道了,公公也辛苦了,先退下休息吧。” 来人如释重负的施礼后应诺后刚要转身,蒙禹却突然问道:“太子殿下近来身体可好?”来人下意识的回道:“还是老样子。”话一出口,来人便知道完了,一时面色惨白,连忙跪下哀求道:“汉王殿下饶命啊!” 汉王一声爆喝:“来人,押下去!”立刻有人将已经瘫软在地的太监拖走。汉王气愤的一掌拍在桌案上:“没想到竟然是我那太子大哥的人。”蒙禹忧虑的说道:“看来他们这样双管齐下,是希望将殿下和京师大营的大军都调走啊!” 汉王点点头:“如此看来,父皇应该根本没有事,他们就是想让本王调兵出京,让本王背上谋反的罪名,借父皇的手处置了我,我这大哥,还真是够阴狠的。” 蒙禹也觉得看上去似乎是这样,但总觉得哪里不对,若是老皇帝真的没事,只要有这两个送信的人作证,那汉王私自调兵谋反的罪名就难以成立,难道他们已经想好了如何灭口?蒙禹一时陷入沉思,事情绝对不是表面这样的,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正在这时,又听得门外高声禀报:“殿下,李武回来了。”汉王一听大喜,自己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家丁回来了,那就好办了:“快带进来。”不一会,李武进来,汉王也不等他行礼,连忙问道:“无需多礼了,快说说情形究竟如何?” 李武回道:“属下在大营外就遇到了东厂哨探,被秘密带回了东厂营帐,夜里,一个叫孟聘的公公带属下去见了陛下,还带回了陛下与殿下的信物以及口谕。”李武说着,将玉戒呈上:“陛下说,这玉戒乃是六十大寿时殿下所赠,内有夹层,刻有忠孝勇义四字。” 汉王结过玉戒看看,点点头道:“不错,这玉戒确是本王所赠,里面有夹层刻字也只有父皇和本王知道,不知父皇有什么口谕传下?”李武说道:“陛下说,让殿下速速到军营之中接掌军权,陛下会当面传位于殿下。” 汉王一听大喜,起身跪地道:“儿臣领旨谢恩。”汉王起身后自是喜滋滋的,蒙禹闻言却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你亲自见到了陛下了?”李武回道:“是的,那是半夜子时左右,孟公公悄悄领我到了陛下寝账。” 蒙禹皱眉道:“陛下是醒着的?”李武摇摇头:“没有,陛下已经睡着,孟公公说,陛下身体不好,比较嗜睡。”蒙禹点点头:“龙虎之药一旦停用,就会越发倦乏嗜睡,只是陛下未醒,这口谕何来?” 李武回道:“这是孟公公带属下见过陛下之后,马督公转述的,说是陛下亲自给他下的密诏。”蒙禹还是不确信,再问道:“那你面见陛下时,觉得陛下情况如何?”李武想了想回道:“因为睡着,帐内又昏暗,看不清面色,不过属下倒是听得陛下梦中在喊:高煦我儿何在?” 汉王一听这话,早已激动不已,眼含热泪说道:“儿臣不孝,让父皇受苦了!”蒙禹连忙再问:“马云还说了什么?”李武如实回道:“马督公叮嘱属下,如今陛下诏令全有太子一党掌控,殿下只有火速面见陛下,才能扭转乾坤。” 蒙禹再次陷入沉思,今天这讯息真真假假来的实在太多了,这真实情况到底又是什么呢?他得再好好相信。可殊不知,他们此时还完全想不到也不敢想,老皇帝,早已经在四天前就龙驭宾天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19章 遗诏之谜 时间回到四天前,也就是大明永乐二十四年(公元1424年)七月十八,榆木川,大军停驻的第三天。 老皇帝的寝帐内,浓重的药味弥漫在屋中,两位太医和海寿、海山两个大太监寸步不离的守候在就是不断最后一口气的老皇帝床榻边,为免外界生疑,大臣们并未在外守候,门外只守着几个东厂的番子,随时准备飞驰报信。再外面,就是戒备森严的禁军。 时间临近午时,众人都在枯坐,由于一夜未合眼,四个人都已经是昏昏欲睡,四个人也都各怀心事,生怕在老皇帝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祸事啊,特别是没有东厂职务的海山,自从被说服参与其中后,更是一直提心吊胆。 要说这是阴谋,如果老皇帝突然再发生奇迹好转,或汉王真的突然出现在这寝账之中,这绝对就是一场惊天的阴谋。但只要老皇帝就此咽下最后一口气,那这就什么都不是,老皇帝只是自己熬不动了而已,龙虎之药并不是毒药,他的作用只是让老皇帝坚持进行了第五次亲征北伐,但并不是老皇帝的死因。 所以四个人嘴上都在说着尽力抢救,两位太医也的确都在用各种提气吊命的良药不断的给老皇帝灌下去,但其实他们才是最无辜也最胆小的,也比谁都希望老皇帝赶紧咽气,尽早结束这场煎熬啊。 忽然,一个微弱但坚定的声音从忽然床榻上响起:“传朕口谕,速宣杨荣,金幼孜,张辅,柳升、马云前来见驾。”猛然听得声音的众人都是一惊,面面相觑却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得依然微弱但却非常熟悉怒喝声响起:“还不快去!” 众人这才惊觉这是老皇帝的声音,一时吓的魂飞魄散,海山已经吓的立刻跪倒在地,两位太医更是直接吓的匍匐在地。海寿稍微镇静些,虽然也吓的跪下了,但看看老皇帝并没有起身的迹象,依然好端端的躺着,心理便安稳了些。 海寿抬眼偷偷望去,只见老皇帝虽然睁开了眼,但却无神的直勾勾看着屋顶,海寿看看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位太医,不由的呵斥道:“你们两个还趴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看看陛下到底是何情形!” 两位太医听闻这话,这才微微起身,互相看看,又抬眼偷偷看了看榻上的老皇帝,这才战战兢兢的跪行向前,给老皇帝仔细的把脉。片刻之后,两位太医才长舒一口气,起身到两个太监身边轻声的说道:“没想到陛下意志力如此坚强,这是最后一刻的回光返照,支撑不了多久了。” 两个太监也才长出一口气起身,海寿向海山眼神示意,海山这才亲自去通知几人前来。不过片刻之后,四个大臣陆续赶到榻前,按杨荣的意思,阻止了海山通知安远候柳升,毕竟这样唯利是图之人,又是这样重要的场合,还是不要让他参与其中了。 海山到床前奏报道:“启奏陛下,柳侯爷率兵在外驻守,无法前来,其他四位大人都到了。”朱棣的头依然没有转动,只是眼珠转了转,轻轻说了句:“都到朕身边来。”四个心思各异的大臣围拢到床边,垂首肃立。老皇帝知道自己等不到汉王朱高煦前来了,只能在临走前,做最后的努力了。 只听朱棣说道:“朕知道你们的心思,也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但朕不怪你们,能为大明生于战,亦死于战,是朕之幸事,只是朕要告诉你们,国家想要强盛安宁,就不能一味韬晦,避战求和只会让敌人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得寸进尺,大明不能做第二个宋朝,华夏中原也不能再被外族占有。” 说道这里,老皇帝似乎有些气力不足,又停顿了片刻缓了缓才再次开口:“所以,不管你们说朕穷兵黩武也好,劳民伤财也罢,朕都要打下去,朕的子孙,也要一直打下去。只有把草原各部打散了,打怕了,大明的边境才能真正安稳。朕已经撑不住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以后就要靠各位多多尽力了。” 四人连忙跪下施礼道:“臣等自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朱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依然空洞的看着屋顶,继续说道:“你们总是怪朕摇摆不定,可是朕的儿子,朕心里有数,我儿高炽既宽厚仁慈,也狠辣果决,做个仁政爱民的好皇帝,没有问题,只是他身体太差了,朕是怕他撑不了多久啊。高煦英武仁孝,统帅之才与身先士卒的作风与朕一般无二,他如若即位,几乎就等于是朕再当政一朝。如今大明内外动荡,容不得半点闪失啊,两相权衡比较之下,朕心意已决,众位爱卿接旨!” 所有人连忙翻身跪下接旨。朱棣似乎在凝聚最后的力量,停顿片刻之后才悠悠的将最后的传位遗诏说完,众人叩首领旨,朱棣最后说了一句:“诸位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万不可辜负朕这最后的托付啊。”众人再次叩首道:“臣等必不负陛下重托!” 朱棣终于用尽所有力气的将头转过来,眼神中也有了一丝神采,一一凝视了众人片刻后,却忽然长叹一声,眼中逐渐失去了神采,却依旧没有闭眼,直直的盯着众人,似乎是在最后的时刻,老皇帝才发现自己错了,这传位诏书,早已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众人眼看老皇帝没有闭眼,都匍匐在地不敢起身也不敢动,许久之后,还是李太医觉得不对,轻轻匍匐到榻前伸手一把脉,这才惊呼一声道:“陛下已经殡天了!”众人这才扑到老皇帝榻前悲泣起来。 杨荣却立刻老泪纵横的起身向众人施礼道:“各位大人,还请节哀,陛下虽然已经龙驭宾天,但我们还不能对外宣扬,此事在场之人决不能对外泄露半个字。”众人慢慢起身,收起了悲声,其实刚才众人就已经在心里各自盘算着接下来的步子该怎么走,如今见杨荣开了头,就都等着接招了。 杨荣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适才陛下的遗诏你们可都听见了,当下第一要务,便是隐瞒陛下殡天的消息,安全护送陛下遗体回京,再安排太子平稳即位,稳定大局。”话音刚落,马云就开口道:“首辅大人说的,咱家听不明白啊,刚才陛下明明说的是由汉王殿下即位,怎么是回京安排太子即位呢?怪不得陛下死不瞑目啊,这陛下尸骨未寒,你们就要篡改遗诏了?” 杨荣毫不意外的淡然说道:“马督公,这里总共八个人,你觉得有几个人会赞同你说的?”马云摇摇头道:“首辅大人差矣,今天在场八人,只要有一人的口径不一,就不是一个平稳之局,更何况,首辅大人应该知道,咱家可不是一个人,海寿,你说呢?” 海寿当即施礼道:“督公所言不虚,咱家听到的,也是传位于汉王殿下!”马云冷笑一声,又转向金幼孜道:“金阁老,您可曾经是做过汉王殿下老师的,若是汉王即位,您可就是太傅之尊。咱家记得汉王殿下曾说过,以后的朝堂,内阁首辅将是百官之首,那蒙禹要做首辅还早着呢,这期间首辅之位肯定非您莫属,不知您老怎么说啊?” 此时,杨荣的心里也咯噔一下,对啊,这金幼孜毕竟名义上依然是汉王的授业恩师,汉王这两年在蒙禹劝谏下也多次登门想重续师生之情,如今面临如此巨大的诱惑,要是金幼孜见利起意,那还真是大麻烦,想到这里,杨荣不由得有些紧张的看向金幼孜。 只听金幼孜开口说道:“马督公,杨大人说的是正理,先把陛下送回京师,安排太子即位才能稳定朝局,我大明,再也经不起连年征战的折腾了,更何况本官已经老了,正想致仕还乡安享晚年去,哪里想做什么百官之首啊。”听到金幼孜这么说,杨荣和张辅才松了一口气。 马云却也并不生气,冷哼一声说道:“各位算计的好啊,将汉王一系的将领全都调走,如今只有东厂知道真相,是势单力孤了些,可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如今寝账外守着的全是东厂的人,各位大人难道觉得仅凭张辅一人就能保全你们?海山,你也是太监,咱们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是否站在东厂一边,交个底吧!” 海山一时愣怔,没想到事情转变的这么快,他是跟随朱棣资历最老的太监之一,也是从燕王府长子朱高炽出生起就一直带着他的,和他的感情也好,才会配合杨荣促成太子登基,可如今这情势,似乎一言不对,有生命之虞不说,还会铸成大错。 海山正在纠结怎么回答的时候,却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马督公,是不是又把我给忘了?”马云一惊,只见门口一个侍卫装束的人神色傲然的缓缓走了进来,马云一看,正是昨天随在杨荣身后的侍卫萧云。 马云不由得恨声说道:“好,能不动声色突破东厂的防线进来,你的功力着实不一般,看来今晚是免不了要一场血战了?!”萧云默默站到杨荣身后,没有再搭话。其实杨荣早就知道,马云肯定会借此机会多要些筹码, 就现在的局面来说,已经不同于昨日,就算东厂真的铤而走险将这屋里的人都杀了,他们也很难控制局面,甚至会死得更快,所以马云此时是不敢真的杀了他们的,否则后面不管是谁即位,东厂众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杨荣看马云如此虚张声势,不由得微微摇头道:“马督公,不用再强撑了,你现在是既不敢杀了我们,也无法轻易杀了我们,与其这么耗着,不如说说你的条件吧?”马云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他确实也怕杨荣和张辅一直强硬,他还真不能把他们都杀了,毕竟能汉王还是未知数,而面前这个侍卫也是个难缠的对手,还是能和他们先妥协要到更大的保证为好。 马云面色缓和了下来,抱拳说道:“几位大人,东厂也是陛下的一番心血创建,我们也是一心想为国家社稷建功,东厂没有什么条件,只希望新皇帝即位后,东厂能继续存在,并正式赋予监察百官之责。” 杨荣最初就做好了东厂漫天要价的准备,还想着如何先安抚下来,事后再清算,可没想到马云还真没狮子大开口,这监察百官之责原本就是老皇帝默许东厂的秘密行为,如今只是从秘密变为公开,也不算什么太过分的条件,一时倒也有些讶异于马云的明智。 因为谈判博弈,最有效的要价,就是在对方能接受的范围内适可而止,更何况马云多一分都没要,这实在不太像东厂这帮死太监的作风,杨荣不禁有些不确信的皱眉问道:“就这些?没别的了?”马云平静的回道:“是的,就这些!” 杨荣与金幼孜,张辅交换了一下眼色,互相一点头,杨荣说道:“马督公,只要你们一心为朝廷社稷出力,我们与东厂的十年之约,依然有效,监察百官之责,也可以给你们。”马云和海寿这才长出一口气,马云抱拳躬身施礼道:“东厂一定全力配合各位大人,随时听候调遣!” 杨荣点头道:“好,既然现在都达成了一致,那就商议一下,如何将陛下龙驭宾天的消息封锁住,又如何能将陛下安稳的送回京,还要保证不泄露半点陛下殡天的消息。” 海寿说道:“保守秘密倒是容易,这段时间大臣见不到陛下,已经都习惯了不来求见,拔营启程后,我们只要假装陛下一直在车内,一路早晚拜谒,饮食如常便好,只是陛下的龙体如何运回京倒是麻烦事,现如今天气开始炎热,不出三天,就要腐烂发臭啊!” 众人一时陷入沉思,萧云抱拳道:“在下倒有一方法,或许可行。”众人都立刻惊讶的看着这个胆大的“侍卫”,杨荣点头示意道:“萧侍卫,快给大家说说你的主意吧。” 萧云向众人抱拳施礼道:“诸位大人,在下门中有一秘法,可保陛下龙体无虞:先将陛下龙体以本门药物浸泡,后用石膏封存置于铁箱内,再用锡水浇筑成块,则可保持数年不腐,这锡块熔点极低,需要融化取出陛下龙体之时,也不会损伤到陛下龙体。”马云一听,大喜道:“还有如此秘法,那便是万无一失了。” 萧云继续说道:“药物在很好备齐,石膏也不难找,只是还需要一个大铁箱和浇筑用的锡水就得请各位大人帮忙了。”张辅立刻接口道:“这个也不难,交给我处理便是,只需将营中残破兵器收集一些,请随军工匠铸成铁箱就是,这陛下仪仗器械所用皆是锡造,以陛下回京不需要太张扬为由将仪仗全部收起,这锡水便也有了。” 杨荣点头道:“既如此,那我等就分头准备,英国公与萧侍卫负责安置陛下龙体,两位公公负责陛下的正常行止,两位太医继续在陛下身边随侍用药,马督公负责好此事的保密事宜,本官与金阁老安排太子即位事宜,只要陛下龙体一安置好,大军即刻开拔上路。” 众人躬身领命,杨荣最后说道:“诸位的身上,背负的可是大明平稳与否的重任啊,还望各位齐心协力,共渡此危局难关!”众人再次施礼齐声说道:“首辅大人放心,我等自当尽心竭力,共渡危局!”。 就这样,在戎马一生也强横了一生的老皇帝死不瞑目的尸身前,一众文武和太监完成了一次从阴谋到阳谋的转换。不知老皇帝在天之灵会不会感叹,这至高权力到头终究是一场空啊,以前他也不信一代霸主齐桓公和梁武帝能被困在宫中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可有时候,至高权力带来的,恰恰是威慑的反作用——无人质疑。 因为不敢质疑,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敢去一探究竟,只要有心人控制得当,纵你是一代霸主,只要卧病不起,便只有任人摆布的下场。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历史上最后被大臣太监们困死饿死的,却偏偏多半都是雄主霸主的原因吧。 看着众人各自去忙碌了,杨荣这才稍稍放心,但这表面看上去的一派团结,其实并不稳定,这最大的变数,便在汉王身上,这连续派出去的几拨人,希望能扰乱汉王的心智,只要汉王被来此接掌大军名正言顺即位的胜利欲望所控制,那蒙禹再是神人也无能为力。 这朝堂的博弈,最后拼的都是对人心和人性的掌控,他们几人这二十多年来对汉王的了解,真的是已经可以做到掌控住他的心啊,这绝不是蒙禹的鬼才能比的,有时候,智谋和忠心,的确是压不过人心和人性的,杨荣只希望,这汉王真能一如既往,可千万不要忽然转性啊! 张辅和萧云都是做事雷厉风行的人,当天晚上,便将老皇帝的遗体封存安置于铁箱之内,并连夜悄悄将铁箱藏于老皇帝的车架之内,第二天一早,大军便再度开拔,一切都如老皇帝还活着一般,向着京师而去。 各方最后的较量,也即将开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20章 中计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二日,大明京师,汉王府密室。 蒙禹看看也问不出其他什么了,就让李武先退下休息。密室中只剩汉王和蒙禹两人,汉王开心的说道:“蒙先生,你们极力将本王劝住看来是对的,确实不该冒然调兵,留下谋逆的口实,现在李武也见到父皇回来了,不知蒙先生怎么看?” 蒙禹从沉思中霍然清醒,起身施礼道:“恭喜殿下!”汉王哈哈一笑:“是啊,父皇终于决定传位于我,确实可喜可贺。” 蒙禹眉头一皱,有些激动的说道:“殿下不能去陛下军中,如今既然证实太子一党谋逆,陛下生死未卜,那殿下更应速速调集京师大营大军入城,攻入皇宫,擒杀太子,掌握京师,同时分兵南下控制南京留守朝廷,则天下就是殿下的了。” 汉王有些吃惊的说道:“蒙先生,如今形式大好,这真真假假的信使反倒印证了本王可以直接到父皇身边接掌军权顺利即位,怎么你倒要叫本王此时造反了?” 蒙禹一看汉王还是这般态度,满腔激情为之一泄,有些焦急的说道:“殿下,如今他们谁真谁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都带来了太子一党不轨,陛下有难的消息,至于带大军前去还是轻装简从前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根本不能走,殿下一走,京师就是太子的了!” 汉王皱眉道:“若真是父皇有难,本王前去救驾,便可名正言顺的回京处置太子,若是冒然起兵,虽然可以迅速拿下两京,可数十万大军在外,一旦太子余孽假传圣旨说本王谋逆,号召天下讨伐,那本王岂不是白白背了骂名,还要让大明陷入内战之中?” 蒙禹着急的说道:“殿下,两京在手,至少一大半天下是您的,可只要您离了京,殿下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才是他们的毒计啊!” 汉王摇头道:“蒙先生,你应该知道我这个大哥可不光是表面看上去这么无能,当年他只有一万守军仍然率众坚守燕京一月,阻挡了李景隆的数十万大军的猛攻,就这一点,本王都不一定能做到,所以,他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呆在皇宫里,必然是有什么后手的,本王就算真的调京师大营前来,也未必能擒杀了他,只会让我大明陷入二次内战啊!” 蒙禹一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看似霸道无畏的汉王内心居然是有些惧怕那个胖太子的?难道那东厂查证的传言是真的?所以汉王面对太子其实是有些心虚的?蒙禹一时有些惊愕的看着汉王。 汉王从蒙禹的表情里似乎看出了蒙禹的心思,有些尴尬的微微摇头道:“不是本王不敢与我那大哥为敌,若是情势危急,本王自然孤注一掷率兵入京,可如今情势大好,于本王极其有利,既然见到父皇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掌军即位,为什么还要冒这挑起内战的风险呢?” 蒙禹再次规劝道:“殿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或许一切有利的情势都只是假象!就是为了让殿下产生轻敌之心!或许连李武面见陛下,都是他们安排好的!” 汉王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别的可以作假,可这信物的秘密,只有父皇知道,若不是父皇亲自下的口谕,这秘密他们哪里会知道。”蒙禹回到:“这便是杨荣的厉害之处,先设法让陛下知道身处险境,套出秘密,再安排下这连环局让殿下以为只要见到陛下便万事大吉。” 汉王想了想,点头道:“蒙先生说的也有理,那本王就简从而去,先找到成国公朱勇他们,将开平大军掌握在手,若事情属实,我便率军靖难,再回师北京,若事情有诈,我便是一片孝道宁愿背负擅自离京出关的罪名也要前去探望父皇病情,父皇也顶多责骂我几句就是了,如此岂不是更好?” 蒙禹有些无奈的说道:“殿下为何这么固执放着胜算最大的路不走?属下深知杨荣和杨寓的布局手法,他们就是要让殿下离京啊,殿下此去,不但丧失了主动,还无异于自投罗网啊!”汉王听罢却哈哈一笑道:“蒙先生也太高看他们了,父皇将步骑分道而行真是万分英明之举,若仅凭几个文臣外加张辅、柳升就能将步军这边的沙场老将们全部控制,那本王也早就断了这夺位之心了。” 蒙禹一时语塞,还想规劝,却发现汉王说的无懈可击,一时也实在没有更好的理由了。正在这时,却听得门外又高声禀报道:“启禀殿下,京师大营信使求见!”汉王一听,呵呵一笑:“真是说谁谁到,今日可真热闹,蒙先生,咱们就再看看这位信使又会说些什么吧。” 说罢高声吩咐道:“带进来。”蒙禹一时也奇怪,怎么又一个信使到了,还是京师大营的?难道京师大营有变?信使进来一见汉王,立刻行军礼道:“卑职参见汉王殿下!” 汉王一看,还是熟人,这就好办了,立刻伸手示意道:“刘知事免礼,不知此来何事?”刘知事抱拳道:“徐都督让卑职转告殿下,昨日忽然接到陛下诏书,严令没有陛下诏命京师大营不得擅动一兵一卒,如若违令,则五品以上将校全按谋反论处。徐都督及各位将军请殿下定夺,只要殿下下令,京师大营十万大军依然随时听候调遣。” 汉王一听,哈哈一笑道:“请刘知事替本王谢谢徐都督及各位将军,但本王要给大家的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前程,如今形势大好,父皇已命本王前往军中接掌军权,请各位将军各司其职加紧操练就是。” 刘知事行礼道:“原来如此,那卑职恭喜殿下了,卑职即刻便赶回去,徐都督及各位将军都觉得这份诏书来的蹊跷,担心殿下有事,还等着卑职带回消息。”汉王沉吟点头道:“也好,那就辛苦刘知事速速返回,让徐都督他们安心吧。” 刘知事抱拳行礼刚要离去,却见蒙禹扑通一声跪下痛心疾首的大声说道:“殿下不可啊,还请殿下三思,这诏命必是杨荣他们下的矫诏,此时殿下尚可调动京师大营,错过此时,便再无机会了啊!” 汉王上前扶起蒙禹道:“蒙先生放心,那徐景昌与本王是过命的交情,只要有他在,这京师大营就永远是本王的,本王说过要给你们一个堂堂正正的前程,此时便要兑现承诺了,京师诸事还须得蒙先生坐镇,蒙先生只需安排好京师事宜,切不可让太子一党跑了一个,然后等着本王凯旋而归吧。” 看着刘知事告辞离去,蒙禹无奈的摇头叹息道:“既如此,殿下放心吧,属下一定会做好该做的事的。”汉王又安抚了蒙禹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密室,蒙禹已经根本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站立良久,才颓然坐下,人最痛苦的,就是明知道真相和结果,却已经无力去改变。 枯坐很久之后,蒙禹才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几位老大人布的好局啊,从策划各方势力参与协助青衣社潜伏漠南就已经将今日之事都已算计在内,连殿下的心性品性和行事作风都算计在内了,真不知就算殿下肯听我的调京师大营前来,你们又还有什么后手,事已至此,蒙某已是彻底败了,败的心服口服,殿下,属下现在唯一还能做的,就是为您求一条生路了。” ~~~~~~~~~~~~~~~~~~~~ 一个时辰后,在通往京师大营驻地必经之路的一个隘口上,适才报信的刘知事策马而过,隘口丛林中的隐秘处,正悄悄潜伏着数十个天机阁和青衣社的人,为首楚天王一声令下,早有蒙面人将刘知事拦住。 刘知事拔刀在手大喝道:“我乃京师大营军官,你们这些剪径的毛贼是不是眼瞎了?”同样蒙面的楚天王缓缓上前道:“对不住了,为了不让京师动荡,只能委屈你几日了。”刘知事大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若是不想京师动荡,就快些放我过去,徐都督再得不到汉王殿下的消息,若是按不住兴兵前来可就麻烦了。” 楚天王沉声说道:“那就不需要你操心了,自会有人替你去回复的!”楚天王说罢,将手一挥,立刻便有人将刘知事擒下,接下来,自然会有人乔装易容,给徐景昌带回汉王的消息。 一切安排完毕,老吴走到楚天王身边轻声说道:“看来汉王并未准备入军调兵,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楚天王点头道:“我们是阻止汉王调动京师大营的屏障,大意不得,再留几个人守守看,若是汉王没有其他调兵的信使,那汉王一旦出京,我们就跟上去。” 老吴由衷的赞叹道:“几位老大人当真是谋算精密啊,每一个可能性都已经算计在内了,不知若是汉王决意亲自进入京师大营调军,我们又狙杀不利没能阻止住,又还有什么后手?”楚天王神秘的一笑道:“命令之一是潜入军中将其刺杀,这就得仰仗你们青衣社的高手了。” 老吴呵呵一笑:“这老夫倒是想到了,可汉王有重兵护卫,又有杜宇和天狼死士保护,万一我们也行刺失败呢?”楚天王无奈的一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几位老大人也还没和我说到这一步的计划,但应该也是有安排的。” 老吴点头道:“也是,几位老大人当真称得上是算无遗策了,每一步都安排着两三个后手,着实令人佩服!”楚天王点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其实还是我那老友萧云一个人在军中对付东厂诸人,不知情形如何了?” 老吴呵呵一笑道:“放心,前些日子我和萧云也过了手,他的功夫绝对已经算得当世前十,再加上你送的专破童子金身的暗器,对付几个阉人应该不成问题。”楚天王点头道:“萧云的身手我也清楚,我只是担心,他一个人毕竟势单力孤,万一东厂阉人群起而攻,还是凶险。” 老吴拍拍楚天王的肩说道:“放心吧,老夫当初也曾和他商量过派几位堂主随他一起,他说了人多的弊端,也说了若遇凶险他的应对之策,老夫这才放心了。”楚天王惊讶的说道:“难道他还有什么大杀四方的招数?连我这个老友都不知道的?” 老吴呵呵一笑道:“还不是要多谢你给他的天机阁秘传功法。”楚天王惊讶的说道:“什么?难道萧云已经参悟了天机变?”老吴点点头,由衷的赞道:“要说对武道的悟性,他是老夫见过的仅此于石头的人,甚至不亚于当年的白氏兄弟,只是一直以来,要么被环境限制,要么被心魔压制,现在一切束缚都放开了,自然就突飞猛进了。” 楚天天也由衷赞道:“天机变已经近百年无人参悟了,我也十数年未有多少长进,没想到他竟然就真的参悟了,当真是佩服,只是据本门祖师天机老人所述,天机变威力极大,可也极为自耗,不可多用,用一次就相当于被重伤一次,极为伤身,最好还是不用啊。” 老吴点头道:“一切都不容有失,几位老大人不会想不到阉人会铤而走险,应该在你提出派人暗中保护之前就有对策了,萧云此去应该只是多了一分保障而已。”楚天王想想也对,便也放心了些。 一个时辰后,终于才又等来汉王已经带着数十个随从向西出发的消息,楚天王立刻一声令下,天机阁和青衣社众人一齐上马,策马狂奔而去。 ~~~~~~~~~~~~~~~~~~~~~~~~~~ 紫禁城皇宫仁智殿,太子正在书案前批阅奏章,却见杨寓一路小跑进来,一脸喜色的边跑边说道:“恭喜殿下,恭喜殿下。”肥胖的太子起身不便,只能直起身子招呼道:“老师慢慢说,何喜之有?情形如何了?” 杨寓走近前坐下道:“汉王没有调军入城,也没有调兵同行,而是只带着数十个王府侍卫出城了。”太子点头道:“好,如此一来,就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也可以让京师免遭兵燹了。” 杨寓点头道:“是啊,否则汉王若真是下令调军入城,那损伤的还是我大明的将士啊!这结局也殊难预料。”一旁侍奉太子的老太监接口道:“当年殿下只有一万兵力,面对李景隆数十万大军也率军民一起坚守了北京一个月,其实外面的人只知道太子宽厚仁德,却不知道太子殿下的武略也是世间少有的,现在我们能调动的禁军,府兵和锦衣卫总共有两万多人,以太子殿下的武略,别说守到大军回师,就算是战胜汉王都是完全可能的!杨阁老也忒小看太子殿下了。” 杨寓心中不悦,却还是笑着说道:“公公说的是,只是这是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汉王若真是调兵杀来,双方都只有五成胜算,更何况一旦开战,刚刚新建的京师将毁于一旦,所以能不动刀兵,才是万民之福!”杨寓自然不会将派人在入军的必经之路截杀和京师大营之中已经另有安排的谋划告诉一个老太监。 太子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不等老太监再说话立刻接口道:“老师说的是,一旦交战,百姓遭殃不说,还有各种变数的可能,我更是要背上夺位杀亲的名声,万幸二弟最后还是没有选这条路。”杨寓看太子还是比较冷静和清醒的,很是高兴的说道:“殿下不好战,不贪功,确是万民之福,只是留下汉王,毕竟祸患无穷啊!” 太子笑笑:“这就看他的造化了,毕竟很多事,既要看人为,也要看天意啊!”杨寓心中明白,起身抱拳施礼道:“殿下,如今我们的下一步的计划可以顺利实施了,只是蒙禹没有随行而是留在了京师,可能会稍微给我们造成点麻烦,老夫这就先去安排应对这个麻烦,殿下保重,老夫告辞!” 杨寓说罢施礼告辞而去,太子也直起身抱拳回礼,看着杨寓的背影远去,太子才重新舒服的坐下,对身后的老太监说道:“申伯,你跟了我几年了?”老太监得意的说道:“自太子殿下入主东宫,我便一直侍候着,至今刚好二十年了。” 太子点点头:“原来我都当了二十年的太子了啊,真是辛苦申伯了,只是申伯年纪也大了,也该回乡颐养天年了。”老太监闻言大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噗通一声跪下道:“殿下,微臣知错了,微臣不该多嘴,还望殿下原宥。” 太子微微摇头道:“士奇是我的老师,更是我即位后的内阁首辅,还是未来的百官之首,我如今的一切,都是老师谋划来的,你如此轻慢于他,老师会以为是我在背后也是如此轻慢的,放心,申伯的悉心照顾,我都明白,会厚厚赏赐于你,你就安心回乡清闲几年吧。” 可惜,当晚,老太监就上吊死了,没人知道他是真的自己吊死的,还是怎么死的,太子知道之后,伤心感叹了一阵,下令好好安葬,而杨寓听到消息之后,却觉得有些后背发冷,这老太监只是对自己略有轻慢之言便这么死了,太子殿下这是要让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21章 无悔 七月下旬大草原,居延海边的胡杨林里,一处新建的坟茔格外醒目。而墓碑上,却赫然刻着‘爱妻元月之墓’。 一身素服的秦风坐在坟前的地上,神情肃然,脸上满是落寞与不舍,还有些许的悲戚之色,元月送他的古琴“印月”就放在身前,秦风的手指不停的在琴弦上弹拨着,一首古曲秋月已经被反复弹奏了多次。 远处,草原大汗额色库与密营首领呼伦静静的看着,听着,过了良久,额色库才摇摇头说道:“呼伦,算了吧,我们还是先离开的好。”呼伦一愣,疑惑的问道:“大汗不是来劝慰驸马的么,怎么不劝了?我们就这么走了?” 额色库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们是劝不了驸马的,而且,他与我毕竟有这层翁婿关系,他如今在为别的女人悲伤守墓,我去了,又该如何开口?又能说些什么?”呼伦点点头:“大汗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属下觉得,驸马既然能为其他女人这么伤情,根本不顾及大汗和木雪公主的感受也要立碑守墓,这是不是就能说明他答应娶公主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其实是另有隐情?” 额色库无奈的长叹一声:“这个我也很困惑,若是他真的对元月如此挚爱,那就不应该答应娶木雪,可若说他是奸细,那如今这样的作为,又根本不像是是一个称职的奸细所为,呼伦,你觉得以驸马的精明和行事作风,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么?” 呼伦不自信的说道:“属下也百思不得其解,自从驸马进入草原就有人专门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大汗的掌握,可据说他这一年来,没有向外传递过任何消息,没有见过任何多余的人,没有刺探过任何机密,除了他那个身份可疑的弟子,他没有做过任何一点出格的事,确实不像是奸细的作为。可要让属下相信这样的人能真心背弃故国投效草原,属下也是万万不信的。” 额色库看看呼伦,神秘的一笑道:“呼伦,你只说对了一半,驸马是不是明廷的奸细还真不好说,但至少可以肯定他绝不是真心投效于我,包括娶木雪,肯定也是另有所图。他那个弟子宋飞的真实身份,其实本大汗都知道,只是时机不到,还不方便告诉你。” 呼伦惊讶的说道:“什么?这些大汗都知道?那怎么还放任他们胡来?此时大事在即,应该赶快将他们抓起来才是啊。” 额色库正色道:“呼伦,政治博弈这个东西,可不是这么好分对错的,也并非只有黑白两色,还有中间的灰色,有时为了暂时平衡各方利益,就算明知是错也只能暂时隐忍,更何况,现在看来,驸马忠于对元朔的兄弟情谊,却并没有得到元月的谅解,如今元月一死,驸马和元朔就有了嫌隙,如此一来,我们还是有希望把驸马真正变成我们真正的额旗驸马的,只是,就要看我的小木雪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而眼下能劝慰得了驸马的人,估计也就只有我的小木雪了。” 呼伦微微摇头道:“话虽如此,可属下始终还是觉得这太过于冒险了,万一连元朔也被骗过了, 驸马真是明廷的奸细, 那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啊。” 额色库微微摇头:“这事我也想过,可他们若要行刺我,早该动手了,特别是在阿岱派你们来行刺的时候,若不是驸马相救,我已经被那长箭射穿了,若是他们要刺探情报,可如今看来,他们所作的,还没有其他几个朝廷暗桩做的好,所以,我也猜不透驸马若真是明廷的奸细,到底想干什么?” 呼伦有些犹豫的说道:“大汗,属下近日来详细研究了青衣社的背景和起源,发现一个非常震撼的疑点,正准备稍后要向大汗禀报,如今大汗既然说到这个,那属下就先说了吧。”额色库好奇的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呼伦凝重的说道:“属下刚刚查到,青衣社当时创立之初,曾拜一位名叫韩龙的中原人为祖师,而这韩龙却是中原三国时候的人,昨日属下才找来《三国志》,在魏书里找到了韩龙的记载,一看之下吓了一跳,也才大胆猜测驸马到底想要干什么。” 额色库眉头深锁的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呼伦想了想,简要的说道:“那时候大概是三国中期,吴、蜀两国联合攻魏,魏国压力颇大,对草原各部的管控逐渐丧失,小种鲜卑的首领轲比能得以迅速崛起,甚至打败匈奴,逐渐统一了大草原。而后,蜀国丞相诸葛亮以割让幽州和并州为条件,约轲比能率军攻魏,而蜀国和吴国也同时举兵攻魏,若是事成,魏国将三面受敌,如何能抗得住?于是,魏国大臣王雄找到刺客韩龙,请他远赴塞外,刺杀轲比能,韩龙也真的就取得了轲比能的信任潜伏身边,而就在轲比能集合草原各部大军准备南下的时候,韩龙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了科比能,草原各部为争权夺利立刻陷入了混乱,魏国轻松的重新掌控了草原各部,诸葛亮的亡魏计划,也毁于一旦。” 额色库听完,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驸马也要效法韩龙?等待最佳时机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我?”呼伦微微摇头道:“这个属下不敢妄断,只是这一切都太过于相似,属下不能不多加联想。” 额色库表情凝重的点点头道:“是啊,我们也不能因为一个历史故事就轻易定下驸马的罪,只能是呼伦你多加留心了,看来以后在重要场合,就尽量不要让驸马出现了,木雪对驸马用情太深,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希望木雪伤心啊!” 呼伦点头道:“那是,木雪公主对驸马真可谓一片痴心,还专门去宁夏城学习汉人习俗,如今接到消息,应该就快赶回来了吧。大汗这个父亲,可也真是难得的好父亲。”额色库笑笑道:“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就是木雪的阿妈,看着木雪,就像看着她的阿妈啊!” 呼伦点点头:“这个我明白,我也是为了深爱的女人,连黄金家族的身份和领地都不要了,可驸马毕竟是汉人,属下还是觉得这些汉人多半都不可靠啊!” 额色库微微摇头道:“呼伦,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祖先当年攻入中原灭亡宋朝,可全是依靠他们汉人自己的大军做前驱。以汉灭汉,是任何一个想要入主中原的外族最大的法宝,所以,明知道元朔别有用心,我还是要助他,明知道驸马另有所图,我也还要容他,否则以后哪个汉人肯为我忠心效命?”呼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额色库顿了顿继续说道:“更何况,驸马还是草原医神的化身,我们草原人又是这么实在,只要认定了他,管他是汉人还是草原人,都不会在意。而最主要的,还是我的小木雪谁都不爱,却偏偏对他死心塌地爱着。呼伦,你现在明白了吧?利害相较下下,驸马暂时没有什么大害,那我肯定宁愿留着他,再努力争取他。” 呼伦点头道:“大汗胸怀的是天下,格局确实不一样,不管对元朔还是对驸马,都是张弛之间有理有度,属下这就重新肩负起护卫大汗安危的责任,在大汗率军南下前,绝不让让驸马在重要场合挨近大汗十步以内。” 额色库开心的笑笑说道:“呼伦啊,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什么事情一点就透,不像格力木那头蠢牛,经常说半天都不明白其中的关节,还时常回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人哭笑不得。”呼伦笑笑道:“可偏偏也就只有格力木这头蠢牛,才能成为大汗真心的朋友啊!”两人会心的相视一笑。 呼伦却忽然收声道:“大汗,又有人来了。”两人屏气凝神看去,却见是一个身汉人服饰装束的女子怀抱着一个东西向秦风深情款款的走去,额色库不由得微微皱眉,呼伦更是小声喝问道:“大汗,不会吧?怎么这驸马还有别的女人!?” 却忽然见额色库会心一笑眉头舒展的说道:“呼伦,我们走吧!”呼伦讶异的问道:“什么?走了?不管这汉人女子了?”额色库苦笑道:“什么汉人女子,那就是我的小木雪!”呼伦惊讶的再次看去,努力辨认之后才摇头叹息道:“木雪公主居然连走路的姿势和举止都变了,这还哪里像是我们大草原的公主,哎!” 额色库也无奈的笑了笑:“其实这样也好,有木雪做这样的表率,以后我要说服那些顽固的部族首领,或许就容易多了。”额色库说罢便转身离去,呼伦最后看了一眼木雪和秦风,也无奈的的长叹一声,跟着额色库转身离开了。 木雪公主深情的凝望着秦风清冷落寞的背影,心中有些刺痛,也有些酸楚,还有一点悲哀,眼前这男人是自己的未婚夫,也是自己深爱的男人,如今却在为另一个女人守墓,而且,还是以丈夫的身份,对于自己,这似乎有些过分。 可木雪心中也有怜爱和欣慰,虽然他是在为别的女人伤心,但这样痴情又重情重义,为了心中挚爱能不管不顾的男子,才是值得她去爱的,若是元月死了秦风却若无其事,或许自己反倒会心中震惊而害怕的吧。 木雪走到秦风身后,静静的站立了良久,默默注视着这个身影,聆听着如泣如诉的琴声,宛如雕塑般一动不动。木雪的心中此时当真是百感交集,自己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情敌死了,自己应该开心才是,可木雪的心里,却没有半分开心的感觉,却有着深深的负罪感,她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这位英武爽朗的女中豪杰。 终于又是一曲终了,木雪才款款走到墓碑前,盈盈下拜,略带哭声的说道:“姐姐,妹妹来看你了,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走了,妹妹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木雪说着便连连下拜,声音越来越悲切,直起身时,已然泪眼婆娑。 看着这个汉人装束的女子的背影,秦风一时有些恍惚,坟冢里的,是自己心中的妻子,而眼前之人,却也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啊!看着穿着举止和说话方式都完全变了的木雪,秦风略有些疑惑的问道:“是木雪公主?你怎么这身穿着?” 木雪直起身子道:“我是汉人的未婚妻子,自然要随汉人女子的装束,学汉人的礼数,以后才能做好汉人的妻子。”秦风闻听这话,却有些心中刺痛,木雪在元月坟前说这样的话,让他有些不悦,却也只能轻声说道:“多谢木雪公主来看望小妹,小妹是因我而死,我要在这里为她守灵百日,还请木雪公主先回去吧。” 木雪却并未在意秦风说的话,而是继续面向墓碑哽咽着说道:“姐姐,其实我才是羡慕你啊,在你面前,我的未婚夫婿连对我的称呼都变了,我知道他一直也是深爱着你的,可我不怪他,我会如答应姐姐的一般,用一生好好爱他,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他。也谢谢姐姐的教诲,真的谢谢!”说完再次下拜,却更加悲伤的泪如雨下。 秦风听完,大概也听懂了木雪话里的意思,原来元月在来此之前,已经找到木雪,像当初自己对她所说的一样,也让木雪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都要原谅自己,秦风不由得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小妹,原来你早就打定主意要离开了,原来你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你为什么这么傻呢?你能劝别人原谅我,为什么你自己不能好好的活下去呢?” 秦风说着,两行清泪已经顺着眼角滚落而下。木雪拜完,来到秦风身边跪下道:“姐姐也是因我而死,我的未婚夫要守灵,我这个做未婚妻的自然也该陪着。”秦风没有再说话,他实在不忍心再伤害这个单纯而执着的女孩。 秦风只能低头再度抚琴,只是这次,却换成了高山流水的曲子,一样的曲子,如今却带了莫大的悲凉,透出浓浓的忧伤和无奈。而木雪,也取出了一直抱着的包袱,里面装的,居然是元月的先夫亲手斫制的那把古琴。 木雪按照所学,也跟着秦风一起弹奏起来,弹了三叠才缓缓收了尾。余音袅袅中,木雪的声音也再度响起:“秦大哥,我最后一次见到元月姐姐的时候,她将这把古琴赠送给我,也让我带些话给你。” 秦风猛然听得木雪这么说,不由得一愣,疑惑的说道:“小妹要和我说什么?”木雪微微摇摇头道:“当时我也不知道姐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还一直疑惑她到底要说什么,直到现在我才大概明白了。” 秦风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木雪的那把琴,等着木雪的下文,那把琴他自然是知道的,元月也和他说过琴的来历,他很是疑惑,元月为什么把这把琴也送了木雪公主? 木雪微微叹息一声,悠悠说道:“姐姐那天忽然来找我,我着实有些惊讶,还以为她要教训我,可没想到,她却把这把琴送给我,还教了我很多东西,也告诉了我许多道理,最后,她拉着我的手说,以后,有我陪在秦大哥身边,她就放心了,只是有些话要我记住,在秦大哥走不出心魔困境的时候,就把这些话告诉你。” 秦风点点头,元月还真是自己的知己,连自己此时的反应都想到了。连自己会被心魔所扰都料到了,可你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还是让你面对这一切的痛苦,真的大过了一切? 木雪看看秦风,继续说道:“姐姐说,子期与伯牙互为知音。伯牙为子期的死断琴绝响,一生郁郁寡欢却不知子期并不希望看到自己死后伯牙为自己绝弦,他应该更希望伯牙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一直开心的弹奏两人都喜欢的琴曲。所以,你也必须做你该作的事,完成你想完成的目标,只有如此,姐姐才会为你高兴,否则,姐姐不管在哪里,都是会内疚不安的,姐姐最后还送给秦大哥一句话:君问孤月可有恨, 我化清风亦无悔!” 秦风默默的听着,清泪却变成了热泪滚滚而下,原来元月是支持自己所做的事的,原来她是怕会成为自己完成目标的障碍,原来,她是要用一死来告诉自己,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会一直陪着自己,渐渐的,秦风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澈而坚定起来。 等到木雪完全说完,秦风面上已经带了微笑,面向墓碑说道:“小妹,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罢,秦风起身拔剑在元月的坟茔旁挖了一个深坑,将古琴印月装入琴囊放入坑中埋好,再次起身深情的看了看元月的墓碑,转头对木雪说道:“木雪,就让小妹好好休息吧,我们该走了。” 秦风说完,转身步履坚定的往前走去,心中,也恢复了磐石般的坚毅。木雪也缓缓起身,面向墓碑再次深深的鞠了一躬,轻轻说了声:“谢谢姐姐的成全!我一定会让秦大哥开心快乐的。”木雪说罢,也重新将琴装入琴囊,转身随着秦风的脚步,离开了这片胡杨林。 胡杨林中的孤坟,在一片绚烂飘飞的黄叶中,显得那样安宁,却又有着些许莫名的悲壮。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22章 摧心 秦风从胡杨林一路回到帐房,便倒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么些天以来的不眠不休,再加上心里的痛苦悲伤和心理上的自我摧残折磨,秦风确实已经损耗了太多了体力和精力,幸而他在昏睡过去之前,已经运行起了小周天,这才能在昏睡中也让自己在迅速的恢复着。 这一觉下去,就睡到了第二天,而木雪就一直安静的陪在他身边,困了就在趴在榻上休息一会,醒来就守在秦风跟前看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熟睡中的男人。看着他的眉头由一开始的紧紧皱着到后面的慢慢放平,再看着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阴郁痛苦到后来的逐渐和缓。 直到第二天早上,这个表面坚强无比的男人,居然在睡梦中从眼角留下了两行清泪。木雪心中隐隐作痛,这眼泪,定是为元月姐姐流的,也不知道他此时又梦到了什么,是自责,是悔恨还是伤心?木雪猜不到,也不想再去猜,只能掏出手绢,替他轻轻拭去泪水。 鱼筐这一晚上进来过几次,也劝说过让她回去休息,但都没有什么用。木雪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其实在鱼筐的心中,还是一直都深藏着这个柔弱而美丽的身影,甚至当初木雪被阿泰将军抱着渐行渐远时看着他的那俏皮眼神,都经常在梦里都会见到,鱼筐现在看着木雪这样子,心里也非常的难受。 鱼筐一大早再次进来,默默的从背后怜爱的看着这个少时的救命恩人和名义上的妹妹在替师父擦眼泪,鱼筐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觉,这明明一个个都是重情重义的人,一个个本都可以幸福快乐的安然生活的人,却偏偏要因为这人世间的野心而变成这个样子。 鱼筐微微叹息一声,再次上前劝说道:“木雪公主,你都守了一天一夜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师傅一醒来我就立刻去叫你,你这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师父若是醒来看到,也会难受,也会内疚自责的。” 木雪这才终于说话了:“你不知道,以前总觉得他离我很远,只有现在这样才觉得他离我很近,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我很怕在他醒后,这样的感觉就没有了,你说我哪里舍得离开啊,我多希望能这样一直守着他,哪怕就这样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就好。” 鱼筐心中一酸,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只能强忍着痛楚的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啊!”木雪微微摇头道:“比起元月姐姐的爱而不得,只能含恨逝去,我这算得什么苦?如果能一直和他这样的近,我倒也宁愿多受些苦。” 鱼筐心中此时也充满了内疚,这样的结果,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元月本来是可以活的,本来是可以和师父一起离开的,可如今,却已经黯然离世。而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最后又会是怎样的结局?鱼筐不敢去想。 这个时候,鱼筐心中哪里还有什么仇恨和计谋,哪里还有什么任务和心机,只恨不得立刻上去告诉木雪真相到底是什么,好让她不要再这样的付出,好让她能尽早的认清事实,不要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能承受的真相。 就在鱼筐神思不属,意乱情迷之时。额色库和呼伦也进到了房间里,鱼筐因为还专注于内心的纠结,居然没有发现,还是这样深情的看着木雪的背影。额色库看站在一边看在眼里,轻轻用汉语问了一句:“你以前就认识木雪吧?” 鱼筐下意识的点点头,却猛然间发现不对,偏头看到额色库,这才立刻惊醒,连忙回身下拜道:“小人见过大汗!”鱼筐不由得心内大急,刚才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被额色库看见自己这样的情形,一旦追查下去,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额色库看看他,也没叫他起来,而是继续问道:“你以前是什么时候见过木雪的?”鱼筐心中大急,心念急转之下连忙说道:“回大汗,小人之前在宁夏城的济民医馆就见过木雪公主。”额色库微笑的看着他道:“是么,怎么本大汗看你对木雪颇为有情啊?” 木雪回过头愣怔看看跪着的鱼筐又看看额色库,有些疑惑的问了句:“父汗刚才说什么?”额色库看看木雪的样子,有些心疼,可也只是微微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依然看着鱼筐。 见额色库没有理会木雪,还是看着自己,鱼筐无奈之下,只得豁出去的说道:“大汗恕罪,自从小人在济民医馆第一次见到公主便装前去求医,便对公主一见倾心,可后来公主与师父定下婚约,马上就要成为小人的师母,小人就只能将这份心思藏在心里,今日见公主为爱伤身,心中有些不忍,这才真情流露,还望大汗宽宥。” 木雪闻言,更加惊愕,她也早就觉得鱼筐有些熟悉的感觉,而且每次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很温暖,自己也在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却不想今日忽然听得这样的表白,一时也有些回不过神来,只能睁大眼看着他。 额色库眼中却看不出丝毫的波动,温和的说道:“年轻人嘛,有些情爱之念也不是什么大罪,更何况我的小木雪本就人见人爱的,本大汗不会怪罪你的。”鱼筐闻听此言,心中这才一松,额色库又用蒙语说了句:“起来吧。” 鱼筐以为刚刚逃过去一劫,心中暗自庆幸,脑中还来不及反应,很自然回道:“多谢大汗。”便站起身来,可话一刚出口,鱼筐就发现不对了,额色库忽然改用蒙语,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这一下才真是糟糕了! 果然,额色库虽然面上依然微笑,却眼神凌厉的看着他道:“你听得懂蒙语?”鱼筐只能硬着头皮道:“小人随师父在宁夏城时,因常与蒙人打交道,就学了一些简单的,所以能听懂一些。” 鱼筐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去,心中很是有些紧张,他一旦暴露了,那母亲和师父也就都危险了,他不禁有些恨自己,早就知道该收起这小儿女情长的心思的,可偏偏总是忍不住,自己还是太差劲了啊! 额色库心中早已了然,正想再加一把火逼迫一下鱼筐,可刚要出声,却听得秦风痛呼一声:“你莫走啊!”便霍然坐起身来。木雪心中发痛,转身紧握着秦风的手哽咽道:“秦大哥,我在这里…”秦风悠悠睁开眼,见是木雪,眼中神色迷蒙,摇摇头道:“我睡了多久了?木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鱼筐一看秦风醒了,连忙大声说道:“师父,大汗也在这里。”秦风一惊,疑惑的抬头道:“怎么大汗也在啊?!”连忙就要下榻行礼,木雪仍然抓着秦风的手想要搀扶他,额色库上前扶住他道:“驸马就无需多礼了,好好歇着吧。” 木雪重新扶秦风靠在榻上,秦风却暗暗用食指在木雪手掌的劳宫穴用内劲一点,木雪只觉得眼前发黑,软软便倒,秦风伸手扶住,连忙伸手把脉,皱眉问道:“木雪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虚弱?” 鱼筐连忙回道:“公主从昨日便一直守在师父榻前,已经一天一夜不眠不食了。”秦风连忙起身道:“这怎么行,快些将木雪送回去先好好睡一觉,待她醒后再服药食调理几日。”额色库点头道:“呼伦,那就劳烦你将木雪送回她的寝帐吧。” 呼伦一看额色库要单独和秦风相处,心下大惊,连忙目视额色库示意,额色库却微微一笑的点点头,呼伦知道,额色库是告诉他,现在他还没有危险,呼伦咬咬牙,上前抱起公主便往外走,秦风也吩咐道:“宋飞,你将怡宁丸也送些过去,记得交代侍女待木雪醒后就给她服下三粒,而后连服十日。再开一付金匮汤,每日三次,连服三日。”鱼筐也连忙领命而去。 待得帐房中只剩他们两人,额色库却没有离去的意思,而是眼神犀利的看着秦风道:“驸马这个小徒弟在哪里找来的?”秦风一边招呼额色库坐下,一边回道:“他是我在中原偶然遇到的孤儿,我看他老实本份,人也机灵,最主要是对医术颇有悟性,就收了他做徒弟。” 额色库点点头道:“这么说来,驸马对他的真实身份并不知情了?”秦风心中一惊,面露疑惑的问道:“大汗的意思是,他有其他身份?”额色库呵呵一笑:“也许是本大汗看错了,我看他极像一个故人之子。” 秦风恍然道:“既如此,大汗的故人是谁?待他回来我问问看,若真的是大汗的故人之子,也是一桩好事。”额色库一直在仔细观察着秦风的表情变化,却没有发现丝毫细微的异常,不由得也有些疑惑,这秦风是真不知情,还是这伪装得如此之好? 额色库只得微微摇头道:“这倒不必了,想是本大汗认错了,我那故人之子,怎么会跑到中原去,又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在这里遇上,若或是真的如此巧合,机缘到了,也自会有相认之时,不必过于强求。” 秦风点点头道:“不想大汗也笃信机缘之说。”额色库微微一笑道:“若非机缘,驸马如何能认识元大当家,若非机缘,驸马又如何能来到草原为大阏氏治病,若非机缘,驸马如何能成为草原医神?若非机缘,驸马又如何能与木雪订婚?” 秦风自然明白额色库话里的意思,只能点头应和道:“是啊,一切都是天意注定,逃也逃不掉的。”说罢,秦风又施礼道:“小妹突然亡故,在下一时伤心过度,前几日多有怠慢,还望大汗恕罪。” 额色库微微摇头道:“本大汗知道你们有情在先,你能答应与木雪成婚,也是因为元朔的缘故,不过我答应过木雪的额娘,要让她自己选择夫婿,所以一直由着她,如今元二当家亡故,本大汗也很痛惜,但逝者已已,活着的人,都应该更好的活着,才对得起爱我们的逝者,就像木雪的阿妈,临终前也曾拉着我的手,嘱托我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完成我的理想,好好的对待木雪,不要用她的幸福来做交换政治利益的筹码。” 额色库说的都是实情,对木雪的阿妈也是真情实感,这些话说的情真意切,在秦风听来,也确实就是和小妹所希望自己做到的一样,不由得长叹一声:“这世间所有爱着对方的人,看来心中所想,都是一样的啊!” 额色库点点头:“其实最初我是不同意你们的婚事的,可木雪深深的爱着你,哭着求了我很多次,我才最终答应了,所以,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爱木雪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也才容忍你不眠不休的为别的女人守灵,但我希望你从今日起,能忘掉过去,全心全意的对待木雪。” 秦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点点头沉默以对,额色库也不介意,起身拍拍他的肩,温和的说道:“驸马好好想想,到底谁才是值得你付出一切的,是把你当棋子的明廷?是为了达成大业宁愿牺牲亲妹妹幸福的元朔?还是真正爱你的木雪和把你当神一样敬你爱戴你的草原人民?”额色库说罢也不待秦风回答,再次拍拍他的肩,转身出去了。 秦风一时愕然,这额色库的话里,分明就是表示已经完全知晓自己的身份,这太匪夷所思了,额色库居然没有拿下自己,甚至没有防备自己,依然敢和自己单独相处,这让秦风深深的被震撼了,而且,额色库最后的话,也一直萦绕在他耳边。 是啊,小妹的死,是想让他完成自己该做的事,可自己该做的事,又真的就是对的么?草原人民是真的敬爱自己,把自己当神一样对待,可自己要做的事,就是击碎他们的信仰,让他们再次得出汉人不可信的结论,这难道就是对的么?秦风一时又陷入了苦思之中。 额色库刚走出秦风的营帐,就见呼伦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见额色库平安无事,呼伦这才放了心,迎上来说道:“大汗和驸马说完了?”额色库点点头:“驸马是聪明人,无需说的太多,点到即可。”两人说着,便向额色库的大帐走去。 呼伦皱眉道:“驸马那个弟子很明显是奸细,大汗为什么不深究下去?”额色库微微一笑:“是奸细又如何?自从我们臣服明廷,居延海何时少过奸细?我们又几时去对付过?”呼伦仍然疑惑的说道:“可这次明显不同,驸马身边有奸细,那驸马是不是奸细?元朔又知不知情?大汗到底对此事知道多少?可否告知属下?” 额色库摇摇头道:“呼伦,我是绝对相信你的,有些事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时机不到,现在虽然也还不是时候,但我也不想你误会我不信任你,只能提前告诉你一些,其实我也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只是基本已经肯定,驸马的这个弟子,应该就是十年前萨穆尔大阏氏逃走的儿子,乌尔汗!” 呼伦大惊道:“什么?!他是乌尔汗?!那他这次回来是来报仇的?这么说来,其实驸马的到来就是个阴谋?!”额色库微点头道:“也许吧!”呼伦更加疑惑的问道:“那大汗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还不将他们拿下?至少应该把那个乌尔汗拿下!” 额色库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呼伦啊,有些事,也许就是天意,若是木雪没有爱上驸马,若是驸马没有救了数万草原百姓成了医神,若是大阏氏对我不是这么重要,这些就根本不是问题,可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不管是驸马还是大阏氏,此时都是我成事的重要因素,我必须借助他们的声誉来凝聚草原的力量,否则又会事倍功半,功亏一篑。” 呼伦摇头道:“可留着这些人实在是太危险了!”额色库笑笑:“还好吧,如今看来,他们的潜伏,非但没有影响我们的大计,反而助益不少,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劣势转化为优势,将敌人变成自己人,让一切不利的局面都转化得于我有利。” 呼伦摇头道:“可这谈何容易,他们不是属下,和大汗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不会这么快就改变心意的!更何况,若驸马是要效法韩龙,那可真是放不慎防,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下杀手?谁又知道他会用什么方式下手?” 额色库决然说道:“是的,所以,如今元月的死,就是一个契机,我要借着这个契机,逐步摧毁他们的心理,让他们自乱阵脚,互相猜疑,最后或是倒戈或是真正为我所用!”呼伦如有所悟,点头轻声自语道:“大汗是说,摧心战术?”额色库点点头:“是的,攻心为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23章 心魔 额色库离开之后,秦风的心绪就有些烦乱,他毕竟也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正常人,刚刚才从元月离世的痛苦之中走出来,心理上还正处于比较脆弱的时候,此时听完额色库的话,心中自然久久难以平静,各种思绪一时争相涌出。 其实刚才他在额色库质问鱼筐时就已经醒来,一听到他们的对话,就知道其中的凶险,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于是他找准时机在关键时候佯装失态醒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又用内劲将木雪催晕,想把事情敷衍过去,这本是亡羊补牢之法,情急之下出此下策也只是想着先度过危机再慢慢补救。 可不想就在自以为得计之时,额色库却向他摊牌说了实话,原来自己的一切早就暴露在别人面前,其实很多事情额色库都是早就知道实情的,自己的种种自觉高明的手段和伪装,无非都是在让额色库围观欣赏的表演而已,而明明已经知道真相的额色库却一直选择了隐忍,这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呢? 秦风一时想了各种可能,是因为臣属关系顾忌大明的威慑?还是不想这么快就和元朔闹翻?或者真是因为木雪爱上了自己他不想太伤木雪的心?又或许还有其他什么别的原因?秦风脑中想了千百种可能,又都逐一的推翻。 最后只留下最可能的几条:‘因为额色库深爱木雪这个女儿,也顾忌着萨穆北元皇族长公主的身份,更因为自己已经是草原人民所敬仰的医神身份,所以才同意让自己成为驸马,也才会一直任由鱼筐出入大阏氏的寝帐,让他们所有人在他眼前尽情的表演。 额色库真是太自信了,自信到了甚至已经是自负的地步,可偏偏秦风又无奈的发现,额色库的自信是有道理的,如今仅凭他和鱼筐,在额色库已经掌握一切的情况下想要在这居延海好想要完成大事,确实难如登天。 秦风一时有些无奈的颓然坐倒,看来自己离韩龙前辈还是差得远了,若不是机缘巧合的让自己占了这许多人和因素,自己早就已经死了好几次了!哪里还有机会做成什么大事!自己却还自以为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很好,殊不知却反而是被额色库一直利用着来帮他达成所愿。 想到这里,秦风不禁有些苦闷,自己是在追寻一个侠士的最高理想,是为国为民为天下太平为黎民苍生。可额色库又何尝不是在追求一个草原首领的最高理想?为草原人民谋求更大的生活空间和利益?包括元朔甚至是阿鲁台,不也都是一直在坚持着心中的理想和信念再艰难都一直没有放弃。 只要有任何的可能,他们都会紧紧抓住,这些人为了达成理想,都会不惜牺牲很多东西。自己痛恨元朔牺牲了小妹,痛恨额色库要牺牲两族的百姓来成就自己,痛恨阿鲁台不断的牺牲草原百姓来巩固他的声誉地位。 可是自己呢?不是也一样的牺牲了对元月的爱,牺牲了元月对自己的爱,接下来也很可能会牺牲木雪这个深爱自己的女孩,牺牲额色库这个成就和包容了自己的人,牺牲掉这草原上很多敬自己如天神的淳朴百姓和士兵,牺牲他们对自己这个汉人难得的信任的敬爱,更要牺牲元朔这个人生知中难得的真正知己,甚至还可能牺牲已经难以自如行动的石头,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说,元月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牺牲掉的? 忽然之间,秦风只觉得心口一阵阵隐隐发痛,便强提一口内气想要让自己静下心来,此时他心中却一直反复的有个声音在责骂自己:是,小妹就是因你而死!就是被你害死的!就是你的决绝和冷漠把小妹逼上了死路!你一直在做着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却从来就没有想过事情还可以有很多种可能性!因为你制造的疫病,已经死了很多本不该死的草原百姓,现在连你最爱的小妹也死了,今后,还会有更多爱你敬你,信任你的草原百姓会因你而死去,难道中原百姓是人命,草原百姓就不是人命了么?那你所要做的事,到底意义何在? 渐渐的,秦风只觉得一阵痛彻肺腑的难受,这才想起来,自己睡着之前是在体内运行着小周天的,刚才情况危急之中只想着怎么度过危机,后来又一心思考,完全忘了小周天还在运行,刚才强提内气,已经导致气血逆行了。 秦风发现了问题,可太晚了,他已经无能为力,脸色开始逐渐变得煞白,嘴唇乌青发黑,整个人在瑟瑟发抖,眼神也开始散乱,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秦风的脸庞滑落,若是此时有人在旁便看到,定会被秦风因痛苦扭曲而显得狰狞恐怖的面容吓到。 而鱼筐从木雪公主那里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正是这样可怕的场景,鱼筐立时吓的大叫一声:“师父!”便急忙扔下药匣跑上去扶住秦风摇摇欲坠的身躯,一边帮他把脉一边急切的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另一边的石头也被鱼筐的喊话吓到,他其实也一直醒着,听到了所有的对话,可他并不知道秦风此时到底出了什么事,连忙挣扎着起身,艰难的扶着桌椅挪了过来,一看秦风这样的情形,也是不由得大惊失色,踉跄着走过去,坐到秦风另一侧,握着秦风的手,运起自己微弱的内劲帮秦风疏导体内真气。 鱼筐焦急的说道:“石头,师父的脉象紊乱,怎么好像是中了剧毒一般!”石头微微摇头道:“秦大哥不是中毒,却比中毒更凶险,他体内一直在运行小周天,却不知为何忽然开始逆转了,这样的气血逆行之下,轻则心智受损致残,重则便是心脉爆裂而亡。” 鱼筐大急道:“那可怎么办?我还没学过遇到这样的情形怎么医治啊!”石头也焦急的思索着,忽然想到老吴当时也怕他走火入魔,曾经教过他遇到类似的情形该如何处理,立刻沉声说道:“秦大哥应该是被心魔所困,忘了体内还在运行小周天功法,强行提气之下导致气血逆转,如今只能冒险用金针破血之法了,鱼先生,你赶紧用金针刺入他的百会穴和膻中穴,我说拔针你便将两根针一起拔出,我再运用内力将他的气血引导归位。” 鱼筐大惊喊道道:“这可是人体两大死穴!一旦有失师父就会立时毙命啊!”石头焦急的喊道:“相信我,这是青衣社老吴的独门功法,快动手吧,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鱼筐心知情况危急,看石头说的真切,只得一咬牙,打开药匣取出金针,扯开秦风的衣襟,缓缓将金针扎入秦风的两个死穴。 石头喊了一声:“拔针!”鱼筐双手迅速抽针,两股鲜血从针眼中飙出,而石头立刻将他这些天回复积攒的内力全数输入秦风体力,全力帮助秦风的气血顺行。只见秦风脸上扭曲的表情开始慢慢凝滞起来,也渐渐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却空洞无物,似乎对身边的一切都视若不见。 石头几乎耗尽内力才将秦风的气血引导顺行,满头大汗的软软靠在榻上。鱼筐收好针,看着秦风的表情,却疑惑的问道:“师父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石头回头看了看,大口的喘着气说道:“秦大哥刚才濒临走火入魔,如今气血虽已顺行,可心魔却犹在,能这样,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鱼筐惊讶的说道:“那怎么办?眼看就要到最后的关头,这样岂不是功亏一篑?我们得快想想如何帮师傅化解心魔才是。”石头点点头,但以他浅薄的人生阅历,又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开解秦风的心魔。 两人都在各自焦急想着办法。石头想来想去,却忽然想到了独自赶赴岳州时在山林中遇到的那对隐居的老夫妻,又想起了那个宁愿自己背负骂名也要一心成全别人的怪老头,再想想刚才是什么引发了秦风的心魔,石头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了悟。 石头稳了稳心神,慢慢凑近秦风的耳边,小声呵斥道:“秦风,你当知黑衣刺灵有监察青衣社主的职责,我现在就以现任黑衣刺灵的身份宣布,你已无法再担当青衣社主之位,更无法担当这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从此刻起,你便不再是青衣社主,也与此事也再无关系!我这就用‘离魂’助你忘掉一切。” 听到这里,秦风空洞的眼中忽然有了如释重负的轻松,很快却又变成不甘与屈辱,继而又有了痛苦的神色,接着开始焦灼的挣扎,眼看就要再次爆发之时,石头拼尽全力一掌击在秦风的玉枕穴上,秦风再次软软倒下。 鱼筐惊讶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一时不明就里,有些疑惑的看着石头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已经再次用尽全力的石头额头上也渗出了大颗的汗珠,虚弱的靠在一边。只能微微的点点头。 鱼筐有些惊愕,也有些不甘:“难道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却就这么放弃了?”石头无力的微微摇摇头:“鱼先生,你要相信秦大哥,我刚才只是为了让他暂时放下心中的重担,让他能全力去应对心魔的困扰,等他醒来的时候,如果解除了心魔,自然会继续做他该做的事,如果解不开,那就让我来承担一切后果吧。” 鱼筐看看石头,却惊讶的发现,此时虚弱不堪的石头,眼神之中却似乎比之前更加成熟和睿智了,鱼筐也叹了口气,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实在不行,自己还有最后的杀手锏,只是要那样做就不得不再次委屈母亲了。 鱼筐将秦风安顿好,又将石头扶回了他的房间躺下,详细询问了自己走后又发生了什么,听到额色库的话,鱼筐一时也很惊讶。再次用心回想了今天额色库的所有表现,渐渐的他也才想明白过来,自己还是过于低估了额色库,不但低估了他的能力的手段,也低估了他的心胸和人品,这样的敌人,其实也当真是可敬可佩的啊! 鱼筐想通一切之后,便又出发去找萨穆尔,如今既然自己已经暴露,那必须将此事告知母亲,也把眼前的艰难处境让母亲知晓,同时也请母亲做好万一的准备,还有,那最后的杀手锏,也要母亲同意才行,想到这里,鱼筐也不禁有些自责,可又一时没有其他办法。 ~~~~~~~~~~~~~~~~~~ 第二天,当秦风再次醒来的时候,却见到是元朔一脸关切的坐在自己的榻前,不由的一时有些愣怔,元朔将他扶起,轻声说道:“贤弟终于醒了。”秦风一见元朔,不由得有些内疚,低下头羞愧的小声说道:“大哥,对不起,小妹她…” 元朔伸手阻止了秦风继续说话,微微摇头道:“为兄都知道了,这不怪你,这都是为兄的错,我太高估了小妹的心理承受能力,又太低估了小妹的心性之决绝,这事半分都不怪你,错全在我。为兄这次来,就是要将小妹的尸骨带回祖坟安葬,贤弟若是不想留在这里,就和为兄一起回去吧。” 秦风心中一惊,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真是元朔,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哥说什么?离开这里?”元朔微微点点头道:“是啊,我昨晚就到了,听鱼先生和石头说了昨天的事,既然你们已经暴露了,再留下去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先跟我回去我们再另想办法,小妹已经去了,为兄不能再让你白白牺牲。” 秦风心中有些震惊,原想元朔是因为小妹的死和自己的暴露要改变计划,却不想元朔考虑的却是不想再牺牲自己,这让秦风又生出了几分感激。 秦风在睡梦中并未停止和心魔抗争,也在反复的回忆着昨天思考的问题,特别是当再度想起元月带给自己的嘱托,内心也已经再次坚定起来,自己确实会牺牲草原人民的信任,也会有草原百姓因为自己的行为死去,但这挽救的,却是数百万中原百姓的性命,两者相较之下,自己做的当然是正确的。 而且,既然每个人都是在坚持为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努力,那就各自继续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吧,更何况还有以死支持自己的小妹,还有青衣社兄弟们的企盼,有牺牲了这么多人才换来的大好局面,更有那么多此时正在安居乐业的中原百姓需要自己去维护,哪里能就这么轻言放弃的? 就算自己已经不再是青衣社主,但这些事自己依然还是会继续做下去,面对元朔,越是惺惺相惜,自己越不能放弃,当然自己也不会再劝他放弃,各自努力去做自己该做的吧,其他的,就看天意了。想到这里,秦风微微摇头道:“大哥你错了。” 元朔疑惑的问道:“我哪里错了?”秦风继续说道:“其实我们此时的局面比之额色库不知情时,更加有利。”元朔还是不解的问道:“此话怎讲?”秦风望向远方道:“原先我们以为额色库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想尽一切办法掩饰,掩饰多了,难免出错,如今既然他知道了真相,却又敢和我摊牌,那就说明,他是想争取我们彻底投效的,也并不会立刻除掉我们,所以,我们只需要稍微做出决裂和诚心投效的样子,这一关不难过去。” 元朔微微皱眉道:“贤弟说的也有道理,可贤弟难道一点都不怪为兄?还愿意继续帮我完成此事?”秦风苦笑道:“事已至此,怪大哥又能如何?小妹临去之前和我说过,让我一定要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我客是答应了她的,怎么能食言。” 元朔微微点头道:“原来小妹始终都还记得自己身上的使命,临去前也不忘嘱咐贤弟,只是她这性子也太过于偏执了些,为兄已经是反复劝慰过她的,可谁知她还是......” 秦风微微摇头道:“大哥不必说了,我都明白的,所以,我们更不能放弃,不然,小妹岂不才是真的白白牺牲了?”元朔点头道:“贤弟说得对,是为兄错了,只是如今我们该如何去面对额色库?” 秦风淡然说道:“大哥以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鱼筐也是一样,至于我,则该是去向额色库交底了,将我们之前的一切计划和所有秘密都告诉他,求得他的原谅,换取他的信任。” 元朔闻言一惊,怔怔的看着秦风,秦风也平静的看着元朔,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元朔有些震惊,秦风这到底是要以退为进,还是借机假戏真做?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24章 坚定 元朔在这一瞬间也想了很多,从最初的怀疑,到后来的疑惑,再到最后的肯定。元月的死,其实对元朔的打击是很大的,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着比男人还要坚强的妹妹,居然真的选择了自尽的方式。 当他收到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立刻放下所有的事赶往居延海,本来,他是要来质问秦风的,是要问问他怎么连元月在他面前服毒自尽他都不管。可真的到居延海,看到秦风刚刚经历了生死关头昏睡不醒,他的满腔怒火又憋住了。 昨晚在秦风的榻前枯坐了良久,听着鱼筐给他讲述了这些天所发生的事,他的怒火更是无处宣泄了,能怪秦风么?似乎是不能,而最该怪的人,却恰恰是自己,如果自己不是一开始就想拉拢秦风为自己完成最后的计划,又何来后面这些事。 看着秦风昏睡中依然痛苦的表情,元朔最后是真的放下了,而此时,秦风的话却又让他重新点起了希望,毕竟,逝者已矣,大业为重,毕竟,小妹也希望做完该做的事,看着眼神中满是坚定决绝的秦风,元朔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元朔点点头道:“贤弟说的有道理,你比他预想的再多退一步,额色库就算不是全信,也会觉得争取贤弟是有希望的,那一切,就都还有可能。”其实此刻,秦风的心里也很矛盾,元朔越是信任他,秦风心中却越不是滋味,只能苦涩的一笑:“多谢大哥对我的信任。” 元朔轻轻拍拍他的肩道:“贤弟的为人和心性我是清楚的,你就算是一走了之也不会真的去投效额色库的。”秦风笑着点点头,却忽然又问道:“对于大哥来说?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真的就是完成祖先遗愿,恢复大汉?” 元朔猛然听得秦风发问,一时有些意外,也不知道秦风这么问究竟是什么意思,沉思片刻,还是坚定的说道:“自为兄记事起,就不断的被告知自己今后该做什么,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事。一开始,我并不懂,再后来我开始反感,厌倦,甚至逃避,直到家父盛年之时突遭意外,临去之时,把刚刚成年的我唤至榻前,拉着我的手,嘱托我一定要用尽一切心力和手段完成祖先的遗愿,恢复大汉,看着父亲眼中灼灼燃烧的的烈火,看到其中深藏的不甘和落寞,还有对于我的殷殷期望,我这才明白理想和信念对于一个男人是多么珍贵和崇高的东西。” 说到这里,元朔苦涩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亲手埋葬了父亲,我也将之前顽劣叛逆的自己埋葬了,从此以后,为兄的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理想和信念,那就是复国,为了这个信念,我每天早起晚睡,殚精竭虑,为了这个信念,我抓住了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为了这个信念,我可以将兄妹情父子情夫妻情深深压抑,为了这个信念,我甚至可以背负恶名接受千夫所指,可我却绝不会真的卖国求荣,为了这个信念,我虽死无憾!” 秦风静静的听元朔说着,心中渐渐开明:是的,每个人都在坚持自己的信念,暂且不论善恶对错,但这些坚持信念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对于值得尊敬的敌人,最好的致敬,就是用尽自己的全力与其公平一战。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年韩龙能在草原如此坦然面对所有人,并面含微笑的一剑砍下待他如儿子一般的轲比能的头颅,因为那一刻,他们是什么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已经为自己心中的理想和信念付出了一切,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动摇自己内心所坚持的信念,到了九泉之下,他们或许还是最好的朋友,若有来生,他们也还是会为了各自的理想和信念继续坚持下去。 恍惚间,秦风竟然觉得,此时如此相似的场景,仿佛就是千年之前的轮回,大侠韩龙和草原霸主轲比能,正并肩微笑的看着正在如今所发生的一切,正在谈笑议论着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又会坚持不住的动摇放弃。 听着元朔说完心里话,秦风会心的微微一笑,原来不过就是如此,哪有那么多的思前想后,哪有这许多的顾虑权衡,坚持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对了。内心的心魔也终于彻底解除了,秦风伸出右手坚定的说道:“好,大哥,那就让我们为了心中的理想和信念,去拼尽全力吧!” 元朔微微一怔,想不到秦风问这样的问题,只是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坚定的信念,元朔一时颇为感慨,小妹去了,妻儿被自己远远隐藏这,似乎身边最亲的人,就只有一个中心的慕容,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秦风。 元朔也热泪盈眶的伸出右手,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人生难得一知己,这个世界上如果能有人完全明白你的心意,能洞悉你表面之下隐藏的本质,能不顾世人的眼光与你结交,那不管这个人是敌人还是朋友,你都是幸运的! 此时的帐外,虽是初秋时节,却已是朔风正盛。 ~~~~~~~~~~~~~~~~~~~~~~~~~ 大汗庭大帐中,一身汉人女子装束的木雪公主正在用汉人的礼仪手法给额色库泡茶,额色库看看眼前这个连自己都快要认不出了的女儿,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虽然这个驸马是女儿自己选的,可自己毕竟也是考虑了太多的政治因素和利益关系才答应的。 如今女儿用情如此之深,一旦最后有什么变故,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收服秦风,而且不得不除掉这个驸马的时候,自己这个傻女儿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打击?自己又该如何去向她解释和交代呢? 额色库看着神情专注的木雪,微微摇头道:“这汉人喝茶也太麻烦了,最后不都是冲水入茶,哪里需要这么些繁琐的过程?”木雪却神色肃穆的说道:“父汗,这就是中原文化,这其实也是一种精神,一种信仰,只是我们草原人还无法理解而已。” 额色库呵呵一笑:“哎呀,你都已经开始考虑两族的文化差异了,不错,这是作为统治者必须要重视的,看来我的小木雪开始像个政治家了。”木雪却摇摇头道:“不是的,以前听蒙先生讲学的时候,总觉得汉人说话好啰嗦,行事也不够直爽,可真正去宁夏城和汉人学习和相处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完全不是那样的。” 额色库毕竟和汉人打交道也不多,立刻好奇的问:“那是什么样的?”木雪若有所思的说道:“汉人的文化和处世哲学,其实很难用简单的几句话说得清楚,我只知道,要想收买他们,很容易,可要想真正的征服他们,却很难。” 额色库也由衷的点点头,不管是之前的蒙禹还是现在的秦风,他都无法真正的收服,想到这里,额色库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对了,你是如何说服驸马不再守灵的,当初不管是呼伦还是大阏氏,都没有能够劝服他半分,你却轻易的就做到了,虽然为父也觉得能说服驸马的人只有你,可也还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木雪微微摇头道:“那不是女儿做到的,是元月姐姐让我送给他的话做到的。”额色库眉头微皱:“元月和他说了什么?”木雪却似乎不太想再提此事,只是含糊的说道:“姐姐用了一个高山流水的故事告诉他,子期并不希望伯牙绝琴,而是希望伯牙继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和应该做的事!” 闻听此言,额色库脑中轰然作响,联系起呼伦昨日给他讲的韩龙的故事,额色库已经几乎可以肯定秦风到底来居延海是干什么的。原来,元月的真正死因并不是嫉妒,而是不想成为秦风完成任务的阻碍,想到这里,额色库一时有些愣怔,现在该怎么办?立刻告诉木雪实情?让她早些认清事实?可看看眼前已经为爱痴狂的木雪,额色库心中一痛,又有些犹豫了。 正在额色库想的入神的时候,只听得帐外护卫高声叫道:“探子急报!”立刻便见到手持加急令旗的探子一路急奔入大帐下拜道:“启禀大汗,鞑靼大军到了,大约五万人,此时距离居延海大汗庭只有不到三十里了。” 额色库点点头道:“好,知道了,阿鲁台这次倒还算守信,你先下去休息吧。”探子退下之时,呼伦也走了进来,有些担忧的说道:“大汗,阿鲁台会不会趁机攻入大汗庭?我们要不要做好防范准备?” 额色库一听,微微点头道:“有些事,的确是不得不防,好在我乞儿吉斯十万大军已经早一步到了大汗庭,不过,还是尽量不要节外生枝的好,走吧,我们先去见见太师大人,顺便把我部大军已到的消息告诉他,也让他趁早打消了这样的心思。” 额色库说罢转头对木雪说道:“我的小木雪,为父要先出去了,你的茶只有下次再喝了,你先去陪陪大阏氏吧。”木雪起身施礼道:“是。”看着木雪已经完全是一副汉人女子的样子,额色库摇摇头道:“我的小木雪啊,你在我们面前能不能还是回到以前的样子?现在这样实在有些不习惯啊!” 木雪却低头不语,额色库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声,快步出了大帐,不一会,就在呼伦和苍狼护卫的护卫下疾驰而去。独自一人在重新回到茶台前坐着的木雪,望着茶炉上沸腾的茶壶怔怔出神,回到以前的样子是不错,可真的还能回到以前的样子么? 此时,一个人轻轻的进入了大帐,望着木雪的背影,有些出神,这个自己曾经深爱着的女人,现在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可自己的心里,哪怕再是装满了远大志向和家国天下,却总有一个地方,深深留着她的影子。 呆呆看了一会,也先也发现了自己的失礼,这才上前行礼道:“也先见过木雪公主。”正在出神的木雪闻言却是猛的一惊,失手打翻了茶壶,滚烫的热水四溅,木雪惊慌起身,奈何汉服宽大,还不是太习惯的木雪慌忙起身中踩到了裙裾,立刻向后倒去,也先立刻抢步上前揽住木雪,这才没有让她跌倒,木雪一看是也先,连忙一把推开他站稳身形道:“是也先王子啊,你怎么来了。” 也先一看自己的突然出声险些让木雪受伤,可木雪对他这决绝的反应也让他有些伤心,只好歉意的低头施礼道:“是也先唐突了,我是奉父汗之命来找大汗的,有些事情要和大汗商量一下。”木雪施礼道:“阿鲁台太师大人的鞑靼大军到来,父汗亲自去迎接了,你且先回去吧,一会看他们回来你再来,我也要去看望大阏氏,就先告辞了。” 木雪说罢裣衽施礼,盈盈而去,半点也没有想和也先多说一句话的意思。也先看着木雪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大帐门外,很是有些失落,无奈的摇摇头,苦笑一声道:“额旗驸马啊,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就不爱呢?” 木雪公主其实也很怕单独见到也先,当初也先是为了获得她的青睐才在额色库授意下去中原历练的,自己也曾想过如果也先变得更好些,就考虑嫁给他,可就在这期间,秦风出现了,立刻就夺走的木雪的心,也让木雪忘了也先的存在。 直到再次见到也先,发现也先变得越来越像额色库年轻时的样子,木雪才发现自己有些害怕面对他,她生怕也先追问她为什么没有等着他从中原回来,她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女孩,生怕被别人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坏。 见到木雪公主来到萨穆尔大阏氏的寝帐,鱼筐也不由得眼前一亮,此时一身汉服的木雪,身上已经完全是一副汉家公主的模样,鱼筐的心也不由得被拨动了一下,此时,也已经无法再用这名义上的兄妹之情来说服自己,因为自己的内心骗不了自己,对木雪,鱼筐真的已经动心了。 鱼筐只能连忙低下头匆匆告辞,而木雪看着他,也越来越觉得这眼神很是熟悉,而这眼神,也完全不像是一个陌生人看自己时的样子。木雪也不由的疑惑起来,萨穆尔一看木雪盯着鱼筐的背影,连忙打断她道:“木雪来了啊,快过来让我看看你。” 木雪这才回过神来,走到萨穆尔面前,萨穆尔上下打量着她,不由得赞叹道:“木雪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如今倒是更像一个温婉娴静的汉家公主了。”木雪微微笑道:“大阏氏才是木雪心中最像公主的人。” 萨穆尔开心的笑笑说道:“木雪真会说话,可你就真的打算一直穿着汉人的服饰吗?”木雪一时也愣了,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萨穆尔有些怜惜的摸摸她的头道:“木雪,不管你又多爱他,都不能迷失了自己啊!一旦失去了自己,你的这份爱,也就变得低贱了!” 木雪有些惊愕的看着萨穆尔,疑惑的问道:“可我只是想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萨穆尔微微摇摇头:“你怎么知道什么是他喜欢的样子?他若是真的爱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他都会爱你的,更何况,他喜欢的或许就是你原先活泼俏皮的样子。” 萨穆尔实在不忍心看木雪这样下去,可她又不能告诉她实情,她只能想办法让木雪变回曾经的样子,让木雪不要再一味的试图靠改变自己而赢得秦风的真心,这本就是没有结果的事,木雪再做什么不都是徒劳么? 作为母亲,萨穆尔自然也看得出自己的儿子对木雪的情愫,其实在她的心里,也很希望木雪能好好活下去,毕竟这个从小就很让自己喜欢的小女孩,已经像自己的女儿一样了,萨穆尔从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安危,可以想到自己的儿子和木雪可能要面对的一切,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她很希望,这些好孩子都能好好活下去。 木雪也在低着头思考着萨穆尔刚才的话,这些话,让她的内心一阵刺痛,她确实是有些卑微的想得到秦风的爱,所以才刻意的去改变自己,她甚至还想过要不要变成元月的样子,也穿上一身男装出现在秦风面前。 的确,这份爱,让自己越来越迷失了,让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也让自己越来越小心翼翼了,这样是不对的,她想要的,的确不是这样卑微的爱,而是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爱。 想到这里,木雪也终于放开了心结,抬起头甜甜的一笑道:“大阏氏,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萨穆尔好奇的问道:“哦?木雪想让我帮什么忙?说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25章 激变 京城通往开平城的官道上,汉王带领王府侍卫赶了半天路之后,收到指令的杜宇便带着天狼帮的天狼死士与他汇合了。而在他们四五里之外,天机阁和青衣社的人一直尾随其后,双方就这样保持着诡异的平静一路向开平进发着。 一行人已经急行了两三天,汉王身着一身便装,王府侍卫环伺四周,天狼死士尾行在后,一行人马都全力策马飞驰着。时近中午,一行人才在汉王下令后停下,到路边的林荫中稍事休息。众人各自拿出干粮和水囊充饥。 汉王也很随意的在地埂上坐下,毫无什么亲王的架子,身边的侍卫给他递上了和所有人一样的干粮,这是汉王在军中的习惯,和士兵们同吃同食。汉王解下腰间水壶,先喝了两口,正准备吃干粮,却见杜宇走过来坐到他身边小声说道:“殿下,他们还是就这么一直相隔四五里的远远跟着,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汉王冷笑一声边吃边说道:“我这位太子大哥倒也奇怪,我还以为他会半路狙杀于我,现在我们都快到开平了,他们还不打算动手,难道就真的这么一路跟着我们到开平大军?本王今日也在想,他们到底意欲何为?还是有其他什么阴谋?” 杜宇点头说道:“是啊,我们已经日夜兼程的走了多日,他们一直不动手,属下也很怕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所以就是来请示殿下,我们要不要现在就通知在外围的人立刻合围,歼灭他们?” 汉王吃了一口干粮,沉思了片刻,忽然有些自嘲的笑笑,以前自己统军戍边的时候,也是自己分析敌情的,可自从蒙禹来了之后,他就越来越懒得动脑子想这些头疼的事了。汉王抬头看看远方问道:“杜帮主觉得,若是蒙先生在此,会做出何种应对之策?” 杜宇无奈的笑笑道:“这属下哪里想得到的,蒙先生只是在信中嘱咐属下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可属下能做的,也就是在外围安排些人手而已。” 汉王笑笑道:“既如此,那就先不用管他们,他们不动手,我们也不需要先动手,先等等再说吧。”杜宇有些不解的问道:“那殿下觉得他们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们一直不动手,那这次就连蒙先生都猜错了。可属下也实在不明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汉王也皱起了眉头道:“本王也没想得太明白,论实力,现在他们占优势,又或许他们发现了你在外围安排的人手,觉得现在动手成功的机会不大,还在召集援军,等待机会?”杜宇惊愕的说道:“若是如此,那我们岂不是更应该先下手为强,否则等对方援军到来,我们可就被动了!” 汉王点点头道:“本王已经派人去给郑侯爷他们报信,想来,他们派来接应本王的援军也快到了。”杜宇有些犹豫的说道:“殿下,那万一我们晚了一步,郑侯爷他们已经无法派出援军了呢?” 汉王闻言一时低头陷入了沉思,其实这些天他也在想,自己没有听从蒙禹的建议调京师大营攻入紫禁城,是不是真的错了?当时自己坚持简从出京,蒙禹就说过会有追兵或埋伏,执意要安排外围援军,自己还笑他多虑了,如果自己那个太子大哥有这样的手段,那自己早就死了多少回了。 可如今一路走来,蒙禹的话已经对了一半,那剩下的一半,是哪里出了偏差呢?又或许,他们这样一直尾随而不动,就是引诱自己先动手?然后就能给自己按上谋逆的罪名?他们这样有恃无恐的让自己去开平,难道说连步军营也已经不再受自己人控制了?如果现在返回去还来得及么? 可才一想到这里,汉王一贯骄傲的气性就上来了。事已至此,再折返回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么?这两年来好不容易自己单独决断一回,怎么能就这么自己吓自己的半途而废了,好歹先赶到开平见到几位将军再说,再不济,也等对方先动手了再说。 想到这里,汉王故作洒脱的笑了笑说道:“我那位太子大哥我还是清楚的,真要想动手就不会等到今日了,我们一离开京师地界的时候他们就该动手的,我们还是暂且再看看吧,多派探子打探,见机行事,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吧。” 杜宇自然想得更多些,因为蒙禹给他的信中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蒙禹最后嘱咐他,若有任何意外,必全力护殿下回京,他会在京师做好接应。杜宇自然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可这话只能他们两个自己知道,如今见汉王还是坚持前行,也只能点头道:“好吧,属下会做好万全准备,好在再有个一两天就能赶到开平,这两天之内,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在,就会保护殿下周全的。” 汉王哈哈一笑道:“多谢杜帮主,不过先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天机阁的实力如何本王清楚得很,就算再加上青衣社的人,我们也事可以对付的,那外围的人马可都是神机营为本王训练出来的神射手,那一百五十支威力强大的霹雳雷火铳,就算千军万马也能抵挡一阵的。你们可都要好好活着啊,本王如今就要熬到头了,以后这天下还要靠你们辅佐,咱们这日子还长着呢。” 杜宇欠身施礼道:“属下明白。”正说着,忽然有在树上负责了哨的人传来消息:“殿下,有人骑马自西向我们这边疾驰而来。”杜宇大惊,抬头问道:“来了多少人?什么装扮?”了哨再次观察后,肯定的说道:“就三个人,未着铠甲未带兵刃。” 杜宇暗暗松了口气,但还是大声吩咐道:“各自戒备,小心意外!外围了哨前突一里,注意任何风吹草动。”所有人各自领命而动。 不一会,就见三匹快马疾驰而来,一看到路边有人,为首之人勒住马观察了一下,这才向其他两人眼神示意,三人甩鞍下马,小步疾行向前,为首的人高声问道:“汉王殿下何在?”汉王微一皱眉,心中立刻生出不详的预感,因为这声音一听就是太监的,但他还是忍住没有出声。 杜宇连忙上前拦住来人道:“你们是什么人?”来人停下道:“卑职东厂千户孟聘,求见汉王殿下。”杜宇有些疑惑,怎么东厂的人会知道他们来了,他们能未卜先知么?还是派去联络步军将领的人栽了? 杜宇有些犹豫的侧目看了汉王一眼,见汉王没有任何反应,当下抱拳施礼道:“你们想是找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汉王殿下,你们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孟聘自是认得汉王的,毫不在意杜宇的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大声哀嚎道:“汉王殿下,马督公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消息带给您,十万火急啊,事关陛下,再晚就来不及了。”汉王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事情肯定不简单,当下大声喝道:“带过来。” 杜宇向周围的人使个眼色,众人各自戒备,杜宇将另外两人拦下,只带为首的孟聘来到汉王面前,汉王看看来人,正色道:“是孟公公啊,本王在此,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孟聘看看杜宇和周围的侍卫,小声说道:“殿下,事关重大机密,可否暂时屏退左右?”汉王哈哈一笑道:“孟公公放心,这些人都是本王的心腹死士,本王担保他们绝不会泄露出一个字去,但说无妨!”孟聘无奈,只能再往前凑过去,杜宇紧挨汉王站着,立刻冷哼一声,用眼睛怒视着孟聘。 孟聘知趣的停下,心道自己这也是实在无法了,没法做到按马云交代的只将消息告诉汉王一人,只好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小人此来是要告知殿下一个天大的消息,还请殿下千万要节哀啊,陛下他老人家已经龙驭宾天了!” 汉王猛然一听,犹如五雷轰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霍然起身瞪大眼睛喝问道:“你说什么?!父皇他怎么了?!”孟聘毕竟是曾在宫里侍候人的,一见汉王这样,立刻吓的普通一声跪倒,连连叩头道:“殿下息怒,卑职所说千真万确。这么天大的事,您就是给卑职一千个胆子卑职也不敢乱说啊!” 汉王愣怔良久,心中一时难以承受,父皇真的就这么去了?没能等到自己带兵去救驾,更没能见到自己最后一面,就这么离自己而去了,可此时,自己却还在妄想着去父皇面前接掌大军,还妄想着让父皇还亲自传位给自己? 汉王心中既是深深的悲痛,也是深深的自责,自己错了,真的是严重的错了,可事到如今,他不能表现出任何软弱,甚至没有时间让他去伤心悲痛,他只能强自镇定的重新缓缓坐下,平静的说道:“孟公公起来吧,事情究竟如何,你且慢慢说与本王听。” 孟聘一看汉王并没有想象中的呼天抢地痛哭流涕甚至当场晕厥,而是如此的镇定和冷静,一时心中更加害怕,哪里还敢起来,依然跪在地上,只敢微微直起身子,哽咽的说道:“陛下御驾到翠微岗时就再次病倒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使了什么药,开始还只是虚弱无力,后来就是要么昏迷不醒,要么偶尔醒来也是神志不清,政令军令俱是出于内阁,秉笔太监和掌印太监的朱批加印也只是走个形式,皇上不清醒,不批也不行啊!” 刚说道这里,汉王冷冷说道:“不用急着开脱,先把正事说了。”孟聘一看话头不对,连忙诺诺说道:“这御驾一路到了榆木川时,陛下已经昏迷不醒,就在七月十八那日,却突然回光返照的醒来,将众大臣招进内室,口传遗诏之后就龙驭宾天了。” 孟聘说到这里,再次匍匐于地嚎啕大哭起来。汉王也悲痛欲绝,两行热泪再也忍不住的滚滚而落,面向北方跪下行礼道:“父皇!儿臣来晚了,让您受苦了!儿臣定然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以告慰父皇在天之灵!” 汉王说完,拜服于地,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痛哭不止。杜宇知道汉王和老皇帝感情深厚,能坚持听完已属不易,也没有急着阻止,让他哭了一阵,才上前小声劝慰道:“殿下请节哀,先问清楚当下局势,才好定夺!” 汉王听罢,这才猛然惊醒,渐渐收起了悲声,悄悄擦了擦眼泪,起身重新坐下,对孟聘说道:“孟公公,你且说说,父皇的遗诏是什么内容?如今情势又是如何?”孟聘也用袖子抹了抹脸,带着哭腔说道:“陛下遗诏自然是传位于殿下,奈何在场之人均是太子一党,马督公孤身一人人微言轻,遗诏被强行改成了由太子即位!” “什么!!?”汉王怒喝一声,再次霍然起身,眉头紧皱,背负双手来回踱步,片刻之后,忽然停住,目光凌厉的逼视孟聘道:“当时除了马督公还有何人在场?”孟聘回道:“当时卑职就在门外,陛下榻前除了马督公,还有杨荣、金幼孜、张辅,海山、海寿和两位太医。” 汉王疑惑的问道:“那柳升呢?”孟聘摇摇头道:“杨荣授意下,没有通知柳侯爷前往。”汉王再问:“那后来呢?”孟聘回道:“他们商议暂时秘不发丧,将陛下龙体用药物处理后封存于铁箱之中便重新上路,一切行止仪程照旧,如今已经到开平汇合,张辅、柳升已经接管大军!” 汉王再问:“那陈英、郑亨、朱勇、薛璐他们呢?”孟聘无奈的长谈一声回道:“几位公爷侯爷将军已经被调往边境驻防,都已不在军中。” 汉王一听,哎呀一声,颓然坐下,心中暗道不好,如今开平大军已然不受自己心腹将领的控制,那自己此刻前去不是自投罗网么?想到这里,突然沉声问道:“你们东厂是不是派人到京师给本王送过信?” 孟聘疑惑的说道:“没有啊,马督公不是把信物交给殿下的家丁李武带回了么,何须再派别人,卑职是东厂派出寻找殿下的唯一一组人。”汉王点点头,这倒是对上了,又问道:“那你们是怎知本王在此的?” 孟聘回道:“殿下派往开平联络几位将军的人已被太子一党擒获,马督公探知殿下在去往开平的路上,生怕殿下身陷险地,这才让卑职冒死逃出来给殿下报信的啊!” 汉王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惊,叫苦连连,如今更加证明了自己错的离谱,蒙禹才是对的。汉王脑中思绪纷杂,想了各种应对之策,虽然深深的懊悔自责,但并未惊慌失措,只是淡淡的又问了一句:“孟公公还有什么要和本王说的?” 孟聘再次拜伏于地说道:“马督公说了,只要殿下有心,东厂愿为殿下作证,向天下人证明陛下的遗命是传位于殿下。” 汉王微微一笑道:“你们怎么替本王证明?对方是两位阁臣一位大将军外加两个太医,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位是本王的老师,仅凭你们东厂一面之词,天下如何能信?”孟聘神秘的说道:“殿下难道忘了,他们奉的遗诏只是口谕,而东厂,却可以拿出真正的遗命诏书!” 汉王一听眼中立刻放出了精光,可转瞬又黯然下来:“孟公公适才不是说父皇一直处于昏迷或是神志不清么?怎么可能有遗命诏书,你们东厂拿出来的,是矫诏吧?” 孟聘也不辩解,平静的说道:“这是根据陛下遗命拟就的,有朱批,玉玺和陛下信物为证,再加上还有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东厂提督为证,这自然就是真的遗命诏书。” 汉王听罢再次陷入沉思,现在事已至此,就算有遗诏,也只能和自己的太子大哥兵戎相见了。可有遗诏在手东厂作证,的确也更名正言顺一些,为今之计,只能是立刻返回京师大营率军举事,可是,东厂这么帮助自己,要索取的绝不会少,他们到底会要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汉王点点头问道:“东厂如能助本王登上皇位,自是功不可没,不知本王该如何报答这大恩才是?”孟聘激动的说道:“马督公说了,卑职们不求什么回报,只希望殿下能如陛下一样将我们东厂视为心腹臂膀,东厂愿做殿下最忠实的家臣。” 汉王微微点点头,这东厂的盘算倒是不错,握有自己矫诏的秘密,确实可以威胁到自己,可他们要求的只是维持现状,这丝毫都不过分。蒙禹早就劝自己先和东厂虚以委蛇搞好关系,一切等到大事底定再说,先前没有听蒙禹的已经让自己险些身陷绝境,此时再不能意气用事。 想到这里,汉王连忙起身上前扶起孟聘,一脸歉意的诚挚说道:“孟公公快快请起,本王着实惭愧啊,以前真是错怪你们了,没想到父皇身边最最忠心的,最后居然只有东厂,本王立誓,只要能登上皇位,定将东厂视为心腹左右,绝不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臣。” 孟聘闻言大喜道:“卑职代东厂全体谢过殿下。”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一份诏书卷轴双手呈上道:”这便是陛下的传位遗诏。”汉王立刻噗通跪地,双手接过诏书,大声说道:“儿臣领旨,谢父皇隆恩。” 汉王说罢起身,拆开诏书看了看,见内容,玉玺,印信一样不差,这才点点头,将诏书重新卷好,高高举起道:“父皇传位诏书在此,诸位立刻随本王回京夺位!发信号,全速合围,歼灭敌军!” 四周轰然爆出一声“是!”杜宇领命,拿出信号筒点燃引线,一颗血红色的烟花腾空而起,在天空爆开,而一场剧变,也随即就要展开。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26章 自保 杜宇发完信号便开始去部署行动。看着天空的信号弹渐渐消散,汉王再次转身,面向北方,略略沉思后,开口说道:“孟公公,再和本王说说吧,那太子一党承诺你们东厂的是什么样的条件?” 孟聘一愣,没想到汉王先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仔细回忆了一下几位大太监教自己的措辞,才缓缓说道:“回禀殿下,东厂一心为朝廷办事,几位公公也是想替陛下和朝廷分忧,才想多承担些职责,并不是贪图权势。” 汉王微微一声道:“孟公公,本王不喜欢绕圈子,你就直说吧,东厂想要什么样的权力?”来人小心翼翼的说道:“马督公说了,以东厂所长,最为适宜替朝廷和陛下行使监察百官之权权。” 汉王一听,这还了得,那岂不是今后百官都要对东厂低头了,等到像父皇和自己这样的强势君王不在了,那百官岂不是都要在东厂面前都战战兢兢的?那天下事不都是这群太监说了算了?想起马云曾经交给自己的《人事》,这些朝臣本就经不住查的,东厂再有了这样的权力,那不是整个朝廷都尽在其手了?汉王心中一时愤怒异常。 但此时的汉王,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波动,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那太子一党都答应了?”孟聘一看汉王拿了诏书下完命令才问这些,一时也不知到底是何意,但也只有迎着头皮答道:“是答应了,不过东厂是不会与逆贼为伍的,必然是全力支持殿下即位。” 汉王心中长叹一声,果然,这些表面上一直坚定的要父皇裁撤东厂的文臣们,一旦事关最后的皇位归属,也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可事到如今,先机已失,自己再不能失去任何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否则就真的再无半点机会了,至于这群死太监,等大事成后再收拾他们,反正对这些毫无信义的人也不需要守什么承诺。 汉王这才换上和蔼的表情说道:“孟公公放心,东厂为本王立此大功,却只是要多替朝廷分忧,本王心中着实感慨敬佩,太子一党给你们什么,本王绝对只会给的更多,本王今后也还要靠东厂辅佐建立万世之功啊。” 孟聘一听心中大喜过望,没想到一向火爆的汉王居然没有发怒,反而是这样的表现,看来几位公公说的对,皇帝宝座的诱惑,是完全可以改变一切的。当下施礼道:“多谢殿下,还请殿下速速回返,调动京师大营夺取紫禁城,届时便可率百官迎接陛下龙体回京,再奉诏书即位登基,此为万全之策。” 汉王长叹一声,连这些太监都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自己却偏偏没有听蒙禹的,执意要做什么名正言顺接位的仁君孝子,如今想来,当真是迂腐可笑之极,想到这里,喟然说道:“多谢你们替本王想的如此周全,还请孟公公转告马督公和东厂几位公公,务必要稳住局面,本王可不想最后还要在京师和父皇的大军交战,还请东厂能鼎力协助,到时一举拿下首恶稳定大局。” 孟聘再次施礼道:“卑职明白,卑职这就返回大军将消息告知马督公,随卑职前来的那二人是东厂十三太保中最得力的三儿和九儿,就留下给殿下调用,回京之后也好启用东厂在宫中的势力协助殿下。”汉王看看二人,点头示意。 孟聘再次躬身施礼道:“卑职这就告辞了,还望殿下多多保重!”汉王也抱拳道:“孟公公保重,一路走好!”孟聘再次施礼后返身上马,策马疾驰而去。 汉王向两个太监招招手,两人连忙一齐疾步走过来,一看就是武功极高的架势,汉王挺身而立,待两人近前站定,汉王和蔼的看着两人说道:“三儿?九儿?”两人一齐施礼回道:“属下在!” 汉王点头道:“东厂确实不一般,才几年光景,就能训练出一支令行禁止,制度森严的队伍,怪不得野心这么大,不过这样也好,没有野心,哪里能干得成大事。”两人再次施礼道:“谢殿下夸奖。”汉王正色道:“既然已在一条船上了,那本王就不把你们当外人了,本王一向军令行事,三儿九儿接令!”二人立刻行军礼道:“属下听令!” 汉王凝视远方,缓缓说道:“此处的激战不需要你二人出手,一旦开战,你二人就随本王迅速脱身,赶回京师后,我们便分头行事,本王前往京师大营,你们潜入京城,找到蒙先生,让他调集本王的一切力量,以本王城外举火为号,打开九门中的任意一道,让本王大军进城,不知你们东厂可愿作为前驱,助本王夺取紫禁城?”二人应诺道:“属下遵命,东厂愿为殿下誓死效命。”汉王拍拍他们的肩,赞许的点点头。 此时,杜宇已经分派完任务,重新回到汉王身边。汉王看着他道:“杜帮主,围歼敌人的任务就交给其他人把,你选些人跟随本王马上一路冲杀出去,返回京师大营。” 杜宇一愣:“难道殿下不相信属下能全歼敌人?”汉王拍拍他的肩说道:“杜帮主,本王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错失了先机,所以,现在容不得丝毫的闪失,不管此战胜负,本王都要像逃命一样来对待,能抢回多少时间是多少,所以,一旦缠住敌人,我们立刻便全速返回。” 杜宇当下释然,抱拳道:“属下明白。”说罢再次去重新调派人手。汉王对着北方喃喃自语道:“父皇,请您的在天之灵护佑孩儿一举成功吧!” ~~~~~~~~~~~~~~~~~~~~~~~~~ 广漠川,傍晚,明军大营。 朱棣的车驾安放在大军中心,因为急于赶路,加之天气闷热,大军没有过多扎帐,都是简易的搭了风棚就睡下了。大军之中只有一个营帐格外醒目,那自然就是皇帝圣驾安歇的地方,就在车驾旁边。 从榆木川出发后的几日来看,一路上看上去一切还算正常,送饭,煎药,问安都和平日里一般无二,也无人怀疑。只是整个车驾和营帐都由张辅统领的亲卫禁军和东厂的太监把守,其他人一律不许靠近。只有杨荣和金幼孜也就随侍在侧。 晚饭时,杨荣特别吩咐请马云和海寿一起来用膳,两人自然欣然前来,三人落座,萧云依然站在杨荣身后。杨荣满口寒暄感谢,款待二人吃喝,酒足饭饱之后,杨荣命撤去碗碟,换上茶水,又喝了几杯,闲聊了几句. 杨荣突然话锋一转道:“马督公,寿公公,连日来东厂真是辛苦,不但要护卫车驾寝帐周全,还要东奔西走的,着实不易啊!”两人一听杨荣此言,不由一愣,嘴里却还是说道:“哪里哪里,这都是东厂应该做的。”杨荣呵呵一笑道:“是么?那派人去向汉王告密,串联奉诏夺位,也是应该做的?” 二人大惊失色,马云更是立刻反驳道:“首辅大人何出此言?由东厂派人去阻止汉王进入开平城,不是我们商量好的事么?”杨荣哈哈一笑道:“这事倒是我们商量好的,可本官没有说过要给汉王殿下送去一份传位诏书啊?”马云一看这么隐秘的事居然被杨荣知道了,不由大惊道:“首辅大人说的,咱家不明白啊!” 杨荣点点头道:“哦,这么说此事马督公并不知道啊,也是老夫一时失察,没有料到他们还有这样一手,等到东厂千户孟聘回来的时候,抓住一审,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马云心中暗惊,心中惊疑之下,正不知杨荣准备如何,却见杨荣的椅子猛然向后移动,早已不在攻击范围,原来是杨荣身后的萧云用巧劲将杨荣连人带椅子向后撤去。 马云和海寿惊得同时起身,萧云也不客气,立刻合身攻上,马云和海寿一看萧云动手了,无奈之下只得联手对付萧云,过了不到十招,二人这才明白杨荣为什么要先请二人吃喝,现在刚刚吃饱喝足,这一动手,肠胃里很不舒服,自然功力也大打折扣,而萧云却一直静静的调息,身体正处于最佳状态,三十招之后,高下立判,又坚持了不到十招,二人已经先后被制住。 杨荣这才重新上前道:“你二人可知罪?”马云虽受制于人,却还是强硬的说道:“咱家何罪之有?”杨荣冷哼一声道:“你等为谋私利,不顾国家安危,不顾百姓死活,蓄意挑起内乱,居心何在?”马云强硬道:“我等是不知情啊,首辅大人这是要过河拆桥置我们于死地么?” 杨荣也不着急,好整以暇的问道:“你们可知本官为何要让东厂派人去面见汉王殿下?”马云嘶吼道:“我们此时离开平还有六七天的路程,就算张辅已经连夜赶到,只要汉王一到,那些支持他的将领必定立刻倒戈,张辅一个人哪里镇压得住。” 杨荣摇摇头:“马督公错了,张辅一到开平,便会立刻以漠南危急为由将那些汉王系的将领统统调走,那汉王殿下就算进了开平,又能又什么作为?”马云一愣,即说说道:“可你们不敢冒险,一旦汉王进入开平,万一大军真的听他的而不听张辅的,那你们可就完了。” 杨荣点点头:“这一点,倒是有些道理,可马督公觉得,那汉王殿下一无圣旨二无兵符,那些各地调来的边军,会听他的么?这一点我们确实是怕有意外发生,但不不是主要原因。”马云脑子里飞快的转着,终于抬头惊愕的说道:“你是要一石二鸟,既要除去汉王,也除去我东厂?” 杨荣呵呵一笑:“本来是只打算除去汉王,没打算除去东厂,可你们这假传的圣旨一送,本官想不除去东厂也不行了啊。”马云知道此时再抵赖也无用了,嘿嘿冷笑着说道:“我们哪里假传圣旨了?我等只是还天下一个公道,将真相告知世人。” 杨荣怒喝道:“住口,陛下临终前明明就是将皇位亲口传于太子,哪里还有别的真相?哪里还需要你们主持公道?”马云不甘的冷笑着说道:“话自然是由得你们说,可传位的遗诏我等已经送出去了,结局如何,尚未可知!” 杨荣长叹一声道:“哎,我们不是已经定下十年之约,还给了东厂监察百官之权,你们为何还要如此?”马云不满的说道:“你以为咱家不知道你们打的算盘,先将东厂稳住,等诸事平稳之后,再慢慢消减裁撤,我等此举,也只为自保。” 杨荣笑笑:“嗯,你们这自保之法,倒真是大手笔啊!只是你们可知为何本官已经知道你们假造了诏书,还是任由那孟聘将诏书送了出去?”马云眼珠一转,自然明白了:“难道你们已经在那份诏书上做了手脚?”杨荣笑笑道:“这就不需要你们知道了,只是本官也要感谢你们,这任务完成的,比预想的还要好。” 马云眼珠一转,呵呵一笑道:“首辅大人果然是心思缜密,可东厂的自保之法,也绝不止这一条。首辅大人也难免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杨荣闻言也不由心中咯噔一下,他最担心的,自然就是这个,当即问道:“你们还做了什么?” 马云嘿嘿阴笑一声道:“那后手就在随孟聘前去的三儿和九儿身上,只要我们在这里出了意外,他们就会按约定行动,给那皇宫中的太子殿下致命一击,至于是怎么样的计划,咱家就是死也不会说的,但咱家敢保证,一定会奏效!” 杨荣当然知道,东厂既然是有自保的后手,是绝对不会告诉自己,当下也笑笑道:“好,好,好,就老夫一时疏忽铸成大错,可老夫早就想到你们这些人不会如此轻易罢手,也留了后手。当然了,本官也知道你们不是真心助汉王夺位,不过是为求完全罢了,也罢,我们再一直这么斗下去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说说吧,你们究竟要如何才肯真心归服太子殿下?” 马云一看杨荣的话有转圜,立刻哀告道:“万事好商量,还请阁老先让这位兄弟放开我二人,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杨荣一看二人养尊处优的时日久了,自然是吃不得苦了,如今也不再怕他二人异动了,遂点头道:“萧侍卫,先暂且先放开他二人吧。” 萧云放开二人,马云伸手揉揉痛处,抱拳道:“要东厂全心投效,就请首辅大人再替陛下草拟一道诏书,后世子孙不论谁登基为帝,都不得裁撤东厂。”杨荣心中怒极,可如今行的本就是险棋,容不得半点闪失,为了顾全大局却也只能隐忍道:“好,本官就给你们这道圣旨,只是也要要加一句,东厂职权一如陛下在世时,不得再有增加。” 马云与海寿对望一眼,心中也明白,只要有这道诏书,能保东厂无虞就好,便点头道:“好,就依首辅大人之意!”杨荣呵呵一笑道:“那请两位公公回去休息吧,诏书一会就送到,加盖用印么,应该就不需要本官操心了。” 马云抱拳道:“这是自然,那就多谢首辅大人了,告辞!”说罢二人一瘸一拐的走了。看着二人走远,萧云不解的问道:“老大人,为何不将他二人直接杀了算了,再将外面的东厂番子一举拿下岂不一劳永逸,怎么还要和他们一再妥协!?” 杨荣自然不可能将实情告诉萧云,只能说些过得去的理由,于是无奈的摇头道:“谁让他们是皇帝身边最亲信的太监呢,若他们都死了,那就变相的坐实了汉王手上的遗诏是真的,而只有他们说是假的,汉王手上的遗诏才是假的!” 萧云恨声道:“这帮死太监,反反复复,着实可恶!”杨荣微微摇头道:“再周密的计划,都有可能百密一疏,如今这疏漏最大的隐患,便是给大明留下了东厂这个怪物,真不知这些阉人以后会造出什么乱子来!” 萧云想的比较简单,出言安慰道:“不过是一群死太监,东厂的权力还不是皇帝和朝廷给的,他们若是太过分了,再收回这些权力不就是了。”杨荣微微摇摇头道:“自秦汉以来,多少祸乱都是因这帮太监而起,如今陛下设立东厂这样的太监职权机构,更是闻所未闻,陛下自是可以弹压得住,可后世的君王若有孱弱之辈,真不知会有怎样的祸事啊!” 萧云自然知道这是实情,也只得安慰道:“只要朝廷里一直都有老大人这样的好官在,量他们也翻不了天的!”杨荣苦笑着摇头叹息道:“这,可就要看天意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27章 心如铁石 就在汉王下令休息的时候,四里外得到消息的楚天王也下令停下休息,正在饮水吃干粮之时,外围探子匆匆来报:“启禀楚天王,汉王一行正在休息时,有三个人自西而来前去拜会。”楚天王有些疑惑的皱眉问道:“可曾看出是什么人?”探子回道:“来人一行三人,身着便装,属下只看得出三人都身怀武功,却看不出是什么人?但应该不是行伍军人。” 楚天王挥手道:“知道了,再探!”探子施礼告辞而去。楚天王皱眉转头向老吴问道:“不知吴先生怎么看?”老吴今日就一直觉得心有些绪不宁,多年来的暗事生涯练就的就是对危险的特殊直觉,这也是他能一直生存至今的重要法宝。 老吴仔细想了想,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当下说道:“楚天王,今日老夫心中警示连连,恐有不测,我们还需早做准备。这忽然有人自西而来,只怕是要出什么意外!” 楚天王也有些疑惑的说道:“我今日也总觉得有些心慌意乱,这与我上次在岳阳城遭遇刺杀前的感觉几乎一样,难道是前方走漏了消息?如果汉王要折返回京,那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老吴有些不解的问道:“难道太子殿下和几位老大人没有提及过会有什么变数?”楚天王微微摇头道:“没有,我接到的任务就是只要汉王不入京师大营便一路尾随至开平,他若半路返京就全力阻挡,现在突然有人来访,很可能是来送消息的,汉王估计很快就要改变行进路线,我们就准备开战吧。” 老吴的内心实在有些疑惑:“几位老大人一向算无遗策,怎么会没有算到会有人前来告密?”楚天王问道:“那吴先生的意思是?”老吴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最后还是沉声说道:“依老夫看,他们早就知道汉王必然会返京,这应该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而我们这些江湖人士,就是用来牺牲的。” 楚天王微微一笑:“这倒也没什么,自我接到任务那天起,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老吴听得楚天王这么说,不由得微微一皱眉,此次他将青衣社的一半主力带出来帮忙,可并没想过要将这些兄弟牺牲掉。 但此时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换个话头说道:“汉王留在外围策应的人马战力不俗,我们还需早做应对。”楚天王点头道:“吴先生说的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楚天王说罢,转身开始调派人手。刚刚吩咐完毕,就见远处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升上天空爆开,老吴霍然起身道:“看来他们要行动了!”楚天王也微微皱眉,立刻大声吼道:“发信号,让暗中埋伏的人全速收缩,准备迎敌!” 话音刚落,已有天机阁的人拿出信号筒点燃,咻的一声,一颗黄色的信号弹飞上了半空。楚天王再次吼道:“所有人,马上找寻有利地势布阵,准备迎战!”天机阁众人都立刻行动了起来。 ~~~~~~~~~~~~~~~~~~~~ 而另一边,正在调派人手的杜宇自然也看到了这颗醒目的信号弹,冷笑一声,大声吼道:“青狼负责指挥,全力攻击,务必全歼敌人。天狼血卫随我保护殿下全力前突,其他人解决战斗后也迅速跟上来!”众人轰然应诺,杜宇回身向汉王施礼道:“殿下,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走?” 汉王看着远处天空上的黄色信号弹爆开后缓缓落下,神色肃穆的点点头,他已经很久没有上阵的机会了,真想去打一仗啊,可现在却不是时候,只能决然说道:“上马,出发!”话音未落,已然翻身上马,策马而出,身手矫健的一如当年,众人心中暗自叫好,十多个王府侍卫和杜宇带领的天狼血卫也纷纷翻身上马,尾随而去。 ~~~~~~~~~~~~~~~~~~ 楚天王正在安排布阵,忽然见另一个一脸焦急的探子快速飞驰前来,远远的就开始大声叫道:“启禀楚天王,对方的人正在折返向我们快速袭来,他们外围的人马也已经开始行动,看情形是要将我们合围歼灭!” 听到这个消息,楚天王反而释然的笑笑,大声吩咐道:“通知所有探子回撤吧。”那探子领命而去,楚天王悠悠说道:“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希望能不负太子殿下与几位老大人所托吧。”老吴也慨然说道:“真没想到,这大明朝的未来究竟如何,竟然是落到了我们这些江湖人士的手上。” 楚天王微微一笑道:“在汉王正式起兵造反之前,太子殿下和几位老大人是无法调动军队对付他的,能动用的,自然就只有我们这些江湖势力。其实自古以来多少大事不都是我们这些江湖人士去解决的?就像你们青衣社的先辈们,那可就更是不得了,多少历史转折可不都是由刺客改变的!今日我们能有幸参与到这样的大事中来,可是多少江湖人士一辈子都梦寐以求却又遇不上的,看来上苍还是眷顾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的,人生至此,虽死也无憾了!” 老吴听到最后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再看楚天王时,却发现楚天王的身上,居然多了一种决死的气息,心中暗道不妙,连忙劝慰道:“楚天王,现在才是开始,后面可还有许多大事等着你去做的,我看我们也不要恋战,寻机突围吧。” 楚天王微微摇头:“太子殿下和几位老大人的谋划,我现在大概知道了,这些应该就是汉王藏在暗处的中坚力量,一旦被他带回京,难免惹出麻烦,几位老大人的谋划,就是要故意引出这些势力,再由我们将其尽量消耗掉啊!” 老吴点点头道:“这一点,老夫刚刚也想到了,果然是上位者必是心如铁石还要有狠辣决心啊!只是这些事,为什么不直接和你明说呢?”楚天王无奈的一笑:“都说人心叵测,谁又能保证我楚天王一定会愿意卖这样的死力?自然是先把我们放到这样的位置上来,让我们只剩下拼死一搏的机会。” 这时,远处已经传来厮杀之声,老吴无奈的点点头,悠悠一叹道:“还是楚天王看得透彻啊,外围已经开始接战,四面被围,我们确实只能拼死一战了。” 楚天王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闭着眼仔细听着双方外围的人马在远处开始厮杀,听了一会,楚天王面上泛起了欣慰的笑容:“吴先生你听,天机阁的装备和阵法互相辅助,稳占上风。” 老吴自然也听到了,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照这样下去,对方是无法突破外围防线的,可才过了片刻,却猛然听得一阵阵火铳的轰击声响起,惊起了周围的大量飞鸟,纷纷惊慌的奋力拍打翅膀四散飞走。 楚天王脸色骤然大变,猛的睁开眼道:“不好!汉王居然有这么强大的火铳队埋伏在外围!”老吴也惊道:“怎么会,那京师大营中的神机营不是已经被老大人控制了么?难道情报有误?” 楚天王略略思索后摇摇头无奈的说道:“看来太子殿下和老大人们还是小看了汉王啊,他们居然早就暗中拥有了自己的火铳队,还藏的这般天衣无缝,没有半点痕迹,这一战之后,天机阁就算是彻底毁了!” 老吴有些吃惊的问道:“难道天机阁这次全部出动了?”楚天王无奈的笑笑道:“此次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所以我将天机阁总部的精英都带来了。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汉王居然真的胆子这么大,王府建立私军,这可是大罪!” 老吴摇摇头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这王府建立私军,还不是陛下做燕王时就开始的。”楚天王笑笑,向远处的齐天王打了个手势,齐天王迅速跑到跟前:“大哥,有什么吩咐?”楚天王看看他道:“你带着所有的探子撤走吧,这些可都是天机阁的精英,也是你未来的好帮手。” 齐天王大惊道:“大哥说的什么话,我的命都是你给的,如何能抛下你先走!?”楚天王拍拍他的肩道:“正是我把你当兄弟一样,才将天机阁托付给你啊!我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为天机阁留下点种子了。” 齐天王倔强的说道:“不,要走也是大哥先走,我留在这里和他们拼命便是,天机阁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大哥。”楚天王欣慰的笑笑,可很快就变了脸色,眼神凌厉的看着齐天王道:“难道连你也不听我调派了?” 齐天王一时有些惶恐:“自然不是,可~~~~~~~”楚天王决然道:“既然如此,就无需再啰嗦,立刻行动,否则我便以违令论处。”齐天王不敢违令,却又不舍得走,只得眼含热泪的叫了一声:“大哥!”便翻身跪下。 楚天王一脚踢在齐天王身上将其踢翻,怒吼道:“像你这般婆婆妈妈的能成什么大事,再不走,就不要认我这个大哥了!”齐天王闻言一惊,霍然起身,躬身施礼说了句:“大哥保重,我在南京等着大哥回来!”齐天王说罢,将眼泪一抹,便向探子们集结的地方奔去。 老吴看着楚天王的作为,已经知道楚天王抱了必死之心,眉头紧皱的说道:“原想凭实力,天机阁加青衣社怎么也不会输给天狼帮和汉王府的侍卫,不想现在却突然出现火铳队,确实麻烦。为今之计,就让老夫带领青衣社的人潜行向前吧,只要拼掉火铳队,我们就还有胜算。” 楚天王听着越来越接近的火铳的轰击声,决然说道:“吴先生的心意我明白,可听声音,敌人的火铳队最少也在百人以上,你们青衣社毕竟人少,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尽数除掉他们,你们青衣社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我不能再下这样的命令。” 老吴闻言,欣慰的点点头笑笑:“多谢楚天王,可我们既然答应一起前来,如何能这么一直袖手旁观?”楚天王看看老吴:“哪里能让你们袖手旁观啊,我可是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们的。”老吴立刻抱拳道:“还请楚天王吩咐。” 楚天王看看远方,悠悠说道:“我们的任务,是阻止汉王回京,如今看来,天机阁是做不到了,我只有将这个重任交由你们青衣社了!吴先生,请你率领贵社的人立刻突围,找到汉王就杀了他,替我完成这个任务!” 老吴焦急的说道:“楚天王放心,这个任务老夫一定会去完成,可既然明知不敌,你更该设法突围才是!再晚,可就来不及了!”楚天王平静的摇摇头道:“既然太子殿下和几位老大人就是希望将汉王暗中的势力全部消耗掉,那我们突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不如就在此占据防守的有利位置与其决一死战,这样也才能给你们创造成功的条件。” 老吴自然明白,天机阁一旦突围,这些战力强大的火铳队就会再度集结到汉王身边,那青衣社还真的很难有机会成功。可楚天王一旦留下,几乎是必死之局啊! 老吴还要劝解,楚天王已经有些焦急的躬身抱拳施礼道:“吴先生,我们都突围的话,接下来就将是无休无止的追逐厮杀,能不能阻止汉王起兵就成了未知数,我们分开来各行其事,你们就可以发挥青衣社的潜行暗杀所长。所以,请吴先生不要再推辞了,赶快走吧!一切,就拜托吴先生和你们青衣社了!” 楚天王说罢更是单膝下拜。老吴一见,连忙上前扶起楚天王道:“楚天王快快请起,既然楚天王心意已决,老夫也就不再相劝,只是你也要保重啊,我们可是与萧首座约好了来日还要在皇宫共赴太子殿下登基大典的庆功宴,还要一醉方休的,你可不能失约啊。” 楚天王哈哈哈一笑道:“好,吴先生放心,天机阁也还有些自己的特殊手段没有拿出来的,胜负尚未可知!我就在这里和他们决一死战,到时候我们京师再见!吴先生保重!”老吴也毅然抱拳道:“楚天王保重,我们来日再叙!告辞!” 老吴说罢之时,眼角已经含泪,连忙掩饰的转身大吼一声道:“青衣社所有人立刻上马速速离开,随老夫追杀汉王,走!”话音未落,老吴已经返身上马,策马而去,另外十几个青衣社的人也纷纷上马,策马疾驰追了上去。 楚天王看他们走远,也大吼一声道:“所有人,把天机阁看家的暗器都拿出来,各自找寻有利地势备战,我们也会一会这号称无敌的火铳队,让他们都见识一下天机阁的手段,看看是他们的火铳厉害,还是天机阁的机关暗器厉害!”众人轰然应和,各自准备着机关暗器。 ~~~~~~~~~~~~~~~~~~ 汉王和杜宇率众一路疾驰返回,直到马都跑不动了,才下令停下休息。杜宇粗略一算,已经跑了将近三十里,于是边吃干粮边问道:“殿下准备日夜兼程的赶路么?”汉王咬了一口干粮,沉声道:“是的,我们每次以马匹的体力为限,体力将尽就停下休息一个时辰再上路,到了驿站就换一批马再走!” 杜宇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殿下的身体吃得消么?还有,要不要在就近的地方再调些府兵来,现在我们这里只有这数十人,属下心里始终不放心啊。” 汉王哈哈一笑道:“当年本王驻守燕云之时,也时常与草原各部交战,连续边战斗边行军数日是常有的事,现在这个单纯的赶路算得什么,至于调兵么,本王是私自出京,又没有调兵的文书印信,还是不要去惹麻烦了,更何况我们要全速赶路,也耽搁不起。” 杜宇点头道:“这个属下自然也清楚,属下只是担心青衣社的人,他们若是突围后尾随着来了,我们还真是防不慎防啊。” 汉王神秘的一笑道:“杜帮主,你可别忘了,如今本王身边这些护卫里,除了天狼死士,还有本王从王府里带出来的亲信侍卫,这些人,可是比天狼死士更决死无畏的,因为本王若是被人刺杀了,按大明律,他们都要被问罪处死,家人也要被发配边疆,所以,他们是宁死也不会让敌人靠近本王的。” 杜宇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说……?”话问道一半,又不敢问出来,汉王却笑着点点头道:“就是那样的,所以杜帮主暂且安心,小心提防就是。”杜宇很是疑惑,汉王在讲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周围的王府侍卫都能听见,可他们却没有一丝的表情变化,而汉王也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杜宇毕竟是第一次和汉王单独行动,也是第一次和王府的侍卫合作,一时有些无法理解,只能点点头,眼睛再次一一打量了那些看似松散,其实位置都很讲究的散坐在汉王四周,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王府侍卫,心中不禁感慨,难道要成大事者,真的都必须是心如铁石的吗?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28章 婚期 漠南大草原,居延海大汗庭。 因木雪到来而早早从萨穆尔的帐房出来后,鱼筐便一路神思不属的返回自己的帐房,一进去,就看见已经恢复如常的秦风正在为石头诊治,此时的石头已经能长时间坐着,只是那天拼尽全力助秦风脱困,又耗光了体内好不容易才积攒的真气,再无半点战力。 鱼筐看看秦风的表情,似乎已经完全从元月离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神色状态已经与平时无异,鱼筐自然也很是高兴,这大事临近,若是秦风一直走不出困境,光凭自己和母亲要完成大计,还真是不容易。 鱼筐连忙凑上去问道:“师父,石头兄弟情况如何 了?”秦风回道:“中毒的迹象缓解多了,已经可以长时间坐着,也可以开始下床慢慢走动,只是还无法太过用力。等再过两三个月,应该就可以自己骑马了,到那时体内的真气应该也可以恢复个一两成。” 鱼筐点头道:“那就好,听说阿鲁台率鞑靼大军也到了,看来离最后的时刻不远了。”秦风点点头:“明军此时突然撤退,这很不像老皇帝的作风,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了。只是小筐儿啊,你真的相信那些朝廷官员?” 鱼筐一愣:“师父的意思是?”秦风微微摇摇头:“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我们能完成任务就行,还值不值得花这么大的代价跑到草原接应我们?这很难说,如果没有接应,仅凭你我二人,想顺利的把令堂和石头安然送走,这很难做到,如今小妹已经去了,我不想你们任何人再有意外啊!” 鱼筐一直看着秦风的神情,看到他说起元月离世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才放下心来,鱼筐很怕秦风一直带着这样痛悔愧疚的情绪,这会让他做出很多错误的判断和决定,这细微的偏差,都会左右最后的的结果。 鱼筐自然也明白秦风的意思,如今对于他来说,背负的不光是这个任务本身所代表的意义,他已经害死了一个元月,不希望身边的然再因此死去,特别是被他找回来的石头,原本就心有愧疚,还让他在脱魂谷九死一生,若最终不能将石头安全的送回中原,秦风心中的痛苦不会比元月的死轻多少。 鱼筐不想师父再为自己背负着这样的心理负担,略略一想,洒脱的笑笑安慰道:“没事的,师父,如果天意要让我长留在这生我养我的土地上,那也不是什么坏事,母亲也早就看开了,她也和我说过,如果真是情况危急,我便和母亲留下替你们阻挡追兵吧,师父把石头兄弟带走就好。” 秦风一时有些愕然,立刻摇头道:“那怎么行,要走也是你们走,你们母子两可比我们有用多了,你们能活着回到京师,就是竖起了一面两族可以和平共处的旗帜,所以我刚才想说的就是,若是等不到朝廷的接应,那就由我负责引开追兵,你们一定要安然回去,石头就拜托你们了。” 鱼筐没想到师父是要交代后事,一时就有些哽咽了:“师父,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我不能再让你为我们牺牲,而且,我们留下,他们不一定会杀了我们,毕竟母亲和我还有着特殊的血缘身份,而且,我也相信我们都能安然回去的。” 秦风看看鱼筐,对于这个底子,他其实心中也是有着特殊的情感的,这种情感和石头又有所不同,可都是一样的真挚,秦风知道再劝也无用,只能点点头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们有事的!”可话一出口,秦风的胸口却如遭重击。 这样的话,他也曾对元月说过,可如今,元月已经孤独的躺在胡杨林里的孤坟之中。如今下意识的又说出这样的话,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已经失信了一次,这样的承诺还有意义么?或者说,这样的承诺,就是自己欺骗自己的迷药而已。 鱼筐一看秦风神色忽然暗淡下来,自然明白他肯定是又想起元月的死了,生怕他又陷入到心魔之中,连忙岔开话题说道:“对了,弟子今天再次替母亲仔细检查过,她体内的毒已经完全清除,身体也已经完全康复了,母亲让我再次向师父呈上谢意。” 秦风微微摇摇头说道:“令堂太客气了,都已经谢过很多次了,就无需再言谢了。是了,你今日怎么没多陪陪令堂,这么早就回来了?”鱼筐有些落寞的说道:“木雪公主去了,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我留在那里也不太好,只能先回来了。” 闻听木雪的名字,秦风心中也悠忽一痛,这又是一个自己注定要伤害的女孩,这女孩没有任何错,就只因为身为额色库的女儿,就要承担这些本不该她承担的惩罚,或者,她不是这般的爱自己,也就不用卷到这样的矛盾中来。 自己已经害死了一个爱自己的元月,对于另一个深爱自己的木雪,又该如何呢?看着鱼筐的神情,秦风忽然明白了什么,看看鱼筐道:“小筐儿,你是不是对木雪公主有意?”鱼筐一愣,有些慌张的掩饰道:“没有,师父,她只是我的妹妹,还救过我的命~~~” 鱼筐自己都有些心虚的说不下去了,秦风微微一笑:“你放心,我说过,我和木雪不会真的成亲,你若是真的对她有意,为师会成全你们的。”鱼筐低着头悠悠说道:“我不瞒师父,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是有些喜爱和愧疚的,可如今这情势下,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秦风深深的叹息一声:“其实本来你们就应该是天生的一对,只是这阴差阳错的,才弄成了今天这个局面,木雪确实也是个好姑娘,若是有可能,你就替为师好好照顾她吧。”鱼筐惊讶的抬头说道:“可木雪一心深爱师父,我还想劝师父呢,要不就把木雪一起带走吧,我和母亲会尽力开导她的,我相信她会原谅师父的。” 秦风微微摇摇头:“若是真能带她一起走也好,可为师真的是不会娶她的,小筐儿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你真的原意照顾她一生,那本门倒是有一独门功法名曰‘离魂’,可以让人失去之前的记忆,这样,木雪就不会记得这些年发生过什么。” 鱼筐微微点头道:“这个我听石头说起过,他当年就是被白天明用‘离魂’消除了记忆,知道重回青衣社之后才设法恢复了一些记忆,这方法虽好,可弟子总觉得这也是对木雪的欺骗啊!我宁愿她是知道真相的!” 提到真相,秦风不禁又是心中一痛,元月就是因为知道了所谓的真相才选择自尽的,秦风一直没有告诉鱼筐施他暴露了行踪让元月知道了真相,也是怕鱼筐心中背负起过多的愧疚和自责。有时候,真相其实真的不见得是好东西。 秦风微微苦笑着拍拍他鱼筐的肩道:“小筐儿,等以后你就会明白,真相有时真的没这么重要,还有什么比能让她好好的活下去更重要的么?若是你真的喜欢她,首先就该让她幸福快乐的活着,而不是知道什么所谓的真相。” 鱼筐一时愣怔,似乎有些明白了秦风的话,但骨子里的性情又让他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说法,但也觉得如果能让木雪好好活着,确实也是最好的结果,于是点点头道:“好吧,师父,那一切就看天意吧!” ~~~~~~~~~~~~~~~~~ 距离居延海大汗庭三十里的地方,额色库一行驻足而立。额色库和呼伦去找阿鲁台,却得知阿鲁台一早便出发去迎接自己的大军了,额色库自然明白这只胆小谨慎的大老鼠在想什么,便也立刻策马到三是里外迎候。 刚刚到了一会,就远远看见阿鲁台的鞑靼大军缓缓而来。又过了一刻,阿鲁台看见了额色库的队伍,立刻和阿狼尼带领几个随从策马而来,一到额色库面前立刻勒马翻身下马,阿鲁台远远抱拳走来道:“有劳大汗亲自前来迎接,本太师万分荣幸啊!” 额色库哈哈一笑道:“太师大人能为草原大一统走出这关键的一步,本大汗走上几十里来迎接一下算得什么,如今我乞儿吉斯部的十万大军已经到达,现在加上太师大人的鞑靼大军,我居延海大汗庭可用之兵已近二十万,距离我们预定的目标,已经不远了,本大汗今日当真是高兴的很啊。” 阿鲁台一听,心中咯噔一下,如今额色库兵力数倍于己,什么时候想要吃掉自己都是易如反掌,真不知这调大军前来是福是祸,可是到如今,也只有真的暂时屈服了,当下抱拳道:“大汗说的是啊,一统大草原也一直是本太师的心愿,如今能和大汗一起完成这样的大业,实在是求之不得啊!本太师今日先带五万鞑靼勇士过来,后面还会有鞑靼各部的军队陆续到达,一定回在大汗出兵前集结十万鞑靼勇士以供大汗驱驰。” 额色库自然明白这只大老鼠是怕被自己一口吃掉,当即哈哈一笑道:“好,好啊,南下中原的草原大军多多益善,太师大人尽管调来就是!来来来,太师大人和阿狼尼将军快随我回大汗庭去,我已经备下歌舞酒宴为你们接风洗尘。”阿鲁台再次施礼道:“那就多谢大汗了。”额色库返身上马道:“走吧,穆森将军会带鞑靼军队到安排好的驻地扎营,太师大人放心吧。” 阿鲁台眼珠一转,这额色库将自己和大军分开,意图颇为可疑啊,万一真的将自己和阿狼尼干掉,再收编这五万无主之军,那也不是难事,可如今这样的局面,又不能太过于表现出拒绝之意,那要怎么样才能留在大军里呢? 阿鲁台只得编了个蹩脚的借口,躬身施礼道:“多谢大汗美意,可我鞑靼大军刚刚到此,本太师还是想亲自安排大军扎营,也想先慰劳一下一直在漠北受苦的鞑靼将士,就先不随大汗去赴宴了,大汗的好意,本太师只有心领了。” 额色库哪里会不知道阿鲁台的小心思,哈哈一笑说道:“太师大人说的有理,是本大汗疏忽了,那今日本大汗就亲自到鞑靼军中安排扎营,也向这些一直在和明廷对抗的勇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额色库这样的表现倒让阿鲁台一时愣怔,虽然额色库的大度是基于在这居延海,就算他孤身进入鞑靼军中,自己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可这也是额色库在变相的表示,他不会做什么斩首夺权的事。 阿鲁台想了又想,终于还是觉得此时若还是一直这么谨小慎微,倒反而让额色库生出夺权的想法来,不如也表现的大度一些,才更好掌握主动,毕竟,按照秦风所说,这事情可没这么简单的,自己可不能早早出局。 阿鲁台连忙说道:“若得大汗亲临慰问,鞑靼将士一定军心振奋,本太师也就可以放心的岁大汗赴宴了!”额色库哈哈一笑:“好,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鞑靼将士去!”额色库说道便翻身上马策马而去,阿鲁台自然紧随其后 待得将鞑靼大军引导至驻地开始安营扎寨,额色库巡视了一番,看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额色库不由得点点头,鞑靼军毕竟是连年都在作战的,这战斗力确实不可小觑,这些虎狼之师若真是放开手脚,那自己一直生活优越的乞儿吉斯大军,真不一定是对手啊! 看鞑靼大军安顿得差不多了,额色库便和阿鲁台一起返回了大汗庭,刚刚进入大帐坐定,才聊得片刻,只听得侍卫进来禀报道:“启禀大汗,也先王子求见!”额色库开心的说道:“哦?也先贤侄不知又带来什么好消息,快快有请!” 侍卫转身而去,不一会,也先进入大帐,向二人行礼道:“也先参见大汗和太师大人。”额色库呵呵一笑:“也先贤侄快快请坐。”也先道谢后坐下,侍女奉上茶水,额色库问道:“适才正在和太师大人商议草原各部出兵的事宜,也先贤侄就到了,不知有何事啊?” 也先施礼道:“父汗也正是为此给我来了书信,我们的探子来报,近日明军行动有些诡异,既不像进军,又不像平日撤退,边境的调动也很是怪异,父汗说,明军如果不是有所图谋,就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特派我来问问大汗的意思,如今太师大人也到了,正好也听听太师大人的意思。” 额色库与阿鲁台相视一笑,回头说道:“贤侄问的好,刚才我们也分析了这事,确实是有些诡异,不过现在大局已定,出兵只是早晚的问题,所以我们刚才商量的意见是再等等看,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月,必见分晓。” 也先点头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父汗让我转达的也是这个意思。”额色库笑道:“脱欢汗王有心啊,也先贤侄替本大汗和太师大人呈上敬意,还请脱欢汗王一定要来参加八月十五木雪的大婚。” 也先有些意外的问道:“木雪公主要大婚了啊?”额色库哈哈一笑道:“自木雪与额旗驸马订婚以来,又是数月过去,如今一统出兵在即,刚刚与太师大人商议之后觉得,也正好借此机会聚集各部首领,再次宣明并制定草原各部联合出兵的计划,便定下了这个日子。在这之后,只要明廷的确切消息传来,我们就挥师南下!” 也先有些失落的点头道:“好,小侄一定将大汗的话带到,父汗也一定会很高兴的。”额色库如何不明白也先的心思,安慰道:“贤侄啊,大战在即,还有很多大事等着你去做,你可要准备好啊!”也先一时愣怔,继而施礼道:“小侄明白了,多谢大汗!”额色库与阿鲁台相视一笑,各自心照不宣。 额色库高声喊道:“传令官何在?”立刻有人进账应道:“属下在!”额色库吩咐道:“传令下去,下月的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大汗庭将为阿里木雪公主和额旗驸马举行最盛大的大婚典礼,有请各部首领前来观礼赏月。”传令官开心的施礼道:“恭喜大汗,属下这就去传令。” 刚要转身离去,额色库却叫住他道:“先去通知大阏氏,木雪和驸马。”传令官领命而去。阿鲁台也欠身施礼道:“恭喜大汗,真是喜事连连啊。”额色库回礼道:“还不是要多谢太师大人的到来,来来来,正好也先贤侄也到了,我们再商量一下后面的事宜,也先贤侄可是去中原游历了一番的,很多事,也该听听他的意见才是。” 也先毕竟年轻,再有城府也难免还是喜欢听好话,听得额色库这么夸赞和重视他,也不由得开心不已,连忙说了自己的见闻和意见。额色库和阿鲁台听得频频点头,也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个年轻人,确实是不简单啊! 而秦风在听到传令官宣布的大婚之期后,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看来,真的是该为最后的行动做准备了,那原先和元朔说好的向额色库摊牌一事,也该是进行的时候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29章 无心 居延海大汗庭,额色库的书房里。 秦风安静的端坐在案前,额色库在对面微笑的看着他,呼伦还是警惕的立在一旁,眼神凌厉的盯着秦风。呼伦已经交代过密营留守的人,有什么关于驸马的消息就立刻通知他。所以一听说秦风要求见额色库,呼伦便立刻赶来了。 秦风落座后并没有着急说话,额色库也不急,反正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今天一听说秦风单独来求见他,额色库心中便有了大概的猜想,事情应该是有转机了,再看看秦风略有犹疑的神色,额色库就更加肯定了。 额色库见秦风一直不开口,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来起头吧,便慢慢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悠悠问道:“驸马和元大当家谈过了?”秦风点点头:“是谈过了。” 额色库放下茶碗说道:“元大当家也和我谈过了。” 秦风面上没有什么波动,面上依然有些犹疑的问道:“敢问大汗,是否上位者都是以实现自己的绝对利益为第一要务的?”额色库点点头:“基本都是如此。”秦风又问:“所以,为此可以牺牲一切?” 额色库微微皱眉道:“大多数成大事者,确实也是如此。”秦风点点头再问:“那大汗呢?”额色库笑笑:“我自然也是,不过我至少有两样不会去牺牲,一是不会牺牲木雪的幸福,二是不会牺牲自己的信仰。” 秦风微微一怔,点点头说道:“能守住这两点,大汗已经比那些不择手段的上位者好得多了。”额色库笑笑,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便出言问道:“驸马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么?” 秦风似乎是下了决心一般,欠身施礼道:“在下想请大汗允准几件事,还请大汗成全。”额色库一听,心中暗喜,看来自己的摧心之策奏效了,当下点头道:“驸马说说看,只要本大汗做得到的,一定允准。” 秦风再次施礼道:“如此,在下就先多谢大汗了!”说罢正色道:“大汗知道,元大哥于我有知遇救命之恩,所以,不管他利用我也好,牺牲我也罢,都是我欠他的,若大汗成事,还请大汗遵守诺言,让元大哥能完成复国的心愿。” 额色库点头道:“这个自然,本大汗允准,只要他没有二心,本大汗决不食言。”秦风继续说道:“还有我那弟子宋飞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萨穆尔大阏氏的儿子乌尔汗王子,还请大汗能够赦免他,我保证他永远只会是我的弟子宋飞,绝不对外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 额色库故作惊讶的问道:“啊?还有这样的事,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秦风也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直接说道:“乌尔汗王子也于我们有过救命之恩,大哥答应带他来见母亲,一是报恩,二则是为了复国大业多一份保障,绝无其他恶意,而乌尔汗王子也只是念母心切,不想母亲早逝,所以恳请我前来为其母治病。如今大阏氏见到儿子,有了生的希望,才这般积极配合治疗,如今也已康复如初,他们对大汗也绝无恶意,还请大汗不要再追究他们的罪责,待我与木雪大婚后,我就将其遣回中原。” 额色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其实他也一直在想这些事最后该怎么了结,如今秦风忽然之间真的把两个真相放到他的面前,他这心里,多少也还是有些唏嘘的,只是他也还是不太相信秦风这么快就完全归服了,这虽然是自己希望的,但此刻却又觉得,这转变似乎太快了。 额色库沉思着回道:“元大当家的心思本大汗明白,本也就是互相利用而已,我可以不怪他,大阏氏母子情深我也理解,只要他们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此事我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只是驸马真的不知道你乌尔汗王子已经成为明廷的奸细了么?” 秦风有些惊讶道:“什么?他也是朝廷派来的人?”额色库哈哈一笑,点头说道:“是的,自从本大汗曲意臣服明廷开始,居延海就一直有这么几个奸细的存在,我们作为臣属的,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所以,驸马放心,现在也一样,只要他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就是安全的,只是本大汗起兵后,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秦风点头道:“这个我会规劝于他的。”额色库点头道:“还有么?”秦风自嘲的一笑:“其实我也是明廷派来的奸细。”秦风说完这句话就停住了,没有做解释,也没有说明情况,更没有为自己开脱,额色库等了片刻没有下文,也不由得心中疑惑。 可转念一想,似乎这也更符合秦风的性情,若是太多的说明、解释和表白,那或许倒更虚假吧?可也不能什么都不问吧,自己问似乎又不太合适,额色库只能回头看看呼伦,呼伦其实心中也早就不耐了,既然说开,那他更想知道究竟。 如今一看额色库向自己示意,自然就不再客气,立刻接口问道:“那敢问驸马,明廷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秦风缓缓抬起头看看呼伦,又看看额色库,悠悠说道:“我的任务自然就是在大汗有不臣之心举兵之时除掉他。”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听到秦风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额色库和呼伦还是有些震惊的,呼伦更是惊愕,原本他还准备在秦风说一些不关痛痒的任务之后抛出韩龙的故事刺激他,可如今秦风直接就说了,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额色库却在瞬间的震惊之后,很快回复了平静,对于他来说,秦风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之前究竟要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他究竟有几分真心:“难得驸马如此坦诚,那不知驸马如今意欲何为?” 秦风无奈的笑笑:“我知道大汗肯定在想我为何会突然转变吧。其实,原先我们作为江湖人,是不想牵扯进朝廷事物的,可没奈何,青衣社所有兄弟的性命系于我一身,不得不为之,之前在元月面前,我便觉得心有所愧,如今元月逝去,不管是朝廷还是元朔,却无一句关怀,关心的始终只是他们的大事,这让我很是厌恶。只有木雪是真正关心我,真心对我好的!我已经让一个爱人因我而死,绝不想再辜负另一个爱我的人!” 额色库点点头,作为同样重情的人,这一点,他是能接受的:“是啊,木雪是那样的爱你,按我的本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你们在一起的,可她对你的爱是这样炽烈这样决绝,她告诉我,不管你之前心里有谁,也不管你原来是什么人,都无所谓,她都会一样的爱你,然后让你也爱上她。” 这一刻,秦风是真的如遭重击,心中难受至极,眼中已经泛起泪花,微微点头说道:“木雪是个好姑娘,我之前确实对不起她。”额色库一看此情形,也很是欣慰,安慰他道:“驸马如今能想明白,也是好事,木雪的全心付出也算是有了收获,只希望你今后真的能好好爱她吧。” 秦风点点头:“我会的,但希望大汗再应允我一件事。”额色库爽朗的说道:“驸马但说无妨。”秦风郑重的看着额色库严肃的说道:“大汗研习鬼谷学说,当深知这‘天下’之意,不管蒙人汉人,一旦归入大汗治下,就都是大汗的子民,还请大汗严禁杀戮无辜,善待汉人。” 额色库一直定定的看着秦风,听到他说的是这样的话,有些意外但也有些开心,没想到秦风能如此直白的说出这些话来,这样为中原百姓求生路,倒也符合他的心性,这么看来,此时当是有三分真心了。 额色库欣慰的点点头道:“驸马说的极是,不管蒙人汉人,以后都是本大汗的子民。可据我所知汉人的排外思想甚重,届时定会是四处反抗,不镇压如何能行?不过本大汗可以保证尽量减少杀戮,也绝不做屠城之举。待天下太平之后,本大汗也会一视同仁的对待所有汉人,而且,本大汗还会让所有草原人都学习汉人的文化,今后自然是蒙汉一家亲了。” 秦风点点头欠身施礼道:“多谢大汗!也恳请大汗能让我长留居延海,不让我与汉人交兵为敌,我发誓此身也绝不再踏入中原一步。”额色库微笑的看着秦风,此时的秦风脸上,一丝淡淡的落寞,一丝淡淡的无奈,还有一丝坚定的决绝,额色库满意的点点头道:“驸马的要求,合情合理,我如何会不允准,以后居延海这个老家,就交由你和木雪来打理了。” 秦风再次施礼道:“多谢大汗成全!”额色库一看正事说完,面带微笑的悠悠说道:“驸马啊,我的小木雪她阿妈死的早,从小被我娇惯坏了,经常会使点小性子,你以后可要多包容她些。”秦风听着这个只比自己大五六岁的男人像长辈一样的把自己女儿的幸福交给自己,坚如磐石的心中不免又起了一丝涟漪。 但很快他又回复了平静,诚挚的答道:“大汗放心,我一定会让木雪生活的开心幸福的!”此时的秦风,决然不是说谎,而是在心中,已经做了决定。额色库欣慰的说道:“好,好啊,只要我的小木雪能过的幸福,我这个做父亲的就心满意足了,驸马也去看看我的小木雪吧,此时她才是最需要你关心的人啊。” 秦风领命,起身施礼告辞而去,看着秦风的背影离开,额色库轻声的问道:“呼伦,你怎么看?”呼伦眉头紧皱,思索片刻才回道:“半真半假。”额色库微微点头道:“说说看,哪些真?哪些假?”呼伦认真想了想答道:“前面说出的条件,似乎是不得已的权衡,后面对公主的承诺,倒似是用心的。” 额色库长叹一声道:“这样也足够了,只要他能真的对木雪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呼伦由衷的说道:“大汗对公主真的很好,可我总觉得留驸马在大汗身边,始终是个威胁!万一他这一切依然还是在做戏,那就更可怕了。” 额色库点头道:“是的,那今后还是一样,所有涉及草原各部大事的重大活动都不让他参与,待我们出征后,把他和木雪留在居延海也是好事。还有,从今日起,再多加人手全天监视驸马和乌尔汗王子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动立刻禀报,事若紧急,许你便宜行事。” 呼伦抱拳领命,转而一想,不确定的问道:“大阏氏那边,是否也派人监视?”提到萨穆尔,额色库却迟疑了,想了想,还是微微摇头道:“十年了,左右也就是如此了,算了罢!”呼伦还想再劝,但看额色库有些萧索落寞的摆摆手,也就不再说话了。 秦风默默的走到木雪公主的帐房外,木雪的侍女一看是秦风,高兴的进去禀报:“公主,驸马来了。”木雪却不似以前那般激动,平静的说道:“请他在帐外稍候。”侍女疑惑的看看木雪,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出去了。 秦风等了片刻,就见木雪一身蒙族少女的骑装打扮手持马鞭出来了,冲秦风微微一笑道:“秦大哥,我们出去骑马吧。”秦风点点头,早有人牵来了两匹马,秦风一看,就是上次和木雪去采药时大漠遇险时骑的那两匹,不由得上去伸手摸摸马身道:“好久不见,看来马儿康复的不错。” 木雪微笑道:“如今秋高气爽,草原上的风光可比当初好多了,骑马出去跑跑,心情都会豁然开朗的。”说罢翻身上马,叫了一声:“走吧!”便策马奔跑起来,秦风也立刻翻身上马,打马追去。 一前一后跑了许久,木雪也不和秦风说话,只是一路策马狂奔,似乎在发泄心中压抑,一路不时的呼喝几声。奔驰在茫茫草原,秦风的心境似乎也确实开朗了许多。绕了一圈,又到了居延海边,马儿也跑得累了,木雪放缓速度,慢慢停下,翻身下马,马儿自去吃草饮水。 木雪立在水边,遥望水面。秦风也下了马,行至木雪身边站定。木雪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秦风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就这么站了许久。 终于还是木雪先开口轻声说道:“原来和秦大哥这么静静的站在一起的感觉是这样的。” 秦风闻言微微一怔,木雪接着问道:“秦大哥的心情是否好些了?”秦风点点头道:“确实开朗多了!” 木雪微微一叹道:“能帮助秦大哥走出阴郁,总算没有辜负元月姐姐的托付。” 秦风闻言,心中一痛,微微皱起了眉。木雪低下头,轻咬着嘴唇,似乎下了决心才说道:“秦大哥能原谅我么?”秦风无奈的说道:“木雪公主言重了,你本也没有错,又何谈原谅。” 木雪苦笑道:“我知道秦大哥不会这么快忘记元月姐姐,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爱上另一个女人。我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甚至不敢直视你的眼睛,可我并不想伤害谁,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也不想秦大哥因此而在心里恨着我,所以,请秦大哥原谅我,好么?” 秦风摇摇头道:“我也是说的心里话,我真的没有怪你,又何来的原谅?”木雪睁大眼睛问道:“秦大哥说的是真的?”秦风点点头,木雪却失望和落寞的说道:“原来我连让秦大哥恨的资格都没有。” 秦风有些愕然,这女孩子的心思,怎么是这样奇怪的?一时不知该怎么样回答,却见木雪微微摇头道:“我本就是一厢情愿的抢了秦大哥,早就知道了会是这样,可我并不后悔,我相信总有一天会让秦大哥爱上我的,不管这一天有多漫长,我都会等,我会用尽我的全部去等这一天的到来,不论多久,不管多难,我都会一直等下去!” 秦风听得心中轻轻一颤,默默闭上眼。木雪微微回头看见秦风似乎有些痛苦的表情,不由凄然一笑道:“我知道现在和秦大哥说这些并不好,可我也不想秦大哥是被迫娶我的,所以,今日以后,直到大婚前,我们就暂时不要见面了吧,秦大哥也好好想一想,如果你要走,随时可以离开,我不会怪你。若你最终留下来,不管是出于怜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在我们大婚之后,都请你也好好的爱我这个妻子?好么?” 秦风听罢,犹如心中被刺了一剑,疼痛不已,却猛的睁开眼睛坚定的说道:“公主放心,我不会走的,我一定会让你生活的开心幸福的!”木雪猛的听得秦风这样说,有些惊讶,继而开心的说道:“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就到大婚时再见吧!” 木雪说罢转身上马就策马疾驰而去,眼泪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挥手猛抽了几鞭子,马儿再次飞驰起来,她不断落下的晶莹泪珠也一路随风飘飞。 秦风独自站在水边,从怀中拿出元月送的相思扣,深情的看了许久,又紧紧的握在手中,闭上眼默默在心中将元月写给自己的诗念了一遍又一遍。 一阵秋风吹过,鸿雁声声,催人心弦。此时,却究竟是有心,还是无心?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30章 野店危机 下达围歼敌人的命令后,汉王便带着一行人一路急行的赶到了睿州,到了城门之外,汉王大声说道:“进城难免诸多麻烦,我就直接绕城而走,在城外驿站换马之后就继续赶路,诸位随本王再辛苦两日,就可赶到京师大营,可有问题?” 众人轰然回道:“没有!”汉王欣慰的一笑,喊一声:“走!”一行人绕城而走,道了驿站之外,自有王府的侍卫长去和驿卒打招呼,一行人顺利的在驿站换完马,众人再次策马而去。 又行了一段路,远远的见官道边依河而建了一个小院子,院子不大,而且十分简陋,一人多高的矮墙,几间茅屋,一个摆了七八张桌子的草棚,一个院子,小院周围没有任何遮蔽物,所有景象一览无遗,众人都没有太在意,汉王却很开心的指着小院说道:“咦,没想到许多年不来,这小店还开着呢。” 一旁的杜宇好奇的问道:“殿下怎么会知道这个小店的?”汉王点头唏嘘道:“当年本王镇守燕云之时,也时常出关迎击敌人,每次回京途中路过这个小店,都会来这里歇上一歇,好好吃上一顿,那美味,现在想起都馋。” 汉王说罢转头对众人大声说道:“这吃了一路干粮,也难为诸位了,今日便带大伙在这里吃顿好的,你们可别小看前面路边那间小小野店,里面做的焖牛肉和烤羊腿那可是一绝啊!”众人齐声叫好,侍卫长是跟随汉王多年的老兵,立刻附和道:“对啊,我还记得殿下每次都要带两只烤羊腿走的。” 众人哄笑着,在汉王的带领下直奔小店,杜宇却有些不安的劝道:“殿下,要不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我今日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就不要多做停留了。”汉王哈哈一笑道:“杜帮主放心,本王一直驻守北疆,这些道路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次,这家小店十多年前就一直开着了。更何况,他们若要对我们下手,我们躲也是躲不掉的。” 杜宇依然劝道:“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汉王笑笑:“该来的,就躲不掉的,与其在疾驰之中遭到突袭,不如在这样的地方来个了断,待会进去我就先试探试探,一旦有异样,你们立刻准备反击!“ 杜宇一听汉王这么说,也不好再反驳,回头看看众人,自己属下的天狼死士大多面露喜色,饥馋之相毕露,而汉王的亲卫们却依然人人面无表情,神情冷峻,心中不由暗暗赞叹道,难怪都说汉王善战,属下归心,光看这些就可见一斑。 正想着,已经道了小院门前,汉王故意高声说道:“哎呀,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家小店里的味道本王当年就非常喜欢,多年都不曾有机会再来了,如今难得路过一次,正好也再好好回味一番。你们跟着本王从京师出来就一直只能吃干粮,本王也于心不忍啊,今天就好好吃一顿吧,吃完之后就一路不停歇的赶到京师去,如何?” 众人轰然应诺,到得小店门口,汉王甩鞍下马,早有伙计迎候在外,汉王将缰绳交给亲卫,大声问道:“伙计,有焖好的熟牛肉和烤好的羊腿么?” 伙计刚想凑上前回话,却发现自己始终被人隔住,无法上前,只好远远答道:“有有有,这些都是小店常备的。”汉王大声说道:“好,快些上来,再配些时鲜小菜,但是一定要快,我们急着赶路,不能耽搁,吃好了,银子少不了你的。” 小二麻利的答道:“您就放心吧,小店专为赶路的客商而设,肉、菜都是客人坐下就上桌,耽误不了!”汉王呵呵一笑,走进院中四处看了看道:“一别多年,没想到这里还是当年的样子,倒也难得啊!” 说罢便挑了张桌子坐下,除了在院外负责四周警戒的,其余人也都坐下了,店里的三个伙计开始流水一样的传菜上菜,动作娴熟,烤架上几只羊腿已经在火苗的舔舐下兹兹冒油,香气四溢,大块的焖肉也被伙计从大锅里舀到瓦盆中端了上了。 汉王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开心的说道:“不错不错,还是原来的味道,来来来,大伙动手吃起来,今日就不饮酒了,等来日回到京师再与诸位痛饮吧!”众人欢呼一声,开始大吃起来。 小院的桌子不大,一桌也就坐得下五六人,除了汉王,杜宇和四个汉王府里的贴身护卫同坐一桌,其余众人又坐了六七桌,天狼帮的死士和汉王府的亲卫混杂而坐。在汉王稍远的一桌里,一个话比较多的天狼帮死士小声说道:“汉王殿下还能想着我们一路辛苦,带我们打打牙祭,真的不错!” 其他人看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同桌的几个王府亲卫还是面无表情的坐着,啃着自己带来的干粮,喝着自己带来的水,也没有理他,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们这些天狼死士,多半都是受了殿下恩惠的,或是救命之恩,或是救急救难,或是平冤昭雪,我老何就是殿下从死囚牢中捞出来了,受人恩惠,自当涌泉相报,不像你们这些当兵的,拿着微薄的军饷俸禄,稍有闪失就要问罪,搞不好还要祸及家人,真是有些不值当啊!” 一个王府亲卫实在忍不住了,没好气的回道:“你懂什么,我们这里的哪个不是自愿前来的?在这么多报名想来的人里选了我们这些人能随侍在殿下身边,又有谁不是欣喜若狂的?若真是上头委派的送命任务,能这样开心?” 老何有些不信的说道:“这又是为何?就算你们自己不怕死,难道也不怕连累家人?”这个亲卫瞅他一眼,不屑的说道:“殿下早就拟好了赦罪文书,就算真有意外,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被治罪的,更别说家人了。” 看老何一脸吃惊不信的样子,另一个亲卫也不屑的说道:“我们军人本就是拿命换饭的,这命交给谁不是交,若是别人,我们该如何就如何,听命就是,可交给汉王殿下,我们都是打心眼里开心和愿意的,和你们这些因为欠了恩情才来的人怎能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已经有些不好听了,好在老何这人脸皮较厚,好奇心也重,也没在意,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皱眉继续问道:“那你们又是为何呢?” 那亲卫也略显得意的说道:“当兵的就服三种将帅,第一种是会打胜仗的,跟着他能立功受奖升迁,第二种是把大家伙当兄弟一样的,与我们同吃同住,问寒问暖,我们没吃的,他绝不会独自有饭吃,我们若渴着,他绝不会独自有水喝。第三种是能身先士卒,又不贪功的,打仗冲锋在前,立功受奖先紧着弟兄们,有奖赏都分给弟兄们。这三种人,我们当兵的能跟着其中一种,就是万幸,都会不惜性命的跟着他。” 老何点点头说道:“有道理,那你们觉得汉王殿下是哪一种?”亲卫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得意的说道:“三种都是!”老何这才惊讶的说道:“乖乖,原来是这样的,难怪,难怪!可是这么多好吃的你们都不吃?不是辜负了殿下一番心意么?”亲卫们互相看了一眼,打开装干粮的羊皮袋子,一人舀了几块焖牛肉装着,却还是继续吃干粮,老何一时无话可说,只好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大吃。 这时,一个伙计在远处问道:“客官,羊腿是要整只上还是片好再上?”汉王想了想,回道:“片好上吧。”伙计应了一声:“得嘞!”便麻利的卸下一支羊腿,拿出剔骨刀片了起来,杜宇从一开始就紧盯着几个伙计的动作,如今一见伙计片羊腿,大吃一惊,凑近汉王小声说道:“殿下,这伙计的刀法异常娴熟,这可是用刀高手,哪里会是个野店的伙计。” 汉王一听,侧目一看,微微点头道:“当年的小伙计片肉的刀法倒也不错,不过到底有没有问题么,等我一试便知。”当下高声道:“想不到你们这小店里的伙计片肉的刀法倒是个个都这么纯熟,不知原先的阿大哪里去了?”伙计随口答道:“阿大回老家娶了媳妇,自己开了个小店。”汉王又问道:“那老掌柜呢?当年那手脚可是麻利的很啊,不知现在身体可还好?” 伙计毫不犹豫的回道:“老掌柜这些年身体不行了,回家养老去了,现在这里的老板是厨房里的吴掌柜了。”汉王呵呵一笑,面色不变,也不转头,夹起一块肉放到碗里小声说了句:“这里就没有什么老掌柜。” 杜宇一听心中大惊,但还是不露声色的继续说了句:“伙计,羊腿帮我我们包起来留着路上吃!”伙计答道:“好嘞!”杜宇说罢抬起茶碗猛灌一口,却似乎是喝急了呛到了,掩嘴猛的咳嗽了三声。 活计熟练的便拿出油纸将肉打包,而原先吃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却都渐渐变了感觉,虽然还在吃东西,可明显的热烈的气氛似乎消失了,众人夹菜的速度似乎变慢了。伙计将一支羊腿片完,包好,笑嘻嘻的问道:“客官,你们这么多人,一支羊腿不够啊,是不是再来一支?”汉王呵呵一笑道:“还是小哥想的周到,那就再来一支。” 伙计麻利的又取下一支开始片了起来,杜宇向汉王使个眼色,两人一齐起身,汉王呵呵一笑感慨的说道:“多年没来,如今故地重游,颇多感触啊,杜帮主,随本王四处走走看看如何?”杜宇躬身抱拳道:“主上有此雅兴,小人自当奉陪。”,汉王点头一笑,迈步就往外走,同桌的四个亲卫自然也都起身跟上。 刚走了几步,就见大门边的厨房里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有意无意的,正好挡在了门口,一脸笑容的说道:“几位客官这就急着要走啊,莫非是嫌老夫的手艺不够好?” 杜宇一看此人便心头狂跳,面前这人虽然经过了易容,但杜宇这样的老江湖怎么会看不出,这正是青衣社的左护法老吴,当下抱拳道:“哪里哪里,掌柜的厨艺精妙绝伦,只是家主故地重游,想出去四处看看,缅怀一下当年而已。” 老吴哈哈一笑道:“汉王殿下既有此雅兴,不如就在这里住上一两个月如何?”所有的伙计都放下了手中的伙计,隐隐可以看出已经是临战状态,而早已得了杜宇咳嗽声警示的众人自然也心照不宣,这一战,是免不了了。 ~~~~~~~~~~~~~~~~~~~ 双笔峰,明军御驾大军中,杨荣终于接到了双方于白马坡一战的战报,萧云看着手里的战报,眼睛瞬间就模糊了,自己的老朋友,还相约在京师庆功的楚天王,如今就成了这战报上的一个数字。 杨荣微微一皱眉问道:“萧侍卫,情况如何?”萧云有些哽咽的念道:“白马坡一战,天机阁自楚天王以下三百四十七人全部战死,对方战死三百八十八人,对方的人里,除天狼帮众外,还有王府护卫里私自组建的火铳队,楚天王拼死一战,基本消灭了对方的火铳队,自己也身中三十余弹而死。” 杨荣感慨的点点头:“楚天王立了大功啊,没有辜负太子殿下的嘱托。”萧云此刻自然也大概明白楚天王真正的任务,冷冷问道:“老大人一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吧?”杨荣没有否认,而是诚恳的点点头。 萧云有些恼怒的说道:“难道在太子殿下和老大人看来,天机阁和楚天王,就是一颗随时用来牺牲的棋子?”杨荣无奈的长叹一声,微微摇摇头道:“自然不是,老夫也没想到楚天王没有选择突围,而是与对方拼了个同归于尽。” 萧云依然冷冷的问道:“难道不是老大人授意楚天王拼掉汉王的暗中势力,特别是这数量不小的火铳队?”杨荣依然摇头道:“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老夫,都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老夫的用意,只是想阻止汉王进入开平城而已,因为他一旦进入开平,很多事确实就不受掌控了。” 这一刻,萧云倒真的有些疑惑了,当他看到青衣社没有一人阵亡的时候,他就大概明白了楚天王为什么会选择拼掉汉王的火铳队,当然,他并不知道楚天王有没有接到过必须如何的命令,所以如今听杨荣这么一说,他也有些迷惑了。 杨荣微微摇头道:“其实还是老夫错了,没有给楚天王明确的指示,就是想着可以让他根据情况变化便宜行事,可实在没想到,他居然选择了替太子殿下拼掉汉王的杀手锏火铳队,这倒也着实是出乎老夫的预料啊,老夫实在敬佩之至。” 萧云无奈的点点头,如果这真是楚天王自己的选择,那他也只能尊重老友的决定,既然求仁得仁,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忽然痛失挚友,萧云这心中还是非常的难过,这种难过,自然也就转换成了对汉王的恨。 这和老吴他们的心理几乎是一样的,老吴他们之所以会超负荷的赶路在汉王之前找到了那个最适宜伏击的小店,便也是因为楚天王的决绝赴死所生出的对汉王的恨,这本来毫无愁怨的人,却就这样生出了深深的仇恨。 这便是蒙禹所说的,几位老大人最厉害的地方,便是掌控人心,所有的事态发展,都是他们按照所掌控的人心所得出的推论,包括楚天王的抉择,他们也做出过两种推论,一是楚天王会突围而去,然后双方继续纠缠到京师。 另一种便是楚天王会和对方死磕到底,按天机阁的机关暗器,或许能拼掉汉王的火铳队,解决掉一个潜在的大麻烦,可他们对此并无把握,只觉得有三成的可能楚天王会做这样的选择,所以,他们并未给楚天王明确的指令,而是留下了几个后手。 如今,当杨荣真的听到楚天王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的时候,其实心中还是颇为震撼的,他和杨寓、卢方不同,杨荣对江湖人多少是有一些偏见的,所以在杨寓提出的修改计划里,杨荣一直最担心这些江湖人士出问题。 可如今看来,江湖人士们非但没有出问题,反而比他们预期的做的还要好,杨荣忽然觉得,自己许多方面确实不如杨寓,这太子登基后的新朝,内阁地位的提升已经是必然的,这内阁首辅,就是未来的百官之首,而自己,似乎并不配位。 杨荣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回京之后,便要将首辅之位让出,也潜心去民间走一走,像杨寓一般多了解一些江湖的人和事。想到这里,杨荣沉声说道:“萧侍卫放心,老夫回京之后,就为楚天王上表给太子殿下请封,还要为其亲自撰写墓志铭,亲自主持他的葬礼。” 萧云闻言一愣,一个江湖人士,若能得到这样的殊荣,那倒也真的是死得其所了,当下躬身施礼道:“在下代楚天王谢过老大人,谢过太子殿下!”再起身时,萧云已是满心忧虑,楚天王已经战死,那尾随截杀的青衣社弟兄们又会如何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31章 网破 睿州地界的野店之中,老吴一看事情不妙,从厨房里走出来拦住汉王去路。而一听到老吴的话,原先就已经暗中戒备只是坐着没动的其他几桌护卫和天狼死士也霍然起身拔刀围向几个店伙计,双方立刻形成了剑拔弩张的态势。 杜宇一听对方都已经挑明了来意,不由得大喝道:“既然知道是汉王殿下在此,还不速速让开!”老吴冷笑一声,收起了招牌式的笑脸,点头道:“若是在京师,在下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拦亲王的去路,可本该在京师负责防务的汉王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睿州城了?” 杜宇呵呵一声冷笑:“汉王殿下的事,似乎还轮不到你等过问。”老吴点点头:“那是,可我们接到的任务,便是发现汉王殿下离京,便将其留下。” 杜宇冷哼一声:“杜某知道青衣社的手段高明,可那黑衣刺灵远在塞外,就凭你们几个,怕是还不够。”老吴诚恳的点点头:“那是自然,所以才专门安排这饭局等着诸位,不知诸位吃的是否还合口?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老吴话音刚落,几个吃的较多的天狼死士已经头重脚轻的软软躺倒在地,而后又有几个人陆续以手扶额缓缓倒地,还有几个吃的少的还在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杜宇扫眼一看,心中冷笑一声,这菜里果然是下了蒙汗药了,幸而他觉得有异,自始至终就没有真正的吃过一口,同样一口没吃的汉王一直微笑的看着老吴,同样还保持清醒的,只有坚持吃干粮的王府亲卫和东厂的两个太保,而天狼帮的天狼死士基本都中招了。 杜宇当下怒喝道:“除了这等卑鄙的手段,你们还有什么花招?都使出来吧。”老吴微微叹息一声道:“原本也是为天下苍生平安,只想留下汉王殿下及诸位几日,没想到诸位毫不领情,一口不吃,那就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杜宇嘶吼一声道:“好,那就请吴先生先问问杜某的天狼刀再说!”杜宇说罢拔刀猛攻老吴,同时大叫一声:“殿下快走!” 老吴迎上杜宇,仅凭一双肉掌化解天狼刀的凌厉攻势,侍卫长一看杜宇缠住了敌人,立刻率亲卫们保护汉王向门外冲,却见门外两柄飞刀激射而来,为首的两个亲卫躲闪不及,正中眉心,轰然倒下,守在门外突发杀招的,正是青衣社无衣堂堂主铁鹰。 解决了为首的两个亲卫后,铁鹰便一夫当关的堵在门口,和汉王身边的亲卫展开了厮杀。而院中的另外两个伙计,青衣社的归来堂堂主白狼和步路堂堂主黑鹰也动手了,刚才负责片羊腿的伙计阿三也随即手持剔骨刀加入了战团。 因为这野店不大,伙计太多容易暴露,而这野店四周又一马平川,如果埋伏人,也难免被杜宇和汉王看破,所以老吴便决定只带四个人前往,结果,三位堂主当仁不让的占了三个名额,而原本就是肉铺伙计出身的阿三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按青衣社得到的情报,这家店是汉王当年经常光顾的,如今再次路过,难免触景生情,他们要做的便是设法将汉王一行引到店中,然后用麻药麻翻,再关到萧云随大军到来之时,可没想到,还没等他们做什么,汉王倒是自己跑来了。 眼看一切顺利,可汉王的一句话却让黑鹰露了破绽,老吴听到杜宇用咳嗽的暗号示警,又看到汉王和杜宇起身准备离开,便知道兵不血刃的计划是行不通了,只能拼死一战,便向灶坑里塞了发信号增援的彩烟,而后出面拦住汉王。 可毕竟自己这一方只有五个人,而对方没有丧失战斗力的却还有二十多人。吃了菜的天狼死士已经陆续倒地。而那些没有吃东西的王府亲卫,他们中的大部分却并不急着动手,只是在外围掠战。 只有离的近的王府侍卫很自然的每三人结成一阵围攻一个敌人,黑鹰和离自己最近的一组交手十招之后,对方明显不是对手,黑鹰正准备破阵击杀对手,这三人却立刻变阵,其中两人根本不顾自己中刀,一前一后的合身扑上。 黑鹰一刀洞穿其中一人,却立刻被他一把抱住,刚要甩脱,下盘已经被另一人死死抱住,黑鹰大急,余光却看到稍远的第三人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短火铳,黑鹰大惊,努力使劲将抱住自己的人当作盾牌。 而举枪的人,却根本就不是要打他,而是将枪口对准了抱住他的人,砰的一枪打在那人背上,黑鹰的瞳孔瞬间缩小,想要挣脱已是不及,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抱住黑鹰的人已经爆炸,三个人顿时都成了血人。 几乎就是在前后之间的,另一声爆炸也轰然作响,白狼堂主也和两个对手一起倒在了血泊中,老吴和铁鹰一看黑鹰和白狼瞬间惨死,心内大急。 原先,负责制定计划的步路堂主黑鹰提出的计划,是寻机用青衣社最擅长的飞刀直接射杀汉王和杜宇,可老吴一向谨慎,总觉得这样杀死一个亲王,难免给青衣社留下无穷的祸患,所以才改成了下药伏击。 原想着就算他们没有中计,只要将他们困在小院中等待增援人手到了之后就能围住,可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狠,一上手就是同归于尽的杀招!老吴在愧悔痛心之下,狂吼一声,疾攻杜宇,铁鹰也不再只是守住门口,手中飞刀连续出手狠辣刁钻的射向汉王,汉王身边的亲卫则一个个舍身做肉盾,替汉王挡下了飞刀。 院中也只剩阿三一人,看看黑鹰和白狼的惨死,交手稍晚的阿三仗着身强力大,不给对方靠近自己的机会,变成了对方两组人在围攻他一人,阿三伤了对方两人,对方立刻换人补上位置,阿三也始终冲不开包围。 铁鹰杀了几个亲卫冲到汉王跟前,却见两个黑衣人闪身挡在了汉王面前,正是东厂十三太保中的三儿和九儿,双方没有废话,立刻缠斗在了一起。 汉王的其他亲卫上前保护着汉王就要往外冲,却不想被汉王阻止,汉王看到这么多弟兄就这么丢了性命,心中很是恼恨。当下沉声命令道:“现在无需再逃了,你们拿上火龙枪,寻机杀了这三人,本王就要在这里看着你们为兄弟们报仇!” 亲卫们略一对视,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立刻有两人一左一右护卫着汉王,另外几人人分别散开,各自找寻有利位置,拿出号称火龙枪的短火铳,面容冷酷的看着正在缠斗的三组人,缓缓的举起了枪。 铁鹰一边承受着兄弟惨死的悲痛,一边面对着两个东厂高手的猛攻,一看自己这边战力最强的老吴被杜宇缠住,想要快速了结对手也不是易事,再一看周围的情形,心中已然明白,今日自己一方取胜是无望了,还好,铁鹰一向心眼多,他总觉得今日这事不会这么简单,便悄悄将青冥破杀阵的机关装了一件在身上。 当下决心已定,铁鹰一剑迫开两个太监,大喝一声:“青冥破杀!老吴、阿三快走!”说罢便拍动了身上的机关,老吴离的近,一听之下自然知道厉害,立刻不顾杜宇的猛攻向墙外跃去,同时四柄青冥飞刀射出,追击而上的杜宇被迫回地面,却见铁鹰身上的机关瞬间爆射,如此近的距离,青冥破杀阵的机关几乎是没有死角的,在凤凰山庄里连假黑衣刺灵白天明都躲不过。三儿立刻闪身将九儿挡在身后,自己却立刻就被射成了刺猬。 杜宇幸好是落地的角度刚好也被三儿挡住了大半,奋力护着要害之下,腿上还是中了几支钢刺,幸而都不是致命伤,汉王身边的两个亲卫自然第一时间挡在了汉王身前,其中一个身中数支钢刺,另一个右臂之上也中了两支。 可同一时间,早先已经隐蔽好的六只火龙枪也开火了,铁鹰在拍发机关的同时,已经身中四枪,而老吴越过墙的那一瞬间,也中了两枪,一枪打中了腿,另一枪打在了后背,老吴负伤落地后,毫不停歇的一边施展轻功前奔,一边拿出金针给自己刺穴止血。 而再一轮枪弹,却全打在了阿三身上,饶是阿三身强力壮,也立马一个踉跄,伤口血流如注,根本无法再逾墙而走,汉王大喝一声:“围住!”王府侍卫们立刻将阿三团团围住,却不急于进攻,阿三肯定是冲不出去了。 汉王眼看着身边又一个兄弟要为保护自己而死,连忙一伸手接住了身中数支钢刺倒地的亲卫,这名亲卫已经奄奄一息,汉王沉痛的说道:“都是本王的错,害了这么多兄弟!”另一名亲卫拔出钢刺,撕下衣服为自己包扎止血后继续警惕的担负着护卫的职责。 其他持枪的亲卫又对着老吴逃走的方向开了几枪,一看对方已不在射程,也没有再追,散落在四周警戒着。杜宇也自行处理好伤口,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向汉王说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汉王心中悲痛,不愿将手中将死的亲卫放下,不想这名亲卫却拼尽全力叫了声:“殿下,大事要紧,快走啊!”话音刚落便气绝身亡。汉王心中一怔,立刻惊醒,强忍着悲痛放下这名亲卫站起身子。 杜宇向汉王决然的点头示意,汉王眼神一滞,但也随即点点头,大吼一声道:“走!他日再来为弟兄们风光厚葬!”说罢,汉王在亲卫护卫下来到门翻身上马外,亲卫们和东厂阿九也翻身上马,一人双马的朝着京师继续急进。 受伤的老吴一路奋力前行了一段,终于在彻底倒下之前遇到了赶来增援的青衣社弟子,冷山一见只有老吴一人独自受伤逃出,大惊失色,连忙招呼众人为老吴处理伤口,还好老吴内力深厚,背上的子弹没有伤及要害,包扎完伤口,老吴服下几种治伤灵药,才缓了过来。 老吴连忙下令道:“快,阿三还在那里,你们立刻赶往野店击杀汉王,对方有火铳,小心应对。”青衣社留下冷山照顾老吴,其他人立刻赶往野店,可远远的,就看见汉王一行已经策马疾驰而去。 青衣社一行人进入野店,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人,而阿三则被绑在柱子上堵住了嘴,身上血流不止,看到青衣社众人闪身入内,阿三一边拼命挣扎一边眼神示意,口中呜呜低吼着,青衣社众人立刻警觉,迅速后撤。 此时,地上原本被蒙汗药麻翻的天狼死士却纷纷一跃起身,一人手中一支火铳,轰击声随即响起,而青衣社众人的飞刀也同时出手,双方都立刻有人中枪中刀,又是两轮互射之后,天狼死士已经没有几个人,而青衣社也损失惨重。 这一场毫无花哨的伏击战,便是杜宇安排的最后一招杀招,让天狼死士故意中计,用受伤的阿三做诱饵,等青衣社的援军到来便拼死打掉他们的生力军,让青衣社再也无力追杀汉王,如今看来,这一招是奏效了。 青衣社众人终于肃清了天狼死士,救出了重伤的阿三,可也再度损失了一半人手,其他活着的人也都基本是个个带伤。老吴看看眼前的情形,想想青衣社什么时候这般失手过,不由得更是自责万分。 当时白狼也建议菜中直接用无色无味的毒药,是老吴觉得毕竟他们和汉王没有直接矛盾,当初在岳阳时,汉王和蒙禹对青衣社也是有恩情的,而且皇家的恩怨,谁说的清楚,而且太子的命令是是下给天机阁的,不是下给青衣社的。 只是楚天王自己觉得情势危急,求青衣社杀了汉王,若青衣社真的在没有直接命令的情况下杀了一个亲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给青衣社埋下了再次面临覆灭的祸根,而老吴他们也是觉得不能辜负楚天王的舍命一战,才布下这个圈套,想的是只要抓住汉王,等大军路过之时交出去,至于如何处置,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却不想,这一念之仁,却不但害了三位堂主,又害了青衣社十多位兄弟,以青衣社目前的情势,无异于雪上加霜,想到这里,正在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负责探听楚天王那边消息的探子正好也回来了。 老吴一看探子的脸色就知道情况肯定不好,沉声问道:“楚天王那边情况如何?”探子一脸黯然的微微摇头道:“楚天王率领的天机阁已经全军覆没,楚天王身中数枪而死,看现场死伤的情况,对手的火铳队也大部分都阵亡了。” 老吴一听,暗道不妙,沉思片刻,也觉得不能再这样消耗青衣社的家底了,便毅然下令道:“我们已无力再追杀汉王,速速出发找到皇帝回京的队伍,请老大人定夺吧!”冷山领命,立刻安排将老吴扶上马,一路疾行而去。 青衣社众人一路急赶之下,终于在第二天日落前找到了杨荣和萧云,听完老吴的汇报,杨荣眉头紧皱,甚是感慨惋惜,长叹一声,摇头悲叹道:“太子一念之仁,却害了这么多的江湖义士,老夫这就着人去给众人收敛尸身,带回京师安葬!”萧云却痛心于众多兄弟的去世,当下抱拳道:“多谢老大人,在下请命,这就追上去杀了汉王,以绝后患!” 杨荣摇摇头道:“现在再追,也来不及了,为防意外,老夫数日前已经传出加急敕令,在陛下车驾返回前,各关隘一律闭关,严禁任何人出入,想来敕令已经送达,汉王若想回京,就算走小路避开沿途关隘,但居庸关他是一定要走的,到了那里,他就很难过去了。” 萧云有些犹疑的问道:“这一路变数太多,万一守关将领将他放入关去呢?”杨荣点头道:“这个,就要看士奇兄的安排了,若一切顺利,汉王就算回到京师大营,也已经是天翻地覆,他翻不了天了!” 萧云想了想,还是抱拳说道:“如今我社中兄弟已到,老大人的安全已经无虞,在下还是想请命追上去以防不测。”杨荣仔细想了想,摆摆手阻止道:“算了罢,你们江湖人士这次为朝廷牺牲的够多了,你们青衣社也已经尽力,更何况秦社主还远在塞外蛰伏,不管结果如何,老夫都会遵守承诺,放元月和元家后人一条生路,老夫也不愿江你们过多死伤,吴先生身受重伤,萧先生带他去养伤吧,今后你们就在大军中好生休养即可,剩下的事,就由朝廷来解决吧!” 萧云抱拳道:“多谢老大人,但萧某的职责是护卫老大人周全,如今楚天王已经故去,萧某就更不能愧对故友,所以在回到京师前,萧某和青衣社依然是老大人的贴身侍卫,还请老大人成全。”杨荣听罢,感激的点点头,拍拍萧云的肩道:“那就有劳诸位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32章 苍狼与白鹿 漠南大草原,居延海边。 一个越发开始显得沉稳的身影在湖边伫立这,远远看去,已经隐隐有王者之风,颇有气势。鱼筐远远的看着这个背影,脑海里想起了秦风对也先的评价:“假以时日,必成中原大害,若时机得当,最好一并除之!” 鱼筐心中有些纠结,自己是没有了争雄之心想要归隐中原了,可曾经无比强大的故国真的就要这么没落了么?他不希望两族再爆发大规模的战争,但也不希望草原各部和自己的民族就此一蹶不振,渐渐消亡。 这是一个有些矛盾的问题,鱼筐也知道短时间内,草原各部是不会停止侵扰大明边界的,而大明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外部一直有一个强大的威胁,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平衡点,这很难做到,所以就只能是看着草原各部最后逐渐消亡。 但鱼筐思考了很久,还是说服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毕竟,他是草原的王子,他原本想要的,是两族的和平相处,所以,他也希望草原能出现一个既能让族人自保,又不好战没有侵占中原野心的人。 可这样的人那里去找?鱼筐也想过自己担起这样的责任,但仔细分析了自身的优劣,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自己甚至连将草原各部团结起来的能力都没有,若是自己真的成为新的大汗,很可能又会让草原陷入内战纷争,加速消亡。 这想法曾一度让鱼筐很是痛苦,想来想去,最后,鱼筐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也先身上,或许,自己可以用自己的思想影响也先,让他接受草原民族就该在草原生活的理念,最终成为草原未来的希望。 所以,鱼筐约了也先在这里单独见面,可是,面对这个越来越英气勃发也越来越霸气外露的年轻王子,自己真的能影响他甚至说服他么?想到这里,鱼筐不禁摇摇头,不努力一下,又怎知结果?轻叹一声,举步向也先走去。 鱼筐来到也先身边站定,顺着也先的目光,看着眼前广阔的湖水,悠闲的天鹅,微微随风摆动的芦苇,鱼筐微微笑道:“没想到也先王子也喜欢这样恬淡的景致。”也先没有回头,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悠悠说道:“乌尔汗王子难道没有看见芦苇丛里埋伏了许久的草原狼么?” 鱼筐一怔,仔细看去,可目光搜索了半天,却并有没有看见什么。刚要发问,却忽然看见一只靠近芦苇的天鹅猛的被一只埋伏已久的草原狼一口咬住,挣扎扑打间,就被已经浑身湿透的草原狼叼走了,周围的天鹅立刻惊起一片,哀鸣纷纷。 鱼筐不禁在心中暗叹也先非凡的观察力,不但在芦苇丛里看到了草原狼的身影,还看出了这头狼已经埋伏了很久,因为只有埋伏了很久的狼身上才会被露水浸透了,鱼筐不禁由衷的赞叹道:“也先王子好眼力啊!” 也先这才转头看看鱼筐笑笑说道:“也要多谢乌尔汗王子选的好地方,才能让我看见这样精彩绝伦的狩猎。”鱼筐无奈的摇头苦笑道:“还是不要叫我王子了,我现在只是秦先生的弟子,一个无名小卒而已。” 也先定定的看着鱼筐说道:“可你就是乌尔汗王子,是萨穆尔长公主的儿子,是北元皇帝世系里仅存的最后一个直系血缘王子,不管是阿岱还是鞑靼大汗都没有你的血统纯正,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在除掉额色库以后,你也是最适合接替草原大汗位置的人,所以请你还是先说说实话吧,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鱼筐淡然说道:“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想争什么大汗之位,我只想将母亲接走,一起过些平淡的日子就好。”也先嘴角一撇,一脸不信的说道:“如若事成之后,以你的身份和功绩将是大汗位置最有利的承袭者,就算你自己不争,也会被有心人扶持上位,敢问这世上有谁会对这样的权力不在乎的?” 鱼筐凄然一笑道:“如果你也经历过生死,经历过几乎所有亲人一夜之间惨死,经历过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大得大失之后,也许,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选择了。可你也要明白,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真的不是这么好呆的。” 也先哈哈一笑:“乌尔汗王子说的言不由衷啊,一个还没有站到过那个高处的人,有什么资格说高处不胜寒?没有得到过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好或不好?乌尔汗王子今天约我来,难道就是想劝我放弃?” 鱼筐微微一笑,他知道两人的思想是不可能这么快达成一致的,有些事情,还是得慢慢来,于是转换话题道:“我也知道也先王子有着宏图大志,我从未想过要争什么,也没想过让先王子放弃什么,今日约也先王子来,也只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也先却却并不买账,微微晒笑着摇摇头,看着水面悠悠说道:“在我游历中原之前,我心里想的只是如何将瓦剌壮大,最好能再次重新统一草原,可去了中原游历那一年之后,我的心,却不一样了。” 鱼筐点点头:“那倒是,我在中原生活了这十多年,去的地方也不少,感触应该不比也先王子少,可这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草原人不会喜欢那样拘束的生活,而中原百姓也害怕四处漂泊的日子,所以,各自安好,其实才是最好的。” 也先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忽然转向鱼筐问道:“乌尔汗王子少居高位,经历了人生最难的生死,荣辱,得失三关之后,心志,意志,眼界,胸怀都比一般人更加开阔,内心也更加强大,就如当年的成吉思汗历经种种苦难而爆发一般,更应该去追寻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才对,你怎么会反而什么都不要了?你要我如何相信?” 鱼筐微微皱眉,有些烦闷,或许自己想改变也先真的是有些妄想了,也先一直在用他的想法猜测自己的心理,这样存着绝对怀疑的态度,如何能彼此敞开心扉的说心里话,又怎么能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说的清楚呢? 鱼筐没有急着回答,稍微想了想,看了看远方广阔的草原和翩翩翱翔的天鹅,才悠悠说道:“我们都是大草原的子孙,我们的祖先,有代表着进取之心的苍狼,也有代表着生命之源的白鹿,我知道你要做的是一统草原的苍狼,而我要做的,却是为族人寻求生存之道的白鹿。” 也先微微皱起眉头,疑惑的看着鱼筐:“你真的对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不感兴趣?还是想试图提前收服于我,想让瓦剌各部支持你?若是这样,乌尔汗王子直说便是,我觉得不管是我还是父汗,都会选择先暂时支持你的。” 听得也先这么说,鱼筐很是开心,至少也先愿意说实话了,只是暂时支持自己,那就是告诉自己也只能做傀儡而已,鱼筐笑笑,微微摇摇头道:“多谢也先王子的坦诚,可我所说的也的确是实话,你就在这大草原追寻你的梦想,我回中原为我们的族人寻求生活得更好的可能,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权力,我也可以得到我想要的荣耀。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也先还是有些不信的说道:“乌尔汗王子真是这般高尚的?真要做舍弃自己的一切只为了我们草原族人谋福利的圣人?这可殊为不易啊,更何况,还很有可能不被族人理解,只会当你是草原的叛徒,你真愿意如此?” 鱼筐无所谓的笑笑:“这就是我们所要追求的东西在本质上的区别,我也不是说我有多么高尚,我只是想说,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选择追求权力,秦先生不是,我也不是,因为这世上还有些东西,是比权力更难得到的,你若还是怀疑我的话,那我们再谈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 也先还是有些疑惑的盯着鱼筐,但眼神明显的柔和了许多,微微点头道:“现在我也算明白了,为什么我看见你从不会觉得危险,反而有一种安全感,我对与潜在的危险有着天生的敏感,在这居延海大汗庭里每一个人给我的感觉都是危险的,包括萨穆尔长公主和木雪公主,可唯独你给我的是完全安全的感觉,这也曾经一度让我很困惑。” 鱼筐笑笑:“我本就不想争什么,也不想害谁,包括额色库,如果不是他严重的威胁到了两族的安危,其实我都已经没那么恨他了,可如今,他很可能将我们的族人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就只能趁势复仇了。” 也先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一定认为额色库这样做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当年成吉思汗不也挥军南下,最后经过三代人的努力占领了中原么?怎么如今额色库要做同样的事,你就认为他会毁了草原?” 鱼筐长叹一声道:“且不说我们大草原和明廷再次举国大战会导致生灵涂炭,就说现在的大明可不是当年积弱难返的南宋,若真如额色库所计划举各部全力南下,最后就算胜了,也必是惨胜,然后就一边要面对中原汉人绵绵不绝的反抗,另一边立刻还要面对帖木儿帝国、察合台汗国、以及周边各国的入侵,最后很可能被吞并消亡;当然,若草原各部南下的联军最终被明廷打败,那这一次很可能就是直接被明廷亡族灭种了!” 也先一直在静听沉思,也在心中重新评估了自己先前的判断,最后不得不点点头道:“乌尔汗王子说的对,如今明廷的实力并不弱,就算明廷真的发生内乱,陷入危机,可我们出兵中原,就很可能让他们重新团结一致对付我们,而我们刚刚结束一盘散沙的局面,确实没有实力和明廷长久的消耗对峙,一旦战况不利,很可能是我们下发生内乱。所以,我们起码还要在大一统的局面下休养生息十年甚至二十年才能让大草原立于不败之地!” 鱼筐心中一惊,也先的确眼光更为长远,心机也更为深沉,也许,真的是草原保持平衡的希望?于是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所以,不管为了草原还是为了自己,我们都必须先除掉额色库!阻止他这疯狂的计划。” 也先皱起了眉头,一时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缓缓说道:“你们要我办的事,我都一一做到了,我已经充分的表现了我的诚意,你们,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们真正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了?”鱼筐点头道:“也先王子说的是,可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召集各部共同推翻额色库,当然我们也会在适当的时机杀死他,让大草原换个大汗。” 也先自然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但现在既然目标一致,也就懒得深究了,当下点头说道:“既如此,说说吧,下一步,还要我做些什么?”鱼筐微微摇头道:“不急,我今天是作为草原人的身份来见你,我刚才也说了,我要为族人寻求更好的生存之道,所以,我要问你,你是要获得眼前的利益,还是大草原长久的兴盛?” 也先玩味的一笑:“自然是后者,眼前的利益很快就会失去,大草原长久的兴盛,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否则,我就算得到一个贫弱不堪的大草原又有什么意思?”鱼筐也没想到也先的转变这么快,不禁心中暗自赞叹,这真是一个极度自负而又果决的男人,确实有着狼一样的性格。 鱼筐行草原道:“那我先代草原族人多谢也先王子。”也先也点点头笑笑说道:“现在我有些相信你的话了,在别人,或许还有这样或那样的目的,可对于你我,其实就是这样的简单。”鱼筐点头道:“那你下一步要做的,就去找阿鲁台和阿岱表达自己的不争之心结好于他们。” 也先不解的问道:“为什么?”鱼筐眼神深沉的说道:“额色库一死,不管谁坐上草原大汗的位置,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任何小的错失和不公都会遭致怨恨和反抗,所以,你必须要隐忍,积蓄和团结更多力量,等待时机!不要去争眼前这一时。” 也先一怔,沉思良久,突然躬身行大礼道:“乌尔汗王子一语道破天机!我真的还是太年轻,父汗的目光短浅了些,居然想立刻争这大汉之位,你说的对,必须要让别人先去承受众怒,我们也可以轻易的与其他力量结成同盟。” 鱼筐欣慰的点点头,扶起这个一点就通的睿智青年,诚恳的说道:“所以,你待会儿就可以先找阿鲁台,向他示弱结好,并争取获得最大的利益,他和额色库的矛盾是最深的,就让他来出这个头,至于后面是他自己做大汗还是扶持别人做大汗,你们都全力支持就是!” 也先眼中精光闪现,激动的说道:“好,然后将能所有的矛盾指向他们,也可以将所有的怨恨和不满收集起来,一旦时机成熟,就将他一举推翻,而那时的我们,已经不必再承受众怒,反而会是人心所向,凝聚草原各部就容易多了。” 鱼筐呵呵一笑道:“看来我没有看错,也先王子当真是草原未来的希望啊!”也先再次躬身施礼道:“乌尔汗王子,我现在完全相信你就是我们大草原的白鹿,你要追求的东西,也是我无法企及的,希望你真的能为我们族人找到一条更好的生存之道,也请接受我最崇高的敬意!” 鱼筐连忙回礼,两人相视一笑,找了个地方坐下,详细的讨论了接下来的每一步细节步骤,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施礼告辞分开,而大草原和大明的未来,就这样被这两个草原最出色的年轻王子决定了。 不知道料事无差的几位大人是否算到了鱼筐毕竟是草原人,毕竟是从出生就不断接受着复兴大元帝国的思想,从小就不断被告知自己身上担负着国家和族人兴衰责任,不管遭遇什么样的变故,也不管身份怎么改变,都不会忘记这份责任。 于是,鱼筐在完成几位大人的指示的同时,也顺便尽了一个草原王子的责任,做了一回也先的灯塔,给也先指明了未来二十年要走的振兴草原之路。 这一方针帮助也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并一步步的走到了草原权力的至高点,却酿成了二十年后的两族举国大战,双方死伤达百万人口,也先也被权力的欲望侵蚀而逐渐从一代霸主变成了一个残暴的恶魔,不知那时的鱼筐又会不会后悔今天所作的这一切?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33章 路难行 汉王一行在安排好人在睿州野店之中埋伏火铳拼掉青衣社援军之后,便一路疾行而去。一人双马的好处就在于可以两匹马换着骑,一匹马跑乏了再换另一匹马骑,这样就能多跑一些路程再休息。一行人一直跑到天黑透了,才找了一个避风处休息。 四周安排好负责警戒的明岗暗哨,火堆生起来,大家先围着火堆为受伤的人检视伤口,处理完伤口,换上金疮药,仔细包扎好,此时热水也烧好了,大家便就着热水开始吃干粮,吃完之后便找寻舒适的位置靠着休息。 杜宇仍然警惕的挨着汉王,看汉王心事重重没有睡意,杜宇劝道:“殿下快睡一会吧,保持好体力,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赶路的。” 汉王笑笑答道:“杜帮主放心,本王不会这么经不起打击,当年驻守燕云时本王也曾经被敌人伏击,四散突围时,还身中流矢,身边也只剩几个人,情形比现在还要糟糕得多。这算不得什么,本王只是在想,前面错了这么多次,接下来该如何才不会再错?” 杜宇劝慰道:“前面也不能说就是殿下错了,属下一直在想,如果殿下留在京师,或许情形会比现在还要凶险。”汉王摇头笑笑:“杜帮主就不要安慰本王了,若是一个月之前本王就听从蒙先生的建议让徐都督率军进攻京师,何至于如此。” 杜宇还想劝慰,可关于此事,他也想不通,这一向果决的汉王殿下为何在这件事上就是不听蒙先生的,更奇怪的事,后来蒙先生居然也就不劝了。他此前专门问过蒙禹,可蒙禹却无奈的苦笑着,回答的也很含糊。 杜宇道现在都记得蒙禹那奇怪的表情和无法理解的回答:“杜帮主啊,不是我不想劝了,只是你也知道,殿下太重情,这有些情,我们好劝,可有些情,我们却是连问都无法问啊!”杜宇还要再问,可蒙禹已经摆摆手,不想再说了。 杜宇也不是愚钝之人,一听蒙禹的话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也绝对不是汉王自己说的想堂堂正正即位这么单纯,后来杜宇才渐渐理解了蒙禹的话,汉王不想举兵攻城,是不想伤害到什么他心中很在意的人吧,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想到这里,杜宇试探的说道:“殿下,只要回到京师,殿下立刻进入京师大营,属下带着东厂九儿回城去找蒙先生,殿下只要率军前来,擒杀太子之后,一切就都解决了。” 果然,一听到这个,汉王的表情明显的还是微微一滞,继而无奈的微微摇头道:“不会如此简单,我那大哥并不像他的外表那般软弱,可何况他身边的人又那般厉害,还有几位老大人就更是不得了了,把本王的心性和行事料得死死的,后面还有什么样的艰险,就不得而知了。” 杜宇敏锐的捕捉到了汉王所说的太子身边的人和几位老大人并不是同一所指,再想起密报里东厂正在查的事,心中立刻就豁然明了了,原来,汉王不愿意举兵攻城,最深层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不想伤害太子妃?!或者说直接就不想在战场上面对太子妃?! 现在杜宇总算有些明白蒙禹的苦笑而无奈从何而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这位主上可真是情痴啊!杜宇自然也听说过当时求亲的是汉王朱高煦,结果朱棣却硬把张嫣嫁给了太子朱高炽,这让年轻的汉王气得离家出走了好一段,就是为了不参加太子和张嫣的婚礼。 而自此之后,汉王和太子的关系就越来越差,全不像小时候的兄弟情深,不管是迁都前汉王驻守燕云,还是迁都后汉王拒不就藩留在北京,汉王都从未去过太子府,不管东宫有什么样的庆典和会宴汉王都拒绝参加。 汉王也曾经狠辣的想搞死太子,可自从接到一封神秘的书函,汉王就放弃了这个计划,而改成了要堂堂正正的夺回储位,之前谁都不知道这是谁的信函,都在猜测那是老皇帝给汉王的密函,而如今,杜宇似乎懂了,那应该是太子妃张嫣的书信。 当然,这都只是杜宇自己的猜测,只是他根据所得情报的点点滴滴串联起来的一种可能性,可这事连蒙禹都不好在汉王面前明言,他又能说什么呢?于是也只能点头道:“是啊,就目前的情形,我们的实力是单薄了些,要是再有什么大的变故,确实麻烦,也不知围歼敌人的弟兄们还能有多少跟上来。” 汉王微微摇头道:“按敌情来看,敌人还能分出兵力来伏击我们,那他们也就有足够的实力对抗围剿,就算我们的火铳队真的将对手全歼,应该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剩不下多少人了。” 杜宇皱眉道:“这个属下也想到了,所以已经安排原本只在暗中接应的天狼死士都赶来汇合,明天之内,当可汇聚二三十人,只是我们如今已经没有几只火铳了,再遇到大批高手伏击,就真的危险了。” 汉王淡淡的说道:“火铳队能拼掉天机阁的机关和青衣社的高手,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了,只要再有得数十人,本王就不惧任何艰险了。杜帮主重伤在身,跟着我们一路急行军也着实辛苦了,今夜就好好休息,由本王来负责警戒,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杜宇感佩的说道:“殿下言重了,都是属下护卫不周,才导致如此困顿局面,属下心中甚是自责,还未自请责罚,又如何能让殿下亲自负责警戒。”汉王淡然一笑,拍拍杜宇的肩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本王才是最高统帅,要说罪责,也是本王的,杜帮主无需过于自责,就听令好好睡一觉吧!”杜宇这才眼含泪光的欠身领命。 第二天天刚亮,就有一队人循着暗号赶到了汉王一行的安歇处,远远的双方一对暗号,负责警戒的王府亲卫就高声喊道:“殿下,是火铳队的弟兄们赶来了。”汉王和杜宇大喜,霍然起身相迎,不一会,火铳队就来到面前。 汉王一看,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回来的人只有十多人,而且还事个个挂彩,因为要急行赶路,休息的也比他们还少,一个个面有倦色,眼眶深陷,疲惫不堪。汉王一看,心中便明白了几分,连忙说道:“来了就好,快喝些热水歇息一会,处理下伤口再说。” 看着居然只回来了这么点人,杜宇也心中也是暗惊,这可是三百多精锐啊,还有一百支长火铳和二十支短火铳,汉王府私藏的一百五十支火铳,他们可是带去了大部分啊,怎么会如此结果,待得众人处理完伤口开始吃东西,杜宇忍不住上前问道:“敢问兄弟们,围歼敌人的战况究竟如何?” 来人都低下了头,为首的火铳队队长抱拳回道:“杜帮主,敌人已被全部围歼,但我方也极为损失惨重,上前厮杀的天狼帮兄弟们全部阵亡,而王府的火铳队也就只剩我们这几个了。” 杜宇一听天狼帮的精锐尽没,大急道:“什么?天机阁能有这样的实力?那楚天王如何了?”队长答道:“敌人都隐蔽在暗处,江湖兄弟只能上前近战,不想那天机阁的机关暗器着实厉害,我们只能在外围寻机射杀,可这样的打法基本就是一命换一命啊,自然是损失惨重,好在敌人无一漏网,敌酋楚天王也已经身中数十枪而死,绝对没有余力再追杀我们了。” 杜宇无奈的摇头道:“他们在你们合围之前就已经分兵而动,我们也被伏击了,损失也不小啊!”队长立刻大惊道:“什么!殿下遇袭了?!”他这才注意看了下汉王这方的情形确实不太好,一发现情形不对,他连忙单膝跪下行军礼道:“属下失职,让殿下遇险,还请殿下责罚!”其他火铳队的人也立刻跟着他单膝跪下请罪。 汉王痛心的说道:“兄弟们快起来吧,这都是本王的错,你们已经尽力了,何罪之有,快快休息片刻,一个时辰之后我再出发。”火铳队一个个心中感激的领命修整,一个时辰之后汉王大声吼道:“出发!”说完便一马当先的策马飞驰而去。 再度出发后又是一路疾行,天狼死士人也陆续到来,连汉王在内,这一行人又有了四十七人。 中午时分到了滦河隘口,却发现大门紧闭,王府侍卫长策马上前叫门,守关士兵在关上大声回道:“没看见大门口张贴的告示吗?奉圣旨暂时关闭隘口,任何人禁止出入,待到皇帝圣驾通过后才能开关。” 侍卫长灵机一动,大声回道:“要入关的乃是汉王殿下,也是奉圣谕先期赶回京师!” 守关士兵一愣,不敢做主,连忙去报告守关校尉,校尉一听居然是汉王殿下,一时哭笑不得,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关口,对下面大声说道:“请转告汉王殿下,圣旨交代的清楚,任何人不得出入,若殿下是奉圣谕入关,还请殿下先出示圣旨。” 侍卫长回道:“殿下奉的是陛下口谕!如果耽误了殿下的大事,你一个小小校尉如何担待得起?”校尉一听,无奈的答道:“按圣旨所言,若是我私自放人进去,便是通敌的死罪,还要株连家人,所以,只有得罪汉王殿下了!” 守关校尉说罢抱拳一礼便转身走了,侍卫长大怒,不禁破口大骂,守关士兵劝道:“这位大哥,你就别浪费唇舌了,快回去吧,也正好暂且休息个几日再走,沿路所有关隘都接到了一样的圣旨,你们就算从我们这里过去了,其他关隘也是过不去的。” 侍卫长无奈,只得回去报告汉王,听完汇报,杜宇大怒道:“小小关隘,如何阻得住我们,干脆冲杀过去!” 汉王却摇摇头道:“几位老大人果然先动了,如今硬闯于我们非常不利,就我们这点人,不用闯过两个隘口估计就差不多全军覆没了,杜帮主放心,别忘了本王可是常年驻守燕云地界的,熟悉这周遭的所有地形,你们跟随本王绕小路走便是,无非是路难走一些,一样可以过去!” 汉王说罢,大喝一声:“走!”拨转马头率先飞驰而去。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刚走上盘山羊肠小道,却见半空云层越来越厚,不过一刻的功夫,已经乌云密布,风也渐渐刮大了起来,杜宇心中焦急,上前问道:“殿下,看来马上要下暴雨了,是不是先找地方避一避?” 汉王看看天气,也有些焦急,仔细辨认地形后眉头紧皱的说道:“现在就只能继续坚持往前走几里,那里有一处可以躲避风雨的岩洞,可容纳上百人。” 杜宇一听大喜道:“那也不算远,我们快赶路吧。”汉王一点头,继续率队快速前行,但羊肠道毕竟难行,才走得不到二里路,就见滂沱大雨铺天盖地的由远及近泼洒过来,众人赶紧用油布包起了自己的长短火铳和火药,汉王皱眉道:“这样的季节,却如何还会有如此暴雨来袭!当真可恼!”说罢转头大声对众人说道:“岩洞就在前面不远处,大家千万要小心行走,暴雨中山路很滑!” 刚行出不到百步,大雨就到了,瓢泼似的下了起来,打的人和马眼睛都睁不开,十步开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汉王不得不放慢了行进的速度,缓缓而行,就这样在暴雨中又行进了将近半个时辰,还是不见雨小,汉王努力回想着当年的情形,估摸着离岩洞不远了,回头大声说道:“大家留神脚下,岩洞就快到了!” 可就这一回头的档口,汉王没发现前面的山路被暴雨冲出了一个缺口,马儿只顾低头前行,汉王刚刚回过头来,坐骑的一支马蹄已经踩空,整匹马向外一歪,眼看汉王就要连人带马掉下悬崖,身后的杜宇急忙飞身上前一把抓住汉王的衣襟。 后面的人连忙过来帮忙,杜宇另一只手奋力拉住马鞍,同时使了一个千斤坠定住身子,可毕竟腿上被重伤,难免身形一晃,只听得撕拉一声,汉王衣襟瞬间撕裂,但好歹将人马都拉了回来,这才让汉王逃过一劫,众人惊呼一声,惊魂方定,可谁都没留意有一样东西掉下了山崖。 一行人又前行了一刻左右,终于看到了汉王说的那个岩洞,汉王连忙带众人鱼贯而入,洞中的确很宽敞,还有一处平地十分宽阔,众人甩鞍下马,立刻有人寻找生火之物,生起了几堆篝火,众人围在火堆前,脱下湿透的衣服,扭干了水,就着篝火烤了起来。 汉王心中烦闷焦躁,独自坐在一边低头沉思,杜宇也没有再说话打扰他。就这样闷坐了一个时辰也不见雨小,汉王想了想,大声下令道:“大家烤干衣服就睡觉吧,负责警戒之人观察雨势,一旦雨停我们就连夜出发!” 汉王说罢倒头盖上自己的长衫就睡,众人也都依言而行,每个时辰换一个警戒的人,却不想,这雨一下就整整下到第二天卯时,才听得洞外雨渐渐小了些。又过了半个时辰,雨声才停了下来,负责警戒的护卫出外看了看,进来大声禀报道:“殿下,雨停了!” 汉王霍然起身,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穿上撕破的长衫,大声下令道:“出发!”大家没有丝毫迟疑的牵马出了岩洞,继续上路,山路刚刚经过暴雨,泥泞难行,众人更加小心翼翼,行进的非常缓慢,又行了一段,汉王欣喜的说道:“过了前面这段,路就好走了!” 众人爆出一阵欢呼,却不想欢呼声才落没多久,刚好转过一个弯后,就见前面的道路被山上雨水冲下的落石所阻,汉王一见,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早有护卫上前查看后回来报道:“殿下,落石众多,人倒是可以攀爬过去,马却过不去!” 汉王看着前面一人来高的石堆,陷入了沉思,难道这是天意?连老天都不想让自己回去?还是老天在考验自己的意志,让自己再经历些磨难?想到这里,汉王大吼一声道:“大家随本王下马,我们自己动手清出一条马道来!”说罢翻身下马,上前清理石块,众人立刻跟上,一起动手开路。 此时的汉王,心中满是自责,憋闷和不甘,为了自己私心中的那一分情,伤了谋士的心,为了自己的一点执拗,害了这么多兄弟的命,为了自己那分一文不值的骄傲,让大家跟着自己陷入这艰难的境地。 这几日越走,汉王心中越是焦躁,这份焦躁并不完全是感觉到皇位离自己越来越远,而是开始对自己越来越不自信,汉王这样骄傲的一个人,一旦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的心理打击无疑是非常可怕的,所以他不敢说话。 他生怕一开口,别人就会发现他不再是那个可以带着大家走出困境的统帅,生怕别人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他的不自信,所以,他选择了沉默,除了必要的命令,他绝不再多说一句话,所以,此刻下完令之后,他便立刻上前动手搬石头。 可这样的落石,他们搬得完么?接下来,又还有什么艰难险阻在前?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34章 报恩 老皇帝的车架到达开平后,便立刻重新安排了漠南和漠北的戍边事宜,将汉王系的将领全部安排在边境。一切都还顺利,汉王系的将领并不知道老皇帝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汉王就在离开平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却又折返回京了。 老皇帝的车架从开平再度像北京出发,一路还算顺利,在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过了滦河隘口,杨荣将守关的校尉叫来一问,得知汉王一行被阻关外,微微了点了点头,挥手让守关校尉退下。 此时,萧云一脸肃穆的从外面走进来说道:“老大人,白马坡和睿州野店两处战场已经收拾妥当,双方战死者的遗体都已经分别加以安葬,楚天王的遗体也已经运到。”杨荣点点头,面色肃然的沉声说道:“这双方死难的,可都是我大明的精英,天机阁几乎精英尽没,青衣社在睿州竟也损失了三名堂主在内的二十三人,老夫也着实痛心啊!” 萧云眼中含泪,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回答道:“睿州野店一战,青衣社确实有些轻敌了,未料到这火铳的威力如此巨大,这也的确是之前没有遇到过的,青衣社故步自封已经太久了,一直未遇到过装备精良火器的对手,总以为凭这刺杀手段便可横行无忌,这也是在下的错啊!” 说到这里,饶是萧云心坚如铁也不禁声音有些轻颤。杨荣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这真是一场意外,也是老夫疏忽了,青衣社三位堂主的遗体也运往北京吧,和楚天王的后事一并操持,下葬之时,老夫一样亲自撰文,亲自主祭。”萧云躬身行礼道:“多谢老大人!” 杨荣安慰道:“萧首座,逝者已矣,未尽的事,也还需要我们继续完成,老夫也希望青衣社今后不再是私刑杀戮的地下组织,希望这次之后,能将青衣社变成正真的江湖秩序维持者,替朝廷效力,掌控江湖。”萧云心内有些疑惑的问道:“朝廷不是已经有焱教了么?” 杨荣微微摇头道:“萧护卫有所不知,焱教虽是大明开国教派的延续,但近五十年来,内部已经严重蜕变腐化,仗着明教的开国之功和太祖皇帝遗命的庇护,更是有恃无恐,如今虽然教徒众多,但已经是一帮乌合之众,若不是近些年出了个左使刑名强力整饬,一力支撑,焱教早就已经只是一帮人数众多的市井无赖之徒而已,可惜如今积重难返,刑名一己之力,也是无力回天,这也是陛下一直没有指派新任掌门的原因。若非如此,我们几个老家伙又何必这么费心的安排岳阳城之局。” 萧云听杨荣说的诚恳,也不避讳的点头说道:“这个在下也有所耳闻,焱教除了左使刑名亲自管辖的堂口,其他堂口基本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与绿林黑帮无异。只是我青衣社在遭遇几次内乱之后,本就人丁单薄,虽仍然列居七大帮派,但实际人数实在是连焱教的一个堂口都不如,大人所说的重任,青衣社恐怕难以担当。” 杨荣微微摇头道:“萧首座无须过于自谦,人贵在精而不在多,青衣社所作的的一切,老夫和士奇都看在眼里,只要你们有此心,那一切都不是问题。”萧云心中各种念头闪过,如若真是转到地上,那青衣社未来的路该是如何走?青衣社数百年的宗旨岂不是要完全变了么? 而且,让青衣社转到地上,或许,就真的要被朝廷完全掌控了吧,这究竟是不是好事还未可知。最后,萧云还是躬身行礼道:“此事关乎青衣社未来,在下一人实在无法决定,等事了之后,秦社主回来我们众人商议一下,再行回复老大人。” 杨荣点点头道:“嗯,这样也好,此事倒也不急。”萧云却想到了另一件事,愤然说道:“老大人,都是东厂这帮阉贼搞鬼,才导致了这场变故,是不是该找他们把帐算上一算?”杨荣脸色凝重的说道:“目前还不宜和东厂翻脸,不过也的确是该惩戒一下这些家伙,一来问一问他们究竟还搞了什么鬼,二来也警告一下他们,只是东厂毕竟高手众多,你们能应付么?” 萧云剑眉一挑,慨然说道:“大人放心,我青衣社虽然只有这十多人在军中,可战力绝不会弱于他东厂百来号人,老吴如今也基本痊愈了,等东厂那些人见识了他的手段之后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刑讯高手。” 杨荣惊奇的问道:“吴先生如此重的伤这么快就痊愈了?”萧云点头道:“老吴本就内力深厚,又有我社中治伤灵药和独门手法,自然好得就快。”杨荣点头道:“那就好,只是你们一定小心,让青衣社损失了这么多精英,老夫已经愧对秦社主了,你们若是再有什么闪失,老夫就无法对秦社主交代了。” 萧云再次抱拳施礼道:“老大人放心!我们只拿那去而复返的东厂千户孟聘一人!”萧云说罢转身而去。一个时辰后,萧云急匆匆的回来了,一见杨荣就焦急的说道:“老大人,据孟聘交代,东厂除了给汉王一份传位遗诏,还安排下了东厂十三太保三儿九儿对太子殿下的绝杀手段。” 杨荣点头道:“那马云用来威胁我们的就是这个,孟聘可交代了是什么样的手段?”萧云凝重的回道:“孟聘交代,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有东厂安插的眼线,只要他们发出指令,就能立刻毒杀太子!然后就联结东厂在皇宫内的所有势力作为内应。” 杨荣深呼一口气道:“果然,又是这样最简单却最有效的直接手段,可惜那两个太保只死了一个,此事还的确是麻烦啊。”萧云愤然说道:“这些阉贼,还敢威胁毒杀储君,老大人何不借此将它们抓起来?” 杨荣无奈的摇头道:“萧首座难道忘了,我们的陛下现在还是‘活着’的,那又何来威胁之说?若非如此,我们又何须与东厂妥协,所以现在是抓不得,乱不得,只能息事宁人,只求东厂不再添乱,力保平安度过危机啊!” 萧云无奈的摇摇头道:“老大人说的也对,朝堂政治这东西,有时候当真是分不清真假对错,看来这朝堂之上,比我们江湖还要险恶得多啊!” 杨荣微微点头道:“江湖再险恶,还能快意恩仇,可这朝堂之上,就算明知道对方是要害人伤人的蛇蝎猛兽,也只能视而不见,就算是面对正在坑害你的人,还是要虚以为蛇,笑脸相迎,不能露出半分敌意,那才是难啊!” 萧云听罢,默默点点头,有些事,真不是他们这些江湖人士能理解的,萧云只能转而问道:“那东厂千户孟聘怎么处置?”杨荣笑笑:“放了吧,本也就只是一个警告,问出实情就好。也让他去给马云提个醒。” 萧云点点头,最后问了一句:“汉王手持遗诏和陛下的信物,又可调动京师大营兵马,真的不需要我们赶上前去阻截么?老大人就不怕有什么意外?” 杨荣仰首向天思忖了片刻,微微摇头道:“算了,不用横生枝节了,我相信士气的筹划,想来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若汉王还能举兵起事,那也就是天意了!”萧云心中暗暗有些吃惊,一向算无遗策一直笃信世上只有人为没有天意巧合的内阁首辅杨荣怎么也信起天意来了,只好暗自摇摇头,施礼退下。 萧云自然不知道杨荣真正在想什么,他们是不想让汉王活着,可也不想让太子背上残暴弑亲的罪名,如果汉王被萧云等人刺杀于北京城外,那不管如何解释,肯定都要背上阴谋杀亲的名声,可如果按士奇的安排,那汉王就是谋反被诛,罪有应得了。 而且,按时间推算,汉王出来这一趟,已经是丧失了一切先机。蒙禹毕竟只是布衣之身,内阁和六部想要在汉王不在京的时候做些什么,他是根本无能为力的,如今汉王系的将领没有一个在京师,光凭他汉王府的那点势力,根本无用。 现在唯一麻烦的,无非就是一个京师大营的都督徐景昌,这是开国元勋魏国公徐达的孙子,他的父亲定国公徐增寿当年又因为暗中支持老皇帝朱棣的靖难之役被建文帝朱允炆当殿诛杀,老皇帝对他就像对亲儿子一样好,可偏偏徐景昌又和汉王朱高煦一起驻守燕云时结下了过命的交情。 所以只要徐景昌还是京师大营的都督,汉王就有恃无恐,这也是老皇帝故意给汉王留下的强力保障,针对这一点,几位老大人可是动了不少的心思费了无数的周折,冒着汉王执意进入开平的风险调他出京这一趟,也就是为了解决京师大营的问题。 只是杨荣一直在外,也没有接到杨士奇关于京师大营究竟如何了的通报,这让他心中还有些忐忑,可作为多年的老友和同僚,他还是选择了相信杨士奇,他既然和自己保证过不会有问题,那就应该没问题,如果真的最后出了问题,那就真是天意了吧! ~~~~~~~~~~~~~~~~~~~~~~~~ 半山小道上,经过三个多时辰的清理,落石堆已经小了很多,汉王已经一身泥泞,手指也已经磨烂,杜宇和亲卫们几次劝他去休息他都不予理睬,依然奋力的清理着石块,似乎也是在发泄着心中的压抑,双手破了都浑不在意。 忽然,汉王愤怒的长啸一声,将手中的石块重重砸在地上,众人这才发现,小石块掩埋之下,居然是一块一人高的巨石横亘在这山间小路上。 杜宇一看,心中也是大急,高喊一声:“大家来随我一起推!”说罢便带头走到巨石一边,虽然众人立刻尾随而动,一起动手,但试了很多次,巨石都纹丝不动。汉王还是站在原地,看看纹丝不动的巨石,无奈的摇摇头,仰天长叹了一声,一脸落寞的缓缓坐下。 突然,一个护卫快步来到汉王面前单膝下拜行军礼道:“殿下,让属下试试炸开它吧!”汉王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眼前的年轻护卫问道:“可我们现在没有神火啊,你怎么炸?”年轻护卫回道:“属下的父亲就是神机营专治神火的,属下曾经学过,只是还没在这样的条件下试过。” 汉王哈哈一笑;“好,看来天不绝本王之路啊,你需要什么?只管说!”护卫回道:“白马坡一战之后,属下将阵亡战友身上火药全都收集起来以防万一,属下腰间的这一包就是,殿下只需给我两个帮手便可。” 汉王点头道:“好,那就辛苦小兄弟了!”汉王说完就指派了两个亲卫帮忙。年轻护卫施礼转身,找了个干燥处,解下腰间用油纸包好的火药,拿出火捻,又脱下自己的衣服撕成几块,开始将火药制成几个炸药包塞入巨石下的几个受力点。 约莫半个时辰,待将一切搞好之后,护卫回来再次对汉王施礼道:“请殿下带领人马尽量退到十丈之后,属下好点火引爆炸药。”汉王疑惑的问道:“可你的火捻这么短,点燃之后,你如何来得及跑远?” 护卫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抱拳说道:“多谢殿下关怀,属下受过殿下大恩,早就准备以死相报,殿下无需未属下介怀。” 汉王疑惑的问道:“你何时受过本王恩惠?本王怎么不记得了?”护卫激动的说道:“属下姓雷名泰,家父雷轸,在神机营制造神火的时候出了意外,炸死了人,自己也被炸成重伤,徐都督要治家父死罪,属下万般无奈之下看见殿下正好在大营,就去求殿下相救,殿下立刻答应为家父求情。后来徐都督上表朝廷免了家父的死罪,只判了革职抄家。” 汉王点点头,似乎有点映像,雷泰继续说到:“家父身受伤重,就借宿在军营,可我们家被抄没后实在无钱医治,又是殿下来看家父时掏出随身的银子全部给了属下让属下不用还了,还安排让属下入军拿饷。家父伤愈后,属下将其送回老家,便在军中苦练武功,而后便向徐都督申请调入王府做护卫,就是为了在殿下需要的时候能报答殿下的大恩。” 汉王恍然道:“呀,原来是你啊,这样的小事,本王早就忘了,那里算得什么大恩!”雷泰激动的说道:“对于殿下这或许是小事,可对于属下这就是恩同再造的大恩,还请殿下速速带人退后,不要再耽搁了。” 汉王略一思考,立刻动手脱下长衫,又脱下穿在里面的特制护身软甲,而后将长衫和软甲都一并递过去道:“来,将本王的软甲穿上,再用长衫包住头脸,先找好一个最近的死角,一会你点火之后便尽量向死角里躲避。” 雷泰一看汉王想的如此周全,激动的不能自己,单膝跪下道:“殿下!……”他想说什么,却已经流着泪哽咽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汉王上前扶起,将长衫和软甲亲自给他穿上,然后大声招呼道:“其他人随本王退后!” 所有人牵上马跟着汉王退到十丈开外,刚刚站定不一会,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巨石被炸成数块落到山下,汉王立刻命令道:“快随本王去看看雷护卫如何了。” 众人刚才就已经为汉王的举动所感染,如今听得汉王不是先看路是否通了,而是先关心雷护卫的安危,更是大为感动,一个个含着泪大声应道:“是!”便纷纷跟着汉王跑上前去查看。幸而,雷泰就是腿上有些皮肉上擦伤,加之被巨震略微伤了肺腑,其他并无大碍。只需修养个把月即可痊愈。 汉王这才放心的直起身子,早有其他护卫将剩余的石块清开之后高兴的大叫道:“殿下,路通了!”雷泰已经将软甲脱下,双手还给汉王,汉王笑笑接过来,重新穿好软甲和破烂不堪的长衫,欣慰的看看已经畅通的前路,大声命令道:“所有人,上马,出发!”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35章 交换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八月初二,大明京师。 内阁大臣、大学士杨寓这日午后换上便装,只带了一个随从出了府,慢慢步行到了一间茶楼,上到顶楼找了一间相对独立的小间坐下,杨寓点了一壶茶,几个小点,很快茶点上齐,杨寓吩咐小二不需要再来了,小二答应一声转身出了门,随从也退出去守在门外。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个一身黑衣的儒士只身踱步进了茶楼,四处看了看,便径直上到顶楼,向着门口有人守着的这间走来,杨寓的随从没有阻拦,反而帮他推开门,儒士进去后,门又被随从关上了。 杨寓看见儒士进来,起身欣慰的说道:“蒙先生终于还是来了,快快请坐。”蒙禹施礼后坐下,也不绕弯子,悠悠说道:“承蒙老大人相邀,这微妙的关头,在下本不该来,此来也只是想知道,汉王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杨寓看看蒙禹笑笑,给他倒了一杯茶,徐徐说道:“蒙先生号称智囊,一直指挥若定,何时也这般急躁了?”蒙禹无奈的苦笑道:“几位老大人算无遗策,将人心都料得死死的,在下的智谋如今又还有何用?索性敞亮些,直话直说就好。” 杨寓也不反驳,微微一笑道:“外面的事究竟如何了,其实老夫也不知道,今日请蒙先生来,只是想谈谈蒙先生的平边良策。想来蒙先生应该会不吝赐教吧?”蒙禹看看杨寓,无所谓的笑笑道:“以几位老大人的才智,在下的平边良策该如何推行怕是早就思虑纯熟了,不知还要问在下什么?若还是想借此拉拢在下,那就恕不奉陪了。” 杨寓看看面前这个孤傲疏狂又忠心不二的难得才俊,也不介意,点头说道:“老夫上次与蒙先生论及此事,蒙先生似乎也觉得不该一味征伐,需以怀柔融合为主,老夫想知道的是,若是此次双方举国大战无可避免,那我大明胜算何在?” 蒙禹微微一怔,一时有些不明白杨寓的用意,只能微微摇头道:“几位老大人安排如此大局,已经事事布置得当,每一步的各种变化都料在其中,也都备下了后手,这仗如何打得起来?老大人这不是消遣在下么?” 杨寓却长叹一声道:“蒙先生莫忘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漠南之事变数太大,一切,也还是要看天意啊!所以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得不早做准备。” 蒙禹身子微微一颤,点点头道:“难得老大人也会说要看天意,只是在下不知这一直以来,哪件事是天意?又有哪件事不是人为?那个太子府假冒东厂的太监可还在王府的地牢里。老大人可是从说服我们支持岳阳楼事件便已经布下了重重后手,只恨在下也是事后才猛然醒悟,可惜悔之晚矣,不知这是不是老大人说的天意呢?” 杨寓面不改色,抬起茶杯喝了几口,缓缓放下茶杯道:“蒙先生所作的贡献,老夫一直铭记在心,如今老夫也还是那句话,大明有这一个永乐朝就够了,不能也不会再有第二个,这就是天意,我们所做的事,就是顺应天意。” 蒙禹嘲弄的哈哈一笑道:“老大人真是有趣啊,将一己私欲也能说成天意,大明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皇帝,老大人难道不知道么?如果大明能一直都是永乐朝,又有什么不好?”杨寓眉头紧锁的说道:“蒙先生错了,大明需要安定,需要休养生息,只有国富民强,才能无惧外敌!” 蒙禹点点头:“在下确实错了,在下错就错在一直都是以一介书生的思维想这天下大事,一直未能明白陛下和汉王殿下的苦心,也还要多谢老大人的教诲,上次与老大人相谈后,在下反复思谋,仔细回想了在大草原的点点滴滴,又向汉王殿下多番讨教求证,这才知道自己原来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和愚蠢!” 杨寓皱眉疑惑的问道:“此话怎讲?”蒙禹慨然道:“养虎遗患,与虎谋皮的道理,老大人不会不明白吧?”杨寓微微点头道:“这是自然,但还没有彻底打死老虎的把握就冒然出击,其结果就必然是被老虎咬的遍体凌伤,奄奄一息。” 蒙禹摇摇头,看向远方道:“老大人错了,若不是陛下一次次的打掉老虎的尖牙利爪,大明就不只是边境受点袭扰了!老大人想一想,我们想要安定,那草原各部就会乖乖让我们安定?我们想要国富民强,我们想要休养生息,可老大人莫忘了,人一旦安逸久了,就会变得懦弱胆小,就会变得患得患失,军队亦然,一旦安逸的久了,怕是连仗都不会打了,那时的大明,富则富矣,可哪里还会有如今的战力?” 杨寓听罢,也有些惊讶于蒙禹今日的言论,他原想借平边良策先和蒙禹达成共识,再试着说服蒙禹在事了之后能为自己所用,可现在蒙禹却忽然变了思想,居然和老皇帝朱棣和汉王平时所说的是一个调调了。 杨寓一时有些苦闷,他居然一时想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话。当然,对于杨寓这样已经修炼成精的人物,自是不会这么轻易乱了方寸,略略举杯品茶之后,杨寓再次说道:“蒙先生还没回答老夫的问题,若是大战开启,该如何应对?” 蒙禹一看杨寓毫不为自己的话所动,也颇为失望,不由嘿嘿冷笑一声说道:“老大人当真要考校在下,那在下就斗胆一言,依在下分析,几位老大人应当已经分别派兵驻守西疆,漠南和漠北的重要关隘,以明军的当前的火器装备和战力,任他草原骑兵如何强悍,阻敌与边关一月应当不难。而一旦边关告急,就可再调动各地驻军,几位大人只需部下重兵以逸待劳,不管是在宣府还是大同与敌人会战,前后夹击之下,草原大军就算依然取胜,也定是惨胜,若是草原大军还有余力继续向前,最后便是京师决战,十万京师大营精锐,外加四十八门大将军火炮,上千支神机营火铳,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草原骑兵久攻不下,要么败退而回,要么在城下被围歼。就算草原大军真是强悍得无以复加,连京师也不保,那也依然可以空间换时间,草原大军越深入,损失就越大,此战的最后,获胜的一方,必然还是大明。” 杨寓点点头,蒙禹果然不愧是号称智囊,他们一群人反复推演的结果,被他几句话一语道破,虽然说的略显简单,但基本意思是对的,杨寓点点头悠悠说道:“是的,蒙先生分析的没错,若是没有大的意外,结果就是这样,可大明,也必将元气大伤,军民死伤无数,二三十年也未必能恢复!” 蒙禹喟然一叹,有些无奈的说道:“当初正是因为在下将这段话说给汉王殿下听了,殿下才会答应全力帮助岳阳城之局,还不惜让在下使出浑身解数帮助几位大人拾缺补漏,请问老大人,这样大仁大义,顾全大局的汉王殿下,何错之有?” 杨寓微微摇头道:“老夫也承认汉王殿下确实是贤王,若要说错,便错在若是汉王登基为帝,那经此一役之后,就算国力虚空,百废待兴,他仍然会召集兵力再次北伐,如此,则大明危矣!不知道蒙先生觉得是否?” 蒙禹一时哑然失笑,也不禁无奈的摇头,事实的确是如此,以汉王的秉性,国家遭此大辱,如何忍得下来,立刻召集兵力报复是必然的,可如今除了北方草原各部外患,西边还有帖木儿帝国和察合台汗国窥视,而南方收服不久的安南地区的黎利叛乱也尚未肃清,还有各种潜藏在内部矛盾和危险,大明确实是身处巨大的危机之中,自己届时真能将汉王劝住么? 看蒙禹不说话,杨寓继续说道:“所以,陛下龙驭宾天之后,汉王绝不能继位为帝,必须是宽仁的太子登基才能让大明缓过这一口气来,这,就是天意!”蒙禹此时也知道,就长远来看,自然是汉王为帝有利,而就眼前来看,确实是太子为帝要把稳一些,这便是几位老大人的抉择,蒙禹也已经无力回天。 蒙禹长叹一声,淡淡说道:“在下明白了,老大人说吧,需要在下做些什么?你们才肯放汉王殿下一条生路?”杨寓连忙摆手道:“蒙先生说的哪里话,汉王殿下乃是皇子亲王,老夫如何能决定他的生死。” 蒙禹似乎根本没听见杨寓的话,继续说道:“老大人不需以功名相许,在下本也就不在乎什么功名,就算助汉王殿下夺位之后,在下也打算归隐田园的,你们也不需以天下苍生说事,殿下为天下苍生所做的牺牲也不少了。更不需要故意激在下反击,好试探在下的后手底牌,想在下区区一介布衣,就算得汉王殿下信任可调动王府一切势力,可相比起老大人控制的整个朝廷,仍然是螳臂当车,我们唯一的胜算,就是徐景昌手中听命于殿下的京师大营,可惜,殿下不愿做唐太宗,自己放弃了。若在下所料不差,自汉王出京之后,这如今的京师大营,恐怕也不再是徐景昌能掌控的了吧?汉王殿下已经没有任何胜算,在下还能如何,所以还是请老大人明言吧,要在下如何做?才能放汉王殿下一条生路?” 杨寓再次震惊于蒙禹居然已经洞悉一切,想起杨荣和蹇义对于蒙禹的处置建议,杨寓心中也有了那个可怕的念头:蒙禹不死,汉王难平!如果汉王死在路上,那也就罢了,但万一汉王真的回到了京师,那太子就不能再杀他了,而只要蒙禹还是汉王的智囊,那这后患可真是无穷啊! 蒙禹看看面色微微有些变化的杨寓,洒脱的一笑道:“在下知道老大人在想什么,若没有在下,汉王殿下不会一直和你们斗的势均力敌,若没有在下,汉王殿下也只是一只善战的猛虎,若没有在下,汉王殿下再厉害,在你们看来,也都尽在掌握之中,不会有多大威胁,所以,在下想和老大人做个交易,还望老大人允准。” 杨寓眼中寒芒一闪沉声问道:“如何交换?”蒙禹长叹一声道:“既是天意如此,在下也就该随了天意而去,只是不看见殿下平安无事,在下走的也不心安,所以,在下愿意撤回已经安排下的一切后手,待到尘埃落定,殿下平安回到京师,在下就自行了断,如何?” 杨寓眉头紧皱沉痛的说道:“蒙先生难道宁愿为汉王殉死,也不愿投效朝廷为百姓效力?”蒙禹摇摇头道:“老大人不用劝了,只需要告诉在下,答应,或是不答应?” 杨寓一时难以回答,一个是当朝内阁大臣,一个是一介布衣,这样的对话原本是极端不对等的,却偏偏如惊雷在耳,杨寓自然是不想受这样的威胁,淡淡说道:“若是老夫不答应呢?” 蒙禹看看杨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冷冷说道:“老大人适才品茶,是否觉得味道有些熟悉?”杨寓闻言猛然一惊,沉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蒙禹冷然道:“在下知道这座茶楼里都是老大人的人,可老大人难道没有何处来,适才所喝的茶,便是清明时节刚刚敬献给皇上的云顶玉芽?东宫照例分得了些,太子一向尊师,所以除了自己品尝,自然也要孝敬您这位爱喝茶的老师了。” 杨寓脑中一时浮想联翩,不由大惊道:“那又如何?”蒙禹苦笑一声道:“这批云顶玉芽,在进贡的路上便已全部被在下安排人下毒,只是留在陛下那里的,已经被小太监失手落水了,如今喝过这茶的,便只有太子殿下和老大人了。” 杨寓闻言大惊,霍然起身怒指蒙禹道:“你竟敢在贡品中下毒?”蒙禹微微笑道:“老大人稍安勿躁,在下一介布衣,孑然一身,为了殿下大计,又有什么不敢做的,原本这慢性毒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那原本身体就不好的太子平静的死去,可惜,当真是天意啊!那太子妃竟然劝太子少食肉少饮茶,如今要等毒发,这时间是来不及了,功亏一篑,在下也无能为力了。” 杨寓心中暗道,太子妃确实有劝,但少喝,不代表没喝啊,当下厉声呵斥道:“蒙禹,你已犯下死罪,还不速速教出解药?”蒙禹看着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老大人也终于声色俱厉起来,不由得开心的笑笑道:“老大人放心,刚才给老大人喝的,就是解药,而且只要老大人点头,解药立刻奉上,不知现在,老大人是否愿意和在下做这个交换了?” 杨寓道:“你这又是何苦呢?”蒙禹平静的说道:“当然,老大人不要觉得解药到手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在下自然还安排有最后的杀招,老大人若是同意,在下看到汉王殿下平安回京就会撤回棋子,自裁谢罪,老大人若是不允,那在下就只有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了!” 杨寓无奈的摇摇头道:“蒙先生有所不知,太子殿下本就下令只要汉王不造反,就不伤他性命的。”蒙禹呵呵冷笑道:“老大人还真是当在下无知啊,天家本就无情,那嘴上说的好,背地却暗害的例子还少么?更何况,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各位大人,真的不想借机除去汉王殿下这个隐忧?所以,老大人若是不答应,在下只有拼尽全力,与这天意争上一争了!” 杨寓看看说的轻松平静的蒙禹,心中极其痛心惋惜,但还是点点头道:“好!老夫就代太子殿下答应你,只要汉王只身回到京师,就绝不伤害或囚禁于他!”蒙禹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放到桌上,起身施礼道:“如此,就多谢老大人及太子殿下了!解药在此,在下告辞!” 蒙禹说罢也不等杨寓回话,便转身潇洒离去,只留下杨寓久久独坐,唏嘘感慨!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36章 难料的变数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八月乙酉日。老皇帝回京的圣驾距离北京城,还有三日行程。 老皇帝圣驾一到鹏鹗,便有前方哨探惊惶的前来向杨荣禀报:“首辅大人,不知何故,皇太孙一身镐素在前方官道旁哭迎圣驾。”“什么?!”杨荣一时大惊,老皇帝圣驾回到京城前,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这皇太孙朱瞻基怎么能如此荒唐?不是已经下令锁关了么?那他又是怎么通过关隘到这里的? 杨荣来不及多想,只知道必须在圣驾遇到皇太孙之前劝走他,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杨荣连忙骑上马往前方赶去,萧云自然也尾随其后,在距离圣驾五里外的地方,果然见皇太孙朱瞻基一身缟素孝服,带着十多个随从跪在官道旁哭泣。 杨荣连忙策马过去甩鞍下马上前施礼道:“皇太孙殿下,你这是在干什么?”朱瞻基抬头看看杨荣,哭着说道,你们给父王的消息我已经知道,皇爷爷早在上个月就龙驭宾天了,皇爷爷一向最疼爱我,如今他老人家去了,我当然要来尽孝。 杨荣不由得眉头微皱,这个只有二十多岁的皇太孙朱瞻基可不简单,长相性情都与他的太子父亲朱高炽完全不一样,小小年纪便八面玲珑,不但深得老皇帝宠爱,还与东厂提督马云关系暧昧,这消息到底是怎么被他知道的可是很难说啊。 杨荣连忙说道:“皇太孙殿下,此时还不宜公开陛下龙驭宾天的消息,还请皇太孙先行回京,在京城等候吧,否则会坏了太子殿下大事的。”朱瞻基却摇摇头:“不,我就是奉父王之命来的,我就在此地恭迎皇爷爷的圣驾,我就要为皇爷爷发丧送行!” “什么?!”杨荣再次惊愕了,心中思绪纷乱,是太子的旨意?那这么说,此事太子殿下和杨寓都是知晓的?不然皇太孙怎么能通过几处关隘到得这里,这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可这皇太孙都在这里哭迎了,自己却没有接到任何消息,太子殿下和杨寓到底想干什么? 杨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快,就被架空了?这圣驾马上就要到了,这皇太孙如果坚持不走,那前面所作的这一切,牺牲了这么些人,很可能就功亏一篑了。杨荣一时气急攻心,只觉得眼前一黑,有些站不稳,萧云连忙上前相扶,皇太孙身边也有人连忙去扶他,却趁机给杨荣的手里塞了一个纸条。 杨荣微微一愣,佯装无奈的转身揉太阳穴,轻轻在手掌上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皇太孙心机深沉,勉仁兄顺其自然。’杨荣认的清楚,这是杨寓亲笔写的,心中这才稍安一些,原来,这并不是太子殿下和杨寓背着自己安排的。 杨荣再转头看看一脸悲戚看似心无旁骛的皇太孙朱瞻基,心中就大概明白了,皇权,对于任何人都是巨大的诱惑,朱瞻基出生时父亲朱高炽就是燕王府世子,如今他都已经二十六了,父亲还是太子,这心窍早开的皇太孙,看来是有些耐不住了。 杨荣无奈的长叹一声,心中也微微有些恍惚,这天家皇权面前果然是没有亲情的啊,当初可是太子殿下主动提出让老皇帝死在外面的建议,好让自己顺利即位,自己几个人只是替太子殿下接过了这个大锅而已。 而如今这皇太孙又想借哭迎提前暴露太子殿下的计划,好让天下都知道他才是最仁孝的皇孙,甚至可以借机扳倒太子让自己提前即位!谁说皇太孙不像太子的,就这一点,父子两人可是如出一辙!那汉王殿下,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杨荣收拾好心绪走到朱瞻基面前施礼道:“皇太孙殿下至孝之心,老臣感佩,可皇太孙殿下也须得切记,此时汉王殿下还不知所踪,京师大营情况未明,皇太孙哭迎尽孝可以,若是再多走一步,可就是在替汉王殿下做嫁衣了。” 朱瞻基闻言微微一怔,这个他自然也想过,可他想的是汉王出京后数次遭遇截杀,又有重重关隘阻挡,哪里能及时回得去?朱瞻基虽然年轻,可已是精明至极,杨荣的话他自然明白,看来还不是争的时候啊,还需再忍忍,当下施礼说道:“首辅大人放心,我是受父王之命前来迎候皇爷爷,不该说不该做的,我自然是不会做的。” 杨荣这才点点头说道:“既如此,那还请皇太孙在此稍候。”杨荣说罢,回身上马赶往圣驾,此时,老皇帝的车架队伍距离皇太孙已不到二里,杨荣叫停车架,站上前大声喊道:“大明不幸,苍天悲恸,草木含悲,陛下已经龙驭宾天了!” 此言一出,所有知情人无不惊愕,不知情的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高呼一声陛下,便悲恸嚎哭起来,一时六军齐哭,老皇帝的仪仗队也立刻换上白绫暂当缟素,金幼孜,马云等人连忙来询问是什么情况。 杨荣将皇太孙在前方哭迎的情况简略一说,金幼孜摇摇头道:“也罢,距离京城也只有三日行程,那便发丧吧。”马云眼珠一转:“这皇太孙究竟意欲何为?难道是已经从哪里了获悉了自己很可能是汉王所出才故意如此?” 杨荣沉声呵斥道:“胡说,皇太孙是太子殿下派来的,这就是太子的旨意,太子殿下这是在告诉我等,京师已尽在掌握,马督公可不要再节外生枝啊!”马云一时有些尴尬的说道:“哪里哪里,咱家已是太子殿下的人,如何还会做出不利于太子殿下的事。” 杨荣冷哼一声道:“那十三太保中的九儿可还在汉王身边,希望他不要闹出什么事端才是!”马云连忙回道:“不会不会,再得到咱家命令或知道咱家遭逢意外之前,九儿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杨荣这才传令,大军正式发丧,六军缟素,哭声震天。二里外的皇太孙朱瞻基自然也哭的伤心不已,可心中却也颇为得意,当朝首辅被他逼得只能妥协,回到京城,太子也只能被迫承认是他下的旨意让自己到此哭迎,这权力的博弈,果然恨有意思。 ~~~~~~~~~~~~~~~~~~~ 居庸关,距离北京城刚好一百里,是进入北京的最后一道雄伟屏障,横亘在北京西北方的官道上。居庸关形势险要,东连卢龙 、 碣石 ,西属太行山、常山 ,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这关城还是当年太祖皇帝朱元璋 派遣大将军徐达督建的。 护送老皇帝遗体回京的队伍正在缓缓通过,守关将领奉命前来晋见,杨荣一看来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和蔼的问道:“李将军到任几日了?”守关将领一怔,心说这首辅大人还真厉害,不但知道自己信李,还知道自己刚到任不久。 守关将领连忙施礼回道:“回首辅大人的话,末将得杨寓杨阁老提携,刚刚到任十日!”杨荣点点头,心中大安,这居庸关的守将已经换人了,那京师大营看来也无虞了,于是点点头又问道:“这几日,可有自称皇子的人要入关?” 守关将领如实答道:“想要进关的倒是不少,但没有自称皇子的。”杨荣微微点点头,心中也颇为疑惑,自滦河隘口之后一路行来便再无汉王消息,难道他凭空飞了不成?还是尾随在圣驾之后伺机而动? 不过既然杨寓已经安排得当,那也就不必太在意了,于是挥挥手道:“李将军辛苦,待陛下圣驾过关后,南北城关便可照常通行,你且退下吧。”守关将领应诺而去。杨荣看起来心情一时大好。 萧云在旁疑惑的问道:“老大人怎么知道他才上任几天?怎么不见汉王消息,老大人反而还挺开心。”杨荣微微一笑道:“士奇监管兵部已经有些日子,他在京城要做的最重要事情之一,便是在兵部严选非汉王系的将领,在适当的时机替换掉京城外关隘、京师大营和京城九门中汉王一系的将领,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如今看到居庸关守将已不是我们出关时的汉王系将领而换成了士奇兄选派的新人,这就说明京师那边一切进展顺利,老夫自然是高兴。” 萧云这才恍然道:“难怪老大人也没有多问旁的,原来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这汉王究竟跑哪里去了?”杨荣看看远处道:“除了居庸关大道,还有几条羊肠小路可以通关,汉王早前接替陛下镇守燕云多年,不会不知道这些小路,所以,他自是走小路过关了。” 萧云惊道:“如此说来,他早就过关了?那如果京师大营的将领还未及撤换,或是徐景昌一概将其擒拿,那岂不还是危险?”杨荣微微摇头道:“萧首座放心,士奇兄心思缜密,要更换将领,一定是先从京师大营着手,最后才会到这城外百里之遥的居庸关,刚才守关将领并未禀报京师有何异动,那就说明前几步行的还算平稳,那徐景昌胆子再大,也还不敢独自抗旨,这也是为什么一定要把汉王调出京的原因啊。” 萧云还是皱着眉点点头道:“几位老大人的手段,在下自是心服口服,只是以蒙禹的鬼才,难道看不出这些?居然就坐视不理毫不反击?在下可是每日都在提心吊胆的怕几位老大人或太子殿下有什么危险。” 杨荣呵呵一笑道:“多谢萧首座挂心,只是那蒙禹再厉害,不过一介布衣,只能调用汉王府里有限的资源,可谓捉襟见肘,更何况,天狼帮和王府护卫几乎都被汉王带出了京,那蒙禹想要成事就更难了。其实,以老夫推算,在劝不住汉王离京那刻起,蒙禹应该就已经知道大事无望了,离京前,士奇也说过有收服蒙禹的可能,只是不知,是否已经成功。” 萧云心中又想起岳阳楼上那个傲视天下群雄的黑衣儒士,不禁暗自摇头,这样的人,岂会轻易变节?正想着,却见杨荣缓缓起身道:“萧首座,东厂的人应该不会再折腾了吧?”萧云不屑的说道:“老大人放心,只要有青衣社的弟兄们在,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再闹了!” 杨荣点头道:“那便好,你去安排一下,继续盯紧这些阉人,老夫要先行赶回京师入宫见太子殿下,你便与老夫同行吧!”萧云应诺而去,半个时辰后,杨荣在萧云及一个禁军百人队的护卫下,策马直奔京师而去。 ~~~~~~~~~~~~~~~~~~~~~~~~~~~~ 此时,京师大营驻地外,穿越崇山峻岭走险峻小道好不容易赶到此处的汉王一行策马在辕门外立住,早有王府护卫上前和卫兵喊道:“快去通报徐都督,汉王殿下到!”哨兵一看来的一行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倒像逃难的,哪里像亲王驾到。 可久在军中之人,一看便知为首之人俾睨天下的气势,再看看周围护卫身上那一股彪悍的军旅之气,又应当不会有假,当下回了声殿下稍等,便跑进去禀报,不一会,徐景昌便带着两个侍卫快步来到辕门外,定睛一看之下,不由大惊道:“汉王殿下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汉王也不多言,迎上去就说道:“徐都督,此事咱们迟些再叙,快快击鼓聚将,本王要点兵出征了!”徐景昌一听,先是一震,继而有些颓丧的摇摇头道:“殿下若当日就下令,京师大营自是听命而行,可如今,哎!”徐景昌无奈的叹气摇头,却没有说下去。 汉王一看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连忙焦急的问道:“这是为何?出了何事?徐都督倒是说啊!”徐景昌看看四周,无奈的摇摇头,给汉王使个颜色,抱拳施礼道:“请汉王殿下先随我进账,安排各位洗漱用餐,容我细细给殿下讲。” 汉王想想,事已至此,急也急不来了,这徐景昌既有难言之隐,那便先进去再说。于是点点头,随徐景昌进入大营,稍作洗漱后,汉王被请到帐中,徐景昌早就备下军中饭食:大骨汤,面饼,酱肉,大葱,照汉王一贯的标准,绝不奢侈。 汉王点点头,走到案前坐下,示意杜宇也坐下。拿起一个饼咬了一口,对徐景昌说道:“徐都督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勇再次长叹一声,微微摇头道:“自从方宾老尚书离世后,由兵部侍郎李庆代管兵部,内阁大学士杨寓监管,起先我们以为这也只是陛下的权宜之计,没有放在心上,不想,这位杨阁老却并不如我们所见的只是一介书生,几个月来,一直在暗中对各级将领进行严选,就在殿下离京之后,京师大营突然来了三位新任指挥使,带着圣旨诏书直接将军权分割接管,几日来日日召集各级将领宣讲擅自动兵者便是谋反大罪,株连九族,几日下来,军营俨然已经换了气象,如今除了我自己的五百亲卫,若无兵部军令或陛下圣旨,我是一兵一卒都调不动了。” 汉王默默的听着,默默的吃着,面上波澜不惊,听完之后,点点头道:“杨阁老这是要釜底抽薪啊,那徐都督,若是本王有父皇的传位遗诏,是否又不一样呢?”徐景昌大惊道:“什么?遗诏?陛下难道……?” 汉王点点头道:“正是,父皇被奸人暗算,已于七月十八在榆木川龙驭宾天了,幸而几位公公偷偷藏下父皇弥留之际写下的传位遗诏,并遣人送来,本王这才知道自己是父皇最后指定的皇位继承人,不知这样,是否可以调得动大军了?” 徐景昌一时错愕,这消息太惊人了,他得到的消息只是皇帝又病倒了,正在回京的途中,怎么在汉王口中竟然变成了这样,心念电转间,徐景昌忽然说道:“对了,陛下曾有密旨于我,持其玉戒信物者,可以调兵,不知道殿下可有此物?”汉王一听大喜道:“还是父皇想的周全,父皇已专程让人将玉戒送来给我。”汉王说着便伸手到怀中摸索。 可摸来摸去,却忽然想到,刚才洗漱之时似乎就没见到此物,这才忽然想起,那日失足险些掉下山崖,杜宇为了救他,扯坏了他的衣衫,或许在那时,玉戒便已经掉了。想到此,汉王一阵心痛,只能说到:“东厂的九儿可以作证,是孟聘千户亲自将诏书和玉戒交道本王手上的,只是这玉戒,许是在本王险些坠崖时失落了。” 开口问道:“不知殿下说的九儿公公何在?”汉王说道:“就在我的护卫之中。”徐景昌眉头紧皱的说道:“那就好,不知殿下可否将传位遗诏给我看上一看?”汉王神色凝重的点头道:“这个自然。”说罢就往怀中贴身处拿出包好的圣旨递了过去。 徐景昌打开油纸包,拿出诏书看了又看,最后眉头紧皱的沉声说道:“不知殿下作何打算?”汉王淡然说道:“本王已经想到了他们会行这一招,原想最坏的结果是他们把你也调去他处,现在天幸徐都督还在,那就好办了,待会还请徐都督将三位指挥使请到大帐,本王将父皇遗诏公布,他们若听命便好,若不听命,便当场击杀,以本王在军中的威信和徐都督的职权,重新掌控全军不成问题。” 说到这里,汉王似乎想到了什么,略一停顿,接着说道:“对了,一并将神机营指挥使也请来,也好一起解决。”徐景昌点头道:“是该如此。”正要传令,却听帐外有人高声叫道:“听说汉王殿下到了,我们前来晋见,为何不让进?” 徐景昌一听,霍然起身道:“说曹操曹操到了,这便是新任的前营指挥使范广的声音,不知他们想干什么?”汉王刚要说话,只见一个王府护卫匆匆跑进来道:“殿下不好了,这座大帐已被重兵包围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37章 京师大营 听得自己已经被包围了,汉王心知不妙,霍然起身道:“杜帮主,集合护卫,我们寻机冲出去。”杜宇呼哨一声,所有护卫立刻从外帐进来,列阵以待。汉王转头对徐景昌道:“看来本王还是晚了一步,实在抱歉,连累徐都督了。” 徐景昌摆摆手道:“殿下说哪里话,咱们哥两可是过命的交情,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料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不如先将他们请进来,将遗诏示之,看看情况再说。” 汉王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说罢重新坐回案前,让护卫们撤到两边。徐景昌大声吩咐道:“是谁要晋见啊?殿下有请。”片刻之后,一个年轻将军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行军礼道:“末将京师大营前营指挥使范广参见汉王殿下,参见徐都督。” 徐景昌冷冷说道:“范将军领重兵包围本都督的帅帐,不知究竟意欲何为啊?”范广恭敬的回道:“只因听说汉王殿下入军途中遇袭,为防不测,末将等人才迅速派精锐前来护卫。”汉王点头道:“那本王先多谢几位将军了,不过敢问范将军,本王若要调兵,你等是否愿意听令?” 范广面色不改,恭敬的回道:“殿下若有兵部调令或陛下圣旨,末将等人自当听令。”汉王抚掌道:“好,既如此,本王这里有父皇遗诏,范将军是否也愿意听令?”范广疑惑的问道:“遗诏?殿下说错了吧,陛下还在世,如何能说遗诏?”汉王沉痛的说道:“父皇遭奸人陷害,早已龙驭宾天,只是那些奸人秘不发丧而已。” 范广低头不语,似在思考,徐景昌起身将遗诏递到他手上道:“范将军看看吧,这可是真的先帝遗诏。而且,陛下曾有密诏于我,持其信物玉戒来此者即可调兵。”范广一怔,抬头问道:“那密诏和信物何在?” 徐景昌道:“那密诏还在,只可能信物被汉王殿下遗失了,但有东厂的九儿公公可以作作证是他们将信物亲手交给汉王殿下的。”范广点点头,将诏书展开看了一遍,面色不改的回到:“请恕末将不能判定真假,末将这就差人将遗诏送到京师,交予杨阁老,若遗诏属实,杨阁老当率百官亲迎接殿下回宫即位。” 汉王冷哼一声道:“陷害父皇的奸人,便是太子一党,杨阁老可是太子的老师,自人也是太子一党,范将军这不是在和本王说笑么?”范广抱拳施礼道:“殿下恕罪,末将所闻所知,均是陛下正在回京途中,不日便可到达,如今殿下突然手持遗诏入军,实在叫人无法相信。”汉王眼中寒芒一闪,泛起浓浓杀气的说道:“范将军是要和本王决绝了?” 范广毫不在意的施礼道:“殿下息怒,末将只身一人进来,便是提放意外,如果末将一刻之内没有走出大帐,外面的几位指挥使便会全力进攻,都督的五百亲卫和殿下的数十侍卫,怕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数千京师大营的精锐,当然,还有神机营的五百火铳队和四门大将军火炮的辅助,所以还请殿下三思,是否要取末将性命。” 汉王没想到范广敢这样威胁自己,定定的看了范广片刻,点头说道:“杨寓的确不简单,你这样的人才,倒是一直被埋没了。”范广依然恭敬的说道:“殿下谬赞了,末将也是一番好心,那就只有先委屈殿下在军中暂住,待陛下圣驾回宫后,末将自会放殿下回去。” 汉王目光凌厉的的喝道:“范将军这是要囚禁本王喽?”范广躬身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请殿下暂住军中而已,时间差不多了,末将也该出去了,否则,便不好了。”说罢,向二人各施一礼,也不等二人回话,便转身离去了。 范广刚走了几步,只见一个人影已经拦在了他的面前,范广冷冷说道:“你这是想做什么?就算挟持了我也没什么用的!外面的几位将军可不会管我的死活。”只听得杜宇冷冷说道:“杜某知道不管是击杀还是挟持范将军都没什么用处,范将军当然可以出去,不过殿下的遗诏还请范将军留下,否则,杜某也只有不客气了。” 范广哈哈一笑道:“末将本想请朝中的阁老尚书们看看殿下出示的遗诏是否为真也好定夺,既然殿下觉得没有必要,那末将也就不勉强了。”说罢恭敬的将诏书还给杜宇,转身扬长而去。杜宇重新将遗诏还给汉王,汉王收好后,对徐景昌说道:“徐都督,看来本王只能借你的大帐住上一段时日了。” 徐景昌愤而拍案道:“这些人当真是胆大妄为,全然不将殿下和本都督放在眼里!”汉王苦笑道:“自古成王败寇,是本王自己错失良机在先,也该当如此结果。”徐景昌皱眉问道:“殿下莫非就此放弃了?” 汉王向杜宇使个颜色,杜宇会意而去。汉王微微一笑道:“形势逼人,不得不暂时隐忍,徐都督也稍安勿躁,许久未见,陪本王说说军中之事吧。”徐景昌看汉王虽然情绪有些低落,但并未急躁沮丧,也就不再相劝。陪着汉王说起了军中的情形。 而杜宇则带人退到徐景昌的后帐,找到一堆东西后,便似乎在忙碌着什么,范广一看汉王没有任何突围举动,守了一阵,便派人去往京城报信。 ~~~~~~~~~~~~~~~~~~~~~~ 此时,大明紫禁城皇宫仁智殿,太子与杨寓相对而坐,肥胖的太子只能斜靠着才舒服些。太子很客气的问道:“老师此来不知何事。”杨寓沉声回道:“皇太孙还是偷取了殿下的手令出京了,殿下难道不知?” 太子笑笑:“老师无需动怒,我知道瞻基这孩子想什么,可大明未来也是要交给他的,就让他自己折腾一下吧,更何况,父皇遗体已临近居庸关,就算先于军中发丧也无妨了,毕竟等所有人都知道消息的时候,父皇的遗体也已经到这皇宫里了。” 杨寓点点头到:“只是这皇太孙心机过于深沉,行事也过于不守规矩,殿下还是依然打算将皇位传于他?”胖太子笑笑道:“未来的天子有些心机也不是坏事,我那二弟不就是少了些心机,才会被阁老们料得死死的?”杨寓闻言心中一怔,脑中更是嗡的一声。 原来,太子这是在敲打他们也是在防备他们啊,原来太子是怕他们这些臣属太强,害怕出现霍光曹孟德之流的威胁。杨寓心中忽然一阵悲哀,原来自己这些人不管做了多少事,都抵不过一点点对皇权的威胁啊。或许,这也是蒙禹为什么愿意以死换汉王一命的原因吧,士为知己者死啊! 杨寓面色不变的说道:“殿下,如今一切都如预先安排好的在运行着,京师大营已经在我们掌控之内;重要关隘及九门守将均已严选替换;皇太孙的三位老师也已经在南京安顿好,开始逐步控制南京的各方势力,这天下,已经尽在太子殿下手中了。” 胖太子点头笑笑:“多谢老师和几位各位尚书大人们,我也知道瞻基这孩子确实过于顽劣,老师放心,等他回来,我就会把他送到南京去历练历练。不知二弟那边情况如何了?”杨寓没有理会太子的示好,也没有急着回答问题,却先替蒙禹说话了:“太子殿下,老臣还有一事禀报,那汉王府谋士蒙禹愿意放弃继续行动,希望用他的命换汉王一命!” 太子赞许的点点头道:“也难得这位蒙先生高才大义,只是真的无法为我所用么?”杨寓摇头道:“士为知己者死,这样的人,也只能是感概相见恨晚了!”太子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老师和几位大人,是用整个朝廷在布局,他一介布衣无异于螳臂当车,只是用他的命换二弟的命,他是不是也太过于高看自己了?” 杨寓面色肃然的掏出瓷瓶放到桌上:“这是蒙禹托老臣带给太子殿下的解药,那贡品云顶玉芽里,已经被他下了毒。据说这样的手段,他还安排下不少。”太子看看瓷瓶,微微点点头:“原来他不是用自己的命换二弟的命,是要用二弟的命,换我的命啊!” 杨寓点点头:“如今这汉王已经无力回天,太子殿下不妨暂且应承了他,实在不值得冒这个险啊!”太子点点头:“好吧,那就将他暂且囚禁于宫中,其他的,老师处理就好。”杨寓施礼道:“多谢太子殿下成全,只要陛下圣驾回宫,便是大功告成,算算日子,也快了。” 不太子微微点头道:“也不知首辅大人如何了。”话音刚落就听殿外值守太监高声报道:“内阁首辅杨荣晋见!”杨寓霍然起身说道:“太子殿下真是金口玉言啊,说勉仁勉仁就到了。”胖太子笑笑,也艰难的起身,准备迎接。 只见门外走进两人,正是内阁首辅杨荣和暂时充做护卫的萧云。三人来到近前见礼,杨寓连忙给杨荣使眼色,又比了个写字条的手势,杨荣就明白了,杨寓这是暗示他不要再质问太子关于皇太孙朱瞻基出关哭迎的事,再看看杨寓的面色,杨荣便也猜到了几分,微微点点头。 胖太子迎上前欣慰的说道:“这一别半载,首辅大人这一路当真是辛苦了,不知这位是…?”杨荣将萧云让到身前说道:“这位义士乃是青衣社青衣首座萧云,这次一路协助老臣立下大功,故而带来与太子殿下一见。”太子欣然点头道:“青衣社此番为国为民立下大功,本宫铭记在心,日后自当论功行赏。” 萧云抱拳道:“多谢太子殿下挂怀,这都是为臣者该做的,只是臣的老友楚天王和本社三位堂主意外殉难,还请殿下体恤一二。”太子佯装大惊道:“楚天王和三位堂主怎么了?” 杨荣施礼回道:“回殿下,楚天王率天机阁与青衣社义士一路尾随汉王,奈何情势陡变,双方在白马坡展开殊死决战,汉王一方有私自组建的火铳队,天机阁全军覆没,楚天王身中三十余弹而死。后青衣社与睿州野店中设计伏击,可惜也功亏一篑,虽将汉王护卫再去掉大半,却有三位堂主不幸罹难。” 太子痛心的说道:“不是一直说一切顺利么,怎么会有如此变故,痛失诸多义士,好叫本宫心痛啊!”杨荣与杨寓对望一眼,自然明白这是太子故意演戏给萧云看的,杨寓连忙施礼道:“还请太子殿下节哀,就是怕殿下担忧,臣等才刻意隐瞒,但所幸大局未受影响。” 太子长叹一声道:“本太子对不起楚天王和这么多江湖义士啊,一定要将它们的尸骨收敛厚葬。”杨荣连忙躬身回道:“老臣已经派人将义士们的尸骨全数收敛厚葬,楚天王和青衣社三位堂主的遗体也随大军一并运送回京,来日下葬之时,老臣还要亲自撰写铭文亲自主持祭典。” 太子慨然说道:“首辅大人有心了,届时本宫也要亲自为英灵送行,老师也随本宫一并去吧。”杨寓躬身应允,萧云一听楚天王和青衣社三位堂主竟然能得新朝皇帝亲自送葬,感激不已的单膝下拜道:“在下替他们谢过太子殿下和几位大人。” 太子伸手扶起萧云道:“萧义士快快免礼,都坐下说话。”众人重新落座,在太子执意要求下,萧云也坐到了下首。杨荣将一路的情形和现在的情势详细的说了一遍,末了,杨荣说道:“为防意外,青衣社吴先生率众监视东厂马云等人,而我们也将海寿也一并带了回来,殿下要不要见见他?” 太子摇摇头道:“迟些时候再说吧,如今还是准备迎接父皇遗体回宫为重。”杨荣点头道:“大军前日过了居庸关,算来再有明日便可入京,殿下就准备在仁德殿登基吧。”太子正要说话,只听殿外侍卫高声报道:“京师大营前营指挥使范广有加急军报送到。” 太子连忙宣召,只见一名百户匆匆进殿,双手呈上一封秘信,太子接过,拆开来一看,长长舒了口气,将信交给杨荣,杨荣看后,将信交给杨寓。太子沉声问道:“二弟没有反抗也没有尝试突围?” 来人躬身施礼回道:“回太子殿下,的确如此,我们将徐都督大帐包围后,汉王并未有任何举动。”太子点点头道:“好,你即刻回去,告诉范广和其他几位将军,无论如何,不可伤了二弟性命。”来人施礼应诺,转身告辞而去。 杨寓抱拳道:“恭喜殿下,如今汉王被软禁在军中,剩下的一切,就只是时间问题了。”太子回道:“还不是全仰仗几位老大人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杨荣施礼道:“殿下过誉了,臣等愧不敢当,只是那徐景昌乃是开国功臣徐达和靖难功臣徐增寿的子孙,不知该如何处置。”太子点头道:“那就等本宫登基即位后,褫夺了军职,让他颐养天年去吧。” 杨荣领命起身道:“明日若是圣驾平安进京,便是尘埃落定之时,殿下,士奇,我们还是各自分头准备吧。”几人点头称是,杨荣略一沉吟,转头对萧云说道:“萧先生,如今老夫已无甚危险,本该让你先去休息,但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宫中还多有汉王的人,所以想烦请先生能贴身保护太子殿下两日,不知先生可否愿意。” 萧云抱拳道:“老大人言重了,太子殿下乃我老友楚天王故主,老友先去了,在下能替老友完成心愿,正是求之不得!”杨荣大喜道:“如此,就有劳萧先生了!” ~~~~~~~~~~~~~~~~~~ 京师大营,至晚,天色逐渐暗淡下来,虽时近中秋,但今日却是乌云遮月,甚是昏暗,秋风阵阵,刮的还不小。大帐中,杜宇已将机关组装好,最后装上像风筝一样的东西,杜宇脸色凝重的说道:“殿下,神火飞鸦载人突围虽然有过先例,但危险毕竟太大,有一半的可能会不幸遇难,殿下还请三思。” 汉王淡然一笑道:“如今本王什么都没有了,只剩这一身铁骨与勇气,本王已经一错再错,此时再不争取挽回,便再无机会,杜帮主不必再劝了。”杜宇一时默然,默默的继续组装着机关。 一切准备停当之时,已是半夜子时。汉王和护卫们都换上了从徐景昌亲卫们那里借来的军服,悄悄来到大帐外,大帐虽然被重兵重重包围,但毕竟还是保持了五十步的距离。众人在黑暗的阴影中调整好放飞的方向,待到大风再次猛然刮起。 杜宇小声叫道:“点火!”几道火折亮起,点燃了机关上的火捻,只见火花飞溅,几道绚丽的火舌喷射而出,几道大鸟一样的黑影飞射而出,在大风的鼓动下,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向大营外飘去。 包围的人蒙然惊醒,大帐中立刻有人向外跑出高声呼喊道:“不好了,汉王逃跑了!”神机营的火铳队立刻举起了火铳开火,却听得范广大声吼道:“不准开火!”众人一愣停手,范广越众而出道:“太子殿下有令,不得伤害汉王殿下,我先去看看是谁跑了!” 范广先问了大帐中冲出来的卧底几句,继而冲进大帐,只见徐景昌哈哈一笑道:“范将军,汉王殿下要走,本都督也拦不住,这神火飞鸦载人顺风突围,还真是天时地利缺一不可啊!”范广气的一跺脚,转身出了大帐大声吩咐道:“各营指挥使各自带队追捕,尽量将其活捉,再派人火速赶往京城通知杨阁老。”众人依言而动。 范广也亲自带着一队人向着风筝飘走的方向追去。包围逐渐散去之后。却见大帐一侧的黑暗中,一身亲卫军服的汉王和杜宇带着同样换上亲卫军服的护卫们迅速的跑了出来,杜宇佩服的说道:“殿下怎么知道徐都督亲卫中有他们的眼线,这调虎离山之计离了此人恐怕还真没这么好使。” 汉王微微一笑道:“本王也不是全无心机之人,他们想要就此困住本王,也太小看本王了。”众人来到马厩,翻身上马,汉王再次目光如炬的凝视着远方的京城,高声喝道:“出发!”说罢便一马当先的带领众人如离弦之箭策马疾驰而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38章 风前舞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八月四日,宁夏卫。 临近寅时,一群中原客商风尘仆仆的进了城,径直向城中最大的客栈行去,这个客栈自然也是燕云商会的产业,到了门前,店伙计热情的迎上前问道:“几位客官是要住店吧?”为首的人回道:“我等要去关外接批货,在这里采办些上路用的东西,住上一晚,明日一早便行。” 店伙计立刻警惕的问道:“客官想必是第一次来这宁夏城吧?实不相瞒,关外接货危险异常,客官若是信得过,就交给我们燕云商会的护商卫队代为接回,保证价格公道,绝对比你们自己去划算多了!你们只需在这宁夏城玩上几日便是。” 为首之人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我等都练过些拳脚功夫,本也就是想借此机会出关去领略一下塞外草原和大漠的无限风光才特地跑来的,等下次再接货之时,一定交给贵号代办,我们就连这宁夏城都不来了。”伙计连连点头应诺。 为首之人转头吩咐道:“你们先安排住下,该干嘛干嘛,都做好出发的准备,吃饭也不用等我们,我和剑哥去这宁夏城走走看看,稍晚便回。”手下答应一声,为首之人便带着另一人步行而去,却正是岳阳楼事件后留在漕帮的小六和沈剑,此时稍加化妆便来了宁夏城。 当时青衣社众人从清风别院地下密道逃出后,一部分跟随楚天王去了南京后又转上北京。而另一部分便进了漕帮,留在小六身边,等待接应秦风等人。小六并未得到任何新的消息和指示,只能动用漕帮的情报网随时关注着动态,一听说明军突然撤退,小六便敏锐的感觉到了事态的变化,立刻带着青衣社众人从岳阳出发了。 两人在宁夏城一路边走边看,还不时的停下问问价格,逛了一会,又找了个热闹的大酒楼吃喝了一顿,这期间,燕云商会的眼线一直跟着他们,大事临近,慕容更是小心翼翼,下令对所有进入宁夏城的新面孔都严加盯防。 当然,小六和沈剑也知道,这宁夏城里到处都是燕云商会的眼线,所以干脆住店吃饭找的都是燕云商会的地盘,他们在进城前也想好了,先找暗桩问清楚,不管消息如何,都立刻赶赴塞外,在居延海外潜伏等待接应。 走着走着的,便转到了鱼筐上次来见赵旭的古董店外,一副富商打扮的小六颇感兴趣的捻着假胡须驻足观看,伙计连忙迎上前去招呼:“这位客官,可有看上的宝贝?”小六不屑的问道:“我倒是对古董很有兴趣,只是这边陲小城,能有什么好宝贝?钱我是不缺,要真有中原没有的好东西,赶快拿来让我看看!” 伙计一见大客户来了,连忙赔上笑说道:“客官可莫小看了我们这边陲小店,中原大号古玩店里没有的宝贝咱这里可多了,特别是北元皇宫里的东西,那在中原可是难得见到的,客官请随小的到内堂看看吧?” 小六点点头说声好,便和沈剑跟随伙计步入内堂看了看,小六不悦的问道:“怎么不见掌柜的?”伙计赔礼道:“小店掌柜的一般不见客,客官若是看中什么价值不菲的物件,小的自会将掌柜的请出来相见,二位客观且稍坐,小的这就给您拿宝贝去。” 小六笑笑说道:“不忙。”然后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布包好的物件交给伙计道:“麻烦先将此物交予掌柜的看看,掌柜的大概就会见我们了。”伙计满面狐疑的双手接过,捧着进了里屋,不一会就出来恭敬的说道:“二位客官,掌柜的有请。” 二人欠身一礼,向里屋后堂走去,伙计大声喊道:“挂牌谢客!”立刻便将门关上一半,挂上暂时谢客的牌子。二人进入里间,只见一人迎上前施礼道:“敢问二位是?”小六仔细辨认了一下来人,笑笑道:“原来的卢掌柜的。” 化装成掌柜的一直潜伏在此的正是刑部总捕卢方,一听小六认识自己,连忙双手将布包奉还道:“能出示这青冥飞刀的,敢问是青衣社的哪一位?”小六抱拳道:“在下沈六如,这位是沈剑。”二人在岳阳城时一直蒙面,卢方毕竟也只在岳阳楼见过小六一面,小六又化了装,仔细便认之后,才再次施礼道:“原来是二位沈先生啊,久违了。”二人也再次回礼道:“卢掌柜,久违了!” 三人会心的相视一笑,这可是交过手的故人啊,想当年小六和沈剑在岳阳城放火捣乱,这沈剑被卢方截住,二人一场大战,沈剑因为不能暴露身份打的束手束脚,若不是石头及时赶到,两人很可能已经同归于尽了。 三人落座,小六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漠北的事想必卢掌柜也知道了,明军突然撤退,此事绝不简单,我估计是要变天啊,所以我们今日来此,就是想赶到塞外潜伏等待接应,也请卢掌柜能安排好接下来的事。” 卢方抱拳道:“好的,此事我会尽快找赵大人商议,只是如今燕云商会正在集结人手,宁夏卫一旦出动边军,很容易打草惊蛇,但二位还请放心,一旦确切的消息传来,我们会立刻安排宁夏卫的精锐出关接应你们,这燕云商会的事也还等着你们回来一并解决的!” 小六想想似乎也只能如此,点头道:“萧云和老吴他们那边一旦完事,也会立刻赶来,只是路途遥远,也不知何时变起,不知道赶不赶得上,还请卢掌柜转呈赵大人,切莫让江湖中人寒了心啊!”卢方点点头,他自然明白小六的意思,可他也毕竟也只能传话而已。 二人又向卢方详细询问了宁夏城到居延海的情况和目前的态势后便起身告辞离去。回去的路上,看小六愁眉不展,沈剑问道:“六如,这官府的人可靠么?”小六摇摇头:“官府要的是大局,多半是不可靠的,老吴他们短时间内也不一定能赶过来,暂时,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沈剑点点头,也只能微微轻叹了一声,官府和江湖的关系,似乎自古都是如此啊! ~~~~~~~~~~~~~~~~~~ 此时,居延海大汗庭的大帐内,额色库正在与各大小部族的首领们会宴,一则为赶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们接风,二则么,当然也是想借机探探各部对联合出兵的意思。大帐中,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只有呼伦一直警惕的站在额色库身后,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人。 额色库频频举杯与各部头领痛饮,也分别询问了一下每个人的想法,最后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只要居延海大汗庭的联军率先出兵,各部人马立刻赶到!额色库自然听得心中大喜,又喝了一圈,才被呼伦拉回了座上,呼伦可不想在这人员混杂的地方出什么意外。 这时,有头领起哄道:“大汗,马上就要大婚了,怎么不见公主和驸马这一对璧人出来迎客啊。”额色库自然不能说实话,只能哈哈一笑道:“谁让我的宝贝女儿嫁的是汉人啊,非要守什么汉人的规矩,婚礼之前不见客。” 阿鲁台大声说道:“大汗,这可不行啊,虽说秦神医是汉人,可却是我们草原的医神,又是被招赘为草原的驸马,应该是让他遵循我们草原的习俗才是,怎么反倒让公主遵守汉人的礼数,这样传出去不是惹人笑话么?” 众首领纷纷附和,额色库只能呵呵一笑道:“还请诸位见谅,确实是我把这个女儿给宠坏了,可这天下的父亲,又有谁不宠溺女儿的。”没想到众人借着酒劲,却依然不依不饶,非要让秦风和木雪出来迎接客人。 额色库心中暗想,正好借此机会试探试探秦风也好,总不能一直这样不让他参加宴会吧?于是笑笑说道:“众位首领说的也有理,本大汗这就派人去请他们来给诸位敬酒。”呼伦大惊,想要相劝,额色库却冲他摆摆手笑笑,呼伦无奈,只能转身向侍从吩咐了几句,侍从领命而去。 大阏氏帐内,木雪手捧着大红吉服,眼中满是喜悦之情,轻轻抚摸着吉服对萨穆尔说道:“大阏氏,马上我就要出嫁了,木雪自小没了娘,谢谢您愿意在婚礼上做我的额娘,为我祝福,为我穿上嫁衣,把我交给心爱的人,木雪真的是非常感谢您。” 萨穆尔心中一痛,怜爱的说道:“傻孩子,谢什么啊,这本也都是做我应该做的,只是你还是要想好,秦先生真的不是你的好归宿,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木雪毫不在意的说道:“大阏氏是为我好,我知道,我也知道秦大哥现在爱的不是我,可是我真的很爱他,只要他愿意娶我,就足够了,秦大哥自小就没了双亲,如今元月姐姐又去了,他心中的苦自然要比别人多多了。” 萨穆尔微微摇头叹息,不再说话,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只能拿起木雪的手,慈爱的抚摸着,正在这时,有侍从进来禀报道:“启禀木雪公主,大汗请公主去接风宴上给各部首领敬酒。”木雪皱眉道:“不是已经和父汗说好了按汉人礼节,新娘嫁人前是不见客的么?” 侍从为难的说道:“大汗已经和众人解释过了,可各部首领都在起哄,说公主是蒙人,驸马也是招赘的,为什么反倒遵守汉人礼节,大汗没有办法,这才答应了请公主去见客敬酒的。”木雪气鼓鼓的说道:“随他们怎么说,我就不去!” 侍从为难的看看萨穆尔,萨穆尔会意,向木雪说道:“木雪就不要生气了,你父汗也有难处,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父汗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了众人,便是功亏一篑啊!”木雪嘟着嘴,一脸不高兴说道:“大阏氏,这些人真讨厌,好好的喝他们的酒,要见我做什么?” 侍从想起呼伦的吩咐,立刻适时的答道:“他们不光要见公主,还要见驸马,已经有人去请驸马,他已经动身前去了。”木雪一听,才转而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是说驸马已经去了。”侍从恭敬的回答:“是的,驸马已经去了。” 木雪咬着嘴唇,低头想了想,虽说自己说的婚前不见面了,可心中却着实很想念秦风,若是能借这个台阶见一面,似乎也不错,于是抬头说道:“那你回去回禀父汗,我去换换衣服,一会就到。”侍从开心的应声而去,连忙去请秦风,因为呼伦吩咐的是,只有木雪公主答应前去,才能去请驸马,所以他刚才才谎称驸马已经去了。 看着木雪的转变,萨穆尔笑笑问道:“我的小木雪,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忽然又愿意去了?”木雪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已经好多天没见到秦大哥,马上就要大婚了,也的确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开心一点。”萨穆尔伸手抚摸着木雪的头,慈爱的说道:“傻孩子,为这一个爱字,当真是苦了你了。” 木雪抬头,眼中闪烁着光彩道:“额娘,女儿不苦,真的不苦,女儿能嫁给自己心爱的人,真的很开心呢。”萨穆尔忽然惊觉,木雪改口叫自己额娘了,这么多年来,额色库让她改口,她都没有改,然而就在这一刻,她居然改口了! 萨穆尔立刻就被泪水模糊了眼睛,激动的一把将木雪拦在怀中,叫了一声:“我的女儿啊!”萨穆尔心中一时内疚,又不能说实话,更是哽咽难言,两行热泪滚落而下,木雪也似乎又找到了久别的母爱,紧紧抱着萨穆尔,两行清泪也是悄悄滑落。 额色库大帐中,还是先一步到达的秦风仍然一身青衣,在阿鲁台的起哄下先自罚了三杯,再一一给各部首领敬酒,众人也都毫无顾忌的开着秦风的玩笑,秦风也不在意,均是一笑而过,酒到杯干。 只有呼伦面带微笑却高度警惕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也不让额色库上前接近他,秦风也很自觉的就在下面和各部首领互相敬酒,没有到额色库面前的意思,就这样闹腾了一阵,忽听得门外侍者大声报道:“阿里木雪公主到!” 众人纷纷停下喧闹将目光转向大帐门口,只见又换上了一身汉服盛装的木雪迈着汉家女子端庄的步伐走了进来,众首领俱是一愣,早有年长的老首领不高兴的嚷道:“木雪公主是草原大汗的公主,怎么能身着汉人女子的服饰!” 立刻便有其他首领纷纷附和,大帐中一时气氛有些尴尬。木雪行至帐中,向众人盈盈一拜,起身说道:“各位叔伯爷爷,且听木雪一言,木雪是晚辈,有些话若说的不对,还请各位长辈原谅。” 额色库也皱眉道:“木雪,你想说什么?”木雪大声回道:“父汗,蒙先生做木雪的老师时,就告诉过木雪,草原人当年为何没有守住中原大好河山,就是因为草原人占了中原之后,却还是将中原当草原对待,住进了豪宅宫殿,却还是难以接受汉人文化礼节,草原人本来就少,心还这么小,久而久之,自然就是江山越来越小,所以,我今天身着汉服而来,就是想告诉各位叔伯爷爷,我们草原人想要重建大元,就必须要接受汉人的文化礼仪,否则,又将重蹈一次前朝的覆辙。” 话音刚落,众首领面面相觑,却只听得也先大声叫道:“木雪公主说的好!确实如此!”一些年轻的首领也纷纷附和,额色库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欣慰的想到,木雪果然是懂事啊,将自己未来要做的事,提前就摆到了这些老古板面前,这话由一个小女孩说出来,还让这些人无可奈何。 额色库心中大喜之下,却佯装生气道:“木雪休得放肆,众位首领都是阅历深厚的前辈,这些如此简单的道理,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哪里用得着你来说教。”木雪连忙下拜道歉:“父汗教训的是,女儿知错了,也还请叔伯爷爷们原谅。” 阿鲁台眼珠一转,想想自己也该表示一下立场了,便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木雪公主好见识,说的对极了,其实本太师也是这么想的!我想众位首领也都是如此想法吧?”其他人一看阿鲁台也表态了,连忙借着台阶纷纷附和叫好称是。 木雪从刚才一进大帐刚就找到了秦风立身之处,早就用余光打量了他几十次,但见他脸色如常,面含微笑,眼中似乎满是关爱和欣赏的看着自己,木雪心中一暖,再次盈盈下拜道:“多谢太师大人和各位叔伯爷爷夸奖,木雪今日这样穿着,其实也是为了给各位长辈献上一曲中原唐朝时皇家的霓裳舞,为各位叔伯爷爷接风的。” 众人立刻一片恍然大悟的赞叹声,早先出言反对的老首领大声说道:“木雪公主原来还有这等心思,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错怪你了!我自罚三杯。”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额色库看着自己一直头疼的事就被木雪轻易解决了,心中也是开心不已,向木雪伸出了大拇指。 木雪看着额色库调皮的一笑,转而将眼神落到秦风身上,满眼深情的大声说道:“今日为君霓裳舞,明日与君长相依!”立刻,音乐声慢慢响起,唐明皇李隆基亲自作的霓裳羽衣曲,杨贵妃亲自编的霓裳舞,奏乐大气磅礴,尽显皇家气象,而跳舞的虽然只有木雪公主一人,却也另有一番别致的风味。 舞到激烈之处,直看的众人眼花缭乱,拍掌连连,叫好纷纷。却不见,在这欢闹的人群中,既有额色库充满怜爱欣慰的目光,也有秦风那充满痛惜的目光,还有已经悄然退至暗处的也先那因爱而不得渐渐生恨的复杂目光。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39章 回京师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八月十日,寅时,西直门外。 京城文武百官们身着缟素跪了一地,以胖太子为首,吏部尚书蹇义和礼部尚书吕震紧随其后,内阁首辅杨荣和内阁大学士杨寓也在左右,而萧云和老吴则扮作侍从紧紧挨在太子身侧。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文武百官一时都还没缓过神来,虽然按仪程身穿缟素到场,但总觉得还如在梦中,直到此时见到太子和几位众臣一身缟素面色悲戚,才如梦惊醒一般的相信,这真是变天了。 可众人此时心中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本该跪在太子身边的汉王殿下哪里去了?除了前面的几个人,其他人自然都是不知情的。按理说,汉王负责京城防务的职权并未解除,之前也没有圣旨要他立刻出京就藩镇或是禁足府中,那今日如此重要的场合,汉王就没有缺席的理由啊。 大臣们无不纷纷猜测,难道汉王已经被秘密拘押?甚至有些人还在更大胆的揣测,或许,汉王已经不在人世了吧?这样的猜测之下,众人无不心中肃然,这汉王,到底还是输了夺嫡也搭上了性命么?!那些曾表示支持汉王的人,此时无不心中惴惴不安,这陛下的遗体一到宫中,便是新皇登基,那也就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而那些还没有表明立场支持谁的人,此时心中也并不好过,这见风使陀虽然把稳了,可这次,风向转的也太快了,老皇帝的遗体都到了西直门外了,自己才知道风向已经吹定了,那就不是见风使舵的问题,而是自己今后仕途顺不顺的问题了。 只有那些一直支持太子的官员们,此时虽然面上悲戚,心中却乐开了花,如此重要的场合不见汉王,那说明太子殿下登基没有任何阻碍了,自己押对了宝,那新皇登基之后,自己在这朝堂之上的日子,那可就舒坦多了。 就在百官各怀心事恭迎老皇帝龙体入京的时候,汉王也终于从京师大营一路潜行摆脱了前营指挥使范广等人的追踪,赶到了西直门外,远远的在树林中看着城外的太子和百官,汉王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事已至此,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看着那跪在首位的胖太子,汉王甚至在想,要不要直接带人冲过去,将其乱枪打死,可这想法太过于冒险了,如今神机营也投靠了太子,那这周围的禁军之中,肯定安排了不少神机营的火铳队,自己这几十个人能冲过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或者,自己假装来晚,跪到胖太子身边,亲手打死他?这似乎还比较可行,可用徐景昌给自己的千里眼仔细一看,汉王又无奈的摇摇头,青衣社的高手就在太子身边,自己得手的机会也很渺茫,这么做的后果,很可能就是给了他们当场击杀自己的理由。 汉王思虑良久,回头看看东厂的九儿道:“九儿公公,本王有几句话,想烦请公公带给马督公。”九儿躬身施礼,汉王招招手示意九儿凑上前来,然后汉王便在九儿的耳边悄声说了什么,九儿微微面露惊讶,继而躬身施礼:“殿下放心,一定带到。”汉王笑着挥挥手,九儿立刻转身离去。 杜宇也是忧心忡忡,特别是看到青衣社的萧云和老吴都在太子身边的时候,便知道到了京师,自己能为汉王做的事就几乎没有了,看汉王遣走了九儿,也上前问道:“殿下,需要属下做什么,请尽管吩咐,属下就是拼了性命,也一定完成。” 汉王欣慰的看看他,笑了笑说道:“难得杜帮主此时还一片忠心,可进了城之后,天狼死士的作用就不大了,我们就此别过吧,你带着天狼帮的兄弟在城外等候消息,本王若是成事,自会迎接你们进宫,若是本王不幸,那你们便迅速赶回乐安去,妥善安置了帮中所有的兄弟们之后,便解散了吧。” 杜宇一听汉王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眼泪险些止不住落下来,强忍着激动单膝跪下道:“殿下,此时正是危急关头,用人之际,属下怎能让殿下只身入城犯险啊!就让属下带着兄弟们跟在殿下身边吧,若有不测,也好保护殿下杀出京城去。” 汉王上前扶起他道:“杜帮主,你的心意本王明白,本王也一直把你当成兄弟一般,你就听本王的吩咐,在城外等着本王的好消息吧。”杜宇无奈的点点头,和汉王定下了接头暗号和地点,便带着天狼帮的人去往指定地点等待消息。 此时的汉王身边,只剩下十几个王府亲卫,汉王看看他们,微微一笑道:“诸位兄弟,一会父皇的圣驾进京时,我们便尾随其后,潜回府中,这一路,辛苦兄弟们了。”亲卫们一个个都眼含泪花,沉默不语。 刚才汉王和杜宇说的话,并没有回避他们,他们自然明白,殿下成功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甚至能活着的可能性都不大了,自古皇权面前,天家无亲情,这太子殿下如何会放过对他威胁如此巨大的汉王? 侍卫长忍不住上前施礼道:“殿下,要不我们直接护送你回乐安吧,京城,实在太危险了!”汉王笑笑道:“事情还没有结束,蒙先生他们也还在城中,本王哪能不战而逃,本王一辈子没做过逃兵,怎么着也要进宫去和我这太子大哥斗到底的,你们就听令行事吧。”护卫长和亲卫们一起行军礼应道:“是!” ~~~~~~~~~~~~~~~~~ 终于,老皇帝的圣驾缓缓而来,那一片缟素,昭示着一个时代的落幕。大军中,皇太孙朱瞻基走在前列,边哭边喊,内阁大学士金幼孜和其他随驾官员在他身旁,一脸悲戚。西直门外,亲眼见到圣驾的胖太子高呼一声:“父皇啊!”便拜伏于地,大哭不止。 文武百官也立刻有样学样,嚎哭不止,这中间究竟有多少人是真心难过的,就不得而知了。老皇帝车驾入了西直门,在禁军的护卫下径直向紫禁城进发,而随行护驾的大军则掉头转向京师大营的驻地进发,而就在这稍显混乱的空档,汉王便带着亲卫们堂而皇之的入了城。 入城之后,一行人就直奔汉王府,守门的家丁一见汉王归来,立刻就哭丧着脸上前说道:“殿下你可回来了,蒙先生他~~~~”汉王闻言大惊上前一把抓住他道:“蒙先生怎么了?”一直守在门房处的王府审理于谦听见动静连忙出门道:“殿下还请先进府再说。” 汉王心中焦急疑惑,却也知道不能在府外说这些,只能耐住性子进了府,待得大门关上,于谦连忙回道:“殿下,前几日蒙先生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便开始交代后事,并偷偷给殿下留下一封信,不久之后,蒙先生便被皇宫内卫带走了。” 汉王大惊道:“什么?他们竟然抓了蒙先生?真是欺人太甚!快把蒙先生书信拿来。”于谦连忙从怀中拿出书信,汉王接过后有些手忙脚乱的拆封后取出信笺,此时他的方寸已经开始有些乱了,他最后的希望,便是蒙禹能告诉他还有什么办法或机会,可没想到,蒙禹既然已经被抓走了! 汉王脸色铁青的展开信笺,看完之后,却仰天长叹一声,痛心的喊道:“蒙先生啊!是本王对不起你,要是本王早些听你的话,又何至于到今天这样的田地!” 于谦看汉王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连忙在一旁劝道:“殿下不可自乱阵脚啊!蒙先生究竟怎么说。”汉王这才清醒过来,苦笑道:“蒙先生当真是本王的孔明啊,他给本王留下了几条妙计,如今就先行这第一步,于谦听令!” 于谦猛的听到叫自己,连忙应诺,汉王沉声道:“立刻将府中所有家丁扮作信使,修书告知所有在京赋闲的老臣,父皇龙驭殡天,让他们在金水桥外等候,本王带他们一起进宫见父皇最后一面。” 于谦大惊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汉王眼神一敛,沉声道:“因时间仓促,无法向你们说明详情,本王知道分寸,照做去吧。”于谦躬身领命,汉王再次吩咐道:“再集合所有王府护卫候命,听本王号令行事,本王现在要先去见一个人,去去便回。”汉王说罢转身带着几个亲卫便出了王府。 ~~~~~~~~~~~~~~~~~ 紫禁城,老皇帝车驾进了皇宫之后,便立刻关闭了所有大门。皇宫内,九儿终于找到东厂提督马云,将汉王的话转告了马云。马云沉思了片刻,便向身边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只见这人又去向几个人附耳说了什么,这几个人又立刻动了起来,开始传话。 一时间皇宫内就见许多太监跑来跑去的在传话,不到半个时辰后,东厂势力内的掌刑司、镇抚司,十大供奉,十三太保、二十四监的所有千户、百户们都赶到了马云身边,云云数百人之众,萧云和老吴自然发现了异动,杨荣立刻传令锦衣卫护驾。 锦衣卫也反应迅速的紧急调动,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率人前来,堵在门外高声喝问道:“马云,陛下龙体刚刚回宫,你就将东厂势力全部集中起来,意欲何为?” 马云现在人多势众,终于不再惧怕老吴的青衣社众人,对付赛哈智这样的忠臣,他自是有办法的。于是迎上前施礼道:“袁大人稍安勿躁,不是咱家要如何,而是先帝临终时留下了遗诏,东厂自然要替先帝维持皇宫秩序。”赛哈智大喝道:“陛下留下的遗诏自然是由太子殿下即位登基,如今皇宫内一片安稳,何须你们东厂维持什么秩序?” 马云冷笑道:“袁大人想是被欺瞒了,这陛下在榆木川口传遗诏时,咱家和海寿、海山都在场,可不是袁大人听到的那样!”赛哈智一时愕然,这陛下不是快到居庸关才殡天的么?怎么又会是在榆木川? 正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忽听得背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还是马督公想得周到啊,老夫来晚一步,袁大人见谅!”赛哈智一听声音,立刻松了口气,回声施礼道:“首辅大人来了,不知马督公刚才所说是否属实?” 杨荣点头道:“陛下于确实于七月十八就在榆木川殡天了,一直隐瞒,是为防边关不稳,朝局生变,还请袁大人体谅。”赛哈智一听,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关节,抱拳施礼道:“几位大人想的周到,确该如此。” 安抚住了赛哈智,杨荣才转头对马云道:“马督公,太子殿下感念东厂一路辛苦护卫,特遣老夫前来相请。”马云道:“好,此时也正是东厂建功之时。” 说罢回头高声道:“走,随咱家晋见太子殿下去。”杨荣一看,冷笑道:“马督公,见殿下不需要这么多人去吧?”马云冷哼一声道:“东厂众人都想为殿下效力,此时去见上一见,表表忠心,有何不可?首辅大人不至于不让我们为殿下效力吧?” 赛哈智在旁一看,立刻明白两人关系不睦,东厂的行为也绝不会这么简单,当下抱要拳道:“首辅大人,锦衣卫也是京城和皇宫维稳的重要力量,我等也想一齐见见太子殿下。” 杨荣一听,欣慰的向赛哈智点点头。马云一看锦衣卫已经表明了立场,只好略作妥协道:“如果锦衣卫众人也要见太子,那人的确是多了些,那东厂就只是千户以上的晋见,首辅大人看妥否?” 杨荣点点头道:“马督公想的的确是周到,那就这样吧。”说罢看了赛哈智一眼,赛哈智也高声叫道:“锦衣卫千户以上的,随本将晋见太子殿下。”身后轰然应诺。杨荣转身阔步向前,其他人尾随在后一齐来到仁智殿。 进了大殿,只见太子和几位阁老,尚书以及一些朝中重臣都在。马云和赛哈智率众上前见礼。太子看看呼啦啦进来的一大票人,又看杨荣向他点点头,立刻就明白了眼前的形势,当下转向众人道:“袁将军,马督公,如今情势严峻,正是依仗锦衣卫和东厂之时,多谢各位此时前来助力。马督公此行一直陪在父皇身边,还请给各位大人说说陛下殡天的情形。” 马云四周看了一眼,躬身道:“当时是海山和海寿一直在伺候陛下,何不请二位公公一齐前来作证?”太子点点头道:“也好,去将二位公公请来。”马云向一旁的杨荣轻声说道:“首辅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杨荣微微点头,二人退到偏殿内。杨荣沉声问道:“马督公要说什么?” 马云躬身施礼道:“首辅大人,咱家知道东厂的生死只在这一线,不知今日我等若是帮太子殿下顺利接位,东厂能否真正成为新皇的左膀右臂?”杨荣冷冷一笑道:“不知马督公所说的帮助是什么?”马云轻声说道:“汉王手上有陛下的传位遗诏,只有我们可以证明遗诏是假的。”杨荣看了马云一眼,冷冷说道:“他就没有机会可以拿出来,又何须你们证明?” 马云呵呵冷笑道:“一切皆有变数,首辅大人一定不知道,汉王殿下已经在宫外了吧?况且,我们还需要向各位尚书和大臣们说明陛下殡天时的细节,首辅大人也不希望再出什么意外吧?”杨荣定定的看着马云道:“你这是在威胁老夫?” 马云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只是陛下遗命,只有在场八人听到,我们三人的话,似乎也还是有些分量的吧?”杨荣正要再说话,却见一个内卫打扮的人匆匆进来,向杨荣施礼道:“老大人,属下有十万火急的的要事禀报。” 杨荣眉头一皱,向马云说了声稍等,转身离开十步,来人紧紧跟上,在杨荣耳边悄悄汇报了汉王的动向,当听到解职赋闲的老臣老将们已经被汉王召集来开始在金水桥外集结的时候,杨荣也不由得一怔,向来人交代了几句,来人退下后。杨荣边思考边回到马云身边,马云自然明白是汉王在行动了,于是出声问道:“首辅大人,出了何事?” 杨荣面色如常的回道:“只是将陛下龙体取出时遇到了点碍难,老夫已经让萧首座去处理,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马云点点头道:“有些事,万般无奈之下,还是让太子殿下顺利登基最为重要,想来太子殿下也不会责怪的。” 杨荣想起太子的决绝狠辣,忽然明白了马云的意思,就算此时让太子来做决定,也定是会答应东厂的一切要求的,于是无奈的点点头道:“是啊,马督公确实比老夫了解太子殿下。”马云再次问道:“那就让我们东厂尽心辅佐未来的皇帝陛下吧?” 杨荣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点点头道:“当然,只要东厂真心为殿下为朝廷效力,自会一直存在下去。”马云再次说道:“那就烦请太子殿下在诸位大人面前给东厂重新定个名分。”杨荣略略抱拳道:“马督公稍候!老夫这就去向太子殿下禀报。” 马云说罢便转身进入大殿。而马云则得意不已,先前九儿已经带回了汉王的保证,如今又得了太子的保证,那不管接下来谁登基即位,东厂,都是新朝的大功臣,这地位,也只会比原来更高!而且,他一直和杨荣说的可是辅佐新皇,至于这新皇是谁,就要看天意了。 至此,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东厂几经折腾之后,已经隐隐掌握着皇家的所有内幕,也稳稳立于不倒之地,而一心想裁撤东厂的杨荣等人,也已经有心无力。更何况,此时的汉王,还在集结所有的力量做着最后的努力。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40章 错失 杨荣和马云谈完之后,有些无奈的回到太子身边,小声说道:“太子殿下,汉王已经回到京中,正在将先帝的老臣邀约到金水桥边集结,而东厂提督马云趁机要挟,如果太子殿下不按他们的要求重新定位东厂的名分,便要为汉王手中的伪诏作证。” 杨荣原先还生怕太子会勃然大怒和东厂闹翻,却不想,太子听罢,只是淡淡的点头说道:“我这二弟倒也确实有些本事,在那重兵包围之中仍能安然脱困,那帮老臣倒不足为惧,暂且拦住便是。只是那东厂究竟想要什么?” 杨荣回道:“其他一如先帝在时,另将其监察百官的职权正式公诸于众。”太子点点头:“如此就能让他们永远闭嘴?”杨荣躬身道:“只有等先过了这一关,再想办法吧,为今之计,为防夜长梦多,还请殿下一切从简,今日就奉陛下灵柩登基即位。” 太子面不改色,眼神却变得凌厉起来,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那繁杂庞大的登基仪式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过程而已,那就辛苦首辅大人了!”杨荣连忙施礼,退到了一边,正好此时,大太监海山和海寿被请到了。 杨荣向马云点头示意。马云会意,在两人耳边交代了两句,对于马云来说,一切都不是问题,此时可以替太子作证,若是汉王真的翻盘,到时候也可以再替汉王作证,就说此时是被锦衣卫和青衣社胁迫的就行。 对于九儿带回来汉王的承诺,马云其实很是震惊,汉王居然将最隐秘的秘密告诉了他,马云这才相信汉王是真的原意将自己和东厂当做心腹了,不由也在心中哀叹,若是汉王在老皇帝离京时就如此表示,那有自己做内应,如今的局势,可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太子看看马云三人点点头,又环视一遍众人,这才缓缓说道:“朝廷重臣基本都在此,对父皇殡天的情况也甚是关心,烦请马督公和二位公公将当时的情形向诸位大人说说吧。” 马云向海山、海寿点头示意后,上前说道:“陛下在翠云屯军议时决定分兵撤军,陛下带骑兵一路,行进间便觉身体不豫,且病势越来越沉重,至苍崖戍时彻底病倒榻上,为防意外,大军连夜赶到榆木川,陛下已昏迷不醒,我等正在焦急之时,七月十八那日,陛下却突然醒来,要召见几位大人和咱家,除了在外布防的柳升将军未及通知到,我四人均立刻前往陛下身边,陛下在弥留之际口宣遗诏,由太子殿下即位!陛下交代完后事之后便龙驭宾天了,为防军心不稳、边关意外,几位大人将陛下龙体密封,秘不发丧到开平汇合大军后便赶回京师,事情大致就是如此。” 太子点头道:“多谢马督公,敢问海山海寿二位公公,你们贴身服侍父皇,事情是否就是如此?”海山、海寿抱拳施礼道:“回太子殿下,马督公所言完全属实,当时除了我三人,还有英国公张辅和内阁首辅杨大人,内阁大学士金大人一季两位太医在场,均可为证。” 太子点点头道:“好,此次东厂随父皇北征,可谓功劳卓着,本宫甚感欣慰,此时方知父皇设立东厂的确用心良苦,本宫即位后,定视东厂为心腹臂膀,为朝廷监察百官,若有不贰之臣,东厂可自行缉捕审讯,事后上报即可,还望东厂诸位继续为国分忧。” 太子此言一出,杨荣等人俱是大惊,这监察百官就已经不得了了,这太子如今又亲口承诺东厂对有嫌疑的官员可自行缉捕审讯,这还了得,杨荣有些惊愕的看看眼前这个忽然有些陌生的太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太子应该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裁撤东厂! 杨荣一时口中有些发苦,对东厂的承诺是自己接下的,这朝廷文武百官一旦有怨言,特别是张辅等人回京后,自然便都是自己来承担这罪过,本来,杨荣只是觉得自己的大局观和对民间的体察不如杨寓,准备让贤,而此时,杨荣是真的有些心灰意冷了。 东厂提督马云听见太子不但当众说出了对东厂的承诺还额外加了一条极大的职权,心中狂喜不已,这也是他一直想要而不得的啊,马云极力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率东厂诸人一齐行礼道:“多谢太子殿下的信任,东厂必竭尽所能誓死效力,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太子伸手虚扶后,又转向众位大臣道:“各位大人还有什么疑惑的,就请问吧。”众位大臣互相看看,都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了,太子看众人都没话说,点点头看看杨荣道:“既然如此,那这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首辅大人了。” 杨荣本有些神思不属,猛然听到太子让自己说话,这才惊醒过来,心中也是无奈,事已至此,就算知悉了太子为人又如何?自古以来又有几个帝王没有心机没有手段?如今形势紧迫,离天下大定只差最后一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先将这一步走完才是。杨荣看看杨寓,只见他也是面色有些泛白,可依然眼神坚定的看着自己点点头。 杨荣会意,向太子施了一礼,转身向众人道:“诸位大人,现而今情势不容乐观,漠北未靖,漠南的额色库也已经在集结大军准备南下入侵,察合台虽然表示臣服但一直蠢蠢欲动,帖木儿更是随时都想侵入西域,还有南方本已归入我大明的交趾三郡,那叛臣黎利还在作乱,而我大明境内也暗藏着诸多隐忧,此时的大明天下,真可谓危机四伏,陛下在时,这些宵小有所忌惮,不敢放肆,如今一旦闻听陛下殡天,得悉我大明朝局不稳,这些宵小就势必闻风而动!所以,当此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举,择吉日搞隆重的登基大典已不可能,为今之计,只有一切从简,将陛下灵柩迎入宫中,我等今日便在大殿内扶持太子殿下奉先帝灵柩登基,明日便由新皇重开早朝,发诏书昭告天下,大明朝局依然稳定,无惧任何挑衅,以让各方宵小措手不及,不知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众位大臣听完,一时面面相觑,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毕竟,有些事情他们虽然不知道,但当前的情势的确是危急万分,不容有失。杨寓和蹇义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一起上前行礼道:“首辅大人所言极是,当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我等附议!”其他众位大人一想了想,也躬身施礼道:“我等也没有异议。” 杨荣高声道:“好,那我等便分头准备,一个时辰后,就在奉天殿行礼!还请吕尚书主持太子殿下登基仪式,”众大臣应诺,纷纷而动。 ~~~~~~~~~~~~~~~~~~ 皇宫外,金幼孜府邸,汉王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着师徒之名,却没有师徒之情的垂垂老人,眼中满是失望,最后仍是不甘心的问道:“老师真的不愿意帮我么?”金幼孜斜靠在卧榻上,摇头叹息道:“殿下,大势已去,你还是回府静待一切结束吧。” 汉王重重的叹息一声,蒙禹又猜对了,金幼孜真的是不会帮自己,这半个时辰的确是又白白浪费了,只好抱拳施礼道:“那金阁老好好保重身体,本王在此宣布,你我师徒之谊今日彻底断绝,本王从今后所做的一切都与金阁老无关,这样本王万一获罪,也不会连累了金阁老。” 汉王说罢再次深施一礼,转身匆匆离去。金幼孜听着汉王最后时刻还在为自己考虑,不由得也有些唏嘘感慨,这汉王的确是贤王啊,看着汉王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摇头叹息道:“既生瑜何生亮,可惜啊,可惜了!” 金水桥边,已经告老赋闲在家的文武老臣们已经陆续达到,十几位须发或全白或花白的老人面色悲戚,有的已经痛哭不已,有的更直接跪在地上,面向宫门哀嚎,任凭随从相劝也不听。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召集他们前来的汉王,于是纷纷围住于谦询问,于谦只能尽力安抚。 终于,只见几骑快马飞驰而来,仔细一看,为首的正是汉王,于谦这才高声说道道:“诸位老前辈,汉王殿下到了。”诸位老臣这才一齐围上来,汉王到了近前,翻身下马,于谦迎了上去,小声说道:“殿下,能请来的文武老臣属下都已经请来了。” 汉王环视了一眼众老臣,点点头说了句:“辛苦了,你先回府去,给杜宇传个信,若是明日一早还不见本王消息,就速速带人回乐安去,本王的妻儿,就托付给他了。”于谦抱拳道:“消息属下一定带到,但殿下吉人天相,自会有转机的。” 汉王拍拍他的肩道:“好,本王确实没有看错你,若是本王赢了,便让你入朝为官。”于谦抱拳施礼道:“属下所作的一切,均是为了大明天下长治久安和殿下的知遇之恩,还请殿下千万保重。”于谦说完便转身离去。 汉王一时感佩,走到老臣中间,含着眼泪说道:“诸位老人家,父皇想你们了,本王这就带你们去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这些老臣也道:“老臣也想念陛下啊,这离朝一别,不想竟天人永隔,能见陛下最后一面,老臣也就死无憾啦!”汉王高声道:“好,诸位老人家随我来!” 汉王说罢昂首跨过金水桥向宫门走去,守门的禁军百户连忙上前施礼道:“汉王殿下,太子有令今日暂时封闭一切宫门,没有诏令,不许开门。” 汉王高声呵斥道:“大胆,本王奉父皇遗命请老臣们入宫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你胆敢阻拦?还不速速开门!否则休怪本王无情!”禁军百户为难的说道:“殿下这是在为难小的啊,我们收到的可是死命,若有失职,是要军法从事的。” 汉王微微点点头,从怀中摸出遗诏,举在手上道:“本王军旅出身,自不会为难奉令行事之人,可本王有父皇诏书在手,你就不算是失职了吧?” 守门百户一看汉王手持诏书,哪里敢要求检查诏书内容,当下躬身道:“原来汉王殿下是奉诏行事,那小的这就给殿下开门便是。”禁军百户说罢指挥禁军打开大门,汉王道一声:“多谢!”便率老臣直入皇宫。 此时的奉天殿,礼部尚书吕震已经将登基事宜基本准备停当,其他大臣们也都已经肃立等候,却见太子府新任的太监总管率人进入奉天殿,高声说道:“太子殿下让咱家来请殿中的大人们,先随咱家去个地方,有事相商。” 众大臣一时面面相觑,怎么都这时候了,又要去别的地方再会商事务?太监总管等了片刻就再次高声道:“诸位大人,随咱家走吧!“说罢转身踽踽而去,众位大臣无奈的摇摇头,也只有默默跟上。 远处,汉王带领老臣们进了宫门一路行来,便见东厂的九儿迎了过来,汉王连忙两步冲上问道:“可是奉天殿?”九儿连忙说道:“不是,他们知道殿下要来,为防意外,将地点改在了在仁德殿。” 汉王拍拍他的肩说道:“你这又立下一大功,本王记着了。”汉王说罢,看看方位,领老臣向仁德殿继续前行。一路到了仁德殿门外,隐约看到里面确实很是热闹,有许多人在忙碌,汉王冷笑一声,当下大声道:“众位老人家,随本王进去见父皇最后一面啊~~~” 汉王说罢便喊了一声:“父皇~~~!”就冲进了仁德殿,老臣们一起跟着进去,可走到殿中,汉王才发觉不对,正在忙碌的,都是太监和翰林院的下级官员,也不见有灵柩,这些人只是在重新布置新皇署理政务的地方,莫说是太子了,就是朝廷大员也是一个不见。 汉王这才暗道一声不好,看来自己被东厂的九儿给骗了,连忙从旁边抓过一个高品级的太监问道:“太子呢?大臣们呢?父皇灵柩在何处?”太监被汉王突然的举动吓的不轻,连忙说道:“回殿下的话,他们都在奉天殿都为太子殿下举行登基仪式呢。”汉王大惊,手上加力问道:“你说什么?什么登基仪式?” 被抓的太监吃痛不过,惶急的答道:“老大人们商议说事急从权,一切从简,今日此时就扶持太子殿下奉先帝灵柩登基即位!”汉王一听此言,连忙转身说道:“诸位老人家,本王被刚才那东厂的太监骗了,父皇灵柩在奉天殿,诸位老人家随我来。” 汉王说罢,转身急急而去,可这些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体力不行不说,有些人腿脚已经不便,平时搀扶他们的随从此时又不能一起进宫,他们只能互相搀扶着前行,自然走得很慢,汉王疾行一段,见老臣们没有跟上,只得回身搀扶着腿脚最不好的那位一起行走。 等他们好不容易行到奉天殿时,果然见大殿门上简单的布置好了天地灵仪,汉王焦急的进入大殿,却见大殿一切仪程已经布置停当,可依然空空如也,只有几个值守太监在里面,汉王心中暗道不好,连忙上前抓住一个太监问道:“他们人呢?” 太监被汉王狰狞的面貌吓到了,连忙回到:“会汉王殿下,两刻多以前,所有的大臣们都被太子府的管事太监请走了,不知何时回来。”汉王闻言,颓然的松开了手,这皇宫这么大,知道目的地都要走很久,现在突然又换了地方,短时间之内如何找得到,更别说还要带着这样一群明显已经走不动的老人家。就算他现在撇下他们自己去找,等找到了,那一切从简的登基仪式也早都结束了。 此时,汉王安插在宫里的太监急匆匆赶来,向汉王说道:“殿下怎么不先来找小的啊,小的被困在宫中,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可小的绕了一个大圈才找到殿下,他们如今正在仁智殿举行登基仪式,殿下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汉王闻言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自己又错信了东厂,错失了最后的良机,现在就算赶去,也晚了。 一时间,懊悔,屈辱,不甘和失落和痛恨一齐涌上汉王心头,他的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他知道,这一刻,一切都晚了。 老臣们也发现不对头,围上前问道:“殿下,不是说带我们见陛下最后一面吗?陛下龙体到底在哪里啊?”汉王心中悲痛,高声吼道:“父皇就在天上看着你们呢!父皇啊,儿臣来了,儿臣把对你忠心耿耿的老臣们也都带来看你了!你看看我们吧!” 汉王说罢面向龙椅拜服于地,悄悄将手中的诏书藏进怀里,这一刻,他的脑中只有蒙禹信中最后的那句话:“若诸事不遂,殿下切记,让自己活下去,便是第一要务!”汉王此时是真的已经悲痛不已,便再无顾忌的失声恸哭哀嚎起来。 老臣们一看汉王忽然拜服于地声泪俱下,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一个个也都跟在汉王身后,面对龙椅拜服于地,大声哭喊起来。大殿中的众人也只能纷纷停了手,一个个随着他们面向宝座拜服哭泣,奉天殿,也立刻就变成了哭祭老皇帝的灵堂。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41章 新皇登基 就在汉王率老臣们闯入仁德殿的时候,原先在奉天殿等候的大臣们已经被管事太监被请进了相隔甚远的仁智殿里,自老皇帝离京后不久,太子就进驻了仁智殿且极少外出,可想而知,这殿里必定是暗中守卫森严,甚至肯定有什么机关暗道的。 所以,几位老大人这才想出了狡兔三窟的招数,和汉王玩了一场捉迷藏的游戏,就连东厂之人,其实也是最后才知道地点改在了仁智殿的,老大人们可没有这么轻易的相信东厂,万一九儿去了直接告诉汉王实话,那可是大麻烦。 所以,在九儿去找汉王的时候,他也只知道是在奉天殿,而老大人们自然也在看,如果汉王直接去了奉天殿,那就是东厂仍然心怀不轨,也就又有了裁撤东厂的理由,可这一次,东厂确实是学乖了,没有再捣鬼。 老皇帝的灵柩早已经被迎进了仁智殿,十多个身着素服的太监宫女守在灵柩旁,素净的大殿里,陈设十分简单,也没有布置什么登基大典所用的天地灵仪,倒更像是一个为老皇帝守孝的灵堂,这也才更符合太子殿下的仁孝之名。 管事太监领着众大臣进入仁智殿时,东厂和锦衣卫也才一齐到达,看看外面守门的变成了极少露面的内卫,大家就都心照不宣了,看来在正式登基即位之前,太子殿下是谁都不信的,只相信自己牢牢掌控的内卫。 众大臣被管事太监请进仁智殿时,杨荣连忙迎上前抱拳施礼道:“各位大人,实在抱歉,事急从权,为防意外,只好请各位移步来此,一切也只能再从简了。”吏部尚书蹇义上前回礼道:“还是首辅大人想的周到,我等走几步也没什么,只是这登基仪式还需快些进行。” 杨荣点头道:“好,吕尚书,海公公,那这就开始吧,各位大人,还请各就其位!”众人依言迅速就位,总管大太监海山大声宣道:“有请国之储君,太子殿下朱高炽上殿。”众大臣拜倒在地相迎,朱高炽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一身素服走进大殿,在朱棣的灵柩前跪下。 海山再次宣道:“太子殿下及众文武大臣向皇帝陛下龙体行三拜九叩大礼!”太子艰难的一次次下拜,一次次起身再下拜,待到礼成,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礼毕,海山再次大声宣道:“有请礼部尚书吕震大人宣读即位诏书。” 吕震走上前,展开诏书,大声诵读起来,此时,一个内卫悄悄走进来,在杨荣耳边小声说道:“启禀老大人,汉王带领老臣们进了仁德殿,发现扑空后,又赶往奉天殿,此时正在殿中率老臣们哭祭,张大人请示该如何处置。”杨荣小声问道:“汉王除了哭祭,还做了什么?” 内卫回道:“没有了。”杨荣点点头,小声吩咐道:“请转告张大人,汉王若只是哭祭,就由着他,但他若是拿出遗诏,便立刻按矫诏罪拿下!”内卫领命而去,吕震的诏书已经念到尾声:“……国家内忧外患,正值多事之秋,国不可一日无主,众文武大臣奉先帝遗命今日扶太子登基,更衣加冕,临朝听政!是为先帝之愿,天下之愿,万民之幸!特此昭告天下,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八月十日!” 太子朱高炽再次叩拜谢恩,两位大太监亲自为他更衣后,再次跪到灵柩前叩拜,太子老师身份的杨寓和总管大太监海山亲自将他扶上皇帝宝座。兵部代尚书李庆奉上兵符印信,掌印太监海寿奉上皇帝传国玉玺,众文武分列两行,在海山指挥下再次行三拜九叩大礼,三呼万岁。 至此,这个极其简单的登基典礼便已完成!之前的太子——现在也已经是新朝的皇帝,朱高炽端坐在龙椅上,欣慰的环视了一遍大殿中的众文武,大声说道:“多谢众位爱卿鼎力相扶,朕明日早朝时自会论功行赏。” 众文武再次拜谢,朱高炽再次开口道:“吕爱卿,着礼部准备诏书,明日便对天下公布父皇殡天的消息,举国发丧!”吕震领旨。朱高炽再次说道:“海公公,传旨文武百官,明日准时上朝,商议国事。”海寿领旨。 朱高炽再次环视众大臣道:“诸位爱卿,今后还要多多为国家出力,为朕分忧,今日便先暂且回去,明日早朝再与诸位爱卿共商国是!”众大臣领旨谢恩而去,只剩下杨荣和杨寓两位内阁大臣还在。 原本,礼成之后,是该继续例行封赏和颁布诏命的,可朱高炽被刚才的几次叩拜大礼已经折腾的头晕眼花,眼看体力不支,这才匆匆遣走众大臣,看大臣们退出仁智殿外,朱高炽立刻便再两个太监的搀扶下走下龙椅,到偏殿的软榻上躺下。 看看杨荣和杨寓走了进来,朱高炽艰难的向二人颔首道:“多谢首辅大人和老师,朕能有今日,全靠你们啊!”二人连忙下跪还礼,杨荣施礼说道:“陛下折煞老臣了,这样的话今后切莫再提,这都是为臣者该做的。”杨寓也说道:“陛下,莫忘了黄大人和夏大人他们几个还在狱中啊!” 朱高炽点头道:“老师提醒的是,立刻传朕旨意,将他们先接回家中休养,准备明日早朝时受封吧。”杨寓谢恩领旨而去,杨荣却再拜行礼道:“陛下,老臣有事启奏。”朱高炽伸手虚扶道:“爱卿平身吧,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杨荣斟酌的说道:“陛下,这数月来,老臣思虑再三,不管是大局观,还是对百官的了解对民情的体察,老臣都远不如士奇,老臣想辞去内阁首辅之职,请陛下恩准。”朱高炽微微一笑,他心里自然早就属意自己的老师杨寓来担任内阁首辅,这杨荣倒是也颇识时务。 朱高炽佯劝道:“爱卿啊,朕早就说过,一旦登基即位,便会将内阁变成协助朕署理国事的核心之地,地位将在六部尚书之上,老师也曾说过,内阁首辅还是爱卿担当合适,爱卿如何能当此紧要关头抽身啊。” 杨荣欠身道:“非是老臣不愿为陛下尽心,实在是深感能力远不如士奇,让他为首辅,老臣依然可为陛下分忧。”朱高炽点点头,也不再劝:“好吧,既然爱卿有此让贤之心,朕便准了,只是明日早朝前,爱卿还是这内阁首辅,我那二弟的事情,爱卿还需费心些。” 此时的杨荣,也不敢轻易揣测已经是皇帝陛下的朱高炽究竟怎么想的,这最后一件棘手的事还是要交给自己,那还是问清楚的好:“陛下,那汉王如今只是率赋闲在家的老臣们在奉天殿哭祭先帝,不知该怎样处理才合适?” 朱高炽笑笑道:“朕的那个二弟朕最是了解,爱卿就与朕的老师一起看着办吧。”杨荣一看朱高炽还是不肯明确表态,但好歹让自己找杨寓相商,便也只好再次躬身行礼道:“那陛下好好歇息,老臣告退。” 朱高炽点头道:“有劳爱卿了!”杨荣告退而出。行到殿外,一身内卫服饰守在门外的萧云连忙迎上前施礼道:“老大人,如今陛下已经登基,在下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在下这就想带着青衣社的弟兄们去塞外接应秦社主,还请老大人恩准。” 杨荣点头道:“这个自然是应该的,我立刻写上一封书信,你去宁夏卫找到卫尉赵旭和刑部总捕卢方,他们会尽力给你提供帮助的。”萧云一楞道:“卢总捕也在宁夏卫?”杨荣点点头道:“卢方作为此次江湖势力的总指挥,早就已经到了宁夏卫,易容改装后便一直在一家古董店里做掌柜的。那留在岳阳漕帮的沈六如应该已经动身前去了。”萧云点头道:“多谢老大人,有卢总捕和小六在,那就就太好了。” 杨荣正色道:“青衣社义士们的心情老夫能理解,只是,在秦社主大事成前,还请萧首座及各位义士切莫走露半点风声以致功亏一篑!”萧云躬身施礼道:“请老大人放心,我们知道此事的意义,也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有半分越矩。” 杨荣点头说道:“上次老夫说的事,也请萧首座和社中兄弟商量一下,陛下已经决定解散天机阁,下一步很有可能就是解散焱教,丐帮又实在不适合担当大任,可天机阁和焱教的有用势力,都需要接收并加以改造,陛下的意思,希望你们能明白。” 这一次,杨荣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青衣社只要愿意,可以将天机阁和焱教的有用之人全部收归己用,如今天狼帮已然消沉,燕云商会也必将灭亡,而漕帮的继任帮主又是青衣社的右护法沈六如,那青衣社必将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大帮。 可这样的诱惑后面,付出的代价就是青衣社从此将变成了皇帝的江湖内卫,这肯定是有违青衣社的创立宗旨的。萧云再次施礼道:“多谢陛下厚爱,在下一定将话带到,至于怎么决定,也还要看社主和其他兄弟们的意思。” 杨荣点头道:“好,老夫这就去写书信给你,再给你一份通关文牒,沿途驿站的资源你们都可借用,今日便可动身。”萧云感激的躬身施礼道:“多谢老大人。”杨荣转身而去,不消片刻,杨荣便写好了信函,连同通关文牒一起给了萧云。 萧云刚刚离去,就见一名内卫急匆匆进来禀报道:“启禀首辅大人,汉王殿下要求见您,说是有事关天下的大事相告。”杨荣心中一怔,自己还没来得及找杨寓商量,这汉王倒已经主动来找自己了,想了想说道:“好,那将汉王殿下请至文华殿书房吧。” 文华殿书房,汉王神情萧索的走了进来,杨荣起身施礼道:“难得汉王殿下驾临文华殿,当真荣幸,快快请坐,不知汉王殿下找下官有何事?”汉王冷冷的笑笑,坐下说道:“首辅大人,你们赢了,本王输了,自古成王败寇,这没什么好说的,输便输了,该当如何就如何。本王此来只是要问问,我的蒙先生哪里去了?本王想见见他。” 杨荣一愣,继而疑惑的问道:“殿下来找下官,只为问蒙先生下落?”汉王落寞的点点头道,神情也不再倨傲,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是,不说有天下大事,怕首辅大人不肯见本王。本王输了,无非是削爵为民,顶多再被赐上一壶毒酒,可蒙先生冤枉啊,是本王对不起他,不听他的劝告,最后还连累了他,所以,还请老大人高抬贵手,你们要怎么处置本王都行,就请放过蒙先生吧!” 杨荣闻听汉王此言,一时心中也甚是感慨,眼中也立刻泛起了泪光,他已经五十多岁,世事早已看透,人心早已洞明,连他一心扶持的太子,最后都有他不知道的阴暗心理,可偏偏自己一直打压的汉王,在最后关头,却想的是能救出自己的谋士。 杨荣转而一想,或许,蒙禹才是真幸运啊,一生能遇上一个值得鞠躬尽瘁的明主,何其幸也,怪不得蒙禹愿意用自己的命换汉王活着,对于一个愿意如此对待下属的明主,若是自己有幸遇上,也愿意用命去保他啊。 这样的好君王,若是生在大争之世,将会立下怎样的功业?可惜,当真是可惜!或许,其实是自己错了,自己一直都看错了太子,看错了汉王,或许,蒙禹才是真正看懂看透的人,而自己还能做的,就是尽量保全他们吧。 想到这里,杨荣恭敬的施礼道:“汉王殿下能不顾自身安危的如此关心一个属下谋士,下官先替天下的读书人谢过了!只是蒙先生么,殿下还是不要见了吧。老臣可以保证殿下平安无事,今后还是大明第一亲王。也会想办法保全蒙先先的。” 汉王摇头苦笑道:“多谢老大人,本王知道,蒙先生是抱了必死之心进宫的,至于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他心生死志,本王还不得而知,想来是对本王失望至极了吧。可是老大人啊,本王已经认输了,为何不能放还蒙先生一条生路呢?从岳阳楼乃至漠南之事,蒙先生可都是有功的啊!” 杨荣点头道:“这个下官自是知道的,陛下仁爱,不忍手足相残,可有些事,我们做臣子的却不得不防啊,这蒙先生若还在殿下身边,怕是谁都不会安心,还请殿下体谅!”汉王一听,冷冷说道:“老大人的意思,蒙先生是怀璧其罪了?”杨荣也苦笑道:“殿下言重了,其实老臣心中也甚是惋惜,蒙先生如此人才,又有平边十策,当真是可惜了!” 汉王淡然说道:“既如此,首辅大人就让本王见见他吧,本王这就将他遣出王府,并劝他投身朝廷为国效力,老大人若还是不允,本王就只有找皇兄,哦不,找陛下去要人了!” 杨荣想了想,若是蒙禹愿意为官,不知道能不能找杨寓商量救他一命?先尽力一试吧:“也罢,蒙先生当世大才,若能为朝廷所用,必是国之栋梁,殿下要见他,下官安排就是,只是还请殿下尽力说服他真心为朝廷效力,其他的事,下官尽力就是。” 汉王一听,欣喜的说道:“能让蒙先生为朝廷所用是好事,本王也早就想为蒙先生寻个前程,若能如此,自然是求之不得,本王先谢过老大人了。” 杨荣摆摆手道:“殿下言重了,请殿下先到偏殿稍待,蒙先生即刻带到,下官也去找士奇商议一番。” 汉王起身告辞,随内卫去向偏殿。此时,刚好杨寓安排完诸项事宜回来,杨荣将自己的心思说明后,杨寓皱眉道:“勉仁兄当真要放虎归山?” 杨荣看看杨寓,诚挚的说道:“蒙禹乃是大才,能让其为朝廷效力平边,必会建立奇功,老夫也是爱才心切啊!”杨寓微微点头说道:“勉仁兄应该清楚,如今汉王没有犯下死罪,若是蒙禹外放为官,无异于给他如虎添翼,汉王如此雄主,我们为了陛下的帝位安稳,只有尽快寻机除之,永绝后患。所以,也正好借机试上一试,汉王若真的说服蒙禹受官外放,那就是野心毕露,我等也就可以据实上报陛下,剪除后患!” 杨荣大惊道:“士奇你就没想到为国量才?”杨寓点头道:“蒙禹是大才不假,可他对汉王的忠心也不假,我适才已经去见过他,告诉他陛下已经登机,大局已定,希望他能改弦更张,投效朝廷,就是想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可他虽然一言不发,但眼神决绝,只怕是不会贪生了。” 内卫囚房中,蒙禹闭目而坐,脸色如常,神情淡然,一代国士,早已看淡生死得失!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42章 微尘 听得杨寓这么说,杨荣无奈的摇摇头道:“老夫倒真希望他有贪生之念,那样老夫的内疚也会少一些,士奇就不能再想想办法保全一下此人么?”杨寓心中一时有些疑惑,这一直和蒙禹打交道的都是自己,杨荣几乎没有和蒙禹有过交集,今日怎么会如此维护蒙禹的? 杨寓只能试探的问道:“勉仁兄怎么突然对蒙禹如此上心?”杨荣回道:“适才汉王来找我,说他已经认输甚至愿意赴死,只希望我们放蒙禹一条生路,士奇啊,试问能遇此良主,谁不动容?更何况,那蒙禹的确罪不至死。” 杨寓微微摇摇头,皱眉说道:“蒙禹鬼才,我就只是一个疏忽,他便临行前还为汉王留下翻身妙策,若不是我等及时应对,倘若真让汉王带领老臣们冲到登基仪式现场当众拿出遗诏,后果可是不堪设想,若非如此,首辅大人又何必与东厂妥协,陛下又如何能让东厂有了监察百官和自行缉拿审讯的特权!若是汉王和蒙禹都不死,那这天下,必将再起波澜啊!” 杨荣愣怔的看着杨寓,一时无从反驳,毕竟,杨寓说的也是对的,若是蒙禹依然忠心汉王,不管是他投效朝廷还是归隐山林,那的确都会是大明的又一隐忧,可是,杨寓难道真的不知道他那位皇帝学生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裁撤东厂么?杨荣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道:“士奇说的在理,只不过那自行缉捕审讯的特权不是东厂的人提出的,是陛下自己额外恩赐的!” “什么?!”杨寓显然也有些吃惊,毕竟他也是力主裁撤东厂的,当时还是太子的朱高炽也是积极支持他们的,杨寓此时已经是太师身份,自然也不能再表示什么,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道:“如此看来,想要裁撤东厂,只能徐徐图之了。” 杨荣看看杨寓,也不知他是言不由衷还是真的还在抱着希望,只能微微点头道:“士奇啊,我的长处本就是对外而不是治内,如今陛下登基,不会再对外大动刀兵,我已向陛下辞去首辅一职,陛下也已经恩准,今后,这内阁首辅的担子,可就要你担着了!” 杨寓大惊道:“勉仁兄怎能如此,这明日早朝,陛下便要宣布内阁首辅为百官之首,勉仁兄这样做,不是要叫天下人骂我啊?”杨荣微微摇头:“士奇,举贤不避亲,你虽是陛下的老师,可你也的确比我更适合做新朝的首辅,至于天下人的看法,只要士奇治国有方,自会让这些人闭嘴的。” 杨寓微微有些哽咽的叫了声:“勉仁兄······”便再也说不出话来,杨荣也很欣慰,虽然陛下不再是那个以前认识的太子殿下,但杨寓还是以前认识的杨寓杨士奇,这就足够了。杨荣拍拍他的肩道:“走吧,今日我还是这内阁首辅,有些事还是由我做完的好,你也随我去送蒙先生一程吧。”两人起身而去,却是唏嘘不已。 ~~~~~~~~~~~~~~~~~~~~ 文华殿偏殿中,神情萧索的汉王负手而立,远远看着大门,等了许久,才看着一脸微笑的蒙禹被两名内卫带来,一见汉王,蒙禹疾步上前施礼喊了一声:“汉王殿下!”便没有再说别的话,汉王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转头对两名内卫说道:“可否烦请二位兄弟暂且回避一下,容本王和蒙先生单独说说话?”两名内卫相视一眼,施礼退出偏殿门外。 汉王面色凝重的躬身深施一礼,忱挚的说道:“蒙先生,本王知错了!”蒙禹连忙还礼道:“殿下折煞属下了,殿下何错之有,倒是属下,身为臣属却不能为主上分忧,身为谋士却不能料敌先机,号称智囊,却不能让殿下立于不败之地,这都是属下的错啊!” 汉王激动的扶着蒙禹的肩道:“蒙先生切莫这样说,蒙先生事事都已料定,都是本王妇人之仁,优柔寡断错失良机,才让先生的苦心经营付之东流,还让先生受苦了!”蒙禹微微笑着摇摇头道:“殿下,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只要殿下还活着就好,否则殿下若有什么不测,属下才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汉王苦笑道:“蒙先生切莫再自责了,若是本王一早听了蒙先生的话,又何至于此,这一路出京往返行来,本王与人斗,与天斗,与时间斗,到了现在也有了些领悟,这也许就是天意吧。若不是蒙先生临走前为本王留下的妙策,本王又如何还有这一争之力和保命之法。” 蒙禹笑笑道:“殿下本就英明,只是这天意之说,切莫再有,从来事在人为,姜太公怒踩占卜出大凶之兆的龟甲而胜了牧野之战,若一味笃信天意,又何来周朝八百年基业?只要殿下还活着,就还会有机会的。” 汉王点头道:“若不是蒙先生预先提醒,本王在奉天殿中或许还真就当着众老臣的面拿出父皇的传位遗诏来一搏了,那如今本王就只剩在诏狱中等待毒酒赐死一个下场,只是本王还是不明白,你给本王的第三策韬晦待时,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汉王压低声音小得不能再小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数月之内还要变天?”蒙禹神秘的一笑,凑到汉王耳边小声说道:“属下对杨寓说云顶玉芽有毒,其实根本就没有毒,给他的解药,也没有任何问题,这都是为搅乱他们的视听而已,其实真正的手段,是属下安排人在太子吃的肉里加了慢性毒药,本来,照属下推算的,太子好吃肉,这慢性毒药的药效应是近日就该发作,却不想,半年前太子妃开始严格控制太子的饮食,每日只让他吃一点点,还以吃素为主,这药效就要慢了许多了。” 汉王惊讶的看着蒙禹道:“太子府戒备森严,这你是怎么做到的?”蒙禹笑笑:“这还得多谢马云送来的那本《人事》,里面便有太子府管事贪墨和误伤人命的证据,属下稍加利用,那人敢不从命?” 汉王微微皱起了眉头,事到如今,他不会再顾忌什么手段高不高明,他心中担忧的只是那个他所在乎的人,会不会也一起中毒了?蒙禹自然明白,微微一笑道:“殿下放心,太子妃早已长期吃素,那毒只有太子自己吃的肉里有,太子妃不会有事的。” 汉王惊讶的看着蒙禹,这是自己的心事也是自己最深的秘密,蒙禹怎么也会知道的?蒙禹笑笑道:“陛下曾下令让东厂彻查殿下与太子妃的过往,所以,属下也大概猜测到了一些,也才明白殿下的苦衷。” 汉王尴尬的低下头道:“蒙先生,对不住了,因为本王的一点私念,让你的苦心都付诸东流了。”蒙禹笑笑道:“不,殿下,这才是属下真正愿意全心全意投效的原因,属下虽一直单身,但并非没有过情爱,若是有可能,属下也愿意用一切换回与那心爱的女子长相厮守。” 汉王一愣,这才想起认识这么久,蒙先生从不近女色,他原以为是蒙先生洁身自好,也从未去打听过他的过往,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对蒙先生关心的太少了,汉王不由得一阵内疚,却见蒙禹已经洒脱的笑笑道:“所以,殿下从今日起,便该韬光养晦,静待时机!殿下手中的遗诏也自会有重见天日之时!” 汉王点头道:“多谢蒙先生,以前是本王太过迂腐,现在本王想明白了,再有机会,绝不会再心慈手软!只是适才杨荣说,希望蒙先生能替朝廷效力,会先让你领五品官衔外放三年,蒙先生不如就先答应他,等到时机成熟时,再回京帮助本王。” 蒙禹笑笑摇头道:“殿下好意属下心领了,只是若是属下经殿下劝说后接受官衔外放,那恐怕殿下就连三天都等不到了!”汉王一惊道:“怎么会?!” 蒙禹苦笑道:“殿下还不懂这些政治老手的心术么?几位老大人是不会让我有再次襄助殿下的机会的,授官外放,不过是一个圈套,我若应允,他们便有了向当今皇帝证明殿下不臣之心的佐证,我恐怕还没有走出京师就已经命丧黄泉,而殿下也已经在诏狱中死无对证了。” 汉王自然也明白了,点头说道:“这倒是本王疏忽了,那蒙先生不做官也罢,本王这就让他们放蒙先生回乡,让先生做个田舍翁他们总没话说了吧?”蒙禹洒脱的笑笑说道:“多谢殿下好意,可惜,从被抓进来那天起,属下就注定是不可能活着走出皇宫了,在我教殿下召集老臣逼宫之后,便更是必死无疑!” 汉王忽然疑惑的问道:“本王回京进府的时间仓促,也没来得及问清楚,蒙先生又没有犯法之举,他们凭什么能去本王府里把先生抓来的?” 蒙禹平静的说道:“是我自愿被抓的,在贡品中下毒之事,也是属下自己告诉杨寓的。”汉王惊讶道:“蒙先生这又是为什么?”蒙禹平静的回道:“属下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也知道自己能还做的就是给殿下留下一条生路,所以,就和几位老大人做了个交换,只要殿下平安无事,属下便自裁谢罪。” 汉王大惊失色道:“原来是蒙先生用身家性命换了本王平安?”蒙禹笑笑道:“以属下的身份,自然不够交换殿下的,所以属下还交出了汉王府大部分在京师的暗中势力和原先布置好的种种手段,所以,还请殿下恕罪,如今在这京师之中,殿下已是一无所有了!”汉王却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是沉痛的说道:“蒙先生,本王哪里值得你以死相报啊!” 蒙禹洒脱的笑笑道:“属下自然有以死相报的道理,都说士为知己者死,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信任之谊,此为其一。其二,太子主和,殿下主战,乍看,大明需要休养生息,不宜再战,其实不然,大明若是想要长治久安,永为中国之主,就必须打掉四周环视之敌,要知道,我们在休养生息之时,敌人也在凝聚力量,我们长久不战,国富却兵疲,一旦边关有变,必将措手不及,甚至亡族灭种!所以,属下甘愿一死,换殿下活着去为大明天下征战!铁血大明,是在异族统治中崛起,就注定了要和异族征战到底,唯有铁血不屈,才是大明立国之本啊!这也是属下后来才明白的。” 汉王重重的捏住蒙禹的臂膀,一时哽咽着说道:“蒙先生,你终于懂父皇和本王的用心了啊。”蒙禹点点头继续说道:“是的,以前属下不懂,也老让殿下用属下提出的平和之策,可现在想想,属下那七条平和之策,都是在为那三条征战杀伐之策做铺垫的。殿下谨记,现在的唯一要务,就是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机会!” 汉王忱挚的说道:“不,本王拼着不要这个亲王的爵位,也要换先生平安,本王这就去求皇兄或者去求皇嫂,本王愿意削职为民,换蒙先生活着。” 蒙禹欣慰的笑了笑,眼中也泛起了泪光,哽咽着说道:“多谢殿下,有殿下这句话就足够了,只是这事殿下也万万做不得,殿下这一去,可就又是杀身之祸啊!”汉王想想那腹黑的太子,自然明白了蒙禹的意思,只能悲痛的叫 了声:“蒙先生啊!” 蒙禹强忍着眼泪,笑着说道:“属下还有一事,想请殿下成全,那王府审理于谦乃栋梁之才,心志远大,胸藏甲兵,对殿下也是一片忠心,殿下若有机会,就给他寻个外放的缺吧,让他暂且远离京师,或许,以后还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汉王点点头道:“蒙先生放心,这个应该不难,本王一定做到。”蒙禹笑着点点头。他们两人当然怎么也不会想到,今日这一念之仁,在二十年后,却挽救了大明的灭顶之灾,让大明京师在也先的狂暴冲击下依然屹立不倒。 此时,一个手捧推盘的内卫缓缓走了进来,是内卫而不是太监,很明显,这是给蒙禹准备的。汉王双目赤红的大喝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内卫面无表情的说道:“汉王府幕僚蒙禹,胆大妄为,竟在贡品中下毒,罪大恶极,如今新皇登基,法外开恩,免其凌迟灭族之罪,赐其全尸,还不跪谢天恩。” 汉王还要再说,已被蒙禹制止,蒙禹拉着汉王跪下,蒙禹面带微笑的高声喊道:“草民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内卫将壶中的酒倒入杯中,其实这一壶里,也只装了这一杯。汉王已经是泪流满面,忽然大声说道:“这酒,本王替蒙先生喝。” 汉王说着就要去抢,这内卫却身手矫健的躲过了,同时暗中握住了袖中的匕首。蒙禹面色如常的看着汉王说道:“殿下,这是陛下的皇恩,属下就不辞让了。”蒙禹说着,便举起托盘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汉王想阻止已是不及,蒙禹将酒杯放回托盘,还向内卫施礼致谢,内卫连忙欠身还礼,匆匆退了出去。蒙禹忽然觉得有些虚弱,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殿下,听杨寓说,属下的计谋未能帮上殿下,却反倒帮了东厂的忙,让他们有了更大的特权,这是属下做的唯一一件错事,阉党掌权,祸害千年啊!所以请殿下一旦有机会,便立刻撤销东厂,同时禁止宦官参与国事,否则他年阉党祸乱,便都是属下的罪孽了啊!” 说到这里,蒙禹似乎有些痛苦,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额头上甚至开始渗出汗珠,汉王重重点头道:“这个是自然,父皇做的一切本王都敬服,唯独任用阉党一事不能苟同,这也是本王一直不愿意和东厂苟合的原因,蒙先生放心吧。” 蒙禹刚要开口说话,却闷咳了两声,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身体一软,便要倒下。汉王一看,大惊失色,一把抱住将他置于膝盖上道,声泪俱下的喊道:“蒙先生,本王对不起你啊,是本王害了你啊!!!” 蒙禹如释重负的笑笑道:“殿下,属下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请殿下谨记,自古天家无亲情,下次,殿下就不要再顾忌太多了,只要殿下能成为唐太宗那样的明君,后世有谁在乎他是怎么夺位的?机会只会再有一次,殿下切不可再错了!” 汉王悲痛的说道:“蒙先生,你怎么尽说的都是别人的事啊,你也说说自己有什么心愿未了,也好让本王替你做点事啊!”蒙禹笑笑道:“那就多谢殿下了,南京城外的栖霞山上有一片桃林,桃林边上有一座庄园,那是属下用额色库给的五年酬金买下的,庄园东南方有一座坟茔,里面葬的,是属下未过门的妻子,还请殿下能将属下与她合葬一处。” 汉王失声痛哭道:“蒙先生啊,你心里有这些苦,怎么不早些和本王说啊!是谁害死的嫂夫人,快告诉本王,本王一定替蒙先生报仇!”蒙禹欣慰的说道:“属下一介书生,能得殿下知遇之恩,已是万幸,还能以一己之力和半个朝廷博弈,更是足慰平生,属下原本就想的是助殿下登基后便回到栖霞山的庄园中,陪伴着爱人的坟茔耕读着书终老,如今不过是提早了些合葬的时间罢了。还好,殿下还有机会,我们饿还没有输,切不可为属下的小事耽误大事,属下会在九泉之下等着殿下的好消息的!” 蒙禹说道这里,已经是吐血不止,气若游丝,汉王的热泪不停的滚落而下,悲痛的哭着说道:“蒙先生啊!你什么都不让本王为你做,你叫本王如何还能安心度日啊!”蒙禹笑着轻声说道:“殿下他日能在登基之后到属下坟前告知一声,属下便心满意足了!” 汉王凑到蒙禹耳边轻声说道:“蒙先生请放心,待到那一日,本王一定为蒙先生夫妇二人追赠加封!”蒙禹含笑说道:“那属下就先谢过殿下了,人生若此,还有何憾?哈哈~~~~~”蒙禹终于放肆的大笑起来,笑声狂傲洒脱却又戛然而止,脸含笑意的睁着眼睛彻底断了气息。 汉王紧紧抱住蒙禹,仰天高叫道:“蒙先生啊~~~~~~!”话音未落,已是气急攻心的一口鲜血喷出,而后便泪如雨下,大哭不止。偏殿门外,杨荣和杨士奇两人也已是泪流满面,听得汉王的惨呼,两人也深深的弯下腰行起了大礼。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八月十日酉时,明仁宗朱高炽登基当天,一代国士蒙禹,在文华殿的偏殿里,就这样离开了人事,他的离世,就好比一粒微尘落地,在这大明的历史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他所做的事,却一件件都彻底改变了大明的未来。 微尘,虽不起眼,但也有他该有的意义,蒙禹虽逝,也还是有人会记得他,二十年后,终于打败了也先大军的于谦也再度来到蒙禹的坟前,举杯告慰,叫一声恩师便已是泪如雨下。 《清风若尘》 斜阳半影,落霞成景,萱草连天向晚晴。 染尽红尘,蝶舞秋风,酒意微醺醉无形。 将心作别,一片归帆,远山渐去望江行。 掬水微凉,并蒂双影,心意千般付清泠。 天涯飘零,半壶饮罢,芦苇轻摇飞流萤。 纤指流云,演尽悲欢,风雨桥畔拨瑶琴。 霓裳已逝,几声轻叹,月光如水照阶明。 飞花落尘,雁道声声,清风过处了无痕。 ——老文为蒙禹而作 ~~~~~~~~~~~~~~~~ #关于蒙禹前事,番外卷中会有《蒙禹传》专门交代,敬请期待。#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43章 新朝气象 文华殿的偏殿里,汉王朱高煦放声痛哭了许久,对于他来说,蒙禹不但是谋士,更是知己和挚友,在这毫无亲情的皇家身份束缚下,他没有一个朋友,更不可能有什么知己,直到见到蒙禹,这个在他面前丝毫没有任何畏惧和怯懦的落魄文士,却让他第一次有了找到知己的感觉,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完全信任蒙禹。 蒙禹也真的是尽心竭力,鞠躬尽瘁,并且帮他一举扭转了颓势。可惜,自己唯一一次没有听他的话就是最重大的那件事,以至于就此毁了一切,而蒙禹却还是依然真正懂得自己心底的那份执念,这样的知己,这世上哪里还会找得到? 这份丧失知己的悲痛,丝毫不亚于当初汉王听闻老皇帝这个严父去世的时候,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伤痛,却都让人肝肠寸断,悲痛欲绝。杨荣和杨寓也不好去打扰汉王,在门口送完蒙禹最后一程,两人便离开了,同时也将内卫都撤走了,这个时候,似乎已经不需要再监视汉王的举动了。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汉王却还没有起身离去的意思,此时,一个看似柔弱的身影,在几个宫女太监的陪同下缓缓来到偏殿门口,站在大门口,曾经的太子妃,明天就要正式成为皇后的张嫣看看里面那个抱着蒙禹遗体一副萧索落寞的身影,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张嫣轻轻吩咐了一声:“你们都等在这里。”宫女太监们齐声应诺后,张嫣款款走入偏殿深处,站到了汉王身后。汉王没有回头,却已经知道是谁来了,悲切的幽幽说道:“你可知道,他是因为你而死的。”张嫣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汉王凄然一笑:“我居然不知道,我的蒙先生在南京的栖霞山上,还有一片桃花林和一座庄园,最重要的是,那里还长眠着他的爱人,你看我有多蠢,都这么几年了,居然不知道蒙先生有过爱人,更不知道他的爱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张嫣长叹一声:“你究竟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汉王嘿嘿冷笑道:“怎么,皇兄连这点自由都不给我了?是急着让我会封地乐安,然后好在半路上干掉我?”张嫣微微一叹:“我是来感谢你没有举兵入城,也是来告诉你,我欠你的,迟早会还给你的。” 汉王凄楚的说道:“你没有欠我什么,我也不再欠你什么,从此后,我们就两不相欠,各自安好吧。”张嫣忽然冷冷说道:“你难道还不死心?还想学先帝靖难夺位?”汉王仰天长叹一声,摇摇头道:“不了,不想了,我明天就会向皇兄辞行,把蒙先先送回南京栖霞山,我便回乐安养老去了。” 张嫣眉头紧锁的问道:“你还想去南京?”汉王不屑的说道:“皇嫂放心,我只去栖霞山,不进南京城,皇兄如果不放心,大可以下一道禁止我进入南京城的圣旨,也可以派禁军或是锦衣卫看着我,我只是答应过蒙先生,想要亲自将他送回栖霞山安葬而已。” 张嫣眉头依然紧皱,南京,依然保留着全套的朝廷建制,汉王若真的还有什么手段跑去南京起兵造反,那可又是一场大麻烦。张嫣平静的说道:“我看你还是派别人去做这件事吧,你最好不要再给自己找什么麻烦了,活着,可比什么都好。” 汉王忽然觉得有些心痛,曾经,他以为张嫣嫁给大哥是被朱棣强行逼迫的,是身不由己,可其实是她对自己一直是有爱意的,自己想要带她私奔时,她那楚楚可怜、声泪俱下、柔情蜜意的样子还犹在眼前,所以,在她来劝说不自己不要轻易动刀兵的时候,自己居然以为她是想看自己堂堂正正的夺得皇位,而且,他也真的是怕一旦动起刀兵,会伤到她,那时一旦乱起来,他真不一定保全得了她的,为了这可笑的念头,他就天真的答应了,放弃了自己最有效的手段。 可这又一次再见面,时隔不过一年,她哪里还有半点对自己的情义,关心的全是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反意,甚至是想套出自己还有没有什么翻身的手段!汉王不由得有些自嘲,原来自己一直是一厢情愿,原来,从张嫣知道要改为嫁给大哥的那一天起,她的心就已经变了,所以,她才没有和自己私奔,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几一人离去。 太傻了,真是太傻了,就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一点虚妄的执念,为了这样一个早已从身体到内心都已经背叛自己属于别人的女人,自己居然连蒙禹的话都不听,放过了最有效的夺位时机,也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更让蒙先生死于这冰冷的皇宫之中。 此刻,蒙禹的话再次在汉王耳边响起:“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还有希望!”汉王在心中仔细权衡之后,也忽然明白了,此时,最该作的,就是开始妥协和让步,而不是忽然转变,所以,汉王点点头说道:“好,明日早朝我会亲自向皇兄辞行,他若是允准,我便去一趟栖霞山,他若不允,我便直接回乐安去就是了。” 张嫣也点点头:“这样最好,你先回去吧,记住,你现在很危险,不要做出任何越矩不轨的举动。”汉王凄然一笑:“多谢皇嫂提醒,放心吧,本王从此后会乖乖做个闲散亲王的。”汉王的自称从我变成了本王,从此,他背后站着的这个女人,就只是皇嫂,只是皇后,再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初恋请人张嫣,从此再不相见,也再不相欠! ~~~~~~~~~~~~~~~~~~ 此时的仁智殿里,杨荣和杨寓正在新皇帝面前报告今日之事,朱高炽听完,点点头道:“那蒙禹倒也难得,此事就不提了,二位爱卿还是说说,明日的早朝,该先发哪些圣旨?”杨荣谦让道:“这主内是士奇的长项,还是让士奇说说吧。” 朱高炽点点头,杨寓欠身说道:“回陛下,目前当务之急,是要为陛下树立足够的威信和人望,所以老臣在想,不如先从建文遗臣开始做文章。”朱高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老师说说看,朕该怎么做?” 杨寓娓娓说道:“自先帝靖难之后,不愿投降的建文朝遗臣一直备受打压,妻女大多充作官妓,子嗣亲族多为奴役,还有很多在逃的也一直都是朝廷通缉的重犯,老臣听闻方孝孺的义子马子同和铁弦他们几个的子嗣目前就在交趾,黎利的崛起,也有他们的功劳。所以,陛下当赦免所有建文遗臣亲眷的罪责,妻女准其从良,子嗣亲族还其平民自由之身,在逃者也一律撤销通缉准其重为大明百姓。如此,陛下当可迅速收获人望。” 朱高炽点点头道:“朕在先就不同意父皇这样对待建文朝忠臣,朕也想过登基后要宽宥于他们,可这一开始就颁布如此有悖于父皇旨意的诏令,会不会让人觉得朕的仁孝都是假的?让有心之人利用了?” 杨寓欠身回道:“陛下,仁孝二字,仁在先,孝在后,陛下宽宥与他们,是大仁,替先帝纠正错误,也才是真正的大孝,如何会有损陛下仁孝之名?”朱高炽点点头:“老师说的也对,不知勉仁怎么看?”杨荣连忙回道:“老臣也附议。” 朱高炽看看杨荣,诚挚的说道:“勉仁啊,朕是多得你的襄助才能登基的,你要让贤,朕也准了,可你不能就此跟朕生分了啊!”杨荣连忙躬身行礼道:“陛下言重了,老臣自当竭力为陛下分忧,哪里会和陛下生分。” 朱高炽点点头道:“我想让勉仁做太子瞻基的少傅,勉仁可不要推辞啊。”杨荣躬身领命,朱高炽有些犹疑的说道:“明日朕册封太子之后,便会让瞻基先去南京历练,等什么时候觉得差不多了,再召他回北京吧。” 杨荣躬身道:“陛下英明,太子聪颖过人却锋芒太过,确实需要磨砺,老臣即为太子少傅,恳请随太子一道去南京。”朱高炽微微摇头道:“不必了,朕还想将工部交给你,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轻,瞻基的三位老师已经在南京了,朕也会去信责令他们严加管教,勉仁你就负责督导便可。” 杨荣再次躬身领命,杨寓最后问道:“陛下,那汉王殿下~~~就真的让他回封地就藩?”朱高炽向着某个方向看了看,笑笑说道:“他若是就此韬晦隐忍,朕也没有理由杀他啊,就在乐安多派内卫,严加监控他的举动吧。”杨寓躬身领命。 ~~~~~~~~~~~~~~~~~~~~~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八月十一日,寅时。 文武大臣们匆匆赶来上朝,临近早朝时间,鸿胪寺官员奔走传令,今日早朝在奉天殿。官员们闻言一怔,平时若无重大事件,都是在奉天门上朝听政,今日即不是什么重大节日,境内也没有造反和大灾,这才刚刚出征回来,也不会是再度出征,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今日将有重大事件宣布!而且是颠覆朝局的重大事件,可究竟是什么,官员们互相打听之后也都不知道,谁都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正惊疑时,晨钟响起,官员们按顺序进入大殿。随着鸿胪寺官员的一声宣喝:“皇帝陛下上朝!”众文武连忙拜服在地三呼万岁,朱高炽坐上龙椅,说了一声:“众卿平身!”官员们抬头一看,见是朱高炽坐在龙椅上,也就如往常一般谢恩起身。 总管大太监海山在皇帝身旁说道:“先帝龙驭殡天,昨日陛下已经奉遗诏登基即位,事出仓促,一切从简,故而今日于奉天殿大殿早朝,接受百官朝拜!”众官员这才恍然,连忙再次下拜称贺道:“恭贺陛下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高炽伸手虚扶道:“众位爱卿平身,今后还需诸位爱卿一如既往的尽心为朝廷效力,为朕分忧。”百官再次谢恩起身。 而后,大太监海山便接连颁布七道圣旨。 第一道,免除黄淮、杨溥,夏原吉、邹师颜等获罪官员的罪责。 第二道,加封杨寓为少师、华盖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 加封杨荣为太子少傅 、 谨身殿大学士、兼工部尚书。 加封黄淮为少傅、武英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 加封蹇义为少保兼吏部尚书 加封夏原吉为太子少傅兼刑部尚书。 加封吕震为太子太保兼礼部尚书。 加封金幼孜为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兼户部侍郎。 加封杨溥为翰林学士、太常寺卿。 第三道:重组内阁,由杨寓担任内阁首辅,殿阁大学士杨荣、黄淮、金幼孜为内阁大臣,四人组成新的内阁,自此之后,大明的内阁成员便都是一部尚书或少师、少保、少傅的身份,再也不是之前四五品的中级官员,一跃成为百官之首。 第四道:册封朱瞻基为皇太子、册封张嫣为皇后。 第五道:取消禁用金银交易之禁令。虽然之前民间也还是在用金银交易,但毕竟是偷偷摸摸的,如今圣旨一下,黄金白银便再次成为大明的法定流通货币。 第六道:永乐朝官员因涉及国事贬谪充军的,一律免罪放归还乡,因上书言事谪戍者照此办理;同时为第二任内阁首辅解缙平反,许解缙家属还乡,并授以其子正五品给事中。 第七道:赦免所有建文朝遗臣的罪责,妻女革除官妓籍,准予从良,子嗣亲族革除隶籍,发还自由良民身份,所有因建文遗臣和亲眷身份在逃的通缉犯,全部予以赦免,不再追究过往罪责,发还自由良民身份。 这前几道,百官就有些震惊了,也大大出乎百官意料,这几道圣旨,居然直接推翻了朱元璋和朱棣的一些禁令和作为,但百官也还只觉得是新皇登基想要笼络人心,同时为自己立威,虽然心中震撼,但也还能接受。 可等到第七道圣旨一出,那就不只是震惊了,当初朱棣不知出于什么心里,任谁劝都不听,一直要严加残害建文朝的忠臣和其亲眷,如今新皇帝的圣旨却明确规定所有被残害的建文朝忠臣和后人均免罪,恢复良民身份,这可就真是惊天大变了。 这道圣旨一宣完,众文武均是一时愣怔,都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一向看似文弱怕事的朱高炽,在登基第二天就将朱棣篡位后的错误一举推翻,这份胆识,这份魄力,哪里是一般帝王能有的,文武大臣不禁在心中开始重新评估这位皇帝。 大臣们正要拜倒谢恩,却听站在前首的汉王翻身下拜大声说道:“陛下登基伊始便连连打破太祖和父皇禁令,臣弟万分佩服,只是对建文余孽的处置,乃是父皇钦定,也是国之根本,这些人至今一直坚称父皇是篡位谋逆,原先严加缉拿都无法禁止,若将这些人放回各处恢复良民身份,岂不是要将这些恶言恶语散布各处?让这些建文余孽今后又可以明目张胆的中伤父皇?” 汉王此举本是以进为退,让朱高炽认为他真的是愿意为臣了,只是心中还略有不平而已,却不想,这一下,却让所有的建文遗臣对其恨之入骨,也为自己平白添了很多敌人,这真是一失言而后患无穷啊! 朱高炽满意的点点头,缓缓说道:“二弟,父皇登基至今已经二十二年,这么多年过去,仇恨也该消弭了,这些散落在各处的建文遗臣之后,一直是一股与大明暗中敌对的力量。与其如此,不如我们先放下执念,他们毕竟都是我大明的子民,只要我们不把他们当敌人,他们自会重新融入我大明的。” 汉王一看目的达到,抱拳施礼道:“陛下胆魄,臣弟佩服!但愿这些人能体谅陛下的苦心,不要再冥顽不灵,否则便是自取灭亡了!”朱高炽微笑道:“二弟免礼,今后也还要二弟多替朕分忧才是。”汉王却没有起身,依然施礼道:“陛下言重了,如今朝中人才济济,臣弟才疏学浅,又不耐这北方严寒,想回封地乐安静养休身,还请陛下恩准。” 朱高炽假意挽留道:“朕刚刚即位,很多事还指望二弟替朕去做,二弟如何就要离朕而去?”汉王苦笑道:“陛下,臣弟早些年驻守北疆落下一身疾病,近来长感身体不适,加之北方严寒酷暑,实在有些吃不消了,陛下还是恩准臣弟回封地去养养身子吧。” 朱高炽故作无奈的点头道:“二弟也确是在边疆操劳国都,也罢,既如此,朕就准了,只是母后生辰之时,二弟一定要记得回来啊!”汉王再次施礼道:“多谢陛下,臣弟记住了。只是还有一事,想请陛下恩准。” 朱高炽笑着问道:“二弟还有何事?”汉王平静的答道:“臣弟的一位故人昨日离世,臣弟曾允诺将其送回栖霞山与他的亡妻合葬,臣弟只到栖霞山,绝不进南京城,还望陛下恩准。”朱高炽笑笑道:“也好,朕正要将太子送到南京历练一番,正好与二弟同行,二弟也可在路上都太子多加教诲。” 汉王一听居然准了,虽然有太子朱瞻基一路胁制,但只要能完成蒙禹的心愿,这又算得什么?当下诚挚的再拜道:“臣弟多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也连忙一起下拜,口呼万岁,朱高炽满意的点点头笑了。 早朝结束,七道圣旨立刻传遍了大明各地,大明各地的官员、百姓们一片欢欣鼓舞,新朝有此新气象,这对于地方官和百姓来说都是好事啊!至此,大明最高的权力交接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大明朝堂的内斗,也终于尘埃落定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44章 新的对手 京师外的官道上,二十六岁的皇太子朱瞻基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像汉王一样的骑马前行。看他的样子,非但没有被外放的沮丧,还显得有些高兴。因为在他想来,在这京师里,他只是太子,就算参与政务,也顶多就是襄助参赞而已。 而到了南京情形可就却完全不同了,南京有全套的朝廷建制,也有六部,也有御史台,也有三司。他的三位授业老师也已经先一步到了南京掌控局势,原本是为防止汉王夺取南京做的准备,现在看来,却倒是帮了他的大忙,只要他一到南京,那他可就是说一不二的小“皇帝”了,这么说来,他还得感谢这位二叔汉王才是。 朱瞻基偏头看看面无表情骑马郁郁独行的汉王,忽然觉得自己和他真的好像,心中有些疑问实在忍不住了,便策马上前喊了声:“二叔。”汉王偏头看看他,平淡的说道:“太子殿下可不要再这么称呼本王了,实在担不起。” 朱瞻基笑笑道:“二叔说哪里话,不管侄儿我变成什么身份,您永远都是我的二叔。”汉王自嘲的笑笑,没有说话,朱瞻基看看周围的人都离的有些距离,凑上前小声问道:“二叔,我一直很奇怪,大家都说我一点都不像父皇,却很像皇爷爷,也很像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汉王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圈套或是陷阱,他和皇后张嫣之间的事,是最不可提及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他们两人都不会对外泄露一个字,他也曾问过张嫣这个问题,可张嫣只是冷笑的看着他。他也不敢再多问,毕竟,他们只有过那一次,还是他被爱而不得的激愤冲昏了头对张嫣用了强,哪里就会有这么巧的。 如今朱瞻基突然这么问,肯定不会是张嫣的意思,那这就很危险了。汉王偏头看看他,依然平静的答道:“当今陛下是先帝的长子,可也一点不太像先帝,那赵王就更是差得远了,本王有四个兄弟,只有本王一人像先帝,况且本王那两个儿子,和本王也不怎么像,所以,本王像先帝,你也像先帝,都只是凑巧而已。” 朱瞻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为何我从小对父皇毫无亲近感,甚至有些厌恶,却对二叔你甚感亲切啊?”汉王面色不改的看着朱瞻基道:“太子殿下究竟想说什么?有些话可是不能随便说的,先想想你的身份!” 听得汉王这么说,朱瞻基也被自己的疯狂念头吓到了,对啊,自己现在是皇太子,只有那个大殿上的皇帝是自己的父亲,自己才能是太子,那个皇位才是自己的,所以不管眼前这人和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那根本都不重要! 想到这里,朱瞻基笑笑道:“我就是看二叔闷闷不乐的,想和二叔说说话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汉王依然平静的点点头道:“听说是太子殿下私自出京哭迎才逼得他们提前为先帝发丧,本王也还没来得及谢谢太子殿下,就在此一并谢过了。” 朱瞻基一看被说破了心事,尴尬的笑笑道:“那是我年轻不懂事,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好在没有造成多大的麻烦,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汉王看看朱瞻基道:“太子殿下哪里会是不懂事,这至仁至孝之举,可是比你父皇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朱瞻基被嘲讽的脸上有些发烫,又无可辩驳,只能悻悻而退,这一路也再不敢去找汉王说话,本来他的确是想先和汉王拉近关系再套点什么有用的消息出来好铲除这个潜在的威胁,可如今看来,就算汉王再没有城府,自己也的确还是嫩了些。 十天之后,这只队伍一路无话的到了南京城外的栖霞山下,不得不辞行了,汉王才又找到朱瞻基施礼道:“太子殿下,本王要将故友的遗体送上山安葬,就在此和殿下别过了。”朱瞻基连忙回道:“既然都到这里了,我就随二叔一起上山去吧,二叔的故友,也是我敬重的长辈啊!我也想亲自掬上一捧土,聊表敬意。” 汉王看看朱瞻基,想了想,他们不看着自己下完葬,不看着自己转道回乐安,应该是不会安心的,便也没有再坚持。一行人按照方位缓缓上了山,远远的,就见一处静谧的庄园,不大,却很安详古朴,庄园外果然一片桃林,此时也已是硕果累累。 汉王找到了蒙禹说的坟茔,只见墓碑上写着:爱妻邱月如之墓。如果此时秦风和萧云在场,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当年去往青衣社的半路上离开他们的恩师的女儿,那位已经在江湖上彻底消失的小师妹,却原来是被葬在了这里。 汉王将蒙禹的棺椁下葬后,又在庄园里住了一晚,还到桃林里摘了几个桃子吃,此时的汉王,已经不会再悲泣哀嚎,所有的仇恨都深藏在了心中。第二天与朱瞻基告别后,他们便一个进入南京城,一个返回了乐安。 然而风云变幻,几个月之后,这两个像极了亲父子的人,便将再次从这两个地方开始展开一场殊死较量,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而他们两人,又究竟有没有那不可言说的关系?又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 ~~~~~~~~~~~~~~~~~~~~~~~~ 朱瞻基在鹏鹗逼得杨荣发丧时,是八月初七,而老皇帝殡天的消息传到居延海时,已是八月十三,此时的大明朝堂已经平稳完成政权更迭和新朝布局,并没有太大的波动,然而这一切,漠南大草原的居延海大汗庭,是暂时不知道的。 整个大汗庭正在忙碌的筹备着木雪公主的大婚,从各地赶来准备参加八月十五公主大婚的人也已经陆续到达,整个居延海出奇的热闹。 脱欢也如约带来了作为先锋的五万瓦剌精锐骑兵,加上原来就已经到达的为额色库的十万乞儿吉斯大军和阿鲁台的五万鞑靼军,居延海大汗庭此时已经有了可以随时调动的三十多万善战精兵,而阿岱的科尔沁大军,也马上就要到了。 额色库站在高处,俯瞰着居延海的一切,心潮澎湃。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老朱棣真的死了,自己的机会来了,如今草原的再次大一统就在眼前,父亲一生都没有做到的事,自己就要实现了。 大草原即将实现天翻地覆的变革,黄金家族血统将不再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唯一更替选择,一个全新的草原帝国即将诞生,额色库为此已经失眠了几日,今日得到朱棣已死的消息后,他更是兴奋不已,只能远离人群来到这清冷的地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让别人看到他欣喜若狂,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欲念外露,可就算在这里站了很久,他的心绪却还是久久无法平静。 就在这时,呼伦在背后轻轻唤了一声:“大汗,阿鲁台来了!”额色库回头一看,见阿鲁台带着两个护卫正向自己走来,额色库笑笑,回过头继续看着脚下的景象没有理会。不一会,阿鲁台走到额色库身旁站定,哈哈一笑说道:“大汗好兴致啊,这个时候还独自跑到这里看风景来了。” 额色库换上了热情的笑容说道:“太师大人啊,越是这种时候,本大汗才越需要冷静啊!”阿鲁台难得的脸色肃穆的说道:“大汗说的是,我的老对手朱棣终于死了,其实本太师心里也唏嘘不已啊!对于这样的对手,本太师也是心怀敬意的。” 额色库这次也没有出言讥讽,草原人,对于可敬的对手,确实是会发自内心的尊敬的。额色库只是点点头问道:“不知太师大人是来看风景,还是找本大汗有事?” 阿鲁台也略显激动的说道:“老朱棣终于死了,大家都很兴奋,聚在大汗的大帐里等着与大汗一起商议大事,久等不见之下,本太师才一路寻来。”额色库微微一笑道:“一切不都已经是商议好了的,朱棣的死本就是意料之内的事,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把木雪的大婚办了。 阿鲁台狡黠的眼珠一转,赞叹道:“大汗果然气度不凡,这种时候还能如此镇静,我等自愧不如啊。”额色库淡然说道:“太师大人过奖了,能有今日局面,还不是全靠太师大人一力成全,今后也还需要太师大人鼎立襄助。” 阿鲁台连忙回道:“这都是为臣者应该做的,复兴大元,也是每一个草原儿女的心愿。”额色库笑笑道:“太师大人,你可是木雪和驸马的证婚人,本大汗做礼服时也特别为你准备了一套,我们一起去试试是否合身如何?” 阿鲁台躬身施礼道:“还是大汗想得周到,那就多谢了!”额色库哈哈一笑道:“太师大人多礼了,那就走吧!”说罢便大步向前行去,阿鲁台连忙紧随其后。 ~~~~~~~~~~~~~~~~~~ 在萨穆尔那里得了消息的鱼筐也从萨穆尔的大帐急匆匆的跑回来,一见秦风就轻声唤道:“师父,确切消息出传来,中原已经变天了!”秦风抬头看看鱼筐,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久违的寒芒道:“终于来了,来得也还算及时!”鱼筐看看秦风说道:“是啊,这些日子真是苦了师父了。” 秦风微微笑笑问道:“你母亲那边,都准备好了么?”鱼筐点头道:“加固改装的马车已经准备好,其他的一切也都没有问题了。” 秦风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见石头努力的从榻上起身,拄着木杖慢慢走来说道:“秦大哥,需要我做些什么?”鱼筐连忙过去将石头扶过来坐下,秦风拍拍他说道:“不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休养,和鱼先生他们一起准备好随时撤离便是。” 石头懊恼的说道:“都是我没用,这样重要的时候不但帮不上忙,还倒成了累赘。”秦风正色道:“石头,你可是黑衣刺灵,回去后振兴青衣社还要靠你,以后也还有很多大事需要你去做,切不可妄自颓废!”石头抬起头,坚定的说道:“秦大哥,我知道了。” 正在这时,门外的苍狼护卫高声报道:“瓦剌王子也先到访。”话音一落,就见也先掀帘进来,鱼筐起身相迎,秦风招呼也先落座。也先逐一看看几人,最后看向秦风道:“秦先生,朱棣死了,是不是大事也临近了,我能做的,都会做好,今日来只想问一句,秦先生是不是到时候会连我一并解决了?” 此言一出,鱼筐一怔,不知道也先到底想干什么,秦风却平静的看着他说道:“也先王子天纵英才,假以时日,便可超越额色库,对我中原的威胁更大,能防患于未然当然是最好的。”也先哈哈一笑道:“秦先生果然率直,不过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告诉我实话呢?” 秦风冷冷一笑道:“你我有共同的目标,所以才暂时结成同盟,而目标一旦解决,这同盟自然也就不复存在,我告诉你实话,是因为凭我一己之力,确实已经无力再将你如何,可我要告诉你的是,他年你若觊觎中原,再起刀兵,青衣社自会是你的噩梦。” 也先也冷冷说道:“秦先生说的是,可事成之后,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再放几位回去,抓住或杀了你们,我就是大草原的英雄,这将会为我要做的事铺平道路,何乐而不为?”秦风无所谓的冷笑道:“也先王子说这些,是要和在下交换什么呢?” 也先哈哈一笑道:“秦先生果然是聪明人,和你说话就是痛快,我想要的其实于你也没用,就是额色库麾下的乞儿吉斯部势力而已。”秦风看看他道:“你有本事,自己去拿便是。”也先冷冷说道:“那是自然,只是希望秦先生走的时候,能把木雪公主留给我。” 秦风皱眉看着也先,这个这个一年前还略显稚嫩的痴情少年,居然这么快就变成了为权力可以不择手段的政治怪物,秦风甚至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动手先击杀了他。也先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笑笑说道:“我知道你们马上就要大婚,秦先生新婚之夜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计较的,可你若是想现在就杀了我,那你们一定会前功尽弃的。” 秦风长叹一声,这权力的诱惑当真是可怕,也先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为达目的没有下限的人,而此时和也先翻脸的确是不明智的,他敢只身前来做交换,肯定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秦风不由苦笑道:“你放心,木雪公主从来就不是我的,我也没想过带她一起走。” 此言一出,鱼筐一时惊愕的看着秦风,也先倒是很满意的点点头,起身抱拳道:“如此,就多谢秦先生了!”说罢,便转身而去,秦风不由得脑中又想起了那个一身汉服陪自己跪在元月墓前的纤弱身影,心中莫名的一痛。 鱼筐看也先走远,这才试探的问道:“师父是想先暂时稳住也先才这么说的吧?”秦风点点头:“是啊,也先本就没想过放我们回去,此时无非是想确保木雪能安然留下罢了,只是如此一来,我们想要平安撤离,就更难了。” 鱼筐也点点头,想起自己和也先的密谈,不由得也开始有些疑惑,自己放弃争夺,将大草原交给也先,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 而这两位曾经说好要做苍狼和白鹿的草原王子,从这一刻起,也注定将渐行渐远,最终以对手的身份生死相见!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45章 大婚开始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八月十五日,居延海大汗庭。 居延海一带这天从一大早就开始热闹非凡,各地自发赶来参加草原医神和木雪公主大婚的族人已经挤满了整个大汗庭内外,一直到居延海边都是人头攒动,很多人头一天就开始自发的歌舞饮酒庆祝,居延海到处是欢声笑语。 卯时刚到,老丞相阿是才就急匆匆的赶到大汗帐外,额色库也已经开始了雷打不动的晨练。阿是才在校场找到额色库后,匆匆上前禀报道:“大汗啊,这消耗实在太大了,昨日科尔沁的大军一到则更是严重,老臣连夜清点了库存才发现,我们积攒了数年的粮草,顶多只够这四十多万大军再支撑一个月的。” 额色库闻言微微一怔,眉头紧皱却也还算平静的说道:“这确实有些可怕,烦劳老丞相和大将军做好准备,原定三日的大婚也缩短到一日吧,本大汗在他们婚礼祈福之时就登台誓师,明日便挥师南下,只要一个月之内攻破明军防线,我们就不愁没有粮草了。” 阿是才犹疑的说道:“这很多人都是为参加大婚来的,这三日改为一日,老臣担忧,会不会引发不满和骚动啊?”额色库摆摆手道:“无妨,相比起婚礼,杀入中原的诱惑应该更大,本大汗有足够的把握让他们更加热血沸腾,这些来参加婚礼的人,也一多半都会加入我们的大军的。” 阿是才点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委屈木雪公主了,都是怪那贪得无厌的大老鼠阿鲁台,自从他的鞑靼军住进居延海后就常常找借口多领冒领,他那五万人的消耗比我们乞儿吉斯的十万大军还多,大汗却还每次都纵容他!” 额色库哈哈一笑道:“我知道老丞相是在怪我,可本大汗心里清楚得很,阿鲁台领走的粮草,足够他的人马再支撑一两个月了。所以,明日出发之后,我们便无需再供给他粮草,这硬仗,自然也少不了让他们去打,我想脱欢汗王和阿岱汗他们几个都会很赞同的!” 阿是才这才恍然大悟的笑道:“原来如此,大汗这是在去擒故纵啊,可阿鲁台这个狡猾的大老鼠,会吃这样的亏么?”额色库神秘的一笑:“放心,现在这么纵容他,就是为了到时候收拾他,出兵之后,阿鲁台一支就成了弱势,听不听令就由不得他了。” 阿是才由衷的赞许道:“大汗原来早就心中有数有所安排了,那倒是老臣多虑了,大汗的筹划自然是不会差的,老臣这就准备木雪公主的婚礼去了。”额色库微微点头道:“这才是大事啊,办完了这个事,本大汗才能安心出征啊,木雪可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宝贝女儿要出嫁了,我这做父亲的,心里也怪舍不得的。” 阿是才安慰道:“还好是招赘的驸马,大汗还可以天天见到公主!只是男方家似乎是人丁单薄了些,如今身边只有个身为晚辈的弟子,这那结拜的大哥元朔都不来参加婚礼,我们要不要给驸马多安排些人?” 额色库看看阿是才,摇头笑道:“老丞相难道忘了,我们的驸马可是草原医神,所有接受过他恩惠的族人都会是他的亲友为他助阵的,更何况,那一根筋的格力木和整个苍狼护卫应该早就想好要做驸马一方的人了!” 阿是才开心的点头笑道:“是了是了,老臣这倒真是瞎操心了,那老臣就准备去了,大汗也早些更衣准备吧,再过一会儿两位新人就要来拜见长辈了。”额色库颔首示意,老臣相告辞而去。 这是,呼伦匆匆赶来,一见额色库就说道:“大汗,那大阏氏和乌尔汗王子,似乎在做出逃的准备。”额色库脸色有些落寞的摇摇头:“没想到,她还是想逃走啊!”呼伦请示道:“那要不要属下这就把他们控制起来?” 额色库想了想,摇摇头道:“等大婚结束之后再说吧,我的小木雪婚礼上还需要大阏氏这位额娘的祝福,我的小木雪都已经改口了,我知道她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婚礼,一切,都等到婚礼后吧,你让密营的兄弟严格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便好。” 呼伦有些犹疑的问道:“那如果他们想借着大婚的混乱趁机逃走呢?”额色库痛苦的闭上眼睛说道:“他们若有异动,准许你们便宜行事。”呼伦躬身领命,却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驸马到底会不会是他们一伙的?” 额色库睁开眼看看远方有些犹豫的说道:“前日明廷变天的消息就已传来,直到今日这驸马也没有任何异动,更没有求见我,也没有做任何出逃的准备,他应该不知道大阏氏母子要逃走的事吧?”呼伦问道:“那要不要把消息透露给驸马?看看他的反应?” 额色库想了想,却还是摇摇头道:“算了,我适才和老丞相商量好了,将三日的大婚缩短到一日,明日便挥师南下,一切,都等今日的大婚之后吧,就算他真的还有异心,起码也让我的小木雪了结了心愿。”呼伦知道额色库对木雪的疼爱,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没有再劝,躬身领命而去。 另外一边,刚刚辰时,木雪公主的帐房里就已经挤满了人,木雪已经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草原婚礼盛装,众多的侍女和其他部族未嫁的公主小姐们围在四周,叽叽喳喳吵说个没完,闹个不停。 反倒是平日里最活泼好动的木雪公主,此时却安静的如同一尊雕塑一般,一脸幸福笑容的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身边的喧闹她根本都听不见,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中似乎有个地方在隐隐作痛,脑海中明明是万分喜悦的,却偏偏被心里的这一点痛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秦风居住的帐房,也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这远比额色库想象的还要夸张,大汗庭周围发过疫病的部族首领全都自发的带着礼物要来做草原医神的本家亲友。远远的,穿戴一新的格力木领着两队苍狼护卫换上迎亲的吉服走来,一看这架势,急的大叫道:“都给我闪开,我们才是驸马的迎亲队!”说罢,也不管其他人如何,带头就拼命往里面挤。 帐内,鱼筐为秦风整理好一身草原吉服,也不禁由衷的赞叹道:“第一次看师傅穿我们草原人的衣服,却原来也是这般好看!”秦风将佩剑交给鱼筐道:“小筐儿,我的剑就交给你了。”鱼筐接过来郑重说道:“师父放心,人在剑在!”秦风看着一旁的石头微微一笑。 鱼筐正要说话,就见格力木已经掀开门帘一边闯进来大声说道:“驸马的人缘可真是好,这么多人要做驸马的亲友,我们倒差点就被堵在外头了,呀,怎么这帐房里面倒如此冷清,那怎么行!”格力木自顾自的说完,又把苍狼护卫都招呼了进来大声喊道:“兄弟们,这帐房里哪里像迎亲的样子,都给我动起来,唱起来。”众人应了一声,便开始整理聘礼,抬的抬,抱的抱,嘴里还齐声唱起了草原的迎亲歌。 帐房里立刻便热闹了起来,格力木看看一脸不明所以的秦风,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肩道:“驸马放心,有我们给你做迎亲队,就不会有闯不过去的关。”说罢也不待秦风回答,大喊一声:“走喽!”一把拉上他就往外走。 秦风在他们的簇拥下出了帐房,外面的人一看见秦风出来,立刻就欢呼起来,自发的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格力木的率领的迎亲队在前,各部落的人在后,开始了浩浩荡荡的绕场接亲仪式,整个居延海大汗庭立刻就被点燃了热情,瞬间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人们开始自发的拉琴对歌,拍手起舞。 一行人载歌载舞的围着大汗庭缓缓绕了一圈之后,看看将近午时,格力木大喊一声:“迎亲去喽!”一行人便走向了木雪公主的帐房。离的还有几十步,就见将军穆森带着一帮人拦在前面,个个也都是一身喜服,一手捧着酒碗,一手拎着酒坛,格力木一见是老冤家穆森,立刻嚷嚷道:“好你个穆森,怎么不来帮驸马,倒去帮木雪公主去了!” 穆森无奈的笑笑道:“我也想做驸马的迎亲队啊,可奈何我打不过你,没办法,我总不能不要脸面的跟在你屁股后面吧,所以,就只好在这里恭候各位了!”格力木哈哈大笑道:“好,反正你打也不过我,喝酒那也是喝不过我的,反正你都输定了,说吧,要怎么喝?”穆森摇头笑道:“又不是你娶亲,话都被你一个人说了,驸马倒还一句话没说。” 格力木对秦风咧嘴笑笑,回头继续大声说道:“驸马哪懂这些,我就替他问了,要怎么喝才放行?”穆森无奈,只好将酒坛一举道:“我们这里一共十二坛酒,代表一年的十二个月,你们出四个人,代表一年的四季,只要这四人喝完十二坛酒,我们就放行!” 格力木一看他手里的酒坛立刻大叫起来:“好你个穆森,诚心为难驸马是吧,居然准备这么大的酒坛,除了我能喝下三坛,其他人能喝两坛就不得了了,四个人如何喝得完十二坛。”穆森将头一偏,得意的说道:“那我不管,如果喝不完,你们只需要一齐大喊三声苍狼护卫认怂了,我们就放行。” 格力木一听,登时火气就上来了,可这种时候,又不能翻脸,一时被噎住了,涨得脸红脖子粗的,只见秦风拍拍他的肩道:“格力木,你们出三个人,能喝多少喝多少,剩下的,我来就是!”格力木回过头,犹如听到神话一般的看着秦风,居然有些认真的说道:“驸马,我们三个顶多喝七坛。” 秦风拍拍他道:“无妨,那就留六坛给我便是。”对于这个一直创造奇迹的驸马,格力木是深信不疑的,很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好,我们尽量多喝一些。”穆森一听,也连忙说道:“驸马无需如此,我们就是想让这目中无人的格力木和他的苍狼护卫出出丑而已。” 秦风笑笑道:“穆森将军无需担忧,都说入乡随俗,既然规矩在此,自然要遵守,来吧。”格力木想想这个神奇的驸马似乎没有什么是说了没做到的,当下一拍大腿道:“好,多吉,森格,我们三个先喝,尽量多喝些!” 格力木说罢接过穆森手上的酒坛,仰头就喝,接连一口气喝完两坛,而刚喝完第二坛的多吉已经抱着酒坛摔倒在地,森格的第二坛才喝了一半,只觉得眼前一花,仰面便倒,眼看酒坛要落地,却见秦风脚一伸一勾,酒坛已经到了手里,仰头就开始喝。 格力木努力的喝完三坛,也已经摇摇晃晃,头晕眼花,挣扎着想要拿起第四坛,却被秦风阻止了,然后就坐在一旁醉眼朦胧的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风一坛接一坛喝完了五坛半的酒,然后就听得秦风抱拳问道:“穆森将军,这一关可算是过了?”穆森也是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好酒量!驸马真是神人啊!” 四周看热闹的人也都惊呆了,在穆森的叫好之后,大家才反应归来,立刻叫好声喝彩声便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其实他们哪里知道,秦风已经用内气将酒都从涌泉穴逼出了体外,幸而他们是站在草地上,旁人看不出来。 在帐房门缝里偷看的侍女一见之下也惊讶得立刻回头大声嚷道:“真真是了不得啊,我们的驸马居然喝了五坛半的酒,还是那种大坛子!” 木雪公主闻言也是一惊,连忙回头问道:“那驸马怎么样了?”侍女又从帘子缝里仔细看了看,回头说道:“驸马似乎什么事都没有!”木雪这才长出一口气,面上泛起了微笑,毕竟,这酒是为她喝的,帐房里立刻又叽叽喳喳的炸开了锅,都在惊叹这驸马怎么这么厉害。 格力木已经喝的晕乎乎的了,但还是摇摇晃晃的陪着秦风走到木雪公主帐房门前,大声喊道:“我们来迎亲喽,姑娘们可准备好了?”话音刚落,就见帐里呼啦啦出来一大堆女孩,格力木一见,立刻傻眼了,他最怕和女孩子打交道,只好摇摇头道:“我一见女人就头疼,驸马啊,这回只能靠你自己了。” 秦风佯装也有了些醉意,微笑着点点头,就听为首的一个部落公主大声说道:“今日我们不要金,不要银,也不要珍珠玉石,只要先让驸马为公主唱一首歌。”双方的人立刻都随声附和开始起哄,秦风正犹豫间,就听得悠扬的琴声从帐内传了出来。 秦风仔细一听,原来是前段时间木雪一直向自己反复求教练习的古曲《凤求凰》,却原来是为了今日准备的,当下秦风跟上旋律,开口吟唱起了司马相如为追求卓文君所做的千古名篇《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一曲唱罢,秦风心中也是千般感慨,这卓文君的性格和孀居的身份,分明就是和元月差不多啊,这木雪工作此时弹奏这样的曲子,可谓用心良苦,这表示她没有指望让秦风忘记元月,而是告诉他,自己会理解他,会做好他的妻子。 四周的草原人虽然大多听不懂秦风唱的是什么,但也觉得还是挺好听的,更何况是公主弹琴驸马唱歌,这样的合作以前可是从来没有机会欣赏到过的了,一时四周又是叫好连连,欢呼喝彩不断。 为首拦门的部落公主继续说道:“头两关算是过了,第三关嘛。只要驸马能不碰到我们这些女孩子就进入帐中,新娘子便可以由驸马带走了。”说罢十多个姑娘便手挽手站成一排拦在门前,所有人一时哗然,秦风微微一皱眉,正准备施展轻功移形换位从他们头顶上掠过去,却听得格力木眼珠一转,转身大叫一声:“兄弟们,上啊!” 格力木说罢,上前扛上刚才发话的部落公主就跑,身后的苍狼护卫们立刻有样学样,一人上前扛起一个姑娘就跑,这些公主们一时都大叫道:“不算,不算,这是耍赖!”可惜,她们的声音渐行渐远,很快就被淹没在四周的哄笑声中。 秦风笑笑,这也倒好,格力木用这无赖的手段倒是让自己省了不少的麻烦。秦风定了定神,掀开帘子进入帐中,径直走到木雪公主面前,深深的躬身一礼道:“木雪,我来接你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46章 大婚礼成 听得秦风温情的话语,木雪略带羞涩的抬起头看着秦风,眼中满是无限柔情。为了这一刻,她期待的太久了,曾经有无数个夜晚的梦里,她都梦到过这一刻的发生,可梦的最后,自己却终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秦风的手,而且每次都是在梦里哭湿了枕头。 如今,这一切已经梦想成真了,自己深爱的爱人也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只要自己伸出手,就能抓住爱人的手,这一切不再是梦,也不再会抓不住。这一刻,木雪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她只能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落下来。 木雪轻轻将手递出,秦风朝她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拉着她缓缓起身。两人就这样举着手走出了公主大帐,帐外再次爆发出一片欢呼声。按草原的婚俗,新郎接到新娘后,也要在娘家绕行一圈之后再去拜见长辈,两人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又开始绕着居延海大汗庭缓缓前行,一路接受众人的祝福和行礼。一天之内,同一个地方举行两次绕行礼,这也是很多人第一次遇到的事,大汗庭也马上就再次变成了一片火热欢腾的欢乐海洋。 ~~~~~~~~~~~~~~~~~~~~~ 然而,在这看似一片欢乐海洋的表面热闹下,居延海大汗庭里有几个地方却是完全不同的冰火两重天。阿鲁台居住的客帐里,换上了一身证婚人吉服的阿鲁台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一脸阴沉的听着阿狼尼的汇报,最后眯起眼睛阴阴问道:“你能确定也先的部队都做好了作战出击的准备?” 阿狼尼回道:“确实如此,属下刚开始也不信,才自己亲自去看了,如此大喜的日子,他们那边却戒备森严,马上鞍,兵带甲,虽然也在准备酒宴,但却没有一丝准备欢宴的样子,只是他们做的非常隐蔽,若不是属下派人每天专门查探,也不会发现。” 阿鲁台想了想,点头道:“脱欢那个老狐狸一向不会轻易吃亏,屈服于额色库肯定是吃了什么暗亏,瓦剌军营这样的举动确实可疑,他到底想干什么?还是他们早就有了什么计划只是瞒着我们?” 阿狼尼有些不自信的说道:“难道他想趁今日大婚欢宴之后突袭大汗庭?”阿鲁台皱起了眉,仔细想了很久道:“有这个可能,但却不合常理,他们只有五万人马,除非今日其他军队全都喝醉了,他们才可能突袭得手,而且,阿岱的科尔沁大军也到了,他们这一突袭,就等于向整个大草原所有部族宣战了,脱欢不会这么愚蠢。” 阿狼尼点点头,却还是提醒道:“太师大人,属下在想,他们会不会和科尔沁早已暗中结盟?”阿狼尼深知阿鲁台的性格,所以稍加提醒后便不再说话,阿鲁台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倒也有可能,在这大草原,他们最想除掉的除了额色库,便是本太师了。” 阿狼尼连忙问道:“那我们要不要也做好准备?”阿鲁台一时陷入了沉思,这一旦在这里开打,那自己的胜算很小啊,到底要不要提醒额色库一起备战呢?此时,阿鲁台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幽幽说道:“阿狼尼,你还记得额旗驸马曾经和我们说过的话么?” 阿狼尼一愣,仔细想了想回道:“她似乎是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让我们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阿鲁台点点头,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但最后还是点头道:“好,既如此,你也去整军备战,传令下去,所有人做好看到信号就随时出击的准备!” 阿狼尼闻言大惊道:“太师大人的意思是说真会有大事发生?”阿鲁台阴狠的说道:“脱欢不是蠢材,也先更是青出于蓝,不会做傻事,我们也提早做好准备,总不会吃亏就是,记得也尽量做的隐蔽些,不要给人看出来。”阿狼尼点点头,领命而去。 ~~~~~~~~~~~~~~~~~~~ 另一边萨穆尔大阏氏的大帐里,老侍女萨拉也为她换好了盛装吉服,正在做最后的整理,萨穆尔再次悠悠劝道:“萨拉,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萨拉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多谢长公主,知识我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可活了,不想离开草原最后死在异乡,就让我安静的在草原度过余生吧。” 萨穆尔幽幽一叹,不舍的说道:“你从我出生起就陪伴着我已经四十多年了,我总觉得你就像我的阿妈一样,我舍不得离开你啊!”老萨拉古井一般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悠悠说道:“我也一直将长公主当作女儿一样的,我也舍不得离开您啊,可我知道,你不可能再在这大草原安稳的生活了,以前不能,以后更不能,就是因为这大元帝国长公主的身份,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真是后悔……” 说道这里,老萨拉却连忙住了口,萨穆尔疑惑的问道:“你后悔什么?”萨拉连忙掩饰的说道:“我是说真后悔当初没能带着大公主逃出大汗庭。”萨穆尔无奈的笑笑道:“这都是天意,而且,在大草原,我的身份这么敏感,就算当初逃了出去,也不见得就比被额色库抓住要好,你就无须自责了。” 萨拉点头说道:“是的,所以您只有离开大草原才能正真获得安宁。”萨穆尔只好说道:“那好吧,萨拉,虽然我一直都当你是亲人一样,但我还是要郑重的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自由身,再不是奴隶身份。”萨拉微微动容,缓缓下拜道:“多谢长公主恩赐。” 萨穆尔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萨拉道:“萨拉,这个你收好,里面的东西,足够你安度晚年了,为你恢复自由身的契约也在里面。”萨拉没有推辞,郑重的接过来收好。萨穆尔拉起萨拉,紧紧抱住她说道:“萨拉,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你现在就先走,马上离开居延海,走得越远越好,不然我怕来不及了,可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好好活着!” 萨拉依然平静的回道:“长公主,你和乌尔汗小王子也要多保重,我会在大草原为你们每日向长生天祈福的。”萨穆尔还想要说什么,只见外面有侍者进来禀报道:“启禀大阏氏,木雪公主和额旗驸马已经在行迎亲礼,大汗请大阏氏早些到大帐准备接受新人的拜礼。” 萨穆尔说道:“知道了,告诉大汗我马上就到。”侍者应声退了出去,萨穆尔笑笑说道:“萨拉,那就再见了!”萨拉点点头,施礼道:“长公主一路走好,祝福长公主和小王子一切平安!”萨穆尔点点头转身离去,萨拉一直送到大帐外又目送着萨穆尔的背影远去,直到萨穆尔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将右手放在胸口,小声的的念了一句:“我最爱的女儿啊!愿长生天保佑你和乌尔汗!” ~~~~~~~~~~~~~~~~~ 绕场礼已经接近尾声,在这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大概是木雪这一生最激动最兴奋也是最幸福的时刻了,她一直紧紧抓住秦风的手,反复在告诉自己,梦里都是反的,自己已经抓住他了,自己再也不会和他分开了。 这一路行来,木雪脸上都是甜蜜的笑意,也无数次的偏头看向秦风,生怕一回头又发现他不见了,又发现这是一场梦。 婚礼的队伍开始向着额色库的大帐前进,大帐前的人群缓缓向两边站开,人们都纷纷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青草和鲜花扔向地下,通往大帐的一段道路立刻变成了青草和鲜花铺就的五彩斑斓之路,这便是草原百姓献上的最高礼节了。 婚礼队伍行进到了大帐门口,丞相阿是才和大将军阿泰一左一右立在门口,穆森将军献上碰门羊,大将军阿泰亲手接了过去,格力木晃晃悠悠的献上迎亲礼,丞相阿是才指挥人一一接过,各部落赶来为秦风助阵的人也纷纷献上各自的礼物,不一会,礼物就将大帐两边都堆满了。 丞相阿是才看着这一切乐得哈哈大笑道:“额旗驸马真是深得我们草原百姓的爱戴啊!”秦风微笑施礼,心中却泛起一丝苦涩,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也被草原人的热情和淳朴所打动。他也不忍心让这些敬他爱他的人难过。 可这战端一开,双方举国大战之下,两族百姓都会死伤无数,不管是中原还是草原都要有很多家庭失去亲人,肝肠寸断。所以,他所要做的,就是让两族人民都能减少流血牺牲,让每个家庭都不再为失去儿子,丈夫,父亲而哭泣,可是,自己却注定要成为草原族人最痛恨的人,而身上这汉奸的名声,也未必能得到中原百姓的认可和原谅,这就是刺客的无奈和悲哀,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献礼完成之后,秦风和木雪便在喜婆的引领下缓步走入大帐,帐中立刻响起了欢快的鼓乐琴声,帐内的所有人都起身拍掌欢呼,额色库和萨穆尔面带微笑的高坐在主位,阿鲁台作为证婚人站在左侧,萨满大巫师则站在右侧,其他亲朋和文武大臣都在四周,只有木雪的三个兄弟,依然还留在科尔沁部件踪影。 秦风牵着木雪走上前,作为司礼人的老丞相阿是才高声说道:“新人拜见父母!”两人跪下向额色库和萨穆尔行礼,并双手献上美酒。额色库和萨穆尔微笑着接过来一饮而尽。敬酒完毕,阿是才再次说道:“额吉(母亲)为女儿梳头祈福。” 萨穆尔起身上前,手持牛角梳,一手轻轻为木雪梳着头,一手抚摸着木雪的脸颊,伴随着马头琴悠扬的琴声,嘴里唱起了草原阿妈为女儿出嫁唱的歌谣,萨穆尔的歌声低沉委婉,如泣如诉,一曲唱罢,萨穆尔才放下梳子,木雪叫了一声:“额吉!”便一下扑到她怀里,失声哭泣起来。 按照草原的婚俗,出嫁时女儿要和额吉痛哭告别,哭的越伤心就表示女儿非常感念父母养育之恩,舍不得离去,额吉也陪着一起哭,表示舍不得女儿离开身边。 可今天,萨穆尔心中怜惜这最终会失望的木雪,是真的伤心难过而哭,而木雪,却似乎是在借机宣泄压抑在她心里的痛苦,她自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此时所想的,就是今日之后,自己便可达成心愿,心里有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哭一场,以后就再也不哭了,每天都要笑,也要让秦风每天开心的笑。 看两人哭的煞是伤心,秦风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额色库也微微摇头,他知道萨穆尔已经在准备逃走,心里自然会有些舍不得,可此时看他们这样的悲泣,他的心里,也有些隐隐作痛,十年了,自己还是留不住这个女人的心。 不管自己对她如何的好,如何的竭尽所能,她最终还是要选择和儿子一起离开自己,额色库很是无奈,也很是落寞,若说之前是为了政治需要强娶的萨穆尔,又为了能生下黄金家族血统的孩子天天临幸她,可之后,自己确实也渐渐的爱上了这个倔强而高贵的女子。 在她病情好转开始表现得像个大阏氏时,额色库也很是高兴,甚至想过就让他们母子团聚,一起留在自己身边,可如今,她却还是要逃走。额色库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让他们哭了一阵之后,才起身拍拍两人道:“女儿出嫁后还是在身边的,又没有远嫁其他部落,以后还是一样的天天能见着,无需如此伤悲,这意思到了就差不多了。” 木雪却忽然放开萨穆尔,扑到额色库身上紧紧抱他住叫了声:“父汗!”便又哭泣起来。木雪心里明白,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还是这位父亲,可自己能帮上父亲的,却实在太少了。额色库拍拍她的头温柔的说道:“我的小木雪,今日怎么突然如此爱哭了。” 木雪伏在额色库肩上,轻声说道:“父汗,女儿是高兴,真的很高兴,我有一个这么疼爱自己的父亲,如今又得到了自己的爱人,女儿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这话听得秦风和萨穆尔都是心中一痛。 额色库再次拍拍她的头道:“为父明白,都明白!快别哭了,婚礼还要继续呢。”木雪这松开开额色库,一脸泪水的笑着退回到秦风身边,阿是才再次高声说道:“证婚人大太师阿鲁台为新人宣读证婚誓词。” 秦风和木雪跪下,阿鲁台展开卷轴,用蒙语大声的宣读着证婚誓词,众人这才发现,在阿鲁台一本正经的时候,还是颇有大太师的气势的,最后,阿鲁台又用汉语大声说了一句:“额旗驸马,你要用生命来保护你的妻子,不让她受到伤害!木雪公主,你要用你的全部来爱你的丈夫,为他操持生活,生儿育女!”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相视一笑,低头承诺道:“我会做到的!”阿鲁台将证婚誓词放到两人手上大声宣布道:“我宣布,木雪公主与额旗驸马今日正式结为夫妻!”大帐里立刻响起一片欢呼声和叫好声,秦风牵着木雪的手起身向四周鞠躬施礼致意。 格力木撑到此时,也终于扛不住酒劲,欢呼几声之后便缓缓醉倒,身边的苍狼护卫连忙将他架了出去,给他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 老丞相阿是才再次大声说道:”有请大巫师为新人祈福。”两人再次牵着手跪下,大巫师开始挥舞着牦牛尾围着两人打转,口中念念有词,继而开始手舞足蹈,并不时用手中的牦牛尾轻扫二人身上。 秦风稍稍抬头看看四周,只见呼伦仍然警惕的站在额色库身后,大帐各个角落里,都是呼伦秘营的高手,侍卫的位置站的也全都是苍狼护卫,看来额色库并未因为今日大婚就放松了警惕。匆匆一眼之后,秦风再次低下了头,很明显,现在虽然距离额色库很近,但时机并不好,如果不能一击得手,便再无机会,还须再等机会。 大巫师祈福完毕,老丞相再次说道:“新人再次拜谢父母。”两人再次想额色库和萨穆尔行跪拜礼。礼毕之后,阿是才又说道:“迎亲礼毕,新郎新娘入席接受亲朋祝福!”两人鞠躬谢过,转入新人专属的席位坐下,帐内众人纷纷前来祝福。 比起刚才整坛的豪饮,这里可就相对斯文得多了,都是用小银酒碗,一人半小碗,还多半都敬天地了,而后,一只烤全羊被端了上来,额色库亲自上前操刀,将羊肉片下,侍者将第一盘先端到新人席前,然后又开始分赐众人。 按照礼仪,两位新人也要互相喂食羊肉,当秦风将一块羊肉送到木雪嘴里的时候,木雪激动的眼泪再次滚落了下来,一边笑着流泪,一边使劲的嚼着羊肉,然后也抓起一块送到秦风嘴里,秦风接过之后,伸手为木雪擦去眼泪,温柔了说了一句:“木雪,以后,可不要再流泪了”,木雪努力的点点头,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滚滚而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47章 草原日落 分食完烤全羊,这大帐中的拜亲礼、证婚礼和祝福礼便完成了,但是婚礼的程序却还只进行了一半。按礼数将盘中的羊肉吃完,亲友敬酒祝福也告一段落之后,在司礼的指引下,秦风再次牵起木雪的手,缓缓向大帐外走去。 两人步出大帐,帐外早已守候多时的草原族人们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因为按照草原的婚俗,从这一刻起,两人就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这一次,不再是步行,而是登上了娶亲的马车,再次绕居延海大汗庭一周,两人站在马车上,向前来祝福的百姓们挥着手,木雪的脸上泪痕犹在,笑容却甜蜜得让人心醉。 马车绕行居延海大汗庭一周之后,才来到了专门为二人重新建立的新帐房之前,秦风牵着木雪的手下了马车,又牵着她的手穿过早已熊熊燃着的两堆旺火,在火师的祝祷下接受火神的洗礼祝福。由于秦风没有长辈,元朔这个结拜大哥也没有来,本来该有的拜见男方父母长辈的程序自然就免了。 进入属于他们两人的帐房后,就是再次的拜神祈福。礼毕之后,由居延海大汗庭里辈份最高年岁最长的两位老奶奶为木雪重新梳洗换装,两人换下了繁重的盛装吉服,换上了另一套相对简洁轻便些的婚宴吉服。之后,两人又拜谢了来帮忙的迎亲队、送亲队和自发赶来的族人首领们。 一切的礼数结束后,婚礼便只剩下婚宴前登台向长生天祈福一项了,两人并肩坐在喜毡上,等待着婚宴的开始。四周围,小伙子们已经拿出马头琴和其他乐器演奏起来,姑娘们也伴随着琴声,放声歌唱。只有一对新人坐在帐房正中,面带笑意的静静等待着。 在四周的一片喧闹欢乐中,静静坐着的两人却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一般,木雪的脸上,是幸福开心甜蜜的笑,但心里,却总是有些隐隐的担忧和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心底深处,居然有一点莫名的恐惧,她只能努力的劝告自己,肯定是自己胡思乱想的结果,那过去的早已成为过去,不管是元月的死还是秦风的真实身份,都不再重要了,可她越是这么安慰自己,心里却越是忐忑不安。 秦风的面上也一直是淡淡的微笑,心里则是平静如水,作为一个刺客,任何的情绪波动都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失误,他必须让自己心无杂念。必须让自己保持在一个空明的状态,寻找最合适的时机,这样的机会,或许只有一次,而且稍纵即逝,一旦错过,便再无第二次机会了。 所以在这安坐等待的半个时辰里,两人竟然一直都没有动过,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木雪倒是很多次的偏头看秦风,但是想要开口,却实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其实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明明有千言万语在心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时的木雪,只能在脑海中思绪翻腾的憧憬着以后的日子,憧憬着两人今后幸福甜蜜的生活,憧憬着自己有了秦风的孩子,看着秦风教他们学习,教他们武功,而自己就在一旁幸福的看着,她甚至开始想象,今晚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自己单独面对他时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想到这里,木雪公主不由得脸色绯红起来。 终于,半个时辰之后,司礼从外面进来,向两人行礼道:“公主,驸马,婚宴前的祈福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请二位随我来吧。”二人起身,四周载歌载舞的的姑娘小伙们立刻欢呼一声围拢过来,簇拥着二人出了帐房。 帐外,草原族人们的狂欢还在继续,两人在司礼的引领下,来到大汗庭北面的一座高台前,这就是大汗庭平时举行祭祀和庆典的大祭台,作为证婚人的阿鲁台和主持祭祀仪式的萨满大巫师都已经等候在这里。 普通人家或是小部族的首领加的婚礼自然都是没有这样的仪式的,之前只有黄金家族的婚礼会有这一项,北元消失后,大部族首领汗王家的婚礼也才加了这一项,这些大部族的王子或者公主的婚宴前,都会登高台祭拜,由萨满巫师为他们向长生天祈福,并将准备好的礼物洒向台下,让族人也分享他们的喜悦。 秦风略微环视了一下四周,额色库,萨穆尔也都已经在台下等着,而呼伦仍然紧紧跟在额色库身后,脱欢,阿岱等大部族首领,察合台的羽努斯王子,还有各部族大小首领,以及额色库的文武官员,都齐聚高台四周,而外围,则是人山人海的草原族人。 秦风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里,秦风终于看到了鱼筐的身影,果然是随身带着他的剑,鱼筐看到秦风发现了自己,也向秦风微微一点头,表示他一切都准备好了,秦风会意,心中更无杂念,正如暴风雨前的湖面,安宁得不见一丝波澜。 依然身着吉服的证婚人阿鲁台高举双手,大声的说道:“感谢长生天的恩赐,让我们欢聚在这里,是长生天的指引,让阿里木雪公主和草原医神额旗驸马走到了一起,现在,这对新人要亲自感谢长生天,也要让萨满大巫师为他们向长生天祈福,让我们有请两位新人上台吧。” 四周立刻响起了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两人携手缓缓走上了高台,行至台子中央站定。阿鲁台大声宣道:“请新人拜谢长生天!”两人面向北方缓缓跪下,拜了三拜,阿鲁台继续大声道:“有请萨满大巫师为新人向长生天祈福!” 萨满大巫师高举双手,面向蓝天,口中用蒙语大声的念诵着咒语,围绕着两人开始进行祈福仪式。两人静静的跪着,秦风再次看看台下,却看见也先正一脸暧昧不明的笑意看着自己,秦风也看着他笑笑,这暂时的盟友随时都会变成敌人,更何况在也先眼里,秦风被也就是仇人。 秦风轻轻呼了一口气,微微偏头看了看木雪,只见她依然低着头,轻轻闭着眼睛,似乎也在祈祷着什么,脸上一副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甜蜜表情,秦风心中一阵刺痛,连忙重新闭目静心,他现在不能让自己的心绪有任何波动。 终于,萨满大巫师冗长的祈福咒语和祈福仪式终于结束了,转过身面向两人,缓缓将手按在两人头顶,轻声说了最后一句祝福语,便缓缓走下了台。阿鲁台再次大声道:“有请大汗和大阏氏为两位新人祝福。” 额色库向萨穆尔一笑,伸出左手,萨穆尔也笑笑,将右手搭在上面,两人缓缓走上高台,呼伦也跟在三步之后一起上了祭台,额色库和萨穆尔将祝福的清水撒在他们头顶,又说了一堆祝福的话语,在两人完成了对新人的祝福之后,婚宴前的祈福仪式便正式结束了。 阿鲁台刚要上前宣布祈福礼成,让新人起身上前抛洒礼物,却见额色库朝他摆摆手道:“太师大人,还请稍等一下,本大汗想借这个机会也和大家说上几句话。”阿鲁台施礼会意,转身大声说道:“我们的额色库大汗有话要和大家说,大家安静!”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都好奇的看着台上,额色库缓缓走向祭台前沿。在额色库看来,此时告知大家婚礼缩短为一日,顺便做站前动员是最好的时机,而且此时秦风还跪着,有呼伦在,他想要起身再刺杀自己并不容易。 此时,秦风脑中立刻闪过无数中可能性的分析,这才镇定的告诉自己,最后的时刻,就是此时了,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秦风立刻朝人群中的鱼筐和也先点头示意,又微微偏头看向萨穆尔,用眼神向她示意。 萨穆尔是何其聪明的人,也立刻就明白了,此时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时机了,也立刻想起了鱼筐和她说过的,想办法拖住呼伦片刻,于是,她立刻一把拉住想要上前的呼伦说道:“呼伦,就让大汗一个人面对他的子民说说心里话吧,我们且往边上站一站。” 呼伦心中觉得不妥,可萨穆尔的话又让他无法反驳,只好随着萨穆尔一起退到了祭台右边,这样,呼伦与额色库之间一下子就有了将近十步的距离,而秦风和木雪仍然跪在祭台中央,距离额色库,却只有五步左右! 额色库环视了一遍台下,高举双手大声说道:“大草原的子民们,今天是我最心爱的女儿大婚的日子,作为父亲,我很为我的女儿高兴,她终于嫁给了她心爱的男子。可作为草原的大汗,我却不得不将本该是三天的大婚庆典改成一天,我实在是对不起女儿,更对不住大家,我在这里,先向大家深深致歉。” 额色库说罢深施一礼,所有人都不知道就里,连木雪就有些惊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且额色库今日没有用“本大汗”的称呼,而用的是“我”,就足见他想要表现出的态度。台下不明所以的人立刻一片窃窃私语,这大婚改成一日,可真是有些扫兴的。 额色库缓缓直起身,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继续大声说道:“我也想让女儿的婚礼风光热闹,我也想让大家尽情欢乐几天,可是,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时间又极其紧迫,刻不容缓,所以,我不得不让我最爱的女儿受点委屈,因为这关系到我们大草原的未来,关系到我们能不能重新恢复大元帝国的繁盛,关系到我们能不能重新找回祖先的荣耀!” 此话一出,台下立刻沸腾了,因为明廷老皇帝朱棣归天的消息很多人已经知道了。呼伦紧紧的盯着秦风,只要他又任何的异动呼伦便会闪身上前拦住他。而秦风和前辈韩龙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韩龙是用剑,而秦风更擅长的,则是青冥飞刀,五步的距离,青冥飞刀只要能出手,便几乎不会有意外。 秦风已经默默在心里计算了出手的角度和力度,最后的时刻已经临近,早已藏在袖中的青冥飞刀也已经用察觉不到的动作轻轻捏在了指尖。 额色库略作停顿后,等大家尽情欢呼了一阵,才继续大声说道:“就在前两天传来了确切的消息,明廷的老朱棣终于死了,我们最大的敌人没有了,明廷即将陷入内乱,而我们大草原却再次团结到了一起,居延海,鞑靼,瓦剌,科尔沁,甚至察合台都再次团结一致,再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也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的草原勇士进入中原,重新建立大元帝国的时机已经到来,重新恢复成吉思汗无上荣耀的时刻已经到来,就让我们~~~~~~” 就在这时,刚好一阵清风袭来,秦风右手一晃,青冥刀已经射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之后,生生钉入了额色库的后脑之中。一代枭雄额色库,只觉得忽然一阵出奇的疼痛,之后便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眼前一片漆黑,再无半点知觉,再看不见任何东西,再听不到任何声音,直挺挺的便向台下摔去。 呼伦大惊失色,在秦风手动的一刻他也动了,可一切已经晚了,看着额色库摔下高台,呼伦只能连忙向前跃下高台试图挽救额色库,木雪幸福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惊恐的大喊了一声:“父汗!”便失去了知觉,原来是秦风反手一掌将她敲晕,又向萨穆尔喊了一声,抱起木雪就往台下走,萨穆尔也紧紧跟在身后。 台下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额色库失足摔下了祭台,也先一看秦风得手,立刻大声喊道:“额色库死了!额色库死了!”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信号筒点燃,一颗红色的光弹立刻飞上天空。 在祭台上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阿鲁台此时自然也明白了一切,狞笑一声,也大声喊道:“额色库已经死了,草原大汗该换人了!”说罢也从怀里掏出信号筒点燃,立刻,一颗黄色的光弹也飞上了半空。 也先早已安排在各处的人立刻到处在喊:“额色库死了,额色库死了,快抢东西啊!”说罢便抽出腰刀开始乱砍乱杀,惊慌的人们开始四散奔逃,祭台四周立刻乱成一团,捣乱的,砍杀的,哭喊的,逃跑的,还趁机抢东西的。 额色库的文武大臣有的奔走指挥想控制局面,有的则跟着乱了起来,很多负责守卫大汗庭的士兵和护卫还不明就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会事,更不知道要对付谁,只能被裹在混乱的人群里,不一会,整个大汗庭就陷入了完全的混乱,而远处渐渐响起的隆隆马蹄声和喊杀声,瓦剌的大军和鞑靼的大军都向这里杀来了,这也让人们更加恐慌更加混乱。 当然,在这些人中,也有清醒和明白的,祭台四周的苍狼护卫虽然没有看到秦风出手,但都明白额色库遇袭了,连忙向祭台靠拢,而深知秦风有可能行刺的密营成员则更是第一时间向跃下高台的呼伦身边赶去。 秦风抱着木雪带着萨穆尔下了高台,萨穆尔边走边脱掉了身上的华服盛装,里面居然是一身精干的草原女子骑装,还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刚才就得了秦风暗示绕到祭台后的鱼筐立刻在前面带路,刚穿过慌乱的人群,却立刻就被两个呼伦秘营成员堵住,没有任何对白,两人拔刀就向鱼筐和秦风砍来,鱼筐连忙出剑抵挡,秦风因为抱着木雪,只能一边闪躲,一边用双脚连环踢迫退对手,拉出空档后,一柄青冥飞刀适时出手,如此近的距离,对手还不及反应,一柄飞刀就已经插进了额头。 而另一边的鱼筐与对手对拆十三四招之后,也终于找准时机将对手一剑毙命,秦风微微一怔,第一次见鱼筐出手伤人,原来自己这个弟子的身手确实是不弱的,这段时间向自己学了些一招毙命的刺杀功夫后,就更上一层楼了。 解决了对手,几人继续向前走,混乱的人群中也先安排的人接到的命令就是时机一到便制造混乱,并抓住公主杀死驸马,现在一见是大阏氏,公主,驸马都来了,立刻便有人想得到这份大礼,挨的近的十几个人便围了上去。 萨穆尔焦急的喊道:“秦先生快把木雪给我。”秦风略一想,只能将木雪递给萨穆尔,鱼筐立刻将剑递给了秦风,自己则操起了刚才杀死的密营成员的刀。这些也先的人自然没有秘营成员的实力,秦风和鱼筐几乎是一招一个的很快就解决了一半,但是这一下却已经引起了四周的注意,越来越多的想立功的人开始往这边围过来。 秦风一看情形不对,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困在这里无法脱身。大声喊道:“莫要恋战,速速脱身。”说罢奋力为他们开路,一连斩杀十多人之后,一行人终于冲出去好大一段,也终于让这些立功求赏心切的人心中有了一些戒惧。 秦风一身浴血的清开了一条路,鱼筐则尽力保护萨穆尔,两人一边继续拼杀一边在鱼筐的指引下奋力前行来到鱼筐停马车的地方,看着地上的车辙印,鱼筐却顿时眼睛大睁,一脸惊愕的大喊了一声:“母亲,我们的马车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48章 逃 秦风一听鱼筐的话,也不由得眉头微皱,连忙问道:“小筐儿,怎么回事?”鱼筐懊悔的说道:“弟子按师父的吩咐这几天随时做好出逃的准备,便让石头先到了马车上,弟子也是亲自将马车停在这里的,半个时辰前我还来看过一次,如今马车却不见了。” 秦风看看四周,也先的人又追了上来,心中似乎也想到了,冷冷说道:“应该是被也先的人劫走了!”鱼筐不是没有想到,只心里实在不愿意承认也先真的这么恶毒罢了,听得秦风这么说,也只能点点头,他终于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也先的狠辣! 也先的人已经追到近前,秦风立刻制住了一个也先的人,大声问道:“也先在哪里?”被秦风抓住的人似乎根本听不懂汉语,嘴里大声说着蒙语,鱼筐自己明白,这家伙说的是:你们跑不掉了,快快投降吧!鱼筐又用蒙语问了一遍:“也先在哪里?”这人却并不理会他。 此时,却听得远处有人高声喊道:“马车和人都在我们手上!”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瓦剌人围着一辆驾着四匹马的精致马车缓缓走来。喊话的站在马车前继续说道:“我是瓦剌的将军也力不花,奉也先王子之命在此等候几位多时了。” 鱼筐此时已经被气愤和懊恼冲昏了头,上前愤怒的问道:“也先到底想干什么?他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敢来见我们?”也力不花并不理会他的问题,只是冷冷的继续说道:“也先王子有令,几位若是束手就擒,他可以保证萨穆尔大阏氏和乌尔汗王子的性命无虞,若是不从,格杀勿论!” 鱼筐一听,这分明就是也先想用离间之法啊!连忙回头看看秦风,生怕师父误会自己,却见秦风先冲他笑笑点点头,又对也力不花说道:“将军说的有理,就让大阏氏和小王子先上车,我随你去见也先王子便是。” 也力不花却认真的摇头说道:“不行,也先王子说过,你们诡计多端,不能让你们上马车,而且,车上的人身边也有两个瓦剌勇士守着,你们只要敢轻举妄动,他们就会同时把匕首刺进那人的喉咙和心脏,你们只能扔掉武器投降,让我们绑上。” 鱼筐气的大叫道:“卑鄙无耻的小人也先,他究竟想干什么?”秦风看看马车,却微微一笑,大声喊道:“石头,你还好吧?”石头在马车里面回道:“秦大哥放心,我没事。” 秦风笑笑说道:“好,我们随你去见也先。”心里却在根据石头的声音反复计算着车内两人的位置,这一次,可真不能有丝毫闪失。也力不花大声说道:“你们先束手就擒,我自然会带你们去见也先王子。”秦风将剑随手一扔插到地上,点点头说道:“好!来吧!” 也力不花一挥手,身边自然有人上前准备缚住几人,此时,能明显感觉到围上来的所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包括车里的两人!就是这一瞬间,秦风双手两把飞刀已经出手,两道弧线划过,射入了马车之内,只听得车内传出两声闷哼。 飞刀出手后,秦风立刻身形突进,随手拔起长剑,持剑疾进,先刺翻拿着绳子上前的人,又突破了外围防线,几个闪转之后就到达了也力不花身后,将剑搭在了他脖子上,冷冷说道:“要命的话就让你的手下闪开。” 也力不花何时见过这样的身手和武功,一时大惊失色,连忙大叫道:“快快闪开!”瓦剌士兵惊疑的向两边闪开,秦风喊了一声:“上车!”鱼筐和萨穆尔抱着木雪上了马车,将车上的两个尸体扔下马车,又给石头松了绑。 也力不花一看车里扔出来的尸体,只见两人头上都插着一柄飞刀,不由得再次倒吸一口凉气,看来秦风刚才就算要杀他也是举手之间的事啊!一时间连忙收起了所有的心机和侥幸。秦风拍拍他说道:“只有麻烦将军送我们一程了。说罢押着也力不花上了马车,鱼筐催动马车一路疾行。 此时,大汗庭的祭台下,呼伦依然还抱着额色库的尸体,飞刀正中额色库后脑风府穴,秦风出手的时候就没有给他留半点生还的侥幸。额色库早已经断绝了气息,苍白发青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不甘和困惑,也许他到死都还不明白怎么一切才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一代枭雄,离统一大草原只差半步的额色库大汗,就这样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无奈离开了人世。 呼伦肝胆欲裂,痛悔不已,抱着额色库的尸体泪流满面,哀嚎了许久,大将军阿泰和丞相阿是才好不容易才挤了过来,将军穆森等几位乞儿吉斯的将领也赶了过来,呼伦看看众人,沉痛哭着的说道:“大汗归天了!”众人一声惊呼,都是哀痛不已。 呼伦轻轻拔出钉在额色库脑后的青冥飞刀,恨声说道:“额旗驸马!秦风!亏得大汗对你这么好,你却如此狠毒!”台下的人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自然不明就里,大将军阿泰疑惑的问道:“这是额旗驸马干的?”呼伦点点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却听得四周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众人抬起头,丞相阿是才恨恨说道:“脱欢和阿鲁台身上都准备了信号筒,看来这些恶贼是早有预谋的!” 正在这时,呼伦的秘营手下匆匆赶来报告道:“禀告首领,额旗驸马和他的弟子刚才击杀了我们两名秘营兄弟,带着木雪公主和大阏氏突破了瓦剌人的围剿,刚刚上了一辆马车向东跑了。” 呼伦一脸痛恨的一拳砸在地上,沉声说道:“该死的秦风,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这时,刚刚被属下叫醒的格力木也踉踉跄跄的跑来了,看着眼前的一切,酒立刻就全醒了,扑通一声跪倒了额色库遗体前大声悲号,哀痛不已。 这时,又一个秘营成员也匆匆前来禀告道:“首领,瓦剌的军队和鞑靼的军队都在进攻大汗庭,而二王子却突然出现,在科尔沁人的帮助下阻止了吉尔吉斯大军前来接应,大汗庭就快失守了!” 大将军阿泰疾呼道:“什么?进攻大汗庭的有多少人。”秘营成员回道:“怕是有两万人!”老丞相阿是才思谋片刻,沉声说道:“诸位,连二王子都已经被买通叛变了,看来大势已去,我们已经处于劣势,为今之计,只有力图自保了。” 众人点点头,阿是才继续说道:“格力木,速速召集苍狼护卫,看看能不能找到大王子和三王子,好好保护起来,大将军,我们也速速调集一切还能调动的人马,保护族人撤回乞儿吉斯故土吧。” 大将军阿泰点头道:“是的,大汗已经死了,大阏氏和木雪公主也走了,我们留在这里抗争下去也只是徒增族人的伤亡而已,既然他们想争,就留给他们争去吧,我们现在就走。” 呼伦将额色库的遗体抱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后,交给老丞相道:“老丞相,请将大汗的遗体带回故土安葬吧。”老丞相阿是才点点头,伸手接过。呼伦对着两个手下高叫道:“立刻召集所有秘营成员,随我追上这些该死的刺客,为大汗报仇!” 两人领命而去,呼伦再次向众人深深一躬道:“我肩负大汗的护卫之责,却没能保护好大汗,我罪责难免,等我为大汗报了仇,就会追随大汗而去,诸位,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的妻儿和部落,也拜托你们了!”呼伦说罢,再次施礼后,转身而去,不一会,呼伦就领着只剩十来人的秘营队伍,策马向东疾行而去。 秦风和鱼筐驾驶的马车好不容易脱离大汗庭混乱的人群,沿着居延海的芦苇荡向东疾行,胡杨林已经在不远处,过了胡杨林,便是一片开阔的坦途。鱼筐心中暗喜,大声喊了句:“额娘,师父,我们逃出来了!” 萨穆尔刚刚长呼一口气,默念了一声感谢长生天的保佑。秦风看着胡杨林,却总觉得不对劲,这里有元月的坟茔,元朔想把元月的尸身带回去,被他拒绝了,元朔也没有再坚持,而秦风心中是早就有了打算的。 这是他非常熟悉的地方,可今日,这里的感觉不对,这本该安宁祥和的胡杨林中,有杀气!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胡杨林里,一声号角响起,一支数百人的骑兵从林中飞驰而出,拦在前面,所有骑兵立刻结阵,张弓搭箭准备发射。 鱼筐勒住马车大声说道:“师傅,是也先!”为首的也先一脸得意的策马上前说道:“秦先生,乌尔汗王子,何必急着走啊?”秦风挟持着也力不花下了马车站住,冷冷说道:“你不想让你的将军活命了么?” 也先冷冷一笑道:“也力不花将军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为瓦剌捐躯,能死在草原医神手里,也是他获得了长生天的召唤,更是他的无上荣耀,他哪里会畏惧死亡啊?”秦风冷笑一声道:“将军有这样的王子,也算是悲哀啊。” 也力不花也知道自己确实该死了,大声说道:“我无能,就该死,王子不用管我。”秦风无奈的轻叹一声,知道挟持这家伙已经没有作用了,并没有一剑杀了他,却收起剑转而大声向也先问道:“也先王子,你拦住我们究竟意欲何为?”也先哈哈一笑道:“秦先生不是答应过将木雪公主留下给我的么,怎么食言了?” 秦风平淡的答道:“我只说木雪不属于我,也没想过我要带她走,可却也从没答应过要将木雪留给你这样的人。”也先这时也想起了当时秦风的话里留下的玄机,却无所谓的笑笑说道:“不管你当时怎么说的,现在可都由不得你了,况且,我若杀了你们,木雪应该是会很感激我才是的。” 秦风冷笑道:“那你一直不下令放箭,是不是还有什么是你想要却还没有得到的?”也先点点头赞许的说道:“果然不愧是草原医神,我也就是想要拿回我们瓦剌的白金鹿角,还有那个神秘的金盒而已,当然,若是还有阿岱的黄金罗盘,我会更高兴的。”秦风摇摇头说道:“那你要失望了,这几样东西,都不在我们这里。” 也先眉头一皱,心中也开始有些焦急,按他的揣度,他们是一定会将这几样重要东西搞到手带走保命的,难道自己猜错了,也先不由得高叫道:“你们一心想逃,怎会不把这些能保命的东西带上?” 秦风摇摇头笑笑道:“也先,不要总是用你的心机来揣度他人,况且,你之所以还不放箭,其实是想活捉萨穆尔长公主和乌尔汗王子吧?有了他们,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号令大草原,对不对?就算我们把东西给了你,你也不会放我们走的,对吧?” 也先被问的一时语塞,他的确是这么想的,现在额色库死了,最有可能接任大汗位子的,便是拥有黄金家族血统的阿岱,可若是自己手里有萨穆尔长公主和乌尔汗王子,那可就不一样了。也先正要说话,却听得秦风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响起:“小娃娃,你放他们走吧,我带你去找,那几样东西被额色库藏起来了,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秦风一时惊愕不已,怎么会有人到了自己身后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那这人的武功修为是有多高?连忙微微回头一看,却见是萨穆尔的贴身老侍女萨拉,不由得心中大是疑惑。萨穆尔也闻声钻出了马车,惊讶的问道:“萨拉,你怎么来了?不是一早就让你离开这里了吗?” 萨拉慈爱的看看萨穆尔,报以一个微笑。也先也疑惑不已,也没见有人过来,怎么秦风身后忽然就多了一个人?只有驾车的鱼款相对镇静,因为只有他看到了,这老侍女萨拉,是从车底飘出来的,也就是说,她一直藏在车底! 也先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你不过是大阏氏身边的一个侍女,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萨拉依然面如古井,平静如水的说道:“如果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不会怀疑了。”也先皱起眉头问道:“那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所有人也都好奇的看向萨拉,连萨穆尔都惊讶而好奇的看过去,这位从自己出生起就领着自己的老侍女,居然还有什么隐秘的身份不成?萨拉幽幽说道:“我是成吉思汗身边的幽灵护卫第三代传人,那位现在还活在脱魂谷中的幽灵护卫,便是我的爷爷。” 也先听得大惊道:“怎么可能,你胡说,成吉思汗的那个幽灵护卫早就死了!幽灵护卫也早就不存在了!”萨拉微微摇头道:“既然是幽灵护卫,自然不会公开出现在世人面前,不管是我父亲还是我,都从未离开过大元皇帝的身边,直到北元没有了,我才一直守护着萨穆尔长公主,秦先生他们去采紫灵菇的时候,就曾经遇上过我的爷爷。” 秦风点点正色道:“石头确实是在脱魂谷中遇到了一个幽灵般的对手,与其硬拼之下沉思吸入毒气受伤,而我也与他过了两招,若不是石头已经将他打伤了,我决不是他的对手,也先王子,这些也我是之前就告诉过大家的。” 也先还想强硬,但心中不禁想起祖父辈们时常提起的幽灵部落的传说和成吉思汗身边那个可以以一己之力消灭一支军队的幽灵护卫的恐怖战力,当年爷爷提起他们时脸上那深深的惧怕给自己内心留下了深深的恐惧。也先最终还是放弃冒险,他一向不喜欢拿生命开玩笑,更何况,真的能拿到金盒和几样信物,也比和面前的两个高手硬拼好多了。 也先终于点点头冷冷对萨拉道:“好,我就相暂且信你一次,所有人放下弓箭闪开,放他们走!”萨穆尔而跳下车紧紧抱住萨拉道:“萨拉,我的亲人,谢谢你,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萨拉苍老的脸上再次男的露出一丝了微笑,轻声说了句:“长公主,快走吧!,今后,就真的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萨穆尔再次亲吻萨拉的脸颊后和萨拉告别上了马车,秦风也上了车,鱼筐抖动缰绳大喊一声:“走了!”便一鞭子抽在马身上,马车便飞驰起来。萨拉再次目送马车渐渐远去,轻轻的念了一句:“永别了,我的女儿,额娘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也先看她一直没有动身的意思,也不敢催促她,毕竟等上一下,也是值得的。直到马车的影子彻底从眼前消失不见,萨拉才喊了一声:“永别了,我的女儿,我的孙儿!”说罢便将一直藏着袖中握着的匕首深深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也先大惊失色,看看缓缓倒地的老萨拉,恨恨的说道:“真可恨,我居然还是中计了!”也力不花请命道:“也先王子,请让末将带人追上去吧!”也先摇摇头道:“不必了,东西应该确实不在他们身上,我们还是回大汗庭去仔细找找吧。”也先说罢就策马想大汗庭奔驰而去,也力不花也连忙带人跟了上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49章 风过无痕 老萨拉静静的躺在血泊中,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作为幽灵家护卫的第三代传人,她虽然得到了北元皇帝额勒伯克的宠幸,也生下了女儿,却不能获得妃子的名分,只能将女儿交给皇后,然后以侍女的身份照顾着已经变成萨穆尔长公主的女儿。 萨拉一生都守护着自己的女儿,却没有听她叫过一声额娘,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将真相告诉女儿,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心中有太多的伤心和自责,她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她才能安心的离开,安心的过剩下的日子。 看着女儿和孙儿平安离开了,老萨拉走得很安详,心里,应该也是开心幸福的。草原世代传承的幽灵护卫,也只剩还在脱魂谷中守着成吉思汗遗体的那一位。而草原的幽灵护卫和中原的黑衣刺灵,二十年后,也还将有那惊天动地的终极一战。 也先带人翻遍了大汗庭,在大汗帐额色库暗藏的箱子里找到了瓦剌的白金鹿角和阿岱家的黄金罗盘,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神秘的金盒,没有人知道金盒被额色库藏到了哪里,或者知道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而金盒中藏着的秘密,也就成为了永远不为人知的秘密。 ~~~~~~~~~~~~~~~~~~ 马车中,萨穆尔看看沉睡的木雪,又看看秦风,小声问道:“你真的要带木雪一起走?”秦风点点头道:“是的,她如果留在草原上,只会成为被别人利用的工具。”萨穆尔微微皱眉说道:“可木雪的性情刚烈,我只怕她醒来后有什么过激行为。” 秦风微微摇头道:“这倒无妨,我可以用青衣社的‘离魂’秘术清除她一段时间的记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便不会再记得近来发生的事。”萨穆尔惊异的说道:“还有这样的神术?”秦风回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神术,只是分寸的把握难一些。” 秦风说罢,伸出右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木雪的秀发,微微长叹了一声,将手放到了木雪的百会穴上,开始运气发功,片刻之后,缓缓收功,再次点了木雪的几个穴位。转头向萨穆尔说道:“她这次会睡的更长一些,醒来之后,便会只记得许久以前的事情,还请您和小筐儿好好照顾她。” 萨穆尔微微摇头道:“她是你的妻子,你既然带她走,自该是你来照顾她。”秦风看着木雪说道:“我一直只是将她当做妹妹看待,现在我还是她的杀父仇人,况且我们还没有入过洞房,她还不能算是我的妻子,而且从今以后,她也不会记得我,只会记得小时候被他放走的乌尔汗王子。” 萨穆尔也不想去纠正其实在大草原只要在两人的新帐房中行完礼就已经算是夫妻了,而是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是说她和乌尔汗·····?”秦风点点头道:“嗯,其实在我出现以前,木雪一直想念的,就是小筐儿,而我也看得出,小筐儿是对木雪有情的,待她醒后,您只需稍加引导,木雪自然会接受的。”萨穆尔点点头,长叹一声,轻轻伸出手,怜爱的抚摸着木雪的秀发和脸庞。 鱼筐驾驶的马车好不容易走上了大路,沿着居延海的芦苇荡向东疾行,一个小丘就在不远处,就在他以为已经脱离危险的时候,一声号角响起,一支数百人的骑兵从小丘后飞驰而出,很快出现在他们前面,鱼筐再次大喊道:“师父不好,还有埋伏!”前面的骑兵也没有任何停顿的挥舞长矛策马杀来。 秦风立刻钻出马车来到鱼筐身边,鱼筐定睛一看,恨恨说道:“还是瓦剌骑兵,也先这个狠毒的家伙,居然布置了连环杀局!他是一定要将我们都杀了啊!”秦风沉声道:“继续前行,我帮你开路,我们冲过去。” 鱼筐点点头,抖动缰绳,加速疾驰,双方迎面撞上的时候,秦风跃上马背,击杀了一个骑兵,抢过一支长矛,在四匹马上来回移动,用长矛一一击落前方阻挡的骑兵,一番击杀之下,顺利的冲了过去,鱼筐继续加速,驷马疾驰向前,后面的骑兵一齐勒住缰绳,拨转马头,再次策马急追而来。 一部分骑兵收起了长矛,取下长弓,从背上抽出长箭,开弓搭箭,秦风一看大惊,当初为了能跑的快,没有选用铁质车厢,而是加固了底盘和轮子,车厢却还是选用了较为轻巧的木质车厢,这些车厢的壁板是无法阻挡这么强力的长弓的。 一边要护住前面的马,一边要护住后面的车厢,这实在是非常困难。秦风迅速跃上车顶。一时间,箭雨飞来,秦风双手急动将长矛左抡圆,刚好能将整个马车保护起来,挡落了射来的一波波箭雨。 而此时,瓦剌骑兵已经从两面包抄上来,箭雨开始从三面射来,无奈之下,秦风只能消耗内力施展腾挪之法前后拨挡。这两相兼顾难免有失,才一个疏忽,一支箭被长矛拨打之下改变方向却仍然翻个跟斗射中一匹马的马背,虽然射的不深,但马儿吃疼嘶吼一声咆哮不已,为首之人一看有一匹马被射中了,口中呼喝连连。 在又射出一波箭雨之后,所有的骑兵都收起的长弓,一心策马急追,因为这些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都知道,这驷马驾车,一旦其中一匹马受伤,那这样的疾跑之下,不需要他们在动手,就可以等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秦风也已经非常疲惫,看对方停止了射箭,也立于马车顶上暗自运气小周天调息,那匹受伤的马虽然不致命,却因为一路飞驰,热血沸腾,伤口自然血流不止,刚开始还更加疯跑,一会之后,就开始力竭而渐渐放慢的脚步。 鱼筐一看大惊,这样下去,不但马车的速度会被拖慢,这匹马一旦体力不支倒地,那他们甚至还会翻车,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停下车先解开受伤的马再跑,可后面的上百追兵已经渐渐接近,哪里能有停下的机会,鱼筐无奈之下焦急的大叫道:“师父,受伤的马快要跑不动了,不停下解开它的话,一旦它脱力倒下,马车会翻的!” 秦风自然也明白了,看看后面,沉声说道:“那你就先停下,我来挡住他们!”话音未落,已经将手中的长矛向为首之人射去,然后跃下马车拔剑向后杀去,鱼筐连忙勒住车,下去解马。而石头也握紧了手中的刺灵剑,他此时的功力只回复了一成都不到,只能是在危急关头出手。 秦风已经和瓦剌的骑兵战在一起,手起剑落之下已经击落数人,其他骑兵一看,立刻分出一部人向前急冲,一部分人留下缠住他,秦风再次运起内劲施展腾挪术不停的阻挡想要向前的骑兵。 就在交替腾挪间,追兵也渐渐逼近的马车,就在只距离不到十步的时候,鱼筐终于解开了受伤的马,再次驾好车,大喊了一声:“师傅,好了!”秦风也大喊一声:“快走!”鱼筐立刻策马疾行。 秦风已经击杀了三十多个骑兵,抢过一匹马,跃上马背,一边继续击杀追兵,一边追上马车。马车里,萨穆尔的弯刀也已经握在手上,所有的草原贵族女子,都是从小练习骑射刀术的,萨穆尔年轻时可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如今虽然上了年纪,但如此危险的紧要关头,也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秦风将一个个追近的瓦剌骑兵击杀之后,剩下的追兵心里也开始泛起了恐惧,之前就对这位草原医神心怀崇敬,在重赏的鼓舞下,才愿意在此伏击他们,现在渐渐对死亡的恐惧盖过了重赏的诱惑,有些心志不坚的已经在畏惧的驱使下渐渐放慢追击的速度,落到了后面。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被传染,追兵和马车的距离慢慢拉开了,想必秦风再击杀几个仍然追的紧的,后面的人就会放弃追击了。就在几人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后面马蹄声起,因为鲜卑也先阻住,刚才又停车换马,让另一支前来复仇的骑兵也追上来了。 呼伦秘营中的神射手已经远远的拈弓搭箭,趁着秦风与瓦剌骑兵缠斗的空档,拉满弓一箭射去,这个秘营神箭手臂力惊人,箭支带着强劲的破空声飞射而出,秦风立刻心中一紧,开口惊呼道:“小心!” 原来,这支箭并不是射他的,而是向着马车车厢射去的,而他已经救援不及,就在他心中一沉的时候,只见马车的后壁板被箭支射穿了一个大窟窿,马车中传来萨穆尔的一声惊叫。马车继续在前行,呼伦在后面大声的用蒙语对瓦剌骑兵喊道:“我们是秘营的人,我是呼伦,也是来追杀他们的,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瓦剌的骑兵立刻精神为之一振,草原上谁不知道呼伦秘营恐怖的战斗力,谁不知道呼伦是草原上武功最高的人,有他们助阵,看来赏金是可以拿到了。瓦剌骑兵欢呼一声,原本打算撤退的念头霎时就没有,重新又挥舞长矛策马向前。 忽然,一支长箭从马车后的大窟窿里面飞射而出,立刻就射下了一个瓦剌骑兵,秦风这才放下心来。刚才秘营的长箭射进马车的时候,萨穆尔下意识的向后一仰,箭是擦着萨穆尔前额的头发射过去的。 萨穆尔一时也被激起了怒火,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弓箭,先拿起了射进来的这支长箭,翻身射了出去,紧接着,一箭接一箭的,将箭袋中的三十支箭全部射了出去,几乎是箭无虚发,每出一箭,就有一人落马,马车和追兵的距离又拉开了一些,而呼伦率领的秘营也策马赶到了。 呼伦一见秦风,愤怒的高声喊道:“你这卑鄙的汉人!骗子!刺杀大汗的凶手!我要杀了你!”秦风长叹一声,向着前面大喊一声:“你们快走,不要等我!不要停!小筐儿,照顾好你母亲和木雪!石头,不许下车!保护好他们!” 鱼筐如何不知道情势的凶险,因为要专心驾驶马车,无法分身帮忙,马车被射穿,他也心中一沉,听到秘营追来,更加心急如焚,如今听得秦风这么说,自然知道秦风是想全力阻住追兵让自己带母亲,石头和木雪逃出去,可如此一来,秦风就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鱼筐立时就眼泪就滚滚而下,却只能大声喊道:“师傅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们,你也一定要回来啊!”说罢,又使劲的抽打了几鞭,马车更加快速的飞驰向前。而石头手中紧握着刺灵剑,也只能暗自焦急,以他如今的战力,下去也只是给秦风增添麻烦,更何况,如果再有意外,那就只有靠他了。 而且,如今的石头经历过这么多事,也成长了许多,他心里也早就明白了秦风心中的想法,可他没有办法劝他,也劝不了,他只能流着泪向外面大喊了一声:“秦大哥保重!” 秦风微微一笑,将元月送给他的相思扣紧紧握在左手中,轻轻念了一句:“小妹,等着我。”说罢,便提马横在路中,自己则纵身下马,将追兵完全阻住,呼伦立刻眼睛血红的带人杀向秦风,双方没有任何停顿的陷入了恶战。 秦风一人,独战草原上最凶悍的呼伦密营和二百多瓦剌骑兵,面带微笑,毫无惧意,瓦剌骑兵立刻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紧紧围在当中,看着他笑意盈盈的抵挡住面目已经扭曲得有些狰狞的呼伦和凶悍的密营成员,这些瓦剌士兵的心中反而生出了一阵莫名的恐惧。 恰在此时,一阵大风忽然平地而起,由远而近,呼啸而来,天地随之昏暗。秦风和呼伦密营就在这大风之中陷入鏖战,将青衣社的刺杀绝技发挥到了极致,一边对付呼伦,一边抽空击杀,密营成员和想要上前偷袭的瓦剌骑兵一个个中剑倒地。 而秦风的身上也已经伤痕累累,血流不止,他却毫不在意,体内小周天运行到了大周天,以流血来激发内力,这等于是再竭泽而渔,提前透支着自己所有的潜能。 这忽然平地而起的大风,就像是一个过客,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了,一刻之后,大风渐渐停歇,风过之处,却没留下一丝痕迹,也似乎从来没有来过。 鱼筐驾驶着马车刚刚前行了一段,便也迎上了大风,风声呼啸中,鱼筐的眼泪一直无法停止,萨穆尔也轻轻抚摸着木雪的秀发,泪眼婆娑。而石头则静静的坐在马车里,回忆着与秦风相识后的点点滴滴,面上却没有太多的悲戚。 鱼筐正在想着是不是将马车交给母亲驾驶,自己回去接应秦风,却忽然见前面似乎又有一群人骑马迎面赶来,鱼筐心中一紧,若是前面还有埋伏,以自己的武功,是无法全身而退的,只好焦急的说道:“额娘,若前面的是敌人,你就驾车带木雪他们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萨穆尔闻言一惊,却见石头已经钻出了马车立于鱼筐身旁,此时的他,不能在袖手旁观。呼呼的大风中,石头仔细辨认前面的人之后大叫道:“是自己人!”鱼筐闻言大喜,紧紧握着缰绳策马迎上去,这大风之中,可容不得闪失。 原来,石头已经远远的分辨出,来人为首的几人都是一身青衣,前面两人,正是小六和沈剑。两方相遇,鱼筐不等对方开口,立刻起身指着后面大叫道:“快去救师父!”小六一听,心中一沉,没想到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立刻吩咐道:“剑哥,你护送鱼先生他们先走,其他人跟我来!” 鱼筐焦急的说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小六笑笑道:“社主好不容易才将你们救出来,我岂能再让你回去涉险。”说罢不由分说的喊了一声:“走!”便快马加鞭的带头策马前行,石头也纵身一跃,落于小六马上,有了沈剑的护卫,他不需要再顾及什么,他更想去救秦风。 此时风已经停了,策马疾行的小六远远看见一群瓦剌骑兵追来,心中一沉,含着眼泪大喊一声:“杀!”十几个青衣社的骑士,便策马冲向了二百多的瓦剌骑兵,双方没有任何停顿的展开了搏杀。 一场惨烈的绞杀开始了,青衣社众人都是心含悲愤的痛下杀手,而刚刚经历了一场追击,又目睹了秦风和呼伦密营的惨烈对战之后,瓦剌骑兵却已经有些心虚胆寒,这十多个青衣社的人就像十多只猛虎扑向狼群,交战才半刻之后,瓦剌骑兵便开始溃退逃命了。 小六他们一路追着来到了刚才秦风被包围的地方,看着满地的尸体,也来不及再追杀瓦剌骑兵,连忙下马查看,石头更是第一时间冲上去一一看去,可是,这一地上,有瓦剌骑兵的尸体,有密营成员的尸体,就是不见秦风。 石头最后站在一具尸体旁立住,小六他们也围了过来,石头指指地上的尸体道:“这是呼伦,草原上战力最厉害的密营的首领,草原上从此以后,便再没有密营了。”小六皱眉问道:“那社主呢?” 石头弯腰从呼伦身下拿出一柄剑——秦风的剑,石头凄然一笑道:“秦大哥把剑留在这里就是告诉我们,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去了,让我们带着他的剑走吧。”小六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青衣社历来剑在人在,社主留下剑自己要去干嘛?” 石头微微摇摇头笑笑,没有解释,只是说了一句:“以后你会明白的,我们走吧。”石头最后远远的看了一眼居延海的方向,那里有一片胡杨林,那林中,有一座新建的坟茔,不远处,一个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身影,正脚步踉跄的努力前行着,所过之处,洒下一路斑斑血迹。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150章 无恨 宁夏城外,箫云和老吴带着青衣社的兄弟们离开北京后一路换马疾驰,也终于在八月十四赶到了宁夏卫,乔装入城后,在古董店找到卢方,听完北京的情况,卢方欣喜的说道:“太好了,如今京师政局平稳,就不怕他额色库和元朔能翻天了,我这就带你们去见赵大人。” 看见卢方带着人登门,赵旭也觉得有些惊讶,为防燕云商会的探子发现,卢方是从来不主动联系他的,而且他这里还只接到了老皇帝殡天的邸报,还没有接到新皇登基的邸报,箫云他们是一路疾行而来,自然比朝廷邸报早到了。赵旭听完他们的汇报,也是开心不已。 赵旭想了想道:“如今京师政局没有大乱,如果秦社主那边一切顺利,这大明边境便安稳了,只是元朔在贺兰山下已经聚集了两万之众,大抵和我宁夏卫的兵力相当,据探子来报这装备还比我们好得多,这也是本官最为头疼的事。而且,本官也不能贸然派大军进入草原,如果秦社主得手,大军进入会让已经纷乱草原各部以为是我们要趁机消灭他们,会一致对外,如果秦社主没有得手,那本官就更不能擅自出兵了,所以,本官只能率兵到边境接应,还望几位能体谅。” 卢方一听,深怕青衣社众人翻脸,连忙霍然起身说道:“赵大人,秦社主孤身犯险,以一己之力改变敌我态势,这样的功臣,我们岂能置之不理,更何况,按计划还有萨穆尔长公主也要一起返回中原,这也是朝廷安抚草原各部的大计,这首辅大人的书信里也说了,希望赵大人全力支援,赵大人岂能如此推脱。” 赵旭连忙起身施礼道:“卢总捕稍安勿躁,也请诸位仔细想想,其实调动大军前去接应并不明智,行动缓慢不说,还会有诸多麻烦,本官倒是着力训练了一支五百人的精锐骑兵,可以全部交由卢总捕带去。” 箫云想了想,也起身施礼道:“赵大人说的在理,不论哪种情形,这两万边军确实都不宜出动,而且,要快速前去接应,有这五百骑兵其实也足够了,卢总捕,就不要为难赵大人了,我们这就出发吧!”卢方点头说道:“好,那事不宜迟,还请赵大人速速调兵。” ~~~~~~~~~~~~~~~~~~~~~ 鱼筐驾驶马车随沈剑一路疾行,又跑出了近百里,就看到了萧云,老吴和卢方率明军前来接应,鱼筐毕竟还有六品内卫的身份,一见到卢方,就迎上去大概说了居延海的情况,卢方躬身施礼后,立刻转身吩咐道:“来人,赶紧去给赵大人报信,请他加急上报朝廷,敌酋额色库已经伏诛,漠南之事一切顺利,宁夏卫也该收网了!” 传令兵领命而去,箫云立刻问道:“秦社主怎么样了?”鱼筐焦急的说道:“我们一路遭遇也先的伏击,师父留下来阻挡追兵,小六和石头他们带着十多个青衣社的弟兄去接应了。”箫云眉头一皱:“小六他们人太少了,我们还是快些赶上去接应他们。” 卢方吩咐道:“留下一个百人队护送萨穆尔长公主和木雪公主回宁夏卫,其他人继续前行。”鱼筐一看有明军保护,便要求一起前去接应,一个明军骑兵接替了他驾车,将自己的马给了他,鱼筐骑上马喊了声:“母亲先跟他们回去,我去接应师父。”还未等萨穆尔回话,鱼筐便策马去追赶箫云他们了。 才跑出十几里后,就见远处一彪人马飞驰而来,鱼筐眯眼一看,隐约可见是小六带领的青衣社的人回来了,心不禁提了起来,所有人也都和鱼筐类似的心情。不一会,双方汇合,小六和石头等人骑马来到近前,鱼筐仔细看了几遍,没见着秦风,连忙跑上去问道:“师傅呢?你们找到他没有?” 石头无奈的摇摇头,拿出一把剑道:“我们找到了秦大哥孤身阻敌的地方,满地都是瓦剌骑兵和密营成员的尸体,却不见社主,只在呼伦身下找到了他的剑,也许,秦大哥已经去了他想去的地方吧!” 箫云不明就里,焦急的问道:“师兄想去哪里?他又到底去了哪里?”石头微微摇头道:“秦大哥去了他最想去也最该去的地方。”鱼筐眼光闪动,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明悟,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大家也似乎都猜到了什么,都不愿意说破,一时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萧云率先打破沉默,长叹一声后向卢方抱拳说道:“多谢卢总捕前来接应,现在就只剩元朔一伙还没有解决,我等愿随卢总捕一起行事,助你们一臂之力。”卢方大喜道:“若能得诸位襄助,真是求之不得!” ~~~~~~~~~~~~~ 翌日,距离宁夏城百里的贺兰山下,元朔已经在此集结大军等待额色库,两万多会众和雇佣军组成的队伍全副武装,更有大量仿制的火器装配,可谓是装备精良。额色库在八月十五一早便派人给他送了信。按照与额色库的约定,草原联军的前锋应该两三天后就要到达贺兰山麓。 元朔一身戎装安坐帅帐案前,手举兵书默读,慕容宣剑也穿上了铠甲,手按剑柄立于元朔身侧,忽然,一个探子慌忙跑进来说道:“大当家的,明军来了!”元朔眉头一皱:“来了多少人?”探子答道:“大约两万人。” 元朔点点头道:“看来是赵旭倾巢而出了,也好,先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军强大的战力,打败赵旭之后先顺势拿下宁夏卫,也让额色库知道我们绝不容小觑。”说罢霍然起身道:“传令,列队迎战!”说罢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宁夏卫大军缓缓压来,两军对阵,赵旭、卢方、萧云,鱼筐四人策马而出,赵旭大声喊道:“元大当家,做了这么些年的老邻居,动手前,可否先出来一叙?” 元朔与慕容也策马而出,来到近前站定,萧云大声说道:“元大当家,可还认得萧某?”元朔定睛一看,大惊道:“萧云?你不是在岳阳城中被炸死了么?”萧云点头道:“若非几位老大人安排周密,岂能骗得了你,又如何让秦师弟顺利接近额色库,如今额色库已经伏诛,草原各部已经陷入内战之中,你的靠山是不会来了,我看你还是下马受降吧!” 元朔一听,心念电转之间心中已经了然的明白了一切,却并未焦急狂躁,而是平静的点点头道:“好计谋,好谋划,好耐性!如今贤弟马上就会名满天下,也算兑现了我当初的承诺,不知贤弟何在?怎么他这大英雄却不来见我?” 鱼筐高声回道:“师父已经去了他想去的地方,就不劳元大当家挂念了!”元朔心中也猜到了几分,点点头说道:“没想到贤弟还是先我而去了,也好,省得我们兄弟反目生死相见,可就凭你们,是阻挡不了我横扫河朔的。” 卢方大喝一声道:“元朔,你勾结外敌,意图谋逆,如今罪证确凿,还不快快下马认罪!”元朔哈哈一笑道:“卢总捕,你当我是山东绿林唐赛尔那样的匪寇么?我可是堂堂大汉皇帝的后人,这天下被他朱家夺了去,我陈家就成了逆贼,若是当初天下姓了陈,那现在谁又是逆贼?” 赵旭冷冷说道:“元朔,如今你已是困兽,再挣扎已是无用,新皇登基,宽宥天下,你若愿意遣散下属,认罪伏法,或许还能保全家人性命!”元朔哈哈一笑:“笑话,如果这天下都是我的,还需要他朱家的皇帝宽宥?该是他们求我宽宥才对吧?” 赵旭还要劝阻,鱼筐伸手阻止,策马上前说道:“元大当家,我师父前几日就写下了一封书信给你,如今我替师父转交给你,你且先看看再说吧。” 鱼筐说着从怀中拿出信函,慕容上前接过,检查无虞之后递给元朔,元朔展开信,默默诵读起来,只见信上写道: 大哥,我还是要这么叫你,因为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大哥。你我虽使命不同,但我是真的敬重你,也真的把你当做值得生死相托的知己大哥。 可惜,造化弄人,让我们各自去做不同的事情,若是你能见到此信,那就说明我的使命完成了,我去做这件事,不是为名为利,只为天下苍生和蒙汉两族百姓能不再流血牺牲,以我一人换天下太平,此生足矣。 可我却对不起大哥的信任,更对不起小妹,小妹是知道了真相之后两难之下选择的那条路。小妹去了,其实我的心也随着去了,本来我想随小妹一起去的,可小妹让人转告我,要做自己该做的事,要完成自己该完成的使命。 如今,我的使命完成了,我要去陪这小妹,就不来见大哥了,只是希望大哥也不要再执迷,商会招募的子弟和士兵们也都是鲜活的生命,都有家人和父母,我想大哥也不想这些选择信任你的人再如小妹一般白白牺牲了吧? 我已请求朝廷放过大哥的家人,想来已经获得恩准,故而,小弟请求大哥,不要再让侄儿背负这么重的担子,让你的子孙们以后都能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阳光中。大哥,放下吧,你我都做了自己想做和该做的事,如今大势已定,不要再让百姓陷入战乱,不要再让这么多人白白送死。 大哥,若有来生,我们还做兄弟,一起去做我们想做和该做的事,我和小妹,等着你! ~~~~~~~~~~~~~~ 元朔看罢书信,悠悠长叹一声,微微一笑,郑重的将书信收到怀里。看看居延海的方向,陷入沉思。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良久,元朔长叹一声,抬头盯着赵旭问道:“赵大人刚才说的可当真?” 赵旭一看秦风的信函起了作用,点头道:“早先秦社主便要求用全部的功劳换元月和你妻儿的平安,朝廷也已经允准,如今本官再以身家性命担保,绝不追究燕云商会的会众弟子!”元朔淡然道:“既如此,还请容我一点时间,自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赵旭点头道:“好,本官就给你半个时辰,陈侯爷的十万大军也即将到达,时间一到,便再无余地!”元朔微微一笑,抱拳施礼,拨马回去。回到自己阵中,慕容恨恨的说道:“主上,双方兵力相当,以我军的装备和战力,胜算尤多,不如跟他们拼了!然后率军进入贺兰山与明军周旋,而后再谋大计。” 元朔欣慰的笑笑,摇摇头道:“慕容,你其实比那鱼筐还要足智多谋,你说的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可惜,就算今日胜了,明日又将面对明廷围剿的大军,没有了草原联军的支援,我们就彻底成了山贼流匪,那不是我想要的复国,如今既然复国无望,又何必让这些大好男儿跟着我枉死。” 慕容焦急的说道:“那我这就召集心腹,护着主上冲出去,留待日后东山再起!”元朔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道:“慕容啊,我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大概就是救了你,可我做的错事太多了。小妹死后,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复国成功,如今这个希望也没了,贤弟是了解我的,对于我来说,没有希望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慕容惊讶的说道:“主上何出此言,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啊,再说那秦风不仁不义,欺骗主上,主上怎么还当他是兄弟?”元朔微微摇头道:“贤弟没有错,他只是做了他想做和该做的事,我不恨他,我也谁都不恨,如今以我一人之命能换我妻儿活命,又能让这两万多会众和士兵免受牵连,已经很值得了。” 慕容焦急的说道:“主上不可轻信朝廷的人啊,万一他们只是骗主上放弃抵抗,那你不是白白送死了!”元朔微微摇摇头:“不会的,如今朱棣死了,新皇刚刚登基,要的是安稳,他们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慕容,你快走吧,这些年你为了帮我复国,一直耽误了报父母之仇,如今我也累了,想歇歇了,你快去吧,也去做你想做和该做的事,不要留下后悔!官府清洗之后,燕云商会所有能留下的地下势力和资源也都归你调用。” 元朔说着,便拿出燕云商会大当家的令牌和印信塞到了他手上。慕容悲切的喊了一声:“主上!”便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元朔上前扶起他,轻声说道:“慕容,你的仇家是江湖大帮,势力也不小,我原想起兵成功之后便帮你报仇的,如今只能靠你自己了,你也要多多当心,切莫莽撞行事!” 慕容哭着说道:“主上,你和属下一起走吧!属下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啊!”元朔一听,立刻变了脸色,大声喝道:“慕容宣剑,我现在以大当家的身份命令你马上离开,走的越远越好,你要难道这么快就要抗命了么?” 慕容闻言一怔,他其实也是聪颖至极的人,也看出了元朔已经心怀死志,劝不了了,只好再次下拜道:“主上息怒,属下不敢抗命,属下这就走,来生再来侍奉主上!”慕容说罢,再次向元朔连磕三个响头,起身之后,再次躬身施礼,流着泪转身离去。 元朔长长的舒了口气,将大小领军头目唤进来,交待了解散的事宜,这些人一看大势已去,许多人也早都想逃命,纷纷领命而去,元朔看着做鸟兽散的会众,不由得苦笑一声,一切,真的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看看半个时辰的时间快到了,元朔举头向天,喃喃说道:“贤弟,小妹,为兄这就来找你们了,天上地下,我们再携手同游吧!”说罢,大笑一声,拔剑自刎,鲜血喷溅之中,元朔面含微笑的缓缓倒下。 或许在他的心中,此刻真的是一种解脱吧,背负了一生的负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艰难,一点点一步步,处心积虑的壮大。从燕云转战宁夏,从中原到草原,殚精竭虑的谋求一个可能性,而且每一步都是险棋,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更何况,还背负着勾连外族,资敌谋利的名声,元朔其实活的很辛苦,也很累,如今,一切都结束了,他终于可以放下所有胆子歇息了,元朔的心里,是真的轻松的,也是真的无怨无悔,也无恨的! 还有些心中不舍马上离去的燕云商会属下一看元朔死了,一声惊呼,围拢上来跪倒一片,立时哭声四起。慕容远远的站在高处山崖,看着下面乱了起来,也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举手向天阴沉的说道:“主上,我慕容宣剑在此立誓,穷尽此生,也要搅乱大明天下,为主上报仇!” 慕容说罢,决然起身而去,没有再流泪,也没有再悲戚,依然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只是这一次,这冷厉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慑人的阴森之气。 几个月之后,一个冷厉阴森的黑衣蒙面人突现江湖,他有着过人的智计,缜密的思维,狠辣的手段和一支不容小觑的暗中势力,他一夜之间清洗了陕甘河朔地区一个和官府联结不浅的江湖大帮,立时声名鹊起,成为江湖上一个比青衣社还要神秘的存在。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风绝尘”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黑衣刺灵白石传~~1 第一节 发狂的石头 好蓝的天,好白的云,好自由的小鸟。 石头伸直腰抬起头,看着天空竟看得发了呆。看着鸟儿轻盈的旋转飞舞,石头心中满是欣喜,似乎,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似乎在记忆的深处,有着类似的挥之不去的印记,这印记有时模糊,有时清晰。 只有在睡梦中,他才会清晰的梦到有人带着他纵身飞跃,可那个人的面目,却很模糊,只记得那是一双温暖的眼睛,那目光让自己感觉到很舒服。可每次醒来,却只能感觉到一阵陌生和冰冷。 “啪”的一声,重重的皮鞭又抽到了石头的身上,也打断了他的遐想。“你这该死的呆子,怎么又站着发呆了!”恶毒的咒骂又在石头耳边响起。石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无奈的低下头继续劳作,‘你才是该死的老家伙,我就是爱发呆!’石头只能在心里咒骂着。 在石头的记忆中,自己是从八岁就开始在这里干活的,但八岁之前自己在哪里,他却完全不记得。从八岁到如今快十年了,挨了多少鞭打,挨了多少辱骂,挨了多少欺负他早就不记得了,只是现在东家再重的鞭子打到身上他都不会痛了,这让他心里很是开心,起码不用再怕挨打了。 ‘是这家伙没劲了吧?是不是快死了?这该死的老家伙,整天欺负我,早点死了的好!’石头在心里恶毒的咒骂着东家,一想到死亡,就觉得很是解气,可那对自由飞翔的小鸟又从眼前掠过,他又被吸引的直起了腰,呆呆的抬头看着它们在天空上下翻飞,他心里就一阵愉悦。 “啪,啪”这次是两鞭子,还伴随着东家恶毒的咒骂:“呆子,傻子,白吃饭的家伙,整天呆呆傻傻不好好干活,作死呢?你今天晚上不用吃饭了!”东家骂完还不解气,又抽了他两鞭子,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 ‘啊?又没饭吃,这可不好,挨打不疼了,可饿着肚子睡不着最是难受了。’石头心里这么想着,然后就想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挽回一下,于是回头冲着老家伙咧开嘴嘿嘿一笑,结果却是又换回一鞭子外加咒骂:“傻子,你这笑得比哭还难看,再不好好干活明天也不用吃了!” “哦!”石头只有收起了笑容弯腰继续干活,可心里却不禁在想‘那就先好好干活吧,可那对自由自在的小鸟为什么老是在眼前飞来飞去?为什么自己就是忍不住要去看它们呢?’ 老家伙看他手上干活有些迟缓,又甩过来一鞭子:“废物,就是欠揍!”石头脑子里忽然轰的一声炸响,脑子里就一片空白,这么些年来,他对什么都无所谓,可就是最讨厌听到别人说他是废物,每次听到这两个字,他就会条件反射的爆发。 待到石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里的镰刀把已经又一次断了,只要去换一把镰刀,这自然又招来了东家的鞭子和一阵谩骂,这晚饭么,是肯定又没得吃了。太阳终于下山了,收工之后,看着别人去吃饭了,石头只能趴到井边喝凉水。 干完一天的活没有饭吃真的很难受的,喝再多的水也没用,而且还越喝越难过,可如果不喝水,这肚子里空着更难过。石头躺在草堆里,又使劲勒了勒裤带,仰面望着天空,心里想着‘今天的月亮好圆啊,就像一个大面饼,真想咬一口,嗯?好香啊,为什么真的会有馒头的香味?’ 石头使劲吸了吸鼻子,却马上他就看到一个馒头伸到了自己眼前,当然,还有一只抓着馒头的脏兮兮瘦粼粼的小手,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句微弱却温暖的话语:“石头哥,你快吃吧,他们都睡了,没人会看见。” 石头一偏头,就看见了同样是卖身长工的小柴火那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友善的光。其实他们一顿饭只有一碗比清水稠不了多少的稀粥两个掺了很多糠皮的杂粮馒头,要不是怕他们饿的干不动活,估计那老家伙还会把数量减少些。 小柴火趔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石头也回报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推辞,接过馒头三两口就吃了下去,又端起水瓢又喝了一大口,嗯,这下感觉好多了,石头心满意足的抹抹嘴,冲小柴火笑了笑,拍拍身旁的草堆示意他也躺下。 小柴火也开心的躺到石头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仰面看天。这小柴火比石头还要小几岁,而且长的又瘦又黑,的确是像极了灶房里没烧完的柴火,于是这小柴火就成了他的外号,就像石头一样,没人知道他们原来叫什么。 人人都嫌弃石头呆呆傻傻又不爱说话,不管是长工短工都不愿意搭理他,甚至还以欺负他为乐。只有这小柴火愿意和他接近,愿意和他说话。石头每次受罚,小柴火都会想办法从本就不多的口粮里省下一点给他,也从来没有埋怨,更是从来就没有向石头要求过什么。 而石头呢,好象也从来就没又对小柴火说过感谢的话,也从没给过他什么东西,就是回报一个傻傻的笑容,再一起静静的呆一会。而小柴火似乎对此也很满足了,好象这就是他希望得到的最好的回报。 所有卖身在东家做长工的人里,似乎只有他们是孤儿,其他人闲聊都会提到父母亲人,也有人来看望过,只要他们两,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小柴火还记得是被人捆着卖到这里的,可石头却连怎么到这里的都不记得。 其实小柴火对自己的好,石头是记得的,他只是不爱说话,可在他心里,他早就确定了。小柴火是他的好兄弟,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只要小柴火需要,他愿意为小柴火做任何事!这就是石头在心里对小柴火做出的承诺,只是,他从来没有说出过口。 天又亮了,老家伙催促他们起身干活的锣声想起,石头睁开眼醒来心里就想着‘为什么天要亮的这么早,这梦里的温暖舒适还没有体会够呢!哦,对了,今天得好好干了,不然小柴火又要跟着自己饿肚子了’。 喝了一碗清粥之后,便又开始干活了。可今天老家伙却不在,似乎是进城买东西去了,换成了老家伙的两个儿子监工,这两个家伙可比老家伙还要狠,还是好好干活吧,为了不让自己再被小鸟吸引,石头只能强迫自己闭着眼睛干活,不去看周围的景物,也就看不见能把他吸引得发呆的东西了。 可是,干了一会儿,为什么耳朵里却传来了小柴火的哭喊声呢?这很真实,不是幻觉,对,是真的,石头直起身睁开眼看去,原来是老家伙的两个儿子又在欺负人,把小柴火围在中间,一脚踹过来一脚踹过去的当球踢。 ‘两个该死的杂种!’石头心里咒骂着,小柴火太瘦小,性子也软弱,自然是两个家伙欺负的对象,两个家伙其实年纪不大,大的这个和石头差不多,小的那个也就比小柴火大一点。平时没事就以欺负小柴火为乐。以前石头也被他们欺负,可随着石头越长越高大健壮,这两家伙就不怎么敢欺负他了,就专门欺负小柴火。 石头无奈的摇摇头,正要继续干活,可忽然发现不对劲,今天老家伙不在,两个家伙踢了一阵觉得不过瘾,开始一人拿根大棍子使劲乱打,这要再这么打下去,会把小柴火打坏的啊!石头眉头一皱,提着镰刀大步走过去, 石头的到来吓到了两个家伙,虽然石头只是呆呆傻傻的站着,可毕竟他身强力大,手上还有一把锋利的镰刀,这让两个家伙害怕了。手上虽然停了,可还是仗着主人的身份,大喊一声,“你想干什么?” 石头把小柴火拉到身后,挥了挥手中的镰刀:“不准再打他,你们要打架就和我打!”两个小崽子自然不敢和石头打,小的那个眼珠子一转,立刻凄厉的大声喊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石头要杀我们啊!”。 管事的和其他长工陆续围了过来,“管家快看啊,这小子发疯了,提着镰刀要来杀我们。”小家伙指着石头手里的镰刀恶人先告状。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管事的和想要拍马屁的长工们哪里在乎这些,他们只想着能在少爷面前讨好,兴许能加点工钱或是赏点什么。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少爷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才重要,“敢欺负少东家,打他!”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人立刻夺下了石头手里的镰刀,把他推到在地,也不知是谁带头动手,木棍,锄头把,扁担,笆篱开始往石头身上砸下来。 “不!”小柴火挣扎着想要扒开众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石头没有想杀人。”小家伙立刻高呼一声:“这小子疯了,居然帮傻子说话”,两个家伙立刻动手把小柴火拉到一边,各种家伙依然不停的往石头身上招呼着。 ‘呵呵,没关系,只要我的兄弟不再挨打就好,我挨几下打没关系,反正又不疼,我顶的住!’。石头向着又挣扎着想要向他扑来的小柴火咧嘴露出一个傻笑,可是,石头的笑容马上就凝固了。 因为石头看见大的那个少东家被小柴火挣扎的烦了,便抡起手边的锄头用尽全力的打在了小柴火的头上,鲜血立刻顺着瘦小的脸流了下来,遮住了他大大的眼睛,也遮住了石头最后的希望。 “不!”石头大叫一声,脑子里轰的一声,接着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感觉自己好象真的飞了起来,浑身轻飘飘的,可周围的人却怎么也一个一个的都飞了出去,打过来的木棒,扁担,笆篱、锄头把都在他手下断了。 立刻,离的远些的人开始惊恐的呼救奔跑:“石头发狂杀人了,石头发狂杀人了!”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时呆呆傻傻的石头,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地狱里出来的死神,手一挥,坚硬的枣木棒就断了,拿棒子的人脑袋立刻就瘪了,飞出去就就起不来了,脚一扫,扁担就成了两截,使扁担的人胸口塌陷出以嘎大坑,自然也是飞出去就不动了。 石头不过是随意乱挥了几拳几脚,七八个刚才还对他大打出手的人就都死状凄惨的没了气息,最恐怖的,是他一手捏住一个主家少爷的脖子,像捏小鸡一样就这样生生把他们的脖子给捏断了,两个家伙连惊惶呼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看着手中两个脖子折断头歪在一边的少东家,石头渐渐清醒过来,将手中的两句尸体一扔,看着周围躺着不动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任何惊慌的感觉,却隐隐的有着一股莫名的兴奋和躁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他的身体一般。 当石头的目光看到躺倒在地的小柴火,立刻便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走过去跪到地上伸手抱起小柴火,之间他的大眼睛还睁着,竟然还一脸惊喜的说了一句话:“石头哥,原来你这么厉害,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多好啊!”小柴火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带着微笑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小柴火的身体渐渐在石头的怀中僵硬了,而石头的心也随之僵硬了。他就这样抱着小柴火,静静的跪在这里,一动不动。石头的心里满是悲伤和痛苦,自己唯一的朋友,兄弟,这世上唯一会对自己好的人,就这样死了。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啊,石头不知道,他的记忆力,只有这一片狭小的天地,只有这给他饭吃让他干活的主家一家和十几个长工还有每年临时来帮忙的短工,他的世界就是这么小,小得看到唯一的朋友死了,就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又一部小说写完了,看着读者的留言,居然有些莫名的伤感。感谢大家的支持,虽然订阅量并不理想,但每天还是有四十多个读者会第一时间追读,这大概是我这五个月来唯一的欣慰吧,小说《大明危局》原定是有三部的,如今完结的只是第一部,可我必须先去解决生计问题,所以后两部什么时候能继续暂时还不知道,只能在尾声那一章里,略显仓促的交代了后续的故事发展脉络,也算是先给忠实的读者们一个交待吧。 不过看着那些文笔粗陋,全靠意淫支撑的脑残文订阅量惊人,也的确感觉有些悲哀! 没有认真写过历史小说的人一定不会知道写历史小说有多难,很多的知识点要一一去查资料,一章五千字左右,纯打字两个小时就能完成,可有时候却要写六七个小时。 当然,那些随手瞎编的当然不用这样,可历史小说,毕竟要有70%的真实历史背景和相关朝代该有的人文做支撑,虽然为了情节的需要,也不能做到百分百还原历史,可70%这个度,我想还是每一个历史作者应该严格遵守的吧。# 黑衣刺灵白石传~~2 第二节 离奇的劫囚 石头就是这样抱着小柴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官差紧张的扑上去用锁链把他锁起来,直到他们强行从他手里把小柴火抢走,石头都没有一丝力气来反抗。他只是在心里反复的说着:‘兄弟,我的好兄弟,我都还没来得及叫你一声兄弟,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在你也受罚挨饿的时候藏下一个馒头给你,你怎么就不在了?以后,还有谁会和我说话,还有谁毁对我微笑,还有谁会在我饿肚子的时候给我送一个馒头啊!’。 想到这里,心中的悲痛再也压制不住,看着小柴火的尸体被她们抢过去扔在一边,石头终于凄厉的仰头大叫了一声:“兄弟啊!”一根衙役的水火棍立刻就重重砸到了他后脑上,石头晕乎乎的倒下了,可隐隐还能听到有人在说话:“这怎么叫的跟狼嚎一样,怪慎人的。” 管事的连忙说道:“差爷,这算什么,您是没见着白天的场景,那才叫一个吓人啊,七八个精壮汉子一下子就都没气了,还有主家的两个少爷,他一手拎一个生生把脖子捏碎了。那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么?这完全就是索命的罗煞鬼啊!” 班头不屑的说道:“你这厮莫要胡言乱语?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知县老爷就是听了你这厮的聒噪,才派下我们十几个兄弟全副武装的前来,可来了却一锁链就锁了,一棍子就敲翻了,这哪里用得着我们这么些人,你可是为了私怨谎报案情?” 管事的吓得连忙跪地磕头求饶道:“差爷明鉴啊,小的也不明白,这家伙平时看着就是个呆呆傻傻的废物,怎么今日忽然就成了疯魔,这满地的尸体可都是证据啊,还有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都事可以做证的啊。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太爷和差爷们哪!” 管事的说罢连连磕头不已,班头一看这情形似乎也的确有些诡异,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这人犯我们先带回县衙大牢,知县老爷审了之后再说把!”管事的千恩万谢不住磕头,石头被衙役拖走的时候,却不自主的在心里对管事的骂了句:“你才是废物!” ~~~~~~~~~~~~ 四周是冰冷的大牢,身上是冰冷的镣铐,可石头的心更冰冷,这倒不是因为他被判了斩监候,他其实都不懂斩监候是什么意思。他心中的冰冷是因为小柴火死了,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可以带给他温暖的东西。 东家在判决之后也来过牢里,死了两个儿子啊,这让他恨不得生吃了石头,于是给了牢头银子,要牢头在问斩之前让石头受尽折磨。石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把这牢房任何角落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好像在发狂杀人之后就具有这神奇的听力,东家说了些什么,牢头和差役们准备怎么对付他,他都听见了。可一天下来他们动了各种酷刑折磨石头,他却似乎没有太多的感觉,牢头看他也不喊疼也不惨叫,心中也是气闷不已,收了别人的钱,却没让人听到想要的声音,这会让人说他做事不地道啊! 为了让等在外面的东家听到满意的呼喊,牢头又动了几样大刑,可石头依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不停的在心里想着:‘我唯一的兄弟死了,我自己也快要死了,可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么个世上,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又是谁,为什么唯一对我好的人就这么死了? 石头终于因为心里的哀痛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号,牢头这才擦擦额头的汗水停止了继续用刑。石头又被重新投入了死囚牢。石头依然在呆呆的想着刚才的问题,他一直努力的让自己回想起八岁前的事情,却始终什么也想不起来。 ~~~~~~~~~~~~~~~ 想着想着,石头就迷糊的睡着了。可刚过了半夜子时,睡的恍惚中石头却分明感觉到有人进了大牢,他们是怎么进来的,石头不知道,只知道这些人反正不是走进来的。接着他就听到有人陆续倒下了,一个,两个……牢里总共有七个人倒下了,嗯,似乎这牢里的差役就是七个人。 石头清晰的觉察着,来人离他不远了,转瞬间就已经到了他的牢房门口了。石头刚刚刚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青衣蒙面人一剑劈在他的牢门上砍断了锁链。这人刚要再出一剑劈开牢门,却见一支飞刀射来,青衣人刚刚回剑挑落飞刀,立时便有一个黑衣人持剑向他合身攻来。 青衣人只得回剑抵挡,两人便在这牢中展开了悄无声息的激战。石头就这么睁眼看着,心中却忽然一阵莫名的兴奋:‘哦,好快的剑!’,石头心中感叹着,似乎有些眼花,可又分明能看得清楚。 这时候又进来了几个身穿青衣手持机弩的人,黑衣人被包围在了当中,却听他冷笑一声,剑光再次大盛,伴着剑光笼罩过来,几点寒芒也同时从剑光中射出,其中两个青衣人接下了剑招却未能闪过飞刀,噗噗两声中招受伤倒地,其他几人接下剑着后都是险险躲过飞刀。 此时却听牢外一片杂乱呼喊,“劫牢大警,劫牢大警,四面围住了,别放跑了一个!”听外面杂乱的声音该有几十号人吧,看来县府里的衙役反映倒是不慢,最先前进来的青衣人无奈的看了石头一眼,下令:“撤!” 黑衣人也向石头投来一瞥,轻叹一声后,也飘然而去,所有人转瞬间离去,石头却震惊于黑衣人的这一瞥之中,就感觉自己像是心口被剑扎了一般的森冷,石头心里不停的在念着:‘为什么这黑衣人阴狠的眼神自己却会感觉这么的熟悉?’石头只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冰冷而寂静的世界,心中更加的悲伤。 县衙里立刻便翻天了,这小小的 诸城县衙大牢,居然惊动了青衣社的杀手来劫牢,打晕了牢里的七个狱卒,对方却死了两人,而且分明是被青衣社自己独有的青冥飞刀射杀的,当然不可能是狱卒所为。 最离奇的还是居然有人把所有值夜的衙役引到牢外还大喊大叫的,若非如此,这县衙里的衙役怕是要到第二天才知道发生了劫狱事件。这才是奇哉怪也啊,难道他们劫牢还起了内讧?那他们所劫何人?这牢里有谁会值得青衣社出手?难道牢里关着什么隐藏了身份的大人物? 县衙里的县太爷和师爷捕头班头牢头把头都想破了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闹腾了一夜之后,又把所有在押犯人的卷宗都看了一遍还是没个头绪。“禀告太爷,仔细检查了牢房,只有那个发疯杀人的小长工牢门上的锁链被斩断,其他均无异常。” 牢头颤微微的小心禀报着,也难怪,他和他的手下连来人的面都没见着就都晕了,也亏得是对方未下杀手才让他们捡回一条命躲过了一劫,自然是心有余悸。“难道青衣社要劫这个发狂杀人的小长工?”班头小心翼翼的问着,因为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自信。 “胡扯,我已经问得清楚,这小子自幼便是卖身长工,怎会有什么花钱来劫他?”捕头看来脾气不小,也不容人质疑他办的案子。县太爷眉头紧皱的问道:“可曾问清此犯父母何人?”捕头一愣:“这倒是没问出来,只知道他是流落乡间的孤儿,被人卖给主家做了寄身长工。”“这便是了!”县太爷一拍桌子,“就从这里入手,再审该人犯。” 石头又一次被拖上了堂讯问,可问了半天依然没有头绪,县太爷也被这个不管问什么都保持沉默的家伙惹火了:“真是冥顽不灵,动刑,重打三十大板!”三十板打完,石头却一声没哼,因为他根本没觉得疼。 班头一看也暗自心惊,这能挨三十大板而不叫唤的人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嘿,这小子还真扛打!’,班头转身对县令拱手施礼道:“禀报太爷,该人犯好像不怕打板子,看来得换种刑法。” 县太爷也一惊不小:“什么?还有不怕打板子的?行,那就换排竹,看他能抗多久!”石头心中也好奇:‘排竹?是什么东西?咦,这些人为什么要夹住我的手指?’ 石头正纳闷间,两边的衙役已经上好排竹拉住绳子,刚要往两边用力拉,却见飕飕两把飞刀射来,精准的射断了绳子,两衙立时役跌坐地上,捕头连忙拔刀在手大喝一声“有刺客!”县太爷惊魂未定却又见一把飞刀射来,直钉他身前的桌案之上,县太爷立刻吓的仰面而倒。 捕头赶紧上前一看,见飞刀上有字条,上前取下念道:“二等不得再对此子用刑,否则定取尔等性命,青衣社拜上!”“啊!”满堂一阵惊呼,真要被青衣社盯上,那和判了死刑有什么区别?还是师爷机警,连忙劝道:“禀太爷,现在起码已经知道青衣社劫狱的目标正是该人犯,当立即上书府衙,将此重犯移交府衙看管处置。”县令一擦冷汗:“好,好,正该如此!” 石头又重新被押进了冰冷的牢房,一切依然照旧,只是看管他的狱卒们都换上了和善的面孔,连牢头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当天的饭食里,居然还有了一只鸡腿! 石头有些开心的想着:‘我有多久没吃过肉了?好久好久了吧,好象还是过年的时候,老家伙发慈悲丢给我和小柴火一人一根啃过的猪腿骨,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点的筋和肉渣,小柴火揣在怀里整整吮了十天都没舍得扔。小柴火,我的兄弟啊,托你的福,我居然吃到了一整只的鸡腿。’ 慢慢的吃完鸡腿,石头躺在新铺了干草的铺上,不禁又想起了昨晚的事,这个什么青衣社,他们为什么要救自己?还有那个黑衣人,那阴狠的眼神,为什么一直反复出现在的眼前挥之不去?他们真的都是来找自己么?那自己到底又是谁?’ ~~~~~~~~~~~~~~~ 三天后,青州府衙派来押解石头的人到了,上了囚车,石头心里开心的直笑:‘呵呵,自己居然也能坐上马车了,虽然被镣铐锁着,虽然被笼子关着,可毕竟还是坐了马车了,这是小柴火在自己耳边说了多少次的梦想,居然也实现了。’ 囚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缓缓行进着,青葱的树木,满山的野花,还有自由飞翔的小鸟,一切都是这么美好,石头悠然的享受着生命中的第一次乘坐马车,可他周围押送的官差们可就不轻松了,一个个看似紧张得要命,忽然的鸟飞兽走风吹草动都能把他们吓的一激灵。 囚车行至半山,却忽然不动了,原来前面有个身穿青衣的蒙面人拦住了去路,石头一看就知道这就是那晚来的那个人,他清晰的记得那种感觉。青衣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押送的官差可就沉不住气了,领头的大喝一声:“青衣社一向潜行江湖,官府也睁只眼闭只眼,什么时候青衣社敢光天化日劫官囚了?阁下就算要冒充,也该先搞清楚江湖规矩再说!惹上青衣社,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番话很诈唬人,要真是冒充的,自然知道惹上青衣社是什么后果,可来人偏偏不是冒充的,又怎么吓唬得了呢?只见青衣人躬身行礼道:“这位差爷,非是青衣社有意冒犯,实在是此子关乎青衣社存亡,是以在下也是不得以而为之,还望差爷行个方便,青衣社他日自有厚报。” 领头的官差一听对方似乎真是青衣社的人,似乎也犹豫了,想了想才说道:“就凭你三言两语我等就把人犯给你,那我等也等着下大牢充军发配过后半生就是了,还奢望什么阁下的厚报?我等官命再身,只有得罪了!” 官差这话说的巧妙,明摆着告诉对方要他们放人肯定不行,但打不过被硬抢走就另当别论了。可石头却并不管他们说了些什么,反正听了也不明白,他只是在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这好象是他天生的本能反应,分明周围还有五个人隐藏着,可他们怎么好象比这些官差还紧张呢? 只见眼前的青衣人道一声:“那就得罪了!”身型便飞了起来,一支带鞘的剑连劈带打,不过一转眼,八位府衙的官差便都躺在地上不动了,石头暗自好笑,这些官差也忒差劲了些,怎么这么不济事,都是混饭吃的吧? 却忽然眼前剑光一闪,青衣人已经拔剑出鞘劈开了囚笼,在他帮石头打开镣铐的时候,石头却分明感觉到原先在周围的五个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青衣人终于对石头开口:“快跟我们走!”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黑衣刺灵白石传~~3 第三节 我不是废物 听着青衣人的话,石头却是一向老实惯了的,微微摇头说道:“你们?已经不是了,如今只剩你一个了。”青衣人的眼中立时充满惊讶、惊喜和恐惧几种复杂的眼神,当然,他马上也看见了一柄飞刀射来,青衣人剑身一翻叮的一声挡下飞刀,马上就见一个黑衣人人剑合一向他飞刺而来。 ‘原来还有一个人么?我怎么却没感觉到?’石头心里很是疑惑,可更令他惊奇的事却马上就呈现再眼前,一个原来已经倒地的府衙官差竟悄无声息的起身偷袭黑衣人,也是一柄飞刀掷出,接着合身攻上,黑衣人正被青衣人缠住,却头也不回,左手一抖,一柄飞刀已然飞出,叮一声击落来刀之后竟然力道不减继续射向袭来的“官差”。 “官差”急忙挥刀挡下飞刀,只这一瞬,另外七个倒地的“官差”却一齐突然跃起,七把飞刀从各个角度射向黑衣人,黑衣人大叫一声:“好计谋!”身子粘着青衣人身型一错,青衣人不得不自己挡下两把飞刀,黑衣人从容出剑挡下另五把飞刀,但马上就被八个随势攻上的“官差”缠住了。 得了这个空档,青衣人立即抽身而出,拉起石头跃上马背,旋即快马加鞭的一路疾驰而去,石头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反正他感觉这青衣人并不想害他,既然一次次的来救他,那就应该是“好人”吧。 青衣人最终将石头带到了一座怪异的庄园前,却是高墙厚门吊角楼一应俱全。大门打开,青衣人径直骑马冲了进去,原来这高墙后面的地方十分宽阔,还有很多身穿灰衣的人在干活,看见他们进来,很多人都在喊:“秦首座回来了!” 青衣人勒住马拉着石头下了马,一个身形健硕的人上来接过缰绳问了句:“首座,一切可还顺利?”青衣人微微摇摇头:“人是救回来了,可同去的兄弟们,大概都折了!”来人也长叹一声脸色痛苦的摇摇头,青衣人拍拍他道:“白狼,先去准备药池,放心吧,我们还是有希望赢的!” 青衣人说罢便拉着石头继续往里走,一路上依然有很多穿着灰色衣服的在做活,青衣人没有理会其他们,其他人也没有再说话。可石头却分明感觉到他们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 进入一个院门,只见靠墙坐着一个身形消瘦神情冷冽的青年,也是一身青衣,手里正在用一把怪异的小刀雕刻一个木偶,见他们进来,微一皱眉,略带嘲讽的说道:“我说秦风,你折腾了几天折了这么些兄弟为的就是这小子?” 秦风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瘦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在墙上随手拍了几下,院中的假山上然竟缓缓开启了一道门,青衣人拉着石头走进去,门立刻又关上了,秦风带着石头顺着台阶走下去,却渐渐的豁然开朗。 下面是一个明亮的大厅,十几个身着青衣的人分列两旁,中间还有一个蓝衣人,背对着大家,却是在入神的看着墙上挂的一幅长长的画卷,画卷上画的却都是各种杀人的场景。秦风对石头说了声:“你先在这里站着。” 说罢便走到蓝衣人身后躬身行礼:“社主,属下青衣首座秦风前来交令,幸不辱命,人带回来了!”蓝衣人没有回身,只是点点头,秦风立刻躬身退到一边,蓝衣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大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看着蓝衣人的安静的背影,石头却忽然感到一股飕飕的凉意,就像有一把把的刀子直刺心底,这种凉意伴着恐惧不断的向他袭来,而且越来越激烈,一阵猛似一阵的袭来,石头有些难受,体内却又好像有什么潜藏的东西在自发的抵抗着。 石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两种力量在对撞,这让他有时难受得想大叫,可有时又觉得十分舒畅和享受,两种感觉不停的交替,最后竟交织在一起,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异感受,却让石头又陷入那种忘我的恍惚之中。 只是片刻之后,汗水已经湿透了石头全身,泪水也迷蒙了他的双眼,一刻之后,他只觉得胸中有东西像要冲破他的身体喷薄而出,不由得憋闷不已,大喊了一声。就在此时,隐约中,石头感觉有东西向自己飞射而来,本能的抬手左格右挡,随着几声清脆的金铁之声,石头手上的官府镣铐已经断裂落地。 蓝衣人霍然转身,目光如电般的盯着石头,脸上满是欣喜,凝视片刻之后,忽然一阵大笑:“好,能接下本座的凛冽杀气,还能挡下老吴的六刀连射,果然不错!”随着蓝衣人的转身,慑人的凉意逐渐退去,石头也渐渐清醒过来,看着地上散落的镣铐碎片和六把飞刀,石头很是不解,再抬头看看蓝衣人,就看到了他炽热的眼神,石头不由得一愣,怎么这眼神,也是感觉如此熟悉呢? 石头刚想发问,就见一个年纪偏大的中年人走过来收起散落在地上的六把飞刀,再捡起镣铐的残骸逐一验看之后,由衷的赞叹道:“好精准的力道!”可蓝衣人却马上语气冰冷的说:“可惜,还需在外力激发的状态下才能有超越常人的表现,对于现下我们的困境,却如同废物一般。” “废物!”这是石头最讨厌听到的词语,不管是谁,都不能这么说他。石头立刻便觉得胸中窝火,大喊一声:“我不是废物!”“哦?”蓝衣人没料到他会这么较真,嘿嘿一笑:“好,你若能在火灭之时还能站着,本座便承认你不是废物,老吴,除去他的脚镣,阿三,招呼好了!” 老吴熟练的帮石头除下脚镣,退回了原位,一个身型异常魁梧的家伙向石头走来。随着蓝衣人手中的火折闪亮,一只海碗大的拳头便正中石头的面门,将他打飞出去,石头没有觉得如何疼痛,却感觉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流出来,刚站起来抹了一把,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便又飞了出去,这次他的头有些晕了,却依然站了起来,刚想甩甩头清醒下,下颚又中一拳,仰飞出去,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石头开始觉得意识有些模糊,感觉自己不行了,但一瞥见蓝衣人手中闪亮的火光和他略带嘲弄的目光,一股不服的劲头就又涌了上来,还是咬着牙用手撑了起来,慢慢的又站直了身子,只见阿三的拳头再次袭来,只是却感觉这次怎么这么慢。 石头心想,‘他只说我能站着,又没说我不准还手’,于是,石头也一拳向袭来的拳头击去,只听得喀拉一声,石头感觉自己的手骨好象断裂了,手臂一阵阵的疼痛,阿三被阻住了拳头后却立刻换了一只拳头重新袭来,这次石头是胸腹中拳,又倒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跌落地上,石头想要再次撑起身子,却发现他的右手已经断了。 看着一闪一闪马上要熄灭的火折,石头咬紧牙,用左手撑地,一点一点的再次努力站了起来,在他刚刚站直的时候,阿三再次一拳击来,火折也同时熄灭了,眼看石头又要中拳,秦风连忙一声疾呼:“阿三住手!” 阿三的拳头堪堪在石头的眼前停住了,石头咧嘴冲着蓝衣人嘿嘿一笑:“火灭了,我还站着,我,不是废物!”蓝衣人看看他,眼中的嘲弄意味没有了,向他点点头慈爱的笑笑。石头只觉得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向后倒去,秦风连忙疾步上前接住他。 蓝衣人渐渐又收起了笑意,回复了冷峻的神色,冷冷的说了一句:“先带去药池吧,牺牲了这么些兄弟才换回来的,希望能值得啊。”石头并未完全失去意识,还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只感觉有人夹起了自己往前走,可片刻之后,他只觉得有人在他的后脑拍了一掌,接着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石头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泡在一个池子里,热汽蒸腾,药材的异香扑鼻。他想动,却动弹不得,他刚想使劲挣扎就听得有人在一旁说道:“不要乱动,这药池可不是谁都能泡的,只有完成任务负伤回来的兄弟才有这资格。” 秦风走过来坐在石头旁边,也没有理会石头怎么想,继续说道:“为了救你,第一次失去了两个弟兄,第二次更是一下就失去了六个!黑衣刺灵果然是厉害,社主却说只有你能对付他,我这青衣首座,为了救你一下少了八个青衣刺使,这是我进入青衣社十多年最大的失败,你真的对得起那八个为你而死的兄弟么?” 石头疑惑的看着秦风,只见他的眼里全是怒火和不甘,石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不知道为什么为了救他会死了这么多人,他只能无助的摇摇头。秦风冷笑一声:“好,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让阿三右手的手骨全部断裂的?他可是我们青衣社拳头最硬的人!” 秦风说完之后依然冷冰冰的凝视着石头,可石头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石头也很疑惑啊:“你是说打我的那个壮汉手骨全断了?”秦风厉声说道:“是,阿三的拳头能和石碾硬撞,可却和你拚了个两败俱伤,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说说吧,你还有些什么本事?” 石头无奈的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好像除了做农活其他的什么都不会。”秦风明显的心里很难受,眼中噙着泪花大声吼道:“不知道我就想办法让你知道,你不会的我就想办法让你学会,赔了我八个青衣兄弟的性命,怎么也要让他们死的值得!” 秦风说着便忽然一把将石头从池子里拎里出来扔在地上,指着旁边的一堆衣服说道:“你已经泡了三天了,不能再耽搁了,换上衣服,跟我走!”石头活动了一下,居然发现自己的伤已经全好了,不由得更是惊愕不已,平时做农活受的伤,可是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能好的。 一看到秦风伤痛的表情,石头就有些内疚发慌,连忙迅速的换上了这身灰色的衣服,穿到身上就感觉很合身也很舒服,他忽然很高兴,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不由得用手摸了摸。 秦风见他穿好了衣服,说了声:“走!”便转而而去,石头连忙跟上。两人来到一间大房子门前,秦风忽然回身盯着石头的眼睛问:“这屋里有人么?”石头不加思索的回到:“有一个!”秦风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些,转身大声说道:“小六,开门吧,你输了!” 大门缓缓开了,一个青衣人阴沉着脸出现在他们面前,原来正是上次在院门口遇见的那个雕木偶的人,如今依然是一手捏着个木偶,一手捏着一把小刀。 小六冷哼一声:“秦风,你少他妈得意,就算他蒙对了,老子也还就是不服!”三人一起进到屋子里,秦风虽然面色缓和了,但还是略带冰冷的对石头说道:“小六是我们这里仅次于社主和老吴的飞刀高手,他会教你青冥飞刀的用法。” 小六不屑看看石头,往远处一指:“小子,要想老子教你,先射一个我看看值不值得老子教。”石头顺着小六的手看去,只见一张桌子上放着三把小刀,再远处,立着几个不同颜色的木偶。 ‘我得学飞刀?为什么要我学?我又为什么要学?’石头心里很迷惑,想问却又忍住了,一想到秦风说的为了救他死了八个人,他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石头走了过去,拿起了一把小刀,小六冷冷说道:“黑色木偶,心窝。” 石头看看其中一个黑色木偶,使劲把小刀丢了出去,刀却横着砸在木偶腿上掉到了地上,小六哈哈狂笑起来:“哈哈~~~~~~秦风,这样的废物你们也当宝?要老子教这样的废物,休想!” ‘废物,又说我是废物!’石头脑中轰然的一下,看着他小六里的那形制特殊的小刀,忽然浑身一颤,‘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感觉,熟悉而又亲切的感觉,就感觉这小刀是我的一样。’,石头伸手一指:“我要用你手里的刀。”小六惊愕的看看手中的刀又看看石头,怒喝道:“什么?你用老子的青冥飞刀?做梦!” 秦风看石头说的认真,略略一想,便走到石头身边,手一探从身上拿出三把青冥飞刀放在石头面前,对他微微一笑道:“用我的吧!”‘哦,原来他们的刀都是一样的啊!’石头心里想着,伸手拿起一把,刚握在手中,浑身却又是一颤。 石头只感觉这沉甸甸的青冥飞刀拿到手里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般立刻和自己融合了,石头享受着这份融合所带来的喜悦,面色渐变。小六自然发觉石头面上的变化,而且分明从石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凝重的杀意,这杀意似乎比社主释放的还要冷冽,小六眉头微皱,再次喊道:“黑色木偶,心窝!” 随着小六的暴喝,石头的飞刀也出手了,夺的一声,中了,小六再次暴喝:“绿色木偶,咽喉”石头立刻拿起第二把青冥飞刀出手,又中了,小六微微点头,沉声说道:“不许移动,白色木偶,眉心!” 可这次,石头拿起第三把青冥飞刀在手里,却怎么也射不出去,因为白色木偶是侧身对着他的,不移动方位的话,怎么可能把飞刀射出去刺中眉心,只会射中侧边脸啊!石头一时陷入了纠结迟疑之中。 小六又是冷笑一声:“呵呵,有这个水平,训练些时日做个灰衣刺客勉强够格了,可要做青衣刺使还差得远了,至于打败黑衣刺灵?那简直就是做梦!”秦风也眉头深锁,却还是冷冷的说:“小六,别忘了社主的吩咐。” 小六不耐烦的说道:“秦风,你他妈不用总拿蓝社主来压我,老子知道轻重,你把这废物交给老子就是,一个月后来领人!”‘又说我是废物!’石头心中怒吼着,紧紧攥住手中的青冥飞刀,可这一次,他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射中白色木偶的眉心。 秦风上前拍拍石头的肩说道:“现在射不中没关系,你就先从基本功学起,一月之后我再来看你,记住你自己说的话,要证明你不是废物,就做出来给我们看看。”看着秦风看向自己温暖而期待眼神,石头恍惚中又看到了小柴火那纯真而期待的目光,石头抿着嘴重重的一点头:“嗯!”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黑衣刺灵白石传~~4 第四节 天生强中手 石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学飞刀,可为了不辜负秦风的这份信任同时也为了向小六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石头还是每天十分用心的学着。而且,好像这些东西原本就已经装在他脑子里的,只是需要拿出来熟练掌握就行。 一个月时间转眼就过去了,石头现在不需要用秦风留给他的那三把只有青衣刺使才能使用的青冥飞刀,换成用普通的飞刀他也能百发百中了,可是,那个最初的难题,射中侧着身子的白色木偶眉心,他却还是做不到,而且是怎么都做不到。 石头甚至都觉得自己这一个月没什么长进,可一向对他冷嘲热讽的小六这次却完全不同意:“你这还叫没有长进?那我们都可以算是白学了这十来年了!”“那我为什么还是无法完成你们觉得简单的事?”小六也一时被噎住了,这个问题他实在回答不了。而且他也不明白,按照石头现在使出的飞刀技巧,这早该可以做到了,可为什么石头就是做不到呢? 一个月之后的清晨,石头还在埋头苦练,秦风如约前来了,还有老吴也一起来了。一向不喜欢服软的小六撇撇嘴说道:“社主说的没错,这小子确实就是个没打开的箱子,只要打开来,所有东西都原本就是在里面的,现在他所有的技巧都远胜于我们了,可这回旋刀法,实在不知道怎么能让他有所突破。” 秦风微一皱眉,略一沉吟问道:“你是说他的技巧已经超越你我,却还是无法射中白色木偶的眉心?”小六点点头:“是啊,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就卡在这里了,否则他十天前就该出师了!”老吴也由衷的点点头:“二十天,居然比白氏兄弟还要快!” 秦风低头沉思了片刻,忽然像明白了:“他不是不会,是被自己的心魔困扰了!”小六和老吴疑惑的问道:“什么心魔?”秦风笑笑,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过去紧贴着站在正面朝向的黑色木偶身前喊道:“石头,站好位,朝着我身后的黑色木偶,太阳穴,出刀!” 老吴和小六都吓了一跳,这秦风居然要用自己去帮石头破除心魔。石头也是一愣,心中一阵阵的翻腾,在他的感觉里,这秦风应该是这个陌生的地方对自己最好的人了,他心里不停的想着:‘这怎么行,自己还没学会回旋刀法,刀一出手如果没有回旋,那自己不就把他杀了么?’ 秦风见石头还在迟疑,面色阴沉的瞪着他一声暴喝:“你不是要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么?一个月了还做不到这么简单的事,那你就是废物!”石头脑子里又是轰的一下,一声大吼:“不,我不是废物!”青冥飞刀也随之出手,一个漂亮的弧线划过秦风一侧,削断了他被刀风带起的一缕头发,夺的一声刺入了他身后黑色木偶的太阳穴位置。 秦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再次喊道:“石头,白色木偶,眉心,出刀。”石头毫不犹豫的第二把刀出手,飞刀划过一个弧线,正中侧身而立的白色木偶眉心。小六在旁边忍不住一声大叫:“妈的!秦风,你这青衣首座,老子今天算是服了,以后也再不跟你较劲了。这小子在我这里出师了,功劳都是你的!带走吧!” 秦风微微一笑:“多谢了,老吴,现在人交给你了,接下来,就看您老的了。”老吴笑容可掬的呵呵一笑:“好好好,小子,跟老夫走吧,老夫倒要看看是不是今生真能亲眼见证两代黑衣刺灵的诞生!” 石头将秦风的三把青冥飞刀收好,双手捧到他面前,想要还给他,可眼中却分明有着不舍的神色。秦风却微微一笑;“不用还给我,这是你的了!”石头浑身一颤,愕然的看着秦风。秦风诚挚的说道:“这不是我施舍给你的,是你自己努力赢来的,记住了,所有你想要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赢回来!” 石头开心的点点头,心中又感到了那种久违的温暖。其实,这一个月以来,他真的已经对这三把青冥飞刀有了深深的眷恋,确实有些舍不得还出去,如今,他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而且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他小心的将三把青冥飞刀收到身上,又向秦风和小六各自鞠了一躬。 看着石头和老吴转身离去,小六由衷的感叹:“老子就没见过学飞刀这么快的,我那时已经被师父当成神童了,可学会回旋刀法也是练了整整三年,三年啊!可这小子就练了一个月,再被你一激,就成了,这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的。” 秦风却苦涩的一笑:“社主说他是千年难遇的天生练武奇才,有希望成为第二个黑衣刺灵,可以对付那家伙,希望真是这样,如若不然,青衣社,就快要毁了!”小六点点头却疑惑的问道:“可这小子会不会想起~~~~~~~”小六没有继续说下去,秦风也微微摇摇头幽幽一叹:“没关系了,欠下的债,迟早是要还的。” 石头跟在老吴身后,一直走到一个染坊里,这里有几口大染缸,到处是成堆的布料,还有一个硕大的木质风扇,由流水冲动,呼啦啦转的飞快,将染坊里的污浊空气卷出去。老吴拿出一个布包扔在地上:“小子,什么时候你能把树叶钉到风扇上,就算在老夫这里出师了!” 石头疑惑的打开布包,从布包里捡起一片树叶,想象着飞刀的感觉,朝着风扇用力一扔,树叶刚刚离手才一尺多远,就被风扇卷的飘飞了进去,再试一片,还是如此。石头心里想着,这么轻飘飘的树叶,如何能定到这风力巨大的风扇上? 石头疑惑的看着老吴,老吴依然笑容可掬的呵呵一笑,弯腰捡起一片树叶,甩手一扔,树叶居然真的钉在了风扇的扇叶上,石头惊得张开了嘴,老吴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说:“小子,知道老夫的外号叫什么吗?”石头摇摇头,“他们背地里都叫老夫笑面虎,知道为什么吗?” 石头还是摇摇头,老吴的笑开始变得有些狰狞:“因为老夫虽然随时在笑,可却是青衣社里下手最狠的一个!”老吴话音刚落手中的一根钢针已经钉在了石头的玉枕穴,石头只觉得脑子轰然作响,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石头还未及做出反映,老吴又是一根钢针插进了他左边的肩井穴,石头疼得发出一声惨呼,立刻又一根钢针插进了他右边的肩井穴,石头只觉得针扎之处异常疼痛,但却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两股热流在手臂上奔涌,老吴大喝一声“再来!” 石头再次捡起树叶出手,可还是只比刚才稍远些,不到三尺就被卷飞了。再试一片,还是一样。立时又是两根钢针同时钉进了石头左右两边的肩俞穴。石头又疼得一声惨呼,只觉得自己的手就像着火一般,感觉就快要被烧化了。 老吴再次大吼:“再来!”石头的树叶再次出手,这次笔直的飞了五尺又前飘了一尺,最终却还是被风扇卷进去了,换回来的自然又是钢针刺穴。四个多时辰过去,到日落之时,石头的整个上半身的穴位已经插满了钢针,扔出去的树叶也已经能飞到风扇附近才被卷飞,老吴嘿嘿一笑:“还成,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接着来。” 老吴说罢拔下所有钢针转身离去了,而石头却没有离开,只是呆呆的捏着树叶看着飞转的风轮发呆,究竟是什么时候倒在布料堆里睡着的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在梦里见到有人在教他飞树叶,而他自己也轻松的将树叶射出了很远。 第二天一早,老吴刚进来石头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没等老吴开口,手中的树叶就顺势甩了出去,这次没有掉落,也没有半途被风轮卷走,可惜也没有钉在风轮上,打在风轮上的时候没有能钉住,却顺势从风轮中间的空隙穿过去了。 老吴微一皱眉,却随即展颜嘿嘿一笑,“你小子昨夜是遇见神仙指点了?好,那就再来!”,这一天依然反复的钢针刺穴,最后却连下半身也插满了。又是如此反复练习了将近一个月。这一天的日落之后,随着老吴拔出最后一根钢针,石头颓然倒下了。 此时,石头射出的树叶已经能浅浅的钉到风扇上去了,老吴每天教他扎马步,外加钢针刺穴,两条腿的下盘也稳健多了,可石头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憋的难受,只有刺穴时的疼痛能激发出来,可一旦解除了钢针的刺激,他就感觉那东西又缩回去了。 石头拼命的想着,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又累得迷迷糊糊又睡着了。而这一次,老吴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拿出一根长长的金针,同时也陷入了沉思,他这一针扎下去,究竟是凤凰涅磐,还是前功尽弃?他实在没有把握。 这个决心真的不好下啊,眼前这关乎青衣社未来的小子,要是丧命在自己这一针之下,那可是滔天大祸,没有了足够的制衡,青衣社可就要被那人给毁了,这让自己如何担当得起?可若不下这一针,却又是为山九仞,只差一步了。关键是,这时间不等人啊! 老吴心下难决之时,终于想到不是办法的办法,还是再找社主问一问,让他来抉择吧。老吴刚要起身,却见秦风已然来至门口,看看老吴果然在为难,秦风沉声说道:“老吴,社主示下,金针通窍,浴火重生,一切后果,他来承担。” 老吴一听社主蓝一成已经帮他做出了抉择,心里立时安稳了许多,向秦风点点头便开始凝神聚力,一手点住石头的膻中穴,缓缓运气真气帮他互助心脉,同时将手中金针缓缓扎入石头的百会穴,接着又是一根接一根,最后总共插了九根金针在石头的九大穴上。 老吴和秦风都脸色凝重的等待着结果。而睡梦中的石头迷糊之中只觉得憋在身体里让他十分难受的东西好似突然找到了出口一般嗖嗖而去,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暖流充满全身,这暖流在他体内四处流转,让他浑身舒畅,当这种感觉达到顶点之时,石头便再次失去了知觉。 看着石头发红的脸色和脸上的表情,老吴缓缓拔出金针,幽幽一叹:“秦风,这小子造化不小,只用这么短的时间筑基就接受金针通窍,却终于是重生再造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秦风也点点头微微一笑:“好!” 第二天清晨,石头猛的醒来。一睁眼便纵身跃起,深吸一口气,只觉浑身通泰舒畅,原先憋闷的感觉一扫而空,只觉得原先似有似无需要疼痛激发的虚无力量现在已经实实在在的就在自己的身体里。 石头随手拿起一片树叶,用力一甩,夺的一声,竟然有半片树叶没入了旋转的风扇之中。“好!”门外的老吴一声喝彩,和秦风一起走了进来,“秦首座,一月时间已到,老夫幸不辱命,现在,老夫交令了!” 说罢,老吴用赞许的眼神看着石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好样的!”便转身离去了,秦风也微笑着点点头定定的看着石头,石头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抓着头嘿嘿笑着,有点手足无措,秦风却忽然收起了笑意:“石头,干得不错,不过还没完呢,跟我走吧。” 秦风说罢便转身带着石头向车马场走去。上了一辆马车之后,车夫便把马车行驶到了一个空旷的场地里。 秦风带着石头下了车,还是微笑的着看着石头说道:“石头,你真的是天生的强者,强到让我吃惊的地步,现在技巧、速度、力量你都有了,可你不能总像木头一样站着,你得动起来,而且必须动得很快。” 石头好奇的问道:“要有多快?”“比你的任何对手都要快!”“好,那你教我。”石头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快感中,只觉得体内有无尽的力量想要往外迸发,可是却找不到发泄出口,忽然掌握了强大的力量,这让他心中眼中都是渴望,而且是极度的渴望。 秦风指指马车:“你要站上车顶,先学会站稳了再说。”石头上前想爬上去,却被秦风一脚踹翻在地:“废物才会像老鼠一样爬上去,你得跳上去,自己想办法跳上去!”秦风话音未落,身形一错,已经站在车顶,身形再一错,又站到了石头面前。 “就是这样!你来!”秦风身形虽然快,可石头居然看得清清楚楚,他学着秦风一纵身,却啪的一声撞到车厢上摔了下来,一回头看见秦风的笑容,石头再次起身一纵,还是撞在车厢上,就这样摔倒了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来。 几十次之后,已经明显纵得越来越高了,终于有一次纵得超过了车顶,石头伸手一把抓住车顶,半个身子趴在了车顶上,秦风冷笑一声,再次纵上车顶一脚把石头踢了下去“是让你站着,没让你像死狗一样趴着!” 石头躺在地上,看着秦风脸上的失望之情,脑子里轰的一热,起身一跃,居然真的站到了车顶,可没等他把成功的笑容展露出来,秦风便又飞起一脚把他踢了下去大声吼道:“你以为你的对手会让你好好的站着么?再来!” 又如此反复的被踢下去了几十次之后,石头终于避开了秦风踢来的一脚,可又被一肘击落,秦风再次怒吼道:“你觉得的你的对手只有脚的么?!再来!”又是两个时辰之后,石头已经是鼻青脸肿,一脸血污,衣衫破烂,可也已经能避过秦风的四五招才被击落。 秦风再次怒吼:“你就不会反击么?!”石头心中豁然一亮,再次纵上车顶,避招,拆招,出招,原来这些东西都在脑子里装着的,居然能和秦风对拆十几招而不被击落,秦风一声大喝:“车动!” 一直端坐在马车驭位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车夫一扬马鞭:“驾!”马车顿时飞奔起来,石头立足不稳,很快又被秦风被击落,秦风朝跌落尘埃的石头怒吼:“难道你连站都站不稳么?再来!” 石头再次起身追着飞驰的马车奔跑,纵身跃起,摔倒,这次只反复试了几次就纵上了车顶,可还是站不稳,又被秦风击落,又是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在日落之时,石头已经能纵上飞驰的马车顶再和秦风对攻几十招才被击落了。 看看天色已晚,又一次将石头从车顶击落后,秦风大喝一声:“停车!”马车戛然而止,秦风纵身跃到石头面前微笑着说道:“一天时间,还算不错了。上车吧,明天再来!”秦风说罢便伸手拉起手头,一起上了马车。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黑衣刺灵白石传~~5 第五节 何为刺客? 秦风和石头就这样一对一的在飞驰的马车顶上拆招互搏了五天之后,石头已经可以在车顶和秦风对攻半个时辰才被秦风寻到破绽。对于石头来说,他现在仅仅欠缺的就是实战对敌的经验,所以,秦风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手下留情,而是使尽全力的用真实临战的状态在锻造他。 终于,十天之后,秦风已经很难再寻到石头的破绽,对拆一个时辰之后,却反而被石头寻到破绽一脚踢下了马车。秦风飘然落地后,看看自己身上的脚印,兴奋的喊了声:“好!”马车戛然而止,秦风站在地上,又算了一下自己身上这脚印的角度和力度,点点头对着站在马车顶上冲他傻笑的石头大声说:“石头,你赢了,你是好样的!” 石头也开心得乐呵呵的冲秦风傻笑着,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却极快的突然窜上车顶,悄无声息的一剑向石头刺去,而且,还是拼尽全力必杀的一剑!石头正在开心的傻笑,忽觉背后杀气袭来,一时惊愕不已,却本能的闪身一避。 必杀的一剑划破的石头的手臂,鲜血直流,石头惊愕的看着偷袭他的人,却正是这十天来每天一言不发为他们驾车的车夫。而车夫一击不中之后却并未停手,再次持剑袭来,而且每一剑都是狠辣无比,像仇人拼命一般的必杀索命。 石头不明所以,只能尽力的闪转腾挪,看看站在原地没有动的秦风,石头更加疑惑,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杀我?处于本能反应,石头跃下马车想逃,车夫却如影随形的尾随而至,依然一剑一剑的直攻他的要害。 不一会,石头身上的衣裳就被划开了几道口子,皮肉也被剑划开了几道,可他也终于掌握了该如何应对车夫的杀招。而就在此时,石头在余光里看见了秦风从马车上拿了剑向自己奔来,他以为秦风终于来救自己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可就这一瞬间的松懈,他便又捱了车夫一剑,更让他惊愕的是,奔过来的秦风并不是来救他的,反而是拔剑之后也趁势向他袭来。这一下,石头要同时应付两个人的刺杀,一时又有些手忙脚乱,当然,代价就是身上又中了几剑。 又是整整一个时辰之后,石头已经能空手与车夫加秦风的组合攻击维持攻守平衡,秦风看看石头仍在流血,想想今天也差不多了,呼哨一声跳出圈外,车夫也立刻收剑而退。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定定的看着石头,此时的石头哪里还敢又丝毫的松懈,依然一副全神戒备的架势。 秦风这才点点头道:“石头,记住,你的对手会从任何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出手,偷袭你的人也可能是你身边熟识的任何人,你如果不能随时保持警惕,那你迟早会死在随手的偷袭之下。”石头看看秦风,又看看车夫,这才恍然的点点头。 秦风继续说道:“这位是青衣社归来堂的堂主白狼,和我一起执行过最艰难的任务,也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考验,从明天起,我会教你用剑,而他,会负责用尽一切办法杀死你!”石头一脸惊愕的听着这匪夷所思的话语,心中有着万千的疑问。 可石头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张口问为什么要安排人杀死自己。因为石头在回忆起刚才被白狼偷袭刺杀的那一刻,心中居然不是害怕,而是有些莫名的刺激和兴奋,这有些像他发狂杀人之时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内心其实很渴望! 秦风又将石头扔进了药池,只是这一次并没有打晕他,而是在旁边说道:“我教你一套运功的法门,今天我会内劲引导你,你跟着我的气息运功便是。”秦风说罢,便将手放到石头头顶的百会穴,石头只觉得一阵暖流从百会穴涌入身体。 而后,这暖流在他身体里四处分流,他只觉得自己体内的气息也被带动起来,于是他开始试着将体内的气息跟上这四处奔腾的暖流,但却始终做不到,只能一次次的尝试,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石头才试着让自己的气息追上了其中一条暖流。 但这似乎是一通百通的事,在第一条追上之后,很快的,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就都跟上了。又是一个时辰之后,石头已经让自己的气息全部追上的秦风的暖流,在体内一遍又一遍的运行着,而此时,满头大汗的秦风早已经略显虚弱的离开了。 第二天,石头身上的剑伤基本已经结痂,这一次,秦风却将石头带到了庄园中的一片小树林里。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可石头这次可是随时保持着警惕的,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树林里还有人,他可不会忘记,有一个要负责杀死他的人随时会对他出手。 秦风扔给石头一把剑,他没有时间教石头如何出剑这种基本功,而是直接拔剑向石头攻去。其实昨晚在学会了小周天的运气调息之后,石头便已经在脑中回忆着白狼和秦风的剑招,那一幕幕,都清晰的刻印在脑子里。 石头一边闪避着秦风的剑招,一边按照记忆出招反击。一剑在手,石头心中只觉得有着无比舒畅的感觉,他一直奇怪为什么自己不喜欢锄头,扒犁,甚至不太喜欢镰刀,却很喜欢手里握着柴刀的感觉。 在当初握住青冥飞刀的那一刻,石头就像是发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一样,内心满是愉悦和兴奋,而当他握住剑柄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忽然变得很安稳,也很充实,就好像他的手中一直缺的就是一把剑一样。 短短的半个时辰,石头已经将心里领悟的剑招全部使了一遍,而秦风也已经换上了更狠辣凌厉的招式,石头就向一块海绵一样的拼命的学习,拼命的吸收,而他体内的小周天,依然还在不自觉的运行着,内力正以惊人的速度在暴涨。 终于,石头又感觉到了杀意近身,立刻全神戒备,却不想,一剑从地下刺来,石头大惊,想要闪避,秦风的剑却也如影随形的将他锁定,他似乎只能有接下其中一剑而挨另一剑的选择,重伤已是最好的结果。 刺骨的剑气已经近身,此时树上的一只小鸟似乎被剑气惊动忽然冲天而去,石头脑中立刻轰然作响,怪不得他一直对自由飞翔的小鸟这么向往,原来如此!石头手中剑卷起一片剑影,冲破秦风的剑网向上拔地而起。 石头就这样一飞冲天,秦风的剑招被破开了,而地下的暗杀偷袭也躲过了,石头真的感觉自己成了一只小鸟一般,在天空盘旋一圈之后,又落到了两人面前。石头的心中满是兴奋和激动,正想和秦风说一说这种感觉,却立刻就被几把飞射而来的飞刀打断了~~~~~~ 又是十天之后,石头已经能在和秦风的对攻中轻易躲过白狼和几个青衣刺使的轮番刺杀,而且,随着内力的暴涨,石头的速度和力量也已经超越了秦风,秦风知道,在武功剑术一途,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 此时,石头来到青衣社已经近三个月了。在这三个月里,青衣社全线收缩,所有青衣刺使都不再出入总部庄园,而那个幽灵一样的黑衣人,也还没有自信能以一己之力攻陷青衣社总部,这三个月里,他也在寻找外援,积蓄力量。 而凤凰山庄,就是黑衣人找到的重要外援。这是一个江南武林世家,三代以前的凤老庄主曾经给落魄时候的朱元璋提供过帮助,所以在大明开国之后,凤凰山庄便一度是江南武林的领袖,可惜,凤老庄主的几个儿子实在不争气,让凤凰山庄本该更进一步的时候却极速倒退了。 如今,第三代的庄主凤翔也已经四十多岁,可上辈给他留下的只是一个空壳子和烂摊子。从接手庄主之位的那一天起,凤翔就想让凤凰山庄重新成为江南的领袖,甚至跻身大明七大帮会,成为第八大帮会。 所以,他用尽了一切办法和手段,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黑的还是白的,凤翔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迅速壮大凤凰山庄,重振声威。在如今的江南第一大帮漕帮的支持下,凤凰山庄的确是发展迅猛。 已经拥有上百高手的凤凰山庄,还高举侠义大旗大举扫荡了江南的绿林,水匪山贼都被他们清剿了一遍,原先明目张胆的绿林黑道,很多都被迫转到了地下,江南的水路和陆路似乎一下子太平了许多,至少,通过漕帮运输的货物,已经极少会有损失。 可黑衣人自然是掌握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深夜出现在凤翔的屋中,一番交谈博弈之后,各取所需,达成一致。从此,黑衣人有了凤凰山庄这个强力外援,而他,自然也要先为凤翔办一些事,这就是现实的江湖,你要得到些什么,自然就要付出些什么。 ~~~~~~~~~~~~~~~~~~ 三个月后的清晨,秦风看着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的石头,欣慰的点点头说道:“你这身灰衣,我这个青衣首座可以直接让你穿,可你如果想要穿上我这样的青衣,就需要看你自己的了。”石头惊讶的看着秦风,在他眼里,只有秦风,小六,老吴和白狼这样的高手才是穿青衣的,而像他一样穿着灰衣的人,每天都还在庄园里忙碌的干着各种活计。 石头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是说我也可以和你们一样?”秦风笑笑:“是的,可以一样,也可以不一样,你可以选择继续穿灰衣,也可以选择挑战青衣考核,甚至,你还可以在将来穿上一身黑衣。” 石头更加疑惑:“一身黑衣?”此时,他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曾经两次出现在眼前的那个黑衣人,那人的武功,连秦风只有招架的份,还有那人看自己的阴狠眼神,依然深深印在脑中。秦风似乎看穿了石头的心思,平静的说了一句:“对,就是你见到的那一身黑衣,可那个人,并不配穿!” 石头心中满是疑惑,可秦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继续和他娓娓说道:“石头,我现在要告诉你,你所在的地方,是青衣社的青州总部,而青衣社的人都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刺客!”石头睁大眼睛看着秦风,刺客,这个称呼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完全陌生的,可他的心底,却偏偏有种熟悉的感觉。 秦风继续说道:“刺客,是专门为完成目标而存在的,而最终需要完成的目标,大多就是杀人。”秦风知道石头没有任何的文化基础,此时也不会去跟他讲什么专诸、要离之类的故事,更不会讲什么侠之大者的大道理,他只想让石头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然后让他自己做出选择。 可当石头听到杀人两个字时,内心明显的波动了一下,又想起了自己发狂杀人时的那种快感,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淋漓和兴奋激动。秦风向他问道:“你现在就要做出选择,要不要去挑战青衣考核,或者脱下灰衣离开这里。” 石头一时愣怔,离开这里?三个月了,他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应该在的地方,在这里,他学会了一样又一样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且每天都能吃得很好,最关键的是,这里的人虽然都揍过他,可他却没有一点被欺负的感觉。 所以,要他离开,这怎么可能!更何况,接下来要他做的,并不是他不喜欢的事。石头当即摇头说道:“不,我不想离开这里,我要去参加青衣考核,我想和你们一样。”秦风点点头:“好,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一旦穿上这身青衣,你便肩负起了一种责任,至于究竟什么是刺客的责任,以后你会知道的。” ~~~~~~~~~~~~~~~~~~~~~ 又一次来到院中的地下室,这一次,蓝社主和其他人并不在。穿过大厅,进入另一个偏厅,里面只有老吴和小六在等着他,秦风向石头介绍道:“石头,我是青衣首座,这二位是青衣社的左右护法,我们三人今日将监督和见证你的青衣考核,你可准备好了?” 石头注意看看三人,这似乎应该算是他的三位师父了吧?石头冲他们笑笑,点点头道:“我准备好了。”三人相互望了一眼,点点头,老吴和小六同时推动了机关,一处暗门缓缓打开,秦风指着暗门说道:“进去吧,你再出来的时候,就能穿上青衣了。” 石头点点头,兴奋的一闪身便进入了暗门,暗门缓缓关上,小六好奇的问道:“你都不告诉他如何选择放弃?”秦风摇头笑笑:“他现代内力和武功比你我当初参加考核时还要高,我们都能通过,难道他不能?何必多此一举。” 小六也撇撇嘴笑笑,的确,原来他觉得这青衣社里如今唯一能和他相较的就是秦风,可石头的出现,已经严重打击了他自命为天才的自信,可事情的结果已经摆在眼前,他这个天才超水平进步学了七八年的成果,石头三个月就远远超越他了。 小六现在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史记》中会记载天下无敌的霸王项羽少时学剑三月,不成,学枪三月,又不成。那不是项羽学了三个月没学会,而是他学了三个月之后,就已经达到了顶峰,再无可学了,这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境界,所以,自然就以为是他学了三个月后没学会就不想学了。 一个时辰之后,暗门再次缓缓开启了,这意味着石头完成了所有的考核,而且全都通过了。三人互相看看,都没有太惊讶的表情,毕竟,他们都是经历过的,知道这样纯粹考校武功、内力和应变的机关术,对于如今的石头是没有什么太大难度的。 他们更期待的,是石头什么时候能通过另一道门的考核,从青衣社创建至今,那道门里也只走出了十二个人,石头究竟会不会成为这第十三人,这才是所有人最关心也最期待的。 可当看到安然走出暗门的石头身上连一道伤口都没有,连衣服都只是沾了些尘土没有破一个口的时候,三人还是颇有些惊讶的,小六更是觉得自己的自信再次受到了严重打击,转头问道:“秦风,你通过考核的时候,受了几处伤?” 秦风认真的想了想,也认真的答道:“皮肉伤三处,衣服破口十多处。”小六这才平衡了一些:“那咱两倒是差不多!”秦风理解的笑笑,他虽然不像小六这般随时以天才自居,可毕竟对自己的悟性也还是有些骄傲的。 当初在师门里并称风云二杰的时候,也是多少武林同道羡慕的对象,而进入青衣社之后,也是当时最快通过青衣考核的人,所以,不管小六怎么挑衅他,他都依然是自信满满的,可如今,在石头面前,他那点过往,似乎也的确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秦风无奈而自嘲的笑笑,迎上去拍拍石头的肩道:“石头,恭喜你通过了青衣考核,从此以后,你就可以穿上青衣,和我们一样了!”可石头却并没有秦风想象中的兴奋,反而一脸疑惑的问了他一个问题:“秦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刺客,究竟是什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黑衣刺灵白石传~~6 第六节 刺客的使命 看着石头问的如此认真,秦风也有些惊讶,他原来想的是,石头缺少对历史知识的了解,也缺乏足够的社会认知,盲目的告诉他一堆大道理,只会让他更加疑惑,所以秦风才将这一切都简化成了两个字——杀人。 可秦风没有想到的是,石头在不停的运行小周天的内功心法之后,竟然让他开始逐渐想起了一些八岁之前的事情,就在刚才这一个时辰的考核之中,在那应接不暇的各种机关追杀暗器偷袭的高度紧张之下,石头忽然记起了有人似乎对他说过的话: “真正的刺客,实不能随心所欲杀人的,恰恰相反,顶尖刺客的每一次出手,都是为了阻止更多的人被杀!每一位刺客,都有自己肩负的使命,有的刺客,为了刺出那一剑,苦练十多年,又苦等数十年,而有的刺客,至死都没有等到刺出那一剑的机会!” 看着石头眼中的变化,秦风开始在想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是不是自己错判了什么?秦风想了想,点点头诚挚的说道:“石头,对不起,我之前说的不对,以杀人为目的的,那叫杀手,真正的刺客,是肩负着某一项使命,终其一生只为谋求一两次以杀止杀的侠之大者。” 石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依然疑惑的问道:“那我的使命是什么呢?”秦风微微摇头:“这个我现在还无法回答你,每个刺客的使命,都是天意注定的,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也不是每一位刺客,都能在有生之年等到自己的使命降临。” 石头的脑中又浮现出了记忆中的对话,渐渐的和秦风的话交织在了一起,石头虽然还是不大明白,但至少知道了,刺客和杀手,是有区别的,而刺客和杀手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一个却是为了不杀人而杀人。 石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这些早就有人告诉过他,而他也早就已经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肩负着使命的刺客。只是这十年来,他不知为何会变成了一个埋头干农活的长工,当然,也是这十年的苦活,让他拥有了一副强健的体魄。 换上一身青衣后的石头,再次来到第一次进入庄园时来过的地下大厅。还是那些物,还是那些人,还是站在秦风身旁,只有石头已经不是那时的石头。每个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是赞许,钦佩,甚至是——羡慕。 小六不再是那种不屑一顾的眼神,阿三的手也已经康复了,憨厚的冲他在笑,老吴也在笑,虽然他一直都是笑脸,但此时的笑里,分明多了些真诚。只有一个人还是面色凝重,并未有多少的开心,那就是社主蓝一成。 蓝一成的脸上依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审视的眼神也一直在打量着石头,终于,蓝一成说话了:“秦风,他来了多久了?”“整整九十天。”“九十天,进步可真是快,只可惜,本座的伤,却没有好转多少。” 秦风施礼道:“社主放心,以石头如今的状况,再稍加历练,就能与那人正面一战!”蓝一成点点头:“你们三个都说他已经可以挑战青冥大阵,可青衣社的规矩不能破,他虽然穿上了青衣,但还是要先去执行一次任务才行。” 秦风再次施礼道:“社主,那这次的行动,就让石头担当主力吧!”蓝一成微微一愣:“你确定他能胜任?一旦有失,可是前功尽弃啊!”秦风看看石头,脸色肃穆的点点头:“有些事,还是让他亲自去面对吧。” 蓝一成沉思片刻后,微微点点头,看向石头道:“石头,你敢去执行任务么?”石头在心里猜想,他要去执行的任务,那一定就是杀人吧?可是,一当他想到杀人的时候,他心里就是一阵莫名的兴奋和冲动。 在这样的心理反应下,答案自然是冲口而出:“敢!”“好,石头,本座宣布你今天正式成为青衣社的青衣刺使,一起参与接下来的行动。”石头心里一阵激动,却不知怎么表达,秦风轻轻一拍他的后背:“还不快谢过社主!”石头连忙生硬的学着行礼道:“谢过社主!” 蓝一成摆摆手:“无须多礼了,只是石头你要记住,只有完成过一次任务,你才真正配得上青衣刺使的名号。也才有资格挑战青冥大阵,而只有通过了青冥大阵,你才会成为本社的第十三任黑衣刺灵。”石头用力的点点头。 接下来,众人散去,秦风给他宣示任务,在秦风详细讲述完目标的情况后,石头又迷惑了,心里想着:‘凤凰山庄,凤翔,完全陌生的地方,完全陌生的名字,完全陌生的人,自己为什么要去杀他?刺客的使命不是以杀止杀么?’ 想来想去还是迷惑,石头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为什么要去杀他,他是坏人么?”秦风有些无奈,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只能如实说道:“这个人,表面上是好人,可实际上,却是江南水匪山贼的幕后指使!” 石头仍然还是有些疑惑:“那他就是坏人啊,为何又要说他表面是好人呢?”秦风最怕的就是这一问,这有过江湖阅历的人都知道,表面上看着好的,不一定真的好,表面上看着恶的,也不一定真的恶,可石头一直生活在狭小的空间里,他的意识里,只有对错善恶。 秦风想了想,对石头说道:“有些人,很会伪装,也很会说谎,你要记住,善恶对错有时候并不是看到的和听到的,还需要用心去感受,去分辨。”石头还是不太懂,却也不好意思再问,秦风善意的拍拍石头:“石头,你现在已经是青衣刺使,已经接受了任务,那放手一搏就是,我们每一次执行任务,都会做好杀死目标,或者被目标杀死的准备。” 石头缓缓抬起头,又缓缓的点点头,眼中已满是坚毅,心中开始重复着秦风给他的信息:凤凰山庄,江南武林的百年传奇,地位崇高,而庄主凤翔承袭祖业,家传的三十六把凤翼刀已是炉火纯青,已经击杀了一位青衣刺使,最重要的事,目前已经与那黑衣人联手。 在石头背上行装一路向庄园外走去的时候,园中没有人觉得石头会成功。只身去对付黑衣人和凤翔联手,那几乎就是自杀式的行为,而现在,石头就是要去完成这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有人看向石头的眼神,都透出一丝淡淡的惋惜。 秦风就在庄园门口等着他,其他人看向秦风的眼神,也微微有一丝的怪异,但秦风根本不在意,在大门口将一把剑交给石头,然后拍拍他的肩膀,为他打开了大门。石头冲秦风笑笑,踏出大门快步离去。 而秦风的眼神里,也有了一丝诀别的不舍,但那只是一瞬,一瞬之后,秦风便再次心若磐石。因为动情,是刺客的大忌,情动,则心乱,心乱,则破绽立现,其结果必然就是——死! ~~~~~~~~~~~~~~ 一路行来,江南秀美的风光,石头无心去欣赏,烟雨江南的温婉,此时却一如他手中的剑一般冰冷。刺客要学会无情?那情又究竟为何物?石头依然很想念小柴火,甚至还有点想念秦风,这算不算情?石头不知道。 斗笠蓑衣遮住了他的一身青衣,烟雨迷茫遮断了远方的视线,却遮不住一路匆匆的脚步,凤凰山庄应该已经不远了,地图早已经烂熟在心里,标志性的景物表示自己已经距离很近了,石头远远看见一座鉴于山丘上的庄园巍然耸立,形貌与描述中的无异,那必然就是凤凰山庄了。 石头闪进一片树林在一棵大树下坐下,现在绝对不是刺客行动的最佳时机,哪怕是烟雨迷蒙之中也不适合,更何况面对的是绝顶高手,平心,静气,凝神,戒备,调息,石头在等,他接到的任务指令里,路线,地点,人物,都是明确规定的,唯一可以自己决定的,就是使用什么方法和在什么时间杀死目标。 两个时辰过去,天已经完全黑了,半轮明月被笼罩在乌云之中,时隐时现,该是行动时间了。可是,就在石头刚刚站起身后,一丝异样的感觉突然钻入了他的心里,石头开始觉得心里发紧,还伴着强烈的不安和死亡的恐惧。 ‘不好!’石头心中一声惊呼,这是他在青衣社总部里被偷袭了无数次之后激发出的本能,不假思索的就地一闪,一道剑光划过,石头身上的斗笠蓑衣尽落,胸前的青衣上也多了一道破口,渗出隐隐血迹,只要再晚一分,石头就已然身首异处。 来人一击没有得手,也没有继续追击缠斗,而是定住了身形看着石头。石头抬眼望去,只见眼前人一身黑衣,面目冷峻,持剑挺立,看清是石头的时候来人脸上分明也是一楞,有些微的惊讶。 ‘是他!’石头记得,就是牢里和山路上见过两次的黑衣人。石头正想拔剑反击,黑衣人却开口了:“没想到蓝一成却是派你来了,短短时日,就能有如此修为,实属不易,就这样派来送死,也不觉得可惜!” 石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他,因为眼前这人不是他的目标,石头只是觉得这人的脸很熟悉,随着记忆的恢复,他似乎有些印象,这张脸,就是梦里那个给自己讲刺客使命的人,只是梦里的眼神是温暖的,而这人的眼神,却是阴狠冰冷的。 看看石头,黑衣人表情微动的问道:“你可记得我是谁?”石头点点头:“记得,在牢房里,在山路上,你两次阻止秦风救我。”黑衣人紧盯着石头再问:“我是谁,你真的一点不记得?”石头忽然有些莫名的恐惧,又想起牢房里看到的阴狠的眼神,抬头望去,又是这样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恍惚,这眼神,在记忆中确实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黑衣人这才冷笑一声:“记不得也好,那就试试你这三个月的长进吧。”黑衣人说罢便再次向石头袭来,石头立刻拔剑应对,这黑衣人的剑太快了,招式也更狠辣,转眼就是十多招,石头只觉得被青衣社的三四个人围攻加偷袭都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这黑衣人就像是猜得到他的每一个反应和每一个动作,提前就等着他,石头只能打起十二分小心的应对,可依然还是又中了几剑,黑衣人冷笑一声:“不过如此!”恰在此时,黑衣人却忽然轻呼一声:“不好!”便全力朝着凤凰山庄狂掠而去。 石头忽然失去了对手,一时还沉浸在刚才的强压之中,想要回味一下这超乎自己想象的攻势,一时便愣在了当地,片刻之后,只听得一声:“快随我走!”听声音是秦风,石头大惑不解,怎么秦风也来?不是说这是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么? 可不容他多想,感觉到秦风已经走远,石头也连忙凝神聚气朝着秦风离开的方向追去,这一路也不见秦风稍有停歇,石头就这么一路追着秦风回到了青衣社总部。 黑衣人刚到凤凰山庄附近,就感觉到浓重的杀气,也闻到了血腥之气,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六感,此时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暗呼一声中计,再次凝神戒备进入庄内,只见庄内四处尸体横陈,一番搜寻之下,终于看见庄主凤翔已身被数创而亡,心口,还赫然插着一把青冥飞刀! 白天羽暗自懊恼,青衣社以石头为诱饵,故意留下线索调虎离山,引诱他前去。而就在这在这短短的一刻时间内,就完成了潜伏,入庄杀人,再安全撤离的全过程,这必然是谋划已久,而且是青衣社精英尽出才可能完成的。 黑衣人心中懊悔不已,自己还是太轻敌了,也小看了蓝一成孤注一掷的决心,如今痛失凤凰山庄凤翔这个助力,今后要对付青衣社就不容易了,真是一着不慎啊,更何况,他们还把那小子给培养出来了。 嗯,对了,想到石头,黑衣人忽然陷入了沉思,仔细回忆了和石头的对话,石头不认识自己,也对自己没有太大的反应,那就是说,蓝一成他们并未告诉石头事情的真相,那自己或许可以将计就计……’想到此,黑衣人冷笑一声,一转身悄然离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黑衣刺灵白石传~~7 第七节 青冥大阵 一路不停歇的疾行了两天之后,石头又再次回到了青衣社总部。当然,这样不眠不休的一路疾行,也是对他自身的又一次历练提升和考验。身上的剑伤还没有收口结痂,这黑衣人的剑气凌厉的侵入了内腑,也让石头觉得很不舒服,他只能一路上不停的运行小周天来驱散这剑气。 再一次踏进地下大厅的时候,石头才终于驱散了侵入脏腑的阴寒剑气。一进入大厅,石头就发现里面的气氛明显和以往不同,小六的脸上有着一道新添的伤疤,秦风也脸色苍白,身上也有几处创口,其他的人也几乎个个带伤。 蓝一成依然一脸凝重,只是先前的忧心忡忡似乎少了几分,看着石头进来了,他又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石头才说道:“秦首座,说说这次的行动吧。”秦风躬身施礼后说道:“回社会,这次的任务还算成功,共击杀凤凰山庄高手百余人,庄主凤翔也已经在属下和小六的合击下伏诛,凤凰山庄已被彻底抹去,但我们也牺牲了两位青衣刺使,参与行动的兄弟们也个个带伤。” 蓝一成看看石头问道:“这么说石头一个人扛下了那人的袭杀?”秦风点点头:“是,那人被我们故意露出的破绽引至石头栖身处,石头一人独自与那人缠斗,才为我们争取到了一刻的时间。”蓝一成点点头,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石头,说说看,你觉得单独面对那人的感觉如何?” 石头一时脑子里还有些没转过弯来,之前自己得到的任务,是要去刺杀凤凰山庄庄主凤翔,而此时,秦风却当着他的面告诉他,自己只是引诱黑衣人出来的诱饵,真正负责行动的,是秦风和小六带领的那一组人。 石头心中还在不停的疑问,那自己是被欺骗了吗?是被利用了吗?可他们似乎做的是比自己要好得多,可是,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自己实情呢?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会遭到那黑衣人的偷袭呢?要知道他如果反应稍微慢一点点,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石头虽然满肚子疑问和困惑,但面对蓝一成的提问,还是如实答道:“回社主,那黑衣人的潜行袭杀毫无声息,我也感受不到他的靠近,若不是预感到危险的临近提前做出闪避,恐怕我已经被他杀死了,而且,那人的招式简单狠辣,却奇快无比,似乎还能预料到我的出招,这比我之前面对他们几个人的压力还要大,若不是那黑衣人发现山庄里异常自己跑了,我应该是没法活着离开的。” 石头说的很诚恳,这就是他心里的感觉,而其他人也没有任何的意外或是惋惜,毕竟,他到现在也没有训练满百日,能一个人既躲过黑衣人最厉害的潜行暗杀又与之缠斗而不死,已经是其他人不敢想象的奇迹了。 蓝一成听完也只是微微点点头:“很好,石头,知道自己和那人的差距就好,如今,你已经完成了一次任务,可以去挑战青冥大阵了,你想试试么?”石头有些意外,他原想着他们应该会给他一个解释,可是却并没有。 石头偏头看看秦风,秦风看着他笑笑说道:“石头,试试吧。”看着这笑容,石头觉得似乎也的确不需要解释了,自己固然是异常危险,但他们也并不轻松,自己只需要专心对付黑衣人一个人,可他们却要对于百余人,而且自己如果没有躲过黑衣人的袭杀之后与之缠斗,那大概所有人都回不来了。或许,不告诉自己真相,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吧? 石头也向秦风笑笑,躬身施礼道:“社主,我想试试。”蓝一成点点头:“好,那你先修养三日,三日后,开启青冥大阵。闯阵成功之后,你便是青衣社的第十三任黑衣刺灵。”顿了一顿,蓝一成还是再次问道:“石头,你可要想好,自青衣社建立以来,死在青冥大阵中的高手,少说也有一百多个,你确定要请命挑战?”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石头,石头一时又有些迷惑,不是说只有超越了所有青衣刺使才能去挑战青冥大阵么?可死了这么多人,这不是把青衣社的精英都毁了么?这大阵真的这么可怕?石头微微偏头,又看到了秦风的笑容和坚毅的目光,石头心中立刻就安定了,再次重重的说道:“我确定!” 当夜,石头和其他伤者一起在药池中疗伤和运功调息。第二天,秦风,小六,老吴,白狼、阿三五人,一直不停的在和石头过招,从一对一不敌到二对一不敌三对一不敌,最后四对一、五对一都不敌石头。 要知道,这五个人,可是青衣社青衣刺史中的佼佼者,也是组合了飞刀,剑术,气劲,拳风,偷袭暗算等等在一起的的完美组合。石头能在这样的组合之下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最后的游刃有余,看来这一趟和黑衣人的生死较量,对于他确实是受益匪浅。 第三日的傍晚,五人又一次联手攻击石头,阿三率先发难,双拳带着强劲的拳风直袭石头上盘,秦风随即一剑刺来,攻击石头侧翼,小六和老吴的飞刀已然准备出手,只见石头左手连拳带肘一磕一挡,右手剑一圈一绕,阿三和秦风立时和石头纠缠在一起,小六和老吴立刻出手,电光火石间,两把飞刀却从缠斗的三人中飞出,分别直射老吴和小六。 而此时,白狼的袭杀已经贴近石头,同时,阿三身中一拳一肘一脚倒飞开去,秦风胸前的护具上多了一道剑痕,在小六挡下飞刀的同时,石头闪身避开白狼的袭杀同时飞刀再次出手,白狼被迫退,而老吴的飞刀已经再次出手, 石头闪到刚刚挡下飞刀的小六面前,剑光大盛,袭杀小六的同时也避开了老吴的飞刀,同时又一把飞刀射向老吴,在挡下石头一轮剑雨后,石头的剑已经刺穿了小六的护具,老吴挡下石头的飞刀,双手持两把青冥挟强大气劲向石头后背袭来,但一股更强大的气劲已随着石头倒转来的剑上卷起。 破开了老吴的双刀,绞下了他的护具,脚尖再一点地,石头回身再攻二次袭来的阿三河白狼,左手拳硬碰阿三的重拳将其迫退,而右手剑已经指在了白狼的咽喉处,紧接着左手又是一把青冥飞出,正中刚刚站稳的阿三胸前护具上。 这前后十多招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几个闪耀,青衣社的五大高手全部在石头手下全部“阵亡”了,石头收剑在手,五人互相看看,也都付之一笑。这一刻,他们都笑得很真也很开心,因为石头越强,击败那人的可能性就越大。 秦风看着石头说道:“石头,如今我们五人联手不管使出任何战法,你都已经能破阵全杀,但须知我们这三日的对战虽看似凶险,但实际上手下都还是有着分寸的,可明日的青冥大阵,是青衣社引以为傲的传承,又经过几代大师修改,且入阵即视为对敌,对敌则必杀!其凶险程度胜于我等联手何止十倍,你可还记得被那人袭杀的那一瞬,你是什么感觉?” 石头如何会忘记,那时一种死亡迫近杀意降临的感觉,一想到那种感觉,石头立刻心中一凛,五人也立刻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杀意,老吴略一点头:“对了,就是这样的感觉。记住,青冥大阵,就是你的目标和敌人!”石头微微点点头。 ~~~~~~~~~~~~~~~~~~ 第二天正午,烈日当头,一处看上去废弃了很久的宅院,一个狭小破败的天井里,石头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两个时辰,他按照得到的地图所示来到这个残破的宅院,站到这个天井里。两个时辰过去,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也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当头的日光越来越刺眼,灼热而烦躁的感觉包围着石头,但他不能动,只能在这个指定的位置等着别人来杀他。两个时辰的屏息凝神,石头不敢丝毫松懈,他知道杀他的人早就到了,就像那黑衣人一般,俏无声息的就等着他某一瞬间的松懈然后立刻出手击杀他。 他努力的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却没有任何的收获,就像在树林中,他也感知不到黑衣人一样,这让他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可是,正午的阳光太过毒辣,汗水不停的滑落,其中一滴汗水却从眉间流下,从眼角直接流进了石头的眼睛里,汗水立刻刺痛了石头的眼睛。 石头本能的眯了一下眼睛,刚抬手想用衣袖擦一下,四把飞刀立时从四个角度向他飞射而来,杀意陡然降临!突来的杀机却反而让石头心中反而一喜,终于来!石头擦汗的手中赫然是一把青冥,一旋身叮叮四声磕飞四把飞刀,石头立刻向其中一个方向直扑过去,四把把青冥向来路射出之后,又迅速倒退回原位。 可是,石头的四把飞刀却没有击中对手的感觉,对手也没有在动,又是一阵死寂,双方经过第一轮的相互试探,都在等待着更好的时机。石头却是心中诧异:‘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自己居然一点都感应不到?青衣社里难道还隐藏着四个和那黑衣人实力一样的高手?这不可能啊!’ 烈日更盛,对手还是没有动静,离午时结束只有半个时辰,按规定,午时一过,如果还未闯阵成功,那就算是石头输了,可刚才的四刀却连一个对手的藏身之处都没有搞清楚。这又是一刻过去了,对手还是没有动静,这要自己如何闯阵? ‘哎呀,不对!’石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醒觉过来,猛的朝着一个方向突进。他才刚刚一动, 12把飞刀霎时迎面罩遍了石头全身,石头立刻挥剑挡下,紧接着漫天箭雨又从整个小院的各个角落向他射来。 石头本该一纵身跳上房顶躲避,可强烈的第六感却让他放弃了这看似最正确的选择,而是朝着一扇箭雨最密集的窗子猛扑过去,撞开窗户的一瞬间,石头的心就骤然紧缩,又是那种强烈的死亡临近的感觉! 石头在落地的瞬间选择了用左手的青冥飞刀撑地,以右手剑挡下屋里和窗外射进来的箭雨,还借机用余光观察了四周,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着地,这只是他本能的潜意识反应,余光一扫之下,屋里除了些破烂家具,什么都没有。这箭雨,却依然不停的从墙壁和家具的缝隙中射出来。 石头又是本能的用剑一扫前面的地面,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和火光,原来地面都铺满了磷火弹,他刚才如果直接落地,此时便已经全身着火了。石头扫出了一片净土,刚一轻轻落地,一个破烂柜子里就又是暴雨一般的暗器飞出。 石头闪躲过所有暗器,却发现这屋子里根本没有出路,看看那依然又暗器射出的破柜子,石头扫毫不犹豫的迎着飞射的暗器直击破柜,破柜立刻被粉碎,一个入口赫然出现。石头没有停歇的一闪身便冲了进去。 面前是一条地道,但没有光,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石头干脆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四周,慢慢的向前走,这一路却并未遇到危险,刚走得30步,忽然火光大盛,石头睁眼一看,原来是面前的火炬突然亮了,火炬前面有两道门。 石头上前一看,门上面是有字的,似乎是写着每扇门里的情况,可偏偏石头就不识几个字,他的记忆只恢复了一小部分,八岁前认的字也只想起了几个,他无法去判断这门上到底写着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推开不同的门会面对什么,他只能凭着自己的六感去选择,时间不多了,一旦选择了其中一道门,就没有再来一次的可能。 石头只能再次闭上眼睛,用心冥想感受。片刻之后,他忽然睁开眼,猛然伸手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里面越走越窄,在通过一道狭长的过道的时候,石头隐隐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只能一直往里走。 终于走完狭窄的通道,里面霍然开朗,很是宽敞明亮,刚走进去,忽然就有一把利剑刺来,石头本能的出剑抵挡,双方瞬间便纠缠在一起,对方出剑极快,还不时的暗器射出,甚至是在出剑的同时几样暗器同时施放,饶是石头全力攻防,还是在身上留下了几道伤口,石头很是吃惊,真有这样的高手! 石头再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内力激发到极致的和对方缠斗。可石头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注定是要落败的,石头开始用心留意对手的,片刻之后,终于发现对手虽然手上动作超快,但转身速度却是一般。 一念及此,石头开始拼命的围着对手边转边打,速度越转越快,终于,在一阵金铁交击之声中,对手终于将自己搅做一团,石头这才发现,原来对手是一个机关人。可就在此时,强烈的真气提升和高速的运动之后,石头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对了,因为过道里和整个大厅里,都布满了无色无味的毒气,此时的他,已经中毒了,而且已经深入肺腑。。 石头开始觉得天旋地转,四周的场景也开始不停的旋转变换,过去的情景一幕幕的高速出现在他眼前,石头终于忍受不住的闭上了眼睛。等他感觉气息稍微平和之后,再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怎么又回到了寄身做长工的那个农庄。 那正朝自己缓缓走来的,不正是小柴火吗,这时一个声音在石头耳边缓缓响起:“解药和开门的钥匙都在他身上,快去拿吧,打开门,你就闯阵成功了!”石头一阵欣喜,立刻大声呼喊着:“小柴火,快把解药和钥匙给我,我带你一起出去!” 此时 小柴火已经走到石头跟前,还是黑黑瘦瘦,还是大大的眼睛,还是纯真友善的笑容,可是小柴火的手中却是提着一把利剑迎面就向石头扎来,石头一闪身躲闪开来,小柴火却不停的向他进攻,而且招招致命。 石头一边躲闪一边呼喊,:“小柴火,是我,我是石头啊,快住手!”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在石头耳边响起:“他现在已经重生为活死人,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只要杀死他,你就可以得到解药活下去,就可以得到钥匙打开门成为受世人敬仰的黑衣刺灵!或者,你就这样窝囊的被他夺去生命!” 中毒的症状越来越深,石头已经连呼吸都感觉到了困难,却还是不愿提起手中的剑向小柴火刺去,他只是在心中想着:‘我怎么能为自己活命去杀死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呢,不能,绝对不能!我宁愿就这样被他杀死!’ 石头已经精疲力竭,再也不想动也不想反抗,自己中毒太深,已是将死之人,那不如就让还欠他很多馒头的小柴火刺自己一剑吧。石头停下了脚步,垂下了手中的剑,感受着小柴火手中的剑锋穿过身体刺入心脏的冰凉,石头缓缓的倒下了,脸上还带着微笑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黑衣刺灵白石传~~8 第八节 黑衣刺灵 当石头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的场景又变回他最初看到的样子,不远处,一扇原先没有见到的门已经敞开着,石头有些恍惚,难道自己还活着?那杀死自己小柴火哪里去了?石头四处看看,什么也没有发现,又屏息凝神的运功调理片刻之后,发现自己中毒的迹象已经完全没有了,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穿过石门,石头回到了大厅,这次大厅里挤满了人,每个人看着石头都是一脸开心的笑意,有的更是眼中已经有着崇敬的感觉,秦风、小六等人也是满脸的欣喜,老吴更是已经在偷偷擦拭眼角,而社主蓝一成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石头一时有些迷惑,自己没有拿到解药,也没有拿到钥匙,还晕过去错过了时辰,应该是失败了啊,为什么他们还这么开心呢?难道就因为自己还活着?没有成为又一个因为闯青冥阵死了的家伙?不过似乎这也的确还是值得高兴的。 石头胡思乱想着低头来至众人面前,就听得蓝一成大声的说到:“诸位,本座正式宣布,从此刻起,石头,就是我们青衣社的第十三任黑衣刺灵!即刻画影入册!”蓝一成话音刚落,四周便立刻响起了一片掌声,夹着喝彩声和叫好声。 石头惊讶的看看蓝一成,又看看四周鼓掌喝彩叫好的人,还是有些不明所以。这么说,难道自己是闯阵成功了?还未及开口,秦风已经走过来一把将石头抱入怀中,老吴,阿三,小六、白狼还有其他青衣刺使都走过来拍打着石头的肩背。 这一刻,石头忽然很想哭,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么多人对自己的认可和发自内心的关怀。石头能感觉得出来,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真诚友善的,没有半分的虚情假意。虽然没有人知道石头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只要那扇刺灵之门打开了,就知道石头闯阵成功了。 等众人都渐渐安静下来,蓝一成才悠悠说道:“大家暂且先散去吧,本座有话要和石头单独说一说。”众人陆续散去,秦风最后走的时候微笑着轻轻拍拍他的肩说道:“石头,你可要好好听社主说的话。”石头点点头,满心疑惑,他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单独面对蓝一成,石头还是有点拘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蓝一成仔细的打量了他片刻,点头微微一笑,让石头忽然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蓝一成招招手让石头走到自己身旁,转身面对着壁画,蓝一成悠悠说道:“石头,你知道这壁画上画的是什么吗?” 石头看了看,又想了想,还是微微摇摇头,要是三个月前,他或许会脱口而出的说画的是杀人,但现在他已经不会了。蓝一成似乎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画里的都是青衣社成立之前的先辈刺灵们,他们是刺客中的极致高手,拥有过人的天赋和超越常人的六感,还肩负着特殊的使命。是所有刺客们心中想要成为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流传了千年的传说。” 说到这里,蓝一成伸手指着壁画说道:“他们是聂政,专诸,要离、聂隐娘,红线、王着等等的先辈,最中间这位,名叫韩龙,看似名气最小,但却功劳最大,三国时期中原纷争,鲜卑蛮王轲比能统一大草原后准备挥师南下,是他西出阳关一剑安天下,他也是青衣社建立之初尊所奉的刺灵宗师。” 石头看着壁画上的一个个先辈,忽然隐约想起这些似乎有人和自己讲过,再一恍惚间,却依稀记得,好像和自己讲这些的,就是那个黑衣人!这怎么可能!石头再度陷入了疑惑,听那黑衣人问自己的话,似乎自己早就认识他? 蓝一成并不知道石头的心里所想,继续说道:“一个绝顶刺客,要遵从的不是眼睛,不是耳朵,更不是脑子,而是超越超人常的六感,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对外界的感应和直觉,并凭借本能做出反应,而且,真正的绝顶刺客,都是侠之大者,仁心广博,你既然让刺灵之门为你开启,那就说明你已经具备成为一个刺灵该有的一切特质。” 石头有些恍惚,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蓝一成略一停顿,继续说:“外界有很多对于刺灵的神奇传言,这传言真真假假,但大多还都是有依据的,只是在流传中被夸张了一点,刺客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而青衣社也已建立了两百多年。” 蓝一成忽然转过身看着石继续头说道:“任何地方都应该有规则。江湖,也应该有江湖的规则,青衣社建立的初衷,就是想成为江湖规则的缔造者和执行者,而要做江湖秩序的维护者,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威慑力,所以青衣社才有了自己的黑衣刺灵。” 蓝一成的表情变得微微有些痛苦:“可青衣社到了本座手上,居然出了大问题,上一任黑衣刺灵白天羽居然在总部被暗杀了,而杀他的人,就是你见过的那个黑衣人,一个本来也有机会成为黑衣刺灵的顶尖刺客,可惜他破不了青冥阵,不是因为武功不够,却正是缺乏仁心。过不了自己内心这最后一关,在幻境中一剑杀死了自己最亲的人。” 说到此,蓝一成又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下什么决心:“石头,你的父亲,就是上一任的黑衣刺灵白天羽,所以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父亲就已经开始教你习武,他的青冥飞刀和刺灵剑也是你小时候最喜爱的玩具。你有着过人的天赋,而父子两人都具备刺灵的天分,这是很罕见的,而且你天生就具备超越常人的六感,这就更难得了。我们都盼望你快些长大,将自身天赋发挥到极致,可不想在你八岁那年,你的父亲被刺身亡,你母亲身负重伤带你逃走,为躲避那人的追杀,毁了你的记忆将你卖于地主家。” 石头骤然听到自己的身世,脑子里一片茫然,蓝一成凝视着他,继续说道:“十年来,为了维护青衣社的江湖地位,本座一时权宜,同意那人以黑衣刺灵白天羽的身份现世,却不想,那人的野心越来越大,更想将青衣社变成自己称霸江湖的工具,可本座却一直不愿意。 半年前那人终于对本座突下杀手,幸好本座早有防备,躲过了一劫,可本座也被那人的剑气造成严重的内伤,数年之内难以痊愈。那人见阴谋败露,又无法攻入青衣社总部,便在外伏击社中高手,短短一个月便有十多个青衣刺使命丧他手,青衣社只能不停的往总部收缩。 可这样下去,不出两年青衣社就毁了啊!无奈之下,我们才想到了你,不得以,我们只能付出巨大代价把你找回来,还好,你真的不负所望,真的开启了刺灵之门,成为了真正的黑衣刺灵,石头,这青衣社的未来,可就要靠你了啊!” 听到这里,石头已经泪水迷蒙,他这才知道,原来他的父母已经早就死了,自己不可能再见到他们了。就是那个差点杀了自己的人杀了爹娘,让自己变成没有父母的了孤儿!“我一定要杀了你!”石头一声凄厉的惨叫,蓝一成欣慰的一笑,可笑容中,却分明带着一丝苦涩。 石头微微平静后看看蓝一成问道:“那人究竟是谁?”蓝一成无奈的摇摇头:“他其实是你的叔叔,名叫白天明,和你父亲是双胞胎,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可性情却截然不同。还好,这一次的行动,那凤凰山庄已经被彻底扫平,他短时间内很难再找到像样的助力,所以接下来,我们只需专心对付他便好。” 石头点点头,蓝一成将他带至一间密室,将他父亲的遗物交给了他,一套黑色的衣服,一套黑色的装备行囊,还有六把青冥飞刀。一切都是这么熟悉又陌生,石头一一抚摸了一遍,似乎这一切很熟悉又恨陌生,很近又很遥远,抚摸这些冰冷的东西,石头却又分明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蓝一成让石头换上了黑衣刺灵的全套衣服和装备,却惊讶的感觉到石头身上有了不一样的冷傲和杀气,蓝一成赞许的点点头,遗憾的说道:“可惜刺灵剑还在白天明手上,你只有杀了他,才能夺回那本该属于你父亲的剑。”石头重重的点点头。 当石头焕然一新的再次出现在秦风面前时,秦风也有些愣怔,也再次给石头宣示了任务,这次的任务,没有地点,没有时间限制,只有一个目标,杀死假冒黑衣刺灵的白天明。秦风又一次将石头送出庄园的大门外,石头却忽然看着秦风问道:“我能杀死白天明吗?”“当然能!”“那我会死吗?”秦风闻言一愣,继而坚定的拍拍石头的肩膀:“别胡说,好好的活着回来,你可是我们青衣社震慑江湖的利器!” 石头点点头,秦风面色凝重的看着石头说道:“石头,社主让我转告你,你千万要记住,不管白天明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他,你太单纯,他又太狡猾,你很容易被他欺骗,你记住了吗?”石头笑笑说道:“我记住了,他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秦风这才微笑着点点头,石头向秦风鞠了一躬,转身离去,看着石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秦风也忽然眉头一挑,大声说道:“各位,我们也该出发了。”他的身后旋即走出数人,跟随着秦风的脚步也出发了。 ~~~~~~~~~~~~~~~~~~ 面对这样完全没有计划的任务,石头一时也有些懵,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白天明,可他的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在朝着一个方向一直在前进。终于,熟悉的景物出现在远处——凤凰山庄。这次来到庄园墙外,石头纵身跃上一棵大树向庄内看去,地上的尸体已经都不在了,可满地的血迹和血腥味还没有散尽,还有几个衙门里的人在勘察现场。 江南大帮凤凰山庄的的灭门大案上达朝廷之后,震惊了刑部,衙门立刻派下了三位京城名捕带领当地府衙的官差一同办案,就是要搞清楚这一夜灭门的背后的真相。看着这些趾高气扬的官差,石头心里忽然有了主意,以其大海捞针的四处寻找,不如让白天明来找自己好了。 想到这里石头一错身型便直接从树上纵身落到院中,衙门的差人们一惊不小,霎时拔刀在手将石头团团围住,三位京城名捕也很快赶来喝问:“你是什么人?”“石头。”来此有何贵干?”“告诉你们真凶是谁。”“是谁?”“假冒黑衣刺灵的白天明。” “什么?”三位名捕面面相觑,显然不相信他说的,“白天明脱离青衣社后一直依仗凤凰山庄为助力,怎会反而灭将他们灭门?”“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可以一起问问他。”不善于说谎的石头一时实在编不出合理的解释,只能这么含糊过去。 三位京城名捕显然是很少被人这样调侃过,霎时就来气了,断喝一声:“拿下!”十多名府衙官差一拥而上,但不消片刻便又散开了,当然,是被石头打散的,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三位名捕脸上的惊讶可想而知。 姓王的捕头年长些,立刻再次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殴打公差?”石头无奈的说道:“我已经说了,我是石头,是你们先要对我动手的啊!”王捕头一时语塞,只能再问道:“那你究竟意欲何为?” 石头一看他们愿意好好说话了,立刻很真诚的说:“我想请你们发出告示,请白天明来这里找我,那事情自然就清楚了。”年轻的刘捕头可还没有这么好说话,大喝一声:“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毛头小子来指使我们了。” 话未说完,挥刀就上,石头迎身而上,干净利落的三招就将他击倒在地,另两位捕头自然知道厉害了,不敢再妄动。王捕头毕竟老成些,一拱手问道:“那要我们发告示也行,足下须得出首原告。”石头点点头:“那是自然,我就在这里等着白天明来找我好了。” 王捕头再问:“那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江湖名号是?”石头一想,自己的父亲既然是白天羽,那自己也该姓白,于是如实回到:“青衣社第十三任黑衣刺灵,白石。” 所有人大吃一惊,这才仔细看了他的装束和腰间的青冥,不由得面面相觑俱是惊愕不已,这传说中极少露面的黑衣灵居然大白天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看样子明显就是要找上任黑衣刺灵了的麻烦。 可这样的行事作风哪里像是一向潜行地下的青衣社的所为?但这身手,这装束,又应该不会假,于是几人除了愕然,还是愕然,已是鼻青脸肿的金捕头更是哭笑不得,两大绝世高手要决斗,自己倒莫名的找顿打,着实冤枉啊! 可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只要两边碰了面,不管谁生谁死,这案子都算是结了,也就可以回京给上边交代了。于是三位捕头略一商议,便也同意了石头的提议,真的发出了告示派人四处张贴宣示。 当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石头就自觉的留在了凤凰山庄,官差们自然是小心‘伺候’着的,生怕这位爷一个不高兴就跑了。三位京城名捕也是片刻不离的轮班守在他身边。还好,石头也落得清净的闭目运行小周天,同时将青冥大阵中学到的东西在脑中一遍遍的演示着。 终于,在告示发出后的第三天,一大清早,就见一名府衙举着一张告示跑了进来,见着三位京城名捕就大声报告:“各位捕头,有消息了,白天明在告示上留书,杀人者乃青衣社是也,今日午时他会亲临凤凰山庄对质。” 三位京城名捕这才同时松了一口气,这烫手的案子,总算是要有个结果了。可石头却有些不解,心里的直觉让他觉得很是奇怪,这白天明要来随时来找他便是,为什么要留书专门指定午后的时间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黑衣刺灵白石传~~9 第九节 巅峰对决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时辰,石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或许,这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天了吧?石头想想那一晚的生死搏杀,心中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可这是自己的任务,不能逃避,只是不知道,这算是自己的使命么? 如果自己的使命只是为了杀死一个假冒的黑衣刺灵,那比起先辈们的壮举可真是差远了,更何况,自己还未必能杀得了对手。石头忽然想起,在和小柴火聊天的时候,似乎也曾经问过,如果明天就要死了,今天最想干什么? 小柴火的回答是,最想有鱼有肉的好好吃上一顿好的,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石头没有嘲笑他,那种对食物的极端渴望,他也曾有过,可后来,似乎就没有这么强烈了。该他回答的时候,石头仔细想了想,回答的是最想见一见自己的爹娘。 只有这种时候,小柴火才会觉得石头比他可怜,好歹他是知道爹娘是谁长什么样子的,可石头却连爹娘都没见过,当时他们还试着猜测,石头或许是一出生就被扔了的,可现在,石头好想告诉他最好的兄弟:“小柴火,原来我爹娘没有不要我,我爹还是上一代的黑衣刺灵白天羽,我娘也是唯一的女青衣刺使,他们可都是了不起的人呢,只可惜,他们都死了,再也见不到了。” 石头一时心里难受,于是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开始运行小周天,可他的脑子却停不下来,现在似乎恢复了一点点的记忆,却只有那么微弱的一点点,而且很模糊,石头很想早些恢复,让自己能记清爹娘的长相,如果今天这一战真的死了,那就真是连爹娘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了。 石头的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个非常模糊的场景,似乎也是个火辣辣的正午,有个女子在大声的呼喊,咦,那好像就是自己的母亲,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面目,旁边还有两个人,似乎在争吵,而后,就见母亲缓缓的倒下了。 忽然,石头觉得有人靠近自己,猛的睁开眼睛,就见是刘捕头端了一盘吃食过来,似乎是非常害怕石头,刘捕头心跳的很快,也不敢怎么看石头,轻轻将托盘放到他面前说道:“白大侠,不是我们不想帮忙,实在是像你们这样的高手过招我们这些人根本就近不了身啊,所以我们一会只能远远的看着,您可千万别见怪啊。” 石头微笑的点点头,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白大侠,很陌生的称呼,可听起来似乎感觉还不错,刘捕头一见他应允了,连忙抱拳道:“那您先吃点喝点,我们就先散开了。”石头再次点点头,刘捕头连忙转身退去,石头心想这官差可真是胆小,这才巳时就吓成这样了,一副心虚胆怯的样子。 看看面前丰盛的食物,石头没有犹豫,抓起一只烧鸡就啃了起来,刘捕头他们还给他准备了酒,可石头还没学会喝酒,也没打算去碰,这让远远看着的刘捕头有些意外,原想石头应该不会吃东西,可一定会喝上两杯酒,看来他是算错了。 石头啃完一直烧鸡,又把手上的油都舔干净,再在衣服上把手擦干净,毕竟这十年来都是这么干的,一时还改不过来。然后这才又开始运功调息,石头原以为那人早就到了附近,在他啃烧鸡的时候就会突袭他,可惜并没有,这也让他的小计划落空了,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院中的日晷显示午时到了,石头心里忽然变得异常平静,而且居然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期待心情,官差们又向更安全的距离后退了些,都找了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躲避着,毕竟只是为了做个见证好交差,犯不着把自己也搭进去。 石头一人孤独的立在院子里,白天明说午时会来,可一个时辰的时间也不算短,谁知道他会在这一个时辰中的什么时候出现?石头却相信在午时结束前白天明一定会出现,也许白天明指定时间,就是想用这一段时间差来消耗他。 毕竟他在明处而白天明在暗处,他严阵以待,白天明却以逸待劳,这一个时辰的高度凝神戒备绝对可以消耗掉自己的一部分精力体力,石头忽然在想,白天明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付自己,那是不是说明对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呢? 一想到这,石头居然增加了些信心,一定是这样的,如果对手仍然觉得对付他很轻松,又何必多此一举,直接找来便是。就这样,半个时辰过去了,经历过青冥大阵的考验后,石头似乎也已经适应了这种炙热天气下令人窒息的等待。 眼看午时将尽,忽然,一个声音从院门外传来:“孩子,我来了。”话音声中,白天明已经飘身来到石头面前。石头心里有些窃喜,果然,对手在午时的最后一刻出现了,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看来自己是有打赢对手的可能的。 石头信心大增的朝对手看去,四目相视,这已经是他们第四次见面了,每一次,石头的身份都在改变。从囚犯到重犯再到对手。只是这一次,白天明没有用潜行暗杀术,也没有突施杀手,而是选在正午时分平静的出现在了石头面前。 白天明朝四周冷冷一笑,大声说道:“在下可是来对质的,六扇门的三位京城名捕,是否也应当现身一叙啊?”三位京城名捕听闻此言,不得不从藏身之处小心的方站出来,王捕头远远的抱拳道:“二位有什么话就清说吧,我们都听着便是。” 白天明冷冷看着石头,没有动。石头也没有动,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再等一会儿。两人静静对立了片刻,还是白天明先开口了:“你真的闯过了青冥大阵?刺灵之门被你开启了?”石头点点头,只回答了两个字:“是的。” 白天明鹰隼一样的盯着石头的眼睛,他很想看出石头在说谎,他一直在猜测这是蓝一成为了对付他故意搞的障眼法,可惜,他失望了,他没看出石头在说谎,看来这是真的,白天明有些不信,这怎么可能?这才刚刚过去一百天的时间而已啊。 白天明看看石头再问道:“你还是想不起以前的事?”石头还是点点头,如实答道:“是的,我的记忆还没有恢复,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白天明点点头:“那蓝一成是不是和你说,是我杀了你的爹娘?” 石头还是点点头,望向白天明的眼神里,却已经充满了仇恨,白天明无奈的笑笑:“石头,你不能只听蓝一成一面之词,你能不能也听我给你讲讲事情的真相?”石头记起了秦风的嘱托,可心中却还是很好奇白天明会怎么说,不自觉的点点头道:“你说。” 白天明幽幽一叹,娓娓说道:“二十年前,青衣社还是上任老社主万阳在任,那时我和大哥年方二十五岁,我们都和你一样有着极高的武学天赋,我大哥率先闯阵成功,成了第十二任黑衣刺灵,而且,还和万社主的女儿,也是青衣社唯一的女青衣刺使万灵成婚,第二年就生下一个孩子,就是你。” 白天明看看石头,却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只好继续说道:“我和大哥虽然长的一样,可心性却不太相同,那时我比较胆小,不敢去尝试闯阵,其实万社主很期待能创造出同一任上有两个黑衣刺灵的奇迹,可惜,我却始终是不敢去。” 白天明再次叹息一声说道:“就在你八岁那年,青衣社突起变故。因为老社主公开表示有意将社主之位传于青衣首座萧烬,这让本以为自己会继位的左护法蓝一成极为不满,为了夺取社主之位,在我远行完成任务之际,他找到机会将病中的万社主和我大哥大嫂一起下毒谋害,却诬陷是萧烬所为,导致萧烬被青衣社的兄弟围杀而死。” “我回到社中后,发现了一些端倪,想要追查事情真相,蓝一成怕事情败露,便挟持了你和我商议,让我承认他的地位并由我顶替大哥继续做黑衣刺灵他就不伤害你。我其实也一直很羡慕黑衣刺灵这个身份,一时经不住这样的诱惑,便答应了,但我也让他不要伤害你,于是,蓝一成便用青衣社绝技离魂让你失去了记忆,送到一个农庄中做了卖身长工。” 见石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白天明也不禁微微皱眉,可还是继续说道:“可我一刻也没有放弃过杀了蓝一成为大哥报仇,半年前,我终于找到机会下手,可惜却没能一击得手,只是重伤了他,让他开启青衣社的机关将我击退,我只得先逃出来再想办法。” 白天明忽然有些动情:“不想,你突然的暴起发狂杀人的举动让蓝一成意识到你也是具备成为黑衣刺灵天分的人,所以才想将你劫入青衣社锻造成材,可惜我没能阻止,而他们将你训练出来,就是为了利用你来对付我这个亲叔叔啊,孩子,你可明白了?蓝一成才是你真正的杀父仇人!你若想报仇,应该去找蓝一成才是。” 石头依旧漠然的看着白天羽冷冷问道:“你说完了?”白天明有些意外,他想过各种可能,也想过石头的各种反应,可唯独就是没想到是这样的无动于衷,白天明只有无奈的点点头,可还是不甘心的问道:“我是说完了,可你难道就毫不在意事情的真相?任凭蓝一成欺骗你?” 石头微微摇摇头冷冷的说到:“秦风和我说过,高手对决,攻心为上,你编造出这样的故事,无非是想让我心神混乱罢了,而且,你要是没有后手,又何必拖延到午时快结束才准时现身,你所作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从精神和体力上消耗我这个对手,甚至,还想着有可能骗我相信你的鬼话反过头帮你去对付他们,对不对?” 白天明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摇摇头说道:“孩子,不是这样的,我之所以约在午时,是想留出足够的时间去漕帮找萧烬的儿子箫云来此作证,可惜,他外出未归,我只好又全力赶回来,这才耽误了点时间。”石头却好不为所动的说道:“好,既然你已经说完了,那就动手吧。” 石头冷冷的打断让白天羽一时哑口无言,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开始凝神戒备。两人就这样互相凝视着,石头心怀仇恨,杀意越来越浓,白天明一看这一战在所难免,也只能全力激发自己的杀意。两人还未交手,便先以杀意互相压制,片刻之后,就连远远隐藏的官差们都已经感觉到了刺骨的凉意。 终于,还是一心报仇石头率先出招了,拔剑就向白天明猛攻,白天明手中的刺灵剑也立刻出鞘,两人瞬间便纠缠在一起,互相对招拆招的动作非常快,连三位名捕都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府衙来的官差更是看的难受,不一会就目眩头晕,只好闭上了眼睛。 石头却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原来这样的巅峰对决,就是他一直梦寐以求自由翱翔的天空,势均力敌的你来我往,惊险刺激的生死边缘,原来人真的可以有飞起来的感觉,而且是从身体到心灵的飞翔,石头在这样的激烈对决中,居然找到了飞上云端的感觉,满身的力量也像奔涌的火山岩浆终于找到出口一般猛烈的爆发着。 两人都进入到了全心忘我的境界,绝顶高手间的对决,任何一丝的分心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半个时辰过去,两人的对攻依然没有减慢半分。可越拖到后面,白天明的胜算就越大,因为随着体力的消耗,两人拼的就是意志力和临敌经验,意志力石头或许不差,可白天明多出的二十年临敌经验,上百次与高手的生死对决,这些就绝对是初出茅庐的石头望尘莫及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些,汗水也已经湿透了两人的全身,此时,正在忘我战斗的两人虽然都感觉到有许多人潜行到了附近,可两人都无法停手,而且石头才不管是谁来了,他心中只想着如何杀死对手报仇。 而白天明却开始有些焦灼,他自然知道这是青衣社的人增援来了,他自己也知道青衣社还有一件轻易不动用的杀器,虽然都被他破坏了,但谁知道是不是又被修复了。最要命的是,他昨晚找到被石头揍了一顿的刘捕头,付了重金要他将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下到石头的食物里。 他原想着,只要快速解决了石头,那剩下的青衣社的人就不足为患了。或者就算石头不吃东西没有中毒那听完自己的故事或许也会先回去找蓝一成质问一番,可如今看来,这石头既没有中毒也半分也不信自己的话,那自己被石头缠住,就很危险了、 白天明只能尽力速战速决。终于,白天明抓住破绽在石头左臂上划了一剑,喷涌而出的热血立刻让石头精神再次一振,攻势再盛,这一下,白天明滴水不漏的防守也终于被石头攻破,白天羽肩背连中两剑,但白天明却经验老到的凝神敛气压制住因破血而引发的功力暴涨,全力防守。 看到这一幕,暗中埋伏的秦风就知道,石头想要取胜已经是不可能了,等石头由于破血造成功力暴涨的功效一过,那时白天明再释放破血的功效,此消彼长之下,石头很快就必死无疑!秦风只得再次让自己下定决心,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 和他同来的所有青衣社高手立刻潜行而动,迅速以特有的阵势将二人包围,石头一看是自己的助力到了,心中一动,再次猛攻,白天明一看埋伏的人动了,也只得立刻释放破血的功效,想尽快摆脱石头突围。 可随着秦风一声令下,所有青衣社的高手一起发动了身上了机关,在机关触响的那一刻,白天明终于看到了一直没有机会领教的青衣社必杀绝技——青冥破杀阵,若是他自己单独被围,白天明或许还有五成成的把握拼着身受重伤逃出生天,但现在被石头缠住,他绝对是逃不掉了。 就在这一霎那间,心知必死之后,白天明脑中反而清明了起来,突然一转念想到:‘不对!石头也在破杀阵的范围之内,青衣社此举,是想将两人一起消灭!此时如果两人联手,那绝对可以破阵,可石头是不会和他一起联手破阵的,看来两人今日都是死定了,蓝一成,你够狠!’ 就这一瞬间的心电转念间,明知必死的白天明忽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而当各种机关暗器临近的时候,石头也终于发现了死亡已经临近,也万分惊愕得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黑衣刺灵白石传~~10 第十节 借刀 眼看铺天盖地的暗器向包围圈中的两人袭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天羽却放弃了防守,任凭石头手中的剑将自己贯穿,而后左手紧紧抓住石头的同时瞬间爆发了全部的余力,石头一时愕然,想挣脱却已经来不及,拼死一搏的白天明内力暴增之下,抱着石头高速旋转,用自己的身体和手中的剑为石头挡下了所有的暗器。 当二人再次落地的时候,白天明的身上已经插满了暗器,石头却只是在胳膊上中了一支,并无大碍。此时,石头手中的剑还插在白天明腹中。到了这一刻,石头就是再蠢也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自己一心想杀死的人,在这最后的危急关头,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所有的暗器让自己活了下来。 嘴角流血的白天明的看着石头,努力的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厉声说了一句:“孩子,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他们是想将我们叔侄二人一起杀死啊!而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现在该知道谁才是你的仇人了吧?!” 石头愕然的看着白天明,脑中一时还转不过弯来,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本以为秦风他们是自己的助力,却成了来杀自己的人,本以为是自己仇人的白天明,却在最后一刻救了自己,怎么会这样啊?!白天明看石头还在犹豫,将头凑过去,用只有他们两能听见的声音和石头小声说了几句话。 石头依旧木然的听着,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神情,白天明知道大限已至,狂呼一声:“蓝一成,你等着吧,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白天明说罢一口鲜血喷出,气绝身亡,缓缓倒在地上,石头的剑也脱出了白天明的身体,而剑尖犹在滴血。 秦风眼中流露出一丝欣喜,因为白天明死了,而石头还活着,他们的计划成功了。可石头的眼中却只有绝望和仇恨,心中也在不停的念着:‘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原来所有的人都是在骗自己,原来眼前这个人才是自己一直想见到的亲人,就是这个自己想杀死的人在生死关头选择用生命换自己活着。’ 眼看着秦风他们围了上来,石头不及多想,一把抱起白天明的尸体爆发全部内力施展轻功跑了,石头一边跑一边在流着泪,秦风和小六在后面呼喊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他也根本不想听,就这样拼命的狂奔而去了。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石头感觉自己快脱力了,才闪身转进一片树林,在一棵大树下停下。石头将白天明的尸体放到树下,又用自己的剑挖了一个深深的坑,又砍来枝叶垫在坑底,在他所在的农庄了,工人死了都是这么下葬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棺材这种东西。 石头将白天明身上的暗器全部拔出来放在一边,又从白天明攥紧的手里取下刺灵剑,然后将白天明的尸体放入坑中,将自己的剑放在他身上,作为一个刺客,剑已经是生命中的一部分,生死不离,下葬也不能没有剑,白天明临死前说将刺灵剑交给他,那他就留下自己的剑给白天明吧。 又盖上一层枝叶后,石头将土拔拢垒成了一个坟堆,跪在坟堆前,石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是自己被青衣社的人欺骗得亲手去杀了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自己就真的这么傻这么好骗么?想到青衣社,石头不禁又想起了秦风,难倒这个一直在帮助自己成长的人也是在欺骗自己么? 再想想教了自己一个月的小六和老吴他们,石头又迷茫了,自己感受到的那份关爱和情意分明是真挚的,自己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们每一个人的真心,可为什么他们最后却要杀了自己?石头越想越混乱,或许真如叔叔白天明所说,青衣社里的人才是最擅长演戏的? 若说虚假,那眼前坟堆里这个为了救自己而死的绝顶高手真的是我的亲叔叔么?可为什么自己从他的眼中怎么也感觉不到来自亲人的的关爱,没有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亲人的温暖,看到的却只有阴冷和无情,可自己却又分明是从他的手中得到了活下来的机会啊。 他们曾告诉自己听到的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可自己做到了不相信白天明说的话,结果却分明是自己最信任的人要将自己一并杀死,难道是秦风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自己杀死自己的亲叔叔再连自己也一并杀了?这世道为何如此险恶?这人心为何如此的恶毒? 石头越想越恨自己,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很蠢,只能在心中默默立誓:‘叔叔,我会把你所受的暗器全数奉还到仇人的身上,我会拿起你的剑,将青衣社彻底铲除,你就安息吧。’ 将白天羽的飞刀和所中的暗器收好后,石头不禁又回忆起白天羽临死前说的那段话:“ 石头,青衣社中如今已无人是你的对手,只是总部机关重重,我试过几次都没能闯进去,我们再强,始终还是血肉之躯,无法和无穷无尽的机关暗器对抗。可现在你有了两样东西,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去,一个是你的身份,你只要表现得顺从些就能轻易进去,第二就是我的剑,这是青衣社历任黑衣刺灵才有资格使用的刺灵剑,蓝一成一定非常急切的想在全体青衣社核心成员面前展示重新夺回的刺灵剑,那时,就正是你出手的最好时机。” 石头仔细想了想,的确,那天罗地网般的暗器从各方袭来,总有躲不过的,自己闯过了青冥阵,那也是因为那是在考核自己的反应,其实是留了破绽的,可刚才见识了破杀阵之后就明白,在青衣社的总部里可不要存这样的妄想,那可是几代机关大师一次一次改造而成的,绝无死角和破绽。 找来几块石头压到坟堆上,石头的心也似乎被压到了坟堆里。心思单纯的石头怎么也无法理解这世道怎么会如此的险恶,一群原本看上去对自己这么好的人,却在最后关头要亲手杀死自己,而自己一心要杀死的人,居然又变成了自己的亲人,还在危急时刻救回了自己的命。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就为了利用自己?就可以这样欺骗了自己的感情?就可以让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人与人之间的情义信念瞬间崩塌?此时的石头,似乎真的变成了心如死灰无情无欲的一块石头,心中除了仇恨还是仇恨。 就这样呆呆的坐了一夜,迎着清晨的第一线曙光,石头缓缓睁开眼,心中已经平静了许多:‘那就这样吧,人总该要为自己所做的错事负责的,也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的,没有人可以例外,包括,我自己!’ 石头站起身,一路向青衣社总部行来,在傍晚时分才临近到达,远处夕阳的烟霞中出现了那座已经有些熟悉的庄院,他没有想要隐藏身形,而是正大光明的走了过去,临近庄园的时候,大门自动打开了,石头全神戒备着,因为他发觉大门后有四个人在等着他。 石头不敢去想,如果那几个自己本应万分感激的人向自己发起突袭会是怎样的情形,自己该如何面对?全力出手杀了他们?还是重伤他们留下他们的命算是报答?石头在胡思乱想中进了大门,可并没有遇到什么袭击。 秦风,小六,老吴,白狼,就在那里站着等着他进来,这四个人,都教过自己,应该算是自己的师父吧?石头抬眼望去,只见他们都是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没有什么虚假的表情和客套,只有秦风的眼中微微有意思歉疚。 老吴长叹一声,开口说道:“进去吧,社主已经在地下大厅等着你了。”石头微微一愣,但还是点点头,径直向前面走去,他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不再管身外的一切,更不敢再去看他们的眼睛,他害怕去感受这些,怕自己刚刚建立的信心又再度迷失,怕心中报仇的信念又再度动摇。 还是一样的大厅,还是一样的场景,一路走来,没有任何机关暗器招呼他。而蓝一成依然还是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背对着他,默默的看着墙上的壁画。石头站定后,平静的躬身行礼:“青衣社黑衣刺灵白石向社主交令,并奉上失落的刺灵剑。” 石头双手将剑奉上,就等着蓝一成来拿剑的时候一剑杀了他,可是,预想之中蓝一成欣喜若狂的场景却并未出现,只见蓝一成微微摇摇头,轻声说道:“石头,你是现任黑衣刺灵,刺灵剑本就该是你所持的,从今以后这剑就是你的了,不需要再交回。” 石头一时愕然,他在心中反复演示过趁蓝一成欣喜若狂,过来接剑之际一举将其击杀,再趁乱逐一击杀其他青衣刺使,可现在怎么是这样的?而且,在蓝一成的声音里,石头分明感觉到一个疲惫不堪心力交瘁的垂垂老人万念俱灭的感觉。 蓝一成缓缓转过身,慈爱的看着石头,看着这眼神,石头更加恍惚,这才是看见亲人该有的感觉,可他从白天明身上从未感受到,为什么,为什么?蓝一成微微一笑:“孩子,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拔剑杀了我,我都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可你,又一次给了我惊喜。” 石头再次愕然,这么说,刚才他背对着自己,就是等着挨自己一剑?石头疑惑的看向蓝一成,蓝一成无奈的笑笑:“既然你没有出剑,那就不劳烦老吴他们了,还是由我来和你解释清楚吧,是的,这一切都是我们早就计划好的,只要确定你获胜无望,就立刻启动青冥破杀阵,玉石俱焚!” 对于这一点,石头心中并无愤怒,秦风曾说过,一个合格的刺客,会用尽一切手段完成任务,有时甚至不惜搭上同伴和自己的性命!如果他们早些告诉自己这样的计划,自己也还是会答应的。蓝一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理一般,微微摇摇头道: “不告诉你真正的计划,并不是怕你不答应,而是因为你还不善于伪装,一旦你知道了真相,就有可能让白天明看出破绽逃之夭夭,我们的机会只有这一次,我们不想功亏一篑,而我之所以决定这么做,也并非是想搭上你的性命,只是想赌一把。” 石头疑惑的抬头,却忍住没有开口询问,蓝一成继续说道:“因为我认识白天明已经三十多年,我对他太了解了,以他的性格,在确定求生无望的情况下,他一定会以必死之身救你性命,再借你的手为他报仇,我赌的就是他一定会这么做,幸而我赌中了。” 蓝一成似乎有些得意的笑笑,石头却不置可否,此时结果已然如此,那自然是他怎么说都可以。蓝一成再次长叹一声:“我的师父从小就教导我,要做大事,就要舍得牺牲,可我本就愧对你的父亲,如果白天羽这次改变了行事作风,那我也将再次铸成大错,可我本就是罪孽深重的人,也不在乎再多担这一条罪过了,所以,我才严令秦风他们执行计划,这一切,都是我的意思!” 石头更加迷惑了,如果这一切都说得通,那事情的真相又会是什么样的呢?蓝一成幽幽一叹,气息似乎也弱了几分:“石头,你若还不急着要我的命,那就且听我把你只知道了一半的故事给你说完,好么?” 石头想一想,既然他们没有围杀自己,也没有启动机关对付自己,那确实也不急在这一时,于是默默的点头,蓝一成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内伤又发作了,强行运起内劲调息,同时再次转身背对着石头开始叙说: “我的师父神影老人一共收了五个徒弟,我是大弟子,还有小师妹万灵和小师弟马子同,二师弟和三师弟却是一对孪生兄弟,一个叫白天羽,另一个叫白天明。万社主将他们二人和小师妹一起送来师父门下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他们兄弟两个都是天生具备刺灵潜质的人。万社主当时很是得意的说,看来在他这一任上,青衣社要同时拥有两个黑衣刺灵了。” 蓝一成似乎是想起了那段美好的往事:“他们两也的确不负众望,进步真可谓是神速啊,短短数月就把我这个大师兄甩在了后面,师父也很是欣慰,可是慢慢的师父就发现,他们这对孪生兄弟身体潜质几乎一样,可心性却大不相同。 白天羽做事光明磊落且宽厚仁慈,白天明却颇有心机城府且心狠手辣,若是作为杀手,白天明肯定无可挑剔,可作为侠之大者的刺灵,那肯定就不行了,师父只能尽力引导试图改变他的心性,可是却始终治标不治本。” 蓝一成微微一叹:“果然,出师之后,小师弟马子同去南京搭救他的义父方孝孺,而我们四人则一起回到青衣社,并先后通过考核成为青衣刺使,不久之后,白天羽挑战青冥大阵,成功开启刺灵之门成为了新的黑衣刺灵,可惜白天明却挑战失败了,按规定,每个人只有一次挑战青冥阵的机会,所以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黑衣刺灵了。” 蓝一成又是一声叹息:“在师父那里学艺的时候,万灵小师妹与白天羽就已经暗生情愫,万教主得知后也很是欢喜,在白天羽破阵之后就为他二人完婚,那时全社上下,双喜临门,真是青衣社最喜庆的时候了,而全社上下就只有两个人心怀不忿,一个是没有当上黑衣刺灵的白天明,另一个就是一直深爱小师妹却爱而不得的我。” 说到这里,蓝一成自嘲的摇摇头:“从此,两个失意的人便时常聚在一起喝酒解闷,倾诉心中的不满,而彼此叠加之下的仇恨也越来越重,后来,他们夫妇二人生下一个孩子,取名白石,小名石头,也就是你。” 听到此,石头浑身一震,心中想着:‘至少这一点是真的,白天羽真的是我的父亲,万灵真的是我的母亲,那便足够了。’蓝一成继续说道:“按青衣社社规,除非是社主生前指定接任人,否则即由左护法接任社主,所以我一直在拼命努力,终于在入社五年之后成为为左护法,我也一直没有娶妻生子,我唯一的信念就是接任社主之位。” 说到这里,蓝一成又是一声长叹之后才接着说道:“本来以为这一切就是如此了,可惜,就在你八岁那年,身患重病的万社主居然指定让青衣首座萧烬接任社主之位,我唯一的信念瞬间崩塌了,压抑心中许久的仇恨也已经到了顶点,和白天明一起喝闷酒的次数越来越多,抱怨也越来越多,仇恨自然也就越来越深,而我也从此陷入了白天明精心设计的计划里。”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黑衣刺灵白石传~~11 第十一节 新生 说到这里,蓝一成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开始有些难以自持。稍微停顿了一下,再次运气调息之后才继续说到:“白天明和我说,他有办法让我接任社主之位,而我只需要在成为社主之后再给他一次闯青冥阵的的机会,能让他成为真正的黑衣刺灵就好。 白天明最先对我说出的计划很其实简单,就是先找理由将白天羽支使出去一段时间,我们两便可以在总部构陷萧烬谋害万社主,再趁机将其铲除,等他二人一死,我自然就可以按社规接任社主,等白天羽回来,一切已成定局,他也会帮我圆过去。 那时我的心中满是嫉妒和不满,甚至已经变成了仇恨,我恨老社主先将我爱的人嫁给了别人,又将本该属于我的社主之位也给了别人,这种压抑已久的仇恨让我失去了理智,更让我丧失了道义和良知!” 说到这里,蓝一成痛苦的摇摇头:“从我点头答应的那一刻起,大错就已铸成,其实白天明真实的计划根本不是这样的,他其实是想连白天羽一起除去的,他也一直在心底深深的嫉妒着这个什么都比他强的孪生哥哥。他本就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数年的筹划,简直天衣无缝,而我也被嫉妒和不甘冲昏了头,成了任他摆布的棋子。 按他的计划,我二人分头行事,白天明开始在江湖上不停的活动,他先是扮演了一个武功极其高强且危害极大的江湖恶魔,连杀数家豪门公子还留下血字挑衅黑衣刺灵。这几家豪门一起出面连结青衣社并坚持要黑衣刺灵白天羽亲自出手解决。 对于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对手,白天羽自然要花更多的些时间才能搞清楚来龙去脉,所以这一趟离开总部将近三个月。另一方面,白天明又以青衣首座萧烬的身份频频与意欲争夺帝位的汉王朱高熙接触,表示一旦他萧烬接任后青衣社将愿意成为汉王最大的江湖助力,汉王自是很高兴,赏赐了他很多财物。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总部找机会将这件事宣扬开来,就在白天羽出外期间,萧烬与汉王来往的书信和汉王对萧烬的封赏文书被我和白天明送到万社主面前,病榻上的万社主得知消息后大怒但又不尽信,急招萧烬来问话,而白天明却已经假装安抚动上前悄悄运用内劲将万社主心脉损毁,我借口万社主要单独询问萧烬,便让大家退到门外。 萧烬赶来解释,刚说了几句话万社主便因心脉尽碎,大叫一声,狂喷鲜血气绝而亡,萧烬上前查看之时,我们也都听闻动静赶了进去,于是大家看到的,自然就是萧烬将老社主害死了,萧烬自知中计,正要解释,白天明已率先出手要为老社主报仇,大家一时气愤,便围住萧烬的退路,原先众人只是想拿下萧烬问话,可白天明却使出必杀绝招将萧烬当场击杀。 大家一时惊愕万分,但毕竟亲眼看见萧烬谋害了老社主,也无法怪白天明心狠手辣,万社主和萧烬都死了,白天明也不和我争,我便顺理成章的成了新一任的社主,我以为计划已经结束了,可白天明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其实他根本就没打算再闯一次青冥阵,而是要借我这把刀铲除白天羽这个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 说到此,蓝一成似乎有些痛苦不堪,再次强提真气后,才继续讲述:“此时,白天羽在外面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这些痕迹都是白天明故意留下的,然后,白天明一边以对手太强为由,让众人携带青冥破杀阵前去协助白天羽,一边以那江湖恶魔的身份引诱白天羽前来,当时夜黑风高,白天明让大家埋伏的地方又没有灯光。 白天明穿着黑衣去挑战白天羽,故意战败逃逸,将白天羽引至埋伏圈,白天羽以为感知到埋伏着的人是青衣社去协助他的助力,自然放心的进入了埋伏圈,白天明立刻一声令下,大家都全身戒备,哪来得及分辨事情的真相,这青冥破杀阵本就无可逃遁,白天羽发觉有异之时,已是来不及了,也或许是他不愿意出手伤害社中的兄弟吧,就这样,白天羽死在了青冥破杀阵的机关暗器之下,而白天明一见得手后便迅速带着大家撤退,青衣社一向令行禁止,大家当时甚至连杀死的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听着父亲含冤而死的经过,石头内心痛苦不已,原来父亲是这样死的,那母亲呢?这时候母亲又该如何?自己又在哪里?蓝一成自是明白石头心中所想,继续痛苦的说道: “事已至此,我只能被他牵着走,以青衣社不能没有黑衣刺灵这块招牌为由,让他用白天羽的身份继续做黑衣刺灵,他还想将你和你母亲一并除去,永绝后患,可我本就是深爱着小师妹的,如何肯让他杀了小师妹,便以公布事情的真相相威胁,请求他放你们走。 白天明表面答应,却在你们母子走后暗中追杀,我发现不对的时候,连忙赶去救援,我到达之时,你母亲已被白天明重伤,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表示愿意成为他的傀儡,替他掌控青衣社,只求他放过你们,你母亲也自知白天明心狠手辣,为了打消白天明的疑虑,在恳求我保护好你之后,便举剑自尽了。 我救援不及,悲痛万分,摆出了拼死一战的架势,白天明也知道此时若再杀了我,他回到青衣社就无法自圆其说了,只能同意放过你,但为了不让你记得自己是谁,便用青衣社秘传的绝技‘离魂’一掌将你拍晕,消除了你之前的所有记忆,而后又将你带至不远处的农庄给卖了,从此你便一直在那农庄之中,我们也随时都掌控着你的情况。” 听到这里,石头终于隐约想起了失去记忆前的那一瞬的场景:一掌拍在自己后脑上之后,白天明眼神阴狠的盯着自己冰冷的说了一句:“活着也只是个废物了,又能有什么用?”自此,记忆的闸门仿佛缓缓被打开,愈来愈多的记忆开始呈现在脑中。 石头隐约的想起,母亲带着自己逃跑,而后被白天明追上,母亲与之力战不敌,身受数剑,却依然坚决的护在自己身前,蓝一成赶到,挡在母亲和自己身前与白天明争执,而后母亲自尽,自己从此失忆,是的,蓝一成没有说谎,事情的真相,确实是这样的。 这也是为什么石头对废物这两个字反应会如此激烈,原来是在他失忆前的最后一刻,所有的仇恨和痛苦,都凝结在了这两个字上,他失去了一切的记忆,却唯独对这两个字有着深刻的记忆和强烈的反应,这两个字对于他,就像开关一般的存在着。 他也想起了,在自己的失忆的那一刻,曾经在心里大喊了一声:“我不是废物!我要杀了你!”可话还没喊出口自己就晕了过去,但这句话却深深的映在了心里,怪不得自己对于别人叫自己废物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怪不得自己觉得白天明那阴狠的眼神这么熟悉,恢复了一些记忆后,石头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释然的神情。 蓝一成还在继续叙说:“从此后,我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滔天大错,唯一能弥补的,就是设法除掉白天明,我也一直在想办法对付白天明,可他太过机敏圆滑,一直苦无机会,直到半年前,我才发现他自从伪装江湖恶魔作恶后竟然上了瘾,经常会伪装成各种面目去作恶,我偷偷找到他伪装的罪证,然后私下将郁积多年的心事告诉了秦风、老吴、小六他们那些当年参与其中的人,得知被人利用,大家自然都很气愤。 加之现在白天明的行为实在有悖青衣社宗旨,大家一致决定为青衣社除害,可惜我们行事不密,被白天明的眼线探得消息,提前向他预警,为拖住白天明,我与之硬拼之下,被其剑气重伤,而破杀阵的机关已经被他破坏,我只能拼着玉石俱焚想启动社内的机关,可惜晚了一步,白天明已经逃了出去。 逃出去之后,白天明便开始以正义者的姿态出现在江湖中,说青衣社这样的组织不该存在于江湖,公开与青衣社为敌,接连杀死我们很多兄弟,我们将青衣刺使全线收缩回总部后,他自知无力攻破,便又连结表面为武林正道世家,暗中却是江南山贼水匪总舵的凤凰山庄为助力,青衣社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却突然传来你发狂杀人的消息,这才有了后面这些你参与其中的事。” 蓝一成终于转过身再面向石头,脸上却已经是一层灰蒙蒙的死寂:“其实我也早就想过要对付白天明或许就只有把你找回来,可我一直下不了决心,因为已经对不起你的爹娘,不想再让他们的孩子牵扯进来,可惜你的天性还是爆发了,犯的又是斩首的死罪,这才让我下定决心派秦风去找你回来,可惜白天明也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于是就有了两次遭遇战。再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在你最近经历的事里,我确实下过两次赌注,第一次,是派你去引开白天明,因为我知道,如果你天生的刺灵,你就能躲开白天明这个假刺灵的暗袭。第二次就是赌白天明的人性,明知必死,定会让你做他的刀而保住你,还好,承你父母之灵在天庇佑,两次都让我赌对了,如今你安然无恙的归来,我也就可以去向你的父母请罪了。” 说到这里,蓝一成顿了一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石头,最后我要告诉你,你的实战经验不足,经过与白天明一战,或许可以弥补不少,但是你的心智和阅历就太欠缺了,很多事情,真的不是听见看见就能相信的。我也请求你,害死你父母的,除了白天明便只有我一个罪人,我可以死,但请你不要为难青衣社的其他人,他们只是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听令行事而已,我请求你,放过他们吧。” 话音未落,蓝一成猛的喷出一口鲜血,缓缓跪倒在地,石头欲上前却被蓝一成伸手阻止:“石头,在你进门时我已服下剧毒,只是一直在用内力支撑,现在眼看就撑不下去了,害死你父母的罪魁祸首就是白天明与我,白天明已死在你的剑下,现在你可以拔剑,亲手为你父母报仇了,其他人真的毫不知情,石头,不,黑衣刺灵白石先生,我再次请求你,放过他们,放过青衣社吧!” 石头的心中再次波澜骤起,真相往往是残酷的,这三个多月来对自己最好的人或许都是当年参与埋伏的杀父仇人,特别是眼前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将死之人,更是除了白天明之外罪孽最大的人,可偏偏也是这个人,保住了自己的命,让自己活到现在。 这一切到底是恩还是怨,石头已经有些分不清了,可是,白天明已经死了,眼前的人身中剧毒,也快死了,而且,看蓝一成眼中深深的内疚和自责,估计死后都不会安心的,可自己真的还有必要去找那些参与布下破杀阵的人报仇么? 此时,在外面等候已久的人实在等不了了,纷纷走进了大厅一探究竟。就在这一刻,看着蓝一成因内疚自责而痛苦万分的样子,石头忽然想明白了,拔剑在手,两步上前将蓝一成一剑贯穿,同时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而所有人都惊愕的看到了这一幕,便以为是石头一剑将蓝一成杀死了。 说完之后,石头拔剑起身。蓝一成脸上的内疚和痛苦逐渐散开,又有了些许清明的神色,慢慢的变成一个会心的微笑,继而缓缓倒下。蓝一成就这样含笑而去。石头没有动,其他人也没有动,静立片刻,还是秦风率先发话了:“所有当年参与过那晚破杀阵埋伏的人都留下,其他人立刻退出去,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管,之后不论谁要离开,也都不要阻止。” 见没人动,秦风再次一声命令:“我现在以青衣首座的身份命令,所有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吧!”听到是命令,众人便纷纷不舍的离开了,阿三最后苦着脸向石头投来哀求的一瞥后,也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地下大厅里只剩下秦风,小六,老吴、白狼和另外三个石头叫不上名字的青衣人。 等到石门缓缓关上,秦风才平静的看着石头说道:“石头,当年参与行动布下破杀阵埋伏你父亲的人,除了已经离世的之外,其他的全都在这里了,这三个你不认识的人是黑鹰、铁鹰和沈剑。我们七人今日便在此与你公平一战。一战之后,恩怨两消,不论谁胜,都请继续将青衣社维系下去!” 没有苦苦哀求,没有什么解释,没有责怪埋怨,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秦风平静的好像是宣布了一个很平常的事情。而此时石头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不想与这些对他最好和最亲近的人生死相搏,可他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几人只是相视一笑,同时拔剑在手,就在几人挥剑的时候,石头才刹那间猛然惊醒,大惊失色之下,大喝一声:“住手!”同时抢步上前伸手抓住了离他最近的秦风的剑,所有人都停住了手,看着鲜血顺着石头抓住剑刃的手流了下来。 这一刻,石头已是泪流满面,哽噎的问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自杀啊?!蓝社主早就服下剧毒,已是将死之人,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求得死前的心安,我刚才也只是帮他完成了赎罪的愿望,由我亲手杀死他,他才会觉得不再亏欠我什么了, 我刚才和他说的是,我们一家都已经不怪他了,我还要谢谢他让我活了下来,他可以安心的见我的爹娘去了,我知道你们并不知道实情,我也不怪你们,要是你们都死了,我又怎么能安心活下去?!” 秦风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却依然平静的说道:“石头,不管我们知不知情,都确实是你的杀父仇人,我们只是想以死谢罪,以我们的死,换你的心安,只要有你在,青衣社就不会垮,只要有你在,青衣社就依然还是那个令人敬畏的青衣社!” 石头微微摇摇头:“不,真正害死我爹娘的是白天明,你们已经帮我一起报仇了。连蓝社主也死了,我哪里还有什么仇人,白天明已经害死了这么多人,我也不想青衣社里再有谁因为内讧而死,从今往后,我们只有恩情,没有仇怨,我不会再怪你们,而且,从今往后,你们也都是我的亲人啊!” 秦风闻言,终于放开了手中的剑,将石头紧紧揽入怀中紧紧抱住,老吴终于难得的露出了真心的开怀笑容,小六也背过身去擦着眼泪,白狼,铁鹰,黑鹰,沈剑,各自会心的一笑之后,也走过来将手放到石头的肩上。 青衣社的内部危机解决了,秦风被众人推举接任了社主之位,可他却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只愿意暂代,而秦风和石头两人跨越二十年的两次刺客的使命传奇,也由此开始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刺客大侠韩龙传~~1 公元234年,三国时期,曹魏青龙二年。 在魏国幽州边境与草原少数民族势力接壤的地方,有个偏僻的西关小镇,有一年,镇上的牲口突然发了疫病,这边境之地,牲口可是全家的命啊,可周围的兽医都请便了,都没能治好,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叫老九的怪人来了。 没有人知道老九的原名叫什么,看他岁数也不大,一开始没人相信他能医好,可老九说他不要钱,只要这次医好了能给他住下就行,大家一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反正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就让他试试,可没曾想,还真就让他给治好了。 镇上的人就给他找了间没人的空屋让他住下了,这镇上也就多了一个兽医老九。老九三十多岁,孤身一人,整天喝得醉醺醺的,对身边的事都搞不清楚,但医牲口却是一绝,只要他出手,几乎没有医不好的,每次有人请他,都是醉醺醺的晃着步子去,又醉醺醺的晃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小破屋。 老九医牲口得来的钱都换了好酒,一个人生活,没有老婆,没有儿女,又正值壮年,大家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这偏远的边境小镇上来的。最奇怪的,是老九经常会就这么平白的消失了,一消失就是十天半个月,有时甚至更长,任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想医牲口的人也找不到的,而后某一天又突然醉醺醺晃着步子出现在了镇里,别人问他去了哪里,他都咧着嘴笑笑不说话。 在相隔三十里外的陈村有一个受伤退伍回乡的老兵,已经六十多岁了,据说当年是战神吕布身边最精锐的陷阵营里的,但具体史做什么的,就没人知道了。有人说他是个不小的官,有人说他可能是逃兵,但更多的人觉得他就是自己吹牛瞎编的。 这老兵最喜欢的事,就是和人诉说自己当年在陷阵营里的威风事迹,然后拼命吹嘘自己如何跟着战无不胜的战神吕布横扫千军,但每次末了都会被人问上一句:“那吕布这么厉害怎么还败了?还死的那么惨?”老兵便立刻便住了嘴,面色涨的酱紫,每每都愤而拂袖而去,剩下背后的一堂哄笑。 那一日,陈村很多人家的牲口都得了病,村里的兽医束手无策,亭长便着人去西关请老九,老九进了村,跳下车,便晃着步子四处下针用药,闲坐路边的老兵起初还不在意,可盯着老九的脚步仔细看了几次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低头默默盘算着,这步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终于,老九被人引着从老兵身边路过,定定看的出神的老兵忽然起身,身体都有些激动得颤抖的指着老九,面色涨的酱紫,结巴的说道:“你···你是···当年打败奉先将军的···” 老九冲他咧嘴一笑,一伸手将酒囊塞给他:“老人家,这可是好酒,您先喝着,一会我再来找您聊!”老兵顿时脸上乐开了花,接过酒囊大大的喝了一口:“好,可憋死老夫了,我等着就是! ~~~~~~~~~~~~~ 夕阳下,一老一少坐在村外的土梁上,酒囊已经被老兵重新装满,两人就着酒囊一人一口,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老兵一直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他可是吕布陷阵营里的校尉,当年可是追杀曹操的主力,还差点一刀要了这大魏国太祖爷的命!虽说战争年代这也算不得什么,可谁知道会不会被哪个邀功的小官割了头拿去请赏。 面对老九,老兵终于可以敞开心扉,因为那一战,他记忆太深刻了,那一战,天下无敌的战神吕奉先,在自己最得意的陷阵营将士围观下,居然被一个瘦弱的中年剑客踩着飘忽的步子打败了! 吕布就像一头愤怒的蛟龙,方天画戟带出万钧气势,而剑客则像一阵清风,不管吕布怎样暴烈,都游走在风暴的空隙之中,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寻了吕布的一个细微破绽将剑尖指在了战神的咽喉。 那一刻,老兵和陷阵营将士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很多人甚至都要冲上去保护将军,奉先将军却面色不改,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杵,长叹一声道:“罢了,我输了,你动手罢!” 剑客却摇摇头道:“将军用的是堂堂正正的战阵打法,在下使的却是见不得人的刺杀秘术,三招之内不得手就算失败!将军舍长就短,本已吃亏,何况已过百招!是以,将军没有输,在下也没有赢,今日一战,在下只为兑现一个承诺,如今承诺已了,在下也该告辞了。” 剑客说罢,收剑回鞘,抱拳躬身一礼,转身离去,吕布一愣之后连忙冲着背影大喊道:“敢问尊姓大名?也好让布知道输给了谁?”剑客去的已远,只随风飘来隐约的回答:“将军无须挂怀,在下名叫······” 吕布皱眉问其他人:“他叫什么?”众人摇头,都没听清,吕布无奈,长叹一声。之后,这个武痴便经常独自模仿剑客的步伐和剑术,甚至经常连征战的大事都耽误了。 老兵说完,长舒了一口气,这么些年了,难得能畅快的说一次,没人相信这样的故事,战神吕布,正面对战天下无敌,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剑客?老九也听得入迷,师父对于往事,说得都很含糊,战神吕布,原来真的输给过自己的酒鬼师父,自己还一直不信,想到这里,老九脸上也泛起了骄傲的会心的一笑。 老兵继续给老九说当年的故事,老九很认真的听着,当说到陷阵营两千人打赢曹操三万大军时,老九来了兴致:“那是怎样的阵法?威力竟这么大?”老兵一看终于有人问起这个,激动的起身,一手执着酒囊当盾,一手以拐杖做宽背大剑,瘸腿也瞬间灵活了许多,在老九面前一招一式的操演起来。 老九入迷的看着,心中暗暗赞叹吕布果然厉害,这样的战阵,联手的人越多,威力越大,怪不得能两千胜三万,可惜,这样长时间操演配合的老兵,死一个少一个,短时间内很难补充上去,这就注定了只能是战场上昙花一现的绝唱。 老九看的兴起,豁然起身,晃着步子寻了个枯枝,要跟老兵过两招,却忽然听得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不由皱眉肃立。老兵自然也听到了,收起拐杖,将酒囊扔给老九,悲怆的说道:“后生,应该是冲我来的,你快走吧!”老九醉眼朦胧的笑笑,没有说话,盘腿在土粱上坐下,又喝起了酒。 魏国的黑甲骑兵渐渐围拢过来,为首的将领看看老兵,又看看老九,冲老兵一挥手道:“本将奉王雄大人之命捉拿屡犯大案的杀人要犯,闲杂人等速速离开!”老兵一看不是来找自己的,惊讶的转头望向老九,老九冲老兵一笑,将酒囊盖好扔给老兵:“老人家,多谢您的好酒,快些回去吧。”老兵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抓紧酒囊长叹一声,转身一瘸一拐离去。 待到老兵走远,将领将手一指老九:“你最好是自己跟我走!”黑甲骑兵渐渐将土梁围拢,老九幽幽问道:“王雄大人为何拿我?我所杀之人皆是江湖上罪大恶极之徒,如何就惊动了幽州刺史兼乌丸校尉的封疆大吏派军队围剿?”将领冷冷看着老九道:“这个你自己去问王雄大人吧,本将只是奉命行事。” 老九心中冷笑,这将领反复强调是王雄要拿他,是知道自己的手段推脱责任,还是别有隐情?想到此,老九手握枯枝缓缓起身道:“也罢,将军既如此说,那在下就自己去问王大人好了!”说罢便腾身而起,将领连忙喊道:“合围!放箭!不可走了贼寇!”话音未落,雕翎箭的破空声便接连响起,老九身形晃动,手中枯枝精巧的拨打箭雨,片刻之后,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三更时分,幽州刺史府,一个黑影悄悄潜入,躲过所有巡哨,悄无声息的进入了王雄的书房,桌案前,油灯下,一个须发花白却依然魁梧的身影正捧着卷轴反复观看,黑影轻轻停在他身后,正是没有了醉态的老九。 王雄放下卷轴,没有回身便点头说道:“你终于来了!”老九也未惊讶,微微一笑道:“看来在下让王大人久等了!”王雄伸手向桌案前示意道:“先生请坐!”老九也未迟疑,上前面对王雄跪坐于地,将手中剑置于身前,幽幽问道:“大人认识在下?” 王雄哈哈一笑:“岂止认识,先生大名,这半年来一直萦绕在本官心头耳边,夜不能寐啊!”老九面色不改,继续幽幽问道:“莫非在下杀的人里有大人的亲朋?”王雄微微摇头道:“没有,老实说,那些人,确也该死!”老九皱眉道:“那大人为何要派精锐缉拿在下?”王雄定定的看着老九的眼睛,缓缓说道:“因为,你是他的传人!” 老九眼中精芒一闪而过,继续幽幽问道:“那又如何?以大人的年纪,难不成家师与大人有仇?”王雄呵呵一笑:“连吕布都不是对手,若是本官与尊师有仇,恐怕也没机会坐在这里了。”老九不再说话,他已经大概猜到,王雄是有意诱导自己前来,既然如此,静观其变就是。 王雄也不急于解释,将手中卷轴递给老九:“请先生先看看这些吧。”老九接过来打开,乃是一份幽州边关布防图,一份三国攻防图,还有一份密信的誊抄卷。仔细的看完密信,再反复的看完两张地图,老九眉头渐渐紧皱,有些愤慨的说道:“未曾想诸葛丞相也会做这等引狼入室的勾当!引鲜卑入关合力攻魏,以幽、并二州作为酬谢,卧龙先生真是好气魄!” 王雄微微点头:“不知先生还看出什么了?”老九再次略略一想,有些疑惑的问道:“局势已经到了这般艰难的地步?”王雄点头道:“是的,鲜卑王轲比能一统漠南后已成气候,麾下控弦十余万,加上其他部落,三十万精锐大军可随时攻入雁门关!而我大魏疲于应付吴、蜀两国的四面进攻,已将边军大部调走,若是蛮王解除后顾之忧后挥师入关,北方四州将顷刻间被攻占,到那时,整个中原,或许都要成为蛮王的天下,哪次蛮族入侵,不是生灵涂炭,若是再来一次西周浩劫,我华族危矣!” 老九陷入低头沉思,脑中出现的却是十多岁时第一次见师父时那今后再难得一见的一身肃杀之气,父母双亡的老九天生反应迅速,臂力惊人,当师父一人一剑从白雾中出来,正将其他人打翻在地抢到吃食的老九竟看得痴了,师父将手放在他头上,按了一按,冷冽的说道:“想做我这样的人,便跟着。”老九想都没有想就跟着师父走了。 整整二十年过去,老九才终于胜了师父半招,也才知道了师父的身份和自己所接受的传承,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仁者天心,杀一人而救苍生!三年前,师父将这柄轻灵小巧的剑给了自己,便再无所终,三年来,老九很孤独,也很落寞,便学师父喝起了酒,师父教下的技能哪一项都足以谋生,老九却偏偏选了医治牲口,因为,他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王雄看他低头不语,也不着急,他相信,若自己的情报无误,真是那人的弟子,就不会拒绝自己的。可惜,那人和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还老了,一种无可奈何而又悲凉的无力感袭上王雄心头,一生都想要堂堂正正的击败对手,可到了这样山穷水尽的地步,却只能寻找故人的弟子,将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年轻人身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刺客大侠韩龙传~~2 听完了王雄的叙说,老九此时心中也已经明白,王雄这是要他去与天斗,以一己之力改变天下格局,这是每一辈顶尖刺客都在追求的最高境界,有的人成了,有的人败了,他们或青史留名,或默默无闻,这是绝顶刺客的使命,也是他们的宿命! 师父这一生就等到了一个刺杀吕布的任务,可他最后却还是放弃了,在师父讲完那个打败吕布的故事后,老九也曾问过师父,当时为什么没有下手?师父只是平静的回答:“看到吕布手下的将士那么爱戴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吕布这样的人,应该堂堂正正的死在战场上,不该死在阴谋的刺杀之下,所以他选择公平挑战,一战之后,自己便退出江湖,各不相欠。” 那时的老九还不懂,嘴上不说,可心里总觉得师父再吹牛,可见到老兵之后他终于懂了,吕布和孙策一样,并不是什么祸乱天下的人,可这个世道坏了,就有人想找刺客除掉他们。这过去的几十年里大概是刺客们最活跃的时代了吧。 可那些刺客,已经违背了刺客的定义,他们只能叫杀手!而此时,王雄给他的任务,却是师父一生都在等的机会,可惜,师父已经不知所终,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活在世上,那自己,就替师父完成了心愿吧。老九缓缓抬起头,依然平静的看着王雄,只淡淡的问了一句:“我还有多少时间?” 王雄大喜过望,直起身子说道:“少则半年,多则十月,在两个强劲对手步度根和素利彻底被肃清之前,轲比能暂时不会轻易入关!”老九再次点点头说道:“王大人既然计划得如此周密,不知在下出关后有多少助力可用?”王雄略微一愣,随即尴尬的笑笑:“一个都没有!” 老九微微一笑,拿剑起身道:“知道了,不过大人也要早做其他准备,在下毕竟是人不是神,万一失手,中原安危,还得仰仗大人。”王雄点头道:“明白,真到那时,本官只有拼死一战,只是先生就不向本官要点什么?” 老九微微一笑:“王大人已经给了在下此生最宝贵的东西,又还要什么?”说罢,向王雄躬身一礼,准备转身离去。王雄却连忙道:“且慢!”老九有些疑惑的问道:“大人还有何事?”王雄花白的胡子微微颤动着:“此一别,也未知再见何期?还请先生告知尊姓大名!” 王雄说罢直起身子深深躬身行礼,老九脸上也泛起一丝微笑,目光悠远的在脑中搜索着二十多年前的记忆,许久,才悠悠说道:“依稀记得家父给在下取的名叫——韩龙。” ~~~~~~~~~~~~~~~~~~~~~~~ 阳关,远远的一辆马车由远而近,等待了数日的韩龙长舒了一口气,时机到了,自己也该走了,韩龙又抬眼望了望四周的山河,西出阳关之后,便再无故人!韩龙仰首向天,默默祝祷:“师父,等弟子功成归来,再去听您亲口说说打败吕布的故事吧。” 低下头,韩龙将斗篷往下拉了拉,走向排队出关的人群,守城军士查的很严,行人行动缓慢,远处的马车也驶到了,自觉的加入了排队的行列,等了片刻,车里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拉开车帘探身张望,这是一张俊秀的面庞,眉宇间却有些异族模样,微蹙的眉头,倒似乎有几分女子的幽怨。 此时,韩龙已至门前,守门军士大喝道:“拉下斗篷,抬起头来!”韩龙醉醺醺的摇晃着,伸手一拉斗篷,眯着眼咧嘴一笑,一旁的城门校尉对照着手上的通缉令看了看,立刻仓啷一声拔刀在手大喝道:“就是他,拿下!”韩龙身上再无醉态,眼神凌厉的看着城门校尉:“这你都认得出来,佩服!” 怕事的行人早就退向远处,守城军士已将韩龙团团围住,韩龙缓缓举起用破布包着的剑,缓缓说道:“在下不想杀官军!”城门校尉大喝道:“那就束手就擒吧。”韩龙身上微微摇头:“那就怪不得在下了!” 马车上的人冷眼旁观,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怎么回事?”车夫副座上的人回道:“似乎是魏国军士在捉拿一个屡犯命案的通缉犯。”马车上的人来了兴致,看看远处略显瘦弱的韩龙,不屑的说道:“那般瘦弱的人也需要如此大动干戈的缉拿?汉人真有意思。” 可话音刚落,眼前不可思议的事就发生了,韩龙把破布包着的剑当短棍使,一棍一个,干净利落的将围住自己的魏国军士全部打翻在地,城门校尉躺在地上厉声大喝道:“快关城门,放箭!” 可笨重的城门要关起来哪里这么容易,韩龙一晃身便轻巧的踏步钻出了城门,城上的军士连连放箭,韩龙连头也不回的就挥动布包将箭雨全部挡下,消失无踪,只气得鼻青脸肿的城门校尉跳着脚破口大骂。 马车上的人一直目送着韩龙的背影远去,却觉得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坐回车内,脑中依然满是韩龙鬼魅般的身影,良久,才轻声问了一句:“原来还真是这般厉害啊,他叫什么名字?”副座上的人在外答道:“通缉告示上写的叫韩龙!”车内的人闭上眼睛,嘴里轻轻的念着:“韩龙,韩龙······” ~~~~~~~~~~~~~~~~~~~~~ 漠南大草原,牛羊成群,毡包点点,一阵风来,炊烟随风轻舞。老九躺在草地上,喝空的酒囊扔在一边,嘴里叼着草棍,看着眼前的景致,享受着阳光和微风的惬意。 远处,一个眉间藏着幽怨的异族青年正被人引着走来,身边的人恭敬的一边引路一边说道:“这个人曾经医好过和您的马差不多的病症,肯定没有问题。”青年转头问道:“你说他是个汉人?可靠么?”引路人认真的回道:“这人来草原四十多天了,除了睡觉就是喝酒,要不是需要钱买酒,估计他什么都不想做,应该没有这样的奸细吧?” 青年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及至走到老九面前,引路人上前踢了他一脚:“懒鬼,快起来,有贵客找你。”老九半坐起身,眯着迷醉的眼睛含糊问道:“什么贵客?带好酒了么?” 青年一见他,立刻惊讶的喊道:“是你!”老九一听,努力睁眼打量着来人。引路人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们认识?”青年呵呵一笑:“这个人可不是懒鬼,他可以一个人对付一群汉人士兵,动作快得你都无法想象。”引路人听得大张着嘴不可置信,老九也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青年得意的笑笑道:“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你叫韩龙,正被魏国朝廷通缉,你的脑袋,可以买一百头肥羊!”老九无所谓的站起身说道:“如果你要拿我去换钱,就请便吧。”青年呵呵冷笑道:“魏国朝廷是我的仇人,那你就是我的朋友,你医好我的马,我给你一百头羊。” 老九笑笑,盯着青年的腰:“我不要羊,只要你的好酒!”青年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解下腰间的酒囊递给他道:“可以!” ~~~~~~~~~~~~~~~~~~~~~~ 老九看着眼前已经痛苦倒下,正口吐白沫的红马,将手放在马脖颈上,眉头微皱,脸色凝重,青年见此情景,焦急的问道:“怎么样?还有救么?”老九点点头:“你的马可能是吃草的时候误食了什么毒物,只是毒性不明,就无法用药,可否带我去它最后一次吃草的地方看看?” 青年毫不犹豫的喊道:“备两匹马,快!”老九抚摸着马鬃毛,疼惜的说道:“我先给它下针缓一缓,至少让它少些痛苦。”说着便取出银针开始下针,青年愣愣的看着,竟一时有些恍惚,这家伙的心,原来这么好的。 两人骑马到了地方,青年下马伸手一指:“就是这里!”老九放眼一看,有很多草有被马吃过的痕迹,便俯下身细细查看,青年也焦急的四处看着,忽然,老九蹲下,用手扒开草茎,看着一株被吃了一半的植物道:“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青年连忙蹲下,皱眉道:“这里怎么会藏着苦豆草的?”老九毕竟没来过草原,疑惑的问道:“苦豆草是什么?”青年有些颓丧的说道:“这东西是上天赐给牧民的好药,只是种子却有剧毒,至今无药可解,我的马儿~~~~~~”青年说着,脸上露出了女子般的悲戚之色。老九悠悠说道:“回去吧,你给我找点这种草的种子来,我尽力试试。” 回到驻地,老九回到红马身边,再次仔细观察马儿口中吐出的白沫,苦豆草的种子取来,青年递给老九,老九仔细看了看,伸手拿了一颗便要放进嘴里,青年大惊阻拦道:“这是有毒的,不能吃!”老九笑笑:“我从没见过这东西,不尝一尝,怎么分辨它的毒性,又怎么对症下药。”说罢便塞进嘴里嚼碎细品。 这一刻,青年的内心再次被震撼了,看着眼前的男人,青年的眼角竟然泛起了泪花。老九将嘴里的东西吐了,低头沉思了一下,眉头渐渐舒展,打开药囊,配了药,调成药汤给红马灌下。 一切做完之后,老九开始觉得有些头晕,便也塞了些药进嘴里嚼,又打开酒囊,将酒全部喝下,而后晃晃悠悠的躺倒干草堆上,闭上眼醉醺醺的说道:“一觉醒来,便应该没事了。” ~~~~~~~~~~~~~~~~~~~~~~ 鲜卑大人轲比能大帐,快要一统鲜卑的轲比能虽然已经快60岁了,但依然身材壮硕,虎视鹰扬,枭雄霸气展露无遗,听完青年的叙述,轲比能微微点头,慈爱的笑笑道:“我的穆萨说怎样就怎样,父亲没意见。” 青年有些意外:“父亲不怀疑他是奸细?”轲比能哈哈笑道:“能让我的女儿喜欢,就算是奸细,为父也能让他真心归服,我那苦命的女婿郁筑健走了也三年多了,为父难得见你这般开心过。” 穆萨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道:“父亲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人与其流落在外,还不如为我们所用,父亲不是也收留了十多万中原汉人难民,也让他们为你做事。”轲比能笑笑:“嗯,那等他醒来,就带来见我吧,只是为父也很久没见你穿女装了,能不能换一换了?”穆萨公主一愣,看着父亲慈爱而期待的眼神,终于不忍拒绝的点点头。 老九终于悠悠醒来,一睁眼,便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异族装束的明艳女子,老九坐起身,眯眼看了看,点点头道:“确实还是穿女装好看些。”穆萨公主惊讶的问道:“你早就知道我是女的?”老九嘿嘿笑道:“恐怕只有你自己以为别人看不出你是女的吧?” 穆萨公主瞬间就被羞的脸色绯红,连忙转身说道:“我父亲要见你,随我来!”老九两手一摊:“我是来帮你医马的,干嘛要见你父亲?”穆萨公主眉头一皱,只说了一句:“见不见随你,我父亲有好酒你要不要!”老九闻言,喜出望外的喊了一声:“有好酒当然要!” 夕阳下,一处草坡上,老九喝着公主给的好酒,看着四周男人们赶着牛羊归来,炊烟袅袅下女人们张罗着晚饭,不由得脱口吟唱:“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仓庾于飞,熠燿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唱罢,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却听得不远处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边拍掌边赞叹道:“年轻人唱的真好。”老九回头看到一个衣着朴实的异族老人正冲自己笑,也笑了笑说道:“多谢老哥夸奖。”老人走过来坐下:“我年轻时,也喜欢对着草原边喝酒边唱歌,只是现在唱不动喽。” 老九顺手将酒囊递过去:“那老哥也喝两口,兴许就能唱了。”老人毫不介意的接过酒囊,大饮了几口,一抹嘴道:“好酒,痛快!”老九接过酒囊又喝了一口,悠悠问道:“老哥也是个多年征战的老兵吧?”老人惊讶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刺客大侠韩龙转~~3 老九冲老人笑笑,眼神又飘向了远方:“我曾经有个退伍回乡的老兵朋友,你们身上都有着多年在战场上留下的感觉。”老人点点头道:“我们鲜卑人和你们汉人不一样,我们这里的男人大都平时是民,战时就是兵,除非上不了马拿不动刀了。” 老九悠悠说道:“大家打来打去,无非都是在争夺利益,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免不了战争,有战争的地方,就免不了死伤,可每个战死的人背后,都有一个家啊。”老人长叹一声:“是啊,可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你打败别人,就是你被别人打败,为了让族人更安全,生活的更好,我们只有不断的去征战杀伐。” 老九也点点头道:“草原上是为了生存,可中原纷争也几十年了,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哪个不是为自己的利益,哪个不是为了那个九五之尊的皇帝宝座?为了自己的地位,什么朋友之谊,手足亲情,甚至亲骨肉都可以舍弃,真还不如这些牛马牲畜。” 老人颇有意味的问道:“所以你才来了草原,而不是去蜀国或者吴国?”老九无所谓的笑笑道:“不错,我原想以手中剑还世道几分清净,却不想世道却容不下我,我本也只是个医治牲口的,索性来这四处都是牛羊骏马的大草原,四方游走,不再去管那世道如何。” 老人看着老九,心中不禁感慨,这本该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啊,如今却一身的落寞萧索,一脸的孤寂无奈。心中又再次回想着女儿对他的评价:诡异的战斗力,洒脱的性情,仁慈的天性,不爱钱只爱酒,会为了自己的信念无惧无畏。而老人现在自己又看到了另外的东西,那是和自己年轻时一样的东西——胸怀天下。 老人嘿嘿笑道:“年轻人,你叫韩龙?”老九点头道:“是的,这是父亲给我取的名,已经很久没用了,我还是更喜欢别人叫我老九。”老人点点头,又接过酒囊喝了两口,爽朗的说道:“年轻人,谢谢你医好了我女儿的马,这可是她三年前死去的丈夫留给她的,就好像她自己的孩子一样。” 老九有些讶异的看着老人:“老哥是那姑娘的父亲?您的女婿去世了?”老人点点头:“三年前我那女婿郁筑健被泄归泥那个叛徒带着魏军偷袭的时候战死了。我很喜欢这个女婿胜过我的儿子,本来还打算传位给他的,哎!” 老九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看眼前的老人,这哪里有心狠手辣草原霸主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因为思念和伤心而真情流露的老人,老九不由得问道:“老哥就是鲜卑大人轲比能?”老蛮王轲比能又抢过酒囊大喝了一口,哈哈一笑:“是啊,怎么?是不是半点没有你们中原大人物的样子?”老九呵呵摇头笑道:“哪里哪里,老哥虽然衣着朴素,待人和蔼,可身上却有着舍我其谁的霸气。”老蛮王再次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年轻人真会说话,怪不得我的女儿希望你能留下来。” 老九无奈的一笑:“我留下能干什么?陪您喝酒?还是帮您医治牲口?”老蛮王又将酒囊递给他:“我接纳了十多万汉人,学习汉人的文化和礼仪,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入主中原,现在,我的后方就要肃清了,马上就可以挥师入关,不知你可有何见教?” 老九放下酒囊,脸色肃然的说道:“您若是想要统一漠南漠北,甚至并吞整个大草原,或许都能如愿,唯独入关夺取中原,在下觉得不妥。”听到老九这么说,老蛮王有些意外:“那你说说看,有何不妥?”老九正色道:“中原历经数千年分分合合,外族的许多霸主都想入主中原,结果,都不过是昙花一现,甚至客死他乡,与其如此,您还不如向西向北去开疆拓土。” 老蛮王呵呵一笑:“你怎知我就一定是昙花一现,如今三国纷争,互相之间打得不可开交,正是各个击破的好时机,这蜀汉丞相诸葛亮又与我约定同时出兵,有他们从南牵制魏国主力,我挥师入关便轻松多了,这可是上天赐给我的大好机会啊!” 老九摇摇头:“这样的机会,战国纷争时有过,楚汉相争时有过,王莽篡位失败后天下纷争时也有过,可结果如何呢?”老蛮王微微摇头:“我不会因为可能的失败而放弃,我们鲜卑本就是小族,本就一无所有,又怎会怕失去什么?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尽力一试,就算最后真是客死中原,也此生无憾了!” 这一刻,老九在轲比能身上看到了师父身上曾经有过的那种久违的感觉,那种舍生忘死放手一搏的决绝,一剑刺出便义无反顾的霸气,在这老蛮王身上都有,老九忽然觉得轲比能给自己的感觉开始变得的很亲切,亲切得就像自己的师父甚至是老朋友一般。老九长舒一口气,举起酒囊道:“好,既然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惜生命想要完成的目标,那就努力去实现吧。”说罢大喝一口后递给轲比能。 老蛮王爽朗的一笑,也大喝了一口,此时他也真是发自内心的非常喜欢这个年轻人,虽然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但对于他来说,这并不重要了,都是相似的人,都有自己一定要实现的目标,那就各自试试看吧。 于是老蛮王再次诚恳的说道:“年轻人,留下来吧,这里有很多你可以做的事,也有足够你自由飞翔的天空,最重要的,是我的女儿穆萨希望你留下。”老蛮王说罢,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起身离去。 老九会心的一笑,大声喊道:“谢谢您的好酒,您要是不怕我把您的好酒喝光,那我就留下!”老蛮王远远大笑这回道:“年轻人,放心好了,我的酒窖永远为你敞开!” 远处,穆萨公主正抚摸着心爱的红马静静伫立着,看着父亲开心的走远,才轻声对红马说道:“马儿啊,你也很久没有见父亲这样真心的开怀大笑了吧?这人真是奇怪,我明明不应该喜欢汉人的,可为什么······?”穆萨公主没有再说下,两片红霞却已映上脸颊。 ~~~~~~~~~~~~~~~~ 夏日的草原,天高云淡,风清月朗,此后许多个这样的日子里,都能看见一老一少在一起草原上愉快的饮酒叙谈,爽朗的笑声飘的很远,而更多的时候,却依然是老九一个人独坐着,那身影总是让人感觉有些萧索落寞,至少远远看着的那个人心里就是这样的感觉。 穆萨公主就是经常这么远远的看着老九,心里却莫名的有些伤感,看着那个孤独的背影,她想上前去和他说上几句,却又有些害怕,害怕打破这样的宁静,也害怕未知的结局,只能默默的远远看着这个总感觉随时可能会消失不见的身影。 老九何尝不知道有人在看着自己,可他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更不敢再往前一步。只能静静的坐着,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有时也会恍惚,自己刻意闯入了她的的世界,究竟对不对?他们这样的刺客并不是冷血的杀手,他们也有感情,面对老蛮王的这个视为知己的忘年交,自己多少还可以保持着惺惺相惜棋逢对手的心态。 可面对穆萨公主,老九的心里却是只有内疚,未见之前,不知情之所起。相处之后,更怕情之所钟。老九刻意闯进她的世界原本只打算飞鸿掠水。却没曾想,她却并不想让自己只是路过,她对老九百般的照顾已经让老九心中有愧,而每次见面时她那炽热的眼神,更让老九心里难受,只能故作镇定视而不见的低头匆匆而过。 可这样的平静,注定是要被打破的。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一群身手矫捷的黑影借着夜色悄悄潜行而进,渐渐的接近了老蛮王的营地,以老九的修为,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心中也不由得长叹一声,也好,这样的话,自己心理也就能少些愧疚吧。 老九将酒囊往腰间一挂,抄起自己那把略显细小狭长的剑,在穆萨公主惊讶的注视中,鬼魅般的出现并迅速将一个潜至公主身边黑影击倒,然后又鬼魅般的飘至轲比能的大帐外,将几个黑影逐一击倒,剩下的黑影很快将老九包围,而轲比能和护卫们也被惊醒,点亮火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眼中那个平时看似弱不禁风的的醉鬼,此时就像索命的死神,少则一剑,多则两三剑,一个黑影便倒下了。 这眼前的一幕惊得让其他人甚至都忘了有所动作,之前一直听公主的随从说这个人有多厉害,其实大家心里并不信,如今亲眼看到之后所带来的震撼,让每个人都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蛮王轲比能也这么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总是能带给自己震撼和惊喜,可自己也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年轻人赖这里到底想要什么了。 剩下的十几个黑影一看刺杀行动已经无法得逞,呼哨一声便要撤退逃跑,四周包围的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加入了搏杀,可这一交手才知道这些黑影战斗力的强悍程度,每个黑影都需要几个草原武士才能抗衡,众人这下就更加震撼了。 还好,在老九的出手协助下,四散逃跑的黑影很快被肃清。四周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许多人向老九伸出了大拇指,有的甚至开始上前亲昵的拍打老九。 穆萨公主终于骨气勇气走到老九面前,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你救了我!”老九咧开嘴笑笑摸摸头,有些不知所措,还好轲比能也走至近前,用力拍了拍老九的肩膀:“年轻人,我该怎么谢你才是?” 老九连忙嘿嘿一笑说道:“您不是已经把您的好酒都送我了嘛,哪里还需要再谢!”轲比能爽朗的哈哈大笑道:“好,今晚真是值得高兴啊,快快点起篝火,我们唱歌,跳舞,喝酒,彻夜狂欢!”四周立刻爆发出一阵欢腾。 篝火边,草原上的人们围坐一圈,高声谈笑着,老九坐在轲比能身边,却俨然成了主角,许多人来到两人面前却只向老九敬酒,完全无视轲比能的存在。老蛮王也只是呵呵笑着,对此毫不介意。 穆萨公主就这样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弱小却蕴含着强大力量的人,穆萨公主的脸上居然有些开始发烫,自己和亡夫是政治联姻,虽然亡夫一直对自己很好,自己也很感激他的好,却并没有真正爱过他,而眼前这个汉人,却似乎让自己真正知道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终于,穆萨公主鼓足勇气站起了身,来到篝火前,看着老九大声说道:“我想为今晚的英雄跳一支舞,不知这位大英雄可愿意唱上一曲?”周围众人轰然应和,老蛮王也开心的拍掌道:“好啊,好啊,我这个做父亲的都几年没见我的女儿跳舞了!”老九却心头狂跳,这分明是公主在向自己有所表示了,这可如何是好?略一思忖,老九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做,点点头,低头开口吟唱: 扬之水,不流束薪。 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 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楚。 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 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蒲。 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 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公主初时还随着音律偏偏起舞,可是不一会,对汉人文化也略知一二的公主就渐渐明白了老九歌里的意思:他竟然说自己有妻子了!在自己勇敢示爱的时候,他竟然唱的是一首思念远方爱人的歌谣,舞步飞旋中,两行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泪顺着公主的脸颊滑落,老九唱罢,依然低着头不敢看公主,公主的舞步也戛然而止,噙着泪花向老九鞠躬施礼后,便在众人的欢笑起哄声中逃离了现场。 座中对汉文化熟悉的人并不多,老蛮王也算一个,看着老九落寞的神色,看着带泪离去的女儿,老蛮王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大家都以为公主是因为羞涩而离开,只有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知道,自从丈夫离世后就一直郁郁寡欢而且还对汉人带着恨意的女儿要迈出这一步有多艰难,又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爱啊! 老蛮王看着远处女儿的毡包,长叹一声,轻声对老九说道:“年轻人,我知道我的女儿很喜欢你,老头子我也很喜欢你,我知道你的心里装着天地,可是高飞的雄鹰也需要一个温暖的窝啊,若你不嫌弃我的女儿是嫁过一次的,我老头子敢保证她一定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妻子。” 老九羞愧的低下头,他并不善于说谎,而老蛮王也并没有戳穿他,反而这么为他着想,这样的首领,怪不得那么多人愿意为他效力,怪不得能够带领一个原先不足千人的小部落到最后一统草原,若不是身份所限,老九恨不得马上点头答应,可是,造物弄人,他不敢答应也无法答应,只能低着头轻声说道:“多谢您和公主的好意,可我真的在家乡有妻子了,只能辜负你们的一番心意了。” 老蛮王当然看得出老九在说谎,可他并不想勉强老九,只是有些心酸的摇摇头,再次无奈的长长叹息了一声,将眼光投向公主的毡包,心疼这个女儿的芳心错付,而此时的穆萨公主正趴在自己的毡房里,心碎情伤之下,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 又是三个月过去了,那一晚参与暗杀的人为了活命,最终供出了幕后主使,自然是那两个老对手。老蛮王立刻进行了血腥的报复和清洗,并再次加紧压迫素利和步度根的势力归附,这期间,老九一直跟在老蛮王身边,自从那晚以后,老九已经被轲比能身边的人认可和接受,没有人再怀疑他,更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汉人身份,而最先欣赏他认可他的穆萨公主,却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终于,素利和步度根的两大势力在轲比能的强压下彻底屈服,已无后顾之忧的老蛮王轲比能,立刻传檄鲜卑各部落在漠北会盟。而会盟就是两个目的,第一,草原各部正式承认自己草原大汗的位置,第二,集中各部族兵力,挥师南下,入主中原! 在给蜀汉丞相诸葛亮去信约定出兵的日子后,老蛮王已是胜券在握,踌躇满志,而老九心中也明白,这一天,终归是要来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刺客大侠韩龙传~~4 九月的大草原,秋高气爽,一群群鸿雁飞过天际。不久之后,它们就会飞到中原,飞到江南。 老九骑着马,跟随在轲比能身边往前行进着,老蛮王依旧在前方喝部族首领们高谈阔落的述说着自己的雄心壮志,而老九则半躺在马背上,喝着酒,看着天空。他此时的内心却原本是无比的平静,只是天空忽然飞过的那只百灵,却让他心里莫名的又想起那个流着泪翩翩起舞的身影,心底深处就莫名的一痛。 前面的谈话渐渐安静下来,老九感觉有人到了自己的近前,他一直起身,就看到老蛮王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老九有些疑惑的看着老人家。轲比能嘿嘿笑道:“年轻人,我知道你并不愿意跟你故国的人为敌,更不愿意为了保护我而杀死故国的人,所以,这次漠北会盟结束之后,你就护送我的女儿回漠南去吧,之后你是愿意继续留在草原还是回到中原,都随你的愿。” 听闻这话,老九的内心再次被触动了,忽然有些感动得想流泪,只能连忙咧嘴一笑点点头。都到了这个时候,老蛮王还有心思为自己的心理感受考虑,还在为自己和穆萨公主创造最后的可能,这位忘年交的知己对自己的喜爱,甚至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师父,想到自己的师父,老九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其实老九心里明白,师父所谓的远游,无非是不想和自己最后死别而已。分别了几年,这个时候,师父也许早已不再人世,从自己西出阳关的那一刻,气势自己就已无一位故人。可来到草原之后,却得到了两份沉甸甸的感情,这是两份完全不一样却又都无比沉重的爱。 这两份爱再加上自己的使命,就好像三座大山一般压着自己,压得自己自己都快窒息了,有时半夜突然醒来,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要做的事究竟对不对,可最后,那从小就接受的刺客的至高使命却还是告诉自己,要做的事是对的,这也才让老九继续坚持着等待那最合适的时机。 会盟的前一日,各部族首领陆续到齐,当晚的宴会上,久违的穆萨公主也终于再次出现了,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老九实在惊讶得愣怔住了,才几个月不见,公主原先明艳的面庞已经光彩不再,眼中也失去了神采,而且整个人消瘦得几乎脱了形,老九想要说点什么,却只觉得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声来。 还是公主冲他凄然一笑,率先开口道:“许久未见,韩先生可还安好?”老九点点头,将手中的一碗酒一饮而尽,公主也抬起酒碗刚要喝,却被老九一把抢过去一口喝干,公主惊讶的看着他,老九终于挤出了一句:“你这身体如此虚弱,不能再喝酒了!” 公主闻言一怔,点点头,连忙偏头转身离去,泪水已经再次涌出眼眶。几个月过去了,她的心里,还是没有放下,这是她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爱的如此深沉,她分明感觉到韩龙是骗自己的,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家乡有妻子? 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韩龙为什么不想要自己,她也不敢问,她怕因为他是因为嫌自己是嫁过一次的,她更怕知道还有其他更可怕的答案和真相,所以穆萨公主只能整夜整夜的失眠,一次次的看着天空流泪。 这一夜,大概是老九这一生喝得最沉醉的一晚,睡梦中,他似乎又见到了那个翩翩起舞的身影,还有那滴随风飘洒又破碎在风中的泪珠。睡梦中,老九也流下了两行热泪,睡梦中,老九哭的肆无忌惮,在撕心裂肺伤心欲绝中,却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拭去了自己的泪痕,又轻抚着自己的脸庞。 第二天,草原各部的会盟按时召开,一套繁杂的巫师祈福仪式之后,轲比能缓缓走上高台,四周渐渐安静下来,都一起看着台上,老蛮王轲比能面色威严的走到台前,而老九也轻轻来至台后,距离轲比能,只有十步左右。 轲比能环视一遍台下,高举双手大声说道:“族人们,我鲜卑本是小族群,一直被匈奴压迫,直到匈奴被汉人战败远遁,我鲜卑才有了壮大的机会,按照祖先的记载,我们的始祖,也是从中原的黄河边被赶到草原上的,数千年过去,也许我们都忘了这些,不过我们从未放弃过入主中原,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如今,这机会已经来了,中原纷争数十年,各国战力大损,而我鲜卑已经团结一致,拥有数十万善战的精兵,而且这一次我们南下入关,还有蜀汉出兵牵制魏国主要兵力,我们只需要打垮边境的几万魏军个,就能夺回幽、并州二州,而后,我将带领你们继续横扫中原,一统天下!” 台下一片欢呼声和呐喊声,许多人甚至激动的跪着地上眼含热泪,而老九也已经将自己的剑握在手上,心中计算着出剑的角度和时机,还有得手后离开的路线,身边已经有人开始匍匐下拜,高呼万岁,面对这一切,老蛮王轲比能面带微笑的享受着,为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几十年。 轲比能伸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昨天已经传来消息,蜀汉大军已经出动,吴国也发兵北上,魏国在两线全力迎战,无力北顾。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鲜卑勇士前进的步伐,所以这一战,关系到我们鲜卑的未来,关系到我们是否能夺回中原,建立一个繁盛的鲜卑帝国,重新找回祖先的荣誉! 就在此时,老九的剑已然出鞘,脚下踏出飘忽的步子,转瞬间已经来到轲比能身后,剑身在阳光照射下,一道耀眼的弧线划过,轲比能的人头已经滚落,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和不甘心的表情。周围的卫士和台下的几万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老九已经脚步一错,飘然离去。 台下先反应过来的人立刻高喊:“轲比能死啦,争大位,抢财物啊!”各种喊声一时此起彼伏,不一会,各部落就已经混战在一起,哪里还有人指挥追杀老九。当然,有一个人从头到尾一直在注视着老九,在变故突发之时惊愕得犹如五雷轰顶,看着父亲滚落的人头,伤心欲绝的穆萨公主翻身上马,一路疾驰的朝着老九离开的方向追去。 老九一路跑着,心中却有些恍惚,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一个如此喜爱自己的老人家,一个忘年交的知己,死在了自己的剑下,这是自己的使命,或许也是老蛮王的宿命。 中原暂时安全了,数百万百姓免遭涂炭,自己完成了比先辈刺客们还要伟大的壮举,可为何心中没有一丝的喜悦,反而是一阵阵锥心的疼痛和落寞,甚至不知该去往何方!老九隐隐觉得远处有马蹄声追来,他听得出只有一骑,心中大概也猜到是谁,苦笑一声,便停下了脚步。 看看不远处孤傲伫立的身影,穆萨公主心里突然由悲愤转而有些不安,策马飞奔至近前,公主飞身下马,一把抓住老九的衣襟,流着泪声嘶力竭的喝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可知道父亲有多喜欢你,有多信任你,为什么!” 老九终于正视着公主的眼睛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很敬重他,可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宿命。”公主根本不理会他说什么,继续嘶吼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在利用我接近父亲,是不是!?”老九漠然的点点头:“是!”听到这个回答,公主反而愣住了,渐渐的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 她多希望韩龙回答自己不是,可是,残酷的现实在面前,不由得浑身颤抖着问:“那你说家乡有等待你的妻子,也是假的?”老九点点头:“我自幼就是个孤儿,除了生死不明的师父,世上哪里还有牵挂。” 公主怒极反笑,凄厉的笑着吼道:“都是假的,居然都是假的,我居然又一次相信了可恶的汉人,我可怜的父亲啊,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最疼爱我的父亲啊!”此时的公主,已经双目赤红,心中满是仇恨的怒火,拔出腰间的匕首便疯狂的扑了上去。 老九没有闪躲,也没有反抗,任由公主的匕首深深扎进自己的胸口,殷虹而滚烫的鲜血顺着匕首流到公主的手上,也让公主逐渐平复了下来,松开匕首,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公主后退两步眼神迷乱的再次嘶吼道:“你为什么不躲,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你难道觉得我还能继续活着吗?” 老九轻轻摇摇头,凄然说道:“从我西出阳关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想过还能回去,我欺骗了你,你却真心对我,这几个月来我心里满是愧疚,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更是心如刀割。我也很尊敬你父亲,将其视为知己,可我不能违背自己的使命,不能眼睁睁看着故国百姓生灵涂炭,国土沦陷,我欠你的,只有用命还你,只是请你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要再让我死后也怀着愧疚!” 说完之后,老九便渐渐的萎顿下去,缓缓倒在草原之上,此时的穆萨公主,早已经泪流满面,不知所措,父亲死了,被自己这一生唯一真爱过的男人杀死了,而自己真爱的人,也马上就要死在自己的手里了。 此时的穆萨公主,已经被连续的打击得几近痴狂,踉跄着上前抱着老九哭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为什么要让我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人?为什么你要让我变成和你一样的人!?为什么啊!!!!!” 老九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切顾虑,坦然的悠悠说道:“因为,你也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穆萨公主将老九的头紧紧抱在怀里,大声吼道:“那你那晚为什么不接受我,为什么不让我体会一下和爱人在一起的感觉,哪怕是几天也好啊!你为什么就这么狠心!?” 韩龙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强提真气勉强说道:“因为我不能接受自己每天都在欺骗你,我宁愿你恨我,我宁愿你带着对我的仇恨活下去。” 穆萨公主早已泣不成声的哽咽着说道:“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跑,为什么要留下来让我亲手杀死你?你怎么要这么残忍?!”老九轻轻抬手抚摸着公主的秀发,幽幽说道:“因为我刚刚才发现,我不想再去哪里,也不想再让你伤心,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你父亲,还要让你安心的好好活下去,这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 老九的手渐渐无力的往下滑落,穆萨公主流着泪大声吼着:“不,韩龙,我不准你死!我要你立刻医好自己,我要你活着每天向父亲忏悔,我要你每天让我鞭打赎罪,直到我原谅你!你快些医好自己,我知道你行的,快!快点啊!!!!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你怎么能让我同时亲手去埋葬两个最爱的人,你这个混蛋,你不能这样,你快给我好起来!!!!!” 一阵秋风吹过,马儿在一旁嘶叫,天空中传来阵阵孤雁的哀鸣。 ~~~~~~~~~~~~~~~~~~~~~ 王雄终于等到了轲比能遇刺身亡的消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立即着手分化鲜卑各部,最后将轲比能的弟弟扶上位,然后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吴蜀两国也再次被魏国击败,魏国边关大军回师后,大魏边境再次固若金汤,而韩龙,却一直没有音讯。 王雄多方探查,却始终没有结果,只是传来了几个模糊的讯息: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有人说他找他四处云游的师父了,更有人说曾看到他出现在草原,就和穆萨公主在一起,还经常去轲比能的墓前饮酒唱歌,而且最后这种传言似乎还越来越真实。 三个月之后,王雄也不再寻找韩龙了,因为最后这个传言,大魏朝廷嘉奖韩龙的诏令也被压下,只是在史书《三国志》里,留下了这样两段记载: 至三年中,雄遣勇士韩龙刺杀比能,更立其弟。 青龙中,帝乃听王雄,遣剑客刺之。然后种落离散,互相侵伐,强者远遁,弱者请服。由是边陲差安。 ——《三国志·魏书三十·乌丸鲜卑东夷传》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明天开始更《布衣鬼才蒙禹传》——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 第一节 年轻的小先生 大明建文三年,公元1401年秋,江南安庆府。 一个二十来岁的私塾先生正在晒着太阳看书,这先生姓蒙名禹,他教的这私塾可真的就是名副其实的私塾,因为是西宁侯宋晟的家庭学馆,这年轻的先生只需要教而公子宋琥和三公子宋瑛两个学生。如今这西宁侯宋晟镇守边关,完全放心的将儿子交给了他。 蒙禹最早和宋侯爷相识的时候,才不过十七岁,那时还是洪武先帝在位的时候,那时的宋侯爷也还不是侯爷,还只是个中级将领,一次回乡探亲,宋将军要将大儿子送入军中历练,也想着要给两个顽劣的小儿子找个私塾先生管束教授一番,不能再任由他们胡闹了。 于是宋府贴出了告示,招私塾先生一名,由宋将军亲自面谈,再取得两位公子认可便可长期坐馆,包吃包住不说,馆金还是一般私塾先生的五倍,这宋将军探亲的时间有限,所以也只能想出这样重金求贤的办法,可惜,三四天过去,人倒是来了几十个,可不是被宋将军赶走了,就是被两位公子吓走了,没有一个留下的。 第五天,宋将军的探亲时间只剩最后两日,这要再定不下来,就有些麻烦了,可这一日过去,还是没什么人入得他们一家的眼,直到傍晚时分,宋将军都要放弃了,想想要不就把两个熊孩子直接送到南京国子监去得了,大不了抵上老脸,硬塞也要塞进去,虽然这不是宋将军的性子,可为了孩子,也说不得要做一回小人了。 忽然,管家面色碍难的进来说道:“老爷,又一位先生来应试了。”宋晟看看老管家,疑惑的问道:“这有人便有人,你怎么这般脸色?”老管家回道:“只因这应试之人年纪轻轻,我看比大公子年纪还小,可这口气着实是大的出奇,我也不知道当不当请进来。” 这宋晟一听,反倒来了兴致:“哦?他说了什么?”老管家无奈的说道:“那年轻人说,你们宋将军只会闷头打仗,何时能封侯?只要请他做先生,保证叫你们宋先生五年内封侯。” 宋晟心中一动,这封侯之事确是心中所想,这年轻人怎么知道自己求而不得的?当下笑笑道:“还有这等人物?那快叫进来瞧瞧,我这心中正是憋闷,这要是个混子,正好也拿他出出气。”老管家一看老爷居然真的愿意见这人,不由得心中也有些佩服,因为这些话就是那年轻人要他告诉宋晟的,一开始老管家怕这人年纪太轻,带进去会被老爷责骂,可这人说只要把这些话告诉宋将军,就一定会见他。 老管家将年轻人带到宋晟的书房便转身离去,宋晟故意板着脸,眉头紧皱的看看年轻人:“后生,你几岁了?”年轻人抱拳施礼道:“回宋将军,晚生今年十八岁了。”宋晟冷哼一声:“是虚岁吧?”年轻人毫不在意的笑笑:“虚虚实实,本就是这世间常态。” 宋晟见他答的机巧,又问道:“就是你说能让我五年内封侯?”年轻人面色肃然的答道:“正是!”宋晟冷哼一声:“本将军随陛下和燕王殿下屡次征战,至今也只是个副总兵,你这小小年纪,如何敢夸这样的海口?” 年轻人正色说道:“宋将军岁常年征战,可不是随陛下征伐就是做燕王副手,就算独立领兵,也只是征讨苗人叛乱这样的小事,要么功劳是主帅的,要么功劳不够封侯,宋将军要是一直如此,那自然是封侯无望了。” 这宋晟心中一惊,不由得心中赞叹,这小子还真了不得,不但对自己了如指掌,还一针见血。于是转圜了些脸色问道:“那按小先生所说,本将军该如何呢?”这年轻人一看宋晟连称呼都变了,立刻换上一脸笑嘻嘻的说道:“那就先请宋将军聘了我吧,成了一家人,自然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宋晟一看这小子如此混赖全不像读书人那般迂腐,不由得也有些开心,又增了几分喜爱,想了想说道:“既如此,你先去见见我那两个混账儿子,他们如果愿意要你当先生,我立马就给你立聘书。”年轻人一听,开心的说道:“好咧,没问题!” 宋晟笑笑问道:“敢问小先生大名啊?”年轻恭敬的答道:“晚生姓蒙名禹。”宋晟笑着点点,高声喊道:“来人,带蒙先生去见见我儿。”立刻有人进来引路,将蒙禹引进后院,院中,两个十多岁的孩子正在拿弹弓射靶,一见又有先生进来,立刻调转方向瞄了过来。 带路的人吓的转身就出去了,蒙禹却一脸不屑的摇摇头走过去说道:“你们这弹弓做的不行,打不远不说,准头还差。”二公子宋琥一听,立刻叫道:“你胡说,这可是我大哥给我做的,小心他听见了揍你。” 蒙禹摇摇头:“谁做的都没用,不好就是不好。”小公子为人机灵,眼珠一转说道:“那你能改造不?”蒙禹立刻撸起袖子:“那当然,想当年没饭吃的时候,我可就是靠打猎为生的,区区一个弹弓算什么,这要打不着吃的 ,我可就要饿死了!” 这本就年纪相仿,一听说还有这等过往,两个少年立刻来兴致,连忙将弹弓递过去,蒙禹仔细看看摇头叹息道:“哎,这一看就是不愁吃喝的人做的,做的这般花哨,却很难打到猎物啊,我当年要是用这样的物件,估计早饿死了。” 宋琥皱眉道:“我就说怎么老打不准,原来不是我技术不好啊,那你说,怎么改?”蒙禹眉头一挑:“那我可就动手了?”宋琥看了看宋瑛,互相一点头:“行,弄吧!”蒙禹立刻动手,将鹿筋解下来,掏出小刀重新校正了木叉,去掉了花哨的装饰,将麂皮调了位置,又重新绑好,递给二人道:“你们再试试看。” 二人看看手上简朴的弹弓,忽然觉得好像这样是顺眼多了,拿起一颗小石子瞄准后一射,果然正中,再来一颗,又中,宋琥开心的叫道:“我就说我该是百发百中的吧。”宋瑛也看看蒙禹问道:“你也是要来做我们先生的?” 蒙禹连忙小声的说道:“不瞒二位公子,我就是想混口饭吃,绝不会逼二位公子读书,反正你们的爹爹马上就要出远门了,这以后还不就是我们的天下,我这里比弹弓好玩的东西可还多着呢,以后都教给你们就是。” 宋琥宋瑛二人一听,眼中光芒大盛,相视一笑后,宋琥高声叫道:“去回复我爹,这个先生,我们要了!”蒙禹开心的向二人抱拳施礼:“那就多谢二位公子了。”宋琥拍拍他的肩道:“既然你这么上道,以后就不要叫我们公子了,叫我二琥,叫他三瑛就是。” 当蒙禹再次出现在宋晟面前时,宋晟也颇为惊讶的问道:“那两个混账没有为难你?”蒙禹连忙回道:“没有啊,两位公子平易近人,很好相处的呢。”宋晟不由得摇头苦笑,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多少先生不是被他们打跑了就是被他们捉弄得气跑了,这蒙禹居然没被捉弄,还获得了认可,那还真是不得了的。 想了想,宋晟便取出了聘用文书,填上蒙禹的名字递到他的面前:“如蒙先生所说,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了。”蒙禹取过文书看看无误,笑逐颜开的边收进怀里边说道:“那是那是,多谢宋将军了。”宋晟看看蒙禹这市侩的样子,不由得摇头笑道:“那也请蒙先生教教我吧?” 蒙禹躬身一礼,再直起身的时候,却立刻像换了一个人,一脸神采的说道:“宋将军此去,当请命镇守北疆某城,只有在那里,才有足以封侯的功劳等着将军。”宋晟点点头道:“这个本将军也想过,请命镇守北疆一城不难,可这北疆统帅乃是燕王殿下,每次出征燕王殿下必是亲身在前,想要得到封侯的军功,难啊!” 蒙禹侃侃而谈道:“那是,所以我与将军说的是功劳,而不是军功。”宋晟疑惑的问答:“这边境征战,除了军功,那里还有其他大功劳?”蒙禹眼中泛起了光芒:“将军此言差矣,征战杀伐是双刃剑,伤敌伤己,稍有不慎,不但无功,还有过,可稳定边境不单只有征战杀伐一条路,还有招抚一道,若将军能独自镇守一城,再招抚来一两个草原部族,为边境的平稳局势开一个好头,那又何愁封侯之功?” 宋晟一听,眼前一亮,一拍大腿道:“妙啊,妙啊!蒙先生说的没错,我还真是只知闷头打仗,今日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啊!要不你也别当什么先生了,做我的幕僚随在我身边给我参赞谋划,等本将军封了候,也给你一个军职便是,如何?” 蒙禹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我可是要考科举做官的,如何能入了行伍去,宋将军还是让我留在府里教教书好了。”宋晟看他说的如此诚实,哈哈一笑道:“你倒是很对我的脾气,我那两个儿子,就交给你了。”说罢再次高声吩咐道:“来人,摆下拜师宴,今晚与蒙先生把酒畅饮。” 酒宴之上,蒙禹再无顾忌,侃侃而谈,从天文地理到四书五经,从各代历史到秘闻野史,从行军布阵到阴谋诡计,两个时辰下来,直听得一桌人目瞪口呆,连长子宋瑄都向父亲请求道:“父亲,要不我先不去军中了,也跟着蒙先生再学两年吧?” 宋晟眼睛一瞪:“屁话,你都多大了,再不去军中历练何日才能出头?”宋瑄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那宋琥宋瑛更是开心,就像捡到宝一样的,围在蒙禹左右两边问个不停,这一下,宋晟算是彻底放心了,原先还怕蒙禹只是有点鬼机灵,没什么学识,可如今看来,他不但学识渊博,还能活学活用,可比那些一把年纪的老先生强多了。 就这样,第三天,宋晟就放心的将两个儿子交给了蒙禹,自己带着长子宋瑄走了。蒙禹也的确不逼两位公子读书,只是每天带着他们玩,然后给他们讲故事,几天之后,这老管家私下一看,这怎么了得啊,便连忙去告诉了宋夫人:再这样下去,两位公子可就真的废了啊。 宋夫人听完之后,有些问难的说道:“可这老爷临走的时候说了,这蒙先生要怎么教都由着他,我也不好去管啊。”老管家痛心的说道:“那蒙先生对老爷承诺时,我也在场,他信誓旦旦的说一定将两位公子教授成才,老爷这才信了他,可老爷一走,你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哪有一天好好授课的?不是打鸟就是赌博,再不就是说些没着没落的故事,哪里像个先生啊。” 宋夫人为难的皱眉道:“若真是如此,那倒也的确有些过分,我随你先去看看再说吧。”于是,宋夫人随着老管家来到了三人的屋外,此时,就听得宋琥焦急的说道:“蒙先生,后来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蒙禹悠悠答道:“今日困乏了,不想说了,其实这故事就在资治通鉴的第二百三十页,你们要是等不得,自己看去就是。”立刻就听得有人去找书翻书了。 又听得宋瑛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这魏征如此经常的忤逆唐太宗,是不是傻啊?”蒙禹回道:“不是他傻,是你傻,你且想想,那满朝都是太宗皇帝李世民的秦王府故旧,就他一个先太子的余党,若不是特立独行反其道而行,那如何能在这水泼不进的秦王旧部中获得太宗的亲睐?”宋瑛这才恍然道:“也对哦!” 宋夫人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道:“走吧。”老管家惊讶的问道:“夫人不管管他们?”宋夫人笑道:“这蒙先生教的挺好的,难得我儿都能开始好学了,老管家你以后也别管了。”宋夫人说罢转身迤逦而去,这老管家只能边走边长吁短叹唉声叹气。 就这样,蒙禹便留在了宋晟府上,每日教授两位公子,这一教便是四年,期间宋晟只回来过一次,因为很快洪武先帝去世,建文帝登基后大力削藩,燕王朱棣起兵靖难,这天下,又开始了战乱纷争!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 第二节 纵论天下 一转眼,蒙禹进入宋府已经四年了,两个学生跟着他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而且还都很会活学活用,宋晟回来看了一次,自然很是满意,他这样的军旅家庭,可不需要书呆子,可也不能是只会打架的莽夫,而蒙禹教的正好合适。 这一日,蒙禹正在院中悠闲的晒太阳,这外边的战乱纷争,还搅扰不到他的生活。他参加去年秋闱已经过了,就等着参加明年的春闱考中之后,便可踏上仕途,从而改变自己低微的寒门身世。 忽然间,就见已经长大的宋琥和宋瑛噔噔噔跑进来,一脸的愤怒和哀伤,冲着蒙禹大喊道:“蒙先生,我们不上学了,我们要去打仗!”蒙禹一愣:“这不是才跟你们说的,这场莫名其妙的仗,没什么好打的么。”宋琥眼中含着泪吼道:“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大哥战死了!” “什么?!”蒙禹也吓了一跳,这宋瑄四年前被宋晟带去军中历练,如今已经是五品镇抚使,可这才二十五岁,怎么就战死了?那宋琥一向重情义,眼泪已经滚落了下来,高喊道:“还不是那该死的燕王朱棣,好好的干嘛要起兵造反,我大哥在边关打仗都没事,回来中原倒战死了!” 蒙禹也一时沉默,他和这大公子宋瑄虽然没有多少交集,可毕竟在宋府四年了,也的确是都快当成一家人了,看着两个激愤哀伤的学生,蒙禹只好劝说道:“宋将军应该就要送大公子的遗体回来了,一切还是等先安葬了大公子再说吧。”二位公子虽然应允了,但都在磨刀备剑,苦练武艺。 五天后,宋晟已经从边关赶回来,带着宋瑄的遗体回到了府中。长子突然去世,宋晟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虽说在战场上早已见惯了生死,可真落到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也还是哀伤入骨的,这宋夫人更是哭得死去活来,一直埋怨宋晟不该把孩子带去军中。 终于将宋瑄下葬进了祖坟,诸事完毕之后,蒙禹想了想,如今两位公子已经长大了,这四年多来也不用花销什么,宋夫人对自己像儿子一样,连自己的衣服零食都包了,这馆金自己可以近乎一文不少的全攒着,看看春闱将近,两位公子也都已成年,自己似乎是该走了。 守灵结束,灵堂撤去之后,蒙禹来到宋晟的书房见礼问安。宋晟看看他,似乎也明白他想说什么,伸手一指道:“蒙先生先坐下陪我说说话吧,我也有些疑惑想请问先生。”蒙禹连忙回礼道:“将军客气了,有什么话请尽管问吧,晚生还是那句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晟点点头:“蒙先生,上次回来也没来得及问你,不知你对这场仗怎么看?”蒙禹想了想,认真回道:“这本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强弱之战,陛下手握重兵和整个大明,燕王却只有一郡之地,若是一切铺排得当,至多半年便可将其彻底消灭。” 宋晟点点头,没有说话,蒙禹继续说道:“可惜,陛下用人不当,老将耿炳文善守,却担当统帅大任与善于打运动战的燕王周旋,自然是连连失败,可就在耿炳文刚刚掌握了燕王的打法开始稳扎稳打之后,陛下却又听从黄子澄的推荐,任用只会纸上谈兵的李景隆代替耿炳文,那李景隆不但无谋还量小,因为贪功而错失获胜良机,几十万大军毁于一旦,但双方强弱之势并未打破,燕军兵少,不能分兵驻守,所以不管打下多少城池都只能抢完补给后便又弃城而走。” 蒙禹见宋晟低头聆听并不插话,愈发开始侃侃而谈:“此时,陛下本该先拉拢各地有实力的藩王,共同抗击燕王,可陛下一味听从齐泰、黄子澄的建议,不知事易时移,更不知变通之法,导致宁王心中惶惑,并未全力对抗燕王,反而将全部势力拱手交予燕王,这一下强弱之势才开始发生改变。” 蒙禹说的激动,有些坐不住了,起身继续说道:“有了宁王的地盘、军队和骁勇善战的朵颜三卫,又击败了李景隆的大军,燕王看似已经很强大,但其实大势此时依然还在陛下手中,可此后陛下却仍不撤换李景隆,大军在他手中一再消耗,白沟河一战,在全线压制燕军的情况下,居然由于李景隆的多疑怯战反而让燕军大获全胜,此消彼长之下,燕军兵锋日盛。” 蒙禹开始来回踱步:“就算李景隆将六十万大军败光了,陛下也未见得就失去了大势,盛庸将军在屡败之后后迅速成长为可以克制燕王打法的统帅,又有善守的铁弦相助,济南之战大获全胜,依然执掌大半个大明天下的陛下本可以借此一举挽回颓势甚至围歼燕王,可惜,在连连获胜后,不知道是哪个蠢材给陛下的建议,竟然发出那道‘毋使朕有杀叔父名’的圣旨,从此便让大军畏首畏尾,燕王凭借这道圣旨,居然可以堂而皇之的亲自殿后而毫发无伤。” 看到宋晟点点头,蒙禹气愤的说道:“是问,在不能伤害敌人主帅的圣旨下,这仗还怎么打?明明可以全歼敌人,却因为这道圣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燕王护送败军离去,明明可以一举击杀燕王,却因为这道圣旨,不得不停止攻击,由攻转守,唆使陛下下这道圣旨的人,该杀!就算这是陛下自己的意思,这些大臣们也该拼死力谏才是,就是这道圣旨,才使得东昌大捷之后,却连续遭遇夹河、藳城、沛县之战的惨败!” 宋晟终于长叹一声:“是啊,有了这道圣旨,这仗根本就没法打了,蒙先生,那我是否该上书劝陛下收回这道圣旨?”蒙禹心中激荡,他何尝不明白宋晟此时为子报仇的心切,可有些话,他又不能不说,想了想,蒙禹翻身下拜道:“将军,晚生有一言奉上,还请将军恕罪。” 宋晟点点头道:“蒙先生有话但说无妨,我不会怪你。”蒙禹依然跪着说道:“晚生知道将军丧子之痛,心中定是报仇心切,可将军待我有知遇之恩,夫人待我如婶母一般,二位公子与我名虽师徒,实如兄弟之情,所以,为将军全家上下着想,晚生恳请将军结好燕王。” “什么?!”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亲耳听到蒙禹说出这样的话,宋晟还是惊讶不已:“你是叫我去与那杀子的仇人屈膝献媚?”蒙禹诚恳的说道:“将军且听我说,如今陛下方寸已乱,而大势已然转到燕王一边,这场仗并非两国之战,只不过是他叔侄二人的争权夺位之战,没有谁对谁错,所以也就无所谓忠诚与否,晚生敢断言,燕王登基之后,依然还是会大力削藩。” 宋晟看看蒙禹,并未勃然大怒,而是轻轻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在理,按说,我常年驻守北疆,与那燕王也算得上是部署故旧,本来我也没打算掺和到他们的夺位之争中,原想我驻守好边境便是,他们最后谁胜出其实与我都没有多大影响,可谁料我这瑄儿,刚刚升职调任,便战死了,在我听到消息之时,真是恨不得立刻率边军直杀北平!” 蒙禹回道:“若是大势仍在陛下一边,晚生一定会劝将军请战,晚生也愿随军参赞为大公子报仇,可如今大势已去,将军若再请战,便是害了宋家满门啊,晚生也不忍待我如婶母的夫人和情同手足般的两位公子在陛下战败后一起遭殃啊!” 宋晟眉头紧皱的问道:“你是说,陛下输定了?”蒙禹回道:“若是燕军仍这样东一战西一战,那陛下还有三成胜算,再不济,也就是隔江而治,持久对峙之下,陛下再坚持个十几年应该不成问题,最后的胜败也未可知。可若是燕军敢孤注一掷,拼尽全力绕过坚城直捣南京,那一年之内,燕军必胜。” 宋晟疑惑的问道:“不对啊,按兵法所云,孤军长途奔袭,乃是兵家大忌,燕军若敢如此,只要盛庸铁弦他们能坚守三月,燕军必败啊!”蒙禹回道:“将军,兵法所说只是常态,而此时的情形,陛下只有地利,而燕王却占尽天时与人和,那李景隆损失六十万大军,连推荐他的黄子澄都请罪力主将其斩首,而陛下却不允,已然寒了天下将士的心,那徐达之子徐辉祖连连告捷,却被敕令召回,又寒了开国功臣的心,陛下至今未改削藩之策,还让皇族人人自危。这上层已经难以依靠。陛下敢于启用盛庸为帅,原本害能让将士们心存希望,可那不得伤害燕王的圣旨一下,便是所有将士都无心再战了,如此上下皆失的情形之下,你让盛庸他们如何能坚守三月?” 宋晟点头道:“也是,如今京畿四周的防务全在皇族和开国元勋家族手里,而盛庸因那道圣旨由胜转败之后,军心也所剩无几,可那燕王真敢犯兵家大忌孤军前来?”蒙禹回道:“晚生观燕王对北疆用兵和对陛下用兵之策略,经常都会出些奇招险招,此时,他应当也明白这东征西讨并不是办法,他也只是欠缺一个能让他下定决心的理由罢了。” 宋晟一怔,疑惑的看着蒙禹道:“你是说,让我~~~~~~”宋晟没有说下去,毕竟,他还是建文帝的臣子,这样的话还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蒙禹点点头道:“为了宋家上下的平安,为了将军和二位公子今后的前程,将军应该这么做。” 宋晟长叹一声:“哎,我那瑄儿,就白死了么?”蒙禹正色道:“大公子当然没有白死,因为大公子的死,燕王必定对将军心怀愧疚,将军若能再助燕王拿下南京登基为帝,那宋家,想成为勋贵甚至皇亲国戚也不是难事。” 宋晟眼前一亮,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皇亲国戚?”蒙禹点点头:“是,二位公子资质出众,将军立下大功之后,燕王本就对大公子的死心怀愧疚,将军那时再为公子求娶公主,并不是难事。可若是将军执意与燕王为敌,那燕王登基之后,必会猜疑将军一家心怀怨恨而斩草除根啊!” 宋晟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是,对了,还有一事,我此前按蒙先生所说,对草原小部族实行安抚招徕之策,也的确起了效果,一支五万多人的部族前来投效,可惜,却被燕王提前侦知,半路给劫了去,我那足以封侯的功劳也没了,也不怪蒙先生没有实现五年之约,只怪这造化弄人啊。” 蒙禹连忙说道:“将军毋忧,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啊,此时这五万人,对燕王可谓雪中送炭,若是得知是将军招徕的,便又是将军的大功一件,好事不怕晚,这晚个一两年,这封侯的等级,只会更高才是。” 宋晟仔细想了想,点点头道:“罢了,若是瑄儿的一死,能换来宋家满门的荣耀,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若是为了替他报仇搭上宋家满门的性命,想来瑄儿泉下有知也不愿意看到啊。那我现在就给燕王修书一封,还请蒙先生帮忙润色措辞才是。” 蒙禹连忙回道:“晚生一定尽力而为。只是晚生此来,也是来向将军辞行的。”宋晟一听,皱眉道:“如今这兵荒马乱的,蒙先生要去哪里?”蒙禹回道:“这春闱马上就开始了,晚生想去南京赶考。” 宋晟疑惑的问道:“你刚刚才说陛下必败,那你何必还去赶考?不如等改朝换代之后再去不迟。”蒙禹摇摇头道:“不了,我知道将军的好意,是想到时候助晚生一臂之力,可晚生还是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去试一试,这陛下也好,燕王也好,不过是换个人做皇帝罢了,天下局势不会有多大的改变,晚生此去,若能高中,正好投效新君,那燕王殿下登基后也需要有自己的朝臣才是。” 宋晟自然明白蒙禹表面上虽然玩世不恭,可心中却是极其孤傲的,他是想靠自己的努力站上朝堂,然后在和宋晟攀交情,而不是等着新朝之后,靠着宋晟的帮助站上朝堂。想到这里,宋晟也不再劝阻,点点头道:“好吧,蒙先生有此志向,那我也就不勉强了,那就预祝蒙先生高中,我们他日南京朝堂之上再见了!” 接下来,蒙禹帮宋晟编好给燕王朱棣的信函之后,便要离开宋府了,宋晟给他多准备了一些盘缠,宋琥更将自己心爱的千里驹送给了蒙禹,宋瑛则专门找人给他做了一把沉香木为骨苏绣为面外加一个上好的和田玉扇坠的折扇,宋夫人也为蒙禹又准备了几套新衣服。 就这样,蒙禹带着宋府上下的赠礼和深情厚意,与众人依依惜别,策马前行,奔赴南京赶考,殊不知,这一去,却彻底改变了蒙禹的人生轨迹。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 第三节 初到南京 大明建文三年(公元1401年)十一月,南京城下。 蒙禹正在排队准备接受入城检查,也难怪,此时双方大战正酣,燕军又刚刚取得了易州保卫战和永平保卫战的胜利,南京方面自然要严查是否有奸细混入城中,蒙禹也没有打算出示宋晟的书信去走捷径,既然决定了要完全靠自己的实力,那就一切都从零开始吧。 慢慢的挪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蒙禹,守城的军士上前检查,看他穿的精细,手上的折扇又如此名贵,料想应该是有家世地位的人,可那样的人应该走那金川门才是,怎么来这平民出门永安门?守门军士上前喝问道:“你是哪里人,干什么的?” 蒙禹连忙答道:“小生乃是凤翔府人士,是进京赶考准备参加来年春闱会试的。”蒙禹说罢,便拿出了乡试中举的文书奉上,军士检查确认无误,可看看蒙禹家世一栏填的居然是平民身份,便起了搜刮之心。这若是在平日,哪个军士吃了豹子胆的军士也不敢搜刮赶考春闱的举子?可眼下这兵荒马乱的,谁知道明日会是什么情形,既然眼前来了一条毫无家世的肥鱼,那不搜刮一下就真对不住自己了。 军士们交换一下眼色,伍长立刻厉声喝问道:“一个寒门举子,如何会穿这般华贵的衣服?又如何能有这样的好马,这么贵重的折扇?分明是奸细吧?!”蒙禹一听,头立刻就大了,他也没想到,宋夫人和两位学生给自己送的礼物居然给自己带来了麻烦,只好如实说道:“这是我在别人家坐馆授徒,临走时主家相送的。” 那伍长呵呵冷笑,厉声呵斥道:“胡说,谁家会这么大方,送坐馆先生价值如此昂贵的东西?”这下蒙禹还真是哑口无言了,他也知道这千里驹确实很贵,可宋琥坚持要送他,他也只好收下了,收了宋琥的马,那宋瑛送的名贵扇子自然也就不能不收了。 可这下,这些东西倒成了自己说不清的麻烦,正在想着要不要将宋晟的身份亮出来先进了城再说,就听得那伍长压低声音对他说道:“识相的,把银两留下赶紧走,若是不识相,便将你做奸细先抓起来再说。”这伍长自然知道千里驹和更值钱,可一旦真抓了蒙禹,这些东西就得上交,所以,他们搜刮的目的,还是那包袱里可以直接花销的银两。 蒙禹正在权衡是花钱消灾还是拿出宋晟的身份时,就听得不远处一声喝问:“你们在干什么?”那伍长回头一看来人,吓的不轻,连忙施礼道:“黄大人,这人颇为可疑,小的们正在盘查。”蒙禹抬眼看去,却见来人还不到四十岁,却已身着二品大员的官服,不由也有些惊讶,这是皇亲国戚还是开国元勋之后的? 可蒙禹是何等聪明的人,听到伍长称呼他黄大人,再看看来人的样貌,立刻便想到了,这位可能就是凭借一己之力二十七岁就连中六元登顶的旷世大才黄观啊!这可是自己心中的偶像啊!蒙禹立刻也高声喊道:“黄大人,休听他们胡说,晚生乃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他们见晚生财物颇丰,适才正在敲诈勒索晚生。” 一听这话,伍长额头上的汗就下来了,这黄观可是出了名的冷面铁腕,如今又肩负着巡视九门的重任,这若是犯在他手上,那还不死定了?也真是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怎么难得遇着条肥鱼就刚好赶上黄观巡城至此了呢? 黄观自然心知肚明,可当此特殊时期,他也不想过于为难这些军士而乱了军心,当下也只能说道:“你这举子也甚是不晓事,既然是来赶考,当去那金川门入城才是,如何来这里搅扰。”蒙禹一看自己反被埋怨了,心里嘀咕着,自己这平民身份,哪里能走得金川门?不走永安门也只能走永定门啊,可转念一想,忽然也就明白了黄观的意思,只能躬身说道:“黄大人教训的是,是晚生思虑不周。” 黄观看蒙禹还算机灵,点头笑笑道:“知错就好,切莫读书读成了书呆子,快收好东西随本官进城去吧。”蒙禹一听还能跟自己的偶像走上一段,立刻乐得不行,连忙收拾好包袱牵上马,黄观又嘱咐了伍长几句,便翻身上马转身进了城。 蒙禹也连忙上马跟上去一脸崇拜的说道:“您就是黄观黄大人吧?”黄观点点头:“正是本官。”蒙禹赞叹道:“大人二十七岁就连中六元被洪武先帝钦点为状元,您可是晚生的目标啊!”黄观看看蒙禹笑笑道:“你今年几岁了?中了几元了?”蒙禹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晚生今年虚岁二十二,已中了四元了。” 黄观原本是句玩笑话,不料蒙禹真的已经连中四元,当下也惊讶的回头看看他,由衷的点头赞道:“看来明年的会试和殿试你若是都中了,那就是二十三岁便连中六元啊!可比本官厉害多了!”蒙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这事晚生倒也是只敢梦里想想,黄大人可是早已实现了的,听说明年的会试就是黄大人主持,晚生也早就想能拜入黄大人门下!” 黄观毕竟也是人,听着蒙禹这不着痕迹的马屁,心中也很是舒坦,看蒙禹越发的顺眼了,当下问道:“那你原先师承何人?”蒙禹尴尬的低头回道:“晚生家贫,父母早亡,就是小时候跟随家父认字读书,后来便自己四处找书看,全是自学的,并没有授业恩师。” 这一下,黄观更是惊讶莫名了,再次回头看看蒙禹并没有说谎的神色,这才点点头,却还是疑惑的问道:“听你这般说该是寒门举子,怎么会穿着如此精细,还有这么名贵的良马和折扇?”蒙禹便瞒下了宋晟的身份如实说道:“只因家乡的一个大户看中了晚生,让晚生做了四年多的私塾先生,这一路相处下来,已是情如一家,这衣服乃是夫人送的,这良驹折扇是那两个学生相送,晚生却之不恭啊!” 黄观听他说的合理,也起了爱才之意,便再问道:“如今天下大乱,许多举子都放弃了来京赶考,你难道不怕?”蒙禹笑笑说道:“谁能不怕死,可对于我辈读书人来说,特别是晚生这样的寒门举子来说,还有什么事是比考取功名更重要的?” 黄观微微点点头,再次问道:“可如今,乱军锋芒日盛,他们这些人放弃赶考,无非是怕站错了地方而已,你难道就不怕刚刚考中就丢了性命?”黄观这话问得巧妙也问得尖锐,蒙禹自然不能把他对宋晟说的那套理论再拿出来说,可也不想说谎骗自己的偶像,一时低头不语。 黄观明了的笑笑:“你是想先考取了功名,然后不管谁最后得胜就做谁的臣子吧?”蒙禹一看心事被戳穿,也只能点点头道:“是,他们叔侄争权夺位,与我们读书人其实并不相干。”蒙禹已经等着被黄观一顿臭骂,可没想到黄观并未发火。 蒙禹奇怪的抬头看看黄观,只见黄观表情忽然有些落寞的说道:“其实,若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估计还不如你,或许就是那些没胆量来赴考的人之一,可本官是洪武先帝钦点的最后一个状元,又受了先帝的托孤重任,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蒙禹点点头:“晚生明白,受君之托当忠君之事。其实晚生也想过,若只是中个进士,那便站在谁的朝堂都一样,可若是真的能被陛下钦点为状元,那晚生便当肝脑涂地为陛下尽忠了。”这也是蒙禹的真心话,他并未告诉宋晟,就是怕万一真有那一日,自己会死在宋晟面前。 黄观何等人杰,自然分辨得出真话假话,看蒙禹说的诚恳,当下点点头道:“难得你还有这份心,也不知本官该预祝你高中状元,成为第二个连中六元的青年大才,还是惟愿你不要高中,也好留下这有用之躯为大明社稷苍生效力?” 蒙禹一听黄观此言,心中便明白了,原来黄观也早已看透结局,知道建文朝不会太久了,可黄观就算明知必死,也还是忠诚于自己的托孤受命而毫不改变,蒙禹心中感佩,躬身施礼道:“其实一切都是天命,那晚生便依从天意而行便是,天意若要晚生尽忠,晚生也自然会如黄大人一般笑对生死。” 听闻此言,黄观心中一动,看来这蒙禹也早已知悉天下大势的走向啊,也知道尽忠便是必死之局,这份远见卓识,可不是朝中那几个空有学问的一品大员能比的,更何况蒙禹既不迂腐,也不虚伪,当下更加喜爱,便说道:“你先去找地方住下吧,等晚些时候,你若有空便到本官家中,我们再小酌一叙如何?” 蒙禹一听得了心中偶像相邀,能和大名鼎鼎的黄观对饮叙谈,自是高兴的不得了,立刻便回道:“晚生一定前去拜访。”蒙禹拜别了黄观,便找了个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和老板说了自己是赶考的举子,老板见他穿的用的这么好却愿意来住他这小店,自是开心的不得了,连忙给他安排了一间稍微清净些的厢房,蒙禹也大方的一次付了三个月房钱,老板更是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安顿好之后,蒙禹便决定到这南京城里走走,毕竟这可是大明京师,他也还是第一次来,这年轻人的心性嘛,总还是有些好奇的。于是,蒙禹便带了点银子,拿上宋瑛送的折扇出了门,想了想,这银子放在房里也着实不安全,便将剩下的银子寄存再了客栈柜上。 这可是他四年的馆金外加宋晟后来给的盘缠,足足六十两银子呢,蒙禹将十两银子带在身上,将其他的五十两都存在了柜上。离来年四月的春闱还有四个多月,只要他不去青楼不去赌场,任他怎么吃喝也是花不完的。 蒙禹放心的出了门,顺着街道逛了一个多时辰,这金陵城的确实是比其他城镇气派繁华多了,看看天色将晚,蒙禹想起前人写的金陵怀古诗词,便也想登高一看金陵晚景,然后再去拜访黄观,可惜,到了城墙下才知道,如今戒严了,闲杂人等不得轻易登城,便只好作罢。 正往回走着,忽见一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跪在街边,诺大的年纪了,还头上插一草标,面前用白灰写下卖身葬父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这蒙禹少年丧父,一看见这等惨象,不由得鼻子一酸,这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卖身葬父,也着实是可怜啊。 蒙禹上前看看,围观的不少,可都在指指点点,有好心人扔下几个铜钱在那汉子面前,可他并未捡拾。蒙禹看那汉子一脸悲戚,却还有些倔强的神色,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想想葬父而已,能花得了多少钱,便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大哥,你这葬父,须得多少钱?” 那汉子抬头看看蒙禹,见他似乎像是有钱人,便回道:“须得十两银子。”蒙禹闻言也吓了一跳,当年自己葬父,也不过就花了两百铜钱,这汉子是要将父亲怎么样的风光大葬?居然要花这么些钱?当下疑惑的问道:“你这买一口上好的棺材外加个上好的石碑,顶多就就一二两银子,哪里会要得这么许多?要不这样,我给你二两银子去把父亲赶紧葬了,也不要卖身了。” 那汉子一听蒙禹愿意给钱,恭敬的磕了一个头道:“多谢这位小先生,可家父临终前的遗愿是想葬在栖霞山的桃花林边,我与那主人商议,他许了卖一块够下葬的地给我,可要价十两银子。”蒙禹一听更加奇怪:“你是说,你卖身葬父的钱,就为了买那块墓地?” 汉子恭敬的答道:“是的,买棺材和石碑的钱我有,可这十两银子的买地钱,我实在拿不出。”蒙禹一听这而还是个实在人,立刻就开始不平了:“那是什么人家啊,十两银子都够买几亩良田了,在那山上买个墓地居然敢收这么多?” 汉子如实答道:“他们说那地方风水好,那栖霞山的桃花林更是南京城外的一景,十两银子也算是看我一片孝心便宜我了。”这蒙禹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了:“就这还说成是给你占便宜了?你且起来带我同去,我给你说道说道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 第四节 拜师 听得蒙禹这么说,那汉子却无动于衷的摇摇头道:“多谢这位小先生了,您若是真有意,便给我十两银子,待我葬完父亲之后,便来给您当牛做马,任您差遣。您若是无心,便请离开吧,那山庄的主人家,我们可惹不起,我也不想给您添麻烦。” 蒙禹一听就楞了,看来那山庄背后的人了不得啊,自己一介寒门举子,如今的第一要务是等着春闱考试,似乎确实是不该管这些闲事,可想想自己管也管了,看这汉子又实诚,而且,照他这个要法,怕是把父亲的尸体放坏了也不可能筹到十两银子。 想想好人做到底吧,反正自己的钱也够花了,于是蒙禹便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放到地上说:“这位大哥,看你一片孝心,我便成全了你吧。”旁边围观的人一看真有人给钱,好意提醒道:“这位小先生,你莫不是家中太富裕了吧,这人多半是骗子啊!” 蒙禹苦笑道:“我不是什么富家子弟,只是自己也曾经为葬父发愁过,今日行有余力,能遇上这位老哥也是缘分,便帮他全了一份孝心吧。”那汉子听得蒙禹这么说,立刻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磕得还极其用力,蒙禹想阻拦也是不及。 汉子直起身的时候,额头都已经青紫,一脸诚挚的说道:“感问恩公高姓大名,家住何处,待我安葬了父亲之后,便去寻恩公。”蒙禹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就是一介进京赶考的举子,又是穷人家出身的,哪里需要什么家仆,你安葬了父亲之后,便好生过日子吧。” 蒙禹说完转身便走,却不想那汉子却高声说道:“恩公留步,家父自幼教导我不可白拿人钱财,若是先生不肯买我,便将银子收回吧。”这一下,围观的人立刻便炸锅了,刚才说他是骗子的人疑惑的说道:“咦,看来还真是个实诚人,不是骗子啊。” 蒙禹苦笑摇头,想想事已至此,也只能到时候再看怎么解决吧,便回头说道:“小生姓蒙名禹,就住在城东的吉祥客栈,你还是赶紧先把父亲葬了再说吧。”那汉子立刻躬身道:“多谢主上,小的姓安名和,这就去安葬家父,三日后便去找主上。”蒙禹一听他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也只好无奈的摇摇头走了。 蒙禹在路上寻了个热闹的小店,吃了点南京特色小吃,又休息了片刻,看看天色将晚,这黄观应该已经回府了,蒙禹便一路打听着朝黄观府上行去。到了黄观府门口,蒙禹上前说明来意,毕竟是天下第一大才子的家丁,说话倒也客气,可是却告诉蒙禹,黄观还没有回来。 蒙禹一听自己还是来早了,不禁也甚是感佩,这黄大人还真是尽职尽责啊,这都酉时了还在外公干。蒙禹无奈,便只有在门下等候,这又等了半个时辰,蒙禹都在考虑要不要先走了,才听得家丁喊道:“黄大人回来了!” 蒙禹连忙起身上前,就见黄观独自骑马到了府门前,早有家丁上前牵马,黄观一脸疲惫的甩鞍下马,蒙禹连忙上前施礼道:“晚生蒙禹见过黄大人。”黄观一看是蒙禹,笑笑道:“你来了啊,真是抱歉,有事耽搁了,回来的晚了些,让你久等了。” 蒙禹一看这黄观身居高位却对自己如此客气,心中感动不已,连忙说道:“哪里哪里,黄大人公务繁忙,晚生实不该再来搅扰,要不晚生还是改天再来吧。”黄观笑笑道:“是本官让你来的,何来搅扰之说,你本不是迂腐之人,何必出此迂腐之言?随本官进来吧。” 蒙禹尴尬的笑笑,举步随在黄观身后进去,被安排在花厅用茶,等着黄观去更衣后出来相见。一刻之后,蒙禹被人带到了黄观的书房里,此时的黄观,一身便服的端坐在书房之中,见蒙禹进来,也没有太客气,伸手一指道:“坐吧。” 蒙禹落座后,黄观笑笑道:“你一定奇怪,你我不过萍水相逢的初次见面为何我就要将你请来府中吧?”蒙禹其实心中只有被偶像召见的兴奋,根本就没考虑这些,此时听得黄观问起,也才发现确实如此,一个二品大员,第一次见自己就招入府中相见,确实不合常理啊!而黄观换上便服后,也不再自称本官,对他可谓客气至极了。 见蒙禹一脸疑惑的点点头,黄观笑笑道:“还未知你姓甚名谁?”蒙禹连忙答道:“回黄大人,晚生姓蒙名禹,蒙学的蒙,大禹治水的禹。”黄观点点头:“蒙先生,我招你前来,其实也是我有一点私心,想请蒙先生帮忙。” 蒙禹一听黄观有事拜托自己,更是受宠若惊,连忙躬身说道:“黄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晚生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黄观看看蒙禹道:“听你白日所言,对天下大势的结局应该也有所预料,我也就不再啰嗦了,我那些学生,多半是会被我牵连的,所以,难得见你这样心智机敏又连中四元的大才,就想冒昧的将一事央求于你。” 蒙禹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黄大人谬赞了,是什么事请说吧。”黄观微微点点头:“我二十七岁便高中状元走入仕途,这十年来将毕生所学和心得感悟着成一书,名为《澜伯警言》,可惜还未校改刊刻,如今我马上要外出督师,就更无暇顾及了,我想临走前将书稿托付于你,若是陛下胜了,自然无事,可若是万一有不幸那日,也能让我这书稿流传下去。” 蒙禹闻言大惊,这黄观是要将毕生所学的结晶托付给自己,这可是关门弟子才有的待遇啊!蒙禹心中激动不已,当即下拜道:“晚生绝无得寸进尺之意,实是心中早就将黄大人视作偶像目标,原本想等会试过后名正言顺的拜入黄大人门下,可如今形式难料,晚生还请黄大人现在便收晚生为弟子。” 黄观笑笑道:“便是白天听你说了有这个意思,我才敢冒昧相邀,既然你真有此心,我今日便收了你为关门弟子吧,只是为你的安全着想,此事暂时你知我知便好,切莫对外声张,一切,也只有从简了。”蒙禹欣喜的说道:“弟子明白。”说罢起身端起黄观面前的茶碗,再此高举茶杯下拜倒:“恩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黄观微笑的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蒙禹恭敬的行了三拜九叩之礼,这简单的拜师仪式之后,蒙禹便成了黄观秘密的关门弟子。重新落座后,黄观又仔细问了蒙禹的出生经历和所学,蒙禹自是侃侃而谈,在听了蒙禹在宋晟府上任教的经历后,黄观也是赞叹不已。 最后,蒙禹却忽然再次下拜道:“弟子有错,还请恩师责罚。”黄观疑惑的问道:“你做错了何事?”蒙禹有些懊悔的说道:“弟子临行前曾让宋将军给燕王去信,以坚定燕王孤军直捣南京的信心。” 黄观点点头,倒也没生气:“你那时乃是宋晟府上家教,对主家提出最正确的做法,也是无可厚非,更何况,就是没有宋晟的信,我看那燕王迟早也是会走这一步的,你起来吧,只是此事切不可再与他人提起。” 蒙禹再次起身落座,黄观也不再客气,直接问道:“那依你看,若是燕王孤军直捣南京,我们还有胜算么?”蒙禹正色回道:“当然有,燕军兵少,至今也只能保有三郡,若是慢慢扩张,必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所以燕王若不想只是割据一方的话,就只有孤军深入这条险路。可既是险路,那自然也是变数重重,最大的危机,便是燕军的后勤补给,若是我军能一边坚守,一边寻机切断燕军补给,那便有机会击溃燕军,如果各地勤王之师还能抓住时机四面合围,那一举全歼燕军也是有可能的。” 黄观眉头紧皱的点点头道:“是的,这是我们能取胜的唯一可能,那依你看,我们需要固守南京多久?”蒙禹想了想回道:“南京现有守军近二十万,城内府库仓廪充实,而燕军的补给一旦被切断,数十万大军只能四处征粮抢粮,这哪里供应得上。就算我们难以切断燕军补给,但这样的攻坚消耗巨大,军心难以持久,所以,只需坚守至多三个月,燕军必然生乱。” 黄观点头道:“没想到你的看法倒是与盛庸、铁弦和练子宁他们一模一样,可惜,现在鼓动陛下迁都的人太多了,特别是那齐泰、黄子澄之流……哎!”说到这两位大员,黄观欲言又止,换成了一声长叹。 蒙禹接口道:“迁都真乃是下下之策,等于拱手将京师送与燕王,一旦燕王得了南京登基称帝,便是主客易位,那时候陛下便真的沦落成流寇了,最后可能连庙号都不保,与其如此,还不如堂堂正正的守在南京好了。” 黄观一拍桌案道:“言之有理,我明日便与方大人他们说去,我们一起力阻迁都!”蒙禹点头道:“是啊,方孝孺老大人是陛下的恩师,应该能劝阻陛下吧,只是弟子还有一事甚为困惑,想请恩师解惑。”黄观看看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道圣旨,不是大臣们进谏的,是陛下自己下的!” 蒙禹一看黄观知悉了自己的心事,也不再顾忌,疑惑的问道:“可这道圣旨相当于给了对手五十万大军啊,就算是陛下自己下的旨意,大臣们也该谏阻才是啊!”黄观长叹一声道:“是啊,这事你说得很对,可盛庸、铁弦他们多次上书,陛下都视而不见,为师和练大人他们也多次进谏,甚至连齐泰、黄子澄都曾进谏,可惜陛下执意如此,如之奈何啊?!” 蒙禹闻言不由大是疑惑,原先他还以为这是齐泰、黄子澄那两个书呆子提出的为陛下博取虚名的昏招,可如今看来却不是啊,连他们都进谏无果,那到底是谁能让陛下如此坚定的执行这么愚蠢的事情?看蒙禹一脸疑惑惊讶的看着自己,黄观也不禁摇头苦笑。 最后,似乎是为了让这关门弟子释怀,黄观还是长叹一声道:“此事便也只在这书房里你我师徒二人说说,这事,乃是洪武先帝的遗命。”“什么?!”这一下,蒙禹是彻底震惊了,如果这是朱元璋的遗命,那还的确是有些难办,除非当今陛下不要这仁孝之名了。 黄观无奈的说道:“先帝龙驭殡天之时,曾拉着陛下的手对他说,他登基后,削藩可以,有不服削藩者,削爵削职流放幽禁都可以,但勿使伤他儿孙后代一人。”黄观说完,再次长叹一声说道:“所以,保卫济南时,铁弦才将洪武先帝牌位立于城墙之上,只要燕王敢伤及先帝灵位,那这道圣旨,对他也就无用了,可惜,燕王也知道这其中利害,宁可放弃到手的胜利,也没有下令开炮。” 此时,蒙禹也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是开国皇帝朱元璋的遗命,那就难怪了,朱元璋对当今陛下疼爱有加,更隔代传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当今陛下是不愿违背朱元璋的遗命的,这还真说不上对与不对,可这道圣旨如今已经改变了天下大势,难道当今陛下还不准备收回么? 蒙禹没有再问,原先他以为自己很聪明,觉得朝堂上都是一群书呆子加草包,除了连中六元的偶像恩师黄观,连文坛泰斗方孝孺他都没放在眼里,可如今听得恩师一席话,他才知道,原来这朝堂之上,除了对错,还有很多别的东西需要考虑。 他能想到的这些事,恩师和练子宁,盛庸、铁弦这些人间大才必然也都想到了,他们都无能为力的事,就算换做自己,也不见得就做的比他们好吧,想到这里,蒙禹心中霍然开朗,就好像心胸忽然打开了,人也仿佛忽然间又上了一个台阶。 蒙禹心中激动不已,再次起身躬身施礼道:“多谢恩师教诲,学生受益匪浅,今后绝不会再执迷于一端。”黄观点头笑笑道:“我离出京还有半个月左右,这些日子,你有空便可来找我,我这不称职的老师,也只能略尽绵力倾力相授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5 第五节 遇上了打劫的 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蒙禹从小就一直想着能拜入连中六元的古今第一人黄观门下,没想到这还没等考试,才刚到南京第一天居然真的就已经梦想成真了。看看天色已晚,蒙禹起身告辞,黄观本来要安排马车送他,但蒙禹拒绝了,黄观想了想也确实不宜让外人觉得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密切,便也就作罢了,只是嘱咐蒙禹,下次再来,直接从侧巷的小门进去,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他进府。 蒙禹便抱着黄观的书稿哼着小曲往客栈走去,按说这大明京师,治安还是不差的,可偏偏这外头正在打仗,蒙禹又因为白天帮助卖身葬父的安和露了财,这可就被人惦记上了。就在他快要转进客栈的街巷里时,忽然一左一右窜出两个蒙面人,一个人将一个硬物顶到他后腰上,另一个人故意压低声音说道:“识相的,快把身上的钱交出来。” 蒙禹一听这话,心道苦也,他这身上就只有十两银子的大钱,白天全给了安和了,如今这散钱就剩十多个铜板,哪里打发得了这公然劫道的啊?当下连忙说道:“二位好汉饶命,不是小生舍不得钱财,实在是我身上就十多个铜钱,您二位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吃个宵夜?” 那人一听便火了:“胡说,你这帮个人都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这身上怎么可能才有十几个铜板,我看你是要钱不要命了吧?”蒙禹苦笑道:“二位好汉,您要不信可以自己搜啊,搜出来多少全归二位,如何?”那说话之人上手一模,心道:嘿,这还真是没钱。 再看看他手上抱着的包袱,立刻喝问道:“这手上拿的什么?”蒙禹一看盗匪打起了恩师书稿的主意,连忙回道:“这就是一堆书稿,于我这读书人有用,于你们可是毫无用处,要不这么的吧,我的钱都存在客栈里,你们放我进去,我去取五两银子给二位如何。” 那人可不干了:“你当我们傻啊?你进去了还能拿钱出来给我们?”蒙禹这下更无语了:“那你们要如何才信?”那人叫道:“把你手中的包袱给我,进去拿了钱来换!”蒙禹一听他们要恩师的书稿,那怎么行,万一出什么意外丢了怎么办? 当下一举手中的折扇道:“这书稿又不值钱,我把这值钱的扇子押给你们如何?”那人一听冷哼道:“休当我们傻,一把破扇子能值得几个钱,而且,我爹说过,这人越是舍不得的东西才越是好东西。”蒙禹此时真是头大了,心想这些蠢贼还真是傻,光这一个扇坠都值得二三两银子,整把扇子少说也值得十两银子!可老师的书稿万万是不能给他们的,这可怎么办? 蒙禹冷静下来,才发现另一人顶着自己后腰的手是在微微发抖的,而面前说话这人也开始显得焦急,明显是心虚气躁了。蒙禹想了想,好歹这四年和两个将门虎子在一起,也学了几下拳脚,要不就拼了吧。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接下来的动作:先一头撞开面前说话的人,也顺势离开后面这人手里的凶器,然后就使劲朝客栈跑,实在跑不掉,就打吧,想来这两个劫匪也是生手,应该不会太厉害。 就在他一闭眼准备行动的时候,却忽然听得一声大喝:“你们在干什么?!”蒙禹也被吓了一跳,明显的感受到两个劫匪被吓的浑身一哆嗦,抬眼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英武青年正看着他们,负责说话的劫匪恶狠狠的说道:“快走,不关你的事,不要挡着我们发财。” 那人呵呵一笑:“在这大明京师敢公然劫道,你们倒是胆子不小啊!”两人一看这青年说话硬气,心越发的虚了,只能故作镇定的喊道:“你是哪条道上的?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那青年呵呵一笑:“我辈习武之人,从小就被师傅教导要行侠仗义,就你们这等劫道的宵小之徒,我便犯了又如何?” 这下,这两劫匪愈发的慌了,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蒙禹一看时机难得,立刻将刚才在心中预演过的场景又想了一遍,然后便奋力一头撞开说话的劫匪,同时大步前奔,嘴里喊着:“壮士救命啊!”那劫道的两人也被蒙禹突然举动吓了一跳。 他们还未及反应,只见那青年一见蒙禹脱身,立刻飞身上前,让过蒙禹之后,挥拳起脚便打向劫匪,两个劫匪完全不堪一击,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痛呼不已,蒙禹一看这劫匪这么弱,不由得心中也懊悔不已,早知道这样,怕是自己都能将他们打翻的。 青年看看二人道:“走吧二位,和我见官去。”那说话之人立刻讨饶道:“大侠饶命啊,我们不是什么劫匪,就是这南京城的百姓,只是白日见这位先生出手阔绰,又报出住在这吉祥客栈,才想着找他弄点银子,实在也没想伤他性命啊。” 这人说着,另一人举起手中的“凶器”挥了挥,蒙禹这一看之下更是哭笑不得,原来这人顶在自己后腰的“凶器”,不过就是一根树枝而已。那青年见状也皱起了眉,回头看看蒙禹道:“先生你说吧,要如何处置?” 蒙禹想了想, 看二人的表现,似乎确实是平民百姓,也怪自己大意露了财,又说了自己的住址,给了别人谋财的动机,便摇摇头道:“算了吧,既是平民百姓,也没伤到我,那就不计较了,只是可不能再有下次了。” 那人立刻说道:“不会了不会了,绝不会再有下次了。”那青年也点点头道:“好吧。”说着便上前撤下两人面巾道:“说出你们叫什么,家住哪里,便放你们走。”那说话之人一看露了真面目,无奈的说道:“小人李正,这是小人的邻居牛大,我们就住在离城墙不远的鸡鸣寺旁的巷子里。”这蒙禹一看,这二人确实一脸的小市民样,那牛大分明还有些木讷,还真是见财起意的南京小百姓啊。 那青年点点头,将面巾扔给他们:“行,现在你们可以走了,若是再叫我撞见你们为非作歹,定不轻饶。”那李正拉起牛大,点头哈腰的说道:“多谢大侠,多些这位先生,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不敢了。”说罢生怕两人反悔,立刻就撒腿跑开了。 蒙禹这才松了口气,上前施礼道:“多谢兄台援手,敢问兄台高姓大名?”青年回礼道:“在下姓卢名方,乃是习武之人,到南京来找个能安生的活计,也住在吉祥客栈。”蒙禹一听大喜道:“那正好,既然同在一处,那我们便回客栈,我请兄台喝上两杯如何?” 卢方点点头道:“我见先生也是个有趣的人,正想结交一二,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小生蒙禹。”二人说着便同到客栈的大堂里坐下,要了一壶好酒,点了两个熟菜。三杯下肚,这话匣便也打开了,蒙禹好奇的问道:“不知卢兄觉得我哪里有趣了?”卢方微微摇头道:“蒙先生宁舍这贵重的折扇,却不舍一包书稿,此其一也,出手阔绰到能被人惦记上,却住这等便宜小店,此其二也,看似读书人,这身手似乎还不错,此其三也,有此三条,还不够有趣么?” 蒙禹哈哈一笑道:“卢兄有所不知,这书稿乃是恩师手稿,可是比小生的命还重要,如何能交到贼人手上?至于出手阔绰,也是因为见那人一片孝心,卖身葬父,还非要完成父亲遗愿葬到栖霞山的桃林边,小生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便倾囊相助了。小生本也是贫苦出身,只因为教书的主家照顾,攒下点余钱,如何敢乱花,这吃住嘛,过得去就行,至于这身手,也是闲来无事,跟着我那两个学生一起练了几天,强身健体而已,实在是不值一提的。” 卢方边听边点头道:“原来蒙先生还是个乐于助人的热心肠,看来我没救错人。”蒙禹立刻举杯道:“卢兄不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人,我们彼此彼此啊。”二人相视哈哈一笑,举杯同饮。又喝了几杯,蒙禹好奇的问道:“小生是为了赶考春闱,不得不来这京师,不知卢兄怎么在这时候来京师啊?” 卢方无奈的摇摇头道:“我本是河北沧州人,自幼便随着师父习武,后来偶尔帮人送送东西保个镖过活,可最近这仗打的,哪里还有人走镖啊,这师父也无奈,只得将我们遣散了,我一路走来,也寻不到什么好活计,就想着先到这南京的大帮会天机阁看看能不能进去,若是不能,便去岳阳的漕帮,听说他们的护商卫队可是如今大明最大的走镖的,一定能给我口饭吃的。” 蒙禹看卢方器宇不凡,有些疑惑的说道:“看兄台的样子不像是只知习武的莽夫啊,是否也读过书?”卢方笑笑道:“这都叫蒙先生看出来了,实不相瞒,我那师父虽是练武之人,可也是个读书人,除了教我们练武,也教我们读书,只是其他师兄弟们不爱读书,所学不多,就我还愿意读,所以师傅也就多教了我些。” 蒙禹本身就是一心想走仕途的人,一见这卢方还读过书,也就想着让他进公门去,于是举杯说道:“原来如此,在下有一言相劝,不知卢兄可愿意听听?”卢方抱拳说道:“蒙先生有话尽管说,说错了也无妨的。”蒙禹喝掉杯中酒,放下酒杯,看着卢方说道: “卢兄一身好武艺,又知书识礼,这很是难得,小生也知道卢兄这样的年纪,再去从头考科举是不太可能了,可卢兄也可以考虑去衙门应征做府吏,哪怕先从打杂的差役做起,以卢兄的一身本领和气度,想来就算做不了官,应该也可以做成个大吏。” 卢方听罢,也不由得点点头,一时陷入了沉思。蒙禹再劝到:“小生也不是说那天机阁和漕帮不好,以卢兄这样的人才,也定能在其中谋得高位,只是小生觉得,我们这样的寒门出身,想要彻底改变出身,还是只有仕途公门一道啊!” 卢方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在理,这事我还真是从未想过,也从未想到还有这样的进身之阶,我家祖辈几代都是农户,若是真能如此,倒也的确强过在那帮会之中谋生,倘若真如蒙先生所说的有朝一日我能做成大吏,倒也真算得是光宗耀祖了,只是不知我该往何处去找路子?” 蒙禹点点头道:“这南京城里,能对外招收差役的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京兆尹府,一个是刑部大理寺,如今这人心惶惶的,估计很多人也无心当差,一定会有空缺,待我明日给你写一份推荐文书,你再准备点见面礼,常例钱之类的,见到管事之人就送上一份,嘴上再殷勤恭敬些,此事准能成。” 卢方听得点头不已,眼中也泛起了光彩:“原来是这样。”可转瞬间又暗淡了下来:“可我身上已经只剩几十文钱,哪里还够送礼打点的。”蒙禹已是酒意微醺,豪爽的拍拍胸脯道:“此事也包在我身上,若不是卢兄现身相救,我也要被劫走银钱的,我明日就给你准备五两银子,拆解成几份备好,到时候你也好打点。” 卢方也是爽快之人,没有扭捏推辞,当下抱拳说道:“如此那就多谢了,这钱就当我给你借的,等我领了饷钱再慢慢还你。”蒙禹摆摆手道:“卢兄这就见外了,说甚么还不还的。”卢方笑了笑,可忽然又皱起眉说道:“可这太祖爷下令不让使银子啊,我们平时私下使也就是了,这公然拿银子给官府里的人,会不会不妥?” 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可真是比我还迂腐,太祖爷不让使银子,是为了让大明的铜钱尽快在市面上流通起来,可这大宗交易,哪个不是花的银子?你见有谁扛着一口袋铜钱去买田产地产的?你又几时见过有人因为使银子被杀头的?况且送礼打点这事,你悄悄塞过去五钱银子一小块,密无声息,皆大欢喜,可你要是送上五百个铜钱的一大包,谁人敢要?你不被赶出来才怪!” 卢方自嘲的笑笑,抓抓头道:“蒙先生说的是,我还真是迂腐得可笑了,只是这五两银子也不是小数,我怕是得好几年才还得上了。”蒙禹不高兴的说道:“都说了让你不要再提还不还的,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再说吧,来来来,你自罚三杯吧!” 卢方豪爽的笑笑,痛快的喝了三杯,二人这脾气相投,真是越说越开心,卢方走过的地方多,说起走过的地方经历过的见闻,也让蒙禹颇为好奇,而蒙禹给卢方说的书上看来的公门之事,也让卢方受益匪浅。 第二天,蒙禹又详细的问了卢方的情况,给他写了一份推荐文书,现在蒙禹好歹已经是举人,还是有写推荐信的资格的,然后又从柜上取了十两银子,将其中五两分成了五钱的六份,一量的两份,然后一起交给卢方,又告诉他到了衙门该怎么说,卢方一一记在心里,再次道谢后便出门去了。 只因这意外的小插曲,才让大明未来的几十年有了一位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刑部总部卢方,也让蒙禹在即将面临的生死关头才有了一线生机。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6 第六节 桃花山庄 到了傍晚,那卢方兴高采烈的回来了,敲开蒙禹的门说道:“真是要多谢蒙先生指点,我今日直接去了大理寺衙门,结果真如先生所说,好多差役已经离职还乡了,我一路送着银子见到了管事的,直接将最后二两银子都给了他,他见我如此晓事,又有你这举人的推荐文书,便给我安排了个副班头的差事,这一个月可有五百铜钱的饷银呢。” 蒙禹一听卢方不用从杂役做起,那这起点就已经一下子高了许多了,当下也开心说道:“好啊好啊,恭喜卢兄,贺喜卢兄,如今也算是公门中人了。”卢方再次诚挚的说道:“这都多亏了蒙先生,我明日一早便要收拾行装去大理寺当差了,所以,今晚我做东,我们再一醉方休,蒙先生可万物推辞啊。” 蒙禹原本想去找黄观求教的,可一看卢方盛情难却,又想想似乎天天去也不好,便答应了,这一顿两人又喝道了临近子时才醉意朦胧的各自回房。第二天蒙禹直到临近中午才醒过来,想想恩师的书还未及校改,连忙叫了点吃的便开始校改。 当晚,蒙禹又悄悄去见了黄观,提了些学问上的问题,黄观都一一解答,又和蒙禹讲了自己进入朝堂之后的一些心得,蒙禹都牢记在心。如此的过了几日,也没见那卖身葬父的安和前来,蒙禹也并未在意,只觉得可能是他听从自己的劝告自己谋生去了。 可第七天早上,蒙禹睡起来后又校改了一会书稿,这才打开房门准备下楼吃饭,可一开门,就见安和直挺挺的站在外面,脸上还有伤痕,身上的衣服也破了。蒙禹起初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安和后,这才疑惑的问道:“是你啊,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了。” 却见安和咬着嘴唇,努力的编着瞎话:“回主上,这是小的自己摔伤的,小的因为些事耽搁了几日,还请主上责罚。”蒙禹自然知道安和在说谎,可也不想揭穿他,于是好奇的问道:“你就一直站在我这门口?”安和答道:“是,怕搅扰了主上,所以小的就在门口候着。” 蒙禹无奈的摇摇头,看这安和真是个实诚人,自己也没法赶人家走了,又想想自己若要在这南京安身,身边能有个本地人也的确不是坏事,于是点头说道:“好吧,你先随我下楼吃饭,吃完我带你去买身衣服,再带你去看看郎中。”安和却摇头道:“多谢主上,不过这点小伤不碍事的,过几日自然就好了,无需主上再破费。” 蒙禹本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见安和这般的懂礼,不由得感慨不已,心想这安和的父亲得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如此懂礼数有分寸的儿子,死后也还要葬道桃花林边,那年轻时该是多风流的啊?蒙禹会心的笑笑,点点头道:“那就先吃饭吧。” 二人下楼,蒙禹叫过小二点了些菜饭,可安和却一直站在他身侧,蒙禹转头看看他道:“你坐下啊,站着怎么吃饭。”安和恭敬的说道:“我伺候主上吃完了我再吃。”蒙禹无奈的摇摇头:“我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你想要跟着我,就按我的规矩来,快坐下。” 安和听得蒙禹这么说,便只好到侧首坐下。小二端上饭菜摆好,安和却不动筷子,蒙禹只得再次劝说道:“说了一起吃了,便一起吃就是,我在做人家教书先生的时候,也是这般的一起用餐,这样才好,莫要这般拘束,不然我们以后如何长期相处啊。” 安和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那就多谢主上了。”想来他也是饿极了,只是一直忍着,如今得了这命令,便立刻放开手脚的吃了起来,这吃的那叫一个快啊,只看得蒙禹连连乍舌,只好又叫了些饭菜,心想着这幸好自己还有几个钱,不然照安和这个吃法,几天就得吧自己给吃穷了。 等安和吃饱了,又泡了一壶茶喝着,蒙禹才悠悠问道:“你既要跟着我,那我也便留下你,可你得闲跟我说实话,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想身边有个作奸犯科不清不楚的人。”那安和一听蒙禹这么说,连忙惊惶的摆手道:“小的没有作奸犯科,实在是这事有些碍难,不想再给主上找麻烦。” 蒙禹点点头道:“好,就算你是为了我好,可你也总得告诉我是什么事吧?”安和想了想,其实这么憋着也确实难受,只好说小声道:“那日我得了主上的银子,便去栖霞山的桃花山庄买地葬父,可头天给了钱,第二天再去的时候,他们却只准我把父亲葬在远远的山坳里,离的桃花林老远不说,那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风水的地方,我与他们理论,却被被山庄里的人骂了一顿,我与他们争执了几日,想叫他们把钱还我,我不葬那里了,那他们却也不肯,我一时火起,便和他们打了一顿。” 蒙禹疑惑的说道:“那你父亲究竟葬那里了?”安和无奈的摇摇头道:“那山坳肯定是不能葬的,我只得将父亲抬回家葬在了屋后。”蒙禹一时气愤道:“这么说,你是被那家人白拿了十两银子?”安和羞愧的低下头小声说道:“是,可我言出必行,钱我既然收了,那便是主上的家仆了。” 蒙禹摇摇头道:“这事先不说,可那家人也太欺负人了吧,难道就这样算了?走,我随你去京兆尹府告状去,这可是十两银子,不是小数,那官府不会不管。”安和摇摇头道:“若是一般人家,自是不敢这样,可那是……” 安和欲言又止,蒙禹也猜到了几分,皱眉道:“难道是哪个皇亲国戚开国元勋的亲戚?”安和无奈的点点头:“是,那山庄的主人,正是那曹国公李景隆的妻弟,据说李景隆也经常到那里去小住。”蒙禹愤愤的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那草包将军的亲属。” 安和无奈的摇摇头道:“南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他是草包,可奈何他爹是李文忠啊,而且陛下也没有治他的罪,他还是有权有势的曹国公,他那妻弟当初便是仗着李景隆的势力从别人手里贱价强买了去的,原先那主家也还不是只有忍气吞声。” 蒙禹心想,这也太过分了,自己如今却也是惹不起,可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啊,想了想便说道:“我再与你去一趟,看看他们到底强横到什么地步,我好歹是举子身份,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安和原也想相劝,可心中也的确是咽不下这口气,便也没在阻拦,二人出了门,叫了辆马车便往栖霞山而去。 到了山下,蒙禹抬头一看,也不由得赞叹,这栖霞山果然是好景致啊,虽然已经是冬日里,可却也别是一番韵味,这若是春暖花开之时,得有多美?一路走上半山腰,先去看了看那山坳,果然又偏远又晦暗,哪里是能下葬的地方。再来到山庄门前,安和上前敲门,那开门的家丁一看见他就骂道:“你这厮怎么又来了,真是不知道死活的么?” 蒙禹立刻上前说道:“这位小哥,这乃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给了他银子来此买地葬父的,你们若是不允也该早说便是,如何能收了他的钱却又反悔?如今还将他那买地钱赖下了?而且还把我这家人打成这样,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快去叫你们家主人出来说话。”那家丁一看蒙禹气度不凡,穿的又好,还拿着一把价值不菲的折扇,也拿不准这是什么人,想着先去找人商量,便说了声:“你且等着,我去通报一下。”说罢便关了门转身进去了。 这家丁匆匆去找到山庄管事的说道:“王管事,不好了,那要买地葬父的夯货带着家主来了,我看他那家主不是一般人啊。”其实也怪这安和不知道办事的路数,他最后找到的其实就是这个王管事,并不是真正的主家,这王管事原先就当他是一个笑话,故意说了个十两银子的天价当个调侃。 可谁知这安和还真把十两银子拿来了,这一下,王管事便起了贪念,心想拿了银子便远远指个地方给他,反正这整座山也不都是他们主家的,那山坳里想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可谁知这安和性子执拗,连吵了几日,他这才不得不把钱拿出来给众人分了,他自己占了个大头,然后叫人把安和打跑了。 原想着,这安和也就是个南京城里的平民,就算赖了他的钱又能如何,可谁知今天还真带着主家找来了,王管事一时也是头疼,这南京城里遍地的王孙公子,这要真是哪个大人物家的,按主上如今这形势,还不把自己杀了谢罪啊? 可无巧不巧,这主家平时也很少来的,可就是此时,这主家和他姐夫李景隆却上山来了,据说马上要下大雪,这李景隆在城里到处看人白眼也是气闷,便和他的妻弟便相约来山庄里赏雪饮酒,小住几日散散心。 他们的马车一到门口,便见蒙禹和安和站在门口,那李景隆的妻弟王易下马车上前问道:“你们是何人,在此作甚?”蒙禹一看对方穿着,便知道应该是这主家,便施礼说道:“这位先生,我这家人因为父亲遗愿想葬在这桃花林边,便与府上商量买一块下葬之地,谈好十两银子,我这家人钱也付了,可府上的人却远远指了一个晦暗的山坳给他下葬,我这家人觉得那地方实在不好,便想要回银子,却不想府上之人不但不还,还将其打伤,小生这才带他来问个究竟。” 王易一听,这事他是毫不知情的,最近天冷,他也很久没来这山庄里了,想必是山庄里的人自己做主想分了这钱,可这王易也是仗势欺人惯了的,如今姐夫李景隆又在马车之中,自然底气更足,可看看蒙禹的气度,也怕一不留神得罪了什么权贵宗亲。 这南京可真是大明京师,谁知道眼前这人会不会是哪个开国勋贵的后人?这王易便问道:“不知先生是哪家府上的公子啊?”蒙禹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可是也不好抬出宋晟或者恩师黄观来,只得如实答道:“小生只是来南京赶考的举子。” 这王易一听,立刻呵呵冷笑道:“既是来赶考的,好好备考便是,来我这山庄门口搅扰什么?”蒙禹一听这家伙居然马上就把刚才的事给忘了,立刻说道:“小生刚才说的事,先生难道没听见?”王易冷笑道:“敢跑来我这山庄找地下葬,摆明了是来给我们天晦气,我没有追究你们就不错了,你们还想怎样?” 蒙禹不服气的说道:“可我这家人是实实在在给了十两银子的,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吧?”那王易哈哈一笑:“便欺负你们了又怎的?不服气去京兆尹府告我去啊?”蒙禹一时语塞,就听得车内李景隆早已不耐烦的叫道:“怎么跟这等小民纠缠不清,还不快快开门进庄!” 那王易连忙躬身回道:“姐夫息怒,是小弟错了。”此时那王管事和分钱的家丁们早已在门里,生怕得罪了什么人物遭主家怪罪,如今听得根本没事,立刻便打开了大门,高声唱和道:“恭迎曹国公进庄!”这蒙禹一听车里的人就是李景隆,便也高声喊道:“曹国公,您可是开国元勋之后,不能这般纵容家人为恶啊!” 那李景隆本就心中一肚子气,如今见这一个赶考的举子都敢教训自己,立刻怒从心起,掀开帘子怒喝道:“你一个小小的举子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当朝国公,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蒙禹也来了气,高声回道:“这南京城的国公和当朝大员小生也见了不少,何曾有仗势欺人的?” 这李景隆败军而回之后,满朝请斩,若不是建文帝一力回护,他早就人头落地了,如今虽然人头和官位都保住了,可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到哪里都遭人冷嘲热讽,白眼讥诮。在朝中,他这败军之将谁也得罪不起,再难受也只能忍着,可如今一个小小的举子也拿他和其他公卿大臣想比,他哪里还忍得住火,当下怒喝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我打!” 当下,马车边的国公府护卫便上前围住蒙禹和安和便要殴打,蒙禹大叫道:“太祖爷颁布的大明律规定不得殴打有功名的读书人,我如今已是凤翔府的头名举子,你怎敢违抗太祖爷颁下的律法?”蒙禹原想,这李景隆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挑战大明律吧。 可谁知李景隆呵呵冷笑着说道:“这又不是公堂之上,你们擅闯我妻弟的私宅搅扰闹事,谁知道是不是燕王派来的奸细,便是打死你们又何妨?还不动手?”那国公府护卫得令便动起手来,安和和蒙禹立刻便被打倒在地,又被拳打脚踢,而李景隆的马车已经缓缓驶入山庄。 安和心中愧疚,努力替蒙禹遮挡,蒙禹一看这事要遭,连忙小声对安和说道:“我们得寻机快跑,不然真被打死的。”安和一听也觉得是这样,立刻大吼一声,暴起推开面前的两人,大叫一声跑:“跑!”这些护卫平时也是作威作福闲散惯了的,如今被这安和突然的暴起吓的一愣,幸好蒙禹也练过几日三脚猫的功夫,立刻也一跃而起,跟着安和一路向山下跑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7 第七节 通敌 蒙禹跟在安和身后一路猛跑,二人直到跑下山之后,见国公府的护卫并没有再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放慢了脚步。蒙禹看看自己的狼狈模样再看看安和的惨状,不禁苦笑摇头道:“没想到李景隆这草包将军居然如此目无法纪胆大妄为,看来现在是暂时没办法帮你父亲完成心愿了,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安和在一旁扭头看看蒙禹,也有些内疚的说:“小的真不该连累主上也被平白欺辱。”蒙禹摆摆手道:“这倒不算什么,只是没想到这李景隆堂堂国公居然真的敢殴打又功名在身的举子,他这眼里还真是没有王法了。” 蒙禹说完,便也陷入了沉思,此事不管是去京兆尹府还是大理寺状告李景隆,都会引起不小的风波,那恩师黄观若是得知自己遭遇此事,定也不会袖手旁观。而且,满朝的官员都恨不得斩了李景隆,此时自己若是出首,倒是十拿九稳的能赢,可这告赢之后,却又是一堆牵扯不清的麻烦事,或许还会给这本就岌岌可危的南京城又添一份不稳定因素,算了,自己还是不要给恩师找麻烦了,还是等以后自己有能力了再想办法报这折辱之仇吧。 想到这里,蒙禹对安和说道:“安大哥,只怪我出身寒门,现在又人微言轻,势单力孤,这事啊,只能先忍忍了,不过你放心,我将来一定会替你买下这桃花山庄,那时你再将你爹的坟迁过来便是。”安和憨厚的看看蒙禹,似乎并未觉得蒙禹在吹牛,只是平静的点点头回道:“那就多谢主上了。” 这蒙禹倒也不是经不得事的人,如今看李景隆也没有派人追上来杀人灭口的意思,料想这事他一个一品大员应该也不会太在意,自己只要暂时不再招惹他,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事。看看只顾闷头走路的安和,蒙禹好奇的问道:“安和,敢问令尊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偏偏看上这片桃花林下葬的?” 那安和想了想,似乎觉得也不想欺瞒蒙禹,就小声说道:“其实这个山庄,以前就是我家祖上的。这桃花林,便是父亲出生后便一直玩耍的地方,也是在这里和娘亲结下了情意。”“什么?!”这下轮到蒙禹惊讶了:“能有这样规模气派的山庄,那你祖上不是大官就是富商啊!怎么会……”蒙禹想问怎么会沦落至此,可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口。 安和无奈的笑笑道:“我祖上的确是前朝的官员,太祖爷刚占领南京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也不知道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后来我们便家道中落了,爷爷也死了,父亲带着我娘住到了南京城的巷子里,家里的一切都没了。从我出生起,便在那城中的小巷里生活,后来没几年,我娘又病死了,我父亲也不会别的,只能靠着帮人写写书信状纸艰难的养活我。” 蒙禹点点头,难怪,元朝的官员,正是义军最恨的,安和他们家肯定是没来得及北迁,否则,现在安和应该是在大草原上的某个地方才是了。而且,看这安和的长相似乎也有点和汉人不一样,又一把年纪了至今还是单身,也是奇怪,于是再问道:“那你怎么不跟你爹读书,然后考取科举功名,重新光耀门庭?” 安和看了看蒙禹,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最后还是如实说道:“因为我父亲是色目人,我是没有资格去考科举的。”“哦!”蒙禹这一下才恍然大悟了,原来如此,怪不得安和的父亲没有被太祖爷留用继续为官,安和也至今还是单身,原来都因为他们是色目人啊! 话说那元朝占领中原后,将人分为四等,一等为蒙人,二等为色目人,三等为早先归降的汉人和金国地区的汉人,最末等,便是南宋地界的南人了。当然,这色目人和蒙人又不一样,只要是蒙人,基本都高人一等,可色目人却两极分化严重,一部分不是官员就是富贾,还有一部分,却也依然是蒙人的奴隶。 刚刚完成驱除鞑虏的大明朝,还没有从被蒙人的欺压中回复过来,所以自然也就反过来,将蒙人和色目人变做了最低等的居民,那倒确实也是不会有什么人家原意把女儿嫁给安和的,蒙禹现在才明白了,为何安和明明知书识礼,却谨小慎微,原来这都是家庭环境造成的。 可色目人和蒙人一样,都是马背民族,这安和应该从小也是和父亲练过功夫的,只是被一再教育不得轻易显露吧,怪不得他刚才暴起那一下,那两个王府护卫根本无力阻挡。蒙禹友善的笑笑拍拍安和的背道:“放心,我不会在意你是什么人的,而且,大明朝也没这么记仇,应该很快就会放开对蒙人和色目人的压制了。” 安和感激的笑笑:“多谢主上,其实父亲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可惜他已经看不到了。”蒙禹点点头,想安和家祖上这样来大明境内已经几代的色目人,其实早已经把这里当做故乡了,那遥远的西方,已经是百年前的家族往事了。蒙禹也暗下决心,一定要替安和重新夺回这桃花山庄,也一定要找李景隆讨回这折辱之仇。 两人正说这话朝前走着,却忽然看见两个人迎面走来。而对面走来的这两个人见到蒙禹他们,也微微皱了皱眉,互相看了一眼后,还是继续匆匆前行了。双方交错而过之后,蒙禹却是心中一惊,他的六感超然,他明显的感觉得到这两个人心中非常慌张和紧张,看向他们的时候也充满着戒备,甚至起了一丝杀机。 蒙禹心中疑惑不已,这时候,城中人人自危是不假,可也不至于这般见人就害怕得起杀心啊?除非……想到了那一种可能,蒙禹自然是心中一惊,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回头。因为他忽然想到,这很有可能是正在造反的燕王朱棣派来的奸细,而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去桃花山庄里见李景隆! 怪不得李景隆会突然从城中跑来城外的栖霞山,原来不是赏雪这么简单,是要等着谋划自己的将来啊!蒙禹心中一时起伏跌宕不已,若是早先,他肯定才懒得管这样的事,反正谁胜谁负也与他无关。可如今,他的恩师黄观是忠于建文帝的,按老师所说,这是他接受的托孤之命,是要誓死效忠的,那一旦建文帝失败,恩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蒙禹心中暗想,无论如何,还是先将确切的消息告知恩师再说。于是,他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走了一段之后,才悄悄对安和说道:“安大哥,我们跟上去,看看这两人是不是去桃花山庄的。”安和起初一愣,但也没有发问,而是点点头说道:“好,我带你从小路绕过去,小时候我父亲带我走过几次的。” 蒙禹点点头,脸色凝重,如今建文帝依然信任和倚重李景隆,若是李景隆反水了,再联络上其他有异心之人,那原先和老师说的那三个月的防守反击就成了一个笑话。蒙禹跟在安和身后,又绕到了山庄的不远处,蒙禹看看已经能看清山庄门口,便示意安和停下,然后躲在树后观看。 果然,那两人不熟悉路径,还落在他们之后许久才道,看到那两人上前叫门,蒙禹心中暗道不妙,还真是被自己猜中了,真是来找李景隆的,那可就真的麻烦了。看着二人被李景隆亲自迎进去,蒙禹更是心惊,这李景隆葬送了建文帝六十万大军,最后却和敌人达成了交易,出卖一力回护自己周全的建文帝,换取未来的富贵荣华。 这和宋晟的情况和不一样,宋晟本就是朱元璋的旧将,又长期在北疆随燕王作战,原本就和建文帝也没有多少交情,朱家人谁当这皇帝,对于宋晟来说是一样的,而且宋晟只是去信表表忠心,并没有实质的背叛行为。可这李景隆不一样的,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对于建文帝这样的恩主,他就算不能效死,也不该出卖建文帝啊。 终于,一个时辰后,那两人再次出来,看到大门打开的那一刻,蒙禹还在祈祷,希望两人是满面怒容的不欢而散,结果,他又一次失望了,李景隆依然亲自送出们来,而这一次,那两人明显已经没有那么心虚胆怯,一脸大功告成的笑意,和李景隆尽欢而别。 看来是谈成了,蒙禹在这里等这么久,就是要等一个结果,如果不欢而散,那就是没谈成,那就还有希望,若是宾主尽欢,那便是买卖谈成了,李景隆一定是把建文帝卖了一个好价钱,给自己谋足了在燕王登基后的优渥条件。 看看两人走远,蒙禹才让安和带路,再从小路绕回官道,回了南京城,一进城,蒙禹就焦急的说道:“安大哥,你先到客栈里等我,我还有要事要办。”蒙禹说罢,便急匆匆的朝黄观的府上赶去,他必须要把这一情况告诉老师,以老师的地位的能力,应该还有办法挽回。 可当蒙禹匆匆赶到黄观府上的时候,却被告知,黄观已经在早上便离开南京城,去督促各地的驻军来南京勤王护驾了。听到这个消息,蒙禹瞬间就懵了,那可怎么办,自己在这南京城中,唯一能说上话的官员就只有黄观啊。 自己倒是可以直接去衙门告发李景隆通敌,可无凭无据的,光凭自己二人的口说,哪里会有人信,更何况自己二人才刚刚被他们折辱过,他们完全可以反讼自己二人是泄愤诬告。 蒙禹一时没了主意,这时候,还真不是什么小聪明和鬼主意能解决的,自己一介平民举子,要状告刚刚与之发生了矛盾的一品国公通敌卖国,这真是任谁都不会信自己的,而谁又能想到,被燕王朱棣打掉了六十万大军导致身败名裂,本该是最恨燕王的李景隆,却与燕王暗通款曲了? 蒙禹想过去找黄观的门生同僚,可自己这关门弟子的身份还是秘而不宣的,除了老师之外没人知道实情,谁会给自己面子?蒙禹甚至想过去找卢方,可卢方也只是一个新进公门的副班头,比自己这举子身份还不如,哪里能有什么能力帮自己?他也想要不要将宋晟的书信拿出来,可转念一想,宋晟给燕王朱棣的信怕是早就送到了,谁知那二人有没有和李景隆提起过,还是不要给宋晟一家找麻烦了。 这一刻,蒙禹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也终于明白了权力的巨大作用,在这关键时刻,权力和家世,真的是有着特殊的作用啊,以前听家乡那些说书的在台上说那些传奇故事,什么一介布衣凭借一己之力扳倒一朝宰相,当时听着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听的很过瘾。现在想想,那真是些没见过世面的落魄文人在家中自己意淫罢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自己就连要揭发这样的重大机密都只能先找老师,而且一旦发现无人可帮就只有束手无策,若是要做更大的事,没有足够的朝中势力支持,那是根本连门都进不去了,更遑论什么一介布衣的一己之力去撼动权贵了。最后,蒙禹只能又无奈的回到了客栈。 蒙禹将安和领进了房,将自己的衣服拿了一套给他,吩咐他想吃什么自己去吃,让柜台记在账上就行,说完这些,蒙禹便倒头躺在了床上,他被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包围着,也被内疚和自责包围着,眼看老师最后的希望就要破灭了,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一向骄傲自负的蒙禹第一次感受到巨大的挫败,之前被李景隆折辱,他都只是想等进入仕途之后,再想办法扳回来,可接下来的这件事,却真的严重的催折了他作为寒门子弟的内心:难道,没有家世,真的就是天生低人一等么? 自己若是有家族势力,自然可以互相攀扯,找到能够接收这个信息为用的人,可如今自己这可怜的身世,就算想办法去敲开李景隆朝中仇敌的大门将此事说与人家,只怕也没人敢信自己,这没有根底突然冒出来的,谁又能证明这不是李景隆找来害自己的人? 蒙禹就在这胡思乱想中睡着了。睡着之后,脑海中却依然在不停的想着这些事,这梦里自然也就是也是这些事,他做了一晚上的梦,梦到了南京城坡,梦到了老师和自己挥手告别。蒙禹的枕头,都被他的泪水和汗水浸湿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8 第八节 宝船图纸 第二天醒来,蒙禹心中的无奈和惆怅还是没有散去。坐起身来,看到安和已经坐在那里,蒙禹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给他安排住处,他应该是就在这房中软塌上睡了一晚吧。再看看安和,还是穿着原来的衣服,自己给他的衣服并没有换。 看到蒙禹醒来了,安和站起身来到床前候着,蒙禹无奈的笑笑说道:“安大哥,你先坐吧,我有话和你说。”安和顺从的做到凳子上,蒙禹先问道:“我给你的衣服,你怎么不穿啊?”安和回道:“那是主上的衣服,还是新衣服,那哪是我这家仆能穿的,主上的好意我心领,今日我便告假回家去换套衣服再来吧。” 蒙禹也不再勉强,点点头道:“安大哥,我本不需要什么家仆,后来见你心意执着,我也觉得既然要在这南京扎根,有个当地人作伴也确实挺好,这才想着留下你,可你切莫再叫我主上,我们也不是主仆关系,你若是愿意,今后我们便算是异姓兄弟,我尊称你一声安大哥,你叫我一声蒙先生便是,而且我发誓,以后一定替你买下那桃花山庄。” 安和诚挚的点点头,其实昨天蒙禹因为他的事挨了打,他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他从小就被人欺负,除了父亲,没人照顾过他,也没有人对他好过,他想好要卖身做家奴的时候,就想过可能会受尽欺负,可没曾想,蒙禹不但没欺负他,还对他这么的好。 昨晚看蒙禹回来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安和也不敢问,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肯定和山庄外见到的那两个人有关,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蒙禹什么忙,只是在心里想着,如果蒙禹需要他做什么,他一定都会去替他做的。 所以听得蒙禹这么说,安和便也点点头说道:“好的,蒙先生,那你今天需不需要我帮你做什么?”蒙禹想了想,长叹一声道:“昨天的事,都过去了,这天下的纷争,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赚钱,因为就算扳倒了李景隆,我们也需要有足够的钱去把桃花山庄买下来,你可知买下那山庄需要多少钱?” 安和摇摇头,他长么大,见过的最大数目就是蒙禹给他的十两银子,哪里会知道买一个山庄需要多少钱。蒙禹也只能在心里盘算,毕竟他也是穷人家出身的,所有的见闻都是看来的听来的,他曾经问过宋府的人,建他们那样的一座府邸需要多少钱,别人告诉他大概五六百两左右,所以他想着,那桃花山庄,怎么的一千两应该也够了吧? 于是他对安和说道:“我们大概得在李景隆遭殃前赚够一千两才是。”安和听到一千两也吓了一跳,可他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个信息:“蒙先生怎知那李景隆一定会遭殃?”蒙禹笑笑:“你大概不知道,昨天山庄外的那两人,多半是正在造反的燕王朱棣派来的,如此说来,李景隆已经做了投效燕王的决定,那你想想,我们的陛下对他这么好,还一力保住他的性命和官职爵位,他却不思回报的反而出卖他,那燕王可是明主,如今用的着他,自然什么都答应他,可一旦坐稳皇位之后,这样的小人,哪里还会容得他站在朝堂之上。” 安和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可这样的道理,那李景隆会不知道么?”蒙禹微微摇摇头:“有时候,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假装不知道,因为在陛下这里,他应该是再也翻不了身了,所以他宁愿选择那不确定的一方。” 安和不理解的摇摇头说道:“这李景隆真是不好,要换做是我,就算是战死在城头,也不会背叛对自己好的人。”蒙禹笑笑,虽然说这事不能用简单的对错来分,但就做人的根本来说,其实也的确也就是这么简单,想想老师为了先帝的一句托孤就宁可死而后已,这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的。 可如今,老师离开了南京城,这些事自己是暂时管不上了,只盼望着老师能在燕王兵临城下前回来吧。可眼下,自己似乎除了等待,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想办法赚钱了。那日与卢方畅谈之后,蒙禹也大概了解了大明的江湖。 这大明的江湖,如今最大的有五大门派,有大明的开国教派明教改名后的焱教,有帮助洪武先帝拿下大都北京的北方丐帮,有掌握着水陆运输的江南漕帮,有潜行地下维护江湖地下秩序的青衣社,还有一个,便是以器械制造为主业发展而成的天机阁。 丐帮远在北方,漕帮总部在水陆交通便利的岳阳,青衣社在青州,焱教为了避嫌,退到了苏杭,只有天机阁,堂而皇之的将总部设在了南京,而且,在洪武先帝登基称帝后清洗江湖黑白两道的鸿宾楼宴会上,天机阁的老阁主,也是少数存活下来的江湖前辈之一。 由此可见,天机阁应该是很早就立下过大功,也给了朝廷足够的利益来交换自己的存活,甚至是做出了很大的牺牲,才得到了洪武先帝的认可,留在了南京城中,掌控着大明天下的车船和器械制造业。蒙禹想了想,要想赚钱,自然是要和这样的大帮会合作才靠谱。 蒙禹从包袱里拿出几张纸,对安和说道:“你知道天机阁的总部吧?”安和点点头,蒙禹笑笑道:“能不能赚到钱,就看这这图纸会不会让天机阁愿意花钱买了。”安和惊讶的看着蒙禹,想问却又努力的忍着,蒙禹将图纸揣到怀里,起身穿鞋道:“这是我画的宝船图,按照我的设计,那船身要比如今的船坚固数倍,体型也可以大数倍,这样就可以在海上抵御大风大浪航行得更远更平稳了。” 安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依然赞叹的说道:“蒙先生真厉害。连造船都懂。”蒙禹摇摇头道:“这可不是我厉害,这还得感谢我做家教的那家人,为了装点书房,那家主便花钱到处买书来,还要是旧书,可他自己又不看,买的人自然是到集市上见卖旧书的就一堆买回来,我做家教先生那四年多,将他书房里的书都看遍了,你是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宝贝啊,这改朝换代之下,多少孤本善本甚至手稿都被人贱卖,里面有一套,便是一位器械大家的心得手稿,里面详细论述了他对器械制造的心得,其中有一项,便是对航船的改造。” 蒙禹想起那时的岁月,也不禁会心一笑:“就是这位前辈的心血结晶,才我让迅速了解了器械制造的要点,我又专门去看了先帝和陈友谅鄱阳湖水战后的废弃战船,那陈友谅的船大是大了,可牢固性肯定是不够的。所以,我便以陈友谅的大船为原型,按前辈的指点,重新设计了这巨型宝船,或许还有疏漏的地方,但到了真正的行家手里,查缺补漏之后,便一定能交付制造。” 安和还是疑惑的说道:“可为什么一定要造这么大的船?”蒙禹笑笑道:“这外面的世界大得很,要与各国之间通商往来,海路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若是能有更大更牢固的航船,我大明便可以与各国贸易往来,这很有利与大明的发展。” 安和还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哪里能理解这些事,他最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依蒙先生看,这图纸能卖多少钱?”蒙禹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道:“我问过那船厂的监造使,一份精细的货船图纸,约莫要一百两银子,我这虽然不够精细,但却是改良的宝船图纸,怎么的也能要个两三百两吧,而且,若是要价我们没底,就先不要出价,先问问对方给多少,再按他给的价斟酌便是。” 说完,蒙禹洗漱了一番,又带安和先吃了东西,然后不由分说将他带到医馆清伤口上药,又随着安和回到他家换衣服,安和家就在南京城南的一个巷子里,就两间小房加一个厨房,家中陈设虽然简陋,但布置的颇有韵味,毕竟安和的父亲也是前朝官员,又是读书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而后,两人便向着天机阁的总部走去。看着天机阁气派的大门,安和有些发怵,蒙禹拍拍他道:“不用怕,你就想,里面的也是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而已。”安和还是嗫诺的说道:“蒙先生可不是普通人。”蒙禹笑笑道:“你可是前朝官员的后人,按理说比我出身还好呢,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蒙禹走到门前,向守门的护卫施礼道:“敢问这位大哥,小生乃是凤翔府的举子,想与贵派的人做些交易,不知该找谁啊?”那守门的一听是有功名在身的举子,也不敢太怠慢,回礼问道:“不知先生要做哪方面的生意?” 蒙禹回道:“小生有一份新设计的大船图纸,想看看贵派需不需要。”守门的护卫一听,这是来卖东西的啊,看看蒙禹一介书生,怎么会知道工匠的事,于是有些戏谑的说道:“先生,我们这里可是掌管天下制造的天机阁,什么样的精巧图纸没有,您莫不是自己突发奇想自己想象着画的图纸吧?” 蒙禹依然客气的说道:“小生自然是知道天机阁的地位,这才想着好东西要找识货人不是,还是劳烦这位大哥给通报一声。”那护卫看看其他人,见其他人也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就怕自己真带进去个啥也不懂的书生,到时候被上头责罚。 护卫想了想,便说道:“那你先拿出来我看看,若是真的,我便帮你去通报。”蒙禹心想,这怎么行,转念又想,原想着只有进衙门和官家门才需要打点,看来进这大帮会的门也需要打点啊,只好从袖中摸出两钱银子。 蒙禹满脸堆笑的伸手过去笑笑道:“还请大哥通报一声,这点小意思就当请各位喝口茶。”那护卫顺手接过来,一看蒙禹出手这么大方,也不再好意思拒绝,只好回道:“先生太客气了,可在下也只能将先生引荐给外门的堂主,再往里,就真不是在下能做到的了。” 蒙禹心想,能见到一个堂主也好吧,就点点头道:“好,那就多谢这位大哥了。”护卫回礼后,冲其他人示意了手中的银子,其他人也会心的点点头,这帮会的守门可不像衙门和官员家,舍得给钱的不多,一般就是随手给点小东西,或是几文铜钱,所以像蒙禹这样出手就是两钱银子的,那在他们眼里可就是大人物了。 立刻便有人请他们站到门里的避风处等候,此时毕竟已经是冬天,眼看要下大雪了,这风还是有些冷的。不一会,那护卫回来了,恭敬的说了声:“先生请随我来。”蒙禹点点头,带着安和大步踏进了天机阁的大门。 护卫将他们引入一间花厅里便转身出去了,自然有人奉茶,然后就见一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迈步进来,然后看看蒙禹道:“就是你说有精巧图纸要卖?”蒙禹连忙起身施礼道:“正是小生。”来人一看蒙禹的样子,也心中嘀咕,这哪里像是作图的匠人? 可毕竟也是大帮会的堂主,依然客气的说道:“先生请坐,我乃天机阁接引堂的堂主叶随,先生可否将图纸借我一观啊?”蒙禹原来打算是见到天机阁阁主再拿出来的,可如今看这情形,怕是不太可能了,自己就算再送银子,这人也未必肯信。 想了想,只要从怀里拿出图纸,然后取出其中一张递过去道:“请叶堂主看看,这是小生改造后的龙骨。”叶随结果仔细一看,也不由得大惊,原来龙骨还能这样造,那确实就比原先要坚固得多了,看了良久,叶随终于相信眼前这年轻人是真有好图纸的,这其中一张最简单的就如此震撼,那其他的还了得? 这叶随本就在寻求往上走的机会,若是得了这图纸,交给阁主,哦,不,或者还能直接向监管天机阁的朝廷官员邀功,那自己的前途可就一片光明啊,可如果是这样,那这事就不能让别人知道啊,实在不行,自己买下来便是。 叶随主意已定,嘴上却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随意说道:“看这设计还行,或可一用,不知先生打算卖多少钱啊?”蒙禹笑笑道:“叶堂主可是这方面的老手,您说吧,若是小生让出整份图纸,能值得几何?” 叶随暗自盘算,自己并不富裕,平时也没攒下多少家当,看这年轻人的穿着和手上的折扇,想来也不是没见过市面的,给少了肯定不行,可给多了自己也没有,一时有些犹豫。可这东西他又志在必得,于是,心里便开始动歪心思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9 第九节 天机阁 叶随心中定下了主意,先试探的说道:“外面一幅精细的造船图纸,我们的收购价大约八十两左右,你这图纸究竟能不用,我们还需全部验证后再定价。”蒙禹微微皱眉问道:“那要如何验证?”叶随笑笑道:“你把图纸留下,由我们天机阁的供奉们共同参详后便可定价。” 蒙禹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便知道这叶随心怀不轨,但也不想太得罪他,便笑笑说道:“叶堂主,小生敢只身前来,肯定也不是毫无准备,若是天机阁对小生的图纸看不上,那小生就只有走一趟岳阳,去找漕帮问问了。” 叶随一听大急,这漕帮虽说现在不大规模的自己开战制造业了,可依然还是有制造能力的,若是上面知道有好图纸从自己手里流失到了漕帮,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于是连忙分辨道:“先生莫急,我说的这也是天机阁的规矩,那先生不妨先说个数,我去问问看,若是上头有意,自会派供奉来现场验货,当场成交。” 蒙禹一听,心中已然知道自己的图纸这叶随是认可了,于是大着胆子的说道:“这是小生一位前辈毕生的心血,我想怎么也能值个五百两吧?”叶随心中暗暗乍舌,五百两这数,自己可有不起啊,这一时半会也是凑不到,这可怎么办? 蒙禹见叶随沉默不语,便也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扇动着,这大冬天的,手上还拿折扇的人本就是为了彰显身份同时也当是手上的一个玩物把件,没有谁是真拿来扇风的,自然一般都不会打开,这一旦打开,也是提醒对方,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自从在桃花山庄门口吃了亏,蒙禹也学聪明的,自己的身世,一定要保密,只有足够神秘,才会让人不敢轻视。 叶随看看蒙禹,强装无事的笑笑道:“那先生稍坐,我去替先生通报一声。”这一刻,蒙禹的第六感忽然意识到了叶随的失落和沮丧,他忽然明白了,原来叶随是想自己留下这图纸,可绝不是贪墨私吞这么简单,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利益,而如今他的失落则在于他已经无法自己掌控这一切了。 蒙禹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也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势力的确是太过单薄了,如果能在天机阁这样的大帮会里扶持一个人物出来,那对自己只会有更大的帮助。就在这一瞬间,蒙禹就做出了决定,啪的一声,蒙禹又合上了折扇,笑眯眯的看着叶随问道:“敢问叶堂主,你这接引堂主的地位,在天机阁里可算得上是大人物?” 叶随一听,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先生这话问得有些唐突,我们天机阁的事,不需要告诉你吧。”蒙禹点头笑笑:“那看来是了,你这地位应该不高,否则,你应该趾高气扬的告诉我你就是天机阁里的大人物。”叶随一时被窘得面色通红,有些恨恨的说道:“先生这是何意?” 蒙禹这先抑后扬的手段,妙就妙在只有先把人踩到底,才有捧起来的机会,蒙禹笑笑说道:“以我对叶堂主的观察,绝非是甘于人下的平庸之辈,一直久居下位,无非是缺少时运罢了,而小生不才,正是善于创造时运之人。”叶随被说中了心事,有些好奇的问道:“以先生之见,何谓时运?” 蒙禹正色回道:“所谓时运,便是天时和气运,很多人都以为,不管是天时还是气运都是老天爷定下的,殊不知,很多事情是可以人力为之的,只要做法得当,自可改变时运,只是一定要顺势而为,切不可逆天逆势。” 叶随听他说的大道理不明不白,又不悦的说道:“先生说的这些与我何干?”蒙禹微微摇头道:“自然有关,叶堂主久居人下,却心有不甘,想往上行,却又自觉有心无力,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自然是没有什么关系,可叶堂主今日遇到了小生,便是时运逆转的开始,就看叶堂主愿不愿意顺势而为了。” 叶随惊讶的看着蒙禹,这才第一次见,这年轻人怎么会知道自觉心中所想的,还是在他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把自觉调查清楚了?不管是哪一种,都只能说明这年轻人真不简单啊,叶随收起了轻视之心,躬身抱拳道:“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蒙禹回礼道:“小生姓蒙名禹,专为连中六元而来。”蒙禹这话说的含糊,既说明了自己赴京赶考的举子身份,也说明了前面已经连中四元,而且,这背后隐含的信息就更耐人寻味了,这便是不明说的好处,由此可见,蒙禹的确是吃一堑长一智,确实也长进了不少。 叶随点点头,也不敢再多问蒙禹的家世,而是试探的问道:“那先生为何要帮我?”蒙禹微微一笑:“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更何况,小生今后要在这南京立足,也需要在这南京城里多些有分量的朋友帮衬不是?”叶随眼中放出了光:“那先生准备如何帮我?” 蒙禹笑笑:“那就要看叶堂主的诚意了,你有几分诚意,我便能帮你到几分。”叶随忽然又有些怀疑蒙禹是来骗钱的,犹疑的说道:“不瞒蒙先生,我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啊!”蒙禹呵呵一笑:“我不需要你有钱有人,只需要你诚意相待,全力配合,我自会助你登上高位,而我要的回报,就是必要时你能给予的帮助。” 叶随疑惑的问道:“就这么简单?”蒙禹点点头:“就这么简单,小生没有太大的野心,就是想在这南京城里做个有权有势的高官而已,可在此之前,自然是少不得有需要叶堂主襄助的时候。”叶随也是老江湖了,一听这话自然就明白了,考科举做官不难,要做真正有权有势的高官,那就真需要他了:“好,那我便相信蒙先生就是,不知蒙先生有何教我的?” 蒙禹笑笑道:“为表诚意,我这图纸,便送你做见面礼了。”蒙禹说罢,将所有图纸拿出来放到了叶随面前,这让身后站着的安和惊讶的瞪大了眼珠,叶随也是吃惊不小,片刻才反应过来,继而哈哈大笑道:“蒙先生果真是有大气量的人啊,前途一定也是不可限量,那我就先谢过了。” 蒙禹笑笑道:“那就请叶堂主将天机阁的内情如实相告,也告诉我你先前准备将这图纸怎么用,如何?”叶随点点头,想了想这天机阁制度森严,应该是不会有人来偷听自己说话,于是略微压低声音说道:“这天机阁的上层其实并不复杂,在元末各地起义的时候,制造业的工人在创派祖师的带领下也杀了元朝派来的督造官员起事,最初自称天机军,也仿照其他义军,首领称大天王,下设四部,分别称楚天王、魏天王、秦天王和齐天王。” 蒙禹点点头:“原来天机阁也是和明教一般的起源。”叶随点点头:“是啊,可后来的走向就不一样了,大天王起事后不久便为流矢所中,一命归西,而四天王为了争夺大天王的位置开始内斗,天机军消耗甚大,而同时期的其他义军却越来越壮大,洪武先帝占领南京后,秦天王在洪武先帝的支持下夺取了大天王的位置,而天机军也取消名号,以江湖帮派归属先帝,改名天机阁,首领改称阁主,而下设的四天王称号反倒保留了下来。” 蒙禹点点头,这就难怪了,既然上任阁主是在朱元璋支持下夺取的位置,那必然是会全力支持朱元璋北伐和稳定天下的,只是究竟做过些什么密事,非但外人不知道,恐怕这天机阁里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就难怪天机阁的阁主能从被完全炸毁的鸿宾楼活着回来,看来,这背后应该还有更不为人所知的秘密,甚至这鸿宾楼的阴谋,都有可能是天机阁促成的。 想通了这一切,蒙禹点头问道:“那不知叶堂主是直属于阁主管辖,还是归于四天王的哪一部?”叶随认真的回到:“接引堂是天机阁对外的接口,不管是对各地的制造厂还是对官府都是接引堂的事,所以自然是阁主亲自负责的,只是如今老阁主年事已高,精力有限,对我们的管辖也就少了很多,我这接引堂也几乎是独立于四天王之外的了。” 蒙禹点头笑笑:“那是不是四大天王都在纷纷向叶堂主示好意图拉拢叶堂主啊?”叶随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蒙禹悠悠说道:“说句不敬的话,如果老阁主年事已高,精力又不济,那离大限应该也不远了,这即将空出来的阁主之位,谁人不想要?而四天王想要争位,自然要拉拢你这唯一直属于老阁主又掌握着对外渠道的堂主咯。” 叶随点点头:“是啊,可我现在对谁也不敢表态啊,所以才想将蒙先生的图纸私下截留下来,以结好朝廷的监督官员,为自己谋个后路。”蒙禹笑笑道:“如果我这图纸你只是这么用法,那就太不值当了。”叶随恭敬的抱拳施礼道:“还请蒙先生指点一二。” 蒙禹看看叶随,这个人野心是有,心机和能力也不差,但人品就不好说了。可如今,自己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如果再往上找,不管扶持四天王中的哪一个,都会引起其他三人的注意,搞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只有这叶随,看似最不起眼,却也最有可能直接登顶,关键是还不招摇。 蒙禹悠悠说道:“此事暂且不急,如今南京城大战在即,天下最后属谁还未可知,所以,叶堂主如今要做的,是利用四天王的矛盾,暗中拉拢培植自己的势力,同时在老阁主和朝廷监督官员面前显示你的能力,但这些事要做得极其隐蔽,不要引起四天王的注意,否则四天王的矛头都一起针对你,就麻烦了。” 叶随有些激动的点点头,他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做阁主,可上面有实力强大的四天王,他也一直只是敢想想而已,没想到,今日却有人告诉自己这是真的可以做到的,而且还告诉了自己该如何进行。那这就不再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触手可及的现实了。 可这现实目前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虚幻,仅凭一套图纸和蒙禹的一番说辞,这似乎还是有些不靠谱啊。叶随激动归激动,可仍有些担心的说道:“我们接引堂虽是对外的接口,可毕竟人力有限,也没有几个高手,这若是任何一个天王发现我有异动,我都会被瞬间碾成齑粉啊!” 蒙禹点点头:“是的,所以,今日也只是给你说个大概,等我们换个能随意说话的地方,我自然再会帮你全盘分析目前的形式,给你制定出最安全也最有效的办法,然后助你一路登顶,坐上阁主的位置。想必到了那时,小生若是需要叶堂主帮点小忙,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也随着才笑笑道:“那是自然,真有那一天,莫说是帮点小忙,只要蒙先生开口,但凡是我叶随能做到的,绝对尽全力为之。”蒙禹抱拳道:“那就多谢了。”他心里可不信叶随真能说到做到,蒙禹识人的第六感直觉还是颇准的,他知道叶随和李景隆一样是个利益至上的人,所以,这样的合作者,只要一直有利益吸引,自然一直都是好伙伴,除非哪天你穷途末路了,那也就别指望这样的人会为了两肋插刀。 有了这样的明悟,所以蒙禹也只是将叶随看做是一个可以扶持上位后帮助自己做事的工具,并没有太多的其他想法,可蒙禹毕竟还是太年轻,他似乎是忽略了,这样的人,就如李景隆一般,在你最后的危机关头,很有可能会将你彻底出卖的。 蒙禹和叶随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又嘱咐他将图纸收好,暂时不要外露,便带着安和离开了天机阁总部。蒙禹心里也有些着急,老师黄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南京,而他只能在老师回来前就尽力先将李景隆通敌的消息找到可靠的人传上去。 去完天机阁之后,蒙禹又恢复了几分自信。脑中飞快的转着,想着老师给自己提过的几个和他交好的官员:方孝孺,练子宁,景清,这些都是请斩李景隆的主力,或许,他该去找这些人想想办法,而不是像昨夜一样心灰意冷后就觉得没人会相信自己。 可是,该去找哪一位呢?练子宁是礼部侍郎,年纪最长,可也最难说话,景清是御史大夫,和恩师黄观的感情也最好,可景清是出了名了铁面御史,在家门口高挂着谢绝见客的牌子,想来要见他也不容易。只有方孝孺这位人到中年的文坛泰斗、翰林学士,又是建文帝的老师,似乎比较好见,也比较好说话。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0 第十章 寻路 有了叶随这个天机阁的堂主做同盟,蒙禹心里的底气也足了些。他相信,只要扶持叶随当上天机阁的阁主,那自己想通过天机阁赚一千两银子应该问题不大,而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去告发李景隆通敌的罪行,否则,自己的老师很可能就要玉碎在这卑鄙无耻的背叛之下了。 老师说过的建文帝身边绝对忠诚可信的人就这么几个,在经过慎重的选择后,蒙禹让安和先回了客栈。自己只身前往翰林学士方孝孺的府邸。其实蒙禹之前就一直不太喜欢方孝孺,虽然他是文学泰斗,又是大文豪宋濂的弟子,可蒙禹总觉得这位前辈实在太过迂腐。 因为方孝孺年轻时曾因病卧床,没有收入来源,家中粮食断绝。家仆将情况向他报告后,方孝孺却笑着说:“古人有先贤因贫困三十天仅进食九次 ,这贫穷困扰何止我一家啊!”这事一时被传为美谈,但在特立独行的蒙禹看来,这简直迂腐得可笑。 在蒙禹的世界观里,没有条件,就要想办法创造条件,缺钱少粮,就要想办法赚钱买粮才是,而不是靠忍饥挨饿度日,更何况以方孝孺的名声和家底,想要赚点钱来买粮并不难,而他却选择了让家仆和他一起饿肚子,这只能证明他是个就会读书的书呆子,更何况,论读书考试他也考不过恩师黄观,那不就只是个迂腐的书虫么?更何况他此前向建文帝提的几条战略,更是迂腐得可笑。 所以,在桀骜的蒙禹心里,除了连中六元的恩师黄观,这朝中的文臣在他看来不过都是些木鸡瓦狗,虽然在老师的教诲下,蒙禹对朝臣的看法和态度有所改观,但对于方孝孺,他心理却依然是根深蒂固的迂腐无能印象。 来到方孝孺的府邸,却发现比恩师黄观的家还要小,据说练子宁和景清也很清贫,看来这些建文朝的文官,倒也的确是算得清廉的。方孝孺的翰林学士只是五品官,所以也没有守门的家丁护卫。蒙禹上前敲门,敲了半天也无人回应。 蒙禹正在疑惑间,却才有个老家仆缓缓打开门。蒙禹一看,连忙施礼道:“老人家,晚生凤翔举子蒙禹,想要拜见方学士。”老家仆看看蒙禹,摇摇头道:“方学士不在家,你也不必来了,方学士有令,春闱科考之前,一概不见举子。” “什么?”蒙禹一时愣怔,怎么方孝孺也立下了这不见举子的规矩,那怎么办?蒙禹想了想,也没必要和一个老家仆纠缠,便施礼退下,却守在巷子口,希望等到方孝孺回来的时候赶上去一见,可今日刚巧方孝孺被建文帝招去商议燕王之事,这一去就耽搁了很晚。 此时天上下起了大雪,蒙禹又不敢走开,只能极寒交迫的躲在一个避风的墙角后,眼睛看着方孝孺的府门前。终于,在戌时天黑后,才看见方孝孺的马车缓缓驶来,蒙禹连忙整了整衣冠,匆匆迎上去高叫道:“方学士,晚生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禀报。” 马车停下,方孝孺掀开了车帘子,看看车前躬身站着的蒙禹,高声问道:“你有什么要事,说吧。”蒙禹一看方孝孺要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在这街面上说,心想这怎么行,这不是让自己找死么?于是再次施礼道:“方学士,此事事关机密,还望能单独禀报。” 方孝孺皱眉问道:“你是何人?是何身份?”蒙禹只得如实答道:“晚生凤翔府举子蒙禹。”方孝孺摇摇头道:“我已有言在先,春闱考试前不见举子,你若真有要事,便在此说,若是想要单独见我,那就请春闱过后再来吧。” 蒙禹有些焦急的说道:“方学士,只因此事关系重大,晚生恳请方大人移步一听。”方孝孺见蒙禹如此执拗,不悦的冷哼一声道:“你不过一介举子,能有什么关系重大的要事?你若是不愿意说,便请离开吧。” 方孝孺说着便放下了车帘子,蒙禹无奈之下,只得说道:“方学士,不是晚生有意不说,实在是晚生无意间撞破了一件危及社稷安危的事,这才特来找方大人相告。”方孝孺在车里更加不悦的说道:“你若真有这等大事要告发,便该去应天府衙或大理寺府衙,怎么舍近求远的来找我这一届文人。” 蒙禹无奈,只得再次说道:“只因此事或许牵涉过大,而有人曾告诉晚生,朝中对陛下绝对忠可信的大臣,就只有你们几位,所以晚生这才冒昧前来。”听到这话,方孝孺倒又来了兴趣,再次掀开车帘子问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蒙禹依然躬身回道:“这是晚生的恩师说的,只是恩师还不让晚生在外提及他的名讳,还望方学士见谅。”方孝孺点点头道:“严守师命,倒也没错,不过我这人一向言出必行,所以,我还是不能单独见你,你还是去找找你恩师所说的其他人吧。” 方孝孺再次放下帘子,说了声:走,车夫便赶着马车进了府,蒙禹眼看着方孝孺的马车进了府,想要将实情喊出来,却又生生忍住了,毕竟,这事无凭无据,自己这么喊出来,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却于事无补,万万不能冲动啊。 蒙禹看着方孝孺的马车缓缓进了府,又看着府门缓缓关闭,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对着方府的大门狠狠骂了一句:“迂腐!”蒙禹心中很是气闷,在经过了昨晚自怨自艾的痛苦之后,今日好不容易重拾自信,可是却很快便又遭到了现实的打击。 蒙禹看看天色已晚,只能一咬牙,再次转向吏部侍郎练子宁的府上而去,还好,蒙禹早早就将南京城的地图和各位朝臣的府邸位置都牢记在心,这练子宁的府邸离此处也不算太远,蒙禹一路小跑,两刻之后便又赶到了练子宁府门前。 吏部侍郎乃是三品大员,虽然练子宁为官清廉,但府门前的守卫还是必须的。蒙禹只得再次上前施礼道:“这位大哥,晚生凤翔府举子蒙禹,有要事求见练大人,劳烦通禀一声。”门卫看看蒙禹,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来求见?” 蒙禹连忙再次施礼道:“只因事关重大,晚生不敢耽搁,这才赶来求见。”门卫疑惑的说道:“你且说说是什么要事?若真是紧急,我便与你通传一声。”只因这练子宁治下甚严,这门卫也不敢太过于搪塞,特别是这样的时候,也怕真有什么紧要的大事。 蒙禹一看这门卫还算好说话:“连忙拿出一钱银子递上道:“这位大哥放心,你只需要和练大人说晚生有事关社稷存亡的大事要禀报,只要练大人见了晚生,就绝对不会责罚于你的。”这门卫在这练子宁的府上可一直是清汤寡水的啊,今日见蒙禹出手这么大方,看样子也真有要事,想想反正也就是通传一下就有一钱银子到手,就算被责骂两句也值。 门卫接过银子收好,脸色也好看得多:“那你且稍等。”门卫转身进去,片刻之后出来,笑嘻嘻的说道:“先生随我来吧,练大人有请。”蒙禹一听练子宁肯见自己,大喜过望,连忙跟在门卫身后进了府门。 门卫直接将蒙禹带到了练子宁的书房,对他说道:“练大人说了,既然是举子求见,就直接带来书房好了。”蒙禹立刻便在心中又对练子宁好感大增。到了书房门口,蒙禹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又整了整衣冠,才迈步进入书房。 一进去,就见到五十多岁的练子宁看上去却比四十五岁的方孝孺还要精神,只是天生一副威严的面相,蒙禹连忙施礼道:“晚上凤翔府举子蒙禹,拜见练大人。”练子宁看看蒙禹,伸手道:“坐吧,听说你有事关社稷存亡的大事要和本官说,不知是何事?” 蒙禹却没有落座,而是仔细用六感感知了一下周围确实没有人偷听,才躬身施礼低声说道:“练大人,只因晚生无意间撞见那曹国公李景隆在栖霞山桃花山庄秘密会见乱军奸细,这才冒昧前来相告。”练子宁闻言,眉头微皱的看着蒙禹,却没有急于表态。 练子宁深知,自己和李景隆交恶,这满朝皆知,此时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举子,突然向自己揭发李景隆通敌,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许是某位政敌想要致自己于死地?这练子宁也为官近二十年了,秉性刚直还能一直屹立不倒,肯定也是有自己的心机城府的。 见练子宁没有反应,蒙禹自然知道练子宁在想什么,便又将自己如何会到了栖霞山,如何见到李景隆和奸细的事说了一遍,练子宁一直都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出言打断蒙禹,蒙禹简略而明了的说完后,练子宁才开口问道:“你就是凭直觉判定那两人是乱军奸细,没有其他证据?” 蒙禹点点头道:“这也是晚生昨夜纠结郁闷的地方,这有证据都不一定有人信,更何况晚生还没有证据。”练子宁点点头道:“是啊,这无凭无据,你让本官如何相信你说的?”蒙禹再次施礼道:“晚生也知道仅凭这一面之词无法定那李景隆的罪,晚生只希望练大人能注意提防李景隆通会有敌叛国的行径。” 练子宁点点头道:“这个本官在做吏部侍郎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如今又刚刚升任御史大夫,自是不会放松对李景隆的监察。”蒙禹一听练子宁也升任了御史大夫,那就是和恩师和景清一样的二品高官了,特别是这御史大夫本就有监察百官的职责,那就更好了。 蒙禹一看练子宁还是不甚相信自己,说的都是面上的官话,也有些焦急,想了想才下定决心说道:“晚生的恩师曾对晚生说,此时陛下身边既忠诚于陛下又能有所作为的,除了他就只有练大人和景清大人,是以晚生这才明知证据不足也要冒死前来。” 练子宁点点头,这冒死之说确实是没错,如果李景隆知道蒙禹要告自己通敌,那多半是会下杀手的,听他说起恩师,不由好奇的问道:“敢问你的恩师是哪一位?”蒙禹回道:“本来恩师收晚生做关门弟子时曾说过此事暂时只有他知我知,晚生也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可今日情况特殊,晚生便告诉练大人,只是还请练大人能够继续保密。” 练子宁点点头道:“这是自然。”蒙禹说道:“晚生恩师乃是黄观黄大人。”练子宁一听,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你就是澜伯收的那位关门弟子?”蒙禹疑惑的说道:“正是晚生,怎么练大人听说过?”练子宁笑笑道:“澜伯离开南京之前曾对我们讲,他收了一位相当优秀的关门弟子,等春闱之后,便给我们引荐,没想到却是你啊!” 蒙禹听得恩师这么夸赞自己,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是恩师谬赞了。”练子宁笑笑道:“就凭你敢来找我揭发李景隆这一点,澜伯就没有看错人。现在我可以完全相信你说的了,只是这没有证据,倒是确实让人头疼。” 见练子宁终于肯相信自己,蒙禹也终于松了口气,皱眉想了想道:“我想那李景隆这次谈妥之后,一定还会和乱军联的奸细联系等待燕王的答复,练大人能否派人监视李景隆?”练子宁微微摇头道:“要监视一品国公,谈何容易,这暂时是不可能的。” 蒙禹也知道这事很是难办,一时也没有太好的主意。练子宁想了想,脸色脸色凝重的点点头道:“你且回去吧,明日早朝,本官便以死相谏吧,希望陛下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蒙禹闻言一惊,证据不足,却以死相谏,这是相当危险的啊! 蒙禹想要出言相劝,却见练子宁摆摆手道:“你也无需相劝了,陛下既然委以本官御史大夫的重任,本官便有以死相谏的职责,只是也不知道陛下到底着了李景隆的什么迷药,就是对他深信不疑,也不知道我这死谏能不能有用。” 蒙禹微微点点头,不再说话,这一刻,他对练子宁已经只有深深的尊敬了。告辞离开练子宁之后,蒙禹冒着风雪回到了客栈,心中却满是深深的担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1 第十一节 三步 第二天中午,蒙禹按约定去城中的一个茶楼里见叶随。一路带着安和上了这间茶楼的最高层,又按小二指引到了一个独立的单间门前,见已经有一个穿着天机阁衣服的人守在门口,蒙禹想了想,便让安和也守在门口,自己推门进去了。 一见蒙禹到来,叶随立刻起身相迎,笑意盈盈的说道:“蒙先生来了啊,快快请坐。”蒙禹施礼落座后,叶随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道:“没想到蒙先生和朝中大臣们的关系也很不错啊,不知昨晚与练大人谈的可还愉快?” 蒙禹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叶随安排了人跟踪自己啊,不过应该只是远远的看着,只知道自己去找过谁,却不知道自己去谈什么事。蒙禹也懒得解释,心道这样正好,看叶随这般殷勤的样子,一定是以为自己背景深厚,那就更有利于自己树立威信才是。 于是,蒙禹也毫不介意的说道:“小生与那练大人是有些交情,今晚也还要再到他府上去的。”叶随心中一惊,原想着派人探探这蒙禹水有多深,没想到,却听跟踪的人说他先去找了方孝孺,又去见了练子宁,而且在练子宁府中居然呆了一个多时辰。 要知道这练子宁在做吏部侍郎的时候就以铁面无私着称,极少见客,最近又刚刚升任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这可是朝中顶尖的二品大员啊!应该更难见到才是,原本还想着蒙禹是不是有别的事去练子宁府上求见,可如今亲耳听得蒙禹说和练子宁有交情,叶随这心里还是挺吃惊的。 毕竟如今争权的四天王多多少少都和朝廷里的官员有点联系,自己若是盲目的听信蒙禹的话去争位,很可能是自寻死路,可如今这蒙禹若真是有这般通天的背景,那自己还怕个什么,看来还真是如蒙禹所说,见到他,就是自己的时来运到了啊。 叶随立刻殷勤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名贵的精锻盒子放到蒙禹面前,诚挚的说道:“感谢蒙先生将精巧的宝船图纸相赠,不是都说要礼尚往来嘛,叶某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便将这家传的玉佩送与蒙先生吧。”蒙禹笑笑,也不推辞,接过盒子打开一开,的确是一块成色不错的上好玉佩。 蒙禹想了想,便直接将玉佩悬于腰带之上,又起身看了看,这才施礼道:“那就多谢叶堂主了。”叶随呵呵一笑:“好啊,都说君子温润如玉,这玉佩留在我这粗人手里,真是暴殄天物,挂在蒙先生腰间,才是相得益彰啊!” 蒙禹笑笑,他如何不知道叶随的想法,如今既要达成同盟,叶随必然想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底细,如今见自己与二品大员往来甚密,这才真正下定了决心,所以,这玉佩的拿出与否,就是叶随是不是愿意全心与自己合作。 而叶随想的就更多了,这官场之上,送礼和收礼可都是有讲究的,蒙禹先表明了诚意,那宝船图纸叶随也马上就找了心腹的老供奉验看了,老供奉也是惊叹不已,告诉叶随只需要将四五处瑕疵错漏进行修改之后,这一套宝船图纸绝对价值无限。 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叶随的第一反应,便是觉得是不是朝中有权臣想要在洪武先帝之后绕过朝廷对天机阁实施掌控,而这蒙禹便是那权贵派来的联络人,而蒙禹之所以选中了自己,也可能是早就有预谋的,这才找人跟踪蒙禹。 在得到回复蒙禹先等在门外墙角两个时辰见方孝孺,却只是车上车下的说了几句话,而后去见练子宁,却被门卫恭敬的迎进去,又在练子宁府上呆了一个多时辰。这个结果曾让叶随一度很疑惑,如果蒙禹是哪位权臣的代言人,那应该不至于被方孝孺这么怠慢,可如果不是,又如何能被更加位高权重的练子宁府上的门卫恭敬相迎,又与之长谈这么久? 最后,叶随给了自己一个解释,那就是蒙禹也想去拉拢说服方孝孺,可惜被这个倔强执拗不识时务的家伙给拒绝了,这才去找练子宁回话商谈下一步的行动。自以为想通了这一切,叶随就更加心惊了,他想着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肯定也得有所表示才行,不然就显得太过于托大了。 于是,想到达官贵人王孙公子都会在腰间悬挂一块玉佩,而蒙禹虽然手上有名贵的折扇,腰间却是空空如也,便让人去淘来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只要确定蒙禹真有实力背景,那就送上结好之礼,没想到,蒙禹不但收下了,还马上就悬挂在腰上,这可就是等于向叶随做了公开的承诺啊,叶随如何能不欣喜。 随后,叶随又详细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天机阁情况、老阁主和四天王的情况,以及朝廷负责监督天机阁的官员情况都做了详细的介绍,整整说了两个多时辰,在此期间,蒙禹多半都是听,偶尔发问也是点到即止,直到叶随完全说完,蒙禹才低头沉思不语。 蒙禹不但先天六感超常,这记忆力也是过目过耳都不忘的,他这是将叶随告知的所有信息都在脑中过一遍,然后重新组织整理,再抽丝剥茧的找出最有利的信息,这是一个说起来很复杂的过程,但在蒙禹的脑中,这也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蒙禹沉思的时候,叶随也不敢打扰,就是静静的等着。片刻之后,只见蒙禹胸有成竹的点点头,正色看向叶随道:“叶堂主,若说昨日小生只有五成把握助你夺位,那现在,当有七成了。”叶随一听大喜过望,连忙施礼道:“那就先多谢了,还请蒙先生告知,我该做些什么?” 蒙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问道:“叶堂主能不能先告诉小生,你为什么想要登上阁主宝座?”叶随一愣,这问题可不好回答,想了想,只能如实答道:“我辈江湖中人,一旦进入帮会,便是一辈子的事,能有往上的机会,谁会放过?而且一个帮会便如一个小国家一般,试问谁不想坐上那万人之上的位子?” 蒙禹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叶堂主若只是这样的想法,那就还是不要去争这阁主之位了。”叶随立刻大惊道:“还请蒙先生指点!”蒙禹看看叶随:“按你适才所说,这四天王应该也是这样的想法,那么请问,不管是小生背后的势力也好,还是朝廷监督的官员也罢,为什么不直接从更有实力的四天王里面选人,而要扶持你这个最弱的接引堂主呢?” 叶随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连连点头称是,他刚才就知道这个问题一旦答错后果会很严重,却也一时实在想不出别的答案,见蒙禹不满,深怕他起身拂袖而去,如今见蒙禹还愿意继续说,这才稍微安心些,由此,也开始确立了叶随完全听蒙禹指挥的关系。 蒙禹正色说道:“洪武先帝之所以愿意留下天机阁,一是老阁主善于审世度时,断臂求生,二是因为天机阁的存在,也的确有利于朝廷掌控整个大明境内的制造业,同时限制漕帮和其他帮会的发展,所以,天机阁自然是有着其存在的特殊价值的。” 蒙禹喝了扣茶,继续说道:“洪武先帝和老阁主都在的时候,彼此心照不宣,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心知肚明,绝不会犯禁越界,而现在,洪武先帝不在了,老阁主也已经病入膏肓,这不管最后是不是建文帝继续执掌天下,都需要一个能为朝廷所用的天机阁阁主,这位阁主,绝不能只考虑自己的一己私欲,所以,现在看来,这四天王都不是合适人选,所以小生才说,有了七成把握。” 听到这里,本就精明的叶随也终于明白了一些,点头说道:“蒙先生说的是,怪不得朝廷的监督官员至今没有表态支持谁。”蒙禹笑笑道:“是的,如果实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朝廷最后也只能放任四天王自己争斗,最后看谁上位便扶持谁,可若是天机阁中有更合适的人选出现,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叶随猛然间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躬身施礼道:“蒙先生高论,在下明白了,一切都听蒙先生的安排。”蒙禹点点头。一看叶随开始礼敬自己,而且改称在下,蒙禹心中已经了然,这叶随基本上是折服了。 蒙禹当下便点点头说道:“叶堂主谨记,你之所以要争这阁主之位,便是见不得四天王为一己私欲争位,不想天机阁落入庸才手中,让天机阁和大明天下的制造业陷入混乱,也堂主要争位,便是要助朝廷守好天机阁,不让天机阁生乱,也会让大明的制造业能更好的发展。” 叶随诚挚的欠身施礼道:“多谢蒙先生教诲,在下记住了,下次见到督办官员时,在下一定将这意思表述于他,也会将这意思告诉接引堂中的兄弟们扩散出去。”蒙禹微笑点头,这叶随果然聪明,自己说前半段,他就知道后半段该怎么做了。 蒙禹继续说道:“这第一步,便叫做立志,如今天机阁内乱将起,若不及时制止,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既要向上立志,让朝廷知道天机阁不能乱,而不管四天王谁上位,天机阁都会生乱,只有一个有着宏图远见的人上位,天机阁才不会乱,对下也要立志,让帮众们知道,天机阁一旦生乱,必然死伤叠籍,大家都过了这么些年的安稳日子,想来谁都不愿意豁出性命去拼生死的,只有这样,叶堂主才能在关键时候一锤定音。” 叶随激动的说道:“在下明白了,原先在下还在想势力单薄,如今在下明白了,只要将这情况挑明,所有不愿意豁出命的帮众,就都会是在下的助力。”蒙禹点点头:“是的,这第一步,就是助你坚定信心,也收买上下两端的人心,可这还不够,所以还需要第二步,招贤。” 叶随疑惑的看看蒙禹问道:“招贤?”蒙禹点点头道:“是的,招贤,听你适才所说,接引堂会众虽然都能言会道,但是却不足以担当重任,叶堂主在天机阁中可不能孤军奋战,小生的势力也不可能直接干涉其中,所以,叶堂主需要找到自己在阁中的助力才是,而这助力,必须要能力出众,且心智坚定,最好还要有情有义。” 叶随想了想,一拍大腿道:“真是天助我也,前几日,阁中有一人因为替兄弟出头,得罪了楚天王,如今正在受罚,在下看他的情形,与蒙先生所说几乎完全一致,就是稍微年轻了些,今年刚刚才满二十岁。”蒙禹笑笑道:“那叶堂主真是好运气啊,年轻怕什么,年轻人才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才敢放手一搏,你回去之后便赶快施予援手收入麾下,再告诉他,一旦事成之后,便扶持他成为新的楚天王!” 叶随大惊道:“蒙先生的意思是,事成之后便要进行大清洗?”蒙禹笑笑道:“就算现在让你顺利的坐上这阁主之位,下面却是四位虎视眈眈不服管束又有着各自势力的天王,你这阁主之位,能坐得安心么?所以,就算不是全部换掉,也起码要换掉一两个,让你的人坐上去与之制衡才是,而适才听得你讲,现任的楚天王不但势力最大,而且心狠手辣,为人又度量狭小,睚眦必报,这样的人如何能容许你忽然爬到他头上去而忍气吞声?留着他,你不就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么?所以,他是必然要除掉的,而且最好是在你上位之前就设法除掉,以儆效尤。” 叶随点点头道:“是,在下是在这接引堂主的位置上坐久了,只知道笑脸迎人,平衡说和,确实也该学些心狠手辣的手段了。”蒙禹笑着点点头:“那大唐的太宗皇帝都要先心狠手辣的除掉亲哥哥,更何况你们这样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方,不过介于叶堂主需要树立的形象,这除掉某个天王的事,最好不要亲自去做,就算要你拉拢扶持的那位年轻人去做,也需要合适的理由,所以,你还需要走第三步,就是诛心!” 叶随一时更加疑惑了,原来他以为蒙禹会要他搞个鸿门宴将其暗杀或者派和他有仇怨的那个年轻人寻隙直接去将其斗杀,可没有想到,蒙禹却是要他诛心,这诛心就能争到权力?可叶随也知道,蒙禹绝不会是和他开玩笑,虽然疑惑,却还是恭敬的问道:“还请蒙先生示下,这诛心一步,在下具体该怎么去做?” 蒙禹笑笑道:“小生之前就说了,朝廷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天机阁,那么你不管是选择暗杀还是斗杀,都会引起天机阁内部的动乱。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宣明其祸乱的罪状,将其定为会造成天机阁大乱的隐忧祸端再将其除去,这样先诛心而后杀之,不管上下哪一端,就都只会觉得杀得好,没有人提出异议,这才没有后顾之忧!” 听到这里,叶随才完全明白了蒙禹指点的争位三步这环环相扣的妙处,又在心中仔细过了一遍之后,叶随由衷的赞道:“蒙先生真乃是大才啊,这样看似简单的梳理一番之后,就连在下都觉得这阁主之位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在下再次多谢蒙先生指点,也依旧还是那句话:在下上位之后,蒙先生但有所托,不论何事,绝不推辞!”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2 第十二节 死谏 蒙禹又给叶随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叶随志得意满的离开了。而蒙禹却开始在想,这练子宁今日可是要去朝堂死谏啊,会不会待会到了练子宁府上,见到的真是白幡和灵堂?若真是这样,自己怕是要被恩师骂死的吧? 蒙禹有些担忧,因为这建文帝对于李景隆的偏爱和宠信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蒙禹早就从先贤的书里知道,所有不合理的反常事件背后,一定都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惜,不管是恩师黄观还是练子宁和景清,都太过于正直,不会想到去挖掘背后的深层内幕。而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这类的书呆子就更别指望了。 或许,要扳倒李景隆,真正需要做的,就是找出背后的真相,而先向建文帝推荐他的黄子澄,应该就是了解真相的关键,如今恩师不在南京,自己这个关门弟子,有义务帮恩师查明真相,可如今唯一愿意相信自己的练子宁也生死未卜,蒙禹甚至都有些后悔在练子宁提出要死谏的时候,应该阻止他。 看看时间,若是平安下朝回来,练子宁应该回到府上了吧。蒙禹让安和先回去,自己还是一个人前往练子宁府邸,一路心怀忐忑的来到练府门口,远远看去,还好,一切正常,门头没有白幡,也没有哀恸之声,蒙禹这才松了口气。 蒙禹来到门口,门卫一见是他,自然很客气,蒙禹说明是昨晚约好今天再来的,门卫小声告诉他:“带你进去可以,不过今天练大人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你小心挨骂。”蒙禹一听就明白了,看来今日的死谏,没成。 来到练子宁的书房,蒙禹迈步进去,就见练子宁面色阴沉的枯坐在椅子上,蒙禹上前见礼,练子宁也只是微微点点头,伸手示意他坐下。蒙禹落座后,见练子宁一脸的落寞无奈,也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只好出言劝道:“练大人无需过于挂怀,也的确是证据不足,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练子宁长叹一声,微微摇头道:“陛下若只是斥责我证据不足,倒也罢了,只要能警醒陛下,也就足够了,可惜,陛下是根本不允许弹劾那李景隆啊!也就是说,就算真将那两名奸细抓住了,陛下也未必会信啊!也有可能觉得是我们在故意诬陷于他。”蒙禹闻言一惊:“怎么会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练子宁苦笑一声,开始诉说起今日朝堂上的情形: 上朝之后,兵部先奏报了燕王的动向,在打赢了永平战役之后,燕王如今倒是稍微消停了些,没有继续大规模用兵,反而是在收缩兵力,兵部转呈了身在前线的兵书尚书铁弦和大将军盛庸的奏报:燕军正在收缩兵力,或许会孤注一掷,直扑南京,还请早做准备。 此时,齐泰又提出了迁都之议,被方孝孺一顿批驳,而所说的道理,自然基本都是黄观和蒙禹商议过的那些,建文帝无奈,只能让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加紧布置南京城防,此时,练子宁觉得时机已到,出班奏道:“陛下,南京城固若金汤,兵多粮足,不出意外的话,坚持数月,拖垮燕军当是不成问题,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若是城中有高官通敌,那这城防不管有多牢固,都会从内部被攻破!” 建文帝疑惑的问道:“练爱卿所说何意?”练子宁大声说道:“前日,曹国公李景隆忽然出城到了栖霞山妻弟王易的桃花山庄,未几,便有两名形迹可疑之人到访,而后,这两人便一路北上而回,请陛下即刻拿下李景隆,交大理寺严查,必能有所获。” 李景隆一听自己密会燕王使者的事居然被练子宁知道了,吓的连忙拜倒在地,大呼道:“陛下明鉴,臣冤枉啊。”建文帝不悦的说道:“练爱卿怎么又无端针对曹国公?”练子宁坚定的说道:“陛下,不是臣要针对他,而是他确有通敌之嫌,莫不如请曹国公解释一下,你亲往栖霞山见的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李景隆狡辩道:“那是我妻弟的两位朋友,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啊!”练子宁冷哼一声道:“那也容易,请你那妻弟来说一说便是。”李景隆无奈,只得再朝向建文帝说道:“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只是到妻弟的山庄之中赏雪散心,恰巧有两个妻弟的故人来访,便被练大人说成了通敌,那这满朝文武,是不是都不要见客了?” 建文帝点点头道:“曹国公言之有理,练爱卿切莫搞的朝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心惶惶之下,也不利于战事!”练子宁大声说道:“若是正常见客,当能立刻说出所见何人,是何等身份,可这李景隆却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臣请陛下即刻将李景隆交大理寺彻查!” 建文帝皱眉道:“练爱卿,仅凭你一面之词就要朕将曹国公下狱,未免也太武断了吧,朕让你做这御史大夫,是监察百官的,不是只针对曹国公一人的!”练子宁下拜道:“臣受陛下重托,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才严查百官动向,可朝中大臣近来都安分守己,唯独这李景隆形迹可疑,臣再请陛下,立刻彻查李景隆,以免后患无穷!” 李景隆大惊道:“陛下明鉴,臣实无罪啊!”练子宁大声斥责道:“你还敢说你无罪?陛下委你以平叛重任,可你却不思报效,以一己私欲阻止瞿能攻入北平,错失一举捣毁燕王老巢的良机,而后又屡屡打压异己,致使损兵折将,更放任燕王在你眼皮底下来去自如,最后竟将六十万大军全部葬送,若你还知道羞耻,早就该拔剑自裁以谢天下!可你不但没有悔改之意,还对朝廷心怀怨怼,每每出言抱怨,更密见燕王使者,试问这哪一项不是死罪?你居然还敢说你无罪?” 这一番话说的太狠,直让李景隆也哑口无言,还是建文帝摆摆手道:“练爱卿,曹国公败军之罪,朕已经赦免了,就不要再提了,你说这私见燕王密使,可有证据?”练子宁沉声回道:“陛下想要证据又有何难,将李景隆和当日山庄中人全部下狱,逐一严加审问,必然会有证据。” 此时的李景隆已经是面如死灰,那日他见两个密使的时候,妻弟王易也是在场的,他那个妻弟他是知道的,就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而已,一旦下狱,不需几番酷刑便全都招了,李景隆连忙以退为进的哀嚎道:“陛下,既然练大人如此容不下臣,那陛下还是赐臣一死吧!” 建文帝眉头深锁的安抚道:“曹国公无需如此,朕既然已经赦免了你的罪责,如何会出尔反尔?”建文帝说罢,又看看众大臣道:“今后关于问罪曹国公的奏议,朕不想再听到了。”练子宁一听这话,激愤难当,当即膝行向前大声喊道:“陛下明鉴,这样的旨意不能下啊,否则这李景隆将更加有持无恐,有此贼在,南京城危矣,陛下危矣!” 建文帝有些生气的呵斥道:“练爱卿,朕念你一片忠心,不与你计较,你如何能如此出言不逊,咄咄相逼?”练子宁满面悲愤,厉声说道:“坏陛下事者,必此贼也!臣作为执法官吏,不能为朝廷除去卖国奸臣,死有余罪。既然陛下赦免李景隆之罪,那必不赦免臣之罪,请先将为臣杀死,以谢天下!”练子宁说罢,拜伏于地痛哭不已。 其他官员一看练子宁如此,御史府同僚中同样觉得李景隆有问题的御史大夫景清、监察御史叶希贤也出班奏道:“陛下,练大人所言极是,臣请陛下严查李景隆及其妻弟王易,必能查出真相!”建文帝一看练子宁以死相谏,御史府也附议,知道再这么纠缠下去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建文帝看看满朝的文武,知道大家都希望处死李景隆,都等着自己的决断,当下只能站起身道:“此事就到此为止,各位都歇歇吧,退朝!”建文帝此言一出,其他官员也站不住了,纷纷出班请旨,建文帝却视而不见,转身离开了朝堂。 就这样,李景隆又逃过一劫,准备以死相谏的练子宁也没有受到责罚,百官相继无奈的散去,依然跪在原位的景清和叶希贤无奈的相视一眼,只得起身上前搀扶起练子宁,景清拍拍他的肩道:“练大人啊,你有了如此重要的发现,怎么不与我等通个气,我们也好知道该怎么策应你啊!” 练子宁流泪满面的说道:“不是练某想一人贪功,实在是准备好用一死拉下那李景隆!奈何陛下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啊!陛下到底是为何如此宠信李景隆?这南京城,估计就要葬送在此贼手里了!”景清无奈的摇摇头,叶希贤愤慨的说道:“我就不信了,我这就回去抗疏申辩!” 景清皱眉道:“这抗疏固然要上,可练大人怎知李景隆面见了燕王密使,手中到底有多少证据?”练子宁微微摇头道:“这是黄大人弟子亲眼所见,看刚才李景隆的样子,也确实是事实不假,若要证据,将其与其妻弟下狱一审便知,可陛下为何就是不允啊!” 景清点点头陷入了沉思,叶希不忿的贤高声说道:“已有人证,那李景隆也无法解释,陛下却视而不见,一味偏袒,难道就真不要这江山社稷了么?”景清连忙说道:“叶大人慎言啊!”叶希贤冷哼一声道:“慎言慎言,这样的朝堂,还要我们这些御史何用!”叶希贤说罢拂袖而去,景清无奈的摇摇头,将练子宁送上了回府的马车。 听完练子宁的叙述,蒙禹更加疑惑,也对刚才的推测又加深了几分肯定,遂对练子宁说道:“练大人,晚生闻之,事若异常则必有妖,陛下如此偏袒这李景隆,今日早朝,百官都看明白的事,陛下不会不明白,可陛下偏偏在明知其有通敌嫌疑的情况下依然极力偏袒回护,这背后必有不为外人道的秘辛啊!” 经蒙禹一提醒,练子宁也从悲痛中清醒过来,仔细想想道:“你说的对,陛下这般维护偏袒李景隆,确实有些反常,难道陛下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这李景隆手中?可也说不通啊,若是如此,借着李景隆的大罪将其处斩灭族才是永绝后患啊!” 蒙禹欠身施礼道:“此事晚生也百思不得其解,晚生听闻任用李景隆为帅是黄子澄推荐的,不知练大人可知那黄子澄是如何与李景隆相熟,又是如何会向陛下推荐李景隆的?”练子宁仔细想了想,微微摇头道:“这黄子澄和李景隆本也是点头之交,忽然向陛下推荐李景隆,当时我们也觉得是其被李景隆收买了,可如今仔细想想,或许这事情,还真没这么简单啊!” 蒙禹连忙问道:“练大人此言何意?”练子宁眉头深锁的沉声说道:“当时,老将耿炳文虽略有败绩,但损失并不大,而且,在经历几次战败后,也逐渐熟悉了燕王的战术,已经准备稳扎稳打的反击,也上书说明了他的下一步战术,可偏偏就是此时,黄子澄突然向陛下推荐从未经历大战的李景隆接替耿炳文为帅,而陛下完全置耿炳文辛苦谋定的战略部署于不顾,居然就同意换帅了,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蒙禹听罢,也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这事情越是看上去诡异而不合理,就越发证明这事情的背后绝对不简单,可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密事,让建文帝连胜负都不顾了,一定要用毫无经验的李景隆换下那老将耿炳文呢? 蒙禹知道自己去找黄子澄求证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试探的问道:“不知练大人能否找到黄子澄,问一问他当初为何会突然向陛下推荐李景隆,而后却又一力主张处死李景隆?”练子宁看看蒙禹,也为这年轻人的机敏心思感到赞叹,心说这黄观果然是好眼力,能收这样的大才做关门弟子。 练子宁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或许可以从这黄子澄身上找到答案,只是今日太过于敏感,过几日我请他过府一叙,你就藏在堂后一起听听吧。”蒙禹欣喜的说道:“晚生多谢练大人!”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3 第十三节 浪子回头射天狼 蒙禹回到客栈后,一时也无其他事,便在房中安心看书治学。看看安和在一旁实在枯坐无聊,便将他打发出去,让他去看看南京城里有没有什么能赚钱的门路。蒙禹发现,这安和虽然不爱说话,看着也木讷,其实脑子并不傻。 蒙禹给了他一钱银子,嘱咐他在这南京城里多走多看多了解,什么地方都可以去,觉得有兴趣的,也可以花钱尝一尝,试一试,钱不够了,再找自己要就是,安和也不推辞,拿上钱就出门去了。。 就这样过了三四天,安和既没有再找他要钱,也没有给出任何回馈,蒙禹倒也不急,要一个从小就生活在穷家陋巷里的人一下子就看清外面的世界,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其实他让安和出去找赚钱的门路,也只不过是让安和觉得自己真有事干而已,蒙禹其实就是想让安和出去多见见世面,以后带出去不要闹笑话就够了。 这一日,叶随派人来通知蒙禹,当天下午,老时间老地方见。蒙禹会意,吃过午饭之后便去了上次见面的茶楼,果然还是老地方,顶楼的包间,天机阁的人已经守在门外。推门进去,就发现这次叶随多带了一个人,蒙禹举目望去,只见是一个身型硬朗的年轻人,生得是剑眉星目,眼神犀利,而且目光炯炯。 蒙禹心中暗道,这样的人,单看面相就知道绝非久居人下的池中之物。叶随一看蒙禹到了,起身施礼道:“蒙先生来了啊,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上次说过的那个年轻人,姓方名平。”说罢又向方平说道:“方平,这就是我说的那位可以帮助我们的蒙先生,也是他让我去救下你的。” 方平连忙起身道:“在下见过蒙先生,多谢蒙先生。”蒙禹点点头赞道:“上次就听叶堂主对你夸赞有加,今日一见,果然是不错。”方平不好意思的笑笑,三人坐下后,叶随给蒙禹说了几日来的进展,一切都进行的不错,看来这叶随也的确是个人才。 就在三人相谈甚欢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打斗声,叶随一愣,疑惑的说道:“这茶楼一向清净,怎么会有打斗声?”此时,门卫的护卫进来回到:“堂主,外面有人不知因为何事打起来了,要不要属下去将其赶走?”蒙禹是天生好奇的性子,一听就来了兴趣:“小生一直只听说江湖争斗,还从未见过,正好也开开眼。” 蒙禹说罢便起身向外走,叶随也想不到看似城府颇深的蒙禹还有这么单纯的一面,也只有无奈的笑笑,和方平一起起身出了门,来到门口,就见顶楼的空处,一个满面轻浮的年轻人正手持一把形制奇特的刀在和另外两人对战,那两人似乎十分生气,可这年轻人却一脸的轻松嬉笑,口中还不停的调侃着两人。 蒙禹看了片刻,由衷的赞道:“这年轻人的刀法好生厉害啊。”方平也点头道:“是不错,他若是有心痛下杀手的话,对面的两人早就没命了。”叶随也点点头,只见那年轻人口中说道:“我说你们两人,至于这么小气么?我不过就是把银子给输光了而已,至于和我拼命么?” 就见其中一人厉声呵斥道:“杜宇!这可是我们保这趟镖酬劳,你去青楼也就罢了,怎么还去赌场?如今钱全没有了,我们怎么回去向镖局交代?”杜宇一边抵挡一边说道:“所以我这不是找你们商量再借点银子嘛,等我去赌场把钱全赢回来不就是了。” 对面两人一听更火了:“我们就说你怎么这么好心请我们喝茶,居然还想把我们也拉下水,快乖乖束手就擒跟我们回镖局去见门主,求门主从轻发落吧!”杜宇一听就不高兴了:“我说你们两可真不够意思,昨天请你们去青楼喝花酒的时候不是也喝得挺高兴的?” 那人更急了:“你说你请客,我们怎知你是将酬金偷去付的钱?少废话了,快随我们回去请罪!”杜宇看两人真是急了,心想再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看看站着看热闹的蒙禹等人,眼珠一转,掏出一个弹丸叫了一声:“那只有就此别过了!”手中弹丸落地,立刻腾起一阵烟雾,所有人连忙掩住口鼻。 待到烟雾散去,那两人四处一看,哪里还有杜宇的影子,只好向蒙禹他们问道:“请问几位看到那贼子了么?”蒙禹摇摇头道:“没看清,不过似乎是趁机下楼跑了。”那两人无奈的相视一眼,冲几人一抱拳,转身追下楼去了。 蒙禹等人转身进了房间,就看见杜宇已经坐在里面,已经很自觉的给自己倒了茶,自顾自的吃起了桌上的茶点。方平一看就火了:“你这厮好不晓事,怎么恁没规矩?!”杜宇笑嘻嘻的说道:“承蒙几位没有道破小弟藏身于此,小弟感激不尽,可小弟今日都还没吃过东西,适才又动了手,实在是饿了,抱歉抱歉。” 那方平本是一身正气的人,自然非常见不惯这种一副无赖像的家伙,可蒙禹倒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而叶随想的则是,莫非蒙禹是想让自己收下此人为用?几人各怀心思的重新落座。看着杜宇拼命吃喝,也是表情各异,方平一脸嫌弃厌恶,蒙禹一脸笑意盈盈,叶随则是若有所思。 终于,杜宇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又喝了一杯茶,这才打个饱嗝,拍拍肚子道:“终于吃饱了,饿肚子的感觉可真不好受。”蒙禹笑笑:“看来杜兄以前也是经常饿肚子的人啊。”杜宇闻言一愣,看看蒙禹道:“你怎么知道的?” 蒙禹只是笑笑,却并没有回答,因为他早先也是经常饿肚子的,自然再杜宇身上发现了这种感觉。蒙禹反问道:“杜兄是从何处保镖到南京的?”杜宇满不在乎的说道:“也不远,从燕云运送一批珠宝到南京。”蒙禹闻言一惊,此时还有人托镖局从燕云送珠宝到南京?是送礼还是到店铺里售卖?或者还是有其他用途? 蒙禹不知道这是不是燕王送来买通谁的,因为让镖局送来似乎也不合理,当然他也知道,镖局的规矩是不能泄露货主和收货人的,也没打算问这个,而是再次问道:“听说杜兄把那押镖的酬劳都给输光了,不知道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啊?” 杜宇尴尬的笑笑道:“我也不知道,可那个赌场肯定是出老千,我平时没有这么差的赌运的,原想找那两个家伙借点钱去翻本,可那两家伙一听我把钱输了就急了,要把我绑回去,这才和他们动了手。” 蒙禹点点头道:“不知道杜兄输了多少啊?”杜宇抓抓头道:“不多,也就七八十两银子而已。”那方平倒吸一口凉气,再也忍不住的痛斥道:“你这口气倒不小,七八十两还不多?敢问你一月得钱多少啊?你难道不知道十赌九骗?那赌场也是你能赚钱的地方?” 杜宇毫不在意方平的喝问,笑嘻嘻的说道:“那有什么,我在赌场里也还是赚过不少钱的,只是昨晚这赌场实在太坑人了,我原想着,今日换一家声誉好的赌场再试试,我就不信了,以我的赌术,会输的精光?” 叶随笑笑道:“杜兄大概还不知道,这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这四五个赌场,都是同一个老板,而且,你这样过路的外乡人,绝对是要被洗刷的肥羊,你就算再换几家,也必然还是这个下场。”杜宇一听就火了:“什么?!你是说南京赌场专坑过路人?怪不得我每把都输!” 蒙禹也笑笑道:“哪有赌场讲道义诚信的,你以前能赢钱,无非是那些赌场对你知根知底,怕你输急了砸场子,他们损失更大,所以才让你赢点小钱保平安罢了。”杜宇点点头道:“言之有理,我就说打完那一次架之后我就每次都能赢一点了。哦,对了,还没请教几位尊姓大名?” 蒙禹笑笑抱拳道:“小生蒙禹,是来南京赶考的举子,这位是天机阁接引堂堂主叶随,这位是天机阁的方平兄弟。”杜宇一一见礼,方平却只是冷哼一声,他实在是不待见这号人。蒙禹却眉头一皱道:“叶堂主刚才说,这南京城里的赌场都是一个老板?不知是何方神圣?”叶随回道:“这明面上的老板是曹国公李景隆的小舅子王易,可其实嘛,大家都知道,这真正的幕后老板,就是李景隆。” 听到这个名字,蒙禹心中咯噔一声,还真是冤家路窄,又是李景隆。忽然,蒙禹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叶堂主,这赌场可是日进斗金的好地方,叶堂主可有兴趣收将过来?”叶随疑惑的看看蒙禹道:“蒙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去吞了这些李景隆的产业?” 蒙禹把玩着折扇点点头,叶随心中一惊,这蒙禹背后的势力看来不简单啊,连堂堂国公的产业都敢打主意,可这出头的毕竟是自己,稍有不慎,吃亏的也只是自己啊。蒙禹好像洞穿了叶随的心思一般,转头对杜宇说道:“杜兄,你可有兴趣替叶堂主拿下这些赌场啊?” 杜宇一听,也惊讶的看着蒙禹问道:“你什么意思?”叶随一看不用自己出头,当下也笑眯眯的看看杜宇,又看向蒙禹,方平也不屑的看看杜宇,满心疑惑的看向蒙禹。蒙禹却不急着回答,而是严肃的看着杜宇说道:“杜兄啊,做了这么些年的浪子,不知道可愿意回头了?” 看着蒙禹问得如此认真,杜宇也渐渐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再次问道:“请问蒙先生是什么意思?”听到杜宇改称自己蒙先生了,蒙禹点点头笑笑说道:“杜兄原本也该是叱咤一方的豪杰,奈何时运不济,只能东游西荡,借着浪荡不羁的样子来逃避现实,你保的这趟镖,也应该是刚刚加入这家镖局的第一趟走镖吧?而且,你本就是想借机来南京,原也没打算再回去,事也不是?” 杜宇怔怔的看着蒙禹,像是见到了什么什么神人一般,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而叶随和方平也是一脸的疑惑,若不是今日约见是叶随自己提出的,他们甚至都要怀疑这是蒙禹早就布下的局了。杜宇楞了半响才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我昨天将他们引到青楼灌醉后,原也只是想着用那些酬金赢点钱回来之后再将本金还回去,可谁知却越输越多。” 蒙禹笑笑道:“所谓时运的开始,也未必都是由好事开始的,有时候坏事,也会是时运的转折起始,今日种种机缘让你遇到我们,这便是时运的开始了。”杜宇好奇的问道:“蒙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蒙禹还是反问道:“你且说说,来这南京城,原打算做什么?” 杜宇尴尬的说道:“还真没想好要做什么,就是想着这南京毕竟是帝都,应该机会多,贵人也多。”叶随笑笑道:“话倒是不错,可你在家乡,再怎么折腾也就是挨顿打,可这南京也有另一面,那就是稍微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小命不保。” 杜宇哈哈一笑道:“这怕什么,人生在世不就是要拼那点机会嘛,再说了,像我们这样出身寒微的人,除了这条命可以拼,还有什么?”叶随点点头,他大概也知道蒙禹想做什么,可毕竟这事太危险了,若是杜宇只是个浮夸浪子,贪生怕死,那就不见得能用了,可听的杜宇这么说,他就知道,蒙禹这眼光真是不错,此人,能用! 蒙禹笑笑道:“好,既然杜兄有这般志向,那就和我等一起做点事如何?”杜宇点点头道:“一起做事可以,不过我可不准备加入天机阁。”叶随一听就皱眉道:“那你想做什么?”杜宇笑笑道:“我这人吧,也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性子,我就想自己也成立个小帮会,自己做帮主。” 此言一出,叶随不置可否的点头笑笑,方平更加觉得这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浪荡子。唯有蒙禹眼前一亮,好奇的问道:“不知你想成立个什么帮啊?”杜宇咵的一声举起自己手中的刀朗声说道:“西北望,射天狼,我这刀叫天狼刀,我这帮会,自然也就叫——天狼帮!”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4 第十四节 卧底 听着杜宇说的名字,蒙禹心中一动,点头说道:“天狼帮,好名字,那小生就先预祝杜兄早日得偿所愿了。” 杜宇笑笑道:“那也还需要多多仰仗各位的帮助啊,蒙先生且说说看,需要我做些什么?如何才能把那些赌场都变成我们的?” 蒙禹摇摇头道:“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而且,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抢,你得先想办法混到那王易身边去,取得他的信任,最好再取得李景隆的信任,这才有一线可能。”杜宇眉头微皱的说道:“蒙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去做卧底?” 卧底?蒙禹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个词,不过想一想,好像就是这样的,于是笑笑道:“那你怎么看?”杜宇又回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道:“小时候听说书,那说书先生说的说岳全传里,金国出了个天下无敌的双枪陆文龙,那王佐为了感化陆文龙,自断一臂,卧底敌营,终于说得陆文龙认祖归宗,重回大宋,我那时虽然很崇敬岳元帅,可对这王佐也是钦佩不已啊。” 蒙禹点点头,心中也在想,这杜宇虽然看上去不像好人,但其实这心里,也是很正的,只不过他不像方平那样的从里到外都是一身正气的样子,也不像卢方那样将正气藏在心中,对外却是八面玲珑的,杜宇的正,是藏在骨子里的,而他的邪,却是装出来的。 所以,方平是未来接任天机阁四天王之首的楚天王最好的人选,而卢方在衙门里的路应该也不会太艰难,唯有这杜宇,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高气傲,而且还想要建立自己的帮会。其实仔细想想,蒙禹忽然发现杜宇其实才和自己是一类人。 寒微的出身,玩世不恭的态度,不在乎世间的虚礼,也不想盲从于什么势力,可是内心却保有着自己的底线,那简直就是另一面的自己啊!蒙禹觉得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想要培植势力做一番事业,这合适的能人就真的一个个都来了,更何况还有自己的恩师黄观,还有宋晟和自己的两个前途无量的学生宋琥和宋瑄。 看蒙禹沉默不语,叶随适时的接话道:“杜老弟若有此心,再有蒙先生筹划,那此事就已经成了一半了。”杜宇也笑笑说道:“好,那事成之后,赌场归我建立天狼帮,赌场的收入一半归你们天机阁,你们如果同意,我便豁出命去搏一搏。” 叶随心想这本就是自己白得的,为什么不同意?当即点头道:“我没意见。”却见蒙禹微微摇头道:“杜兄,这赌场,你不能自己要。”杜宇有些不解的问道:“蒙先生这是何意?”蒙禹笑笑道:“这赌场可是肥肉,如今是曹国公李景隆把持着,虽然他已失势,但却还有陛下的宠信,我们就算把这赌场都搞过来,杜兄也须得找一个能镇得住南京的人物做靠山才是。” 杜宇点点头,想想也觉得有理,可叶随却又皱紧了眉,心里想着,不是说蒙禹背后有强大的势力么?怎么还要杜宇去找靠山?蒙禹自然洞察了叶随的心思,笑笑道:“叶堂主无需多虑,只因为小生背后的势力,是不愿意沾染赌场的。”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方平终于也说了一句:“就是,哪个好人会愿意沾上赌场的。”杜宇毫不在意方平的嘲讽,无所谓的仰着头说道:“我本也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不沾我沾,以后若还有什么你们不愿沾的好事,统统都交给我就是。” 方平一看杜宇完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而他也不是口才犀利之人,只得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蒙禹笑笑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我倒是觉得杜兄这样的想法也不错,只是接下来,你还需要详细的了解王易,弄清楚他的一切品性和喜好,只有投其所好,才能接近他。” 杜宇对蒙禹也是心有戚戚焉,他以前很是讨厌那些读书人,总觉得又迂腐又古板,今日见着蒙禹,却没有半分这样的感觉,只觉得就像见到了知己一般,一见如故,当下抱拳道:“蒙先生放心,这事我拿手,只是我如今身无分文,不知道能不能先周济一二。” 蒙禹笑笑,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放到他面前:“小生身上就这么多,杜兄都拿去吧。”叶随也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道:“我这里还有五两,杜老弟一并收着吧,只是切记莫再要一去就输光了。”杜宇笑笑道:“二位放心,那我便先走了,不知怎么找到你们?” 蒙禹抱拳道:“小生就住在城东吉祥客栈,一问掌柜的便知。只是杜兄既是要去卧底,还是最好不要太过招摇的去找我们,还是约定个暗号私下联系为好。”叶随笑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走出这个门,我们就暂且当做互不认识吧。” 杜宇表示同意,而后几人约定好了暗号标记之后,杜宇便起身出了门。待得杜宇下楼走远,叶随才好奇的问道:“蒙先生想吞掉李景隆的赌场产业,是早有计划,还是看到这杜宇才临时起意?”蒙禹笑笑,含糊的答道:“都是吧,只是原先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今日,算是得偿所愿了。” 叶随笑着点点头,越发觉得这蒙禹深不可测,到底他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这蒙禹除了插手天机阁的事务,还有没有在做其他的事?他背后的势力,又到底是什么人?连李景隆都不放在眼里,连日进斗金的赌场都看不上,那得是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地位啊? 蒙禹又给他们详细讲解了接下来该如何分化四天王,如何激起阁中对四天王尤其是楚天王的厌憎,又教了方平如何不断蚕食楚天王的势力为已用,直听得方平皱眉不已,因为对于他来说,内心是希望堂堂正正的一战的,可蒙禹教他的全是阴谋诡计,他这心里,极度不愿意接受。 看方平一直皱眉不语,叶随自然也明白了,无奈的看着蒙禹笑笑,然后耐心的劝解道:“方平啊,我知道你一身正气,只想堂堂正正的打倒那阴狠跋扈的楚天王再取而代之,可是你要明白,就你我目前的实力,若是正面相抗,不出半月就肯定被打垮踩扁了,蒙先生教我们的,才是可以花最少的代价赢得胜利的方法啊!” 方平一看被说破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却并没有认错的意思,叶随尴尬的看看蒙禹,他也没想到这方平如此固执,蒙禹却还是不在意的笑笑道:“无妨,要不这样吧,就先让方平兄弟按他自己的想法来,试上几日,我们再看结果如何?” 叶随眉头紧皱的看看蒙禹,他心中可没底,如今他的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可这方平一旦按自己的想法来,很快就会将矛盾全部引向自己,自己现在哪有这样的承受能力啊?叶随想要出言阻止,却见蒙禹摆摆手,只好先暂时忍住。 回头看看方平,却见他依旧低着头,却已经涨红了脸,面上的表情也是变了又变,片刻的沉默之后,方平才微微抬起头道:“我知道自己的做法会后患无穷,我也知道蒙先生才是对的,我会尽量说服自己按蒙先生所说的去做,虽然我很不喜欢这样。” 叶随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蒙禹也欣慰的点点头,他刚才不过是试探方平的远见和胸襟而已,若是方平真的要按自己的想法去硬刚,那蒙禹会让叶随立刻舍了他重新寻找合适人选,因为这样的莽夫,不是他们如今的最佳人选,幸而,方平再一次证明了,他虽然正直,却不是莽夫,更不是不懂得变通的顽固分子,他只是需要时间说服自己而已。 因为方平还太过于年轻,从十六岁加入天机阁至今也才四年,年龄只有二十岁,见过的天地也仅限于天机阁一隅,若不是他天资过人,恐怕都不可能有如今的样子,但只要他还愿意改变,那就没关系,最怕的就是他自以为是的要按自己的想法来。 蒙禹也知道方平不喜欢自己,可这也没关系,并不是谁和谁都能成为朋友,也不是谁和谁都是在一起合作就一定要成为朋友,这一点,对于叶随,对于方平,蒙禹都有感觉,他们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反而杜宇,蒙禹却有那种可以再亲近些的感觉。 离开了茶楼,蒙禹也不知道安和到底去了哪里,便也就随意的四处逛逛,看看能不能偶遇安和。走着走着,蒙禹便看到了一个他平日从不注意的地方——东乡赌坊,看着赌场门前人进人出,感受着里面的喧哗吵闹,蒙禹无奈的摇摇头,真是战事不到城下,这百姓都不会停止消遣娱乐啊,不对,据说南北朝时期,敌人都已经攻破城墙了,金陵城中依然还是歌舞升平的。 蒙禹正在感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人推了出来,那些赌场护卫喝骂道:“没钱就赶紧滚远些,不要自找苦吃!”蒙禹不禁摇头苦笑,这叶随刚刚才和杜宇讲说要他不要马上输个精光,结果这才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又输光被赶出来了。 蒙禹正在想是不是自己看错人了,就见那杜宇就地一个打滚,就坐在门口道:“你们这赌场出老千,专坑我们这些外乡人,你们若是不把钱还我,我就坐在这大门口一直喊冤。”蒙禹一看杜宇气定神闲的样子,也不由得好奇起来,远远找个地方坐下,心想先看看再说吧。 那赌场的护卫一看杜宇要耍赖,大喝一声道:“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场子,敢来这里撒野!”杜宇就等这句话,立刻大声喊道:“这是谁的场子,你倒是说出来吓吓我啊!”那护卫吼道:“这可是王易王三爷的场子,不想死的就快滚!” 杜宇一脸疑惑的问道:“谁是王易王三爷?敢问是何方神圣?”那护卫一看这乡下佬连王易都不认识鄙夷的说道:“王三爷可是曹国公的妻弟,你若识相就快滚!”杜宇这才点点头道:“哦,原来是曹国公的妻弟,可曹国公的妻弟就可以坑我们外乡人的钱么?” 那护卫呵斥道:“我看你是存心找死!”说罢便招呼人一起扑向杜宇,结果,杜宇忽然起身,把带鞘的天狼刀连拍带打,十多招之后,这几个赌场护卫便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呻吟不止,赌场里的人一看有人捣乱,立马又出来七八个护卫。 结果,自然又被杜宇一阵招呼之后,全都倒地不起,那赌场管事的一看杜宇不好惹,连忙对一旁吩咐道:“快去找王三爷,就说有人闹事砸场子。”那人飞跑而去,管事的来到杜宇前面问道:“你这厮,输了钱又混赖,是输不起么?” 杜宇依然还是坐回到地上,大声喊道:“若是真输了,我天狼刀杜宇就是倾家荡产也认,可你们赌场出老千,专坑我们这过路的外乡人,那我可就不干了。”那管事的为了拖延时间,只得硬着头皮呵斥道:“你这厮休得胡说,我们哪里出老千坑你了。” 杜宇将刀往身前一放:“好,你说没出老千,那我们就在这里赌上一赌,我赢了,你给我一百两,若是我输了,我便砍下一只手给你,如何?”那管事的冷哼道:“哼,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若是每个输钱的都似你这般胡来,我这赌坊还做不做生意了?” 杜宇将双手一摊:“行啊,你不答应也无妨,我就坐在这里,告诉别人你这里出老千,劝诫别人莫要再上当就是。”此时杜宇的身边看热闹的人已经越来越多,赌场里的人很多也闻讯跑来凑热闹起哄,赌场护卫们已经挣扎搀扶着站起来,却也不敢再去找杜宇的麻烦。 看着在门口围观起哄的人越来越多,管事的脸色铁青,可这王易一时半会也来不了,为了赌场的声誉,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好,那你说,要怎么赌?”杜宇立刻手一探,仓啷一声,天狼刀出鞘,再闪身一挥,从一个护卫头上削下一缕头发握在手中,然后又坐回原位,一脸得意的说道:“我们就赌这缕头发的根数,看它倒底是单数,还是双数。”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15 第十五节 杜宇 待到杜宇说完,那赌场管事的一看是赌这个,心中也不免虚了起来,原本他想不管杜宇想要赌什么只要用他赌场的器具,那他就是稳赢的,可没想到自己才松口一问,这杜宇便已经出手决定了,如今还不能不答应他,不然这赌坊的招牌可就真砸了。 赌场管事的清清嗓子道:“好,就依你,那你赌单还是赌双?”杜宇笑嘻嘻的说道:“哎,这头发在我手里,为了避嫌,就让你先选吧。”赌场管事的想了想,这反正是一半对一半的事,就算输了,也无非就是把杜宇这两天输了的一百两还给他就是,于是点点头道:“好,那我就赌单数。” 杜宇点点头:“那我就只能赌双数了。”说罢将手高高举起,把这缕头发捻开,开始一根一根的数了起来,数一根就扔一根,数到后面,连周围围观的人也都跟着数了起来,都想看看这最后到底是东乡赌坊输一百两银子,还是杜宇输一条胳膊。 就在杜宇快要数完的时候,王易也带人赶到了。下面的人要上前动手,被王易给阻止住了,现在这个情形,若是他们不等结果就动了杜宇,那肯定会让人觉得他们赌坊输不起,怎么也要等先完成这个赌局再说,况且,王易也想看看这结果到底是什么。 终于,杜宇慢悠悠的数完了,然后将最后两根头发用两只手分别举起来,大声说道:“诸位,双数,看到了吧,是双数,我赢了!我赢了!”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喝彩声和赞叹声,可也有几个人同时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蒙禹在远处哑然失笑,是因为他清楚的看到杜宇最后多扔了一根头发。 而赌场管事的和王易自然也看到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出千手法并不高明,可他们却只能冷哼一声,这杜宇在就他们眼皮底下出千,他们还都无法指斥,因为杜宇的动作实在太快太隐蔽了,除了他们这样的千术高手,哪怕就是站在杜宇身边不远处围观的人也没看出来。 赌场管事的一脸阴狠,王易却一脸笑眯眯的走上前,赌场管事的一看王易来了,立刻躬身禀报道:“王三爷,就是此人……”王易摆摆手阻止了他的话,依然笑眯眯的说道:“既然输了,就把银子给人家吧。”管事的接令,转身去拿银子,杜宇看看王易说道:“你就是那位王三爷吧?” 王易依然笑眯眯的对他说道:“正是,不知这位壮士可愿与我去喝上一杯啊?”杜宇微微点头道:“还有酒喝的啊,当然好了,我这正饥渴难耐着呢。”王易微微欠身伸手道:“那请随我来吧。”杜宇将手中的最后两根头发一吹,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屑,冲四周一抱拳大声说道:“各位,这赌坊的老板王三爷要请我喝酒,我先去了,这赌坊信誉究竟如何,就看我明天我能不能继续在这里出现了,各位可看好了。” 四周立刻响起一片议论声,也有不怕事的泼皮高声叫道:“你小心喝的是断头酒。”“你不想死就赶紧走吧!”“好,你要是明天还活着,我们再请你喝酒。”杜宇也不管旁边人说什么,冲四周笑笑一抱拳,大摇大摆的跟着王易去了。 蒙禹微微一皱眉,心里也有些担忧,这杜宇毕竟只是一个人,他武功再高,一旦深陷敌手,怕是也有些难办,这杜宇怎么这么轻率呢?可忽然转念一想,也就想明白杜宇大概要干什么了,蒙禹摇摇头一笑,继续喝起了面前的热汤。 这蒙禹找了坐下的,是一个卖鸭血粉丝汤的小摊子。这可是南京老百姓最喜欢的小吃之一,特别是在这寒冷的冬天,热乎乎的吃下一碗,暖身暖胃又暖心,别提多舒服了。这时,蒙禹就听得旁边有人说道:“大哥,你说那小子能活着出来么?”另一人笑笑道:“这可不好说,不过我看他有持无恐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后手的。” 蒙禹一看有人也和他一样的想法,好奇的抬眼望去,只见隔壁桌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年长些,长的英武俊朗,一个年轻些,也是浓眉大眼,可却略显畏缩,两人长相颇有几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兄弟两。那弟弟好奇的问道:“那大哥觉得他能有什么后手?”大哥笑笑道:“那如果是你,孤身一人来到南京,这时候想要从这地头蛇手里拿走输掉的一百两,你会怎么做?” 弟弟一看大哥考校自己,不敢轻易回答,低头沉思了片刻才笑笑道:“如果是我,还真的只敢在这大门口取了银子立马就从大路离开南京城,一刻都不耽搁。”大哥笑笑道:“是啊,稍微有点江湖经验的人,都会是这样,除非,他还有别的目的,或是强大到足以震慑住这地头蛇的靠山。” 做弟弟的一看自己回答的没有错,这才舒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他很敬畏自己的这位兄长,弟弟笑笑说道:“还真是这样啊,我还怕自己愚钝,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呢。”年长之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武侯,你也很机敏能干的,切莫妄自菲薄。” 弟弟微微低下了头,有些落寞的说道:“可惜父亲怎么都不喜欢我。”大哥微微皱眉道:“胡说,哪有父亲不喜爱自己的儿子的,以前我还不知道,可自从六如出生后,我真是深有体会,看着那孩子一天天长大,你是不知道我这当父亲的心里有多欢喜。” 弟弟羡慕的说道:“是啊,六如那孩子长的像大嫂,好看,性格头脑却像大哥,机灵得很。”大哥笑笑道:“武侯啊,你也不小了,也该考虑娶妻生子的事了,要不这次回去,就让你嫂子给你张罗一下吧?”那弟弟立马涨红了脸,小声嗫诺道:“不用了。” 大哥微微摇头道:“诶,要的,母亲去的早,父亲年事已高,对这些事也不甚在意,长嫂如母,就让她替你好好找一个,一定让你满意。”年轻人窘的满面通红,可也没有再拒绝,微微的点点头道:“那就多谢大哥大嫂了。”大哥一看弟弟答应了,高兴的笑了起来,可转眼就变成了咳嗽。 这年轻人担忧的说道:“大哥,你这咳嗽怕是再找郎中看看。”大哥咳的平息的,端起热汤喝了一口说道:“郎中不是说了嘛,就是普通的风寒咳嗽,等回春天暖些就没事了,我们还在先办正事要紧。”弟弟点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心的样子。 蒙禹忽然想起卢方和自己说过的江湖事,这兄弟两人,弟弟叫武侯,难道是沈武侯?那哥哥岂不是就是漕帮的继承人沈轻候?对的,沈轻候的儿子就叫沈六如,应该没错了,可是,这个时候,漕帮的两位公子来这南京城做什么? 这漕帮不像天机阁和其他帮会是有各种势力组合而成的,所以阁主帮主之位是由帮众推举的,漕帮是沈家的私人势力发展起来的,所以这帮主之位是由沈家人代代相传,可由于沈家的祖先沈万三是被朱元璋找茬弄死的,所以沈家的处境很是有些尴尬。 那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漕帮老帮主将两位公子一起派来南京这样的险地?要知道,漕帮的一举一动可都在朱家皇帝的掌控监视之下的,若是朱家皇帝有什么想法,那一道圣旨下来,沈家的两位公子可就有来无回了,再想起杜宇保的那趟镖,蒙禹心中一动,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蒙禹原本想找个借口上去套个近乎,看看能不能替恩师问出点什么有用的情报,先报告给练子宁也好。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想起卢方曾经告诉他,这沈轻候乃是天纵英才,自己任何的虚假试探都会暴露在他面前,漕帮势大,在这南京城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潜藏势力,自己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另一边,杜宇看似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东乡赌坊的后堂,实则用心留意着身边的任何异动,他可不想自己还没有行动就被一闷棍或是一道暗器射杀了,至于对方安排杀手嘛,他倒还真不怕。所以,他有意无意的走在王易和管事的之间,用他们的身位帮自己挡住可能的暗器威胁。 杜宇知道这王易一定会对付自己,他可没这么天真到真的相信王易会好心请他喝酒,若是只是要回被坑的银子,他肯定会在外面闹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到银子,然后立刻远走高飞,可他想要接近王易,那就只能冒点险了。 这也是杜宇和蒙禹之间最大的不同,蒙禹喜欢凡事谋定而后动,而且会将一切都计划周详,如果觉得还有疏漏,宁愿放弃不做。而杜宇却只要目标明确了,心里有个大概的构想就敢于去做,他的信条就是,先干了再说,事到临头自然会有办法。 王易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样子,直到带着杜宇穿过赌坊大厅,穿过回廊进入后堂,再穿过院子的时候,王易的夸张笑容才逐渐的收了起来,他是谁?他可是在这南京城横行了十年的王易王三爷,从来只有他欺负人,几时被人欺负过? 就算那唯一被人欺负的一次,对方也是中山王徐达的孙子魏国公徐辉祖的儿子徐钦。想起那一次的事这王易心中就气闷不已,那徐钦不好好在府里呆着,趁着徐辉祖去燕云征战北元,便和侍读一起结伴出府私游,也怪王易有眼无珠,下手太狠,将徐钦赢了个罄尽不说,看他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又囚禁徐钦,折磨凌辱之下,让他写下了千两银子的欠条,这徐钦也硬气,咬着牙就是不说自己的家世,以假名写下欠条之后被网易放回去拿钱。 等到这徐钦回去和叔叔徐增寿一说,时任禁军都督的徐增寿当下大怒,点起三百府兵就直奔赌坊,将赌坊夷平不说,还将王易抓起来一顿毒打,差点就打死了,幸得李景隆赶来相救,才从徐增寿手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王易。 从此后,王易也学乖了,见谁都笑嘻嘻的,不管谁再来惹事,也一定要弄清楚对方究竟是谁,毕竟这南京城里,没见过的勋贵子弟也太多了,谁知道哪天又会有哪个一直被老子管着的小子跑来给自己找麻烦,特别是现在这种敏感时期,自己的靠山李景隆刚刚被弹劾通敌,他更要尽量小心些。 将杜宇引进花厅,王易面色平和的请他入座,然后举杯道:“我先敬公子一杯,聊表歉意。”杜宇却摆摆手道:“要表示敬意,就先把我赢的一百两银子给我。”王易笑笑,将手一挥,赌场管事的立刻手捧托盘,将十锭十两的银子放到杜宇面前。 杜宇欣喜的拿起来看看,一一揣进怀里,这杜宇可是不吃亏的主,谁知道计划能不能成,还是先将银子拿到手再说。省得下次见面被蒙禹和叶随特别是那个看着就别扭的方平瞧扁了。看着杜宇这样子,王易微微皱眉,这可真不像是那个勋贵家的公子该有的样子。 这做派,典型的市井混混啊,那些勋贵家的子弟,再纨绔,都有家族教育熏陶出来的内蕴,这杜宇身上,可是一点都没有。这也是王易在吃了徐钦的亏之后专门下工夫研究出来的,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道:“不知公子是哪里人,家中作何营生啊?” 王易相信,问上三句话,通过对方的回答和谈吐,就能确定到底是有靠山的嫩雏还是不知死活的混混了。那杜宇眼馋的看看桌上的美食,咂咂嘴道:“哎呀,王三爷也不必费心了,在下就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这祖上三代都是佃农,也就到我这里,天资过人些,从小打架就厉害,这才被过路的师父看中,收入门下,练得这一身好武艺。” 王易脸上的微笑渐渐变成了冷笑:“这么说,你是存心来找茬的了?”杜宇无所谓的笑笑道:“没办法,想在这南京城里混出头,实在太难了,逼不得已,就只能先露两手,就看王三爷识不识货了。”王易眼神凌厉的看向杜宇:“你是说,你想在我这里讨个差事?” 杜宇哈哈一笑:“那不然呢?王三爷不会真以为我傻到不知道进这后堂的危险吧?”王易嘿嘿狞笑道:“还真没有人敢在我王三爷头上动土的,来人,给我拿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16 第十六节 意外的发现 就在王易爆喝的一瞬间,杜宇仿佛早有预料,先发制人的一闪身跃上桌子再一点桌子落地的时候,出鞘的天狼刀已经架在王易的脖子上。四周涌出十多个手持刀剑的赌场护卫,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王易也万万没想到,为了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乡巴佬又不至于得罪哪个勋贵,才专门把他带进来问了个清楚。这地方王易可不是第一次用了,自己坐的位置和杜宇隔着一张大桌子,平时一声令下,杀手涌出,被困之人起身抵抗,王易则从容撤退到安全的地方看着一切结束。可惜,他这些年实在太顺了,顺得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真正厉害的高手。 所以,王易根本不知道还有人能在一瞬间越过这么宽大的桌子挟持住他,这也难怪,真正的一流高手,有几个会是好赌的?又有几个会输了银子耍赖被他请到这里来的?感受着脖子上冰冷的刀锋,王易此刻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害怕。 这种感觉,只有那次徐增寿快把他打死的时候感受到过,而今,从杜宇身上忽然爆发出的凌冽杀气,让王易再次相信,只要自己稍有妄动,这个自己原先看不起的乡巴佬,是真的会一刀抹断自己的脖子的。王易毕竟也是老江湖了,他自然知道,对方若是真的想要杀他,他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对方既然刚才说了那样的话,现在又不杀他,看来是真的想寻个门路啊。 王易当下笑笑道:“公子当真是好身手啊,怪不得敢只身前来,只是你若杀了我,也未必逃得掉啊。”杜宇看看王易已经认怂了,也收起了杀气笑着说道:“我哪里是要杀你啊,我还等着你给条活路的,只是这些人不知深浅,不管伤了我还是我伤了他们都不好,王三爷是不是先让他们退下啊?” 王易想了想,说了声:“都退下吧。”赌场打手们相继退了出去,杜宇也重新收刀归鞘,就在王易身边的位子坐下,然后就很自觉的拿起桌上的食物吃了起来。王易在一旁看着真是哭笑不得,只得出言问道:“你且说说看,究竟想干什么?” 杜宇嘴里塞满东西,边嚼边说道:“在下天狼刀杜宇,十一岁跟随师父习武,二十二岁取到天狼刀出师闯荡江湖,可那些什么保镖护院之类的活实在太无聊了,我常听人说这南京繁华锦绣,贵人遍地,所以,我便借着保镖跟着镖队来了南京,昨晚将另外两个镖师灌醉,偷了镖银准备来王三爷这里赚点本钱也好在南京落脚,可没想到全都输光了,我又去寻摸了十两银子想来翻本,又全没了,在下打听了一下,听说王三爷手眼通天,又有朝中的大人物罩着,想来想去,自己和这里也颇为有缘,不如就跟王三爷讨个活路吧。” 王易眉头微皱,如今这个紧要的时候,突然有陌生人找上门来投效,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可看看眼前这个拼命吃喝的乡巴佬,王易又觉得,这家伙若是奸细,也太不称职了吧?想了又想,王易也觉得,这兵荒马乱的,身边如果能有个这样的高手护着,倒也确实是好事,当然,前提是这乡巴佬能通过考验。 王易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笑笑说道:“这从来要入伙,都是要纳个投名状的,你可知道?”杜宇一听,立刻一拍桌子道:“这个我还真知道,听那说书先生说过,要入伙,得先杀个人做投名状,王三爷你说吧,要我替你去杀谁?” 王易好奇的看着他:“我要你杀谁都行?”杜宇拍拍胸口道:“我杜宇孤身一人,怕什么,只要王三爷你说,我这就去。”王易笑笑,阴狠的说道:“那人啊,你杀不得,我也不需要你杀他,你就替我揍他一顿便是。”杜宇将嘴一抹:“揍一顿啊?好说,王三爷只管吩咐,是打断手还是打断脚?” 一听杜宇这么说,王易反而有些犹豫了,他原本是想让杜宇去揍那徐增寿一顿的,成了,自己出一口恶气,不成,无非也就是这杜宇自己送了性命,可杜宇的话却也让他忽然意识到,若是杜宇死了倒还罢了,可这杜宇身手如此了得,若是真得了手又没死,一旦追查下来,自己谋害开国功臣之后的当朝大臣,那也是死罪啊。 想到这里,王易嘿嘿一笑,又有了主意,这徐增寿动不得,可那徐钦还没有官职在身,动一动应该没事的,于是笑笑说道:“不需要这么严重,略施惩戒就行,只是切莫让别人认出你,不然,就算你做成了,我这里也留不住你。”杜宇笑笑道:“好嘞,王三爷只管安排就是,有了准信告诉我。” 王易一看这杜宇如此混赖,连徐钦的行踪都要自己替他踩好点,不由得也微微一皱眉,可旋即又松开了,起码这又可以证明,这杜宇真不像是什么奸细。于是,王易爽快的答应了,让杜宇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有了消息再通知他。 看着杜宇大摇大摆的再次走出了东乡赌坊,蒙禹也会心的笑了笑,这杜宇,还真是有两下子。这时候,沈轻候的声音也适时的想了起来:“嘿,看吧,这小子还真是好好的出来了。”沈武侯也点点头道:“还真是,大哥真想收了他?”沈轻候笑笑道:“那日见他时我就觉得这人是个人才,我们那里也需要这样的人才,可惜我们现在还不宜出面收罗他,就只能先看看了,到时候再想办法笼络吧。”沈武侯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一趟来南京事关重大。 蒙禹听完却心中大惊,什么?杜宇见过沈轻候和沈武侯?这么说自己的猜测居然又中了,那从燕云地区保来的镖,真的就是交给漕帮这两位公子的,而且,老帮主居然把两位公子都派来南京,那漕帮到底想干什么?燕云地区?燕王朱棣?这一联系起来,再想想漕帮是干什么的,蒙禹就忽然想明白了。 不动声色的将碗中的最后一口汤喝完,蒙禹起身付了账,施施然继续慢慢逛街,等到确定远离了沈轻候的视线,才加紧步伐向练子宁的府邸走去,燕王朱棣如果勾结了江南漕帮,那南京就真的危险了!蒙禹几乎都已经想到了燕王是怎么说服漕帮老帮主的。 来到练子宁的府邸,练子宁已经在家里了,最近和建文帝闹的不愉快,所以除了正常的上朝,建文帝都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留下练子宁商议国事,叶希贤几人的抗疏上达之后,建文帝再次大怒,于是连景清他们都不见了,这样倒好,练子宁每日早早就可以回府读书。 见蒙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进来,练子宁疑惑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蒙禹上前施礼道:“练大人,晚生无意中发现一件惊天大事,这事本该是我恩师管的,可恩师外出督军未归,晚生只能来告诉练大人了。可这一次依然还是没有证据,这刚刚才害得练大人遭了申斥,晚生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练子宁皱眉道:“是什么样的大事?如果关系到社稷安危,你只管讲来,剩下的我自会去想办法。”蒙禹躬身道:“晚生昨日救下一个镖师,得知他从燕云押运一车金珠到南京,今日一个意外,又偶遇漕帮帮主的两位公子沈轻候和沈武侯,得知那批珠宝,就是送给他们的,晚生前后联系,便猜想到,这应该是燕王朱棣用来买通漕帮进而获得长江流域的秘密水道图纸的。” 练子宁闻言也倒吸一口凉气:“你说的这事确实事关重大,眼看燕军就要打来了,长江水域是南京的最后一道防线,大将军盛庸早已在长江水域布防,如果真的被燕军拿到了水域布防图和秘密水道图,那盛庸的布防将不堪一击。” 蒙禹也忧虑的说道:“是啊,如今一联系上,就都明白了,那密见李景隆的密使,不光是劝降李景隆这么简单,还有就是从漕帮手里拿到图纸并带来燕王对漕帮沈家的承诺,甚至还有别的目的,练大人能不能想想办法,截住这两人?”练子宁想了想,却苦笑摇头:“此事,若是你的恩师黄观在,倒是好办,黄大人身负城防重任,可以调动巡城兵马追剿,可我虽是二品御史大夫,却调不动一兵一卒啊!” 蒙禹再次施礼道:“练大人能不能让大理寺或应天府去派兵追剿?”练子宁还是摇摇头:“我刚刚被陛下申斥,手上又没有证据,大理寺和应天府都不会听命的。”蒙禹自然也知道,这御史府,看上去高高在上,真到了要动真格的时候,手里没人,还确实是捉襟见肘啊! 练子宁沉思片刻,微微点头道:“倒是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蒙禹连忙问道:“什么法子?”练子宁沉声说道:“昨日散朝后,我与黄子澄交谈片刻,表示希望能邀约他过府一叙,他或许是想帮陛下安抚于我,也欣然同意,不如我此时就请他过府,我先问出这李景隆和陛下到底有什么隐秘,你再找机会将事情和盘托出,只要能说服黄子澄,再由他出面去说,那齐泰肯定会调兵追剿。” 蒙禹一想,这的确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便请练子宁速速差人去请黄子澄。一个时辰之后,黄子澄应邀而来,练子宁布置好了酒菜,把蒙禹安置在后堂,嘱咐他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发出声音,如果听到他差人传唤,便绕到前厅再进去,蒙禹一一谨记。 练子宁亲自到大门口将黄子澄接入府中。二人关系可谓非常之深,练子宁和黄子澄是同年出生,又是同年科考,那一年练子宁是殿试第二名榜眼,黄子澄是第三名探花。其实黄子澄是会试第一,殿试本来也是第一名,可惜,在朱元璋问他话的时候,黄子澄由于太过紧张,居然连生于哪一年都答不上来,朱元璋一生气,就把他从第一名划到了第三名。 这一年的殿试可谓一波三折,这一更改,让原本第三名的花纶忽然变成了状元,之前南京就有童谣在传唱:“黄练花,花练黄。” 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此时方知这童谣真是灵验,原本一二三名的黄子澄、练子宁,花纶,忽然变成了花纶第一,练子宁第二,黄子澄第三,可不就是‘黄练花,花练黄’嘛。 可事情还没有就此结束,就在所有人都在恭贺花纶少年得志高中状元之后(因为花纶比第二名第三名的练子宁黄子澄小了十岁),到了第二天正式宣布的时候,状元却忽然又变成了原本只排在三甲一百多名的丁显,花纶又居然变成了第四名!而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朱元璋夜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有一个大钉子从天而降,助他定住了江山。 就因为这一个荒唐的梦,朱元璋翻遍殿试的名册,终于在一百多名上看到了丁显的名字,觉得这就是上天派给他的定国神器,于是就大笔一挥钦点了丁显做状元,只可怜这黄子澄做了半个时辰的殿试第一就变成第三,花纶也只做了半天的殿试第一又变成了第四,最后的状元居然是一百多名的丁显! 就因为这样的原因,让练子宁,黄子澄的关系特别的亲近,毕竟是同年生日,同年殿试,特别是又经过了这啼笑皆非的一幕,这样的缘分可真是不多见呢。如今又同为建文帝的亲近心腹辅臣,练子宁擢升御史大夫其实也是黄子澄推荐的。 就这样,黄子澄和练子宁落座后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回忆着当年殿试的窘事,说着之后朱元璋为了补偿,又让他们四人同入翰林院而震动天下的一幕,接着又说到之后的仕途晋升,再说着黄子澄如何成为建文帝的老师,及至成了当今陛下的心腹臂助。一转眼,两人都已经年过半百了,也都同为二品大员。 而当年被朱元璋期望能成为定国神器的丁显,却因为后来上书指责朱元璋的过失触怒龙颜,被朱元璋贬谪到偏僻的象卫镇守边关,没想到却病死在了卫所,这又让朱元璋勃然大怒,下旨说他贬谪丁显只是为了磨练于他,以后还要委以重用,边关武将们怎么能如此怠惰让他的定国神器就这么死了?于是,边境的一大批武将又因此获罪受罚。 而经历了大悲大喜大起大落的花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路高升做到了工部侍郎之后,竟然也因为勘察洪水灾情而被洪水卷走,至今下落不明,其实谁都知道,花纶肯定是遭遇不测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尸首,所以只能说是失踪。只有这练子宁和黄子澄着二三名榜眼探花,一路有惊无险的走到了如今位极人臣的地步(那时几乎已经没有一品文官,正二品,已经是位极人臣了)。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一番唏嘘感慨回忆往昔之后,两人也已经两坛老酒下肚,酒意半酣,练子宁开始哀叹自己的一片忠心反而被申斥,大声埋怨黄子澄为什么给建文帝推荐了这么一个草包祸害,黄子澄叫苦不迭,连说那根本不是自己的意思,自己也恨不得将李景隆碎尸万段,练子宁趁机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因这一问,才让黄子澄说出了建文帝与李景隆之间的惊天秘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17 第十七节 惊天隐秘 面对练子宁的咄咄逼问,已经醉意朦胧的黄子澄连声长叹,轻拍着桌子叫苦道:“子宁兄,我这心里苦啊,别人不了解我也就罢了,你我同年生同年考,又一起为官十五载,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么?我或许确实是才能浅薄,确实是缺少远略,可我不至于连那李景隆究竟是不是可用之才都看不出来啊!” 练子宁双目圆睁的喝问道:“就是因为你我交情匪浅,我信你,才一直隐忍不问,可如今,我的晚辈学生亲眼目睹了李景隆通敌的罪行,我就不得不问了,既然子澄你明知那李景隆不可用,为何还要向陛下极力推荐,你可知,就是这李景隆代替耿炳文老将军开始,陛下原本的压倒性优势才一点点失去的,若是真有燕王攻破南京那一天,你黄子澄,就是最大的罪人啊!” 黄子澄痛苦的摇摇头,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面对练子宁的指责,他老泪纵横的哀叹道:“我知道,我自然都知道,所以,在那李景隆将六十万大军损失殆尽的时候,我也是第一个站出来力主将其问斩的啊!子宁兄,你可知道,面对满朝文武的指责和讥讽,我心里有多苦啊!” 练子宁看着黄子澄痛苦的样子,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同年同科同僚,论才具确实一般,可论这人品,的确是没有任何瑕疵的,看他如此痛苦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隐情的,今日话已至此,定要问出原委,他相信蒙禹不是不知道深浅的人,就算听到真相,也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于是,练子宁双目赤红的盯着黄子澄,厉声喝问道:“好,子澄兄,我信你的人品,可你也告诉我一句实话,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你说推荐李景隆不是你的本意,那是谁的意思?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在此,你就给我说话实话吧!” 黄子澄已经被折磨压抑的太久,今日借着醉酒说了这么多,也觉得舒服了很多,可面对练子宁的责问,他却还是痛苦的微微摇头道:“说不得,说不得,一切,就当是我的错吧。”练子宁痛心疾首的说道:“子澄兄,都到了今时今日,你还不愿意说实话吗?你可知燕王的势力已经渗透进来?你可知这南京城已经岌岌可危?你说出真相,起码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啊!” 黄子澄痛苦的摇摇头道:“子宁兄,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只是此事涉及皇家隐秘,我已经是深陷其中,我不想你也陷进来啊!”蒙禹一直焦急的隐伏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出,此时听到这里,已经隐隐猜到这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了,蒙禹脑中不由得轰然作响,若果真如此,那谁还动得了李景隆? 蒙禹忽然想起,在辞别宋晟前,自己给了宋晟示好燕王的建议后,两人就天下大事也曾经畅谈过,其中就说到过着李景隆莫名的上位,损失惨重后却又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当时宋晟也说了一句:这事,或许涉及皇家隐秘啊,这事宋晟不细说,蒙禹也不好再问,以为只是宋晟的揣测。 可现在想想,早年间宋晟一直都是朱元璋的亲卫,或许,他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如今黄子澄也说这事涉及皇家隐秘,那不就印证了宋晟说的不是猜测而是事实了么,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需要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了。 练子宁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一听黄子澄已经说出了事情的大背景,练子宁更加不会放弃追问,于是沉声说道:“子澄兄,正因为涉及皇家隐秘,此事才更需要商议对策,不然任由这李景隆勾结燕王做内应,这可是我们这些臣子的失职啊,子澄兄你身受先帝的顾命之托,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陛下被毁了么?” 黄子澄愣怔的抬头,看看一脸诚挚的练子宁,又低头沉思片刻,又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才再次看着练子宁道:“子宁兄,你不觉得李景隆的仪容气度,和先帝有几分相似么?”“什么!?”练子宁闻言大惊,脑中更是轰然作响。 这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可是朱元璋的外甥啊,这怎么可能?黄子澄无奈的摇摇头道:“子宁兄,先帝托孤之前,将陛下与我召入寝宫,告诉了我们师徒二人一个隐秘,那是先帝一次家宴后的醉酒乱性,我们也是那时才知道这李景隆的真实身世,而李文忠四十五岁就英年早逝,先帝更觉愧疚,这才嘱咐陛下善待李景隆,尽量的补偿他,不论他犯了何事,也不可杀他啊!” 练子宁颓然坐倒,手中酒杯滑落,原来如此,这下完了,李景隆有隐秘的皇族血脉,还有了先帝遗命,陛下又如此愚孝,那还真是无人能扳倒他了,怪不得黄子澄如此痛苦,现在明白了,推荐李景隆,一定是陛下的意思,只是由唯一知道真相的黄子澄出面而已。 而躲在后堂的蒙禹则更是痛苦,原来果真是这样,当初他有过这样猜测的时候,还曾经给过自己两巴掌,那李景隆的母亲可是先帝的甥媳妇啊,自己怎么能这样腹诽光辉万丈的先帝?可如今,偏偏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真相。 那别说是自己了,就算是恩师回来再加上练子宁、景清两位御史大夫,也不可能动得了李景隆啊!蒙禹也怅然若失的缓缓坐倒,心中痛苦的想到,恩师啊,你可知你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抵不过这一丝血脉?你可知你誓死扞卫的,不过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而已? 蒙禹原本对建文帝还是燕王谁做皇帝并不在意,是因为恩师的缘故,才想帮恩师守住这南京,可如今,恩师孤身独自奔波在外督促勤王之军前来护驾,可恩师想要保护的东西,正被人肆意践踏着,而这个践踏的人,因为那一丝见不得人的血脉,却可以安然无恙! 蒙禹难过的流下了眼泪,在心中狂吼着:恩师,你可知你扞卫的是什么东西?你可知你的一腔热血输给了什么东西?你可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你可知你所做的一切最后都会被你想要扞卫的人亲手打碎!恩师,你不值啊!你真的不值啊! 练子宁也沉默了良久,他的心里,更加难受,他和蒙禹又不一样,他已经五十多岁,深受先帝的信任,如今也深得建文帝的器重,他别无选择,明知道是死,他也只能继续坚持下去,他不可能因为知道了这个狗血的真相而改变立场。 良久,练子宁才长叹一声,小声问道:“那李景隆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么?”黄子澄点点头:“知道,在先帝弥留之际,单独召见了他,应该是将实情相告了,毕竟先帝也不想到最后都无法父子相认吧,只是他自己也不敢轻易将真相告诉别人罢了。”练子宁微微点点头:“那就难怪了,有恃无恐,有恃无恐啊!” 黄子澄点点头:“是啊,虽然他不至于蠢到将这个隐秘告诉其他人,可在陛下面前,他的确是有恃无恐的。”练子宁眉头深锁的说道:“可如今他李景隆确实有通敌嫌疑,子澄兄,就算陛下不治他的罪,你也该劝陛下远离他,闲置他,不要给他任何的权力才是。” 黄子澄微微摇头道:“子宁兄,你又错了,那李景隆,比你想象的要狡猾得多,在你死谏弹劾他之后,他就立刻找到了陛下,对陛下说,燕王确实是派人来找过他,而他也的确是答应了做燕王的内应。”“什么!?”练子宁惊得差点蹦起来:“你是说,他已经向陛下自承罪行了?” 黄子澄痛苦的摇摇头:“没有,他告诉陛下的是,他这是和燕王虚以委蛇,借此探知燕王真实的行动计划,这样,他才能获得燕王的情报,他这样做,是想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啊!”练子宁苦笑摇头:“子澄兄,你信么?”黄子澄无奈的摇摇头:“我也不信,可陛下信啊,毕竟他们血脉相连,毕竟有先帝遗命,陛下又这么纯善。” 练子宁无奈的苦笑摇头,这样看来,那是什么都做不了了,派兵追剿燕王的密使,就等于了破坏了李景隆的谍探计划,只要建文帝相信李景隆说的,那他们就做什么都是错的,怪不得,自己没有受罚,却被疏远了,怪不得,十几份朝臣的抗疏都被压制下来。 而今后,李景隆只需要将一些无关紧要的燕王动向禀报给建文帝,就能持续获得建文帝的信任,建文帝还会继续委以他重任,而他们所有的作战计划和布防,都会暴露给燕王,自己作为御史大夫,还能做些什么呢? 忽然,练子宁想到了,后堂还有蒙禹啊,如果能从燕王勾结漕帮身上找到突破口,那么,或许能从侧面让建文帝开始怀疑李景隆,这可能是最后的希望了。想到这里,练子宁正色道:“子澄兄,你可记得我曾说过,见到李景隆通敌的,是我一位故人的学生。” 黄子澄点点头道:“这个自然记得,我也早就想问,是子宁兄哪位故人的学生,他又是怎么会得知此事的,子宁兄愿意相信他去朝堂以死相谏,看来这人非比寻常啊。”练子宁点点头道:“你若知道了他是谁的弟子,应该就会明白了。” 黄子澄好奇的问道:“哦?是谁的弟子?”练子宁调整了一下心绪,平静的说道:“子澄兄可还记得,黄观大人临行前,曾得意的跟我们说,他收了一位甚是优秀的关门弟子,等高中三甲之后,再告诉我们是谁?” 黄子澄点点头:“当然记得,黄观虽然年轻,却一向稳重,如今能夸口说他的关门弟子一定高中三甲,那这位弟子就一定错不了,子宁兄的意思是说,这位向你揭发李景隆的人,就是黄观的关门弟子?”练子宁点点头:“正是,而且,他不但发现了李景隆密见燕王密使,还发现了别的隐秘。” 黄子澄惊讶的说道:“哎呀,这些事情,连大理寺和内卫司都没有察觉,却被此人发觉了,那真是不得了,黄观大人确实是收了一个好徒弟,只是不知他还发现了什么?”练子宁回道:“如今他就在我府上,子澄兄若是有意,我便让他来亲自向你禀报,或许,此事也是对付李景隆的契机。” 黄子澄点点头道:“既是黄观大人的高徒,又能得到子宁兄的推崇认可,那我也很想见见,若真有可以戳穿李景隆谎言的发现,我也不在乎拼上这把老骨头。”练子宁感佩的说道:“有子澄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到时候绝不会让子澄兄一个人去拼命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扫刚才的阴翳,练子宁起身打开门,高声叫道:“来人!来人!”刚才为了让黄子澄放心,练子宁故意吩咐所有人都不得进入院子,所以此刻只得高声唤人了。终于,远远的有人跑了进来躬身道:“大人有何吩咐?”练子宁吩咐道:“去把蒙先生请过来。” 蒙禹早已经在练子宁说起自己的时候就悄悄起身绕到了前院等候,然后随着来找他的人一起进去,重新拜见了练子宁和黄子澄,黄子澄此时已经酒醒了几分,见蒙禹向自己见礼,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赞叹道:“黄观大人确实是好眼光啊!” 练子宁说道:“蒙禹,还不快将你的发现详细告知黄大人。”蒙禹躬身应诺,然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两人,除了自己和叶随的密谋夺位,其他有关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黄子澄听的也很仔细,基本没有打断蒙禹,直到听到漕帮可能从杜宇那里接受了燕王的馈赠,黄子澄才疑惑的皱起了眉,“咦?”了一声之后,便不停的的摇头点头。 蒙禹将事情说完,便看着黄子澄,因为此时黄子澄的反应至关重要,而练子宁自然也看向黄子澄,见他这般反应,不由好奇的问道:“子澄兄,可是有什么问题么?”黄子澄看看练子宁,又看看蒙禹,终于艰难的说道:“漕帮的两位公子,也是陛下秘密差人请来的!” “什么?!”这一下,蒙禹和练子宁是真的无比震惊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18 第十八节 发财之道 看着无比震惊的练子宁和蒙禹,黄子澄唯有无奈的摇摇头道:“燕王想得到的,其实陛下也想得到,况且有关于沈家的事,也只有陛下可以提可以做,所以,是陛下主动提出想宽宥沈家,就是相让漕帮助我们严守住长江水域,不要在背后捣鬼。” 蒙禹这才点点头,现在全明白了,自己确实过于低估建文帝了,他虽然愚孝得可笑,但是脑子并不傻。只是可惜,那沈轻候实在更聪明,直接趁这机会两边讨好,这样不管是谁最后夺取天下,这漕帮都会好过一些,更何况,以沈轻候的心思敏锐,应该也不难看出这天下最后究竟谁属才愿意联系燕王的。可是,这样隐秘的事却被自己撞破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人信。 当然,练子宁也想明白了:“你是说,漕帮是将两位公子送来南京做为人质的?这么说来这漕帮是既答应了陛下,又接受了燕王的招揽?”黄子澄想了想说道:“按蒙禹适才所说,那应该是这样了,可惜,就算这事是真的,我们也动不得他们。” 三人都都是聪明人,一想就明白了,只能无奈的点点头,是啊,事已至此,若是追究漕帮,抓捕沈轻候和沈武侯,那就是逼着漕帮老帮主彻底投向燕王和建文帝决裂,而且,沈轻候敢带着弟弟来到南京为质,估计就是算准了在这种时候没人敢把他们怎么样,这沈轻候果然是天纵英才啊。 绕了半天,居然又是一个无解之局,希望再一次落空,蒙禹一时有些烦闷,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小时候听评书演义,那些精明的谋士都是抽刀断木一般的解决问题,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已经有了两位二品大员的信任,却还是什么也做不了?难道自己还是太嫩了? 其实,真不是蒙禹太嫩了,只是这历来写书的作者,大多都是没有真正站上过朝堂的底层读书人,甚至都没有像蒙禹这样真正参与过权力的博弈。那些演义也好,评书也罢,就是怎么痛快怎么写,怎么突出主人公厉害就怎么来,完全都不考虑真实的环境里,这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利益关系,真不是一刀能切得了的。 更何况,如今燕王的密使已经见过李景隆,也见过沈轻候,那漕帮提供的水域图应该已经到手,现在就算真的不顾漕帮反噬先将他们拿下,也意义不大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让漕帮两面讨好,保持中立吧。此时,蒙禹才真正从那些评书演义中走了出来,真正知道了,这朝堂上的权力博弈,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练子宁和黄子澄自然也都想通了,最后议定,此事只能暗中追查,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而蒙禹却已经有些心灰意冷,这样的皇帝,若是和平时期,肯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可在这样已经展开生死大战的时候还要坚持做烂好人,那就真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了,所有终于他的朝臣,最后都会被他这样的“好”害死的。 蒙禹辞别了二位大人,一路沉思着走回了客栈,现在,他已经能肯定,建文帝这皇帝,是做不了多久了,他只盼望着恩师黄观能早些回来,自己再想办法好好劝劝恩师,尽忠可以,但仁至义尽就好,真的没有必要为了这样愚孝而糊涂的皇帝去殉死。 蒙禹也不知道能不能劝服恩师,更不知道会不会被恩师以大逆不道再逐出师门,可是,他们还能做什么?就算是评书演义里的谋臣有被刻意夸大的嫌疑,但起码有一点,他们遇到的都是明君明主,这些明主也起码都知道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可这建文帝,就因为一个虚无的至孝之名,先发出了不得伤害燕王的圣旨,又对包藏祸心的李景隆一再容忍包庇,更别说还听信谗言,在关键时候召回了数次打败燕王的徐辉祖等等等,这一类低级的错误时常发生,不管怎么说,这建文帝或许是个好人,但绝不是乱世中的明主。 回到客栈时,已是月上梢头,一场大雪过后,难得的戚风明月,蒙禹来到客栈回房一看,这安和居然还没回来,也不由的微微皱眉有些疑惑,这也该回来了啊?蒙禹心中烦闷,便来到楼下大堂,找小二要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一碟盐豆,一碟豆干,就自己喝起了闷酒。 三杯下肚,蒙禹忽然感觉有些落寞,回想起在宋府的日子,和宋琥、宋瑄在一起玩乐,一起学习,自己在进步,他们也在进步,那时候,总觉得自己可以像评书演义里的那些谋士一样,一出手便翻云覆雨,可如今来到这南京城才知道,很多事情,就算明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你都做不了。 蒙禹此时很希望卢方或者杜宇能在身边和自己一起喝酒说说话,哪怕是不太说话的安和也好,起码有人听,就能让自己痛快说说话。可惜,卢方去了大理寺之后,公务繁忙,上次来一趟,也是坐了一刻便急着走了,卢方这样的人,一旦找到合适的路,那可真是如鱼得水。 而杜宇这个认识不久的家伙是最有趣的,也是最能让自己意外的,可惜他们现在还得装作不认识。还有安和,这几日早出晚归的,到底干嘛去了?这家伙莫不是被什么人给蒙骗了吧?想起安和,蒙禹还是有些担心,这几日回来的越来越晚,莫不是把自己说的话太当真了?因为找不到赚钱的路子不好意思回来?蒙禹在想,要不要跟他说实话,自己就是叫他去见见世面,没想着真要他去赚钱。 正在胡思乱想的,却见安和一脸笑意的进了大门,一看蒙禹在大堂里,连忙过来请安道:“蒙先生回来了啊?”蒙禹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这也才放下心来,招呼他坐下,又给他倒上酒,终于有个人陪自己喝酒说话了,也不错。 看看安和的样子,蒙禹好奇的问道:“安大哥,你这几日去了哪里啊?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安和先美滋滋的喝了一杯酒,又把桌上的小点一样吃了一点,这才眉飞色舞的说道:“蒙先生,我找着能赚钱的路子了。”安和说完,又美滋滋的喝了一杯。 蒙禹这下更好奇了,这安和还真能找着赚钱的路子?他怎么觉得有点不信呢?于是也换上笑脸问道:“哦?是什么路子啊?跟我说说看。”安和小声的伸头过去,神秘的说道:“从边境贩马!”“什么?!”蒙禹这下是真的怔住了,这安和,还真是了不得啊! 如今这大元帝国被大明打败赶走,退回了北方草原,偏居一隅却不愿放弃帝号,依然还在自称大元帝国,大明则称其为北元,双方依然是敌我态势,边境征战从未停歇,燕王朱棣,便是朱元璋派到燕云地区指挥和北元作战的主要负责人。 而大草原也需要中原的生活物资啊,怎么办呢?除了抢,便是换,用草原的马,在边境黑市上换中原的生活物资,而且绝对只换东西,不要银子,因为这银子又不能吃不能用的,拿回草原去还是要花更高的价买生活物资,所以,这边境黑市,就是货物交换,中原商人将生活物资带去,换了草原的好马再回来中原卖。 只要有好马,绝对不愁卖,所以虽然朝廷一直禁止,但这黑市也一直存在,只是随时在换地方,所以,要有关系背景的老主顾,才能参与到黑市中来。其实,这大明也需要战马,所以,表面上官府一直在打压黑市,其实并未斩尽杀绝,只是尽量压制在可控范围之内罢了,毕竟不能让北元太滋润啊。 所以听说安和找到的是这个路子,蒙禹还是很吃惊的,毕竟这路子可是隐蔽得很,这安和是怎么找到又是怎么能和这些走黑市的商人搭上线的?蒙禹真是对他刮目相看了,连忙又给安和倒了一杯酒,赞许的说道:“可以啊,安大哥,这样隐蔽的路子都被你摸到了,说说看,怎么回事?” 安和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笑笑道:“还不是因为我这色目人的身世,我出去逛了两日,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花钱,只能漫无目的的到处瞎逛,不料那日,却偶遇了一位同是色目人的儿时玩伴,那时我们的父辈是同僚,我们自然也亲近,后来他随着他父亲离开南京,便再无联系,没想到如今却在南京街头遇上了。” 蒙禹点点头:“那他是回了草原,还是一直留在中原?”安和摇摇头道:“草原哪里是那么好回的,兵荒马乱中,他与父亲走散了,被一个中原商人收养做了义子,后来商人借着他这色目人的身份,安排他去边境接触黑市,找草原人换马,然后再带回来贩卖,他这一趟带回来三十匹马,足足赚了六七百两银子。” 蒙禹听得点头不已,这马可是高价值的东西,一匹普通的中原好马都能顶上一个丫鬟一个家奴的价值,而好点草原马一匹都是五六十两银子甚至更贵。所以,看一个人到底是不是有钱人,除了看他的衣服装束,就是看他骑的马了,而且衣服装束还能作假,这马可是做不了假的,这就是为什么宋琥送他的这匹好马让他进城的时候那么扎眼的缘故了。 知道内情的蒙禹在得知安和找到的是这样的路子时自然是惊讶不已,又让安和详细说了打听来的消息后,更是咂舌不已,这生活物资在中原购置并不值钱,难的是一路送到边境,再找到黑市,安全交易后返回中原,这中间除了官府的收缴,最大的风险就是黑道的劫匪。 所以,常走这一路的,都需要和沿途的黑道打好交道,再按时送上买路钱,不时如此的话,这赚的还会更多。蒙禹听的点头不已,这些事情虽说危险,但并不难,天机阁估计是不屑于做这样的生意,可一心想建立自己的帮会的杜宇一定会感兴趣。 想起杜宇,蒙禹就会心一笑,这还真是巧,等他拿下了李景隆的赌场有了资本之后,想要壮大帮会,必然要有其他生意支撑,那这条路,自己可以提前帮他探好,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了。蒙禹又问道:“安大哥,你那朋友,可愿意指点你一起做这生意?” 安和笑笑道:“没问题,我那朋友说了,这生意他们一家做不完。他们家联系的那草原人,是北元一个官员的儿子,那官员也是一个大部落的首领,所以也算是位小王子,才十七八岁,可小小年纪却虎视鹰扬,甚是了得,那小王子说了,他们部落可以出售的好马每年都有上千匹!我朋友一趟只能走三五十匹,一年也只走得六趟。” 蒙禹点点头:“哦,那就是还有六七百匹的空缺啊,这可真是大生意啊!”安和笑笑道:“是啊,我那朋友说了,按道上的规矩,带我们搭上线以后的一年内,每笔生意利润的两成给他们就行,一年后,便各自无关了。” 蒙禹笑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跟你那朋友说,若是真成了,除了给他义父的两成,我们再给他私人一成,算是对他的感谢。”安和开心的说道:“那太好了,我还正想着怎么感谢于他。”蒙禹点点头道:“这可是大生意,真要成了,扣除所有开销,我们一年最少能有上万两银子的纯收入。安和,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安和不好意思的抓抓头道:“也是我运气好,本来我还担心出去几日什么都做不了呢。”蒙禹笑笑道:“你找的这路子,一般人还真不敢接,可我们不一样啊,我们刚好有这个条件。自从遇到你,我一直是好事不断,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安和笑笑,诚挚的说道:“蒙先生,你一开始就把我当好人,后来又把我当朋友,我这人也没有别的本事,就想着好好的帮你把你想做的事做成就好。”蒙禹笑笑道:“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好人,也是我蒙禹愿意信任的朋友兄弟,哦,对了,你说说看,那北元官员叫什么?他的部落叫什么?那小王子又叫什么?我设法去查一查。” 安和略一回忆,点头说道:“那北元官员名叫鬼力赤,应该是乞儿吉斯部的首领,那小王子,名叫——额色库!”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19 第十九节 天机阁突变 就在蒙禹和安和正在一边小酌一边说着安和过去的事情的时候,忽然有人匆匆跑进了客栈,一看蒙禹坐在大堂,立刻上前行礼道:“蒙先生,叶堂主请你去救命啊!”蒙禹一愣:“怎么回事?方平呢?”来人焦急的说道:“叶堂主这几日有些得意忘形,让楚天王发现了他意欲夺位的端倪,刚才派人请叶堂主和方平过去赴宴,叶堂主不得不去,可是也深知会有危险,特派小的来向蒙先生求救。” 蒙禹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之前眼看一切进展顺利,他还特意嘱咐叶随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一定要谨言慎行,怎么才几天就沉不住气了?如今他怎能从人多势众的楚天王手中救下叶随和方平呢? 低头沉思片刻,蒙禹忽然有了主意,对安和说道:“安和,上次来找我的卢方你还记得吧?现在你立刻按他留下的地址找到他,就说我请他倒天机阁总部救命。”安和点点头,立刻起身跑去。蒙禹也缓缓起身,整理了下衣襟道:“带路吧,我也去会会这位楚天王。” 蒙禹在来人的带领下一路到了天机阁总部,又一路到了楚天王宴请叶随他们的地方。才到门前,蒙禹就发现了很多隐在暗处的身影,看来这还真是一场鸿门宴啊!还好这楚天王没有急着动手,看来这传说中阴狠毒辣的楚天王,也喜欢猫戏耗子的把戏。蒙禹连忙向带路的人吩咐了几句,带路的人转身匆匆离去。 有一种人,明明可以一刀杀死对手,却就是喜欢故意慢慢折磨对手,看着对手垂死前的慌乱和挣扎,会觉得很有趣甚至很兴奋,更何况,看着对手明知来了就是落在虎口之中,却不得不来,然后明知难逃死路,却还只能强装镇定的样子,确实也很有意思。 叶随和方平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形,明知楚天王很可能一声令下就会有一堆杀手冲进来,但在撕破脸之前,也只能假装无事的和楚天王一起喝酒聊天。叶随此时也颇为后悔,之前一直都是很低调很隐秘的。 几天前,朝廷的监督官员来视察,他再次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对方很是满意,之前朝廷对天机阁的继任人确实都不太满意,听了叶随的话,这官员也有些动心,但也未明确表示什么,在回去和同僚商议后,也都觉得,如果叶随真的是这样的想法,真的有这样的觉悟,那将天机阁交到他手上,自然是最理想的。 所以,朝廷官员今天这次来,也是想再印证叶随到底是不是堪当大任,这叶随早就将蒙禹教他的那一套举一反三的烂熟于心,在朝廷官员面前自然应对如流,在听取了叶随讲述自己的计划后,朝廷的官员也非常赞同,并且明确的表示了会支持叶随上位。 亲自送走朝廷的官员后,叶随一时难掩心中的得意,回到接引堂的大门口就高声宣布喜讯,告诉大家朝廷的官员已经承诺支持自己,自己已经胜了一半了。底下自是一片欢呼,就算有人想要阻止,也已是来不及了。可偏偏就是这一幕,被楚天王的人看到了,并且立刻上报了楚天王。 这楚天王本也就是狠辣果决之人,一听说另外三个天王都还没摆平,这里居然又冒出个叶随也想和自己争位,立马气恼不已,让人去查问叶随最近的所作所为,一查之下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小小的接引堂主叶随了。 楚天王也想过几种对付叶随的办法,比如驱虎吞狼,先让其他几个天王来对付叶随,或者借刀杀人,转而扶植叶随替自己铲除对手,但想来想去,觉得都有必要先约叶随来见一见,特别是那个和自己有仇的方平,如果他们可用,就先利用一番,如果不可用,就立刻杀了便是。 所以,在二人到来之后,楚天王并不急于要把他们怎么样,而是不停的说着闲话,一个劲的劝酒。这楚天王已经快五十岁了,他并不是第一代的楚天王,却也是天机军的元老,在前两代楚天王都意外过世后,他才抓住机会继任了楚天王。 在天机阁中便是如此,四天王身份特殊,一旦坐上了四天王的位置,他便只剩下楚天王的称呼,没有人再称呼他以前的名字,更没人会记得他一以前叫什么做什么了,其实他最初的身份只是江南船厂的一名造船工人。能一路走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楚天王自是有他的心机和手段的。 可是,有些人一旦大权在手,性情是会改变的,或者说,不是现在性情改变了,而是之前一直压抑在内心的东西被彻底释放了出来,再也无需伪装和掩饰。反而之前大家看到的那些,才是假象罢了,所以,他成为楚天王之后,就开始专横跋扈,心狠手辣,对于反对自己和挑战自己权威的人,更是严惩不贷。 楚天王也一直觉得,老阁主之后,这阁主之位就该是自己的,对于其他三位也有心争位的天王,他一直是一边抚慰,一边打压,他也知道其他三位天王不会这么轻易放手,可他并不觉得他们真有能力能和自己一争到底,只要压得住就行,所以大家的争斗,还仅限于势力的倾轧,没有上升到武斗。 直到那天,这不知死活的方平,仅仅只是外门的一个小小旗主,就因为手下的一个小兄弟冒犯了自己要被自己折磨死,他居然敢直冲自己的堂口要人,这当然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可就在自己抓住方平折磨了两天之后,这叶随却突然来了。 作为直属于老阁主的接引堂,这叶随一向低调,也从不表示支持谁,看到叶随突然登门,楚天王也既是疑惑又有些开心,如果能获得接引堂的公开支持,那他接位,就更名正言顺了。所以,在听了叶随的一堆理由后,楚天王痛快的将方平交给了他。 对于楚天王来说,一个小小的外门旗主,能换来叶随的支持,那是很划算的,而叶随也的确很识相,当即表示接引堂以后就唯楚天王马首是瞻,他也会好好教训方平,让他知道规矩。楚天王满意的让他们走了,而几天之后,方平也的确服软来向他请罪了。 对于在自己威势下屈服的人,楚天王自然乐于接受,这样,大家就都知道他是不容挑战的,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得屈服于他。后来听说这楚天王开始不停的联结底下的旗主甚至班主,楚天王也并未太在意,一群底层的小人物而已,能掀起什么大浪? 直到今天,在听到有人来禀报,这叶随居然向朝廷官员公开寻求支持,并且获得了认可之后,楚天王才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连忙派人调查了叶随要回方平后的这半个月两人都干了些什么,一查之下,再将两人所作所为联系起来,这才惊觉这叶随和方平都不简单啊! 看着座下唯唯诺诺一副谨小慎微样子的叶随,再看看强装顺从,可眼中满是不屈的方平,楚天王嘿嘿一笑,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叶堂主,听说朝廷监督的官员今天刚刚来过,不知朝廷那边可有什么新的动向啊?” 楚天王目光阴翳的看着叶随,他心里恨啊,都是这老阁主的莫名规定,让四天王不得接触朝廷的监督官员,他也想过私下贿赂他们取得联系,可这些官员被朱元璋的大杀贪官吓怕了,居然没人敢收他的贿赂! 所以,能接触朝廷官员的,除了老阁主,便只有这不大不小的接引堂。叶随自然也知道自己一时的得意忘形招来了麻烦,可这嘴上,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承认的:“回楚天王的话,这朝廷的监督官员只是让我们严格管束好门中上下,不要给那燕王可趁之机。” 楚天王依然看着叶随问道:“对于阁主的继任人选,朝廷可有了决断?”叶随连忙说道:“在下极力向大人推荐了楚天王,大人也基本认可了,可老阁主的身体时好时坏,也不知究竟何时能让位啊!”楚天王嘿嘿一笑:“你是说,你所说的朝廷已经答应支持你了,就是支持你推荐本座的意思。” 叶随连忙顺杆爬道:“正是正是,不然还能是什么意思?”楚天王阴阴一笑道:“那本座还要多谢叶堂主了?”叶随连忙说道:“都是在下应该做的,可不敢当楚天王的谢。”楚天王笑笑,不置可否,又转向方平问道:“方旗主,你可还记恨本座啊?” 方平可不习惯这些阳奉阴违,只是叶随救了自己,又跟自己讲了一对大道理后,才让他觉得如果想要报仇,想要站得更高,是应该改变一下自己,这才违心的向楚天王低头认错。他并不知道今天叶随犯了什么错,只是被楚天王直接请来这里,他也知道不一定是好事,只能叫手下的兄弟们见机行事,可他们能怎么样见机行事,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叶随也并未把实情告诉他,一来这堂上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便,二来么,以方平这脾气,叶随也怕闹的无可转圜,他现在可没有和楚天王直接开战的信心,只希望蒙禹能想出办法救出自己,否则,就真的是一着不慎而前功尽弃了。 只见方平淡漠的回道:“那都是属下过于鲁莽不懂事,楚天王教训的是,经此一事,属下也明白了许多做人的道理,还要多谢楚天王才是。”楚天王哈哈一笑:“说的好,说的可真好啊,且不管其中有几分真心,单看方旗主的变化,似乎就和从前大不一样啊。” 方平笑笑道:“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人,如果还不知改变,那就真的是愚蠢至极了,属下自问,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楚天王嘿嘿一笑:“那敢问方旗主,你这些日子突然四处联系那些旗主、班主,又意欲何为啊?” 叶随生怕方平失态,连忙看向他,可方平的面色却毫无变化的说道:“以前属下不开窍,喜欢独来独往,得罪了不少同僚,经楚天王教诲之后,也明白了,做人不能如此,所以这才想要多交些朋友,难道楚天王觉得属下这么做有错么?” 楚天王看着眼前这个宛如脱胎换骨一般的方平,也有些诧异,一个人,真的可以在短短的半个月里改变脾气性格的么?楚天王点点头道:“交朋友自是没错,可本座怎么听说,你是在联结他们支持某人谋夺阁主之位啊?” 此言一出,叶随心中立刻咯噔一下,而方平也微微皱起了眉,幸而,他并没有告诉别人他要支持谁,只是把蒙禹教给他们的那一套道理用自己的话说了一遍,然后告诉大家,要想不卷入内斗仇杀,只有团结起来推举合适的人上位,至于合适的人是谁,到时候就知道了。 所以,方平好整以暇的说道:“属下也是为天机阁着想,希望大家能团结起来,不要为了争位搞得血流成河的,这伤及的可是天机阁的根本啊。”楚天王笑笑,他派去的人,始终都没有问出方平要他们支持谁,可都表示方平说的很对。 可楚天王并不傻,他自然知道,方平绝对不会支持自己,那么,不管他支持谁,就都是自己的敌人,而且,这前后一联系,方平也不可能支持其他三个天王,唯一的可能,就是之前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叶随!楚天王真是恨啊,没有想到自己纵横江湖半生,最后居然还是走眼了。 看着自己手中的两个猎物,楚天王相信他们跑不掉了,可是他还没玩够呢,看着猎物在自己面前演戏,原来也挺好玩的!楚天王又是嘿嘿一笑问道:“方旗主和同僚们说的那些话可真好啊,不知能不能也说给本座听听?” 方平笑笑道:“那都是属下信口胡吣的,倒教楚天王见笑了。”楚天王摇摇头道:“哪里哪里,说的可真是入木三分,任谁听了也会觉得有道理啊,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教给你的啊?”方平依然平静的说道:“已经说了,都是属下胡吣的,哪里有什么高人教授。” 楚天王怒极而笑:“哈哈……,你真当本座是三岁小孩不成?”叶随惊惶不已,现在若是翻脸,自己和方平就是死路一条啊,连忙起身施礼道:“楚天王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谣言啊?这方平一向老实,断不会做什么吃里扒外的事情的。” 楚天王转头看着叶随,阴阴的说道:“那是,可就不知道,在他心里,谁是里,谁是外了?”叶随心中咯噔一声,正在想该怎么回答,就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喊道:“凤翔府举子蒙禹,求见天机阁楚天王!请准许在下入内一叙!”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20 第二十节 天机阁突变(中) 听着门外的求见,楚天王眉头一皱,这天机阁总部虽比不得官府衙门,可也不是能随便进入的,这外人想要求见,肯定是需要内部人带路的,而且,能一直把人带到这里,看来带路之人一定是接引堂的人啊,楚天王看看叶随道:“这是叶堂主的客人吧?” 叶随连忙回礼道:“是啊,这是在下的一个朋友,约好今日来访的,谁知楚天王突然召见。想是我堂中的属下见我在此,便给带过来了。”楚天王哈哈一笑道:“既是叶堂主的朋友,那就请进来一同见见吧。” 蒙禹施施然进入内里,看看堂中的情形,向楚天王一抱拳说道:“小生见过楚天王,冒昧打扰,还望海涵。”楚天王嘿嘿一笑:“我们这天机阁里难得有读书人驾临,况且还是位举人,也是难得,蒙先生请入座吧。” 蒙禹回礼后落座,因为六感过人,所以在门外他就听见了叶随的话,落座后自然假装埋怨道:“叶堂主啊,怎么约好的见我,却把我一个人晾着跑到这里逍遥快活来了。”叶随一看蒙禹帮自己圆谎了,连忙说道:“这不是楚天王忽然召见,不敢不来,蒙先生见谅。” 楚天王一副看戏的表情看看他们道:“不知道蒙先生是哪里人,这又是何时认识叶堂主的?”蒙禹笑笑道:“说来也巧,小生也略通机巧,画了个不成样的图纸想要售卖,于是就认识了叶堂主,叶堂主没有嫌弃小生的技艺浅薄,还多加指点,这才与叶堂主成了朋友。” 楚天王最担心的,其实还是蒙禹的身份问道,于是又问道:“不知道蒙先生可与朝中哪位大人熟识,改天也好有劳蒙先生美言几句?”蒙禹含糊的回道:“小生在这朝中倒是有几位熟识的长辈,只是他们多半都不关心江湖之事,改天有机会,小生一定提上一提。” 楚天王一听蒙禹说的话,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假,可看看眼前的另外两个人,却还是眉头一皱,他可不会因为来了个还不知道深浅的蒙禹,就这么容易放过这两个人。作为纵横江湖多年的老手,他一向都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于是,楚天王嘿嘿一笑道:“蒙先生能大驾光临,真是不甚荣幸,可我这里也还有些家务事要处理,不知道蒙先生可愿做个见证?”蒙禹一听这楚天王动了杀机,连忙说道:“哎呀,今日难得汇聚一堂,相谈甚欢,这家务事,留到明天处置又何妨?” 楚天王摇摇头道:“诶,我这人,就是不喜欢把事情拖到后面,有些事,还是早处理了早心安啊!”蒙禹哈哈一笑:“好吧,既然楚天王不嫌小生是一介书生,那小生就斗胆在此见识一下楚天王的手段吧!”叶随一听蒙禹这么说,立刻疑惑的看着他。蒙禹却只是冲他微微一笑。 楚天王也哈哈一笑:“好啊,蒙先生可知,这江湖里,最忌讳的是什么?”蒙禹欠身道:“愿闻其详。”楚天王收起了笑意,冷冷说道:“这江湖上,最讲究忠义二字,最忌讳的,便是背叛!”蒙禹点点头道:“这个小生也略有耳闻,不知可是有人背叛了楚天王?” 楚天王看着方平说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在蒙先生进来之前,本座正在问方旗主,谁是里,谁是外?只等这方旗主回答了,不是就清楚了?”蒙禹正要替方平转圜,却不料方平早就不耐,当下大声说道:“属下十六岁便进入天机阁,已经将天机阁当做自己家一般,自然是以天机阁为内里,这天机阁之外的,便都是外。” 见方平回答的滴水不漏,叶随和蒙禹才略略放心,楚天王也哈哈一笑道:“说得好,可惜,你一个小小旗主,却妄想凭着些许微末伎俩搅动风浪,这是要让天机阁生乱啊,本座虽然也觉得你是个人才,可说不得为了天机阁的安宁,也只有忍痛除却祸患了。” 楚天王说着就要摔杯为号,就在他举起手的时候,蒙禹连忙喊道:“且慢!”楚天王一看蒙禹还要垂死挣扎,也想知道他还能干什么。于是好奇的问道:“蒙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啊?”此时的叶随和方平都已经准备暴起,闻言也都看向蒙禹。 蒙禹笑笑道:“楚天王,按说你们天机阁的家务事,小生不该管,可既然楚天王请小生做见证,那小生也总该明白这罪状到底是什么吧?”到了此时,三人都看出,蒙禹这是要拖时间啊,楚天王阴阴一笑,也不知道在这天机阁中,这小小举子就算再拖时间又能做什么? 楚天王嘿嘿一笑:“虽然本座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可本座想要处理叛徒,是谁也拦不住的,你如果觉得凭借一个举子的身份就想阻止本座,那就太天真了,更何况,据本座所知,这每年个州府来京赶考的举子,都会失踪很多啊!” 这已经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了,其实蒙禹也有些奇怪了,怎么让那人去请的人还不到,难道真是要逼的自己亮底牌?还好,就在此时,一个声音适时的响起了:“阁主到。秦天王到。”楚天王心中一怔,怎么回事?老阁主带着秦天王来了?难道这举子拖延时间就为了等他们? 可无论无何,也只得起身相迎。众人都起身朝向门口,只见一个头发已经开始花白的人,搀扶着一个面容憔悴步履虚浮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众人连忙施礼:“参见阁主,参见秦天王。”楚天王也迎上去施礼道:“阁主怎么来了?身体好些了?” 老阁主并未理会他,而是在秦天王的搀扶下到主位落座,秦天王看看四下道:“楚天王,你是不是想要越线了?”楚天王一愣,他自然知道,自己这四天王之间目前都还是保持着权势上的斗争,没有上升到武力冲突,而自己今天要杀的方平,在被叶随救走之后,如今似乎算是接引堂的旗主,那么,就是老阁主的麾下了。 楚天王笑笑道:“秦天王,你也该知道,我们四个谁赢谁输,其实都好说,可如果忽然叫外人捡了便宜,可不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如今我的座下出了叛徒,我这也是为大家着想才要清理门户啊!”秦天王笑笑道:“本座不是聋子瞎子,你抓了方旗主折磨了两天,想你也该消气了,如今他既然已经转投接引堂,就算要清理门户,怎么也该阁主出面才对吧?” 楚天王嘿嘿一笑:“秦天王,这事可不是这么论的,你这是故意要离间我和阁主啊!”这时,老阁主终于发话了:“都坐下吧,我还没死呢,既然涉及到接引堂,那究竟出了什么事,也该先告诉我才是,叶随,你说说吧。” 叶随心中一动,他按蒙禹的意思,已经去找老阁主交谈过,也按蒙禹说的意思说了自己的想法,反复说了几次,可老阁主一直没有表态,他就当老阁主是默许了,加之前几日老阁主又卧病在床,他也就没再去打扰,没想到,今日老阁主却能起床了,还被蒙禹请来救他。 看看老阁主,叶随心知成败再此一举,立刻上前施礼道:“回禀阁主,天机阁创立五十余载,这期间经过多少风浪,我们这些自幼就出生在其中的人最有感触,阁主曾亲身跟随创派祖师,也时常用祖师的话教导我们,天机阁,绝不能毁于内乱啊。” 老阁主点点头:“是如此,可你是怎么得罪楚天王了?”叶随看看楚天王,将心一横,厉声说道:“阁主,不是属下怎么得罪他了,而是这么些年来,楚天王一向专横跋扈,欺上瞒下,加上近些年阁主身体不好,时常卧病,他就更是倒行逆施,排除异己,其他三位天王说是与他分庭抗礼,实则都是忍气吞声。现在说好听点是四天王争位,其实,大家都知道,其他三位天王加起来也争不过楚天王,只不过是为了这面子,强撑着演下去罢了。” 楚天王一看叶随锋芒毕露,冷冷说道:“叶随,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算你是阁主亲信,我们四天王,也不是任由你信口污蔑的。”叶随正要分辨,却听得秦天王说道:“叶堂主说的好像没错啊,事实似乎就是这个样子。” 楚天王一听,眉头紧皱的说道:“秦天王,你老糊涂了么?怎么反倒替他说话?”秦天王微微一笑道:“就是因为我老糊涂了,才会一直容忍你胡作非为,本也是不想天机阁生乱,不想老阁主为难,可如今,这天机阁,真的是要大乱了啊!” 楚天王嘿嘿冷笑道:“好好好,秦天王,我知道你资历比我深,屈居于我之下早就心怀不满,之前是不好说,如今是要借机会公开抢这阁主之位了么?”秦天王微微摇摇头道:“我也六十岁了,早就不想争什么阁主之位了,你也无需挑拨,本座今日就在此立誓,我秦天王从此绝不沾染那阁主之位,但也绝不容许祸乱天机阁之人存在!” 楚天王哈哈一笑:“好啊,好啊,那你说说看,谁是那祸乱天机阁之人?”这时候,蒙禹知道自己预料的没错,之前的铺排也没有错,所谓四天王争位的假象,早就该戳穿了,这不过就是楚天王为了掩人耳目,不让朝廷的监督官员生疑,故意造出的虚假局面罢了。 听得楚天王这么问,蒙禹知道不能再让秦天王来面对,必须要有猛药,于是眼色示意叶随,叶随会意,立刻抢着说道:“楚天王,这其他三位天王的家人,应该是被你控制着吧?这老阁主的病一直反复,也是你暗中收买的人在捣鬼吧?” 楚天王一听这么隐秘的事都被叶随发现了,当下大惊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这是血口喷人!”叶随转向老阁主道:“阁主,是不是血口喷人,只要把在您身边侍奉的陈二叫来一审便知!”老阁主却面色不变的摇摇头道:“不必了,刚才我已经审过了,他都招认了,他也是儿女在别人手上,不得不为之啊,好在他还有良知,只是换了其中的一两味药让我好不了,却没有按某人要求的加入致命草药。” 楚天王这下是彻底震惊了,为了让所有人相信他是名正言顺的因老阁主病逝凭实力从四天王的争夺中脱颖而出,他这半年可谓煞费苦心的演了这一出戏,没想到,居然都被人看穿了,这怎么可能?究竟是谁? 楚天王将在座的人看了一遍,秦天王,不会,方平,不可能,叶随,不像,那就只有这个蒙禹了,楚天王看着蒙禹,狠狠说道:“是你?!”蒙禹好整以暇的欠身道:“正是小生,听了叶堂主介绍天机阁的情况,小生就觉得颇为蹊跷,又抽丝剥茧的分析之后,大概就明白了,再让叶堂主拿来了阁主的药渣,小生也略通医理,细看之下,自然就发现了端倪。” 楚天王一看情势已然若此,再也无需掩饰,哈哈一笑道:“是,都是本座所为,那又如何,阁主您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早该让贤了,秦天王,你别忘了,你那孙子,还在我的手上,叶随,你觉得,就凭你接引堂那几十号人,就能和本座抗衡?”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叶随当然知道自己目前实力太弱,方平也知道,虽然按蒙禹所有团结下层旗主班主效果不错,但毕竟时间太短,要凝结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还需要时间,而老阁主和秦天王,却想快刀斩乱麻,就等着派出去解救人质的人来回报。 恰在此时,有人匆匆前来禀告道:“启禀阁主,大理寺派来了官差,说是来接凤翔府举子蒙禹的。”所有人一听,均是震撼不已,心中都在惊讶,看来这蒙禹果然身份不一般啊,居然能劳动大理寺派人来接,那可真是轻易动不得的。 蒙禹也知道,自己要做的已经都做完了,卢方也很恰好的赶到,而且非常聪明的借用了大理寺的名头,自己现在可以高调潇洒的脱身而去,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了。当下起身告辞道:“这是天机阁的家务事,小生这个外人不便参与,这就告辞了。” 老阁主笑笑道:“多谢蒙先生勘破乱局,天机阁上下铭记在心。”蒙禹再次躬身道:“老阁主太客气了,小生愧不敢当,老阁主再会,诸位告辞了。”蒙禹向众人一一抱拳,最后看看叶随笑笑,又看着方平,重重的点点头,然后便潇洒的扬长而去。 方平心中一惊,蒙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告诉自己时候已经到了?这方平脑中也开始纷乱起来,试着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忽然也大概明白了,老阁主和秦天王来了,而他们似乎是在等着什么,魏天王和齐天王却还不见人,看来,一切就是今晚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21 第二十一节 天机阁突变(下) 蒙禹一路顺畅的离开了天机阁总部,来到大门口就看见一身官差服侍的卢方带着两个衙役等在门口,见蒙禹出来,连忙迎上去问道:“蒙先生你可算出来了,没什么事吧?”蒙禹见天机阁的门卫都在看着自己,故作潇洒的哈哈一笑:“就是来这天机阁里做个客而已,能有什么事,以后不必这么小心。” 卢方会心的一笑,连忙欠身说道:“遵命,那蒙先生就快随在下回去吧。”蒙禹笑笑,一路向前行去,拐过街口,就看安和焦急的等在那里,一见他们过来,立刻开心的迎了上来。蒙禹拍拍他笑笑,然后转而对卢方他们施礼道:“多谢卢兄和两位兄弟前来搭救。” 卢方摆摆手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这两位是我手下的弟兄,安和来找我时,正在我家喝酒,见我有事,便一起跟来了。”蒙禹笑笑道:“卢兄的弟兄,也就是我的弟兄,既是搅了你们的酒局,正好,小生请各位喝酒去。”卢方哈哈一笑,也不推辞:“那就让蒙先生破费了!” 几人有说有笑的找了个酒馆坐下,蒙禹让安和去好酒好菜的点了一桌,三杯下肚,卢方便问起了事情的经过,毕竟有两个外人在,蒙禹只捡着重要的和能说的说了一遍,直听得三人咂舌不已,卢方举起酒杯道:“兄弟,你可真牛,这才半个来月,这天机阁就被你搞的要变天了啊。” 蒙禹摆摆手道:“不是我多厉害,其实所有条件都摆在那里,只是他们看不到事情的本质而已,我所做的,不过就是点燃叶随心中的欲望,帮他厘清了所有的步骤,也帮他制定了破局之法,而他也找到了合适的破局之人,说到底,我顶多只算个指路的罢了。” 卢方笑笑道:“你就无需谦虚了,反正我可记得,我能不能做到大吏,甚至转而为官,就看你这兄弟尽不尽力了。”蒙禹也诚挚的说道:“不是我恭维,以卢兄的才能品性,这绝对不成问题。”卢方哈哈一笑,举杯痛饮后,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说,那天机阁里,现在怎样了?” ~~~~~~~~~~~~~~~~ 此时的天机阁,楚天王的大厅里,真可谓是剑拔弩张,气氛诡异。老阁主不再说话,就是闭目养神,秦天王也在一旁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叶随和方平倒是坐着,可也如坐针毡,坐立不安。而楚天王此时最是煎熬,事情败露了,想演给天机阁上下和朝廷官员看的戏也演不下去了,而老阁主居然已经上门问罪,那自己别说是争阁主之位了,就是如今这楚天王的地位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这一刻,他忽然后悔埋伏的杀手安排的少了,当初想着就是对付叶随和方平,十个人绰绰有余了,可现在,老阁主和秦天王不可能只身前来,那如果要突下杀手,这十个人就有些不够了。楚天王向身边的亲信打了个眼色,要他出去调人。 这亲信自然也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如果楚天王垮了,那他们也就完了,于是会意的点点头,准备溜出去,可刚刚才动了一步,就见秦天王眼睛一瞪:“你要上哪里去啊?”那亲信连忙说道:“小的去吩咐下面重新上一桌酒菜。” 秦天王冷笑道:“不必了,这堂上之人,没有阁主发话,谁都不许妄动,有敢擅自离开者,以谋乱论处。”楚天王忍无可忍,厉声喝道:“秦天王,你跑来本座的地盘发号施令,未免也太不把本座放在眼里了吧?”秦天王淡淡说道:“我只是替阁主说话而已,怎么?难道阁主也没有资格在你的地盘发话?” 楚天王看看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老阁主,冷冷的哼了一声,那就静观其变吧,若是老阁主真要对自己下手,那就杀出去召集人手大干一场,也未见得最后鹿死谁手。方平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再想想蒙禹的暗示,立刻起身施礼道:“启禀阁主,蒙先生前日给了属下一副药,说是或许能对阁主的病情有所裨益,还请阁主准许属下出去取来。” 老阁主微微张开眼睛,点点头道:“既是蒙先生留下的,那应该是好药,你速去速回吧。”方平欠身一礼,正要离开,楚天王却忽然惊觉不对,立刻说道:“等等!你不能走。”方平看看楚天王笑笑,走到他面前抱拳施礼道:“不知道楚天王有何训示?” 楚天王看方平忽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也吓了一跳,而且,他是下意识的觉得不能让方平出去。至于为什么说方平不能走,他也没有想好,于是只能故作镇静的说道:“那外人的药岂能随便用的,谁知道他是不是想害阁主!”方平却抬起头看着楚天王,笑了。 看着方平的笑容,楚天王却忽然心里一惊,多年的经验让他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可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方平抱拳的手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把薄而短小的匕首,直扑楚天王。按说这楚天王的功夫原本也不差,但这么些年的养尊处优,毕竟是落下了。 为防意外,在叶随和楚天王进门时,都被收缴了兵器还搜了身,可谁曾想楚天王会在袖口处贴着手腕藏了一把小匕首,此时忽然发难,堂上的众人也都愣住了,而老阁主也猛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搏杀,却并未阻止。 叶随也惊得嗔目结舌,他原想着今日有老阁主做主,自己应该能安全脱身,而楚天王肯定也会被问罪,而之后该怎么争位,他也在心中有了底,可这方平突然发难,就将他心中所有的计划全都推翻了,他只能迅速的做出新的判断,甚至在想要不要去帮忙。 而堂上楚天王的手下原本想要帮忙,可一看老阁主不发话,也不敢妄动,毕竟,他们是屈服在楚天王的权势和淫威之下的,这两样东西,说没,也是瞬间就没了。而稍微心腹些的,却也多半是利益驱使的,哪里会愿意搏命,所以,这堂上的楚天王手下,就这么离奇的保持了安静。 方平出招狠辣,招招都是必杀,而楚天王也只能疲于应付,狼狈的躲闪着。可毕竟方平有着过人的习武天分,又正值体力的巅峰,而楚天王却是又老又迟缓了。就这样,楚天王在连续躲过了方平的几次必杀进攻之后,终于眼睁睁的看着方平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老一代的楚天王眼睛圆睁的倒下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明明是他自己设下伏兵的鸿门宴,最后却成了自己的死地,他看完一场精彩的猫鼠游戏,最后的结局却是他这只猫死了,楚天王不甘心啊,发出最后一声怒喝,却无力的倒下了。 方平拔出匕首,鲜血激射而出,叱咤江湖的楚天王,就这样死不瞑目突然就去了。方平举起匕首,高声喝道:“祸乱天机阁的罪魁祸首已经伏诛,尔等还不弃械投降,求阁主宽恕!”堂上的楚天王下属和暗处的伏兵早已心胆俱裂,听得方平这么说,连忙扔下手中的武器,争先恐后的跑到老阁主面前跪下求饶。 老阁主欣慰的看看方平,赞许的点点头,然后大声说道:“我天机阁不允许内乱,如今挑起祸乱的罪魁已经被正法,余者只要愿意改过自新,一律不再追究!”众人谢恩不已。恰在此时,魏天王和齐天王也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一进来,两位也都年过半百的天王就向老阁主禀告道:“回禀阁主,我三人的家眷都已经获救,虽有些许伤亡,但没有太大损失。”老阁主笑笑道:“原本想等你们回来了再处置这逆贼,可方旗主当机立断,已经将其就地正法,倒是省却了许多麻烦,也避免了天机阁因火并而血流成河。” 三位天王互相看看,都看到眼中的疲惫和无奈,秦天王躬身说道:“阁主,我们都老了,不想再争了,天机阁也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是时候让年轻人上位了。”老阁主笑笑:“难得几位老兄弟都这么想,那好,叶随,从明日起,你便跟随在我身边,助我处理阁中事务。” 叶随没想到一切来得如此突然,老阁主的意思很明显了,这是要培养他做接班人啊,也是对他进行最后的考察,叶随欣喜的上前施礼道:“多谢阁主,属下一定竭尽所能,定不负阁主厚望。”老阁主点点头,又看向方平道:“方平,从即刻起,由你暂代楚天王之位,给你三天时间,将其属下全部清理收服,可有问题。” 方平也心中震撼不已,他得了蒙禹暗示,知道该当机立断,可做完之后,心里却还是虚的,毕竟当堂杀死一位天王,自己很可能成为平息众怒的牺牲品,可为了天机阁,为了叶随的搭救和信任,他觉得这很值,可万万没想到,自己非但没有成为牺牲品,还有机会直接取代成为新一任的楚天王! 方平心中激荡不已,只觉得为了这一刻,为了老阁主,为了天机阁,真是粉身碎骨都在所不辞,当下眼角含泪的躬身施礼道:“多谢阁主,方平此生便与天机阁一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老阁主笑笑:“可你只有三天时间,若是三天之内你不能收复属下,你这暂代之位,我还是要收回的。”楚天王心中一热,朗声回到:“绝不辜负阁主厚望!” 就这样,专横跋扈的上一任楚天王一死,天机阁原本面临的一场祸乱风波就这样被消弭于无形,这也算是蒙禹亲自参与的第一场生死博弈。作为破局的谋划者,蒙禹一眼看穿了事情的本质,将有限的资源合理的调动运用,促使楚天王出昏招。 当然,这也是靠老阁主的当机立断和方平,哦不,新一任楚天王的杀伐果决,朝廷争面临大乱,自然也无暇顾及,所以看到天机阁在一夜之间平稳过渡,朝廷负责监督的官员也很开心。天机阁稳定,至少在城防上能对建文帝助益不少。 新的楚天王也的确能干,不到三天,所有的部下都诚心归服,楚天王又将部属上下整饬一新,将之前联结中发现的品行端正的旗主班主擢升,而原先靠拍马逢迎的则适当贬谪,一时楚天王一部气象一新,老阁主非常开心,三天后正是举行继任仪式,新一代的楚天王,正式诞生。 而另一边的杜宇,可就有些头疼了,这王易交给他的投名状任务,是教训那徐钦一顿,可那徐钦自从经过上次的事件之后,便被徐辉祖禁足在府中专心读书,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杜宇总不能公然闯进堂堂魏国公府行凶吧? 想来想去,万般无奈之下,杜宇只好夤夜潜入蒙禹的房间求助,看着翻窗而入的杜宇,蒙禹也吓了一跳,待知道是杜宇后,蒙禹苦笑着问道:“杜兄这是要做什么?”杜宇大大咧咧的找凳子道床边坐下,郁闷的说道:“蒙先生,你得帮我啊,这王易要我纳什么投名状,让我去教训那徐钦一顿,可他连府门都不出,我怎么教训?别说白天我不敢擅闯一品国公府,就是这半夜,我也不敢,万一失手,可是得不偿失啊!” 蒙禹微微摇头道:“杜兄啊,那王易可有说过要你亲手揍徐钦一顿么?”杜宇一愣,想了想继而说道:“似乎是没有。”蒙禹笑笑:“对啊,他只是想出口气教训一下徐钦,又没说一定要你亲自动手,那你只要能要徐钦吃点苦头,不就算交差了?” 杜宇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蒙禹无奈的说道:“你那是一叶障目了,按你所说,这徐辉祖最近在府中,你只要寻点什么徐钦又干坏事的证据设法交给徐辉祖,我估计他一定会被自己的亲爹打个半死的。” 杜宇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是啊是啊,我观察了两日,那小子不得出府门,便偷偷让人将青楼相好的从小门送进去与他欢好,只要此时将徐辉祖引来,保证他皮开肉绽!”蒙禹有些心虚的摇摇头,毕竟这徐钦和他一无仇二无怨,就这样害人家被狠揍一顿,这心里也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22 第二十二节 还真巧了 三天后,杜宇一脸笑嘻嘻的站在了王易面前。王易则眉头微皱,想了半天才说道:“你是说,是你想的办法使的手段让那徐钦被徐辉祖痛揍了一顿?”杜宇拍着胸脯道:“那是,王三爷放心,我看他老子下手比我还狠,估计那小子最少得在床上躺半个月的了。” 王易这才点点头,又好好的打量了杜宇一番,心中也有些疑惑,眼前这人,一点正经样子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哪个朝臣派来卧底的奸细,虽然那李景隆一再交代自己要多加小心,可也不至于连收个属下之人都不敢吧?毕竟这杜宇身手很好,又这么能干,大不了以后多盯着他点就是。 想了想,王易又问道:“那你在这京师里可有什么熟人亲友故旧之类的?”杜宇咧嘴一笑:“王三爷说笑了,我初到南京,孑然一身,哪里有什么亲友故旧,只要王三爷愿意收下我,那王三爷以后就是我在南京城唯一的亲友了。”王易一听,也笑笑说到:“你倒还挺会说话,那就先留下吧,能不能出头,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杜宇立刻嬉笑着改口道:“属下参见王三爷,多谢王三爷收留,以后只要有什么需要属下去做的,王三爷尽管吩咐就是。”王易点点头:“暂时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就先在这东乡赌坊里呆着吧,替我看好了别出事就行。”杜宇也不反对:“行,王三爷放心,只要有属下在,绝对没人敢闹事的。” 可杜宇话音才刚落,就听有人匆匆跑了进来,惶惑向王易禀告道:“王三爷,不好了,外面有人闹事。”王易眼神玩味的看看杜宇,杜宇也立刻眼睛大睁,嘴里大叫道:“这他妈谁啊,也太不给我杜宇面子了吧?”王易点点头道:“那你先去看看吧。” 杜宇躬身领命,报信的人带着他来到外面赌场大堂里,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横眉立目全神戒备的站在当间,周围是几个被他打翻的赌坊护卫和一张砸烂的赌桌,杜宇眉头一皱,心道不会吧,难道还有人也想跟他走一样的路子?当下上前喝问道:“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敢到这里撒野?” 那少年生得眉眼硬朗,一副俾倪一切的样子,见杜宇问话,也大喊道:“你们这赌坊不地道,出老千专坑我们这些外乡人!”杜宇立刻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连台词都和自己一样的?虽然明知道这赌坊确实有问题,可自己已经是这里的人,只能继续装横道:“你少胡说,输了就赶紧滚,别没事找事。” 那少年却将手一抱:“哪有这么容易,这三百多两可是我跑这第一单生意的收益,原也只是想着来这里消遣消遣,谁知却被你们全坑去了,我不管,你得把钱还我,不然我回去还不被我爹打死!”这杜宇一看原来是个有钱人家的主,那就放心了。 杜宇笑笑道:“这位小少爷,你这小小年纪的,你家父母出门前没有交代你,出门在外三不去四不沾么?”那少年脸一红,他爹自然是交代过的,可他第一次自己走生意,一到这南京,看着什么都新鲜,自然就把那些嘱咐都抛在脑后了。可他也是个不服软的性子,依然梗着脖子道:“那不用你操心,你只需将银子还我便是。” 杜宇不耐烦的说道:“看你年纪小,打坏的东西也不要你赔了,快走吧,不然休怪我不客气!”那少年哈哈一笑:“你不客气又能如何?就这些窝囊废,再来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杜宇笑笑道:“好,那咱们就比划比划,我要赢了,你就赶紧滚!” 那少年道:“好,那你若输了,是不是把钱还我?”杜宇一愣,这他可做不了主,可他天狼刀杜宇怎么会输呢?当下拍着胸脯说道:“你先打赢了我再说。”那少年喊一声好,立刻抢步上前直攻杜宇,杜宇一看对手赤手空拳,年纪又比自己小,也不好意思拔刀,便也将刀随手一放挥拳迎了上去。 可这一交手杜宇就觉得这下吃亏了,自己擅长的是刀法,拳脚自然差一些,可这小子估计就是家传精练拳脚的,而且力气还特别大,这要真被他抽空子打上一拳可受不了。当下只能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应对着,周围的人之前见那些护卫都是一拳一个被打翻的,如今见两人你来我往打的好不热闹,也纷纷喝起彩来。 这王易也出来了,原本想看看这杜宇能怎么处理,却不想见两人打的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不禁也皱起眉来,也难怪,他开赌场这么些年,也就遇到一个敢闹事的徐钦,这临近年关了,却一个接一个的来,怎叫他不疑心的? 毕竟杜宇出道更早些,对战搏击的经验也更丰富些,虽然拳脚上的招数不如这少年,但凭借着临敌经验还是渐渐压制了少年,这少年一看自己要输了,更是急得不行,狂吼一声就使出玩命的招数,这杜宇可不想和他拼命,这一来局势瞬间逆转,杜宇倒被搞的束手束脚的。 这王易虽然武功不行,可看情势的眼光却不差,一看这少年拼命了,心中也放了些心,能被逼到玩命的,应该不会是什么人物,于是高喊一声道:“住手!”这杜宇一听王易喊了住手,如释重负,想要跳出圈外,谁知这少年却打红了眼,根本听不到。 杜宇这一滞,反而给了对方可趁之机,一圈直捣肚腹,杜宇一惊,只得用手硬挡下少年的攻击之后借力退出圈外,少年还要扑上来,杜宇连忙摆手喊道:“停停停,我们老大喊住手了你听不见啊?!”少年一愣,这才转头看向王易。 只见王易笑笑道:“这位公子,咱们有什么事,到后面商量着解决如何?”这杜宇一听王易又要把人带到后堂,心中也是一怔,捏着被打的生疼的手臂想到,看少年这是初入江湖啊,一去后堂,九死一生,自己如今又是这样的身份,王易真要弄死这少年他也只能照做。 当下故意说道:“跟这毛头小子何必费什么话,你赶紧滚吧!”那少年却冷哼一声:“你家主子都发话了,这里哪还有你说话的份,让开!”杜宇被噎的说不出话,心说你自己要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于是将身一侧,伸手说道:“行,您请!” 少年将手一背,昂然而行。这倒让善于察言观色的王易心中一惊,这口气,这做派,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啊,这不会又是哪个公候家里一直关着的世子吧?而且看这一身的武艺,若是公候也绝对是武将啊,他这才被中山王徐达的后人徐钦给搞的焦头烂额的,可别又来一个。 王易将少年引入后堂,杜宇也跟了进去,王易招呼少年落座后,便施礼问道:“在下王易,是这里的老板,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少年一抱拳道:“我叫元朔,家父是是燕云商会的大当家。”王易眉头微微一皱,心说,燕云商会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不认识啊,想到杜宇也是那边来的,转眼看向他。 杜宇自人是知道的,躬身回道:“王三爷,这燕云商会乃是燕云地区的一个大帮会,以经商为主,控制着半个漠北的黑市。”这杜宇说的简略,可王易立马就明白了,能在明军的打压下控制半个漠北的黑市,这已经说明一切了,看来这小子自己还真动不得。 可王易也奇怪啊,这小子怎么跑这么老远来南京了?于是试探的问道:“不知元公子到南京有何贵干啊?”元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家父看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便让我送一批货到南京,再购买一批物资回燕云。因为是我第一次跑,所以只给了我一单小生意,就得了三百多两银子……” 元朔没有说下去,可大家都听明白了,这小子第一次跑生意,就把贩货得的银子全输光了,这还怎么买着物资回去跟他爹交代啊?王易也在心里嘀咕,就算着燕云商会自己不能招惹,顶多也就是不动这小子就是了,可总不能把钱还给他啊! 这元朔也是聪明人,虽然平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又是第一次跑生意,可并不代表他一点城府都没有,此时当然也明白,在别人的地盘,想用强硬手段拿回钱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用点别的办法。于是一拱手道:“我误闯贵地,实属不该,可我又实在不愿空手回去被家父责罚,所以,王三爷若是肯把钱还我,我就指点你们一条发财的路子。” 王易一听,好奇的问道:“是什么路子?”元朔笑笑道:“那漠北的黑市,赚钱很快的,你们若是有胆子,将这里的生活物资搞去,再换回草原马匹和兽皮宝石之类的,这中间的利润,可大了,若是你们还能搞到军械火器之类的,那更是一本万利,一趟赚个上万两不成问题。” 王易听得暗暗咂舌,一趟就上万两啊,他这几乎垄断了整个南京城的赌坊,一年差不多也就赚这个数,李景隆拿走大头不说,他还要四下打点,其实也剩不下多少。而且,要说这军械火器,别人搞不到,可他的姐夫李景隆就是管这个的啊,要搞几车应该不难吧?这王易本也是个贪婪成性的家伙,此时贪欲一上来,哪里还按的住。 而旁边的杜宇一听,咦,这是意外的捡到宝了啊,自己拿下这赌坊之后,想要建立和壮大自己的天狼帮,肯定要有生意支撑,若是能搭上漠北黑市这条路子,那可真是天助我也。杜宇脑中飞快的转着,心想无论如何得保这元朔平安,然后晚上溜出去找蒙禹商量去。 王易嘿嘿一笑道:“元公子说的我很动心啊,可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元朔不耐烦的说道:“这南京城里在跑边境黑市的也有几家,你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光贩马一项都不得了,你们若是胆子小,就只做这个,一年怎么也能跑个六趟,赚几千两轻松得很。” 王易微微摇头道:“这生意我自是信的,我说的是元公子怎么能保证帮我们搭上这路子。”元朔毕竟是第一次自己谈生意,哪里知道什么技巧,直愣愣的说道:“如果只是贩马这样的小事,那我给你一份燕云商会的接引号牌你便能联络黑市交易,如果还想做军械火器,那就得找家父了。” 王易眼珠一转,这毛头小子的话他自是半信半疑的,可如果能见到他爹,那可就两说了,况且,这事可是长期发财的路子啊,可他还是有些担忧,于是问道:“那元公子可知,这朝中是否有人已经参与?”元朔不耐烦的说道:“你这人好啰嗦,连王爷都有在做的,你这一个小小的赌坊老板算得什么?” 一听这话,王易心中自是咯噔一下,连王爷都有在做的?谁啊?他很想问,可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可既然王爷都在做,那自己说服姐夫李景隆去做,也就说得过去了。当下抱拳道:“元公子可否愿意到舍下小住两日?” 元朔眉头一皱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行不行的你倒是给个话啊!”王易笑笑道:“元公子放心,你输掉的银子我马上如数归还,另外再奉送一百两的见面礼,只是这生意要做到多大,我得去问问上面的人,所以还请元公子再等一等。” 元朔也是聪明人,立刻笑笑道:“哦,怪不得你要问有没有朝中的人在做,原来你的靠山也是朝廷里的人啊,那也行,若是真能联系上军械火器的生意,我也可以在家父面前露脸了,那我便等你消息便是。”王易立刻躬身致谢,然后吩咐人拿来四百两银子,又安排送元朔先去休息。 王易吩咐杜宇看好赌坊,便出门找李景隆去了。这杜宇一直没有机会单独接触元朔,也有些焦躁,可想一想,只要这元朔还在,就不难接触上,还是晚上想办法溜出去找蒙禹现商量下这事能不能做再说吧,不知道为什么,杜宇从第一次见就很信任那个看着不太像读书人的家伙,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一见如故吧,不像那个方平,怎么看怎么别扭。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23 第二十三节 诱惑 终于等到戌时一过,东乡赌坊也按禁令歇业了。其实王易也很想通宵营业啊,可负责城防的黄观大人临走前下了宵禁令,戌时一过,便不准任何商家再营业,这也是非常时期,为了让负责城防的军队能在巡城的时候顺利的分辨有没有奸细混进城趁夜行动的。 赌场的人也乐得早些休息,可杜宇却有些头疼了,因为觉察到王易安排了人监视他,说是赌坊房舍紧张,只能两人同住,可杜宇只需随便试探了几句就知道这是负责监视自己的人。他很想溜出去找蒙禹商量,又不想惊动监视他的人,怎么办?想来想去,他忽然也有了主意。 杜宇走过去碰碰那人道:“兄弟,你可知道有什么能风流快活的地方?”那人本也没睡着,一看杜宇有这样的想法,立刻坏笑着说道:“原来你还好这个啊。”杜宇撇撇嘴道:“男人嘛,不就好个吃喝嫖赌,你就说吧,有没有路子,有的话,我做东,请你一起去快活快活。” 那人一听,眼睛立马就亮了:“兄弟放心,虽然有禁令,青楼的大门一过戌时就关了,可只要去青楼的侧门报出暗号,依然是畅通无阻的。”杜宇眉飞色舞的问道:“这么说,兄弟你有暗号?”那人得意的说道:“当然,咱们可是赌场,和青楼本就是一路的,放心,以后你也会知道暗号的。” 杜宇假装急不可耐的搓着手说道:“那就劳烦兄弟带路了,不过一定要挑个姑娘水灵的门子才是。”那人起身穿衣道:“放心吧,绝对带兄弟你去最好的地方,让妈妈给你叫最好看的姑娘。”杜宇促狭的笑笑道:“那就快走吧,我都等不及了。” 那人穿上鞋,两人出了门,顺着小道避开巡城队,来到秦淮河畔的一家青楼的侧门,那人上前轻轻的先拍了两下,又拍了三下,再拍了两下,里面有人小声说道:“夜半灯黑无人照。”那人小声回道:“手拿金银自有光。” 侧门吱呀一声开了,青楼里的人一看那人便道:“是你啊,今日怎么得空来了?”那人带着杜宇闪身进了门,门又关了起来,那人抱拳道:“这是我们赌坊里新来的头儿,带他来玩一玩。”杜宇连忙抱拳道:“在下杜宇,以后会常来光顾的。” 青楼的人回礼道:“以后还要互相关照才是,快进去吧。”那人带着杜宇一路进了青楼,只见里面灯光虽然昏暗,可人却不少,一见有人来,里面的妈妈立刻迎了上来说道:“哎呀,两位客人怎么这时候才来啊,好姑娘都快被挑光了。” 那人上前道:“我说于妈妈,这位兄弟是我们赌坊新来的头儿,今天我可是专门带他来捧你的场的,你这要是没有什么好姑娘,那可是打我的脸啊!”于妈妈连忙赔笑道:“瞧您说的,怎么能没有呢,我这有几位好姑娘,可不就是专门给你们这些熟客留着的。” 于妈妈说着吩咐道:“快去把仙儿和灵儿叫来赔两位客人。”杜宇连忙摸出五两银子塞到于妈妈手里道:“那就多谢于妈妈了。”于妈妈一看杜宇出手这么大方,高兴的咧开嘴笑道:“快,给两位客人安排一桌好酒好菜。” 杜宇两人被带进包间,仙儿和灵儿很快便进来了,好酒好菜也是立时就摆好,四人推杯换盏的换着花样喝了起来,那人一看杜宇这熟络的做派,也不再有疑心。待喝得差不多了,仙儿和灵儿便带着两人各自回房安歇。杜宇跟着灵儿回了房。 待到灵儿沉沉睡去,杜宇又点了她的两处穴道,保证她两个时辰之内醒不了,这才穿好衣服,悄悄翻窗出去,跃上墙头潜行而去。一路避开巡城队到了吉祥客栈,杜宇依然翻窗而入,见蒙禹睡的正香,便先点亮了桌上的灯,蒙禹自然又被惊醒得坐了起来。 待到看清坐在床边一脸坏笑的杜宇,蒙禹无奈的苦笑道:“你怎么又是半夜翻窗进来的?”杜宇无奈的笑笑道:“没办法啊,你也知道,白天我没法来找你,就是这半夜里,想来找你我都还大费了一番周折的。”蒙禹六感过人,厌恶的嗅嗅鼻子道:“你身上是什么味?” 杜宇一脸不高兴的说道:“还不是为了要见你,只得把监视我的人带去了青楼,又害我破费不少。”蒙禹讥讽的说道:“风流快活完了还说风凉话,那下次别去了。”杜宇嘿嘿一笑:“那哪能呢,再没有比去青楼更好的借口了,要不下次我带你去玩玩?” 蒙禹一脸嫌弃的说道:“滚,我才不去那种地方呢,你快说吧,找我什么事?”杜宇笑笑道:“费这么大的劲来找你,自然是又要事。今日我刚刚被王易接收,那赌坊里就又来了个输钱闹事的,这小子拳脚功夫还不错,可最重要的是,这小子居然是燕云商会的少东家。” 蒙禹好奇的问道:“那又如何?”杜宇一脸得意的说道:“你知道燕云商会干嘛的么?他们可是燕云边境第一大帮会,手上掌握着半个漠北黑市。”蒙禹已一怔:“你是说边境黑市?”杜宇点点头:“是啊,这么说你也知道?” 蒙禹点点头道:“本来还说等确定了再告诉你,安和前几日与他的一个儿时伙伴搭上了关系,那人是专门从边境黑市贩马的,最近接触到一个大主顾,每年有上千匹的马可以贩卖,那人一家吃不下,我正想等你拿下赌坊有了资本,便可以做这事,你不是要建立帮会嘛,那可是需要很多钱的。” 杜宇点点头道:“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这燕云商会的少东家也说是可以给王易搭上路子,如果怕风险,就贩生活物资去换马匹和皮毛宝石,如果有胆子,那就贩卖军械火器去换,利润更大,我看那王易是动心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说动李景隆。” 蒙禹一听,脑中飞快的转着,然后说道:“你是说,搭上了燕云商会这条线,那李景隆很可能铤而走险把军械火器搞去边境黑市换马匹?”杜宇点点头道:“那是,以他们那贪婪成性的脾气,若是贩卖生活物资,还要自己出钱购买,这若是贩卖军械火器,可是无本生意啊。” 蒙禹点点头道:“好,只要他敢做,虽然不一定能扳得倒他,可让你把赌坊先搞到手应该不成问题。”杜宇惊呼道:“这都还搞不倒他?可搞不倒他,我吞了他的赌坊不就是找死么?”蒙禹摇头苦笑,他不能把真相告诉杜宇,只能说道:“以陛下对他的宠信,这还真不一定能搞倒他,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安全的吞下这些赌坊。” 杜宇点点头道:“虽然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可我就是觉得可以相信你。”蒙禹笑笑道:“哈哈,就像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安全的从赌坊里拿着钱出来一样。”杜宇笑笑,人和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说起来他们也不过就见了四次,可感觉却已经是非常亲近的朋友。 蒙禹又详细的替杜宇策划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杜宇都一一牢记,不明白的,还反复询问,眼看两个时辰快到了,杜宇也起身告辞,蒙禹最后笑笑道:“那叶随已经是铁定的天机阁阁主接班人,那方平也成了新一任的楚天王,你有没有后悔没有和他们一路啊?” 杜宇撇撇嘴道:“有什么可后悔的,我跟他们一路,顶多能做到四天王之一算是到顶了,还得看那方平的脸色,难受得很,还是建立我自己的天狼帮有意思得多。”蒙禹笑笑道:“好,我就喜欢你这样有志气的家伙。” 杜宇斜着眼睛看着蒙禹促狭的说道:“你喜欢我没用的,我对男人不感兴趣。”蒙禹气得抬脚就踹:“你快给我滚!”杜宇哈哈一笑:“走了,下次再见!”然后借着蒙禹的一踹之力再次翻窗而出,转瞬就消失在夜色中。 蒙禹的脸色却逐渐凝重起来,如果李景隆动心了,那这就是替恩师消除后方隐患的最后机会,可是,那建文帝还会因为那可笑的先帝遗命不处罚李景隆么?哎,自己再替恩师最后努力一次吧,如果这都还不行,那这建文帝就真的是自寻死路,无可救药了。 第二天,李景隆的府邸里,听完王易的诉说,这李景隆也的确是动心了,如今这朝中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搞到钱才是正经事,而且,既然答应了投效燕王,那如果能将南京的军械火器偷运出去,应该也算是变相的在削弱南京城防吧? 最后,李景隆抬起头看看王易道:“那小子可信么?毕竟就是个少年而已。”王易躬身回道:“这少年可不可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他爹真是燕云商会的大当家,也真的掌控着半个漠北黑市就行,只要姐夫答应,我这就随他去一趟燕云见见他老子。” 李景隆摇摇头道:“你不能去,现在那些朝臣都在怀疑我私通燕王,你去燕云太扎眼了,得换个人去。”王易眼珠一转:“那让我新收的那个杜宇去吧。反正他是生面孔,没人在意,而且,就算被人缀上,大不了舍了就是。” 李景隆皱眉道:“是个什么人,可靠不?”王易将杜宇的整个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李景隆疑惑的问道:“你是说,他是有意主动投效的?”王易点点头道:“是,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找那镖局的另外两个镖师探过了,他们对这杜宇恨的咬牙切齿,而且这杜宇也的确是他们当地的一个浮浪子,也确实是第一次来南京,所以若说他是那些朝臣派来的奸细,似乎不太可能。” 李景隆点点头道:“再试试他,真没有问题,那就派他去,记得让他带回书信和信物,保证能顺利交接,这事情估计也就来得及走一趟,能多捞点就多捞点,等那燕王来了,可就没机会了。” 王易躬身领命,可依然有些疑惑,想了想,还是小心的说道:“姐夫,我有些不太明白,当今陛下对你这么好,有他在,我们可以安枕无忧的赚钱享乐,干嘛要去投效那燕王呢?”李景隆笑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可惜,陛下的天下已经守不住了,不趁着我还有用投效新主,那以后就真的是没有翻身之日了。” 王易还是不太明白:“燕王虽然势力越来越大,可大半个大明还在陛下手里,怎么就能肯定真的守不住了?这万一......”王易没有说下去,李景隆也严肃的点点头道:“放心吧,陛下这边,我也安排好了,不会叫他起疑的,就算燕王真的败了,陛下也会觉得有我一份功劳。” 王易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道:“知道姐夫一向谨慎,这我就放心了。”李景隆点点头:“记住,你姐姐和岳父那边,还是什么都不要透露,这事就只有你知我知。”王易再次躬身道:“姐夫你就放心吧,我有数的。” 回到赌坊,王易就先见了负责监视杜宇的人,听完他的所有汇报,王易点点头问道:“他很好这一口?”那人促狭的笑笑道:“是,小的专门问了灵儿姑娘,这家伙可是很能折腾的,一看就是经常出入青楼的老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王易挥挥手让那人退去,嘱咐他继续监视。然后在心里想着,看来这杜宇还真是个又贪财又好色的家伙,那可就好办多了,这样的人,只要钱给到了,利益足够吸引他,就能让他甘心卖命,至于忠诚么,呵呵,王易可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忠诚这种东西存在。 连姐夫李景隆都能出卖力排众议顶着压力一力回护他的陛下,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无非就是利益的诱惑不够罢了,他也不相信这些要杀他姐夫的朝中大臣,真的能有几个最后是言行一致誓死效忠的。 像王易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知道,忠诚,自然是有的,不但这些朝臣最后的忠诚会让世人觉得不可思议,就连他看不起的杜宇,一旦效忠了明主,也是会誓死扞卫他的忠诚的,这是骨子里的东西,不一样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24 第二十四节 最后的除夕 大明建文三年(公元1401年)十二月,在姚广孝的极力建议下,燕王朱棣终于下定决心要直杀南京。燕军再度调动开始南下,十二月中旬大军便到达保定。建文帝也立刻派出自己的姨父——朱元璋的女婿、驸马都尉梅殷临危受命,率四十万大军前往镇守淮安,准备迎击燕军。 平燕大将军盛庸和都督平安等人也各自整军备战,准备迎接燕军的到来。在雪花纷飞中,这一年的年关将近了,而三十八岁的当朝侍中黄观,也终于回了南京。由于朱元璋废止了丞相的职位,建文帝朱允炆虽然恢复了很多旧制,但也没有恢复丞相一职,所以他重新启用的侍中一职,便相当于半个宰相。 黄观在建文元年便成为了二品文官的右侍中,那一年,他才三十五岁,真可谓是少年得志,位极人臣,在同朝的二品大员里,他比齐泰、黄子澄、练子宁他们整整小了十多岁,可对于他的才具和人品,却无人不服。可惜,也因为他过于刚直,同为顾命大臣,建文帝却更亲近年长的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 可自古到今几乎都是一样的,动嘴的是一帮人,做事的却是另一帮人,这黄观就是属于很少动嘴,却几乎承担了所有实事的人,所以后人在读到这一段历史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围在建文帝身边动嘴的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却几乎见不到黄观的名字。 就这样,黄观颇为疲惫的返回了南京,这一趟出去东线督军,情况并不理想,由于朝廷连连失利,很多地方大员和将领开始持观望态度,这一趟黄观去的只是东线,他准备回来过完年和建文帝汇报之后,再去西线一行,他也知道,最后的决战要到了,勤王的军队多少,是可以直接决定战争的胜负啊。 听到恩师回道南京的消息,蒙禹自是满心欢喜却又忐忑不安,毕竟自己虽然还在努力帮恩师查缺补漏,但内心已经对建文帝彻底失望了,他不知道自己说出真心话后恩师会是怎么样的反应,但蒙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话,自己必须要说! 腊月二十八,蒙禹买了些小礼物,又封了两个红包准备送给恩师的两个女儿,便在傍晚来到了黄观府上,悄悄从小门进去,一路畅通的到了黄观的书房。看看这位心爱的关门弟子给女儿买的礼物和红包,黄观笑笑道:“难得你有心了,你都还没见过师母和两位师妹的吧,我让她们来与你见见。” 蒙禹一听恩师真把自己当真了一家人,心中自是温暖不已。少顷,师母带着两个小女儿来了。蒙禹连忙上前见礼。这黄观的妻子翁氏乃是大家闺秀,生的端庄贤淑,却透着一股凌然正气,和黄观站在一起,真正是活脱脱的一对啊! 黄观的大女儿已经十四岁,小女儿也已经十一岁,也都生得娇俏可爱,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样子。见礼完毕,翁氏笑笑说道:“早先就听你师父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和你师父年轻时一模一样。”蒙禹听得心中一热,连忙谦虚道:“师母谬赞了,弟子差师父差得还远了。” 大女儿毕竟年纪已经不小了,不敢随意说话,只能拿眼睛偷瞄蒙禹,小女儿却百无禁忌,笑嘻嘻的看着他说道:“你就是那个要比我父亲更早当上六首状元的蒙禹?”蒙禹被窘的抓着头道:“啊!这个事可没这么简单,还不好说啊!” 黄观一家人看着他窘迫的样子也笑了起来,见礼完毕,师母带着两个女儿拿着礼物和红包走了,大女儿临走的时候,还又多看了蒙禹几眼。待他们走远,黄观无奈的摇摇头道:“你还真说对了,你这考状元的事,还真是不好说了。” 蒙禹大急,焦急的看着恩师说道:“啊?这是为何?”黄观正色道:“确切消息传来,燕军已经准备大举南下,若是战事吃紧,估计这科考,就要延后了。”黄观长叹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蒙禹自然明白,这所谓的延后,一旦建文帝失败,那就等于是取消了。 蒙禹无奈的苦笑道:“看来弟子是无缘追赶恩师的记录了。”黄观看看蒙禹,微微摇头道:“为师没有公开和你的关系,就是想给你留一条后路,科考重开之时,不管是谁当殿而坐,你自是去考便是。”蒙禹微微皱眉,看来恩师也知道取胜无望啊,自己到底要不要劝他呢? 看蒙禹沉吟不语,黄观笑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为师要尽忠,是为师的事,那燕王如果宽仁,为师的弟子自是无事,可燕王一向骄横暴虐,为师的其他弟子,恐怕都要受牵连,所以,为师才想要保住你这一根独苗,你也不必对谁尽忠,你只需记住,你要尽忠的,是大明天下就行。” 听到这里,蒙禹再也忍不住,含着泪拜服于地,悲泣着说道:“师父,弟子有一言不能不说,还请师父恕罪。”黄观眉头紧皱,想了想说道:“为师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还是让你亲口说出来吧,否则你可能这一生都会不安的。” 蒙禹再次叩头,认真的说道:“师父,在您离京的这一个多月里,弟子的所作所为想必您已有所耳闻,弟子也想尽自己的绵力,帮师父查遗补缺守住这南京,可是师父啊,最后的结果您也知道了,陛下的愚孝糊涂,让原本简单的事复杂了,那道不得伤害燕王的圣旨,已经让盛庸将军两头受气,既被燕王利用羞辱,又被世人说他不懂变通,不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弟子知道,他是真不敢违命啊,他若真的打死了燕王,等待他的就真的可能就是诛灭三族,而不是加官进爵。” 黄观长叹一声:“嗯,你的事,子宁兄已经和我说过了,他和子澄兄都对你赞不绝口,为师也知道你一介寒门举子,能做到这些,已经很难了。你说的这事,为师也和盛庸将军谈过,他的确也是这样的担心,而为师,确实也无法向他保证什么。” 蒙禹猛然抬头道:“所以啊,师父,一个杀死罪魁平定天下的大将都有可能被处以极刑还连累家人,那这样的糊涂皇帝还值得我们去誓死效忠么?”黄观立刻皱眉呵斥道:“休得胡言!”蒙禹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弟子也知道,师父受先帝托孤之命,必要尽忠职守,可弟子只想劝师父,尽忠可以,可我们尽力就好,千万不要效死啊!” 蒙禹说完便再次拜服于地等着责骂,可谁知却良久没有声音。蒙禹再次微微抬起头,却见黄观眼神呆滞,一脸的落寞和无奈。良久才幽幽一叹道:“蒙禹,为师知道你这是一番肺腑之言,为师不怪你,可你该知道,为师是不可能改弦更张的。” 蒙禹疑惑的抬起头问道:“为何不能?”黄观苦笑道:“其因有三,其一乃因自古文人风骨,未有受顾命之托而事二君者,此谓之天下人不耻也。其二为师乃燕王所颁布的奸臣榜中第六的高位,以奸臣之身事新主,此为师所不能尔。其三,当初陛下初登帝位,燕王在朝堂之上轻慢陛下,众皆畏惧,只为师一人出言指斥其过,致其怀恨在心,后燕王起兵,为师又草诏昭告天下,历数燕王罪状,将其极尽贬损,致其勃然大怒,指为师是其必杀之人!有此三项,为师焉能不死?” 蒙禹一时哑口无言,他自然知道,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若是燕王真的获胜,只要恩师肯服罪请降,以恩师的才学声望,姚广孝一定会为恩师求情,燕王也多半是会赦免恩师的,可这样摇尾乞怜的事,恩师必然是不愿意去做的,恩师虽然没有明说,可蒙禹已经明白了。 蒙禹哽咽的叫了一声:“师父……”却再说不出话来。黄观微微摇摇头道:“你能说这些话,是你的一片赤诚,为师不会怪你,为师也可以告诉你,若真是有那万一不幸之日,千万不要想着替为师报仇,这是国事,没有私仇,你当继续忠于大明,为国效力才是。” 蒙禹再次拜服道:“师父教诲,弟子记住了,只是师父是不是能将师娘和两位师妹先送走?”黄观微微摇头道:“不行,如今家眷在京,是表示我等这些朝臣忠心和决心的方式之一,连铁弦和盛庸都将家眷送来了南京,更何况我们这些老京官,如何能在此时送走家眷,动摇军心?” 蒙禹再次劝道:“可两位师妹年纪尚小,师父起码送走一位啊!”黄观还是摇头苦笑道:“只要为师送走一人,满朝文武便会纷纷效法,这个头,为师开不得啊,都说祸不及妻儿,想那燕王要的是皇位,真有那一日,将我们这些罪魁奸臣正法就好,应该也不至于为难我们的妻儿吧。” 蒙禹还想再劝,黄观已经摆摆手说道:“无需再说了,更何况,我们此时的兵力还是远胜于燕王的,也未见得就是必输的结局。为师除夕之后便会再次出京向西,去往长江上游督军来援,这次可能会去得更久,也不知道你我师徒还能不能再见了。” 蒙禹闻言大惊,恩师这时候说这话,可不太妙啊,历史上常有一语成谶之说,虽然难以解释,但毕竟屡屡应验。恩师这时候说这样的话,等于就是在和自己诀别了啊!蒙禹止不住的泪如泉涌,哭泣着说道:“师父,您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弟子在南京恭候您凯旋而归。” 黄观笑笑,和蔼的说道:“起来吧,别跪着了,听说你一直在针对那李景隆,说说看,你都发现了什么?还有什么谋划?”蒙禹拜谢后再次起身落座,将自己如何意外结实李景隆的前因后果和后面发生的事通通都说了一遍。 这一说,整整说了一个时辰,对于恩师,蒙禹不想隐瞒什么,所以将一切都和盘托出,黄观也没有过于惊讶,只是在听说他和练子宁合力从黄子澄嘴里套出了真相之后,还是颇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愣怔了半响才说道:“此事你没有告诉别人吧?” 蒙禹抱拳道:“师父放心,练大人也反复交代过,此事弟子不会再告诉其他任何人。”黄观点点头:“嗯,如今你有天机阁做后盾,自保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只是你我的关系还是尽量保密的好,我明日也会让子宁兄和子澄兄替你保密。” 蒙禹欠身道:“多谢师父,只是弟子探知,那李景隆对边境黑市动了心,或许会私吞军械火器拿去贩卖,不知如果弟子真的掌握了真凭实据,能不能让他丢官丧权?”黄观点点头道:“若他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还做出这样的事,那就算陛下还是不杀他,起码也不会再让他参与国事。若他真的已经投效燕王,能将其踢出朝堂,南京城起码也多了一分安全。” 蒙禹立刻朗声道:“既如此,弟子一定尽力拿到他的证据。”黄观担忧的看看他道:“为师知道你很聪明,也善于谋划,可毕竟你能动用的资源有限,你可一定要小心,切莫逞强,若事不可为,当立即放弃,切不可冒险强求。” 蒙禹再次施礼道:“多谢师父,弟子记下了。”接下里,两人又交谈了许久,直到临近戌时将尽,马上要宵禁了,蒙禹才不得不起身告辞。再次三叩首之后,蒙禹挥泪拜别了恩师黄观,他心中也有种预感,这次一别,很可能就是永别了。 他无法劝服恩师,也明白以恩师的风骨和骄傲,更明白恩师是不会向燕王摇尾乞怜的,蒙禹只有暗自在心中下定决心,早日找到李景隆的私贩军械火器的证据。若是真到不幸城破那一日,也会尽力救出师母和两位师妹。 两天之后,除夕年关,南京城的百姓依然是张灯结彩放鞭炮的辞旧迎新。叶随和楚天王方平也请蒙禹一起去天机阁共度除夕,可蒙禹却婉言谢绝了,在客栈的院子里,蒙禹身边只有安和陪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直到将自己灌醉,醉意朦胧中,蒙禹才喃喃自语道:“师父,希望这不要是您的最后一个除夕啊!弟子我还等着聆听您的教诲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25 第二十五节 试探 大明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正月,当南京城的官员和百姓们还沉浸在新春佳节的欢乐之中时,北方的燕军已经在德州击败都督平安,于正月十二在馆陶渡过黄河,进逼山东,并且一路势如破竹,连连破城,建文帝也终于再次启用徐辉祖,让他率兵驰援山东。 正月底,燕王朱棣已经率燕军先头部队进逼徐州,而南京城里,却并没有太大的纷乱。所有人的心里,还在做着所谓的军力对比,燕军不过四十余万,而镇守淮安的驸马都尉梅殷就统兵四十万,还有大将军盛庸,兵部尚书铁弦,都督平安,魏国公徐辉祖等等,再加上各地守军,军力依然还是燕军的两三倍。 大部分人都还是相信,只要燕军敢孤军深入,那在朝廷军队的四面合围之下,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在一片乐观的情绪下,像黄观之类少有的几个清醒认识到危机的人,自然就成了另类,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担心,也没有人会重视他们的建议。 这南京城里,李景隆最害怕的徐辉祖一走,他的胆子自然也就大了起来,立刻让王易安排人去燕云接洽,上万两银子的诱惑,没有几个人耐得住的。在李景隆的书房里,王易和杜宇垂手站着,李景隆一直盯着杜宇在看,而杜宇,依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李景隆没有等到意料中的紧张和惶惑,也有些诧异,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杜宇躬身回道:“回曹国公的话,小人名叫杜宇,燕云人士,自幼习武,如今幸得王三爷赏识,就想跟着王三爷发点财。” 杜宇越是回答的滴水不漏,李景隆却越是疑心:“你既是燕云人士,那可认得燕王府的人?”杜宇尴尬的笑笑道:“小人在燕云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只是街头的一个混混,哪里能识得燕王府的人。”李景隆继续问道:“那你为何又突然来了南京?” 杜宇回道:“小人实在混不下去了,又听得人说,这南京乃是天子脚下,遍地的王公大臣,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赚钱,就要到南京碰碰运气,这不听说当地的一家镖局接了趟跑南京的镖,小人就去了镖局争这差事,还好小人刀法还过得去,打败了一众镖师,争到了这机会来了南京,这才有幸能见到曹国公这样的大人物。” 李景隆笑了笑,这些事,王易已经给他汇报过两三回了,可他还是觉得有必要自己再问一问,因为实在是太巧了,这批见不得光的镖里,除了给漕帮的那份,也有给他的一份。而负责押送的镖师,居然绕来绕去又来到了他的身边,这怎不叫他疑心? 李景隆继续问道:“那你可知,你保的这趟镖是何人所托,又是送给何人的?”杜宇正色答道:“这个小人不知,虽然是第一次走镖,但道上的规矩,小人还是懂的,走镖之人绝不问托镖的是谁,也不问接镖是谁,只管安全的将镖送到。” 李景隆嘿嘿一笑:“来人,拿下!”杜宇一惊,却见立即涌入七八个国公府护卫,这些人也不含糊,直接就奔向杜宇。王易吓的连忙躲到一边,这书房里毕竟狭小,杜宇又不敢拔刀,抵抗了一下便被四面围上来的人给按翻在地。 杜宇大叫着问道:“曹国公,王三爷,这是为何啊?小人做错了何事?”王易看看李景隆,李景隆依然嘿嘿一笑:“先关到地牢去,好好审问。”杜宇一路大叫着被押走了,王易好奇的问道:“姐夫准备怎么试探他?”李景隆笑笑:“先看看吧,不论如何,这样的人,就算没有问题,也得杀杀他的锐气,不然他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易笑着点点头:“姐夫说的是,这样的乡巴佬,的确是要收拾一下,让他学乖些,不然迟早要反了天的。”李景隆又问道:“那燕云商会的少东家如何了?”王易皱眉道:“那小子是个急性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一直叫嚷着要回去。” 李景隆哈哈一笑:“这倒无妨,这样子哪里像是要做大事的少东家,他爹派他出来,也是要磨练磨练他,我们若是能让他长进一些,他爹也会感念我们的。”王易笑笑道:“好,那我就继续软禁着他,若是他想逃跑,就教训教训他。”李景隆点点头,王易躬身领命而去。 国公府地牢里,杜宇被绑了个结实,天狼刀也早被收走了。杜宇气得大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犯了什么事?”护卫长冷笑着走到他面前,耐心的劝说道:“兄弟,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就招了吧,到底谁派你来的?” 杜宇疑惑的问道:“你他妈说什么呢?什么谁派我来的?”护卫长无奈的摇摇头道:“看来你是不准备让我们大家省事啊!”说罢挥挥手,早有两个守在一旁的护卫上前,将杜宇拎起来绑到柱子上,剥了衣服就是一顿皮鞭。 杜宇一直嘴里不停的咒骂着,那两护卫看杜宇都被打的劈开肉绽了还在骂,也不由的更来气,下手更重。整整打了一刻,那护卫长才喊了停,这才又来了道杜宇面前问道:“说了吧,谁派你来的,这可只是前菜,你要说了,后面的菜就不用上了。” 杜宇啐出一口血水,大声叫道:“老子没有谁派,也不用谁派,你要上什么就上吧,老子要是开口求饶就是地上爬的。”护卫长无奈的摇摇头挥挥手,又有一个护卫拎着一个水桶过来,护卫长再次说道:“这可是盐水,你可想清楚了,真要喝这汤?” 杜宇狰狞的笑笑道:“来啊,老子正好口渴了。”护卫长挥挥手,立刻,一桶盐水从杜宇当头浇下,这刚刚打烂的新鲜伤口被浓盐水一浇,那疼痛真是钻心刻骨,杜宇疼的大叫了一声:“啊!!!!爽!!!!!!”护卫长一看这家伙这么硬气,也知道不能真把他弄死,于是摆摆手道:“行,我们先去休息休息,也给你好好想想,等我们再回来,可就要上大菜了。” 护卫长带着护卫们走了,杜宇就这么湿漉漉的被绑在这地牢的柱子上,这大冬天的,本就寒冷,加上这地牢的阴冷,很快杜宇就被冻得牙齿打颤。这时,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拎着一个火炉过来放到他面前,摇头叹息道:“哎,真是作孽啊!” 杜宇暖和了一些,看看眼前的老人道:“多谢老人家。”这老人看看杜宇,微微摇头道:“哎,又一个可怜的人啊,何必呢?”杜宇疑惑的问道:“请问老人家,可知我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被曹国公突然抓进了地牢?” 老人无奈的摇摇头道:“你们这些人啊,老想着找曹国公的罪证,可你们这样的进来,哪里找得着啊,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杜宇瞪大了眼睛说道:“什么?找罪证?真是冤枉死我了,我就是来求财的,这能发财的路子,有几条是干净的?我倒还想一起的。” 老人微微摇头道:“我在这里十年了,原也是不服软的,可形势比人强,只能一再隐忍,你若有心,便先服个软,等你自由了,我就把手里的收集到的罪证都给你,你只要送出去,就能替我报仇了。”杜宇皱眉道:“老人家,你就不要害我了,我就是来求财的,可不想掉脑袋,这曹国公肯定是误会我了,等搞清楚了也就没事了,我劝你也收手吧,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老人一听这话,颓然坐倒在地,悲戚的说道:“哎,难道就真的无法惩治这恶贼了么,难道老朽就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到死了么?”老人说着,已是声泪俱下,杜宇歉疚的说道:“这个我真帮不了你,我看他们快回来了,你还是快走吧。” 老人还想说什么,这是地牢外传来的人声,看来护卫们真是回来了,老人无奈的长叹一声,起身提着火炉走了。护卫长又来到杜宇面前,揶揄的问道:“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想清楚了没有,想清楚就说吧,谁派你来的?” 杜宇欲哭无泪的说道:“这位大哥,我真不是谁派来的,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说不出来啊!”护卫长再次无奈的摇摇头道:“看来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说罢挥挥手,又有护卫从远处的火炉里拿出一块烧红的烙铁走路过来。 护卫长接过烙铁,再次劝解道:“兄弟,我看你还是招了吧,你招了,大家都省事,何必一定要吃这大菜呢?”杜宇苦笑着说道:“这位大哥,我已经说了,我真不是谁派来了,你让我怎么招啊?”护卫长无奈摇摇头说道:“那我只好请你吃烤肉了,你这使刀的人,一旦手筋烫坏了,这刀可就白练了。” 眼看着护卫长手上的烙铁离自己的右手越来越越来越近,杜宇焦急的喊道:“这位大哥,您行行好,再去和曹国公说说,我真不是谁派来的奸细,不能为了一个猜疑就毁了我是吧?。”可护卫长根本不为所动,依然缓缓将烙铁伸向杜宇的右手。 眼看只差一拳的距离了,杜宇急得大喊道:“我不是谁派来的奸细,可我知道你们这里谁是奸细!”护卫长闻言一愣,停下了手中的烙铁,好奇的问道:“你说,我们这里的奸细是谁?”杜宇将眼睛一翻道:“这个必须见到曹国公我才会说。” 护卫长将烙铁递给其他人,然后挥挥手道:“去个人禀报国公爷,看国公爷愿不愿意见他。”立刻有人飞奔而去,片刻之后,又飞奔了回来:“国公爷有请。”护卫长笑着点点头道:“兄弟,看来你运气不错,解开吧。” 杜宇被解开了绳子,有人将衣服扔给他,等他忍着疼痛穿好,护卫长笑笑道:“走吧!”于是前头带路,又将杜宇带回了李景隆的书房。杜宇一看王易已经不在了,连忙上前跪下道:“国公爷,您可真是冤枉小人了,小人真不是谁派来的奸细啊。” 李景隆看看杜宇道:“你说,你知道谁是我府里的奸细?”杜宇将牙一咬说道:“是,刚才几位护卫大哥离开之后,小人又痛又冷,这时有个佝偻老者拎了个火炉过来,先施恩于小人,然后又借机笼络小人,要小人将他手里的证据送出去,以小人之见,此人肯定是奸细无疑。” 李景隆疑惑的说道:“看你说的倒是言之凿凿,可我府里并没什么佝偻老者啊。”杜宇闻言大囧道:“什么?这怎么可能?小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怎么会有假?”那护卫长讥讽道:“你莫不是耐不住痛,又不想受刑,随口瞎编的吧?” 杜宇大叫道:“怎么可能,小人还不至于连这点痛都熬不住,更不能瞎编这莫须有的事自己找死啊!”李景隆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看来我这府里还真是有鬼了。”李景隆说罢想了想,又转头对护卫长说道:“这样吧,先将他安置在厢房中,让人先给他治伤,你们全力搜查府里上下,找出这个人来。” 护卫长领命,将杜宇带了下去,安排在一间简陋的房中,很快便有人来给他处理了伤口,涂上了伤药,又给了送来了吃的,杜宇吃完之后,便躺在床上休息。这伤的虽然只是皮肉,可毕竟折腾的够呛啊,还是好好躺着比较舒服。 天黑之后,这国公府里的纷乱渐渐平息下来,看来是没有什么收获。杜宇心中飞快的转着,若是明天还找不到那人,自己有该怎么办?子时之后,杜宇正睡的迷迷糊糊,忽然感觉有人悄悄潜了进来。杜宇假装不知道,闭目等待着。 那人来到近前,将一个布包塞到他手上,小声说道:“你做的不错,这里就是李景隆的全部罪证,他们折腾了一天也累了,此时防守最是松懈,你快拿上证据速速离开,我帮你制造机会。”杜宇却一把抓住这人的手,一翻身坐了起来。 来人惊叫道:“你要做什么?”杜宇嘿嘿一笑,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我抓住这奸细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26 第二十六节 再聚首 杜宇的大喊大叫,很快引来了国公府的护卫,而杜宇使劲抓着来人的手腕,也让这人无法挣脱,最后便被包围了。看着护卫长走了进来,杜宇一手抓着来人,一手摸出那人给他的布包扔给了护卫长,得意的说道:“这就是这奸细塞给我的什么证据,现在人我也抓住了,可以证明我是冤枉的了吧?” 护卫长笑笑,接过布包,将手一挥,立刻有人上前将那人抓住,护卫长冲杜宇点点头道:“那你先等着吧,我先去回复了国公爷再说。”杜宇笑嘻嘻的拱手道:“那就多谢这位大哥了,只要在下能洗清冤屈,日后定有厚报!” 护卫长满意的点头笑笑带着人走了,杜宇的脸色才慢慢变得阴狠起来,他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性子,这一点他和蒙禹是一样的,那就是有恩必报,有仇,更是必报,什么叫以德报怨,别开玩笑了。 李景隆拿着手上的布包打量着,看看丝毫没有打开过的痕迹,才抬头问道:“他连偷看一下的意思都没有?”那被捉之人躬身回道:“是的,小人反复试探,他都没有上钩,如果不是此人的心机深到了可怕的地步,那他应该就是清白的。” 李景隆点点头:“那你觉得他是前者还是后者?”那人想了想才回道:“小人看他的样子,真不像是什么君子义士,以小人看,这人多半是见钱眼开见利忘义之辈。”李景隆点点头:“好,那辛苦你了,你们也都先下去休息吧。” 护卫长带着所谓的“奸细”躬身施礼后下去了。王易上前说道:“姐夫,这么看来,这杜宇应该没有问题吧?”李景隆打开布包,拿出里面的一叠纸看看,阴阴的笑笑道:“我还真希望那哪怕偷看一眼啊,还真是可惜了。” 王易也笑笑道:“我知道姐夫一心想挫一挫那些朝臣的锐气,可眼下我们也急需用人不是?”李景隆点点头,那你去见见他吧,就说我答应他,只要事做好了,他想要的荣华富贵都会有。”王易躬身道:“姐夫不见他了?” 李景隆哈哈一笑:“我可是他口中的大人物,如何能想见就见的?还是要让他保持敬畏之心的好。更何况你也听见了,这种见利忘义的家伙,只需用利益拴住他就行,你还指望他能对你我忠心?”王易也笑了笑,转身离去。 杜宇榻前,王易又送上了一百两银子,看着眼前的一盘银子,杜宇眼中虽然闪着光,可还是疑惑的问道:“王三爷这是什么意思?”王易笑笑道:“曹国公知道委屈了你,而你又立下大功帮他抓住了奸细,这算是对你的补偿,也是对你的奖赏。” 杜宇立刻笑嘻嘻的把银子抓起来揣到怀里,他可不会什么假意推辞婉拒,白花花的银子放在眼前,傻子才不要呢。看杜宇还是一副贪财的模样,王易满意的点点头道:“你的身子有伤,还能出远门不?”杜宇无所谓的笑笑道:“无妨,都是皮肉伤,又上了极好的治伤药,几天就好,不碍事的。” 王易笑笑道:“那就好,你再好好休息两日,等我这边安排好了,你就替我们跑一趟燕云,和那少东家元朔一起回去见见他爹。”杜宇立刻贼兮兮的说道:“这么说,国公爷决定做这大生意了?那属下以后可有得赚了?”王易笑笑道:“曹国公说了,只要你这事办的好,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杜宇却摇摇头道:“不是属下信不过国公爷和王三爷,只是属下行走江湖以来,从来不信这种虚无的承诺,不知王三爷能不能给点实际的?”王易眉头一皱:“你想要什么实际的?”杜宇笑笑道:“属下远来南京,就是想在这南京城里落脚扎根,自然是想要点实实在在的长久产业。” 王易眯起眼睛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杜宇呵呵一笑,搓着手说道:“属下做梦都想有个自己的赌场,属下也不贪心,王三爷把名下最小最差的赌场赏给属下一间便是了。”王易一看这杜宇借机狮子大开口,反而又放心了不少,这怕是没有哪个奸细傻到自己这般找死的吧?心中也想着,等你有命回来再说吧,到时候,给不给,可也由不得你。 于是王易爽快的点点头道:“没问题,真搭上漠北这条线,那区区一个赌场的生意又算得什么,我答应你就是。”杜宇立刻起身在榻上下拜道:“属下多谢王三爷和曹国公,今后只要有需要属下去做的只管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易哈哈一笑,拍拍杜宇,就要起身离去,杜宇却尴尬的笑笑道:“王三爷,这马上就要出远门了,这一路估计都要苦熬苦受的,属下明日能不能去快活快活?”王易一愣,继而也就明白了,揶揄的笑着说道:“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这一身是伤都还不消停,去吧去吧,只要别误了正事就行。” 杜宇一脸坏笑的说道:“多谢王三爷开恩,放心吧,绝对耽误不了。”王易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去,杜宇也安然的睡下了。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正午才起来,早有人给他准备好了午饭,杜宇毫无顾忌的大吃一顿之后,又有医师来给他检查的伤势,重新换了药,并嘱咐他结痂之前不要沾水。 到了下午,杜宇便找人要回了自己的天狼刀,大摇大摆的一路和国公府里的人打着招呼出了门,如今他的身上可是有将近二百两银子,这财大气粗的感觉,真他么好!杜宇一路绕着南京城的繁华街道走走逛逛,还给自己重新置办一身行头,现在看上去,倒也有了几分江湖大佬的样子。 杜宇知道肯定有人在监视自己,所以他也不急着去见蒙禹他们,反正他已经趁机留下了暗记,就看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了,这要是一直都发现不了,那也就怪不得他了,他现在可不敢再冒险半夜翻窗去找蒙禹,那很可能会让他功亏一篑。 终于,逛到傍晚,杜宇想要的东西也买齐了,忽然看到有人在他不远处留下了暗记,杜宇不禁微微一笑,看来这天机阁在南京的眼线真是不得了,这也说明这叶随和楚天王对天机阁的掌控已经很实在深入了,他心里也不禁对这两人暗暗佩服。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杜宇雇了个跑腿的帮他把买好的东西先送回东乡赌坊的住处,他自己则迈步走向了暗记所指的地方:天香酒楼。天机阁在南京城也有几处自己的营生产业,也是作为暗桩和隐蔽的接头点存在的。 这看上去气派豪阔的天香酒楼便是其中之一,所以那暗记的第一个符号是代表天香酒楼,后面则是楼层和房间。就这样,杜宇进门之后,嘴里喊着让小二给他找个僻静的雅间,然后就有意无意的来到了那个包间里。 不一会,酒菜上齐,杜宇一看小二摆上的是五副碗筷杯碟,不禁莞尔一笑,挥手让小二下去,亲自倒上五杯酒,然后笑笑说道:“几位,酒我可都倒好了,你们也该现身了吧?”果然,只见包间的墙一转,现出一道暗门,叶随当先,蒙禹在后,接着是楚天王和安和,一一现身。 几人见礼后落座,杜宇先问道:“那尾巴不会有问题吧?”叶随笑笑道:“放心,都安排好了,绝不会让他探知到这里的任何动静。”杜宇点点头,先掏出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然后推到楚天王面前说道:“劳烦楚天王替我将这一百两银子还给那两个镖师,除了补偿镖银,这剩下的,就算我报答镖局了。” 楚天王一愣,没想到杜宇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而且找的还是自己,当下也有些感佩的抱拳道:“杜兄放心,本座一定帮你送到。”杜宇笑笑,砸咂舌道:“这楚天王就是楚天王,几日不见,已经俨然一副帮会巨擎的派头,真叫人羡慕啊!” 楚天王收起银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毕竟还年轻些,也不觉得杜宇有讥讽他的意思,蒙禹生怕楚天王反应过来,连忙接过话头打圆场道:“那是那是,小生第一次见楚天王的时候就知道,他绝非久居人下的池中之物,只是这羽化成龙的时间也太短了,大大超乎我的想象啊!” 楚天王谦逊的抱拳道:“这还不是要多谢叶大哥和蒙先生的搭救和帮助,才有本座的今天。”叶随和蒙禹也回礼笑笑。杜宇再次掏出二十两银子在叶随和蒙禹一人面前放了一锭道:“说到感谢,我也要多谢叶大哥和蒙先生,这是当日借二位的银子,今日加倍奉还,在下不甚感激!” 叶随和蒙禹相视一笑,也没有推辞,各自将银子揣好,这叶随还不忘揶揄一句:“这才几天就翻了一倍啊,早知道当初应该多带些银子在身上。”蒙禹也笑笑道:“就是就是,还有什么生意比这赚钱的。”几人哈哈一笑,杜宇却说道:“还真有,如今这李景隆已经想要出手,也定下了这几日便会安排我和那元朔一起返回燕云,这也是我今日留暗记找几位来的原因。” 蒙禹点点头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动心了,那你是如何取得那厮信任的?”杜宇故作轻松的将这两日的经过说了一遍,众人听得暗暗心惊,听说杜宇此时还是一身伤的时候,既然这才注意到杜宇脸上也有一道鞭痕,那身上就可想而知了。 待杜宇说完,蒙禹连连告罪道:“惭愧惭愧,小生实在没想到这李景隆如此狠毒,会用这样狠辣的试探之法,险些害了杜兄,小生真是万分惭愧。”杜宇摆摆手道:“诶,这怎么能怪你呢,连我都没想到他忽然就来了这一手。” 叶随也由衷的赞叹道:“杜老弟真是难得的人才啊,不仅铁骨铮铮,更是心机敏锐,这期间,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佩服佩服。”楚天王也在一边点头沉思,他虽然还是看不惯杜宇的做派,但是不得不说,他也开始有些佩服杜宇了,而且,经过这些天,楚天王也知道了,这江湖之上,有时候心机比武力更加重要,他此时也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自己开始改变。 而一直安静坐着的安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有些犹疑的开口小声问道:“那人要真是哪位大人派去的卧底,你不是就把人家害了么?”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安和,这就是杜兄的厉害之处了,你好好想想吧,想通了,你也就长进了。” 蒙禹这话却说得楚天王也脸上一热,因为,他的心里也存着这个疑问,只不过他是觉得,若真能扳倒李景隆,那必要的牺牲也是值得的,而且,那人若真是卧底,应该也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了。可如今听蒙禹的意思,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别人能看出其中的破绽,他却不能,如何能不心中惭愧? 杜宇扫眼一看就知道楚天王心虚了,这心中自是畅快不已,也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和楚天王怎么之间总是很别扭,如今有机会打击他,自是不会放过。 于是看看安和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管那地牢也好,还是我休息的厢房也罢,都是守卫森严的地方,可那自称是卧底的人,武功却极其稀松平常,那他是如何躲过明岗暗哨的?所以,在我抓住他手的那一刻,才确定他不可能是卧底,如果那一抓之下,发现他武功高强,我也就不一定会喊人了,而是会假装和他厮打让他能够脱身。” 安和这才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那也是你了,要是我这样的,就发现不了。”杜宇摇摇头道:“那可不一定,你们蒙先生的武功也稀松平常的紧,可他也一定会有办法辨别出真假的。”蒙禹不置可否的笑笑,楚天王则再次陷入思考。 叶随看说的差不多了,也正色问道:“如今这前几步都走的还算顺畅,那接下来蒙先生打算怎么办?”蒙禹点点头道:“只要这李景隆动了贪心,就好办了,接下来,杜兄就随那少东家元朔去一趟燕云,而小生和安和,也想随他的那熟人去一趟漠北边境。”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27 第二十七节 焱教刑名 听得蒙禹这么说,叶随疑惑的问道:“蒙先生要去漠北边境做什么?”蒙禹笑笑道:“我知道这样的生意就算能做,天机阁也不想染手,可小生和杜兄不一样,小生是在寻找安邦定国之策,杜兄则需要大量的生意来支撑他建立帮会,所以小生想借此机会,和杜兄一起去燕云和漠北边境看看。” 叶随和楚天王点点头,确实,蒙禹说的是实话,他们毕竟是在朝廷的监控之下,又是主管器械制造的,军械火器的很多配件也是他们生产的,天机阁若是搭上边境黑市的生意,那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而杜宇则不一样,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个快速积累财富建立帮会的好路子。 叶随想了想道:“蒙先生所言极是,这生意,天机阁还真是不能沾也沾不得,可蒙先生所说的安邦定国之策又是何意?”蒙禹笑笑道:“这大明和草原之间不可能一直这么打下去,后期朝廷应该是会一手安抚,一手打压,那通商互市就是必然要进行的,可究竟如何通商才能让两边的百姓都受益,又不让草原过于繁盛对我们产生威胁,这就需要动些脑子了,所以小生不才,也想借此机会,先行一步看看再说。” 叶随连忙抱拳道:“原来蒙先生是胸怀天下啊,惭愧惭愧!”楚天王也由衷的赞道:“蒙先生高瞻远瞩,忧国忧民,本座也真心佩服,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蒙先生只管说一声,本座一定鼎力相助。”叶随听到这话却微微一皱眉,毕竟自己马上就是阁主,楚天王说这话,有些不把他放在眼里啊,可此时也不想计较,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快。 叶随笑笑说道:“蒙先生对我们两和天机阁都算是有恩的,我们也都会记在心里,只是这眼看春闱的时间将近,蒙先生难倒不打算考了么?”蒙禹微微摇头道:“如今战事吃紧,今年的春闱已经注定要延期了,而且,我们来回一趟顶多两月,就算到时候按时开考,我也还来得及。” 大家想了想,春闱是在四月,而现在才一月中旬,那确实是来得及的,楚天王却有些担忧的说道:“只是这一路都不太平,去往漠北边境的路上匪徒又多,就凭你们两个,怕是有些危险吧?”此时安和笑笑说道:“我那儿时的伙伴是走这一条路的老手了,沿途的贼匪也都是打点过的,不会有事。” 杜宇也点点头道:“平日里,肯定没事,就怕遇上燕军和朝廷的军队开战,我看出城之后蒙先生还是想办法和我们汇合吧,毕竟有我们照应会好些。”蒙禹笑笑道:“小生也正有此意,那就说好了,今日一别,我们就出城之后在路上再偶遇吧。”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叶随和楚天王给他们说了些天机阁最近和焱教的摩擦,毕竟焱教把持苏杭地区,整个丝绸产业就是他们的收入来源支柱,而最近更是搭上了南洋的货商,将丝绸贩运到欧洲市场,利润巨大啊。 可织机的制造生产一直都是由天机阁把持的。如今焱教想要收回织机的生产权,从而实现整个丝绸产业都由他们垄断的局面,朝廷的织造局也默许了,于是焱教自然就有人来南京和天机阁谈判了。这本也就是个当闲话的小插曲,因为这事儿,既然朝廷默许了,那无非就是谈个焱教愿意为此付出的利益代价罢了。 可他们却说到了一个人让大家颇感兴趣,这次来的谈判队伍里,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格外扎眼,不但因为那一头发红的头发和上挑的眉毛,还因为使的是一把像三尖刀一样的怪剑,而且这人脾气还格外火爆,就因为天机阁有个旗主开玩笑说他像红毛怪,就被他一掌打吐了血,差点引起双方火并。 杜宇听完赞叹的说道:“这人牛x啊,到别人的地盘还敢这么火爆,难道是焱教教主的儿子?”叶随摇摇头道:“还真不是,不过也相去不远,是教主收养的义子。此人拜得高人为师,学得烈火掌和烈焰剑,觉得所学和焱教有缘,便只身独闯焱教总舵,连败十七名教中高手,最后被教主打败后收为义子,我看再过两年,他应该就会坐上四大护法或者左右使这样的高位了。” 蒙禹也笑笑道:“那看来又是一位青年俊杰啊,可惜马上就要走了,不然还真想会上一会。不知此人姓甚名谁?”楚天王答道:“此人名叫刑名,据说这是他师父给他起的名字,他打伤我那旗主的时候我没有在场,不然也真想领教一下他的功夫。” 叶随立刻劝道:“楚天王,你现在可是天机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护法天王,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便动武了,要记得保持自己的威严。”楚天王笑笑道:“属下记住了,可毕竟是练武之人,一听到有年纪相仿的高手就有些手痒。” 闲话说了一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蒙禹和安和再次确定了行程之后告辞离去。叶随和楚天王确定尾随杜宇的人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也告辞离去返回天机阁总部,可刚走到门口,就见焱教的刑名抱着他的烈焰剑守在大门口。 叶随看看楚天王,眉头一皱,以为楚天王又背着自己干了什么,楚天王则连忙解释道:“不是属下约来的,属下也绝没有招惹过他。”叶随这才点点头走向前去抱拳道:“不知刑名兄弟在等谁啊?”刑名上挑的眉毛本就让他看上去是一副很欠揍的样子,此时更是不怎么搭理叶随,而是斜着眼睛看着楚天王道:“我就等他。” 叶随再次疑惑的看向楚天王,楚天王也连忙上前施礼道:“不知刑名兄弟找本座何事?”刑名笑笑道:“私事,听说你是天机阁建立以来最年轻的护法天王,更是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内乱,我这人最喜欢找高手切磋,如今这样的同辈高手就在眼前,如何能不来会一会。” 楚天王眉头一皱:“你是要找我比武?那恕本座不能应约。”刑名疑惑的问道:“为何?”楚天王只得耐心的说道:“若是以前,本座自当欣然接受,可如今,本座忝列天机阁护法天王,这就须得对得起自己的职责,身不由己啊。” 刑名挑了挑眉毛,鄙夷的说道:“不敢就是不敢,说这么多废话,不打也行,你只需说一句,你楚天王代表天机阁向我焱教认怂了便是。”楚天王强压住火气说道:“你们远来是客,本座不与你计较,你快走吧。” 刑名哈哈一笑:“好好好,明白了,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威名赫赫的天机阁楚天王,原来不过是一个怂包软蛋而已,昨日属下被揍了不敢出头,如今我上门挑战还是不敢应战,这天机阁,看来也不过如此,亏得义父还如此重视。” 楚天王一听,自是勃然大怒:“本座不与你计较,不想你却是出言不逊,咄咄相逼,你若不为刚才的话道歉,那就休怪本座不客气了!”刑名冷哼一声:“不客气便又如何?”叶随一直冷眼旁观,见这刑名越说越过分,也有些来气。 而且听刑名刚才所说,似乎江湖上把功劳全记在楚天王身上了啊,而且这楚天王似乎最近也的确越来越气盛,这样下去,会不会把自己到手的阁主之位给抢了?倒不如趁机叫这刑名杀杀他的锐气也好。叶随想着,这刑名可是拜名师学艺的,要对付这草根出身的楚天王,应该没问题。 想到这里,叶随厉声呵斥道:“刑名,我们当你是客人,不与你一般见识,可你也是欺人太甚,先打伤我阁中弟兄,又挑衅我护法天王,更出言侮辱我天机阁,今日若不教训于你,还真当我天机阁怕了你们焱教不成?” 那刑名哈哈一笑:“好啊,不服气,那就来教训我啊,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叶随看向楚天王,楚天王立即抱拳道:“就让属下去会会他!”叶随点点头道:“也好,只是点到即止,切莫伤了他。”楚天王抱拳领命,刑名却冷笑着说道:“好大的口气。” 楚天王正想问比武约在何时何地,刑名已经拔出烈焰剑攻来,楚天王眉头一皱,只能拔剑迎上。天机阁里的人闻讯都跑出来加油助威,而接到消息的焱教使团,也连忙赶了出来想要阻止,可一看已经交上手里,也只有在一旁看着。 刑名虽然面上骄横,可动手的时候,却从不会对对手掉以轻心,他的师傅曾经反复告诉他,别人能挺立江湖,肯定有别人独到的地方,轻视对手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所以,没动手之前,你要怎么嚣张要怎么挑衅要怎么说狠话都行,可一旦动手,你就必须全神贯注的全力应付,因为,生命只有一次,机会,往往也只有一次。 这一点上,刑名可是一直牢牢记在心里的。所以一交手,他就立刻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将烈焰剑使得失滴水不漏。刑名学的烈焰剑法以侵略如火着称,一出手便如熊熊烈火裹住对方。而楚天王在还是少年方平的时候,其实也得过高人指点。 只不过,那位路过的高人是看他在自家院门外用自己削的树枝当剑比划,觉得他有很高的武学悟性,便留下来教了他一个月,将所有招数尽数传于他之后,那高人隐士便走了,也没说这叫什么剑法,也没说收楚天王做徒弟,楚天王一个村里孩子,又哪知道在意这些,之后楚天王便一直是自己练自己悟,于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自学成才的。 看到两人对战的如此胶着又如此精彩,不管是天机阁的人还是焱教的人都有些吃惊。刑名挑战了几乎所有的焱教高手,只败在了教主的手下,焱教都将其视之为教中不二的高手。而天机阁的人却很少有机会见到楚天王动手,毕竟他们是白道,不是黑帮,不需要整天打打杀杀。 最意外的,就是叶随了,他原想着,这跟随名师苦练十年的刑名,怎么的也该在五十招之内击败楚天王吧,可如今五十招已过,却看楚天王没有丝毫落败的迹象。不禁也在心中疑惑,到底是楚天王深藏不露的隐瞒了实情,还是这刑名的事迹都是焱教吹嘘出来的? 而此时最郁闷的就莫过于刑名了,他学的烈焰剑以迅捷猛烈为主,可偏偏这楚天王的剑法就像是专门克制他的一样,这也还是楚天王没有把这剑法练到极致,否则自己早就落败了。此时,刑名才想起,师父曾经提起过,当时他们师兄弟几个分别创了自己的剑法,他先创出了烈焰剑法,而他的师兄,则创出了疾风剑法。 若是两种剑法配合,便是火借风势,风助火力,但若两相对敌,双方又功力相当,则烈焰必被疾风压制。当时他的师傅曾经凭借记忆使了疾风剑法,如今仔细想来,这楚天王使的不就是疾风剑法么?快到一百招的时候,刑名被压制的实在难受,终于寻机借力荡开楚天王的剑,跳出圈外。 刑名不高兴嚷道:“不打了,你这学的是什么剑法?打的这么别扭。”楚天王嘿嘿一笑:“我也不知道这算什么剑法,就是自己瞎练的。”刑名脸色涨红的说道:“怎么可能?你使的这分明是我师傅提过的疾风剑法,你一味隐瞒是什么意思?” 看见刑名发火,楚天王也有些意外,疑惑的问道:“这是疾风剑法?我还真不知道啊!”刑名挑着眉毛说道:“你真不知道?”楚天王诚挚的说道:“真不知道,本座才十三岁的时候,一个过路的大叔在我家借助了一个月,每天便和我一起练剑,我就是照着他的样子学的。” 刑名历时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就学了一个月?!!!!”刑名被他叫的有点不好意思,笑笑说道:“是啊,一个月后,那大叔就走了,之后本座便一直是自己瞎练的。”刑名这下彻底没了脾气:“好吧,算你厉害,你赢了。” 楚天王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这胜负未分,哪里就是我赢了,顶多算平手而已。”叶随一看目的没有达到,而且听他们的对话,这楚天王似乎还有更深的背景,也不敢再生事,连忙打圆场道:“就是就是,没分胜负,只能算平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答读者问: 最近有好几个人私信我说,这所谓的布衣鬼才怎么这么弱?蒙禹要像《琅琊榜》里的梅长苏那样才对啊。像他这样面对牵涉朝堂的棘手问题就束手无策,还叫什么鬼才? 我想和大家说的是,《琅琊榜》我仔细看过,原着和电视剧都看过,包括他疑似抄袭的出处《一代军师》的原着我也看过,且不说他抄没抄的事,只说里面的所谓权谋和智斗,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本书的作者基本就是一个历史小白,因为中两国千年来的朝堂斗争,都不可能是这样儿戏的。 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更是靠裙带关系支撑的社会,你要打击一个,就会牵动一片。像梅长苏这样耍点小心机小手段就能将六部尚书一一扳倒的情节,其实和《延禧攻略》一个宫女就敢在皇宫里怼天怼地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就是一个开了挂的爽剧,就是让你看着觉得爽罢了。 所以,作为一个研究历史的学者,我只能尽量将枯燥和不可思议的历史写得好看一些,而不会刻意的拔高或贬低谁,更不会为了突出主角就制造一路开挂升级的爽剧,我知道我的书在目前受众会受限,但我相信,《大明1566》至今仍然是古装历史剧第一高分,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真正的历史,真正的朝堂,其实大多数都是明知真相却无可奈何,明知什么才是对的,却偏偏只能选择错的那条路,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真实的历史就是,徐阶这样的大才要斗倒严嵩,都花了整整二十年啊!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28 第二十八节 同往燕云 刑名这下是彻底没脾气了,看看楚天王道:“我一向都是不服输的,可你若真是只被我师伯指点了一个月就有今日的成就,那我是心服口服的认输了。”楚天王也欣喜的问道:“你是说,那位教我练剑的大叔,就是你的师伯?”刑名点点头:“我看你使的就是疾风剑法,那教你的人,也肯定就是我的师伯。” 楚天王高兴的说道:“那太好了,我还在想着要找寻他老人家呢,可否请你告诉我你的师伯姓甚名谁?”刑名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师父没告诉我师伯的姓名。”楚天王失望的点点头,忽然又问道:“那能否告知你的师父在哪里?我也好亲自去问问他老人家?” 刑名依然摇摇头道:“我师父前年就过世了,也因此才在临终前将他的烈焰剑传给了我。”没想到这条线也断了,楚天王只得长叹一声,看来自己和这位指点了自己剑法的大叔还是无缘啊,想正式磕头叫一声师父恐怕都难了。 想想他们那一辈,正是反元义军如火如荼的时候,真是英雄辈出,高手遍地,多少隐居的高人都纷纷出世。可大明建立之后,为防止祸乱再起,朱元璋强力镇压江湖势力,一时间又再次风云消散,各路高人又开始或隐居山林,或云游四海,甚或大隐于市。 特别是鸿宾楼爆炸事件之后,黑道绿林魁首几乎全灭,江湖一时平静了,可也平淡了,没了对手,白道的高人们也就失去了留在江湖的意义,纷纷隐退遁去,所以诺大的天机阁和焱教,居然连绝世高人都难寻一二。 在双方会宴的饭桌上,都是快六十岁年纪的天机阁秦天王和焱教右使说起当年的事,无不是唏嘘感概不已,像叶随这样幼年间多少还感受过的,也感触颇深,只有像楚天王和刑名这样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对那一段江湖往事就只能是憧憬向往了。 听得他们说完,刑名才感慨的说道:“原来还以为自己的修为多厉害,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今天才知道,当真是坐井观天一叶障目了,小子以后再不去挑衅于人了。”楚天王也笑笑道:“是啊,本座原也以为这江湖怎么如此萧索,原来是高人都已不在江湖啊。” 焱教右使欣慰的说道:“刑名,如果教主知道你能有这般感悟,一定会很欣慰的。”刑名也不再挑眉毛,平静的回道:“多谢右使,以前是小子太过张狂,不知道天高地厚,告罪了。若不是见到楚天王这样只得师伯指点一月就有如此修为的奇才,小子还犹在梦中一般的。” 秦天王笑笑道:“刑名小友本也是不世之才,如今又能开悟,前途不可限量啊,这大明的江湖沉寂的太久了,以后,就要靠你们让江湖重新有点生气了。”刑名笑笑道:“是啊,义父一直说我需要历练需要开眼届,小子先前还不服气,如今看来,真是有必要。” 楚天王笑笑道:“听得刑名兄弟这么说,本座也惭愧万分啊,一直宥于自己的小天地之中,确实如那井底之蛙一般,也确实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开开眼界才是。”刑名高兴的说道:“如果楚天王也有这般心思,那我们不如结伴出去游历一番如何?” 楚天王好奇的问道:“不知刑名兄弟想去哪里?”刑名笑笑道:“以前一直听师父说北疆烽烟不靖,若有机会,该去看看那苍茫的戈壁大漠和辽阔的草原,再看看那生活在两战之地的彪悍民风,一定会对我们这些常年生活的江南水乡的人有所裨益的。” 听得刑名这么说,楚天王心中一动,看向叶随。叶随心中一想,此时正是自己接位的关键时候,若能将楚天王支出去,似乎对自己也有好处,至少影响自己接位潜在的威胁没有了,于是点点头道:“这一点,本座也赞同,楚天王少年得志,居于高位,确实也该找机会出去历练一番,开阔一下心胸眼界。” 楚天王立刻开心的说道:“那太好了,如果叶大哥叶也觉得可以,那我明日就和阁主去说说,阁主若是同意,我便与刑名兄弟一起走上一遭。”刑名开心的说道:“那就说定了,也烦请右使替小子回去告诉义父一声,小子谨记他老人家的教诲,想出去走走看看。” 一时间,焱教右使,天机阁秦天王和叶随等人都齐声喝彩,都为自己帮会有了优秀的的接班人感到高兴,同时也恭贺对方有后继有人。宾主尽欢之下,焱教收回织机制造权要补偿给天机阁的损失也很快谈定,焱教还额外将苏州河上的一处制造作坊让给天机阁作为答谢。 而天机阁作为回礼,也将一套灭火装置的设计图纸给了焱教,这焱教本就是玩火的行家,有了这套图纸,更加如虎添翼,此后二十年,焱教居然因此渐渐掌控了大明江南地区的防火灭火生意!所以有时候,这一顿饭吃出的大事,还真是让人想都想不到啊。 就这样,楚天王给蒙禹送了信,告诉他自己也要和刑名一起远行北疆,到时候也会偶遇他们。蒙禹一开始自然是开心不已,可一想到楚天王和杜宇那水火难容的架势,又有些头疼,外加上还有个不知脾性的少东家元朔和一个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焱教刑名,这一下,可真是精彩了,而自己这个和事佬,看来也有得事要做了。 两日后,三拨人各自分批启程。来到出发地,安和向蒙禹介绍了自己的这位儿时伙伴,自从被汉人收养为义子后,原先色目人的姓名他也不用了,随着义父的姓,取了个新的名字,叫做慕容预,那义父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所以这慕容预几乎撑起了义父家的全部生意。 启程后,安和和慕容预自然就说起了儿时的事,又说起了各自的事,再说到了现在的现状,那慕容预得意的说道:“安和啊,不是我说你,都这把年纪了,早该娶妻生子了,你看我算是成亲够晚的了吧,可如今我那孩儿慕容宣剑也都七岁了,我看这趟啊,我就替你在黑市上买个女人吧,你自己去看那些女人里你喜欢谁,我就替你买下来,你只让她们生孩子也行,要娶了做老婆也行。” 安和虽然四十多岁了,可毕竟脸皮薄,历时就涨红了脸,嗫诺的说道:“这怎么使得,先父经常教导我,要尊礼守法,这样的事,可做不得。”慕容预哈哈一笑道:“我说安和,你怎么一点也不像我们色目人了啊。” 安和无奈的笑笑道:“连我父亲都不像了,我又怎么能像呢。”慕容预摇头道:“不行,我们的爹娘都过世了,我就像是你的兄弟一般,如何能看你绝了后,这事啊,还就得听我的。”蒙禹看安和窘的厉害,也在旁边劝道:“安和啊,其实我也想着等回去后,在南京给你找个媳妇,若真是那黑市上有你看得上的好女子,你便要了吧,她跟了你,也算是好事,总比被卖去糟蹋了的强。” 听得蒙禹这么说,安和才抬起头道:“真的这么惨?”慕容预点点头道:“那是,这黑市上的女子,不是草原部落之间征战的俘虏,就是草原部落劫掠汉人抢去的女子,运气好的,被买去做个小妾丫鬟,运气不好的,就是进青楼做下层x女,运气再不好的,便是被买去做奴隶,随意打骂,仁意糟蹋,生死难料啊。” 安和这才脸色沉郁的说道:“如此这般说,那我就看看能不能救救她们吧。”慕容预一听,立刻瞪大眼睛道:“我说安和,你要是买一两个我还买得起,你要是想全买了,那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可没这么多钱。” 安和楞了一下,继而长叹一声点点头,有些失望而落寞的低下了头。蒙禹知道安和内心纯善,上前拍拍他道:“安和啊,这也不是凭你一己之力能改变的,我这次去,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这黑市变成明市,让这买卖人口的生意,尽量绝了。” 安和这才抬头看看蒙禹,用力的点点头。慕容预却再一旁摇摇头道:“蒙先生,我不知道你有多大的背景,可这黑市变明市虽不容易,却也还是有三成可能,可你要断绝买卖人口的生意,那除非把草原部落都杀绝了。” 蒙禹摇头说道:“我还真不信了,这草原部落不买卖人口,难道就活不下去了?”慕容预笑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这俘虏就是财富,抢到女人,若能替部落传宗接代多生孩子固然好,可有的部落,根本无法养活这么多人,那你说,这些俘虏的男女,不拉去卖了,不就是只有杀掉?所以,他们宁愿卖掉赚一笔。” 蒙禹点点头,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他自然知道这慕容预说的是实情,他以前也曾听边境来的人说起过,可这也就是他想亲身去看看的原因。所谓的胸怀天下,忧国忧民,可不是嘴上说说就算了的,他蒙禹,就是要做真正能为天下苍生造福的事。 要从南京到燕云,从京杭运河走无疑是最快最省事的,可这些贩货的人都是马队,大量的马匹走水路很麻烦不说,费用也更高,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所以,他们走的都是陆路。 三天后,按预先约定的,他们三拨人,就要在亳州到开封之间“偶遇”了。毕竟说好了在哪里等着,就太刻意了。蒙禹一行正走着,看看时间已是正午,经常走这一路的慕容预说道:“前面有个饭店,味道还不错,我们再赶几步,去那里吃午饭吧。” 蒙禹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了,杜宇他们,应该会在那里。果然,才到饭店的院外,蒙禹就看到了那一副吊儿郎当样子的杜宇正在和一个少年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那少年似乎也听得很开心。这是一间专为过路客商而开设的饭店,接待的都是跑生意和走远路的人,所以,这样的饭店几乎不会受到匪徒的侵扰。 蒙禹一行三人先进了店里,自有伙计去安排喂马加水,慕容预拣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三人坐下,慕容预和店小二也是熟人,就叫了熟悉的饭菜,小二麻利的答应着倒上茶便下去准备了,此时,杜宇像没看到蒙禹他们一样的,继续和元朔讲着自己混赌场的经验。 那元朔也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可因为老爹有钱有势,到哪里都有人捧着,自然没有杜宇这些搏命跳墙的经验,一时听得津津有味。在杜宇说完自己如何靠赌数头发赢回了自己输掉的钱后,这元朔眉头一皱,好奇的问道:“我说杜大哥,这万一要是你输了,难不成还真卸下一只手给他们?” 杜宇鄙夷的瞅着他说道:“所以说你是嫩雏吧?我为什么要自己去削头发,为什么一定要抓在自己手里?为什么要当着大家的面自己数?就是要他们就算明知道我出千也只有认了。”元朔还是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为何?他们直接说你出千将你打一顿赶走不就是了?” 杜宇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的元大少爷啊,你是真傻假傻啊?你想想,赌坊靠的是什么?是信誉,如今我当着大家的面数的,他们如果说我出千不认输,那不就等于是耍赖不认账嘛,至少周围的人只会这么认为吧?那以后谁还会来这样的赌坊耍钱?” 元朔这才点点头道:“好像是这么个理。”杜宇摇头叹息道:“元大少爷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子怎么行走江湖?以后又怎么接掌诺大的家业啊?”元朔一脸不屑的说道:“怕什么,等我有钱有势了,自然会有人替我去做事。” 杜宇无奈的摇头苦笑,蒙禹却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安和好奇的问道:“蒙先生你笑什么?”蒙禹摇头叹息道:“我笑有的公子哥不知世事艰难啊,以为有钱有势就能掌控一切,你说多可笑啊?”那慕容预一听蒙禹出言讥讽别人,立刻吓的脸色铁青,这出门在外,最怕惹事,别人惹上门都要躲着,怎么这家伙还主动去招惹别人呢? 慕容预都有些开始后悔带他们出来了,这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不要惹事,怎么才走到怀来就开始惹事了?慕容预连忙向元朔赔罪道:“这位公子莫怪,我们家先生说的是我,不是你。”元朔听得有人嘲讽自己已经想要发作,现在听得慕容预这么说,冷哼一声也想算了。 可谁知道这蒙禹又开口说道:“哎,慕容老兄你如此机敏谦逊,我哪里是说你,我就是说那不知世道艰难的纨绔子弟啊。”元朔这下再也忍不住,将桌子一推霍然起身道:“兀那腐儒,敢出言讥笑小爷我,你可是要找死不成?” 杜宇也假装发狠的说道:“就是,你可知道这公子爷是谁?莫不是嫌命长了吧?”两人说着,便向三人这桌走了过来。而四周燕云商会的伙计一看少爷发火,自然也都站起了身准备打架了。 这一下,慕容预真是脸都吓绿了,他们虽然也有十几个人,可都是赶马的伙计,会的都是三脚猫的功夫,自己学的那点功夫,也是拿不上台面的,而且他们是求财,平时也基本不和人动手的,都是花钱买路买平安。 而且慕容预这样的老江湖,一看就知道这元朔和杜宇不好惹,可这蒙禹像是着了魔一般压都压不住,慕容预肠子都要悔青了,再转头一看安和那一副笑嘻嘻看戏的样子,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29 第二十九节 “偶遇” 这安和毕竟不善于演戏,因为早就认识杜宇,也知道会有这偶遇的戏码,所以看他们如今这互相叫骂的样子,只觉得还真好玩,自然是豪不害怕的笑嘻嘻看戏。慕容预却心道完了,这两家伙如果不是毫无江湖经验就是这蒙禹深藏不露武功深不可测,如今事已至此,自己还是别管了,反正这事自己是兜不住的,只有先看看再说吧,大不了到时候拉上安和跑路,这作死的蒙先生,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蒙禹却毫不在意的看看元朔道:“这位公子爷话说的可不对。”元朔冷哼一声说道:“哪里不对?”蒙禹摆弄着折扇道:“我虽然是读书人,却不是你所说的腐儒。”元朔嘿嘿一笑:“你是不是腐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确实在找死。” 蒙禹摇摇头道:“你这话又不对了,我本是好心想救你一命,怎么会是找死?”元朔气的冷笑着说道:“就你还想救我?”蒙禹点点头道:“是!”那杜宇适时的在旁边说道:“元公子,我们不如先听听他怎么说,要是他敢胡说八道,再收拾他不迟。” 元朔听杜宇这么说,也点点头,直接坐到蒙禹面前:“行,那你说吧,要怎么救我?”杜宇也摆摆手让燕云商会的人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到了元朔身边。蒙禹笑笑道:“常言道,君本无罪,怀璧其罪,如今这样的世道,你身负诺大家业,若是不知掌控之法,一味相信靠别人替你卖命就行,那你这小命,迟早要被人给谋害了。” 元朔眉头皱起,不服的问道:“怎么可能?谁敢害我?”蒙禹问道:“我来问你,你可有兄弟?”元朔回道:“我只有一个妹妹,年方十岁。”蒙禹又问:“那你可有叔伯兄弟?”元朔摇摇头:“没有,家父说我们家一脉单传。” 此时的元朔年纪还小,又纨绔放荡,他的父亲自然不可能把他们的真实身世告诉他,所以元朔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负着怎样的秘密,又是怎样的凶险。当然,这些蒙禹也不知道,他也只是知道这看似庞大的燕云商会,却人丁单薄,如果少主继续这个样子,那迟早落入别人之手。 蒙禹点点头道:“这就是你的危机所在了,一个家族式的帮会,如果想要长久平稳,只有两条,要么家族庞大,势力盘根错节,谁也不敢轻易妄动,要么代代家主都选一精明强悍之人,以强力的手段牢牢将权力控制在手中,而据你刚才所说,你们家族人丁如此单薄,而你又不思进取,不想自己掌控帮会大权,那我可以断言,一旦你所任用之人羽翼渐渐丰满之时,也就是你帮会内部大乱之时,轻则大权旁落,一无所有,重则死于非命,还不一定知道是谁害的。” 一番话说的元朔哑口无言,想辩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辩,只得看向杜宇,杜宇却一副沉痛的样子说道:“这位先生说的真是鞭辟入理啊,这几日我也经常劝这位公子,可他根本不为所动。”元朔依然哼了一声,但明显的底气弱了很多。 蒙禹笑笑道:“当然,你也可以举出很多庸才掌家却也平安无事的例子,可我告诉,这需要有一帮忠心的下属护持,还需要强力的外部势力制衡,可这无疑是将自己的未来交在别人手里去赌,如果这位公子觉得有这样的把握,那就当我多事了,我认罚就是。” 元朔终于正色看向蒙禹,他虽然贪玩,可他骨子里流的毕竟是陈友谅的血脉,是叛逆坚毅又掌控欲极强的血脉,之前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有这个少主的身份就行,加之身边都是一帮捧着他的人,自然觉得掌控一个帮会不是难事。 可这几天杜宇就不断给他泼冷水,再到如今被一个书生直陈厉害,元朔才开始觉得或许自己以前真的想错了。看元朔的表情有所变化,蒙禹立刻又加了一句:“这位公子你且想想,如果此时周围之人都被我们收买,没有一个再听命与你,你会是什么下场?” 元朔的眼中终于开始显出一丝惊惶,紧张的看了四周一眼,又看了看杜宇。杜宇嘿嘿一笑道:“放心,我可不想要你的命,这位先生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反正我也相信,若是自己不行,指望别人帮你成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元朔终于微微低下了头。他和杜宇也算不打不相识,在这几天的相处中,也觉得这个表面上浪荡不羁的大哥哥其实挺有本事和见地的,只是每天听他对自己说教,虽然也有所触动,但总觉得他是杞人忧天,可今天再听蒙禹这么一说,这才觉得好像是有些道理的,怪不得自己的老爹经常被气得老泪纵横,还常常骂自己是废物。 蒙禹笑笑道:“好了,说了这么多,这位公子若是还觉得我该打,那你便动手吧,我让你打一顿出气便是,绝不还手。”杜宇嫌弃的撇撇嘴斜了蒙禹一眼,那意思就是说,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打一顿,那等见到楚天王,还不得被贬进地底下去?! 元朔也终于想通了,起身抱拳施礼道:“先生说的都是对的,确实也都是为我好,我以前是太不懂事了,现在想想,也的确是辜负了家父的一片苦心。”蒙禹也起身回礼道:“我也是见公子器宇不凡,不该是现在这样子,才冒昧一言,能得公子一句谢,也值了。” 这慕容预一看危机解除了,也有心结交元朔,毕竟这条道上,多个朋友总是好事,于是开心的招呼道:“既如此,大家不如一起喝一杯再上路如何?”杜宇立刻抢先说道:“那太好了,我正愁整天对着这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家伙无趣得很,能跟几位一起说说话也好。” 一看杜宇都坐下了,元朔也抱拳坐下道:“那就叨扰了,我也还想再听听这位先生的高论。”杜宇立刻说道:“不知几位这是要去哪里?如果目标一致,那能结伴同行也不错。”慕容预答道:“我们这是要去漠北边境。”杜宇立刻一拍桌子道:“那巧了,我们也要去那边,那这一路就不会无聊了。” 元朔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走江湖,也没有什么城府,看看自己年纪最小,抱拳说道:“在下元朔,这位是我的朋友杜宇,不知几位怎么称呼。”慕容预毕竟是主人身份,立刻答道:“在下是慕容商会的慕容预,这位是凤翔举子蒙禹蒙先生,这位是我的好友安和。敢问元公子可就是燕云商会的少东家?” 杜宇笑笑道:“可不就是这位元大少爷么,不然谁会这么大言不惭的说有钱有势就行。”元朔这几日也被杜宇打击惯了,只是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笑笑,慕容预一看无意中搭上了燕云商会的少东家,自是开心不已,连忙让小二并桌加菜。 有蒙禹的一张嘴和杜宇的插科打诨,一桌人很快便聊的热火朝天,安和时不时的插嘴问两个蠢问题,也让大家笑的前仰后合,很快三壶酒就下肚了,听着蒙禹对经商一道的侃侃而谈,慕容预和元朔也再次对他刮目相看。 就在他们上了第四壶酒的时候,一头红发的刑名和一身粗布衣裳的楚天王终于出现在了院门口,因为要出外行走,楚天王再次用回了方平的名字。这刑名边进院子边说道:“方师兄啊,我真要被你给坑死了,要是再看不见这店家,我就要出师未捷先饿死了。” 楚天王笑笑,因为刑名坚持认为教他武功的既然是他的师伯,那他们就该是同门师兄弟才对,楚天也觉得真有个这样的师弟也不错,于是也便认了这样的称呼。楚天王上前拉着他道:“一看刑师弟就是被娇惯坏了的,早该出门吃点苦了。” 楚天王自然早就看见店中的熟人,一看蒙禹和杜宇已经“偶遇”搭上了,心中已然有数,进店后拣了张桌子坐下,小二上前招呼,楚天王要了一盘面饼一盘熟肉,眼看他不再点了,刑名敲着桌子道:“酒呢?怎么能不点酒?方师兄啊,这吃的你克扣我可以,可这酒你可不能克扣我的啊。” 楚天王摇头道:“不行,出门在外,喝酒误事,还是少喝为妙。”刑名苦着脸说道:“方师兄啊,我们就是一路走走,又没有什么事,就是想误也误不了啊?!”楚天王还是摇头道:“这晌午时分,还是不要喝酒的好,你若想喝,我们走的时候买上一壶挨晚些再喝便是。” 刑名将头磕在桌子上哀嚎道:“苍天啊,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出门游历啊!”楚天王笑而不语,可不远处的杜宇却借着酒劲哈哈大笑起来:“蒙先生,我还只道你这样的书生才会胆小怕是,没想到,还有比你更胆小的,你这书生都敢喝酒,那佩刀持剑的反倒胆小如鼠啊!”此时已是四壶酒下肚,众人都有了几分酒意,一时也没了顾忌,立时哈哈大笑起来。 这刑名本就是火爆脾气,自己和师兄开玩笑可以,可如何能容得别人说风凉话,立刻蹭的一声站起来,看看说话的杜宇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便伸手呵斥道:“那个混混,你说谁胆小如鼠呢?”这杜宇最讨厌别人说他是混混,立刻也一拍桌子站起来喝问道:“你这红毛猴子,说谁是混混呢?” 这一下,慕容预的酒立刻又吓醒了,心中暗道糟糕,怎么刚刚才平息了一场风波,这杜宇又和人呛上了?他正要起身打圆场,那刑名一听有人叫他红毛猴子,哪里还忍得住,大喝一声:“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拔剑就要上。 那杜宇哈哈一笑:“正好喝得痛快想活动活动,咱们也别打坏了人家的东西,有本事院子里比划去。”刑名嘿嘿冷笑道:“好,等收拾了你这混混,正好下酒。”二人说着话已经闪身来到院中,杜宇天狼刀出鞘,一招群狼逐鹿直奔刑名要害。 这刑名将烈焰剑一横挡开之后,嘴里也不闲着:“我倒要看看你这街头的混混有多少斤两。”杜宇也不示弱的回道:“你这红毛猴子人长的怪,这兵刃也怪,不知是哪个山里修炼成精的?”此时其他几人也来亲身观战,蒙禹是一脸愁苦的看着这两个动手还不忘斗嘴的家伙,已经开始有些头疼了。 安和还是一副笑嘻嘻看好戏的样子,这元朔见杜宇又跟人打起来了,自是开心不已,在边上呼喝连连,恨不得换成自己下场,而慕容预则苦苦想着这要怎么收场才好。只有楚天王一脸平静的仔细看着两人的招数,在心中揣摩学习着。 烈焰剑他是领教过了,可杜宇的天狼刀他还没机会见识,如今亲眼见识之后,也在心中对这个看不顺眼的家伙有了新的认识。三十招一过,这杜宇和刑名也都闭了嘴,知道遇上难得的对手了,心中也有些兴奋不已,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全力施为。 两人你来我往的招呼了五十招之后,已经从一开始的斗狠搏命变成了你来我往的招数切磋,因为他们发现两人的招数似乎是能相生相克的。刑名越打越觉得舒畅,全没有和楚天王过招时的别扭,全力施展之下,就好似熊熊烈火包围了杜宇。 而杜宇则发现在这围着自己燃烧的熊熊烈火中,自己的刀法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像是荒原上的孤狼在烈日下纵情奔袭。此时才一月下旬,这北方寒冷尤甚,可周围的人却分明感到有灼灼热浪袭来,驱走了寒意。 转眼百招已过,围观的六人和两个商会的三十多人甚至店家的人都已经看的直了眼,连元朔都不再大呼小叫,而再有过路想歇脚吃饭的人,却一看这阵势就吓得连忙走开了。毕竟没有谁会想卷进江湖“仇杀”里。 蒙禹和楚天王相视一眼,知道差不多了,互相一点头,同时高喊了一声:“住手!”两人听闻喊停,也觉得遇到这样的对手,惺惺相惜更多些,可想要停手却有些身不由己,只觉得似乎被对方牵引着根本停不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30 第三十节 高阳郡王 楚天王一看两人停不下来,眉头微皱,仔细在心中拆解两人招数之后,看准时机忽然持剑冲入两人之中,左磕右挡的牵引之下,终于平稳的将两人分开了。杜宇和刑名两人分开之后,却都没有急着说话,似乎都还在回味刚才的对战,一时都在低头皱眉沉思,手上还时不时的比划一下。 大家也都没有去打扰他们,毕竟练武之人都知道,这样难得的对战,对自己的武功长进是大有裨益的,良久之后,两人才将刚才对战的心得拆解融汇并熟记于心。待得回过神来,两人相视一笑,杜宇却还是嘴不饶人的说道:“没想到你这山里修炼出来的倒还有些本事啊。” 那刑名也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我也是第一次见街头混混还有这般了得的功夫,难得难得。”众人一看两人还在斗嘴,生怕他们又打起来,可两人说完之后却哈哈笑了起来,刑名一抱拳道:“焱教刑名,敢问兄台是?”杜宇也一抱拳道:“闲散之人,天狼刀杜宇。” 蒙禹一看事情这般顺利,立刻哈哈一笑道:“难得二位不打不相识,要不就一起入座一叙吧?”楚天王笑笑答道:“好啊,那就叨扰了。”元朔一看又能认识两位高手,自是开心不已,慕容预却已经被吓的有些懵了,对于他来说,这顿饭吃的也太惊心动魄了点。 七人重新落座,各自重新介绍后,又开始喝着酒聊开了,杜宇和刑名依然嘴上互相占着便宜互相打击着,可渐渐的似乎已经成了常态,众人倒也不再担心二人会突然暴起动手了。就这样,蒙禹顺理成章的出言邀约他们一路前行,楚天王和刑名自然也欣然同意。 众人就这样巧妙的瞒过了元朔和慕容预、刑名三人汇合到了一处。而后一路经过开封府,怀庆府,来到了真定府,只要再过了保定府,便可前往燕云商会所在的大同府,然后再去往边境。可就在他们七人带着三十多匹马驼的货物要想穿过真定府的时候,却遇到麻烦了。 这慕容预将草原马贩到南京之后,买回的是大量的草原部落需要的生活物资,而元朔在第一次将货物贩运到南京后,带回的同样也是这一类的生活物资。这一趟明显的是去历练,所以元朔带的队伍很小,货物也少,更没有悬挂燕云商会的旗帜。 就在他们这将近四十人,三十多匹马的队伍想要进入真定城时,就见远远一票骑兵飞快的掠了过来。慕容预仔细看看旗帜,惊呼一声道:“遭了,是燕军。”蒙禹疑惑的问道:“我们马上就进入燕云地界了,碰见燕军有什么不对么?” 慕容预微微摇头道:“碰见其他燕军倒没什么,可看旗帜,这是高阳郡王的轻骑兵。”蒙禹眉头微皱:“高阳郡王?就是燕王的二儿子朱高煦?”慕容预点点头道:“是啊,这高阳郡王独掌一支轻骑军,以行动快速作战勇猛着称,而且,他们的军需都是就地劫掠,我们这些货物,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明抢?”蒙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容预,慕容预唉声叹气的点点头:“看来这次的利润是全没了。”元朔在一旁听见了,也大叫道:“那怎么行?我要是把货物损失了,这回去还不被我爹看扁了?” 慕容预苦笑道:“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心疼什么货物,你爹若是知道被高阳郡王抢了,也不会怪你的。”楚天王也好奇的问道:“不都说燕军一向军纪严明,从不劫掠百姓么?这高阳郡王怎么就能如此横行无忌?” 慕容预摇摇头道:“高阳郡王率领的是轻骑兵,要机动突袭,自然就没有粮草辎重跟随,要解决军需,只能靠征用,可说是征用,谁还能真指望着他还你不成?而且,燕王几次被困,都是这高阳郡王率军解救,战功赫赫之下,谁又敢说个不字?” 蒙禹这才点点头,将先前知道的军情分析了一下,也就明白了,这高阳郡王年少时也是纨绔不堪,还言语轻浮,在南京皇宫里上学的时候都不肯好好学习,这让太祖皇帝朱元璋很是厌恶。他的舅舅徐辉祖好心劝诫于他,他不但不听,反而将徐辉祖的坐骑偷走,骑着跑回了北平。 而且,这位纨绔的高阳郡王在燕云地区也是经常的为非作歹,闹的鸡飞狗跳。可就是这样一个千人嫌万人厌的家伙,在燕王起兵靖难之后,他却像换了个人一样,不但独自领军冲锋陷阵,每每还能出奇制胜,像是有着天生的军事才能一般,燕王朱棣这才将一支高机动性的轻骑兵交给了他。 而这高阳郡王朱高煦在得到这支轻骑兵后,更是如虎添翼,将这支骑兵训练的服服帖帖,如臂使指。在燕王朱棣三次被包围的时候,都是高阳郡王的轻骑兵突然出现在看似不可能的地方,将燕王解救出去,更屡出奇兵,截断南军粮道和后路,为逐次全歼李景隆立下头功。 在白沟河战役中,也是这位高阳郡王当机立断的出击使得燕军反败为胜,还亲自斩杀了险些攻入北平的南军都督瞿能父子,后来燕王在东昌战役被盛庸击败包围,连大将张玉都战死了,万分危机之下,又是这高阳郡王率轻骑兵赶到,愣是将南军撕开了一个口子救出了燕王朱棣。 虽说燕王朱棣能活着,全靠建文帝下的那道不得伤害燕王的圣旨,但若是没有高阳郡王的相救,燕王朱棣那一次就已经是被活捉了,那所谓的靖难也就结束了。所以,这高阳郡王可以说是就是一个军事天才,还凭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战局。 所以,不但军中武将都对这位年轻郡王心服口服,连燕王朱棣也对其赞不绝口,说了几次高阳郡王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于是在这征战之中,这位高阳郡王的风头很快就盖过了他的大哥,那位身材肥胖只能留守北平的燕王世子朱高炽。 这轻骑兵的速度果然是快,就在他们说完话的片刻,就已经有一支百人队冲到近前将他们团团围住。骑兵百户上前喝问道:“这是谁的马队,驼的什么货物?”慕容预和元朔只得上前回话,老江湖慕容预施礼回道:“回军爷,这是燕云商会和慕容商会的货物,都是些生活物资。” 百户一挥手,早有骑兵下马查看,然后很快回复道:“罗百户,这都是我们需要的军需物资。”罗百户点点头笑笑道:“那就多谢二位雪中送炭了,这些货物被我们王爷征用了。”罗百户说着,便指挥人去牵马。 慕容预毕竟以前只是听说,这也是第一次遇上高阳郡王的“征用”,一看他们连马都要牵走,心下大急,这十五匹马可都是上好的良马,又是久走远路负重耐劳的,价值近千两银子不说,再要找这样的一队马可不容易啊。 慕容预连忙上前施礼道:“这位军爷,货物你们拿走,小人也认了,可这些马都是我们的命根子,商会往来运货全靠它们,你们可不能牵走啊。”那罗百户恶狠狠的说道:“不牵马,你叫我们如何把货物运回去?” 元朔在一旁本就在为白白损失了货物窝火,此时早就不耐烦了,立刻高声说道:“你们也有马,将货物放到你们的马上不就行了?”那罗百户厉声喝骂道:“胡说,我们的是战马,如何能驮运货物?再说了,我们的战马驼了货物,我们还如何行军打仗?你是何居心啊?!” 元朔还要顶撞,早被杜宇赶上前捂住了嘴。慕容预自知无解,也只有无奈的摇摇头。蒙禹却催马上前道:“这位百户大人,你既然言说是征用,那就该作价付钱给商家才对啊。”这罗百户看蒙禹穿着举子的服饰,撇撇嘴道:“你这书生,少来管军中的事。” 蒙禹笑着施礼道:“百户大人此言差矣,小生既是举子,那将来也是要为国效力的,这百姓安居民心所向乃是立国之本,如何会不关小生的事?”罗百户恶狠狠的说道:“老子征用物资两年多了,从来没有人敢说个不字,你若再不识相,休怪老子不客气!” 蒙禹哈哈一笑道:“百户大人这话就更不对了,小生听闻燕王殿下之所以起兵,乃是清君侧的靖难之役,燕军也是替天行道的仁德之师,所到之处,皆是民心所向,可若是如你这般行径,与那山贼劫匪何异?你们到底是不是燕王殿下的靖难之军?!” 这罗百户一时语塞,气得大叫道:“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将这些南军奸细抓起来!”一听要动手,元朔和刑名两个急性子已经拔剑在手,蒙禹却大喊一声:“且慢!”那罗百户嘿嘿一笑:“怎么?害怕了?想通了?那就赶紧下马跪下求饶!” 蒙禹哈哈一笑:“小生虽是一介书生,可也还没有胆小到一被吓唬就磕头求饶的地步,百户大人既要抓我们,请问罪名是什么?你要白白征用我们的物资马匹,却不给一分钱,也不给任何文书字据,小生只是据理力争,你便要抓我们,我且问你,这大明百姓的民心你们还要不要了?” 罗百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正要发狠,只听得背后有人高声赞赏道:“好,说得好!”这罗百户恶狠狠的说道:“又是谁活得不耐烦了?”可等他回头一看来人,立刻吓得翻身下马拜伏于地道:“郡王殿下,属下不知是您,还请殿下恕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相貌英武的年轻将领策马向他们缓缓走来,看年纪也不过就二十岁上下,却有着一种天生的霸气,而且穿的只是一身普通的四品武将铠甲,若不是这罗百户下拜喊出来,他们也不相信眼前的就是年方二十一岁的军事奇才高阳郡王朱高煦。 一行人也只得下马下拜道:“草民参见高阳郡王殿下。”朱高煦点点头道:“都起来吧。”众人起身后,朱高煦看着蒙禹道:“你适才说,罗百户这样做,会让本王和父王失了民心?”蒙禹躬身答道:“是在下说的。” 朱高煦笑笑道:“本王率领的是机动部队,无法携带辎重,所有给养只能沿路就地补充,而本王也承诺过日后会连本带利给予被征用的人补偿,请问先生,本王这样做也不对么?”一听这话,蒙禹等人皆是一愣,而那罗百户已经冷汗都下来了,在一旁喊道:“王爷饶命啊,属下知错了!” 朱高煦闻言一怔,皱眉看向他道:“你错了?难道你们都没有按本王的军令去做?”那罗百户连忙叩头道:“一开始是照做的,但那些刁民都漫天要价,还蛮不讲理,属下们也是有理说不清啊,无奈之下,属下和同袍们也就懒得再和他们废话了。” 朱高煦闻言,深深皱起了眉头,低头陷入沉思,而他的亲卫和罗百户带领的整个百人队却都鸦雀无声,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蒙禹探头略略观察了一下,不由得心中赞叹,这高阳郡王的确是用兵奇才啊,能在两年内就能将部署训练成一支无声的军队,这已经是将兵的最高境界了。 良久,朱高煦才抬起头再次问道:“这么说来,刚才我的下属是在公开抢劫你们的财货物资喽?”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有蒙禹朗声答道:“是!不问情由,不付货款,不给字据,只说一声征用便要连货物带马匹一起牵走,这就是劫盗行径。” 朱高煦微微点点头道:“那确实是本王御下不严了,军令司马何在?”旁边一人抱拳回道:“属下在。”“按大明律,军官抢劫百姓财物,该当何罪?”军令司马答道:“按我大明律,军职者抢劫百姓财物十贯以下者,杖四十,革除军职。抢劫十贯以上百贯以下者,杖八十,流徙三千里,抢劫百贯以上者,论罪当斩,抢劫千贯以上者,斩立决、诛满门!” 朱高煦看看眼前的货物道:“敢问你们这些货物马匹价值几何?”那慕容预早就吓懵了,闻言连忙回道:“回高阳郡王的话,小的们情愿将物资献上,只要将我们的马匹留下便是。”朱高煦神色一变厉声喝道:“本王问的是这些货物马匹价值几何?如实作答!”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31 第三十一节 民心 慕容预一看高阳郡王声色俱厉的样子,立刻吓的拜服于地不敢说话,还是一旁的元朔将心一横,大胆的回道:“回王爷的话,我们两家的这三十多匹马和货物加在一起,按最低成本算最少也当在三千贯以上。”朱高煦点点头,继续问道:“军令司马,现在财货价值已明,该当何罪?” 军令司马一愣,这刚才自己明明已经说过了啊,有军职者抢劫千贯以上便是满门抄斩的罪,怎么还问啊?可朱高煦一向军令严明,他又不敢不答,只得再次说道:“论罪,当诛满门。”那罗百户一听就懵了,连忙求饶道:“求王爷恕罪,属下知错了,属下再也不敢了。” 此时,其他的校尉和千户也赶来了,一看是这征用出了问题正被朱高煦责问,心中也自是吓了一跳。只因这朱高煦治军一向不问细务,他们也都以为朱高煦是默许了这样的做法,毕竟,这明抢的事,朱高煦身为王爷和主帅不可能亲自下令,只能佯装不知。 周围的校尉千户们都有些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都觉得难道王爷真的从来不知道这些事?也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不太可能啊?他们想要给罗百户求情,可又怕被翻起旧账,每个人自己也抢过不止千贯,那在场之人可都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啊。 只见朱高煦点点头道:“既已定罪,还不将罪人拿下,同时传本王军令,今后所有征用百姓财货者,必须付清货款,实在没有现钱支付的,也必须出具燕王府文书借据,以便日后归还。”周围将领们这才松了一口气,齐声行军礼领命道:“末将遵令!” 军令司马一挥手,早有亲卫要上前抓捕罗百户,却见蒙禹眉头一皱,上前一步说道:“且慢!”所有人都一愣,不知道都这节骨眼了,这蒙禹还要做什么?朱高煦也饶兴致的看着蒙禹道:“先生还有何事?” 蒙禹抱拳施礼道:“回王爷,小生认为,这样定罪不妥!” 周围的将领和军人立刻怒目相视,本来大家在想,既然是先抓起来没有立即杀头,那等事情过后再想办法让罗百户戴罪立功就是,可如今这举子说不妥,莫不是要将这罗百户当场斩首么?朱高煦也眯起眼睛阴沉的问道:“请问先生哪里不妥?” 蒙禹笑笑道:“王爷身边这位军令司马说的都是以军职者抢劫数额定罪,可眼前这位罗百户只是意图抢劫,甚至只是表达了想要抢劫的意愿,还并未真正实施,如今所有的马匹货物都还在小生的两位朋友手里,如何就能以军职者抢劫千贯以上财物的律条定罪?” 听得蒙禹这么说,所有燕军将领立时都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好了很多,看向蒙禹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些。朱高煦也笑着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有道理,那不知道以先生之见,该如何定罪才是?”蒙禹抱拳回道:“依照大明律,意图抢劫或抢劫未遂着,按照其罪行大小,分别有杖二十和杖四十两级,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王爷的军规该如何处置,自是当由王爷自己来定。” 听得蒙禹这样说,所有燕军将领看向他的眼神立刻都变成感激了,那拜服于地的罗百户也立刻高叫道:“王爷,末将情愿受杖责八十的处罚,并恳请准许属下戴罪立功!”朱高煦却微微摇摇头道:“挨了八十军杖你还怎么戴罪立功?那就按这位先生所说,杖四十吧!” 罗百户立刻叩头道:“多谢王爷从轻发落。”朱高煦摆摆手道:“可不是本王从轻发落,本王原是打算将你斩首以儆效尤的,是这位先生有理有据的说服了本王救了你一命,你也该谢谢他才是。”那罗百户立刻转向蒙禹叩首道:“多谢先生!” 蒙禹连忙回礼道:“小生只是就事论事,百户大人无需言谢。”朱高煦点点头道:“既如此,就当场行刑吧,也让百姓们都看看,让将士们都记住!”军令司马得令,立刻指挥人上前行刑,罗百户自己卸下铠甲脱下上衣,生生受了四十杖。 行刑之后,罗百户的背上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朱高煦看看百姓越围越多,再次高声说道:“诸位百姓听了,父王起兵靖难,是为了清君侧,正国本,是为天下苍生谋福,父王一直教导我们要爱民如子,如今本王失察,致使属下以征用物资之名行抢劫百姓财物之实,虽是下属犯错,但本王身为主帅也难辞其咎,当与属下同罪,本王也同样领杖四十!” 朱高煦此言一出,周围的燕军将领齐声喊道:“王爷不可啊!”“王爷乃是一军主帅,如何能受此重刑?”朱高煦却充耳不闻,已经翻身下马开始卸甲,周围燕军将领也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再次行礼劝道:“王爷三思啊,大战在即,主帅不可受刑啊!” 朱高煦呵斥道:“你们不要再劝了,属下犯下这样的重罪,我这主帅既有御下不严之罪,又有失察之罪,也有愧于父王的信任,你们如果还认我这个主帅,那就不要再阻止我受罚赎罪!”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蒙禹会心的微微一笑。 慕容预有些担心的凑上前小心问道:“蒙先生,不会有什么事吧?”蒙禹微微摇头道:“没事的,我们已经安全了,放心吧。”此时,朱高煦已经卸下铠甲,脱下上衣,没想到,这个纨绔王子变身的将军身上的肌肉还挺结实,身材也挺健美。 朱高煦挺身而立,高声叫道:“来吧,行刑者不得手下留情!”军令司马只得下令行刑,周围百姓立刻议论纷纷,都在夸赞燕军治军严明,夸赞这王爷也是好王爷。看着主帅受刑,周围的燕军将领再也坐不住了,纷纷下马卸甲道:“主帅受罚,我们这些属下也有罪,我们情愿一同领罪。” 于是,十多个千户和校尉一起卸甲后脱下上衣,又一起挨了四十军杖。看着一下一下重重落下的刑杖,看着朱高煦和将领们一个个皮开肉绽,百姓们无不啧啧乍舌,感慨不已,最后甚至有的百姓已经主动下跪喊道:“王爷圣明,百姓有福了啊!” 一时间百姓纷纷下跪行礼,高呼谢恩。刑名眉毛一挑,小声说道:“这些百姓莫不是傻了不成?”蒙禹连忙向他示意让他噤声,然后也抱拳躬身施礼道:“王爷圣明,王爷体恤百姓,爱民如子,真乃我大明之福啊!” 其他人一看蒙禹如此了,也连忙跟着他行礼赞颂。朱高煦也躬身向百姓行礼道:“承蒙父老乡亲们不怪罪本王和将士们,本王在此多谢了!也再次向父老乡亲们承诺,本王绝不允许祸害百姓的事情再发生,更不会纵容属下劫掠百姓财物。” 朱高煦说完,百姓们自然又是一片夸赞和感恩之声,朱高煦翻身上马,赤裸着上身策马疾驰而去,这一支燕军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一场危机算是度过去了,慕容预还惊魂未定犹在梦中,元朔则低头沉思似有所悟,其他人倒相对轻松些。 杜宇眼中泛出赞赏的光芒道:“这位王爷,可真算得是纨绔子弟浪子回头的典范啊!元公子,你什么时候才准备一鸣惊人啊?”元朔抬头看看远处,也有些心动的说道:“若能像他这样,令行禁止,上下一心,倒也痛快。” 杜宇撇撇嘴道:“别人或许没这个条件,你元公子可不一样,燕云商会也算得是边境第一大帮会了,帮众上千人,你若是想像这高阳郡王一样的潇洒,其实也不难。”元朔开心的点点头道:“是啊,这可比斗鸡走狗有意思多了。” 一行人重新上路,楚天王也向蒙禹请教道:“蒙先生,我还是不太明白,这高阳郡王是真不知道属下劫掠百姓财物的事么?”蒙禹笑笑道:“若说别的主帅被蒙蔽不知实情我还信,可这样上下一心令行禁止的主帅说不知道实情,你们信么?反正我是不信的。” 楚天王皱眉道:“那他为何要纵容属下胡来,今日又为何要如此作为?”蒙禹笑笑道:“此前,燕军势小,家底也有限,他这样的孤军,要就地补充给养,又没有足够的资财支付,怎么办?只有抢啊,所以,过去的两年,他一直都视而不见,装作不知道。可如今,燕军战略已定,就要南下渡江决战,他自然要考虑民心向背的问题,所以,必须要找借口给老百姓一个交代了。” 刑名点点头道:“那我明白了,今日这真定城外,来往百姓颇多,又只是一个百户,所以,他原本是想杀了这个百户平息百姓积压的民愤,可蒙先生却不让他杀人,无奈之下,他只得使这苦肉计博取民心了,那蒙先生可要小心啊,你应该是得罪他了。” 蒙禹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我若是让他把那百户杀了,才是真的得罪他了,而如今,他应该感谢我才对。”刑名看向他问道:“这又是为何?”蒙禹正色回道:“若是让他把那百户杀了,他就会失去部分军心,还会因为纵容劫掠之罪受到燕王责罚,自然便会怨恨于我。可我阻止了他杀那百户,又给了他一个精彩表演的机会,让他既平息了民愤,又收买了民心军心,还会收到燕王的奖赏,他自是只会感谢于我,哪里还会怨恨我。” 刑名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原来如此,那这高阳郡王也还算是聪明人啊,知道就着蒙先生的话头做戏,而且,这做戏的效果似乎还不错。”蒙禹点点头道:“能从人见人恨的纨绔王子摇身一变成为军事奇才,这高阳郡王自然是不简单的,只是可惜,他本可以做得更好的。” 这下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蒙禹,楚天王更是惊讶的问道:“如今已经是一箭三雕皆大欢喜,还能如何好法?”蒙禹摇摇头道:“所谓驭人之术,妙就妙在这毫厘之间,在刚才燕军将领们要求一同受罚的时候,高阳郡王若是阻止住,并表示所有罪责他这个主帅一人承担,那所有人心中都会对他是愧疚和亏欠的,可他并未阻止,这样上下倒是一心了,可别人也就不觉得欠他什么了。” 楚天王还是有些不明白:“上下一心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要让属下觉得内疚亏欠于他?”蒙禹笑笑道:“因为他是主帅,更是王爷,上下一心,只能证明他是个好将军,可他若是想争那王爷该去争的那个位子,这就远远不够了,所以,他如果能够做得更好一些,燕王或许就会对他的期望更高些。” 楚天王这才点点头道:“明白了,只是这些百姓真可怜,而且可笑又可悲啊!”杜宇撇撇嘴道:“这些百姓能懂什么,他们多半相信的就是眼前看见的,至于背后的原委,他们看不到,想不到,也不会去想,哪怕你去告诉他们,他们也未必会信。” 蒙禹笑笑道:“这倒是实话,我纵览史籍,确实发现老百姓真的很好骗,居上位者不论怎么欺压盘剥他们,只需要在差不多的时候推出一两个替罪羊一杀,立刻便会得到百姓的一片赞誉和感恩戴德,百姓们也会自发的认为居上位者是被奸臣贪官给蒙蔽了。” 楚天王点点头道:“是这样的,似乎帮会中也是这样的。”蒙禹回道:“那是,帮会犹如小国,而不管大国小国,都是一样,最下层的人最苦,也最容易满足,只需在饱受欺压的时候受到一点点恩惠,就会对施恩者感铭肺腑,只要在绝望时有人给予他们一点点希望,他们便又能继续忍受欺压。” 刑名点点头道:“是的,师父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其实元末之所以会义军四起,就是因为元人已经连做戏都不愿意了,而百姓们,也再看不到半分希望,得不到半点恩惠,再不造反,便只有死路一条,不然的话,谁会想冒死造反啊!” 蒙禹长叹一声道:“是啊,这便是庞大的底层百姓,他们很好哄,也很好骗,更是非常容易被收买,哪怕居上位者已经压得他们只剩半条命,只要那天忽然让他们能轻松喘口气,他们也会觉得之前所受的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32 第三十二节 慕容家 听得蒙禹这么说,所有人都一时沉默了,毕竟除了元朔,其他人都是底层百姓出身,仔细想想,其实确实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在他们年幼的时候,正式大明建立之初,一边是百废待兴,一边是对外征战,老百姓的生活质量其实不比元朝时期好多少。 可毕竟是赶走了骑在头上作威作福胡作非为的蒙人,不会再突然有人带着一群牛羊跑到你的农田里放牧,也不会再有一群人骑着马在道路村庄里横冲直撞。更不会再有人看你是四等南人身份,只要觉得不顺眼就可以杀了你。 百姓的第一要求就是性命安全,第二才是居所安群,第三才会想略有财物。而新上台的明朝官员在朱元璋的高压管制下也还没有敢过分贪墨,皇族功勋也还不多,还没有开始大量占有和兼并土地,所以老百姓就算再苦,也觉得生活是有希望的。 而如今,这场莫名其妙的内战已经打了三年,而外战其实也并未停歇,双方的军费开支甚巨,外加几十万军士战死,一边让许多家庭失去了亲人和劳力,另一边军费开支和巨大的抚恤金开支又压在了其他百姓家庭身上,这百姓的生活,能好得了么?可只要看得见希望,百姓就都会乖乖的安守本分。 蒙禹也仰天长叹一声,念起了元曲作家张养浩的名篇——《山坡羊·潼关怀古》:“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所谓家国天下,毕竟家是首位,家之不存,国如之何? 众人一路无话的进入了保定城,这里已经是燕军的地盘,一路上所见,燕军确实对百姓秋毫无犯,他们也受到了几次盘查,但也都是例行公事,并没有遭到盘剥为难。走了这几日,和杜宇斗嘴也斗的无趣了,又没人愿意和他比武,刑名不高兴的说道:“这一路也太无聊了,都没见到什么悍匪马贼之类的让我一试身手,闷都要闷死了。” 慕容预笑笑说道:“如今我们走的这一路都是双方的必争之地,两边的军队来往穿梭不断,那些匪徒又不是傻子,只要一露头就肯定被灭了,他们如何敢来这里触霉头?不过从保定再往西,可就不好说了。而大同、开平一线和草原瀚海地区接壤的边境,那可就更是鱼龙混杂了,匪帮众多不说,还经常一股马匪里几族的人都有。” 刑名一听立刻来了兴致:“真的啊?你的意思是这马匪里倒还先实现了民族大融合?”慕容预点头说道:“是啊,我就见过这样一股马匪,为首的倒是汉人,可看他属下的装束,却有汉人,有蒙人、有波斯人、高丽人甚至还有黑人。” “黑人?!是什么样的?真的是墨腚一样黑色的?”这一下,所有人都来了兴致。慕容预苦笑道:“是啊,确实是黑的,远看就是黑乎乎的一坨,离近了才分得清五官眉眼,我第一次见的时候,还以为是妖怪,吓了我一跳,后来见了几次,也就习惯了。” 刑名却只关心一件事:“这些黑人武功如何?”慕容预摇摇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我这点武功,与几位的可没法比,所以也绝少和人动手,不过听别人说,那些黑人耐力惊人,跑的还快,而且下手最狠最黑,还贪婪好色。”听得是这么不堪的样子,所有人也都对这些黑人再没了兴趣。 众人进入保定城后,慕容预便带着大家到了慕容商会的驻地,毕竟慕容商会这样的小商会,可比不得燕云商会那样的大帮会,所以也只敢把总部设在相对安全些的保定城里,而不敢去边境的大同、开平之类的地方,那些地方,打交道的不是官军就是悍匪,没有点实力,那还真是不敢常驻啊。 慕容预将一行人带进门穿过院子到大厅落座奉茶后,连忙就去请慕容家的老家主。老家主已经快七十岁了,但却精神矍铄,身子硬朗,反倒是在一旁陪着说话的少东家慕容俊,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听完慕容预的叙述,老家主慕容仁也惊喜不已,能同时结识这么多大帮会的的青年才俊,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慕容仁念着胡须欣慰的说道:“预儿这一趟出去,真是收获颇丰啊,看来我慕容家以后就要靠你在外支撑了,俊儿,还不快谢谢你大哥。”一旁的慕容俊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面上装着笑起身施礼道:“辛苦大哥了,我这身子骨不行,以后就更要仰仗大哥了。” 慕容预连忙还礼道:“少东家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慕容预可不敢忘记自己的养子身份,虽然慕容仁让慕容俊叫他大哥,可慕容预却从不敢称呼慕容俊为二弟,一直以少东家称呼他。慕容俊笑笑,心中的怨恨和嫉妒却更加强烈,慕容预越是这么尊敬他,他就越是恼恨。 这样的心理,常人是无法理解的,慕容预也无法理解,他只是从内心觉得这位少东家对自己并不是真的亲近和感激,当初被慕容仁收养的时候,他就没有少受这位少东家的欺负,而慕容预一直学着隐忍,而慕容俊也颇会演戏,每次慕容仁一来,他就会装出一副关心和亲近慕容预的样子来。 就这么一晃眼,三十年就过去了,慕容预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而慕容俊却只有一个儿子,这又让慕容俊心中暗恨不已,甚至有时候都会猜疑,自己这虚弱的病体,到底是不是慕容预搞的鬼。可这一切,慕容预都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去解释,他只能努力的为慕容商会多辛苦付出一些,然后对这位少东家多尊敬一些,让他们知道自己永远没有僭越的念头。 慕容仁和慕容俊一起来到了客厅,慕容预向他们一一做了介绍,慕容仁开心的说道:“一下齐聚了这么多青年俊杰,老夫这小小的慕容商会真是蓬荜生辉啊,今晚老夫便做东,为各位接风洗尘,各位也一定要在这保定城多逗留几日,让老夫好好尽一尽地主之宜。” 众人都连连致谢,只有元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老会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我们还得赶回大同去,明日一早便要上路了。”众人一时哑然,因为这毕竟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就算要走,等晚上酒宴之后再说也不迟,这元朔也有些太不给老人家面子了。 蒙禹连忙施礼说道:“老会长一番好意,本不该拒绝,小生也的确想好好看看这保定城,可我们这一趟的确时间有限,小生也还需要在四月前赶回南京,所以老会长的招待,我们只有下次再来叨扰了。”老会长拈着胡须点点头道:“如此,确也只能等下次了,本来还想着让俊儿也跟各位多亲近亲近,以后大家彼此也有个照应。” 慕容俊连忙施礼道:“在下身体一直不太好,都是辛苦大哥在外奔波,心中也着实过意不去,今日能得大哥引荐见着这么多江湖俊杰,在下真是开心不已,只是不知能不能让犬子也出来见一见各位,让他也看一看大帮会人物的风采,省得在这保定城里成了井底之蛙。” 蒙禹笑笑回礼道:“我们远来是客,少东家真是客气了,一路上就听慕容大哥说起府上的二位小公子如何伶俐可爱,我们也正想见上一见呢。”慕容预立刻起身抱拳道:“既如此,那请各位稍候,我去把他们领来给各位见礼。” 慕容预转身出去,不一会便从后堂领回来两个男孩子,蒙禹抬眼看去,却不由得一惊,他也略通识人相面之法,这一眼看去,两个孩子都不简单啊!慕容预将两个孩子领上堂来介绍道:“这年长的是大哥的公子慕容宣钺,这年纪小的,就是在下的犬子慕容宣剑。” 这慕容宣钺已经十五岁,生的豹头环眼,却目光有些阴骘,蒙禹按相术所载一看便知,这样的人,心狠手辣且毫无信义,但偏偏也是这样的人,最容易做成事情,只是结局却未必就好。 而慕容宣剑生的是眉清目秀鼻梁挺直,且眼中神光内敛,这样的孩子,应该是非常聪颖机灵而且天资过人的,却可惜天庭狭仄晦暗,注定了一生命运多舛,最后能不能羽化成龙还是英年早逝,就要看长大后的造化了。 两个孩子向众人见礼,慕容预也一一给他们介绍了在座的人,这慕容宣钺在听到天机阁和焱教的时候,眼睛就放光了,在听到元朔是燕云商会少东家时,则更是明显的脸上喜形于色,毕竟天机阁和焱教再大,离他们也有些远,可这燕云商会掌控漠北边境,可是他们这里的霸主啊。 这慕容宣钺与众人一一见礼后,又单独向元朔行礼道:“早就听说燕云商会的少当家元朔是一位少年英雄,今日能够有幸一见,真是小子的福气啊。”元朔其实也就比他大的两三岁,听见有人这么夸自己,当然也有些飘飘然。 却见这七岁的慕容宣剑睁着大眼睛盯着元朔忽然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原来你就是钺哥哥常说的那个到处为非作歹的纨绔公子啊!”这小孩子原本是不知深浅厉害的童言无忌,可此言一出,慕容家的所有人都立刻脸色大变,这边众人也面露尴尬,元朔更是窘得脸都青了。 蒙禹立刻给杜宇使眼色,杜宇随即哈哈大笑道:“就是他就是他,这小子在我们燕云地区的大名早就尽人皆知,刚才这位公子当面说谎奉承,我听着都起鸡皮疙瘩,还是这位小公子说的实在。唉,我说元大公子,你不会真以为你在外面能有什么好名声吧?” 经过杜宇这么一搅合,大家也才松了口气,而元朔经过这一路,也的确改变了许多,斜了杜宇一眼笑笑道:“我知道,以前我是过于顽劣了,确实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不过我已决心改变,再过上三五年,应该当得起这英雄二字了。” 慕容预一看危机过去,这才连忙抱拳道:“都是我管教无方,让这孩子不知轻重的信口胡言,元公子切莫见怪。”元朔摇摇头笑笑道:“无妨,能听得有人当面对我道出真相,也让我心中颇为触动,我还要感谢这位小公子才是。” 慕容预连连施礼,元朔想了想,将自己的剑解下来说道:“多谢你点醒我,我们也算有缘,你既是名中有个剑字,我便送你一把剑好了。”慕容宣剑一见这元朔手中的剑,立刻眼睛放光的跑上去接了说道:“太好了,我一直想学剑,我爹爹却说学剑不好,只让我读书。” 杜宇摇摇头道:“你爹爹是想要你以后去考科举做官呢。”慕容宣剑抱着剑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然后翻身下拜道:“慕容宣剑多谢这位大哥哥,现在我觉得钺哥哥刚才说的才是对的,你真的是大英雄。”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眼看危机变成了好事,慕容仁这才松了口气,让慕容宣钺把慕容宣剑带下去,慕容宣钺一看自己想结识元朔的打算被这小子搅了不说,还把自己给卖了,如今却还得了元朔的礼物,这如何能不怨恨在心,借着拉他出门的时候便狠狠掐了他一把。 慕容宣剑疼的“哎哟”叫了一声,慕容宣钺却立刻把他牵出了门,这样的小动作,哪里能逃过在座人的眼睛,可谁也不会再去揭穿,只有元朔微微的眉头一挑,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一见这慕容宣剑就觉得有些亲近的感觉,他一直都希望有个弟弟的,而这一刻,他却觉得,这慕容宣剑,就是他一直想象中弟弟的样子。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33 第三十三节 往事 当天傍晚,慕容家的大厅里,十多人围坐一桌欢宴,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这期间,却有几个下人装束的人来到了大厅外,被其中一个下人引着,绕着圈的把里面的人看了个仔细,众人只当是府里的下人好奇来看热闹,并未在意。而后,这几人却便又换了衣服出府离开了,这不大相干的一幕,也并未引起谁的重视。 酒席宴饮一直持续到亥时临近,所有人都有了几分醉意,有蒙禹的侃侃而谈,有杜宇和刑名的插科打诨,所有人都笑闹不止,酒自然也喝了不少,最后宾主尽欢,一个个都被搀扶到了厢房住下,不一会便都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起来洗漱后,慕容家早就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吃过之后,众人便又告辞起身,慕容预要赶着马队前往边境黑市交易,自然也一起出发了,平日里慕容预也是常年在外,慕容预的妻子女儿早已习惯,可慕容宣剑一看父亲才回来又要走,却扯着他的衣襟哭了半天,眼里却有意无意的看向元朔。 慕容预好不容易许下从边境给他带回好玩的东西,才将他哄得放了手,却依然拖着元朔送他的剑跟出了好远才停住。慕容宣剑才七岁,人长的也瘦弱秀气些,这长剑于他就显得有些累赘了,可慕容宣剑却怎么都不肯解下来,坚持要自己带着,可见他是有多喜欢这把剑。 终于又再次上了路,慕容预向元朔道谢道:“真是多谢元公子了,我们那孩儿对你赠的剑真是爱不释手,连睡觉都要抱着。”元朔毕竟年纪还轻些,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毁了慕容预一直不让慕容宣剑学武的计划,也便回礼道:“慕容大哥无需客气,我也是觉得与小公子格外投缘才会赠剑于他。” 蒙禹自然知道这慕容预并非是诚心感谢,这里面埋怨的成分其实还更多些,想了想也上前说道:“慕容大哥,小生虽是读书人,可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全仰仗着学了些微末的功夫,这燕云边境又是乱世,小公子能在习文之外习练些武艺,其实只有好处而并无坏处。” 慕容预见是身为举人的大才子蒙禹说这话,为了不让元朔觉得自己是在埋怨他,也只有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是,其实我昨晚也想过了,确实啊,这科举考试虽是正途,但若是连自保都做不到,或许他连京师都无法走到,以前确实是我想错了。” 蒙禹笑笑道:“确实如此,其实春秋战国时期的君子,可都是文武双全的,很少有只读书不习武的,他们习的六艺里,除了学问,便还有驾车和射箭两项,很多人的剑术也是很不错的,我们的孔圣人就是剑术高手,还有苏秦、张仪、鲁仲连,这些都是人间大才,却也都是一流剑客,后来的秦汉魏晋隋唐时期也亦是如此,那些大才一个个都是文可挥毫写意,武可上阵杀敌的。宋朝之后虽然文人逐渐开始轻武,但也并非完全放弃习武,不管是北宋的范仲淹、苏东坡,还是后来南宋的辛弃疾,陆游,也都是文武全才。我朝虽规定文官节制武将,可若真是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真能节制得了的?” 慕容预这才认真的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在理,我这趟回去,就给孩儿寻个好的师父去,让他好好学剑习武。”杜宇笑笑道:“那可一定要寻个好师父,我看那孩子资质不错,千万别寻了个庸才给带坏了,这燕云地区,高手不少,可蒙事的也不少啊。” 慕容预抱拳问道:“既然杜老弟也是燕云人士,又习得真功夫,可否推荐一二?”杜宇皱眉说道:“我那师父倒是真厉害,可他老人家行踪飘忽,我都不知道哪里寻他,而且他老人家又是刀客,没见他使过剑或者提过剑的,似乎也不太适合教授小公子。” 刑名也摇摇头道:“可惜我师父已经过世了,若是他在世,倒是会喜欢小公子这样的人才的。”楚天王也笑笑道:“我那师父虽然是剑道高手,可行踪却更难寻觅,连我都还没来得及正式磕头拜师的。”众人相视一笑,也有些无奈。 蒙禹却忽然想到:“小生有个好友,是河北沧州人士,他的武功就很不错,他的师父就是个文武双全的高人,不但教他武功剑术,还教他读书,只可惜他并未告知我他恩师的名姓,等着下次回到南京,小生就帮慕容大哥问上一问。” 慕容预一听还真有这样文武双全的高人,立刻开心不已,抱拳说道:“那就多谢蒙先生了,这些高人隐士,对于我们来说,真是咫尺天涯,不经引荐的话,真是对面也不相识。”刑名闻言惆怅的说道:“那倒真是,我那师父,就是不修边幅 邋里邋遢的,这要走在街上肯定都是人见人躲的,谁会能想到他是隐士高人啊。” 楚天王好奇的问道:“那师叔究竟是何来历,不知可否相告,我也好有线索去寻找师父他老人家。”刑名点点头道:“师父不喜欢说他的来历,但每次有老朋友寻到他,他也是开心不已,我估计师伯应该也是这样。如今他老人家已经故去了,他的来历,其实也无需保密了。” 众人一听,立刻便来了兴致纷纷策马围了上来。刑名收起了笑意,脸色平静的看看远处,悠悠说道:“我的师父,就是原先明教烈火旗的旗主,在洪武先帝立国之后,大力打压整顿明教,后改称焱教,其主力便是以烈火旗为主,师父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便悄然离开了,然后便一直浪迹天涯,直到洪武先帝停止了对明教前辈们的搜寻剿杀,才在太行山中安定下来。” 众人这才点点头,楚天王想了想,惊讶的问道:“那我的师父他老人家也该是明教中人咯?”刑名点点头道:“应该是,师父他老人家说过,他师兄弟三个都加入了明教,而且后来都地位颇高,以他老人家提到师伯时的那种崇敬,我想师伯在明教里的地位应该更高才是。” 楚天王点点头道:“怪不得师父对他老人家的来历名姓只字不提,更是在哪里都不愿久居,看来也是为了躲避洪武先帝的追剿啊!”众人一片唏嘘时,安和却不解的问道:“他们不都是帮助洪武先帝立国的大功臣么,为什么还会被追剿而逃亡?”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安和,有些事情,你或许无法理解,我只能告诉你,洪武先帝起事也好,反元也好,还是与其他反王互相征伐也好,都离不开明教高手的支持,可一旦立国之后,这些不愿为官为将,却又功劳卓着的高人们,就会成为上位者心头的忌讳,更何况,大明立国之初,根基不稳,内外交困,更容不得这些不安定因素存在,所以才会刻意打压,而一旦大明朝安稳之后,这些老人家便也再构不成什么威胁,自然也就无需再追剿了。” 安和点点头,却依然疑惑的问道:“那这些高人怎么就不愿意为官为将呢?”刑名笑笑道:“这个我倒是真知道,因为我也问过师父,他老人家说的是,其一因为自己自由自在惯了,不愿意受那样难受的约束,二则他们从小就痛恨官府和官兵,要他们自己去做官做将,也实在是做不来,第三嘛,自然是他们心中其实是有怨气的。” 这一下,众人都点点头不再说话,毕竟,明教自己尊奉的皇帝是韩林儿,而并非朱元璋,朱元璋派人里应外合的暗杀了韩林儿,强行接管明教,此事当时是人尽皆知,只是后来修史书时,要求写成韩林儿是因病亡故,有敢提及真相着,也都被杀了。 所以,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了,不明白的人,却也不敢随便问。楚天王一看气愤凝重,也开言道:“不知道各位可曾听说明教的前辈高人里,谁是善使剑的?或者谁用的是疾风剑法?”众人都微微摇头,毕竟这里年纪大的安和和慕容预不是江湖中人,而其他人又年纪太小。 蒙禹想了想回道:“我教书那户人家是武人,所以买书根本不看名录,见人家处理藏书便一股脑全买回来放着,反正也不看,自然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书,而小生在翻阅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了一本手札,按律还是禁书,因为里面记载的,就是明教往事。” 楚天王连忙的问道:“那书还在不在?”蒙禹摇摇头道:“那主家对我有恩,我不想他们因此留下隐患,所以看完之后便将其烧毁了。”众人一片叹息,蒙禹笑笑道:“幸而小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在老得不记事前,里面的内容大致还是记得的。” 楚天王眼睛一亮,连忙问道:“那手札里可曾记载关于我师父的事情?”蒙禹点点头道:“似乎是有的,里面记载,当时有师兄弟三人到明教效力,很得教主赏识,其中老二善使烈焰剑和烈火掌,当是刑名的师父,而老大使的却并不是疾风剑,手札记载的是惊风剑,老三使的又是疾雨剑,他们都做到了明教的高位。” 刑名眉头一皱:“师父并未老糊涂,应该不会记错,他明明就说大师伯使的是疾风剑,难道是记录这手札的人记错了,把疾风剑和惊雨剑记颠倒了?”楚天王点点头道:“这倒也有可能,只是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这三师叔?” 刑名看看他,微微摇头道:“因为师傅也不愿提及,他只说人各有志,各自选择的路也不一样,从各自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他们便再无关系了,叫我以后也不要再问了。”这话虽然说的含糊,但稍微有点江湖阅历的人都听明白了。 这朱元璋既然是里应外合拿下明教,那就必然是有内应的,这位三师伯,估计就是被朱元璋收买的内应了。此时,刑名却大惊道:“等等,蒙先生,你是说,那手札里记载的老三使的是疾雨剑?”蒙禹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刑名苦笑摇头道:“原来义父就是我的三师叔啊!我曾经见过,他的剑上,确有疾雨二字,只是他已经不再用剑了,平时都是置于剑架上,我也是一时手痒趁他不在时拔出来看了一眼,几乎都要忘了。”楚天王连忙劝道:“刑师弟,三师叔虽然选择的作内应,但他并未残杀师父和师叔,我想他收你做义子,应该也是因为见到烈焰剑,知道了你是师叔的弟子。” 刑名点点头道:“这就是了,当时我不知轻重,独闯焱教连连伤人,义父本是狂怒而来,可见我之后,却立刻平静了很多,将我打败时也并未伤我,后来更力排众议对我免于处罚,更收为义子,现在想来,都是因为师父的这把烈焰剑的关系才对。” 蒙禹也劝道:“是啊,老一辈的恩恩怨怨,或许他们自己都是说不清,既然老教主对你如此厚爱,也说明他心中一直是愧疚的,既然你们并无什么深仇大恨,此事也就不该成为什么碍难之事,更不该让你对老教主心存芥蒂才是。” 刑名点点头道:“是的,师父从未说自己有什么仇恨,所以他应该既不恨三师叔,也不恨洪武先帝,或许正如他所说,只是各自的选择不同罢了。师父和义父都对我恩重如山,我自是不会对义父有什么怨恨,这次回去,我也要把师父的那些话告诉义父,让义父知道,师父他们从未恨过他。” 众人都唏嘘不已,江湖事,江湖了,这恩怨情仇,有时候还真说不清楚,可老教主并未借机消灭刑名,反而收其为义子,还大有将教主之位传给他的意思,这也说明了老教主虽然选择了做朱元璋的内应,却并非是丧心病狂的人,或许他只是觉得朱元璋更适合执掌天下吧,而朱元璋立国后追剿明教前辈的行径,估计连老教主也是想不到也阻止不了的。 杜宇看气氛越来越阴郁沉闷,也有心转换一下,立刻假装好奇的问道:“那敢问蒙先先,那手札之上,可曾记录过家师啊?”蒙禹也觉得话题越说越沉重,于是换了轻松的语气问道:“那手札上倒真未记录有天狼刀,不知你师父可还有其他特征和名号?”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34 第三十四节 遇险 听得问及恩师,杜宇颇为自豪的笑笑道:“这天狼刀可不是我师父的,是他打败了一个西北高手之后得的战利品。我师父他老人家有个习惯,就是凡来找他挑战的人,输了必须留下自己的武器,赢了也可以在他的战利品里随便挑一把走。至于他自己的刀嘛,从来没人见过,我也是一次无意间看见他独自拜祭的时候偷偷拿出来过,是一把通体纯黑的横刀。” 蒙禹惊讶的看着杜宇道:“你确定是一把通体纯黑的横刀?”杜宇笑笑道:“那是,虽然师父是偷偷拜祭,我也只看见了一眼,可我眼神好得很,不会看错的,那漆黑发亮的刀身,看着就是宝贝啊。”蒙禹点点头道:“若是如此,那你师父他老人家可就厉害了,按手札上的记载,应该明教护法刀神——左冲!” “什么?!”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这明教护法刀神左冲可是上一代的传奇人物啊,当年以一人之力连战半个江湖数十高手的故事,直到今天都还在江湖中流传着。可朱元璋突袭明教时,左冲却并未出手阻止,而是直接消失了,这也成为了一个未解之谜,很多人还以为他早已被害死了。 如今看来,他应该是自知无力回天,再也无心江湖事,于是早早归隐了。这些明教高人,一旦逃亡归隐,自然都不会再用自己的真名。四处浪迹天涯的,或许还会继续使用自己的成名武器,而像杜宇的师父这样大隐于市的,就会连名姓带武器甚至一切有能让别人认出自己身份的东西都隐藏了,而且,据杜宇之前说,自己这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是跟他师父学的。 那由此看来,这左冲就真是连自己当年震慑群雄的刀神气概都藏起来了,给自己换上一副市井之徒的混混样,以一种别人绝对想不到的形象大隐于市。可从他打赢了对手就要对手留下武器这一点来看,刀神左冲心中的傲气和霸气还是丝毫未减,可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一丝尊严了。 杜宇一看原来自己的师父这么牛,而是还是楚天王和刑名他们师傅的上司,一时间当然也是得意洋洋,头都抬高了几分。这元朔其实并不知道太多的明教典故,可看别人的反应,也猜到这护法刀神左冲应该是很厉害的人物,因着跟这杜宇关系好,也大胆的问道:“杜大哥,既然你师父这么厉害,那你是怎么打败他老人家拿到天狼刀的?” 杜宇撇撇嘴说道:“打败我师父?想都不要想!这么些年就没有一个挑战之人胜过的。是师父他老人家对我们这些弟子网开一面,说是只要能在他手下坚持走过五十合,就能从他的战利品里挑一把自己喜欢的刀出师,我也是直到二十二岁时才在师父手下走过了五十招,然后挑了这把天狼刀。” 刑名大叫道:“能在刀神前辈手下走五十招,那也已经是很牛的了,想当年那场大战,很多成名多年的高手在他手下连三五招都没走过啊!我说混混,你师父那里,有几个走过五十招出师了的?”杜宇又是得意的一笑:“目前为止,就我一个!” 刑名眉毛一挑:“看把你牛的,要不你带我去见见你师父,我也试试能不能在他老人家手下走过五十招?”杜宇哼了一声:“你又不是我师父的弟子,他干嘛要让你过五十招,你要真想去,那也只能算是去挑战,输了,就把你的烈焰剑留下。” 刑名立刻叫道:“那怎么行,这可是我师父留给我的遗物,算了,我不跟他老人家动手了,只要能亲眼见见刀神前辈就行,他可是我的偶像啊!我独闯焱教总舵去挑战一众高手,就是学他老人家当年的故事!”杜宇点点头道:“那就得看缘分了,师父他老人家看我出师了,也就不在一个地方呆着了,我如今都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哪里。” 蒙禹也点点头:“今日所说之事,各位也心里知道就好,切莫到处声张,虽然洪武先帝已经不再追剿明教的前辈,但还是尽量不要给他们增添麻烦的好。”杜宇连连说道:“对的对的,蒙先生提醒的是,我们还是继续装作不知道的好。” 众人也连连承诺保密,却都缠着蒙禹给他们再讲讲手札里记载的明教往事,蒙禹想想反正也闲来无事,就将手札中记载的人物和故事给众人娓娓道来,有些事,他们或在江湖上听到过传说,或听师父说起过,可好多事,他们也都是第一次听见,特别是元朔,以前对这些毫不在意,如今也听得津津有味。 保定到大同,大约六百里的路程,他们赶着拉货的马车,得走十天左右才到。此时已经是二月上旬,虽然还是有些寒冷,但也开始了冰消雪化,春回大地,许多地方在阳光照耀下,已经是草长花开。就这样一路走了三天之后,一行人到达了狼牙山地界。 慕容预毕竟是这条路上的常客,和各位打招呼道:“这狼牙山地界之前有一股山匪盘踞,以前过路都要上交买路钱,只是后来被燕军来往搅扰得不敢在这里出没了,最近这一两年里到是都没有再出现,买路钱也省下不少。” 安和好奇的问道:“预哥,你们这一路都要给买路钱,那最后还能有多少赚头是自己剩下的?”慕容预笑笑道:“所谓盗亦有道,这黑道绿林,也有他们的规矩,山头就这么多,所以你的货物利润多少,他们该拿多少,大小山头该怎么分,都是有讲究的,否则真是把商人都逼的没活路都不行商了,他们也只有喝西北风了。” 安和这才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慕容预所幸也多和他说一些:“比如这一趟,我们的货物价值三千两,那这一路的山头,就要分去我们三百两,按山头大小他们自会衡量自己该收多少,我们一路按规矩交给收钱的人就是。” 看安和点点头,慕容预继续说道:“所以,这一路上,要新立山头,可不是简单的事,若是没有点实力,很快就被其他山头联合给灭了,若是你不守规矩一次把过路商人货物给全吞了,那也会受到其他山头的剿灭。若是原先的山头被灭了,那他们的那一份就是其他山头分了,若是像狼牙山这样的,山头还在,只是人被迫跑了,那就是我们这些商人省下一笔了。” 安和好奇的问道:“那若是他们哪天回来了,找你要之前的过路钱怎么办?”慕容预微微摇摇头道:“规矩就是规矩,一趟算一趟的,不会找旧账,我顶多意思意思就是。”安和疑惑的问:“黑道绿林真的这么讲规矩的?”慕容预点点头道:“若是真的黑道绿林,那就必须讲规矩,若是遇上过路的流寇飞贼,那我们就只有认倒霉了。” 安和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若是这些绿林山头派人假装流寇抢劫呢?”慕容预笑笑道:“我们商人怕这些流寇,这些绿林山头也怕,因为这会搅扰他们的正常秩序,一旦有流寇进入,他们也会扑杀,所以,流寇有没有出境,所有山头都知道,哪个山头要是敢做这样的事,就是为了眼前小利自取灭亡了。” 安和点点头低头沉思着,毕竟这些事于他来说,还是太陌生太遥远了。这狼牙山是太行山的支脉,山势险峻,奇峰并立,巍峨峥嵘,原名郎山,后名狼山,最后因山形酷似狼牙而得名狼牙山,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怪不得这内战一起,这一代的绿林就只有避而远遁了。 一行人带着马队进入了狼牙山地界后,却总觉得有些心里不安,都是多年行走江湖的高手,对即将到来的危险都会有一种特殊的直觉,楚天王第一个感到了隐隐的不安,这种感觉,在上一任楚天王请他们赴鸿门宴的时候,他就有过。 紧接着,刑名也有了这样的感觉,疑惑的看看楚天王道:“方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楚天王点点头道:“是有些觉得忐忑不安,前路恐怕是有什么危险,大家都小心些。”慕容预疑惑的说道:“我也觉得心中有些发紧,可会有什么危险呢,若是那绿林山头回来了,我们照交过路钱就是,这燕军和南军也不会在这里劫掠物资吧?” 元朔也忽然说道:“不对,这一路不该如此冷清,我上次过去的时候,这个时辰应该有来往的客商和行人才对,可我们走了这半个时辰,一个人影都没见着。”蒙禹毕竟也是第一次走商道,如今一想也觉得不对,再看看周围的地势非常利于埋伏,立刻高叫道:“先停止前进,探探路再说。” 可话音未落,就听见羽箭的破风声响起,大道旁四周树林中数十只雕翎箭激射而出,杜宇大叫一声小心,然后拎着身旁的蒙禹就跃下马背,楚天王和刑名也一人一个将慕容预和安和拎下了马,只有元朔毕竟年轻气盛,也不跳下马,只拔剑拨挡,可明显的却并没有几支箭矢是射向他的。 而押送马车的伙计武功都是平平,哪里有这么快的反应,三波羽箭之后便有一半人中箭身亡。三波羽箭射完后,看所有人都在马车后找到了躲避处,埋伏之人暂停了射箭,似乎在准备着什么,趁此空档,慕容预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若是求财,不必下如此狠手!” 对方却并未回答,楚天王立刻招呼道:“大家小心了,这些人不是求财的,就是来要我们性命的!”一时间,众人心中都惊愕不已,都在想着自己得罪了什么仇人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可想来想去,都觉得似乎自己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的仇人。 只有楚天王眉头一皱,大声喝问道:“你们可是天机阁上一任楚天王的故旧?若是要寻仇就说一声,找本座一个人便是,无需伤害其他人!”可还是没有人回答,楚天王也疑惑不已,他原想只有自己结下过这样的大仇,如果不是自己,那这些人是冲谁来的? 蒙禹脑中念头一闪,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是高阳郡王手下的燕军?因为被我们折辱了面子,要在这里将我们灭口?”杜宇伸手拔下一支羽箭看了看摇摇头说道:“这不是军中的箭矢,是江湖帮派用的。” 蒙禹也不由得苦笑摇头,自己真是急昏头了,若是高阳郡王要报复,怎么会舍近求远的跟了几百里才动手?可眼下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啊。那元朔依然坐在马上,看着如此诡异的僵持,也有些不耐烦的挥剑喊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要打便出来,何必缩头露尾的?” 只听远处有人终于回道:“元少当家请先行离开吧,这一趟买卖,没有你。”这一下,众人更加疑惑了,既然是有人接了杀人的买卖,又对他们的身份完全熟知,那就确实是来寻仇的,可只放元朔一人离开,那就说明其他人都是目标,或者说,其他人里,就算不是目标,他们也不想放过,只有元朔的这个身份,他们不想轻易招惹。 元朔冷冷笑道:“小爷我年纪虽小,可要我扔下朋友自己逃命,小爷我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远处声音再次响起:“元少当家切莫趁一时之气,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不走,也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元朔嘿嘿一笑:“无需废话,小爷第一次行走江湖若是就扔下朋友跑了,那今后也就无需再在江湖上混了。” 那人一声叹息道:“哎,好吧,既如此,你们就一起受死吧。”话音刚落,只听破空声再次响起,一波羽箭再次射来,只是这一次,却并不瞄准人,而是将羽箭射到了他们躲避的四周,紧接着,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 蒙禹一看便立刻大叫道:“立刻闭住呼吸,撕下衣襟打湿后捂住口鼻。”所有人自然都知道这烟雾肯定有问题,立刻照做,元朔也终于跳下马找了隐蔽处。而远处的声音却哈哈一笑说道:“无需费事了,若是这毒雾能轻易防住,那我们也就不会这么多此一举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35 第三十五节 转折 果然,众人虽然用打湿的衣襟掩住了口鼻,可渐渐的却还是有些开始感到头晕目眩,有个伙计耐不住起身想跑,却一离开马车的保护就被一箭贯穿射杀,众人焦急万分,再这样下去,可就是死路一条啊,而且最冤枉的就是连死在什么人手里都不知道。 而蒙禹则发现烟雾是从绑在箭矢上的小包里散发出的,他屏住呼吸拆下一个仔细的分辨了之后,忽然面上一喜,立刻要过刑名身上的酒壶,匍匐到其中一两马车旁,用楚天王给他的手腕匕首刺破一个麻袋,从这个麻袋中抓出几把本来准备贩运给草原的已经碾碎混杂的药材塞入酒壶。 将酒壶摇晃之后,蒙禹又将酒液倒在每个人的掩住口鼻的湿衣襟上,示意大家再次捂住口鼻,这一下,所有人眩晕的感觉开始缓解,继而渐渐都缓了过来。众人无不欣喜万分,蒙禹又示意大家噤声,要大家趴下,众人也明白了,这是要大家装晕把敌人引过来。 众人一一趴倒在地,白色烟雾逐渐散去,树林中的人也跳下树梢,除了留下一部分警戒的,其他人跟着为首之人走了过来。为首之人走到几人面前,指着几人问道:“认清楚了,可是这三人?”早有人上前查看刑名、楚天王和慕容预之后,点头确认道:“就是他们。” 为首之人点点头道:“把这三人的头割下来,其他人都补上几刀,确保死透了。”下属刚刚回来声“喏!”就见楚天王一声呼哨和刑名,杜宇、元朔四人忽然暴起,一起杀向为首之人。这为首之人一看在这毒烟之下几人还能暴起,也有些意外,可毕竟是杀人的老手,立刻也便挥剑抵御。 几人早已怒不可遏,下手也不留情,那些埋伏之人纷纷被杀,可这为首之人武功却也着实诡异,更兼轻功卓绝,连连暴退之下口中呼哨不断,等他一拉开距离,外围放哨之人立刻便开始放箭,而且根本不顾及伤到自己人,四人只得再次被逼回马车之后躲避。 那埋伏的为首之人在远处嘿嘿一笑道:“还真是失算了,没想到你们居然随身带有解毒的灵药,可你们不怕毒,我看你们怕不怕火!”众人立刻明白,他这是要射火箭了,只要马车一着火,马匹乱跑之下,他们就再也没有藏身处了。 从刚才他们检查刑名,楚天王和慕容预的时候,蒙禹就在想,为什么是这三个人?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可这三人明明都是才认识不久的,不可能一起得罪谁吧?再想想三人的身份,蒙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脑中灵光一现,立刻大叫道:“且慢!先听我一言。” 那为首之人说道:“你还想说什么啊?”蒙禹大声说道:“我知道是谁找你来的,也知道你要干什么,可你想想,刑名是焱教老教主的义子,楚天王更是天机阁的护法天王,不管你做的有多隐蔽,灭口有多彻底,迟早都会被人查出来,到时候,等待你的,就是焱教和天机阁这两大帮会的疯狂报复,你且想想,你不管这一趟赚了多少钱,也得有命花才是!” 那为首之人哈哈一笑:“你无须费口舌挑拨,我们既然敢接这样的大生意,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没有人会知道是我们做的,至于后面的事,就更无须你操心了。”蒙禹哈哈大笑道:“可惜你这老江湖,难道真是被钱财蒙了心智?你仔细想想,雇佣你们做下这样的大事之后,谁最想你们死?肯定就是那幕后指使之人啊,只有你们死了,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为首之人嘿嘿一笑:“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个我也早就想过了,我也想好了自保之法,他们想灭我的口,可没那么容易,不知你可说完了,如果说完了,我就要送你们上路了。”蒙禹也没想到对面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自己的才智在这样的人面前似乎毫无用处,那么就只剩利诱一途了。 蒙禹大叫道:“等等,你最终也就是为了求财而已,我不知道他们给你多少钱能让你铤而走险,可你也知道,我这几个朋友都是一流高手,真的放手拼命一搏,你的人也会死伤巨大,我知道训练出一个好手下需要多少心血经历,对于你来说真的值得?” 为首那人回道:“这个说的在理,我就是不想手下死伤,才费心在此埋伏,又专门购置了毒烟,可谁知还是失手了,如今死了这四五个弟兄,我也很心疼啊,所以,我还真舍不得放火,毕竟这些马匹货物也是一大笔钱财。” 一听对方有所动摇,蒙禹继续大声喊道:“这些不过是小钱,你若是愿意放手,我可以给你一笔天大的财富,是这些货物的千倍,万倍!”那人哈哈一笑:“你可真是爱说笑话,你们的底细我都知道,你不过一介寒门举子,如何能给我天大的财富?” 蒙禹高声叫道:“那财富不在我的手里,可我知道在哪里,那是一处无主的财富,我是去拿不了的,可你有本事也有人手,最重要的是有胆子,你可以去取。”那人呵呵一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蒙禹回道:“在我之前涉猎的古籍里,也有元朝官员的文集,里面有提到一处埋藏财宝的地方,只不过那是蒙人的禁地,蒙人都不敢去,可你应该是汉人,那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那人有些好奇的问道:“那地方在哪里?”蒙禹哈哈一笑:“这可是我拿来换命的东西,你把我的朋友放了,我留下来告诉你就是。”杜宇小声说道:“蒙先生无需为了我们牺牲自己,我们拼着中几箭冲出去就是。”蒙禹摆摆手道:“没事的,相信我。” 那人想了想,却哈哈一笑:“你真当我这么好骗么?你那些朋友个个是一流高手,一旦脱离了我的包围圈,那要死的就是我了,我就算留下你一人又能有何用?”蒙禹大声问道:“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那人想想道:“你一个人过来,将藏宝之地告诉我,我如果觉得可信,自会放了你们撤退离去,毕竟我更需要的是财宝和人手。” 蒙禹大喊道:“行,成交。”楚天王也焦急的说道:“蒙先生不可啊,你就算告诉了他,他若是反悔要杀你灭口,你更是危险,还是听杜兄的,我们带着你冲出去。”蒙禹摆摆手道:“没事的,只要他肯见我,就说明他有更大的贪欲,我会说服他的,你们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蒙禹说着,便站起身来,将双手摊开道:“好的,我这就过来了,你们可别放箭啊!”蒙禹说着,一路面带微笑的走到了那人面前,那人看看他道:“你说吧,是什么样的财宝,究竟在什么地方?” 蒙禹笑笑道:“那地方在漠南和漠北交界之处,是蒙人的神山,那地方曾经是蒙人每年大祭祀的地方,山中有个山谷名叫脱魂谷,按藏宝图所示,成吉思汗当年曾经把大量的金银财宝藏在那里以防不测,而成吉思汗死后,那里又被窝阔台大汗设为蒙人禁地,禁止蒙人进入,所以这一百多年来都罕有人迹,自然也就没人知道那里面藏着巨大的财富。” 那人看看蒙禹道:“听起来倒是不错,可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而且那里既然是蒙人的禁地,我又如何能进去得了?又如何能运着这么些财宝穿过草原?你还是在诓骗我啊!” 蒙禹笑笑道:“是真是假,你自是可以赌上一赌,而且那里既然是禁地,自然人迹罕至,你只要行动足够隐蔽,不难到达进入,至于怎么运出来嘛,那就更简单了,你只需伪装成蒙人的商队,再买通几个草原首领,应该也不难回到大明边境。只要你放了我们,我自然会把藏宝图默画出来给你,小生武功虽然不行,可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倒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那人定定的看着蒙禹,因为蒙着面,看不清表情,可那眼睛里,分明已经有了些炽热的贪欲,终于,那人点点头道:“嗯,你已经证明了你的价值,可以活下来,反正这买卖里也没说一定要杀你,所以,你就和我们一起去找财宝好了,至于你的这些朋友嘛,你也就无需再管了。” 蒙禹一看这人实在过人狠辣,立刻说道:“你若是不守承诺伤害我的朋友,那我肯定不会给你画藏宝图,更不会给你们带路,而且,进入那脱魂谷的宝库,还有些机关暗道开启的秘密,如今似乎也只有我知道,我们大家最好还是都信守承诺的好。” 那人看看蒙禹,嘿嘿一笑道:“无妨,你到时候就会说的,相信我,我有数十种手段能让你开口,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做事,更会让你觉得只要能平安活着就没有什么不愿意做的。”蒙禹心中暗道不好,看来这家伙的阴险狠辣远超了自己的想象,他不但要完成杀人的买卖,也要掳走自己去寻宝,这下可就真的麻烦了。 那人哈哈一笑,阴恻恻的说道:“怎么样,蒙先生,这回都说完了吧?那我可要下来放火了?!”蒙禹正要大喊,只听得远处破空声再度响起,树上的箭手纷纷坠地,那人眼中终于出现了惊惶的神色,看了蒙禹一眼,大声喊道:“扯呼!” 蒙禹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已经没了踪影,那人带来的人也纷纷夺路而逃,蒙禹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三个青衣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两个年长些,一个年轻些。那年轻人看着蒙禹眉头一皱问道:“你是何人?怎会和那人在一起?” 蒙禹一看对方把自己当成那人的同伙了,连忙解释道:“小生凤翔举子蒙禹,和朋友们一起去大同府边境走走,却在这里遇上了截杀,小生刚才是在和那人谈判,希望能救我的朋友们一命。”年轻人又看看蒙禹,确定他没说谎后,才向另外两人说道:“可惜了,又让他跑了。” 此时,蒙禹却忽然有一种错觉,只觉得眼前这年轻人和刚才那人非常相像,虽然同一时间一去一来,虽然穿着不同,语气不同,虽然那人只露着眼睛,可蒙禹就是感觉这两人非常像,他不禁有些恍惚,也有些疑惑,这不会又是什么阴谋吧。 这时,被困众人也都发现出了变故,连忙起身赶了过来,而这一次,再没有一支羽箭射向他们,到了近前,一看蒙禹前面的三个青衣人,几个江湖人士都不禁大惊失色,异口同声的失声喊了一声:“青衣社!”蒙禹闻言也是一怔:“你们是青衣社的人?” 那年轻人点点头道:“对,我们是青衣社的,在下白天羽,这两位是青衣社的堂主吴鸿钧和萧烬,你们是何人?”蒙禹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天机阁的楚天王,这位是焱教老教主的义子刑名,这位是天狼刀杜宇,这位是燕云商会的少当家元朔,这两位是小生的朋友慕容预和安和。” 白天羽皱眉问道:“你们几个帮会的人怎么会在一起?又怎么会引来那人埋伏截杀的?”这火爆的刑名被压制了半晌,正在郁闷,又连遭盘问,不高兴的反问道:“我还没问你们呢,这暗杀一向是青衣社的买卖,刚才那人是不是你们青衣社的人?你们又怎会在此?” 白天羽呵呵一笑道:“我们青衣社是擅长暗杀,可从不做无故残杀正派武林同道的生意,刚才那人是这一年来才冒出来的暗杀组织首领,他这一年来做下的好些事都被算在了我们青衣社头上,我们三人一直在追踪剿杀他们,可惜这次又让他跑了。” 杜宇也揶揄道:“你们这追踪水平可真不怎么样,人家在这里埋伏了半天你们才到,若不是蒙先生替我们拖延时间,你们就只能给我们收尸喽,估计天机阁和焱教也会去找青衣社的麻烦吧。”白天羽冷哼一声:“我们只是想剿灭这恶徒,至于谁想找我们青衣社的麻烦,我白天羽都接着便是。” 刑名也不客气的说道:“你一个青衣刺使,牛气什么,你们青衣社也几十年没有黑衣刺灵了,就你们三个青衣刺使,我和方师兄外加这混混三人和你们公平一战,也未必谁输谁赢!” 白天羽正要发作,萧烬已经连忙转圜道:“既然都是五大帮会的同道,我们适才毕竟也算是救了你们一次,大家没必要伤了和气,至于阁下说的黑衣刺灵,不瞒各位,我们青衣社,应该很快就会诞生两位黑衣刺灵,而其中一位,就是这位白天羽。” 一听这话,众人才有些惊讶了,既然身为青衣社堂主的萧烬敢这么说,那说明这白天羽的武功已经超越了所有青衣刺使,有了挑战黑衣刺灵的可能。楚天王也连忙抱拳道:“失敬失敬,我这师弟一向脾气火爆口没遮拦,各位勿怪,在下先谢过三位的救命之恩。”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36 第三十六节 谁想杀我 听得楚天王这么说,年纪最长的吴鸿钧连忙回礼道:“楚天王客气了,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们还要继续追踪那恶人,先就此别过了,各位,后会有期。”众人也都施礼告辞,白天羽施礼后傲然的看了众人一眼,率先离去,萧烬和吴鸿钧紧随其后。 看着三人离去,蒙禹一直眉头紧皱,因为只有他近距离接触过刚才那为首之人,此时,他还是觉得那人和白天羽非常像。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是青衣社在演戏,这么短的时间,谁也不可能做到一去一来还换了衣服鞋子。 慕容预和元朔按蒙禹教的方法酒醒了其他伙计,还好蒙禹熟读各种杂书,刚好知道这种迷烟的配方,又正好这次送去边境的货物里就有给草原人治疗寒热证的药茶,而药茶里的某些药物与酒混合,恰恰能解这种迷烟的毒性。 其他人也一起将死难伙计的尸体装上了马车,这一次双方都死了几个伙计,看着这些年轻的生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毕竟都是年轻人,都没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场景,忽然这么熟识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心里一时都还接受不了。 刑名压抑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为什么是我们三个?到底是谁要买我们三个的命?蒙先生你不是擅长谋算么,你能不能帮我们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方师兄倒也罢了,可我们在亳州城外才认识的慕容预,怎么会一起得罪过谁?” 慕容预也疑惑的问道:“是啊,我也在奇怪,怎么会是这样的?蒙先生你就帮我们参详参详吧。”蒙禹此时也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道:“慕容大哥,我也正想问你,那日慕容老爷子设宴款待我们之时,曾有几个你们府上的下人来看热闹,可我刚才借机看了检查你们相貌的人,虽然他们都蒙着面,但看身形与那几人完全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蒙禹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慕容预,毕竟大家都见识过蒙禹过目不忘和精准识别的本事,知道蒙禹不是百分百肯定的话,是不会瞎说的,而且大家也都记起了,当时确实是有过这一幕,只是都未在意而已。 慕容预立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蒙禹,脸色发青,嘴唇都开始有些微微颤抖,惊惶的颤声问道:“蒙先生是说,是我们府上的人要害我们?”看慕容预的反应,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事他是不知情的,而且他也是受害者,甚至可能是被稍待上的受害者。 蒙禹点点头道:“现在我大概猜到了,应该是有人在楚天王和刑名从南京出发之后就去找那人买他们的命,那人看到他们二人意外和我们结伴而行进入保定城慕容家,便又生出了新的想法,找到了同样对慕容预心存杀意的人,又多收了一笔酬金,然后在这里设伏等着我们。” 楚天王点点头道:“有道理,以那人的形式作风,肯定会对我们所有人的身份进行调查,自然也就想到在慕容预身上还可以多赚一笔,可惜元公子是独子,他应该是没找到买元公子命的人,所以才愿意放元公子走。” 其他人虽然没有明说,可慕容预如何会听不明白,现在的事实就是,慕容家有人也花钱买了自己的命,那么会是谁呢?是老爷子慕容仁?还是体弱多病的少东家慕容俊?慕容预面容悲戚的摇摇头,不管是谁,对于他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现实。 安和自然也明白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道:“预哥,走完这趟货,要不你就离开慕容家带上嫂子和孩子随我们去南京吧。”慕容预无奈的摇摇头道:“没这么容易,义父还需要我为慕容商会卖命,不会轻易放我走的,而且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买我的命,我也没有离开的理由啊。” 安和焦急的说道:“这肯定是那慕容俊嫉妒你,怕你抢了他家主的位置啊,你如果还继续留在慕容商会,迟早是会被他害死的!”慕容预微微摇摇头:“我的命是义父给的,他们若是想要,就拿去吧,我的两个女儿也都出嫁了,应该拖累不到她们,只是我的妻子和那宣剑孩儿,有些不舍啊,哎!” 安和大叫道:“那这次回去,你就让我把宣剑侄儿带走吧,跟着我们,要学文有蒙先生,要学武也有卢方和杜宇他们这些高手,我无妻无子,一定会把宣剑侄儿当亲儿子一样对待的。”慕容预闻言眼前一亮,可忽然想到安和的身份说到底只是蒙禹的下人,就有些犹疑的看向蒙禹。 其实这些话蒙禹也想说,可毕竟自己和慕容预还没熟到这份上,如今由安和说出来,倒是再合适不过,蒙禹也点头道:“慕容大哥放心,安和与我名虽主仆,但我也是把他当大哥一样对待的,他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孩子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只是嫂子怎么办?” 慕容预微微摇头道:“她既是嫁给了我,也就只有跟着我生死与共了,若是连她都送走,我怕那要害我之人会铤而走险再度下手,倒时候又拖累你们,只要能将我那宣剑孩儿送走,我们夫妻两也就死而无憾了!我想她也会是这般想法的。” 众人一想也的确如此,只得无奈的点点头,那元朔毕竟与慕容宣剑投缘,此时也恨声说道:“别忘了还有我元朔,若是情势危急,别忘了来大同找我,我就不信在这燕云地界还有人敢不给我这个燕云商会少当家面子的!”慕容预感激的说道:“那就先多谢元少当家了,能够遇见各位,也是我那宣剑孩儿的福气啊。” 众人再次上路,却没有了先前的欢笑,一个个都在低头沉思,元朔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在先见了高阳郡王朱高煦的治军和收买人心的手段,又见了这同室操戈的买凶杀人,他的内心也颇为震撼,忽然觉得以前的纨绔生涯其实无聊得很,现在这样的生活才是真正有意思的很啊。 刑名和楚天王却一直在想,到底是谁要杀自己,楚天王还好,起码有个被自己杀了的前任是大仇,可刑名是抓破头也想不到到底是谁要杀自己,他下山之后就直接去了焱教,除了打败那十七个焱教高手之外,与教外的人动手也没有将人打死打残过,还不至于被人花大钱买凶报复吧? 蒙禹又将刚才心里的猜想再度梳理了几遍,渐渐的更清晰些了,才再度开言道:“刚才刑名兄弟问我是什么人要买凶对付他们,我又仔细的再想了想,虽不敢说一定是,但也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是你们真要听么?” 刑名大声说道:“当然要听,我是想破头也想不到,我究竟与谁有着生死大仇啊!就算要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蒙禹点点头道:“好吧,那就先说你吧,有可能会想杀你的人,据我分析,大概会有三个。” 刑名一听就炸了:“什么?!居然会有三个?那蒙先生快说说,哪三个?”蒙禹悠悠说道:“这第一个,就是原先有望继承教主之位的,我记得在你入焱教之后,老教主就有意将你培养成焱教教主的继承人,那么你的存在,就是那人最大的威胁和障碍,自然会想要除掉你!” 刑名点点头:“那我知道这首选之人是谁了,焱教左使,贺鹏!”蒙禹继续说道:“可这人实在太明显了,只要你出事,十有八九的人都会觉得是他所为,所以,也可能有人假借他的名义买凶杀你,这样,一箭双雕之下,既除去了你,又可以顺势除去这左使贺鹏,然后那人就能坐收渔利!” 刑名再度点点头道:“也有道理,那这个我就要好好想想,如果我和贺鹏都出了事,究竟谁最受益,不知还有一人是谁呢?”蒙禹微微摇摇头道:“这只是我的一个大胆猜测,还请刑名兄弟先恕罪我才敢说。”刑名眉头一皱道:“蒙先生尽管说吧,我不会怪你的。” 蒙禹看着远方悠悠说道:“那日听了前辈们的故事,我才敢大胆猜测,如今知道你义父,也就是焱教老教主不堪往事的,似乎只有你了,而对于这些居上位者来说,自己的声誉是大过一切的,那么会不会是老教主想让他的秘密永远成为过去?” 刑名一听,也微微点头,毕竟这个可能性也的确是有的,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坚定摇头道:“蒙先生说的是有道理,可我相信义父不会是这样的人,他似乎已经一切都看开了,也想透了,不会再为这些事情计较,所以我想义父的嫌疑是最小的,还是前两人嫌疑大些。” 蒙禹点点头道:“我也只是说出所有的可能,其实我也觉得老教主的嫌疑是最小的。”楚天王看差不多了,也问道:“那蒙先生也说说关于我的吧?”蒙禹看着他无奈的说道:“其实谁最想杀你,楚天王心中怕是比我还清楚。” 楚天王点点头道:“那是,除了上一任楚天王的亲属故旧,我实在也想不出还有谁愿意花大价钱买我的命的。”蒙禹却脸色为难的犹豫了片刻,才出言说道:“或许还有一个人,楚天王也不得不防啊。”楚天王疑惑的问道:“还有谁?” 蒙禹本不想说出这个名字,毕竟当初是最早一起谋划的,可想到此人上位后的种种作为,蒙禹还是无奈的说道:“叶随!”楚天王一愣,想了想之后有些不解的问道:“不会吧,他很快就要接任阁主,况且其他三个天王都老了,他正需要能干的属下替他做事,这时候杀了我,对他没什么好处啊。” 蒙禹摇摇头道:“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至于说到能干的属下嘛,说句实话,其实叶随自己就很能干,有你无非是如虎添翼,没有你,他自己也就是多累些,但是有你这个内外都一致称赞的大功臣在,对于他的威胁,可是不小。” 刑名也接口道:“我也觉得蒙先生说的有理,还记得我去挑战方师兄那次,那叶随似乎是巴不得我将方师兄狠揍一顿,只可惜我打不过方师兄,我也记得,当我认输的时候,他似乎是很失望的,更何况,只要有方师兄在,他也会觉得位子坐的不安稳。” 楚天王无奈的摇头道:“叶大哥毕竟对我是有恩的,当初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估计已经被我那前任折磨死了,虽然这是蒙先生要他去做的,但毕竟是叶大哥亲自去救下的我,此事不是他做的最好,就算是他做的,我也会和他说清楚,甚至可以向他发誓,我只会安心做我的楚天王,此生绝不会去争阁主的位子,我想叶大哥会明白我的。” 众人听得楚天王这么说,都对楚天王又肃然起敬了几分,毕竟这以德报怨,说起来容易,真正能做到的人却不多,特别是这生死大事上,还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这楚天王不管是人品还是心胸,都叫人肃然起敬啊,就连杜宇这样一直看不惯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真是快成圣人了。 刑名却发现了楚天王话里的玄机,疑惑的问道:“方师兄刚才说,叶随去救你是蒙先生的意思?这么说你们早就认识?”楚天王一看自己无意中说漏了嘴,只好苦笑道:“是早就认识,叶随和我能除掉上任楚天王,都是蒙先生的功劳。” 刑名不高兴的大叫道:“那你们在亳州城外的野店里还假装不认识,让我那和混混打了一架?”楚天王只能无奈的说道:“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偶遇蒙先生,只是看他们一桌上生人颇多,想着等一下再打招呼见礼也不迟,可谁知刚坐下你们就动上手了。” 刑名撇撇嘴看看楚天王又看看蒙禹,脸上一副我怎么这么不信的样子,蒙禹也笑笑道:“其实在你们进店时我也看到楚天王了,只是见他没主动招呼我,就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不便,结果,没想到你们两个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要开打了,其实我也眼神询问过要不要阻止你们,结果楚天王眼神回复我不用阻止,那就只好让你们打咯。”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37 第三十七节 他是谁 一听蒙禹这话,刑名再次大叫道:“好啊,方师兄,你居然串通外人算计我!”楚天王笑笑道:“刑师弟这话说的可不对,蒙先生可不是外人,他不但是我的恩人,也算是我的半个老师,更何况,你自己和杜兄打完这一架,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 刑名这才点点头道:“那倒也是,谁能想到这不起眼的混混居然是我心中偶像刀神左冲前辈的出师弟子,和他打完那一架,也的确是受益匪浅的。”杜宇也在一旁得意的说道:“就是了,你这红毛妖精就知足吧,能一窥我师父他老人家的刀法真义,那可是你的福气,别得了便宜还不依不饶的。” 一见杜宇开口,刑名立刻又来了气:“我说你这杀千刀的混混,不要老拿你师父说事好吧,有本事咱们再战一场如何,我这几日也研究了你的招数,正好想出了克制之法,怎么样?敢不敢应战啊?” 杜宇傲然说道:“嘿嘿,打就打,我堂堂刀神左冲的出师弟子,还会怕你个小妖精不成?你说吧,是现在就来,还是等找到歇脚的地方再说?”刑名眉头一挑道:“随便啊,正好心里憋闷,找你出出气也好。” 那元朔一听两人又要打架,也来了兴致早忘了刚刚才经历了生死一幕,凑上前问道:“二位大哥要打架能不能让小弟观战啊?若是能和你们也过过手就再好不过了!”刑名一脸嫌弃的撇撇嘴道:“去去去,小孩别来掺和大人的事。” 杜宇也笑笑道:“你可是燕云商会的少当家,这马上就要进你家的地盘了,万一把你打坏了,我们可担待不起。”元朔立刻不高兴的说道:“杜大哥,你可别忘了,在那东乡赌坊里比拳脚的时候,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一听这话,刑名立刻出言嘲笑道:“还有这事,怎么不早说啊,原来你这混混如此不济事啊,居然连个小孩都打不过!”杜宇眼睛一横元朔道:“那你也和他比比拳脚试试,不是我故意贬你,这小子的拳头力道大得很,就你那小身板,还真不一定扛得住。” 元朔却恶狠狠的盯着刑名道:“小爷我都十八了,不是小孩了!”刑名却撇撇嘴道:“你说的是虚岁,按实岁算,你就是小孩子。”元朔一时气结,那杜宇立刻在一旁撺掇道:“元公子,要是我可不能再忍了,直接上去揍他便是,他要敢用剑,那他就是死不要脸的。” 刑名刚要接口,楚天王已经在一旁劝道:“刑师弟,杜兄,元少当家,现在不是斗气比武的时候,那人收了钱却没完成任务,很可能摆脱了青衣社的追剿之后又回来截杀我们,我们这里毕竟有这么多武功平平的人,还是尽快赶路的好!” 三人一听,也觉得是这个理,赶紧闭了嘴。慕容预想了想,还是分出了一辆马车,让人先将死难的伙计尸体送回保定城去安葬并向慕容老爷子说明情况,毕竟对于他来说,慕容家依然是一个暂时难以割舍的牵绊。 再次上路,刑名想了半天还是开口咒骂道:“那家伙武功高的出奇啊,刚才我们四个人一起出手偷袭都没有占着半点便宜,这太匪夷所思了,我师父都不一定能做到。”这次难得杜宇没有打击他,而是出言附和道:“确实,我刚才已经是尽全力下了死手意在一击必杀,可却连那人的衣角都没沾着,我适才也想过,就算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在我们四人的全力偷袭下,估计也难做到这么轻松的全身而退。” 元朔也好奇的问道:“莫非是什么隐世的前辈或是修炼邪功的魔头?”楚天王摇摇头道:“不会,那人虽然故意改变了嗓音,但仔细听的话,其实还是能分辨出他的年纪不会太大,而且他的身形飘逸,眼睛明澈,也不像是老年人。”刑名闻言乍舌道:“我的天啊,若真是年轻人就能达到这样的境界,那就太恐怖了,我们这些自诩高手的人羞也要羞死了。” 楚天王毕竟稳重些也细心些,眉头深锁的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在那青衣社的白天羽面前,似乎也感觉有一种相似的强大压迫力。”刑名点头道:“原来方师兄也有这样的感觉啊,我还以为只有我有。”杜宇这才恍然道:“看那人消失的速度,似乎只有那青衣社的白天羽能达到啊,那也就是说,白天羽的武功,也和那人差不多了?”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都低了头,这实在有些打击人啊,看那白天羽不过也就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如果能和那人差不多,那也就是说这里的四个青年高手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这对于练武的人来说,这样的对比,这样的心理落差,着实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良久,楚天王才悠悠说道:“刚才他们说青衣社很快就有可能出两位黑衣刺灵,若真是如此,那青衣社就要再度称霸江湖了。”杜宇也点头道:“别说出两个了,就算能出这白天羽一个,那也不得了啊,黑衣刺灵,可是已经绝迹江湖几十年了啊!” 元朔这下真是觉得自己以前的日子都是白过了,身为堂堂的大帮会少当家,怎么这些江湖人士口中的江湖密事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的?于是只能好奇的问道:“杜大哥,你们说的那黑衣刺灵,到底是什么人啊?是很厉害的家伙么?” 杜宇眼神崇敬的正色说道:“刺灵,可是我们中原江湖的骄傲啊,原先只是江湖人士对立下大功的顶尖刺客的尊称,比如那三国时期凭借一己之力独闯漠北杀死草原霸主轲比能,消弭了边关大患的韩龙大侠就被尊称为刺灵,后来青衣社成立,尊奉韩龙大侠为祖师爷,便设置了黑衣刺灵这一称号,并且安排了极其严苛的考核关卡,不管是武功,反应,心性,人品都要考核,能顺利过关者,才能成为黑衣刺灵,到如今都快三百年了,总共也只出了十一位黑衣刺灵,更听说有两百多人命丧在黑衣刺灵的考核过程中。” 元朔这才惊讶的说道:“这么厉害!如此说来如果白天羽真能成为黑衣刺灵,那小爷我也算是提前见过了这样的传奇人物啊。”众人一时哑然失笑。蒙禹却眉头紧皱的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人和白天羽,其实很像?” 众人闻言一愣,又都是聪明人,仔细一想也都明白了蒙禹的意思,楚天王皱眉问道:“蒙先生的意思是青衣社在贼喊捉贼的演戏?”蒙禹微微摇头道:“是不是演戏不知道,但我刚才和他们两人都近距离接触过,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就是两人之间非常相像,而且,刚才青衣社的人也说,他们很快就可能同时出现两位黑衣刺灵,而白天羽只是其中一个。” 杜宇自然也想明白了,大叫道:“这么说来,这青衣社大有问题啊,这一边收钱做杀人的买卖,一边又假装追剿,这是要钱财和名声两头都占了啊!”刑名却摇头道:“不对啊,若是如此,青衣社那三人应该等我们这些买卖目标都被杀了再出现也不迟,否则没完成任务,也收不到钱不是?” 刑名说的也是正理,若真是青衣社自己演戏,那这就说不通了,众人一时又陷入了沉默,只有蒙禹摇头说道:“我觉得青衣社没有在演戏,估计他们自己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这也是为什么那人一见青衣社的人到了就立刻消失的原因,因为他根本不愿意面对青衣社的人,或许就是怕被对方看出了真实身份!” 众人都觉得有理,楚天王毕竟是一身正气,考虑的也更完美一些:“我相信蒙先生不会看错,我们应该尽快将此事告知青衣社,让他们知道此人很可能就是他们自己人,也好尽快清理门户。”刑名却摇摇头道:“方师兄,现在的江湖可不是这个样子处理事情的,别人的事,你还是别去管了,不然惹上这样的高手,对于天机阁可是个大麻烦。” 杜宇皱眉道:“可他不是收了钱要拿你们的人头么?你们就不怕他阴魂不散?”楚天王和刑名一时苦笑不已,蒙禹却摇摇头道:“这个问题你们倒不用太担心,我看此人心性高傲得很,这次意外失手,又暴露了要杀的目标,还被青衣社发现了行踪,我觉得他不会再接这个买卖了,而且还会彻底消失一段时间。” 刑名开心的叫道:“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不然被这样的超级高手盯上,这小命迟早是要交代出去的,我可还想多活几年的,可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趁了心意。”楚天王也笑笑道:“是啊,被那样的人盯上,就算自己侥幸躲过也总是会拖累身边的人。只是不知刑师弟你准备如何解决你身边的潜在危机?” 刑名不屑的笑笑道:“方师兄放心,既然他们已经下作到花钱雇人杀我,那就说明他们也知道自己奈何不了我,等这次回去之后,我自会给他们点教训的,我也劝你,回去之后就该心狠手辣一些斩草除根才是,还有那叶随,也该敲打敲打了,你一味的光做正人君子可不行。” 蒙禹接口道:“这一点我倒是同意刑名兄弟说的,这江湖诡谲,一味的做君子,不被逼到死地不反击,这样不但会处处被动,也会给人可趁之机,楚天王须知,要做君子不难,可在这江湖帮会里,能偶尔心狠手辣甚至做小人的君子,才是真英雄啊!” 楚天王欠身道:“多谢蒙先生指点,经过先生几次提点,其实我已经长进得多了,先生的话我会再仔细想想,也会重新设立一下我做人的底线和标准,定不会叫先生失望的。”蒙禹回礼道:“楚天王太客气了,蒙某愧不敢当啊!” 杜宇立刻接口道:“蒙先生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杜宇可是要建立自己的天狼帮的,今后也少不了蒙先生的谋划和指点,只要蒙先生不嫌弃,待我那天狼帮建立起来之后,这终身头号供奉的位子,就是蒙先生的,今后蒙先生的事,也就是杜宇的事。” 一听这话,刑名又忍不住讥讽道:“没想到你这混混志气还不小,可就算做了你那街头小帮会的头号供奉又有什么意义啊?”杜宇鄙夷的冷哼一声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我既然要建立天狼帮,就是一定要让它和如今的五大帮会比肩,以后的大明江湖,可就是六大帮会了。” 一听这话,元朔也来了豪气,大叫一声道:“好!这次认识了各位见识了江湖,小爷我也开窍了,等这次回去就好好跟我爹学学,我也要将燕云商会壮大,也要比肩现在的五大帮会,以后加上我的燕云商会和杜大哥的天狼帮,大明江湖就该是七大帮会才是。” 杜宇哈哈一笑,上前和元朔击掌互勉,刑名却像看白痴的一样的看看他们两,一脸不信的翻起了白眼,楚天王也只是礼貌的笑笑,慕容预和安和压根就没在意这些,只有蒙禹微微点点头笑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杜宇很靠谱,而且也相信,大明未来的江湖,或许真的会有七大帮会并立的时代。 终于,一行人到达了边境重镇大同府,蒙禹做家教的家主宋晟此时正是镇守大同的总兵。那投诚的五万人草原部落被燕王朱棣半路派人截了去,虽然让宋晟没有了封侯的功劳,但宋晟按蒙禹所说的一边打击一边招抚的政策倒是被建文帝和燕王双方都认同了。 所以,如今的大同府管辖的边境,正是明市和黑市都最繁盛的地界,而整个瀚海甚至漠北地区的部落,都会派人来边境换取生活物资,毕竟现在明军强盛,草原部落想靠劫掠边境度日,已经不太现实了。 蒙禹暂时没有想过要去拜会宋晟,毕竟现在有些尴尬,他先前劝宋晟暗中示好燕王,可自己因为恩师的缘故,却又要力保建文帝和南京城,这一旦见了面,万一宋晟又问计于自己,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且如今跟这么多江湖人士在一起,还不是不去见官家人的好。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38 第三十八节 元大当家 大同府下辖四州七县,是大明的九边重镇之一,更是西北的咽喉门户,战略位置极其险要。所以大同城修的也是墙高池深,极为雄壮。踏着落日的余晖,一行人靠近了大同城,元朔和慕容预上前出示了通行文牒,又对守城官兵解释了马车上的尸体是半路遇到贼匪截杀所致。 蒙禹仔细观察着守门军士的作为,发现他们确实非常认真负责,哪怕是面对城中大帮会的少当家,也没有丝毫的情面和懈怠,看来这宋晟治军也的确是有一套的,怪不得洪武先帝这么喜欢他,看来自己替两个弟子谋划的大好姻缘应该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终于进了大同城,这才发现,这边关重镇居然比保定城还要繁盛,这也让蒙禹颇为惊讶。元朔热情的邀请大家到燕云商会的总部做客,也给各位引荐一下他爹,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他这是要向他爹邀功呢,于是众人也欣然前往。 待进得大院,映入眼帘的景象的确不是慕容商会那样的小商会可比的,货场庞大不说,设施还一应俱全,而且所有伙计各司其职的做着自己负责的事,不像慕容商会的伙计做什么都是一帮人一起上。见识了这样的场景,慕容预也不由的咂舌道:“原来一流的大商会是这个样子的啊。” 安排好两方的马车和货物,元朔又指挥人将死难的伙计送去安放,然后通知家属来认领遗体和领取抚恤金,伙计们一看这纨绔少爷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安排事情雷厉风行还井井有条,不由得也有些不敢相信的面面相觑,一个个也面露喜色。 元朔将众人带进花厅奉茶后,便先去拜见他爹了。慕容预看看四周由衷的赞叹道:“来了这大同数十次,今日还是第一次得进这燕云商会的大院里,难怪别人是边境第一大帮会,这方方面面真是做的无可挑剔啊,还要多谢蒙先生引荐才是。” 蒙禹摆摆手道:“不用谢我,我只是在想一个事情,也有些疑惑,还望慕容大哥莫怪。”慕容预回道:“不知何事?蒙先生直说便是。”蒙禹疑惑的说道:“你搭上的那个有千匹草原良马的大主顾,为何不找这燕云商会,却找的是你们慕容商会?” 慕容预笑笑道:“这个事情其实我也费解,毕竟这确实不合常理,后来也问过那额色库小王子,结果那小王子咬牙切齿的回复我说,那燕云商会的小子太没有礼貌了,他恨不得亲手宰了他,怎么会再与他们做生意?现在想来,应该是元少当家当初顽劣不堪,把这送上门的大主顾给得罪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哎呀,这么多青年俊杰来到鄙会,真是蓬荜生辉啊,老夫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身材雄阔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和元朔一起走了进来,边走已经边抱拳行礼。 众人连忙起身见礼,元朔向父亲一一介绍了众人,见礼完毕,众人重新落座。这燕云商会的大当家元宏也只有四十来岁,能在接手当家位置后的短短十数年间将燕云商会从一个连慕容商会都不如的三流小商会变成边境第一大帮会,其人的胆略和手段可见一斑。 杜宇率先开口道:“元大当家,在下因元公子上门提议,又奉了曹国公李景隆之命,前来和元大当家商洽合作买卖之事。”刚才元朔才一介绍自己带来了几大帮会的朋友,这元宏便立刻前来,还并不知道这个事,此时也有些疑惑的看向元朔。 元朔得意的抱拳说道:“还未及告知父亲,只因常听父亲说想搭上南京的关系,做几笔军械火器的大买卖,孩儿此去南京,便着力打探,不想还真给孩儿探知了那东乡赌坊乃是曹国公李景隆的暗中的产业,这才去认识了杜大哥,又得曹国公允诺愿意合作。” 元宏一听这样隐秘的事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由得有些愠怒的看向元朔,蒙禹察言观色,立刻抱拳施礼道:“元大当家放心,在座之人都是和元公子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患难之交,这生意恐怕日后也都会参与其中,所以绝不会外泄半个字的。” 元宏这才欣慰的点点头道:“我儿这一次出去长进太大了,这与能遇到各位好友一定是分不开的,老夫就这一个儿子,他整日玩乐不务正业之时,我真是恨不得将其打死,没想到狠下心将其赶出去走一遭,居然还真的脱胎换骨了,老夫再次多谢各位了。” 众人连忙回礼,元朔一脸骄傲的说道:“爹爹放心,以前的确是孩儿错了,白白浪费了大好光阴,孩子已经决心从今日起便跟爹爹学习如何治理帮会,如何行走江湖,孩儿也与杜大哥相约,要将我们燕云商会和他的天狼帮一起变成大明七大帮会之一。” 元宏微微一怔,刚才他就听下人来报说少当家变了,亲见之后,也觉得这元朔和以往是有些不同,如今能听元朔亲口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感慨万千,一时热泪盈眶,连连说道:“真是祖宗显灵保佑,你这劣子终于开窍了,否则我都无颜去见祖宗啊!” 元朔呵呵笑道:“以前觉得斗鸡走狗,打猎赌博有意思,可如今出去走一遭,又认识了几位大哥,这才知道,原来行走江角力湖博弈才是真的有意思,爹爹常常教育我做人要讲义气,这回我可没给爹爹丢脸,我们在狼牙山遭遇截杀,那恶人慑于我燕云商会的威名,要我先走,可孩儿如何能做那抛下朋友独自逃生的事,当下便断然拒绝了那恶人,然后和大家一起共度了生死难关。” 元宏不住的点头道:“对的对的,做人理当如此,这才不会辱没的你的祖先,否则就算你独自逃回来,我也会打断你的腿!”元朔自豪的挺起了胸膛,却见一个小姑娘跑了进来,大声喊道:“大哥,你给我从南京带的礼物呢?”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十岁左右年纪的小女孩,一身白色衣裙,面容姣好,眉宇间一脸英气,却眼神犀利的盯着元朔。元朔一时大囧,抓着头尴尬的笑笑,他因为输了银子这一忙乱,就把答应给妹妹带礼物的事给忘了,这妹妹又着实厉害,他也头疼啊。 元宏连忙呵斥道:“月儿不得无礼,还有这么些叔伯兄长在场,还不快快见礼!”却见元月环视一遍众人后,这才点点头道:“嗯,这次大哥带回来的朋友倒是有些像样子了。”元朔面上一红,元宏连忙再次呵斥道:“月儿休得胡说!” 蒙禹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难得二小姐说我们还算像样子,是我等的荣幸啊!”众人一时哈哈大笑,元朔不好意思的说道:“只因我以前交往的都是混赖之徒,我这小妹极其看不顺眼,叫各位见笑了,小妹放心,你大哥以后绝不再和那些人来往了。” 小元月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难得难得,那这礼物没买就算了吧。”说完,便背着手潇洒离去了,元宏无奈的摇摇头道:“实在对不住,这小妮子也是被我给宠坏了。”蒙禹笑笑道:“哪里哪里,我看二小姐器宇不凡,以后也会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才是。” 元宏微微摇头道:“不瞒各位,原来朔儿不成器之时,老夫也的确想过将月儿培养成接班人的可能,幸得祖宗保佑,这小子居然能一朝开窍,我元家人丁单薄,以后也只有他兄妹二人互相扶持了,你们这些朋友,也要多多照应才是” 众人连忙回礼道说着一定一定,蒙禹却有些疑惑,一直听元宏说祖上如何,想来这祖上一定是大有来头的,可仔细搜寻了人物脉络,却并未想起这近百年燕云地区有姓元的大家族,莫非他们是还要更早些的隋唐时期的元氏家族后人? 众人又寒暄了片刻,元宏却看向慕容预问道,:“慕容兄弟,我适才进门时,听你说有个大主顾是因为我这孩儿无礼才不愿与我们做生意的,不知可否告知我们是哪一位?你放心,我们决没有抢生意的意思,只是我燕云商会不想与任何客商结怨,我们只是想去当面道歉,化解积怨而已。” 慕容预见蒙禹点点头,连忙回礼道:“元大当家无需如此谨慎,其实这生意我们本也接不下来,就算如今再有杜宇兄弟和蒙先生加入,这大生意也还是须得燕云商会一起参与才做得下来,在下正想着要讲此事告知元大当家呢。” 元宏哈哈一笑道:“好好好,你们没有疑心更好,放心,若这生意燕云商会还能在做回来,那按老规矩,一年内利润的两成都归你们,我再额外给慕容商会一笔保定的生意作为回报。”慕容预连忙施礼道:“元大当家不愧是一代豪杰,在下万分敬服,也代慕容商会上下谢过元大当家。” 元宏摆摆手道:“都是道上的规矩,何足挂齿,那请慕容兄弟说说吧,是哪一位大客户?”慕容预回道:“是北元朝廷的一个大官,名叫布里牙特·乌格齐,我们汉人称其为鬼力赤,是草原乞儿吉斯部落的大首领。” 元宏一听,大惊失色道:“哎呀,居然是这位北元朝廷的实权人物!”继而愤怒的转头呵斥元朔道:“你是怎么得罪了这样的人物的?”元朔委屈的说道:“不可能啊,这样的人若是来到大同,怎么会轮到我去接待?我又哪里有机会去得罪他?” 听闻此言,元宏也觉得有理,疑惑的看向慕容预。慕容预笑笑道:“那鬼力赤自然是不会亲自来大同的,来的是他的三儿子额色库,这额色库今年也只有十九岁,去年来的时候只得十八岁,而且虎视鹰扬,极其霸道,想来应该是与元公子有了什么误会。” 元朔一听,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你说的是那个一脸嚣张样子很找打的草原小子啊!谁叫他那么盛气凌人的,我当时又一心只有玩闹,哪里会管他是什么身份!”元宏一听还真是儿子惹的祸,连忙喝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元朔一见父亲发火,立刻瑟缩起来,却还是不甘心的说道:“那次父亲正好不在,我刚要出门,便见这小子找上门来,指名要见父亲,我说父亲不在让他改日再来,他非但不信,还辱骂孩儿,孩儿一时气愤,便与他动了手,他打不过孩儿,就被孩儿痛揍了一顿。”元朔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已经连头都低下去了。 “什么?!”元宏一听简直要气炸了:“在我燕云商会的大门口,你就把人家一个草原小王子给打了?我们的商会的护卫不管么?那小王子的护卫也不管么?”元朔辩解道:“是他说叫他的护卫不要插手的,孩儿自然也就叫我们的人不要插手了。” 元宏气急反笑道:“好好好,我就说怎么这一年来和草原的生意往来老是阻碍繁多,没有以前顺畅了,原来是你这祖宗给我惹下的麻烦啊!”元朔小声嗫诺道:“那这人也不地道,打不过我就背后使坏!”元宏喝骂道:“你这孽障,还不知悔改,他爹是北元的实权宰相,连现在的北元皇帝都是他爹立的,你将他揍了,这何须他背后使坏,其他人只要知晓这个消息,自然都会给我们使绊!” 蒙禹抱拳道:“元大当家息怒,此事的原委即使如此,以小生看,此事未必是坏事,或许还能变成好事。”元宏想了想,也似有所悟,毕竟对方也是小孩子,或许真能坏事变好事,可还是礼貌的问道:“那蒙先生的意思是?” 蒙禹笑笑道:“我听慕容大哥说这额色库小小年纪便已经能独当一面,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那鬼力赤能将他送到大同来,应该也是对其进行历练,从他交手时不要人帮忙,被狠揍之后也并未带来人寻仇,就能看出此人是个了不起的枭雄人物,所以,这样的人,只要元公子能再与其见一次,很可能反而会因为不打不相识而结下特殊的情义。”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39 第三十九节 草原小王子 听得蒙禹这么说,元宏也点点头道:“蒙先生所言极是,那此事就有劳蒙先生和慕容兄弟帮忙了。”蒙禹和慕容预连忙回礼允诺。而元朔也终于抬起了头傲然说道:“爹爹放心,我自己惹下的事,我自己去解决了就是,大不了,让他也揍我一顿出了气便是。” 元宏这才捻着胡须开心的说道:“嗯,如今看你这样子,倒也还真像是我儿子了。”元朔立刻将眉眼一横道:“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来你以前还怀疑过我不是你亲生的啊,那这事我得告诉母亲去,让她来问问爹爹这是何意?” 元宏立刻被噎的瞪大了眼睛,却只憋着说了声:“你敢!”元朔立刻变乖道:“父亲放心,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这酒宴也已经备好,我要招待朋友们一起入席了,父亲也一起吧?”元宏一看如今元朔安排事情如此周到细致了,欣慰的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今日高朋满座,为父自当奉陪。” 众人一看这元宏似乎还有惧内的嫌疑,也颇有些讶异,毕竟这边境枭雄如果一见老婆就变了病猫,那还真是颇有意思的,听得元宏要亲自作陪,众人也连连致谢,在元朔和元宏带领下,一行人走入了宴席。这一大桌菜肴元朔准备的几乎都是西北的名吃,看来是要让这些中原人士好好吃一顿家乡菜了。 酒席宴上,元宏问起元朔是怎么和众人认识的,元朔便将此去南京一路的故事说了一遍,当然是省去了输光货款那一段的,只说是自己查到那赌坊有曹国公李景隆的背景,便自己找去了,然后便和杜宇打了一架。后面的事,倒都是按他所见的事实叙说的。 这元宏是何等样的人物,听完之后,自然明白这中间肯定是有蹊跷的,可仔细想来似乎也暂时没有发现什么恶意,可谁知道未来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再转眼一看,能铺排下这些事情还瞒住元朔他们的,估计也只有蒙禹了,于是,元宏举杯向蒙禹示意道:“蒙先生还真是智勇双全啊,老夫敬你一杯,今后朔儿行走江湖,还望蒙先生多多指点才是,切莫叫他吃了大亏。” 众人听元宏这话,并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可蒙禹自然是明白的,也没有辩解,举起杯回道:“多谢元大当家谬赞,小生承蒙恩师教诲,所行所为,皆秉承着一息善念,虽有些阴谋诡计,也只会对付祸国殃民之人,绝计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吃亏的。” 听闻这话,元宏微微一怔,却立刻又大笑起来说道:“蒙先生说的好啊,我们商人虽然是逐利为本,但也都是取之有道,朔儿初入江湖就能结识得如此多的青年俊杰,老夫也甚是欣慰,来,再敬各位一杯。”众人自然举杯同饮,酒宴直进行到亥时将尽才尽欢而散。 众人各自回房睡下后,燕云商会的密室中,元朔坐在下首,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元宏也是第一次将他带入这间密室,毕竟这密室中有着他们家族太多的秘密,在确定元朔能接受这一切之前,元宏并不想让他接触到这些秘密,甚至连元宏的妻子,都还不知道他们家族的秘密。 这也是元宏觉得亏欠妻子的地方,所以他事事都尽量让着妻子,也事事都不与妻子计较,渐渐的,却让这府里的人都以为他这堂堂的大当家有些惧内,可元宏却觉得有这样的名声也没什么不好,也就懒得去管。而此时,元宏也在考虑,究竟要不要现在就将这秘密告诉元朔。 想了想,元宏开口说道:“朔儿,看到你能幡然醒悟,为父很是欣慰,可你毕竟初入江湖,须知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更须知你所见到的和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凡事都要多留几个心眼才是。”元朔有些疑惑的问道:“父亲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对我这些朋友有所怀疑。” 元宏点点到:“是,为父不想瞒你,私贩军械火器,可是通敌叛国的死罪,若是有人存心要害我们燕云商会,这可是灭顶之灾。”元朔更加疑惑的看着父亲道:“可父亲不是一直想走通这条路么?也和那草原贵人说起过几次,我这才去南京找到李景隆联系的。” 元宏大惊道:“你知道那草原贵人来过的事?此事你还和谁说起过?”元朔得意的笑笑道:“孩儿以前虽然顽劣,可家里有什么人出入还是知道的,孩儿也知道父亲既然这么隐秘的见他,自然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也绝没有和其他人提过。” 元宏看看元朔,见他没有说谎的样子,这才欣慰的点点头道:“那就好,为父做的事,都是为了我们家族的大业,只是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只需要记住,从今后,这间密室里的许多秘密,都和你息息相关,而你,从今后也将背负起越来越多的责任。” 元朔兴奋的点点头,好奇的看看四周问道:“爹爹,你老说家族大业,可我们到底是什么家族?又有什么大业啊?”元宏微微一笑道:“此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先将眼前的事做成了,待为父确定你能担起这份责任的时候,自会告诉你。” 元朔立刻将胸一挺:“爹爹且说吧,要孩儿做什么?”元宏正色道:“为父早先接触的草原贵人需要大量的军械火器,那鬼力赤肯定也需要,所以,首先你得先化解与那额色库小王子的仇怨,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再找一个帮会出面去完成这项交易。” 元朔想了想,点点头道:“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了,这事我们必须要做,但风险太大,所以需要找个替罪羊挡在前头,是吧?”元宏点点头:“正是。”元朔微微皱眉道:“那这慕容商会如何?正好他们在闹内讧,家里居然有人想杀这慕容预,只要我们给慕容预的家人留足后路,我想他是会做的。” 元宏微微摇头道:“这慕容商会太小了,这样的事,他们接不下来的。”元朔疑惑的问道:“那要找谁?”元宏神秘的笑笑道:“天龙商会!”元朔一愣:“父亲是要找那个随时跟我们过不去的盛天龙?”元宏点点头:“记住,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才是永远的。” 元朔点点头道:“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是,让我见完额色库小王子后,再去找盛天龙合作?”元宏点点头:“对,此事,我们只需要做好牵引便是,那贩运的利润,不妨多让一些出去,甚至全让出去也无妨,你只需记住,为父要的不是这个,而是那草原贵人和鬼力赤能够给予我们的帮助。” 元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孩儿明白了,父亲要的是背后更大的利益,可父亲能不能告诉孩儿,那草原贵人究竟是谁?”元宏想了想,点头说道:“嗯,为父相信你能保守住这个秘密,那位草原贵人,名叫阿鲁台,乃是阿苏特部的首领,也是北元朝廷的知院大人。” 元朔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原来是他的,被称为草原最聪明也最狡诈的人,也是他和鬼力赤一起发动政变立了现在的北元皇帝。”元宏点点头道:“如果是鬼力赤是草原的猛虎,那阿鲁台就是草原的鹰隼。结好这两人,对我们会有莫大帮助!” 元朔兴奋的说道:“那太好了,原来我们接触的都是北元朝廷的顶尖人物啊,爹爹放心,孩儿一定叫那额色库心服口服的与孩儿交往便是。”元宏好奇的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做?”元朔拜拜手道:“父亲给我准备些见面礼就行,其他的,就看孩儿的吧。”元宏哈哈一笑:“好好好,那为父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 第二天一早,楚天王和刑名表示不想参与边境的什么生意,只想去边境塞外走走,元朔安排了人带他们一起去,却被他们拒绝了,他们觉得有人跟着着实不便,自己去才更好些。先送走了两人后,元朔和蒙禹,杜宇也带着慕容预和安和去边境黑市向额色库小王子交货提马。 这边境黑市并没有固定的地点,只是从大同道开平一线有几个备选地点,而每次都是提前约定地点后,在私下流传,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具体的时间地点。当然,他们这么做,也不全是防止明军的镇压,毕竟明军真要剿灭,那也有的是办法,其实这黑市的存在本身也是明军睁只眼闭只眼才能存在的,而之所以要这么神秘,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不让外人能随便插进来。 从大同往西五十里,便到了这一次边境黑市的集散地——丰镇。这丰镇是个边境小镇,不大,也就几千人口,前有卫所,左右有堡垒,所以也有一部分外来人口是随军家属,这地方自从被设为边境黑市的集散地之一后,便是相当的鱼龙混杂。 草原部落要安插眼线,以免自己部落的贵人落入陷阱。各大边境帮会也要留置探子,随时探听最新消息,而朝廷自然也会安插内卫秘谍,以防有什么惊天大事在此发生。还有附近卫所和堡垒的明军,为了随军家属的生计和安危,也会派人巡逻护卫和收取费用。 以前,元朔可不屑于来这样的地方,因为又脏又乱,还没有什么好玩的。可这次再来,元朔只觉得感受完全不一样了,不但看什么都新鲜,还看谁都觉得像是密探。这一路走来,都是慕容预在给众人介绍风物人情,而蒙禹和元朔也听得格外仔细。 终于,循着暗记,慕容预来到了一个小院前,慕容预上前对了暗号,院门打开,慕容预指挥人将马车都赶到后院去,那管事的一看多出了十辆马车,疑惑的问道:“怎么多了这么多?”慕容预抱拳道:“劳烦通报一声,这些是燕云商会给老首领和小王子的见面礼,还请小王子出来一见。” 那管事的疑惑的看看同来的几人,特别是认真的看了看元朔,有些犹豫的点点头道:“好吧,我去给你通报一声。”几人就站在院子里等着,片刻之后,就听见一个草原口音的生硬汉语从远处传来:“那个该死的家伙真的敢来见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随着话音,众人便见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人怒气冲冲的出现在面前,这是典型的草原人的长相,眉眼分明,鼻梁挺直,身材也很魁梧。一见元朔就指着他大骂道:“你这该死的家伙,我正准备再去找你,你就找上门来了,正好,我们再打一架,这次我一定揍扁你。” 众人本以为元朔要认怂,可没想到元朔嘿嘿一笑,眉头一挑道:“好啊,打就打,不过还是老规矩,不许旁人帮忙动手。”额色库大叫一声道:“好,所有人听着,我要亲手教训这个家伙,你们都不许插手。”元朔也向杜宇他们抱拳道:“各位大哥,只需观战就好。” 慕容预一看根本不是原来说好的来送礼请罪,这又要开打了,这怎么得了,正要出言劝解,却被蒙禹一把拉向一边道:“慕容大哥放宽心,没事的。”杜宇也冲他笑笑,拉着他退向一旁,慕容预一看两人都不想阻止,也只能无奈的闭了嘴。 那额色库将外面的皮毛大氅脱去,又将挂链吊坠取下一起交给身边的一个年轻大汉,这才活动着拳脚走向元朔,元朔却笑笑道:“那得先说清,如果你还是打不过我,怎么说?可不准耍赖叫人找我们的麻烦啊?!”额色库气愤的吼道:“放屁,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我已经找我的好朋友呼伦学了克制你的招数,你等着挨打就是了。” 元朔还是摇摇头道:“那不行,你说的不算,我也是才知道你身份尊贵,就算你不下令,也会有人为难我们,你是不知道这一年来我们燕云商会着了多少为难,可都是拜你所赐。”额色库一愣,继而转头向抱着他服饰的年轻人吼道:“格力木,传令下去,不管今天我是输是赢,都不准有人再为难他们。” 格力木点头应诺,元朔这才点点摆好架势说道:“那好,来吧!”额色库大吼一声,挥拳就上,元朔立刻出手格挡,然后就发现,这额色库这一次的招数确实不同了,上一次他是靠蛮力乱打,这才被元朔用灵巧的招数放倒。 而这一次,额色库显然是学了精巧的近身格斗招数,而这些招数,却似乎都是中原功夫糅合而成的。这一下,元朔就感觉有些难以应付了,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而一旁的杜宇也眉头微皱的说道:“这小王子练的,似乎是近身搏杀术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40 第四十节 小王子的烦恼 蒙禹好奇的问道:“什么是近身搏杀术?”杜宇摇摇头道:“我也只是见师父演示过一次,他说这是军队中的秘谍使用的招数,为的就是尽快击杀或击伤对手,然后让自己迅速脱身。看来教他的那人,应该是军中的秘谍高手。” 蒙禹点点头道:“那这一次元公子要吃亏了?”杜宇摇摇头道:“现在看来还不好说,这小王子毕竟才学了不久,而且这样的近身搏杀,都是要无数次的生死相拼来历练的,可这小王子身边的人就算陪练也不会真的和他生死相搏,所以他至今学到的也只是皮毛而已,时间一久,肯定还是功夫底子扎实,又久在街头打架玩命的元朔会占上风才是。” 蒙禹笑笑道:“我敢肯定,这小王子虽然会打的很艰难,但最后却不一定会输。”杜宇好奇的问道:“你是说元朔会故意让他赢?”蒙禹摇头道:“我只是说不不一定会输。元朔若是故意输了,那就不是元朔了。” 杜宇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继续看着两人的对战,此时,元朔已经逐渐适应了额色库的近身搏杀术,也开始学着额色库的招数与之对战,两人的拳头不时的打到对方的身上,周围的人只听得砰砰声响,这光听着声音都觉得疼。 这都打了上百招了,这两人还像是好斗的公鸡一样毫无松懈的样子,蒙禹回头看看这小王子的护卫们,倒是一个个面无表情,似乎并不觉得是什么事,再看看那个大个子格力木,更是一脸笑嘻嘻的,两人打的越凶他倒越开心。 蒙禹不由得笑笑道:“以前总听说这草原人好勇斗狠,就连朋友间打架都跟仇人玩命一样,以前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百姓如此,没想到,连这身份尊贵的小王子也是这样啊。”杜宇点头道:“其实都是我们汉人的老爷们太娇惯自己的孩子了,这不放出去经历点打击,成天关在家里怕摔着碰着的怎么能成器啊?” 再强装的人也有乏累的时候,这么对打了三刻之后,两人渐渐的都已经开始有些体力不支,速度慢了不说,这手上也没有什么力道了,可依然不依不饶的互相击打着,最后,两个脱力的年轻人终于一起双双倒在了地上喘着粗气。杜宇赞叹的小声说道:“蒙先生果然厉害,这小王子没输没赢,确实是最好的结果。” 就见额色库喘着粗气说道:“你这该死的家伙,居然这么抗打,不行,看来我还要再找呼伦去学点新招数。”元朔也喘着粗气说道:“没用的,你有高手指点,我也有,你看见我那个带刀的朋友了么?他的刀法,可是中原一流的。” 额色库不服气的说道:“你的意思是,下次我们要用刀分出生死?”元朔咳嗽了两声说道:“谁要跟你分生死,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做朋友,比作仇人要好,你若成了我的朋友,我便可以让我那朋友教你厉害的刀法。” 额色库眼前一亮:“好,今天痛快的打了一场,我心里的气也出了,不过我得先看看你这朋友究竟有多厉害。”元朔笑笑道:“好,没问题,杜大哥,我们这位小王子要看看你的刀法,你可别让他失望啊!”杜宇一看元朔把自己也用上了,只得无奈的点点头道:“行,来吧。” 额色库冲格力木点点头,这傻大个开心的把手上抱着的衣服挂饰往地上一扔,高声喊道:“我来会会你。”说着便拔刀大步向前而来。杜宇的天狼刀也随即出鞘,踏步向前便围着格力木转了起来,格力木只得用刀不停的格挡着。 十多招之后,杜宇用刀身一拍格力木的肩膀,然后暴退几步,一阵风被带起,格力木身上的衣服片片而落,露出了一身的肌肉。额色库一看,惊讶的目瞪口呆,继而努力坐起身拍手道:“好快的刀啊!确实是一流高手。” 元朔挣也扎着站起身道:“怎么样,我们能讲和做朋友了么?”额色库起身回道:“好,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你的礼物,交你这个朋友了。”说罢又转头吩咐:“去准备烤羊,我要招待朋友喝酒。”管事的立刻领命转身离去。 元朔指着杜宇说道:“这位是南京来的杜宇杜大哥,他不但是我的朋友,也是南京城里贵人的代表,你们想要的军械火器,他能弄到。”额色库听得眼前一亮,抱拳说道:“太好了,杜大哥,我父亲正在准备大事,急需这批军械火器,只要你能搞到,是要草原的好马还是珠宝玉石,只管说。” 杜宇抱拳回礼道:“此事我们慢慢商议,我也给你介绍一位了不起的朋友,这位蒙禹蒙先生,那才是真的厉害,我们打架动手,能打几十上百人不错了,人家那胸中的智谋和韬略,可是能抵上千军万马的。”额色库立刻施礼道:“蒙先生你好,我也一直很崇敬木华黎国师那样的智者,有机会,还希望你能多多指教于我。” 蒙禹也没想到这小王子看似鲁莽,却这般有礼还这么尊敬文人,也感慨的回礼道:“王子殿下太客气了,指教可不敢当,若有什么碍难之事,我倒是可以帮忙一起参详参详。”额色库伸手示意道:“那太好了,正好有事要请教,我们边喝边说吧。” 蒙禹也知道这草原人都是喜欢饮酒的,更喜欢喝了酒再说事,只要喝得高兴了,他们把家当全给你都有可能,但若是喝得不高兴了,当场翻脸动刀也是常有的事。蒙禹抱拳道:“正想尝尝正宗的草原烤羊和美酒,那就叨扰了!” 一行人跟随额色库入了席,这草原人毕竟吃法不同,这院子也经过了简单的改造,后院的一块空地扎起了一个帐篷作为客帐,中间的火堆上早就熟透的烤羊在火舌的舔舐下正滋滋冒油,飘出阵阵香气,而几个条案上,都摆上了菜肴。 每个人依此再自己的条案后席地落座,额色库亲自持刀去烤羊上割肉分给大家,这可是接待贵客的礼节。而后,又按草原礼节洒酒敬天地再向众人敬酒,这几轮喝下来,帐中的气氛立刻就热闹活跃起来了。杜宇主动挑起了活跃气氛的责任,说些趣闻轶事逗得大家大笑不止。 酒喝的差不多了,元朔率先说道:“王子殿下,我父亲的意思是,丞相大人需要的军械火器,只要谈定,我们一到南京,便立刻想办法出货,只是这趟买卖,我燕云商会只是给丞相大人促成就好,之前一直和小王子合作的慕容商会依然会作为联络人,只是这货物的承运,我们会交给更合适的商队来做。” 额色库笑笑道:“还是元大当家想的周全,我也知道,这样的事在你们大明是重罪,如今将谈判人,承运人,联络人三方各自分开,的确是最安全的途径,只是务必要快些,我父亲的大事将近,时间上一定要抓紧啊!至于价钱方面,你们只需开口便是。” 元朔连忙说道:“小王子放心,我们绝不会狮子大开口,一定是让丞相大人满意的价格。”额色库抱拳道:“那我就替父亲大人谢谢各位了。”众人又举杯共饮了一杯。这安和悄悄问慕容预道:“这么大的生意,这就谈完了?” 慕容预点头道:“是啊,其实生意就是如此,只要双方都有需求,又都诚实可信,那谈成就是这么几句话的事,在中原谈生意之所以要谈很久,无非是大家都想多得利少吃亏,又都怕对方不可靠罢了。”安和这才有所了悟的点点头。 酒喝的有些醉意了,这额色库小王子终于挥挥手让帐中的侍者都退下,格力木也自觉的起身守到帐外。额色库这才转头向蒙禹说道:“蒙先生,我最近很是苦恼,却又无能为力,就想有个人能帮我出出主意,不知道蒙先生愿不愿意替我想一想?说一说?”蒙禹也已经喝的有些坐不稳了,摆摆手道:“无需这么多客套话,什么事,说罢!” 额色库无奈的摇摇头道:“我父亲是北元的丞相,却更是部落的首领,父亲有我们兄弟三个儿子,我只是最小的那个,可父亲却最喜欢我,不但给我来边境做生意历练的机会,还有意选我做世子。可是,我那两个哥哥并不甘心啊,自从父亲那天酒后表露出要让我做世子后,他们最近就一直在找我麻烦,更暗中破坏我的生意,雇佣土匪抢劫我的商队,我看很快,他们就要找人杀我了。” 蒙禹闻言一怔,这又是为了权力兄弟阋墙的老套故事,这样的故事在中原已经上演了两千年,不管是国家,家族,帮会,只要有世袭的权力交替,就有兄弟反目成仇的故事发生,而且,这样的故事虽然雷同,却从未停止甚至间断过。 蒙禹不由得看了看慕容预,这个本不该卷入兄弟纷争的老实人,不也因为一个养子的身份和努力做事的结果,换来了被人买凶谋杀么?他一心想息事宁人,可谁又知道那买凶不成的人在见到他安然回去之后,又会怎么样的再对付他? 蒙禹无奈的笑笑说道:“王子殿下,你首先要确定,你是不是非要争这世子之位,或者说,你究竟想不想要未来这部落首领之位,真的是非要不可么死而无憾么?”额色库低头想了想,坚定的抬起头道:“我想要,哪怕是死都要争到手!” 蒙禹点点头再问道:“那你再好好想想,你的两个哥哥,也都是这么想的么?”额色库又仔细的想了想道:“是的,虽然现在表面上是我的二哥在支持大哥和我争,可我比谁都清楚,二哥也是非常想争到这个位子的。” 蒙禹点点头道:“如此就好办了,小王子这次回去将生意达成的好消息告诉丞相大人,再顺便告诉他,这世子之位,你不想要了,你就只想在外做生意。”额色库惊讶的问道:“什么?!蒙先生,我是想请你帮我想想怎么能争到,怎么你却反而劝我放弃?” 蒙禹微微摇头道:“王子殿下,你应该明白,你现在又不能杀死你的两个哥哥,那你一旦得到这世子之位,就是树立了两个死敌,只怕眼前这样的烦心事会多出更多,这杀手也会一波一波的不断出现。只有你不去争,先放弃这虚名,才能摆脱这些麻烦,让你安心培植势力。” 额色库脑中飞快的转着,眼中开始出现了光彩,点点头说道:“我有些明白了,蒙先生能不能说的更透彻些?”蒙禹笑笑道:“你的两位哥哥比你年长,又是长子身份,这手中的财力和势力应该怎么都要比你多些,所以,你得一个虚名而带来无尽的麻烦,并不划算。” 蒙禹又喝了一杯酒,斟酌着说道:“如果你能直接反击,学唐太宗李世民杀死两个兄弟,那倒可以后顾无忧,可想必丞相大人是接受不了的,你最后的结局,并不好说。所以,你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以退为进,把这世子的虚名让出去,并摆出一副不争的样子,只要你的大哥得了这世子之位,而你又没了威胁,那么接下来,就是你的两个哥哥要开始明争暗斗了,只要他们开始争斗,那小王子自然也就安全了。” 额色库点点头道:“那若是二哥也暂时不争呢,又或者说,二哥争不过大哥,甚至直接被大哥搞死了呢?那大哥这世子之位不就坐稳了?”蒙禹微微摇头道:“不会的,一旦你的二哥要争,那他们就都会设法拉拢你,而你,不妨都答应他们,然后多获取一些他们能给你的利益,以壮大你自己的根基。” 额色库恍然道:“对啊,就算他们一时隐忍,我也可以在背后煽风点火,不怕他们不闹起来,谁弱了,我就多支持谁。只要他们一闹起来,自然就无暇顾及我了。何况我年纪还小,确实没有必要争眼前的虚名,父亲的身体健朗得很,等到我根基稳固,羽翼丰满之时再争也不迟。” 蒙禹点头赞道:“小王子不愧是天生的政治家,一点就透,那剩下的,就看小王子的了。”额色库终于眉头舒展,开心的笑道:“哪里哪里,还是多承蒙先生,我真是感激不尽,看来以后还真是要多向蒙先生请教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41 第四十一节 人间恶魔 解决了烦心的事之后,额色库又把格力木叫了进来,歌舞欢宴继续,面对不喝爽了就不高兴的草原人,每个人都只能敞开了喝,直到喝得醉倒趴下为止。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和草原人喝酒就是如此,你只有喝成这样,他们才相信你是真的把他们当朋友了,因为,人一般只有在朋友的家里,才会放心的醉到不省人事。 带上物资换回的草原良马,众人拜别了小王子额色库回程上路。蒙禹也一直在想额色库昨天说的他父亲的大事临近,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需要补充大量的军械火器呢?难道是要趁着大明内乱再次挥军进攻中原?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不太妙啊,蒙禹在想,要不要将这消息传给宋晟,起码让他早做准备。 元朔因为还有事,也在想要不要叫上蒙禹和杜宇和自己一起去见盛天龙。见蒙禹低头沉思了很久,也便好奇的问道:“蒙先生在想什么啊?想了这么久?”蒙禹看看元朔,想了想,还是说道:“元公子,我想请问,商人以逐利为本确是没错,可若是涉及到国家的安危,那又该如何?” 元朔笑笑道:“蒙先生放心,弦高为国舍牛的故事,父亲也是告诉过我的,我知道蒙先生在想什么了,你是不是担心,这鬼力赤买这些军械火器,是为了要入侵边关啊?”蒙禹看元朔说的如此轻松,也疑惑的问道:“难道不是?” 元朔见自己终于有比蒙禹厉害的时候,得意的说道:“蒙先生有所不知,现在的北元皇帝,就是鬼力赤联合几个北元大臣杀掉了原来的皇帝而新立的,可如今这北元皇帝羽翼渐丰,又不太听话了,而且还开始联结其他部落首领试图夺权,所以,他们现在内斗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入侵我大明边关。” 蒙禹这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那这消息可靠么?”元朔回道:“当然可靠,我们做的就是草原人的生意,对于他们的动向,自然也就是了如指掌,这朝廷应该也是知道的,所以最近对这黑市放得更松了,就连明市上交易的货品种类都有多增加,看来朝廷也知道,促成他们内斗,也是让我们边关安宁的好法子啊。” 蒙禹这才放心的点头道:“那是,如今朝廷和燕王正在内战,若是边关祸起,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他们草原一直内乱,倒确实于我大明有利。”元朔笑笑道:“所以啊,蒙先生放心就是,这次若是能将这批军械物资送到鬼力赤手里,不但不是资敌,反而是在保我大明边境平安。” 蒙禹也笑道:“没想到你能想得这么透彻,元公子的确是被玩乐埋没了的人才,不在这江湖叱咤风云真是可惜了。”元朔哈哈一笑道:“多谢蒙先生夸奖,我以前也只是贪玩,可该知道和该思考的,我可从来没有落下,对了,蒙先生有没有兴趣陪我再去见一个人?” 蒙禹好奇的问道:“哦?见谁啊?”元朔故作神秘的说道:“去见我们燕云商会的敌人。”蒙禹点点头道:“有意思,元公子刚刚改邪归正就先见仇人再见敌人,这胆识气魄真是非常人可及啊,元公子即有所请,我自当奉陪。” 元朔笑笑道:“蒙先生可要想好,那小王子和我只是打了一架的私仇,其实不难化解,可现在要见这人,可一直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去了,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哦。”蒙禹摇摇头道:“你堂堂边境第一大帮的公子都不怕,我一介寒门举子怕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杜宇也好奇的问道:“我说元公子,我肯定是要和你同去的,你究竟是要去见谁,先给透个底呗?”元朔见慕容预也疑惑的看向自己,就笑笑道:“这次去见这人,慕容大哥和安大哥就不要去了,这人可不是善茬,你们先回去等着我吧。” 慕容预也知道这大同府的水深,自己这小小的慕容商会,还是绝少涉入的好,于是也回道:“我们自是听元公子的安排便是。”元朔眼神变得凌厉的说道:“不是信不过慕容大哥,只是我们要去见的人,是天龙商会的盛天龙,我想慕容大哥该明白的。” 果然,一听到盛天龙的名字,慕容预脸色一变,连连说道:“那是那是,这样的人,不是我们能见的,多谢元公子体谅。”杜宇也点点头道:“原来你是要去见盛天龙啊,那你这胆子确实够大的,你不怕他把你直接杀了报仇?” 元朔哈哈一笑道:“这不是有你这刀神的高徒在嘛,他盛天龙就算想杀我,也没这么容易吧?”杜宇撇撇嘴道:“那可不好说,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这是去人家的地盘,那红毛猴子和他师兄又不在,我一个人要保护你们两个周全,我看够呛,要不就不要让蒙先生去犯险了吧?” 元朔正要答话,蒙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这盛天龙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被你们说的好似这人间恶魔一般?”杜宇嘿嘿一笑道:“蒙先生这词用的妙,那家伙可不就是人间恶魔么。”蒙禹好奇的问道:“那你们快和我说说,究竟什么情况?” 元朔悠悠说道:“这盛天龙,原是一股小山匪的头目,之前也还不叫这个名字,当年朝廷下令当地官府征剿土匪,他被其他山头的人联合给卖了,做了让当地官府邀功的战利品,他这一股山匪尽数都被剿灭了,可这盛天龙却独自逃了出来,而从此后,出卖他的山头,便开始了噩梦。” 蒙禹好奇的问道:“难道他凭一己之力把出卖他的山头都灭了?”元朔点点头道:“这盛天龙聪明的很,他知道一个人不可能报得了仇,于是,他就把自己变成了山魈鬼魅,不断的潜入各个山头,杀掉在官府通缉令上有悬赏的匪首,这些匪首的首级可不便宜,少则二三百两,多的四五百两,他杀了一年,比他做十年山匪收的买路钱还要多。” 蒙禹惊讶的问道:“那他就没有失手过?”元朔回道:“那些山匪联合剿杀了他几次,都没成功,后来又设下陷阱引他上钩,可他居然把作为诱饵的匪首杀了,身受重伤居然还是跑了,后来这些山匪被他杀的实在是没招了,只好向他求饶,愿意把最好的山头让给他,并且年年上贡。可这家伙却不想再做山匪了,加上他又杀了十多个匪首立了大功,朝廷也不在追究他的过往,于是他把当年山头的天龙旗一改,成立了天龙商会,而他也自此改名叫盛天龙,名义上是白道商会的当家人,可实际上,却每年收着绿林黑道山头的供奉,是真正的黑道魁首。” 蒙禹点点头道:“这样看来,那确实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那怎么会和你们结仇的?”元朔无奈的摇摇头道:“这大同府可没有表面看着的这么风平浪静,底下可是暗流奔涌,我父亲将燕云商会做成了边境第一大帮,而这盛天龙,也想要将天龙商会做成边境第一大帮,抢生意和摩擦自是免不了的,双方便在这一次次的明争暗斗里,仇怨越结越深了。” 蒙禹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令尊更是了不得啊,面对这样可怕的人物,居然还能力压一头,那才是真正的绝顶高手!”元朔笑笑道:“我父亲是厉害,可若是没有官府暗中支持,想斗赢那盛天龙也是不可能的,毕竟那盛天龙是山匪出身,又是这些山匪的暗中魁首,官府自然是要刻意打压他而扶持我父亲与之抗衡。其实我们两家的仇怨,于官府的暗中挑唆也是分不开的。” 蒙禹点点头道:“明白了,昨日元公子说承运方会找更合适的人来做,难道说的就是这盛天龙?”元朔由衷的赞叹道:“果然不愧是蒙先生,一猜就中,我就是这么想的,只是他愿不愿意接嘛,就要看呆会儿的谈判结果了。” 杜宇好奇的问道:“你真不怕那家伙没等你开口就摔杯子动手杀人?”元朔微微摇头道:“我虽然没见过他,可我父亲告诉我,这盛天龙能做到今日,绝不是无脑的莽夫,我敢孤身上门,他就不会这么没风度的,况且,我可是登门送大礼的。” 蒙禹点头道:“嗯,你父亲是不是告诉你,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利益足够诱人,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都是会变的?”元朔瞪大眼睛道:“蒙先生连这个都猜到了!”蒙禹笑笑道:“这话啊,对大多数人适用,可对于极少数的异类,这话不完全对。” 杜宇得意的拍拍胸膛道:“就是了,至少蒙先生和我这样的,给多少利益都不会出卖朋友的。”元朔点点头道:“这我相信,所以我才敢带二位去见那盛天龙啊!”众人相视一笑。到了路口,慕容预和安和带人赶着这次额色库带来的马匹先回了大同。 而元朔则只带着杜宇和蒙禹两人,转道去往天龙商会的驻地——黑土台。从这驻地的选址就能看出这盛天龙的心机,他知道自己底子不干净,官府不会信他,自然也不敢将驻地设在大同城里,之所以选在这黑土台,是这里刚好在大同与边境要塞兴和之间,只要他想跑,官府也拿他没办法。 而且,设在大同城里,他要和绿林黑道打交道就诸多顾忌,而设在这黑土台,那就可以肆无忌惮了,他在这里经营了数年,这只有几千人口的黑土台,俨然就是他天龙商会的专属领地,哪怕任何一个陌生面孔进入,都会有很多人盯上。 就这样,元朔带着两个陌生人大摇大摆的向着黑土台进发了,远远的,就看见了一片显眼的宅子,要比其他民房高大气派得多,元朔伸手一指道:“看来那应该就是天龙商会的总部了。”杜宇又不屑的撇嘴说道:“原来你也没来过啊?” 元朔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没事来这里干嘛,也就是以前跑马的时候路过过,回去被我父亲知道了,还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说我不要命了,也是自那以后,我才开始留心天龙商会和盛天龙的。”杜宇无所谓的说道:“反正我这小命就交给你元大公子了,你真要存心作死,我也只有陪你一起死了。” 元朔哈哈一笑道:“好,有杜大哥这句话我就知足了,不过你尽管放心,我保证今天还有好酒好肉招待我们。”蒙禹也笑笑道:“这就要看元公子给的利益够不够了,以我看,光是走这军械火器的贩运生意,怕是抵不上你这燕云商会大公子的性命。” 元朔面色不改的笑笑道:“蒙先生可不要吓我,我手里可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蒙禹和杜宇都一起转头盯着他,眼睛里满是我怎么这么不信的意味。元朔毕竟年轻,被盯得不好意思了,只能抓抓头道:“真的啊,除了这趟大买卖,我顶多也只能保证燕云商会以后尽量不找天龙商会的麻烦,官府那边若有什么动静,也会提前知会于他。” 看元朔这么说,蒙禹点点头道:“老当家想得确实周全,有了这些,保住你的命是足够了,要做成这趟生意也差不多是够了,可你若想要完全让盛天龙和你化敌为友,却依然还有些不够。”元朔点点头道:“那是,我父亲原也没指望真能化敌为友,只要我能谈成这生意安然回去就行,不知道蒙先生是不是有更好的建议?” 蒙禹笑笑道:“若是昨日之前,我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可昨夜之后,情形可就不一样了。”元朔想了想,疑惑的问道:“你是说让我把那小王子额色库也引荐给他?”蒙禹摇摇头道:“不全对,那小王子是你难得的外援,如何能轻易转手他人,我是在想,或许可以替你谋划得更长远一些。” 元朔立刻来了精神,急切的问道:“那蒙先生快说说,这眼看再走几步就到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蒙禹微微一笑道:“不急,此事现在还是不说的好,一会你只需介绍说我是你们燕云商会的师爷,能代表元大当家的意思就行,至于该给他什么样的利益,我到时候自会相机斟酌。” 元朔哈哈一笑道:“好,蒙先生的谋划我是相信的,那我就只管装门面好了,至于其他的事,就看蒙先生的了,你只要不把燕云商会给他,其他的你放心承诺就是。”蒙禹也笑道:“多谢元公子的信任和慷慨,不过也请元公子放心,我绝不会拿任何燕云商会的东西给他的。” 几人相视一笑,策马向前,天龙商会的总部,就在不远处,而那个人间恶魔盛天龙,究竟又会怎么对待这个自己送上门的敌人儿子?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42 第四十二节 过五关 三人到了路口,元朔也不急着往前走,而是朝着路边的人喊了一声:“去通传一声,就说燕云商会的少当家元朔前来拜会盛天龙总舵主。”路边的几个闲人先是一愣,继而互相看看点点头,其中一人转身而去。 蒙禹这才明白,这几人是明岗啊,还不知这暗中有多少暗哨。再举目看看这小镇里面,倒也是一派安定祥和的样子,有摆摊卖东西的,有坐在街边晒太阳的,还有追逐嬉戏的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这边境黑道绿林的总舵所在。 不一会儿,只见天龙商会的大门轰然打开,呼啦啦一下涌出百来号人列于道路两旁。这杜宇拍拍元朔道:“还是我们的元大公子面子大啊,一句话就让这黑道魁首大礼迎接,佩服佩服!”这元朔却苦笑道:“杜大哥就别取笑我了,他若是差人带我们进去还好,现而今摆出这阵仗,怕是这门就没这么好进了!” 果然,就听得有人出门高声唱道:“三月平地一声雷,四海之内两不仁,客人若是要拜门,先过五关后见人!”说罢,就听得咚咚鼓声响起。鼓声落定,那人再次高叫道:“一通鼓,一重关,一夫当道一人搬。”话音未落,就见一个一脸横肉的壮汉缓步从大门出来走到队列最前头看着三人。 蒙禹好奇的问道:“这是要干啥?”杜宇笑笑道:“过五关呗,绿林黑道的规矩,仇人拜门,先过五关,能通关才能进门。若是无法通关,那就死伤自负。”蒙禹疑惑的看着元朔道:“这些元公子都知道?”元朔微微点点头道:“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今日也是第一次遇上。” 这下蒙禹对元朔是更加佩服了,这么凶险的地方,他就带着自己两人前来,真不知是该夸他一身是胆一身豪气还是该骂他不知死活?可如今来了也来,也只能见机行事了,于是又问道:“这第一关,是要打败这壮汉?” 杜宇点点头道:“应该是,而且这壮汉也没有拿兵刃,看来最适合我们元大公子展示拳脚功夫了,我说元大公子,快去给他们个亮个头彩吧!”元朔嘿嘿一笑:“好,没问题,可惜楚天王和刑名不在,不然我们一人过一关,肯定更有意思。” 元朔说着将佩剑解下插在马鞍上,跳下马后将马缰绳顺手交给路边的人,自己只身向前走去。那壮汉一看来的是个大孩子,气的哇哇怪叫,蹬蹬蹬就就迈步向元朔冲来,这壮汉实在过于强壮,每跑一步这地上就是一个脚印坑,蒙禹皱眉道:“我说杜宇,这元公子能抗住这小山一样的壮汉么?” 杜宇嘿嘿一笑:“应该没事,那小子拳上的力道极大,我都有些扛不住。那壮汉又不够灵活,我看一会就要被我们的元大公子当沙包打了。”蒙禹还是担忧的摇摇头道:“可他只要被这壮汉打上一下,估计就得趴下了吧。” 正说话间,两人已经挨近,壮汉双拳同时挥来,元朔闪身躲过,同时一拳击打在壮汉的腋下。壮汉愤怒的翻身再扑,又被元朔躲过,又是一拳打在壮汉腋下,壮汉也没想到这小子拳头力道这么大,吃疼之下,更是暴怒不已,连连猛攻。 而元朔就仗着身形灵活,巧妙的躲避着壮汉的攻击,再寻机给他一拳,可也有好几次险些被壮汉打中,看得杜宇和蒙禹不时一声轻呼,一刻之后,壮汉渐渐迟缓下来,元朔一看大喜,立刻探身猛攻,杜宇却轻呼一声:“糟糕!” 果然,这壮汉是因为一直打不着元朔,有心示弱诱敌而已,这一下,元朔一主动挨近,壮汉忽然发力,一把抓住元朔的胳膊,手上一用力,想将元朔的胳膊扯断,元朔连忙借力腾身,卸掉壮汉的大力,同时两脚连连猛踢向壮汉的下巴。 壮汉被踢得发晕,只得放了手,元朔揉了揉被扯得生疼的胳膊,心中暗道好险,脑中却忽然灵光一现,再次欺身向前,手上招数一变,用上了和额色库对打时学来的近身搏杀术,闪转腾挪间专打对手的弱点和致命处。杜宇这才点点头道:“这小子学的倒是挺快,那壮汉的招数他已经摸透了,只要不在被他抓住或打中,这壮汉就坚持不了多久了。” 果然,元朔这次小心应对,再不给对方丝毫打中自己的机会,五十招之后,再次一拳狠狠击中壮汉太阳穴,壮汉眼前一黑,轰然向后倒去,元朔也立刻跳出圈外,负手而立。那唱词人一看壮汉似乎起不来了,挥手让人将他抬了下去。 元朔抱拳道:“敢问第一关可算是过了?”那人也不理会元朔,自顾自的高声唱道:“二通鼓,两重关,双鬼据门何时欢?”话音一落,鼓声再次响起,随着鼓声,两个从头到脚一身黑的家伙从大门里瞬间闪到了队伍前头。 蒙禹仔细看去,却是两个从头到脚都被黑色紧身衣包裹的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一人手持一把细长的刀,眼神阴狠的看着他们三人,杜宇笑笑道:“元大公子歇歇吧,既然是使刀的,那就交给我好了。”杜宇说着,也纵身下马,早有人上前替他牵住缰绳。 杜宇脚一落地,便快速点地向前,而两个黑衣人也立刻欺身向前,同时挥刀攻向杜宇要害,杜宇天狼刀立刻出鞘,卷起一阵旋风将两人都笼罩其中。这元朔已经退了回来,蒙禹想了想,也下马站到元朔身旁,小声的问道:“这后面三关都要这么打么?” 元朔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还真不知道这天龙商会里还有多少高手。”蒙禹看看前面对战的三人,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两人是什么人?看着不像是中原人的路数,更不像是草原人。”元朔微微点头道:“我看那两人应该是东瀛的倭寇。” 蒙禹一愣:“什么?倭寇不是在沿海么?怎么会到了这西北边境的?”元朔笑笑道:“倭寇嘛,无非就是一群求财的强盗而已,哪里有钱,自然就到哪里了,也就是盛天龙这样的人,才会用倭寇啊。”蒙禹点点头表示同意。 此时明朝海疆的倭寇,还都只是小股的海盗流寇,也就是劫掠点海路上的财货而已,并不成什么气候,官府也并未着力围剿。可谁能想到,在一百年后,日本幕府突然发现了这一生财之道,派出大量的武士和浪人装成倭寇侵扰我大明海疆而终成大患。 而此时,两个忍者出身的倭寇明显不是杜宇的对手,在几十招之内,两人的黑色紧身衣已经被杜宇划开了几道口子,两人开始迅速的加快身形变化和出刀速度,可这恰恰是杜宇的优势,天狼刀的快刀加上从刑名那里学来的侵略如火,这场一对二的以快打快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蒙禹都已经看得有些头晕了,连忙摇摇头缓解一下赞叹的说道:“没想到杜宇的刀这么快的。不过这倭寇也的确了得。”元朔微微皱眉道:“以前就总听说这东瀛的忍者如何厉害,今日一见,也的确是开了眼界,不过依我看,杜大哥是因为不想杀他们,否则这两人早就是两具尸体了。” 蒙禹一想也对,杜宇明显能压制对方,如果痛下杀手,谁知道那盛天龙会不会突然翻脸,看来这杜宇还是很谨慎的啊。忽然,两个倭寇眼见得比刀法取胜无望,忽然各自暴退,然后就见各种暗器向杜宇射来,封住了杜宇的一切退路。 杜宇立刻心头火起,大吼了一声:“既然自己要找死,就怪不得我杜某了!”说着便不退反进,天狼刀迅速在身前卷起一片刀影,各种暗器被他卷入旋风中,却又被他用刀风反射了出去,那两人怎么也没想到杜宇可以在一瞬间做到这一步,还未及闪开,便成了两只刺猬,痛呼着倾倒在地。 那唱词人再次一挥手,早有人将两人抬了下去。此时那唱词人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三通鼓该派谁出战了,毕竟眼前这家伙实在太强了,以往这两个忍者倭寇出手,还从未失手过,今日却在他们使出绝招之后被反杀了,这可是让天龙商会损失了两个王牌杀手啊,要是继续派出其他王牌,这万一真的都被这家伙给杀了,着实有些心疼不说,天龙商会的威慑力也大大减小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手拿折扇的家伙没有出手的,一般都是越厉害的人越留到最后,看来这家伙应该比前两个还要难对付,那总舵主只是吩咐给他们点下马威,可没有说要拼光家底啊,这已经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损失了两个东瀛高手,这要再死几个高手,那自己也就该死了。 元朔他们一看原先无比嚣张的唱词人如今哑火了,也好奇的看向他,天龙商会连吃两败,其他人自然也看向他,看他接下来会派谁上场,毕竟,天龙商会的一流高手就这么几个,唱词人叫道谁,谁就必须要上,可照目前这情形,很可能是谁上谁死啊。 就在这唱词人万分为难之时,就听得院子里忽然传来了锣声。唱词人这才欣喜的唱道:“金锣一响罢刀兵,开门迎客写春秋。”说罢,就见大门敞开,有人提着烫金红纸条幅,有人抬着笔墨砚台,出现在了大门外。蒙禹好奇的问道:“这又是要干嘛了?” 元朔在旁边小声说道:“他们被杜大哥杀了两个一流高手,心疼了,舍不得再派人送死,所以鸣金收兵了,这拍门关,可就要看蒙先生的了。”蒙禹立刻来了兴趣:“你是说,这是要我去写副对联?”元朔笑笑道:“就是这样,他们刚才丢了面子,你写个对联夸夸他们,给他们找回点面子就是了。” 蒙禹开心的笑笑道:“那这个我擅长,没想到,我这书生也有在黑道绿林总舵大门口提笔拍门的机会啊,那我去了!”蒙禹说罢,左手将折扇一展,轻摇着举步上前,这路两边的帮众一一抽刀举起大喝道:“请!”这要一般文人早被吓软了,可蒙禹哪里会怕这个,依旧笑嘻嘻的缓步向前。 杜宇也已经收刀退到元朔身边,皱眉小声问道:“他们不会真把蒙先生砍了吧?”元朔笑笑道:“不会,这就是吓唬人的,若是上前的人被吓软了,那就是怂了,可蒙先生哪里会怕这个,放心吧,等蒙先生把盛天龙和他的天龙商会夸一夸,我们就可以进门了。” 此时,蒙禹已经迈步来到纸笔前,所有人再次将刀划下,齐声喊道:“请!”元朔皱眉道:“确实挺吓人的,也还好是蒙先生,这要真是我们商会的师爷,早就吓得腿软,不是趴下就是跑回来了,那可就丢人了。”杜宇笑笑道:“那是,看来这拍门关也还是有玄机的啊,胆大的武人文采书法不行,文采书法好的文人胆子又不行,要是没有蒙先生,确实怎么都是丢人的结果。” 只见蒙禹好整以暇的拿起笔,在砚台上蘸墨舔笔之后,走到第一张条幅前,这条幅由两人各持一端一人站着一人蹲着,将条幅拉直。而条幅旁边,则是两名持刀的帮众,恶狠狠的盯着持笔上前的蒙禹,再次厉声喝道:“请!” 杜宇苦笑道:“这些家伙还真是要把人吓死才算啊。”元朔也无奈的笑笑,就见蒙禹冲几人点头示意,然后提笔上前,先写下了:“天不与时才空负”。元朔脸色一僵道:“原来这蒙先生不准备夸他啊!这是存心损人嘛!” 蒙禹又蘸墨提笔到了另一条幅前,旁边两个持刀帮众又是一声:“请!”蒙禹再次提笔写到:“龙战于野血玄黄”。杜宇也好奇的问道:“蒙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元朔无奈的笑笑:“我书读的少,哪里会知道的。” 只见蒙禹再次提笔走到横幅前,在一声“请!”后,提笔写下:“盛烈可期”。元朔点点头道:“这连起来,倒是盛天龙三个字藏于头,可这盛天龙能看懂蒙先生的意思么?反正我看着不太像夸人的意思。”杜宇微微摇头笑笑道:“放心吧,蒙先生可不会自己找死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43 第四十三节 黑道魁首 待得蒙禹将笔一搁,唱词人看看蒙禹写好的对联,眉头微皱,可也只能照实唱道:“上联:天不予时才空负,下联:龙战于野血玄黄,横批:盛烈可期。”片刻沉寂之后,就听得院中一声锣响,唱词人面上一喜,高声唱道:“鸣角,迎客喽!” 只听得悠扬的号角声响起,正大门完全敞开,这一百人的队列将刀左右一挥,齐声喝道:“有请!”杜宇由衷的赞叹道:“咦,看来这盛天龙能看懂蒙先生的意思啊,那应该比你我有学问多了。”元朔微微点头道:“一会儿进去看看吧,如果他身边没有厉害的师爷,那就真是他自己能看懂了。” 三人迈步走进大门,就见院子里依然是一派持刀的会众,三个壮汉各自手捧一碗酒等着他们,那唱词人跟了进来,高声唱道:“主迎客,客进门,一碗老酒心意诚。”杜宇无奈的笑笑道:“没想到这黑道总舵的礼数这么多的。” 三人迈步上前,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唱词人再次唱道:“朋友来,酒相迎,放下刀兵是人情。”话音未落,一个壮汉端着一个大托盘上前,杜宇和元朔相视一眼,点点头,元朔的剑已经留在马鞍上,于是将腰间的匕首拿出来放上去,杜宇也将天狼刀放上去。 而蒙禹想了想,也将手腕间的匕首拔出来放到了托盘上,这匕首可是楚天王特制的,刀身极薄,也极其锋利,那晚鸿门宴之后,楚天王便给了蒙禹防身用,半道遇袭之时,全靠这匕首蒙禹才划开了装药材的麻袋。 唱词人一看这三人还挺自觉,连这么隐蔽的武器都交了,再看看蒙禹手中已经展开的折扇似乎也不像是什么厉害的武器,也就作罢了。于是又高声唱道:“礼数到,情份到,见面有礼都欢笑。”这次只见是以丫鬟手持小托盘上前,元朔笑笑,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搁在上面。 唱词人眉头一皱,见面礼是一张纸?这也太寒碜了吧?可转念一想,堂堂燕云商会的少当家敢只身前来,那这张纸肯定没这么简单,于是高唱到:“千里鸿毛重于山,客人有礼主上参。”丫鬟捧着托盘转身进去了,很明显,这是要亲自送去给盛天龙看了。 不一会,就见里面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进!”唱词人终于不再唱了,而是伸手示意道:“请!”然后前头引路,众人穿过院子,穿过中堂,又转过回廊,最后才到了偏厅。在偏厅见他们,可见盛天龙并不把元朔这个少当家当回事啊。 元朔也不介意,率先走了进去,蒙禹和杜宇一左一右跟在后面一起进去。三人抬眼看去,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个身材清瘦的中年人,非但不是想象中之中亡命徒人间恶魔的样子,还分明有几分清秀儒雅,这让三人也有几分意外。 元朔上前抱拳施礼道:“燕云商会晚辈元朔,见过盛总舵主。”盛天龙看看三人,笑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元少当家和身后这一文一武,当得是边境三杰了。”元朔依然躬身说道:“盛总舵主谬赞了,晚辈年少无知,还需要盛总舵主这样的前辈多多提携指点才是。” 盛天龙嘿嘿一笑:“元少当家亲自出手打晕了大力士东山,这位使刀的小友更是轻易绞杀了我的两个王牌杀手,至于这位拿扇子的小友,敢问可是以前就认得盛某?”蒙禹抱拳施礼道:“小生凤翔府举子蒙禹,初到边境,也是第一次有幸识得盛总舵主。” 盛天龙嘿嘿一笑道:“那蒙先生莫非是会占卜算卦不成,否则怎会知道盛某曾怀才不遇?”蒙禹躬身回道:“适才听元公子说了盛总舵主的事迹,小生就在想,盛总舵主绝非常人,那既非常人却又选择混迹于江湖之末,自然是曾经身怀大才却郁郁不得志。” 盛天龙笑笑道:“原来如此,蒙先生确实能洞悉人心啊,不过这盛烈可期,也还请蒙先生开示,盛某已是年过不惑,又身在草莽,不被官府剿杀就是万幸,又何来的功业?”蒙禹笑笑道:“自古乱世出英雄,当此大乱之世,盛总舵主若能审时度势,有效的利用自己所掌握的力量,这功业究竟能做到哪一步,还真是不可限量的。” 盛天龙笑笑道:“如今这燕王起兵靖难,蒙先生的意思,是要盛某去投效于他?”蒙禹摇摇头道:“非也非也,这大明内战,还用不上盛总舵主,此时投效,也未必就有好结果。”盛天龙皱眉道:“那蒙先生的意思是?” 蒙禹正色道:“这内乱容易平息,可这边境,才是我大明的真正大患,这内战不管谁输谁赢,最后都会再度将重心转到这边境来,到那个时候,可就是盛总舵主大显身手的机会了。”盛天龙哈哈一笑道:“好,蒙先生这份礼,盛某也收了,三位请坐!” 三人足足站了一刻才得以落座,这盛天龙的架子可是摆足了,而元朔作为晚辈,面子也是给足这位前辈了。所以落座奉茶后,盛天龙也向元朔说道:“元大当家送上这么一份厚礼,盛某感激不尽,可盛某也不太明白,这生意燕云商会也完全有能力自己做,为何要让利与我?” 元朔恭敬的说道:“家父说了,这么些年被官府胁迫着当枪使与盛总舵主过不去,并非他的本意,而今趁官府忙于应付内乱,自顾不暇之时,我们也该握手言和,共谋发展,一般的小生意,盛总舵主自是看不上,所以,才将这份大礼送上。” 盛天龙哈哈一笑道:“这的确是大礼,可也是大祸啊,谁不知道走私军械火器是灭族的重罪,元大当家该不会是想借此机会,彻底将盛某和天龙商会一并除去吧。”元朔笑笑道:“盛总舵主说笑了,我们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再说了,这生意,是我燕云商会接的,要查,也只会先查到我燕云商会的头上,盛总舵主完全可以说不知道运送的是什么啊。” 盛天龙嘿嘿一笑道:“话是不错,可若是你们将消息故意露给官府,这一旦人赃并获,我们哪里说得清楚?”元朔笑笑道:“就是怕盛总舵主起疑,所以晚辈自己来了,只要盛总舵主答应合作,那晚辈就留在这里跟在盛总舵主身边学学本事,直到货物交接之后再离开。” 盛天龙将眼睛一眯,想了想问道:“当真?”元朔笑笑道:“当然,晚辈之前一直顽劣,对于江湖之事知之甚少,家父一直说,他能教我的那些,其实谁都能教,只有跟着盛总舵主,才能真正学到叱咤江湖的本事。” 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盛天龙满意的点点头道:“元大当家太谦虚了,如今的边境第一大帮,可是燕云商会。”元朔笑笑道:“那也是官府刻意打压天龙商会,才让我们占了便宜,其实我们心里清楚得很,盛总舵主才是这边境真正的王。” 盛天龙哈哈一笑:“元少当家也是个人才啊,以前只听说你如何顽劣胡闹,看来世人都被你给蒙骗了。”元朔笑笑道:“晚辈以前是真的顽劣,总觉得胡闹玩乐才有意思,可这趟行走江湖,又认识了许多朋友之后,才知道这世间什么才是真正有意思的事。” 盛天龙微微皱眉道:“请问,这两日在边境出没的师兄弟二人,一个长相周正,沉稳内敛,一个一头红发,却性格乖张,可也是元少当家的朋友。”三人一听就知道,这说的是楚天王和刑名啊,相视一眼后,元朔笑笑说道:“这确实是晚辈的两个朋友,只是到大同后想自己游历边境,便与我们分开了,不知怎么得罪盛总舵主了?” 盛天龙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两人面生得紧,又闯入了我们的暗桩,下面的人以为是官府的密探,想试探试探,哪知那红发青年却直接翻脸开打,这二人武功还高得出奇,打伤了暗桩中的十余人和赶去增援的十余人,如今我正要下花红贴拿这这二人。” 元朔无奈的摇摇头道:“盛总舵主使不得,这二人一个是天机阁的楚天王,一个是焱教老教主的义子,若是在我们的地盘出了事,那天机阁和焱教就该名正言顺的来抢地盘了。”盛天龙一听,也倒吸一口凉气道:“怪不得这么扎手,原来来头这么大,那我让下面的人不要再招惹他们便是。” 元朔抱拳道:“多谢盛总舵主,他们既是晚辈的朋友,那他们打坏的东西,打伤的人,都由燕云商会负责赔偿就是。”盛天龙摆摆手道:“不必不必,我这些属下也是蛮横惯了,让他们受点教训知道天外有天也好。元少当家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出去一趟,就带回这么多青年俊杰。” 元朔谦逊的抱拳示意,杜宇也适时的说道:“晚辈鲁莽,一时失手误杀了盛总舵主的两个属下,心中也甚是过意不去。”盛天龙摆摆手道:“两个东瀛的倭寇而已,死便死了,我再让人去寻两个更有本事的来便是,反正这些人,只要给钱就行,不像你们这样,可以为了朋友不顾生死。” 蒙禹一看时机到了,立刻说道:“盛总舵主,小生虽不是什么江湖人士,可却有幸与一帮江湖俊杰成了朋友,这才知道有几个真正的朋友,能一起出身入死性命相托,是多大的幸事,小生一见盛总舵主就心生倾慕之心,若是盛总舵主不弃,我们也想和盛总舵主交个朋友。” 盛天龙哈哈一笑道:“你们年轻人还不知道这江湖险恶,所谓的朋友,很可能就是背后出卖你最狠的那个,盛某自从被那些山头联合出卖之后,就再不相信什么朋友了。”蒙禹抱拳道:“盛总舵主的苦衷,小生明白,可这一趟来边境,我们在半路曾遭遇截杀,情况万分危急。当时那截杀之人让元公子先走,可元公子非但没走,还返身与我们生死与共,若不是有人现身救援,我们那时就已经共赴黄泉了。” 盛天龙赞许的看看元朔道:“那倒的确是难得,面对生死,最是能考验一个人的品性,元公子没有独自逃生,倒也的确难得。”蒙禹笑笑道:“盛总舵主也说了,在这风云诡谲的边境,官府又刻意针对你,没有几个可信的朋友,那怎么行。” 盛天龙笑笑道:“照蒙先生的意思,盛某该相信元少当家?”蒙禹摇摇头道:“该不该信他,小生不敢说,可在来的路上,元公子已经说了,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为什么他们要成为官府对付盛总舵主的刀,所以,今后官府再有什么针对盛总舵主的大事,他只要知道了,都会设法通知盛总舵主。” 盛天龙抱拳嘿嘿一笑道:“那盛某就先多谢元少当家了。”元朔抱拳回礼。蒙禹又说道:“其实,这也只是小事,小生刚才也说了,盛总舵主靖边的功业可期,那结识草原权贵,也是必要的,小生知道盛总舵主肯定也认识一些草原首领,可若是能结交到北元丞相鬼力赤之类的高层,对盛总舵主今后的功业也是大有助益的。” 盛天龙看看蒙禹又看看元朔,依旧平静的笑笑道:“元公子愿意将这样的关系也让给盛某?”蒙禹笑笑道:“这批军械火器的买主,正是北元丞相鬼力赤,据这次的联络人所说,鬼力赤正在准备做一件大事,盛总舵主若是能借机结好鬼力赤,甚至帮助他做成大事,那盛总舵主就将在大草原有着极深的背景,而且,据说这也是朝廷乐见其成的事,所以,等到朝廷转向靖边之时,便是盛总舵主建立功业之日了。” 盛天龙何等人物,自然一想就明白了,哈哈一笑道:“元公子好运气啊,有了蒙先生这样的师爷,真可谓是如虎添翼,不知元公子可愿意割爱,将蒙先生让与盛某,放心,盛某也绝不会让你吃亏,我这天龙商会里你看上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元朔抱拳欠身道:“盛总舵主眼光真是独到,知道这蒙先生能抵千军万马,可惜,晚辈福薄,也只是暂时得他襄助而已,蒙先生还要回南京赶考,等参加完春闱和殿试,可就要入朝为官了!”盛天龙看看蒙禹,摇摇头道:“盛某也略通相面望气之术,依盛某看,蒙先生似乎与仕途无缘啊。” 蒙禹闻言微微一怔,元朔只道是盛天龙有意想留住蒙禹,连忙出言说道:“这蒙先生志向大得很,不让他去考一考,他是不会甘心的。”盛天龙笑笑道:“也对,那请蒙先生记住,就算整个大明都容不下你,这边境的黑土台,也定能让蒙先生安身立命!”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44 第四十四节 回南京 盛天龙的话,让蒙禹有些诧异,毕竟只是第一次见面,交流的时间也不长,可这盛天龙似乎就已经认可了他这个人,也认定了他有朝一日会逃亡,这让蒙禹心中很是疑惑,他虽然也曾涉猎过阴阳五行相学之类的书籍,可一直并不十分相信。 今日听得盛天龙说的如此笃定,又回想一下自己和恩师黄观,还有练子宁等人之间的关系,虽然一直都很隐蔽,也没什么人知道,可如果建文帝真有落败的那一日,自己似乎也的确是有些麻烦的,或许,还真会有那一日啊。 想到这里,蒙禹抱拳道:“多谢盛总舵主的厚爱,小生若真有那一日,肯定少不得要来搅扰的。”盛天龙微微一笑,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向了别的事,又和三人侃侃而谈了一个时辰,若不是先前听闻了盛天龙独自击杀十多个山头匪首的事迹,他们还真不信眼前这人就是传说中的人间恶魔。 最后,双方约定了交易的细节,也约定了今后暗中联络的方式。出乎三人想象的是,谈完之后,盛天龙并没有留下几人吃饭的意思,而是礼貌送三人离开了,作为回礼,也给了三人一人一块天龙令,有了这块令牌,边境的黑道绿林就再不会为难他们。 骑上马返程的路上,杜宇把玩着令牌得意的说道:“有了这块牌子,再加上你们燕云商会的招牌,这边境咱们就能随便行走来吧?想想那红毛猴子他们差点被下花红贴追杀,真是好笑啊!”元朔也笑笑道:“以杜大哥的身手,就算没有这些东西,也是能随便行走的。”杜宇偏头一看蒙禹还在低头沉思,不由得好奇的问道:“蒙先生又在想什么了?” 蒙禹微微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盛天龙,着实有些古怪。”两人好奇的问道:“哪里古怪了?”蒙禹无奈的一笑:“我就是还没想明白啊,只是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你们说他是人间恶魔,可他的样子却像教书先生,你们说他心狠手辣,可看他待人处事,却像个宽厚长者,你们说他被官府刻意打压,可依我看,那应该是他故意在和官府保持距离。” 杜宇更加好奇的问道:“前两条倒也罢了,这最后一条是为何啊?”蒙禹笑笑道:“因为我总觉他,他就是官门中人,或者,曾经是过吧。”元朔立刻瞪大了眼睛:“蒙先生的意思是说,这盛天龙以前是当官的?” 蒙禹点点头:“是的,他身上,有读书人的气息,也有官员的做派,可他若真能独自潜入各个山头击杀十多个悍匪,那又有些奇怪,所以我在想,这盛天龙,或许不是一个人。”元朔更加惊讶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蒙禹笑笑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或许,他们是两个人,或者几个人,这出面的是一个人,而那些出手狠辣的行动者,其实另有其人,再或者,是有什么隐秘的组织在暗中支持他,才让他能独自击杀十多个悍匪,又在短短的几年时间迅速崛起。” 杜宇越听越觉得有理:“蒙先生说的有道理啊,我也细想了一下,就算是我去做,也不可能做到次次得手还全身而退,这简直有些匪夷所思啊。”元朔皱眉道:“那蒙先生的意思,是要查出这背后的玄机?还是要揭开这盛天龙的真面目?” 蒙禹笑笑道:“如果他今后对你们没有太大的威胁,这样会树立死敌的做法还是能免则免,我也只是遇到想不透的事就喜欢多想想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歧视这本只是蒙禹的一个小毛病,这也是很多聪明人的通病,可没想到,这话却被元朔记在了心里,之后在好奇心驱使下,反而给他们燕云商会带来了大祸。 一行人回到大同城,慕容预已经都准备好要出发了,毕竟,这行商便是如此的时间宝贵,耽搁不起,元宏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让他们再多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让元朔也带着商队再次同往南京接洽曹国公李景隆。 蒙禹和杜宇本来还打算到塞外看看的,可一看这情形,也不好意思再提,就让楚天王和刑名先去看看吧,他们也只有再找机会了。当天晚上,元宏又安排了送行宴,这次少了楚天王和刑名,酒宴也散的早些,毕竟第二天一早就要赶路,大家也早早就休息了。 燕云商会的密室里,元朔将见小王子额色库和盛天龙的经过都和元宏细细讲了一遍,元宏边听边点头,最后赞许的说道:“看来我儿真是不简单啊,这么棘手的事居然被你轻松解决了。”元朔得意的笑笑道:“那是,我本来就不差。” 元宏微微摇头道:“记住,你毕竟年纪还小,遇事切不可逞强出头,更不可意气用事,否则,会给自己惹下大麻烦的。”元朔这才正色回道:“孩儿记住了。”元宏笑笑道:“能这么顺利,也多亏了你这两个朋友啊,你看有没有机会将他们招入商会来?” 元朔摇摇头道:“这个恐怕有些碍难,那蒙先生是要考科举的,入朝为官才是他的志向,至于杜大哥么,那志向就更大了,他想要建立自己的帮会,还要做到和如今的大明五大帮会平起平坐,连天机阁招揽他都没去,更何况我们这样的边境帮会。” 元宏哈哈一笑道:“做官也好,做大帮之主也罢,无非都是建立功业而已,他们既然有这样的欲望,那就好办了,我们的家族,也不是没有可能给他们这一切。”元朔有些惊讶的问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有认识朝中的显贵?” 元宏摆摆手道:“此事不急,以后自会告诉你的,你如今只需用心学习和历练便好。”元朔看每次父亲都是这一句,也不再追问,而是换个话题问道:“父亲,你前日怎么就这么放心让我单独去见他们,那小王子也就罢了,毕竟孩儿心里有底,可那盛天龙却是不好对付啊,要不是杜大哥一举击杀了两个东瀛杀手把他搞心疼了,后面三关还指不定会怎么为难于我。” 元宏微微摇头笑笑道:“其实,那盛天龙本也就只准备给你们下马威,让你吃点苦头丢了面子就好,可谁知你和杜宇却打翻了他的算盘,反让他丢了面子,还好蒙先生最后的墨宝有见地有水平,让他有了台阶下。毕竟他也是生意人,明知送上门的是利,不可能不要的。” 元朔这才恍然说道:“哦,原来父亲是准备好了要让我去吃亏丢脸的啊。”元宏呵呵一笑:“年轻人,吃点苦丢点面子不算什么,这也才能让他放松对你的戒心。倒是如今你锋芒毕露,可未见得是什么好事,或许从今后,他反而就盯上你了。” 元朔皱眉道:“这不是都化敌为友了么?难道他还会背后搞事?”元宏无奈的笑笑道:“朔儿,那天为父就和你说过,没有永远的敌人,可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这盛天龙本也就不是什么善茬,只要有了大的利益冲突,你们这短暂的结盟还如何靠得住?” 元朔点点头,悠悠说道:“也对,蒙先生说盛天龙可能不是一个人,很可能有明暗两面,或许在他崛起的时候就有什么人或组织在暗中帮助他,及至做到现在这么大也依然还是一明一暗的在掌控天龙商会,父亲以为如何?” 元宏点点头道:“这蒙先生年纪轻轻,看问题倒确实透彻,才短短的接触就发现了,这个其实为父在和盛天龙打了几次交道之后,也有所察觉,只是这样的隐秘,查出来对我们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还是当不知道的好吧,你也不要再去想这事了。” 元朔一看父亲和蒙禹说的话一样,也就没打算再和父亲说下去。想了想,最后问道:“父亲,那如果这次去了,曹国公要我们即刻运货走呢?我们要不要通知天龙商会的人也随行啊?”元宏笑笑道:“不必,天龙商会再南京也有眼线,如真是这么快就要出货,你只需按约定好的在南京街头留下暗记便是,自会有人找你联络的。” 元朔这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啊,那父亲,我们在南京有没有眼线?”元宏哈哈一笑道:“你觉得呢?还是你以为你跑去东乡赌坊了输光了货款又闹事的壮举只要你不说,为父就永远也不会知道?”元朔一时窘得低下了头嗫诺的说道:“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了啊。” 元宏笑笑道:“放心,我们在南京,肯定也是有眼线和暗桩的,这次我会将联络暗号告诉你,若是情况危急,你急需要帮助,也只需留下暗记便是,只是暗桩安插不易,启用一次就基本废了,你可不能乱用啊。”元朔这才抬起头回道:“父亲放心,孩儿绝不会再乱来了!”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驾着马车带着上百匹马上路了。这次小王子额色库直接给了他们一百多匹草原良马,除去慕容商会固定的那一份,其他的再除去需要运回的物资和山头的过路钱,几人还差不多可以赚七八百两银子。 杜宇盘算着,笑的一脸灿烂,他要建立帮会,可是需要大量用钱的。蒙禹也盘算着这趟回去,有了钱,是不是先在南京买个宅子,反正自己是要常住的,然后,蒙禹便向安和说了这个想法,安和自然是高兴得很,说是等一回去他就去打听有没有合适的。 这一路顺畅的再度来到了保定城外,其他人都不好问,只有安和上前问道:“预哥要不要回家一趟,先把宣剑侄儿让我们接走?”不想慕容预却摇摇头道:“这一路那截杀之人还会不会再来也不知道,此时就带走宣剑怕是也不妥,还是等走完这一趟再说吧。” 安和想想也有理,此时那截杀之人是不是真的放弃了买卖还不好说,带着孩子确实反而更危险,至少现在他在慕容商会的总部里还是安全的,只要慕容预不现身,那买凶之人就暂时不会对母子两下手。安和点点头问道:“那预哥这次就不回慕容商会了?” 慕容预点点头,大声向其他人说道:“我们就不进保定城了,继续赶路吧,也好早点到南京。”众人也都明白他的意思,都没有意见,便一路前行。这一路还算顺畅,并没有再遇到什么意外,就和慕容预之前走过的大多数的路程一样。 再次到达南京,已经是三月上旬。此时,内战已进入白热化阶段,为防止燕军南下,平燕大将军盛庸进兵淮上,都督平安,陈晖进兵济南,和淮安的驸马梅殷形成了三角呼应之势。而燕军则突袭了徐州,出城作战的徐州守军被击败后退入城内坚守不出。 燕王的战略意图也就是让徐州守军不再出来,于是并未再攻打坚城徐州,而是直接南下逼近宿州。在蒙禹一行回到南京的时候,燕军已经突破宿州到达了涡河,燕王大军距离南京已经只有五百里了。而此时,南京城的官员们,大多还是觉得,燕军不敢孤军深入打到南京来。 进了南京城,杜宇自然是先带着元朔去找王易,蒙禹让安和跟着慕容预去交马,然后立即动身去往恩师黄观的府邸,可惜,恩师依然在外督军未归,蒙禹无奈,只能前往练子宁的府邸,他必须要确定,这批军械火器,是不是任由他运往草原对大明更为有利。 在门房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见练子宁的轿子回来。一见是蒙禹在等自己,练子宁有些疲惫的招招手,让他到书房等着自己。又在书房里坐了片刻,才见换上便服的练子宁走了进来,虽然洗过脸,但依然还是看得出一脸的疲惫。 蒙禹连忙起身行礼道:“晚生见过练大人。”练子宁摆摆手道:“坐吧,你这一趟出去情形如何?”蒙禹将情况简明的说了一下,又将草原目前的形式分析了一番,说了自己的见解,然后才问道:“晚生此次来,就是想问问练大人,这批军械火器,究竟是截下作为李景隆的罪证好,还是任由他送到草原去,让草原的内乱快些爆发更对我大明有利?”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45 第四十五节 战无心 练子宁看看蒙禹,欣慰的点点头道:“难得你能考虑的这么长远,也难得你将天下的安危放在前,自己的私人恩怨放在后。其实不瞒你说,陛下先前也曾下密诏给鬼力赤,愿意暗中协助他掌控草原大权,但条件就是他向我大明臣服。” 蒙禹点点头道:“若是如此,那倒是可以一箭双雕。”练子宁好奇的问道:“如何一箭双雕?”蒙禹说道:“据晚生分析,那额色库多次说到鬼力赤有大事临近,应该是和北元皇帝之间的矛盾快要爆发了,所以,此时我们不妨先任由李景隆将军械火器弄出去,然后留下他的证据,待到草原内乱爆发后,再举证李景隆的不法之事。” 练子宁微微点点头道:“你也该知道,如今的情势岌岌可危,能不能惩处李景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先为我大明争取一段修养生息的时间吧。”蒙禹闻言一怔,听练子宁这话里的意思,已经不对建文帝取胜抱有希望了啊! 怎么自己才出去不到两个月,就转变这么大呢?难道这段时间里,朝堂之上又发生了什么重大的转变?能让心坚如铁的练子宁都心灰意冷了,这转变绝对大的惊人啊!蒙禹有些疑惑的看看练子宁,小心的问道:“练大人,可是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练子宁苦笑摇头道:“此事也不是什么机密,告诉你也无妨,燕军意图南下后,有人劝陛下议和投降,陛下动摇了。”“什么?!”蒙禹闻言也很震惊,这建文帝大半江山在手,百万大军在握,目前也还胜负各半,居然就会有投降的想法,这确实真是太伤这些忠臣的心了! 练子宁微微摇头道:“幸而,这事被我们几个死谏阻止了,可你要知道,此事若是传到军中,必定会导致军心动摇啊。”蒙禹点点头,决战之前最上层居然有投降的念头,这乃是兵家大忌啊!可建文帝究竟是怎么会生出投降的念头的?练子宁没有说,蒙禹也不好问。 就在此时,门口有人急匆匆派来禀报道:“大人,刚刚送达的紧急军报,燕军在淝河渡河,平安将军率军从宿州奔袭,却中了燕军埋伏,损失惨重,只得退回宿州,燕王主力继续南下,铁弦已率兵驰援。”练子宁眉头紧皱的挥挥手,来人退走。 练子宁微微一叹道:“看来燕王孤军南下意图已明,最后的决战,就要到来了。”蒙禹看看墙上挂的态势图,疑惑的问道:“看来燕军准备避开淮安从凤翔进兵南下啊,怎么只有平安、何福在此阻挡?这驸马梅殷的四十万大军,是不是该动一动了?哪怕分出一半来也好。” 练子宁摇摇头道:“兵部已经下令,但梅殷回复,燕军只是故作疑兵,一旦淮安驻军有变,燕军必将打穿淮安进逼南京。所以淮安守军,动不得。”蒙禹眉头微皱的说道:“梅殷的话看似有道理,其实并不全对,此时燕军的目的是明确的,可进兵路线却有很多条,虽然打淮安是最快的,但燕军不可能去和四十万守军硬碰硬,所以,燕军肯定会走凤翔一线,可不管是平安、何福、陈晖,还是盛庸、铁弦、徐辉祖,他们手上的兵力都不足以和燕军决战,只有梅殷的大军可以压制燕军,若是梅殷坚持一味自保,则南京危矣!” 练子宁点点头道:“盛庸和铁弦给陛下的上书里也是这么说的,可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提议召回梅殷,可陛下似乎也没准备换将。”此时,蒙禹终于知道练子宁脸上为何满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为何对取胜已经不抱希望了。 若是梅殷已经出了问题,手握四十万大军却按兵不动,那等于就是帮燕王按住了一半的朝廷大军啊,他什么都不需要做,甚至连叛变投降都不需要,只需要装出死守淮安的样子就行,可偏偏,从建文帝的角度来说,此时还真是骑虎难下,想换梅殷都难了。 蒙禹终于知道,这诡谲的朝堂,真是一步错则满盘输,自己当初还是把这错综复杂的朝堂想的过于简单了,这骑墙观望的,甚至通敌的,绝不止一个李景隆啊!究竟有多少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已经串通燕王已未可知。可是梅殷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对于他来说,若是建文帝获胜他所获得的功勋绝对高于燕王获胜啊! 这真是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而此时也已经无暇再去深究,就算最后又发现了梅殷和燕王之间的什么惊天秘辛,也已经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只能是彻底清查南京朝堂里到底还有多少吃里扒外的家伙。 听完蒙禹的建议,练子宁依然还是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个我们也想过了,可惜,查不了,也查不清,如今通敌嫌疑最大的,全是皇亲国戚,除了曹国公李景隆,还有大都督徐增寿、驸马都尉王宁等等,哪个能查,又哪个能动?这些人,除非是陛下亲自去,否则谁都动不了啊!” 这一下,蒙禹是彻底无语了,每次面临这样无奈的朝局,他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不是凭借聪明才智就能解决得了的,也不是耍些手段就能改变的,此时,他终于明白了,齐泰、黄子澄、景清、练子宁还有恩师黄观这些书生文人大臣,治军施政或许确有缺陷,但说到洞悉朝堂,绝对不会比谁差。可面临这样的朝局,就算把历代大贤找来估计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布衣举子,他能想到的,这些大臣大多都想到了,就算是他们没想到的那些,也是根本做不了的。 明主贤臣,是相辅相成的,缺了贤臣,明主无非功业受限,可若是没有明主,贤臣却难有作为。而明主贤臣也需要大环境,其实建文帝的改革策略并不坏,这个以愚孝着称的皇帝,也还是很聪明的巧妙推翻了很多朱元璋定下的不合理政策。 可惜,若是太平时代,这帮君臣或许也会创造出一个盛世,也会被列为明主贤臣的典范,可惜,偏偏赶上这样的时代,建文帝登基,十三位手握军权的亲王环伺,这削藩才开了个头,便迎来了大乱,这不善于军事的君臣几人,立刻就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最后,蒙禹只能最后对练子宁说道:“练大人,有一事若是告知陛下,应该可以让陛下坚定固守的决心,让他不再听信谗言摇摆不定。”练子宁立刻问道:“哦?是什么事,你且说说看,若是真的可行,老夫一定试试。” 蒙禹躬身道:“如今陛下动摇,无非是听信了谗言,觉得燕王就算夺位,也会遵守洪武先帝留下的勿伤其子孙一人的遗愿,可晚生这一路上,曾偶遇燕王二子高阳郡王朱高煦和手下将领商议,说是燕王已经给他授命,一旦进入南京,便由他搜捕陛下极其直系宗亲,见到之后即格杀勿论,万不可放过一人,完成好此事,便可论功行赏。” 练子宁闻言大惊道:“还有这样的事?你可听清了?”蒙禹躬身道:“此事事关重大,晚生听得真切,绝不敢虚报。”练子宁立刻起身道:“好,有了此信,陛下就须得重新考虑了,蒙禹,你立下了大功一件啊!” 蒙禹微微摇头道:“练大人,晚生只是替恩师尽责罢了,练大人无需为晚生请功,只需说是内卫密探传回的消息便可。”练子宁点点头道:“也罢,如今你还未参加春闱和殿试,确实不宜过于张扬,那就不提你了,此事我需要马上进宫告知陛下,就不留你了。” 蒙禹起身道:“晚生也想去看看师娘,就先告辞了。”蒙禹辞别练子宁走出练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也是第一次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撒谎,可这慌他也不是随便撒的,是他分析了燕王的性格和双方态势之后推演出的唯一结果。 因为建文帝的新政,对江南一带的官员和百姓受益颇多,建文帝在大明南部的影响力巨大。若是任由建文帝活着留在南京,这对于燕王来说,无异于养虎遗患,而燕王这样杀伐果决的性格,也绝不会允许留下这么大的祸患,所以,一旦燕王攻入南京,建文帝必死,甚至连建文帝的子女,也必死! 这些事,练子宁他们这些大臣不是想不到,只是想不到了也不敢说而已,如今蒙禹撒这样的一个谎,也只是给了他们向建文帝说出此事的借口和信心,至于怎么去圆这个谎,怎么样能说起来有理有据,那就是他们这些大臣擅长的事了。 一路来到黄观府邸,从小门悄悄进去,蒙禹便请人去和黄观的妻子翁氏,说他要见一见师娘,有十分重要的事要说。蒙禹在偏厅等了一会儿,就见师娘翁氏举步前来,说是师娘,其实这翁氏也不过就三十多岁,生得又端庄秀丽,气质清绝。 蒙禹连忙上前见礼道:“学生蒙禹见过师娘。”翁氏回礼后,示意蒙禹坐下,然后问道:“不知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见我?”蒙禹一咬牙说道:“师娘,如今情势大变,南京岌岌可危,恩师又是那燕王所列的奸臣榜排名第六的必杀之人,弟子恳请师娘,带着两位师妹先离开南京吧,弟子不才,可以安排你们悄然离去,绝不会让人察觉。” 翁氏微微摇头,长叹一声道:“难得你有这份心,师娘心领了,可你师父临行前反复交代,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离开南京,让我们等着他回来。”蒙禹再次劝道:“师父离开之时,情势还没有这般恶劣,如今梅殷按兵不动,其他几位大将要坚守各路各自为战,这便如投薪入火一般,迟早被消耗光,到那时,燕王大军直抵南京,再加上南京这么多的内应,南京城破,只是迟早的事。师父此去一路向西督军来援,最早也要六月方回,师娘还是带着两位师妹暂离南京避一避吧!” 翁氏笑笑道:“蒙禹,你可知你师父有多喜欢你?”蒙禹冷不防师娘忽然问这个,不由一愣,微微摇摇头,翁氏笑笑道:“你师父说,你父母双亡,孤身一人,而我们那长女也马上就到婚嫁年龄了,到时候若是你不嫌弃,便招赘你做我们的女婿好了。” 蒙禹闻言,鼻子一酸,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滚落,哽咽着说道:“师父大恩,弟子万死也难以报答,所以还是请师娘听弟子一句劝,赶紧走吧。”翁氏摇摇头道:“你先听我说完,你师父还说,如今情势未明,他不公开与你的关系,就是不想让你一起殉死,你是个大才,会有用于大明天下,你须得留着有用之身,切不可轻言赴死。” 这一下,蒙禹更加哀伤的泪如雨下,喊了一声:“师父!”便再也说不出话来。翁氏继续说道:“你师父还说,若是赶上好世道,你们师徒联手,定可有一番大作为,可惜,偏偏遇上了这样的时候,他既不能公开和你的关系,也不能招你做女婿,只能劝你记住天下为先四个字了。” 蒙禹已经哭的拜服于地,翁氏长叹一声道:“师娘我没能为你师父生下儿子,已是遗憾,如今他见着你这个与他年轻时相差无几的学生,自然起了招婿的念头,我那长女那日见你之后,也觉得你不错,听你师父说了这个想法之后,也暗自欢喜了许久,其实她也是喜欢你的。” 蒙禹擦了擦眼泪,直起身说道:“师娘,我自幼便父母双亡,能得遇恩师,是我的造化,我也愿意做你们的上门女婿,终身侍奉师父师娘。”翁氏点点头:“能得你这句话,师父师娘就知足了,若是最终能无事,自会为你们成婚。” 蒙禹再次劝道:“师娘,既然您也知道情势难料,就先避一避吧。”翁氏笑笑道:“蒙禹啊,师娘我虽是女子,可也知道这覆巢之下无完卵,就算我们暂时逃出去,也必会被全力通缉,要想不过东躲西藏的亡命生涯,就只有叛国投向北元,可师娘我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官宦人家,如何能做那叛国投敌之事啊!” 蒙禹闻言一怔,想想似乎也的确是如此,若真是燕王取胜,她们就算逃出去,又能逃到哪里去?留在大明境内,就得整日提心吊胆的隐藏行踪不断逃亡,要么就走水路去东瀛或陆路去北元,再或者向南去暹罗,可这样苟且的活着,的确不会是恩师和师娘的意愿,自己真是关心则乱啊! 想通这一切后,蒙禹又是一阵深深的无力,他以为自己可以帮忙安排好的逃生,却并不是师父师娘能接受的,自己最终,还是什么也做不了。翁氏看蒙禹陷入了迷茫,微微一笑道:“蒙禹,师父师娘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你师父也说了,生死有命,无须强求,我们就各自尽人事,听天命罢。” 蒙禹点点头,又恭恭敬敬的给翁氏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告辞离去。此时已是酉时,独自站在南京街头,一阵风起,吹落了蒙禹流下的泪珠。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46 第四十六节 新路 蒙禹一回到客栈,就见到安和和慕容预正在大堂里小酌对饮等着自己,一见蒙禹来了,连忙招呼他落座。安和一见蒙禹脸色不好,便问道:“蒙先生,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事情有什么不妥?” 蒙禹心中其实还是不甘的,一见慕容预,忽想到这些常年行商的人,或许会有什么新路子,于是便向慕容预问道:“慕容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现在有人要逃避朝廷的追捕,不想再大明境内东躲西藏又不想逃到敌国北元,可还有其他什么好法子?” 慕容预不知道蒙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想了想,还是说道:“如果不想去北元,那就向南去澜沧王国或安南王国好了,那里虽是大明的藩属国,但并不会严格执行大明的通缉令,如果能够找到当地的大族庇护,那就更是高枕无忧了。” 蒙禹听得眼前一亮:“你是说,如果能到得那里,并找到大族投靠,就能过正常人的日子?”慕容预点点头道:“是这样的,这些年,逃过去的人不少,这些藩属国有个好处,就是通汉人语言者颇多,而且对汉人也都还算尊敬,所以,如果不想去北元,也不想去那些难以交流的国家,那这样的藩属国自然是最好的。” 蒙禹越听越开心,一扫面上的阴霾,兴奋的问道:“那慕容大哥,你可有这样的路子?”慕容预摇摇头道:“我慕容商会太小了,只走西北边境到南京的商道,南边诸国的商道,现在基本都是漕帮把持的,如果你真有的需要,找漕帮就对了,他们可以用自己商队送人过去,并交到当地大族手中,若是真有本事的人,当地大族也乐于接受,否则,这安置费用可就有些高了。” 蒙禹再次问道:“那如果要送一家四口人走,两个大人两个女儿,大概需要多少钱?”慕容预微微皱眉道:“去澜沧王国只能走河路,风险较大,所以费用也贵些,安南王国可以走海路,相对安全,费用也低一些,关键还是最后的安置,怎么的总共也得上千两吧。” 一听这个数,蒙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上千两,恩师黄观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为官清廉的恩师,每个月的俸禄都不够维持家庭开销的,还需要替人写文撰碑卖画来补贴,就算把全部家当卖了也凑不起一百两,而自己现在手头,似乎也没有这么多钱啊。 慕容预一看蒙禹的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为钱发愁,于是劝解道:“蒙先生,我们慕容商会底子薄,我也做不了什么主,若是有需要,我自己可以先拿一百两给蒙先生应急,剩下的,蒙先生可以找元公子试试,他们家大业大,这点银子,应该不在话下。” 蒙禹点点头道:“多谢慕容大哥,你的情形我知道,能告诉这些重要的消息就感激不尽了,钱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此时,蒙禹忽然想到了,这南京城中,不是还有漕帮的两位公子么,若是能找到他们帮助,那救出师父一家,或许也是有可能的。 第二天,蒙禹便来到了天机阁想找叶随帮忙,在偏厅等了片刻,便见叶随走了进来,一进来就满脸笑意的说道:“蒙先生回来了啊,这一路可还顺畅。”蒙禹回礼道:“还好,就是路上遇到一拨接了买卖的杀手,幸而有惊无险。” 叶随惊讶的问道:“不会吧,居然有人要杀你们?可知道是谁?”蒙禹也不知道这叶随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演戏,只能回道:“看情形,是冲着楚天王和刑名去的,我们只是遭了池鱼之殃而已,叶大哥可知,最近那上任楚天王的亲属故旧可有什么动静?” 叶随眉头紧皱的说道:“这个我还真没注意,我这就安排人去查一查,那不知他二人怎么样了?”蒙禹笑笑道:“叶大哥放心,他们安然无恙,如今已到边塞游历去了。”叶随这才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如今天机阁正待革新,楚天王可不能出事啊。” 蒙禹也不再管叶随是真心还是假意,回到正题道:“叶大哥,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有一事相求。”叶随摆摆手道:“哎,蒙先生何须说求,我早就说了,今后蒙先生的事便是我叶随的事,你只管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蒙禹正色道:“我知道如今漕帮的两位公子就在南京,我想请叶大哥帮忙打听一下他们住在哪里,我找他们有急事。”叶随疑惑的问道:“蒙先生能有什么急事是我天机阁做不了的,非要找漕帮的人帮忙才行?莫不是信不过我吧?” 蒙禹连忙施礼道:“叶大哥莫要误会,我不是想找漕帮合作,我是想请他们帮忙送人到安南王国去。”叶随这才点点头道:“哦,这事倒确实只有漕帮做得到,可逃亡去那里的不是获罪的官员就是重刑的逃犯,蒙先生怎么······” 叶随没有说下去,蒙禹也含糊的回道:“是我家乡的故旧,确实是犯了点事,但绝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还请叶大哥能帮帮忙。”叶随点头道:“嗯,蒙先生能出手相帮的朋友,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我这就差人打听去,一有消息就通知蒙先生。” 蒙禹辞别叶随后回到客栈,安和就兴冲冲的迎上来告诉他,找到了一处不错的宅子,那是一个富户家,家主想的更长远些,因为怕南京城马上会遭兵燹,想先回南方老家去避一避,所以急着将宅子出手,那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和五品京官的宅子差不多大小,关键是价钱合适,只要二百两,就连宅子带家具器物都卖了。 蒙禹想了想,如今第一次贩马的利润分到手,加上原来自己的积蓄,二百两是肯定有的,可如今要救师父一家,这钱暂时还动不得,只好对安和说道:“安大哥,这宅子可能暂时买不了了,我手头的钱,需要留着有更大的用处,要不,你先拿十两银子去把你的老宅修缮一下,再添点像样的家具陈设怎么样?” 安和开心的说道:“那太好了,我也早就想说我们可以不住客栈住我家的,可又怕蒙先生嫌弃那里粗陋,其实我们那里除了街巷简陋点,并没有什么不好,街坊邻居也都是好人,只要能修缮一下,其实还是很好住的。” 蒙禹自然知道,这人都是喜欢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的,那陋巷虽然是贫民区,但毕竟是安和从小生长的地方,是有感情的。蒙禹拿了十两银子给他道:“这十两银子你先拿去,不够再找我拿。”安和连忙摆手道:“哪里用得了这么多,前年街坊李正成亲,把房子里外翻新又添置了好些家具器物也才花了二两银子。” 蒙禹笑笑道:“没事,拿着吧,这生意是你找到的,本该多给你些的,只是我现在有急用,只能先暂时借用一下了。”安和摇摇头道:“蒙先生不要这么说,我是你的家仆,那为你做事就是应该的,如何还能分钱,蒙先生对我已经够好的了。” 蒙禹摆摆手道:“不对,我已经说了,我们名虽主仆可实为兄弟,这赚的钱自然该有你一份,现在就算是借用的,以后定会加倍给你的,你就无需再推辞了。”安和这才接过银子道:“好吧,那我这就去找人修缮,再去定做些上好木料的家具器物,肯定要比那李正家漂亮几倍才是。” 蒙禹笑了笑,这从小一条街的街坊,这暗中攀比之心肯定还是会有的,忽然,蒙禹觉得李正这名字好像挺熟悉,忽然想起,当初在客栈门口打劫自己的两个人之一不就是叫李正么?于是好奇的问道:“安大哥,你家是不是在鸡鸣寺旁边的巷子里?” 安和惊奇的问道:“是啊,蒙先生怎么知道的?我记得从未跟蒙先生说起过啊?”蒙禹笑笑道:“你们那里是不是还有个傻大个叫牛大的?”安和更加惊奇的叫道:“蒙先生居然连牛大都认识?难道你去过我们那里?” 蒙禹笑笑,并没有说出李正和牛大抢劫自己的事,只是淡然道:“没有,只是来南京后曾偶遇这两位老兄,意外得知了他们的名姓和住址。”安和点点头道:“哦,我就说他们那样的人,怎么能够认识蒙先生的。” 蒙禹看看安和的神色,大概就猜到了:“安大哥,这李正是不是以前经常欺负你?”安和惊讶的看看蒙禹,又低下头道:“没想到这也瞒不过蒙先生,是啊,那家伙以前就是个无赖,时常抢我的东西,还时常占我的便宜,他成亲之时,还跑到我家将我父亲的红木书案给搬走了,说是算我送他的贺礼。” 蒙禹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这次你回去修房子,只需要对他说,你是大理寺班头卢方的朋友,他若问你卢方是谁,你就说是曾经在吉祥客栈门口行侠仗义的大侠,他就再也不敢欺负你了,估计还会将你父亲的书案主动还回来给你。” 安和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卢大哥的名头这么响的啊?”蒙禹笑笑道:“那是,实在不行,我再请卢方穿着差服带着两个兄弟去巡视一圈,顺便跟你称兄道弟一下,那今后你那宅子,就绝不会再有人敢冒犯了。” 安和立刻听得两眼放光的问道:“蒙先生说的是真的?卢班头真的能去我们那里?”蒙禹笑笑道:“那有什么的,等到房子弄好,我们搬过去住的时候,我把卢方,杜宇,刑名,楚天王他们都请去热闹一下,那元朔和慕容预若是也在南京,就都请过去。” 安和立刻兴奋得跳了起来,大声说道:“好,那我一定多花些钱,将屋子弄得气派些。”蒙禹笑笑道:“对的,尽管花钱弄吧,十两不够,就再花十两。”安和咧嘴笑道:“够了够了,十两怎么都够了,那我先去了。” 看着安和兴奋开心的背影,蒙禹的心情也好了些,毕竟,对于安和这样长期生活在底层的百姓来说,能在街坊邻里中大大的露个脸,长长自己的志气,就已经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情了,许多在上层人物里举手之劳的事,在他们眼里也许是一生都无法企及的。 而且,对于他们这些全部家当就值几两银子的人家来说,也很难想象那些大户人家光是修个花园鱼池就花费数百两的,而蒙禹也没有想让安和一下子飞那么高,花个十两银子在那陋巷中置办出一个舒适的小院,已经很可以了。 天机阁的效率还是很高的,蒙禹早上去找的叶随,傍晚时分,便有天机阁的弟子将叶随的信送到了蒙禹手中,送走来人,蒙禹打开信纸一看,眉头又皱了起来,原来,漕帮两位公子沈轻候和沈武侯住的地方并不难找,可却被朝廷的内卫严密监控,陌生人想要接近他们长谈,很难。 看完叶随的信,蒙禹也明白了,叶随只能帮他到这一步了,毕竟天机阁也是在朝廷的掌控之下的,如果要做冒犯朝廷内卫的事,如今叶随还只是接班人的身份,实在也是不适合做什么出格的事。蒙禹不由得低头沉思起来,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接近沈轻候,又不让朝廷的内卫察觉他们说了什么的。 蒙禹正在想得入神,就听有人忽然在他耳边说道:“我说你在想什么呢?刀架脖子上了都不知道?”蒙禹一惊回头,见是杜宇在揶揄他,不由得没好气的说道:“这天都还没黑,你怎么又从窗户进来了?”杜宇自顾自找椅子坐下道:“这不是走习惯了嘛,总觉得还是走窗户比较方便。” 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有什么急事么?这么早就来找我了?”杜宇笑笑道:“也没什么急事,只是如今我得了他们的信任,不再派人监视我了,所以我就自由了。”蒙禹点点头道:“李景隆有回话了?”杜宇笑笑道:“那是,他比我们还急,没说几句话直接就问我们的元大公子什么时候可以将货运走。” 蒙禹点点头道:“看来燕军的大行动已经迫近了,李景隆应该是收到了消息,才会这么着急的将货运出去。”杜宇笑笑道:“嗯,他自己要急着找死,就怪不得我们了,我就是来问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收拾他?” 蒙禹看看杜宇,微微摇头道:“杜大哥,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杜宇疑惑的问道:“怎么说?难道那些朝廷官员不愿意管?”蒙禹笑笑道:“不是,只是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任由这批军械物资送出去,让那鬼力赤得到之后发起政变从而引发草原内乱,比用它扳倒李景隆对我大明更加有利啊。” 杜宇倒是没有太多的失望,只是仔细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道:“明白了,原来资敌也可以是自保甚至是进取的手段,这谋略一道,确实是要眼光放的更长远些。”蒙禹笑笑道:“杜大哥难道不失望?这样一来,你要得到这些赌坊的掌控权,就要推迟一些时日了。” 杜宇笑笑道:“那有什么的,以前师父教导我的时候,也总是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我能为这大明的边境稳固做点事,也算是没有辱没了师父他老人家刀神的名头不是?”蒙禹由衷的赞道:“刀神前辈真是身在江湖而忧天下啊,真希望能一睹他老人家的风采。” 杜宇哈哈一笑道:“那你可别抱太大期望,不瞒你说,我那师父,真是比丐帮的人还像丐帮的人,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不说,还整天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以前要不是见他跟人打架都没输过,我都不太想做他的弟子了,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他居然是曾经威震江湖的刀神左冲,看着方平和那红毛猴子羡慕的样子,这心里可真是爽啊。” 杜宇话音才刚落,就听得窗子外面一个懒散的声音响起:“是哪个臭小子又在念叨老头子我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四卷“番外合集”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47 第四十七节 老前辈 听得窗外熟悉的声音,杜宇也吓了一跳,继而惊喜的喊道:“师父?!”随着他的话音,就见一个须发皆白的邋遢老头从窗户里跳了进来。果然和杜宇形容的是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半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蒙禹一时也有些懵,杜宇的师父?那不就是让刑名他们惊讶不已的刀神左冲?怎么这师徒两都喜欢走窗户的?这要不是心里先入为主的有了认知,那怎么也不会觉得眼前的猥琐老头会是盛名赫赫的刀神左冲。 一见进来的真是师父,杜宇连忙翻身拜倒见礼:“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也来南京了?”蒙禹也上前见礼道:“小生蒙禹,见过左老前辈。”左冲果然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理会他们,自顾自的找个椅子坐下,然后就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看着蒙禹。 这一下直看得蒙禹心里发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这位老前辈了。杜宇许久不见师父让自己起身,也只好疑惑的抬起头,一看师父正盯着蒙禹,只得轻轻的喊了声:“师父?”左冲笑笑道:“小娃儿,你怎么知道老头子我姓左的?” 听得这话,蒙禹才松了口气,抱拳施礼道:“只因小生翻阅古籍时,曾见到一本手札,上面记载了明教的许多前辈,又听得杜大哥说起老前辈有一把通体纯黑的横刀,故而猜想老前辈应该就是曾经威震江湖的明教护法刀神左冲左老前辈。” 左冲点点头道:“原来小白写的札记却是到了你的手里,那手札现在何处?”蒙禹一时大囧,生怕左冲怪他烧了手札,可也只得实话实说道:“回老前辈的话,那时小生是在一户人家做私塾先生,家主一家待小生极好,小生看完之后,为了不给家主留下祸患,便将它烧了。” 蒙禹原想左冲会大发雷霆,说完便垂头等着挨骂,可没想到,左冲只是平静的点点头道:“烧了好,烧了好啊,老头子我早就让小白不要瞎记,可他就是不听,结果最终把自己给害死了,小娃儿你看过这手札的事,今后也不要再和人提起,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蒙禹闻言一凛,连忙躬身答道:“小生知道了,多谢老前辈指点。”杜宇依然跪着嗫诺的问道:“师父,小白是谁?”左冲看看杜宇,没好气的说道:“关你鸟事,老头子我正要问问你这不成器的劣徒,怎么做起翻窗倒户的勾当了?” 杜宇委屈的说道:“师父冤枉徒儿了,只因之前有人监视徒儿,要和蒙先生商议大事都只能借故偷偷溜出来,又要避人耳目,故而只有翻窗了,这不来了几次,就成习惯了。”左冲横了他一眼,点点头道:“适才听得你们讲要私运一批军械火器到北元?是怎么回事?” 杜宇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左冲听得连连点头,待得杜宇说完,蒙禹又补充了自己的想法,左冲这才点点头道:“嗯,此事的确是该如此才对我大明更为有利,你起来吧。”杜宇这才嬉皮笑脸的起身问道:“师父您老人家是来南京看望徒儿的啊?” 左冲将眼一翻,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作甚,我是听闻老友时日无多,来南京见老友最后一面,却不想见到你这劣徒也在南京,行迹还鬼鬼祟祟,这才想跟来看看你在做什么坏事,现在看来,你这劣徒倒也不枉老头子我教你一场。” 杜宇嘿嘿笑道:“师父,看您说的,我好歹也是刀神的弟子,怎么可能干什么下作的腌臜事,要做也肯定是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才不辱没了您老的名声不是。”左冲点点头道:“志向倒是不小,可惜就是本事差些。”杜宇不服气的说道:“师父你怎么这样说自己的徒儿啊,我可是你唯一出师的弟子,怎么也算不得差吧。” 一听这话,左冲就更不高兴了,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你还这劣徒好意思说,在老头子我手下走过五十招就沾沾自喜了?我怎么教出你们一帮劣徒,居然都这么差劲,你看看人家徐神影,就教五个弟子,却个个都是大才,听说那白天羽、白天明兄弟两更是有望成为新一代的黑衣刺灵,小白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杜宇不服气的说道:“我看那白天羽倒还不错,可那白天明就不好说了,我们之前遭遇了一场截杀,那蒙面收钱做杀人买卖的,很可能就是那白天明。”左冲看看杜宇,点点头道:“此事也只是你的猜测,做不得数,就算是真的,那也是青衣社的家务事,除非人家请你去管,否则,千万不要去招惹青衣社。”杜宇连忙躬身答应。 蒙禹好奇的问道:“听老前辈的意思,那白天羽兄弟两是小白的儿子,那老前辈口中的小白应该就是明教的青龙使白不信吧?”左冲瞪了蒙禹一眼道:“你小子倒是什么都知道!不错,小白就是白不信,当年他和老头子我,还有大刀傲,李喜喜,徐神影关系最好,只是这家伙就是好瞎记,什么人什么事都记,若非如此,又怎会惹来杀身之祸。” 蒙禹此时已经明白了,他手里的那本手札,原来就是青龙使白不信随手记录的札记,白不信英勇善战,独自率领的军队更被称为青军,既然能给他惹来杀身之祸,那看来里面记载的很多和外界传言不符的事情都是真的了,而直接导致他必死的,应该就是记录了那段朱元璋派廖永忠谋杀韩林儿的密事吧。 左冲看看蒙禹,似乎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长叹一声道:“小娃儿,有些事,知道了真相未必是好事,那手札你若真烧了最好,记在脑子里的,能忘也就忘了吧,不然万一哪天说漏了嘴,便又是一场泼天的祸事啊!”蒙禹连忙恭敬的施礼道:“多谢老前辈指点,小生记住了,从此刻起,小生从未见过那本手札,也再不会提起里面的内容。” 杜宇看气氛有些凝重,便故意笑嘻嘻问道:“师父适才说是来南京见老朋友,不知是哪位高人前辈就隐居在南京啊?”左冲有些悲戚的摇摇头道:“年纪大了,老伙计就越来越少了,前年老烈火走的时候我们就没见着,如今长风又要走了,老头子我无论如何也要来见见的。” 此时蒙禹已经不敢再提手札上见到的内容,倒是杜宇眼珠一转,惊讶的问道:“师父说的老烈火是不是以前明教烈火旗的旗主?”左冲点点头道:“是啊,老烈火性子暴躁,可为人却最是仗义,按理说,这焱教是以他的烈火旗为主建立的,这教主的位子也应该是他的,可为了那一点恩义·······哎!” 老前辈们一说起往事,总是无限的感慨唏嘘,谁也不知道,当他们历经沧桑年逾古稀之后,心中对那曾经的过往,到底是怎么想的,估计此时,什么恩也好,仇也罢,或许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吧,可每一个还活着的老伙计,都是他们最后的牵挂,甚至连当年的仇人,都会举杯敬上一敬的。 那本手札里,白不信对他们三个师兄弟的事情记录的并不详细,或许就连白不信也并不知道太多的实情吧,看来要解开惊风剑和疾雨剑怎么在老烈火口中变成了疾风剑,似乎只能找到楚天王的师父或许才能解开谜团了。 看蒙禹闭口不言,杜宇只得再次问道:“师父,你适才说的长风,是烈火老前辈的师兄么?”左冲点点头:“是,如今的焱教教主,是他们师兄弟三人中的老三,长风是老大,老烈火已经死了,如今长风也不行了,我和老三便约了长风在这南京城见最后一面。”杜宇惊讶的说道:“哎呀,天机阁的楚天王一直想见到他的师父,好正式拜入门下,可他师父来了,他却跑边境去了,看来注定没这缘分啊。” 左冲疑惑的问道:“你怎知天机阁的楚天王是长风的弟子?”杜宇连忙又将楚天王和刑名的事说了一遍。左冲连连点头道:“原来老烈火和长风都只收了一个弟子啊,老三也只有一个弟子,便是现在的焱教左使贺鹏,不过老头子我也只有你一个出师的弟子,看来到最后,我们还是都不如那闷声不响的徐神影啊!” 杜宇更加好奇的问道:“那徐神影又是谁?”左冲笑笑道:“都说老头子我是明教当年的护法刀神,那自然还有个护法剑神,这徐神影,便是护法剑神,他叫什么名字大家也不记得了,只知道他学的是神影剑法,慢慢的便只叫他叫徐神影了。” 杜宇遗憾的摇摇头说道:“那楚天王真是可惜了,到最后也没机会正式拜师啊!”左冲摇摇头道:“不对,长风既然愿意留下来教了他一个月,那就是把他当成入室弟子了,这拜师只不过是个虚礼罢了,哪有这么重要,你们下次见着那小子,把这话告诉他就是。” 杜宇躬身领命,蒙禹却忽然想到,能帮他顺利见到沈轻候的,或许就只有眼前的老人家了。想到这里,蒙禹也顾不得唐突,忽然翻身下拜道:“老前辈,小生有一事相求,还望老前辈援手。”左冲有些讶异的问道:“何事须得老头子我出手的?说出来听听?” 蒙禹将恩师黄观和师娘翁氏的事简略了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恩师和师娘都已心怀死志,可小生却不想师娘和两位师妹就这么无辜死去,如今漕帮的两位公子正好在南京,可惜却有朝廷内卫严密监控,小生就是想请老前辈帮我见他们一面,请他们搭救恩师一家。” 左冲听得连连点头道:“好啊,没想到你个小娃儿倒是重情义得很,不就是几个朝廷内卫嘛,交给老头子我就是了,只是那漕帮沈家和朱家也是有嫌隙的,他们愿不愿意帮你,就不好说了。”蒙禹施礼道:“多谢老前辈,小生已经打听清楚了,他们漕帮本也一直在做这个生意,只要他们愿意帮忙,这千两银子的费用小生一定如数奉上就是、” 杜宇惊讶的问道:“这么贵啊,蒙先生的恩师家里能有这千里银子之数么?”蒙禹摇摇头道:“恩师为官清廉,家境并不富裕,别说千两了,就是拿出百两都难,如今小生的积蓄,加上这么贩马的分成,如果再将那匹坐骑良驹卖了,应该能凑起三百两,剩下的,小生以后自会加倍偿付给漕帮。” 杜宇皱眉道:“也不知道漕帮愿不愿意赊账,那王易昨日又给我一笔赏钱,我这里也能凑出三百两,蒙先生也先拿去用便是。剩下四百两,我们再想想办法。”蒙禹感激的对杜宇说道:“多谢杜大哥。” 左冲看看两人,欣慰的说道:“难得如今的江湖还有你们这样情义当先的年轻人,老头子我很是开心啊,那钱的事就不用愁了,他沈家欠老头子我一个人情,我原也没打算让他们还,既如此,这个人情便送与小娃儿你去用了吧。” 蒙禹一听,大喜过望,翻身下拜道:“小生多谢老前辈,也替恩师一家多谢老前辈。”左冲看看蒙禹道:“可如今那燕王孤军深入,是犯了兵家大忌啊,你怎么就认定这南京的皇帝一定会输?”蒙禹微微摇头道:“此乃数势之道,燕王起兵之初,其势在陛下,可惜,陛下用人不当,举措更不当,屡屡错失之下,大势已经转移,除非那燕王自己放弃,否则,这天下应该是他的了。” 左冲笑笑道:“你这小娃儿倒是有些像当年明教里的关先生,他也是满口的天下大势,什么事都被他说的头头是道,一堆道理,可惜啊,他什么都说准了,却唯一没料到自己的结局,一心想建功立业做开国功臣,可惜却英年早逝,声名不显!” 蒙禹点点头,这关先生也是当年明教义军中的传奇人物,叫什么已经都没人记得了,只因为之前是教书先生的身份,大家便都叫他关先生,这关先生足智多谋,有他所在的北伐中路军屡战屡胜,一路高歌猛进,可惜却在北伐进入高丽后被高丽人出卖,意外战死了。 况且,关先生所效忠的是明教建立的以韩林儿为皇帝的大宋国,而朱元璋,当时只是大宋国的左副元帅,即便他没有战死高丽,估计以他的性子,结局和左冲、老烈火他们也差不多,要么一起殉死,要么被迫退隐江湖。 听到左冲说这话,蒙禹忽然想起了盛天龙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似乎也预示着自己与朝堂无缘,今日又听得左冲说自己像关先生,心中不由得也是一阵感慨,难道自己真的注定难以站上朝堂?可蒙禹又是那不服输不认命的性子,反而暗自下了决心,就算是天命已定,自己也要与这天命争上一争才是!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48 第四十八节 沈轻候 大明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三月下旬,燕军被兵部尚书铁弦率兵击败,平安,陈晖、何福趁势将燕军合围,而后却又被高阳郡王朱高煦率燕军轻骑兵突袭南军侧翼,打破了铁弦平安等人的合围之势,燕军继续保持南下势头,双方也再度回到僵持局面。 此时的南京,下马坊驿站。 沈轻候和沈武侯兄弟俩就住在这里的驿站里,虽然行动不受限制,但四周最少也会有四五名朝廷的内卫谍探监视着,驿站中也全是朝廷的耳目。上一次沈轻候见燕王密使,是在李景隆的帮助下,将沈轻候请到了王易名下的一处妓院里。 而后,数名青楼女子在房内高声喧哗做掩护,而沈轻候则在房中见了从密道中进房的燕王密使,就这样,外面监视的内卫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也并未察觉什么,而燕王送给漕帮的诚意,也是由镖局运到南京,直接交给了码头的漕帮船队,顺水路就运到了岳阳。 本来如果叶随愿意帮忙,那天机阁也是能这么做到的,可惜,叶随已经暗示自己不会做和朝廷过不去的事。于是趁着左冲去和老友相聚,蒙禹先去查看了驿站周围的情况,又观察了沈轻候的习惯,大概心里也有数了,蒙禹还专门制定了一套如何将沈轻候引到合适的地点由左冲帮他控制住外围内外的计划。 可没想到,就在蒙禹谋划妥当等着左冲会完老友回来找他的第三天晚上,他的窗户又被撞开了,这次进来的居然就是左冲,而且,还直接扛了一个人来。蒙禹再次被惊得坐起身来,愣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左冲却将扛来的人往他床上一扔道:“这就是沈家的大小子,你要说什么赶紧说吧。” 在蒙禹的一片错愕中,左冲轻拍了拍沈轻候的穴道,沈轻候醒了过来,惊愕的看着周围,又看看坐在床上的蒙禹和站在床前的左冲,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左冲笑笑道:“沈家小娃儿,不要惊慌,老头子我姓左名冲,当年还曾救过你爹一命的。” 沈轻候努力的想了想,这才连忙起身行礼道:“原来是威名赫赫的刀神老前辈,家父时也常提起您老人家,还想着要怎么报答您老人家呢。”左冲笑笑道:“你爹还念着我老头子的好就行,我也不要你们报答什么,正好如今这姓蒙的小娃儿有事有求于你们漕帮,你帮帮他便是,就当还我老头子的情了。” 左冲说完,也不待沈轻候回话,就自己到旁边的椅子坐下闭目养神去了。沈轻候恭敬的说道:“即是左老前辈的吩咐,晚辈一定尽力而为。”话音刚落,沈轻候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蒙禹连忙下了床,也顾不得穿外衣,连忙施礼道:“小生蒙禹,见过沈公子。” 沈轻候也找了个椅子坐下,自己在桌上倒了杯水喝着说道:“即是左老前辈的朋友,就无需这么客气了,有什么事,过来坐下说吧。”蒙禹依言坐下,却关心的问道:“沈公子的身体可是有什么不适,若是风寒,这都两个来月了,怎么的也早该好了。” 沈轻候略微有些讶异的问道:“蒙先生怎知我这病有两个来月了?”蒙禹笑笑道:“因为两个月前在东乡赌坊外卖鸭血粉丝汤的小店里,小生曾有幸见到了沈公子兄弟俩,那时就听得沈公子身体有恙,说是风寒引起的咳嗽,可小生也略通医理,按说风寒咳嗽不该如此绵长才是,沈公子又是习武之人,体魄强健,这小病早该好了。” 沈轻候笑笑道:“多谢蒙先生关心,我也找了几个京城名医看了,虽然也觉得奇怪,但都说大概就是风寒入体引起的百日咳之类的症状,只能慢慢调养。”蒙禹虽然觉得这病症颇为奇怪,可毕竟自己不是医生,就只是读了几本医术略通医理而已,也不好再说什么。 旁边的左冲却说道:“若是真有什么疑难病症,可以去找邱神医看看,这人的医术的确不错,和老头子我也还有几分交情。”沈轻候立刻恭敬的说道:“左老前辈说的是名剑神医邱启楼前辈吧?晚辈这点风寒咳嗽的小毛病,还是不去麻烦邱神医了。” 左冲“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继续闭目养神,蒙禹也不再废话,抱拳说道:“沈公子,小生请左老前辈把你请来,实在是有一事相求,还请沈公子能施以援手。”沈轻候点点头道:“蒙先生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蒙禹施礼说道:“我想请沈公子帮我救一家人到安南王国去,最好能交到当地大族手上,让他们能自由的安然度日。”沈轻候笑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就这么点小事,何劳左老前辈亲自出面,只需说一声便是了。” 蒙禹摇摇头道:“小生要搭救的人,不是一般人,也不是现在,而是要等燕王大军攻破南京之后。”沈轻候心头微微有些吃惊,这密见燕王密使的事南京城里除了李景隆应该没人知道,难道还是走漏了消息被其他人知道了?可面上却依然平静的说道:“蒙先生说笑了,如今陛下百万大军严阵以待,南京城固若金汤,如何会被燕王轻易攻破。” 蒙禹笑笑道:“沈公子放心,小生的恩师虽是朝廷官员,但小生绝不是朝廷的耳目,小生在来南京之前,也曾劝雇佣我做家教的家主写信向燕王示好,并建议燕王挥军直入南京。小生还知道,沈公子曾在南京见过燕王密使,并且接受了燕王送来的大批财物。” 沈轻候闻言大惊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蒙禹欠身道:“其实也是赶巧了,押送这批财物来南京的,正好就是左老前辈的弟子,也是小生的好友杜宇。而小生又恰巧亲眼看到了燕王的密使进入南京约见曹国公李景隆。” 沈轻候也是聪明人,心中也大概明白了,笑笑说道:“原来如此,那我也就不隐瞒了,不错,我们漕帮确实接受了陛下的招抚,助陛下严控水路,同时也接受了燕王的示好,保证在他南下之时给予他帮助,我们之所以这样做,无非也是想化解沈家和朱家的仇怨,为漕帮谋得更好的生存空间罢了。” 蒙禹点头道:“沈公子此举理所应当,小生也绝无以此要挟的想法,就是为了表示诚意将所见所知合盘托出而已。”沈轻候笑笑道:“好,我相信蒙先生的诚意,那请蒙先生说吧,要我救走的是谁?”蒙禹再度欠身道:“是小生的恩师黄观一家,总共四口人。” 沈轻候眉头微皱道:“原来蒙先生的恩师是当朝的右侍中黄观大人啊,他可是位居燕王发布的奸臣榜第六的高位,一旦南京城破,他必是要被严查缉拿的对象,这事于漕帮的确过于冒险,不过既然是左老前辈出面了,那这忙我一定是会帮的。” 蒙禹连忙抱拳躬身道:“那小生就先多谢沈公子了,所需费用,小生也会分批奉上。”沈轻候摆摆手道:“有左老前辈出面,再谈钱就是打我漕帮的脸了,只是蒙先生得事先告知尊师一家,整个过程须得严格按我们漕帮的方法和规矩办,不可任意妄为,否则我们也难以顾得周全啊。” 蒙禹点头道:“这是自然,只要沈公子愿意出手相助,自然一切都是听沈公子的安排。”沈轻候点点头道:“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只是我还是不明白,蒙先生怎么就认为这南京城一定会被燕王攻破?这刚刚传来的战报,燕王可是又被铁弦打败了,若不是他的二儿子如神兵天降,燕王估计都被合围了。” 蒙禹无奈的点点头道:“这便是大势所趋啊,原先大势在陛下这边时,就算耿炳文战败,也只是暂时的,可惜,自李景隆损失了六十万大军,而陛下又下了那道不得伤害燕王的圣旨之后,这大势就逐渐转到燕王那边去了,所以,此时燕王就算再有败绩,也总能逢凶化吉。” 沈轻候微微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不管此后燕王再败几次,这南京城破都是迟早的事?”蒙禹点点头道:“是,除非燕王自己放弃南下,带兵折返北平固守三郡之地去,那就是又将大势拱手再交回给陛下,否则,这里应外合之下,南京城破,只是时间迟早而已。” 沈轻候点点头道:“原先我们还准备只是敷衍燕王,如今听得蒙先生这么说,看来我们也须得拿出点诚意才是了,否则燕王一旦掌有天下,我漕帮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蒙禹一看自己无意中又帮了燕王一把,无奈的笑笑道:“沈公子天纵英才,自然知道该怎么把握这个度。” 沈轻候笑笑道:“蒙先生谬赞了,我也只是想尽力保住沈家的这点家业而已,蒙先生才真正是忧国忧民又有情有义的大才啊。”还未等蒙禹回话,那左冲就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可说完了?说完我可要送着沈家小娃儿回去了,老头子我听你们这互相吹嘘的真是有些酸啊。” 两人相视一笑,沈轻候又将如何联络漕帮暗桩的方法告诉了蒙禹,同时给了蒙禹一个漕帮信物,蒙禹一一牢记在心,沈轻候这才和左冲一起又从窗户离开了客栈,眼看救出恩师一家的路子有了,蒙禹却又开始发愁怎么才能说服师父和师娘了。 第二天,杜宇终于正大光明的走正门敲开了蒙禹的房门,蒙禹揶揄的说道:“难得难得,你老兄终于走正门了。”杜宇自顾自的走进房里坐下道:“那是那是,以后再也不翻窗子了,怎么样,你见沈家公子的事准备怎么干,我可是马上就要出城了,再不行动,我可就帮不上忙了。” 蒙禹笑笑道:“你师父他老人家可真是神通广大得很,昨夜已经将那沈家的大公子扛到我房中来了,该说的都已经说好了。”杜宇眼睛大睁的说道:“什么?你说是我师父把人给扛来的?”蒙禹笑笑道:“是啊,我还又是踩点又是谋划的折腾了三天,结果昨晚你师父直接就把人带来了,这世外高人就是不一样,能在内卫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扛着个人来去自如,真是叫人万分佩服啊。” 杜宇愁眉苦脸的摇摇头道:“还说能再见我师父一面,如今看来,是见不着喽,他帮你办完事,此时应该已经离开南京城了。师父啊,你就这么不想见徒儿的么?”蒙禹笑笑道:“还不是你武功太低,左老前辈觉得自己让那个什么徐神影比下去了,脸上无光自然就不想见你了。” 杜宇无奈的摇摇头道:“学武这事完全是拼天赋啊,我已经自认为很有天赋也很努力了,可看看那个闷声不响的楚天王,就从师一个月,剩下的全是自学也这么牛,再比比那什么白天羽兄弟两,那就更别提了,我们几个居然连人家的衣角都沾不到,这只能怪师父他老人家收徒的眼光的确不如人家徐神影啊,你是不知道,我其他的师兄弟,更是比我差远了,所以师傅他老人家都不承认他们是弟子。” 蒙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话,只得换个话题道:“你说要离开南京,是帮李景隆出货么?”杜宇点点头道:“这趟买卖虽然有燕云商会和天龙商会两家共同完成,可那李景隆还是不放心,要我带上十个赌场里的好手一起走一趟,这不,又给了我一百两银子的赏钱。” 蒙禹皱眉问道:“你可知道他搞了多少军械物资出去?”杜宇恨声说道:“这家伙确实够狠的,整整二十马车,价值数十万两的货,也亏得他胆子这么大的。”蒙禹无奈的说道:“他既已投靠燕王,自然胆子就大了,他现在做的这些,在陛下这里是重罪,在燕王那里,可是大功。” 杜宇再次问道:“你确定朝廷真的不会管?可别还没出城就被捕了,那我这小命可就交代了。”蒙禹苦笑摇头道:“放心吧,陛下也有意助鬼力赤发动草原内乱,此事不管是朝廷内卫还是刑部大理寺应天府都不会过问的。” 杜宇这才点点头道:“那就好,那我就提前先和你告别了,估计明后天就要出发,这一趟都是重货,走得会慢些,又要直接运到草原里,所以时间上也会耽误得久些,等我再回南京时,估计都是六月中旬以后的事了,这期间万一要是有什么变故,你可一定要保重啊!” 蒙禹看着眼前这个真心关怀自己的好友,感激的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会随机应变的,你在路上也要多当心才是,这么大一批肥或,难免会有贼匪失去理智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49 第四十九节 四月两重天 送走杜宇之后,蒙禹忽然觉得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似乎失去了目标一般,自己来南京是为了春闱科举考试的,可现在考不了了。后来又想帮恩师的忙守住南京,可别说恩师如今远在长江上游,就算恩师还在南京,这样的朝局和大势之下,自己又能改变什么? 如今朝廷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一个能掌控全局的统帅,不管是平燕大将军盛庸还是兵部尚书铁弦,他们的能力其实都是有限的,在局部战场上,他们可以做得很好,但是对于整个战局的把控,却都不胜任,而且盛庸毕竟资历太浅,朝中勋贵和老将,也不怎么买他这个大将军的账。 而朝堂里的建文帝和这些书生大臣,就更没有这个能力了。他们不但对全局掌控不了,还经常给出错误的指示,这也就是为什么建文帝手握百万大军,面对燕王的三十万孤军依然捉襟见肘的原因,因为各位统兵大将只能按自己的想法各自为战,却没有一位能谋全局的大才在统筹。 看着自己从练子宁那里记住后手绘下来的双方态势图,蒙禹真的很郁闷,如果,自己能站在建文帝身边充当他的大脑,让建文帝来做这个指挥全局的统帅,那守住南京甚至将燕王困死在凤翔都还是有可能的。 可惜,这样的痴想,只能让自己徒增悲哀和烦恼罢了,蒙禹在心里推演了各种可能,就算恩师冒着风险把自己带入皇宫推荐给建文帝,就算建文帝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做这个智囊,可朝堂上那一帮忠心却迂腐的大臣,却未必会同意自己给建文帝出的奇策。 而通过对建文帝的了解,蒙禹也深知这位皇帝并不是什么能乾纲独断的霸主,他很喜欢听取所有人的意见,然后就左右摇摆不定,最后做出的也往往是最下策的决定。特别是在统帅的人选上,其实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徐辉祖,作为中山王徐达的长子,论背景出身,没人会有疑义,论军事才能也是朝廷中数一数二的,论忠心他也一直在尽忠职守。 可偏偏就因为他是燕王的大舅子,就这层可笑的姻亲关系,就让他彻底失去了作为南军统帅的资格,而只能像救火队一样的带着军队四处灭火,而且因为这种不信任,朝廷宁愿让资质平平的驸马都尉梅殷统帅四十万大军出镇淮安,也不让徐辉祖去。 而且,朝廷甚至都不放心徐辉祖独掌大军,所以徐辉祖所部的兵力甚至连何福都不如,还时时有人在旁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不是等于在逼着徐辉祖谋反嘛!徐辉祖能一直隐忍着继续兢兢业业的四处灭火,已经是着实难得了。 想到这里,蒙禹无奈的摇摇头,徐辉祖这样的人都备受猜忌,更何况自己一个出身寒门的小小举子,就算有恩师黄观和练子宁的保举,真的到了建文帝身边做参赞,估计自己提出的十条奇策也难以成功实行一条。 又是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袭来,蒙禹起身收起了地图,将其就着火给点着了,这样的东西在他手里就是祸患,既然已经无能为力,还是烧了的好啊。看着火光燃起的一阵青烟,蒙禹的心也在逐渐下沉,自己一心想像姜尚、管仲、乐毅、商鞅那样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可如今,这样的梦想似乎都只能化作这一阵青烟了。 四月中下旬里,燕军和南军继续进行着拉锯战,何福、平安依然在竭力阻止燕王南下,而铁弦和盛庸、梅殷,却依然固守济南到淮安一线,生怕燕王声东击西忽然改换南下线路,这便是缺乏统帅的弊端啊。 四月中旬,燕军在睢水之小河搭设浮桥渡河,何福、平安率军阻截,双方于河两岸展开夺桥战,互有胜负,平安曾一度夺桥成功,还率军追击燕王,差点追上燕王,并斩杀燕将陈文,王真。却被燕军将领张武率死士又将其赶回了桥南,双方一时陷入隔河僵持。 由于何福、平安军是奔袭而来,并未携带粮草辎重,高阳郡王的轻骑兵军团立刻抓住时机出击截断粮道,就在两军僵持三日后,南军断粮。又两日,趁南军饥饿,军心不稳,燕王下令留下千人疑兵守桥,其他大军则于三十里外悄悄渡河,于半夜对平安、何福两军展开偷袭。 眼看偷袭就要得手,却被徐辉祖料到了燕王的意图,适时率兵赶到,燕军以为中了埋伏,连忙撤走,南军意外获胜,两日后,燕军与平安、何福、徐辉祖军战于齐眉山,此战由魏国公徐辉祖负责统帅指挥,激战一日,南军大获全胜,更阵斩燕军大将李斌。 大明建文四年四月二十三日,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日子,这一天,是上天给燕王朱棣的又一个重大考验,也是这一天,真正决定了这天下究竟谁属,这历史的走向,完全就在一天一人一念之间的一个重大决定,历史,有时候偏偏看上去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此时,面对已经有了强力统帅徐辉祖坐镇的南军,加上近日来连连损兵折将,已有十多位燕军将领战死,特别是李斌的死,对燕军的震撼很大,加之此时已是四月下旬,天气转热,让久居北方的燕军也身感不适,在这一日傍晚的军议上,对于第二天的行军计划,许多将领提出了撤兵北还的建议,大多数将领都认为,孤军深入本就是兵家大忌,再这么消耗下去,燕军迟早会被徐辉祖全歼。 面对这将领们的群情汹涌,燕王朱棣也陷入了沉思,坚守三郡并非长久之计,拼消耗自己怎么也耗不过拥有广大江南富庶地区的建文帝,所以这也是他和姚广孝深思述略之后的决定,在看到宋晟的书信之后,就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可毕竟燕军兵少,面对不断围追堵截的南军,这样的拼消耗确实过于冒险,可冒险毕竟还有赢的机会,而退回燕云,看似暂时安全,但最终却只有死路一条啊,况且,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一旦北返,再要挥军南下,估计就很难了。 终于,燕王朱棣点点头道:“你们真的想撤军北还么?自古军事有进无退,我们距离南京已不到五百里,此时折返将前功尽弃啊。你们再好好想一 想,议一议。”将领们立刻议论纷纷,有的表示这一路败多胜少,这么打下去,迟早把老本耗光,有的则表示,此时南军势大,又有徐辉祖坐镇,北还只是暂避锋芒。 只有大将朱能和高阳郡王朱高煦等少数人在据理力争,说此战若能歼灭这一支朝廷大军,将彻底打乱朝廷的防御部署,只要举措得当,便可直扑南京,双方各自坚持自己的意见,争吵不休,但毕竟是想要北还的人占了多数。 燕王朱棣看他们争了一段时间,终于拍拍桌子道:“既然争不出结果,那就这样吧,想要渡河北还的人站到左边,不愿北还想要继续南下的站到右边。”燕军众将领在议论中纷纷挪动脚步,待得所有人站定,朱棣一看,大部分人都站在左边,只有朱能,朱高煦等四五个人站在右边。 朱棣立刻勃然大怒,将桌案上的摆设全都扔到了地上,大声怒吼道:“好好好,那你们都回去吧,你们可知道,此时一旦北还,就再无南下的机会了!一场败仗就把你们的魂都吓没了?谁想回去谁就自己回去,反正本王是不会回去的。” 大将朱能也朗声说道:“诸位同袍,你们可知这里是何地?这里便是楚汉相争最后的决战之地,那困死霸王项羽的该下就近在咫尺,诸位可知,楚汉相争中,汉高祖刘邦十战九不胜,可最终却一战而胜据有天下,况且现在敌人缺粮,徐辉祖带来的粮食有限,只要我们能再度切断他们的粮道,就可以困死敌人,现在战局是于我方有利的,诸位切不可萌生退意啊!” 高阳郡王朱高煦也大声说道:“切断敌人粮道的事就交给我了,我能断他们一次,就能断他们两次三次,只要让敌军彻底断粮,我看他们还怎么打仗。”想要北返的将领们面面相觑,终于一起行军礼道:“我等愿意追随王爷继续南下,再不提北返之事。” 朱棣高兴的点点头,恰在此时,有探子跑进帅帐,高声报道:“报,启禀燕王殿下,据秘谍传来消息,昨日朝廷闻说获了大胜,已派加急快马持圣旨来招徐辉祖回南京主持防务。”众将一听,无不欣喜,燕王更是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本王这大舅哥一走,敌军之中便再无对手!”众将领纷纷出言恭贺,燕军军心再度大振。 而此时的南军帅帐中,何福,平安、陈晖等人正在苦苦相劝:“魏国公不能走啊,如今燕军新败,正是将其围歼的大好时机,有魏国公在,此战才有大胜可能,若是魏国公一走,我等如何与燕王周旋?”平安更是大吼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魏国公就算要走,也等打完这一仗再走啊!” 徐辉祖无奈的摇摇头道:“你们也都听到了,陛下的圣旨,是接旨后即刻动身,我只要多耽误一日,都是抗旨不遵的欺君之罪啊!”总兵何福一拳砸在桌子上:“这究竟是谁进的谗言,魏国公明明就是最好的统帅,却就是不用。” 陈晖也说到:“就是,魏国公就等打完仗再走吧,到时候有了大功在手,也不惧什么谗言了。”徐辉祖却长叹一声说道:“罢了,我不是那岳武穆,也无需陛下再下那十二道金牌追我回去,我徐家本就功高震主备受猜忌,此时还是不要再惹麻烦了。” 一众南军将领无不义愤填膺愤愤不平,马溥也高叫道:“这燕王说是要清君侧,我看这朝廷里确实是奸臣当道,魏国公这样忠心耿耿的贤才反而受尽猜忌,这仗还怎么打?反正燕王要杀的是那帮奸臣,我看我们不如让开路,就让燕王去杀好了。” 作为主将的何福连忙呵斥道:“你胡说什么?这话要是传上去了可是大罪。”马溥不服气的大叫道:“这命都快没了,还怕什么罪不罪,魏国公刚刚大胜一场就被陷害了,这怎么能叫众将心服!”众人一时都沉默了,其实大明军人不怕输,不怕死,就怕这种不明不白的冤枉啊! 徐辉祖起身笑笑道:“多谢诸位,可圣旨已下,我不得不走,不过诸位也无需为我担心,陛下不是宋高宗,这南京城里也没有风波亭等着我去杀头。”徐辉祖说完,便举步离开了,朝廷派来的使者可是还在辕门外等着他一起回南京的。 徐辉祖一走,何福、平安也没有信心再与燕王打歼灭战,于是第二天便退军到了灵壁,那里深沟高垒,易守难攻,何福、平安等人准备在这里和燕王打持久战。可粮草问题必须要解决,于是平安亲自率六万大军前往护卫粮草,一旦这批粮草运进灵壁,灵壁就会变成一座难以攻破的坚实堡垒。 燕王朱棣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亲自率燕军精锐袭击平安的运粮军,并成功将其截断,何福率兵出城救援,却被高阳郡王率兵埋伏,面对高机动性又战力强大的轻骑兵军团,何福很快便被击溃退回灵壁,而平安的运粮军也被朱棣打败,粮食最终也没有多少被运进灵璧城。 仅仅才过了五天,徐辉祖被召回南京之后,南军便从大胜转为大败,并且二十万大军在无粮的灵璧城中,就不再是固守,而是困守了,无奈之下,何福、平安只得议定放弃灵壁,退守淮河一线。于是传令三军,于明日(也就是四月二十九日)以三声炮响为号,放弃灵壁撤退。 可惜,这一重要消息,也被南军中的内应传了出去。第二天,燕军开始一面佯装攻打灵璧城,一面在四处设下埋伏,随着燕王一声令下,三声炮响,南军以为是撤退信号,纷纷撤退出城。燕军伏兵四起,南军军心已丧,全无战斗力,几乎全军覆没。 此战持续到四月三十日,燕军各部全歼了出城逃命的南军,除了主将何福逃出去之外,其他所有将领和官员要么战死,要么被俘,连平安和陈晖两位副总兵在内的三十七员南军大将,四名宦官和一百五十名朝廷官员被俘,燕军缴获战马二万余匹,降兵十余万。 四月,就在这不到十天之内,发生了奇迹般的转折,对于建文帝和燕王来说,这个四月完全就是生死两重天,特别是从燕王进兵受阻,到徐辉祖大败燕军,再到徐辉祖走后南军全军尽没的这短短十天,这不可思议的大逆转就这样发生了,而南京城里数千人的命运,也在这个四月的最后几天里,被无情的决定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50 第五十节 危机再现 大明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五月上旬,建文帝下诏让辽东军南下抄燕军后路,可惜,出工不出力的辽东军才开拔到直沽就被数量远远少于自己的燕军留守部队击溃,又退回了辽东固守,这根本就是辽东将领为了两边都不得罪而采取的消极打法,这样一来,即遵了建文帝的圣旨确实出兵了,又没有过于得罪于燕王朱棣。 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可偏偏这时候建文帝却拿辽东军没有办法,只能下旨申斥,还不能重罚和换将,因为一旦处罚的狠了,这被燕军隔绝孤悬在北方的辽东军很可能就直接投降燕王朱棣了。朝廷这样做本也是无奈之举,可到了某些人的嘴里,这便又成了建文帝和朝廷软弱无能的表现,愈发让朝廷威信大减。 而同时接到出兵诏命的梅殷也依然按兵不动,这镇守淮安的四十万大军,似乎已经游离在这场战争之外,即不听朝廷的调遣,也不投向燕王一方。燕王也曾派人招降,梅殷没有理会,而后燕王又派出小股军队试探进攻淮安,却也被梅殷全力击退。 这一下,镇守淮安的驸马都尉梅殷的态度就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了,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也成了这场靖难之役中最大的谜团之一。但手握重兵的梅殷不愿意出兵阻截燕王大军,却也的确让朝廷一方非常头疼,无奈之下,平燕大将军盛庸只能留下铁弦独自坚守济南,自己则率部布防淮河,补上了原本应该由何福、平安和徐辉祖坚守的防线。 可此时的盛庸一部,没有梅殷的大军支援,比起燕王大军本就成了弱势一方,又要拉长战线的镇守整个淮河防线,这仗还没有打,就已经处于劣势。而此时在长江上游督促各地大军来南京勤王的右侍中黄观也是心急如焚,他征集的二十万勤王大军,也是故意磨磨蹭蹭,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推迟开拔。 燕王在尝试进攻淮安受阻之后,似乎也明白了梅殷的意图:只要你不来惹我,我就不会出兵,可你若来进犯,那我就全力打你。这让燕王朱棣很是鬼火也很郁闷,却也只能继续绕道前行,因为这实在有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也直接导致了梅殷最后的悲剧下场。 五月九日,燕王派出得力大将朱能和丘福绕道从小路渡过淮河,两面夹击盛庸的主力,盛庸独木难支,只能放弃盱眙撤退,这时的情势已经对朝廷一方极为不利,练子宁和景清等人也上书请求派徐辉祖出镇扬州,但依然被建文帝以南京不能没有统兵大将唯由再次拒绝了。 南京城,魏国公府,年仅三十五岁的军事奇才徐辉祖正面色沉郁的坐在书房中,对面坐着的,是他的三弟徐增寿,只见徐增寿一脸愤懑的说道:“大哥,这傻皇帝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为他尽忠么?姐夫已经几次来信相劝,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徐辉祖沉声呵斥道:“住口,陛下是先帝选定的继承人,也是我大明唯一的皇帝,你也莫在叫那反贼燕王做姐夫,他一旦谋反,便是我大明的敌人,也不在与我徐家有什么瓜葛,你若再暗中于他有什么来往,休怪我翻脸无情。” 徐增寿不服气的大叫道:“大哥,你怎么这么迂腐呢?这傻皇帝处处防着我们徐家,处处掣肘于你,这耿炳文和李景隆大败之时都是只有你挽回败局,可你才在齐眉山大胜一场,也只是名义上兼有了何福、平安、陈晖所部的指挥权,他就迫不及待的召你回南京,若非如此,何至于有灵壁的惨败,这大好局面,全是被这傻皇帝自己给败光了的。” 徐辉祖痛苦的闭上眼睛,依然沉声道:“这是我的书房,你是我的兄弟,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只当没听见,可这些话你若是出去外面说,那可就是死罪了啊!”徐增寿急得拍着桌子说道:“大哥!二哥死得早,我就只剩你这么一个兄长了,我就是不想你为那傻皇帝白白殉死啊!” 徐辉祖痛苦的摇摇头道:“三弟,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投降燕王的,只要陛下还在一日,我就会领军与那燕王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这才是我徐家作为开国功臣之后应该做的,至于你要如何,我不管你,可你也切莫在这南京城中信口胡说,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徐增寿霍然起身道:“好,大哥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也就把话说明白了,我们徐家不能全部陪着这傻皇帝一起殉死,我得为我们徐家留条后路啊,你可以去尽你的忠,可徐钦侄儿年纪还小,你难道要他和你一起殉死么?” 徐辉祖依然坚定的说道:“即生在了徐家,即做了我徐辉祖的儿子,那自然就该与我父子同命了!”徐增寿嘿嘿冷笑道:“大哥好狠的心肠,你舍得我还舍不得,我那景昌孩儿还小,徐钦侄儿叫我一声三叔,我也舍不得他这么早就白白送死,我徐增寿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我们徐家留下他们两条根来。” 徐增寿说罢,转身就往大门口走,走到门口又站住了,最后说了一句:“我已经给堂叔去了信,若是我们都遭遇不测,还请他能施以援手救出徐钦和徐景昌两个孩子,大哥若是想徐家后人以后只能跟着那徐神影浪迹江湖,现在就去傻皇帝那里告发我吧!” 徐增寿说完,开门昂然而去,临走还重重摔了门。徐辉祖却只能无奈的苦笑摇头,他并不怪徐增寿的的无礼,确实,他的内心,也是有些怨恨建文帝的,他徐辉祖明明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建立和父亲徐达一样的功勋,可惜,这建文帝就是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自己的心中也觉得燕王或许比建文帝更适合做大明的皇帝,更何况自己的妹妹还是燕王的正妃,这是怎么割不断的姻亲,也就是这层关系,越发加重了建文帝对他们徐家的猜忌,建文帝也曾亲自问过他,燕王要造反,徐妃为何不予劝阻? 徐辉祖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更无法撇清自己和燕王的关系,毕竟他们之前关系就很好,毕竟他还替燕王管教过三个儿子,更何况那高阳郡王朱高煦如今骑乘的还是他徐辉祖的千里驹,即便事实上是被朱高煦从他这里偷走的,可此时这样的罪状哪里还说的清? 徐辉祖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或许徐增寿的建议是对的,可他却不能这么做,他就是自己去死,也不能让徐家和父亲徐达背上谋逆的罪名,还好,如果真有剑神徐神影肯出手相助,那自己的孩儿徐钦应该是能继续活着的,其实浪迹江湖也未尝不好,总比在这诡谲的朝堂之上安全多了。 想到这里,徐辉祖的神态安详了许多,眉头也舒展了,再次研墨提笔开始写奏疏:臣徐辉祖自请镇守长江防线,以防燕王乱军趁势突破长江进扰南京······徐辉祖,一代名将,本可以建立不世功勋,却偏偏就这样被埋没在了猜忌的漩涡之中。 此时,鸡鸣寺旁的巷子里,安和正领着蒙禹来到已经休憩装饰一新的新家,这是个只有一进的小院,还有一个不大的后院,庭中和后院都有安和的父亲栽种下的果树,此时已亭亭如盖矣,而安和的父亲,就葬在后院的桃树下。 蒙禹先去祭拜了安和的父亲,并在坟前祷告:“安伯父,晚生蒙禹给您老见礼了,晚生曾答应安大哥,一定会将您安葬到栖霞山上的桃花林中,晚生再次立誓,一定说到做到,晚生也在此向你郑重承诺,从今日起,安大哥不再是我的家仆,他就是我蒙禹的异姓兄弟。” 蒙禹说罢,向安和父亲的坟头磕了三个头,又转身向跪在身边安和也下拜道:“安大哥,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异姓大哥了,请受小弟一拜。”听着蒙禹说这些,安和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也向蒙禹磕头道:“谢谢,谢谢兄弟,我安和真是太幸运了。” 祭拜完毕,安和便带着蒙禹去参观了房子,这院子不大,就一个正堂一个大卧室一个小卧室,还有一间厨房和一个小小的茅房,如今已经全部修缮一新,安和也很是舍得的定制了许多好家具,还将那间小卧房改成了蒙禹的书房。 蒙禹自然明白了安和的意思,笑笑说道:“安大哥,以后我就在这书房里歇息便是,你打呼噜太响,就自己去那大房中睡吧。”安和连忙着急的说道:“那怎么行,那大屋是给你准备的,我晚上就在正堂的地上睡就成。” 蒙禹拍拍安和道:“安大哥,你的心意我明白,可如今我们是兄弟,你又是大哥,如何能我这个做小弟睡大屋你却睡地下的,而且,我这人最喜欢睡在书房里,这样才自在,也睡的安稳,你就莫要争了,等我们安顿好了,我就找媒婆给你说个嫂子去,如今我们有的是聘礼,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好大嫂。” 安和憨厚的笑笑道:“那倒是,这屋中没有个能干的女人还真不成,我这人笨手笨脚的,做的饭菜又难吃,怕委屈了兄弟。”蒙禹笑笑道:“无妨无妨,在没有大嫂之前,这做饭的事就交给我好了,我这人嘴刁,当初饿肚子的时候哪怕找到一筐野菜都要想办法怎么做才能好吃,所以,我这厨艺可一点都不差的。” 安和也不客气,呵呵笑道:“那感情好,也省得吃我这笨人做出来和猪食一样的东西。”蒙禹笑笑道:“我刚查了黄历,今日就是个好日子,那我们便今日就从客栈里搬过来吧,你去寻个车夫把客栈里的东西都搬来,我去请卢班头和他的兄弟们,可惜杜宇他们都不在南京,也不能介绍他们认识了。” 安和兴奋的说道:“兄弟你真能把卢班头请来?”蒙禹笑笑道:“放心,卢班头怎么都会给我这个面子的,我再让他多带几个兄弟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待会我就先去天香楼定一桌酒席让他们送来,你去客栈取了东西就快些回来等着,顺便把客栈柜台上的账给结了,还有我存在柜上的银子,也一并取了,记得多给掌柜的几个赏钱。” 安和应承着高兴的去了,蒙禹站在院中也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这简朴的小院其实真不错,很符合自己寒门学子的身份,真要住进那富商的大宅子里,或许还不习惯呢,如今既然要送师傅一家走,蒙禹也打定了注意,自己手里的积蓄,就都交给师父一家带去安南好了,虽然沈轻候答应了会好好安置,可这一家人离乡背井的,手里有些银子总是要好些的。 蒙禹刚准备要举步出门,就听得背后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蒙先生,别来无恙乎?”蒙禹闻言一惊,他有着超强的记忆力,自然记得这个可怕的声音是属于谁的,他甚至不敢回头,只能强自镇定的回到:“尊驾接的杀人买卖里似乎没有小生吧?难道尊驾还不打算放过小生?” 那人嘿嘿冷笑着绕到蒙禹前面站定,蒙禹一看,果然是那半路上蒙面的为首截杀之人,蒙禹此时心头狂跳,身边的高手一个都没有在南京,更何况当时杜宇他们四个都奈何不了这人,就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更是想都别想,所以,蒙禹立刻放弃了一切轻举妄动的念头。 而且,蒙禹也深知,若是此人要击杀自己,早就动手了,无需等到安和走后才现身相见,既然如此,那他此时一定还没有打算杀了自己,他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什么事。果然,那人微微摇头道:“蒙先生无需这般紧张,我已放弃了那笔杀人的买卖,因为实在太不划算了,而我这次来找蒙先生,只是希望蒙先生兑现当时的承诺,带我去取那草原里的神山宝藏。” 蒙禹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这怎么行,自己此时怎么能离开,这眼看燕王就要打到南京了,师父一家还等着自己去救呢,于是蒙禹诚挚的说道:“我明白尊驾的心思,可小生此时还有大事要办,还不能离开南京,我会将那地图默画给尊驾,尊驾只需按图索骥就行。” 那人却摇摇头道:“不行,万一你是信口胡说骗我的怎么办,更何况,那藏宝之地或许还有机关谜题,有你在,肯定要把稳得多啊。”蒙禹焦急的说道:“可小生此时真的不能离开南京,若是尊驾非要让小生同行,那还请尊驾等上一段时间。” 那人只露着的两只眼睛里,闪着狡捷的光芒,幽幽问道:“蒙先生是想等楚天王和刑名他们回来?还是指望刀神左冲再来南京找你?”蒙禹微微摇头道:“尊驾多虑了,小生知道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小生只是想在南京城破之后搭救了师父一家再随尊驾前去,还请尊敬成全。”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51 第五十一节 同道 听得蒙禹这么说,那人却阴阴一笑道:“你要救谁是你的事,与我何干?再说了,谁知道南京城何时会破?我的时间有限,可没时间陪你耗着,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也免得受那皮肉之苦,你是聪明人,而我也需要你这样的聪明人,所以你大可放心就是,事成之后,我绝对还会重用于你,不会做那杀人灭口的事的。” 蒙禹焦急的躬身抱拳说道:“小生真的不是担心尊驾杀人灭口,实在是恩师带我恩重如山,而南京城破之后,恩师一家必是惨死的下场,小生不才,已经想好救他们的办法,小生只是恳请尊驾再宽限些时日,小生承诺,一旦救走师父一家,小生立刻就跟随尊驾去往草原神山。” 那人嘿嘿一笑道:“没想到你还这么固执,那看来我只有用些手段了。”蒙禹见这人油盐不进,怎么说都不听,当下将心一横,顺手抽出手腕上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上朗声说道:“若是不能救出恩师一家,小生也断不会偷生独活,若是尊驾一定要带走小生,那小生不如现在就死了便是。” 那人眼神阴冷的看着蒙禹,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只是阴阴一笑道:“没想到你这书生还能以死相威胁,看来还颇有几分胆略,这想法也不错,可惜,在我面前却并不管用,这么近的距离,我可以保证你想死都死不了,不信的话,你大可试一试,不过你一旦试了,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蒙禹立刻想到了杜宇他们说这人的武功已经高到恐怖的地步,或许自己这以死威胁的法子还真没什么用,于是也就放下匕首道:“好吧,我知道你武功很高,或许我真是连死都没办法死,可你也该明白我既已心怀死志,那就算你强行掳走我,我也会一言不发,如果你用什么酷刑或是手段逼迫我,那我也只会乱说一通,甚至到了那神山之中,还会故意指引你去走死路,这又何必呢?” 这已经是蒙禹最后的说辞了,可那人却依然不为所动的笑笑道:“嗯,你这个倒是实话,可惜啊,我最近新学了一种奇术,可以让人变成行尸走肉一样的傀儡,只会按我的吩咐行事,虽然如此一来你的聪明才智就用不上了,可我自信也未必比你差了多少,所以免不得也只有把你变成那没有灵魂的傀儡了。” 蒙禹闻言一惊,只能再次辩解道:“要解开神山的宝藏密钥可不是光靠聪明才智就行的,那是需要大量涉猎书籍,特别是元朝蒙人留下的典籍才有可能,如果你也曾大量阅读各种书籍和蒙人的典籍,那你就动手吧,小生也认栽便是。” 那人也没急着说话,而是冷冷的看着蒙禹,似乎是在思考蒙禹这话里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忽然,那人眼光一凝侧头看了一眼墙头,沉声说了一句:“好,我还会再来找你的。”说罢便匆匆闪身逾墙而走。蒙禹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又见一人越过墙头跳到了自己面前。 这次的来人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的是剑眉星目,一张脸棱角分明,最关键的,是穿着一身儒生的服饰,蒙禹不由心中暗道:这读书人怎么也有这么高的武功了啊!来人见蒙禹愣怔的看着自己,眉头一皱喝问道:“你与刚才那人什么关系?!” 蒙禹一见这两人不是一伙的,心头一松,连忙施礼道:“小生凤翔府举子蒙禹,适才那恶人是来逼迫小生随他去草原取宝藏的。”来人眉头紧皱疑惑的问道:“那里能有什么宝藏?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蒙禹无奈的说道:“小生前月与几个朋友一起去边境,却在半路遭到刚才那恶人的截杀,小生为了活命,便告诉他自己从蒙人典籍中得知草原的神山中藏有成吉思汗留下的宝藏,可以带他去取,后来幸得青衣社的白天羽等人相救将他吓走,小生还以为没事了,不曾想他却记住了这事,这还追到南京来逼迫我与他一起前往草原神山。” 来人点点头道:“原来白师兄他们救下的人就是你们啊。”蒙禹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说白天羽是你师兄?那你也是青衣社的人?”来人笑笑抱拳道:“在下马子同,是白师兄的师弟,却并不是青衣社的人,在下也是读书人,只是还没有参加过秋闱考试。” 蒙禹这下才明白了,原来这马子同是一边习武一边读书,还考取了秀才,只是还没有去参加秋闱考试中举,所以还不是举人,那他也就还没有参加春闱会试的资格,那他怎么会来南京的?难道是专们为了追寻这胁迫自己的这人?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 此时的蒙禹已经快成了惊弓之鸟,见谁都要先在心里彻底分析一番,想清楚原委之后再说。不过如今既然马子同已经站在自己面前,那这些疑问还是当面问清楚吧:“敢问马先生来找我只是为了追查那恶人还是有什么别的事?” 马子同看看蒙禹,抱拳施礼道:“不瞒蒙先生,在下确实是专程来找蒙先生的,只是刚才在路上隐约见到那恶人,似乎正是白师兄他们一直在追寻的那人,这才一路追寻他踪迹而来,却不想他也是来找蒙先生的。” 蒙禹连忙回礼道:“不知马先生找我何事?还请坐下说罢。”马子同和蒙禹在院中落座后,马子同慨然长叹一声道:“其实在下和你一样,也是想救义父一家啊。”蒙禹心中一凛,这么机密的事,这马子同怎么回知道的? 见蒙禹面露惊愕,马子同摆摆手道:“蒙先生无需惊惶,这事乃是刀神左冲前辈告诉在下的。”蒙禹这才定下心来,既然是左冲说的,那来人就绝对不会有问题才是。于是连忙抱拳道:“原来是左老前辈让你来找我的,这事能做成本也是左老前辈的面子,马先生无需客气,只是不知道马先生和左老前辈是什么关系?” 马子同笑笑道:“家师神影老人,也就是江湖上所说的徐神影乃是左老前辈的至交,当年一个是明教的护法刀神,一个是护法剑神,不过家师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便是大明开国功臣中山王徐达的堂弟,今日家师接到徐达三子徐增寿的书信,请他老人家能于危急时候救一救徐家后人,家师便野赶来了南京,却偶遇了左老前辈,于是左老前辈才将助你见了沈家大公子的事告知了家师,而在下也是来南京想救义父一家的,家师便又将此事告诉了在下,又嘱托在下来与你商议,如何能才将几个人都救出去。” 蒙禹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不知马先生的义父是哪一位?”马子同笑笑道:“在下的义父,乃是翰林学士方孝孺。”蒙禹连忙抱拳道:“原来是方大人啊,那我明白了,我也曾有幸见过方大人的。” 马子同点点头道:“朝廷将大好局面白白葬送,如今这燕王攻破南京已是迟早的事,燕王不会屠戮南京百姓,但对于忠于陛下的大臣,则未必有这么大度了,义父又生性刚烈,性子又执拗,必不会与那燕王虚以委蛇,义父一家的下场可想而知啊!” 蒙禹深有感触的点头说道:“我那恩师也是一样,不但高居燕王所发奸臣榜的第六位,而且当年还曾在大殿之上指斥过燕王专横跋扈,不敬陛下,燕王对他可是恨之入骨的,起兵时就曾明言恩师是他必杀之奸臣,而且恩师也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就算一死,也不会向燕王屈膝献媚的。” 马子同无奈的摇摇头道:“是啊,在下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哪怕我们将一切都筹划好,义父也未必要我们救,这才是最难的地方。”蒙禹点点头道:“这个我也想过了,所以我也想,无论如何,就算救不走恩师,起码要将师娘和两位师妹救走。” 马子同面色凝重的说道:“对,在下的义父家里也是两位义妹,以那燕王的习性,就算不杀大臣家眷,也会充入官妓或发给贱人为奴,想我两位义妹从小学的是诗书礼乐,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如何能受这样的糟蹋,这和逼她们去死又有什么区别?” 蒙禹赞同的点点头,眉头也深深的锁了起来,恩师黄观家的两位师妹何尝不是如此,再想想大师妹看自己时候那略显羞涩的眼神,蒙禹心中就是一紧,就算自己无缘趣她为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糟蹋被羞辱甚至早早便惨死啊! 想到此,蒙禹坚定的说道:“马先生若信得过我,我们便一起筹划如何将她们救出去吧,沈公子那边,我自会通过漕帮暗桩递消息过去,我想沈公子应该不会拒绝多救几个人的,具体的情况,等沈公子回信后,我再告知马先生吧。” 马子同点点头道:“好,在下与家师目前就隐居在城外的翠屏山中,若是那恶人再来为难蒙先生,蒙先生只需告诉他如今神影老人就在南京,想那恶人自会知难而退的。”蒙禹连忙抱拳道:“那就替我多谢剑神老前辈了,否则真被那恶人挟持而去,我还真是要愧对恩师了。” 马子同点点头道:“那在下便先走了,此时须得万分隐秘,所以我们还是暗中往来便好,蒙先生要寻在下,便到翠屏山的山神庙中点起一堆湿柴,一见到烟起,在下便会前往相见。”蒙禹点点头,他在心中想了好几次要不要把自己觉得那恶人就是白天明的事告诉马子同,毕竟那也是徐神影的弟子,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此时救出恩师一家人才是最关键的事,连左冲老前辈都没有说,那自己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马子同走后,蒙禹便迈步出了门,蒙禹甚至怀疑,那恶人并未走远,一直就在某个地方偷听着自己和马子同的对话,如今他应该也知道剑神徐神影就在南京,怕是已经自己遁去了吧,哪怕他武功已经高得超过了徐神影,只要他真是白天明,应该就不想被揭穿了身份。 而且,从马子同一临近那恶人就立刻消失,蒙禹也大概确定了他就是白天明,因为他的武功这么高,绝对不应该怕马子同,那他急着消失,无非就是怕一起相处了许多年的马子同认出他的身份,这就和那一日白天羽他们一出现那恶人就马上消失是一样的。 蒙禹边走心中也在不断的盘算着,那恶人说还会来找自己的,那救走恩师一家后,自己该怎么摆脱他,用揭穿他的身份要挟?那很可能会被那恶人杀人灭口,难道自己真随他去走草原神山走一遭?蒙禹无奈的想到,若是真摆脱不了,似乎也就只有真的随他去走一趟了。 一路想着,蒙禹便来到天香酒楼定了一桌酒菜,毕竟是天机阁的产业,难得有这样的需求肯定要光顾一次。付清钱款并告知地址后,蒙禹便又去大理寺找卢方,仔细想来,自从卢方进衙门当差以来,自己还从未来他当值的地方找过他的。 到了门口,值守的门房一听是找卢方的,都很客气,看来这卢方确实很会做人,在这大理寺的衙役差人里人缘还不错。等了片刻,便见到一身差服的卢方惊喜的走了出来,一拳捶向蒙禹道:“我说蒙先生,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忽然想起找我来了?”蒙禹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回来了有几日了,只是这几日忙着修缮安和的家宅准备搬家,就没来打搅卢兄当差。” 卢方笑笑道:“蒙先生跟我怎么也这么客套了,你可是我的债主啊,你得有点债主的样子才是。”蒙禹也笑笑道:“什么债主不债主的,卢兄可切莫再提了,只是如今那宅子修好了,今日我与安和便要迁回去居住,也算是乔迁之喜,所以想请卢兄带着手下的兄弟们一起去聚一聚,大家一醉方休。” 卢方闻言微微一皱眉,继而又爽朗的笑道:“好,没问题,不过我手下可是有六个兄弟的,你那里能坐得下么?”蒙禹自然也看到了卢方这细微的表情,心中疑惑的想到,莫非这卢方有什么碍难?还是有其他什么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52 第五十二节 乔迁 看卢方的表情有异,蒙禹也想到毕竟卢方现在是公门中人,或许今日须得当值并不顺当也说不定,于是连忙说道:“那宅子虽不大,但坐下十来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只是不知卢兄今日是否当值或是有其他什么事,若是今日不便,便改日也行。” 卢方摆摆手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蒙先生的眼睛,最近几日是有些忙,不过放心吧,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你只需告诉我地址,我一定带着弟兄们过去便是,只是时间上有些紧,恐怕来不及回去换下这身差衣了。” 蒙禹笑笑道:“那正好了,我还正想叫你别换了,那安大哥常年受那里的泼皮混混欺负,为了今后咱们能生活的安稳写,我还就需要你们穿着官衣去给我们助助威的。”卢方哈哈一笑开怀的说道:“那就没问题了,我和兄弟们戌时前一准到。” 蒙禹抱拳道:“好,我已经在天香酒楼定好了酒菜送去,还专门选了几坛陈年的好酒,就等着和卢大哥痛饮一番了。”卢方也抱拳道:“行,许久不见,也怪想蒙先生的,那就待会见了。”卢方转身进了大理寺,蒙禹已经走出去一段,想想还是不妥,又折返了回去。 看卢方已经进去了,蒙禹自袋中摸了十几枚钱在手,上前递给刚才帮他叫来卢方的门禁道:“多谢这位差大哥,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门禁接过钱,笑嘻嘻的说道:“哎呀,先生太客气了,就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蒙禹再次施礼问道:“小生还想请问一下,卢班头今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那门禁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刑部来借人,点名要卢班头,我们寺丞不想借,就每天安排一堆差事给卢班头,想来今日也有得卢班头忙的了。”蒙禹好奇的问道:“这借不过就是人办差而已,寺丞大人为何不想借?” 门禁得意的说道:“那刑部说是借人,其实是看中卢班头了,想把他挖过去,这说是借,可一旦去了,哪里还会还的。”蒙禹更加好奇了,卢方一个小小的班头,在大理寺这样以审理为主的衙门里,能出手的机会本就不多,怎么会被刑部看上的? 于是再次问道:“那刑部又是怎么看中卢班头的?”那门禁更加得意的说道:“上个月三司到大理寺会审重犯,那人犯被判了斩立决后,当庭发狂,当值的差人们被打翻了一片,刑部押送犯人的两个班头也受了伤,眼看主审的几位大人就要遭殃,幸亏卢班头赶去,几下就制住了人犯,恰巧也救下了刑部员外郎,这不刑部就对卢班头上心了呗。” 蒙禹这才恍然的点点头,卢方这样的好手,肯定刑部的海捕衙门会更需要,而且,即是要挖人,这肯定也是要拿点诚意出来的,那卢方过去后升职当捕头就有门了。想想卢方来南京才不到半年就能这么快的升迁,蒙禹也很高兴,看来接下来就是如何让大理寺放人了。 向门禁道谢后离开大理寺,蒙禹便按照沈轻候留给他的暗记找到了漕帮的暗桩,出示信物后,蒙禹写了一张便条交给暗桩的人,将马子同拜托他的事简要的写了一下,然后嘱托暗桩的人一定要亲自交到沈轻候手上。 暗桩的人收好便条,诚恳的保证道:“先生放心,我们有特殊的手段,一定会安全送达,若是大公子有回信,先生便三日后来取便是。”蒙禹点点头,取出一钱银子给这人,不想这人却拒绝道:“先生无需给赏钱,我们漕帮是有规矩的,不能收钱。” 这下倒令蒙禹刮目相看了,想当年去天机阁可都是靠着赏钱打开的门路,这漕帮的暗桩却不收赏钱?于是好奇的问道:“这漕帮为何不准收赏钱?”这人回道:“我们帮主祖上是靠做生意起家的,所以漕帮的规矩也是从商行那里承袭下来的,帮主告诉我们,祖老爷说了,这钱最能让人失了心智,所以该给的钱,漕帮的人一分都不会少给,但不该拿的钱,漕帮的人也不会多拿一分。” 蒙禹点点头,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在沈万三被杀商行的财产也被抄没之后,沈家后人还能再度建立漕帮并迅速崛起,看来这规矩确实是好东西,自己有机会得好好研究研究漕帮的规矩,也好让杜宇建立天狼帮的时候能借鉴着用上。 此时申时才过,看看无事了,蒙禹便迈步回到了陋巷中,可刚进巷子,就见安和堵在家门口,正在和几个人在吵架,蒙禹眉头一皱,这安和平时都温和得很,话本就很少,也从未见他发火,怎么却在这乔迁之喜时跟人吵起来了? 待得走到近前,蒙禹就明白了,原来安和雇了马车拉东西回来,顺便也把自己的好马牵回来了,要知道他这一匹好马可是抵得上这陋巷中好几家人加起来的全部家当或许斗还有富余啊,于是这陋巷里的混子们自然就眼红了,聚了过来想讨点便宜,可如今这安和腰板硬了,哪里肯轻易退让。 眼看这帮人就要动手了,蒙禹连忙大喝一声:“住手!”几人转头打量了一下蒙禹,也有些心虚,毕竟蒙禹穿着的是宋夫人给他准备的举子绸服,这举人已经算的是半个老爷,未来就算考不上进士也能做个吏员,所以这些陋巷里的混子一时还不知道深浅,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蒙禹却一眼就看到了熟人,呵呵一笑道:“李正,还真是有缘啊,又见到你了。”那李正刚刚看蒙禹时就觉得眼熟,正在心中回想,此时听他一说,立刻就想起他是谁了,连忙低下了头也不敢回话。旁人自然也小声问他:“李正,你认识这人?他是谁啊?” 李正只能嗫诺的说道:“这人就是给了安和十两银子葬父的那位有钱的公子,而且似乎太好好惹。”不想其他混子一听,反而来了兴趣:“哦,原来是大财主啊,那来了我们这陋巷中,是不是也该接济接济我们这些穷街坊啊!”安和立刻在一旁叫道:“蒙先生可是认识大理寺的卢班头和天机阁的楚天王的,你们可不要觉得他好欺负。” 那混子一听这话,哈哈大笑道:“我说安和,你怎么也学会吹牛了,你们要认识这么些牛人,还会回到这陋巷中来居住么?哪个大人物愿意来这里住的?”安和气呼呼的说道:“这是我父亲的宅子,我们自然要回来住。” 那混子哈哈一笑:“行,要回来住也行,可既然发财了,那就先请我们吃顿好的,以后再每月孝敬我们几吊钱,我们自然保你们在这里住的平安就是。”安和正要说话,蒙禹却摆摆手道:“要吃饭容易啊,今天我本也就要请客的,而且我已经在天香楼定了酒菜,只是你们且容我们点时间收收东西,戌时过来吃便是,到时候孝敬各位的意思也一并都准备妥了,不知这样可行啊?”那混子一听,满意的点点头道:“嗯,算你还识相,那我们就过会再来。” 待几个混子散去,蒙禹进了门,安和却不高兴的说道:“蒙先生怎么还请他们这些人吃饭啊!?”蒙禹笑笑道:“无妨,卢大哥和他手下的六个兄弟戌时前就会过来,他们要是有胆子和这些官差叫板,那我们便也真的就请他们一起吃便是。” 安和这才笑嘻嘻的说道:“哦,原来蒙先生说的等我们准备好的意思是这个啊,对,最好把他们都狠狠揍一顿,我看到时候他们还怎么猖狂。”蒙禹摇摇头道:“不妥不妥,这都是街坊邻居,这样不好,就算他们表面服软了,三天两头给我们找点麻烦也不好,对付这些人,恩威并施就好,说不定以后也还有用的。” 安和点点头道:“也是,那些泼皮混混使坏的下作手段多的是,真要是惹上了,不被烦死也要被恶心死,还是不要惹他们的好。”蒙禹笑笑道:“就是了,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快些收拾收拾东西,卢大哥就要升迁了,今晚正好也给他提前庆祝庆祝。” 待二人将东西收拾好,酉时三刻,天香楼也赶着车把蒙禹定的酒菜都送来了,在正堂里摆了满满一大桌,另外还有十坛子好酒,蒙禹平时没事也喜欢小酌几杯,所以多订了些想着以后慢慢喝。可这才把酒楼的人送走不久,那些混混们闻着香味就来了。 那为首的人见大门敞开着,便大摇大摆的带着其他人走了进来,伸头一看那一桌子好菜,这口水都快留下来了,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算你识相,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这人说着就要往里走,蒙禹连忙伸手道:“这位大哥,我还还有几位客人未到,劳烦几位现在院中坐上一坐,等客人到了一起入席不迟。” 蒙禹说着,将手一引,那人见院中的石桌上也摆放着干果蜜饯点心,想想今日也没必要太过分,便走过去坐下道:“行,看你也还算懂事,爷们就给你个面子等一等。”说着便招呼其他人落座,不客气的抓起桌上的干果吃了起来。 几个混混都嬉笑着说些浑话,只有那李正一直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毕竟他可是被卢方警告过的,此时还心有余悸,那次就是想独吞,所以叫了傻大个牛大去,却没叫这些混混,自然就回来之后也不敢说起,刚才离开后被这些人问起,他也只能含混过去。 坐了两刻之后,这李正看看坐在檐下气定神闲的蒙禹,再看看一旁怒目相视毫无惧色的安和,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这心里就越害怕,最后实在是坐立不安了,连忙起身道:“豹哥,我们看咱们还是走吧,万一真是天机阁的楚天王或是那个什么卢班头来了咱们可惹不起啊!” 那豹哥轻蔑的讥笑道:“我说李正,你这娶了媳妇怎么胆子就越来越小了,别说他们不可能认识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真是什么楚天王还是卢班头来了咱们这个地界,也得给我豹哥几分薄面,咱们能等着他们一起入席,已经是我、爷们我仁至义尽了。” 这豹哥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传来哈哈大笑,继而卢方便边走进来边说道:“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这位豹哥才是喽?”李正一看见卢方,立刻吓得脸色煞白的后退了几步,这豹哥一看呼啦啦一下进来六七位身穿官差服饰的人,也着实吓了一跳。 卢方来到院中站定道:“不知哪位是豹哥啊?”这豹哥此时已经连魂都快吓没了,这街巷里的混混,一是怕大帮派里武功高又爱管闲事的大侠,这些人打起人来手上可没个轻重,这二就是怕官差,平时见官差都要躲着走,此时一下见着这么多,哪能不怕? 这豹哥连忙起身上前弓腰低头道:“回官爷的话,小的张宝,外号豹子,在官爷面前,可不敢称豹哥。”其他几人此时也全没了嚣张的样子,一个个弯腰低头,有的已经小腿都开始打颤了。这卢方将眼一扫,便看见了李正,那李正一看卢方看向自己,连忙噗通跪下道:“官爷,小的刚才已经劝他们走了,是他们不走,可不怪小的啊。” 那卢方点点头道:“难得你这厮还记得我,可你既然知道这是蒙先生的宅子,怎么还敢来找事啊?”那李正此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为了不泄露自己蒙面抢劫未遂的事,他就没和豹哥他们说实话,可他几次借口要走,豹哥又都不许,这才硬着头皮被拉了来,此时听得卢方问起,他自然记得卢方警告过他的话,只能连连抽自己耳光道:“是小的错了,是小的屎糊了心,官爷就绕过小的吧。” 这蒙禹一看差不多了,连忙过来说道:“卢大哥和兄弟们来了啊,快快入座吧,这些街坊们就是过来凑个热闹而已。卢大哥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那豹哥听得蒙禹替他们解围,连忙说道:“是是是,小的们就是听说官爷们要来,这才专程来伺候着,官爷们快请入座,小的们这就去外面给官爷们守着不让人打扰就是。” 蒙禹笑笑道:“不必了,我们兄弟几个难得好好聚一聚,你们也不用在外面守着了,也自去寻个饭店吃一顿吧,就当是一起给我们贺喜了。”蒙禹说着便掏出一吊钱扔了过去,那豹哥接住后却苦着脸说道:“这怎么使得呢,小的们应该给贺礼才是,哪能再要蒙先生的钱。” 蒙禹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多谢各位前来贺喜,以后也少不得有麻烦各位的时候,只是这宅中太小,就只好委屈各位到外面吃喝了。”那豹哥连连摆手道:“不委屈不委屈。”可眼睛却还是看着卢方,卢方不发话,他哪敢拿着钱走啊。 卢方也呵呵一笑道:“今儿是我兄弟的乔迁之喜,即是他请你们吃酒,那便拿着就是,只是今后我这两位兄弟住在这里,我可不希望听见他们受了什么委屈。”那豹哥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连连说道:“官爷放心,小的保证没人敢来这里撒野。” 卢方点点头:“嗯,去吧。”豹哥连忙带着人跑了出去,只有那李正还跪着,因着腿吓软了,怎么也起不来,那卢方眉头一皱大喊道:“回来个人把这李正也带出去!”那豹哥闻言连忙又带着人返回来把李正给架着出去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53 第五十三节 杀戮开始 那帮泼皮走了之后,安和便关上了院门,这下也终于是清净了。蒙禹领着卢方四处看了看,才到正堂落座,酒过三巡,卢方点点头道:“这小院其实也算得别致了,若非是在这陋巷之中,倒也是个不错的居所。” 蒙禹笑笑道:“卢大哥此言差矣,那富巷未必就真好,这陋巷其实也有陋巷的好处,只要收服了这帮泼皮,这里比别处可是多了很多的好呢。”卢方笑笑道:“那倒是,我们都是寒门出身,的确也是不能忘了本的,这陋巷之中的邻里之情其实更浓啊。” 上次和卢方一起去天机阁门口接过蒙禹的一个差人也举杯敬酒道:“多谢蒙先生相邀,能两次和举人老爷一起同桌饮酒,也是小人的福分,小的也敬蒙先生一杯,只是蒙先生高中之后,可别忘了兄弟们啊!” 蒙禹举杯一饮而尽后笑笑道:“我蒙禹可不是那种会忘记贫贱之交的人,只不过我这春闱会试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开考,倒是卢大哥升迁在望,今日这酒,也算是我们预祝卢大哥升迁捕头了!”卢方笑着摆摆手道:“这事蒙先生也知道了啊,可八字还没一撇呢,哪有这么顺当。” 蒙禹点点头道:“诶,其实刑部看上卢大哥也是早晚的事,当初我没让卢大哥直接去刑部,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天,这自己送上门的,可永远没有抢来的吃香啊。”卢方有些疑惑,这些话应该是单独和自己说啊,怎么蒙禹当着自己的下属就说出来了。 可一想到蒙禹每做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的,绝不会干愚蠢的事,也就放心的顺着他的话说道:“其实大理寺也挺好的,我这班兄弟都不错,上司也好相处,特别是近几日,那寺丞打人还专门找过我问话,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蒙禹一看这卢方果然聪明,知道该说什么,立刻笑笑说道:“大理寺自然也很不错,可大理寺毕竟是以审理为主,很少有主动缉捕的差事,自然也就少有立功受奖的机会,可那刑部的海捕衙门不同,它不但要负责缉捕要犯,还要主动和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打交道,这活动范围大了,自然立功受赏的机会就多了。” 卢方无奈的摇摇头道:“可大理寺待我不薄,就算刑部再好,我也不忍心决然而去啊。”蒙禹点点头道:“那倒是,更何况卢大哥这样的好手,大理寺自然也是会重视的,所以啊,就算卢大哥去不了刑部,在大理寺升任捕头也是迟早的事了,而且卢大哥一旦升了捕头,那刑部再要人也就不好要了。” 这一下,卢方大概明白蒙禹的意思了,哈哈一笑道:“那就借蒙先生吉言了,我再敬蒙先生一杯。”蒙禹自己是一饮而尽。从这之后,蒙禹便和众人海阔天空的神吹了起来,这些底层衙役,书读的少,也没什么机会出去见识,自然是听得津津有味,这一顿酒喝的也很尽兴,九个人居然整整喝了七坛老酒,直到未时才赶在宵禁前各自相扶归家。 卢方知道蒙禹肯定还有话还要和自己说,便假装饮醉难行留了下来,待到众人走后,蒙禹在院中泡上一壶茶,卢方也洗了把脸出来重新坐下,而安和则静静的坐在一旁负责烧水。蒙禹给卢方倒上一杯茶道:“卢大哥先喝杯热茶醒醒酒吧。” 卢方端起茶喝了,笑笑道:“多谢蒙先生,有你方才那番话,我升捕头的日子看来应该不远了。”蒙禹也笑笑道:“刑部的海捕衙门肯定是要去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卢大哥现在只需在大理寺升个小捕头就行,这事啊,就好比熬汤,火候到了,熬出的汤才更浓郁。” 卢方笑笑道:“原来我还想请教蒙先生怎么让大理寺放入,没想到蒙先生替我考虑的更长远。”蒙禹笑笑道:“此时让就算能让大理寺放人,卢大哥到了刑部也顶多是从六人班头变成十人班头,虽说立功的机会多,可上头有捕头的话,这功劳很难落到你头上,可若等到先在大理寺升了捕头再过去,那自然就能直接做刑部的捕头了。” 卢方依然有些犹疑的问道:“可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以后刑部也未必会再要我吧?”蒙禹微微一笑道:“卢大哥放心就是,我这里有件天大的案子,如今证据已经齐备,只待合适的时候,交给你去办了便是,这泼天的大案子大理寺一家是办不了的,到时候肯定会由刑部主办,可此案即是你首发,那刑部借调你过去协查不就顺理成章了?那时候大理寺也再没有借口能阻止你,待你过去之后,留不留下就是你的事了。” 卢方惊喜的抱拳道:“原来蒙先生都已经帮我筹划得这么周详了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能得遇蒙先生,真是我卢方今生最大的幸事!”蒙禹摆摆手道:“你我之间,乃是君子之交,就无需说什么客气话了。”卢方点点头道:“嗯,谢的话就不说了,不过你怎么就肯定我手下的人会把话传上去?” 蒙禹嘿嘿一笑道:“哪个衙门里当差的没有几个上头的眼线,而且我方才说那些话的时候,有个人听得特别仔细,似乎在还努力默记,所以放心好了,今日这话一定会传上去的,大理寺真想留你,自然就会让你升职,若非如此,那你也就无需讲什么情面,直接去刑部就是。” 卢方点点头:“嗯,蒙先生说的有理,只是那泼天的案子是什么情况?蒙先生能不能先透露一点,我也好早做准备?”蒙禹笑笑,却微微摇头道:“不必,还不是时候,现在知道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而且如今这南京城的朝堂以后究竟是谁做主还未可知,还是先等等吧。” 卢方深知蒙禹的脾性,也没有追问,只是悠悠说道:“蒙先生是觉得这南京城要易主了吧。”蒙禹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其实我也不想看到那一日,奈何大势已定,除非燕王自己放弃,否则这南京城易主只是迟早的事了。” 卢方点点头道:“其实大理寺的老爷们似乎也是这个想法,都在考虑着后路了。”蒙禹微微摇头道:“这也怪不得他们,这又不是外族入侵,只是他们朱家叔侄之间的皇位争夺,不管谁最后获胜,官员们效忠的始终还是大明朝。” 卢方好奇的问道:“那蒙先生的意思是,没有几个会真正忠于陛下的大臣?”蒙禹立刻摇头道:“也不是,肯定会有很多忠于陛下的臣子宁死都不肯投降燕王的,只是这大明天下数万官员,南京朝廷也有上千大小官员,会至死都忠于陛下的,毕竟只是少数。” 卢方点点头道:“也是,真不知这燕王会如何处置不愿意投降的官员,毕竟这又不是改朝换代,应该顶多就是削职为民吧?”蒙禹面色凝重的说道:“卢大哥太不了解燕王了,他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又长期驻守燕云和西北边境与北元作战,看看他作战的风格就能知道,他可是个嗜血成性的君王啊!” 卢方点点头道:“那倒是,这些我也曾略有耳闻,看来我们大理寺要有得忙了。”蒙禹摇摇头道:“或许都轮不到你们大理寺忙的,你说真要是把这些忠臣交到大理寺审理,请问以什么罪名定罪?”卢方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这对于蒙先生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吧?” 蒙禹笑着摇摇头,想想还是暂时不要把自己和恩师的关系告诉卢方吧,而且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应该是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的吧?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若是能顺利救出恩师一家,那自己就算再做燕王朱棣的臣子也无不妥,可若是万一······ 蒙禹不敢想下去,只能在心中立誓,这事不能有万一,一定要救出恩师一家。卢方见蒙禹低头沉思不语,犹疑的问道:“蒙先生怎么了?”蒙禹这才抬头笑笑道:“没什么,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影响,只是不知这会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开了。” ~~~~~~~~~~~~~~~~~~~~~~ 五月中旬,关于忠于朝廷还是投降燕王,在重镇扬州,就上演了一出范本一样的好戏。燕军度过淮河后一路向扬州进发,这是通往南京的最后一座坚城,只要能坚守住半月,盛庸,铁弦就能将燕军合围在扬州城外。 为了固守扬州,建文帝专门派了监察御史王彬前往江淮督师,而王彬和镇抚使崇刚也决心忠于朝廷,死守扬州。此时因为盛庸刚刚在淮河兵败,南军士气低落,扬州守将王礼便准备献城投降,还好,他派出去给燕王送信的人被王彬抓住了,王彬立刻便将王礼和他的亲信党羽全部抓起来关进了监狱。 然后,王彬和崇刚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全力守城,崇刚负责统军练兵守城,王彬负责准备守城的器械和粮食补给,同时送信给盛庸和铁弦,准备再扬州城下与燕军决一死战。如果一切顺利,那燕军要攻下扬州这座坚城不但会损失惨重,还很有可能被围歼在城下。 局势似乎对燕军极为不利,燕王只能派人将劝降书信射入城中,上面写着能捉住御史王彬开城投降者,封三品高官。意图在重赏之下能有人出卖王彬。可惜的是,这王彬来扬州督师后,遇见一个大力士,此人孔武异常,力能举千斤巨石。王彬便将其收为贴身侍卫,并厚待其母,这大力士也忠心耿耿的贴身保护着他,所以就算有人对燕王的封官许愿动心了,有这大力士寸步不离的守在王彬身边,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奈何,王彬在抓捕叛徒王礼的时候,却只抓了他有军职和官职的亲信党羽,并没有抓捕他的家人,于是王礼的弟弟王崇便在城中做起了奸细。这王崇重金召集了几个亡命之徒,然后又重金贿赂了那大力士的母亲,这老妇人即贪财又短视,看见重金,哪里还记得王彬对她们母子的恩情,立刻便答应配合王崇。 于是,大力士的母亲将几个亡命徒领进了王彬的宅邸,又找借口将大力士带离了王彬的宅邸,而几个亡命徒则埋伏在里面,乘着王彬解甲沐浴的时候,冲进去将王彬给绑了,然后王崇又出钱煽动贪心的军卒,挟持着王彬冲到监狱里放出王礼一伙。 此时崇刚还在城头督军与燕军对峙,却不想城门被王礼王崇一伙从内里打开,燕王立刻挥军入城,扬州守军纷纷投降,崇刚寡不敌众,也被俘获。王彬和崇刚都被绑缚到燕王面前,燕王问他们可愿投降,两人皆言不降。 于是,燕王下令杀了王彬和崇刚全族以儆效尤,因为王彬的家眷在南京,便将他在扬州的幕僚和亲信的家人全都抓了起来一起杀了,那大力士母子两自然也在其列,那贪财的老妇人,不但葬送了朝廷最后的希望,也断送了儿子的性命,还有崇刚全族和王彬亲信的家眷数百人的性命。 这是燕王在起兵靖难后第一次诛杀不愿投降的忠臣全族。消息传到南京,这反应的确也是冰火两重天,一方是铁骨铮铮的大臣们义愤填膺,纷纷写奏疏控诉燕王残暴,再次请求建文帝撤销不得伤害燕王的圣旨,而另一方,则是那些本就心怀二心的文臣武将们,立刻开始重新为自己和全族的将来打算了。 蒙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也是万分的震惊和痛苦。一切都被他料中了,这燕王之前因为要获取民心而一直压抑的嗜血之性在扬州受阻后开始爆发了。而且从他杀人的作风来看,也绝不是什么会宽仁的君王,按说他就算要杀,也只杀王彬和崇刚就好,最多再加几个全力守城的官员和将领就是了,可他却杀了几百个崇刚的亲族和王彬的亲信属下即他们的家人。 特别是王彬的书吏、参赞和亲卫,这些人都是只自身职责所在,何罪之有?可燕王还是一句话就全杀了,为的就只是震慑南京城里的官吏们,扬州这场杀戮的开始,也意味着建文朝忠臣们的厄运,就要降临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54 第五十四节 京口瓜洲一水间 就在燕王朱棣在扬州大开杀戒之后,本来不会被燕军攻击的高邮城守军也发生了几户和扬州一样的情形,高邮主将被下属绑缚后,燕军还再扬州,守军就主动开城派人来表示投降。至此,燕王和南京,就只隔着一条长江了。这一下,南京城里的百姓倒是震动不大,可南京城里的朝堂,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部分官员再次上书请求建文帝迁都,或先退到杭州暂避,但这一建议遭到了方孝孺等人的强烈反驳,他们还是坚持认为,放弃南京,就等于放弃了大明正统,等到燕王进驻南京,各军就再不会听建文帝调遣,所以放弃南京绝对不可行。 建文帝便问那该如何是好?方孝孺等人提出,黄观等大臣在外督师来援,很快便会到来,只要拖延住燕王大军前进的时间,便能为黄观他们争取合围的时间,只要各地勤王的援军一到,燕军便成了劣势,而拖延时间最好的办法,便是谈判。 对于谈判的人选,这倒是很头疼,双方都杀过对方派来的使者,派一般的大臣去实在是有去无回,也无法阻止燕王,而南京城里的王爷们,建文帝也不放心派他们出去,生怕他们一出去就倒向燕王那边了,所以,选来选去,最后的谈判人选,居然选了一位女子。 这女子便是朱元璋的侄女庆成郡主,她是燕王朱棣的堂姐,也是建文帝的长辈,由不是朱元璋一脉的直系,由她前去,似乎是再合适也不过了,可惜的是,庆成郡主虽然愿意帮建文帝去找燕王谈判,但她已没有缜密的思维,二没有绝妙的口才,最重要的是第三点,燕王和建文帝谁当皇帝,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毕竟只有她是最合适的人选,无奈之下,大臣们只得教她见着燕王该怎么说话,然后模拟燕王的习性与她进行对话训练,时间有限,两日之后,庆成郡主便带着建文帝和朝臣们的厚望出发了,五月二十二日,庆成郡主到达燕王驻地。 面对这位堂姐,朱棣还是很客气的,没有为难她,让她直接进来相见,两人互相见礼之后,成庆郡主便告诉燕王,建文帝愿意将黄河以北都割让给燕王作为封地,只要他退兵回北平,就不在追究他起兵的罪责。 燕王听完后只是嘿嘿一笑,直接问道:“这是那些朝廷里的奸臣教你说的吧?他们是不是想先安抚住我,然后等着各地的援军到来了?他们是不是教你和我慢慢谈,适当的时候,可以连辽东也让出来。如果再谈下去,甚至可以把河套地区和陕甘宁都给我啊?” 这庆成郡主一看所有的计划都被燕王朱棣看穿了,惊讶的抬头看着燕王朱棣,久久无言以对,燕王朱棣呵呵一笑道:“堂姐还是回去吧,让我那侄儿在南京城等着我就是,你就不要再掺和这些男人间的事了。”庆成郡主无言以对,只好立即返回了南京。 燕军也早已经开始修整军队,筹备粮草,准备最后的大战。而这一切,此时在南京城里蒙禹并不知道,因为他送走卢方之后,便将自己锁在了小院内,既然对一切都无能为力,他只能把自己封闭起来,让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以免心烦。 可这一日,马子同却忽然登门拜访。见到马子同来访,蒙禹也有些意外。沈轻候已经回复说多救几个人没有问题,就算有十来个人也问题不大,不过再多他就无能无力了,这个消息蒙禹也第一时间传到了翠屏山中,可一直坚持要少见面的马子同今日却自己主动登门来访,自然让蒙禹感到有些奇怪。 将马子同请到院中坐下,蒙禹给他倒了杯茶之后问道:“不知马兄找我有何事?”马子同面上肃然的说道:“不瞒蒙兄,我自幼便喜爱兵书战策,跟随师父习武的这些年,学文的同时,对历代战争的研习也一直不曾停过,如今这战局已到最关键的时候,我不能再坐等了。” 蒙禹疑惑的问道:“那马兄想做些什么?”马子同抬头看看远方道:“蒙兄可知,扬州、高邮相继不战而降,淮安镇守梅殷又按兵不动,右侍中黄观等人远出督师未归,如今能阻挡燕王南下的,只有那平燕大将军盛庸了,所以,我想去盛庸军前效力,为他谋划如何打败燕王。” 蒙禹听得眼前一亮:“你能到盛庸军中赞画?他能听你的?”马子同点点头道:“我昨夜去见了义父,他们本想让庆成郡主去燕王那里谈判,然后以割地为诱饵先拖住燕王,等待各地援军到达,可惜燕王根本不给谈判的机会,所以我昨夜向义父要了朝廷的举荐信,今日我也已经拿到了,至于盛庸将军愿不愿意听我的,只能是我去了之后再尽力而为了。” 蒙禹心中心念急转,之前自己也觉得是无能为力,可若是真的能到盛庸军中,让盛庸听从自己的谋划,或许真的还有和大势一争的可能,更何况还有个同样是旷世大才的马子同,再加上盛庸本人,他们三个人难道还挡不住一个燕王? 想到这里,蒙禹诚恳的说道:“马兄,我也自觉有些奇谋诡计,不知可否跟随马兄一起去?”马子同惊喜的说道:“太好了,其实我原本就是想来劝说蒙兄与我一起去的,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如果蒙兄也有此意,那我们这便出发前去。” 蒙禹点点头道:“其实要救恩师,最好的办法就是打败燕王,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要去试一试,就算大势已定,我们也看看究竟能不能将大势重新扭转过来。”马子同霍然起身朗声说道:“好,就等蒙兄这句话了,那我们一起努力便是。” 蒙禹也起身道:“举荐信上应该只有马兄一个人的名字,此时再去要一封举荐信太麻烦了,我就装扮成马兄的随从同去好了。”马子同连忙说道:“那怎么行?”蒙禹坚定的说道:“无妨,这是小事,马兄且待我去换件粗布衣裳。” 蒙禹说完,不由分说便进了房,换上了布衣,又找安和借了两套布衣,带了十两银子和一些零钱在身上,便牵上马和马子同一起出了门,两人一路急赶,在第二天下午就来到了盛庸的驻地,两人在一路上也商议了目前的态势,蒙禹也将很多自己的意见告知了马子同并最终说服了马子同。 此时的盛庸,已经带兵赶到了镇江的京口瓜州两岸,防止燕军从扬州直下瓜州渡江。经过几次与燕军的消耗,盛庸手里也只有不到十万左右的直属兵力,另外他还能调动的,也就是驻防长江沿岸的水师都督陈蠹的五万水军,面对三十万燕军,他是处于劣势的,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燕军手中没有水军,他们想度过长江,就必须和盛庸死磕。 当平燕大将军见到这两个年轻人的时候,也颇为惊讶,并且很是不高兴,他将举荐信扔到案上,厉声呵斥道:“这些朝廷大员们想干什么,觉得我盛庸不会打仗么?还要派个毛头小子来参赞?你马子同上过战场么?打过仗么?这不就是派个人来监视我么?” 马子同连忙施礼道:“大将军息怒,小生来此绝非是监视,实在是想为国分忧,为击退燕军略尽绵力,还请大将军就将小生视为普通的随军参赞便是。”盛庸冷哼一声道:“好,那你说说看,此时这仗该怎么打?” 来之前,马子同就对两军进行了详尽的分析,这一路上又听取了很多蒙禹的意见,心中的谋划更加成熟,于是朗声说道:“此战,燕军有三败,大将军有三利,只要谋划得当,当可在长江以北击败燕军。”盛庸冷冷问道:“好,详细说来。” 马子同继续说道:“如今燕军未战而轻取扬州、高邮,必生骄纵之心,此为一败也。燕军远来,水土不服,如今酷暑来临,燕军生病者极多,若是拖到七月,燕军必因此而乱,此为二败也,燕军无船,想要渡过长江,只能抢民船搭设浮桥,或用小船分批运送,此为兵家大忌,亦其三败也。” 盛庸冷冷问道:“那我军三利呢?”马子同答道:“大将军数次击败燕王,虽败于淮河,但军心尚在,此一利也,大将军麾下多为江南士兵,又占地利之便,此二利也,大将军手中还有五万长江水师可用,只要水师封住长江一线,燕军就难以渡江。届时援军齐至,则燕军必退,此三利也。” 盛庸冷笑一声道:“说的倒也都对,不过你说的这些,本将也都知道,你既然是来赞画的,那你说说看本将如今该如何排兵布阵才是?”经过与蒙禹一路的讨论,马子同也接受了蒙禹的意见,抱拳施礼道:“小生认为,燕军不会选择在瓜州渡河,而是会在离南京城更近的六合或者浦口渡河。” 此言一出,盛庸也为之一怔,眉头紧皱的说道:“这是为何?仔细说来!”马子同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镇守淮安的梅殷虽然按兵不动,但也并未投降,甚至还全力击溃了来犯的燕军,所以,他的存在,对于多疑的燕王来说,始终是一个威胁,燕王若在瓜州强行渡河,一旦梅殷率军而来,燕军必败,甚至还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燕王不会冒这样的险。” 盛庸惊讶的看看马子同,这可是他与梅殷之间商议的机密,梅殷一直饱受诟病,为的就是让燕王认为他只是自保,就是等燕王在瓜州渡河之时便全力夹击,一举翻盘,可此时,这样的谋划却被眼前的年轻人说穿,而且料定燕王不会上钩,这让他如何不心惊。 盛庸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你如何就料定那燕王不敢从瓜州渡江?毕竟扬州和高邮都在他手中,只要淮安有异动,他只需立即摆脱我军退回扬州便可,对于燕王来说,不从有扬州做大本营后盾的瓜州渡河,却跑到极度危险的六合、浦口去,这不是更将自己置于险地么?” 马子同摇摇头道:“不,对于燕王来说,扬州其实并不安全,燕王在扬州杀了那么多人,民心已失,一旦淮安大军合围,扬州很可能再反燕王,燕王一向多疑,他不会不考虑这些,所以,他肯定会派疑兵佯装强攻瓜州渡河,一面却悄悄绕到六合、浦口用小船渡江,等到大将军发现之时,再调兵堵截已是来不及了。” 盛庸终于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有理,可本将手中兵力有限,既要驻防瓜州,又要远赴六合、浦口防御,实在有些捉襟见肘,你说说看,该如何用兵?”马子同点点头道:“这也不难,大将军只需将沿岸的民用船只都收集起来,在瓜州全部烧毁,做出死守瓜州的架势,同时多派谍探掌控燕军动向,他若是调兵远行,不可能一点声息都没有,上次大将军在淮河被燕军绕道伏击,其实就是谍探失职,这次必须多派三倍谍探,并下死令,若不能侦知燕军准确动向,全营连坐,长官连坐,且按谋逆罪论处,想必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盛庸点点头,在淮河被燕军半夜行军绕道伏击,他居然一无所知,这的确是谍探严重失职,他甚至都怀疑谍探营已经被燕王收买,这一路退来也在严格整饬谍探营。马子同的建议其实是蒙禹提出的,马子同毕竟没经历过太大波折,始终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可蒙禹却告诉他,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这谍探营就是大军的眼睛耳朵,一旦眼睛耳朵都不管用了,这仗还怎么打? 盛庸想了许久,点点头道:“好,本将这就下令给谍探营,同时各军斥候也通用此法!你确实不错,就留下给我赞画吧,去司马那里报个到,领身军服。以后就随在我左右便是。”马子同躬身领命,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这随从其实也是赞画大才,我适才说的很多建议就是他给我的,还望大将军能容许他也一并随侍左右。” 刚才盛庸就觉得蒙禹的气度不太像随从家仆,此时听了马子同的话,心中忽然觉得或许这人才是朝廷派来监视自己的内卫,不过想想就算如此也无妨,自己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军中已经有两个宦官监督了,也不在乎身边多一个内卫。 于是也便点点头道:“好,既如此,你们便都随在我身边吧,你叫什么?”蒙禹立刻上前施礼道:“在下姓洛,大将军称呼在下小洛便可。”盛庸一听此言,更加确信了蒙禹就是朝廷内卫的身份,笑笑道:“好,小洛,那你可还有什么要想本将建议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55 第五十五节 假传圣旨 听得盛庸向自己问话,蒙禹连忙抱拳施礼道:“回大将军的话,在下认为,此战的关键就在于两个字,一个是快字,谁快谁便占得先机,所以,大将军可以先下令让水师预先到六合、浦口一线埋伏,多设火炮于要道口。第二个字便是狠,以前每次让燕王逃脱,便是不够狠,这一次,还请大将军无需再顾忌什么不得伤害燕王的圣旨,只管下狠手便是。” 听得这话,盛庸又皱起了眉头,这道圣旨已经成了他心头最大的痛处,因为这道圣旨,让他的三次大胜全都功亏一篑,特别是东昌一战,打得燕王只剩百骑护卫,可就是因为这道圣旨,无人敢射杀燕王,竟然让燕王就这么安然无恙的逃脱了。 因为这道圣旨在,他这个主帅也不能下违背圣旨的军令,就算他暗示属下将领可以将燕王射杀,但毕竟亲自操刀持箭的不是他盛庸本人,这样的暗示,没有人会真的在意,因为抗旨是大罪,射杀了燕王,自己也是一死,就算不死,最多也只能是功过相抵,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所以谁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可所有人却都在指责盛庸这个主帅不懂得变通,这些不亲自领军的人,也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要腰疼,试问若是你身为主帅,身边还有宫里派来监督的宦官,你能公然下一道违抗圣旨的军令么?试问就算你的直属将领愿意接受你的暗示,但是实际执行的士兵和低级军官愿意冒着抗旨杀头的危险去执行上头完全可以翻脸不认的暗示么? 正因为如此,才让早该获胜的盛庸一次次的离全胜只差一步,而且时间拖的越久,倒向燕王的官员和军队就越多,最后这仗自然是越打越艰难,大好的局面,就这样白白葬送了,盛庸很苦恼,真的是非常苦恼,他也想立下不世功勋,成为传奇名将,可就是这道该死的圣旨毁了这一切。 所以,在听得蒙禹这话后,本就错误把他当成朝廷内卫的盛庸惊喜的以为,这是朝廷在变相的告诉他,可以不理会那道圣旨了。盛庸定定的看着蒙禹,努力的压抑着心头的澎湃,片刻之后才悠悠问道:“这是上面的意思?” 蒙禹心中一怔,这才意识到原来盛庸误把自己当成朝廷的秘谍或内卫了,心念电转之间,蒙禹立刻决定,这样的罪名,让自己这个不存在的小洛来担,或许是再好不过的了,虽然事后自己可能会被问罪,但只要能救师父师娘和两个师妹,这算不得什么。 于是蒙禹镇定的点点头回道:“是!”盛庸惊喜的霍然起身道:“足下可有密旨?”蒙禹面不改色的悠悠说道:“还请大将军明鉴,在下就是一个随从伴当而已,哪里会有什么密旨。”盛庸再次颓然坐下,没有密旨,那一切还是无用,就算这口信是宫中内卫带来的,那还是空口无凭,无人会信。 蒙禹此时也明白了盛庸的难处,可自己也真的无法伪造什么密旨,想了想,蒙禹再次说道:“陛下亲口所言,擒获燕王者,封侯,射杀燕王者,封伯。”盛庸再次眼前一亮:“敢问足下,这话,可否当着督军宦官和我手下将领的面说一遍。” 蒙禹暗下决心,点点头道:“可以。”此言一出,盛庸如释重负,马子同却惊讶的看向蒙禹,假传圣旨,这是灭族的大罪啊!蒙禹看向马子同,微微一笑,马子同立刻也便明白了,蒙禹这是要舍自己一人而救整个南京啊! 马子同立刻接口道:“大将军,小洛毕竟身份特殊,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所以,这话还是由属下来说吧!”盛庸再次大喜,马子同是拿着朝廷的文书来的,又是建文帝的老师方孝孺的义子,这话由他来说,那自然要比这内卫来说更让人信服。 盛庸开心的起身离席,向二人施礼道:“二位真是雪中送炭,本将感激不尽,多谢二位了。”蒙禹也诧异于这天大的罪名马子同居然主动接过去了,也对马子同投去钦佩的目光,马子同却笑笑道:“大将军无需言谢,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接下来,盛庸立刻召集军议,而马子同和蒙禹也领了武职参赞的军服换上,分列于盛庸左右,看着盛庸身边出现的两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将领们都有些诧异,盛庸也不避讳,直接说道:“我身边这两位,是朝廷派来的参赞,都是少有的大才,适才的一番谋划,也让本将茅塞顿开,最关键的是,他们还带来了我们最需要的消息,马参赞,还请你来告诉大家吧。” 马子同好整以暇的朗声说道:“在下离开南京时,陛下亲传口谕:有擒获燕王者,封侯,射杀燕王者,封伯,世袭罔替。”此言一出,下面立刻一片沸腾,那两名宦官相视一眼,都有些惊讶,按理说这样的圣旨,应该先照会他们的。 其中一个宦官厉声说道:“陛下若有这样的圣旨,为何不下诏?又为何我们会不知道?”马子同眼神凌厉的看向他冷冷说道:“这位公公,你是想陷陛下于不义么?!”这宦官立刻便被噎的涨红了脸,大家也马上想到,是啊,建文帝之前下的是不得伤害燕王的明旨,如果此时再下一道这样的明旨,那的确是出尔反尔的不义之举,也只能是下这样的口谕暗旨了。 话不在多,有用就行,马子同说完这一句之后,便不再说话,而是眼神俾倪的看着众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也越发让所有人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这也让蒙禹很是佩服,这马子同乃是明教义军首领马元良的孙子,马元良乃是明教朱雀使,被元军俘虏后宁死不屈,夫妻俩一同英勇就义,而马子同的父亲也在边境战死,作为遗腹子的马子同被方孝孺收为义子抚养,后又交与剑神徐神影学习武功,不管是这身世,还是文武两方的师承都足以叫人羡慕。 更何况他的师兄弟里,还有明教青龙使白不信的两位孙子白天羽和白天明,武功卓绝得甚至都已经快超越师父了,而他的大师兄蓝一成,也是大将军蓝玉一家被灭族后仅存的独苗,就连小师妹万灵,都是那隐秘大帮青衣社的社主之女。也正是有了这样的过往和经历,才让这马子同身上有了一种令人信服的傲气和霸气。 如今其他几位师兄弟都去了青衣社,只有马子同还想走仕途或是从军重振门楣,加上南京危急,义父一家面临大难,他这才回了南京,可事到如今他那仕途之心也已经淡了,自然和蒙禹一样的想法,觉得只要能打败燕王救下南京就行,大不了事后他也逃去青衣社就是了。 任由低下热烈的议论纷纷了一番,盛庸并未阻止,毕竟都被压抑了这么久,突然有这样的好消息,当然要让众将宣泄一下。等到大家议论的差不多了,盛庸才拍拍桌子道:“诸位,我们一直被燕王戏耍,无非就是他仗着没人敢伤他,如今有了陛下的口谕,我等便无需再与他客气,此战,就让他把命留在长江吧!”众将都面带喜色的齐声回道:“遵令!” 一看士气大振,军心可用,接着,盛庸又布置了战略计划,而两位年轻参赞也分别讲解了战略意图喝行军布阵的细节,让这些目中很难容人的将领们也多半都听得心服口服。可唯有那两位宦官心中甚是不忿,这世上总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仗能不能打赢他们并不在意,可自己的威权遭到了挑衅,那就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于是,这两个该死的宦官便将今日之事写了密折,想派人送往南京,幸而,盛庸为了保证作战计划的保密性,严令任何人不得私自离开,这才把送信之人暂时困住了。可只要此战一过,这送信之人便可马上到达南京,还不知到时候建文帝看见这密信会做何反应。 五月的最后两天,在严苛的军令和封侯的刺激下,谍探营果然效率倍增,侦知了燕军向西调动的情报,盛庸一看果然和两位年轻参赞预料的一样,立刻留下一万人驻守瓜州,带领大军趁夜悄悄赶往六合、浦口一带埋伏。 六月初一大早,盛庸便率军到达,同时,盛庸命令先期到达的陈蠹水师架设好火炮,只等燕军进入埋伏圈便先轰他个焦头烂额,晕头转向,然后自己再带兵冲杀,一切都计划的非常周密,此战就算不能全歼燕军,也势必让其实力大损,再没有进攻南京的实力。 可蒙禹总觉得还是有什么事是自己这一方疏漏掉了,他心中总是隐隐的有着一丝不安,他又将双方四年来的战例都研究了一遍之后,终于知道忽略的是什么了——高阳郡王朱高煦麾下的高机动轻骑兵。蒙禹立刻将想法告诉了马子同,两人再度推演了一番之后,一致确定,高阳郡王手中的这支数量多达三万人的游击轻骑兵,绝对足以改变战局。 两人一起找到盛庸,将这一想法给盛庸也推演了一遍,盛庸看完之后,也眉头紧皱,他和这朱高煦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初李景隆唯一一次战胜朱棣的机会,就是这这朱高煦带着这支骑兵冲杀而来斩杀了都督瞿能给破坏了,后来盛庸也曾两次合围燕王,也都是被这朱高煦撕开了口子救出了燕王。 如今这场伏击战,到底能取得多大的战果,对今后的战争走向极为关键,若是能消耗掉一半以上的燕军主力,那燕王就只能回北平修整,若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那盛庸军一旦被牵制在六合、浦口一线,瓜州、京口的镇江防线就将完全向燕军洞开。 盛庸立刻找来了谍探营校尉,询问高阳郡王朱高煦的动向,得到的答复是,朱高煦的骑兵因为不适合乘小船渡江,被留在了扬州驻防。听到这个消息,盛庸的眉头立刻松开了,扬州到这里相聚两百多里,就算朱高煦的轻骑兵动作再快,赶到这里也需要半天时间,那时候,战役已经结束了。 由于这一次谍探营的情报都很准确,盛庸也不再怀疑,点点头对两人说道:“放心吧,那朱高煦还在扬州,就算此时出发,也须得三个时辰,而且,这样长途奔袭二百多里,那战马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根本无力再战。”蒙禹却说道:“大将军,属下与那高阳郡王曾经打过交道,深知此人性格乖张,且不按常理行事,属下猜想,他很可能不会遵令留守扬州,很可能早已经上路了。” 盛庸眉头一皱:“的确如此,本将与他也交锋多次,此人年纪轻轻,用兵却极为老练,也多次违抗燕王军令却每每歪打正着,你们所说也不无道理,这朱高煦确实不得不防,可如今本将兵力有限,所有将领都已领命埋伏一处,只有身边这一千亲卫可以调动,却无将可用啊!” 马子同立刻请命道:“大将军,属下熟知军略,也跟随家师习武十载,属下自清前去阻截那朱高煦。”盛庸摇摇头道:“就算本将把身边的一千亲卫都拨给你,可那朱高煦有三万骑兵,你这无异于是螳臂挡矩,无济于事啊!” 马子同的傲气立刻就上来了,朗声说道:“属下不需要挡住这三万骑兵,属下只需要留下朱高煦一人便可。”盛庸惊讶的说道:“你的意思是,你要阵斩朱高煦?”马子同点头道:“是!属下随家师习武十载,自信能将这纨绔子弟出身的朱高煦斩于马下,只要朱高煦一死,他的这三万骑兵便群龙无首,必然溃退。” 盛庸低头沉思,蒙禹也觉得这太过于冒险,出言劝说道:“这还是太过于冒险,若是那朱高煦深藏于队伍之中,你一旦寻他不见,便无法阻挡这三万骑兵的前进啊!我觉得还是多调些火炮过去设伏的好。”马子同笑笑道:“你们难道忘了,这朱高煦极其喜欢张扬,每次行军必一马当先,征战四年来,从无意外!” 听得此言,盛庸也点点头道:“这倒是事实,也不知这纨绔王爷是何时读的兵法战策,又是何时习的马战之术,他确实是每战必冲锋在前,但每次都没有被乱箭射杀。”马子同骄傲的说道:“正因如此,他只要一马当先的出现,属下就能立刻将其斩杀,然后用火攻驱散他属下的骑兵。” 盛庸也颇为为难,这确实是个办法,但也实在太过冒险,可问题是他现在也实在无兵可调,蒙禹于所说的调集火炮设伏倒是相对把稳,可就就等于要把现在的部署打乱,再者,就算现在派人请梅殷出兵拦住朱高煦也是来不及了。 无奈的左右权衡之后,盛庸只得点头道:“好,马参赞,本将就将一千亲卫都给你,你们再多带拒马器械和火种,拦住这朱高煦的重任,本将就交给你了!”马子同立刻躬身领命道:“多谢大将军信任,属下定不负大将军重望!” 眼看军令已下,事情已定,蒙禹想阻止已是不能,蒙禹又想起了在真定城外见到过的高阳郡王朱高煦,那个人,年轻,张狂,邪魅,有着纨绔子弟的所有坏毛病,却也有着极高的统率力和应变力,马子同,真的能挡住他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56 第五十六节 决战浦口 马子同领着盛庸的一千精锐亲卫,带着所有能拦截骑兵的路障和军械器物走了。蒙禹却依然眉头紧皱的沉思着,他还是觉得这过于冒险,万一那朱高煦贪功,早已不尊燕王号令前来,那此时距里此地已经不会太远,这一千亲卫,如何能挡住三万骑兵,就算马子同真能将朱高煦斩首,这三万骑兵就一定会溃散么? 毕竟这朱高煦只是燕王次子,而燕王世子还安全的留在北平城里,就算这支骑兵是以朱高煦为中心的,也未必会因为失去主将而溃散啊。盛庸偏头看看蒙禹,笑笑道:“小洛,无需太过担心,这一切皆是天命,燕王已经被怪风搭救过三次,如果这一次再出意外,那就真的是天命所归了。” 蒙禹疑惑的抬头看看盛庸道:“大将军也信命了?”盛庸无奈的摇摇头道:“本来是不信的,可一次次的功亏一篑,却让我不得不信。”蒙禹眼见得盛庸似有些落寞之情,连忙劝解道:“大将军不必伤怀,那都是因为陛下先前的那道圣旨造成的。” 盛庸摇摇头道:“你应该也是熟读史册的,你当知这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多少帝王名将都是死于流矢之下的,可你知道这四年来燕王身边的亲卫被射死了多少?他的战马被射死了多少?他身后的大旗中了多少箭矢?可这燕王居然毫发无伤,就说济南城那次,燕王都快被骗进城去了,他那战马却突然失控,导致铁闸落下只砸死了他的战马,你说这不是天命又是什么?” 蒙禹当然知道这些,也知道这些事在军队和老百姓中间已经越传越神乎其神,都说燕王时真命天子,有神灵护体,蒙禹一直都是嗤之以鼻不信的,可今天连盛庸都这么说,他倒着实有些诧异了:“大将军这么容易就认命了?” 盛庸摇摇头道:“小洛,你无需试探于我,本将决没有投降燕王之心,本将敢对天发誓,只要陛下还在一日,我盛庸就绝对会和燕王周旋到底,只是小洛你该明白,这大势一旦转换就极难挽回,这一战,本将便是要与那燕王赌一赌这天命了。” 蒙禹忽然明白了盛庸的意思,惊讶的问道:“你是要用马子同和朱高煦当赌注?”盛庸摇摇头道:“不对,我是在用燕王和我的命在做赌注。”蒙禹闻言一怔,继而热泪便涌上了眼眶,险些控制不住的掉落下来。 蒙禹这才想到,这盛庸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兵力,连身边的一千亲卫都让马子同带走了,如今身边除了几个传令兵,两位军令司马,十个贴身护卫,就只有自己这个已经没有太大用处的参赞,一旦大战乱起,只要燕王的任何一支兵马误闯到这里,那盛庸就必死无疑。 这一战,对于盛庸来说已经输不起,对于燕王来说,其实更输不起,燕王敢亲自领军前来,那他盛庸就敢孤身守在帅位之上,要么是燕王被埋伏打死,要么是盛庸被寻迹找来来的燕军找到杀死。 这果然是在赌命啊,而且,自己也无意中就成了赌注的一部分,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命数?蒙禹强忍住眼泪,无所谓的笑笑道:“好,既然大将军要赌,那属下就陪大将军一起赌好了。”盛庸点点头道:“你们两个年轻人都很不错,若是没有这样的事,都该是前途无量的王佐之才,今日一战,也决定着你们的命运,我也不忍心让大明少了两个能治国安邦的栋梁啊!” 蒙禹还想说话,就见探子急匆匆来报:“报大将军,燕王亲率二十万大军前来,先头部队已经进入埋伏圈。”盛庸点点头道:“看清楚了真是燕王亲自领军?”探子回道:“三个哨位一再确认,确是燕王无疑。”盛庸点点头:“好,派人前出五十里注意来路有没有第二路骑兵,一旦发现骑兵动向,立刻急报马参赞。” 探子领命而去,盛庸却眉头紧皱,十万包围埋伏二十万,这是险招,也是无奈之举,那梅殷初时是为了迷惑燕王按兵不动,如今却似乎着了魔一般,昨日回复的信里,居然拒绝借兵,拒绝调动,盛庸这才无奈的想到,梅殷始终是燕王的妹夫,他心中的算盘,可比自己要打得精啊! 终于,两刻之后,另一个探子再度来报:“报大将军,燕军已全部进入埋伏圈。”盛庸立刻大声说道:“传令,开炮!”军令司马立刻点燃响箭,一直穿云箭射入天空炸开,爆出一团红色焰火,少顷,便听得几处炮声同时响起。 这几处埋伏火炮的地方,都是盛庸、马子同和蒙禹三人反复商议权衡之后定下的,毕竟火炮搬运不便,射程也有限,必须放在最有效的地方,于是三人选取了五个地方架设火炮,待三百发炮弹打完,燕军应该也乱成一团了,至于能不死轰死领军的燕王,那就真是要看天意了。 随着炮声隆隆响起,立刻便传来了一阵阵人喊马嘶,盛庸和蒙禹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高地,放眼望去,只见不断爆开的火光和腾起的烟雾,燕军的旗帜开始散乱,受惊的无主战马开始四处奔窜,第一次亲眼看到战场,虽然只是一个远远的模糊影像,但蒙禹也还是被深深震撼了。 这就是无情的战场,这三百发炮弹下去,多少燕军会丧生,多少白发父母会痛失儿子,多少妻子会失去丈夫,多少孩童会失去父亲。这四年来,因为这叔侄间的皇位争夺,已经有几十万人因此丧生,也就意味着,有几十万个家庭破碎了。 而见惯不怪的盛庸却开始眉头紧皱起来,因为从目前的局面来看,炮弹已经快要打完,但燕军并未出现预想中的大溃散,如今只是少量受创严重的队伍有溃散迹象,但燕军大部队依然没有大乱,因为,那醒目的燕王大旗依然高高飘扬着。 盛庸立刻高声传令:“发令,全力轰击燕王大旗。”军令司马立刻向离燕王大旗最近的埋伏点打旗语发令。可惜,直到炮声零星停下,燕王大旗依然还是没有倒下,盛庸无奈的笑笑,在这样的重赏之下,燕王居然还是没有被火炮伤到,奈何? 看看火炮将停,盛庸再次下令:“传令,放箭!”又一支响箭升空爆开,这次是黄色的焰火,立刻,埋伏的南军阵中羽箭齐发,一拨拨射向燕军,而燕军也反映迅速的用盾牌护卫在外,一拨拨的羽箭落下,又收割了一批燕军的性命,但收效依然不大。 盛庸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如果火炮和箭矢不能重创燕军,那打垮燕军就只能靠最后的白刃肉搏,可自己一方是兵力劣势,硬拼下来,南军并不占优势,看来燕军确实比以前训练有素得多了,盛庸再次连连下令,让将领们带队冲杀,务必要将燕军分割开来。 只要能将燕王和燕军分割包围,再隔绝燕王和其他被围燕军的联系,顶多半天时间,得不到燕王消息的被围燕军就会溃散逃命,这也是三人之前制定的第三步作战计划,随着几位军令司马的令旗不断舞动,南军开始出动,不断冲击燕军阵型。 这是一场惨烈的肉搏战,双方都知道此战极度重要也极度危险,而南军没有了那道圣旨的束缚,也终于放开手脚的大干了起来,一刻过去,两刻过去,半个时辰过去,终于,盛庸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有了笑意并且悠悠说道:“燕王,你终于被围了。” 蒙禹听得盛庸这么说,也努力的看向燕王大旗,这才依稀分辨出,围绕着燕王大旗的一支燕军确实是被孤立包围了,南军将领们终于打穿了燕军阵型,先将燕王一部分割开来,不一会,盛庸又轻呼了一声:“好!”蒙禹仔细看去,原来是剩下的燕军也被分割成了两半。 蒙禹也开始喜形于色,双拳紧紧握住,甚至紧张得指甲都掐进了肉里,这预设埋伏的包围快成了,燕王终于要为他的独断专行付出代价,因为这次大部分将领,包括朱能和朱高煦都是反对西进浦口的,都建议就在瓜州打垮盛庸后再渡江。 可燕王朱棣还是力排众议的决定进军浦口,而且信誓旦旦的说,在瓜州决战于燕军不利,只有西进浦口,才能取得超出预想的战果,不知道此时已经被重重包围,身边的亲卫死了一拨又一拨,自己身上也几处挂彩的燕王会作何感想? 正在此时,又见探子急匆匆来报:“报,大将军,五十里外果然发现高阳郡王骑兵疾行而来,此时怕是只有三十里了。”盛庸眉头再度拧紧急切的问道:“可曾告知马参赞?”探子回道:“已经报知,马参赞已准备迎敌。” 盛庸低头沉思片刻,再度下令:“传令,将火器营调归马参赞阻敌,将盛泽的死士营也调给马参赞。”军令司马惊讶的说道:“那可是大将军最后的屏障,也是射杀燕王的后手啊!”盛庸摇摇头道:“来不及了,若是挡不住朱高煦的骑兵,燕军很快就会反攻,他们此时只要要能阻住朱高煦半个时辰就行!” 军令司马立刻传令,蒙禹很快便看见不远处有两支军队在移动,可看规模,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千人,看来盛庸真是将家底都掏空了啊!而此时,早已严阵以待的马子同已经卸去铠甲,既然要冒起击杀敌方主将,那就必须快准狠,一身笨重的铠甲,非常影响行动。 很快,火器营和死士营也来到了,马子同马上给他们安排了防守地点和任务,带领死士营的乃是盛庸的族中远亲知事盛泽,马子同郑重的对他说道:“盛知事,待会我会亲自击杀敌方主将朱高煦,若我有何不测,请你担起阻敌重任。” 盛泽行军礼回道:“马参赞放心,他们要通过这里,除非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马子同虽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但还是诚挚的点点头。众人各自严阵以待,一刻之后,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上万匹战马奔腾而来,大地都为之震颤。终于,那一身普通铠甲的高阳郡王朱高煦和四五位将领一起出现了。 马子同这才惊讶的发现,他并不认识朱高煦,而朱高煦并未穿着郡王铠甲,也让他无从分辨,心中一急,他忽然想起,高阳郡王朱高煦如今只有二十一岁,远远看去,那最年轻,眉宇间满是傲气的青年将领,应该就是朱高煦了。 马子同看看已经进入射程,立刻大喝一声:“开火!”火器营的三百支火器分三段开枪,这还是黔宁王沐英发明的,这样可以做到枪阵不停歇的一直射击。而高阳郡王却毫不躲避的拉下面罩便冲上前来,这火器威力毕竟有限,那高阳郡王的铠甲虽然是普通军官的制式,但其实制作的时候是大大加厚了的、 他身边的将领和亲卫纷纷落马,而高阳郡王也中了几枪,却并无大碍。况且高阳郡王的马这次居然也身着重铠,除了两只眼睛,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无惧火器的子弹。 马子同一看火器无功,计算好距离,拔剑出鞘,腾腾腾腾举步飞身而去,在双方众人一片惊愕的目光中,马子同迎着大队战马一往无前的孤身而去,及至近前又腾身而起,不顾周遭刺来的长枪,手中长剑直刺那青年将领,那将领正是打仗永远冲锋在前的高阳郡王朱高煦。 只见他却毫无惧色,挥舞手中刀直劈马子同。刀剑相错而过,马子同避开当头一刀,手中的剑也被迫失去了准头,一剑扎入对方肩窝,朱高煦立刻用腕甲卡住马子同的剑不让他抽剑,这一下,双方同时落马,而马子同立刻就陷入了周围亲卫们的戮力强攻。 看到主将被刺,每个负责护卫的亲卫都恨不得立刻刺死这敌将,马子同无法抽剑,只得放手,赤手空拳的辗转腾挪,躲避亲卫的长枪,亲卫努力隔开马子同,让他不能再下杀手,然后就有人下马扶起受伤的朱高煦,马子同一见朱高煦就要隐入军中,再次大喝一声:“敌将休走,留下命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57 第五十七节 违令 此时高地上,看着对燕王大旗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盛庸开心的点点头,可双方的兵力悬殊也已经开始显现,盛庸立刻再次下令:“传令水师都督陈蠹,立刻出兵合围,全歼燕军。”军令司马立刻举旗传令。 这数万水师是生力军,也是全胜的希望,盛庸没有让他们一开始就上,就是不想让水师觉得是派他们去做消耗燕军的炮灰,如今燕军被分割成三块包围,盛庸主力消耗甚大,此时才让水师加入战斗,完全就是让他们白捡功劳,蒙禹心中很是感慨,为了能赢得这一战,盛庸也可谓是煞费苦心。 果然,水师加入战斗之后,形式对燕军越发不利,可水师却并未按预想的分批支援三部合围的南军,却一股脑的冲向了燕王大旗那一块,盛庸立刻眉头紧皱了起来,厉声大喝道:“陈蠹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快快传令让他分兵支援。” 军令司马连忙再度传令,可是没用,水师只想抢擒杀燕王的功劳,根本不理会盛庸的军令。蒙禹本就六感超强,此时也早已适应了如何远远观察战场,在仔细的观察了三部被围的燕军之后,蒙禹忽然高叫道:“大将军,燕王应该没有在他的大旗下。” 盛庸闻言一惊,立刻问道:“你怎么知道?”蒙禹指着燕军被围的中军道:“大将军且看,按理说,若是燕王被围且危在旦夕,那中军应该拼死向前才对,可目前的态势却是中军在极力收缩防守且阵型不乱,反而是后军和前军似乎在努力向中军靠拢,” 盛庸仔细观察一番后,倒吸一口凉气道:“哎呀,本将刚才真是疏忽了,看来这一次,燕王也的确是学会谨慎行事了,立刻传令水师,全力进攻中军!”军令司马再次发令,可片刻之后,水师依然无动于衷。盛庸只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了此战的结局。 蒙禹立刻抱拳道:“大将军,让属下去吧,属下去告诉陈都督实情,说服他改变进攻方向。”盛庸睁开眼看看蒙禹,长叹一声道:“好吧,或许也只有你能说服他了,他应该知道,此战若不胜,他违抗军令便是死罪!若是他还执迷不悟,你不妨将自己的身份亮一亮。” 蒙禹知道盛庸已经坚信自己是宫中内卫的身份,也希望自己用这样的身份去说服陈蠹听令,此时也只有将错就错下去了,若是能胜,这罪名他也愿意担,若是不能胜,那估计也没人会因此责罚自己了。无论无何,先打赢了眼瞎这关键的一仗再说吧。 蒙禹一抱拳,正要上马离去,就见探子再次匆匆来报:“报大将军,两位监军的公公刚刚派了人向水师借船渡江而去,不知是何事。”盛庸厌恶的喝骂道:“这些该死的阉人,此时还想着告状么?”蒙禹心中却咯噔一下,这两个宦官肯定是派人去宫中求证他们假传圣旨的事去了。 可此时渡江到南京皇宫一个来回怎么也要半天时间,也暂时顾不得了,先把眼前的危机撑过去再说吧,蒙禹立刻翻身上马大声说道:“大将军,如今局势有变,还请增派援军去协助马参赞阻挡朱高煦的骑兵。”盛庸点点头道:“本将明白。”蒙禹立刻拨马疾驰而去。 而此时的燕军中军阵中,一身普通甲胄的燕王朱棣正被亲卫和将领们紧紧护卫在内。此时的战局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燕王看看局势,也有些不甘的说道:“难道这次真是本王错了?”周围自然没有人理会他,毕竟,昨日定下这计划时,所有人都是反对的。 燕王忽然觉得心中有些气闷,没想到居然真的中了埋伏,而且,既然敢在此伏击,还尚不知对方究竟调来了多少增援的军队,再看南军这次轰击和进攻燕王大旗的驾势,似乎也是再无顾忌都下了死手的,难道自己真的要被歼灭在这距离南京皇宫不到百里的长江边上了么? 万幸的是,由于昨日军议之时反对过于激烈,就算燕王独断专行的决然下令来此,却也不得不做出妥协,同意换上普通制式的铠甲,并且远离自己的燕王大旗隐匿与中军之中,若非如此,刚才那针对燕王大旗的一通火炮和羽箭,他可能就已经非死即伤了。 而且,若燕王真的在前军大旗下,那所有人势必要奋勇向前的去救他,各部阵型肯定会被打乱,若是不能第一时间与大军汇合,那燕军很可能此时已经被击溃了,如何还能保持阵型稳固防守?可燕王也知道这样的死守也并不是办法,时间拖得越久,于燕军越不利,万一南京城里的二十万大军赶来,那燕军就将前功尽弃了。 燕王此时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次子朱高煦未遵军令,居然瞒着自己延后两个时辰便也出发了,此时离自己并不算远。所以燕王只能自己想办法脱困,于是对不远处的大将朱能说道:“士弘,要不我们先停战接受议和吧?”朱能回头看看燕王道:“殿下,昨日你力排众议坚持来此,就该作好最坏的打算,此时战况尚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如何殿下倒先认输了?” 燕王摇摇头道:“不是认输,是本王先假意同意议和,让他们暂缓进攻,也让我军将士们缓口气,否则前军三万人就要全军覆没了。”朱能点点头道:“殿下言之有理,这也倒是个缓兵之计,就是不知道那盛庸会不会答应。”燕王笑笑道:“有没有用,试试便知道了。” 朱能却有些犹疑的回道:“可敌军并不知道殿下在中军,看他们又加派了援军围攻前军,肯定是以为殿下在那大旗下,若此时从中军派出议和使,那不是等于告诉敌军殿下其实是在中军么?”燕王摇摇头道:“无妨,那盛庸也不是庸才,他初时或许会被迷惑,但到了此时,他也应该醒悟了。” 朱能这才点点头道:“也是,那末将这就派人前去送出议和的消息。”朱能说着便去找传信之人,燕王看看周遭,再度陷入了沉思,只要敌军同意议和,或者哪怕只是暂缓攻击,自己就能重新收束被打散的各部燕军整军再战。 蒙禹骑马一路疾驰,然后绕着战场的边缘寻找陈蠹所在,终于,蒙禹远远看见了陈字将旗,连忙策马而去,这一路都是双方战死军士的尸体,有的已经血肉模糊,有的死不瞑目还大睁着双眼,蒙禹只觉得心头一阵抽搐,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呕吐出来。 终于来到水师都督陈蠹近前,蒙禹翻身下马想要上前,却被陈蠹的亲卫拦住,蒙禹大喊道:“我乃平燕大将军帐中参赞,奉大将军之命前来传令。”陈蠹冷哼一声道:“让他过来。”蒙禹立刻挣开亲卫跑上前施礼道:“陈都督,我们中计了,这一次燕王并未在大旗下,而是在中军隐藏。” 没想到陈蠹却豪不为所动的冷冷一笑道:“我还以为你是要来申斥于本都督的,想不到这盛大将军还算聪明,知道用这样的法子让本都督转而进攻那最难啃的中军。可你觉得本都督会放着这即将到手的功劳不要,却去和燕军拼家底么?” 蒙禹一看陈蠹满脑子里完全都是自私自利的念头,不由得高声说道:“陈都督,大将军若是贪功,就不会让你们作为生力军最后才派上战场,可此时战场情势确实有变,若是那燕王在前军大旗下,中军和后军应该会拼命向前军靠拢才对,可此时前军已经快要全军覆没,中军依然在收缩防守,后军也并未急于前突,这其中原委,陈都督一想便知啊。” 陈蠹仔细想了想,忽然也觉得有道理,这确实有些不合常理,可事到如今,自己已经三次违抗军令,若是转而攻击中军,那就连全歼前军的功劳或许都没有了,况且,燕王四年来一向不曾离开过自己的大旗,此时燕王在中军隐藏的消息也只是猜测而已,无论如何,都应该先保住眼前的功劳再说。 终于,陈蠹还是决定不遵号令,毕竟自己的水师并不是直属于盛庸统辖的,自己只能算是协助盛庸军作战,与其现在转而去进攻难啃的中军,最后两头都不讨好,还不如先拿下眼前全歼燕军一部并夺取燕王大旗的功劳在手,到那时候便谁也治不了自己的罪了。 想到这里,陈蠹不耐烦的摆摆手对蒙禹说道:“你去吧,回复盛将军,本都督自有打算,就不劳他操心了。”蒙禹一看陈蠹居然自私至此,不由得厉声呵斥道:“陈都督,你须知违抗主帅军令可是重罪。”陈蠹嘿嘿冷笑道:“本都督的水师乃是由南京朝廷直接统属,陛下才是本都督的主帅,他盛庸算得什么!?” 蒙禹无奈的叹息一声,南京朝廷怎么会用了这样的水师都督?这样的人,和那李景隆又有什么区别,怪不得南军大好形势被逆转,若用的大多都是这样的文臣武将,那又怎么去和燕王的虎狼之师争斗?看来这用人不当,才是大势易位的关键所在啊! 想起盛庸的嘱托,蒙禹无奈的摇摇头,从身上掏出一块铜牌,沉声说道:“陈都督,我乃皇宫内卫,奉命监督盛大将军及诸位作战,陈都督若是还当陛下是你的主帅,就请遵令行事吧!”这块铜牌乃是通行皇宫的令牌,内卫和常在皇宫里给陛下讲学的官员都有, 为了让马子同来的名正言顺,方孝孺先给马子同弄了个皇宫内卫的身份,然后才能快速以暗中监督的随军参赞之名派到盛庸军中,这本是事急从权的简易法子,马子同也没太当回事,也便没有说起,只是在领军去阻截朱高煦的骑兵前,想着或许对留下的蒙禹有用,便又把它塞给了蒙禹。 陈蠹一见这铜牌之下也吃了一惊,自己刚刚也说陛下才是自己的主帅,眼前这参赞若真是皇宫内卫,那就是代表陛下来的,若是自己再不遵令,就不但是违抗军令,还是违抗圣旨了。陈蠹一看自己要遭殃,心中心念急转的想着,若是这人回到南京,那自己的前途可就全完了, 陈蠹眼珠一转,抱拳说道:“足下即是皇宫内卫,自然该明白,若是燕王真在那大旗下,而不是在中军,本都督可就是放纵敌酋的大罪,昨日盛大将军传来照会,说宫中传来口信,擒住燕王者封侯,击杀燕王者封伯,且世袭罔替,应该就是足下带来的消息吧?” 蒙禹不知道陈蠹要干什么,眉头一皱道:“正是,陈都督既想要立功,就快些进攻中军吧。”陈蠹却阴阴一笑道:“可刚才盛将军军中监军的两位公公却找到本都督借船送人渡江,说是这样的诏命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必须派人回南京问清楚,此时人已经被本都督送过江去了。” 蒙禹一想到这些只顾眼前自己利益的家伙就心头火起,不由得怒喝道:“那又如何?”陈蠹嘿嘿一笑道:“足下还请息怒,本都督只是想,既然你们都是宫中派来的,本都督也不知道该信谁才好,所以,就只有先委屈足下留在我这里等着宫中来人回话了。” 蒙禹一听这陈蠹居然要监押自己,不由的厉声呵斥道:“陈蠹,此战关系南京城和陛下安危,那两个蠢货阉人不懂事,难道你这堂堂水师都督也不懂事么?”陈蠹再次摇头叹息道:“正因为本都督知道此中厉害,才不得不小心啊,来人,先将他绑了,好好看押!” 立刻便有陈蠹亲卫上前将蒙禹五花大绑,蒙禹心中气不打一处来,高声喝骂道:“陈蠹,你这蠢材,此战若失利,你便是罪大恶极,盛将军不会绕过你,陛下更不会饶过你!”陈蠹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把他的嘴堵上。” 看押他的人立刻便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衣襟塞在了他的嘴里。陈蠹的参军有些担忧的说道:“都督,这人已经亮明内卫身份,都督此举恐落人话柄啊!”陈蠹冷冷说道:“所有人都听着,此战若败,或是宫中来人回话证实他说的是真的,便立即将他杀了扔进长江里,本都督和你们都从未见过什么皇宫内卫,要想活命的就都给我记住了!” 所有人心中一惊,自然也就明白了陈蠹的意思,此战若胜,那陈蠹有大功在身,只需说是因为两个监军宦官传话引起的误会,便也不会有人再追究他拘押内卫的小事,可此战若败,那他抗命便是大罪,他要想无事,这传命的内卫,自然就只能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看着蒙禹被押了下去,刚才说话的参军眼中也流露出悲戚的神色,他又转眼看看面色阴狠的陈蠹,也只能暗自叹息了一声。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58 第五十八节 天意 大明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六月初一,浦口战场,这或许是燕王朱棣在长达四年的靖难战争中最后一次受挫,二十万大军被盛庸埋伏围困了整整三个时辰,三万前军几乎被全歼殆尽,后军也损失惨重,唯有中军保存了大部分实力。 此时站在高地的盛庸,在蒙禹走后的三刻时间里都没有见到水师援军有移动的迹象,也没有见到蒙禹回来,盛庸心中已经大概明白了,此战已经很难挽回了。就在此时,探子来报,燕王派出使者求见,盛庸无奈的苦笑一声:“让他过来吧。” 使者被带来上来,一见盛庸周围居然没有多少人,也颇为惊讶,盛庸见他四处张望,也懒得呵斥了,只幽幽问道:“说吧,燕王派你来做什么?”使者立刻施礼道:“燕王殿下有意重开议和,还请盛大将军定夺。” 盛庸呵呵一笑道:“燕王殿下此时想要议和?那也行,请他即刻遣散麾下军卒,本将保证绝不伤他一分一毫。”使者躬身道:“燕王殿下说了,一切都可以谈,只是还请盛大将军暂停攻击,双方先暂时各自罢兵,具体事宜,再坐下来好好商议。” 就在此时,大地开始颤动,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闯入了战场,盛庸仰天长叹一声,摆摆手道:“你去吧,如今燕王殿下已经不需要再用什么议和的缓兵之计了,本将也不杀你,回去告诉燕王殿下,我盛庸没有输在战场,却输在了天意。” 那使者也看到了远处闯来了骑兵闯入了南军的包围圈,自然也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刻说道:“多谢盛大将军,在下会将此话带给燕王殿下的。”使者躬身施礼后转身疾步离去,军令司马立刻上来问道:“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盛庸无奈的笑笑道:“马参赞已经尽力了,用这点人手,整整阻挡了朱高煦将近一个时辰,就算是本将也未必能做得到啊!传令各军,放开其他两部,全力合围前军。”军令司马大惊道:“将军,不是说燕王在中军么?刚才这使者也的确是从中军而来,此时合围前军还有何意义?” 盛庸再次长叹一声道:“以我们目前的兵力,要一边应对朱高煦的骑兵再一边合围并歼灭燕王中军是根本不可能的了,那只能让我军更加被动,与其如此,不如先围歼已经成为弃子的前军吧,燕王一旦脱困,必然返回争夺瓜州,能不能挡住燕王渡江,就只能看驸马爷梅殷的了。” 军令司马立刻传令,南军开始潮水一般的涌向被重兵合围的燕军前军。而盛庸则要来纸笔,在一块石头上给镇守淮安的梅殷写信。盛庸将能想到的词都用上了,只希望梅殷能分出二十万,哪怕十万淮安军奔赴瓜州镇守,盛庸写完,封好信筒,交信使带三匹马火速到淮安交给梅殷。 信使走后,盛庸再度转身看着眼前的战场,功亏一篑,又是这样的功亏一篑啊,看来先前送给梅殷的信本根没有用,梅殷并未派出淮安军进攻燕军,否则,那朱高煦应该在半路就和梅殷遭遇被堵截住了,到此时也没有见到半点援军的迹象,看来,梅殷是不会来了。 那自己此时再送这样一封信去给梅殷又有什么用?盛庸自己也不知道,可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可似乎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能觉得安心些而已。盛庸不禁喃喃自语道:“梅殷啊梅殷,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若是要留后路,也趁早降了便是,你这样不战不降,到底是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盛庸再次看看战场,高声问道:“可有两位参赞的消息?”探子立刻上前回报:“马参赞那边的探子还未回报,洛参赞那边,他去到水军将旗下之后,便再未回返,不知是不是留在了陈都督那里。”盛庸闻言微微摇头叹息道:“哎,我不该让他去的,马参赞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也就罢了,可这小洛,不该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啊!” 军令司马疑惑的问道:“将军怎知洛参赞死了?”盛庸无奈的苦笑道:“那陈蠹公然三次违抗军令,已是重罪,这小洛一旦亮明皇宫内卫的身份,陈蠹听令还则罢了,如果他还是不听令,那就是抗旨,如今显见得陈蠹并未听令,如果此战赢了,小洛还有生还的希望,可如今败局已定,那陈蠹如何能让这能证明他抗旨的小洛活在世上。” 所有人马上都明白了,也都默默的低下了头,军人不怕阵前战死,就怕白白冤死,小洛虽然是内卫,可毕竟穿上了军服做了参赞,也算是他们的同袍了,马子同起码能在两军阵前死得轰轰烈烈,可这小洛实在是死得有些不值啊! 盛庸再度长叹一声道:“难道真是天意么?这样年轻有为的两位青年俊杰,也这样消折了?本将就这么毁了我大明的两根栋梁?!”盛庸正慨叹间,就见探子惊喜的喊道:“将军,马参赞回来了!”盛庸立刻霍然转身,只见马子同一身血污,正步履蹒跚的踉跄而来。 立刻有人上前扶住他,将他搀扶到大石旁坐下,马子同气息奄奄的睁开眼,一见盛庸,眼泪便落了下来:“大将军,属下失职,未能击杀朱高煦,也没能阻挡住他的骑兵进入浦口战场。”盛庸微微苦笑着安慰道:“罢了,你已经尽力了,只要你还活着便好。” 军令司马则在一旁焦急的问道:“马参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马子同咳出一口血,艰难的说道:“属下刚赶到十里外的要道口布好拒马阵不久,那朱高煦便冲杀到了,属下先让火器营攻击,但并未伤到他,属下便上前刺杀,将他刺伤下马后,属下也失了长剑,眼见他就要被亲卫救走,属下心急之下,便拔出短刃想与他同归于尽,属下只记得手中短刃的确刺入了他的铠甲,但随后便连遭重击,昏迷了过去,等属下再度醒来的时候,周围地上满是双方的尸体,却不见朱高煦骑兵的踪影,想来是属下没能阻止住他,属下失职了。” 此时,军医已经来给马子同治伤,将他的衣衫全部剪开后,发现他身上的伤痕多达十余处,还有几处深入脏腑的,若不是马子同随徐神影练了十年的内功,如何能撑到现在?看着他的一身伤痕,所有人无不动容,面对这样一个已经拼尽全力的同袍,谁还能出言责备? 盛庸也点点头道:“马参赞,你们整整阻住了朱高煦一个时辰,已经完成任务了,是本将这边的战场出了问题,怪不得你们,要怪,就只能怪天意了!”马子同连忙问道:“战局究竟出了什么意外?”盛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军令司马连忙将经过告诉了马子同。 马子同听完之后,也愣在当场,最后听得蒙禹没有回来,马子同立刻焦急的喊道:“将军,请允许属下前去寻找小洛,此时他应该还没有被那陈蠹灭口。”盛庸微微摇头道:“你伤重如此,如何还能乱动,况且,就算你到了陈蠹那里,他也不会承认见过小洛的。” 马子同心中焦急,不但因为和蒙禹关系日益交好,也因为蒙禹还关系着南京城里两家人的性命安危,眼见得军医已经给他处理好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了,马子同努力挣扎着站起来道:“大将军,有一事属下一直没有说实话,其实在下才是皇宫内卫的身份,而小洛,只是一个颇有智谋的举子自愿随属下前来效力,他身上的宫禁铜牌,也是属下给他的。” “什么!?”所有人都惊愕了,原来大家都搞错了啊,那小洛才是更冤枉了,盛庸也颇为惊讶的说道:“啊,这……这么说来,小洛是明知此去凶多吉少,却还愿意假冒皇宫内卫的身份去向陈蠹下令?这倒是教本将真心佩服啊!” 马子同噗通一声跪下道:“大将军,救救小洛吧,他乃是旷世大才,不能就这样冤死啊!”盛庸也眉头紧皱的来回踱步,其实原本他也是有私心的,用皇宫内卫去压陈蠹听令是最后的杀手锏,虽然明知风险极大,可只要想到这秘密的内卫身份,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可如今听得真相,盛庸心中也起了恻隐之心,这人还是个举子,以他的才学,一参加完春闱和殿试便是朝廷官员了,关键是这样的大才,愿意主动前来效力不说,还愿意为了大局不顾个人安危的前去冒险,这样的才具加上这样的人品心性,更让盛庸也觉得十分惋惜。 想到这里,盛庸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对身边的军令司马说道:“你亲自去找陈蠹要人,他若否认,你就跟他说,小洛是本将的内侄,若是在他那里出了意外,休怪本将翻脸!”军令司马立即领命而去,盛庸拍拍马子同道:“放心吧,此时战局未定,那陈蠹应该还没有下毒手。” ~~~~~~~~~~~~~~~~~ 而此时,燕军的中军,南军解围而去之后,朱高煦的骑兵也顺利和燕王会师了,此时的朱高煦,已经卸下了厚重的铠甲,肩窝处的贯穿剑伤和下腹处深达一寸的伤哪怕被层层包裹依然止不住血往外渗,将外面的衣襟都染透了。 看到燕王,朱高煦摆脱搀扶的人上前施礼道:“父王,孩儿来晚一步,让父王受惊了。”燕王一看又是这次子朱高煦撕开南军包围圈救了自己,如何还会怪他不守军令私自率军前来,一看他身上的伤立刻上前搀扶道:“我儿来得好啊,你这伤可碍事?” 旁边的骑兵将领立刻回道:“郡王殿下被敌方一名武功奇高的白袍小将阻截狙杀,肩窝被长剑前后贯穿,下腹被短刃刺入一寸,而且两件兵刃都插入了铠甲内,军医们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将兵刃取出,这才卸下铠甲敷药疗伤,幸而郡王殿下福大命大,这短刃并未伤到要害。” 燕王点点头大声问道:“敢伤我儿的敌将如何了?”那将领再次回道:“那人为了刺杀郡王殿下也是拼了性命,根本不顾及自身受创,被亲卫们刺了十多下,已经死了。”燕王这才点点头道:“死了便好,赶紧扶我儿下去好好养伤吧。” 不想朱高煦却再次抱拳说道:“父王,此时盛庸大军多半在此,瓜州空虚,父王当即刻率兵返回夺取瓜州渡江,这里就交给孩儿吧,孩儿一定将盛庸的大军牢牢牵制住,绝不让他挪动半步。”燕王眼神闪烁的看着朱高煦,心情很是复杂。 眼前这个次子,简直就跟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离经叛道,不爱读书却又有着天生的战略头脑和军事才能,只要一上战场便像是附体一般,不但有着超前的预判力和敏锐的嗅觉,更有着强大的统率力和对属下的凝聚力,短短三年多,这支骑兵都已经忠诚得快成他朱高煦的私军了,一旦自己入了南京,这些骑兵将领就会成为各军的主力将领,那时这朱高煦的势力就会遍布军中。 可偏偏,他只是次子,那个颇受姚广孝和文官们喜欢的长子才是自己的世子,可那长子不但体型肥胖,还是个慢性子,身体又不好,经常生病,半点也没有自己的影子,朱棣是多希望这朱高煦能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啊! 看着眼前这次子脸色煞白得毫无血色,却依然目光坚毅且努力让身姿挺拔的样子,朱棣不由得大为感慨,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道:“好,那为父就将这里交给你了,你好好努力吧,世子常常生病,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一听此言,朱高煦身边的将领一个个喜形于色,朱高煦也眼眶湿润,努力的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躬身施礼沉声说道:“请父王放心,孩儿定不负您的厚望。”由此,这朱高煦正式下定了和大哥朱高炽争位的决心,也由此,给大明埋下了一个重大的隐患。 朱棣将战场交给朱高煦后,便带着主力急速赶往瓜州,这时候,镇江两岸的守军不足两万,唯一的变数便只有镇守淮安的梅殷大军,而燕王和盛庸两方的书信,也在不停的发往淮安,这梅殷,究竟又会作何选择?一切,似乎真的只能是看天意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59 第五十九节 脱险 看着燕王中军开始脱离战场向东而去,盛庸无奈的仰天长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场本该是翻身之战的大胜,却因为梅殷的缺席,因为水师的抗命,因为这一个个本不该发生的意外,让他离旷世名将的称号擦身而过。 这场战役谁输谁赢真的重要么?至少对于盛庸来说,这姓朱的叔侄两谁最后当皇帝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他只是在履行一个军人的职责和使命,同时也报答建文帝的知遇之恩,最重要的,就是完成心中那个能比肩古今名将的心愿。 可惜,差一点,就差这么一点,梅殷哪怕只是象征性的派出一支几千人的骑兵队伍在半路挡住朱高煦,他都还有完胜的可能,可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高煦到来之后战局突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燕王带着实力大部保存的中军去夺取瓜州。 另一个军令司马见盛庸迟迟没有下新的军令,有些犹疑的问道:“大将军,接下来该如何下令?”盛庸看看远处的战场道:“等救回小洛,我们就乘船赶往京口,把驻守瓜州的守军全部调回京口防守,我盛庸,也只能尽人事了。” 军令司马点点头,此时的战场,有朱高煦带来的高机动骑兵加入,想要脱离战场追击燕王已是不可能,看来盛庸是准备壮士断腕,将自己的所有主力留在浦口战场,剩下的仗交给陈蠹和朱高煦自己去打,他则乘船顺流而下赶在燕军之前到达镇江的江口瓜州防线,指挥剩下的两万驻军阻截燕王。 这确实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军令司马从盛庸孤独的背影里,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悲凉,这的确是盛庸最后在尽人事了,要以两万驻军挡住燕王渡江的大军,想想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诺大一个大明天下,居然只剩下一个盛庸还是努力苦撑了么? 当然不是,此时的南京城皇宫里,徐辉祖再次持表觐见,请建文帝允许自己带五万禁军渡江支援盛庸。这已经是徐辉祖在齐眉山战役大胜却被召回南京之后的第三次请战了,第一次他请求出镇扬州,建文帝不允,第二次他请求驻守六合、浦口一线,建文帝还是不允。 此时,浦口正在大决战,盛庸毕竟兵少,这时候徐辉祖这个常胜将军若能带兵赶到,那将是燕军的噩梦,可惜,建文帝还是不允,看到自己的苦心再一次被否定,徐辉祖只得硬闯皇宫求见,好不容易见到建文帝后,徐辉祖无奈的下跪大呼道:“陛下,盛将军此战布局谋划都没有问题,完全可以重创乱军,唯一的变数就是双方兵力的差距,臣再次恳请陛下立刻派禁军支援,就算不派臣领军,也请派别人去,再不能耽搁了!” 建文帝面无表情的看看徐辉祖,悠悠说道:“派谁去?左都督徐增寿?”徐辉祖大惊道:“陛下这是何意?”建文帝看看他说道:“你那弟弟早有不臣之心,派人给燕王送去了书信,你不知情?”徐辉祖一时默然,继而拜伏于地道:“陛下若发现臣弟有谋反迹象,请杀之便是。” 建文帝冷冷一笑道:“皇爷爷有过诏命,开国功臣中山王子孙后人免死,朕哪能违抗皇爷爷的遗命?”徐辉祖沉声回道:“若是小罪,或可免死,可陛下若有臣弟勾结乱臣谋反的实据,可以杀之!”建文帝疑惑的看看徐辉祖,一时也有些恍惚。 他自从在内卫那里听到徐增寿有不臣的言论之后,就对徐家产生了怀疑,毕竟徐家和燕王是姻亲,徐家兄弟和燕王是至交好友,徐氏又是燕王正妃,这层关系太可疑了,所以在齐眉山大胜之后,一听燕王受到重创,他就火速召回了徐辉祖,因为他太怕徐辉祖因此掌握大军就是一个阴谋。 可如今,这徐辉祖难道连弟弟都不要了么?中山王徐达嫡出的几个儿子,除了嫡出的长子徐辉祖和幼子徐增寿,另一个嫡出的次子徐添福早夭了,其他就只有一个庶出的三子徐膺绪,徐家子嗣并不多,徐辉祖难道舍得这个亲弟弟的命? 看建文帝不说话,徐辉祖再次说道:“陛下可以将臣的儿子徐钦接到宫中伴驾,但还请即刻发兵,再晚就来不及了!”建文帝听闻此言,再度动容,徐辉祖不可能连唯一的儿子都不要了,于是微微叹息道:“朕的禁军只有二十万,一旦盛庸战事不利,乱军直接渡江而来,这是朕守住南京最后的希望。” 徐辉祖直起身道:“陛下,臣刚刚看了盛将军送来的作战计划,堪称完美,可盛将军麾下主力加上陈蠹水师也不过十五六万人,要埋伏歼灭燕军主力着实艰难,盛将军书信中说的很清楚,只要南京发兵,就能将乱军彻底困死,毕其功于一役啊!” 建文帝还是在沉思,就听得宦官前来禀报道:“陛下,盛将军军中的监军内宦派人求见,说是有紧急的大事。”建文帝闻言眉头一皱,来自盛庸军中的大事?难道他一直信任的盛庸也出了问题?看了一眼还跪着的徐辉祖,建文帝冷冷说道:“让他进来禀报。” 不一会,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一见建文帝就立刻跪下道:“陛下,前日里盛将军军中来了两个朝廷派去的参赞,其中一个叫小洛的自称有皇宫内卫身份,传陛下口谕于盛将军,擒燕王者,封侯,杀燕王者,封伯,且世袭罔替,两位公公觉得事有蹊跷,特遣小的来向陛下报信。” 建文帝闻言大惊,自己的恩师方孝孺为义子马子同求一个军中参赞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先让马子同入了皇宫内卫方便派遣他也是知道的,可他从未下过什么口谕啊,这小洛又是何人?居然敢假传圣旨,这得多大的胆子? 建文帝还在思索,徐辉祖闻言已经大喜再拜道:“原来陛下终于想明白了,那太好了,有了这道口谕,诸军便不用再投鼠忌器畏首畏尾,陛下既有此举,应该早些向臣明言啊,臣再请带兵增援浦口,还望陛下恩准。” 徐辉祖此言一出,建文帝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若说这不是自己说的,那势必会寒了前线将士的心,若说是自己说的,那自己便是公然违抗了皇爷爷的遗命,这难道是方孝孺授命的?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真是愿意自己背上假传圣旨的灭族大罪么? 那小太监一看建文帝不说话,长期积累的察言观色自然知道这事有蹊跷,再度问道:“两位公公还请陛下明示,这两人是不是皇宫内卫,陛下究竟有没有下过这样的口谕。”徐辉祖看看建文帝的表情,自然也意识到了这或许是有人甘冒罪责假传圣旨,于是大声呵斥道:“放肆!你一个小小的末等阉宦,也敢如此逼问陛下?!” 那小太监立刻吓的趴在地上道:“陛下明鉴,小的是奉两位公公之命,两位公公也是怕有人心怀叵测陷陛下于不义啊!”徐辉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出言呵斥道:“你们这些阉人,此时盛将军和麾下将士正与乱军在浦口决战,有了这道口谕,势必士气大振军心可用,你们此时却还要来质疑真假,说什么有人居心叵测,我看你们才是居心叵测意图乱我军心!” 建文帝一看徐辉祖对于能杀燕王这么激动,也终于又打消了几分对他的顾虑,想想此时却是不能再否认了,可自己也没有必要承认,于是模棱两可的说道:“你回去告诉两位监军,这两人的确是朕派去的皇宫内卫。” 小太监有些犹疑的小声再问:“那口谕······?”徐辉祖已经怒不可遏的呵斥道:“陛下都说了那的确是他派去的内卫,还问什么?还不快滚!”那小太监立刻连滚带爬的走了。建文帝微微点点头道:“魏国公懂我啊!” 终于,徐辉祖得到建文帝允许,带着两万禁军精锐出发了,只可惜,这一过程耽误得太久了,在徐辉祖还在率兵渡江的时候,浦口战局就已经开始变化了。一切,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这是天意么?或许也算是吧。 当那小太监飞速赶回浦口,将这一消息告诉两个宦官之后,两个死太监也没辙了,既然建文帝说了这样的话,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也不容再置疑,于是又派人将消息传给陈蠹,就在陈蠹刚刚接到消息的时候,盛庸派来要人的军令司马也恰好到了。 陈蠹还没来得及下处死蒙禹的命令,可一旦他将军令司马糊弄走,蒙禹便难逃一死,先前陈蠹身边心中不满的参军在听到小太监来承认了蒙禹的身份之后心就提了起来,幸而,盛庸的军令司马适时赶到,这参军心中一转,发现自己站的远,也没人会注意到自己,于是悄悄的向后溜去。 此时的蒙禹,手脚都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的扔在不远处的军械辎重车旁。也没人担心他会逃跑,所以并没有人贴身看押他,那参军悄悄的矮身潜行至蒙禹身旁,小声说道:“盛将军派人来找你了,你此时立刻出去,还能活命,再晚,就没命了。” 参军说着,用手上的匕首割断了绳索,蒙禹挣开绳索,掏出堵住嘴的衣襟小声说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此时战局如何了?”那参军微微摇摇头道:“燕军一支骑兵闯入战场,盛将军下令全力合围前军,那燕军的中军已经开始撤退了。” 蒙禹还要再问,那参军已经焦急的说道:“你先顾着你的命吧,这些等你出去后再问不迟!”蒙禹再次问道:“敢问恩公尊姓大名?”那参军笑笑道:“不必问了,我也不过就是起了恻隐之心,不想你白白枉死而已,你快随我到陈都督大旗下,再不去,那军令司马可就要被赶走了。” 蒙禹立刻起身尾随着参军悄悄潜行至大旗周围,参军自己回到原位,而此时军令司马正在与陈蠹争执,陈蠹自然矢口否认从未见过什么洛参赞,军令司马则表示洛参赞奉盛将军之命前来传令,如何会没有见过,陈蠹则表示,或许在来的路上被乱军射杀了吧。 蒙禹计算好角度,发足狂奔过去道:“司马,我在这里!”蒙禹这一喊一跑,陈蠹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军令司马也不想再和陈蠹纠缠,大声说道:“洛参赞,马参赞回来了,如今军情有变,盛将军要你立刻回去!” 蒙禹自然明白不能在此纠缠,立刻回了一声:“遵令!”一看自己的马还在那里,立刻上前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这陈蠹脸色数变,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未来,心念急转之下,对来报信的小太监道:“多谢这位小公公,还请先回去吧。” 小太监走后,陈蠹立刻下令道:“水军各部停止攻击,撤回水师营地。”那参军大惊道:“陈都督这是何意?”陈蠹冷冷说道:“燕军大部逃遁,本都督怀疑那燕王不在前军而在中军,此时若被他们夺取水师营地获取战船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必须急速回援!” 那参军明知这陈蠹是在找借口撤军,却也无法反驳。盛庸的军令司马此时也终于知道盛庸为什么会下令让给自己的主力前来合围前军了,原来他早就料到水师已经靠不住了,军令司马冷冷说道:“陈都督好自为之吧!”说罢便也翻身上马而去。 蒙禹回到高地甩鞍下马,便看到了靠在石头上休息,脸色惨白的马子同,只能强忍住悲痛向他点点头,然后向盛庸行礼道:“大将军,属下未能劝服陈都督,属下失职了。”盛庸微微点头问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就不该派你去的,他把你抓起来了?” 蒙禹回道:“是,陈都督把属下抓了,还说若是此战战败或是宫中传来消息证实了我们的身份,便将属下杀了扔进长江里。”盛庸点点头道:“他果然是起了杀心啊,本将险些害了你们。”蒙禹施礼道:“多谢大将军派人去寻属下,才让陈蠹身边的一位参军起了恻隐之心放了属下。” 盛庸再次看看远处的战场,岿然长叹道:“本将要去京口瓜州一线率驻军阻截燕军,你们两就不必再跟随了,马参赞伤势过重,小洛你就送他回南京去吧,替我告诉陛下,我盛庸,必会战至最后以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 关于浦口战役的先胜后败,史料中有完全几个不同版本的记载,我只是将几个版本做了结合,还有的史料记载这场战役是徐辉祖指挥的,但结合徐辉祖前后的情形来看,这似乎不太可能,明朝的史料很复杂,很多也是真假难辨。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60 第六十节 夕照 蒙禹和马子同眼神焦急的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心中都已经明白了,盛庸这是已经对自己取胜不抱希望了,只是在尽自己的应尽职责而已,所以想让他们留下有用之身,不想再让他们一起去冒险送死了。蒙禹也知道,如今这样的局势,自己也已经无能为力了,还是将身负重伤的马子同先送回南京养伤吧。 蒙禹躬身抱拳道:“属下遵令,也请大将军多保重。”盛庸上前拍拍他的肩道:“小洛,你很好,身为举子却愿意亲赴战场为朝廷出力,明明什么都不是,却愿意承担起一切的责任和罪名,若是能同朝为官,我盛庸一定与你结为莫逆,你也要记住,你是大明的子民,这一身才干,还是应该为大明天下尽力的。” 蒙禹点点头,盛庸这是在暗示他,不管谁最后执掌天下,都让他为国效力,可他自己,却已经不会再与他同朝为官了,那就是说他不可能投降燕王,已经做好了殉职的打算。蒙禹鼻子一酸,眼泪盈满了眼眶,努力的忍住躬身回道:“属下记住了!” 盛庸转身大步离去,忽然爽朗的说道:“走了,也该去本将最后的战场了,多希望这战场是在北疆边境啊,马参赞,小洛,希望你们以后能替我圆了这个心愿,你们保重吧!”蒙禹扶起马子同,马子同努力的站直身子,两人大声的一起回道:“属下遵令!” 就在盛庸和二人分别后不久,徐辉祖的两万禁军也姗姗来迟的到了,燕王留下的前军和后军一再退守,最后退至老山到天井山一带的群山中和徐辉祖一直对峙整整六天之后又有北方援军接到燕王命令到来,徐辉祖便被牢牢的牵制在了浦口。 盛庸赶到京口之后,燕王将投降的扬州守军,高邮守军一起调来进攻瓜州,六月初三,瓜州失守,可燕军没有大船,盛庸据守京口,徐辉祖在浦口,燕王无船还是难以渡江,此时,水师都督陈蠹忽然率军投降燕王。 南军的巨型战船,一下子全归了燕军,燕军有了战船,便如虎添翼,乘势以战船渡江,盛庸在京口苦苦支撑,可背后的镇江城守军却又复制了扬州、高邮的故事,六月初六,镇江守军将主将绑缚后开城投降,盛庸再无后援,仅存一万多的兵力,也只能袭扰燕军,却无法阻挡燕军前进。 其实在陈蠹退守水师大营后,就派人与燕王暗中联系,因为他知道自己在朝廷这边已经算是犯下了大罪,不仅违抗军令,还变相违抗圣旨拘押内卫,所以,只有投降燕王自己才有一条出路,只不过,他的胃口太大,提出的要求也太狠。 来回讨价还价几次,燕王为了取得战船渡江,只能先答应了他,可这也是陈蠹自己给自己挖好了坟找死,在燕王以雷霆之势接管水师之后,立刻便以诈降为名将他拘押,后来更是不明不白的消失了,陈蠹这个蠢材真是人如其名,就是一只愚蠢的蛀虫。 蒙禹将马子同送回南京后,便安置在自己小院里养伤,然后去翠屏山的山神庙里给徐神影留下了一封信。马子同回到南京后便伤重昏迷,蒙禹请了几位郎中来看过后,都摇头表示这伤太重了,药物只是辅助,只能靠他自己撑过去, 几天以后,马子同忽然又开始发烧,蒙禹守在塌边用毛巾沾清水给他降温,安和则不停的端新的清凉井水进来,又把用过的水端出去,就在两人忙碌之时,一个清瘦的老人悄然落在院中,正在井边打水的安和吓了一跳,愣怔的看着老人。 老人笑笑道:“这里可是住着一位姓蒙的举子?”安和这才点点头道:“是,他正在里面照顾受伤的朋友。”老人点点头道:“那受伤的人是老夫的弟子,还烦请带老夫进去看看。”安和连忙将老人领进了房中,老人一见马子同的样子,立刻便上前给他把脉。 蒙禹一见老人,马上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连忙起身行礼道:“晚生蒙禹,见过徐老前辈。”徐神影一边把脉一边说道:“蒙先生,多谢你这些天照顾同儿,我看到了你的信,知道情况不妙,便去了一趟苏州,找邱神医拿了几副药来。” 徐神影说着便将手中的几副药递给蒙禹道:“劳烦按顺序每日煎一副分三次给同儿服下,我适才给他把了脉,脉象还算平稳,等再吃了邱神医这几副药,应该便无大碍了。”蒙禹连忙把药交给安和去煎,然后又疑惑的问道:“可他今日忽然发烧,浑身发烫,这又是为何?” 徐神影笑笑道:“这便是他最后的关口了,幸而他内功练的扎实,一直在体内运行,只要再加上邱神医的药,这一关,应该能闯过去。”蒙禹记得以前似乎听过邱神医这个名字,便问道:“徐老前辈口中的邱神医可就是那位号称名剑神医的邱起楼前辈?”徐神影点点头道:“正是,老夫本想能将他一起请来的,可惜他的夫人也病了,不过邱神医说了,若只是刀剑的创伤,他这几副药外加这疗伤的药粉应该是足够了。” 徐神影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将马子同的绷带解开后,把瓶子里的药粉均匀的撒了上去,然后又细心的包了起来,这才点点头说道:“这个傻孩子啊,如何就舍了命的去拼,值得么?”蒙禹愧疚的说道:“当时战场情况危机,只有挡住朱高煦的骑兵进入战场才有望能取得全胜,马兄也是求胜心切,晚生应该阻止他的。” 徐神影摇摇头道:“老夫明白,你也是阻止不了他的,这孩子一旦决定的事,谁也拦不住,只是那燕王大军已经尽在咫尺,这南京怕是就要大战了,也不知道还能守住几天,同儿还有大事要做,得快些好起来才是,否则他这一生都要抱憾终生的。” 蒙禹在心中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出言问道:“徐老前辈,那燕王真是连徐家的人都不会放过么?”徐神影微微摇头道:“这谁知道呢,他们朱家的人,那心思可谁也说不准,当初明教的老兄弟们不也都是被追杀了十几年的么?” 蒙禹再度好奇的问道:“先前民间都传说中山王是被洪武先帝设计害死的,徐老前辈可知道实情?”徐神影摇头笑笑道:“那倒是纯属无稽之谈了,这朱家皇帝,对敌人和不忠诚不顺从于他的人手段确实是挺狠的,可对于忠心耿耿的帮他打天下的人,倒是都还不错,中山王去世之前我曾来南京见过他一面,那时他的确已经是病入膏肓,时日不多了。” 蒙禹这才微微点点头,看来这传说真是多半不可信啊,可他还是觉得奇怪:“徐老前辈,晚生还有一个疑惑,既然您老是中山王的堂兄,为何却也不愿意投效洪武先帝呢?”徐神影笑笑道:“老夫是明教的护法剑神,那朱家皇帝杀了我明教的大宋皇帝韩林儿,自然就是我明教的叛徒,虽然他接管了明教,可我们这些跟着老教主一起打拼起家的老兄弟们心中不忿啊,所以大多都宁愿归隐也不愿意投效于他,老夫虽是中山王的堂兄,可一码归一码,他是一开始就跟着朱家皇帝的,我是跟着老教主的,不一样。” 蒙禹这下完全明白了,原来如此怪不得么韩林儿死后大多数明教的高手都选择了逃离,他们既不想投效朱元璋,也不愿意兴兵内斗,所以只能选择了离开,可没想到朱元璋居然下了追杀令整整追杀了他们十几年,直到觉得这些所谓的高手再没有什么威胁才作罢。 六月初八,燕王已经到了龙潭驻军,离南京金陵城只有六十里了,可燕王也知道金陵城池高大坚固非常难攻破,并不急于进攻,到了这一步,若是陷入攻坚战的泥潭之中,很可能会把自己陷死在这里,最后被各地赶来的勤王援军包围在南京城下。 所以,看到扬州、高邮、镇江的守军都是主将不降下属却因为害怕而降了,燕王决定继续把这样的故事也用到南京城,所以,在六十里外的龙潭驻军,就是在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时,又给南京城里的官员们施加巨大的压力。 果然,在知道燕王驻扎于龙潭之后,南京的朝臣们就乱成一锅粥了,众多朝臣纷纷下跪请建文帝即刻出城逃往长江上游的内陆,与黄观等人的援军汇合,因为此时逃往杭州已经不现实了,而浦口渡口还在徐辉祖手里,从长江去往上游内陆地区是最快的。 一时间,大部分的朝臣都出言附和,纷纷催促建文帝速速动身,可方孝孺等人明白,一旦建文帝离开了南京,那这天下,便等于易主了,黄观等人招来的勤王援军本就处于观望之中,只要南京城屹立不倒,他们就还心存畏惧,一旦建文帝失去了南京城成了逃亡之君,那这些外臣很可能效仿扬州的王礼出卖王彬、崇刚一样将建文帝和大臣们抓起来交给燕王。 看建文帝低头沉思不语,其他几位大臣想劝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有身为建文帝老师的方孝孺出班大声说道:“陛下,此时城中尚有二十万大军可用,存粮也足以支撑一年,南京城墙乃洪武先帝亲自督造,坚固无比,乱军想要快速攻破城墙无异于痴人说梦,只要陛下坚守一月,各地勤王援军就能到达,那时候便是陛下反击之时啊!” 有大臣反驳道:“可若是乱军意外攻入南京城,或是援军迟迟不到,你这不是陷陛下于死地么?”方孝孺大声呵斥道:“天子当与社稷共存亡,既然守不住社稷,就该与之同亡,此乃我大明立国之时洪武先帝便立下的誓言,天子死社稷理所当然。” 又有大臣说道:“方大人这话说的倒是容易,陛下,微臣听说燕王离开北平时,那姚广孝曾对燕王言明,方孝孺乃当世大儒,又是文坛领袖,请燕王若是打下南京一定要留下他,方大人没有后顾之忧,自然无所顾忌。” 方孝孺气得大声呵斥道:“休得胡言,我与陛下乃是一体,陛下若有不幸,我方孝孺一门上下绝不苟活,就算那燕王不杀我,我也会带着全家殉死,我方孝孺说到做到,决不食言!”那朝臣悻悻而退,那时候的士人言出必践,身为文坛领袖的方孝孺自然不可能出尔反尔遭人唾骂。 建文帝沉思良久,终于点点头道:“方大人说得对啊,此时离京也是死,朕还不如留在南京与那燕王决一死战。”方孝孺一见建文帝下了决心,开心的说道:“陛下既然已有决断,那当早做准备,坚守待援。”建文帝问道:“那方大人认为此时该做些什么?” 方孝孺躬身回道:“陛下,此时当重启和议,暂缓燕王攻城,他若是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于僭越的,暂且答应他就是,若能让其退兵最好,就算不能让其退兵,也先让其停驻几日,为各地勤王援军尽量多争取一些时日。” 一听此言,一直一言不发的曹国公李景隆立刻出班奏道:“陛下,若是要派人与燕王和议,臣愿担此重任。”建文帝点点头道:“曹国公能主动请缨,朕心甚慰,那朕就派爱卿前去与燕王议和。”李景隆喜形于色。 一旁的练子宁当下大急道:“陛下不可!”建文帝疑惑的问道:“为何不可?”练子宁大声说道:“这李景隆与燕王暗中有串通,此时派他前去,不正好给了他们串谋如何里应外合的机会,陛下万万不可派他前去啊!” 李景隆立刻跪下道:“陛下,臣冤枉啊!”建文帝一看又是旧事重提,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练大人,朕早已说过,此事已经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当此危难之际,众位爱卿更需团结一心才是。” 练子宁一时无以反驳,此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以李景隆为正使,尚书茹瑺和都督同知王佐为副使前往龙潭的燕王驻地和议。李景隆一行离开南京城的时候,已是斜阳夕照,正如这建文帝的帝业一般,也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61 第六十一节 黑暗 李景隆一行到达燕军的龙潭大营之时,已是戌时将尽。燕王的官员以时间过晚燕王已经休息为由拒绝马上通传,先将他们安置到了别院之中休息。就在茹瑺和王佐等人睡着以后,李景隆却被人指引着悄悄的出了门,来到了燕王朱棣的面前。 李景隆一见燕王,便连忙上前行礼问安,燕王伸手相扶道:“多谢曹国公在南京为本王多方绸缪,本王感激不尽,日后自当厚报曹国公。”李景隆连忙辞谢道:“臣并不图什么厚报,只是觉得殿下更适合执掌天下做着大明之主,臣这也是为大明另选明主啊!” 燕王满意的笑笑问道:“不知如今那南京城中情形如何了?”李景隆躬身回道:“先前的情形,臣已在密信中详尽告知,如今那建文帝也不过是希冀拖延时间,以期黄观等人的援军能早日到达而已。” 燕王还是笑笑道:“那该杀的黄观也是自不量力,他还不知道他所找的援军,已经全都给本王来了书信示好,这些墙头草,本王若是战败,他们自会全力勤王,可本王若是战胜,这些人如何还会再助他勤王。” 李景隆连忙说道:“殿下运筹帷幄,自是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如今那南京城中的勋贵,也被臣说动了大半,连那魏国公徐辉祖的弟弟徐增寿都已经表示愿意迎殿下进入南京。”燕王点点头道:“我那妻弟的书信我已收到了,其心可嘉,只是那徐辉祖至今还率众死守浦口,甚是可恶!” 李景隆试探的问道:“殿下是怕那建文帝弃城之后去往浦口逃窜?”燕王点点头道:“正是!他一旦逃走,后患无穷!”李景隆凑上前神秘的说道:“殿下毋忧,臣已经找到了一个江湖上新晋崛起的顶尖杀手,只要殿下允许,臣可以让他在合适的时机潜入皇宫杀了建文帝,然后毁尸灭迹,绝不让殿下沾上弑杀亲侄的骂名。” 燕王闻言眉头一挑道:“哦?你找的是什么人?可不可靠?还有事后······”燕王没有继续说下去,李景隆自然是明白的,连忙欠身说道:“殿下放心,此人自称黑煞,武功奇高,却只认钱不认人,这一年来已经犯下多起大案,绝对可靠,臣也会在付他赏钱时请他喝下庆功酒送他归西,保证绝无后患!” 燕王点点头道:“好,那此事就交给曹国公了,绝不能让那朱允炆活着离开南京。”李景隆起身施礼道:“殿下放心,此事包在臣的身上,殿下且在此暂缓几日,等到时机成熟之时,臣会派人送来密信。”燕王也施礼道:“那一切就都拜托曹国公了,你也千万小心保重。” 第二天,燕王朱棣高坐帅案之上接见了李景隆一行人,李景隆将建文帝和议的承诺说了一遍,燕王佯装大怒的一拍桌案道:“本王无罪,却被奸臣陷害必要致我于死地,无奈之下只得寻求自保,如今本王也只是要清除陛下身边的奸臣而已,什么割地加封就不必说了,那不是本王想要的,陛下若真想议和,便将本王奸臣榜上的奸臣都送来,本王自会罢兵。” 李景隆也不说话,看看身后的茹瑺,茹瑺只得迎着头皮的说道:“殿下的奸臣榜几乎是朝堂上大半数的当朝文武重臣,这全都送来,怕是不太可能吧,还请殿下另提要求才是。”燕王嘿嘿冷笑道:“本王兴的是靖难之师,本就是为清君侧而来,既然陛下身边的重臣半数以上是奸臣,那就更得清一清了!” 燕王说罢停顿了一下,忽然一拍帅案大喝道:“你们还替奸臣说话,莫非你们也都成了奸臣?!”这一下把茹瑺和王佐都吓得拜伏于地,连连说道:“殿下息怒,还请殿下明鉴,我等不是奸臣!”燕王冷哼一声道:“不是最好,那就回去告诉陛下,本王不是造反,也不要那事出无名的割地,本王是靖难清君侧,所以只要奸臣,别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去吧!” 李景隆等人只得离开龙潭大营,返回南京,建文帝自然是不可能答应把自己的重臣全都交给燕王处置的,可既然燕王提了条件,也就要继续谈下去,无奈之下,只能派出本是极不愿意放出去的两位王爷,谷王朱橞和安王朱楹再次前往和议。 建文帝选着两位王爷,也可谓煞费苦心,原来是想派燕王的两位连襟,代王朱桂和安王朱楹前去,毕竟有这层连襟的关系,应该要好说话些,可代王朱桂已经因罪被贬为庶人,不妥,于是就用了同是靖边九王之一,却在燕王起兵后战败逃回南京的谷王朱橞。 六月初十,两位王爷到达龙潭,燕王却没有一起见他们,而是先分开见了这两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对于怎么对付这些王爷,燕王朱棣可是早有一套的,当初在大宁城收服手握重兵的宁王朱权,便是软硬兼施,才得了大宁众多兵马和善战的朵颜三卫让燕军实力大增。 如今面对这两位被变相圈禁在南京城中,而且几乎已经一无所有的光杆王爷,那就更不可同日而语了,燕王相信,只要利益诱惑给的足够,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为自己再争取到两位王爷做内应,也是极有可能的。 燕王先召见了安王朱楹,毕竟是两人娶的都是中山王徐达的女儿,也算是亲上加亲,更何况安王如今只有二十岁,比燕王的长子还小,还是个刚长大的孩子。安王一见燕王连忙上前施礼道:“臣弟见过燕王殿下。” 燕王连忙伸手相扶道:“诶,我们可是连襟,不要显得太生分了,叫四哥就好。”安王连忙又叫了一声:“四哥。”朱棣笑笑道:“楹弟一向可还安好?弟妹可有生育子嗣?”安王窘迫的摇摇头道:“臣弟还未有子嗣。” 燕王连忙安慰道:“无妨无妨,臣弟年纪尚小,以后时日尚多,四哥我也会多多照顾于你的,只是你也须知,我们才是一家人,那朱允炆派你来,无非也就是因为我们是连襟,觉得我不会为难于你,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 安王连忙说道:“臣弟知道,臣弟和四哥的连襟身份也颇受陛下猜忌,臣弟的王妃一直说四哥才是大明天下的明主,臣弟也是巴不得四哥能早日入主南京,再不用这样战战兢兢的过日子。”燕王一看这安王这么识趣,也很是高兴。 拍拍安王的肩,燕王语重心长的说道:“楹弟和弟妹能说出这样的话,四哥心里很是高兴啊,燕王妃也一定会很高兴的,你们夫妻两都还年轻,未来的好日子也还长着呢,只要时刻记住我们才是一家人,四哥和燕王妃就都不会亏待你们的。” 安王千恩万谢,燕王又和他说了几句闲话便将他送回去了,这安王年纪还小,没有太多的能力,只要说服他不和自己作对就好,可这谷王不一样,自幼聪慧,深得朱元璋的喜爱,又是九镇靖边亲王之一,曾镇守宣府重地,这南京若要守城,一定会启用于他的。 谷王一进来,燕王便起身相迎,热情的说道:“一别数年,橞弟别来无恙啊?”谷王连忙施礼道:“多谢燕王殿下关怀,臣弟还算康健。”燕王拉着谷王坐下道:“橞弟莫要如此生分,叫四哥便好。”谷王犹疑的说道:“四哥,这和议之事……” 燕王立刻说道:“诶,此事不急,你我兄弟之间,应该先说说心里话才是。”谷王回道:“四哥有话请讲,臣弟洗耳恭听。”燕王悠悠说道:“橞弟啊,你也该知道,那朱允炆受奸臣所蛊惑执意削藩,刚刚即位就削除了周王朱橚,而后又连续削除了齐、湘、代、岷四位亲王,全都废为庶人,照此下去,我等先帝子嗣将被贬黜殆尽,四哥这也是不得已,才起兵靖难,为的就是保住们这些先帝的子嗣兄弟不受奸臣昏君的屠戮啊!” 谷王低头沉默不语,其实他心中也明白,这前期被削的五个亲王,平时的过错远没有他这个谷王大,若是燕王没有起兵,那燕王被削之后,就该是他们这些剩下的镇边亲王了。当初之所以选择逃回南京,无非也是觉得燕王兵少,不可能成事而已。 如今眼见得燕王都占了小半个大明天下,更已经逼近南京城下,这心思自然就不一样了,可谷王一向聪慧,他心里明白,现在燕王需要他,自然就会开出高价码,所以他必须让燕王说出对自己的一切承诺后再行表态。 燕王见谷王低头不语,继续说道:“四哥知道橞弟聪颖机敏,当初先帝就曾多次夸赞于你,你自然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四哥只是想说,若是四哥失败了,那帮奸臣昏君还是会继续削藩,橞弟被贬为庶人只是迟早的事,可若是四哥能进京靖难清君侧,就能改变这一切,让先帝的子嗣不再有此顾虑。” 谷王也知道此时不能再不表态了,只能悠悠长叹一声道:“四哥说的有理。”燕王欣喜的说道:“只要四哥能进入南京,一定会保全兄弟们的爵位,对于有功的兄弟,也会论功行赏,橞弟若能助四哥进入南京,那便是我大明的第一亲王。” 谷王一听燕王给出的承诺还不算低,心中也已经了然,于是微微点点头说道:“四哥说的是,臣弟一定助四哥一臂之力,只是臣弟也不想再手握军权徒惹猜忌,臣弟只想做个安乐王爷就好。”燕王大喜道:“好,橞弟有此心,四哥很开心,四哥就将橞弟的封地迁去离南京不远的长沙好了。” 谷王一听大喜过望的起身施礼道:“多谢四哥,臣弟一定尽心竭力,助四哥早日进入南京。”就这样,两位来谈判的王爷都被燕王轻松劝服了,燕王朱棣又假装召见他们,还是将只要满朝奸臣的话说了一遍,便又打法他回去了。 随即,李景隆得到燕王密信,知道谷王已经投诚可以合作。六月十二日,建文帝在朝堂上委派诸王和大臣们互相协助镇守南京城各门,于是李景隆主动请缨协助谷王守卫金川门,当一切分派完毕的时候,建文帝的命运就已经被定下了。 当天散朝后,徐增寿在散朝路上公然非议建文帝,说他任用庸才,将大好局面损失殆尽,不配做这个皇帝,被耿直的文官们追打了一路。李景隆闻讯后,眼珠一转,他最忌惮的徐家,如果改朝换代后徐增寿没事,那他还是要被压着一头,如今这扳倒徐家的机会来了! 李景隆立即一面安排王易做手脚,一面去见建文帝,说在去燕王大营谈判的时候发现了徐增寿和燕王往来的信件,今日又发现了徐增寿的异常。建文帝闻言大惊,徐增寿被文官追打的事他自然是听说了,而且这徐增寿守的可是左顺门,绝对不容许出任何纰漏于是,建文帝立刻登车出发前往,并遣内卫潜行搜捕。 结果,内卫于城门外捕得一人,怀揣着南京城的布防图,上面标明了今日朝仪才定下的布防态势,并在给燕王的信中承诺作为内应打开城门,建文帝看到这证据自然勃然大怒,唤内卫将徐增寿缉拿下狱,李景隆却在旁边说了一句:“陛下,徐家有先帝的免死铁卷,徐家后人犯罪免死!” 建文帝怒吼道:“他徐辉祖亲口所说,若是其他罪,或可免死,可这叛国谋反的大罪,不可免!”李景隆又说了一句:“可是谁也杀不了他啊!”建文帝拔出佩剑道:“别人杀不了他,那朕就亲自杀他,以儆效尤!”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布衣鬼才62 第六十二节 大火 徐增寿被建文帝在左顺门内亲手诛杀了,这是建文帝第一次亲手杀人,没想到杀的却是自己儿时的伙伴,也是开国功臣之后,更是自己的大臣,这徐增寿一直都对建文帝看不上眼,建文帝心中也是早就有着怨恨的,可杀完人之后,建文帝却又有些茫然无措了。 如果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徐增寿都不愿意自己做这个皇帝,那还有多少人是不愿意自己做这个皇帝的,建文帝忽然感觉到一阵落寞和悲伤,下令将徐增寿收葬,并传文各门守将,务必全力守住各门,勿让燕王越雷池一步。然后,建文帝便回了皇宫,原本想亲自巡视各门的,也突然便没了心思,只想安安静静的呆着了。 第二天,也即是大明建文四年七月十三日一早,皇宫大殿里,一班文臣守在建文帝身侧,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练子宁、景清、暴昭、卓敬、叶希贤,毛泰、郭任、卢植、戴德彝、王艮、王叔英、谢升、丁志方、甘霖、董镛、陈继之、韩永、叶福、刘端、侯泰、茅大芳、陈迪等等,这些燕王发布的奸臣榜上的大臣一部分是朱元璋留给他的,其他大多都是建文帝登基后亲自提拔起来的。 建文帝二十一岁登基,接掌大明天下之后便锐意改革,励精图治,削藩其实也是不想大明重蹈汉朝和晋朝的覆辙,可惜他太急了。这班文臣都很忠心,却没有真正的治世大才,或者说,建文帝还并未发现那些此时还是小官的治世大才,如今这班大臣都只会照本宣科的照搬书本上的教条,却又不能牢牢掌控一切,这才在削除燕王的时候出了叛徒,走了消息,酿成大祸。 当然,建文帝自己也有很大的问题,他虽然很聪明,可在很多事的决断上总是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就说那道不得伤害燕王的圣旨,他到现在也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一直都觉得史书上打胜仗不都是把敌人活捉了献俘太庙的么? 看看众人,建文帝淡淡问了一句:“梅殷的大军动了么?”齐泰无奈的摇摇头道:“已经去了七道圣旨,仍未见淮安军调动。”建文帝并无太大反应,又问道:“黄观、铁弦他们呢?”齐泰再次答道:“右侍中督发长江上游各地勤王之军二十余万来援,南方援军也已陆续启程,五日内当能赶到南京。” 建文帝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先好好的守五日吧,这固若金汤的金陵城,朕总不至于连五日都守不住吧?”众大臣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建文帝笑笑道:“众位爱卿也不用守着朕了,都各自归衙吧,马上就要开战了,你们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众大臣依言散去,建文帝落寞的起身朝后宫走去,这时候,他最想见的人,是结发妻子马皇后,这个年方二十三岁的温婉女子,已经为他生了两个孩子,长子朱文奎马上七岁了,次子朱文圭也两岁了,这样兵临城下的危急时候,建文帝最想做的,却是像普通百姓一样守在老婆孩子身边。 南京城外,接到李景隆密信的燕王朱棣已经带领大军前来,梅殷的大军没有动,各地勤王的援军还在路上,只要牵制住驻守浦口的徐辉祖和已经变成游击军的盛庸,再以谁也想不到的方式进入南京,这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蒙禹的小院里,马子同终于醒转了过来,而且似乎精神还不错,看来这邱神医的药确实不一般啊,当然,蒙禹不知道的是,马子同昏迷之前就在体内运行起了自我恢复的小周天内功,他昏迷之后,这小周天也是一直在不停运转助他恢复的。 马子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南京城怎么样了?”蒙禹拍拍他道:“燕王大军已至城外六十里处扎营,南京城已经戒严了,不许人出入,看来马上就要开战了。”马子同又问:“那盛将军呢?”蒙禹回道:“盛将军还活着,只是又被镇江守军出卖了,盛将军的处境更艰难了。” 马子同点点头:“只要盛将军还活着就好,等督师勤王的黄观和铁弦率援军赶到,这燕王就插翅难飞了。”蒙禹苦涩的摇摇头道:“怕是难了,今早徐老前辈来过一趟,说是谷王朱橞和李景隆一起守金川门,我估计燕王会辈他们直接放进城了。” 马子同焦急的喊道:“什么?我师父为什么不去找徐辉祖和徐增寿,让他阻止陛下做这样的安排啊!”蒙禹再次摇摇头道:“徐增寿昨日傍晚已经被陛下诛杀于左顺门,罪名是通敌叛国!而徐辉祖还在驻守浦口。这朝中,已经没人能改变这事了。” 马子同坐起身道:“若是如此,那我要去马上义父府上一趟。”蒙禹点点头道:“我也要去恩师府上一趟,徐老前辈说了,徐增寿既然被建文帝诛杀,那徐家后人就不会有事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就不与你汇合了,他老人家让你好好保重,留取有用之身!” 马子同愣怔的问道:“师父,走了?”蒙禹安慰道:“徐老前辈已经对你很好了,一听说你重伤,便亲往苏州去找邱神医求药,这几日也天天都来看你。我看他走的时候,眼中也是噙着泪的。”马子同也热泪盈眶的翻身拜倒,喊了一声:“师父!保重!” 此时已经临近午时,各门都在严加防守,唯独金川门上,谷王朱橞和曹国公李景隆却悠闲的在品茶,李景隆向谷王贺喜道:“恭喜谷王殿下,等燕王大军一进城,殿下便是大明第一亲王了。”谷王呵呵一笑道:“同喜同喜,到那时,曹国公也便是大明第一勋贵了!”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同饮,午时一刻,燕王大军到来,看到约定的大旗和麾盖已至城下,南京的金川门轰隆隆打开了,燕王毫无阻拦的进入了南京城,附近的仪凤门和钟阜门一看情势有变,负责驻守的王爷和武将立刻带兵支援,可惜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皇宫中,建文帝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马皇后抱着两岁的次子朱文圭,而七岁的朱文奎则安静的坐在他的身旁。忽然,一个负责传信的小太监匆匆跑进来喊道:“陛下,大事不好了,谷王和曹国公打开了金川门,燕王大军已经进城了,其他各门正在与之巷战。” “什么!?”建文帝闻言大惊,霍然起身,忽然,就见那小太监直愣愣的扑倒在地,后脑上还插这一把飞刀。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建文帝忽然意识到,这应该是燕王派来的刺客,于是冷冷说道:“四叔就这么急着置朕于死地么?” 只见一人飘然落地,一身黑衣,包着头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冷冷看着建文帝道:“陛下不必等了,门外的守卫和禁军都被我解决了,附近暗藏的大内高手也都已经是死人,没人会再来救你了!”建文帝长叹一声道:“四叔要的只是朕,你放了他们吧。” 来人嘿嘿一笑道:“那可不成,我是收了钱的,自然要把事情办好。”建文帝焦急的说道:“他们给你多少钱,朕加倍给,只求你放过他们。”来人微微摇头道:“天下已经不再是你的,皇宫也不再是你的,你哪里还有钱给我,还是一家团圆的上路吧。” 来人正要上前,却听得身后一声叹息响起,接着便有一人出现在了来人的身后,正是匆匆赶来的徐神影。来人霍然转身,看见徐神影,眼神中很是意外,也很是有些惧怕的神色,徐神影悠悠说道:“天明,没想到,这为害江湖的黑煞真的是你。” 白天明一见被徐神影说破了身份,眼中的惶惑和畏惧却反而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狠和死寂,并且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指着徐神影说道:“徐神影,我的武功早已超越了你,你觉得还能阻止得了我么?”徐神影再次长叹一声道:“原来还指望唤你回头,现在看来老夫只能清理门户了!” 那朱允炆一听来人是徐神影,生怕他也是来找自己报杀徐增寿之仇的,连忙说道:“剑神前辈,那徐增寿的确是串通燕王谋反,朕也是不得已而杀之的!”徐神影喟然长叹道:“陛下放心,老夫是来清理这孽徒的,不是来找你报仇的!” 建文帝这才放心的说道:“剑神前辈千万小心,朕这就去叫人支援。”建文帝刚要挪动,白天明已经身形一闪举剑便刺,而徐神影也立刻拔剑欺身而至,挡下了白天明的剑,同时大喊道:“陛下好好呆着,莫要乱动。” 建文帝不敢再动,只能一手牢牢抱着长子朱文奎,一手紧紧牵着马皇后,焦急的看着二人的战况。只见二人的剑招越来越快,建文帝和马皇后都看得有些头晕,只能偏过头去不敢再看,而白天明在进入青衣社之后,又学到了青衣社的绝学,武功也更上了一层楼。 徐神影忽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也没想到,这白天明的武功真的已经高到了这个地步,难道天生具备刺灵潜质的人,这修为的进步真的会这么快?记得一年多以前刚出师的时候,白天明还是只能勉强接下他一百招的。 如今才一年多过去,白天明的武功和内力确实都已经超越了自己这个师父啊!徐神影自然不知道,青衣社的独门秘法金针刺穴能够大大激发人的潜能,而各种独特的训练方法也都能激发出人的潜质,连蓝一成都突飞猛进了不少,就更别说本就潜质非凡的白天羽白天明兄弟了。 终于,在两人快速对攻到一百多招的时候,徐神影毕竟老了,被白天明抓住一个反应迟缓的瞬间一剑划伤了徐神影的胸腹,徐神影噔噔噔退了三步,而白天明则抓住机会翻身直刺建文帝,徐神影不顾受伤挺剑追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万分危急之时,只见马皇后挺身而起,挡住了这一剑,利剑透体而出,马皇后却毫无惧色的抠响了手中的火铳,这是神机营秘制的几把威力巨大的短火铳,建文帝前日为防万一,给了马皇后一把,没想到她居然随身带着,而且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轰了白天明一枪。 白天明也没有料到这温婉的女子却有如此决绝狠辣的一面,猝不及防之下,胸腹已然被火铳轰中,血流不止,眼看徐神影又杀到,白天明只得再抵挡了几剑,一看自己伤的比徐神影重,再这么耗下去自己必死无疑,白天明眼光一闪,随手抓过了呆立一旁的小皇子朱文圭。 徐神影大喝到:“孽徒,你要干什么?!”白天明冷冷的说道:“今日是我大意了,看来杀不了他们了,可我也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你放我走,否则我便杀了他。”徐神影长叹一声道:“好,你走吧,不要伤害这孩子。” 白天明拉着朱文圭就往外退:“你们只要答应不将我的身份暴露出去,在我确定安全的时候,就会放了他。”徐神影点点头道:“行,我答应你就是,可你若是敢伤害他,我便号召整个武林追杀你!”白天明点点头道:“一言为定!” 白天明拉着朱文圭走了。腹部中了一剑的马皇后倒在建文帝怀里,气息奄奄,建文帝悲伤的喊着马皇后的小名:“如兰,如兰,你不能丢下朕一个人啊。”马皇后抓住建文帝的手说道:“允炆,你快走吧,带着文奎一起走,浦口还在,你们还来得及走!” 建文帝微微摇头道:“走不了了,朕虽有密道出城,可浦口在徐辉祖手里,朕一直猜忌于他,昨日又刚杀了他的弟弟,他如何会让朕逃走?”徐神影给自己止住了血,上前说道:“陛下放心,辉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他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就算被你猜忌误会也不曾改变过,增寿既然是真的通敌,那他也不会容忍的。” 马皇后在建文帝怀中渐渐闭上了眼睛,嘴里还轻轻的说着:“快走,你们快走!”听着喊杀声已经到了皇宫外城,徐神影连忙说道:“陛下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若是怕徐辉祖为难于你,老夫亲自送你去便是。”建文帝无奈的放下马皇后的尸体,又摸了摸她的脸庞和秀发,站起身拉着长子朱文奎就走。 建文帝一路走,一路把灯烛全部打翻,宫中立刻着起了大火,而且火势越来越大,很快便将马皇后居住的宫室全部烧毁,也烧毁了建文帝逃走的密道入口,建文帝一行人进入密道后他便放下了断龙石,这个只有朱元璋和朱允炆知道的密道从此便再也不复存在。 那皇宫中冲天而起的大火,让所有还在坚持巷战的南军也都放弃了抵抗,而正在赶往恩师家里的蒙禹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只能在心中默默说道:“师父,我们已经尽力了,我一定会救出师母和师妹的,您也一定要活下来啊!” 而此时,怀揣传国玉玺外出督师的黄观,还正在从长江上游带兵来援的路上。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建文帝明明手里还有百万大军,却偏偏保不住自己的江山皇位,这是天意么?或许是吧,可这一切,都随着皇宫的大火被扑灭而就此结束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63 第六十三节 更替 看着皇宫里升起的大火,燕王朱棣满意的笑了,看来这应该是李景隆安排好的杀手做完事了,那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皇宫登基称帝,没有了建文帝,长江上游和江南的几十万大军便也就没有了出师的名义,自己一道圣旨下去就能将他们都安抚收编。 就在朱棣志得意满的想要进入皇宫的时候,却在皇宫的大门口被一个小官拦住了,这位刚刚才三十岁的八品小官,就是建文二年的殿试进士,翰林编修杨荣。朱棣一看有个小官拦住宫门,不由得冷冷说道:“你想干什么?”杨荣下拜施礼道:“微臣只是想来问问,燕王殿下这是要先进宫登基即位呢,还是要先去拜谒先帝陵寝?” 燕王闻言一惊,脑中轰然作响,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时得意忘形,险些犯下一个天大的错误,自己可是打着清君侧正国本的名义来的,此时进入南京,当然应该先去父皇的陵寝拜谒陈情,如何能急着进入皇宫而落人口实,于是点点头道:“本王只是看皇宫火起,过来吩咐人赶紧灭火,不可使火势蔓延,而后自然是要先去拜谒父皇陵寝的。” 杨荣再拜施礼道:“如此,微臣恭送燕王殿下。”燕王点点头道:“你是何人,现居何职?”杨荣回道:“微臣乃翰林编修杨荣。”燕王微微眯起眼道:“那朱允炆只亲自主持了一次殿试,你身为他亲点的二甲进士,这么快就急着投靠新主了?” 杨荣不悲不亢的答道:“微臣不知有什么新主旧主,只知大明天下需要一位明主。”燕王朱棣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道:“似你这般人才,可还有谁?”杨荣朗声答道:“还有微臣的同科进士杨寓、杨溥、金幼孜,都与微臣年纪相仿,皆为治世之能才,此时也都与微臣同在翰林院做编修。” 燕王点点头道:“这些人本王都知道,可惜了,那朱允炆自己唯一一次主持殿试选出的人才,却不知任用,只会放在翰林院里任其闲置,可见这般奸臣妒贤嫉能,误国之深啊!”说完之后,燕王便转道去了朱元璋的陵寝拜谒,但同时也记住了这些大才的名字,从此,大明的朝堂将不再是一帮心有余而力不足虽文才出众但做事平庸的大臣执掌。 这几位大才里,此时年纪最长的杨士奇也不过三十五岁,金幼孜三十三岁,杨溥和杨荣都是刚刚才满三十岁,这都是建文二年春闱之后的殿试中钦定的二甲进士,此时全都是都是没有实事可做的翰林院编修,若是建文帝知道自己居然放着这些能助他守住大势的治世能臣而不知使用,不知会作何感想。 当蒙禹和马子同再次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是申时将尽了。看看互相的面色,两人就已经知道,应该是都劝说失败了,蒙禹率先开口问道:“方大人怎么说?”马子同无奈的摇摇头道:“义父说,他就等着燕王去杀他,陛下是听从他的劝告才留在南京的,既然陛下自焚而死,那他方孝孺一家就该为陛下殉葬。” 蒙禹点点头道:“师娘说的也差不多,他说师父是带着陛下亲手交给他的传国玉玺去督师的,师父未归,她们如何能独自逃生。”马子同眉头紧皱的说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不管了?”蒙禹摇摇头道:“当然不是,如今燕王刚刚进城,举措不明,他们或许还不知道结局会如何,等到燕王做出决断,他们或许也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了,到时候我们再换个角度前去劝说,或许就能劝服他们。” 马子同点点头,不无担心的说道:“那燕王真会大开杀戒么?我倒宁愿他做个宽仁之君,也就不需要我们再救人了。”蒙禹抬眼看看皇宫方向,悠悠说道:“但愿如此吧,我也希望是我推测错了,只要不开杀戒,就算把师父贬为庶民都好啊!” 可惜,这一切并未向好的方向发展,燕王朱棣在拜谒完皇陵后,便进了皇宫,首先便是搜寻建文帝的尸体,可惜,在发现的众多烧焦尸体中,宫女太监们几经辨认也只辨认出马皇后的尸体,却没有找到建文帝和太子朱文奎的尸体。 燕王正在犹疑之时,有太监来报,在皇宫墙角下找到了建文帝的二皇子朱文圭,燕王立即叫人把他带来,可不管怎么问,这两岁的小孩都只会说有刺客,再问其他的什么都只会回答不知道,燕王恨不得当场砍了他,可想想毕竟只是个两岁的孩子,也不好违背朱元璋不得伤他子孙一人的遗旨,只能将朱文奎送到凤阳老家软禁起来,而且这一关就是五十五年。 没有见到建文帝的尸体,让燕王暴怒不已,连忙唤来李景隆,厉声呵斥道:“你安排的好事,为何不见那朱允炆的尸体?”如今浦口还在徐辉祖手上,徐州、济南还有江南地区也都仍在,那黄观督师二十余万在外,还有那按兵不动的梅殷手握四十万大军,如果让他逃了出去,这仗还要打多久?” 李景隆拜服于地惶惑的说道:“臣问过那刺客,他确定朱允炆已经被他刺死,只是临死前要求他放过小儿朱文圭一命,是不是那些烧焦的尸体中已经无法分辨了?”燕王暴怒的吼道:“尸体能烧焦,可身上的衣服配饰能看不出么?这些尸体里哪一个是相符的?又哪里还有一个七岁孩童的尸体?” 李景隆一时惶惑无措,可也疑惑的说道:“可臣一直派人严守皇宫四周并未见人出去,而且既然宫中起了大火,就证明刺客的确得手了,更何况还有马皇后的尸体也在······”李景隆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忽然觉得这确实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燕王心中虽然暴怒,但想到李景隆毕竟是开门迎降自己的大功臣,也还要为安抚投降的百官做表率,于是也缓和了面容说道:“曹国公起来吧,这事也怨不得你,你且先负责好南京城防,该抓的抓,勿要走了一个奸臣!”李景隆连忙领命而去。 接下来,便是群臣和朱棣上演劝进和谦辞的传统戏码了,从六月十四日开始的三日里,群臣三次劝燕王朱棣登基即位,而燕王则三次推辞谢绝,直到六月十七才接受了劝进,再次拜谒朱元璋陵寝告慰后举行大典登基为帝,待要颁发圣旨,却遍寻不着传国玉玺,在知道传国玉玺被建文帝交给了黄观带走之后,燕王更加愤怒,一旦建文帝和黄观汇合,有了玉玺,他就可以颁布圣旨兴兵讨逆啊。 于是燕王下令废除了原先的玉玺,重新刻制了一枚新的传国玉玺,并且把没有应召上殿称臣的文武大臣们全都抓了起来,而原先被建文帝贬斥的官员则一律重新启用。谁知这一下,却召了个可怕的魔头回来,这人便是两年前因为和燕王通书信被发现后贬斥广西的陈瑛,朱棣登基后便找回他做了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随着他的到来,很多官员的命运开始不一样了。 而且朱棣还废除了建文帝的所有改革措施,取消了对江南地区的赋税优待,废止了建文帝对朝廷制度的改变,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到朱元璋后期的状况,就这样,建文帝和大臣们辛苦四年的新政改革化为乌有,特别是对皇族子孙的限制被废除后,所有的皇族子孙一出生便享有特权占有大量田产,随着皇族子孙越来越多,这样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最后整个皇族光生活开销每年居然就要消耗掉一半的国家税赋,这不得不说是朱棣给大明留下的巨大隐患。 而数十个文武大臣极其家眷们被抓起来看押,等待他们的,将是整个中国历史上最可怕的杀戮和虐待。但也偏偏就是这些文武大臣极其妻子儿女们,却体现出了华夏民族最血性最无畏最忠贞的一面。 话说当六月十三日晚间,徐神影护送着从密道直接来到南京城外的建文帝和朱文奎来到浦口军营时,徐辉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固若金汤的南京城居然连一天都没有守住?!他还等着汇合黄观的援军后杀回南京城下围歼燕王的。 在听堂伯徐神影讲述完了一切之后,徐辉祖当即表示:“陛下,臣这就护送您去长江上游与黄大人汇合,再传檄天下讨贼便是。”建文帝却心灰意冷的摇摇头道:“不,不去了,如兰她只想朕和奎儿好好活着,这天下,朕也不要了,就让与四叔吧。” 徐辉祖大急道:“陛下不可轻言放弃啊,那逆贼虽然占了南京,可长江上游和江南、湖广、西南、辽东都还在我们手上,更有铁弦镇守的坚城济南和徐州,只要陛下与黄大人汇合,而后顺江而下到济南与铁弦汇合,再召回游击于京口的盛庸将军,还有驸马都尉梅殷的四十万淮安大军,只要有我们几人和这几十万大军,这场战局的胜负还未可知啊!” 其实徐辉祖说的并非都是宽慰建文帝的虚话,之前南军各自为战,确实容易给了燕王各个击破的机会,如果真能实现徐辉祖所说的战略转移后各部汇合一起,集中兵力,上有建文帝亲自坐镇,统兵的又是徐辉祖、盛庸、铁弦和梅殷四人的话,那届时就将强弱易位,变成燕王弱势了,一旦战局有变,各地守军将纷纷再度倒戈,虽然丢掉了南京城,但情势其实真的并不算太糟糕。 只可惜,马皇后在眼前惨死对建文帝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这个年仅二十五岁,又一直养尊处优一直高高在上被捧着惯着的小皇帝,根本接受不了这个自己连妻子都无法保护的现实,只见他依旧浑浑噩噩的说道:“不了,不打了,朕不想打了,魏国公若是不怪朕杀了你弟弟,就将朕和奎儿送到江南去吧。” 徐辉祖焦急的喊了一声:“陛下,臣的弟弟确实论罪当诛,臣如何会怪罪陛下,陛下此时应该振作才是,既然已经逃出升天,就该与那逆贼周旋到底,夺回先帝留给陛下的江山社稷才是啊!”可建文帝却不为所动的只是摇头落泪。 徐神影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劝说道:“辉祖,陛下刚刚经历的丧妻失子之痛,就先容他缓两日再说吧,你此时逼他也没有用,或许等陛下睡醒一觉就重新振作起来了。”徐辉祖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好吧,在那逆贼登基称帝前,陛下还能登高一呼正本清源的号召天下勤王,一旦那逆贼在南京拜谒先帝陵寝后再登基,那时就算陛下再想振作,也失去了先机,陛下好好想想吧。” 就这样,建文帝在徐辉祖的军营里呆了一天,两天,三天,四天,可每日里还是一言不发,浑浑噩噩的毫无振作的迹象,而且还越来越颓丧,直到徐辉祖得到南京传来的消息,说燕王已经举行了登基大典正式继皇帝位,并且废除了建文帝的皇帝身份和年号,将这四年全部改为沿用洪武年号,所有忠于建文帝的大臣也都被抓了起来。 徐辉祖痛心疾首的跑到建文帝面前跪下道:“陛下,救救南京城里忠心耿耿的文武大臣和他们的家眷吧,陛下只要登高一呼,那逆贼就不敢大开杀戒,这些人就还有活路,可陛下凭空消失,那逆贼猜忌心极重,为了断绝后患,避讳将他们全都杀光啊!” 可谁知建文帝依然紧紧的抱着儿子,木然的摇摇头道:“不会的,四叔号称贤王,他不会滥杀无辜的,朕兴兵才是会害死他们,只要朕不争了,四叔就不会杀他们了。”徐辉祖泪流满面的说道:“陛下,臣与那逆贼相识多年,他的心性臣再了解不过了,陛下不能置那些忠心的大臣们于死地啊!” 可建文帝依然还是神情漠然的摇着头,嘴里说着:“不会的,朕不争了,就不会再死人了,朕不想再看见有人为朕而死了!”徐辉祖只能仰天长叹一声:“罢了,罢了,那就让那逆贼杀了我徐辉祖吧。” 徐辉祖霍然起身,安排了两个亲信随行,也请堂伯徐神影再辛苦一趟,将建文帝父子送往江南隐藏,而徐辉祖自己,为了让建文帝安全脱身,则毅然只身返回了南京。一个时代终结了,另一个时代则开始更替上演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64 第六十四节 何为忠臣 为了让天下从此断了念想,朱棣将错就错,把马皇后的尸体认作是建文帝的尸体,并且在入殓的时候,演了一出感人的好戏,朱棣握着尸体烧得焦黑的手,痛哭流涕的说道:“傻小子啊,四叔我只是来助你铲除身边的奸臣而已,你何苦如此啊!”说罢便是嚎哭不止。 朱棣哭的甚是情真意切,这一幕也让身边的人为之动容。接下来,朱棣便正式昭告天下,建文帝已经自焚而死,并按天子礼节将其下葬,让天下都认定建文帝死了。但另一方面,却派出大量的人手四处搜寻建文帝的下落,这也成了朱棣此后最大的心病。 就在朱棣登基当日,要起草即位诏书昭告天下,便问谁人起草最为合适?此时新降的文官都还声明不显,于是左右回道:“当然是由文坛领袖方孝孺草诏最为合适。”朱棣点点头道:“离开北平时,姚广孝曾说,千万不要杀方孝孺,否则读书人的种子就绝了,你去告诉他,只要他愿意草诏,便可以赦免他的罪责。” 不一会,方孝孺被带了上来,还未上殿,远远的在台阶下就开始放声痛哭,哭声悲切哀恸,让闻着几欲落泪。本着礼贤下士的态度,朱棣亲自走下大殿相迎,并出言安慰道:“方先生无需如此悲痛,我也只是想效仿周公辅佐成王而已。” 方孝孺立即问道:“那成王现在何处?”朱棣无奈的说道:“他已自焚而死,可大明的天下不能无主啊!”方孝孺又问:“那为何不立成王的的儿子?”朱棣说道:“如今那朱文圭只有两岁,如何能治国,治理天下还是需要成年的君王才行啊。” 方孝孺又问道:“那何不立成王的弟弟,他们都已经成年了啊,殿下择其贤者立而辅之,便可证明殿下没有僭越之心。”朱棣已经有些演不下去了,于是不耐烦的说道:“这是我们朱家自己的事,就不劳方先生费心了,方先生只需草拟即位诏书便是。” 朱棣说罢,便示意左右将笔墨纸砚奉上,可方孝孺拿起笔后却依然固执的问道:“请问是为谁登基草诏?”朱棣不悦的说道:“自然是为我登基草诏。”方孝孺立刻把笔嚷道地上道:“你即位,那就是谋逆篡位,这样的诏书我怎么能写?” 朱棣大怒道:“你若不写,我便杀了你全家!”方孝孺坦然的说道:“杀便杀吧,我早就说过,是我劝陛下留在南京的,如今陛下遭逢不幸,我方孝孺全家自该为陛下殉死!”朱棣嘿嘿冷笑道:“好,你要做忠臣,那我成全你就是了。” 方孝孺是第一个被投入大牢的建文朝遗臣,那李景隆一见朱棣发火,连忙上前谄媚道:“要不要现在就把他一家杀了以儆效尤?”朱棣冷冷说道:“不急,等把所有奸佞抓住再说,现在抓到多少人了?”李景隆大囧道:“只有齐泰、黄子澄、叶希贤至今不见踪影,黄观、铁弦、盛庸领军在外,其余大臣均已收押在内官监。” 朱棣一听就火了:“什么?最大的两个奸臣居然没抓住?你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李景隆吓得连忙拜服于地道:“臣知错了,臣一定马上全力缉捕,定将这些奸佞缉拿回来。”朱棣这才神色缓和的说道:“去吧,记住了,要抓住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发布重赏,必有人会出卖他们的。” 李景隆立刻照做,果然,才两天时间,齐泰、黄子澄、铁弦等人便纷纷被人出卖绑缚回南京,只有叶希贤乔装之后逃离了南京城,并且一直逃到了四川剃度出家才得以活了下来,成了唯一一个建文朝不降而活下来的忠臣。 六月十九日,在派人给黄观和盛庸去信后,徐辉祖只身回到了南京城,听说徐辉祖放弃浦口自己回来了,已经登基称帝的朱棣大喜过望,立刻召见了他。可徐辉祖见了朱棣,却并不行君臣之礼,只是抱拳叫了一声:“妹夫!” 朱棣听得徐辉祖这么叫,心中虽然不悦,但面上还是笑意盈盈的说道:“好好好,回来了就好,本就是一家人,何必刀兵相见,增寿被那小子给杀害了,朕这心里也很是难受啊!”徐辉祖淡然说道:“妹夫,我这次回来,不是来向你投降称臣的,我是来告诉你,陛下已经放弃了江山社稷,已经无心再和你争了,你也就不要再追捕他了,放过他吧。” 朱棣闻言大喜道:“这么说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徐辉祖依旧平静的说道:“陛下逃出南京后便到了我的大营,那时他若是登高一呼,我们还有五成胜算,可惜,我劝了他四日都无用,他已经六神无主,一心只想逃走活命,所以我就让他走了。” 朱棣眉头紧皱,这话他怎么听怎么都不信:“他不是逃往奸臣黄观军中了?”徐辉祖嘿嘿冷笑道:“妹夫还是这般多疑,陛下若愿意前往黄大人军中,那我此刻就该是提兵来见,而不是孤身前来了。”朱棣心中肯定不信,依然默而不语。 徐辉祖无奈的摇摇头道:“妹夫,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我保证,他真的没有再和你争天下的心了,否则当初在我军中就是他东山再起的最好时机,可我劝了四天都没用啊,如今大势已去,这天下都是你的了,你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朱棣心念一转,点点头道:“好,朕答应放过他,可你也得告诉朕他在哪里啊,朕发誓,找到他之后便将他送往凤阳老家和幼子团聚,绝不伤他性命,如何?”徐辉祖苦笑道:“妹夫还是不信啊,可他也没说要去哪里,我也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又如何告诉你?” 朱棣已经问得有些失去耐心,声音开始变得有些狠历的说道:“这内官监还关着几十个不愿意归降于朕的奸臣,不就是在等着他么?你真当朕这么好糊弄?就凭你一席话就作罢了?”徐辉祖无奈的说道:“你若不信,就等着看吧,我已经给黄大人和盛将军去了信,说是陛下已死,让他们遣返部下,无需再坚持作战了,你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朱棣终于像发现了秘密一样呵呵笑了起来:“果然是你们三个联合串谋将他藏了起来,究竟想干什么?”徐辉祖一看这朱棣疑心如此之重又如此顽固,也不禁有些怒意的说道:“我们若是想干什么,三人联合起来共同扶持陛下打回南京就是了,如何需要遣散部下自寻死路!” 朱棣依然嘿嘿冷笑道:“你们的心思,朕哪里会知道,你说吧,是将他交给盛庸了,还是交给黄观了?”徐辉祖简直就要忍不住骂人了,只能耐着性子的说道:“妹夫,你也是有着大智慧的人,你且冷静下来想一想,陛下连最有利的时机都放弃了,连几十万大军都不要了,只想一人逃命,请问还能有什么阴谋?” 朱棣忽然又想起了梅殷,嘿嘿冷笑道:“你是把他送到淮安军中了吧?”徐辉祖已经有些要崩溃了,他也没想到这朱棣的疑心一旦起来之后是会这么不可理喻的,只能再次解释道:“妹夫,那梅殷早就已经一心只知自保了,否则他若是愿意出兵,你怎么能这么快打到南京城下,你觉得当时陛下在南京他都不出兵,现在陛下只身逃亡了他还会出兵相助么?” 朱棣嘿嘿笑道:“那梅殷从未表示归降于我,至今也没有上表臣服,朕都还在头疼,不知要怎么样收服他的四十万淮安军,若是你将那小子送往淮安,再施苦肉计做内应,外加那黄观和盛庸,嘿嘿,朕这皇位,怕是要不安稳了。” 徐辉祖长叹一声道:“那我可以写信给梅殷,让他也遣散部下,你若是怕我做内应,杀了我便是了。”朱棣嘿嘿冷笑道:“别人好杀,你还真杀不得,我若杀了你,徐皇后那里我可没法交代,而且,在问出那小子的下落之前,我也不会杀你的。” 就这样,徐辉祖被朱棣削除了一切爵位官职囚禁在了自己的府中,从此不得出入府门一步,隔三差五,就会有内宦来问他建文帝的下落,而徐辉祖则一直坚持不说,直到五年之后,徐辉祖在确定朱棣已经找不到建文帝后,才悬梁自尽了。 囚禁了徐辉祖,朱棣马上派人招抚盛庸和梅殷,对于这两个人,朱棣有着不一样的想法,对于盛庸这个难得的对手,朱棣其实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毕竟能打败他的,只有徐辉祖和盛庸,若是没有建文帝的圣旨做护身符,或许他早就被盛庸给击杀了。 朱棣就是这样一个极其复杂而矛盾的人,要说他小气,他的确可以连黄观在大殿之上当着他的面说过他一句坏话都记一辈子,可若说他大度,他对这难得的对手盛庸却的确没有动过杀心,于是,他亲自提笔给盛庸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 当盛庸在连续接到徐辉祖和朱棣的两封信后,也心知大势已彻底完了,便听了徐辉祖的劝告,遣散了部下,随朱棣派来的使者回了南京,朱棣一见盛庸归来,很是开心,亲自降阶相迎,而后,朱棣又命盛庸替他去收服淮安。 为了保证梅殷不生变故,朱棣让梅殷的妻子,也就是自己的妹妹宁国公主给梅殷写了劝降的血书,朱棣让使者拿着血书先到了淮安,梅殷见到血书后,果然嚎啕大哭,问使者道:“陛下如何了?”使者回道:“驸马问的是废帝吧,他已经自焚而死了。” 梅殷却摇摇头道:“我不信他已经死了。”使者一看梅殷没有立即交出兵权的意思,也有些无奈,而随即,盛庸的到来却让梅殷彻底失去了希望。两人见面,盛庸第一句话就是问:“驸马为何一直按兵不动?” 梅殷无言以对,羞愧的低下了头,这都是他的一点私心让他一直犹豫不决,以致于错失了出兵的良机。盛庸无奈的笑笑道:“算了,驸马回南京去吧,燕王不会杀你的,你现在手握重兵,难道还想自立不成?” 梅殷一看被说破了心事,不服气的回击道:“陛下对你如此信任,你还不是背叛他投降了。”盛庸长叹一声道:“这就是魏国公和你最大的区别,你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魏国公告诉我,既然事已不可为,那我们就当为大明社稷着想,能保留一分是一分,不要再无端损耗大明国力,所以,我这是在尽自己最后的职责,来劝你趁早打消了自立的念头,等到一旦天下安定,我也自会随陛下而去的。” 梅殷不信的问道:“陛下真的崩逝了?”盛庸自然不可能和他说实话,点点头道:“是,南京城破,陛下便在皇宫内举火自焚,确实已经殉国了!不然,我等怎会甘心放弃?”梅殷这才点点头,可依然不信建文帝已死的事实。 随后,在属下的建议下,为了能在见朱棣之前让自己有功无过,梅殷在淮安军中为建文帝大肆发丧,并追谥孝愍,上庙号神宗,而后便将军权交出,只身返回了南京。果然,在听到梅殷为建文帝发丧后,朱棣很是高兴,亲自到宫门迎接梅殷。 一见梅殷,朱棣热情的迎上前道:“哎呀,驸马终于回来了,真是辛苦了!”梅殷却故作深沉的回道:“劳而无功,心中甚是惭愧啊!”这一下装的有些过了,让朱棣很不高兴,也没有再和梅殷说话,于是在加封功臣的时候,也便没有梅殷的份,这让梅殷很是气愤,经常口出怨言,也为自己埋下了祸根。 而盛庸自己,则在完成了徐辉祖的嘱托,平息了内乱的隐患,为大明保存了实力之后,便辞官了,只可惜,那被朱棣召回的魔头陈瑛却不打算放过他,反复上书弹劾他图谋不轨,虽然朱棣并未有什么举动,但自觉已经完成使命的盛庸依然自杀殉国了。 在说起忠臣的时候,人们总是觉得方孝孺那样宁死不降的才是,可换个角度看,像徐辉祖和盛庸这样,既忠诚于帝王,也忠诚于国家,在知道事已不可为之后,宁愿忍辱负重先消弭内乱隐患不再让国家受损而后再尽忠的,才是真正的大忠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65 第六十五节 国之殇 就在南京城正在变换主人的时候,陋巷小院里的两个年轻人也坐不住了,所有大臣都被监押在内官监,所有家属都被圈禁在家中,所有人都在等着新皇帝朱棣的最后决断,是流配充军还是人头落地,全在这新上任的皇帝一念之间。 当方孝孺被下狱后,马子同更是坐不住了。而随后几天传来的消息,就更让两人惊骇了,齐泰、黄子澄被抓回来之后,他们的家眷,亲族兄弟和亲朋故旧也都被抓了起来,蒙禹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信息背后的深意:“马兄,看来燕王是要大开杀戒了!” 马子同仔细想了想,也就明白了,惊骇的说道:“这逆贼是想将所有人抓齐了一起杀啊!”蒙禹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似乎是这样的。”霍然起身道:“不行,不能再等了,我要再去见见义父。”蒙禹微微皱眉道:“皇宫的内官监或许你还能混进去,可方大人现在已经在刑部大狱里,那里就只有一道门,你怎么进去?” 马子同闻言也有些气馁,是啊,他怎么进去,就算现在他的伤不碍事了,他也不可能独闯大狱啊!蒙禹忽然想道:“诶,或许可以找卢大哥帮帮忙!”马子同立刻问道:“卢大哥是谁?”蒙禹回道:“是我一位好友,在大理寺做班头,和刑部的差役们似乎也有些交情。” 因为此时的锦衣卫已经被朱元璋裁撤,诏狱也还归刑部管辖,所以在管制上也还没有那么严密,这才有机可趁。马子同一听大喜道:“那太好了,我们这就去请方大哥帮帮忙。”蒙禹立刻带着马子同赶往大理寺,不想却在门外就碰到了卢方。 蒙禹连忙上去招呼道:“卢大哥!众位兄弟好!”卢方一看是蒙禹,也有些诧异道:“蒙先生怎么来了?”蒙禹一看周围人多,小声说道:“卢大哥借一步说话。”卢方点点头,回身对下属道:“你们且稍等我片刻。”这些都是吃过蒙禹酒宴的人,自然都说没问题。 蒙禹将卢方拉到马子同站立的地方,小声说道:“卢大哥,我就长话短说了,我这位朋友乃是方孝孺大人的义子马子同,如今方大人被下狱,他想去见上一面,想请卢大哥帮帮忙,不知可方便?”卢方看着马子同大惊道:“你既是方大人的义子,就赶紧走吧,上面已经下令,缉拿所有前朝奸臣的亲属故旧,你趁着还能跑就赶紧跑吧。” 马子同施礼道:“多谢卢大哥提醒,可我此来南京就是为了救出义父的,如何能独自逃生,卢大哥还请帮帮忙,我现在就是想去见义父一面,绝对不会今日就劫狱的。”卢方本就是重义之人,一见马子同这样重义的人,也便起了恻隐之心。 卢方想了想道:“好吧,这事也凑巧,刑部那边说马上就会有大量官员和家人下狱,怕人手不够,特地来大理寺借调些人去过去,我们这就是要去帮忙的,如此,我先让一个可信的兄弟把衣服给马兄弟穿上,等马兄弟见完方大人,再换回来。”蒙禹也连忙掏出五两银子道:“卢大哥,你我是信得过的,可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兄弟们都守口如瓶才是。”卢方想了想,也点点头接过了银子。 马子同连忙称谢道:“那就多些卢大哥了。”就这样,卢方回去和手下说了一声,而后便前行了一段,找个背静处让两人换了衣服,然后马子同混在他的队伍中,蒙禹则带着被换了衣服的差役在刑部大狱附近等候。 马子同顺利的跟着卢方进了大狱,卢方和刑部大狱的人说道:“可知那方大人关在何处,我们也去瞧瞧这文坛领袖是啥模样。”狱卒不屑的说道:“就关在最里头那间,也没啥稀奇的,不管什么什么人,到了这大狱了,都一样。” 卢方又说笑了两句,便带着马子同一路走去,看来刑部真是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批前朝官员,所以将大狱都尽量清空,所以关押方孝孺的牢房周围并没有人,只可惜连刑部的人都没料到,他们着实是多此一举了,因为朱棣根本就没打算让三司审理这些官员。 来到方孝孺的牢房门口,卢方小声说道:“马兄弟去吧,我给你守着。”马子同点点头,连忙都上去小声喊道:“义父,义父。”方孝孺本是闭着眼睛等死的,听得声音熟悉,睁开眼看到穿着差役衣服的马子同,不由得呵斥道:“你怎么还不走,还来这里作甚?” 马子同小声说道:“义父,那逆贼将所有忠臣的家眷亲族都抓捕进内官监囚禁了,看来马上就要大开杀戒,义父就听我一句劝,随我走吧。”方孝孺摇摇头道:“我不会走的,我已经说了全家给陛下殉葬,如何能食言。” 马子同急得不行,只能小声道:“陛下没死,他已经被家师徐神影救走了,放火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马子同这本也是无奈之下随口瞎编的,却没想到真的给他说中了,方孝孺一听大喜道:“你此话当真?”马子同点点头道:“是真的,所以义父还是随我走吧。” 没想到方孝孺却突然又恢复了一脸死寂,还是摇摇头道:“你不用宽慰我了,陛下若真的逃了出去,此时就该到魏国公或黄大人军中发布讨贼檄文了,可如今都没有任何动静,我听说那魏国公还独自返回了南京,若是陛下已经逃出生天,岂会如此?” 马子同只得继续编道:“那是因为陛下心灰意冷,不想再争这天下了,魏国公独自返回南京,就是想告诉那逆贼这一消息,让他放弃杀戮,只是没想到那逆贼为了永绝后患,似乎准备杀光所有忠臣啊!”这都是马子同自己经过分析后编出来的,却没想到都被他说中了。 方孝孺这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我就更该去死了,陛下的江山社稷,都是被我等亲手葬送的啊!”马子同知道不能在此久留,只能焦急的说道:“可那我三位义弟和两位义妹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为这懦弱的皇帝去殉死啊!” 方孝孺依然坚定的摇头道:“既然生在了我方孝孺家,这就是他的命数了,一家人随我一起上路便是了。”马子同沉痛的说道:“好,如果一死了之倒也罢了,可那逆贼心狠手辣,如果将两位义妹充入官妓,从此天天接客为生,想两位义妹皆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性情高傲,你叫她们如何在那青楼里倚门卖笑!” 一听这话,方孝孺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慌乱,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马子同焦急的说道:“义父,你就算自己想尽忠,也该为两位义妹和年仅两岁的义弟想想啊!”方孝孺终于睁开眼道:“同儿,若是那逆贼真把他们充入官妓,你就带她们走吧。我你就无需再管了。” 马子同喊了声:“义父!”还想再劝,就听得卢方小说说道:“有人来了。”马子同只得躬身施礼道:“义父保重,孩儿一定会救出两位义妹的,您就放心吧。”来人远远的看见马子同在向方孝孺行礼,不屑的说道:“这都已经不是官了,马上要死的人了,你还行什么礼啊!” 卢方连忙说道:“我这兄弟早年间也读过书,对这文坛领袖自然还心存几分敬意。”来人说道:“那倒也难得,只是赶紧走吧,上头又来了命令,但凡有来探监的,一律即刻拘捕,你们也离远点吧,可别被当成亲朋故旧给拘捕了。” 卢方哈哈一笑道:“那是那是,多谢这位兄弟了,晚上我请弟兄们喝酒。”说罢便拉着仍有些不舍的马子同走了。在大狱中呆了一会儿,卢方又找借口带着马子同出了大狱,和那个属下换了衣服,卢方似乎也看出了两人的心思,有些担心的问蒙禹道:“你们究竟还想做什么?” 蒙禹笑笑道:“多谢卢大哥帮忙,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都是我们应该做也必须要做的,只是从此后,卢大哥就当从没见过我们,我们也从不认识吧。”卢方皱眉说道:“蒙先生这是什么话,把我卢方当成什么人了?我宁可不要这差事,也不能不要朋友!” 蒙禹感激的说道:“有卢大哥这句话我就知足了,可接下来,稍有不慎我可能就会被当成叛逆追捕,真到那时,还请卢大哥一定要假装不认识我才是,这就算是我这做兄弟的求你了!”卢方无奈的拍拍蒙禹道:“你啊,就是只会为他人考虑,也该多替自己想想啊!” 告别了卢方,蒙禹又带着马子同找到了漕帮的暗桩,表示要见沈轻候,不知道沈轻候还在不在南京。暗桩的人立刻帮他们安排,此时已经没有人再监视他们,可沈轻候兄弟俩也没有急着离开南京,这时候才是他们向新皇帝表示忠心的最佳时机,漕帮未来还会不会继续被朝廷压制,就要看他们此时的表现了。 一见蒙禹,沈轻候就笑脸相迎的抱拳说道:“哎呀,蒙先生,我正要谢谢你呢,多亏你提醒我,才让我们在这新皇帝面前好说话了。”看马子同眼神不豫,蒙禹尴尬的笑笑道:“那时我也只是感谢沈公子愿意帮我救人而已,何必称谢。” 马子同这才眼神放得和缓了。蒙禹介绍道:“这位就是剑神徐神影前辈的关门弟子,也是方孝孺大人的义子马子同马先生。”沈轻候连忙施礼道:“久仰久仰。”马子同有些着急的问道:“不知沈公子准备如何把人送出城?” 沈轻候笑笑道:“这个马先生放心,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保证万无一失,可我听说你们要救的人都已经被监押到内官监了,这就难办了,我们可没有本事进宫救人。”蒙禹诚挚的说道:“这个我们明白,我这次来找沈公子,就是想请沈公子帮我在救人的时候,顺便演一出戏。” 沈轻候疑惑的问道:“如何演戏?”蒙禹说道:“如果人凭空消失了,必然会被全力通缉追捕,这变数颇多,所以我想营造出一个假象,就是让大家亲眼看见这些人都死了。”沈轻候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也是,只是这戏该如何演?” 蒙禹立刻将自己的计划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沈轻候边听边点头道:“妙,妙啊!”马子同也由衷的赞叹道:“原来蒙先生这几日在纸上写写画画的都是在谋划这个事啊,能计划得如此周详,真是佩服!”蒙禹谦虚的说道:“那是因为你重伤在身又心烦意乱,不然你也能计划周详的。” 沈轻候笑笑道:“好,那就如此说定了,我这就着手安排,随时等着蒙先生的通知。”蒙禹却忽然再行大礼道:“沈公子,我还想再求你一件事。”沈轻候疑惑的说道:“蒙先生有事尽管说就是,何须说什么求不求的。” 蒙禹痛心的说道:“只因我那恩师还在外督师来援,此时应该就在长江之上,可恩师一旦听说南京城易主,陛下遭逢不测,多半都会自杀殉国,甚至会直接来南京赴死,所以我想请沈公子替我带封信给他,我会在信中告知师娘师妹已经获救,让他也按照我们的计划脱身。” 沈轻候点点头道:“黄大人乃当世大才,历朝唯一一位的六首状元,确实不该如此蒙尘,即是蒙先生相托,那我立刻就安排得力之人去一趟便是。”蒙禹立刻从怀中掏出了早已写好的书信交给沈轻候道:“那就多谢沈公子了。”沈轻候马上就安排了人仔细吩咐了一番,漕帮的人也随即就出了城。 黄观率领援军乘船抵达安庆时便收到了徐辉祖的信,知道建文帝已经逃出了城,也知道建文帝已经无心再争天下,按照徐辉祖所说,此时他们该做的,就是遣散部众,平息刀兵,不要再损伤大明国力。黄观无奈的仰天长叹道:“完了,都完了。” 到了建德,黄观正在想自己要不要回南京与妻女团聚,与众人一起赴死的时候,蒙禹的书信到了。看完蒙禹的书信,黄观欣慰的笑了,自己确实没有看错,这个弟子不但才具过人,人品也是一流,此时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一心想的都是如何救出他们一家。 想想徐辉祖信中的内容,黄观长叹一声对来人说道:“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有心,那我便遵从你们的意思就是。”当天,黄观便下令将召集到的二十多万援军都遣散回去,然后换上了朝服,别人问他要干什么,黄观笑笑说道:“我那妻子性子很烈,一旦受辱,必定殉死,我这是要和他们团聚去了。” 黄观说完,便让人将他送到了罗刹矶上,黄观插上香案,向东祭拜,可唱的却是屈原所做的《国殇》: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也不知他是在为这消失的建文朝祭奠,还是在未即将逝去的同僚们提前祭奠,拜祭完之后,黄观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身跳入了湍急的江流之中。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66 第六十六节 杀戮与救赎 大明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六月二十五日,这是一个非常沉痛的日子,也是一个让人不愿过多提及的日子。 两日前,在内官监里被监禁了两日后,看到齐泰、黄子澄,铁弦也被抓了回来,而且所有人的家眷也都被监押之后,御史大夫景清突然说自己要拜见新皇帝。看到这个之前还说要一起殉国的二品大员忽然转性了,有人愤而唾其面骂道:“呸,言不顾行,贪生怕死,小人!”在周围众人的鄙夷和唾骂中,景清微微一笑,坦然的走出了内官监,走向皇宫大殿。 新皇帝朱棣看着眼前这个老熟人,颇为意外,景清曾经是北平参议,也算是燕王的同僚兼下属,而且当时两人私交关系非常好,时常在一起喝酒聊天,朱棣也一直很看重景清,觉得他这个人很正直,也有见识,做御史大夫是非常好的人选,如今看到这个老朋友肯向自己低头投降称臣了,他自然也很高兴。 景清一见朱棣,立刻下拜高呼万岁,朱棣开心的说道:“爱卿终于来了啊,朕早就等着你了,我这朝堂之上,也需要你来做这御史大夫啊!”景清再拜道:“多谢陛下厚爱,臣定不负众望!”就这样,景清便官复原职的被释放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景清身着朝服上朝,朱棣却始终觉得景清的转变太过忽然,而且完全没有真心投效自己的样子。而且就在上朝前,钦天监来报:“陛下,天象有警,异星告变,光芒甚赤,急犯帝座,朝堂似会有不轨之事。”朱棣听罢心中怏怏不快,带着疑惑和戒惧上朝去了。 看着百官鱼贯入朝,朱棣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人,果然觉得景清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这是因为景清在腰间绑了短剑,这才导致他走路的步履有些微不便,散朝之后,景清奏称有事要单独面见朱棣,朱棣表面答应,暗中命人戒备。 果然,景清一接近朱棣,立刻扑上前,却被左右之人拿下,扯开他的朝服,在他腰间搜出了短剑,朱棣气得破口大骂,问他究竟意欲何为,景清一见行刺不成,愤然说道:“我当然是要为故主报仇啊,可惜却不有心无力!”朱棣痛心的说道:“朕真心当你是故友,你却要行刺于我?” 景清慨然说道:“你这做叔叔的谋夺侄子的皇位,就好比是做父亲的奸污儿子的妻子,你违背先帝遗命,乃是不折不扣的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为何不能杀你!?”朱棣闻言暴怒不已,命左右之人打掉景清的牙齿,割去他的舌头,景清却毫无惧色,以满口鲜血连喷朱棣,直喷得朱棣一身上下都是血,连脸上和书案上都被喷满了鲜血。 这让这位刚刚登基没几天的新皇帝颜面大扫,自然是怒不可遏,命宫中侍卫以“磔刑(剥皮剐肉,断四肢,掏出内脏,最后才割断咽喉让他断气死去。)”处死了景清,而后又在景清的腹中塞满了稻草,悬挂在长安门上示众。 景清成了被杀得最惨烈的建文朝忠臣,他已经归家的家眷都知道他要做什么,听闻事败,便都在家中悬梁自尽了,包括两个随他在南京读书的侄子和家里的忠仆都一起死了,这让朱棣有火无处发,便下令诛灭其九族,后来又到他的家乡株连。 一时间,景清一族所有姓景的几乎都被杀光了,连他的老师、亲戚、朋友、学生,也都是有一个杀一个,被民间称为瓜蔓抄,直杀得尸体遍野,血流成河,也开创了一个比诛灭九族还狠的“诛十族”,最后连景清出生和居住过的村庄,也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 在得知黄观跳江之后,新皇帝朱棣又让人沿江打捞他的尸体,可始终没有捞着,朱棣大为光火,严惩了打捞的人,可是也无可奈何,逃了一个叶希贤,跳江了一个黄观。他的奸臣榜上的建文朝大臣最终也没有被抓完,更何况玉玺还被黄观带着跳江了,这也让朱棣心中气闷不已。 此时,那被朱棣从流放地广西召回的恶魔陈瑛也到了南京,这恶魔在探知了朱棣那潜藏的阴暗心理之后,便给朱棣出了各种整人的主意,朱棣对其大加赞赏,并且撤销了建文帝设置的御史台,重新恢复了都察院的名称,而这陈瑛,立刻便被他认命为左副都御史,从此,不但是建文朝的忠臣们,连已经投效的降臣们的噩梦就开始了。 六月二十五日,朱棣下令处决所有在押的建文朝忠臣和他们的男性家眷,而女性家眷则或充入官妓,或发配为贱奴,特别是他最恨的铁弦、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练子宁和黄观,更是大肆株连杀戮,虽然据后世考证,被诛十族的其实只有景清一人,但这几人每家也都被杀了数百人。 而方孝孺和黄观等人的妻子女儿,朱棣都依照陈瑛的建议下令赐给象奴为配。象奴就是为皇宫里养大象的奴隶,当时大明的几个南亚属国年年进贡,也进贡了很多大象,说是可以作战运货,但大明一般只用于庆典仪式,最多的时候有京城里有四百多头大象,都是由随贡而来的象奴驯养,这些象奴本就是各个属国里最低贱的奴隶,来到大明京师之后,地位更是与牲畜无异。 这些象奴数量庞大,最多的时候有上千人,最少的时候也有一两百人,而且基本都是男性,也不可能有女子愿意嫁给他们,所以在陈瑛的建议下,朱棣恶毒的将这些他痛恨的建文朝大臣的妻女都赐给了这些象奴,可想而知,这些女子们接下来的日子将有多么的凄惨。 一直守在宫门外的蒙禹和马子同在听闻这一消息后,大为震惊,蒙禹焦急的说道:“不好,我那师母性子极其烈,若是知道要配给象奴,肯定会自尽的,我必须尽快联系上她。”马子同也同样焦急的说道:“我那义母虽然性子柔弱,可两位义妹却是烈得很,我也怕她们一时寻了短见,那可就麻烦了。” 蒙禹想了想说道:“还好,那逆贼目前还派人对她们严加看守,以防他们自尽,暂时应该没事,可到了象奴营地就不好说了,我们必须赶在他们被发配到象奴营地之前见到他们才是。”马子同眉头紧皱的说道:“我的伤已经好多了,我想办法潜进去吧。” 蒙禹摇摇头道:“不行,这太危险了,一旦你有意外,整个救援计划就全完了。”马子同疑惑的问道:“那怎么办?”蒙禹拍拍他道:“放心,我的办法马上就到了。”马子同正在疑惑,就见蒙禹眉头一挑道:“来了!” 马子同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两个相貌英武的年轻将领,身着禁军铠甲,正朝宫门走去,马子同好奇的问道:“你认识这两人?”蒙禹微微一笑道:“岂止认识!”说罢连忙快步走上前去拦在了两人面前,这两人先是一愣,继而马上施礼道:“弟子见过先生。” 这一下可把远处看着的马子同惊得目瞪口呆。蒙禹笑笑道:“怎么你们也来南京了?”那两人开心的一左一右围着蒙禹说道:“先生,我们昨天就到了,正想着要去寻先生呢,就是不知道先生住在哪里。”蒙禹笑笑道:“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年长些的一人抢着说道:“当然没问题,如今乱糟糟的,我们又刚来,就算晚去一会大不了受个责罚就是了。”蒙禹便将他们引向了先前和马子同藏身的小店。然后给他们互相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马子同,乃是明教护法剑神徐神影的关门弟子,马兄,这是我的两个弟子宋琥和宋瑛,看样子现在是在禁军里任职了。” 三人互相见礼后,宋琥开心的说道:“那还要多谢先生才是,多亏先生教我父亲······”蒙禹生怕自己教宋晟投效朱棣的事被他说出来,连忙阻止道:“哎,不说这些客套话了。我今日找你们,是有要事请你们帮忙。” 宋琥宋瑛相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先生要我们做什么,只需直说就是,何时对我们这般客气了?”蒙禹抱拳道:“若是其他事,我肯定直接说了,可这事风险极大,二位也要先想清楚才是。”宋琥也是极聪明的,略想了想就大概猜到了,立刻压低声音说道:“蒙先生莫不是想要见那些监押的人?” 蒙禹点点头道:“正是,只因我们有些要紧话要和里面被监押的人问清楚,你们能不能想办法把我们带进去片刻?”蒙禹也不敢轻易对两位弟子劝说实话。宋琥低头沉思道:“先生难得找我们帮忙,如何能不帮,可用什么由头把你们带进去呢?可是有严令不得探视的。” 宋瑛忽然说道:“要不我们就说抓到了漏网之鱼,把他们抓进去?而后再想办法放了?”宋琥摇摇头道:“不行,这法子太冒险,万一进去了出不来,那就是白白送死了。”蒙禹忽然说道:“你们方才说你们昨天才到的南京?” 两人点点头道:“是啊,昨日到的,就是去报了个道,听了下上司的训示,今日才去点卯当值。”蒙禹立刻说道:“那就好办了,估计也没几个人认识你们,我们换上你们的衣服,用你们的军牌混进去,问完话之后,马上出来和你们交换。” 宋琥点点头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是你们一定要快些,因为我们并不值守内官监,去久了容易引起怀疑。”宋瑛也问道:“你们进去过没有,可知道路径怎么走?”蒙禹回道:“放心吧,地图和路径我们已经背熟了,绝对不会走错的。” 四人这才交换了衣服,蒙禹和马子同一路还算顺畅的来到了内官监,只见这里值守森严,各间屋子里都住满了人,幸而宋琥和宋瑛是都尉,蒙禹找到一个值守的禁军问道:“方孝孺和黄观的家眷关在哪里?我们奉命问话。” 看两人派头十足,那禁军也不敢怠慢,立马说了两家人关押的两个房号,蒙禹和马子同相视一眼,各自走去。蒙禹到了一个屋子门口,就见屋里关着好些人,并不是只有师母一家,而且四周都有禁军看押。蒙禹想了想,找了个角落站定,然后伸手一指大声说道:“将那妇人带过来,本官奉命问话。” 自然有禁军立刻将翁氏带到他面前,然后又转身回了岗位,翁氏毫无惧色,也不看蒙禹,只是将头偏向一边,蒙禹连忙小声说道:“师母,是我。”翁氏闻言一愣,转头一看是蒙禹,也极为惊讶,蒙禹大声呵斥道:“犯妇好好回话。”然后再次小声说道:“师母莫要声张,我装成禁军混进来,就是要告诉你,师父还活着,而且已经被我在长江上救下了。” 翁氏惊讶的看着蒙禹,眼中满是欣喜,可嘴上还是极为聪明的配合着怒喝道:“你们要杀便杀,休想在我这里问出夫君的任何事情。”蒙禹再次小声说道:“师母和师妹已经被那逆贼发配给了象奴,师母一定要假意顺从,然后想办法带着师妹们跑到秦淮河边只管跳下就是,我自会安排人送你们去与师父团聚。” 翁氏眼神炽热的点点头。蒙禹又假装呵斥了几句,忽然看到练子宁的夫人抱着一岁多的幼子,最后小声说了一句:“如果可能的话,师母把练大人的幼子也一起带走吧,也好为练大人留下一脉。”翁氏点点头,走回了原位,那大女儿黄岚早就看到了蒙禹,情窦初开的少女,如何会不认识这个本该是自己夫君的人,见母亲回来,黄岚小声问道:“母亲,可是蒙大哥?” 翁氏点点头,没有说话,看着蒙禹走后,翁氏来到练夫人面前,坚定的小声说道:“练夫人,把孩子交给我带走吧,我会想办法保住练大人的血脉。”练夫人本也是果决之人,一见翁氏说得如此决绝,立刻把孩子交给了她,还好,孩子这几日又累又怕,此时已是困极睡着了。 就在蒙禹和马子同离开之后,来监押他们去往象奴营地的禁军就到了,还好也没人会在意有两个禁军将领来见过他们。两人出了内官监立刻原路出了皇宫和宋琥、宋瑛换了衣服。宋琥问了蒙禹的住处之后便带着宋瑛匆匆进了皇宫去点卯。 而马子同也要和蒙禹分别了,马子同自己也在株连之列,不能在南京久留,而且,他也想亲自护送义妹他们前去那陌生的安南王国,蒙禹自然也就把全部银子交给了他,请他照顾好师父一家。更何况,还有方孝孺和练子宁的两位幼子。 就这样,两人互道珍重的告别了,一个负责带人逃生,一个负责为他们料理善后,保证没有人会起疑追捕他们,一切计划得倒是颇为周详,可他们真能顺利逃出南京城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67 第六十七节 意外中的意外 禁军前来押着二三十个女子去往象奴营地,对于两位夫人还抱着小孩,为了掩人耳目,他们都给两个小孩换上了女孩的衣服,毕竟一两岁的小孩,男女也看不出来。 而禁军将领们就算知道实情也没有多管,毕竟去往象奴营地的悲惨下场每个人心中都明白,都知道就算带去了也未必活得下来,也就不想再过分为难她们,就这样,一岁多的练珍和两岁的方德宗就被带了出来。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哭泣,为了不让人起疑,方夫人和黄夫人也跟着一起哭,可这两家的女儿却性子倔强得很,这四个年仅十多岁的女孩子虽然不知道蒙禹和马子同要救她们,可骨子里的倔强却让他们不愿意哭哭啼啼的示弱。 到了象奴营地,几家人却被分开了,黄夫人翁氏抱着练珍和两个女儿一起还有其他几家的女眷十余人,被送到了其中一个象奴小首领那里,这时候翁氏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但她孕肚并不明显,为了不让人发现,故意穿着宽松的裙裾。而方夫人抱着方德宗和两个女儿还有其他女眷,也被安排到了另一个小首领那里。 象奴营地里也是分成两部分的,分别由两个小首领负责。而此时,告别了蒙禹的马子同也尾随着潜入了象奴营地,可他却在这里惊讶的发现了一个熟人,那就是自己曾经以命刺杀的朱棣次子朱高煦。此时的朱高煦已经成为亲王,也因功被封为汉王。 对于醉心于骑兵作战的汉王朱高煦来说,早先在南京学习的时候就听闻这大象在南亚诸国是被用来作为骑兵打仗的,以前他在南京是人质的身份,什么也不能干,可此时他重入南京,已经是战功赫赫的亲王,他想做什么谁敢阻拦? 而朱高煦也彻底告别了纨绔生涯,没有任用手上的权势胡作非为,成为亲王后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来象奴营地里找人问这大象究竟如何才能用于作战。而接待他的,就是接受方夫人一队的那个小首领,这小首领一见亲王驾临,哪敢怠慢,自然是亲自带他去看大象,并向他陈述大象是如何作战的。 话分两头,待得禁军一走,那边那个小首领带着自己的手下就要来分女人去行房,翁氏心中有数,连忙大叫道:“且慢!”那小首领操着生硬的汉语问道:“怎么?还不认命?”翁氏却笑着说道:“既然到了这里,我们自然也就认命了,可按照我们汉人的习俗,这也算得是成亲嫁娶了,如何能没有酒宴仪式?” 那小首领不耐烦的说道:“即是陛下隆恩将你们赐予我等贱奴,还要什么酒宴仪式?”翁氏笑笑道:“正因为是陛下恩赐,你们才更要郑重其事,这样才显得出你们对陛下的尊敬和感念,否则,便是对陛下的不敬,一旦有心人搬弄是非,日后恐有灾祸。” 这小首领也是刚听说汉王去了另一个小首领那里,少了个献媚新贵亲王的机会,本就在气闷,如今听得翁氏这么一说,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这方隆重而有礼的接受大明皇帝的礼物恩赐,那应该会让皇帝陛下高兴的吧。 想到这里,这小首领眼前一亮,这样一来,不仅能弥补上没有接待到汉王的缺憾,或许还能获得新皇帝的好感,再获得其他恩赐和奖赏,于是这小首领回身对大家说道:“她说的有道理,反正这些女人陛下已经赐给我们,也不急在一时,我们就以家乡的礼节先祭祀谢恩后再办婚礼行房也不迟。” 这些象奴本就是最底层的贱奴,一听说自己还能祭祀和办婚礼,自然开心得不行,反正这些女人是大家共同的财产,今后都可以任凭他们处置,能先热闹一番自然更好,不过有人提出了异议:“首领,可我们没有什么钱,怎么置办酒肉器物?” 翁氏一听,立刻说道:“没关系,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先把我们的首饰拿去用吧。”翁氏说罢主动取下钗环和手镯,又转身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也都取来。”其他女子本也没什么主见,见翁氏这样说了,也只有照做。 眼见得桌上堆起了一小堆金钗银环珠宝玉镯,小首领脸上乐开了花,粗略的一看,这些东西可是价值将近上百贯钱啊,就算今日大操大办也用不完十分之一。自己还能剩下一大笔钱,有了钱和女人,就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了,他这心里自然是高兴极了。 翁氏看他高兴,又说道:“首领你看,我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又脏又旧的了,即是要办婚礼,这女子们自然该穿的鲜亮些,请允许我们去买一身衣服,再梳妆一下,漂漂亮亮的回来和你们成亲,这样才像是婚礼该有的样子,我们做女人的,心里也就彻底顺从了。” 这小首领一听,更是高兴的不行,可又怕她们跑了,正犹豫间,翁氏已经再次开口道:“首领可以派人跟着我们就是,如今南京城各门把守严密,难道首领还怕我们一帮弱女子能闯过城门跑了去?”首领这才连连点头欣然同意。 然后,首领亲自拿着这一包金银珠玉去换钱买东西,这事交给别人他可不放心,然后又安排了两个人跟着这些女子去买衣服,就这样,翁氏顺利的带着大家出了象奴营地,朝不远处的秦淮河走去,马子同远远的看见,也不得不佩服黄夫人的睿智,于是安心的去往方夫人那里。 出了象奴营地一段,黄夫人翁氏就悄悄告诉两个女儿:“待会到了秦淮河,便跟着我往下跳,会有人救我们,你们也悄悄告诉其他人,和我们一起跳便是。”黄岚惊讶的说道:“啊,原来蒙大哥来找母亲就是安排这样的事啊,他可真厉害!” 翁氏小声呵斥道:“此时不可表露行迹,快些悄悄告诉其他人,莫要怕,只管跳就是。”两个女儿会意,便来往于其他女子身边,悄悄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她们,眼看得即将受辱却又有了生机,这些女子眼中都燃起了希望,也明白了黄夫人刚才为何要这样做。 更何况,对于这些女子来说,许多也是宁死也不愿受辱的,就算没人相救,他们也宁愿投河自尽,所以在听闻消息后自然都点头应允,而黄夫人也在不断的暗示她们保持镇静。此时,睡了许久的练珍却忽然醒了,一见是黄夫人抱着自己,就要呼喊。 黄夫人连忙捂住练珍的嘴,凑到耳边小声说道:“你母亲就在前方,我这就带你去找母亲,你不要哭闹。”练珍虽然才一岁多什么也不懂,但这几日的情形也让他心中明白一旦哭闹就会被骂,于是也就放弃了呼喊哭闹,转着大眼睛看向四周。 此时,秦淮河已经出现在不远处,黄夫人轻呼了一口气,其他人也都紧张得不行,又前行了一段,终于上了那着名的淮青桥,桥上行人不少,黄夫人翁氏回头看看女子们,向天大呼一声:“苍天在上,我们宁死也不愿受辱!” 黄夫人喊罢,抱着练珍便跳下了桥,两个女儿也紧跟着跳了下去,其他女子一看,也大呼道:“我等情愿殉死!”说罢便一个个的往下跳,那两个随行的象奴吓的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反应,而装扮成行人的蒙禹和安和则带头大呼道:“好刚烈的女子!”“跳得好啊!”“大人们的夫人小姐跳河殉死啦!”蒙禹这样作,不用多久黄夫人一家殉死的消息,就会传遍南京,在人们心中扎根。 就这样,在众人的围观和惊呼声中,怀有身孕的黄夫人翁氏,抱着练珍,带着两个女儿和十余名女子,从淮青桥跳入了水流湍急的秦淮河中,从此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朱棣也曾派人打捞,却只捞出几具腐坏的尸体,只得不了了之。 很多南京百姓都对黄夫人佩服得不得了,甚至还流出了很多传说,这当然都是蒙禹编出来散布的。连河边的一块石头上不知为何有了一滩血迹,形如观音像,也被好事的和尚传说成黄夫人跳河前大呼呕血所留,然后撬回庵堂中摆放,称其为血影石,说是一放到水中就会有黄夫人的影像出现。。 可另一边的情形可就不太妙了,首领带着汉王去了象场演示大象如何作战,这些没人管束的象奴,看到十多个女子被送来,一个个眼馋得要命。一开始还在等着首领回来,可等的时间久了,这心中的欲望蒸腾之下,如何还能忍得住。 终于,一个时辰之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们先分了吧。”带头就上前抢女人,其他人一见有人带头,那里还忍得住,立刻也上前抢,暗中埋伏的马子同心中大急,也顾不得许多,只能跳出来拔剑刺杀象奴,然后高叫道:“所有人跟着方夫人跑!” 方夫人也心下大急,立刻抱着方德宗往外跑,而马子同则不断的刺伤四周的堵截的象奴,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如何能同时照顾到十多个女子,一路跑去,也有几位夫人小姐被象奴扑倒在地再也走不脱。而这些刚烈的女子也的确心怀死志,发现走不了之后,便都设法自尽了。 好不容易跑出象奴营地,离秦淮河只有一里多的距离,可偏偏此时,那首领带着汉王回来了,马子同远远看见,心下大急,大呼道:“你们快跑。”汉王朱高煦对刺杀他的马子同可是记忆犹新,如何会不认得,一看之下大喜道:“原来你这家伙在这里。立刻放箭!” 汉王的随行亲卫们自然也记得马子同,立刻摘下机弩装箭,马子同再次大呼道:“你们不要回头,跑!”说着便挥剑拨挡弩箭,可侍卫们立刻就变换方位追射,这机弩箭矢又短小,马子同也无法全部挡下,于是便不断的有女子中箭倒地,临近秦淮河边,又有一支弩箭正中方夫人后心。 此时方夫人还没来得及告诉其他人跳河的计划,女子们看方夫人中箭倒地,也便四下逃开,中箭者更多,马子同一看大急,心知汉王要的是他,立刻一跺脚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果然,汉王一见马子同跑了,立刻喊了一声:“追!” 此时,气息奄奄的方夫人把方德宗塞到大女儿方于飞手里,只说了一声:“快跳河!”便断了气息,两个聪慧而刚毅的女儿虽然不知道计划,但大概也明白了母亲和马子同的意思,在象奴追上来之前,两人也抱着方德宗举身跳入了秦淮河中。 而随后赶来的蒙禹,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死去的方夫人,也不由痛心疾首的大呼道:“方夫人走好,各位夫人小姐一路走好!”路上的行人看到这惨烈的一幕,也不由得唏嘘感慨不已。而本就有着生死大仇的汉王朱高煦和马子同,这仇怨就结的更深了。 这马子同施展轻功一路奔逃,可奈何大伤未愈,此时伤口迸裂,更让他行动受限。眼看得就要无路可逃,可忽然被一个小乞丐一把拉着转入了一处墙角,再拉着他逾墙而过到了另一边的巷子,七拐八拐之下,似乎已经听不见追兵的声音。 马子同连忙向小乞丐致谢道:“多谢小兄弟了。”小乞丐却看看他道:“官军为何追你?你也是忠臣之后?”马子同也不想隐瞒,如实说道:“我乃方孝孺大人的义子马子同。”小乞丐点点头道:“原来是你,我知道,你是那位舍身刺杀逆贼之子朱高煦的随军参赞。” 马子同也有些惊讶,此事一般的乞丐是不可能知道的,连忙问道:“莫非你也是忠臣之后?”小乞丐点点头道:“我是铁弦的幼子,我叫铁钺,只是还未入宗谱。”马子同惊呼一声:“哎呀,原来铁公还有后,真是老天有眼啊!这南京城不可久留,你快随我走。” 铁钺疑惑的问道:“南京城破后,我便被大哥藏了起来,他们被抓走后,我从狗洞钻了出来,此后便一直想逃出城去,可各门盘查甚严,根本出不去。”马子同看着眼前这个七八岁的小孩俨然大人一般的神态心智,也不由心中感慨,这几日,真是让这孩子成长得太快了。 马子同拍拍他的肩道:“放心吧,你带我到秦淮河边,我们自然就能出城。”铁钺看看马子同,也生了出一种天生的好感,就是觉得马子同的话肯定是可信的,于是点点头道:“好,我再带你绕回去!”就这样,两人又七绕八绕的回到了秦淮河边。 马子同拉着铁钺向北下跪拜了三败,口中说道:“义父、义母,孩儿走了。幸得还救下了铁公和练大人的子嗣,孩儿一定会好好抚养他们成人,教授他们文化武功,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请你们的在天之灵保佑孩子们吧!” 小铁钺此时也终于像个孩子一样的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爹爹,请恕孩儿不孝,不能给您收尸下葬,孩儿先随马大哥走了,他日回来,一定为您平反昭雪!”说罢,便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把额头都磕的淤青了。 马子同起身,掏出一个竹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入水中,这是当初约定的应急方案,一旦有所耽搁,便以这样的方式联络,不一会,水中响起了蛙叫声,马子同回复了几声水鸟叫,再次听得蛙叫回复后,马子同便拉着铁钺纵身跳入了秦淮河。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68 第六十八节 归零 南京城里的杀戮,已经整整持续了一个月,因为帮方孝孺收尸安葬,他的两个学生,也就是德庆候廖永忠的两个孙子子廖镛和弟弟廖铭也被捕下狱,而后也被新皇帝朱棣下令灭族。这廖永忠可是帮朱元璋背了杀害明教大宋皇帝韩林儿罪名的,可惜至此也全族覆灭了。 而新皇帝朱棣对于黄观曾经在大殿之上痛斥他,而后又撰写讨逆檄文历数他罪状的事一直是耿耿于怀,对于不能亲手杀死黄观,甚至连鞭尸泄愤都做不到,朱棣心中很是不解恨,于是下诏革除了黄观的一切功名,也就是不承认黄观的所有考试成绩,还将他的名字从礼部的状元榜上凿掉了。 而黄观的学生们,不管是在朝为官的还是在地方的,也无一幸免的被杀了,还有黄观家里的仆人,也被抓起来严加审问还有什么亲朋好友漏网的。有那魔头左副都御史陈瑛主持,除了黄观,其他大臣家的人也再审,而且这样的审讯每天都在上演,也每天都有新的名单送到负责抓捕的李景隆手中,到最后连李景隆都开始有些惧怕这陈瑛了。 就在被抓进去审讯的半个月后,黄观家的家仆已经无人可招了,可在陈瑛的大刑威逼下,忽然想起好像确实还有一个人,那是半年多前才与黄观交往甚密的,陈瑛一看又有新进展,大喜过望,连忙亲自提人审讯:“快说,那人是谁,与那奸贼黄观是何种关系?” 家仆惶惑的说道:“这个小人不知,只记得是去年底,黄大人还在负责巡视城门之时,有一个外地举子来求见,黄大人也很客气的见了他,而后这个举子便经常来,特别是南京城破前的几天,这人还来过两次,都是黄夫人去见的。” 陈瑛大喜到:“哎呀,这样看来此人与那奸贼黄观关系匪浅啊!快说,此人姓甚名谁?”还好,蒙禹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只说是等着求见黄大人,而后在黄观授意下也一直都没有和家仆说过自己的姓名,只说自己姓洛,让他们叫自己小洛就好。 所以家仆回道:“我们只知道那人姓洛,是个待考的举子,至于他叫什么,我们实在不知道。”陈瑛立刻叫人去礼部查应考的举子名单,可查遍了名单也没有见一个姓洛的,陈瑛勃然大怒,又把家仆提上堂审问。 陈瑛一拍惊堂木大声呵斥道:“你这不知道死活的贱仆,本官本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却敢戏耍本官!你可知罪?!”那家仆吓的连连磕头道:“大人冤枉啊,小的如何敢编瞎话骗大人,此人确实经常来,而且每次都能直接去黄大人的书法房里。” 陈瑛一看这家仆不像是哄骗自己的,疑惑的皱眉问道:“可本官查遍了待考的举子,并未有一个姓洛的。”这家仆连忙辩解道:“这个小人真的不知道啊,或许是他一开始就用假名哄骗了小人也未可知。”陈瑛这才点点头道:“这倒也有可能。” 于是,陈瑛找来了画师,让家仆描述出蒙禹的样貌和特征,让画师画出画像来,最后出来的画像,和蒙禹倒是也有五六分相似了。陈瑛兴冲冲的将画像拿去请功,恰巧此时盛庸刚刚让梅殷放弃了自立的想法,遣散淮安军归往各部后回到南京。 朱棣自然是又亲自接待他,想让他继续做将军,可盛庸却执意要辞官,此时陈瑛拿着画像来求见,朱棣也不避讳,就让他进来一起回话。陈瑛将画像奉上,开心的说道:“陛下,臣又挖出一个漏网之鱼,此人与那奸贼黄观交往甚深,这半年多来多次前往奸贼府中长谈,奸贼不在南京时,更是与奸贼的妻子见过数次,可见交情之深。” 朱棣一听和黄观有关,也立刻来了兴致,接过画像看看道:“可查出此人是谁?现在何处?”陈瑛回道:“那奸贼的家仆说此人姓洛,是个举子,可臣查遍了礼部的待考举子,都没有姓洛的。臣此来就是想请陛下同意臣发文各道彻查姓洛却没有报名应考的举子。” 朱棣闻言微微皱眉,虽然对黄观恨之入骨,可为了查一个举子而发文各道兴师动众,似乎也的确有些过头,正犹豫间,一旁的盛庸一听姓洛的举子,忽然就想到了这人可能就是和马子同一起去往自己军中的小洛吧?原来他是黄观的弟子啊,怪不得呢。 想到这里,盛庸立刻起身道:“陛下能不能让臣看看这画像?”朱棣一听,连忙递过去欣喜的说道:“盛将军认识此人?”盛庸接过画像看看,点点头道:“是,此人与方孝孺的义子马子同一起到臣军中,只是在浦口时他随马子同去阻截汉王殿下,已经阵亡了。” 朱棣闻言点点头道:“哦,已经死了啊。”那陈瑛却眼睛一转说道:“陛下,臣听闻汉王殿下在南京城中曾遇到那本以为已经死了的马子同,可惜又叫他给跑了,据路人说是被人给救了,谁知道是不是这姓洛的也没死,臣请按画像彻查南京城。” 朱棣一听,也觉得有理,可又不想太拂了盛庸的面子,正犹豫间,盛庸已经说到:“陛下,这南京城不能久乱,也该休养生息了,如今首恶及其党羽皆以伏诛,就算有个把漏网的,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了,陛下一向以贤德着称于世,此时也该宽以示人,叫天下归心了。” 朱棣微微皱眉沉思,这陈瑛却发现了盛庸话里的漏洞,立刻抓住攻击道:“盛将军此言差矣,陛下本就是清君侧的靖难义军,进入南京城自然就该彻底清除奸臣及其党羽,如何就不是贤德了?如何又需要宽以示人叫天下归心?难道盛将军的意思是这天下都对陛下不满么?” 盛庸也早就听闻了这陈瑛的名声,也知道他给朱棣出了多少整人害人的坏主意,此时见他开始针对自己,本就心怀死志的盛庸自然毫无惧色的说道:“究竟什么才是对的,陛下心里自会分辨,陈大人若是觉得我盛庸也是奸贼,立刻将我拘押定罪便是!” 其实朱棣自然也知道这陈瑛很坏,可有些事,还就非得这样的坏人去做不可,可正如盛庸所说,这对错他心里自然是清楚的,想想也折腾了一个月了,确实不该再继续下去了,朱棣终于点点头道:“盛将军说的有理,昨日连曹国公也说这攀扯牵连该停止了,我看陈爱卿也差不多结案吧。” 陈瑛闻言之下,心里可是把曹国公李景隆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了,心说这吃里扒外恬不知耻的家伙,最坏的就是他了,现在居然也开始做好人了?哦,合着自己辛苦了一个月,倒落了罪责,他们一个个倒跳出来做好人了? 可陈瑛面上却立刻崇敬的说道:“陛下明鉴,臣即刻着手结案,只是这些举子都是废帝着选的,臣想既然陛下废除了这废帝的一切政令,那这废帝年间考取的举子,是不是也该废除功名,由陛下开恩重考才是?这样才能显出陛下皇恩浩荡。” 陈瑛这话说的隐晦,可朱棣却听明白了,仔细一想也对,建文帝会试和殿试的举子是太祖朱元璋着选留下的,自然无话可说,可自己即将开的会试和殿试,难道应考的却是那建文帝着选的举子?这怎么行!陈瑛说的对,这参加自己主持的会试和殿试的举子,必须是自己着选的! 于是朱棣点点头道:“陈爱卿此话有理,传旨礼部,废除所有非洪武先帝着选的举人功名,令他们重新参加今年的秋闱乡试!”自然有太监立刻便去传旨,而陈瑛离开皇宫后,虽然确实也开始着手结案了,却把蒙禹的画像复制后发往礼部,让他们对这个样子的考生严加把控,不得让他考取功名。 就这样,蒙禹这个建文年间考取的举人功名从此便没有了,他又重新变成了一个秀才,当蒙禹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也颇为震惊,可他却依然很乐观,不就是考个举人嘛,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无非再考一次就是了,就算这次不一定做得了头名,可考上应该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没有举人身份,按大明律就不能再穿绸缎了,蒙禹换下了宋夫人给他准备的绸缎衣服,重新穿上了布衣儒衫,而那收进箱子里的绸缎衣服,从此也就再也没有被拿出来过了。而鬼才蒙禹的坎坷命运,也才刚刚开始。 此时,远在大草原的杜宇却还不知道这一切,因为他被困在了草原,这鬼力赤要发动政变,不放心这些运送军械火器的人出去走漏了风声,所以一到北元皇城他们就被鬼力赤软禁了。一开始杜宇还以为鬼力赤要灭口,还好小王子额色库临走前跑来告诉他,放心住着就好,绝对没事的,父亲只是不希望出意外而已,让他安心呆几天,等父亲的大事办完,自然就会放他们走的。 就在南京城正在从大清洗的恐慌中慢慢趋于平静的时候,漠北草原的狂风骤雨也即将到来。由于鬼力赤和阿鲁台拥立的北元傀儡皇帝坤帖木儿一直在暗中联络各部意欲铲除鬼力赤和阿鲁台,于是鬼力赤和阿鲁台也在暗中策划除掉这不不听话的坤帖木儿。 在天龙商会和杜宇将二十车军械火器运到鬼力赤手中的时候,鬼力赤觉得动手的时机到了,于是,在七月初的一天,鬼力赤和阿鲁台带着各自的亲信精锐,以强大的明军火器开道,顺利的杀入了北元皇宫,杀死了傀儡皇帝坤帖木儿和他的所有亲信党羽。 接下来,便是北元的大清洗,所有依然支持北元皇族的大臣都遭到血腥的镇压和清洗,北元皇城里杀的人比大明的南京城还要多得多。而后,鬼力赤和阿鲁台也不再想拥立什么傀儡皇帝,于是正式废除了大元国号,也废除了皇帝称号。 而后,势力更强大的鬼力赤被阿鲁台和其他部族联合推举为新的草原大汗接替北元皇帝对草原的统治。从此,历时一百多年的大元帝国终于也落下了帷幕,大一统的大草原也重新回到了名义上统一,其实却各部分裂自治的局面。 一切又都重新归零,回到了起点,不管是大明还是大草原,一个旧的时代过去,一个新的时代开始,对于大明来说,废除了建文帝的改革措施,只是使大明的发展迟缓了一些,可对于大草原来说,这样的改变,却无异于打碎了草原贵族从中原遗留下来的奢靡和懒惰之风,让草原重新进入了铁血纷争的状态,也让草原人恢复了原有的血性。 本就势不两立的大明和大草原,接下来的纷争,将会越演越烈,只是如今,各自都在忙着恢复内耗留下的创伤,暂时忘却了互相的争斗,也因此,边境居然出现了难得的和平繁荣,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盛天龙也到了新的草原大汗庭,求见鬼力赤。 听到天龙商会的总舵主求见,鬼力赤这才想起来,为自己运送军械火器的天龙商会众人,还被自己软禁着,政变之后忙于处理各种事情,居然就把他们给忘了,于是连忙下令将盛天龙请进来。盛天龙一进来就立刻行大礼道:“恭喜大汗荣登宝座。” 鬼力赤也起身相迎道:“哎呀呀,早就听说边境上有位大名鼎鼎的盛天龙,这次天龙商会又为本大汗送来了如此重要的军械火器,本大汗感激不尽啊!盛总舵主放心,你的商队马上就可以带回去,本大汗还额外有重谢!” 盛天龙微微一笑道:“大汗客气了,这商队,本就是打算送给大汗的,如今边境和平,贸易大涨,今后大汗来往边境贸易所需的商队会更多,天龙商会也希望能为大汗效力啊!”鬼力赤这样精明的政治家,如何会不明白盛天龙的想法。 鬼力赤哈哈一笑道:“谁不知道盛总舵主才是漠北边境地下的王,若是能得到盛总舵主的帮助,我这草原大汗庭肯定能更好的发展壮大,只是不知道盛总舵主需要本大汗为你做些什么呢?”盛天龙笑笑道:“天龙商会只需要大汗的一个承诺而已。”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69 第六十九节 知己 到了八月中,南京城里终于基本恢复了平静,其实对于南京的老百姓来说,不管换皇帝也好,还是株连杀戮也好,基本波及不到他们,老百姓只是无端的自我恐慌而已,所以,蒙禹居住的陋巷里,也少了以往的喧嚣和热闹,大家现在是能不出门的就尽量少出门了。 而新皇帝的一道圣旨,让蒙禹这批建文举子失去了举人的身份,这对于很多好不容易考上的人来说,无异于是噩耗,可又敢怒不敢言,可对于蒙禹来说,这倒也算不得什么,他一直觉得考试这种事真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情之一,无非是多考一次罢了。 就在蒙禹准备动身回凤翔重新参加乡试的时候,远走大草原的杜宇终于回来了,还好,蒙禹在客栈老板那里留了自己新的地址给他,杜宇问到地址以后,就准备按着地址去找蒙禹。此时的杜宇,对于南京城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还知之不多。 正当杜宇走到淮青桥附近的时候,发现前面闹哄哄的,这家伙本也是个好热闹的主,立刻便凑上前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原来是汉王朱高煦骑了头大象出来想试试看骑着大象作战是什么感觉,这朱高煦自从上次听得象奴首领介绍了南亚诸国怎么用大象做战阵的前锋之后,就像着了魔一般,因为他已经向朱棣请命代替他镇守北疆,他要对付的草原各部就是靠着骑兵的优势劫掠边境,若是能将大象带去用于作战,那草原的骑兵优势就将荡然无存。 可他并不知道,这大象若是要用于作战,是要长期训练并喂食特殊的食物激发其野性的,但这些大象在大明的皇城里只是当作仪仗队和吉祥物,象奴们自然也就不再训练它们作战,也更不会喂食什么特殊食物,所以这些大象都已经被关的很温顺甚至有些怯懦了。 这年仅二十一岁的汉王殿下从象场里骑着大象出来,本来想体验一下大象飞跑的感觉,可这些长期被圈养的大象哪里会跑,只会慢悠悠的走,这可把脾气火爆的汉王急得不行,使劲拿鞭子抽打,可抽了几下大象还是不跑,只看得周围的百姓哄笑不已,这一下汉王可恼了,直接一鞭子抽在大象耳朵上。 大象的耳朵上神经发达,吃疼之下昂首怒吼了一声,这庞然大物的吼声把旁边一个送酒的小贩吓的扔下担子连连后退,担子里的酒落地,酒坛碎裂,酒香四溢,那大象闻见酒香,立刻便伸鼻子过来饮酒,半坛子老酒下肚,这大象可就开始暴躁了。 大象虽然体型庞大,但脑子并不大,所以比人还容易醉酒,而且,大象自己吃了某些果实在胃里发酵后都会“醉酒”发狂,更何况是直接喝了这么多的烈酒。很快,这大象就开始东倒西歪,然后一声接一声的仰头狂吼。 象奴首领原本跟在后面,也不知道大象喝了酒,等发现不对跑上前一看才知道大象醉酒了,连忙大喊让汉王快下来,同时叫四周的百姓快散开。坐在大象之上的汉王也发现不妙了,可大象太高,为了不让自己掉下来,他上去之后又让人把自己的双脚捆在鞍上,这一下,他想跳也跳不下来,只能弯腰先去解绳子。 可刚解开了一边,这大象便像醉汉一样的乱跳了起来,这巨大的震动一下就把背上的汉王掀翻了,可他还有一只脚绑在鞍上,结果就变成了被悬挂在大象背上甩来甩去的,周围的亲卫想上前解救,可这大象一看见人靠近就狂吼蹬踏,还用鼻子甩,亲卫们也根本就无法靠近。 这才片刻,汉王就被甩得七荤八素的了,这要万一脚上的绳子松脱他摔落在地,很可能会被大象踩死。亲卫们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有几个亲卫想强行靠近却被象鼻子甩飞,受伤不轻,而象奴首领指挥象奴用驯兽的器械想按住大象,可又怕伤到汉王,只按大象的头似乎也用处不大。 就在情况危急万分之时,杜宇飞身上前,躲过象鼻子的攻击,再一纵身便身上了向背,一探手左手抓住汉王的腰带,右手天狼刀出鞘割断绳子,旋即提着汉王飞身跳下象背,一个滚翻躲过象鼻子和象脚的攻击,来到了安全的地方。 象奴首领再无顾忌,连忙指挥象奴将大象套住,以免他飞跑伤人,而汉王的亲卫则连忙跑过去将汉王扶到一边看有没有受伤。还好汉王也是在战场上历练了几年的,在短暂的眩晕之后也就缓了过来,看看不远处的杜宇抱拳道:“多谢壮士相救,还请留下姓名,本王自有重谢。” 杜宇抱拳道:“郡王殿下不必言谢,在下杜宇,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杜宇话音未落,就听得亲卫呵斥道:“什么郡王,殿下如今是亲王了,是陛下亲封的汉王!”杜宇连忙告罪道:“恕罪恕罪,在下刚回南京,只知殿下之前是高阳郡王,还不知道已经加封亲王了。” 汉王摆摆手道:“无妨无妨,难道你以前就认识本王?”杜宇笑笑道:“在下本也是燕云人士,自然认得殿下,而且,数月前在真定城外,也有幸目睹了殿下治军的风采。”这汉王也是记性极好的人,杜宇一提醒,他就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商队里的人啊,那我们还真是有缘。” 经过这么一折腾,汉王对于把大象用于作战也意兴阑珊了,这实在是风险太大了,万一真把几十头大象带到军前又不受控制,那自己一方受的损失比被敌军突袭还大啊,若是要配备一支专门的训象队伍,那这代价也实在太大了。 想到这里,汉王起身说道:“既然这么有缘,那就陪本王去喝上一杯吧,本王在这南京城里除了那些天天见面的属下之外也没什么朋友,不知你可愿意交本王这个朋友?”杜宇闻言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一个堂堂的军功亲王居然问他愿不愿意交朋友,这是多大的荣宠啊,加上那次在真定城外本就对汉王印象不错,杜宇连忙躬身道:“殿下折煞在下了,这真是在下莫大的荣幸啊!” 汉王哈哈一笑,拉着杜宇便去了秦淮河边的一家酒肆。别看这位战功赫赫的亲王以前也是胡作非为的纨绔王子,可他倒有个好处,就是不讲排场,出行简单,吃喝也简单,更不挑地方,什么路边摊苍蝇馆他都会去,而且特别喜欢开在城外的野店,按他的逻辑解释,能在那样人迹稀少的地方开店,肯定有独到之处,不是味道特别好就是有拿手绝活。 所以,一进店他就熟络的吩咐小二上酒上菜,他和杜宇一桌,亲卫们又是一桌,那些刚才受伤的亲卫,也早就被他安排人送回去养伤了,杜宇看着这一切,落座后由衷的赞叹道:“当初在真定城外就觉得殿下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今日看来,还是个很亲民的王爷啊!” 汉王亲自给杜宇倒酒道:“你也算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大恩不言谢,你有什么愿望,说出来,只要本王能办到的,本王一定尽力就是。”杜宇举杯道:“殿下适才说要和在下交朋友,那在下便以朋友的身份回殿下一句,若是再要说什么报恩的话,那这酒就喝不下去了。” 汉王闻言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其实本王当年在燕云之时就想多结识些江湖人士,可惜,那些人一听说本王的身份,不是吓的趴在地上就是与本王虚假客套,殊无诚意,难得今日能遇上你这样愿意实话实说的,不过你真要想好了,以后可别后悔啊!” 三杯下肚,本就洒脱惯了的杜宇也就没有那么拘束了,于是笑笑说道:“殿下要是这么说,那我还真得好好想想了,可我一不想做官二不想从军,还真不知道能让殿下帮我什么的。”汉王也好奇的问道:“那也稀奇了,你倒说说看,你究竟想干嘛?” 杜宇豪气顿生,仓啷一声拔出天狼刀道:“西北望,射天狼,我就想成立一个自己的帮会,就以我这刀为名,叫它天狼帮,我还要将他做成和如今的大明五大帮会平起平坐的大帮会!”见杜宇拔刀,另一桌的亲卫们吓得酒盅都扔了,一个个也起身拔刀,汉王连忙示意他们坐下。 汉王举杯对杜宇说道:“好,有志气,既如此,那本王就全力助你这个朋友达成所愿好了,也算圆了本王的江湖梦吧。”杜宇本也只是随口一说的话,一听汉王这么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两人刚刚认识还不到一个时辰,这汉王就真愿意信他? 杜宇也不是俗人,想想汉王在真定城外的作为和蒙禹对他的评价,也慨然举杯道:“殿下既有此心,那我自会全力以赴,以后这天狼帮,也会是殿下在江湖中的坚实助力。”汉王一看这杜宇反而说要帮助自己,也有些意外,好奇的问道:“你要帮本王什么啊?” 杜宇将头凑过去小声说道:“蒙先生说了,王爷自该有王爷该去争取的东西,殿下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惜还是不够,我杜宇保证,天狼帮将是殿下掌控江湖的有力臂助!”汉王一看居然有人懂他的心思,开心的说道:“好,好啊,不知你口中的蒙先生,可就是那天真定城外遇到的那位举子?” 杜宇笑笑道:“正是,你别看蒙先生是个读书人,那肚子里可全是鬼主意,还偏偏都好用的很,而且胆识还远超很多江湖中人。可惜那蒙先生是要考科举走仕途的人,不然有他帮助的话,我那天狼帮一定会成为大明帮会之首!”汉王也点点头道:“本王对那蒙先生倒也是十分仰慕,不知可能引荐认识?” 杜宇一拍胸脯道:“那有何难,我今日本也是要去找他的,殿下若是愿意,我们一起去吓吓他就是。”汉王点点头,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皱眉问道:“不知那蒙先生可是去年考的秋闱?”杜宇点点头道:“是啊,他就是去年考上的举人。” 汉王摇摇头道:“那就可惜了,父皇刚刚下诏取消了去年秋闱的考试成绩,他的举人身份没了,他一定正在怨恨父皇,本王还是先不去见他了,不然他若是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本王听见了也不好。还是等他参加完今年的秋闱本王再去见他吧。” 杜宇闻言也惊讶的说道:“啊?!这不是要他的命么?他可是做梦都想着要做第二个六首状元啊!这一下不是全毁了么?”汉王尴尬的说道:“还不是那个左都御史陈瑛,这百无一用的腐儒,就会成天在父皇面前出些整人害人的主意,偏偏父皇还都听他的,有时候本王都想揍他一顿。” 杜宇想想蒙禹那脾气,说不好真会把皇帝大骂一顿,还是不要惹祸了,于是也点点头说道:“殿下说的也对,那就等他再考中了举人再说吧,反正以他的才学,怎么也不会落榜的,到那时他也该消气了。”汉王点点头,见蒙禹的事,就这么暂时作罢了。 送走了汉王,杜宇便来到了蒙禹的小院,两人见面,自是分外欢喜,杜宇为了不提蒙禹被夺了举人身份的事,一直开心的说着他到草原之后的见闻,蒙禹也听得更外仔细,他这边也听到了北元彻底覆亡的消息,可毕竟没有杜宇这个亲历者知道的详细。 听完之后,蒙禹点点头道:“这鬼力赤倒真是雷厉风行,手段也堪称狠辣,可惜,他却埋下了重大的祸患。”杜宇好奇的问道:“这又是怎么说?”蒙禹点着桌子说道:“他将北元皇帝覆灭自己来做这个大汗,本意是不想再有傀儡夺权的事发生,可他却忽略了,这大草原已经习惯了被黄金家族掌控,他这个费黄金家族身份的人做下如此大事,这一下他就犯了众怒,成了众矢之的,而且,那阿鲁台如何会甘心一直臣服,若是他处理不好,我看接下来就是他要面临灾祸了。” 杜宇有些不解的说道:“不会吧,我看这鬼力赤完全就是奸雄曹操一般的人物,这些他会想不到?”蒙禹微微摇摇头道:“权力的诱惑是巨大的,就算明知有风险,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放在眼前,也没有几个人忍得住,而且他应该也是个很自负的人,觉得没人能在他的掌控之下翻了天去。这自古以来,多少人都是这么明知故犯的丢了性命的。” 杜宇点点头道:“这倒是,这些大人物的心思,我们也猜不透。而且,一个个的其实也真的很有趣,我今日来看你的路上还顺道救了那汉王朱高煦一命,哦,就是真定城外遇到的那个高阳郡王,你是不知道啊,他居然反过来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做朋友,还带我去了一个路边的小馆子里喝酒聊天,最重要的是,他还说会全力支持我建立天狼帮,蒙先生你看这是不是大好事啊?” 蒙禹听罢,心中却一时有些苦涩,这朱高煦对于他和马子同来说,真是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这人不但毁了他们精心设计的浦口伏击战,让保住南京的构想成了泡影,还险些毁了他们的救人计划,估计现在马子同肯定已经视其为必杀的仇人了,可没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杜宇却和他成了知己朋友,这不得不说是天意弄人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70 第七十节 落榜 看着杜宇一脸兴奋的样子,蒙禹也觉得这对于杜宇来说确实是好事,当初也是自己劝他在南京城易主之后必须找一个新的靠山,而对于杜宇来说,能找到汉王朱高煦做靠山,那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就是蒙禹和马子同最大的不一样。因为在蒙禹的心里,对于朱棣和朱高煦他们的仇恨并没有太深,毕竟自己的师父一家他都已经救出去了,而且,沈轻候离开南京之前也告诉他,所有人都已经安全的送到了安南王国,交到了当地的黎氏大族那里安顿好了。 所有人都改换了姓名,马子同则天天在教授铁钺学习和武功,黄观的两个女儿黄岚、黄汖和方孝孺的两个女儿方于飞、方于之也都开始跟着学,估计等方德宗、练珍和黄夫人的孩子出生长大后,他都会一并悉心教授,对于这一点,蒙禹是极其放心的,马子同不但武功很高,这才学也不比自己差。 只是沈轻候还告诉蒙禹,黄观脱困后一直郁郁寡欢,特别是听说所有前朝忠臣都被杀了,自己的家族也都被杀光了之后,黄观就更是沉默寡言,虽然黄夫人翁氏一直劝慰,但似乎成效不大,而且黄观跳水的地方水流实在太急,救起他颇费了些周折,以至于他呛了水,一直咳嗽不止,似乎是落下了病根。 这才是让蒙禹最担心的,一旦这身体的疾病加上心情的抑郁,又在那样完全陌生的地方,人很快就会垮掉的,只希望师母翁氏能顺利的生产吧,如果能生下一个男孩,那师父可能就会重新燃起希望,否则的话,师父这样的状况很可能会早早就郁郁而终啊! 杜宇看蒙禹都已经想得入神了,似乎根本没在听自己讲话,只好喊了他两声道:“蒙先生,蒙先生,你在想什么呢?”蒙禹一看自己居然走神了,只好尴尬的笑笑说道:“我在想我的师父和师母他们,听说师父身体很不好,我有些担心。” 杜宇点点头道:“那倒是,毕竟是遭逢了大变,又离乡背井远赴异域,这搁谁身上都不会好受。你不会是也想跟过去照顾他们吧?”蒙禹笑笑道:“本来是有这个想法的,可方大哥告诉我,有个姓洛的通缉犯样子很像我,我如果动身前去,很可能反倒把他们的藏身之处给暴露了,我还是留下来对他们更安全些。” 杜宇点点头,蒙禹并没有把马子同的事说出来,也没有说自己曾化名小洛参加了浦口战役,这到不是信不过杜宇,只是这样的灭门大罪,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于是蒙禹岔开话题说道:“杜大哥,我要回老家凤翔去重新参加秋闱乡试,可能要离开几个月,这段时间你可千万不要着急也不可乱来,虽然你现在有了汉王殿下做助力,但要彻底扳倒李景隆,还是等我回来再从长计议。” 杜宇一看还是提起了这事,只能淡然的说道:“蒙先生只管放心就是,我不会乱来的,就在这南京城好吃好喝的玩几个月等你回来就是,这次帮李景隆赚了不少钱,他给我的赏钱也不少,哦,对了,你不是说要买个宅子的嘛,你看上哪里只管说一声,我出钱就是。” 蒙禹感激的说道:“多谢杜大哥了,其实这里挺好住的,街坊四邻也都是好人,还经常送些东西过来,其他地方,哪里会有这么浓的人情味。”杜宇笑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啊,对于别人的事,真是仗义疏财不计后果,可对于自己,还真是苛刻。” 蒙禹笑笑道:“哪有了,我也每天好吃好喝的啊。”杜宇撇撇嘴道:“你看我有钱了都先置办一身行头,你呢,到现在赚了这么多钱,有给自己添置过一件衣裳买过一样物件么?连这写字的笔都舍不得买支贵点的。” 蒙禹笑笑道:“你说的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衣服嘛有两套换洗的足以,再说我已经有这么贵重的折扇和玉佩,还有一匹好马,至于那笔嘛,对于我来说一两银子一支的和十文钱一支的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何必浪费。” 杜宇无奈的笑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到桌上道:“你刚才说的这些物件,全都是别人送你的,所以我想了想,那我这个粗人就送你点有用的东西好了,这是南京城最大的玄武笔庄里最好的老师傅亲手制作的一套大小七支毛笔,你要去考试,如何能没支好笔。” 这是杜宇在听说了蒙禹要重新回去考试以后,送别了汉王又立刻去城了买的。看着这礼物,蒙禹瞬间眼睛就湿润了,将盒子拿过来打开,里面的毛笔全都是制作精良但却绝不奢华,都只是上好的苦竹笔杆。蒙禹一支支的看过之后,努力忍住泪水点点头道:“好,有杜大哥送的好笔,我一定会再考个头名的。” 杜宇又拿出一百两银子道:“我猜你的钱应该都给师父一家去了,如今要回乡赶考,身上哪能没有点钱,这些钱你先拿着用吧,等以后你发达了再还我就是,别说不用,真要把我当朋友,那就收着,反正我现在就是有几个钱烧的,你不要,也是被我吃喝嫖赌去了。” 蒙禹笑笑,也没客气,一并收了道:“你说的也对,万一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输的欠了一屁股债,我还能周济你一二。”杜宇哈哈一笑道:“你要说在别处花光倒还有可能,可如今这赌场里,谁还敢把我赢光了?也不怕我一刀劈了他!” 蒙禹想了想,对杜宇说道:“你若想要建立自己的帮会,就须有自己得力而忠心的属下,这次大清洗,好多前朝大臣家里的护院和将军的亲卫都遭了殃,你若是在外面见到落难的,就想办法收留了,若是能让汉王再设法搭救一些被株连关押的,那你的帮会可就有自己的底子了。” 杜宇一拍大腿道:“妙啊,你说的太好了,我现在手里还有差不多五百两银子,你就直说吧,我该怎么做。”蒙禹拿出一张纸,给他画了个图道:“我去翠屏山的时候,见那山神庙周围的地方不错,山下有农田,山上有林子,人烟却稀少。你去把那一片地方给买下来,再建个简单的庄院,然后救出人就送到那里先做农人自给自足,然后闲暇时操练一下。” 蒙禹画的是一个简单的庄院布局图,杜宇点点头道:“那这里以后也就是我天狼帮的总部了吧。”蒙禹摇摇头道:“不,这里只是前期的据点,以后可以做个堂口,但你的总部,不要设在这里,杜宇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为何?” 蒙禹笑笑道:“你若只是想做个小帮会,那放在这里不错,可你不是要做到和如今的五大帮会一样么?那就不行了,这南京城的天机阁不会放任你在眼皮低下做大,那苏州的焱教也不会任由你壮大。”杜宇眉头一挑道:“你是说那楚天王和那红毛猴子会打压我?” 蒙禹摇摇头道:“这不是他们两人的问题,天机阁和焱教都是大帮会,也不是他们两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就事论事的说,他们既然身在帮中,也必须要为本帮的利益着想,所以,这是帮会之间的事,不是我们几个人之间的事。” 杜宇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那要不我就回燕云去,反正汉王估计也会代替陛下去镇守燕云,有他做靠山,我看谁还敢再打压我,我顶多不去边境触碰燕云商会和天龙商会的势力范围就是。” 蒙禹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还不用着急定下,况且北方也还有个丐帮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实际情况,目前你还是先走稳第一步再说吧。能在我离开的这几个月收罗到百来个能用的好手并训练出来,就算你成功的走出一大步了。” 杜宇拍着胸脯说道:“这个绝对没问题,放心吧。”然后,蒙禹又从桌上拿起一本手札递给他道:“这是我学习了漕帮,燕云商会和天龙商会的治理规则后写下的,我觉得他们这些以生意为主的帮会所用的制度比天机阁可好得不止一点点,你且看看。” 杜宇翻看着蒙禹亲手写下的一条条规则制度,由衷的赞叹道:“哎呀,这写的也太好了,蒙先生还真是有心啊,如今我杜宇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备了,要再做不出一番事业来,也就愧对师父和蒙先生了。你可记住啊,反正不管你以后做多大的官,我天狼帮里永远都有你最高供奉的位置。”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人和人就是如此,不在乎认识的早晚,只在于彼此能不能交心,就像蒙禹和叶随,算是他来南京后最早认识的,而且还帮助他完成了大事,可他们永远也不会成为朋友,只会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而卢方和楚天王,蒙禹和他们算是朋友,偶尔也会交心,但因为并不是同类,所以总有这么一点隔膜,让他们很容易彼此疏远。至于他和马子同,那就更复杂了,马子同有着他无法比拟的身世和经历,但马子同毕竟有着血海深仇在身,虽然彼此惺惺相惜,但只要立场不同,马上就会变成仇人。 唯有这杜宇,大家都看不上他的时候,只有蒙禹一眼看出他才是最可靠也是最无惧无畏的,也从心里信任和认可他,把他当做可以信赖的朋友,最重要的是,他们从骨子里就是同类。所以,他们可以彼此交心,可以彼此之间毫无隔阂的深交,就算有一天真的被对方从背后捅了一刀,心里的第一反应也一定是对方肯定是在为自己好,而最后的结果,也肯定就是这样的。 很多人说这世间唯有爱情是可以生死相许的,其实真不是,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有记载的为爱情殉死的其实不多,但真正的朋友之间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甚至不惜为对方付出生命的,史书中却比比皆是,这就是友情的伟大之处。 就这样,蒙禹辞别了杜宇,骑着马独自踏上了返乡重考的路程,安和想要跟着他,被蒙禹拒绝了,毕竟自己如今只是个穷秀才,还是不要带什么随从了,而且,蒙禹也是真心希望安和能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早点把亲事定下来。 听说安和有钱了,媒婆自然也愿意上门了,可有蒙禹在,安和总是放不开,总是把媒婆给晾着,蒙禹又不是他的长辈,也不好就替他做主了,所以,独自留下他,也许他反倒能赶紧把亲事定了。蒙禹临走的时候也一再交待,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可就要给他操办婚礼了。 ~~~~~~~~~~~~~~~~~ 金秋时节,陕西西安府,对于自己家乡的这个省城,蒙禹其实是有些陌生的,若不是因为考试,他或许一生都不会到这里来,上次来考试也是匆匆来又匆匆走,这次,估计也一样。在他心里,甚至蛮肯定的以为,自己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只可惜,在乡试放榜之日,蒙禹从第一名看到最后一名,却偏偏就是没有他的名字。这让蒙禹惊讶万分,他不是个自负的人,他也想过这次或许就考不了乡试头名了,可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落榜了,他心中的第一反应,便是哪里搞错了。 蒙禹连忙跑到布政使衙门的督学那里询问,又是银子开道,蒙禹顺利的见到了督学,蒙禹恭敬的问道:“督学大人,可是哪里搞错了,晚生是去年的乡试头名,今年怎么会落榜了的?”督学看看他的样子,心中已经了然,无奈的叹了口气。 蒙禹连忙将五两银子奉上:“还请督学大人明示。”督学摇摇头道:“你把银子收回去吧,我哪里还忍心要你的银子,这次你也本该是头名的,可是朝廷里的左都御史陈瑛大人发来了画像,已经明言与此画像之人相像者不得录取,只因你与那画像上的人实在太像了,这才被刷下去的。” 蒙禹惊讶的问道:“那左都御史是都察院的人,怎么能管到科举之事?”督学摇摇头道:“你难道不知道那魔头陈瑛之名?自从他进入都察院,前朝旧臣遭殃不说,降臣也遭殃,连原来不相干的官员也有不少遭殃的,谁还敢得罪他啊!况且这事陛下又未阻止,那各省不就只有照办了。今年因为姓洛和因为长得像而被刷下去的可是有几十人之多啊!” 蒙禹一时愣怔,他是万万没想到,这陈瑛居然这么歹毒的,督学最后劝道:“我看你也就忍了吧,不然真被当成这画像上之人抓了,那可是要抄家灭门的。你还年轻,三年之后再来考便是,想那陈瑛也不至于三年之后还记得此事。” 蒙禹无奈的致谢后辞别了督学,踏上了返回南京的路程,落榜,这个曾经在蒙禹心里觉得绝不可能和自己沾边的事,居然就真的发生在了他身上,他毕竟还年轻,一时也有些惆怅,落寞,无奈,却又哭笑不得,因为那画像上的小洛确实就是他,若不是盛庸极力阻止,他或许已经被陈瑛搜捕入狱了。 那些黄观府上的家仆是认得他的,只要当面一指认,他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蒙禹现在也有些患得患失的在想,当初还真不如和马子同一起逃了呢,至少还可以侍奉师父师母,可以娶大师妹黄岚为妻,这样或许还能让师父早些好起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71 第七十一节 蜕变 意外的落榜,让蒙禹一时有些失意落寞。因为家庭的原因,父亲这个读书人在临死前一再告诉他,只有考科举为官一条路才是他该走的,所以,他之前一心就是想着考试为官,也一直都很顺畅,这其实也是他选择留下而没有和师父一家一起走的原因之一。 对于蒙禹来说,完成父亲的遗愿,既是他这个儿子唯一能做的事,也是他最想做成的事,虽然他有满脑子的其他想法,但最终都为这个目标让道了,以至于最后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这个想法,也觉得他确实应该去考试做官。 甚至,他觉得自己也可以成为第二个六首状元,特别是在认识了恩师黄观后,他这个想法就更坚定了,因为师父告诉过他好几次,在和他年龄相同的时候是远不如他的。得到了上一个六首状元的肯定,自然让他更加信心倍增。 可如今,考乡试居然都落榜了,没有人会关心背后有什么特殊原因,落榜就是落榜,对于科举考试来说,大概是这世间为注重结果的事情之一了,没有人会管你之前是什么天才神童,读书万卷,才高八斗,一旦落榜,你就什么都不是,可哪怕你原先庸碌无闻,只要高中,也就能立刻翻身了。 蒙禹就这么浑浑噩噩的骑着马一路走着,从西安到南京,这两座千年古都之间有两千多里地,蒙禹却整整走了将近三个月,他实在有些怕回到南京面对朋友们问起却只能说自己落榜了。所以一路走走停停,有好山好水就去走一走看一看。 之前他也曾经从家乡凤翔走到安庆,可那时身上没钱,一路靠打鸟捉鱼度日,毫无心事,轻松惬意,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饿肚子。他那一次纯粹就是为了践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出行的,没想到却在安庆府看到宋晟家里找家教,误打误撞的就留下了,一切也就随之改变了。 不管再怎么不愿意,还是要回到南京的,毕竟还有很多事要做,也要去漕帮的暗桩问问师父他们的情况,按时间推算,此时师母应该已经分娩了,消息也差不多该传到南京了。于是,在除夕之前的十二月下旬,蒙禹终于回到了南京城。 可一进小院,安和见了他没问他考的如何,却焦急的迎上前说道:“蒙先生啊,你可算回来了,急死我了。”蒙禹以为是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于是笑笑安慰道:“没事,难得出去一趟,我就是顺道游山玩水了一番而已。” 安和依然焦急的说道:“不是啊,是有人急着要见你,已经派人来了几次,说是你再不去,就见不着了。”蒙禹大惊道:“什么?!是谁要见我?”安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他说道:“来人说是奉了盛庸将军之命,他前天又来了一趟,说你若是再不回来,盛将军就等不到你了。” 蒙禹一听是盛庸,心中一惊,连忙拆开信,却见信纸上只有一句话:盛某静候故人过府一叙。蒙禹脑中轰然作响,连忙问道:“来人可说了是出了什么事?”安和痛心的回道:“那人说,盛将军坚持辞官,让陛下不悦,那魔头陈瑛就不断的上书攻击盛将军心怀怨怼,那曹国公李景隆也落井下石参劾盛将军诽谤陛下。陛下虽然不悦,倒也还未回应,只是盛将军其实早就心怀死志,明年就是陛下的永乐元年了,他也不想活到那个时候,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蒙禹闻言愤恨的说道:“又是这两个该死的人渣!”蒙禹说完,也顾不得浣洗,将马上的行李卸下后就上马出门而去,他不知道盛庸怎么知道他就是小洛,又是怎么找到他住的地方的,他也不在乎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他只是觉得,如果盛将军真是心怀死志不愿意活到永乐元年,那他就真的可能回来晚了。 一路到了盛庸府门前,却是一片萧索清寂的模样,门口连灯笼都没有点,蒙禹心中咯噔一下下,连忙拴好马上前拍门,良久,才有一个家仆来开了门,那人一见蒙禹,立刻一把将他拉进门内关上了门,蒙禹一惊,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就是浦口战役时奉命去陈蠹那里救自己的军令司马! 蒙禹正要发问,那人已经伸手示意道:“嘘,莫说话,这四周都是他们派来的秘谍,快随我来。”蒙禹立刻明白了,盛庸已经被监视了。那人带着蒙禹没有去往正堂或书房,却去往了存放杂物的地窖,将他带进地窖后,那人点上灯,让他稍等,然后就出去了。 等了片刻,地窖的门再次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顺着梯子下来了,蒙禹仔细一看,来人正是一身家仆打扮的盛庸。看来为了不给蒙禹留下后患,盛庸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蒙禹借着灯火仔细看了看盛庸,才半年不见,盛庸已经苍老了十来岁,特别是这一身家仆打扮,更让他显得沧桑落寞。 蒙禹一时哽咽,噙着泪翻身下拜道:“属下参将大将军。”盛庸伸手相扶道:“小洛,快起来吧,我现在只是一介平民,不是什么大将军了。”蒙禹起身后却依然坚定的说道:“不!在属下心里,您永远都是当之无愧的平燕大将军!” 盛庸无奈的笑笑道:“可惜,我这个平燕将军却最终也没能平乱,还活到了现在,难得你没有骂我,也难得你还愿意来见我。”蒙禹欠身道:“大将军千万不要这么说,在听闻你接受了燕王的征召后,我和马子同也很惊讶,可后来听说你去了淮安召回梅殷,我们就明白了。” 盛庸欣慰的说道:“看来我真是没有看错你们,世人大多不明白,只以为我盛庸贪生怕死,可我打了一辈子的仗,难道还不如那些文官?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理该殉国,可魏国公的书信却让我明白,还有些事,是比殉国更重要的。” 蒙禹好奇的问道:“那梅殷真的有自立的打算?”盛庸点点头道:“是,原来我们只是怀疑,并不敢断定,只是觉得他既不战也不降,朝廷调兵不听,燕王借道也不允,颇为蹊跷,后来才发现,他是利用了我们一开始商议的以淮安军固做疑兵诱敌深入的策略,在淮安巩固自己的实权,将属下领军之人全部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就是意图在双方陷入苦战时起兵自立,只是南京城不战而破,也让他始料未及,所以还一直在自立与否间犹疑不定。” 蒙禹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魏国公知道燕王不会再放他离开南京,所以就让大将军以大明天下安稳的大局为重,先接受燕王的招抚,再说服梅殷放弃自立的念头,不让大明再继续陷入内战的泥潭,这才是大将军最该做的事!” 盛庸定定的看着蒙禹,良久才说道:“小洛,你是叫蒙禹吧?”蒙禹躬身道:“是,属下乃凤翔府人士蒙禹,当时存了私心,便用了化名。”盛庸长叹一声道:“那私心就是能在新朝继续高中为官吧?如今落榜了,心情也一定不太好吧。” 蒙禹有些尴尬的说道:“大将军也知道这事了?”各府都将因为画像被刷掉的人员报上来了,朝廷也发了邸报,而我稍微一查,这些被刷掉的人里面先前住在南京的,只有你一人,那我自然就猜到你就是这小洛了,至于要找到你地住所,以我在南京的关系网,并不难。” 蒙禹连忙抱拳道:“不知大将军要见属下,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盛庸点点头道:“我们虽然只相处了半个月,可在我带过的属下里,你们应该是我期望最高的吧,老实说,你们若是能早一年到我军中,或许胜利的就是我们了,可惜,你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势已去。” 盛庸说到这里,再次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才接着说道:“那日我招抚完梅殷回来,刚好遇到那陈瑛拿着黄观家仆供出的画像去找当今皇帝请求全城大索,又听说马子同在南京城中被朱高煦追杀过,我就知道你们可能要遭殃,所以凭着最后的面子极力劝阻当今皇帝放弃了这么做,可没想到,这陈瑛还是不肯放过你,又出了这样的狠招,让你不但失去了举人的功名,还落榜了。” 蒙禹惊讶的说道:“原来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那陈瑛搞的鬼啊!属下听说他也不肯放过大将军,几次三番的参劾大将军,还有那李景隆也落井下石。”盛庸摇摇头道:“这都无妨,反正我也没打算活到新年,我想见你,其实是有事相求。” 蒙禹闻言,也知道盛庸既然心怀死志,那应该是劝不回来了,便也抱拳道:“大将军有事只管吩咐,属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盛庸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意在仕途,我也不会阻拦你,三年后,你再去考就是,可我大明的真正危机,却不在藩王,而在北疆,我记得曾和你们说过,我最想去的战场,也是北疆。” 蒙禹回道:“是的,属下也曾去了一次边境,深知北疆之祸甚于其他。”盛庸点点头道:“难得你也有这样的见识,可平定北疆,不能靠一味的打,还需要一套合理的策略,我是没机会做了,子同过于刚直,也不适合,唯有你,或许能为大明筹划出一套合理的平定北疆的策略,所以,我想见你,就是希望你在行有余力之时,能多想一想这平边良策!” 盛庸说着,便对蒙禹深施一礼。蒙禹连忙下拜还礼道:“大将军无需行此大礼,此事属下记住了,属下也一定会牢记在心,定不负大将军所托。”盛庸再次扶起蒙禹道:“适才接你那司马,也是陕西人,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在见老乡的。” 蒙禹恭敬的回道:“属下记住了。”盛庸悠悠说道:“他叫赵旭,其实也是个读书人,我救了他一次,他便一直跟着我,后来就成了我的军令司马,也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我辞了官,他便也脱了军籍跟着我,宁愿做个家仆,我马上就要不在人世了,到时候也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重新去考功名,做一个为国效力,为民造福的好官。” 蒙禹一看盛庸说的全是别人的事,不由得再度热泪盈眶,由衷的说道:“大将军所说,属下都会牢记在心,可大将军您自己难道就没有什么要交代的?”盛庸微微摇摇头道:“我死了,当今皇帝也就不会再为难我的家人,至于他们能活成什么样子,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你也无须去管。” 蒙禹再度躬身喊道:“大将军······”却已经哽咽难言。盛庸一脸微笑的上前拍拍他的肩道:“小洛,我本也是早就该死的人,比别人多活了半年,已经是愧对他们了,你也无需难过,死对于我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活着反而是痛苦的煎熬啊!” 蒙禹心中当然明白,可也忍不住心中的难受,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盛庸笑笑道:“小洛,你要振作起来啊,也要相信,这世间的路有千万条,这科举考试,只是其中一条,你可以用心的去考,可若是真的天不遂人愿,那也要记住,实在不行就换一条路走好了!” 蒙禹此时哪里有心思去想这些,完全都是对盛庸即将离世的不舍之情,可也还是将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流着泪躬身回道:“属下记住了,属下一定不会自暴自弃的,也一定不会放过李景隆和那魔头陈瑛的。” 盛庸笑笑道:“这我倒是相信的,那两个家伙,哪里会是你的对手。那你就努力吧,我在那边,等着你的好消息!”盛庸擦了擦眼泪诚挚道:“大将军,若有来生,属下只愿早些遇到大将军,还为大将军出谋划策。” 盛庸笑笑道:“黄观收了个好徒弟,我好羡慕啊!”蒙禹心中一动,忽然翻身下拜道:“恩师黄观待我如父子,大将军却教会了我何为大义和为人之道,大将军若不弃,也请收下我这个弟子,请允许我也叫你您一声师父吧!” 盛庸也终于老泪纵横的说到:“好,好啊,能与黄大人有个共同的弟子,也是我的福气,我答应你,收下你这个弟子了。”蒙禹恭恭敬敬的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又深深的喊了一声:“师父!”盛庸流着泪含笑点头道:“诶,好好好,好徒弟,去吧,好好为我大明天下尽一份力吧!” 蒙禹辞别了盛庸,又被赵旭送出了门,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喊盛庸师父,却也是最后一次,三天后,盛庸在家中自杀身亡,朱棣心中大为不悦,却还是下诏抚恤,按侯爵礼节为其下葬。 下葬那日,蒙禹远远的在树林中跪了一日,而一向下雪比较晚的南京城,也在十二月下旬的这一天,飘起了漫天的雪花,似乎也在为这难得的良将送行。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72 第七十二节 恶魔 盛庸将军自尽殉节了,那魔头陈瑛却并没有就此作罢,在他看来,盛庸既然降了却又不愿意做官,又在新年到来之前自杀,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对于陈瑛这样的阴谋家,任何事情都能被他做出文章来。而大明皇帝朱棣对他的纵容,就更是让他有恃无恐。 当初就是这陈瑛在方孝孺和铁弦等人的尸首旁埋伏着人等着看谁来给他们收尸,这才又牵连了廖侯爷家和其他一大批官员,所以在盛庸下葬之时,这魔头也安排了人在四周埋伏,可惜,因为盛庸毕竟已经算是降臣,并没有谁来祭拜,而唯一想来拜祭的徐辉祖却被圈禁在府中不得外出,只能在家里偷偷拜祭。 其他的家仆也在盛庸自杀前都已经遣散了,只有甘愿做家仆的赵旭,一直守在坟前不曾离去,就在蒙禹远远的跪了一日准备离去时,却意外的看到赵旭被刑部的官差抓走了。都察院虽然不能抓人,可在这魔头陈瑛的淫威下,刑部的小官哪里敢忤逆他的意思。 就这样,赵旭就被抓进了刑部大牢。这陈瑛当晚就来审问,想从赵旭嘴里撬出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好让他能够再度立下大功,可惜,赵旭铁骨铮铮,受尽酷刑也咬着牙一言不发。让这陈瑛颇为失望,可他却更加坚信,这人既然如此嘴硬,那就一定是有秘密的。 蒙禹焦急万分,这赵旭是盛庸嘱托自己照顾的,又是自己的老乡,还曾经去陈蠹那里救过自己,这一但被抓进去,就是九死一生啊。不行,必须要想办法救他。蒙禹脑中飞快的想着,终于有了主意,或许,也是时候该把李景隆收拾了。 蒙禹匆匆跑回城去,又急忙找到卢方,此时卢方已经下班,正在屋里休息。一见蒙禹这么着急的找自己,连忙问道:“蒙先生,出了什么事?”卢方毕竟是与同僚合住,说话不便,蒙禹只得说道:“卢大哥,有大事相商,我在小院里等你。” 蒙禹先回了自己的小院,把杜宇给自己的所有证据都准备好,很快,卢方便来了。蒙禹也不废话,直接把他领进屋,把所有东西推到他面前,诚挚的说道:“卢大哥,我之前说过,在合适的时候,会让你立下大功,然后风风光光的调去刑部,如今时候到了,你先看看这些东西。” 卢方好奇的将面前的东西一一展开看过,惊讶的问道:“这都是曹国公李景隆私吞军械火器走私境外的证据?”蒙禹点点头道:“对,这东西,在你我手上,就是废纸,就算给你们大理寺,也用处不大,可唯独给一个人,却能翻了天去。” 卢方连忙问道:“是谁?”蒙禹眼神凌厉的说道:“左都御史,陈瑛!”卢方疑惑的问道:“那魔头陈瑛的名声我也有所耳闻,可如今这曹国公圣眷正隆,又位列百官之首,那陈瑛敢去捋虎须么?”蒙禹微微摇头道:“你不知道,越是这样的大老虎,陈瑛就越想动。” 卢方更加疑惑了:“这又是为何?”蒙禹看看窗外说道:“有些人的心,就像这看不见的黑暗一样,谁在明处他就想吧谁吞噬掉,这李景隆以败军之将的降臣身份,却位列新朝的首位,很多人也是心中有怨言的,我听说李景隆也曾参劾过陈瑛滥用职权,这魔头陈瑛哪里会不记仇的,而且,能将李景隆拉下马,会让很多人开心,对于陈瑛来说,这样的事他一定会去做文章。” 卢方终于明白了,点点头道:“那我该怎么做?”蒙禹小声说道:“我猜想那陈瑛现在应该正在刑部大牢里提审人犯,此时你见他最为方便,所以待会你就去找他,按我教你的话和他说,其实就是去找他做个交易。”卢方好奇的问道:“做什么交易?” 蒙禹终于微微一笑道:“去找他要一个人,再为你谋一个大好前程。”卢方疑惑的问道:“去和这魔头交易,能成?”蒙禹微微摇头道:“这样的人,你若是将这些东西白送他,他一定会觉得是阴谋,可你若是和他讨价还价的做交易,那就准能做成。” 卢方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毕竟蒙禹说的话没错过,可要去和这名声极度恶劣的二品大员左都御史打交道,卢方这心里还是有点发怵的。接下来,蒙禹又给卢方详细分析了陈瑛的性格,又教了老卢方见了陈瑛该怎么说,陈瑛有什么反应他该如何应对,整整两个时辰之后,卢方才信心满满的出发了。 卢方换上差衣来到刑部大牢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子时了,对于蒙禹非常确定陈瑛还在刑部大牢,卢方也有些不置可否。所以,到了刑部大牢的门口,卢方就找了个熟人问道:“兄弟,那左都御史陈瑛大人可是在这刑部大牢里?” 那人惊讶的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那陈大人非要连夜亲自提审今天刚抓来的人犯,这都已经审了两个时辰了。”卢方一看这陈瑛还真在里面,不由得也对蒙禹万分佩服。于是摸出一吊钱塞给这人道:“兄弟,帮帮忙,我想见一见陈大人。” 那人接过钱,疑惑的问道:“带你进去不难,可你要见他作甚?”卢方笑笑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一定不会给兄弟找麻烦的,只会是好事,若是谈成了,我还有重谢。”那人一听,羡慕的说道:“老兄若是能搭上陈大人,一定不要忘了提携兄弟我啊。”卢方笑笑道:“放心,我卢方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么?” 那人带着卢方进了刑部大牢,一直走到最里头的刑房,指指里面道:“听到了么?还在审着呢,要不你就在这先等一下?”卢方抱拳道:“多谢老兄,你先去吧,我自会找合适的机会进去的。”那人也怕惹出麻烦,便转身出去了。 卢方定了定心神,又回想了一下蒙禹教他的话,来到刑房门口大声说道:“小人有要事求见左都御史陈瑛大人。”那陈瑛见赵旭怎么都不开口,正在烦闷,听得外面叫喊,不耐烦的说道:“什么事?本官正在审讯,有事明天再说。” 卢方再次说道:“小人要告知陈大人的,是一件能让陈大人扬眉吐气的事,比审这人犯,有用百倍!”这是蒙禹教他说的,卢方却心里打鼓,和一个二品大员这么说话,真的可以么?不想那陈瑛一听,心中却立刻有了警觉,此时来的人,肯定有问题。 陈瑛微微一笑,就怕没有动静,既然有人送上门来了,那是再好不过了。于是喊道:“让他进来!”狱卒开了门,卢方再次稳了稳心神,迈步走了进去。那陈瑛一看来的只是个差役,也颇为意外,他还在想来的怎么也应该是个官员才对。 卢方走到近前就下拜道:“小人卢方,见过陈大人。”陈瑛嘿嘿一笑:“你是哪里的差役?起来回话。”卢方起来躬身道:“小人目前在大理寺当差。”陈瑛笑笑道:“原来是大理寺的啊,那有什么事要告诉本官的?你且道来。” 卢方再度躬身道:“只因此事过于重大,还请陈大人能单独说话。”陈瑛一想,在这刑部大牢里,还怕什么,那赵旭也受刑不过已经昏迷了,暂时也不能再继续审了,于是一摆手道:“你们先将人犯带出去监押,然后门外候着。”左右领命带了赵旭出去。 看看没人了,卢方努力做出一副市侩的样子道:“陈大人,在小人将此事告知之前,还想请大人能答应小人两个小小的请求。”陈瑛一看对方有所求,也笑笑道:“好,你且说吧,只要你告诉本官的事真的有大用,本官便答应你的请求就是。” 卢方笑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小人其实武功不错,还擅长擒拿缉捕,可在那只负责审理的大理寺里,实在没有用武之地,所以,小人想到刑部的海捕衙门谋个前程,做个一等捕头之类的,还望大人周全。”陈瑛一听卢方是在求利,嘿嘿一笑道:“此事容易,还有何事?” 卢方故作为难的说道:“大人适才审的人犯,乃是小人的故旧,其实他也是个读书人,只是受了盛庸的救命之恩,才甘心做了家仆,在他身上真没有什么值得深挖的东西,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人这朋友,小人今后一定为陈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瑛一听果然是为赵旭来的,心中暗道正好,嘿嘿一笑道:“好,你且说说看吧,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也不难。”卢方欣喜的躬身施礼道:“多谢大人成全。”然后凑上前两步小声说道:“小人要说的,是曹国公李景隆的十恶大罪!” 陈瑛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居然是事关百官之首的李景隆,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而且也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这事太过蹊跷,不会是谁要害自己吧?卢方一看陈瑛的反应和蒙禹预料的一样,立刻接着说道:“陈大人放心,小人就是想谋个前程,而朝中的许多人,似乎也早就对那李景隆心怀怨愤,大人若能振臂一呼扳倒了李景隆,将来在朝中的声誉定将蒸蒸日上啊。” 陈瑛嘿嘿一笑道:“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卢方一看蒙禹连陈瑛的这个反应和问话都料到了,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于是好整以暇的回道:“大人可还记得,在前朝废帝削藩之初,这李景隆抓了哪位王爷回来?” 陈瑛眼中立刻寒芒一现,小声问道:“你是周王殿下的人?”卢方摇头笑笑道:“小人谁的人都不是,小人还等着陈大人赏个前程呢。”听得卢方这么说,陈瑛倒是信了七分了,看来是周王想报当初的一箭之仇啊,推这么个小人物出来,又撇的一干二净,倒的确像是周王的行事作风。 陈瑛点点头道:“好,本官明白了,若是你说的事属实,刚才说的两件事本官都答应你,本官也正好需要刑部里有个能办事的捕头做心腹,你只要好好为本官做事,本官不会亏待你的。”卢方恭敬的施礼道:“那小人就先谢过大人了。” 卢方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放到陈瑛面前。然后又恭敬的退回原位。陈瑛疑惑的打开来一一查看,却越看越开心也越看越心惊,这些证据,若能坐实,那足够李景隆死十次的了。能弄到这些东西,看来卢方背后的人真不简单啊。 陈瑛这样的阴谋家,自然就会往阴谋论的地方去想,他甚至想到了,这根本不是周王一个人的意思,这很可能是一帮大臣的意思,只是由与李景隆仇怨最深的周王出面而已。陈瑛故作轻松的问道问道:“不知周王殿下和哪些大臣走的比较近啊。” 卢方按蒙禹教的回道:“小人听说,前两日里,成国公朱能、刑部尚书郑赐、吏部尚书蹇义、礼部尚书李至刚、给事中张信曾到周王殿下府上宴饮欢聚,至于他们是不是走得比较近,这个小人就不得而知了。”陈瑛一看这卢方答话简直滴水不漏,更加相信了他就是背后有人撑腰的。 陈瑛点点头道:“好,既如此,这些东西本官收了,可如今马上要过年了,不宜操之过急,且等开春了再说,你就回去等着刑部的调令吧,至于你这朋友,就且在这大牢里先过个年,等过完了年本官查实了他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自然会放他回乡去。” 卢方连忙躬身施礼道:“多谢大人!”陈瑛嘿嘿一笑,再次开言道:“不知下次周王殿下府上再有宴饮欢聚,可能让本官也凑凑热闹啊?”卢方面色不改的回道:“王爷和大人们的事,哪里是小人能管得了的,不过若是大人能扳倒了这李景隆,自然就是王爷和各位大人的盟友了。” 蒙禹教给卢方的回话都极其巧妙,既不承认自己和周王有关系,却又都在暗示陈瑛事情的真相。陈瑛自然更加相信了卢方的话,而且也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小人物或许就是前辈们所说的那种小卒过河比车大的人物吧,说不定也是江湖上什么厉害的角色,自己怕是都得罪不起。 于是这魔头反而客气的起身道:“那就一言为定了,以后有什么消息和好事,也还请尊驾多想着本官才是。”卢方一看这二品大员对自己连称呼都改了,原先还在怀疑蒙禹教他的这些含糊其辞的鬼话能不能有用,现在却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其实蒙禹早就知道,对付这样的恶魔,不能用一般的法子,唯有这样的阴谋阳用,才能让恶魔心中自己生出另一套阴谋来,然后才会对眼前的事实深信不疑,而借陈瑛的手对付李景隆,只是第一步,只要陈瑛跨出这第一步,那他自己也就已经入局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73 第七十三节 伤心画不成 大明永乐元年就在这一片灯火辉煌中开始了,整个南京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老百姓们也都从大清洗的恐慌中回复了过来,那毕竟是官家的事,不管杀了多少人,和他们这些小百姓实在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虽然建文帝减免的赋税又重新增加了,但对于老百姓来说,只要日子还过得去,顶多就是发几天牢骚也就过去了。 正月里,南京又下起了雪,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但落在这千年古都之上,却也别有一番韵味。蒙禹从来到南京就想登上金陵城墙去看看,可一直都未能如愿,如今皇帝陛下下诏普天同庆,也解除了此前的宵禁和城禁,出入南京不再需要盘查,蒙禹也终于可以如愿的登上南京城墙。 为了自己这张通缉犯小洛的脸不再引人注意,年纪轻轻的蒙禹就开始留起了胡子,然后又刻意的修了眉毛,并找来药物把脸洗得苍老黑黄了一些,在上元节之后,连安和都有些惊讶的觉得这蒙禹的样子不太一样了,蒙禹这才放心了,看来三年后,就算那画像还在,自己也应该不会再因为这张脸落榜了吧?可这世事难料,谁又说的清呢? 踏着薄薄的积雪,蒙禹迈步登上了南京城墙,历史的沧桑厚重立刻涌上心头,历代文人墨客登临金陵城墙留下的诗词也一首首的出现在了脑海中,可想来想去,蒙禹最后还是悠悠念了一句:“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只因想起了过去的种种往事,想起了在南京城外和恩师黄观的初遇,想起了大将军盛庸落寞的身影,蒙禹念的可谓是情感深挚。话音刚落,就听得旁边有人赞道:“没有到这前人写金陵秋景的诗被先生只摘出后两句来,倒也颇为应这景的,只是不知先生这一片伤心从何而来?” 蒙禹原本沉浸在自己忧伤的思绪中,猛地听得有人和自己说话,也颇为惊讶的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器宇不凡的人正好奇的看着自己,一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有功名有身份的人,为了不惹麻烦,蒙禹连忙施礼道:“多谢先生谬赞,小生只是看着这景致,想起了这世事变迁而已。” 那人却笑笑道:“你这年纪轻轻却故作老态,又满是惆怅心结,看来也是有些故事的人啊。”蒙禹一看自己可以扮老却弄巧成拙,也暗笑自己身在事中,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几乎都忘了这不合理的事情反而更容易让人起疑。 于是连忙再次拜谢道:“小生只是被夺了举人的功名,再考却又落榜了,故而有些患得患失,自暴自弃,多谢先生提点,小生回去之后自会重新振作起来,剃了这胡须,去了这老态。”那人点点头笑笑道:“一次落榜而已,没有什么的,我有个朋友,落榜了两次,最后不也高中一甲了。” 蒙禹再次谢道:“多谢先生开示,小生感激不尽。”那人笑笑道:“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不管是什么事什么人,昨日的就让他留在昨日,我们总得朝前看才是,就算有些讥诮嘲讽,那又如何?我们这班不知羞耻的前朝进士,不也要继续为国效力的么。” 一听这话,蒙禹惊讶万分,前朝进士,那不就是建文帝唯一主持的一次殿试钦点的进士了?听说除了一甲第二名的榜眼王艮等少数几个,其他的大部分都率先投效了朱棣,特别是那个二甲第三的杨荣,更是第一时间在皇宫门外献媚邀功。 蒙禹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生怕说错了话,连忙施礼问道:“不知大人尊讳是?”那人也看出了蒙禹眼神的变化,无奈的笑笑道:“哪有什么尊讳,我就是那个在皇宫门前劝陛下先去拜谒洪武先帝陵寝的杨荣杨勉仁。” 蒙禹一听,心中咯噔一声,居然还真是此人,可看他的相貌气度,怎么也不像是阿谀谄媚之人啊。关于这帮率先投降的建文朝进士,民间非议颇多,还有很多不切实际的谣言,可这样的谣言,偏偏越传越真实,最后还会被好事之人记录下来,几百年后,变成了言之凿凿白纸黑字的史实。 所以蒙禹一直觉得,这些传言多半是不实的,而而且自己当年不是也觉得谁做皇帝没关系,也想着谁坐在大殿上主持殿试对于他来说都一样么?若不是遇到了恩师黄观和马子同,他几乎都不可能去和燕王做对,更不可能成了画像上通缉的小洛。 蒙禹见杨荣说的这么诚恳,也抱拳躬身道:“小生倒是觉得,杨大人做得对。”杨荣没想到蒙禹会这么说,疑惑的问道:“哦?为何?”蒙禹看看远处悠悠说道:“为国尽忠也分几种,像大人的同科榜眼王艮那样宁死不降的是忠臣,像大人这样为了大明天下稳定而尽力的,也是忠臣,其实大人所做的,和盛将军所做的,是一样的事啊!” 听完这话,杨荣终于有些动容了,这件事,世人都在骂他,只有他的几位之交好友杨寓、杨溥、金幼孜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没想到,今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也能懂得,盛庸的事他是知道的,也大概明白了,盛庸之所以没有马上赴死,就是为了不让梅殷自立谋乱而已。 听得蒙禹说他所做的和盛庸是一样的,杨荣感慨的笑笑,眼中泛起了泪光,点点头悠悠说道:“我虽然没有盛将军那么伟大,也没想过殉死,但做那事,确实是不想陛下走错一步而导致祸起萧墙,不管是梅殷还是那些手中有兵的王爷们,可都还在虎视眈眈的,一旦陛下先进皇宫,那他们就都有借口再度兴兵了,那我大明天下,又将乱成一团!可这些事,看得懂的,真的不多啊!” 蒙禹抱拳道:“大人说的是,可别人看得懂看不懂没关系,只要能让我大明天下安宁,国富民强,大人就是对的。”杨荣点点头,赞许的看着蒙禹,却疑惑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落榜的?”蒙禹无奈的笑笑道:“回大人,小生名叫蒙禹,据督学所说,小生落榜只是因为长的像某个被通缉的人而已。” 杨荣点点头道:“怪不得呢,原来是你啊,原先的凤翔头名,陕西头名,这次原本也是陕西头名,却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事落榜了。怪不得你一片伤心惆怅,患得患失的故作老态。这要是我,恐怕也心灰意冷了,可惜我也只是个七品翰林的小小闲官,实在做不了什么。” 蒙禹却摇摇头道:“既然命该如此,小生也不需要大人做什么,大人既得陛下赏识,成为大学士只是早晚的事,大人就做好自己的事,努力让大明天下安康,让陛下少做错事吧。”杨荣更加赞叹道:“似你这样的见识胸襟,才真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啊,这陈瑛着实可恶!” 蒙禹笑笑道:“无妨,小生下次还会去考,到那时,这长相应该就不会再成为阻碍了吧。”杨荣笑笑道:“你和我那朋友杨寓杨士奇倒还真是颇有几分相像,他日你如能进士及第,你们一定会是辉耀大明朝堂的双子星才是。” 蒙禹躬身施礼道:“多谢大人谬赞,小生也渴望早日能与几位大人一同为国尽忠。”杨荣笑笑道:“好,那我们等着你。”辞别了杨荣,蒙禹的心情也好多了,回到小院之后,便重新剃了胡子洗了脸,读书男子四十蓄须为正理,自己还是不要搞的惹人怀疑才是。 接下来,蒙禹就去了杜宇在翠屏山开设的营地,扳倒李景隆,才是他现在的首要大事。此时赵旭已经被那恶魔陈瑛给放了,既然有大鱼在手,而且朱棣也不想再提盛庸的事,这陈瑛也就落得卖个面子给卢方“背后的人”。而蒙禹便将赵旭先安放在了杜宇的营地里,一边读书备考,一边自食其力的养伤。 此时的营地里,已经有了三十多人,大多是汉王救下的原来在南军中和被杀大臣大将有牵连的军人,也有杜宇收留的大臣大将家里的忠仆,对于这些人来说,能逃脱被株连清洗的厄运,还能再有这样一个安稳的地方度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蒙禹带着安和到营地的时候,正是农闲间操练的时候,这些军人和家仆,都早已习惯了有纪律有约束的生活,所以对于杜宇提出的要求,大部分人都表示赞同,而且,杜宇其实也挺能说的,每次来都要讲一番自己创建天狼帮的宏图大志,众人自然也都是信心满满。 此时,赵旭正在带着大家操练,毕竟他曾经做过盛庸的军令司马,在这些人里面他的军职或许不是最高的,但一定是最受尊敬的,他的伤并未好全,但赵旭倔强果敢的性格,却坚持要和大家一起操练,又因他军略最熟,就变成了由他带领大家操练了。 远远的看着这一切,蒙禹由衷的赞叹道:“真羡慕杜宇啊,以前还觉得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这才短短时日,就已经触手可及了,只要等到陈瑛对李景隆动手,这些人就可以立刻突袭南京城里属于李景隆和王易的地下产业,那时就是杜宇的天狼帮崛起之时了。” 安和也羡慕的说道:“是啊,杜宇真是厉害,先生的眼光也真准,一早就看出他比其他人靠谱。”蒙禹笑笑道:“不是我眼光准,是杜宇身上那种劲头就是不一样,这或许也是刀神前辈潜移默化的教给他的吧,别看他们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这骨子里,却是最傲气的。” 安和说道:“是啊,本来我想让预哥这次把慕容宣剑那孩子带来,可预哥说,可能是我们搞错了,那慕容家里并没有人想害他,他老婆也舍不得孩子,就先不带来了,不然送来和他们一起操练,倒是也不错。”蒙禹眉头微皱,虽然觉得有问题,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好多管。 终于看他们操练完了,众人散开休息,蒙禹才走上前去,赵旭一看蒙禹来了,连忙迎上前施礼道:“蒙先生来了啊。”蒙禹笑笑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赵旭回道:“都不碍事了,就是伤疤需要慢慢恢复而已。” 蒙禹笑笑道:“好啊,看到你能振作起来,盛将军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开心的,我也终于是不负盛将军所托。”说起盛庸,赵旭又有些激动的泛起了泪光。蒙禹拍拍他道:“你才二十来岁,未来的时间还长着呢,如今那陈瑛虽然要扳倒李景隆,可这家伙实在太贼了,或许,我们该做点什么,给他烧一把火,让他不得不动。” 赵旭一听,眼中立刻精光一闪,对于能扳倒这个毁了盛将军心血的家伙,他和这帮人也是非常积极的,马上问道:“蒙先生只管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蒙禹笑笑道:“我需要你带几个人,进南京城去做点事情,一则是逼他陈瑛动手,二嘛,也可以检验一下你们的行动能力。” 赵旭点点头道:“好,蒙先生只管吩咐就是,我们一定全力办好,若不是盛将军要我继续去考科举为国效力,其实我也挺想留下来跟着杜大哥的。”蒙禹呵呵一笑道:“没想到这杜宇也这么有吸引力啊,连你都想留下跟着他。” 赵旭笑笑道:“是啊,以前我挺看不惯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的,可后来才发现,这人不可貌相,杜大哥其实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值得信赖,也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坚韧,还有他说的宏图大志,虽然我们就只有这几号人,可每个人却都觉得他说的一定会实现的。” 蒙禹点点头,在这一点上,他是非常认同的,于是,他将需要做的事详细的告知了赵旭,赵旭也反复了问清了细节,然后便去挑选人手着手准备了。蒙禹就是一个耐心的猎人,终于要对李景隆出手了。 两人从最开始的安和葬父引发的私怨,到发现李景隆通敌叛国的公仇,再到最后这李景隆打开南京城门毁了恩师的心血,让一众建文忠臣死于非命的深仇大恨,对于蒙禹来说,李景隆,必须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而对于即将发生的这一切,如今正在朝堂之上位居百官之首,圣眷正隆又春风得意的曹国公李景隆,还浑然不知自己大祸就要临头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74 第七十四节 倒李同盟 大明永乐元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比以往都早一些,在正月底,天气便已经晴朗了,春江水暖,柳绿花红,出外踏青的人也格外的多了起来。栖霞山桃花林的桃花也开了,游人自然更多,而许多游人来到栖霞山,却意外的看到有人在操练,而且还对战的十分刚猛,众人都十分好奇。 好事之人想凑近看看,却被恶狠狠的推开道:“看什么看,这里是曹国公的地盘,我们可是曹国公府里的死士,不想惹事就赶紧走。”游客们自然不敢惹事,连忙走开,但很多人却记住了这一幕,这南京城的遍地的官员,这些人里,自然或多或少都会和朝中官员有关系。。 接着,南京城里的茶楼酒肆中,也不断的有人在四处散布消息:“哎,听说没有,那曹国公李景隆在栖霞山置了庄院,还豢养了很多死士!”“是啊,我去栖霞山踏青的时候还亲眼看见了,那些死士可不得了,操练的那叫一个认真啊!” 立刻便有人围上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曹国公不是率先投降的吗,如今靠着出卖主子的大功位极人臣了,他还想怎么样?”先前说话的人便回道:“这人心哪有知足的?谁不想再往上一步啊,而且我听说,这曹国公的身世似乎不简单啊。”众人一听更加来了兴致:“哎,快说说,怎么个不简单了?” 那人刚要说话,张了嘴却又连忙摇摇头道:“说不得说不得,说出来可就是大罪啊!你们还是不要害我了!”说罢这两人起身便走了,众人得不到答案,心痒如猫抓之下,自然是凑在一起瞎胡乱的讨论了起来,而其他亲眼见过栖霞山下死士操练的人也少不得立刻出来作证以显示他比别人厉害。 就这样,十天之后,关于曹国公李景隆的各种大道小道消息便在南京城里便传开了,这些消息里真真假假,纷乱得很,有些是一开始散布的,有些众人臆测附会的,最重要的事,流言这事最大的特点就是,传着传着就面目全非了。 到最后,南京城里已经在传李景隆想要谋反,而且已经积蓄了几十万大军,还说李景隆是明教所立的大宋皇帝韩林儿的私生子,如今想复国夺位,更有甚者,甚至传说李景隆是故意把六十万大军葬送的,就是为了削弱大明的实力。 当然,那些出现在栖霞山中操练的人,自然就是蒙禹安排的,而散布消息的人,也是赵旭亲自带领分派的,可这只是第一步而已,要扳倒李景隆,还远远不够。必须如卢方告诉陈瑛的那样,让这个本不存在的倒李同盟真的生发出来。 于是紧接着,周王府里的管事出门采办东西的时候,因为小事和某人起了口角,却被一帮家仆打扮的人狠揍了一顿,他表明了身份之后,反而被打的更惨,这些人还告诉他,以后再敢惹曹国公府里的人就打断他的腿,若是再见着曹国公府里的人最好绕着走。 这还没完,以后的半个月里,成国公朱能,刑部尚书郑赐,吏部尚书蹇义,礼部尚书李至刚等大臣的府中人也受到了辱骂殴打,这这些人全都是自称是曹国公李景隆的家仆。一时间南京城力就炸锅了,这李景隆难道真事要凌驾于百官之上,让所有人都要怕他三分么? 这时候,已经调任刑部的一等捕头卢方接到了左都御史陈瑛的口信,连忙来到了他的面前,这陈瑛眉头紧皱的说道:“卢捕头,你给本官说说吧,最近这关于曹国公的动静是怎么回事?”卢方笑笑道:“大人其实心里是明白的,有人想要动他了,自然就要先造势,只要这势头一造起来,大人便有了出手的借口。” 陈瑛疑惑的问道:“可那李景隆不是蠢货,那豢养死士也好,欺压其他大臣府里的人也罢,都做得太明显了,他完全可以否认啊!”卢方好整以暇的笑笑道:“那是,这些都只是为了给大人出手做的铺垫而已,有了这些由头,大人出手,自然也就顺当了。” 陈瑛更加疑惑的问道:“你是说,几位王爷和大人做这些都是在为本官铺路?”卢方笑笑道:“正是,如今这倒李同盟里,个个都与那李景隆有过直接冲突,只有大人,既没有与他结怨,又深得陛下信任,还有着铁腕锄奸的名头,自然是由大人出首最为合适。” 陈瑛皱眉道:“可陛下对李景隆极其宠溺,单凭本官一个人,如何能成?”卢方躬身道:“大人放心,既然是倒李同盟,自然不会让大人一个人冲杀,大人主要负责出首,再将这些证据在合适的时候分批交给陛下,那其他王爷和大人们自然会跟上的。” 陈瑛点点头,既然几个王爷和大臣府里的人都参与了配合演戏,这也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些人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可他却不知道,这些人府里的人可不是在配合演戏,而是真的被人欺负被人暴揍了,这些人回去找主人一哭诉,这些王爷大臣们哪个不是一肚子的火,只要真有人带头弹劾,那他们肯定是不会介意参上一本的。这也是蒙禹早就料到的结果。 ~~~~~~~~~~~~~~~~~~~~~~~~~~~~~~~~~~ 这些可怕消息,李景隆自然也是知道了,他惊怒万分的把家里的家仆都审问了一遍,可谁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外面给他惹了祸。他又把妻弟王易叫来询问,王易更是大呼冤枉,他赌场里的护卫虽然嚣张跋扈,但也不敢去欺负王爷府里的人啊。 至于栖霞山里有死士在操练,这就更不可能了,那栖霞山里的桃花山庄,就只有十来个家丁仆役,一个个懒的出奇,哪里会去操练的。李景隆更加惊愕,又把自己的国公府护卫询问了一遍,这些都是有军职在身的人,自然更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一下,李景隆彻底懵了,疑惑的看向妻弟王易道:“暗道是有人故意要害我?”王易也疑惑的问道:“会是谁要害姐夫啊?”李景隆眉头紧皱的说道:“最大的可能就是徐辉祖,可他被圈禁在家里,连每日见了谁都有人记着,要做这些事不太可能啊!” 王易连忙问道:“难道是他儿子徐钦?或者是徐增寿的儿子徐景昌?”李景隆点点头道:“如果是徐辉祖授意让这两个小崽子去办,倒是有可能。你去查查看,最近这两小崽子都干了什么。”王易领命后却又问道:“那如果不是徐家干的呢?” 李景隆也皱眉说道:“除了徐家,还能调动军士去冒充死士训练的也没几个人,除非是那周王朱橚,他的王府护卫也能做成,你也去查一查他的王府护卫最近可有调动出城过,再想办法买通两个徐家和周王府里的人,一定要搞到实情。” 王易领命而去,到了晚上,王易探听清楚之后又找到李景隆回复:“姐夫,我已经买通人问过了,最近徐家的两个小崽子也没有出过府,都被徐辉祖严加管束着读书习武,还有周王府里的护卫,上元节后也都没有没有大批出府过,这事似乎和这两家都没有关系。” 这下李景隆也惊讶莫名了,大惑不解的说道:“除了他们两,我就没有什么仇人了啊,还有谁会下这么大的本钱来搞我?”王易想了想,犹疑的说道:“姐夫,我今天还打听到,成国公朱能最近经常到周王府里,而且一呆就是半天,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这李景隆自以为是的点点头道:“那就对了,原来如此,由周王授意,成国公动手,那成国公仗着是陛下的心腹功臣,那国公府护卫可是无需军令就能随便调动出城的。”王易惊讶的问道:“姐夫你是何时得罪这成国公了?” 李景隆阴阴一笑道:“我哪里得罪他了,无非是占了他这大功臣百官之首的位置罢了,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倒也确实是不共戴天的大仇。”王易担忧的问道:“如果是周王和成国公要对付姐夫,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景隆嘿嘿一笑道:“你姐夫我既然能做到左右逢源深得圣宠,那自然也不是随意任人摆弄的,我自然会让他也吃点苦头,知难而退的。”王易点点头道:“姐夫还是不要和他们撕破脸吧,毕竟我们的产业都在暗处,要是把他们惹急了,损失大的还是我们。” 李景隆点点头道:“放心,我心里自有分寸,那成国公朱能毕竟年轻,祖上也只是小小的千户,他却三十二岁便位居一等公,这年轻气盛总是难免的,我只需在陛下面前多说说他年轻的好处,陛下自然就会训斥于他。”王易不解的问道:“怎么姐夫帮他说好话陛下反而要训斥他?” 李景隆笑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有时候,直接说人的坏话和罪状没有用,反而你将它的优势故意摘出来夸一夸,再将他犯的错也附和上优势夸上一夸,却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特别是在陛下那里就更是如此了。”王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翠屏山的庄院里,赵旭向蒙禹交令,杜宇也难得抽空过来聚一聚,听着赵旭诉说成效,杜宇不住的称赞道:“妙啊,妙啊,这回就算原先没有这倒李同盟,如今也会形成了。”赵旭笑笑道:“是啊,我们也向几位大臣的家人们诉述了其他大人有结盟的意思,我看他们很快就要真的去周王府里聚会了。” 蒙禹笑笑道:“做的不错,整个行动堪称完美,杜大哥,你这天狼帮,已经基本成型了,恭喜恭喜啊!”杜宇哈哈一笑道:“同喜同喜,这可都是你这供奉的功劳,我就是跑跑腿而已。”蒙禹笑笑道:“不过这事还不会这么快有结果,杜大哥还得再等等,也正好再加紧壮大些势力。” 杜宇疑惑的说道:“这都还扳不倒他?”蒙禹自然不能把李景隆的身世之谜说出去,只能含糊的说道:“这李景隆在讨主子欢心上可是有一手的,这一次,他顶多是遭到申斥禁足一阵罢了,所以,这事要想做成,还得在他弟弟身上做些文章。” 赵旭一听,立马说道:“你是说李增枝那草包啊,那家伙比李景隆还不如,却偏偏有个好出身,如今更是因为亲手打开金川门的功劳被封为前军府左都督的高职,那家伙早先在军中就又贪婪又怕死,如今大权在握,肯定更贪。” 蒙禹点点头道:“正是,南京城易主之后,李景隆大为收敛,不轨之事几乎没有了,所以我们只能出此下策的给他落下些罪名,可这李增枝不一样,他如今受命去荆州整肃军备,不借机大贪特贪才怪,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李增枝贪赃枉法的实据,然后做成与李景隆图谋不轨相关的证据交给陈瑛或其他大人,只要再有这个,那他们这兄弟俩,就翻不了身了。” 赵旭点点头道:“明白了,蒙先生是想把证据做成李增枝大量贪墨是为了给李景隆谋逆提供经济支援是吧?”蒙禹点点头笑笑道:“正是。”杜宇看看他们两,撇撇嘴道:“你们读书人还真是可怕,都说黑道绿林杀人越货坏,可你们读书人要是坏起来,我看就要血流成河了。” 蒙禹嘿嘿一笑道:“这话倒是不假,想当年那黄巢也是落第的秀才,确实也是让大唐上下死伤叠籍的,可杜大哥也须知,要对付坏人,你就必须比他更坏,有时候,也需要用些比坏人更阴狠,更下作的手段,否则你怎么能对付得了坏人啊?我记得恩师曾经说过,你若是对坏人仁慈,那就是对好人残忍啊!” 杜宇和赵旭都点点头,在跟着蒙禹斗李景隆的这些时日里,赵旭也学到了很多做事的方法和行事的法则,最重要的是学会了面对棘手的问题如何动脑子去解决,如何在不可能中无中生有出办法来,这也为他今后的为官之道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75 第七十五节 朝堂上的意外 二月下旬的一天,左都御史陈瑛登门求见周王朱橚,却吃了闭门羹,周王让人回复他,自己现在处境尴尬,不方便单独见他,这可把陈瑛给气坏了,几个国公、尚书都能见,就他这个左都御史不能见,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这件事,安排在周王府门外的哨探第一时间报告了蒙禹,蒙禹一看事发意外,连忙找到卢方,要他去见陈瑛,该说什么也教给了他。卢方在和这陈瑛打了几次交道之后,也不再怵他了,大摇大摆的到他府上求见。 这陈瑛正在气头上,一见卢方来了,立刻劈头盖脸的呵斥道:“你们是不是也太不把本官当回事了?我也是堂堂二品大员,居然登门求见还被拒,说什么处境尴尬,本官现在才是尴尬得很!”卢方好整以暇的说道:“大人,您确实不该去啊。” 陈瑛一听卢方还敢回嘴,气得大骂道:“你说什么?!你一个不入流的小吏也敢教训我?”卢方笑笑道:“大人息怒,小的哪里敢教训您,只是就事论事的说,您现在去,确实不合适。”那陈瑛气急反笑道:“好好好,你倒给本官说说,为何不合适?” 卢方躬身道:“大人即将出首参劾那曹国公,几位王爷和大臣们也在着手准备,若是大人和他们没有任何瓜葛,这事就是朝堂上的公案,陛下也不会说什么,可大人和王爷一旦有了私交再出首参劾,这便有了结党谋私的嫌疑,陛下的疑心重,大人也是知道的,曹国公只需将此事一说,那几位王爷和大人们的苦心,就白费了。” 陈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卢方,这小小的捕头,说话也太大胆了,这些他也不是没想过,可陈瑛一向谨慎,他也自知得罪了很多人,很怕这是别人在给他下套,所以去求见周王,只是为了求个心安而已,他这左都御史才做了几个月,可还没过够官瘾的。 如今听得卢方这么说,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是糊涂了,可他还是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可那成国公和几位尚书就不需要避嫌么?”卢方依然笑笑道:“那不一样,在陛下眼里,大人您是孤臣,其他几位大人可不是,他们只是陛下眼中的能臣,所以,能臣可以有朋党,孤臣却不行,陛下一旦发现大人有了过多的私交和串谋,那大人的荣宠,也就快到头了。” 这一番话,说得陈瑛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好险,对啊,朱棣之所以用他信他,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怕,任何人都敢得罪,就算背上魔头的名声也在所不惜,一心就是想为皇帝尽忠,这也是他得罪了这么多人,官位却不降反升的缘故。 许多大臣本就对他直接从前朝小官直升为三品的左副都御史不满,才短短几个月,皇帝案头参劾他的折子有几十本,可皇帝不但不处罚他,还把他升了一级,把那个副字去掉了,成了都察院二品大员的左都御史,这一切,都是因为朱棣需要他这个孤独的魔头去帮他做事啊。 陈瑛心中暗惊,面色沉郁的看看卢方道:“这些话,究竟是谁教你说的?”卢方躬身道:“大人无需管这些话是谁说的,只需要知道这都是为大人好就行。而且有些事,是不可能几头都占的。”陈瑛再次心中一怔。 他之前所整的,大多都是前朝不降的忠臣和与他们关联较大的人,其他人再不满,可只要皇帝高兴,他们也没办法。但这曹国公李景隆毕竟圣眷正隆,陈瑛也在心里犹疑到底要不要去碰这个大老虎,毕竟这很容易引起皇帝的不满,他是魔头不假,却也不是见谁整谁的,他只整对自己没有威胁只有好处的。 如今这曹国公李景隆却有些两难,对付他,可以大大改观朝臣对自己的敌对,也有可能在皇帝那里再立一功,可万一赌错了,自己前面的努力很可能就白费了,一旦被皇帝厌恶,那自己就要坠入深渊了,所以他思虑了多日,犹疑不决之下才想去求见周王。 如今,卢方的话就是在提醒他,机会就这一次,是重新获得百官的认可,还是凭着皇帝的宠信继续与百官敌对,这其中的厉害他是知道的,皇帝的圣宠不会一直如此,等前朝的旧臣收拾的差不多了,那他也就该歇了。 想到这里,陈瑛再度缓和了面容,微笑的点点头道:“好,本官明白了。”卢方再次躬身说道:“还有一句话,希望大人明白,对付这曹国公,不要指望一朝一夕就成事,这可能是要耗费些时日的,那些证据,也没有必要一次都交上去。”陈瑛点点头道:“嗯,本官心里有数了。” 卢方走后,陈瑛终于下了决心,开始伏案写奏章,这陈瑛人虽然坏,可他的书法却是有名的好字,一份奏章写的是飘逸灵秀。这朱棣虽然自己不喜欢读书写字,可他还偏偏就喜欢有学问的人和字写的好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在当初那么多写信给他的官员里,他一下就牢牢的记住了陈瑛的缘故。 三月初,陈瑛便在早朝时当殿弹劾李景隆,却只是以开春以后的京城流言和百姓见闻为据,参李景隆行为不端,导致京城民议汹汹,有损朝廷声誉。他这一下很聪明,知道不可能一下子扳倒李景隆,就先从民意入手,京城留言满天飞,这可是不争的事实,朱棣不可能不知道,李景隆也无法辩解。 果然,这朱棣本就被连日来内卫上奏的流言搞的心烦意乱,他自从知道了李景隆的身世之后,也是哭笑不得,加上李景隆又有开城门避免了大战的功劳在身,也就尽量的优待于他,可这京城的流言却忽然全是关于他的,只是却意外的传成了他是韩林儿的私生子,朱棣很是恼火,这要是有好事之人再瞎猜一点,这不就将让皇家的声誉尽毁了么。 他也派内卫私下详查,可得到的结果却是李景隆没有私养死士,也有什么不轨行为,除了那些见不得光的赌场妓院让妻弟在打理,其他并无什么太过头的事情。此时听得陈瑛如实上奏参劾,朱棣也不能在佯装不知或是像建文帝一样装作没听见。 朱棣看看低头不语的李景隆,也有些愠怒的说道:“曹国公,近来京城的流言朕也有耳闻了,你可有什么要对朕解释的?”李景隆连忙下拜道:“陛下明鉴,这些留言实在与臣没有半点关系,臣也不知道这些流言是从何处而来的。” 陈瑛立刻接口道:“陛下,这京城中有数百人亲眼目睹了栖霞山中有死士在操练,而那些死士也亲口承认确系曹国公府上的人,臣派人查过,这些人证所说一致,其中还不乏朝臣的亲属,想来断不会有这么多人一起栽赃诬赖于曹国公吧。” 这李景隆连忙辩解道:“陛下,臣实在是冤枉啊,臣的妻弟确实在那栖霞山中有一处庄院,可臣也只是偶尔前去,庄院里仆役不过十数人,且没有一个身怀武功的啊!”陈瑛再次说道:“那庄院中的仆役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死士,可这么多人的证言,曹国公总不能当作没有吧?” 这李景隆也有些火了,直起身说道:“陈大人,你为何就盯着我的栖霞山,我近日来也派人查了,那翠屏山中无端多出一处庄院,里面几十人每日操练,那又是谁豢养的死士?你怎么不查查那背后的人是谁。”本来一心看戏的汉王朱高煦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这翠屏山中不就是杜宇搞的天狼帮么?怎么这李景隆一下子扯到自己头上来了? 就在朱棣正要发问前,汉王朱高煦已经厉声呵斥道:“曹国公休要胡乱攀扯,那翠屏山中乃是本王的一个朋友在开垦荒地,只是里面有几个军中退伍的老兵,闲来无事便效法屯垦军操练一番,哪里是什么死士?又哪里来什么背后的人,曹国公这意思,那私养死士的其实便是本王不成?” 汉王突然跳出来,不但李景隆大吃一惊,连陈瑛都懵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事的主力居然是这位脾气火爆又战功赫赫的小王爷,那这李景隆不是自己找死么?其他大臣们原先还在好奇怎么陈瑛会突然向李景隆发难,此时一看汉王被攀扯出来,也都惊讶不已。 那一旁的胖世子朱高炽早就觉得这些天的京城流言颇为蹊跷,此时一看李景隆在攀扯汉王,也生怕有人说这是他在授意李景隆陷害汉王让父皇不满,预示连忙出班奏道:“父皇,儿臣也相信二弟不会做什么私养死士的事,曹国公此话确实欠妥。” 这一下,朝堂之上彻底热闹了,世子忙着和李景隆撇清关系,那大家就无需再客气了,陈瑛心中简直兴奋得无与伦比,他心中想着,好你个卢方,一直用周王做幌子,原来汉王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啊,这可是实权亲王,比周王那闲散亲王可是不知道强多少倍的。 陈瑛才管他实情如何,立刻瞎编道:“陛下,诚如曹国公所言,臣也派人去查过那翠屏山的农庄,里面的人的确只是在开垦荒地,人员多为无家可归的流民,也有受伤退伍的老兵,那里没有岗哨,也没有关闭大门,所有人均可随意出入停留,并没有什么隐藏,更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皇帝朱棣本来也觉得这就是李景隆行为不检得罪了人所致,他也万万没想到其中会牵扯到自己的儿子,疑心一起,心中也颇为玩味,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可他也的确很喜欢这个次子,再说了,就算这个次子有什么野心,也不至于现在就私养死士啊,真要用,他那些骑兵属下可不比什么死士好用多了? 而最郁闷的莫过于李景隆了,他也派人去查了,可怎么也查不出那里的人有什么背景,只查到了一个赵旭曾经是盛庸的军令司马,于是他想当然的想到,这应该是哪个前朝旧臣用来收买人心恩养死士的,这才当庭攀扯出来,可万万没想到,这背后的人居然是汉王朱高煦! 李景隆自然明白,自己不管什么身世,都不可能比得过人家亲父子,满口苦涩之下,只能连忙说道:“陛下明鉴,臣从未说过那翠屏山有人豢养死士,臣只是想提醒陈大人,不要什么事都往坏处想,臣是有很多仇人,他们也会想尽办法陷害臣,可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啊!” 陈瑛还未回话,就见刑部尚书郑赐出班说道:“曹国公此言差矣,陈大人身为左都御史,身兼的就是监察百官的职责,如今这京城流言都传到我家里了,难道陈大人不该去查么?曹国公也该想想自己有什么行为不检之处,不要什么事都推到陛下身上。” 一见“倒李同盟”里的人终于站出来为自己说话了,陈瑛的心中也彻底安心了,也想当然的认为果然如此,只要自己出首,其他人自会站在自己一边,而他们没有任何私交,自然不可能是串谋的。看来自己之前真的事多虑了啊! 果然,朱棣也有些头晕了,今日这朝堂之上的事,他也有些看不懂了,不管是陈瑛的发难,李景隆的攀扯,汉王和太子的反应,还有郑赐居然会替陈瑛说话,这太匪夷所思了,这已经不是他所熟知一切的朝堂了,这让掌控欲极强的朱棣大为恼火。 朱棣恼怒的一拍书案呵斥:“曹国公,诚如郑尚书所言,朕知道你有大功,可这朝堂里也都是朕的功臣,谁会因此跟你过不去的?我看你还是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错失吧,不要再越走越错了!”李景隆辩无可辩,只能拜伏于地道:“臣谢陛下教诲,臣知错了!” 朱棣再看看两个儿子,如今还没下定决心立谁为太子,可他确实很想废掉燕王世子,改立朱高煦为太子,于是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就不要再掺和这些事了,世子就好好在府中跟着师父读书习政吧,汉王不是想替朕镇守燕云边关么?朕准了,你也准备准备就去赴任吧,不要留在这京城里生事了。” 满朝大臣对于册立了皇后却不册立太子本就还在心中犹疑,此时一听朱棣这做法,分明就是处罚毫不相干的世子禁足府中,却把军权交给了有豢养死士嫌疑的汉王,这厚此薄彼也太明显了,再蠢的人也看出来了,皇帝意属汉王。 这陈瑛简直就要乐疯了,原来自己无意中结好了未来的储君啊,那自己这官运可就长久了。汉王自然也是开心不已,本来还怕父皇追查翠屏山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没想到父皇不但没有责罚,还把请求的几次的燕云边境防务重任交给自己了。 二人都连忙下跪道:“儿臣领旨谢恩。”看着这一幕,朝堂之上的文武也开始动了心思,从这一刻起,大明永乐朝堂的二子争位,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76 第七十六节 金虎帮 大有收获满心欢喜的陈瑛下朝之后便赏赐了卢方,而且颇为意味深长的说道:“卢捕头真是深藏不露啊,以后有什么内情,还希望能提前知会本官一声,本官一定不会亏待于你的。”卢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按照蒙禹教他的,只需故作高深就是。 于是卢方连忙施礼道:“陈大人太客气了,小的哪里知道什么内情,都是别人吩咐什么,小的就做什么罢了,以后也还要陈大人多多提携才是。”卢方越是这样说,陈瑛越是深信不疑的觉得卢方一定是背后有大人物的。 离开陈瑛后,卢方也连忙找人问清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后便去告知了蒙禹。知悉了朝堂上的一切,蒙禹只是笑笑道:“卢大哥对付这魔头如今真是游刃有余了啊。”卢方笑笑道:“还不都是蒙先生教的好,那接下来,还要他做什么?” 蒙禹摇摇头道:“暂时不用他了,先让他歇一歇吧,他既已出首,也该别人出头了。”蒙禹说着,又把一份信函交给卢方道:“辛苦卢大哥走一趟,把这个送到周王府里,就说是左都御史陈瑛大人的心意。”卢方疑惑的接过来揣好道:“蒙先生这样左右摆布,不怕他们对证?” 蒙禹笑笑道:“多半是不会的,这些人都不会傻到去求证的,就算真的对证也不怕,只会让他们更加惊疑而已。”卢方笑笑道:“那倒是,那陈瑛一直觉得是什么大人物在操控这事,无论无何也不会想到操控这一切的其实是无权无势的蒙先生。” 蒙禹笑笑道:“那也是凑巧,若是没有杜大哥的天狼帮和背后的汉王,这事还真没有这般容易。”卢方惊讶的问道:“原来这背后的人真是汉王殿下?”蒙禹微微摇头道:“也只是借用了他一下而已,杜大哥曾救过他的命,那翠屏山的庄院,也是在汉王支持下搞起来的,汉王殿下可没有少出钱出力,自然容不得李景隆攀扯。” 卢方还是疑惑的问道:“蒙先生是算准了李景隆会攀扯到翠屏山?”蒙禹回道:“多半会吧,出了这样的事,他不可能不查,翠屏山的庄院又不是隐形的,他自然能查到,这也是我为何让他们无需做任何防备,随便人探查,随便参观出入。” 卢方由衷的赞道:“妙啊,越是如此,越发会让此事扑朔迷离,这李景隆也是万万没想到扯出汉王来,而只要汉王被扯上,那世子殿下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两个儿子都被扯出来了,那陛下就只能责罚李景隆了,这真是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啊。” 蒙禹点点头道:“一切还算顺利,就看周王这道参劾的奏章上去,陛下什么反应了。”卢方拿了信函,当天就以陈瑛的名义送到了周王府上。周王疑惑的打看一看,更是惊讶,这里面是李景隆在建文朝时贪污受贿买卖军中官爵的证据,他和李景隆有仇先要报复他,却一直都找不到证据,这陈瑛居然能弄到,还能交给自己,这是何意? 周王连忙问道:“送信的人呢?”家仆回道:“来人是个差役打扮的人,已经走了,他说陈大人带话给殿下,他是孤臣,确实不便与殿下相见,上次是他唐突了,便以此物向殿下赔罪了。”周王点点头,他不想见陈瑛,确实是不想与这声名狼藉的魔头有什么瓜葛,没想到这陈瑛倒是还挺会做人的嘛! 半个月后,李景隆结束反省重新上朝,周王朱橚立刻上书弹劾李景隆过去几年曾“至邸受赂”,在府中如开市一般买卖军中官职,实乃大恶之罪。朱棣看到这样的证据,也颇为光火,他是军人出身,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军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军中有这些腌臜事。 朱棣又当庭将李景隆臭骂一顿,李景隆连忙辩解道:“陛下明鉴,臣这么做,都是为了瓦解南军的军心,实在也是在为陛下尽力啊。”周王却不屑的说道:“又是这套说辞,那本王问你,你当初执行削藩策时可曾反对,到封地抓捕本王时不但没有手下留情,还公然向本王索贿,难道这些也是为了陛下?” 李景隆一时哑然,他何曾向周王索贿过?明明就是这周王主动送礼给他,可如今周王言之凿凿,他又如何分辨。还好,朱棣也知道他说不清楚,已经发话道:“好了,曹国公也无需辩解了,这虽然是前朝之事,但如此败坏我大明军纪也着实过分,你速速将买卖军职的名单报上来,交五军都督府彻查,所有涉事者全部褫夺军职,降为普通军士留用。” 李景隆心中疼痛不已,这一下他要得罪多少人啊,可皇帝发话了,他也只能下拜领旨。这逐渐形成的“倒李同盟”当天便到周王府上宴饮欢庆,直把李景隆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如今他唯一的盟友谷王远在封地长沙,一旦军中的势力也被清洗,那他就只是个空有其表的一等国公了。 这李景隆心中烦闷,在军中点卯之时难免心浮气躁,遇到属下质疑便动辄呵斥,出言不逊。四月初,成国公朱能也上书参劾李景隆飞扬跋扈,欺压同僚,并且公然在校场叫嚣军中就是他李景隆说了算。这一下,气得朱棣直接将奏疏扔到了李景隆脸上,让他不用再去军中了。 这一下,朝堂百官都看出来了,这是要抱团整死李景隆啊!立刻,这平日里车水马龙的曹国公府就变得门可罗雀了。相比起曹国公府的冷清,翠屏山中的庄院可是越来越热闹了,这几个月汉王和杜宇又送来了几十个人,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帮,但大伙都已经开始以天狼帮自居了。 杜宇还不方便随时过来,蒙禹便担负起了管理的职责,这七八十号人要吃喝用度,不能坐吃山空啊,所以,除了开垦田地,还饲养了家禽家畜,蒙禹又挑选出里面的手艺人,开起了酿酒坊和铁匠作坊,他尽量找的都是和天机阁、焱教没有冲突的生意,就是怕过早引起两个大帮的警觉。 可南京城里并不是只有天机阁,还有一个掌控粮油禽畜生意的帮会名叫金虎帮,这酒是粮食酿的,自然也在他们的掌控范围。这帮会不大不小,有两三百号人,暂时也不知道背后有没有什么大人物支撑,但是这帮主许彪却是极为贪财好利的。 听说这翠屏山里大量养殖禽畜,还酿酒出售,而且连天香楼都订了他们的酒,许彪便使了几个小喽啰来要钱,可哪里会有人理会他们,几个小喽啰吃了瘪,又不敢说是自己无能,回去之后便添油加醋的说这里的人实在不把他们金虎帮放在眼里,还辱骂帮主许彪。 这许彪最近几年可是作威作福惯了的,一听之下心中就火大了,立刻带着人便来到了翠屏山,此时已是傍晚,正是农闲时分,大家都聚在打谷场上,听蒙禹给他们讲故事,蒙禹将唐宋传奇里的故事加上自己的历史知识变成精彩的演义说给众人听,很是受欢迎。 这许彪带着二十多号人咋咋呼呼的就到了众人面前,看眼前席地而坐的众人都穿着农人的衣服,许彪不屑的撇撇嘴,旁边立刻有人呵斥道:“这里谁管事,出来说话。”赵旭自然起身迎上前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何贵干?”那人冷哼一声:“你们在这里养牲畜,酿酒,那都是归我们金虎帮管的生意,要想生意做的长久,就该按规矩按时孝敬我们金虎帮。” 赵旭皱眉道:“这是大明天下,我们已经向官府交了税,为何还要向你们交钱?”那人嘿嘿一笑道:“官府收的是朝廷的税钱,我们收的,是道上的规矩钱。”赵旭皱眉问道:“那要交多少?”那人一看赵旭服软,伸出三个指头道:“老规矩,新入行的都是三成!” 赵旭一听,勃然大怒道:“三成!?这和抢劫有什么分别?!”那人呵呵一笑:“不交也行,那你们就不要做这些买卖了,那你们一成都别想得着。”那人说完,金虎帮的众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帮主许彪更是斜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众人,以往,只要一吓唬,这些老实的百姓就都乖乖就范,今日,他觉得也不会有例外。 赵旭恨不得立刻动手,可还是转头看了看蒙禹,蒙禹微微一笑,起身施礼道:“敢问尊驾,如果我们既不想交钱,又要继续做这生意,而且还想做得更大呢?”金虎帮众人闻言都愣住了,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蒙禹,这许彪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道:“那就先让你们见点血!” 赵旭一听,兴奋不已,这久不打仗,手早就痒了,更何况,最近执行的任务都是谍探性质的,兄弟们也早就憋的难受了,一看蒙禹点点头摇着折扇退向一边,赵旭立刻唿哨一声,这是早就约定好的警示信号,立刻,打谷场上的十多人起身列阵不说,周围还呼啦啦涌出几十号人,全都手持农具,竹竿,铁钎之类的,也都四面合围列阵。 这金虎帮的人那里见过这等阵势,一个个虽然手持各色兵刃,但明显的已经色厉内荏,这许彪也一下子懵了,他多少也是见过世面的,这分明就是军阵啊,自己莫不是闯到什么禁地了吧?他正要出言询问,就听蒙禹在远处喊道:“半刻,生擒!” 赵旭立刻大声回道:“得令!”口中再度唿哨连连,天狼帮众人立刻一个冲锋,金虎帮就全部缴械了,这些家伙,都是欺压百姓惯了的,就算原来手里有点功夫,也早都生疏了,最多的也就抵挡了三招就被擒拿了。 可天狼帮众人憋了这么久,哪里肯这么快停手,抓住了也要再打一顿再说,反正蒙先生的命令是半刻,这还早着呢。终于,半刻一到,赵旭口中再度唿哨,众人这才停手列阵,将二十多个鼻青脸肿的金虎帮众押到蒙禹面前跪下。 蒙禹摇着折扇点点头道:“嗯,令行禁止,还算不错,吩咐下去,今晚杀头猪,再开一缸酒,庆祝我天狼帮首战告捷。”大家一听,这完全就是军中的庆功宴啊,开心的一起行礼道:“谢蒙先生!” 这许彪生怕要吧自己杀了下酒,连忙求饶道:“这位先生,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小的该死,还请先生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小的情愿每月孝敬您老。”蒙禹笑笑道:“你这金虎帮,我也早有耳闻,原也没打算去招惹你们的,可既然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我若是再客气,可就是和老天爷过不去了。” 那许彪一听,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头道:“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爷爷要什么只管说,小的一并奉上就是,只求饶小的一命。”蒙禹笑笑道:“好,既然你如此有心,那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你这金虎帮,我看也不怎么样,今后,就改成我天狼帮的金虎堂吧,暂且还让你继续做金虎堂的堂主,可今后的规矩要改一改,须得照着我们天狼帮的规矩行事。” 许彪一听,连连叩头道:“好好好,小的情愿做个堂主,有爷爷这样的手段,料小的不会吃亏。”蒙禹点点头道:“好,既如此,我这就与你去看一看你的金虎堂,也好叫大家知道今后该做如何行事。”许彪连连点头道:“没问题,小的这就带路。” 蒙禹吩咐道:“让这些人先在这里学几天规矩,赵旭,带几个人随我走一趟。”说着便向赵旭使了个眼色,赵旭自然明白蒙禹的意思,立刻选了十四个武功最好的一起去,又私下吩咐了一番。这才一起上路。 这许彪一直在前头带路,没想到,这家伙还挺会选地方,金虎帮的总部,居然在金陵城外的莫愁湖畔,这原先是元朝一个官员的别业,后来被战火损毁,朱元璋又查的紧,谁也不敢私占,后来就被这金虎帮捡了来,修修补补便给用上了。 一路走进去,金虎帮的人一看帮主被揍的鼻青脸肿的,还被人押着回来了,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这许彪到了大堂站定,恭敬的对蒙禹说道:“先生稍待,我去招呼众人前来听先生训话。”蒙禹豪不犹豫的点点头道:“嗯,去吧。” 这许彪一看居然这么轻易就放了自己,开心的不得了,逃出大堂后,立刻敲响了警钟,随着铛铛铛的声音响起,金虎帮众人立刻将大堂包围了,几十支弩箭对准大堂里的众人,赵旭和其他人立刻列阵戒备。那许彪在外头得意的大叫道:“这位蒙先生,没想到也有今日吧,你们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下令把你们射成刺猬再扔进湖里喂螃蟹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77 第七十七节 地牢 听得许彪在外面咋呼,赵旭立刻指挥大家操起桌子凳子组成了盾阵,而蒙禹却找了个椅子坐下,对着外面大声说道:“许堂主,你若是现在下令放下武器,你就还是这金虎堂的堂主,若是要执迷不悟,那一会儿可千万不要后悔求饶啊。” 那许彪在外面听了这话,哈哈大笑道:“你这酸儒,都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嘴硬,既然闯到我金虎帮的虎穴里,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蒙禹长叹一声道:“好吧,既然不听劝,那你就下令放箭试试吧。”许彪冷哼一声,大喝道:“放箭!” 就听得嗖嗖的羽箭之声响起,赵旭等人连忙用桌椅抵挡,就在羽箭射入桌椅之上时,就听得四周墙头屋顶机弩弓弦之声作响,墙头上激射而出的弩箭纷纷射中金虎帮众的腿脚,这些本就疏于训练的人,立刻便哀嚎着倒地痛呼不已,其他人则早已慌乱做一团。 这许彪也中了一支弩箭,倒在地上惊恐的喊道:“是谁?是谁偷袭老子?”蒙禹摇着折扇缓步走出大堂,大声说道:“金虎帮所有人立刻缴械投降,我便既往不咎,再有反抗者,杀无赦!”许彪刚要起身拼命,立刻又是一支弩箭射在他腿上。 金虎帮所有人立刻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举手投降。那许彪不敢再动,却依然嘶吼道:“你可知我们背后是谁,这金虎帮可是左都督李增枝大将军一手扶持的,李将军乃是当今百官之首的曹国公李景隆的亲弟弟,你要是得罪了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蒙禹淡然的点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啊,其实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迟早要来找你的,我还要多谢你直接就把我们领到这里来了的,赵旭,带人仔细搜一搜,把所有能用的证据都收好。”赵旭领命,留下两个好手站在蒙禹左右,其他人则开始四处搜查。 这许彪一看连搬出李增枝和李景隆都没用,有些惊恐而疑惑的问道:“你们背后到底是什么人?”蒙禹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天,这许彪却会错了意,惊呼一声道:“原来你们是内卫,难怪!”蒙禹本来想说的是老天爷,可见许彪理解错了,也懒得辩解,依然笑笑道:“那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许彪像捡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说道:“那李增枝搜罗了一批前朝犯官的家属之女,选其美貌者十多人留下,就关押在这地牢中,你们是找不到地牢入口的,我带你们去。”这回蒙禹却没有轻信,而是疑惑的问道:“这些大臣的妻女本就被充作官妓或奴婢了,他还搜罗来关了作甚?” 许彪有些犹疑的说道:“自然是——卖!”蒙禹更加疑惑了:“卖?卖给谁?”许彪战战兢兢的说道:“这些都是前朝大臣的妻女,出身显赫,知书达理,自然有富商愿意高价买去······”许彪没有说出来,可蒙禹已经大概明白了。 明朝也秉承了前制,商人的地位本就低下,特别是沈万三和朱元璋交恶之后,朱元璋更是恨透了商人,将商人的地位一降再降,不仅不能参加科举,不能与官员子女通婚,还不允许穿绸缎,这商人再有钱,也只能穿布衣棉衣,所以,好些有钱的商人便都多了个变态的癖好,就是玩弄犯事大臣的妻女。 之前朱元璋执政时期的四大案,受牵连的官员众多,许多官员的妻女便被充作官妓,可这些有钱的商人去了几次之后又觉得去青楼玩没意思,于是这黑市便多了一个生意,就是私卖大臣的妻女,官职越高,姿色越好,内涵气质越佳的,价格自然就更高。 曾有位二品犯官的女儿,各方面都是上品的,就被卖出过上万两银子的高价,这些商人买回去,自然不能公开纳了做妻妾,有的便私藏了做玩物,有的发泄完了便任意打骂,还有甚者,便是作为同好者宴饮聚会时炫耀的资本,经常将这些犯官妻女当众肆意宣淫凌辱取乐。 蒙禹听完之后,心中自是气愤不已,幸而师母和两位师妹被自己救了,否则就算是逃出了象奴的糟蹋,也逃不过这些人的毒手啊!怪不得这次上报了那么多失踪的犯官妻女,原来都是被他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给弄走了等着待价而沽啊! 蒙禹气的啪的一声收起了折扇,骂了声:“畜牲!”那许彪连连告罪道:“是啊,小的也觉得这是畜牲行径,所以李将军一走,小的便没有再挂牌买卖,只看能不能有什么转机,这不就把先生等来了。”蒙禹呵呵一笑,自然不会信这许彪的鬼话。 李增枝没敢急着将这些女子出手,无非是因为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以前都是谋逆贪腐的案子,老皇帝其实不会细致到关心这些女子的下落,可这一次不一样,这朱棣天天紧盯着,没事就问问,这李增枝肯定是怕贸然出手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就先留着,等风声过了,可就是奇货可居了。 蒙禹也不想拆穿许彪的谎言,只是淡然问道:“好,那你和你的属下可曾为难欺辱她们?”许彪连忙说道:“怎么可能,小的除了关着她们,其他可什么都没做啊,更不可能欺辱她们,先生不信可以自去问她们。”蒙禹这才想到,要想卖出高价,保持她们的清白完整肯定是必要的。 蒙禹点点头道:“好,带路吧。”许彪刚想起身,却又惊恐的看看了四周的墙头房顶,深怕再挨一箭,蒙禹对身边的人说道:“先给他拔箭止血。”身旁的人立刻上前给许彪拔了箭矢,包扎了伤口,又扶着他站起来。 蒙禹看看地上躺着的其他人道:“其他人就自行疗伤吧,带路。”许彪连忙一瘸一拐的在前头带路。在院中的假山之上按动机关,打开了一道暗门,然后率先进去了。走完一段向下的台阶,果然是一个地牢,有个四五间的样子,每间都关着几个女子。 蒙禹看着这些女子,倒确实不像受过欺辱的样子,只是被关的久了,一个个的都有些麻木呆滞了,只有一个女子眼神依然凌厉,且额头受伤,包着的布还有血污。蒙禹厉声的问道:“不是说没有欺辱她们么?怎么还有人受伤?!” 许彪连忙说道:“先生有所不知,这是景清的女儿,性子和他爹一样的烈,天天想要寻死,这都是她自己撞的啊!”蒙禹一听是惨死的御史大夫景清的女儿,不由得悲从中来,可毕竟许彪把他当成了内卫,他也不能表现得过于怜悯。 于是蒙禹是能佯装冷漠的点点头道:“好,这些女子我都带走了,你算是立了一功。”许彪松了口气,连忙问道:“敢问先生,宫里是不是要对李将军兄弟俩动手了啊?”蒙禹立刻厉声呵斥道:“不该问的别问!”许彪连忙唯唯诺诺的缩到一旁。 蒙禹却发现有一间牢房里居然关的不是女子,而是一个男人。疑惑的伸手指着他问道:“这人是谁啊?”许彪连忙回道:“这人叫景宁,似乎是景清的亲族,原来在陈蠹的水师里做参军,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找到了这里想要救出这景家小姐,就被我抓住了,可这毕竟是有军职在身的逃犯,我们也不敢杀,只能等着李将军回来处置。” 蒙禹一听是陈蠹水师的参军,心中咯噔一下,连忙上前仔细一看,正是那个救了自己的参军,不由得喊了一声:“恩公!”景宁听得声音有些熟悉,睁开眼一看,冷哼一声道:“原来是洛参赞啊,没想到你也和这里有瓜葛。” 这许彪一听景宁叫他洛参赞,更加确定了他是内卫的身份,心中暗暗乍舌不已,这内卫连大臣们都不敢轻易得罪,自己还真是嫌命长了啊,还好人家手段强硬,这要是真被自己弄死了,那可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蒙禹连忙解释道:“恩公误会了,我也是刚刚拿下这里,正想要把小姐们都救出去,不想却见恩公也在这里。”景宁这才大喜道:“你是来救她们的?那快把她们带走,休要叫她们落入那些无良商人手里。”蒙禹此时说话不便,只能佯装说道:“那是自然,陛下既然已经定下了她们的去处,如何容得她们再被私下买卖。” 蒙禹说着,连连向景宁使眼色,景宁虽然疑惑,但见蒙禹不停暗示自己,也知道此处不方便,也不再说话。许彪拿来了钥匙,蒙禹让他去打开牢门,趁机小声对左右说道:“先将她们送回翠屏山,我随后回去安排。”这些人本也就是忠臣的故旧,一看意外的救出了这么多忠臣的妻女,自然也是开心不已。 景宁走出了牢房,蒙禹捏住他的手道:“恩公先随我的人去安置,我自会去替你求情的。”许彪一听蒙禹这么说,更加确信他是内卫无疑了,因为景清的亲族全在诛杀之列,能替景宁求情,那一定是有宫里的关系的。 蒙禹重新回到大堂的时候,所有再金虎帮总部的帮众已经被聚集到了一起,而赵旭他们的搜查也结束了。众人得知意外的救出了十多个忠臣妻女,自是欣喜不已。那许彪也彻底的没了脾气,乖乖的低头垂手站在一边。 蒙禹也不想废话,高声说道:“所有金虎帮的人听了,从今后,金虎帮就不存在了,以后这里就是天狼下属的金虎堂所在,以后所有的规矩也都得改一改,得照着天狼帮的规矩行事,以前你们做过什么,我就既往不咎了,但若是再有欺压良善等等违反帮规的行径,那也就须得按照帮规处置了,都记下了么?” 许彪连忙带头道:“我等都记下了。”蒙禹留下几个得力的人整顿金虎帮,又嘱咐许彪从今后好好做事,切勿再做为非作歹之事,许彪连连回道不敢,蒙禹这才带着人回了翠屏山。只因此时朝廷谍探也看出了些蛛丝马迹,对漕帮的水路已经加以严控,再送这些女子去安南已经不现实,而且,这些女子都已经被报了失踪或是自戕身亡,贸然出现也不好。 蒙禹思来想去,似乎也只能将他们换成农女模样留下,可这些心高气傲的小姐会愿意么?等她们都吃饱喝足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蒙禹才将他们聚到了一起,此时这些小姐们大概也都知道了,这不是朝廷的地盘,他们也不会再给送去官妓或卖掉了。 女子们一个个看向蒙禹的眼神里都是感激。蒙禹看看这些女子,虽然被关得有些木讷痴傻了,但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几个心智坚毅的,都已经回复正常了。看她们一个个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蒙禹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了她们的眼光。 然后清清嗓子道:“咳,各位夫人小姐,这里是天狼帮的一处驻地,这里收留的,都是前朝忠臣的故旧和忠仆,你们虽然都是身份娇贵的夫人小姐,可如今这情形想必你们也明白,现下你们的真实身份都是已死之人,为今之计,只能让你们换上农家女的服饰装束,留在这里一起生活,不知道各位夫人小姐可愿意?” 其实这十个月来,这些女子都饱受惊吓和精神折磨,早已没有了夫人小姐的架子,在听说要被送去官妓时,甚至都有些羡慕那些赐配给伤残军士为配的,因为起码那还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特别是在被李增枝设法抓来之后,想到自己将来的悲惨命运,就更加惊惧不已。 此时听说只是换上农家女的衣裳服饰,还能过平常的日子,哪里会不欣喜,一个个都连连说道:“没问题没问题。”只有景小姐直直的盯着蒙禹道:“我们只是换上农家女的服饰就行,不需要做别的?”蒙禹有些尴尬的说道:“即是农家女,那农家女该做的活计还是要做的,不然也惹人怀疑。” 景小姐却冷冷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们不会白吃白住,自会努力干活,不会的我也会去学,我想问的是,需不需要我们成为营妓,或是强行许配给谁?”蒙禹更加尴尬,这唐宋以来,都有随军妓女,称为营妓,没想到景小姐问的是这个。 蒙禹连忙说道:“景小姐大可放心,这里的都是前朝忠臣的故旧和忠仆,都是心怀赤诚之人,不会有那些腌臜事,至于你们看上谁要和谁婚配,那也是你们的自由。”景小姐这才点点头道:“好,那我愿意留下,小女多谢恩公。” 蒙禹连忙起身道:“不谢不谢,这都是小生应该做的,赵旭,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带夫人小姐们去领衣服,再告诉她们该做什么,顺便教他们该怎么做。”蒙禹说完,便连忙跑了,他虽然什么都不惧,可被这么一堆女子围着看,这心里还有些发慌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78 第七十八节 好事连连 逃离了小姐们的目光包围,蒙禹来到景宁休息的房间,此时景宁刚刚换了药,也换上了农人的衣服。蒙禹上前施礼道:“委屈恩公了,你这堂堂七品参军,也只能在这里先做个农人了。”景宁笑笑道:“你可千万不要再叫我恩公了,那点小恩,与你救出小姐们的大恩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你若再叫我恩公,便是在赶我走了。” 蒙禹笑笑道:“好吧,那我以后就叫你景大哥好了。”景宁点点头道:“以后也莫提什么军职了,我也是因为在陈蠹水师里,才躲过了第一次清查,可我与景大人的关系,他们迟早会查到的,终究躲不过一死,如今能在这里平安做个农人,已经甚好!” 蒙禹点点头道:“景大哥能想通就好,正好赵旭马上就要回乡考试了,这里不能没有管事的和负责操练的人,我也希望景大哥能接过这个担子。”景宁开心的说道:“那太好了,我正求之不得呢,昨日我见你们这里居然如军营一般操练,早就心动了,放心吧,这些事交给我就好,正好我还有些水师营的本事,也一并交给大家好了。” 蒙禹欣喜的说道:“那太好了,这回赵旭也可以安心的去赴考了,不然他还老舍不得走呢,以他的才学,考上秀才再考举人进士应该是没问题的。”景宁摇摇头道:“你还真是一心只为别人考虑,我听说你自己的举人功名被当今皇帝给夺了,去应考又因为这张脸被刷下了,可是真的?”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自然是真的,可也怪不得别人,我本就是那画像上的小洛,没被抓起来已经是万幸了,不过也无妨的,我过两年再去考就是了。”景宁笑笑道:“听说你叫蒙禹?”蒙禹连忙一拍脑袋道:“哎呀,是了,一直忘了告诉景大哥,那小洛只是我的化名,我其实是叫蒙禹。” 景宁疑惑的看看他道:“你真准备继续应考,甚至在朝为官?”蒙禹悠悠说道:“我知道景大哥想说什么,是,若是有骨气,我确实应该就此归隐山林,可第一,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是我父亲的遗愿,为人子,我得尽孝,第二,恩师曾教导我,不管谁做天下,我都该去应考,为大明朝廷效力。第三,盛将军临去之时专门找过我,要我留取有用之身,为大明天下尽力,代替他收服边关,我既然答应了盛将军,也会努力去做到,景大哥,你知道盛将军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么?” 景宁摇摇头道:“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盛将军为何先降了却又从淮安归来之后就辞官了,更想不到他被他陈瑛一参劾,居然就自杀了。”蒙禹感慨的说道:“世人大多不理解,这也是盛将军要我做的,为大明天下效力,而不仅仅只是为某一人效力。” 景宁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这才点点头道:“我大概明白了,盛将军是想先解决了淮安的隐患为国尽忠之后再为赏识他提拔他的建文帝尽忠,对么?”蒙禹强忍住眼泪道:“是的,如果我原来想继续应考是出于私心的话,那盛将军教给我的便是,忍辱负重的为国效力,才是最大的忠!” 景宁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翻身下拜叩首道:“盛将军千古,在下敬服!”解决了景宁的心头疑惑,蒙禹又带他四处参观了这里的所有产业和田地,见了所有的人,听说他是之前是参军之职,许多军中老兵都向他行军礼,这也让景宁感慨不已。 一切看完之后,景宁由衷的笑笑道:“好,有了这些坚实的基础,再有金虎堂掌握的生意,我们这天狼帮,已经不可小觑了!”蒙禹颇为自豪的说道:“那是,杜大哥的理想可是要把天狼帮做成与当今五大帮会看齐的大帮派,我们都还需努力才是啊。”景宁也笑笑道:“好,既然有了这样的远大目标,那我也尽力就是,只是听每个人说起那杜宇都是赞不绝口的,我也很想见见我们这未来的帮主啊!” 蒙禹笑笑道:“放心,他经常都会过来的,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只是他如今还在李景隆那里卧底,不能漏了身份,等扳倒了李景隆,收了他在南京的地下产业,那我们就可以正式打出天狼帮的旗号了!”景宁惊讶的说道:“你们要扳倒李景隆?!” 蒙禹笑笑道:“是,如今已经开了个好头,后面的事也少不得要麻烦景大哥的。”景宁摩拳擦掌的说道:“我也早就恨透了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可就凭我们,真能扳倒他?”蒙禹将近来的事大致一说,景宁才赞叹道:“妙啊,蒙先生这无中生有再树上开花的计策用得真是出神入化,佩服。” 蒙禹笑笑道:“如今有了陈瑛和几位大人冲锋陷阵,只要铺排得当,不愁此事不成。”景宁点点头道:“这我倒是相信的,只是我们如此明目张胆的在此地操练,就不怕被人参劾再被朝廷清剿?”蒙禹笑笑道:“多亏有汉王这棵大树挡着,除非是当今陛下发话,否则谁敢来查?而且,昨日那许彪倒也提醒了我,我这假内卫的身份,有时也可以唬一唬人的。” 蒙禹说着,拿出了马子同留给他的那块宫禁铜牌(古时所谓的金牌,其实都是铜做的,钱是铜铸,所以铜也就是金,铜牌也称金牌。)景宁也点点头道:“那是,有了汉王的名头罩着,你这内卫身份也不会有人怀疑了,没想到你们这战场上的死敌,居然还能如此契合。” 蒙禹有些尴尬的说道:“其实也是因为杜大哥无意间救了汉王一命,汉王居然就与他引为知己,并全力助他创建天狼帮,这才有了这个基地,其实我自从离开浦口之后,还从未见过汉王一面,如今听说他去北平代替当今皇帝镇守燕云边境了,就更不知何时才会见着。”景宁也自知失言,连忙转换了话题说别的。 而七月初,刑部尚书郑赐也忽然再向李景隆发难,当庭参劾李景隆曾收受贿赂,私改重刑犯的案卷,特别是在一宗江南商人兼并土地殴杀数条人命的大案中,李景隆更是收取巨额贿赂,最后迫使案件以民间私斗误伤人命结案。 而富商作为杀人的主使,居然连牢都没坐,就是推出几个打手做替罪羊,而兼并的土地也并未归还苦主。朱棣自然要先问:“郑尚书为何现在才翻出这案子来?”郑赐当然有解释:“这是因为陛下上元节后要求刑部严查前朝冤案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刑部吏员仔细检索卷宗之后,发现此案疑点重重,最后的判决更是匪夷所思,老臣详查之下,才查得乃是曹国公背后捣鬼。” 这一下,朱棣也不能再说是你们故意针对李景隆了,这详查冤案收买民心的确是他自己下的诏,只是半年前的诏命,现在才翻出如此大案,这居心已是昭然若揭,可当着满朝文武,他这皇帝虽然心知肚明却还偏偏什么也说不得。 朱棣万分恼火之下,只得再次将火发到了李景隆头上:“你这贪得无厌的蠢材,到底还做过多少蠢事?”这李景隆一时无奈之下,只得弃车保帅回道:“陛下,此事臣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都是我那妻弟王易收了别人的贿赂,然后打着我的名号去行事的,臣实在是没有参与其中啊。” 他这回答可谓狡猾至极,因为当初确实是由王易出面收取的巨额贿赂,也的确是由王易出面去让刑部的官员如何判决的。朱棣一看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转而问郑赐道:“郑尚书,曹国公所言是否属实?他自己究竟有没有亲自参与?” 郑赐也只得如实回道:“回禀陛下,曹国公确实没有亲自出面,但他那妻弟并无官职,若没有他的支持授意,如何敢收这样的好处,又如何敢到刑部去指手画脚!”李景隆立刻狡辩道:“陛下,臣那妻弟乃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平日里就经常打着我的名号作威作福,臣确实是疏于管教,臣有错,但此事臣真的是从未参与也毫不知情啊!” 朱棣心中当然明白,可也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真的将李景隆下狱,于是和稀泥道:“既如此,即刻将那贪赃枉法的王易捉拿归案,审理清楚之后按律执行,所有人等皆不得再徇私枉法,曹国公既然疏于管教,那死难者的抚恤赔偿,就由曹国公负责吧。” 李景隆一看由躲过一劫,伏地拜谢道:“臣遵旨,谢吾皇万岁!”郑赐冷冷看了李景隆一眼,也只得躬身领旨。而一旁的左都御史陈瑛已经乐开了花,果然这“倒李同盟”的人一个个的都变着花样的找寻李景隆的罪状参劾啊,那自己是等到礼部尚书李志刚和吏部尚书蹇义等人也参劾完了再上,还是差不多也在他们之前再烧一把火呢? 这王易一下狱,杜宇可就潇洒了,本来王易承诺了他做完那笔大生意就分一个小赌场给他,可他回来之后,王易却找了种种借口推脱,只给了他几百两银子的好处,不过他在赌场里的分量,倒是越来越重了,渐渐的俨然成了王易的二把手。 如今王易出事,李景隆也不可能亲自管,生怕有人再找他的麻烦,只能谨言慎行,极少出门。虽然派了个心腹过来和杜宇搭档,可以杜宇的手段,那人没几天就服服帖帖的,这四五家赌场,一下子就成了杜宇的天下。 虽然还是按月给李景隆送钱,可赌场里的人,早就有一半被他收服,一半换成了天狼帮的人,蒙禹也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只等那李景隆一倒台,这些赌场不就都名正言顺的成杜宇的了么?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半天机阁的股份,还有汉王的名头罩着,就算有人想找事也难啊! 炎热却还算温润的夏季,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这期间,整个金虎堂都被赵旭和景宁带着人清洗了一遍,所有劣迹斑斑又难以调教的帮众都被清理了,对于这两位军人出身的人来说,做事绝不会像蒙禹那样心慈手软,因为他们深知,这金虎帮背后的李增枝虽然目前不在南京,可这些人如果一旦跑去李景隆那里胡说一通,那将会有莫大的麻烦,所以绝不容许出半点差错。 这许彪也被两人的雷霆手段和杀伐果决给吓的不轻,他一个街头混混出身的,何曾真的动手杀过人,在见过这些血火洗礼出来的军人身上那种可怕的凌冽杀气之后,许彪再也没有了半分捣鬼反水的心思,他甚至在想,能跟上这样的人物,或许才是他许彪的福分吧。 其实蒙禹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让自己的人接替许彪,但一来还不到和李景隆决战的时候,需要许彪这个熟悉的面孔出现让表面看上去还和以前一样,二来,他的识人之术也觉得许彪其实是可以被改变过来的,更何况,有许彪在,道上的很多事情也好办得多。 一切都渐渐上了正轨,收服了金虎堂,得了好些钱财,天狼帮也终于有钱置办了十辆马车,有这么多军中好手护卫,也等于是有了自己的强力商队,在慕容预再次送马到南京后,蒙禹也要安排天狼帮的商队开始随他一起跑边境了。 本来想安排景宁去的,但赵旭无论无何要在自己临走前再为大家做好最后一件大事跑着第一趟,蒙禹拗不过他,便也只好答应了,就在庄园里正在准备商队出发事宜的时候,那景小姐却突然跑了来,要求一起去边境。这让蒙禹很是疑惑,这景大小姐是想干嘛呢? 可一看景小姐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有意无意的看着赵旭,蒙禹忽然就明白了,估计是几个月相处下来,景小姐就看上这为人正直又颇为能干的赵旭了,听说他要走,生怕他去了就不回来了,这才大着胆子来要求一起去。蒙禹看看面色窘得有些发红的赵旭,心中暗笑不已,看来这赵旭对景小姐的心意也不是不知道啊。 蒙禹笑了笑,这样的好事,他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便欣然同意了,只是让景小姐换个名字,景小姐笑笑道:“这个没问题,从今日起,我便叫赵英了!”赵旭听得她说要姓赵,立刻也感动的不行,这嫁了人的女子才会从夫姓,景小姐这心意他要是再不懂,那就真是猪脑子了! 只见赵旭眼中满是赤诚的看着她喊了一声:“英妹······”却忽然眼泛泪光,不知道再说什么。蒙禹一看,这好玩闹的心性一上来,想一想景小姐父母的一年丧期也满了,于是说道:“既然二位彼此都有情有意,我看不如就在这里先办了婚礼再以夫妻之名一起出行,岂不更好?” 赵旭一听,眼中满是欣喜的呆呆看向景小姐,景小姐羞得满面绯红的低头骂了一声:“呆子!”然后向蒙禹翩然施礼道:“多谢恩公成全。”赵旭这才反应过来,也连忙施礼说道:“多谢蒙先生,我们二人皆已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还请蒙先生和杜帮主为我二人主婚证婚吧!” 蒙禹一看自己随口一说竟然还真成了,立刻哈哈一笑道:“好好好,没问题,明日就是大大的黄道吉日,我这就安排下去,给你们热热闹闹的办个婚礼,正好让大伙也都好好乐一乐!”就这样,在这夏末秋初的翠屏山上,一场盛大的婚礼,即将举行。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79 第七十九节 故人心意 翠屏山庄园里的婚礼,正在热闹的筹备着,对于这些刚刚遭遇了灾难,失去了所有亲人的人来说,能在获救后参加同伴的婚礼,这是一般人根本无法体会的心情,也根本无法想象他们心中那种发自肺腑的开心和高兴。 所以每个人都很尽心的在准备着,从吉服到首饰,从喜字到装饰,整个庄园内外都是被布置的红火喜庆,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每个人都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事在操办,甚至都开始憧憬着自己也有这一天。 毕竟这里除了赵旭,还有这么多好男人,很多原本羞涩的姑娘,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这十多个女子,好多都开始把眼光投向了在这几个月中觉得有好感的人,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唯有一个女孩子,却颇有些苦恼。 因为她看上的,偏偏是所有女子都不敢去想的那个人,在她的眼里,那个人虽然很少出现,但每次来都是光芒万丈的,每次只要他一来,所有人都会围过去,像众星捧月一般的围着他,而他那看似坏坏的样子,却正是这些养在深闺的小姐们从未见过的。 在平时姐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讨论接触到的这些男人们,景小姐先是毫不避讳的表达着对蒙禹的感恩和崇敬,可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对蒙禹只是感恩和尊敬,却对那赵旭越来越有不一样的好感,所以在姐妹们面前也大胆的说着自己的心事。 也有的姐妹听说景小姐不喜欢蒙禹了,也互相打趣着这下自己有机会了,可真的到了最后,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是自己的良配,或许是这些大家闺秀们平日里见的也都是读书人,虽然蒙禹和其他读书人很不一样,但在她们眼里,蒙禹是未来要做大官的人,是不可能娶她们这些身份尴尬的女子的,于是,渐渐的大家也都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所以,也并不是蒙禹没有女人缘和桃花运,实在是他那一心考取功名和科举的念头,彻底断了女子们的念想。虽然赵旭也准备去考科举,可景小姐这性格却是出奇的冷静,她也早为自己想好了新的身份: 早年间她曾经有一个乳娘,那乳娘自己生了个女儿夭折了才来她家里做了她的乳娘。那乳娘却一直没有回乡为自己的女儿报丧,女儿的夭折让乳娘悲痛欲绝,没几年竟也病死了,景清夫妇两就把她葬在了南京城外。所以,景小姐只要顶替那早已不在人世的这个乳娘女儿的身份就行,就算官府到乳娘的家乡去查也不会有什么纰漏,这就是有主见有头脑的女子,确实就是不一样啊! 姐妹们大家都在寻找新的目标,也多少都有了眉目,只有这位姑娘,却很是眼光独到,他一开始确实是看上实是蒙禹,但在知道了和蒙禹无缘之后,他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让她眼前一亮而且一进到心里就再也出不来的人。 在姐妹们叽叽喳喳聊男人的时候,她总是很沉默,在别人问起她有没有看上的人的时候,她也总是无奈的笑笑摇摇头,大家都只当她是过于羞涩,或是还没有从过去中解脱出来,姐妹们只能是尽量安慰她,可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却是谁都不曾想到的那个。 随着吉时到来,庄园里的气氛可谓无比热烈,连附近的农户村民都赶来参加婚礼了,虽然迎亲只是从庄园这头到庄园那头,可该有的礼数仪程那可是一样都不能少的。景宁作为景小姐唯一的亲属,那就算是娘家人了,也由他代表女方的长辈接受了三书六聘。 而一众姐妹,自然也都成了女方的娘家人,笑闹着出着各种为难新郎的小把戏,而平时不苟言笑的赵旭此时却笑的格外开心,任随别人怎么折腾,当然,那帮男伴也都不是吃素的,这娶亲闹的可谓是热火朝天。 作为主婚人的杜宇和作为证婚人的蒙禹没有去参加迎亲,只在大堂里坐着等着婚礼的拜堂仪式开始。两人也在互相开着玩笑说笑着。正在这时,却有人急匆匆赶来,要找蒙禹。蒙禹一看是漕帮暗桩的那个人,就将他带到了僻静处。 一看来人的脸色,蒙禹就知道出事了,连忙问道:“老哥,是不是那边出了什么事?”那人小声说道:“安南那边改朝换代了,外戚胡一元为杀光陈氏王族的子孙,全境戒严,所以消息一时难以送出,直到最近朝廷正式册封他儿子胡苍汉为安南国王,这才解禁了。” 蒙禹焦急的问道:“那究竟出了何事?”那人回道:“黄夫人顺利产下一子,取名黄岩。”蒙禹松了口气,开心的说道:“太好了。”却转而疑惑的问道:“这是好事啊,怎么你的神色却有些不豫?”那人躬身施礼道:“大公子还请蒙先生节哀,只因黄大人他,过世了!” “什么?!”蒙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父有了儿子,应该开心才是啊,怎么会反倒去了?”那人无奈的摇摇头道:“黄大人身体一直不好,听说了盛庸将军在除夕前自尽后,他就更加抑郁,每日借酒浇愁,其他人苦劝也不听。” 蒙禹哀伤的闭上了眼睛,看来师父始终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啊!他这是生生的把自己折磨死的,与其如此,或许当初还真的不如让师父回南京和同僚们一起赴死好了,也省得他多受这许久的折磨。想到这里,蒙禹颤声问道:“师父去的可还安详?” 那人点点头道:“黄大人走的还算安详,那日他饮的大醉,似乎又着了凉,先前呛水的毛病也发作了,高烧不止,后来把马子同、铁钺和妻女们叫到跟前,交代完后事之后便闭眼便去了。”蒙禹连忙睁眼问道:“师父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那人回道:“有,黄大人请转告蒙先生,你们这师徒一场的情分,是他这辈子最值得欣慰的事,他的手稿已经不能刊刻印刷,你只需收好便是,她的两个女儿,也会在当地择婿而嫁,你无须再牵挂。你们家一脉单传,你当早些娶妻生子才是,还有就是莫忘了他曾对你说的,你要尽忠效力的,是整个大明的天下苍生,切勿因他而误了正事。” 蒙禹一听师父临走前想的却全是自己,忍不住悲从中来,大叫了一声:“师父!“便向南拜服于地痛哭不止。”杜宇刚才就觉得不对,怕是有什么事也跟了过来,此时听得蒙禹悲号,连忙上前蹲下拍着他安慰道:“蒙先生节哀吧,黄大人也算死得其所,你也应该替他高兴才是。” 蒙禹伏在地上痛哭了良久,才缓缓直起身,向着南方施礼道:“师父的教诲,弟子一直牢记在心,一刻也不曾忘掉。弟子也会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蒙禹说罢,又向着南方拜了三拜,这才起身对来人说道:“老哥,今日是我们庄中大喜,老哥也留下喝杯喜酒吧。” 来人依言而去。蒙禹擦干了眼泪,努力的回复着平静。杜宇生怕他憋坏了。出言劝道:“你若想哭就去哭一场吧,这里交给我就是。”蒙禹揉着脸说道:“没事的,我可是证婚人,还要说证婚词的,如何能缺席了。” 杜宇再次问道:“你真的没事?还是装着没事?”蒙禹努力挤出笑容道:“没事了,今天可是我们这里的好日子,师父在天之灵,也会为我们高兴的,走吧,马上赵旭就要接着新娘子来了,我们这主婚人和证婚人可不能不在。” 杜宇笑笑,拍拍蒙禹的肩。他的天狼帮从无到有,再到如今初具雏形,这里面一多半的功劳都是蒙禹的,但杜宇却从没有对他说过谢字,因为他知道,这份情义,不需要用什么感谢的话来表达,一切都在心里,也一切都在不言中。 如今突闻恩师黄观的噩耗,蒙禹不是想着要先为师父去建冢立牌,而是先把眼前的大事完成,让这个所有人都格外关注的婚礼圆满的办完,这份心意,杜宇自然是懂的,可他也没有说出来,这轻轻的一拍,已经表达了他的所有情感。 待他们重新坐到主位,蒙禹也逐渐回复了正常,让人看不出他曾经悲泣恸哭过,在傧相的高声唱喝中,新郎赵旭终于搀着新娘子缓缓的走了进来。所有人都在笑着起哄,这两人的婚礼,就像是所有人的新生一般,周围已经有人都在笑着抹眼泪了。 等到拜堂仪式,主婚人,证婚人都说完自己的词,这最热闹的婚宴就开始了,菜是自己种的,鸡鸭猪羊是自己养的,酒也是自己种的粮食自己酿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家自己做出来的,这些养尊处优的小姐,这几个月来也都成了真正的农家女。 大家偶尔也会怀念过去的生活,但没有人会嫌弃现在的日子太苦太累,反而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真正舒心惬意的。这样的情感和这样的情谊,不是一般的帮会里能有的,而这一百多人,也将是今后天狼帮迅速崛起的中坚力量。 一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后,这热闹的婚宴终于尽欢而散,蒙禹自然也喝得不少,他和杜宇两人都是被人轮番敬酒的,这么多人,就算一人一杯也不得了啊,加上又有心事,蒙禹直喝得是不省人事,被人抬回了房里。 第二天,蒙禹却早早就醒来了。起来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些之后,就在翠屏山里走来走去的选取风水宝地,最后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就花钱买了下来,然后找出了当时从恩师府里取出来,却无法给师父带去的衣冠,给恩师建了一座衣冠冢。 因为不能写明恩师的名讳,蒙禹只能把名字先空着,等着以后有机会再补上,等这一切都弄好,已经是三天之后,而赵旭夫妇两押运的商队,也要出发了,置办齐了草原所需的货物装满了十大车,又再次详细的交代了一次,赵旭夫妇两便随着慕容预的车队一起出发了。 看着车队缓缓从官道走远,杜宇终于没有了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远方意味深长的悠悠说道:“蒙先生,咱们这就算是正式上道了么?”蒙禹倒还没什么,反正他也知道杜宇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可跟来送行的人中,那芳心暗许的女子见到杜宇这样子却忽然眼都看直了。 此时的杜宇,俨然已经是一副帮派大哥的样子,而他身上那种力压群雄的气势,连蒙禹都觉得似乎和以往不一样了。蒙禹笑笑道:“是啊,若是之前都是在积蓄力量,那此刻起,算是正式上道出发了。”杜宇却淡淡说道:“蒙先生可知道,楚天王和刑名回来了。” 蒙禹一愣道:“啊,这两家伙终于舍得回来了啊,这都出去了一年多了。”杜宇再次平静的说道:“因为叶随要正式接任天机阁阁主之位了。”蒙禹微微皱眉,这些事,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看来叶随确实没有把他当朋友,而楚天王和刑名回来了也没有找他们,看来他们这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交情,也就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杜宇何等聪明的人,知道这几日蒙禹正为恩师的意外离世而伤心,此时闻知故友疏离,肯定心中难受,于是继续悠悠说道:“蒙先生须知,有些朋友可以共生死,却未必能交心,有的朋友能交心,却未必能共患难,而既能交心又能共患难的朋友,毕竟是少数。” 蒙禹无所谓的笑笑道:“杜大哥放心吧,我没有这么看不开的,我与叶随,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也从未把他当成是朋友,至于楚天王,他一直对我的处事方式有疑义,虽然在努力尝试改变和接受,但心中一直存着芥蒂,我们确实无法成为交心的朋友,他如今历练归来,肯定有不一样的想法,也有很多事要去处理,暂时不来找我,也对,至于刑名,我们本就没有太多交情,他直接赶回焱教总部也对。” 杜宇眉头一挑,忽然又一脸坏笑的一把搂着蒙禹的肩道:“所以啊,在这些故人里,夜就是我和你既能交心又能共患难啊,原来我还担心你又要帮他们又要帮我以后难免为难,现在看来,你今后可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我可真是开心死了,哈哈·······” 蒙禹此时心有戚戚,也懒得像平日里一样打击他,只是淡然的笑笑。可这些话和这一幕被那女孩子听见看见了,却惊讶得合不拢嘴,脑中更是轰然作响,差点就要喊出声来,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脸色都不好了,只在心里狂叫着‘天啊,原来他喜欢男人!原来他们是那种关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80 第八十节 奸细 又是深秋,翠屏山上已经到处是硕果累累,而很多事情,也到了该结果的时候了。 因为周王朱橚的参劾,让李景隆失去了军中的亲信,也失了助力,刑部尚书郑赐的参劾让他卖了王易,也彻底失去了人心,而满朝文武也已经都知道他是日薄西山,长久不了了,更没人会再对他施以援手。 李景隆也曾试图缓和与大臣们之间的关系,可惜所有努力都是徒劳,没人收他的礼物,也没人愿意见他,就连那名声恶劣的魔头陈瑛,面对李景隆送来的巨额礼物,也只是一语双关的说了一句:“曹国公这是想拉着我一起去死啊!我可还没活够呢,还是赶紧拿回去吧!”这一下,李景隆才是真的害怕了。 面对满朝文武的集体仇视,他不知道自己那经不起翻查的过去还有多少黑幕会被揭露出来,也不知道如今朱棣这样的铁腕皇帝对他还能包容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能不能让自己继续平安无事。所以,在世子朱高炽礼貌性的对他进行了安抚了之后,李景隆却敏锐的发现,这满朝上下能救自己的,似乎只有这个一向以宽仁博爱着称的世子了。 李景隆知道对于世子,不能送大礼,更不能行贿,他自然也知道,世子最想要的,就是太子之位,而世子如今唯一的对手就是汉王朱高煦,上次因为陈瑛的参劾李景隆无意中得罪了汉王,那敌人的敌人就该是朋友才对,只要投其所好结为同盟,那世子和世子背后的人应该就会放过自己了吧? 想通这一切,李景隆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努力的想着该怎么向世子朱高炽表达诚意,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想到,或许,自己能抓住汉王的把柄交给世子的话,世子和世子背后的人都会很高兴的吧。而这把柄,应该就在那翠屏山的庄园之中,别人畏惧汉王的威势不敢去查,如果他能查到什么实据,那不就是送给世子最好的礼物么? 可是派谁去查,却又成了碍难,一直很好用的妻弟王易没了,亲族中的人也都因此远离了他,没人愿意再帮他做事,府里的护卫和军中之人更不敢用,再不能给人留下什么把柄,不然证据没得着就先惹恼了汉王,那他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他也想过用杜宇,而且以杜宇的办事能力,确实是最佳人选,可想来想去,权衡了半天,他从内心里依然觉得杜宇这样只为利益的人,是不能把秘密告诉他的,如今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已是人尽皆知,杜宇这样只为求利的人很阿能转背就把他高价卖了。 所以想来想去,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上次扮演内奸去诈杜宇的那个人,这是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几次发善心做的好事,这人也是他妻族里的晚辈,只因父母双亡,便被他留在府里养大,用做了心腹,可惜就是太年轻,武功也弱了些,不过刺探消息应该是足够了。 李景隆把这人叫到了面前,诚恳的说道:“王逸啊,我最近遇到些麻烦,所以有件事希望你去帮我做一做,不知道你可愿意。”王逸翻身下拜道:“曹国公对我有养育之恩,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只管吩咐就是,王逸绝不推脱。” 李景隆笑笑道:“你也是我的晚辈亲眷,我知道你也很想考取功名走上仕途,如今你也十八了,你放心,等办完了这件事,我就先给你捐个贡生,你自去继续考就是,我也会助你走上仕途的。”王逸感激的再次下拜道:“多谢曹国公,请曹国公吩咐吧,需要我做什么?” 李景隆笑笑,将王逸扶起来坐下道:“你也该听说了,我最近被群臣攻击,处境尴尬,只有世子殿下对我出言宽慰,所以我想,如果能结好世子,或许还有一线转机,而要结好世子,就要找到汉王的罪证,那翠屏山中有个庄园颇为可疑,我想让你想办法混进去探一探,里面到底是不是汉王私养的死士,或是有什么更加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逸一听是这么重要的事,立刻起身躬身施礼道:“明白了,此事事关重大,我一定会替曹国公探查清楚的。”李景隆也起身再次拍了拍他的肩道:“王逸啊,我现在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能不能渡过这个难关,也只有靠你了。” ~~~~~~~~~~~~~~~~~~~~~~~ 王逸先了解了庄园里大概的情形,辞别了李景隆,稍作改扮之后,换上一套破旧的平民粗布衣服便来到了翠屏山的庄园附近。王逸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在四周绕了绕,观察清楚大概的状况,走着走着,却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正在坐在一块石头上托着腮愁眉不展的苦思着,神色颇为忧伤。 王逸想了想,走上前躬身施礼道:“敢问姑娘可是这庄园里的人?”那姑娘正是以为自己无意中发现了杜宇和蒙禹之间“特殊关系”的那位单相思女孩,此事她也不敢跟别人说,憋了一天,心里难受,只能一个人跑出来静静,可是却越想越苦恼,越想越难受。 别人看上的都是好男人,怎么自己本就看上了一个距离自己很遥远的人,却偏偏还是“那样”的人。正发呆愁思着,猛然听得有人说话,姑娘也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王逸年纪不大,眉眼也还算清秀,似乎不像坏人,这才稍微平静了心绪回道:“是啊,你有什么事?” 王逸再次施礼道:“小子乃是个孤儿,听说这里收留无家可归的人,小子想进去讨个活路,可又不知道该找谁,不知道姑娘可能告知一二?”这姑娘虽然单纯,可毕竟经历过大难,周围的人天天在说要如何小心,她自是也没这么傻。 可看着王逸清秀的模样,又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于是有些碍难的说道:“你也是孤儿啊,可我们的庄园,不收生人的。”王逸一听这里面果然有问题,连忙套话道:“姑娘说小子也是孤儿,难道姑娘也是?”姑娘不由悲从中来,点头说道:“是啊,我也是孤儿,我们这庄园里也大多都是孤儿。” 王逸连忙说道:“那既然都是苦命人,却为何别人收留得,我却留不得?”姑娘微微摇摇头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反正他们不会收留你的,你还是走吧。”王逸越发确定了这里面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心中心念急转。 王逸忽然翻身下拜道:“姑娘就可怜可怜我帮忙引荐一下吧,我若是再找不到活路,可就要饿死了。”这女孩一直养在深闺,如何会有太多的处事经验,如今一见王逸这样求自己,那仅有的防备之心也荡然无存了。 姑娘连忙起身避开道:“你可不要给我行此大礼,我哪里受得起。”王逸再次恳求道:“姑娘就帮帮我,给小子一条活路吧。”姑娘看王逸这样子如此可怜,紧咬着嘴唇想了想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王逸连忙回道:“小子名叫王逸,乃是浙江人。” 姑娘惊喜的叫道:“还真巧了,我也姓王,也是浙江人。”可话一出口,王姑娘就知道失言了,她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要绝对保密的,她是建文朝忠臣王叔英的女儿,王叔英被处决后,妻子也在狱中自尽,两个女儿被充官妓之后却被报了投井自尽,谁曾想,却是被无良的李增枝弄去莫愁湖的地牢里关着了,只是可惜,她的姐姐在地牢中已经病死了。 一看王姑娘先喜后惊又神色慌张的样子,王逸就更加确定这里面有鬼了,于是佯装不觉的继续苦苦哀求道:“王姑娘既与我同姓又是同乡,更该帮帮我才是啊!”王姑娘心有戚戚,想想自己苦难身世,想起了在地牢中死去的姐姐,再想想自己芳心暗许却不想对方竟是······ 王姑娘一时方寸已乱,犹疑的说道:“好吧,你且随我来,我去求求宁大哥向蒙先生说说吧。”王逸一听,故作好奇的问道:“宁大哥是谁?蒙先生又是谁?是这里管事的吗?”王姑娘好心劝诫道:“你别问了,记得,在这里少打听事,不该问的都不要问。”王逸连忙回道:“是是是,小子记住了,多谢王姑娘提醒。” 王姑娘把他带到庄园里让他稍等,就去找景宁说道:“宁大哥,我有个老乡,也是个孤儿,如今没了活路找到这里来了,你能不能帮忙求求蒙先生收留他啊?”景宁何等机敏的人,一听就觉得有问题:“可并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啊,你这老乡是如何找来的?” 王姑娘连忙惊惶的摆手道:“不不不,他不是来找我的,是在庄园外碰上我的,我也是问了才知道他和我是同乡,还是同姓。”景宁看看王姑娘,心中已经了然,笑笑说道:“今日蒙先生没有过来,我先随你去看看吧。” 王姑娘把景宁带到了王逸面前介绍道:“王逸,这位就是宁大哥。”王逸一看景宁就知道来历不凡,根本不可能是普通的农人,连忙上前施礼道:“小子王逸,见过宁大哥。”景宁看看王逸,那种在大户人家里长大的气息,他这十八岁的年轻人,还没学会如何完全掩藏,景宁自是一目了然。 景宁笑笑道:“小老弟,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到了南京啊?”王逸躬身道:“小子家里是农民,只是家父想让我有出息,也曾送我去上过私塾,只可惜我还连童生都没考上就父母双亡了,来南京投靠亲戚,却又遍寻不着,小子走投无路,听说这里收留的都是无家可归之人,才想来找条活路。” 景宁听着王逸胡编完了,才点点头道:“是怪可怜的,我们这里也的确是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但这事我做不了主,得等蒙先生回来再定,你且先留下吧,等蒙先生来了,我替你求求情便是。”王逸开心的施礼道:“那就多些宁大哥了!” 景宁让王姑娘先领王逸去吃点东西,然后立刻分派飞鹰堂的人严密监视王逸的一举一动,而且绝不能让他离开庄园。自从有了那外挂的金虎堂之后,庄园里原先由赵旭统属负责谍探的弟兄们一合计,也成立了天鹰堂,赵旭就成了首任堂主,赵旭一走,这堂主的职责自然就交给景宁了。 王逸还浑然不知自己应被监控了,还觉得一切颇为顺利,随着王姑娘一路走一路看。王姑娘也不知道景宁已经识破了王逸的身份,以为真的留下了王逸,也挺开心的,一路不停的给王逸说着各种注意事项,特别是不能打听这里面人的身份,也不能对外说起这里面的情形,更不能说在这里见过谁。 王逸故作惊讶的问道:“这里的主人好生奇怪啊,收留无家可归的人事好事,别人都是想着怎么出名让人知道,他怎么却生怕别人知道似的。”王姑娘长叹一声道:“哎,叫你别问了你还问,这里的人都是苦命人,你以后会明白的。” 王逸看王姑娘说的悲戚,也不由的动了心,他毕竟也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虽然被李景隆收留,可却也只是和半个下人一样,他这样的身份,府里的少爷小姐看不起他,下人们却也疏远他,他其实心里也挺苦的,仔细想想,自己确实也是一样的苦命人。 想到这里,王逸由衷的苦笑道:“是啊,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苦命人,以后还望望姑娘多多照拂,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也尽管说就是。”这本是王逸无意中的真情流露,却让王姑娘心中一动,他回头看看王逸,见他清秀的脸上多了一份从内往外渗出的浓浓悲哀忧郁,不由得竟有些恍惚了。 看王姑娘回头盯着自己,王逸以为是自己说错什么了,连忙收起了悲戚问道:“王姑娘怎么了?可是小子说错什么了?”王姑娘脸一红,连忙将头一低道:“没什么,快走吧。”到了厨房,王姑娘给王逸找了点饭菜,王逸假装饿极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王姑娘在一旁托着腮看着,不停的劝道:“你慢点吃,别噎着,不够还有,哎,叫你慢点吃。”待得王逸吃完了,抹抹嘴向王姑娘施礼道:“多谢王姑娘,小子吃饱了。”王姑娘看他下巴上还沾着饭粒,噗嗤一笑,伸手帮他拿下来。 这一细微的举动,却让王逸也有些痴了,毕竟除了他已经早已不在世的娘亲之外,似乎就没有人真心关心过他,王逸也呆呆的看向了王姑娘,这王姑娘霎时心里就碰碰乱跳,这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她却感觉和王逸像是早就认识了,王姑娘满脸绯红的低下了头,羞涩的想到,难道这就是书里写的一见如故?还是该叫············一见钟情?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81 第八十一节 筹谋 吃完饭后,王逸在王姑娘的引领下,四处参观了庄园,王逸也不敢太着急的问这里的秘密,就是仔细看,仔细听。但走完一圈之后,王逸的心理却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因为他发现这里的人都很开心,彼此也很信任,而且互相之间是发自内心的相互关心。 这和他成长的曹国公府里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他在那府里,每天看到的都是尔虞我诈,见识的都是周围的人为了蝇头小利争得面红耳赤,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每个人都把自己真实的一面藏了起来,这让他生活的很压抑,也一直以为人和人之间就是这个样子。 可这半天走下来,让王逸有些恍惚了,原来人与人之间并不是只有相互防备相互倾轧,也可以有这样互相信任互相帮助的生活方式,他虽然不明白这些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他们能如此的团结,但他却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晚上,王姑娘又陪着他说了好一阵的话,除了没有告诉他那些不能说的秘密,王姑娘也把自己在这里的感受和自己的心情也对他说了,看王姑娘对这里如此依恋,也让王逸心里颇为感慨,他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乌合杂居的地方,到底有什么魔力。 第二天,蒙禹来了之后,景宁迎上去说道:“蒙先生,我们这里,似乎是来了个奸细。”蒙禹好奇的问道:“什么样的奸细?都做了些什么?”景宁笑笑道:“是个十八岁的小子,也不像是受过训练的,暂时就是四处看了看,不过作为奸细,他可真是太嫩了。” 蒙禹微微一笑道:“如今还会派人来探查这里的应该没有几个人,如果他不是训练有素的谍探,那就应该不是朝廷派来的,我猜他不是那魔头陈瑛派来的就是世子派来的,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李景隆派来的。” 景宁疑惑的问道:“陈瑛是有名的魔头,对忠臣之后一直穷追不舍,嫌疑确实最大,世子听说这里有汉王的份,派人来查探也说得过去,可李景隆来查这里,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啊。”蒙禹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去会会他好了,看看我猜的对不对。” 王姑娘把王逸领来的时候,还专门眼神哀求的看了看景宁,毕竟他们一起被关了些日子,也算是有交情了。景宁看着她笑笑道:“你先出去吧,等蒙先生问清楚了,自会有所决断的。”王姑娘这才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看王逸,这才转身出去了。 这一幕倒是让蒙禹颇为意外,怎么才一天时间,这王姑娘就对这小伙如此用情了?看来这小伙不简单啊,莫非是景宁看走眼了?这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只听景宁在一旁说道:“王逸,这位就是蒙先生,你有什么话就对他说吧。” 王逸一直以为这些人口中的蒙先生应该是个老头子,没想到却也这般年轻,连忙施礼道:“小子王逸见过蒙先生,还求蒙先生收留,给小子一条活路。”蒙禹微笑着说道:“听说你是浙江人,父母双亡后来南京寻亲不着?” 王逸连忙回道:“是啊,小子已经饿了好些天,听好心人指点说这里或许能收留,昨日才在这里吃了顿饱饭。”问至此,蒙禹已经推翻了自己刚才怀疑她深藏不露的想法,因为这小子真是太嫩了,说是刚来南京,可口音里却带着明显的南京腔,虽然他努力的在说浙江话,但明显并不纯熟。 再者,他说自己饿了好些天,可这气色面容,哪里像是饿了很多天的人,虽然故意抹了点灰在脸上,但仔细一看就知道根本没挨过饿。再者,这南京城如今遍地的店铺,他这样机灵的小子,真要想找活干,何至于没活路? 蒙禹一看对方竟然派了这么一个人来,也不觉哑然失笑,这是得有多蠢才能干这样的事?或者说,对方是有多无奈才选择派这样一个人来?于是在心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也懒得在和这小子打哑谜,于是笑笑道:“不知曹国公近来可好?” 王逸闻言大惊,脸色忽变,却努力的忍住了,假装疑惑的问道:“蒙先生在说什么?”这一细微反应,连景宁都看得清清楚楚,又如何能逃过蒙禹的眼睛。现在他已经肯定这就是李景隆派来的,确实,也只有李景隆这样万般无奈的情况才会派这样的人来了。 这一刻,蒙禹的脑子里飞快的思忖着,如今已经把李景隆逼到了悬崖边上,还有两份重要的证据没有呈上,可即便把这两份证据再交由两位大臣呈上,很可能朱棣的判罚还是令他回去闭门思过,想要彻底打倒李景隆,必须要有更直接的证据,而眼前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就刚才的情形看,那王姑娘对这小子似乎是动情了,而看这王逸的眼神,好像对王姑娘也并不全是假意,那就值得花点心思冒一冒险了。想到这里,蒙禹呵呵一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位故人,不知道他近来可好,你即是无亲无故,那便留下吧,不过我们这里不养闲人,你也得干活才是。” 王逸一听蒙禹居然留下自己了,开心的躬身说道:“多谢蒙先生收留,小子什么活都会干,要做什么请尽管吩咐小子就是。”蒙禹转头对景宁说道:“那就先给他安排到酿酒坊吧,那里现在可是忙得很。”景宁虽然不知道蒙禹为何留下了这奸细,但也知道他这么做肯定有深意,便领着王逸先去了。 等景宁安排好回来,蒙禹悠悠问道:“都安排好了?”景宁点点头道:“放心吧,天鹰堂的兄弟们盯着呢,绝不会让他探知什么机密,只是蒙先生为何明知他是奸细还要留下他?”蒙禹笑笑道:“因为彻底扳倒李景隆,还需要一剂猛药,而这小子,或许就是药引。” 景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道:“那需要弟兄们们做些什么?”蒙禹想了想说道:“暂时什么都不用做,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想去哪里看就让他去,只要保证他不问出大家的身世来历也别让他见到杜宇就行。”景宁回道:“那没问题,这些所有人都知道是大忌。” 蒙禹却微微摇摇头道:“我是担心王姑娘会忍不住告诉他啊。”景宁佩服的说道:“原来蒙先生也看出来他们有了情意啊?”蒙禹笑笑道:“这样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一切都写在脸上,不过你也不用阻止他们来往,如果发现王姑娘说漏嘴了,那就严控他的动向,切不可让他跑了。” 景宁躬身道:“蒙先生放心吧,如果连这么个嫩雏都对付不了,那我们这几年兵也就白当了。”蒙禹点头笑笑道:“那是,听说你最近在教大家用灯光做暗语?”景宁颇为得意的说道:“是啊,每个帮派都有自己的暗语,赵旭先前已经教了大家旗语,我想,干脆把战船之间用来联系的灯语也交给大家,我们只要建立起自己的暗语体系,那有行动的时候可就事半功倍了。” 蒙禹由衷的赞道:“有你们这些老兵做底子真好,训练一月的成效比别的帮派训练一年还好、要显着,我看你们那天鹰堂应该比朝廷的谍探还厉害了。”景宁谦逊的说道:“那都是大家用心,而且蒙先生你不也是当过兵的。” 蒙禹会心一笑,是啊,自己这半个月的新兵,那是相当不称职啊,可军营中就是这样,只要你穿上过那身军服,只要一起并肩战斗过,那就会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蒙禹也没有料到,在浦口战场上遇到的赵旭和景宁又会再度相遇,此刻他忽然有些想念马子同,那个刚直得有些近乎迂腐的家伙,不知现在如何了? ~~~~~~~~~~~~~~~~~~~ 此时已是初冬,两个月没有其他动静,那陈瑛也有些坐不住了,自己打头阵掀起的倒李同盟,不能就这样没了自己的一份功劳啊,看着手中李景隆私吞二十车军械火器,又高价卖给鬼力赤的证据,陈瑛觉得呈上这份证据的时候该是到了。 因为自从鬼力赤政变成功之后,大明皇帝朱棣已经是第三次遣使让他上表谢恩臣服,可鬼力赤都没有理睬,连那一向狡猾的阿鲁台都没有回音,前日早朝之上,朱棣听到使者没有带回任何回信,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鬼力赤忘恩负义。 很多大臣不明所以,只以为是燕王镇守燕云时放松对边境黑市的管控让鬼力赤有了大量物资,可他们哪里会知道还有这二十车军械火器的事,这份证据再交上去,这皇帝恐怕也忍不了吧,想到这里,陈瑛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早朝,议完朝事之后,陈瑛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前几日听闻鬼力赤对我大明特使不理不睬,颇为气愤,也想为陛下分忧,便派人严查了与鬼力赤有关之事,不想却有了意外的发现,这或许就是那鬼力赤不知感恩的原因吧。” 皇帝朱棣正为此事恼火的,一听之下连忙说道:“爱卿发现了什么?”陈瑛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证据道:“臣发现,在陛下进入南京前,曹国公曾私吞了二十车军械火器,并着人送到了草原,而接收之人正是鬼力赤。” 满朝文武一听又扯到了李景隆,无不眼神玩味的看过来,这李景隆也是头都要炸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又翻出自己的旧账了,不过这事,他还真是不怕,连忙下拜道:“陛下明鉴,当时鬼力赤意欲政变却担心武力不足难以一举成功,朝廷这才定下助其政变搅乱草原的国策,臣只是按计划行事,此事陛下也是知道的,正是有陛下的默许,才能让这批军械火器顺利的穿过燕云到达草原啊。” 朱棣点点头,虽然不太愿意当众承认,可既然都说开了,那也只能认了。可陈瑛却好整以暇的继续说道:“陛下,臣也知道这是驱虎吞狼搅乱草原的良策,若是没有意外,那政变成功推翻北元朝廷坐上大汗宝座的鬼力赤确实应该对我大明朝廷感恩戴德,可惜,事情却并不这么简单。” 朱棣眉头一皱,疑惑的问道:“怎么个不简单,你速速说来。”陈瑛愤怒的说道:“因为曹国公收了鬼力赤价值几十万两的财宝,且全都中饱私囊了!”此言一出,不但朱棣倒吸一口凉气,连下面的大臣们也都逐渐反应过来了。 因为如果是大明朝廷资助鬼力赤的军械火器,只是象征性的收一点或是直接不收钱,那就确实是大明朝廷对他有恩,可若是以高价卖给他的,那鬼力赤已经付了高额的货款,就不欠大明朝廷什么人情了。而这一切,李景隆并没有告诉朱棣。 内侍从陈瑛手里接过证据,交到了朱棣手中,朱棣一边看一边脸色越变越阴狠,这李景隆早已吓得瘫坐一团,他万万没有想到,如此隐秘的事,居然会被陈瑛找到证据,这怎么可能?不对,自己的身边一定有内奸,绝对有! 朱棣翻看完之后,气得直拍龙书案怒喝道:“怪不得朕给鬼力赤下诏几次宣恩鬼力赤都不予理睬,原来你都已经收了人家两倍价值的钱款了,他还哪里来的恩需要谢的?朕又哪里有脸去要人家谢恩的?曹国公啊曹国公,朕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李景隆吓得拜服于地,瑟瑟发抖的说道:“陛下息怒,臣知错了,臣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这一刻,朱棣也觉得身心俱疲,难得北元朝廷被他们从内部推翻了,还以为朝廷有恩于鬼力赤,那接下来安抚草原各部就好办了,可如今才知道一切都不是想象中的样子。 鬼力赤是高价买的军械火器,自然不会心怀感恩,而阿鲁台也向朝廷和朱棣请求过帮助,而朝廷最终选择了鬼力赤,那阿鲁台自然也是心有怨怼。而朱棣自己却不知内情,还一次一次的派信使去责问别人,这不是搞笑么? 朱棣疲惫的摆摆手道:“朕累了,想来曹国公也累了,今后就在家歇着吧,不必来上朝了!也不必再管朝中的事了。”朱棣说完便起身离去了,内侍连忙喊道:“退朝!”陈瑛一看终究还是只把李景隆赶回家中反省,也颇有点失望。 可其他大臣却不这么想,因为如此一来,倒李就还有事可做,特别是六科给事中张信,最近有人将一堆李增枝贪赃不法的证据交到了他府上,却都是该他管辖范围内的事,这些证据,足够李增枝处死的,可张信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李景隆无事,动李增枝没有太大意义。 可如今左都御史陈瑛参劾得李景隆被陛下赶回家了,那接下来,就该他张信再烧一把火,把李增枝也拿下了!只要这把火一烧,那他张信也就可以去周王府中参加倒李同盟的聚会了,那可全是王爷、国公和尚书啊! ###前传的故事进程还不到三分之一,却已经有35万字了。对于后面如何继续,老文我也有些犹豫,因为接下来就该是安南国(交趾),漠北和南京三线并行,但如此一铺开,那前传的体量就要比第一部还要大许多了,所以现在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做减法,也想听听读者朋友们的想法,希望亲爱的读者朋友们能留言或私信告诉我,老文我必是感激不尽。###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82 那八十二节 再添一把火 初冬的曹国公府里,冷冽的气氛比外面的天气还要阴冷。 李景隆当殿被皇帝朱棣赶回了家之后,就下令封禁了府门,只留侧面的小门进出,反正也不会再有人再登门拜访了。这么做,也无非是向皇帝表表悔过的忠心罢了。这一次,皇帝朱棣直接让他不用再管朝事,等于就是革除了他的一切职权,只是还保留了一个曹国公的爵位罢了。 李景隆不知道皇帝这一次会生多久的气,也不知道自己还不能像前几次一样重新再回到朝堂之上,可他心里明白,自己府里一定是出了内奸,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否则,这府里的秘密迟早会被那些仇视自己的朝臣们全部掌握。 所以,李景隆回府封禁大门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严查内奸,如今妻弟王易已经不在了,弟弟李增枝又远在荆州,满朝上下没有人再和他来往,亲族中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无奈之下,李景隆只得找来了国公府里的护卫长。 护卫长毕竟是有军职在身的,作为一等国公府的护卫长,出去也还是有面子的,可一旦曹国公真的垮了,这护卫长对半就会被调往太祖陵寝甚至更苦的地方,所以,这个护卫长得知李景隆又出事了之后,也颇为着急,毕竟这曹国公再不受百官待见,府里的待遇供给也是一样不少的,而且李景隆对府中的这些护卫也比较宽松,护卫们的日子也挺舒心,真要离开这么一个好吃好喝又悠闲自在的地方去守陵寝,那换做谁也是不愿意的。 看看这护卫长,李景隆颇为诚挚的说道:“林总旗,这么些年,你我相处的也算融洽,你也当明白你与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护卫长连忙施礼道:“曹国公待属下不薄,属下心中明白,自然也愿意长久的追随曹国公。” 李景隆点点头道:“你这总旗也做了好几年了,等李都督回来,我也会想办法让他想想办法给你升上一升。”护卫长感激的说道:“多谢曹国公提携。曹国公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在下吧,属下绝对尽心去办。”李景隆看对方这么识相,满意的点点头道:“从今日之事看,我这府里,似乎是出了内奸。” 护卫长大惊道:“府里有内奸?曹国公确定?”李景隆眼神阴狠的说道:“收取了鬼力赤财货的事,只有我府中的人知道,如今那魔头陈瑛手上却有确凿证据,这不是内奸还能是谁?”护卫长想了想,疑惑的问道:“那敢问曹国公,此事都有谁经手,又该从谁查起?” 李景隆看看护卫长,心中也忽然咯噔一下,怎么就忽略了,这护卫长也可能就是内奸啊,因为后来王易去处理财货的时候,这护卫长也是带着护卫参与了的。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说下去道:“这府里知道这事的人确实不少,不过也不算多,首先就是我那妻弟王易,再就是他手下那个杜宇和十个赌场护卫,是他们押运回的财货,然后就是这府里的管家,当然,还有你和手下的四个护兵。” 李景隆说到最后,一直仔细l留心观察着护卫长的反应,果然,护卫长闻言之后大惊失色,连忙行礼道:“曹国公明鉴,属下绝对不是内奸,属下这就首先严查那四个知情的护兵。”李景隆仔细看着护卫长的表情,一切反应都很正常,似乎倒也没什么可疑之处,也连忙安慰道:“我如何会怀疑你,我也肯定是相信你才找你来商议此事的。” 护卫长这才直起身,却有些疑惑的说道:“多谢曹国公信任,只是属下在想,属下和护兵们就算知情也不可能会有什么证据啊,那会不会是王三爷被抓进去之后,熬刑不过招出来的?”李景隆也点点头,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可他也时刻关心着王易入狱后的情况,并未听说他有受过酷刑,也未听说他招出过什么别的事来,否则那刑部尚书郑赐早就对自己动手了,难道是那魔头陈瑛最近才干的? 想到这里,李景隆立刻吩咐道:“好,那你就先去狱中查一查,最近那王易可曾受审。另外,再严查那杜宇和管家两人。若说真有内奸,我看多半就是这两个人之一,特别是那杜宇!”护卫长这才松了口气道:“是,属下这就去查。” ~~~~~~~~~~~~~~~~ 陈瑛府邸,面对恭敬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卢方,这魔头却心中有些感慨,自己可谓是眼光毒辣了,可依然看不清这卢方的水到底有多深。想了想,才犹疑的说道:“卢捕头所说的,是上面的意思?”卢方依然恭敬的回道:“在下只是给陈大人提个建议,希望陈大人能采纳而已。” 又是这样含糊的回答,陈瑛只能犹疑的点点头道:“如今那李景隆已经被陛下赶出了朝堂夺去了职务,可要彻底搞垮他确实还需要些猛药,只是那王易本官之前也审过多次,他除了承认收取贿赂,别的什么都不愿招啊!”卢方笑笑道:“那时他觉得自己不会有事,自然愿意一力硬抗,此时已经被关的没有了脾气,陈大人再去恩威并施一番,自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陈瑛笑笑道:“如今本官也不想再得罪那几位大人,刑部大牢毕竟是郑尚书的机密之地,本官老去搅扰,也怕郑尚书不悦啊!”卢方微微点点头,还真的又被蒙禹说对了,这魔头对付完建文忠臣捞够资本之后,如今确实是收敛得多了。 卢方恭敬的回道:“大人的顾虑在下明白,所以,此等小事无需大人出面,只要大人首肯,小的去转告就行。”陈瑛立刻疑心大起:“卢捕头,你上面那些人哪个也不会比本官职权低的,为何偏偏要用本官的名号?” 卢方平静的答道:“因为用别人的名号,那王易绝不肯说实话的。而且,陈大人既然再次出手了,应该也希望能再下一城吧?”陈瑛这才点点头,大概明白了“那些人”的意思,心中暗骂,果然都是些老狐狸啊,这样的事,最后还是要推到自己这魔头的身上来。 陈瑛想了想,也觉得无所谓了,不就是一个王易嘛,还怕什么?于是向卢方说道:“好吧,那就辛苦卢捕头替本官走一趟了,告诉那王易,招出更有价值的东西,本官保他不死!否则的话,他大概是活不过今年除夕了。” 卢方立刻躬身领命,转身离去,心中想着,果然又成了。其实他根本无需去找王易,因为新的罪证蒙禹都给他了,他要的就是陈瑛这句话,然后去大牢里单独看看王易,就能再回来将证据交给陈瑛了,当然,话他是一定要带到的。 刑部大牢里,王易已经被关的有些痴呆了,为了防止他与李景隆串供,刑部尚书郑赐专门将他关在了一个独立牢房里,每日除了狱卒送饭,没有任何人与他说话,这长时间下来,任谁都受不了。卢方如今这刑部一等捕头的身份,自是可以出入刑部大牢的。 加上他为人八面玲珑,做事又能干,更是成了拘捕大奸大恶的中坚力量,更兼流传他和上面的大人物关系匪浅。所以自从来了刑部之后,上上下下都喜欢他,也尊敬他,只要是不太过分的事,他但凡开了口,刑部的差役们多半是会给面子的, 所以他提出想单独见见王易的时候,狱卒们虽然疑惑,可也并未阻拦,就开门让他去了。卢方施礼致谢后,便来到了王易面前。王易一看又官差突然到来,吓了一跳:“你是谁,想要作甚?”卢方笑笑道:“王三爷莫怕,我是来救你的。” 王易此时哪里还会思考,一听是来救他的,立刻上前说道:“是不是姐夫让你来救我的?”卢方依然笑笑道:“王三爷还在指望曹国公李景隆?他已经彻底放弃了你不说,就连他自己也已经岌岌可危了。”王易这才惊惶的问道:“怎么会如此的?” 卢方凑上前小声说道:“那曹国公既然将你卖了顶罪,又如何会来救你,等着你的不过就是大决而已,而且如今他又被陈大人参劾收了鬼力赤的巨额货款,已经被陛下赶出了朝堂,彻底垮台只是迟早的事,王三爷难道还将希望放在他身上?” 王易惊讶的抬头看看卢方,半响才说道:“如此隐秘的事陈大人是怎么拿到证据的?你又准备如何救我?”卢方小声说道:“陈大人拿到的证据,自然是王三爷给的,只要王三爷再承认曹国公曾在府中有越矩之举,那陈大人就能保你不死。” 王易惊惶的后退了两步,颤声说道:“我何时给过你们什么证据?你们还要我污蔑姐夫谋逆?这可是死罪!”卢方面色平静的看看他道:“曹国公做过的那些事,哪一桩不是死罪?而且王三爷自己想想吧,是要他死,还是你死!”王易闻言愣怔当场,良久才颓然坐倒,心中挣扎了半响,最后还是求生欲大过一切,终于痛苦的点点头道:“我想活!” ~~~~~~~~~~~~~~~~~~~~~~~~~ 翠屏山的庄园里,杜宇正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十几个人,眼神中也有些犹疑不定。这是汉王从燕云地界又送来的人,都是他从大牢里弄出来的江湖人士,这些人的罪状可谓千奇百怪,但有一个奇特的共同点,那就是冤枉。这四年的靖难之役,上头忙于打仗,下面两边的地方官自然也没闲着,发国难财的事,任何时候都不会少了这些人的。 于是,很多巧取豪夺甚至谋财害命的事便不断的发生,而这些身负武功的江湖人士,自然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当然,这里面,或许也有不是冤枉但瞒过了汉王的。按照领头之人的话说,他们只是第一批,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被汉王营救后送来。这就让杜宇有些头疼了。 原先的那些人,不管是汉王救下的还是自己找来的,都是和前朝忠臣有关联的,所以大家很容易凝聚在一起且互相信任,可如今曹国公李景隆还未彻底垮台,这些江湖人士的到来就成了很大的危险因素啊,这毕竟是在南京城边上,太扎眼了。 终于,他的救星蒙禹来了,听完杜宇讲述这些人的来历,蒙禹倒没有太惊讶,反而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你们都保证绝对忠诚?”带头之人沉声说道:“我们这些江湖人士最重的就是一个义字,汉王殿下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这条命,自然就是他的。” 蒙禹笑笑道:“这个我绝对相信,可我们这里是农庄,来的人都要干活的,你们也愿意?”那人有些尴尬的笑笑道:“这个倒不好说,毕竟很多人就是不想种地干活才去学武走江湖的,汉王殿下也说的是让我们加入天狼帮,没说是要干农活。” 蒙禹点点头,终于知道为什么杜宇愁眉不展了,蒙禹想了想,笑着对杜宇说道:“没事,如今那几家赌场里的另一半人也是时候该换换了,就让他们先去赌场里吧,而且,这些江湖义士,以后也单独编做一堂吧。”杜宇这才点点头道:“嗯,这样是要好些。” 蒙禹这才转头对他们道:“那委屈你们先去赌场里呆些日子可好?”那领头之人看看其他人的反应,点点头道:“没问题。”蒙禹又问道:“汉王殿下可有说过,你们今后要做些什么?”那人朗声道:“殿下倒是没说过,但我们自己说了,我们这些人今后就是殿下的死士!” 蒙禹看看杜宇,见杜宇撇撇嘴,也知道了这些人是只效忠于汉王的,于是笑笑道:“好,既如此,你们从今后便都是天狼帮的死士堂的天狼死士了,就由你来做这堂主如何?”那人立刻欣喜的抱拳道:“多谢蒙先生!”蒙禹好奇的问道:“你认得我?!” 那人笑笑道:“当然认得,汉王殿下与我们说起过的真定城外的事,这一身布衣的读书人,在我们面前还能挥洒自如的,当然只能是蒙先生了。”蒙禹会心一笑,没想到自己的这个故人,倒是对自己还挺在心的。 却听得那人又说道:“殿下还与我们说起,这杜帮主年纪轻轻却武功卓绝,不但是刀神左冲前辈唯一的出师弟子,还曾三十招内力毙两个一流的东瀛高手,我等皆是练武之人,闻之也是心中仰慕不已,不知能不能请杜帮主赐教一二?” 他虽然说的轻松,可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要想做我们的帮主,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实力到底如何。蒙禹看看杜宇,做出一个无奈的表示,确实,这事他就帮不上忙了。杜宇立刻哈哈一笑道:“好,我也许久没动手了,正想找人切磋切磋活动一下,那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83 第八十三节 恩情 蒙禹心中明白,这些亡命之徒的江湖人士,如何会平白的服气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帮主,如果杜宇镇不住他们,他这些天狼死士很可能就要反客为主的在这里耀武扬威了,所以,这事他不能阻止,当然他也不想阻止。 既然是这些人主动挑起的,那就试试看吧,虽说也可以用别的方式收服他们,可蒙禹就是觉得还是让杜宇亲自杀杀他们的气焰比较好些,而且他也相信,这些人应该不是杜宇的对手,所以,在杜宇问完话之后,蒙禹又很气人的的说了一句:“杜帮主可要手下留情,莫把新来的兄弟们打坏了。” 这些人一听这话,哪个受得了,好歹也是闯荡江湖这么些年的,吹牛说大话的见多了,可真有多厉害的,还真没见着几个。那领头之人嘿嘿一笑道:“好,既然是杜帮主和蒙先生都发话了,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就大家一起领教一下帮主的绝学。” 这人说罢,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会意,各自拿出兵刃开始四面合围杜宇,蒙禹退到了场边,看着这些人互相交换着眼色,一个个杀气腾腾,立刻觉得不对,不禁皱起了眉,这毕竟是十多个人,如果对方有心使坏,而杜宇又不能痛下杀手,这有心对无心,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有些不妙。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再反悔已是不可能了,忽然脑子一转,大声说道:“杜帮主,汉王殿下除夕可是要回来给陛下拜年的,要是让他知道你把他派来了人打坏了,你可没法向殿下交代啊!”杜宇微微一笑,说了声:“知道了!” 其他人闻言也微微一怔,互相看看之后,也大多都收起了几分杀心,是啊,毕竟大家是被汉王收留才前来投靠的,没必要下死手,不然真出了事,见着汉王也不好交代。心中想着还是给他个下马威就好,让这年轻的帮主知道自己这一伙人的厉害,今后不敢轻视就行,反正他们想要的只是自在。 可那领头之人却不这么想,叫了一声:“杜帮主请了!”便持刀率先攻去,杜宇一看对方也是使刀的,微微一笑,天狼刀随即出鞘,一招奔雷斩直取对方胸口,那人没想到杜宇的刀来的这么快,连忙便招回刀招架,同时口中呼哨连连,其他人也立刻加入了战团。 若是对付敌人,杜宇完全可以变招后直接追死他再回身应对其他人,可这也算是自己人,只能收刀回撤,转而对付周围围上来的其他人。可就刚才的一下,领头之人心中已经有数了,这杜宇的实力确实不弱,看来想和来时路上说好的一样拿下他然后活个自在,看来得下点手段了。 这人本也就是那少数并不冤枉的家伙,只是极其善于投机,在汉王巡查各地牢狱时并且助人脱困时,他敏锐的觉察到了这是一个脱困的好机会,而且还能直接搭上当今的实权亲王,那可真是一步登天的好事,所以他编出了一整套完美的说辞骗过了汉王得到了认可。 在来南京的路上,他又巧舌如簧的和其他人说了今后该如何为自己争取主动,该如何在那所谓天狼帮里生活的自在舒适,如何能多享受少干活。其实人性本身毕竟都是有劣根性的,被他说了这么些天之后,好多本是一心报恩的人也都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了。 毕竟报恩是报恩,自己过的舒心自在又是另一回事,于是到最后,这人就俨然成了众人的领头之人,其实蒙禹一见他就知道此人心术并不正,就是想看看先给了他一个堂主之位后,他会如何,没想到,他却依然想要挑战杜宇,并且还极其不要脸的选择了围攻。 蒙禹也仔细的观察着众人的一举一动,自然也看到了这人眼神的变化,随着他继续唿哨连连,其他人却略有些犹豫,毕竟刚才蒙禹说的对,再过一久汉王就要回京过年了,真的伤了这杜宇,大家也觉得不好看,可这人却不停的呼哨,似乎在不断的挑起众人的欲望。 就在杜宇应付众人之时,此人抽空就补上一刀,直取杜宇要害,而且手下豪不留情,幸得杜宇身手敏捷,躲过了他的数次必杀偷袭。这一切,场边的蒙禹终于看清楚了,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拿你立威吧,想到这里,蒙禹再次高声说道:“杜帮主,西北望,射天狼!”杜宇闻言,哈哈一笑,他也早就察觉了这人心怀不轨,始终躲在暗处时不时给自己来一下狠的。 如今听得蒙禹这么说,他便再无顾忌,将一把天狼刀舞得如惊涛骇浪一般,在迫开其他人的围攻之后,再次贴身强攻这领头之人,这人一看杜宇忽然改变了畏手畏脚的打法全力奔袭自己,也有些慌张,口中一边呼哨众人帮忙,一边回击,同时身上暗器连发,想要一举成功。 可惜,杜宇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立刻将刑名烈焰剑中的急攻之法融入自己的刀法之中,犹如火借风势,迫开几道暗器之后便直接席卷了这领头之人,这人立刻感觉到了一阵冰冷刺骨的杀气将自己笼罩,接着就觉得身上连中几刀,待到惊涛骇浪退去之后,杜宇已经收刀回鞘,傲然立于一旁。 而那领头之人,已经身中数刀,不敢置信的看着鲜血从自己的身上汩汩冒出,颤巍巍的伸手指着杜宇道:“我是汉王殿下派来的,你竟然敢杀我?”所有人都有些恼怒的看着杜宇,杜宇却微微一笑道:“殿下是送你过来为我天狼帮所用,不是派你来杀我的,如果殿下知道你对我起了杀心,应该会下手比我还重才是。” 那人不甘心的缓缓委顿于地,随着鲜血的流逝,生命也渐渐的流逝了。杜宇向众人抱拳道:“多谢各位没有听他的招呼向我使暗箭下黑手,如今这害群之马已经清除了,杜某向各位承诺,绝不会计较今日之事,以后各位也都是我的兄弟手足,杜某绝不会厚此薄彼。” 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这同来之人才到就死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可很快便有一脾气火爆的人恨声说道:“杜帮主说的是,我早就觉得此人心术不正,一路来不是教我们如何好逸恶劳,就是教我们如何鸠占鹊巢,似这等人如果得了势,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杜帮主剪除了这一害,我老张没有意见,这人确实该杀!” 这人心便是如此,最容易被煽动,之前那人说动了众人心中的小鬼,众人便也就成了小鬼,如今这领头之人已死,再有人义正言辞的带头反对这已死之人,众人心中的小鬼便也就都被扼杀了,自然也就觉得这人说得对,一个个也立刻随声附和。 蒙禹微微一笑,这人还真是像猴子,不杀一个立威,其他人很难真心折服,如今这死士堂虽然是效忠汉王的,但起码不会和杜宇过不去,也不会不听杜宇的调遣了,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杜宇和蒙禹相视一笑,自去招呼着为众人接风洗尘去了。 可这一幕,却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中游逛到此的王逸和王姑娘看到了,王姑娘虽然看到有人死不由得惊骇万分,但她毕竟也曾经历了大祸,也见过不少死人,所以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惊惶,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他们大家好,她自己正兀自惊魂未定,如何顾得了边上的王逸。 可王逸却惊呆了,他并不是惊讶于这里竟然杀人了,这种事,在曹国公的府上并没有少发生,他也见多了,他所惊讶的,是这杀人的人,竟然就是自己曾经去试探过的那个杜宇,而且看情形,似乎他才是这里主事的人。 发现了这惊人的秘密,再看看身边惊惶愣怔的王姑娘,王逸转身就想跑,可刚跑了十几步,他便被人拦住了去路,接着,景宁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一脸笑意的说道:“王逸兄弟,你要去哪里啊?”王逸一看自己被截住,心中暗道糟糕,看来自己是出不去了。 无奈之下,也只得随口说道:“我不去哪里,只是见到死人,有些害怕。”景宁呵呵一笑道:“王逸兄弟到底是见到了死人害怕,还是见到了熟人害怕啊?”王逸一听这话心中轰然作响,心说完了,原来自己的身份底细别人早都知道了,那更是走不了了。 此时的王姑娘也终于缓了过来,看景宁带着人围住了王逸,连忙过来说道:“你不要怕,杜大哥不是坏人,刚才那人一定是威胁到了我们这里的安危,杜大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大家好。”王逸只能尴尬的笑笑道:“我知道的。” 景宁拍拍王姑娘道:“你先去吧,蒙先生要请王兄弟去聊聊。”听说是蒙先生相召,王姑娘放心的说道:“哦,即是蒙先生找你就快去吧,他为人可和善了,你不是想继续读书嘛,多跟蒙先生聊聊肯定有好处。”王姑娘说完便开心的跑开了。 王逸看着这个单纯可爱的女孩,眼中也满是眷恋和不舍。景宁看在眼中,也没用强,客气的一伸手道:“请吧。”王逸自知自己大概是走不出这庄园了,索性也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将心一横,便随着景宁来到了蒙禹的面前。 景宁率先上前施礼道:“蒙先生又说对了,他确实见到杜帮主之后就想跑。”蒙禹看看王逸笑笑道:“杜帮主正在招呼远来的弟兄,就不劳烦他来认人了,要不就你来告诉我,你和杜帮主是如何认识的,你又是谁指派来到这里的?” 王逸心知只要杜宇一见到自己,也就没有什么隐藏得住了,于是豁出去如实说道:“我们与杜帮主是在曹国公府里认识的,当时就是我受命去试探于他,却没有发现他的任何破绽,没想到,他还真的就是奸细,小子也实在佩服万分。” 蒙禹点点头道:“哦,这么说,是曹国公李景隆派你来的喽?”王逸也不抵赖,回了声:“既然落到你们手上,就随你们处置便是,可要小子招供出什么不利于曹国公的东西,蒙先生就别想了。”蒙禹一看这小子还挺聪明,也不由得赞叹道:“你也是个前途无量的人才啊,可惜了。” 王逸冷哼一声道:“既是被你们识破,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只怪小子太年轻,还是露出了破绽。”蒙禹摇摇头道:“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可惜,是可惜了你这样的人才,李景隆却不培养你读书科考,却用做谍探死士,这才着实是可惜了啊!” 王逸被一下说中了心事,心中悲戚,可嘴上还是说道:“曹国公与我有养育之恩,他要小子做什么,小子就自该做什么,没什么可惜的。”蒙禹从他的姓氏上,也大概猜到了几分,点点头说道:“知恩图报,确实是士之所为,你当是他妻族中的晚辈吧。” 王逸毕竟年纪年轻,听蒙禹称赞他是士人,心中欢喜,便如实说道:“是,我父亲是夫人的族亲,我自幼父母双亡,便被曹国公和夫人接到了府中抚养。”蒙禹点点头:“那他们是将你做子侄抚养,还是做下人抚养?” 这一下戳到了王逸的痛处,确实,毕竟他们家也是世家子弟,虽然家道中落,可也算得书香人家,可到了曹国公府里,确实比下人们也好不了多少,而且,直到最近李景隆才想起自己读书的事来,可王逸毕竟心性倔强,咬着牙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确实于我有养育之恩。” 蒙禹依然平静的说道:“好,我再来问你,若是养育你长大之人,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你是选择依然助其为恶,还是选择大义灭亲?”王逸心中一怔,可还是坚定的说道:“如果曹国公勾结外族卖国求荣,小子定会大义灭亲,可除此之外,你们所说的十恶不赦,也不见得真是什么大恶!” 蒙禹看看王逸,心中也起了爱才之心,这人心性纯良,而且聪明机敏,将来必是能为国出力的人才,当下也不想太逼迫他,只能长叹一声道:“好吧,我不会杀你的,你就先安心在这里住些时日吧,只是别老想着跑了,否则若有什么闪失,会伤了王姑娘的心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84 第八十四节 生死相许 已经被软禁了几日的王逸呆呆的看着窗外,心中很是有些落寞,他没想到蒙禹既没有用酷刑逼他招供,也没有杀他,反而将他囚禁在这里,而且说是囚禁,其实也只是不许他出庄园而已,而且蒙禹还派人给他送来了一堆科考的书籍,并且这些书里都有蒙禹的批注,这让功底并不太好的王逸学起来也毫不费力。 一开始,王逸始终觉得这肯定是蒙禹使的诡计,一定有什么阴谋等着自己,可是几天过后,并没有任何人再来提审他,也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情况。除了每天来送饭的人总是板着脸没好气的来来去去,其他并没有任何异常。 王逸也曾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逃跑,可刚要出房门,一想到蒙禹说的他若有闪失,会让王姑娘伤心,他又犹豫了,他也知道肯定有人盯着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并不大,最关键的是他也真的不想王姑娘再伤心。 又是几天过后,王逸的心就慢慢的乱了,他虽然之前一直想过少爷们那样只需要读书不需要做事的生活,可如今真有了这样的生活,他却又很怀念这些日子在庄园里和大家一起干活的情形,回想起这里其乐融融的气氛,大家互相关怀的真诚,王逸心中就很是烦闷。 特别是想起王姑娘,那个心底纯良的女孩子,一直都在全心全意的照顾自己,生怕自己在这里受了委屈,到处和人说要多照顾自己,可自己却一直都在欺骗她,特别是被关以后得知了她是王叔英的女儿,王逸就更加惊讶了,这样的女子,曾经距离自己是多么的遥远,可如今却这么无微不至的在关心着自己。 这心地单纯的小姑娘,当她知道是被自己欺骗后,该是多么的伤心难过啊!想到这里,王逸再也无心读书,心中满是深深的愧疚和懊悔,坐立不安了半日,直到看见送饭的人进来,王逸连忙迎上去问道:“这位大哥,能不能告诉我王姑娘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受到责罚?” 这人气愤的说道:“你还好意思问王姑娘?!这么可怜又可爱的女孩子,我们都舍不得说过她一句重话,可你倒好,生生的骗她至此!可怜这傻姑娘,天天以泪洗面,却还想着替你这畜生求情!我也不明白蒙先生在想什么,居然还把你好吃好喝的关在这里,要是换做我们,早就一刀把你给剁了!” 来人说着把饭食重重放到桌上转身就要走。王逸闻言已是泪流满面,连忙拦住他哀求道:“这位大哥,能不能替我求个情,让我见一见王姑娘。”这人一把将他推开道:“你还想见王姑娘?你还嫌伤她的心伤得不够?还是又想骗她助你逃跑?!” 王逸听罢更是痛哭着噗通一声跪下道:“不是的,我就是不想让她再伤心,我就是想亲口将实情告诉她,让她打我骂我恨我都好,就是让她不要再为我伤心了!求大哥帮帮忙吧!”王逸说着,便不停的磕头。这人本也是忠臣家的忠仆,心地本就善良,此时见他如此情状,也摇头叹息一声道:“你先起来吧,我替你说一声就是,至于她来不来就看她自己的了。” 蒙禹只是规定不许王逸逃走,至于谁庄园中谁想见他都可以。可这些天来,别人不会想去见这个奸细,王姑娘倒是想去,可却被姐妹们拦住了,都是一样的说辞:这庄子里好男人这么多,你干嘛非看上那个宁愿给奸贼做狗的奸细! 对于这个败亡了建文朝的大奸臣,这些忠臣之后心中是有着特殊的恨意的,所以听闻蒙先生要扳倒李景隆,个个都巴不得他早点死,所以在听说王逸是李景隆派来的奸细后,那自然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哪里还会允许王姑娘去看他。 蒙禹在听完送饭人的回报后,悠悠一叹道:“让他们见一见也好,他能不能回头,就看王姑娘的了。”景宁疑惑的问道:“蒙先生这是要让王姑娘去说动这小子开口?”蒙禹摇摇头道:“当然不是,其实那日之后,我已经不指望他做什么了,我只是觉得这小子其实心地不坏,人也机敏,留下来会是对大明有用的人,至于王姑娘,既已动情,哪里这么快会消解的,还不如让他们见见,只要他不再为李景隆卖命,便算是回头了,我可以让他回老家读书去,至于王姑娘愿不愿意和他走,就看她自己的了。” 景宁点点头道:“蒙先生才是真的心地纯善啊,这要是我,早就一刀砍了,我原以为蒙先生关着他是想用什么计策让他就范,看来我真是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蒙禹笑笑道:“我确实有很多计策可以让他开口,可那样一来,就等于是摧垮了他的心志,所以但凡这小子还有回头的可能,我都想为大明多留下一个人才啊,这也是恩师对我的教诲,我也一刻都不敢忘。” 景宁一看蒙禹想起了黄观,怕他又伤心,连忙说道:“那我去和王姑娘说说吧,见不见,让她自己决定。”蒙禹点点头道:“去吧,也不用逼她,这姑娘也是命苦,难得看上一个,还是个奸细,也怪我们当初没有及早制止啊!” 景宁点点头,出去找到了已经又开始早酿酒坊里干活的王姑娘,有些犹豫的说道:“王姑娘,那小子想见你,蒙先生说了,见不见,随你。”王姑娘愕然的抬头看着景宁说道:“蒙先生是希望我做什么吗?” 景宁摇摇头道:“没有,蒙先生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他只是觉得那小子本质不坏,只是不幸被李景隆利用了,蒙先生说,只要那小子不再为李景隆卖命,就送他回老家读书去,至于你要不要跟他走,也随你。” 王姑娘闻言低下了头陷入沉思,旁边的姑娘们闻言就不高兴了:“这蒙先生在想什么呢?明知那小子是奸细还放他走,王妹妹你可想好了,可不能犯糊涂真要跟他走啊!”“就是就是,这么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却偏偏愿意给那奸贼做狗,这样的人可要不得!” 终于,在姐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王姑娘抬起头说道:“景大哥,让我见见他吧。”景宁点点头,也不顾姑娘们的阻拦,将王姑娘带到了王逸的屋外轻声说道:“你自己进去吧,我就在外边守着,他若有什么不轨,你只需大声呼救便是。” 王姑娘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此时的王逸,脸上泪痕犹在,一看王姑娘真的来了,连忙迎上去局促的喊了一声:“王姑娘,你真的来了。”王姑娘看看他,心中的悲伤再也抑制不住,泪水立刻便像开闸一样滚滚而下。 “你为何要做奸细,你为何要骗我?!”听着王姑娘的喝问,王逸低头轻声说道:“王姑娘,我骗你是我不对,可曹国公对我有养育之恩,他要我做什么事,我只能照做,我真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我也真的是希望你不要再伤心难过了。” 王姑娘流着泪厉声说道:“你也知道我伤心?你也知道我难过?你可知道那奸贼就是害死我们这些人所有亲族的罪魁祸首?你可知道有几千冤魂都是因为那奸贼而惨死?!你可知道我们这里的人都对他恨之入骨,你为何就偏偏要为虎作伥啊!” 王逸听着王姑娘的怒吼深深的低下了头,这些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知道李景隆不对,可之前在曹国公府里,总觉得这些事和自己没关系,如今这些天和这里的所有人都有了或多或少的交情之后,他也开始觉得李景隆这样出卖对他这么好的建文帝害死了这么多忠臣和他们的亲族,确实是有些令人不齿和气愤的。 王姑娘看他低头不语,以为他还是执迷不悟,流着泪冷笑着说道:“好好好,你既要忠心做那奸贼的走狗,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怪我自己瞎了眼就是。你放心,我之前就去求过蒙先生了,他说他不会杀你的,只等那奸贼彻底垮台了就会放你走的,你也无需再想着逃跑了,安心带在这里吧,蒙先生这也是为你好!” 王姑娘说完转身就要离去,王逸闻言大急,他也想不到事情是这样的,蒙禹居然真的没打算为难他,而王姑娘在明知自己是奸细后,居然还去为自己求过情,王逸心中愧悔难当,再次噗通跪下道:“王姑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我生在那样的家族,又被曹国公收养,我也是身不由己,别无选择啊,如果蒙先生不要我出卖曹国公,我可以发誓再不回他那里,只求王姑娘能原谅我!” 王姑娘却霍然转身厉声说道:“是,蒙先生是好人,他不要求你出卖那奸贼,就算他整日去恩师的衣冠冢前拜祭流泪也不会对你用刑逼供,可我们不一样,我们的父母亲人都在天上看着,都在等着那奸贼早点遭报应,你只是不回去就想求得我们的原谅,嘿嘿,就算我答应,可他们在天上也不会答应!” 王逸闻言再次愣怔了,是啊,还有这么多在天之灵看着呢,他哪里能这么容易求得原谅,可要自己出卖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李景隆,他又怎么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看着伤心欲绝的王姑娘,王逸心中矛盾万分,终于将心一横,又向她磕了三个头,然后直起身道:“王姑娘,保重!” 王逸说罢,一头便向桌角撞去,登时鲜血被面,王姑娘吓的惊叫一声,景宁立刻疾跑进来,一看之下,已然明白了,长叹一声,连忙掏出随身带的金疮药给王逸止血,其他监视王逸的天鹰堂弟兄也都跑了进来,一起将王逸搬到了榻上。 蒙禹也闻讯赶来,给王逸把了把脉,微微叹息道:“没想到这小子还如此刚烈,我倒是小瞧他了。”此时一直呆呆立在旁边的王姑娘终于缓过神了,猛然翻身跪下道:“蒙先生,求你救救他吧。”蒙禹看看王姑娘,怜惜的说道:“傻姑娘,起来吧,放心,我会全力救他的。” 这王逸心怀死志一心求死来换取王姑娘的原谅,可毕竟不是亡命之徒,只知道一头对着桌角撞上去,虽然撞了个头破血流,却一时还死不了。可这样的伤,却也不轻,蒙禹请了几个南京城的郎中来,都说这伤难治,自己无能为力。 这时,蒙禹忽然想起了当初马子同重伤的时候,剑神徐神影曾去邱神医那里求药把马子同医好了,或许,要救好这王逸,也只能去一趟苏州了。幸而苏州离南京并不远,来回也不过就是三天的时间,王逸应该还能撑得住。 听说蒙禹要去苏州找邱神医为王逸求药,景宁他们倒是没说什么,毕竟他们都知道蒙禹是什么样的人,可下面的有些兄弟可就炸锅了,在庄园大门处拦住蒙禹的马说道:“蒙先生,这就是一个奸细,你不杀他已经天大的恩德了,如今还要远去苏州为他求药,这值得么?” 更有激动的弟兄愤怒的说道:“蒙先生原先说和我们一样都和那奸贼又不共戴天之仇,可蒙先生如今却要为那奸贼的奸细去求药,难道是想给将来的仕途留条后路么?”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越说越气,越说越难听,此时杜宇不在,景宁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毕竟这样的事是大家心底的痛,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将王逸和李景隆分开看的,如果用强硬的手段和言语,肯定会伤了大家的心。 蒙禹也颇为焦急,这事还真是一时半会说不清的,可王逸的伤情要是再耽搁,那就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他正在脑中飞快的想着该如何劝服这些人的时候,就见一个柔弱的身影跑到蒙禹的马前,噗通一声跪倒,大声说道:“各位大哥,就算是妹妹我求你们了,请你们让开路让蒙先生去吧。” 拦路的众人一看是王姑娘来了,一时哑然,可还是没有挪动脚步。王姑娘流着泪凄然说道:“各位大哥,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把这奸细带进来了的,我更是千不该万不该对这奸细动了真情,都是我的错,可请你们相信,他真的只是为了报答养育之恩,他真的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坏人,就算妹妹我求你们,就让蒙先生去给他求药吧。” 王姑娘说着,又向众人不停下拜,可众人虽然不说话,却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王姑娘抬头看着拦路的众人,决然说道:“好吧,各位大哥,如果你们心里还是过不去,那妹妹便我还你们一命就是!” 王姑娘说着,抬起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就要往胸口扎,景宁先前就觉得不对,已经挪到了王姑娘身边,此时一看大惊,眼疾手快的连忙上前一把抓住王姑娘的手。饶是如此,她手中的匕首还是已经扎入肉中,景宁再晚半分,匕首就真的扎入心中了。看着鲜血殷红了王姑娘的胸前,义愤填膺的众人终于无奈的摇摇头让开了路。 景宁长叹一声道:“傻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啊!”王姑娘凄然一笑道:“他能为了我去死,有这份心意,那他做什么我都认了!”蒙禹在马上看着,努力抑制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大喝了一声:“照顾好他们等我回来!”说着便催马离开了庄园。 在床边照顾王逸的送饭人也听闻了外面的一切,坐在王逸床榻边悠悠一叹,轻声说道:“你小子运气可真好,有蒙先生这样爱才的人宽容你,又有王姑娘这么痴情这么傻的女子愿意为你去死,我真不知道你小子还在执拗什么,那把你当长工一样的狗屁养育之恩能和这些真情真意比么?” 此时的王逸,已是半昏迷状态,虽然不能动也不能言,甚至连睁眼都困难,可周围发生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听完这人说的话,王逸的心中也是悲伤不已,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两行热泪已经顺着他的眼角滚滚而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85 第八十五节 月如 蒙禹一路骑马急赶了四百多里,终于在一天之内到达了苏州,可当初徐神影并没有告诉他邱神医住在哪里,到了苏州城四下打听,却没人知道邱神医住在哪里。蒙禹忽然想到即是医生,肯定会经常光顾药铺,又问了几家药铺去之后,才终于打听到邱神医并没有住在城里,而是住在城外的太湖边上,问清楚大概方位后,蒙禹又策马一路找去。 此时已是冬天,寒风嗖嗖,四处一片枯黄萧索,蒙禹也顾不得歇息,按药铺中人所说的方位来到湖边的东山,蒙禹一路找了许久,却始终不见有什么居所,正在懊丧之中,却听得有小孩的说话之声,定睛看去,却是三十十四五岁的少年,两个男孩一个女孩,正提着竹篓扛着鱼竿一路说着话走来。 蒙禹一见有人,连忙上前施礼问道:“敢问三位小友,可知邱神医住在何处?”两个男孩相视一眼,也没说话,似乎是习惯性的看向女孩,只见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蒙禹之后,才开口问道:“你是谁?找邱神医干嘛啊?” 蒙禹如实道:“回这位小姐的话,小生乃凤翔府人士,姓蒙名禹,来找邱神医是为了替朋友求药的。”女孩看看他,无奈的摆摆手道:“邱神医不给人看病了,你走吧!”蒙禹闻言大急,只得再次恳求道:“这位小姐,我真是要急着救命的,不是开玩笑,还请告知邱神医住处,” 女孩眉头微皱的说道:“我也没和你开玩笑啊,邱神医确实不再给人看病了,要救命的话赶紧找别人去吧。”蒙禹也不知道这女孩为何言之凿凿的邱神医不看病了,只得耐着性子再次问道:“还请小姐告知邱神医的住处就是,我与他的几位老友熟识,自会去求他破例援手的。”女孩看看他,颇为疑惑的说道:“你认识邱神医的老友?那你是认识刀神左冲还是剑神徐神影?或是认识疾风剑顾长风?” 蒙禹耐心的说道:“小生确实和刀神、剑神两位前辈都认识,去年剑神前辈还曾经来为他的弟子求药,那药还是小生煎的。”女孩一听蒙禹真的说出了剑神徐神影去年来求药的事,也颇有些惊讶的说道:“原来你真认识他们啊,那就随我来吧,可你得小心些,最近邱神医的心情可不太好。” 蒙禹一见女孩愿意带路,终于放下心来,牵上马边走边问道:“请问邱神医为何心情不好啊?”女孩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那倔牛一样的家伙,自然是因为想不出治愈疫病的配方在发愁啊,这发愁发久了,自然心情就不好了。” 蒙禹点点头,也不再问话,他总觉得女孩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忧郁和哀伤,却又不好多问。只见三人顺着一条不起眼的小路绕过一片树林一路走进去,才走进了山中的一块开阔地,里面散落着七八户人家,此时已是炊烟袅袅,倒也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样子 。女孩来到一处院门外,推开门高声叫道:“爹爹,爹爹,又有人来找你看病了。”只听得里面一个男人怒喝道:“不见,任谁来都不见。”蒙禹连忙上前施礼道:“邱神医,晚辈与剑神前辈熟识,如今朋友受伤性命危在旦夕,这才冒昧找来的,还请邱神医破例援手。” 没想到屋里却依然传来怒吼:“与谁熟识都没用,就算他徐神影自己来了我也不见!”蒙禹一时哑然。女孩也无奈的看看蒙禹说道:“你看我没骗你吧,这倔牛就是这样的。”蒙禹想起这女孩管邱神医教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施礼道:“没想到你就是邱神医家的小姐,失敬失敬,敢问这二位是?”邱小姐撇撇嘴道:“这是我的两个师弟,一个叫秦风,一个叫箫云。” 只见其中一个男孩立刻大叫道:“什么师弟,我们比你大,该是师兄。”邱小姐摇摇头道:“云师弟,你又忘了,按入门时间算,谁先入门谁长,所以,我肯定是师姐,而你,就是小师弟。再说了,你们就比我大几个月而已,完全可不在意的。” 箫云气得冷哼了一声,也懒得再争辩,蒙禹连忙施礼道:“原来是邱神医的两位高足,小生有礼了。”秦风和箫云也连忙还礼道:“蒙先生有礼了。”蒙禹再次央求道:“能不能请你们帮忙想想办法求求邱神医,我那朋友伤重,耽搁久了,恐有性命之虞。” 三人互相看看,邱小姐有些为难的说道:“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只是母亲去世后,爹爹便性情大变,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不是喝酒就是研究药方,偶尔出来指点我们武功医术也是骂声不断,其实我也知道爹爹心里苦啊。” 蒙禹这才想起当初徐神影说过原本是要把邱神医接去,可因为他夫人病重没有成行,没想到邱夫人却已经殁了。蒙禹连忙告罪道:“啊,实在是不知道令堂病故了,小生确实不该来打扰的。只是我那朋友情况危急,南京城的名医都束手无策,才不得不来求助于神医。” 邱小姐仨人引蒙禹在院中坐下,想了想问道:“你那朋友是什么病症?”蒙禹如实回道:“其实也不是疑难杂症,就是撞破了头,只是伤的比较重。”邱小姐这才松了口气道:“原来只是外伤啊,可曾伤到脑子?”蒙禹想了想回到:“似乎是没有,只是破了好大一个洞。” 邱小姐点点头道:“念在你认识我爹爹故友的份上,我们就帮你一帮,此等小病也无需劳烦我爹爹了,风师弟,云师弟,去年爹爹给剑神前辈配药的时候你们也学了,此事就交给你们了。”箫云惊讶的叫道:“我们都还未出师,如何能交给我们?” 邱小姐白了他一眼道:“你们都学了七八年了,如何不能?”秦风点点头道:“那内服的药方不难,我都记得,可那外用的药粉,却有些碍难。”邱小姐眼一瞪道:“有什么难的?”秦风似乎有些怕邱小姐,有些犹疑的说道:“只因有一味主药,家中没有,得去外面寻去。” 蒙禹好奇的问道:“是哪一味药?”秦风回道:“此药名叫江边一碗水,也叫鬼臼,只有这水边的山中才有,而且不太好找。”蒙禹连忙起身施礼道:“那就劳烦二位小兄弟帮忙寻找,我这里定有重谢。”秦风倒没说什么,箫云却没好气的说道:“谁稀罕你的重谢。” 邱小姐立刻将眼一瞪道:“还不快去!”一见邱小姐发火,箫云立刻就乖了,嘟囔着说道:“去就去,那你可做好饭等着我们啊,我们回来可就要吃饭的,都快饿死了!”蒙禹一听立刻说道:“没问题,做饭的事包在小生身上,等二位回来一定有可口饭菜等着你们。” 秦风冲蒙禹笑笑施礼而去,箫云撇撇嘴道:“你一个大男人能做出什么好吃的。”话音未落就被秦风一把拉着走了。邱小姐也好奇的问道:“你真会做饭?”蒙禹笑笑道:“那是,小时候就我一个人过活,不自己做那就得饿死了,我这人又喜欢做事就要做好,所以就尝试着如何把简单的材料尽量做得好吃些,久而久之,这厨艺自然就大大长进了。” 邱小姐点点头微微一笑道:“老听风师弟的爹爹说什么君子当远庖厨,真是又好笑又迂腐,难得你这读书人还愿意下厨,也是难得。”一见邱小姐终于笑了,蒙禹这才发现这邱小姐长的其实挺好看的,眉眼中还有着一种别致的英气,只是因为丧母的哀伤和忧郁一直压抑着,再加上这男孩般的性格很容易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貌。 其实十四五岁的年纪,在那时也算大姑娘了,好些人家这个岁数的姑娘都在安排嫁人了,蒙禹自己的娘亲就是十六岁嫁给他父亲的,想起记忆中的娘亲,蒙禹忽然惊讶的发现,这邱小姐的眉眼似乎还有几分像自己的娘亲啊,蒙禹不由得呆呆看着邱小姐。 见蒙禹一直痴痴的看着自己,邱小姐一时也有些羞涩,脸颊绯红的低下头问道:“蒙先生在想什么呢?”蒙禹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掩饰道:“还未知道邱小姐芳名。”邱小姐一听蒙禹问自己的名字,脸色更红了,头低的更深的小声回道:“爹爹给我取的小字月如,你也莫再叫我什么邱小姐了,我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蒙禹看着邱小姐羞涩的样子,一时也有些窘迫,连忙起什么说道:“好的,那就劳烦月如姑娘带我去厨房吧。”邱月如立刻立刻如释重负的起身前头引路,将他带进厨房中,又将今天钓上来的鱼倒入盆中。蒙禹将袖子一卷,衣襟一别,立刻便动起手了。 邱月如在旁边看着蒙禹熟练而麻利的样子,由衷的赞叹道:“原来你真会做啊!”蒙禹笑笑道:“当然是真的,小生不会对月如姑娘说谎的。”邱月如闻言脸色又是一红,连忙也一起动手帮忙,然后故意找话说道:“你那朋友是如何受的伤?” 蒙禹想了想,觉得对邱小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如实告知了他,听到最后两人为了彼此生死相许的时候,邱月如的眼泪也忍不住掉落下来,哽咽的说道:“没想到,这世间还真有愿意为了对方不惜性命的男女,这太让人感动了,蒙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配好药让你医治好他。” 蒙禹一看邱月如哭成了泪人,连忙安慰道:“月如姑娘无需如此难过,对于他们来说,能寻到这样的伴侣,也是人生一大幸事,经历一点波折,也才能让他们看清彼此的心意。”邱月如依然哭着说道:“是啊,就像爹爹和娘亲,也是如此,所以看爹爹因为没能医好娘亲如此折磨自己,我这心里也是难受得很啊!” 邱月如说罢,更是悲从中来,痛哭不已,蒙禹一看自己越劝反而让她越伤心,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劝说道:“月如姑娘,逝者已矣,你还是要劝邱神医想开一些,切莫像我的爹爹那样,生生把自己给折磨死了。” 邱月如听得蒙禹这么说,这才停止了哭泣好奇的问道:“蒙先生的父母也早早就去了?”蒙禹点点头道:“是啊,我的娘亲也是病故的,父亲从此后便借酒消愁,常常喝的大醉,没几年也随娘亲去了。”蒙禹说着,也有些哀伤,这都是他十岁前的事了,也就只有师父黄观知道,这事他连杜宇都没有说过,却不知道为何今天却愿意对邱月如说起。 邱月如这才抽泣着看着蒙禹说道:“原来蒙大哥比我和风师弟还可怜。”蒙禹疑惑的问道:“秦风兄弟怎么了?”邱月如哀伤的说道:“风师弟的父亲原本也是隐居在这里读书的,可惜,前年这一带旱灾之后又连降暴雨导致洪水泛滥,而后便疫病四起,他的父母和我的娘亲便都是在那时去了的。” 蒙禹这才点点头,怪不得秦风要更为深沉内敛些,眉宇中也带着几分忧郁,原来也是父母早亡了,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看蒙禹一脸沉思的样子,邱月如忽然觉得他挺这样子挺好看的,而且,同是读书人,蒙禹既不像秦风的父亲那样迂腐无趣,又不像父亲那样喜欢卖弄文辞,邱月如只觉得蒙禹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让她很想再亲近些。 发现了自己内心的动荡,邱月如再次羞的脸色绯红,连忙起身说道:“我去看看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蒙禹也诚挚的说道:“是了,我马上要烧火动灶了,你就先出去吧,别让烟熏着了你。”蒙禹这不经意的一句话,更让邱月如心中震动。 她长这么大,似乎从没有人如此关心过他,都觉得女子就是天生该做家务该做饭的,秦风还会帮帮她的忙,那箫云却从来半点不沾,要是没人做,他宁愿饿着也不愿意自己动手,这经常气得邱月如大骂不已,可她骂归骂,箫云也不回嘴,但反正是没有半点改变。 而秦风此时毕竟年纪还小,又一心沉浸在武功和医术中,木讷得像块木头,也常常惹邱月如生气,在这世外桃园一般的小村里,也见不到太多的人,所见的都是这里村民和附近的村民,还有就是来找邱神医看病求医的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却没有一个像蒙禹这样真诚这样特别,这样让她有想亲近的感觉的。 鬼使神差的,邱月如竟然抬头问了一句:“蒙先生,如果有一天,爹爹真的离我而去,我也像你一样无家可归了,你愿意收留我么?”蒙禹闻言一愣,继而很真诚的回道:“当然愿意,真到那时,你就来南京找我,不管是翠屏山中的庄园,还是鸡鸣寺旁的小巷,只要一问人,就都能找到我。” 邱月如再次嫣然一笑,点点头说了声:“我记住了,谢谢蒙先生。”邱月如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不知为何,她居然真的对眼前这个刚见了一个时辰的男人动了情,飞跑出厨房之后,这心里还在如小鹿乱撞一般怦怦直跳。 邱月如跑到院中坐下,手杵着腮帮,这边听着父亲在屋里自言自语的发牢骚,这边听着蒙禹在厨房中做菜的声响,邱月如忽然很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有这样的两个人在自己的身边,还有两个采药未归的师弟,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86 第八十六节 重启锦衣卫 就在蒙禹把一桌子饭菜端上桌的时候,秦风和箫云也回来了,一进门,箫云就抢着说道:“师妹,今天运气不错,出去没多久就找到了一棵。”看着秦风身上的泥土痕迹,再看看一身干净的箫云,邱月如撇撇嘴说道:“明明是风师弟采来的,你又抢着争功。” 箫云无所谓的笑笑道:“本来就是我看见的,他自己抢着要去采而已。”秦风只是笑笑,并未出言驳斥。邱月如似乎早已习惯了他们这样子,也懒得计较,只是吩咐道:“快洗手吃饭吧,吃完赶紧帮蒙先生配药。”箫云说了声好叻,便拉着秦风去洗手。 邱月如给屋里送了一份,就听见里面又传来几声呵斥,邱月如习以为常的退出来关好门。蒙禹却有些担忧的说道:“邱神医这样下去不行啊,你们得想想办法让他忘掉过去才是。”邱月如坐下后摇头叹息道:“什么办法都想过了,连我装病的办法都试过了,完全没用。” 蒙禹一直在沉思,可也实在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这人心一道,最是艰难,想想当年他的父亲,也是无论如何走不出自己的心结,一直怨恨自己没用,怨恨自己没能给蒙禹的娘亲好的生活条件,才让她一病不起,更怨恨自己没有能力找好医生医好她。 人一旦陷入这样的心结里,就会越陷越深,难以自拔,最后要么抑郁成疾,要么选择自我了结。人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是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一直活在自己臆想出来的情境里,外界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实在的意义,所以什么劝告都是无用的。 蒙禹很想留下来想办法解开邱神医的心结,这也是算是他对于父亲抑郁而终的一种补偿,可王逸的伤情又刻不容缓,他只能想着,等他先回去救治好了王逸,再进行完彻底扳倒李景隆的最后一步,就来这里想办法唤醒邱神医吧。 蒙禹正出神的想着,箫云和秦风已经坐下大吃起来,箫云边吃边赞道:“好吃,还真是比师妹做的好吃,是不是啊风师兄。”秦风也微微点点头道:“是挺好吃的,父亲一直说君子要远庖厨,可我看蒙先生这样善厨艺的也是真正的君子。” 蒙禹微微一笑道:“所谓君子远庖厨,其实说的是求学和做学问的人不要把心思过多的放在吃饭上,并不是真的让大家不进厨房,这只是劝勉大家要多花心思治学少注重口舌之欲的意思,是世人对这句话以讹传讹的误解了。” 秦风好奇的问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可先生们都这么教的,那蒙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真实意思的?”蒙禹悠悠回道:“因为我没钱上私塾,只能是读书自学,所以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理解了,至于是不是正解,那也是因人而异,你们或许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可那些老学究,却觉得我说的狗屁不通。” 秦风认真的点点头道:“蒙先生说得对,不管是学医还是习武,都该有自己的见解,人云亦云永远难以超越前人,以后我也会多想多思考,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箫云也满嘴食物的说道:“就是,我早就觉得不该这么死板了,一直照着别人的东西依葫芦画瓢,几时能有长进?风师兄,以后我们有了什么新奇的想法,就互相印证一下,看看行不行的通。” 秦风点头应允。蒙禹也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席话,却真的让两个少年放开了故有的思维,以独特的想法重新梳理原来学过的医术和剑术,而后在短短的数年间便突飞猛进大放异彩,在江湖上赢得了风云二杰的称号,这大概就是无心插柳的意外收获吧。 两人吃完饭,就开始配制药粉,邱月如亲手将这江边一碗水焙干后碾成细粉,秦风和箫云也将其他药粉配好,放在一起搅匀后装进了瓷瓶,而后秦风又按记忆中邱神医去年抓的药方给他抓了四副药。短短一个时辰内,所有的药就配齐了。 蒙禹一直在一旁帮着他们干活,秦风和箫云自从刚才和他聊上之后,也打开了话匣子,东一句西一句的问着看书时心中的疑惑,而蒙禹自然都是一一详细的解答。很多回答都让两人眼前一亮,茅塞顿开,更是对蒙禹佩服不已。 这期间,邱月如没有再和蒙禹说一句话,甚至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却又极为用心的仔细听着蒙禹说的每一句话,听着蒙禹旁征博引的独特见解,也越发对蒙禹心生仰慕之情。 终于,蒙禹拿着配好的药要离开了,蒙禹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十两银子道:“多谢三位小友,聊表心意,还望万勿推辞。”邱月如刚要说不用了,就见箫云拿过银子道:“正好,师父如今这么糟蹋药材,我们都快没钱买药了,我还正想让父亲送点钱来呢,如此便多谢了。” 蒙禹笑笑道:“朋友伤重,耽误不得,那我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叨扰。”邱月如一看蒙禹真的要走了,这才犹疑的问道:“蒙先生真的还会再来么?”蒙禹点点道:“等我将手上的事处理完了,便找时间再来看看。三位小友,再次多谢了。” 蒙禹说罢,翻身上马,向三人抱拳施礼后,便策马而去,邱月如抬着手挥了又挥,心中忽然怅然若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的有些难过。她多希望蒙禹能再回头看一眼,没想到,蒙禹真的又回头挥了挥手,这一下,邱月如的心里再此轰然作响,心跳得更厉害了,而抬着的手,也久久没有放下来。 ~~~~~~~~~~~~~~~~~ 此时的南京朝堂,却再次炸锅了,六科给事中张信上书弹劾前军左都督李增枝贪赃枉法十大罪,这一条条的念下来,莫说朝臣惊骇,连皇帝朱棣都气得脸色铁青。这个亲手为自己打开金川门的家伙,居然在短短的一年里就犯下了如此大恶。 别的罪朱棣或许还能从轻发落,可当听说李增枝把用于抚恤阵亡将士的钱款一半私吞,并在外大量购置田产时,这位军旅出身的皇帝就真的是出离愤怒了,重重的一拍龙书案怒喝道:“阵亡将士乃是国之英灵,这李增枝连抚血金都要贪墨,这是要陷我大明于不仁不义啊!” 张信也痛心疾首的说道:“陛下,李增枝这十条罪状,哪一条都是重罪,臣恳请陛下即刻宣旨将他调回,以免他听闻消息之后在荆州生乱啊!”满朝文武也没想到敢于对李增枝发难的居然是一个低品级的小官,一个个都颇为惊讶。 这位列七卿的陈瑛就更加疑惑了,卢方只说动李增枝是迟早的事,他还一直在想出面弹劾的难道会是兵部尚书或是同在军中的成国公朱能。万万没想到,最后出面这人居然是品级低下却职权极大的六科给事中张信。 连陈瑛都不得不暗暗佩服这幕后之人真是太厉害了,如果是兵部尚书或是成国公上表参劾,皇帝难免会觉得这是大臣们刻意针对李景隆,未必会真信,可六科给事中就不一样,他的职责就是严查文武百官疏漏的,参劾李增枝的罪状就在他的职权范围内,而最主要的一点,这张信曾对朱棣有通风报信之恩,这才让朱棣有了足够的时间夺去北平,朱棣一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张信的话,朱棣是不能不当回事的。 果然,在张信说完之后,吏部尚书蹇义马上出班奏道:“陛下,臣也没想到这李增枝会犯下这么多滔天大罪,臣也附议,即刻将他召回南京,并且严令朝臣保密,有敢泄露一个字的,按同罪论处!”斌部尚书也立刻出班说道:“臣也附议。” 这一下,百官再也按捺不住了,纷纷出言附议。皇帝朱棣一看朝议汹汹,只能点点头道:“朕这就下旨将他召回述职,着刑部在其入城后既行抓捕,勿使其归家串谋,而后交由三司会审,六科给事中张信陪审,查实其所有罪状后速速报予朕!” 几位相关的大臣领旨后,便宣布散朝了。可身为大明皇帝的朱棣却有些闷闷不乐。原本不管是周王也好,还是几位国公尚书大臣也罢,能拿到李景隆的证据,也还算说得过去,可如今,一个小小的六科给事中都能拿到李增枝的证据,而且很多连他的内卫都没有掌握的这么详细,这就让这位掌控欲极强的皇帝心中不太高兴了。 在一旁伺候的大太监海寿察言观色之下,心中一动,便轻声询问道:“不知陛下在为何事烦心啊?”在自己的宫中,面对燕王府旧人,朱棣就放松多了,也不想自己憋着,便有些不忿的说道:“如今这百官针都一致对李景隆,朕倒也认了,可他们居然能查实到这么多隐秘的证据,这就让朕着实有些担忧了。” 海寿眼珠一转说道:“陛下不是用了个监察百官的左都御史陈瑛嘛,陛下可严令他查明百官动向便是。”朱棣微微摇头道:“原本朕也以为这家伙宁愿背负魔头的名声也要和百官过不去,是可用的,没想到这一次,他倒是主动和大臣们站在了一线,看来他也并非毫无保留的效忠于朕啊。” 海寿立刻说道:“陛下是不是觉得大臣们都不可尽信,而内卫又不方便出现在明处,而且也有诸多不便?”朱棣点点头道:“正是,朕越来越觉得这朝堂众臣朕已经无法掌控了。”海寿定了定心神躬身施礼道:“奴婢斗胆一言,陛下何不重新启用太祖爷设置的锦衣卫?” “重启锦衣卫?!”朱棣轻呼一声,随即陷入了沉思。而海寿则在一旁安静的侍立着,这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太监们很是清楚,这时候说的任何话都是多余的,既然已经点醒了皇帝,那就等他自己做出决断即可,再无需多言。 果然,沉思片刻后,朱棣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父皇设置锦衣卫也是为了能有一个直属于自己的强力机构,之所以裁撤,也是因为当初的锦衣卫过于跋扈妄为屡屡随意冤枉朝臣,其实只要朕能管控得当,这应该不是问题。” 海寿立即说道:“陛下英明,当初锦衣卫之所以无法无天,也是因为太祖爷过于忙碌无暇顾及,而又没有监管之人,才让其胆子越来越大,陛下只要做好监管制衡,当可无虞。”朱棣马上嘿嘿一笑道:“如今内卫已经是司礼监胁制,是不是朕的锦衣卫也要交由司礼监胁制?” 海寿一听朱棣起疑,连忙下拜道:“奴婢们并不是想贪权,实在是一心想为陛下分忧啊,况且,奴婢们也觉得内卫实在不当由司礼监胁制,还是交还给内阁去管吧。”朱棣这才哈哈一笑道:“起来吧,你们的心思朕明白,那就按你说的,内卫交给内阁就好,你们司礼监,就帮朕看好锦衣卫吧。” 海寿一听真的如愿以偿,兴奋的再拜道:“谢陛下隆恩!奴婢们一定不负陛下重托。”朱棣笑笑道:“起来吧,说说看,近日还有什么大事?”海寿起来后轻声说道:“陛下,内卫传回密报,废帝父子可能已经不在我大明境内,而是从海路逃走了。” 朱棣眉头一皱道:“如此说来,这漕帮沈家真的敢如此悖逆?”海寿为难的说道:“此事或许不是漕帮所为,乃是徐辉祖安排人所为。”朱棣眼神狠历的问道:“那徐辉祖还是不肯招认?”海寿回道:“是,他整日在府中,除了读书就是教授其子徐钦,再没有别的事,对我们的每日例行问话也依旧是不予理睬。” 朱棣冷冷一笑道:“好,朕就让这位大舅爷好好看着吧,等朕把那废帝抓回来,再让他们重新团聚。传令郑和,加紧建造海船,朕倒要看看,他能跑到哪里去。”海寿领旨后却再次说道:“陛下,郑公公上报说,天机阁新任阁主叶随交给他一份宝船图纸,比原先设计的海船更为庞大也更为坚固,郑公公请示陛下能不能回宫一趟,当面向陛下禀报。” 朱棣呵呵一笑道:“这个郑和,办差倒是用心得很,朕也有些想他了,那就让他来吧。”海寿最后再问道:“敢问陛下,锦衣卫既然交予司礼监胁制,那敢问这锦衣卫指挥使用何人恰当?”朱棣想了想,意味深长的笑笑道:“朕的首任锦衣卫指挥使,就让朕的燕王府亲卫统领纪刚来做吧。” 就这样,在大明永乐元年即将过去的时候,锦衣卫再度恢复启用,随之一起恢复的,就是北镇抚司和诏狱,犯事的官员再度从刑部大牢转到了北镇抚司的诏狱之中。而由司礼监胁制监管锦衣卫,也为后来建立更加权势滔天的东厂埋下了伏笔,最重要的是,继魔头陈瑛之后,朱棣又放出了一个恶魔——纪刚! 这一切,却又都是蒙禹为扳倒李景隆所所做的安排引起的,这世间的事,很多时候便是这般的阴差阳错,一桩好事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谁也无法预料,到最后又会生出多少变故和意外,也没人能够想到。 而大明的永乐初期几年,因为有魔头陈瑛和恶魔纪刚这两个由皇帝朱棣亲自任用的实权人物争相邀功,又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而迎着寒风赶回南京的蒙禹也不知道,一场巨大的危机,也再次临近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87 第八十七节 疏远 蒙禹一回到山庄就赶往王逸的房间,此时,王姑娘正在房中照顾王逸,眼中满是疼惜。一见蒙禹回来了,连忙起身道:“蒙先生回来了,可求到药了?”蒙禹也顾不得来回起码奔波的辛劳,将药递给她道:“按顺序,每天煎一副,每副分三次服用。” 王姑娘接了药出去了,蒙禹又拿出那有着奇效的药粉,撒在了伤口之上再重新包了起来。看着王逸面色还算平和,蒙禹才感觉一阵深深的困倦和疲乏,这来回八百里,他就是在路上稍微休息了半夜,此时已经累得不行,于是回到房间倒头便睡着了。 他这一睡,便睡了三天,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刚洗把脸走到庄园中,却发现远赴边境送货的赵旭夫妇和安和都回来了,赵旭一看蒙禹出来了,开心的迎上去说道:“蒙先生你终于醒了,身体好些了么?”蒙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肢体笑笑道:“你们回来了啊,放心,我已经好多了,还好年少时有吃苦受累的底子,还撑得住。” 赵旭的夫人赵英也走了过来施礼说道:“蒙先生,我们想在除夕前赶回赵旭的老家,就等着蒙先生醒来和蒙先生告别呢。”蒙禹笑笑道:“啊,是了,此去路途遥远,你们是该早些上路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景宁在一旁说道:“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可赵旭舍不得走,这婆婆妈妈的样子真还不如他媳妇。”赵旭瞬间就红了眼眶,泪水也在打转,只能强忍着说道:“要不是蒙先生要我回去报名科考,我才不愿走呢,蒙先生,要不我就不去考试了,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去考秀才也怪丢人的,还是让我留在这里吧。” 蒙禹立刻收起了笑容道:“胡说,这里有多少人想去考却没这个条件,你倒好,居然能想着放弃,你记住,你不是为自己去考,你是为了这里那么多对你寄予厚望的兄弟姐妹去考,也是为了将来造福黎民百姓去考,休要再说这样的傻话,如今也见着我辞行了,就快些上路吧。” 赵旭夫妇在众人的相送下,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庄园,赵英也是表面洒脱坚强,和姐妹们告别的时候还谈笑风生,说着以后给大家带陕西的特产,可真的等到马车上了路,她便立刻趴在赵旭腿上哭成了泪人,现在反而是赵旭这不善言辞的人要反过来安慰她了。 送走了赵旭,景宁开心的说道:“蒙先生,如今这边境的商道也走通了,有了这些熟悉路子的兄弟们,以后换做谁带队都没问题,这来回一趟,利润确实很客观呢。”蒙禹笑笑道:“那就好,钱才是建立一切的基础,只要有了钱,还有什么可愁的。” 景宁又和他说了王逸的恢复情况,那药确实不错,王逸已经醒来过两次,不过如今又睡着了,蒙禹点点头道:“能救活他就好,邱小姐说因为他伤的是头,所以这次药里多加了一味安眠的药,睡着了更有助于他的恢复,等药喝完了,应该就没事了。” 景宁又说了几件庄园里的小事,便离开了。蒙禹看看安和道:“辛苦安大哥了,又去了一趟边境。”安和憨厚的笑笑道:“哪里辛苦了,能出去走走挺好的。”蒙禹说道:“你喜欢就好,这次可还顺利?”安和回道:“这一趟很顺利,我还见到元朔了。” 蒙禹一听就来了兴致:“哦?说说看,如今那回头的浪子如何了?”安和由衷的赞道:“如今他已经接过了燕云商会大部分的事情,时常在大同和边境之间往来,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们也是在边境遇到的他,那样子都有些不敢认了。” 蒙禹点点头道:“那是,他可是少当家,当然要有点少当家的做派,他对你们还客气吧?”安和点点头道:“那倒是很客气,不但请我们喝酒吃饭,还优先让我们先选好马,他还吩咐下去,以后不管他在不在,天狼帮的商队来了,都一切优先。” 蒙禹会心的笑笑道:“那就好,这元朔和杜大哥倒是真像,不但都是浪子回头,还不打不相识,他们那份特殊的情义,我们也是无法体会的。”安和呵呵一笑道:“是啊,他还托我给你们带了礼物,给杜帮主的那份,确实要比给你的好多了。” 蒙禹这孩子气又被勾了起来,好奇的问道:“哦?给杜大哥带了什么?又给我带了什么?”安和拿过一个盒子递上道:“给你的是这个,给杜帮主的是一匹异常雄健的好马,他还说,宝马赠英雄,好书送学士。” 蒙禹撇撇嘴道:“倒是挺会说话的,那我倒要看看他送我的是什么好书。”蒙禹打开盒子,却发现是几本《边境漠北风物志》,翻了翻看看,蒙禹立刻打击道:“安大哥,你可真是不识货,这几本书可比一匹好马有价值多了!” 安和惊讶的说道:“真的啊,元朔也是这么说的,我说他怎么厚此薄彼,他就说我不识货,还说蒙先生看了一定会视若珍宝的。”蒙禹点头笑笑道:“难得这小家伙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不错,现在我大明太缺这样的书籍了,只有让大家都更了解边境的真实情况,才能合理的制定出对边境的应对策略,可惜,我一时半会也入不了翰林院,这书,也只有先委屈在我这里了。” 安和连忙安慰道:“没事的,蒙先生下次再去考就是,无非是多耽误几年,黄大人不也是二十七岁才参加的会试和殿试么。你下此再去考,也不过就是这个年纪。”蒙禹会心的笑笑道:“难得安大哥也会说安慰人的话了,对了,上次给你说的那门亲,聘礼我已经送去了,女方也送来了庚帖,就等你回来就可以给你们办喜事了。” 安和虽然年纪不小了,这脸皮毕竟还薄,红着脸低下头道:“多谢蒙先生替我操心了。”蒙禹笑笑道:“如今这庄园里事情颇多,等你们成亲了,我就搬来庄园里住,就不去那小院里搅扰你们了。”安和一听立刻皱眉道:“那怎么行,当初不是说好一起住的。” 蒙禹笑笑道:“你将那书房留着给我便是,我也会时常回去的,只是这庄园里毕竟有太多不能外露的秘密,安大哥的婚礼就不能在庄园里办了,不然外人来多了,难免人多口杂,万一哪个兄弟喝大了无意中说出什么机密让人听去了也不好。” 安和点点头道:“蒙先生放心吧,我都明白的。我就和街坊们一样在家里操办就是,”蒙禹笑笑道:“放心,我会让卢大哥带几个兄弟来给你捧场的。”安和惊讶的问道:“卢捕头也会来啊?他现在可是刑部的一等捕头,还会来参加我的婚礼?” 蒙禹自豪的说道:“别人不敢说,可卢大哥是一定会来的,他这样的人,不管做到多高的职位,情义二字都会放在第一位。只要你把喜帖送到,他就一定回来。”安和欣喜的点点头,转而却有有些失落的说道:“可惜,蒙先生对天机阁的叶随和楚天王他们也有恩,他们却好似把蒙先生忘了一般。” 蒙禹微微摇头道:“不一样的,我和叶随他们,交易和互相利用的成分更多些,这个大家都彼此心知肚明,所以也就没有必要过多的往来,有正常的交往即可,你也无需太往心里去。”安和点点头,却突然见景宁又进来说道:“蒙先生,有个人自称是天机阁楚天王的人要见你。” 蒙禹呵呵一笑道:“你看,说曹操曹操到的,这不就来了么,我们一起去迎一迎吧。”蒙禹说罢,起身于安和一起到外面迎接楚天王,见面施礼问安之后,蒙禹将楚天王引入花厅,吩咐上茶后问道:“楚天王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楚天王略有些尴尬的笑笑道:“本来回来之后就想看望蒙先生的,可叶阁主继位在即,我又久不在帮中,积压事物太多,一直没能得空过来。”蒙禹心想这楚天王果然还是没太学会说谎,所以说谎的时候都还是会有些不自然。 其实人除非真是病到卧床不起,否则所谓的忙到没时间,都只是借口而已,如果真的认为你重要,那便无论如何都会有时间的,至于楚天王为何连面都不来见的真相是什么蒙禹并不想去了解也不想知道,因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你结果了。 所以蒙禹只是笑笑道:“我也听闻叶阁主正式接位成了新任阁主,都没来得及登门道贺,也是失礼了,那不知楚天王今日来找我是有何事?”楚天王听得蒙禹这么说,更加尴尬,因为他也曾问过叶随,为何继位典礼这样的大事都不请蒙先生的,可叶随给他的答案让他实在无话可说。 因为叶随告诉他,天机阁如今一片平和,过去的事就该让他彻底成为过去,而蒙先生是筹谋了整个幕后事件的人,他一旦无意中说出真相,那他们这刚刚坐稳的地位,就会受到质疑,所以,不但不能请,还要尽量对蒙先生敬而远之。 另外,杜宇还真的把天狼帮给搞起来了,这基地还就在南京城外的翠屏山中,这日后两个帮会之间难免有摩擦,而蒙先生又是全力支持杜宇的,所以他们这些帮会上层,还是尽量保持距离的好,以免日后遇到事情,各自都不好说话。 楚天王一开始并不太认同,可叶随说的多了,他也只有接受,加上他本身也就不太喜欢杜宇,自然就真的尽量不来往了。听得蒙禹相问,楚天王这才正色道:“朝廷要建立庞大的海上商队,蒙先生当初给叶阁主的宝船图纸获得了朝廷的认可,负责督造的郑公公已经带着图纸去面见陛下,只要陛下认可,便要代替原先设计的海船,郑公公的意思,等他见完陛下还想见一见这绘制宝船的人,所以叶阁主特遣我来相请。” 蒙禹一看楚天王此来果然是因为公事,也坦然说道:“好啊,朝廷能想到打通海上的商道是天大的好事,郑公公既然想见我,那我就去一趟便是,只是不知是现在就要动身,还是等你们的通知?”楚天王不好意思的说道:“郑公公已经进宫去了,出来也就是半日的事,叶阁主的意思,是想请蒙先生现在就过去等一等。” 蒙禹笑笑道:“既如此,那我们这便走吧,万一让郑公公等我,那叶阁主面上也过不去,楚天王也不好交差啊!”楚天王看蒙禹说话这般生分,也不由得在心中一叹,可他毕竟不善于说谎,也不善于说虚假违心之言,也只能笑笑起身示意。 庄园门外,马车已经备好,还有天机阁的十名弟子等着,果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蒙禹再度笑笑,吩咐了景宁和安和几句,便上了马车。马车之上,楚天王坐在蒙禹对面,有些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而蒙禹也没有再说话,一路都闭目养神。 终于到了天机阁的总部,楚天王这才如释重负的下了车,请蒙禹入内,叶随也并未到门口迎接,一路进去,到了房门外,却有天机阁弟子拦住去路说道:“还请来客留步,交出随身武器,也容我们搜一搜。”蒙禹眉头微皱,楚天王也觉得这有些过分了。 楚天王终于忍不住怒斥道:“大胆,蒙先生是我们请来的贵客,何须搜身?”那弟子为难的说道:“楚天王莫怪,这是阁主的意思,毕竟要见的是宫里的大太监,容不得闪失。”楚天王刚要呵斥,蒙禹已经摆摆手道:“无妨,即是规矩,那在下这一介布衣便也该守规矩才是。” 蒙禹将手腕上的匕首解下来交给楚天王道:“承蒙楚天王相赠的匕首,也的确派上过大用场,如今我这书生似乎也用不上了,还是物归原主吧。”说罢也不待楚天王出言拒绝便放到了天机阁弟子手中的托盘里,然后将手抬平道:“来,搜吧。” 楚天王在一旁心头一酸,他当然知道蒙禹的意思,也知道这把匕首在他们遇险时曾助蒙禹划开麻袋抓出药物救了大家,现在蒙禹将送他的匕首归还,自然也是在告诉他彼此的交情就到此为止了,这让楚天王心中很是憋屈难受。 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更不是一个逢高踩低的小人,他当然记得蒙禹对他的恩情,可偏偏他是天机阁的楚天王,他就只能听阁主叶随的吩咐,就算他如今向蒙禹表示自己的本意,那万一今后叶随又有其他指示呢? 楚天王无奈的长叹一声,没想到自己也还是做了小人。也没想到,这才短短的一年过去,这曾经共同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朋友,也疏远到这样的地步了。楚天王只觉得心里憋得难受,可偏偏却又身不由己。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88 第八十八节 宝船 坦然的被搜完身之后,天机阁弟子伸手示意。蒙禹也客气的欠身示意,然后昂首迈步走进了大厅。为了迎接备受皇帝宠信的大太监郑和,天机阁可谓是煞费苦心,将这里里外外都重新布置了一番,毕竟如果要参与修造上百艘这样巨大的宝船,那这笔生意,可是相当大的,利润和由此带动的整个产业利益也是极其可观的。 见到蒙禹进来,叶随依然很热情的迎上去问候,全没有半点的生分的感觉,也没有为要对他搜身做任何的解释和致歉。而蒙禹也一样热情的恭贺叶随如愿以偿的继任阁主之位,两人那热情的问候,外人根本看不出他们彼此有什么龃龉。 只有楚天王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从没想到,人和人之间可以装到这个样子,也不敢相信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这样的,一想到要他今后也这般虚假也这般做作,那真是让是他难受得很。 两人寒暄客套完了,落座之后,就该说正事了,叶随十分客气的说道:“蒙先生,你先前相赠的宝船图纸郑公公很是赞赏,又找了几个老行家对其中的一些细节和疏漏进行了改进,如今已是臻于完美,其实陛下也已经首肯,只是郑公公觉得,造这些宝船花费甚巨,还是亲自向陛下说明一下的好,也免得以后工部户部的人掣肘。” 蒙禹点点头道:“打通海上航道是对大明有利的好事,天机阁能参与这样的大事也是可喜可贺,只是不知郑公公要见小生做什么?”叶随故作无奈的笑笑道:“郑公公只说想见见设计这宝船的天才,也并未说明原因,我也不好多问啊,所以只有辛苦蒙先生来一趟,也劳烦蒙先生等上一等了。” 蒙禹笑笑道:“叶阁主客气了,即是宫里的上差要见小生,也是小生的荣幸,何来的辛苦,只是不知天机阁在这次的建造宝船一项上,能盈利几何?”叶随一看蒙禹问起这个,略显尴尬的呵呵一笑道:“这个目前还不好说,一直承蒙先生相助,却也还未及回报,蒙先生放心,若有盈利,一定不会少了蒙先生那份的。” 蒙禹摆摆手道:“叶阁主客气了,小生既已将图纸相赠,就不会再要什么分成,不过自古讲求礼尚往来,小生既然助天机阁做成了这单大生意,那叶阁主是否也能将城中赌场的那份分成相赠小生啊?”叶随微微一愣,原先说好的是相助杜宇将城中李景隆的几间赌场弄到手后,天机阁有一半的分成,没想到,这眼看要到手了,蒙禹却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叶随当即阴阴一笑道:“蒙先生倒是一心为天狼帮谋利啊,不过在这南京城中,要想开山立派,怕是也得我天机阁同意才是。”蒙禹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不过请叶阁主放心,天狼帮的总部不会设在南京,翠屏山不过就是一个堂口罢了。” 叶随疑惑的问道:“那你们的总部要设在何处?”蒙禹故意有些为难的说道:“天狼帮得汉王殿下支持,原想建立在汉王殿下的封地,可如今殿下的封地远在云南,有些不便,只等殿下在燕云再立新功,向陛下求得新的封地之后,天狼帮自然就会迁到那里去。” 叶随面色不豫的说道:“原来还以为都说翠屏山的真正主人是汉王殿下只是个谣传,没想到却是真的,蒙先生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靠山,叶某也还真是万分佩服啊!”蒙禹全然不顾叶随的讥讽,再次哈哈一笑道:“没办法,在这南京城里,什么都要看人脸色行事,没有个靠得住的靠山,还真是寸步难行啊!那赌场分成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小生也再次多谢叶阁主了!” 叶随沉默不语,心中冷笑,如今蒙禹他们有强势的汉王殿下做靠山,那五成说不给自然也就不给了,天机阁其实也还真不能怎么样。叶随此时的心里只觉得是蒙禹在仗势强压他,因为有的人就是这样只认出不认进,叶随已经完全忽略了是蒙禹一力将他扶上的阁主之位,而且修造那上百艘的宝船,天机阁的利润也极其可观的。 楚天王在一旁听着他们这样为了利益在勾心斗角,心中甚是难受,他怎么也想不到,叶随能这样忘恩负义,可更加想不到,蒙禹能如此赤裸裸的炫耀靠山,然后强取赌场分成。他只觉得眼前的两人忽然都变得很陌生,自己像是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们。 这一刻,楚天王的心理再次发生了强烈的变化,这一年多的边塞游历,让他开阔了胸襟,一路上也曾遇到一些事情,让他对世事有了些不一样的认识,回来的时候,又从燕云绕道辽东再一路南下,这一路看到民间和江湖的混乱情形,也再度刷新了他的认知。 如今,看着叶随一天天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楚天王还只是略有感慨,毕竟原来的老阁主和前任楚天王大概也就是这样的,可真正看到心中原本很尊敬的蒙先生也变成了这样为了利益用尽心机的时候,他心中最后的那份信念也彻底崩塌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是为了利益可以不顾一切的。 楚天王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的师弟刑名也坐上了焱教的高位,有一天也和自己产生了利益冲突的时候,会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他心里异常的痛苦,他完全不敢去想自己真的要为了帮会利益和师弟刑名翻脸,可看看眼前的两人,他又觉得或许这一天并不遥远。 可楚天王并不知道,以蒙禹的角度来看,既然叶随已经这样过分,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在和他客气,宝船图纸已经送出去了,再要回来不可能,要分成也不好看,那还不如为杜宇把赌场的一半分成收回来,蒙禹可不是什么愿意吃哑巴亏的腐儒,这也是他和其他读书人最大的区别吧。 还好,就在三人各怀心思气氛尴尬的时候,门外的弟子适时的报道:“阁主,郑公公的车架快到了!”叶随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说了声:“走吧,一起迎接郑公公去。”说罢便起身快步向外走去,楚天王也只得起身跟了出去,蒙禹想了想,也起身尾随而出,毕竟是宫里的上差,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就见一队车架缓缓驶来同住,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太监走下车鲇,伴随着爽朗的笑声迈步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道:“叶阁主,大喜,大喜啊,陛下亲见图纸之后,龙颜大悦,特命各部配合咱家全力修造,务必在一年内完工,到时候,陛下还要亲自去看宝船试水。” 叶随连忙一脸笑容的施礼道:“恭喜郑公公,贺喜郑公公。”郑和笑着回礼道:“同喜同喜。”郑和这样善于察言观色的大太监,早就看见了叶随身后的新面孔蒙禹,继而看着他问道:“这位想必就是叶阁主所说宝船图纸的设计者吧?” 叶随谄媚的说道:“郑公公好眼力,这位便是蒙禹蒙先生,原是陕西凤翔府举子,只可惜是废帝时期考取的功名,如今被陛下下旨夺了,又成了秀才。”楚天王一看叶随专揭人老底,生怕蒙禹面上过不去,却不料蒙禹坦然的笑笑上前施礼道:“小生见过郑公公!” 郑和点点头道:“没想到这宝船的设计者竟如此年轻,也是难得,功名嘛再考就是,想来对于蒙先生这样的大才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郑和原本是给蒙禹找个台阶下,没想到叶随却又在边上说道:“蒙先生已经又去考过了,可惜这回却落榜了。” 郑和心中一动,虽然不知道叶随和蒙禹有什么恩怨,可这样的让人下不来台,实在不太像是平时八面玲珑的叶随作风,正要出言转圜,就听得蒙禹已经自嘲的说道:“是啊,只因小生长的太像某个通缉要犯,便从陕西头名被刷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该怪父母给我生错了脸。” 郑和一看蒙禹这般洒脱,心中倒也越发喜欢,于是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无妨无妨,等咱家得空去礼部问问,怎么能让如此大才受了委屈,蒙先生过两年再去考就是,想来断不会再因此受累。”蒙禹没想到郑和居然会管这事,不由得心中暗喜,连忙施礼道:“小生多谢郑公公。” 叶随也没想到,原本是想贬低一下蒙禹,让郑和不必这么在意他,却没想到反而帮了他的忙,也只有无奈的笑笑道:“郑公公真是爱才啊,还请郑公公里面叙话吧。”一行人朝里走去,心情各异,可世间的事,却往往是福兮祸兮的转换着,说不清的。 等到落座后,郑和看着蒙禹笑笑道:“蒙先生,咱家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是如何会想起要设计如此庞大的宝船的?”蒙禹立刻欠身回道:“回郑公公的话,只因小生读书时曾读到前朝的几本札记,里面记载了西方各国来人乘船出海一路到达我们这里,而且札记中详细记录了打通海上商道的好处,西方好些国家,都是因此富强起来的,所以小生就想我大明如果也能有更加庞大坚固的海船,那也定能开创出一条更好的海上商道来。” 郑和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倒是与咱家不谋而合了,咱家也曾看到这样的书籍,这才对陛下说了想法,没想到陛下也颇为支持。咱家只是好奇,这宝船设计极其精巧,咱家拿给几位老匠人的时候他们都惊讶无比,虽说还有好些细节的疏漏和错失,但能设计出如此图纸,也应该是浸淫多年的行家才是,可蒙先生如此年轻,是如何能做到的?” 蒙禹此时已经大概明白郑和为何一定要见他了,这建造宝船毕竟要消耗大量财力物力,郑和一定是怕自己是奸细,故意送上这样的图纸,虚耗国力后却出现纰漏或者预留什么错失可以让敌人轻易捣毁。这毕竟不是小事,也难怪郑和这般小心。 蒙禹坦然答道:“郑公公尽可放心,小生出生凤翔府,父亲也是读书人,只是自幼便父母双亡,只能一心读书,这宝船的雏形其实是一位前朝老匠人的心血,只是可惜没能完成便去世了,小生只是在他的手札基础之上完成的,小生只是帮这位老前辈完成了遗愿而已,所以也不敢居功。” 郑和这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那位前朝老匠人手札现在何处?”蒙禹笑笑道:“就在小生居所里,郑公公稍后便可派人随小生去取,小生情愿将这手札赠与郑公公,想来在郑公公手上也会更有用才是。”郑和闻言大喜道:“那太好了,如果能有老前辈的手札指导就更加万无一失了,那咱家就多谢蒙先生美意了。” 蒙禹躬身回礼道:“郑公公客气了,能为大明尽一份力,也是小生的荣幸。”郑和此时心中的顾虑已经打消大半,欣慰的看着蒙禹笑笑道:“蒙先生能有此心,甚是值得嘉许,那科考之事咱家一定代为解决,只是咱家也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蒙先生应允。” 蒙禹一看郑和真的会去帮自己解决科考的碍难,心中大喜,连忙施礼道:“小生多谢郑公公相助,郑公公有什么时请尽管吩咐,小生一定全力做到。”郑和悠悠说道:“咱家此去便要将原先的海船重新改造成宝船,此事大概需要一年左右,在此期间,还望蒙先生能一直留在南京,也好方便咱家随时问询请教。” 蒙禹心中咯噔一下,这郑和的话虽然说的客气,可很明显的,这是要把自己圈禁在南京啊,看来还是对自己不完全放心,可转念一想,如此耗费国力的大事,也难怪郑和万分谨慎,郑和作为一个太监做事能这样认真,其实也是难得的好事。 反正离下次科考的时间也还早,自己就安心留在南京看书也没什么,方正天狼帮创立在即,事情肯定也少不了。只是曾经答应好邱月如自己解决了手中的事情再去苏州看望邱神医设法解开他心结的,似乎就暂时难以成行了,可蒙禹知道,郑和这话虽然看似商量,但其实就是命令,自己若是不允或是借故推脱,那搞不好就要到内官监里去呆着了,看来去邱神医那里只能等到宝船下水之后了。 无奈权衡之下,蒙禹只得回道:“原本是打算开春之后要去太湖边上看望几位朋友的,可既然郑公公说了,那在下就安心留在南京等候郑公公的消息便是。”郑和看蒙禹答应的爽快,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那就先暂时委屈蒙先生了,等咱家得空回南京,便亲自带你去太湖一游便是。”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89 第八十九节 送上门的 就在蒙禹在天机阁里见郑和的时候,杜宇在去往翠屏山的路上却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这人从他离开东乡赌坊就缀上了他,只是可惜手法不够纯熟,在杜宇这样的高手面前,很快就露了行迹,杜宇也不慌,坦然的带着他出了城一路进了翠屏山。 就在快要到达庄园的时候,这人却突然发现前面没有了杜宇的踪影等到他惊觉不对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杜宇就站在他身后,而杜宇也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熟人问道:“林护卫长,一路跟着我意欲何为啊?”护卫长大惊之下还想逃,却几招之内就被杜宇制住,带回了庄园。 作为哨探的天鹰堂兄弟早就迎了上来,杜宇将人扔给他们道:“这奸细可是曹国公府上的护卫长,一定要看好了,我去问问蒙先生怎么处置他好。”景宁上来施礼道:“杜帮主,蒙先生被天机阁的楚天王请走了。”杜宇一听是楚天王,好奇的问道:“可说了是什么事?” 景宁皱着眉略显担忧的说道:“说是蒙先生当初给他们的宝船图纸被朝廷看上了,宫里负责督造的大太监郑公公要见他,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事。”杜宇笑笑道:“你是怕他去过浦口战场的事被看出来啊?放心吧,蒙先生没有这么容易被看破的。” 景宁点点头,可心中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还好,一个时辰之后,蒙禹乘着天机阁的马车回来了。杜宇一看是他自己回来的,不由得皱眉问道:“你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天机阁那帮家伙也不留你吃个饭?也不来拜望一下我们?”蒙禹呵呵一笑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都要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开帮立派了,还指望人家能对你客气?” 杜宇一拍脑袋道:“也对,自古同行是冤家,他们没有带人打上门了拆了我们这庄子就算是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了。”蒙禹边走边说道:“我可是替你把赌场五成的分成给要回来了,那赌场到手以后可就都是天狼帮的了,和天机阁再无瓜葛。” 杜宇何等聪明,刚才还只是开玩笑,如今听得蒙禹这么说,反而正色问道:“你和他们翻脸了?”蒙禹微微摇头道:“本就没有什么情义,又何来翻脸之说,不过就是把交易做明白些罢了,我那图纸当初可是白送了叶随的,如今既然有了大用,那自该收回点报酬,他不舍得给,我就只好自己要了。” 杜宇点点头,感激的笑笑,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蒙禹其实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故人相决绝,毕竟是件令人伤心的事,更何况他还和楚天王一起经历过变故和生死,忽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蒙禹这样重感情的人,心里肯定是很难受的,只不过的憋在心里强撑着而已。 所以杜宇连忙岔开话题道:“你回来了正好,有个人跟踪我到了这里,被我捉了,你猜猜是谁?”蒙禹随口说道:“又是李景隆的人吧?”杜宇只能撇撇嘴:“跟你说话真没意思,一点悬念都没有。”蒙禹哈哈一笑道:“好吧,那下次我尽量猜最不可能的那个。” 杜宇无奈的摇摇头道:“算了,以后我也不打哑谜了,这人是曹国公府上的护卫长,平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已经将他看押了,你要不要在他身上做点文章?”蒙禹想了想笑笑道:“不急,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王逸那小子如何了。” 此时的王逸已经大好了,斜靠在榻上,而王姑娘就坐在榻旁陪着他看书,对于这两个人来说,经历过一次生死,已经再无需多说什么。两人见蒙禹和杜宇进来,连忙起身,王逸也想下榻行礼,蒙禹笑笑道:“快无需多礼了,随意些吧。” 王逸在榻上施礼道:“多谢蒙先生来回八百里为小子求药,小子还未来得及当面道谢,在此多谢蒙先生的救命之恩。”蒙禹和杜宇也在榻前坐下,蒙禹语重心长的说道:“王逸啊,我不需要你谢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你只需安心养伤就好,等伤好了,便回老家读书考试去,王姑娘愿意的话,你也可以带她一起回去,我会给你们准备些盘缠,保证你们暂时衣食无忧,你也想办法在老家给他弄个新的身份,再以后,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王逸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不停的流着眼泪点着头。一旁的王姑娘急得不行,也流着泪有些焦急的说道:“你怎么还是不愿意开口啊,就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你也该说点什么吧?”听得王姑娘催问,王逸的心中也是纠结再三,甚是痛苦。 蒙禹摆摆手道道:“王姑娘,你也不用再逼他了,能遇到这样一个知恩图报且不改初衷的好男人,是你的幸事,他如果真的随意就出卖了对他有着养育之恩的人,那才是可怕呢,你们放心,我真不需要王逸做什么,况且我们刚才已经又抓住了一个奸细,那人还是李景隆府上的护卫长,再加上李景隆的妻弟王易在狱中的证词,已经足够了。” 王逸惊讶的问道:“王三爷真的攀咬了?”蒙禹点点头道:“那是,对于他来说,被李景隆出卖了顶罪,已是必死之局,有人愿意保他活命,他自是什么都说了,只是孤证不举,所以还欠缺一个旁证,如今既然这护卫长送上门来了,那这旁证自然也就有了。” 王逸一听,立刻眼前一亮,对蒙禹说道:“蒙先生,要我亲自出卖曹国公,我实在做不到,可我却知道这护卫长犯下的罪行,我将他都告诉蒙先生,你自可以让他乖乖就范。”杜宇一听大喜道:“好啊,这倒是两全之法,如此我也就好向兄弟们交代了。” 待得王逸把这护卫长为李景隆做的恶事和背着李景隆做的坏事一说,两人皆是皱眉不已,这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李景隆这样的主子,下面的人也的确是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这胆子也忒大了些,什么坏事都敢干啊! 又安慰了王逸几句,两人便离开了他的房间。杜宇佩服的说道:“蒙先生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居然知道先来见王逸会有意外的收获。”蒙禹微微摇头道:“我还真不知道,本来只是想问问他这护卫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好对症下药,却没想到,王逸能说出他那么多罪状,那我们也就无需再费什么心思了,直接上手段就是。” 杜宇兴奋的凑上来说道:“需要我做什么,蒙先生只管说吧,我可就等着彻底搞垮那奸贼了。”蒙禹哈哈一笑道:“你是急着早点把那些赌场收入囊中吧,现下赌场那边准备的如何了?”杜宇点点头道:“放心吧,除了留下一两个李景隆熟识的人,其他已经全都换上了我们自己人,只等他彻底垮台,就直接换旗了,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几家赌场的地契还在李景隆手上,当然,这应该也不算什么事,就算没有地契,我看也没有谁敢来找麻烦。” 蒙禹点点头道:“放心,我会帮你把地契要来的。”杜宇好奇的问道:“这都能做到?你准备怎么干?”蒙禹故作神秘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还是先说眼前吧,一会儿你就只管做恶人就好,只需不停的在一旁表示杀了他一了百了,这种人一般不经吓的。” 果然,才走进看押护卫长的房间,这家伙就连忙跪倒哀求道:“杜爷,小的知道错了,都是那李景隆叫我查你的,还请杜爷高抬贵手给条活路吧。”杜宇故意板着脸也不看他,只对蒙禹说道:“蒙先生你看看吧,就是这人,要是没什么用,就杀了吧。” 这护卫长一听便大急道:“杜爷,蒙先生,我有用,有用!别杀我!”蒙禹故作好奇的问道:“那你倒说说看,你有什么用?”这人连忙说道:“我知道曹国公的钱藏在哪里,我可以带你们去取。”蒙禹微微摇头道:“他的钱都是贪墨来了,自该由朝廷抄家充归国库,我们可不敢要。” 护卫长一看他们不要钱,眼珠一转道:“我知道你们想整垮他,你们放我回去,我帮你们做内应。”蒙禹一听他还在耍这样的小聪明,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原本还以为你是有用的,原来真没什么用啊!”杜宇立刻接口道:“就是,无用之人,趁早杀了了事。” 杜宇作势就要上前,这护卫长吓得大叫道:“我有用,真的有用,蒙先生说吧,要我做什么?”蒙禹看看他,忽然发觉有些眼熟,立刻阴阴的说道:“这位军爷,可认得小生啊?”护卫长仔细看看他,摇摇头道:“面生得很,似乎未曾见过。” 蒙禹笑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年这个时候,在栖霞山的桃花山庄门口,我和我的家仆可是被你带人打了一顿的。”这护卫长一听,目瞪口呆,半响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叫道:“是你啊!”杜宇立刻又在边上说道:“即是仇人,更该杀了!” 护卫长急得大叫道:“蒙先生原来是要报仇啊,可小的只是个护卫,都是听令行事,下令的可是曹国公李景隆啊,小的情愿受罚,还望蒙先生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蒙禹故作为难的摇摇头道:“原本我也不会计较这样的小事,可你跟着杜宇来到此处,已是窥破了我们的秘密,又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如何让我饶你啊?” 杜宇再次作势道:“蒙先生无需费口舌了,还是让我一刀杀了干净。”那人急得大叫道:“等等,我知道你们想整死曹国公,可就现在这些罪状,陛下未必会杀他,我知道一条罪状,一定会让他死的!”蒙禹立刻好奇的问道:“哦?说说看?什么罪状?” 那人一咬牙,犹疑的说道:“去年的除夕,曹国公在筵席上借着酒意对我们说,他是有皇家血脉的人,也是有可能成为真命天子的,还要我们下拜对他行君臣大礼口呼万岁,小的当时就觉得不妥,可那时他权势滔天,小的也只能违心照做啊!” 蒙禹一听,心中历时轰然作响,原来还有这一条,那相比起王易招认的那些罪过,这一条皇帝朱棣绝对是无法再忍受的吧,赐死李景隆都应该是足够了,只要再去威胁一下王易,那家伙应该也会指证的。 蒙禹笑笑道:“好,有这一条,倒是足够让你活命了,不过你得做个人证。”这护卫长连忙叫道:“没问题,只要你们放过我,我一切都听你们的。”蒙禹冷冷一笑,他可是非常了解这样的人,此时说的再好,一道大堂上有了脱身的机会,很可能就翻供了。 蒙禹微微摇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缓兵之计,先留下性命再说,到了大堂之上,你只要说是被我们逼供的,那我们就还要背上诬陷大臣的罪名,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们了,既然敢来找你,自是抓住了你的把柄的。” 这护卫长一看被窥破了心事,不由得大惊失色,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也知道也诬陷之罪有多重,如今只能连忙辩解道:“蒙先生冤枉小的了,小的真无此心啊!”蒙禹微微摇头道,你有没有此心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掌握的罪状,足够你死十回了。 蒙禹将王逸告诉他的罪状换了个方式往重里说了一遍,然后微笑的看着他道:“你如果敢翻供,那这些罪状就会让你判个斩立决,如果你肯乖乖合作,等那李景隆倒台了,你还能好好活着继续做你的军爷,如果愿意的话,你还可以到汉王殿下军中效力,去博取军功奔个前程。” 这护卫长一听,已经完全折服,这样的人,哪里还有半点犹豫,立刻大声说道:“好,既如此,就多些蒙先生和杜爷了,小的愿意当堂指证曹国公。”蒙禹笑笑道:“好,这样就皆大欢喜了,只是此时过于重大,为免节外生枝,我们只能请你的老婆孩子来暂住一段时间,只要事情圆满解决了,一定让你们一家团聚。” 护卫长知道事已不可违,只能无奈的点点头。杜宇也颇有些意外,没想到蒙禹还能想到找来这护卫长的家眷做人质,却见蒙禹笑笑道:“放心吧,我们这里一定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你的老婆孩子,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杜宇闻言也不由会心一笑。 几天之后,李增枝奉诏回京却入城后就被捕入狱,此时的锦衣卫还正在重启恢复之中,诏狱也还未完备,所以抓捕他的任务,还是由刑部去执行的,而奉命抓捕他的,却正是刑部的一等捕头卢方。 这李景隆的末日,终于是快到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90 第九十章 我又不想杀你了 刑部大牢里,卢方再次出现在了王易的面前,看到这个曾经承诺自己能活命的人,王易立刻迎上去问道:“卢捕头来了啊,可是有什么好消息?”卢方微微一笑道:“当然是有好消息,那李增枝一进城就被捕了,而且还是本捕头亲自去抓的。” 王易欣喜的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卢方冷冷一笑道:“本来是的,可惜,你不太老实啊。”王易大惊道:“卢捕头何出此言?我知道的都已经全说了啊。”卢方冷哼一声道:“是么?那去年除夕李景隆让你们行君臣之礼口呼万岁的事你怎么不说?” 王易吓的“啊!”的惊叫的一声,连连后退,面色瞬间晦暗,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卢方嘿嘿冷笑道:“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会知道么?本来是大人们想给你一个戴罪立功以求活命的机会,可惜你似乎不太想要啊!” 王易吓得立刻噗通一声就跪到地上,连声哀求道:“卢捕头,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替我美言几句让大人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卢方笑笑道:“要是不想给你机会,我也就不来了,如今只要你愿意出首告发此事,大人们就还能饶你一命,你可愿意?” 王易当即毫不犹豫的说道:“愿意,愿意,我这就写供词。”卢方将早已准备好的纸笔交给王易,王易也是立刻就将那晚的情形详细写了下来,卢方看完之后,满意的点点头,又让王易按上了手印,这才交代狱卒好好招呼王易之后便离开了。 这一切,当然都是蒙禹授意的,而卢方也早已经对操作这些事得心应手,拿到了王易的供词,还有先前就拿在手上的林护卫长证词,那就该去找陈瑛了。当卢方将两份供词和证词放在陈瑛面前的时候,陈瑛看完也是吓了一跳。 待得再次仔细又看了一遍之后,陈瑛这心里可就活泛起来了,这事也太大了,如今皇帝已经在重启锦衣卫,明显就是对朝臣不放心了,自己若是还交上这样的东西,那可就是触及皇帝的逆鳞了,自己已经收获得不少,此时可你会再让别人当枪使了。 于是陈瑛笑笑道:“卢捕头果然是手眼通天啊,有了这东西,这李景隆是神仙也救不了了,可这乃是越礼逾矩,本该是礼部的管辖范围,这东西,是不是交给礼部尚书李大人更合适啊?”卢方嘿嘿一笑,心中对蒙禹是佩服万分,他是怎么知道这陈瑛不再想接了的? 于是按照蒙禹交代的,卢方躬身道:“这确实是该礼部管的,但似乎也应该由陈大人交给礼部才是。”陈瑛眉头一皱道:“为何?”卢方笑笑道:“这王易下狱结案之后,只有陈大人去再审过,这当然就是陈大人审出来出来的功劳,否则,难道是陈大人知情不报,有意包庇不成?” 这陈瑛一听就勃然大怒,伸手一指道:“你一个小小捕头,胆敢威胁我这左都御史?”卢方依然平静的说道:“小的哪里敢威胁大人,只是就事论事的提醒大人一句而已,切莫落了把柄在有心之人的手上啊!”陈瑛气的脸色铁青,却一时无从反驳,如今他还真是骑虎难下了,他交出去,皇帝迟早会知道,肯定会对他心生戒惧,可若是由卢方交上去,那的确是会给别人攻讦的口实,他如今的对头可是不少。 两相权衡之下,皇帝的厌恶戒惧还可以设法转圜缓和,可这知情不报有意包庇的罪名,他可担待不起,万般无奈之下,陈瑛只得恨声说道:“好,那此物便由本官交给礼部尚书李大人便是,只是今后,你也莫再来我这里了!”卢方却拿过两份东西道:“大人放心,这个小的自会以陈大人的名义送到礼部,以后陈大人不相召,小的也绝不会再来打扰。” 卢方说罢,躬身施礼后便施施然走了,徒留陈瑛在那里自己吹胡子瞪眼的生闷气,没想到,到最后自己还是被人给摆了一道,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可陈瑛不知道的是,在蒙禹的计划里,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这魔头陈瑛,那又怎么会让他好过? ~~~~~~~~~~~~~~~~~~ 李增枝的三司会审很快就结束了,都是明摆着的罪证,也无需太费周折,可最后当定什么罪,三司官员和陪审的张信却又犯了难,按理说,他这些罪状都是死罪,可这许多罪状都和李景隆有牵连,如果要判,那就得把李景隆也拉进来再审,可明显的皇帝陛下并不想过多的牵涉李景隆。 眼看除夕临近,无奈之下,张信只得提议,先压下来暂不结案,等过完上元节再说。三司官员商议了一下,也觉得只能先如此了,于是便把李增枝关入牢中。等过完上元灯节再说。而拿到了两份证词的礼部尚书李至刚也不着急,怎么的也得等皇帝陛下把大小年都高高兴兴的过完了再说吧? 除夕前几天,鸡鸣寺旁的小巷里就先热闹起来了,因为年过四十的安和终于要娶妻了,而且,这妻子还是个小商贩家的女儿,蒙禹亲自去看过,这女子不但通情达理,而且还很能干贤惠,长的也还算过得去,唯一的缺点就是腿脚略微有些不便,所以都二十多了还没嫁出去。 这一点,安和自是不会太在意,对于他来说,自己这个原先一无所有的色目人还能娶上这样好的媳妇,已经是很开心了,当然,蒙禹也很大方的送上了丰厚的聘礼,且三书六礼一样不少,这可把女方家高兴坏了。 等到结婚的那天,又看到刑部的一等捕头卢方穿着差服亲自为两口子证婚,下面还坐了一桌子的差人,女方父母家更是高兴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这平时做小生意最怕的就是地痞无赖,这要是有了卢方这样的靠山,那今后还有谁敢欺负他们。 这一下,连原先不太看得起安和的女方兄弟叔伯们,也连连上前给安和敬酒,又连忙补上了一份贺仪,小户人家就是这样,你要说他们势力眼也没错,可这也是底层的生活艰难造就的啊。就这样,安和这个老男人,也终于成家了,蒙禹也了了一桩心事,唯一还欠他的,就是李景隆占了的桃花山庄了。 除夕夜,自然是在翠屏山的庄园里过的,蒙禹也让安和把媳妇带来了,这几天看下来,他这媳妇还是很不错的,绝不多问不该问的,连自己的丈夫是怎么认识蒙禹和卢方的都没问。这让蒙禹也很有些意外,看来身体的欠缺,倒是或许反而能让人的心里更加干净啊。 过完了热闹的大年,就是上元灯节,庄园里的好些人都暂时不能到城里露脸,杜宇就安排赌场里的自己人买了好多灯运到庄园里,在庄园里也搞了个小小的灯市,蒙禹亲自写灯谜挂上,猜中的,都有一份礼物,这让好些年年都有家人陪着去逛灯市的人眼泪都要下来了。 一转眼,年过完了,大明永乐元年也过去了,一个新的大明已经趋于稳定,而有的事,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就在三司的主审官和陪审的张信正在商议怎么继续审李增枝的案子时,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让他们彻底不用再审了。 大明永乐二年正月二十一,礼部尚书李至刚上书参劾李景隆僭越逾矩,在府中接受亲眷及家仆的君臣大礼,而且口出大逆之言,实属谋逆大罪!并呈上了李景隆妻弟王易和国公府护卫长的供词,在这样确凿的证据面前,也不由得人不信。 原本刚刚过完年心情还不错的皇帝朱棣气得把龙书案都踢翻了,立刻下旨,让锦衣卫指挥使纪刚立刻拘捕曹国公府上下人等一起审,查实案情后速速上报。这纪刚上任后一直在做重启事务,早就已经心痒难耐,如今听得这个大案,高兴得不得了,立刻带上新组建的锦衣卫奔赴曹国公府,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就将一干人等全部抓入诏狱,严加审讯。 很快,所有人都招认,那一晚,曹国公李景隆却有大逆之举,可纪刚哪里会就此罢休,还要这些人再招点新东西出来,于是,很多人熬刑不过,又胡乱招认说李景隆平日里也曾有过这样的悖逆之举,而且家中还私设小朝堂,接受族人亲眷的君臣之礼。 得了这样的新证词,纪刚才喜滋滋的去找皇帝朱棣上报了。此时已经是二月初,南京城里已经是一片春意盎然,可只剩下李景隆一人的曹国公府里,却是分外萧索。皇帝让纪刚抓了所有国公府里的人,却独独没有抓李景隆。 而且,还派人把守国公府的四门,每日还有人给他送饭,这让所有大臣都不明所以,不知道这皇帝陛下到底在想什么,当然,蒙禹是皇帝以外如今唯一知道真相的外人,他自是明白,朱棣还是不想违背朱元璋勿使杀他子孙一人的遗命。 就在庄园里的所有人都在等着将李景隆处斩的消息时,蒙禹却忽然觉得这似乎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而且朱棣也很可能还是会留着李景隆的命。于是,他将庄园里的忠臣亲族都召集到了打谷场,而且让天鹰堂的弟兄严密布控,不可让人靠近。 而后,蒙禹便和这些人长谈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众人都是流着泪离开了。看看一旁的杜宇,蒙禹笑笑道:“怎么样,杜帮主,随我去一趟曹国公府吧?”杜宇笑笑道:“当然,就等这一日了。”两人说罢,便让景宁带着天鹰堂的弟兄出发了。 到了曹国公府附近,天鹰堂的弟兄四散警戒,而杜宇则带着蒙禹从一处没人的围墙翻了进去,此时已是夜晚,整个国公府只有一处亮着灯,两人自然走向了这里,杜宇又四处巡视了一番,确定没人后,两人才推门进去了。 犹在灯前枯坐的李景隆一看有人进来,兀自吓了一跳,等看清是杜宇后,立刻惊呼到:“是你啊,你怎么会来看我的?”杜宇笑笑道:“不是我要来看你,是你的一位故人要来看你。”蒙禹平静的上前说道:“曹国公可还认得我?” 李景隆哪里还会记得这许久前的小事,自然是微微摇头道:“足下是谁?恕我不记得了。”蒙禹笑笑道:“果然是贵人多忘事,那日在桃花山庄大门口,我本是去讲道理的,你却下令护卫殴打于我,当时我还说自己有举子的功名在身,你却全然不顾,难道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这一说,李景隆自然是想起来了,怨毒的看看杜宇,又看着蒙禹疑惑的说道:“那你要如何?难道如今看我失势,要来报复于我?”蒙禹嘿嘿一笑道:“曹国公也太小看我了,你一定想不到,你的失势,都是我一手策划一手实施的,包括那所谓的倒李同盟,也是我一手促成的,那魔头陈瑛更是完全在按照我的意思行事,这一下,曹国公可明白了?” 李景隆惊讶的再次仔细看看蒙禹,却见他穿着布衣,于是大声说道:“不可能,那么多王爷和大臣,岂是你能指使得动的!”蒙禹微微摇头道:“曹国公还是这般自负,那我就告诉你实情也无妨。”等听完蒙禹的叙述,李景隆才终于惊得目瞪口呆。 愣怔了半响,李景隆才问道:“你究竟要干什么?”蒙禹笑笑道:“本来可以马上让你死的,可我这位朋友需要你点东西,你如果愿意交出来,我或许能让你活下去。”李景隆立刻说道:“你们想要什么?”蒙禹微微一笑:“他那几间赌场的地契,似乎是在你手里吧?” 李景隆阴阴一笑道:“原来是要这个啊,不错,是在我手里,可你们想这样就拿走,怕是不太可能吧?”蒙禹知道李景隆是想谈条件,可他才不想谈呢,冲杜宇一努嘴,杜宇立刻拔刀在手,以迅雷之势瞬间将刀架到了李景隆的脖子上。 李景隆却无所谓的笑笑道:“杀吧,反正我如今也生不如死,又不敢自戕,你们杀了我正好,这样陛下或许还能恢复我的爵位,让我以国公的身份下葬,再让我儿子承袭爵位。”蒙禹嘿嘿一笑道:“你说的不错,本来我是想来杀你的,可如今我却又不想你死了!” 看着蒙禹诡异的笑容,李景隆却忽然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如今万念俱灰,真的是有心向死也又不敢,刚才也的确是觉得最后硬气一下就算被杀了也许反而是好事,可如今他却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把实话都说出来。 而蒙禹也不急着说话,就这么眼神怪异的看着李景隆,这让李景隆更加觉得莫名的恐惧,心中各种念头在疯狂的滋生,他只能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可片刻之后,他还是压抑不住的厉声问道:“你究竟想对我做什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91 第九十一节 生不如死 蒙禹依然眼神诡异的看着李景隆,此时,他的心里确实充满着仇恨,为恩师黄观,为师父盛庸,也为这么多惨死的建文朝忠臣,可他也清晰的认识到,此时若杀了他,真的反而是成全了他,甚至是帮了他,不行,绝不能让这奸贼这么轻易的解脱了! 终于,盯了李景隆片刻,直到发现李景隆心里已经彻底崩溃,蒙禹才冷冷说道:“再给你个机会,交出地契,我或许能考虑放过你!”李景隆有些恐惧的看着蒙禹,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身穿布衣的年轻人,比朝堂上那些大臣还可怕,如果蒙禹不杀自己,那真的不知道他还会用何其残忍的手段对付自己。 此时已经众叛亲离孤立无援的李景隆哪里还有心反抗,只能再次颤声问道:“我若交出来,你真能放过我?”蒙禹故作洒脱的笑笑道:“当然,你的下人坑我十两银子,你又让护卫打我一顿的事,其实也不算什么,你若交出地契,那这事就一笔勾销了。” 李景隆不敢置信的问道:“此话当真?”蒙禹笑笑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然当真,我可以对天起誓。”李景隆大喜过望,如果几张对于他来说已经没用的地契能消解一个可怕的仇人,那真是再划算也不过了。 李景隆立刻起身来到书柜旁,转动机关打开暗格,他也不在乎里面的财宝会被这两人看见,他们要愿意拿才是最好的,可惜,蒙禹和杜宇都定定的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只等李景隆取出地契交给蒙禹,蒙禹仔细看过之后又交给杜宇,杜宇满意的点点头,揣入了怀中。 李景隆疑惑的提醒道:“我这暗房里还有这么多财宝和珍物,你们不拿点?”蒙禹笑笑道:“多谢曹国公好意,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些不义之财,不是我们该取的,有这地契就足够了。”李景隆这才关上了暗格。 可他突然惊讶的发现,蒙禹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心中立刻暗叫不妙,惶惑的问道:“你们怎么还不走?还有何事?”蒙禹平静的说道:“我和你的小恩怨,这几张地契已经足够补偿了,一笔勾销就是,我也不计较了,可还有些其他的账,需要和曹国公算上一算的。” 李景隆立刻心头狂跳,这两人连满室的财宝都不要,那会想要什么?他一边惊疑的后退一边问道:“还有什么账?我还有哪里得罪过你?我对这杜宇也一直只有恩没有仇啊,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账可算?” 蒙禹的脸色逐渐变得阴狠起来,冷然说道:“那我再告诉你,我的恩师,就是右侍中黄观,我还有个师父,是平燕大将军盛庸!还有一位待我我如子侄的长辈,名叫练子宁,还有一位我十分尊敬前辈,名叫方孝孺!还有铁弦,还有景清,还有许许多多被你害死的建文朝忠臣和他们的亲眷族人,我能饶过你,可他们还在天上看着,他们饶不过你,我不和你计较,可你害死我两位师父,我却不能不和你计较,李景隆,在你出卖了对你百般庇护的建文帝时,可曾有过一丝愧疚,在你看着数十位大臣数千个无辜的人因你的出卖而死时,你有没有过半点自责?在你踏着几十万同袍的头颅站上那一人之下的高位时,你有没有为他们敬过一杯酒,洒过一滴泪?没有!都没有!” 蒙禹已是目眦欲裂,眼神狠历的厉声连连逼问着李景隆,李景隆也是连连后退,最后被绊了一下跌倒在地,心虚胆寒的瑟瑟发抖着,蒙禹却没有停歇的意思,继续厉声说道:“你仔细看看,再仔细听听,你这偌大的府邸里真的是空无一人么?错了!这里四处都挤满了人,到处都是被你害死的阵亡将士,到处都是被你害死的碧血忠臣,到处都是被你害得惨死的女人和孩子,你居然还能说出等着陛下恢复你的爵位?!还奢望风光大葬?!还想让你的儿子承袭爵位?!李景隆啊李景隆,我看遍泱泱两千年史册,也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李景隆被骂得哑口无言,浑身瑟缩成一团,却仍然不甘心的说道:“你说话不算数,你出尔反尔,你这是小人行径,非君子所为!”蒙禹嘿嘿冷笑道:“好,在你这样无耻的人面前,我便做一回小人又如何?就算为了我的两位恩师和这么多在天上看着的冤魂,我就算做一次小人又如何?!” 看着面色已经有些恐怖的蒙禹,李景隆再不奢望他能做什么君子,只是颤抖的问道:“那你还要如何?你杀我吧,杀了我为他们报仇便是!”蒙禹再次嘿嘿冷笑道:“休想!杀你,反而是便宜你了,我才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解脱,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只会让你痛苦的活着,一天天感受着痛苦的折磨,这才是你应得的!” 李景隆立刻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他惊恐的吼道:“你要对我做什么?你究竟要对我做什么?求你放过我,我所有的财物都归你,只求你放过我!”蒙禹嘿嘿一笑:“不用再费口舌了,你就好好承受你应得的报应吧!” 蒙禹说罢,掏出一包粉末向李景隆撒去,李景隆躲闪不及,立刻捂着眼睛痛苦的大叫起来,而杜宇立刻上前一刀柄打坏了他的嗓子,让他喊不出声来,而且以后应该也说不了话了,然后又接连挑断了李景隆的手筋和脚筋。 李景隆只觉得眼睛异常刺痛,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低哑的嘶吼,感受着冰冷的刀锋划过皮肤,感觉到炽热的血液流淌而出,李景隆已经完全被深深的恐惧所笼罩,他现在除了能听见声音,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干不了,连呻呼喊都做不到,真的只能痛苦的活着,像一滩烂泥一样的,任人践踏。 ~~~~~~~~~~~~~~~~~~~~~~~~~~~~~ 回到翠屏山,蒙禹立刻又去了师父黄观的衣冠冢拜祭告慰,而后又去了盛庸的坟前拜祭告慰,之后又在庄园里设起灵堂,和所有忠臣亲眷族人一起拜祭告慰,他的三大仇人,最大的一个已经受到了报应,还有一个魔头陈瑛,和一个在长沙享福的谷王,相信也不会逍遥太久了。 听闻李景隆在府中的遭遇,皇帝朱棣也很愕然,这明显不是李景隆自己干的,也不会是锦衣卫和纪刚干的,纪刚要求彻查,却被朱棣摆手阻止了。他这样的君主,其实看事情是很透彻了,对方明显是和李景隆有着没齿的仇恨的,可用尽了酷刑折磨他却没杀他,就是要让他活着受罪,也顺便帮朱棣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朱棣敏锐的感受到,这人让李景隆受到这样的惩处,或许才是最恰当的,否则,面对朝议汹汹,他是杀还是不杀?如今这人手段虽然残忍,却给了他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李景隆已经受了这样的酷刑,百官也就不好再提杀他的事,这原本棘手的问题,居然就这样解决了。 对于这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中帮了自己的人,朱棣确实没有想去深究,他一向要对付的都是对自己有害的人,对于这样对自己没有恶意还帮了自己的人,朱棣到也不想过于为难他,最重要的是,为了一个已经从上到下都深恶痛绝的李景隆,朱棣实在不想再搞出什么事情,毕竟才刚刚从改朝换代的大清洗中平静下来,此时要真查出什么前朝遗党的大案,还真是得不偿失。所以,朱棣只对纪刚说道:“既然审清楚了,就结案吧。” 纪刚一听要结案了,疑惑的问道:“那敢问陛下臣该杀多少人?”朱棣摇摇头道:“罢了,李景隆毕竟是对朕有过大功了,既已受此重创,就削除其兄弟二人一切爵位官职俸禄,抄没所有家产,再将其全家圈禁在府中不得外出,由内务府供应吃食,切记,不可让李景隆饿死!” 纪刚很是不解,可他是燕王府亲卫出身,一向知道朱棣的脾气,也不敢多问,只能回了声是。就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声势煊赫了一年多的曹国公,就这样轰然倒塌了,百官在知道李景隆被人弄成了废人之后,果然也都不敢再上书请斩了。 而且,此事还被有意的压了下来,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却没有追查,朝廷也没有什么颜面。李景隆自是万念俱灰,生不如死,可已经手脚无力,想自杀都不行,最后只能想着绝食而死,可有了皇帝陛下的圣谕,谁敢让他死?于是每日都有人掰着嘴硬塞他吃东西。 就这样整整抗争了十天,李景隆也终于放弃了,既然是求死不能,那就算是生不如死,也只能这样苟且的活下去了,更何况,李景隆本身也就是个意志并不坚强的人,最后,他也自己说服了自己,哪怕活得连狗都不如,可最起码他还活着啊。 ~~~~~~~~~~~~~~~~~~ 东乡赌坊里,提心吊胆了三天的杜宇发觉真的没人追查,不由得对已经敢明目张胆出现在赌场里的蒙禹说道:“我说蒙先生,你是怎么连皇帝陛下的心思都能猜准的,你怎么就能肯定陛下不会下令追查?”蒙禹无奈的笑笑道:“其实我也不敢肯定,只不过是赌一下罢了。” 杜宇一脸不信的说道:“我才不信,你这人会冒如此大的风险?你可不是这样的人。”蒙禹很认真的说道:“这次是例外,毕竟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心愿,我也真的是在赌,虽然我有一半的把握觉得陛下会愿意保持这来之不易的宁静,不会想把这事搞大,可陛下的心思,谁又说的清呢?” 杜宇这才点点头道:“也对,那万一陛下真要决意深查,你可想好了对策?”蒙禹笑笑道:“对策自然是想好了,我们本也就没有什么把柄,追查不易,就算真查到庄园里,我自然也是有办法应付的,只是少不得又要抬出汉王殿下来了。” 杜宇笑笑道:“也对,有这参天大树一样的靠山在,不用白不用,可惜了,原本还说让你们见上一见,可谁知殿下今年根本就没打算回京。”蒙禹看着远方道:“汉王殿下聪明啊,此时他才到燕云不久,虽然有这几年的军功在身,可毕竟还是太年轻,所以这次以鬼力赤、阿鲁台有不轨之心为由过年期间还镇守在边境要塞的做法是极为明智的。” 杜宇好奇的问道:“这又是怎么个说法?”蒙禹会心一笑道:“我们这位汉王殿下,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他此时回不回南京给陛下拜年,其实区别不大,可留在边境,特变是还亲身驻守在开平要塞里,那对于满朝文武来说,这不就是当年的陛下么?而对于本就与他有同袍之宜的军中将士来说,就会更加拥戴这位封了亲王还不忘军人职责的好殿下,那他以后在燕云可就会容易得多了。” 杜宇想了想点点头道:“有理,那这一次,他又能不能还可以做得更好啊?”蒙禹知道,这是因为上次在真定城外自己说当时还是高阳郡王的朱高煦还可以做得更好,所以杜宇才会有此一问,蒙禹想了想说道:“当然,如果能真的打上一仗,不管大小,那就堪称完美了。” 杜宇原本只是开玩笑的一问,没想到蒙禹还真答上来了,不由得也是一怔,仔细想了想,也的确是如此,如今怎么看都有做戏的嫌疑,可若真有敌兵犯境打上一仗,那就能把戏做实了,可难道只要想到了这一层,就真的有仗可以打? 蒙禹像是猜中了杜宇的心思一样继续说道:“鬼力赤和阿鲁台自是不会为了配合谁而来进犯边境,可有的草原小部落就不一样了,生活艰难之下,一旦发现了诱惑,又哪里会忍得住?”杜宇疑惑的说道:“你是说诱敌?可站端一开,万一收不住可如何是好?” 蒙禹微微摇头道:“杜帮主一定是忘了,我们可是去过边境的,那草原各部的互相征伐何时停歇过,一个小部落进犯被我大明击溃,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澜,反而对双方都还有许多好处。”杜宇正要问这还能有什么好处,却见安和急匆匆的走进来道:“蒙先生,大事不好了,忽然有差人上门,说是左都御史陈瑛大人要见你。” “什么?!”一听此言,不但杜宇,连蒙禹都皱紧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陈瑛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难道他终于发现了自己就是那画像上的小洛?他的都察院又没有查案的职权和人力,这怎么可能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92 第九十二节 祸事 就在几人都很愕然的时候,蒙禹却发现这事似乎没这么严重,于是再次问道:“差人是来请我,还是来抓我的?”安和仔细想想,认真的回道:“是很客气的说请,没说抓。”杜宇却依然劝道:“不行,你不能去见那魔头,这太危险了,要不就暂且离开长安吧。” 蒙禹想了想笑笑道:“我要是被请了不去却逃走了,那还真是坐实了我就是通缉犯了,所以我不能走,再说了,既然是好言相请,那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我还是去看一看吧。”杜宇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可那毕竟是魔头陈瑛,还是小心些好,如今汉王殿下又不在南京,真要有什么事,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蒙禹想了想,对安和说道:“那麻烦安大哥去一趟刑部告诉卢方一声,这要万一我真有什么事,也肯定会被先投入刑部大牢的,真有事的话,就请他来看看我吧。”杜宇一听更急了:“既然知道有危险干嘛还一定要去涉险?还是先避一避吧。” 蒙禹摇摇头道:“此事若不解决,我这科考之事也是艰难得很,还不如一次解决了好,放心吧,这人间的事,都是祸福相依,不会太糟糕的!”杜宇无奈的说道:“好吧,那我随你一起去。”,蒙禹回道:“你还是先看好你的赌场吧,毕竟很多人都知道这里曾经是李景隆的生意,真要查抄到这里,也需要谨慎处理。” 杜宇点点头,虽然地契已经完全到手,也想好了用汉王这个挡箭牌来应对,可毕竟还是很麻烦的,如今蒙禹又不在了,他确实不能再离开,想了想,只能点点头道:“好吧,可卢方毕竟只是个捕头,真要有事,也顶多就是能让狱卒们不要为难你,可若要营救于你,还需再想办法。” 蒙禹笑笑道:“怎么被你说的我好像一定会有事似的,好吧,若真是如此,你就到安成公主府上找驸马都尉宋琥来救我吧。”杜宇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结识宋驸马的?他又怎会来救你?”蒙禹故作神秘的说道:“因为我是他的老师,他能娶到公主,还是我的功劳。”杜宇更是惊讶不已。 原来,当日宋琥和宋瑛掩护蒙禹和马子同进入内官监之后又相约见过一次,而蒙禹则告诉他们,差不多了,赶紧让远在大同的西宁侯宋晟为宋琥去向皇帝朱棣求亲吧,宋琥起先还不信,可没想到,宋晟一求,居然还真就成了,朱棣竟然真的将三女儿安成公主许配给了宋琥。 可宋琥结婚的时候,蒙禹并不在南京,后来回来后,又几次拒绝了宋琥的相邀,而宋瑛也已经去外地任职,从此便少了来往,所以别人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关系在南京。如今看杜宇这么担心,蒙禹也就说出来宽宽他的心而已。 跟着安和回到小院,那差人居然还等在那里,见蒙禹来了,立刻迎上去施礼说道:“蒙先生请随小的去一趟都察院吧。”蒙禹连忙还礼道:“差爷客气了,小生晚来一步,让差爷久等,恕罪恕罪。”差人也客气的说道:“那就请蒙先生随小的走吧。” 蒙禹应诺,然后挥挥手让安和放心,安和看差人对蒙禹还算客气,也多少放心了些,可还是按照蒙禹的吩咐,去将此事告知了卢方,卢方一听,却拧紧了眉头,他和杜宇有着一样的直觉,就觉得这一次似乎是要出事。 到了都察院,差人领着蒙禹直接到了后堂,陈瑛早已经等在那里,这也是蒙禹第一次见陈瑛,蒙禹远远看去,这位传说中的魔头,却也长的清秀儒雅,而且既然他的书法能名噪江南,那学识应该也不会太差,只可惜,怎么就不是人如其字呢? 差人上前回复道:“陈大人,蒙禹带到了。”陈瑛挥挥手让差人退下,蒙禹也连忙上前施礼道:“晚生蒙禹,见过陈大人。”陈瑛眼神玩味的仔细打量着蒙禹,阴阴一笑道:“嘿嘿,还真是与那画像之上的小洛有六七分的相像啊!” 蒙禹连忙自嘲道:“是啊,就因为这几份相像,晚生的陕西头名也没了,大人就不要再调侃晚生了。”陈瑛眼神像鹰隼一样的盯着蒙禹说道:“你这是在怪本官喽?”蒙禹急忙回道:“岂敢岂敢,晚生只希望大人能高抬贵手,让晚生下一次不要再因这长相受累就是。” 陈瑛依然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就不问问本官为何会请你前来?”蒙禹平静的回道:“既然陈大人差人相召,定是有事,晚生只管前来便是,大人自会相告。”陈瑛终于笑了笑说道:“难怪郑公公对你赞许有加,还专门差人来让我不要再为难你,能攀上宫里的上差,你这面子,可是不小啊!” 蒙禹一听原来是郑和替他求情才有的事,也松了口气说道:“郑公公也是爱才而已,晚生哪里能和郑公公攀什么交情。”陈瑛继续阴阴说道:“本来有郑公公出面说情,本官也想卖个面子,可偏偏本官多个心眼一查却发现,在这些长的像那逃犯的举子里,只有你那时是在南京的,这就有些奇怪了,更何况,别人只有三四分像,你却有六七分像,你说这是为何啊?” 蒙禹一看陈瑛并没打算放过自己,心中也是一惊,可面上依然波澜不惊故作委屈的说道:“这个晚生哪里会知道啊,只能怪晚生运气不好吧。”陈瑛呵呵一笑道:“我看你不是运气不好,应该是运气太好才是,这样的大罪之下还能让你逍遥法外,你说你这运气是有多好啊?” 蒙禹心中越来越纠结,他已经知道,陈瑛绝不会善罢甘休,之所以客气的请他来,无非也就是不让他生疑而已,看来自己还真是大意了,也低估了这魔头的韧性,为了抓住自己,这魔头真可谓是煞费苦心,也谁都不怕得罪啊! 蒙禹只能继续辩解道:“大人一定是误会了,晚生虽然在南京,却一直深居简出,怎么会和通缉犯扯上什么关系?”陈瑛嘿嘿冷笑道:“不急,那黄观的那个家仆还健在,待本官将他招来与你一对便知,算来他也该快到了,你且安心的在牢里呆着吧。” 蒙禹闻言大惊道:“陈大人,晚生献图有功郑公公才出面说情,如何却反而要被大人下狱?”陈瑛冷笑道:“那是因为郑公公不知道你是黄观的学生,若是知道了,他恐怕比本官还要上心,他可是陛下的贴身大太监,陛下厌恶谁,郑公公可是比本官还要紧张的。” 蒙禹眉头紧锁,没想到还真被杜宇说中了,自己这场牢狱之灾是躲不过去了,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道:“大人不信,晚生也无法辩解,只是在查清事实之前,大人能不能给晚生安排个清净些的监房?”陈瑛布有得嘿嘿一笑道:“没问题,你毕竟是有郑公公说情的,查证之前,本官自是不会为难你,也不会对你用刑,一切,都等着黄观的家仆来了之后再说。” 蒙禹这下就放心了,能如此就好,那这事,就还有办法转圜。于是,蒙禹很顺从被送进了刑部牢房,而且,陈瑛让人专门交代,既不为难他,也不让人探视。还好,接到消息的卢方早已等在刑部牢房里,待得都察院的差人一走,卢方便设法进了蒙禹的监房。 一见蒙禹,卢方就焦急的问道:“怎么还真将你下狱了,安和对我说的时候,我还觉得或许是多虑了。”蒙禹笑笑道:“卢大哥,没事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的学生是安成公主的驸马宋琥,官场这边,他来了之后,自会替我安排,可我恩师家里的家仆,却是个麻烦,一旦到了南京对峙指认,我就必死无疑了。” 卢方惊讶的问道:“那怎么办?”蒙禹有些痛苦的微微摇头道:“本不愿意无辜之人受累,可为今之计,他若不死,便是我死了。”卢方皱眉道:“那我设法在上堂前在这大狱里将他除了。”蒙禹看着这个毫不犹豫的拿前程做堵也要救自己的朋友,心中感慨不已,这人和人确实不一样,自己也没有看错,卢方真的是那种不管何时都不改初衷的人。 蒙禹感激的说道:“多谢卢大哥拼着不要前程来救我,可这事不需要卢大哥来做,你只需要到东乡赌坊里找一个叫杜宇的人,将事情告诉他就行,他自会妥善解决的。”卢方疑惑的问道:“一个赌场里的人,真的可靠?” 蒙禹笑笑道:“卢大哥放心,这杜宇和你一样都是靠得住的朋友,而且他手下有大批人手,可以在南京城外就将事情了解了,否则只要人一进了城,难免会有意外发生。”卢方这才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我信,那我这就去找他。” 卢方离开刑部大牢就来到了东乡赌坊,果然,杜宇正焦急的等着蒙禹回来,一听是官差来了,连忙迎了出来,一见卢方就劈头问道:“蒙先生呢?你们把他怎么了?!”卢方笑笑道:“蒙先生说你是可靠的朋友,看来果然没错。” 杜宇自是早就听蒙禹提过卢方,此时也冷静下来,皱眉问道:“你是卢方卢捕头?”卢方抱拳道:“正是在下,受蒙先生之托而来。”杜宇连忙还礼道:“失礼失礼,常常听蒙先生说他有个朋友叫卢方的如何了得,只可惜一直未能得见。” 卢方正色道:“客套话就不说了,杜兄还是借一步说话吧。”杜宇连忙将卢方领到没人的地方,卢方将蒙禹的处境和交代详细说了一遍,杜宇仔细听完后点点头道:“卢兄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绝不会叫这人进得城来。只是我要去安庆公主府一趟,就不陪卢兄了。” 卢方想了想却说道:“那宋琥毕竟是驸马都尉,公主府也颇为难进,还是由我这官差去一趟吧,你且盯紧那证人就好。”杜宇一想也对,自己去找宋琥,恐怕是有些碍难,就怕耽搁了时间,还是卢方提议的好,于是也不矫情,立刻抱拳道:“那就按卢兄说的我们各行其事吧。”说着便掏出十两银子塞给卢方道:“卢兄留着打点用。”卢方也不推辞的接了。 两人分开后,杜宇也顾不得这赌坊会不会有人来查抄,匆匆带着人赶往翠屏山找景宁安排阻截事宜,毕竟南京城这么多门,也不知道那证人会从哪条路哪个门来,所以只能将人手撒出去,幸而天鹰堂的弟兄已经训练有素,立刻分成了十多队各自出发了,这也是继收服金虎帮之后的又一次难得的大行动,又是为了营救蒙先生,所有人都格外兴奋和卖力。 而卢方离开赌坊后便于路上找地方将银子破开,然后一路来到了安成公主府,毕竟穿着一身差衣,卢方顺利的到了大门口,向门卫施礼道:“有劳军爷,在下乃是刑部的捕头,有要事要求见宋驸马。”门卫疑惑的问道:“是公事还是私事?” 卢方立刻掏出五钱银子塞过去道:“是有点私事,只因有位宋驸马的旧识有话相托带上,还请军爷行个方便。”门卫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看卢方出手这么大方,自然也就换上了好脸色笑着说道:“宋驸马一向平易近人,差爷且说罢,是驸马爷的哪位故人有话要带?” 卢方一看门卫愿意通传,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军爷只需说是驸马爷的老师蒙先生有事,驸马爷就一定会相召的。”门卫一听是宋琥的老师,又有了这么丰厚的打点,哪里还敢怠慢,说了声:“差爷稍待。”便连忙转身进去了。” 这宋琥一听是蒙禹托官差来了,哪里还坐得住,他是知道自己这位小老师蒙禹的,为了避嫌,平时都尽量和自己保持距离几乎不来往了,此时能托官差来找自己,那就一定是出事了,想起蒙禹和马子同曾经潜入过皇宫去探视犯人的事情,宋琥心中暗道不好。 宋琥连忙起身就亲自出得府来,一见卢方就上前问道:“蒙先生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卢方一见宋琥居然自己出来了,还这么着急,心中也踏实了些,连忙如实相告道:“蒙先生被那魔头陈瑛无端下狱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93 第九十三节 再出变故 南京城外,一辆马车咿呀作响,已经被遣回原籍的黄观家仆正被两个差人带回南京,这家仆也很是郁闷啊,原本以为靠出卖别人捡了条命正暗自庆幸,没想到却又被拘来了,这说是传唤作证,可谁知道又会不会吧自己再次牵连进去。 就在远远的已经能看见南京城的轮廓时,却猛然听得路旁一声爆响,这衙门的马又不是战马,立刻被惊得发足乱跑,驾车的两个差人被颠下了马车,鼻青脸肿的爬起来去追赶失控的惊马,可当他们找到的时候,马车已经撞在乱石堆上倾倒,马倒在地上穿着粗气,而这位来指证的家仆,也已经摔死了。 两个差人无奈,只能把马牵起来,把摔坏的马车卸了,然后把这家仆的尸体驼在马背上带回衙门。杜宇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再次问了一声:“确定已经死透了?”景宁抱拳回道:“帮主放心,绝不会诈尸的。”杜宇笑笑,将手一挥,所有人立刻各自散开而去。 刑部大牢门口,驸马都尉宋琥正在大声喝骂,因为陈瑛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蒙禹,可牢头哪里会想到来探望的人居然是当朝驸马,两头为难之下,只能哀求道:“驸马爷息怒,这都察院的命令我们确实不敢违背,您稍待片刻,我这就去禀报上头。” 宋琥本也就是来闹事的,于是当门一坐道:“好,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这宋琥本来就机灵,跟蒙禹学了四年之后,那更是如虎添翼,各种鬼主意是翻着花样的能想出来,所以,在听说蒙禹出事后,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将此事闹大,然后阻止那家仆指证蒙禹。 刑部的官员听完牢头的汇报,自是一肚子火:“那陈瑛惹的麻烦,凭什么推给我们刑部,让他自己来解决,我们只是替他们都察院监押犯人而已,没有帮他擦屁股的义务!”牢头领命,只能去都察院找陈瑛汇报。 陈瑛听完也是大吃一惊:“你是说,安成公主的驸马宋琥要见那蒙禹?”牢头道:“是啊,他还说蒙禹是他的老师,我们无故将他的老师抓了,这是在陷害他。”陈瑛颇为意外的仔细想了想道:“这还真是奇了,这蒙禹不过二十四五岁,何时做了宋驸马的老师?” 牢头苦着脸道:“这小的哪里知道啊,如今宋驸马就堵在刑部大牢门口,陈大人得去管一管啊。”陈瑛暗暗算算时间,这证人也差不多该到了,那就一并处理吧,到时候看他宋驸马在人证面前还能再说什么。 陈瑛带上属官和差人,乘着马车来到了刑部大牢门口,宋琥见陈瑛的马车来了,却并不起身,陈瑛也无法计较,只得下车后走到宋琥面前施礼道:“下官见过宋驸马。”宋琥撇撇嘴道:“岂敢岂敢,您是堂堂二品左都御史,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驸马都尉,您如何能在我面前自称下官。” 陈瑛被宋琥讥讽,却也不尴尬,依然笑笑说道:“您是陛下的女婿,下官就自然是下官。”宋琥一看这陈瑛比他还没皮没脸,也懒得再和他斗嘴,直接就问道:“好,既然你还认我这个驸马,那陈大人能不能告诉我,为何把我的老师抓进了大牢啊?” 陈瑛依然平静的笑笑道:“宋驸马能不能到里面说话,这刑部大牢的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啊。”宋琥却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将头一横道:“我觉得这地方挺好,敞亮,说什么话也都让大家听着,省得又说我们私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陈瑛只能强压怒火道:“好,宋驸马既然要在此处说话也行,那下官请问,这蒙禹是何时成为宋驸马的老师的?”宋琥好整以暇的回道:“大明洪武三十年,在我的家乡,我父亲回乡为我和宋瑛找私塾家教,蒙先生便是那时应征而来的。” 陈瑛一算时间,疑惑的问道:“宋侯爷居然找了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做你们的老师?”宋琥不屑的说道:“是啊,那又如何?别看蒙先生年纪小,那学识可一点都不比那些老学究差,最关键的是,他教的我们都爱学,这事你要不信,可以问我爹去。” 陈瑛无奈的笑笑,这还真是匪夷所思,看宋琥说的这般认真,那应该是没有假的,可就算如此,也不妨碍他是黄观的得意门生啊。陈瑛继续问道:“宋驸马说的,下官自然相信,那敢问宋驸马,可曾听说过蒙禹和那奸臣黄观有什么关系?” 宋琥疑惑的摇摇头道:“没有啊,蒙先生一直在老家凤翔,从家乡游历到安庆便留在我们家中做家教,而后是在陛下攻入南京前才来这里赶考,那时黄观督师在外,黄观之前也从未去过凤翔府,他们如何能有什么关系?更不可能是什么得意门生!” 陈瑛微微皱眉,这还真是滴水不漏,可没关系,只要查证了蒙禹入城的时间,再有黄观的家仆指证,那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就在陈瑛正想着如何拖延时间的时候,却见两个灰头土脸的差人牵着马来了,陈瑛愕然的看着自己派出去的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个差人硬着头皮上前施礼道:“陈大人恕罪,在南京城外,驾车的马受惊失控,将我二人颠翻在地,而后又疯跑而去,撞在乱石堆上倾覆,马车粉碎,这车里的证人,也摔死了!”陈瑛看看二人,再看看受伤的马,最后看看马背上的尸体,眼中阴晴不定。 陈瑛可不会相信这是什么意外,这绝对是有预谋的暗杀,可这蒙禹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势力?陈瑛忽然联想到了李景隆遭受的私刑,忽然又敏锐的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陛下不想再牵涉出什么前朝遗党,可若是前朝遗党真有这么大的本事,那陛下也会再度重视的吧? 另一边,正在想着怎么阻止人证进大牢的宋琥一听说证人死了,终于开心的站了起来哈哈一笑道:“陈大人,你的人证怎么变成尸体了?您是想让尸体开口指证我的老师么?”陈瑛强忍着怒火说道:“宋驸马不必幸灾乐祸,这黄观的家仆不止一个,还有朝廷指派的门卫,如今就在军中,待本官请旨将他们调回南京,一样可以指证。” 宋琥一听陈瑛要面圣,也上前道:“好,那我便随你一同进宫去,我也好久没有面见父皇了,正好去看看他老人家。”陈瑛一看宋琥也要去,心里自是极其不愿意的,可又无法拒绝,只能与其同行前往皇宫,而这一下,就要看蒙禹悉心教出来的宋琥到底有几斤几两了。 此时的皇帝朱棣,正在听内阁大臣们议事,一听陈瑛和宋琥同时求见,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亲属和大臣们有过多的瓜葛,连几个儿子都管得死死的,更别说是一个女婿了。想了想,朱棣还是让内阁继续议事,自己起身换个地方见他们。 见到皇帝,两人连忙拜倒施礼问安,朱棣不等他们说完就摆摆手道:“免了,直接说吧,出了何事?”陈瑛抢先说道:“陛下可曾记得,当时臣曾上报那奸臣黄观的家仆招供他还有一得意门生漏网,臣曾想全城大索,陛下仁爱宽厚不想再扰民而阻止了,天幸臣近来却意外的找到了此人,已经将其囚于刑部大牢,只等接来那人证便可指证,却不料,那证人却在南京城外突遭意外死了。” 朱棣一听陈瑛又翻前朝的旧账,还只是黄观的一个学生,也有些不耐烦了,他虽然记仇,可毕竟做了两年皇帝了,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等着他的,这些事,倒是也并没有那么在意了。可一听说证人居然在城外死了,这皇帝的掌控欲就上来了。 朱棣将眼一瞪道:“死了?怎么死的?”陈瑛突然发现自己还未查清真相,只得如实回复道:“据押解的差人回报,是马匹受惊失控,马车撞上了乱石堆倾覆将其摔死了。”朱棣心中虽然起疑,但还是不耐烦的说道:“既然人都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了?那你来见朕又意欲何为?” 陈瑛立刻回道:“臣想请陛下同意臣将当初把守黄府的门卫从军中调来指认。”朱棣眉头一皱,一时有些犹疑,老实说,他实在是不想再重掀建文朝的旧案了。宋琥立刻适时的接口道:“父皇,冤枉啊,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朱棣这才想起还有个宋琥一起来了,听得他喊冤,不由疑惑的问道:“这事与你何干?你这冤从何来?”宋琥立刻便将蒙禹如何成为他老师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末了又加上一句:“父皇,儿臣敢担保,我的老师,绝不会是奸臣同党。” 朱棣好奇的问道:“哦,这又是为何?”宋琥认真的回道:“当初我大哥战死之时,我们一家群情激奋,儿臣也恨不得立刻奔赴战场,是蒙先生劝住了我们,同时说服了西宁侯投效父皇。”这本是朱棣和宋晟之间的家事,朱棣也一直疑惑为什么宋晟的儿子被自己杀了却反而写信投效了自己,如今听得宋琥说出真相,也不由有些惊讶的问道:“此话当真?!” 宋琥立刻下拜道:“儿臣所说千真万确,父皇可以召西宁侯回来作证。”朱棣笑笑道:“罢了,西宁侯镇守大同一线责任重大,这等小事还是不劳烦他了,你说的,朕自然是信的。”宋琥开心的说道:“多谢父皇。” 陈瑛一看自己的功劳很快就要变成罪责,连忙再次说道:“陛下,臣觉得此事颇为蹊跷,还望陛下准许臣彻查此事。”朱棣皱眉道:“何来的蹊跷?”陈瑛沉声说道:“陛下,先前李景隆在府中被人滥用私刑之事不了了之,如今这牵涉黄观的人证又在城外离奇死亡,臣觉得,这两件事之间必有联系,而且,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这南京城里很可能隐藏着一个势力庞大的前朝遗党,臣担心他们会危及陛下啊!” 朱棣闻言一怔,宋琥立刻说道:“父皇,陈大人这分明就是捕风捉影,为了立功无所不用其极,儿臣真不知还有多少大臣又会被他诬陷为前朝遗党。”这一下正戳中了陈瑛的痛点,他的确是整完了不降的忠臣又整已经降顺了的大臣。他刚要辩解,就见朱棣也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罢了,驸马说的对,我这些朝臣,经不起折腾了。” 可就在此时,却见大太监海寿急匆匆走了进来,也不顾两人在场,焦急的说道:“陛下,出事了!”朱棣一听说又出事了,也不耐烦的问道:“什么大事让你如此慌张?到底又出了何事?”海寿躬身说道:“只因真是大事,宁国公主说驸马梅殷是被人害死的!宁国公主此时正在殿外吵闹。” “什么?!”不但朱棣大吃一惊,连陈瑛和宋琥都吓了一跳。梅殷也是被人害死的,那可就真是热闹了。朱棣眉头深锁的说道:“不是说梅殷是在上朝途中意外落水身亡么?怎么又成被人害死的了!”海寿无奈的说道:“这个小的不知,只听宁国公主说,都督同知许成亲眼看见是前军都督佥事谭深、锦衣卫指挥赵曦二人故意将他挤下桥的。” 朱棣一听大怒道:“岂有此理,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让纪刚速速去查,怎么还有他的属下参与其中,这些前朝遗党还真的是想要翻了天不成?!”陈瑛一看这时机如此只好,连忙再次说道:“陛下,此事不可小视,臣请陛下下令彻查!” 宋琥一看这节骨眼冒出这样的事,这还真是意想不到的变故,看来压是压不下来了,他眼珠一转,立刻也接口说道:“父皇,儿臣也觉得是该彻查,可既然涉及军中的将领,儿臣想请父皇准许儿臣一起查办,也好为父皇分忧。” 朱棣一想也对,毕竟涉及自己的妹婿驸马,又涉及军中将领,由陈瑛一人来查是难以服众,这宋琥也是驸马,又有军职在身,有他一起查,确实要好得多,于是下令道:“好,朕便准许你二人会同锦衣卫指挥使纪刚一起彻查此事!” 二人领命起身而去,只因这一下,又要牵涉出多少意想不到的变故!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94 第九十四节 成了主审人之一后,宋琥终于可以去单独见蒙禹了。这意外的变故打乱了原先的计划,宋琥稍微一查就知道,前军都督佥事谭深是盛庸多年的老部下,而锦衣卫指挥赵曦则是潭深的好友,虽然还不知道赵曦与前朝忠臣有什么瓜葛,但这事不用查也能大概猜到,这二人肯定是深恨梅殷按兵不动,大概潭深也明白了盛庸之所以愿意背上降名,也是因为梅殷意图自立所致。 所以两人这才设法整治梅殷,只是二人这手法也过于明目张胆,在皇宫外就将梅殷挤下桥,更何况还被人看见了。当然,这只是宋琥一厢情愿的推测,至于是不是事实,还不得而知,他只是将自己所思所想都告诉蒙禹而已。 待得听宋琥将事情的经过说完,蒙禹也皱起了眉头,这可确实不太妙,怎么会这么巧的,自己被陈瑛盯上却偏偏赶上了梅殷被这二人害死,而且锦衣卫一旦彻查,很快就能查到翠屏山的庄园,有皇帝陛下的亲自授权,那汉王的面子也不好使了,自己到还是其次,千万不能让庄园里的人出事啊。 蒙禹立即对宋琥说道:“二琥,你能不能帮我送一封信到翠屏山去?”宋琥眉头微皱道:“蒙先生想做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我也好知道该怎么做啊?”蒙禹想了想微微摇摇头道:“这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算了,你也不要去了,你把信交给安和就行,让他去吧。” 宋琥虽然心中疑惑,但既然蒙禹说是为他好,他也就不再多问,只是说道:“好,安和见你出事,就守在大牢门口,还央求我带他进来见你,可你也知道,现在风声紧,我还不能让他见你。”蒙禹点头道:“无妨的,只要快些将书信送到,后面的事我自会设法解决。” 宋琥点点头,给他拿来了纸笔,蒙禹匆匆写好递给宋琥道:“赶快交给安和,让他速去翠屏山,然后在让他安心在家,不要再来这里了。”宋琥起身道:“好,我去去便来。”宋琥刚走,卢方就转了进来,蒙禹立刻施礼道:“卢大哥,劳烦你暗中保护安和,以免他被暗哨突袭。”卢方也应了一声去了。 过了片刻,宋琥又回来了,重新坐下道:“好了,信已经交给安和,话也带到了,现在说说你的事吧,准备怎么脱身?需要我怎么做?”蒙禹边写字边笑笑道:“记住,你今天是来审我的,所以,我会写一份详细的供状交给你,而你要做的就是公事公办,万勿徇私。” 宋琥早已习惯了蒙禹的高深莫测,也懒得费脑子,点点头道:“好吧,那我等你写完再说。”不消片刻,蒙禹便写完了供状按上手印交给宋琥道:“你只需记住,我写的就是事实,我没见过黄观也从未见过什么潭深和赵曦。”宋琥拿过来看完,已经大概明白了蒙禹的意思,点点头道:“好,我记住了,只是这潭深和赵曦,肯定是活不成了。” 蒙禹长叹一声道:“哎,在皇宫前谋杀陛下的妹婿,其情虽然可嘉,却也愚蠢至极!盛庸将军若知道他们拿两家人的命去换一个梅殷,肯定也会狠狠骂他们的!”宋琥惊讶的说道:“两家人?你是说陛下又要株连?” 蒙禹面色悲戚的说道:“别人也就罢了,这梅殷毕竟是宁国公主的夫婿,这位公主一向霸道,肯定会不依不饶,而且,陛下盛怒之下,也会从重处罚,而锦衣卫指挥使纪刚首次侦办大案,自然也希望能够立威,这几项相加,不株连九族就是万幸了。” 宋琥越听越心惊,惊疑的问道:“那蒙先生你能安全脱身么?”蒙禹苦笑道:“恐怕也难,只能先保住这条命再说吧。”宋琥忧心忡忡的说道:“要不我让爹爹让书为你求情吧?”蒙禹摇摇头道:“不行,宋侯爷刚刚封侯不久,此时不宜牵涉进来,而且他一旦上书,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宋琥点点头道:“好吧,那蒙先生还要我做什么?”蒙禹道:“此次之后,你就不要再单独来见我。还有,我听说去年年底陈瑛也曾弹劾过梅殷私养亡命,并且和女秀才刘氏朋一起诅咒陛下,后来因此梅殷的家人还都被陛下迁往辽东避嫌,梅殷由此深恨陈瑛,你一定要在这个事上大做文章,让大家都觉得,和梅殷仇恨最大的,其实就是陈瑛!” 宋琥一拍大腿道:“妙啊,如此一来,这陈瑛就脱不了干系,那他这主审的地位就堪忧了,到时候我就让他避嫌让位,这样他就无法为难先生了。”蒙禹笑笑道:“不过到时候,他也会要你避嫌,你也无需过分争取,不行避了就是。” 宋琥一听就摇头道:“那不行,如果我也避了,那谁来搭救先生?”蒙禹平静的说道:“无妨,你只要在避嫌之前,将我的供状尽量坐实,那后面不管换了谁来,都要不了我的命的。”宋琥点点头,却依然面色凝重的说道:“别人我不担心,可唯独那锦衣卫指挥使纪刚很是麻烦,那人也是个恶魔啊,刚上任就四处找茬,还滥用酷刑,我是担心他对先生不利。” 蒙禹苦笑道:“既然这一劫躲不过去了,那也就该吃点苦头的,你千万记住,莫逞强出头,莫把自己搭进去,更不要牵扯上宋侯爷,你要记住,只有你好好的当着你的驸马,才能在必要的时候救我。”宋琥点头道:“先生的话,我都记住了,放心吧。” 蒙禹想了想,又小声对宋琥道:“你设法告诉潭深和赵曦,若想不被株连九族,或许只能这么办了,附耳过来。”宋琥疑惑的低下头,蒙禹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完,宋琥先是大惊,继而陷入沉思,最后无奈的点点头道:“似乎也只有如此了。” ~~~~~~~~~~~~~~~~~~~~~~~~~~ 去往翠屏山的路上,安和正揣着信一路疾走,而在他离开刑部大牢门口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缀上了,安和自己自是浑然不知,而已经换上便服的卢方却颇觉得有些头疼,因为这跟踪之人乃是锦衣卫的人,一旦锦衣卫的人出事,那可是天大的事,他还不能下狠手对付他们,只能另想办法才是。 卢方想了想,也有了主意,于是便将面一蒙,然后快速冲到安和面前,将他手中的信一把抢走,安和自是大惊,大呼小叫的就追了上去,而暗中跟踪的人正准备等安和出了城就下手,此时眼见得变故突发,也不知道是谁抢在他们之前行动了,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也跟了上去。 这卢方乃是负责江湖事务的捕头,对南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早已熟透于胸,而锦衣卫毕竟刚从各处抽掉而来组建不久,再训练有素也还是对地形不够熟悉,加上卢方的武功又高出他们太多,这绕来绕去的,竟然就跟丢了。而另一边,卢方早就将书信交给安和,让他快走翠屏山。 安全的送走安和之后,卢方自己则反过来跟踪这两名锦衣卫,再时不时的故意现身一下,让两人对他穷追不舍,疲于奔命,直到两个时辰之后才彻底消失,两个锦衣卫再也寻不见目标之后,才赶回了北镇抚司。 当杜宇和景宁看到蒙禹的书信之后,也是大惊不已。蒙禹的信写的很简单,为防万一,他只是很隐晦的写了:事急矣,速带良人返家。 这两人自然明白是蒙禹让他们把身份有碍难的人速速送到别处去,杜宇疑惑的皱眉问道:“这究竟是出了何事?”安和回道:“我听宋驸马说,是梅殷被人谋害而死,牵涉出了前朝遗党的案子才引起的变故。”两人立刻明白了,可是该把人送哪里去呢?这蒙禹也没说啊。 最后,还是杜宇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景堂主你带他们先去燕云落脚。”景宁皱眉道:“帮主是说去北平投靠汉王殿下?”杜宇摇摇头道:“不,不去北平,我们不是也要建立天狼帮的总部么,你就先去保定好了,上次我去过那地方,那里没有大帮会,容易扎根。” 景宁点点头道:“好,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收拾行装出发。”杜宇道:“一定要快,你们先轻装急走,不过不要去保定城里,那城外一百里远处有个狼牙山,山上有原先山贼留下的寨子,你们先去占了,过后我再派商队给你们运送物资粮饷去。” 景宁疑惑的问道:“狼牙山这名字倒是很适合我们天狼帮,可帮主是让我们占山为王?”杜宇笑笑道:“当然不是,你们不但不是山贼,还要尽力平定附近的山贼造福一方,我们是要做白道大帮会,所以一定要尽快树立起威压一方的气势。” 景宁这才放心的回道:“属下明白了,那带多少人走?”杜宇想了想说道:“你将所有和前朝忠臣有关的人都带走天鹰堂的兄弟也都带走,此地就留下没有牵涉的人和金虎堂收服过来的人吧,这里以后也就可以放心的收留新的人手了。” 景宁遗憾的说道:“本来大家伙都准备着要搞开帮大典的,这下看来是搞不成了。”杜宇洒脱的摆摆手笑笑道:“这么个仪式搞不搞也无关紧要,告诉大家等我们再壮大些再搞就是,到时候就该一鸣惊天下了。”景宁点点头,便开始安排撤离事宜。 ~~~~~~~~~~~~~~~~~~~ 被卢方带着绕了半天的两个锦衣卫终于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北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纪刚听完汇报之后勃然大怒,将两人一人一脚踹翻,痛骂了一顿。然后大吼道:“立刻调两队人跟我走,那地方一定有鬼!”纪刚吼完,便转身去准备了,虽然知道对方带着他的人兜圈子肯定是为了拖延时间,可他却并不甘心就此放弃! 纪刚带着两队锦衣卫来到翠屏山时候,已经是傍晚,杜宇正和大家在吃饭,他也知道,这几天不会太平,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纪刚本人。因为他们早上因为赌场的事才打过一次交道。一见杜宇,纪刚就冷笑道:“又是你,你莫不是要告诉我,这庄园也是汉王殿下的?” 杜宇也有些哭笑不得,他可不想一天见两次这家伙,可也只得上前施礼说道:“纪大人还真说对了,这里也是殿下的。”纪刚愤怒的说道:“好,你说是汉王殿下收了那几家赌场,我也信了,毕竟殿下在北平的时候就好赌,可你倒是说说殿下建这么个破庄子干什么?” 杜宇躬身回道:“纪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殿下如今也要做个像陛下当年一样的贤王,所以才建了这庄子,收留一些他从燕云送来的落难之人,也让在下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民,让他们在这里种田酿酒,自给自足,也算是善举一桩。” 纪刚的眼中阴晴不定,他才不信杜宇的鬼话,于是笑笑说道:“本官与殿下也是在燕王府就熟识的,想当初他屡屡犯事被陛下责罚的时候,还是本官经常照拂于他,这里既是殿下的地方,那你能不能带本官参观一下?” 杜宇连忙施礼道:“那当然可以,殿下与在下闲谈之时也曾多次提起纪大人,殿下也一直记着纪大人的好呢。”纪刚听得他这么说,心中舒服了些,可还是疑惑的问道:“你又是如何与殿下认识的,听你也是燕云口音,可我在燕王府时并没见过你啊!” 杜宇笑笑道:“在下确实是燕云人士,不过却是到南京之后才认识殿下的。”纪刚眉头再次紧锁,难道这人是有意接近汉王的?于是疑惑的问道:“那你又是何时到南京的?”杜宇躬身回道:“此事说来也巧,在下就是因为替燕王府送一批东西到南京才来到此地的!” “什么?!”纪刚闻言一怔,那批东西是他亲自运出燕王府送到镖局的,他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这就更加疑惑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替燕王府送东西来到南京,而后又在南京结识汉王成为其心腹,对于纪刚这样的人来说,这怎么听都像是一个阴谋啊。 看纪刚眼神阴晴不定,杜宇伸手示意道:“纪大人要参观,就请随在下来吧,这里饭菜粗陋,就不招待各位用饭了。”纪刚冷笑一声,带人跟着杜宇一路看去,杜宇也很大方的将庄园的里里外外都带着他们看了一遍。纪刚也一路仔细看着,却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等他们全部参观完回来,庄子里的人都已经在打谷场列队等候。可纪刚一看之下就有些惊讶,因为这分明就是军队列队的模样。杜宇笑笑道:“纪大人,庄子里的人都在这里,要开始操练了。”纪刚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杜宇惊讶的问道:“原来你们是在这里私养死士!”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95 第九十五节 苦恼的纪刚 听得纪刚这么说,杜宇连忙故作惶惑的说道:“纪大人请借一步说话。”待两人远离众人后,杜宇看着纪刚微微一笑道:“纪大人方才说笑了,只因汉王殿下醉心军旅,也便让在下按军旅中的样子操练这些农人,一则强身健体,二则便于管制,这三么,也自然是万一遇到贼匪时能够自保。”纪刚哪里会相信这样的鬼话,自然是一脸疑惑的问道:“这南京城方圆百里之内哪里来的贼匪?你真当本官是三岁小孩来哄么?” 杜宇依然笑笑说道:“这南京城自然是没有什么贼匪,可通往边境的商道上有啊,纪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帮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商队,专门往边境运输些草原部落所需的生活物资,再带回草原的良马,略略赚取些盈余,也好补贴这庄园里的巨大开销啊。” 纪刚一听怎么还有边境黑市贸易的事,更加惊讶不已,可突然他就发现不对了,为什么杜宇要把所有本该保密的事告诉他?纪刚能被皇帝陛下选中,肯定也是有其过人之处的,在充当朱棣的亲卫统领时,他就善于捕捉细节发现危险,此时这些信息自然也就在脑中不停的翻腾着。 杜宇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也又再次开口悠悠说道:“纪大人,可知道在下为何要将这里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么?”纪刚疑惑的将眼睛一横道:“为何?”杜宇长叹一声道:“纪大人真不明白么,陛下对汉王殿下寄予厚望,而殿下则又对纪大人你寄予厚望啊!” 纪刚一听就立刻全都明白了,世子殿下和汉王殿下都要争这太子之位,而陛下明显的更喜欢汉王,现在杜宇之所以要将所有的秘密告诉他,大概就是要把他认作自己人的意思吧。因为当初在北平的时候,还是纨绔王爷的朱高煦确实和纪刚比较亲近,纪刚也经常帮受罚的朱高煦脱困,后来的靖难战争中,还是高阳郡王的朱高煦又几次救了他这个亲卫队长,彼此的这份情义,也还是有的。 纪刚脸色开始有些阴晴不定,他早上想去查抄赌场却被杜宇告知这已经是汉王的产业并出示了汉王信物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是完全相信,只是一时拿不准而已,而他也更没没想到,下午又发现了疑点的庄园也是汉王殿下的地盘,在杜宇将所有秘密都告诉他之后,那一切就都联系上了,纪刚立刻认定,汉王在南京城里搞这么多事,都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夺嫡。 纪刚开始有些为难了,如今自己知道了这些秘密,上报陛下,就要出卖汉王,而若是知情不报,那就是欺瞒陛下,纪刚突然开始有些后悔,怎么忽然间自己就被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而且自己才刚刚上任不久,若是隐瞒不报而这些事情被又其他人知道了,那陛下对他的信任,就将荡然无存了。 似乎是看出了纪刚的犹疑,杜宇再次笑笑道:“纪大人无需忧心,首先,这些事在下不说,别人绝对不会知道,其次么,这些事,陛下也并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一听此言,纪刚才猛然抬眼问道:“你说陛下是知道的?” 杜宇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展示给纪刚道:“纪大人看看这是何物?”纪刚惊讶的轻呼了一声:“内卫的宫禁金牌!”杜宇点点头,又将铜牌收入怀中,故作神秘的说道:“这下纪大人该放心了吧。”纪刚心头大骇,这内卫的宫禁牌是做不得假的,这杜宇如果还有内卫的身份,那前面的一切就说得通了,怪不得他会押送燕王府的财物来南京,怪不得他会成为汉王心腹,怪不得他可以明目张胆在此处训练,原来是有持无恐啊! 自觉想通了这一切,纪刚立刻换上了笑脸说道:“原来杜先生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啊!”杜宇故作谦逊的说道:“哪里哪里,都是全仗殿下信任,纪大人可是陛下的锦衣卫指挥使,那才是为陛下分忧的第一人啊!”听得这话,纪刚心里很是舒服,自己已得皇帝陛下信任,如果还能结好未来储君,那就高枕无忧了。 于是纪刚也笑笑回道:“杜先生真是大才啊,怪不得会深得殿下信任,也请杜先生转告殿下,本官一定全力相助于他,往日的种种情义,纪刚牢记在心,片刻也不曾忘。”杜宇大喜道:“有纪大人这句话,殿下一定会万分高兴的,只是也请纪大人还须得谨记,你今天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 纪刚神色了然的回道:“那是自然,本官都明白的。”杜宇又拿出刚才准备好的一包一百两银子道:“这是殿下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纪大人万勿推辞。”这纪刚原本在的就是个清水衙门,作为陛下的亲卫队长,哪里敢有半点越矩,如今刚上任锦衣卫,也不敢就贸然伸手,可他却偏偏又喜欢各种消遣,自然是囊中羞涩。 如今见杜宇出手这么大方,自然是眉开眼笑的接了过去,嘴上却还说道:“这哪里使得,殿下也太客气了,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见外。”杜宇笑笑道:“纪大人放心,这赌场和商队还略有盈余,以后也会继续为纪大人送去心意,还请纪大人多多照拂才是。” 纪刚一听得这是长期收入,更是眉开眼笑的说道:“殿下有心了,杜先生放心,在这南京城方圆百里之内,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本官一定不会推辞。”杜宇立刻接口道:“纪大人,还真有一事,那被陈瑛无端抓起来的蒙先生,其实乃是殿下的好友,也时常为殿下出谋划策,深得殿下喜爱,还请纪大人高抬贵手才是。” 纪刚惊讶的问道:“他也是殿下的人?怎么会被那魔头盯上的?”杜宇故作无奈的说道:“因为陈瑛早已投效了世子殿下啊。”杜宇没有多说,纪刚却自行脑补的更多,比如这是世子一党要剪除汉王的羽翼之类的,想了想才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本官心中有数了,这陈瑛也的确是狂妄过头了些!” 杜宇连忙躬身道:“那就有劳纪大人了,在下恭送纪大人。”纪刚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杜先生保重,告辞了。”送走了纪刚,杜宇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也是他在见到纪刚后才在脑中飞快想出的背水一战之法,只有将纪刚拉下水,才有可能让他放过蒙禹。 其实杜宇本身也是极其聪颖的,只是以前有蒙禹在,他也懒得多想,今日事情逼到这个份上,他自然就必须快速想出应对之法,再加上他借力打力的那一套,这军旅出身的纪刚自然被吃的死死的,这也是杜宇为了救蒙禹事急从权的法子,却万万没想到竟然就此意外的开启了二子夺嫡之争的大幕。 ~~~~~~~~~~~~~~~~~~~~ 诏狱里,宋琥看看眼前的潭深和赵曦,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二人和他想的似乎有些不同,他原想,这为了给旧上司报仇敢于在皇宫前公然杀人的两位将军,怎么都应该是器宇轩昂铁骨铮铮的汉子,却没想到,这潭深生得是瘦弱矮小,那赵曦更是长得有些猥琐,一双三角眼怎么看都有些不像好人。 宋琥只能感叹,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多少生得伟岸俊朗的家伙都不如这样的人有情义!就像那李景隆,生得可谓是风姿俊秀,可结果如何呢?最无耻的,偏偏就是这样道貌岸然的家伙。还有那陈瑛,不也是生得儒雅清秀么?又如何呢? 宋琥长叹一声,向两人施礼道:“二位将军,我不是来审你们的,只是有几句话想问一问。”潭深无所谓的笑笑道:“宋驸马无需客套,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们能不能答上来,就不一定了。”宋琥点点头道:“有一位盛庸将军的故人对我说,盛将军若是知道你们拿两族人的性命来换一个梅殷,一定会骂死你们的,二位将军觉得如何?” 潭深眼神一动,却眉头一挑道:“在下不明白宋驸马的意思,我们只是看梅殷不顺眼想整治整治他,却不料他竟这般不经事的就被淹死了,这与盛将军何干?宋驸马也无需再套我们的话了,此事就是我二人所为,与别人无关。” 听得潭深这么说,宋琥就放心了,点点头道:“谭将军能这么说,我万分钦佩,可为此搭上两族人的性命,确实不值得,我有一句话,你们觉得有理,便听,若是觉得无理,就当我没说过。”潭深和赵曦相视一眼,他们可不太相信,朱棣的女婿来此能为他们好。 潭深依然平淡的说道:“宋驸马有话请讲。”宋琥小声说道:“若是不想你们两族被牵连,只有咬死此事乃是陛下授意,只是这样,你二人下场会更加凄惨,但两族人的性命,却可保无虞,二位将军的子嗣,我也一定设法救出。” 潭深和赵曦闻言都是一惊,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话居然是驸马爷说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知道二人疑心,宋琥也不想过多解释,起身说道:“你们好好想想吧,这是救你们族人最好的办法,如果不信,就当我没说过,当然,你们若觉得出卖我能换取一线生机,那也请便。” 宋琥说完,便转身走了,潭深和赵曦思虑良久,赵曦才问道:“谭将军觉得如何?”潭深笑笑道:“原本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却被那奸贼许成出卖了,反正我们都是一死,好死惨死都是一样,若能换取全族性命,那也值了。” 赵曦也点点头道:“我也赞同,那我们就一起惨死好了。”潭深笑笑道:“好啊,希望我们死得惨些,九泉之下见到盛将军时,他也就不好再骂我们了。”赵曦笑笑道:“盛将军哪里舍得骂我们,他要骂,也只会骂那为了加官进爵全无节操的许成才是!” 二人相视一笑,却听得外面纪刚的喝骂声响起:“混账东西,我才出去一趟,是谁把这两个要犯弄到一起的?”下属连忙回道:“是宋驸马刚才来提审过他们,也没和属下们说审完了就走了,是以还未来得及处置。” 纪刚冷哼一声道:“记住了,这里是北镇抚司的诏狱,以后不管是谁来提审,都需经过我的同意!”下属们连忙施礼道:“属下们记住了!”纪刚这才说道:“既如此,那我也去审一审吧,总不能落在了宋驸马的后面。” 纪刚进得牢房,看看二人道:“说说吧,你们向宋驸马招了些什么?”潭深冷笑道:“就那个毛头小子也想审我们,他也配?”纪刚呵呵一笑道:“就是就是,还是我们这些军旅中的老伙计实在,那就和本官说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 潭深将眼睛一横道:“纪大人是陛下亲属的心腹,难道会不知道陛下的意思?”纪刚闻言大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潭深嘿嘿一笑道:“看来纪大人也不是全得陛下信任啊,那梅殷回到南京一见陛下就出言不逊,而后更骄横跋扈,口出妄言,陛下对其厌恶,还派内卫监视他的行止和在府中的言谈,而后更发现他在府中说话口无遮拦,经常在公主面前抱怨陛下,而后又和那个女秀才一起诅咒陛下,陛下忍无可忍,这才授意我二人将其除了。” 纪刚惊讶的看看潭深,又看看自己的副手赵曦,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说,这事是陛下授意的?”赵曦也嘿嘿一笑道:“当然,否则我们哪里敢在皇宫前杀人,而且纪大人也知道,当初我们上报梅殷失足落水,陛下并无怀疑,只可恨那许成节外生枝,我们二人,自然也就只有为了陛下去死了。” 纪刚脑中一时思绪翻滚,这么重要的事,陛下找了自己的副手赵曦却没找自己,这意味着什么?纪刚一时眼神阴晴不定,果然是伴君如伴虎,陛下看似信任自己,实则这么重要的事还是要找别人啊,可这是真的么?纪刚也不敢肯定。 无奈之下,纪刚也不敢再审,似乎也明白了宋琥为什么还没审完就招呼都不打的跑了,原来是怕受牵连啊,可宋琥可以装作不知道的跑了,他身为掌管诏狱的锦衣卫指挥使却不能跑啊,于是纪刚只得匆匆进宫面圣禀报。 听完纪刚的汇报,朱棣勃然大怒,直接将茶盏扔在了纪刚身上大骂道:“你是猪脑子么?他们说什么你都信?!朕就算要整治那梅殷也无需用这么蠢笨拙劣的手段啊!这两人着实太可恶了,你快去将这两个恶贼的牙齿全部打落,舌头也割了,我看他们还怎么胡乱攀咬!” 纪刚抹了抹一头的冷汗急匆匆出了皇宫,这一下,他才是完全相信这就是皇帝陛下授意的了,要不然,皇帝为何要急着将二人弄得说不了话啊,真要是这二人胡乱攀咬,陛下应该是让他施加酷刑再审彻查出真相才是啊! 纪刚自以为明白了皇帝陛下的心意,一回到诏狱就立刻照做了,潭深、赵曦二人的牙齿被全部打落,舌头也割了,确实一句话也说不了了。可朱棣盛怒之后一旦回复冷静就发现自己错了,这一下,自己才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惜,他也知道纪刚的执行力有多强,想要收回命令再审,肯定是来不及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96 第九十六节 由小及大 大明永乐二年的春天就在这一件件诡异的事情中结束了。潭深和赵曦谁都不敢再去碰,这可是涉及皇帝陛下的“秘密”啊,谁也不会自己去找麻烦,那唯一能审的,就只有蒙禹了,虽然宋琥呈上了蒙禹的供状,可陈瑛哪里会信。 又一次三人会审,这纪刚在得知蒙禹是汉王的“谋士”之后,也不敢太过为难,他可是知道汉王的脾气的,当初还没有功劳的时候他就跋扈得很,如今成了一等军功亲王,那这普天之下除了皇帝陛下,他还会把谁放在眼里?纪刚也不由得为陈瑛担忧,这家伙要是真敢动蒙禹,很肯能会被汉王殿下回南京的时候暴打一顿吧? 纪刚在一旁臆想着幸灾乐祸,宋琥却并不知道纪刚已经被杜宇说服成了“自己人”,还在发愁待会要怎么向陈瑛发难,毕竟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难缠,自己这官场新人,真能对付得了这老狐狸?只有陈瑛坚定的认为,只有从蒙禹身上打开突破口,这案子才能有进展。 蒙禹被狱卒带上了堂,这一关十来天了,蒙禹已经是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宋琥和卢方都想照拂他,蒙禹却坚决的谢绝了,他可不想让自己过于刺激那魔头陈瑛。果然,看蒙禹这样糟糕的样子,陈瑛才满意的点点头笑了。 作为主审,陈瑛率先开口问道:“堂下嫌犯,你可知罪?”蒙禹一脸无辜的说道:“大人冤枉啊,在下何罪之有?”陈瑛一拍惊堂木道:“如今虽不是三司会审,可却比三司会审还要严重,这可是陛下钦命严办的大案,你以为能轻易蒙混过去?还是速速招出幕后主使之人和同党吧。” 蒙禹也不说话,只看了一眼宋琥,宋琥会意,立刻一拍桌子道:“陈大人搞错了吧,父皇让我们严办的是梅驸马的案子,我的老师只是刚好被你无端抓进了狱中而已,怎么就扯到一起了?你要让他招什么幕后之人和同党?他在这南京城里关系最近的就是我这学生了,你是要让他招出我,还是要让他招出我父亲来啊?” 陈瑛一听这宋琥又开始胡搅,只能耐下性子说道:“宋驸马稍安勿躁,本官就是担心侯爷和驸马都是被这家伙蒙蔽了。”宋琥不耐烦的说道:“陈大人,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一定要盯着我的老师不放?潭深和赵曦才是谋杀梅驸马的主犯,你倒是去他们身上做做文章啊。” 陈瑛冷笑一声道:“宋驸马无需激我,那两人已经审不了了,可案子总得审下去吧?”宋琥也冷笑道:“陈大人是审不了还是不敢审啊?我可是听说过陈大人的手段的,就算死人都能问出真相来,何况是那两个大活人。” 陈瑛眉头一皱道:“宋驸马这是什么意思?”宋琥嘿嘿冷笑道:“陈大人,你去年曾弹劾梅殷,说他包藏祸心,意图不轨,又说他和宁国公主的好友女秀才王氏朋一起诅咒陛下,使得女秀才被杀,而梅殷自己的家人也被远徙辽东,梅殷曾当众说过要亲手杀了你这奸人,陈大人该不会是先下手为强,买通潭深赵曦二人害死了梅殷吧?” 陈瑛听得宋琥如此乱扯,气得一拍惊堂木道:“宋驸马休要信口胡言,本官弹劾梅殷句句属实,自有国法论处,怎么会因为他一句气话就要杀害于他?”宋琥嘿嘿冷笑道:“那谁知道呢,万一你比较怕死,那当然是这样做最安全,只可惜此事被许成将军撞破,不然还不是连父皇都以为梅殷是失足落水死的么。” 陈瑛也是久经历练的,自然不会被气的失控,只是冷笑道:“宋驸马如此胡搅蛮缠,无非就是不想本官继续审下去,可这案子总不能一直空悬着吧?”宋琥笑笑道:“当然要审下去,而且还要再审害死梅殷的主谋潭深赵曦二人,可陈大人与梅殷仇怨颇深,怕是理应避嫌才是。” 此时,一直在看戏的纪刚大概也自己想明白了,这蒙禹既是宋琥的老师又是汉王的谋士,而宋琥又是汉王的妹婿,如今宋琥的父亲西宁侯宋晟又是汉王镇守燕云边境的左膀右臂,这一下关系再明朗不过了,汉王,宋琥,蒙禹,肯定都是一伙的! 想通之后,纪刚立刻接口道:“陈大人,本官也觉得宋驸马言之有理,那两个凶犯胡乱攀咬陛下,陛下已经训斥了本官,本官也在想,他们一向和梅殷无冤无仇,究竟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公然谋害当朝驸马,想来想去,陈大人确实嫌疑颇大啊,陈大人也确实还是避嫌的好!” 陈瑛一听纪刚居然支持宋琥,立刻气得不行,可是却也无从辩驳,的确,如果陛下不承认,那满朝文武还真是只有自己和梅殷有仇怨,而盛庸的事皇帝陛下已经定论,也不想再提,他也不敢再触及逆鳞去说潭深和盛庸的关系。 陈瑛没想到这宋琥居然这么老辣,一下就抓住要害也让他一时有些无语,可转念一想,陈瑛就呵呵一笑道:“宋驸马觉得本官与梅殷有仇怨该回避,那宋驸马与这嫌烦乃是师生关系,是不是也该避一避啊?” 宋琥无所谓的往后一靠道:“那确实应该,其实我对审案子本也就不在行,我看此案交给纪大人审就行,如果父皇不放心,再指派其他人来同审就是,我看陈大人和我就都回避了吧。”宋琥说完,更是起身施礼道:“纪大人,我这就避嫌去了,劳烦纪大人向父皇说一声。”说罢便转身扬长而去。 一看宋琥走了,陈瑛却还没动,纪刚就揶揄道:“陈大人,宋驸马已经按您说的避嫌走了,那您是不是也该避嫌了啊?”陈瑛一看纪刚咄咄相逼,只能愤而起身道:“好,本官就看你能审出什么结果来,要是徇私枉法,本官自会参劾你。”陈瑛说罢也起身离去。 陈瑛一走,纪刚得意的笑笑,也不想再审蒙禹,他也知道肯定审不出什么来,于是挥挥手让人把蒙禹带回了大牢。他自己则带着蒙禹的供状找到了皇帝朱棣,并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基本都告诉了朱棣,纪刚是聪明人,他知道什么事可以瞒着,什么事不可以瞒着,所以关于蒙禹和汉王可能的关系和汉王在南京做的这些事,他自然也说了。 朱棣听完之后,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心中还颇对这个儿子有些佩服,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这么多事情。或许,这才是一个能干事的君主该有的样子吧,不然像自己的大儿子那样整天躲在家里读书,能干什么?于是,朱棣对纪刚说道:“算了,这案子也别审了,就先放一放吧。” 纪刚疑惑的问道:“那这个蒙禹呢?”朱棣想了想说道:“既然还年轻,就让他在狱中多呆几天吧,省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搞出什么事情,反正郑和不是也说了不让他离开南京么,那正好了,也让他在狱中修修心吧,别尽给我儿出鬼主意。” 纪刚也拿不定这皇帝陛下到底在想什么,只能告辞离去。而朱棣则又来到了内阁议事的房间里,此时,解缙、黄淮等人正在就草原各部该抚还是该打正争论不休,内阁首辅解缙主张打,而次辅黄淮则主张抚,其他的内阁新人胡广、杨荣、杨士奇、杨溥、金幼孜则各有主张。 皇帝朱棣很喜欢来内阁听大家议事,这里虽然是朝廷的中枢,却都只是些五、六品的低级官员,又都是翰林出身,所以大家争论议政很是放得开,虽然有些见解也是书生见识颇为可笑,可大多数的争论还是很有见地的。 朱棣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皇帝,自己不喜欢读书,却喜欢看别人读书,自己不想做读书人,却偏偏喜欢读书人讲道理的样子,所以每天处理政务之余,大半时间都会在内阁里,大多数时候他也不说话,就是静静的听大家议论,一开始众人还不习惯,可渐渐的,这些文人一旦争论开了,也就忘了还有个皇帝陛下在场,久而久之,经常是朱棣进来他都不停止争论,朱棣也不打搅他们,自己找位子坐着听就是了。 如今面对新任草原大汗鬼力赤的不臣,虽然一开始李景隆收取高额钱款确实理亏,但后来朱棣又送去了礼物,还将边境互市定期开放,可鬼力赤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就是对朱棣的示好不理不睬,反而是那个狡猾的阿鲁台开始上书示好。 如今,靖难内战刚刚过去两年,百废待兴,国库也并不充盈,加之前年江南旱灾洪灾接踵而至,粮食欠收,此时出兵,的确有些捉襟见肘。可解缙的意思却是,就算不大打,也该显示一下大明的态度,起码让鬼力赤知道,大明不是不敢出兵打他。 而黄淮的主张是以夷制夷,既然阿鲁台有意示好,那就扶持阿鲁台去对付鬼力赤好了,这样比大明自己出兵可便宜多了。当然,解缙立刻指出,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是驱虎吞狼之后,这虎又反过来要咬人了。而黄淮则认为,即是驱虎吞狼,那届时还可以再驱狼吞虎,这一说下去,自是没完没了。 总之,两人说的都有理,也互不相让,而其他五人则各抒己见,也不一定是支持谁。朱棣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这些文人论起战事了,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的道道。朱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内阁大臣,这些也都是建文朝的遗臣,甚至还有个建文帝钦点的状元,可都是自己进城的第一时间就表示了投效之心。 虽然不知道他们有多少真心,但出于对姚广孝的尊重,自己已经杀了一个方孝孺失约了,所以其他读书人只要愿意投效的,他就都不怀疑了,而且,为了不让陈瑛动这几个大才,还把他们都招进了内阁保护起来,这一年多下来,倒也还算不错。 终于,解缙等人争论的告一段落了,才转而向皇帝陛下行礼,朱棣笑笑摆摆手道:“罢了,免礼吧,适才的争论,朕都听到了,你们适才说的也都对,朕也在想,是示之以威好,还是继续示之以恩好,还有那阿鲁台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就算是能招抚,也只是暂时的,不会长久,这养虎遗患,更是得不偿失。” 解缙回道:“陛下明鉴,虽然我们大明目前有些困难,但绝不可示之以弱,此战也不用劳动大军,只需让大同边军出师五万击溃一个胆敢进犯骚扰我大明边境的鬼力赤所属部落就行,而且还要严令绝不可恋战。”朱棣点点头道:“首辅言之有理,我儿高煦也上书表示应该要出征一战,这一点倒是与首辅不谋而合了。” 朱棣满心欢喜,谁知解缙一听说朱高煦也上书表示要出征,却立刻改口道:“陛下,若是如此,那臣倒以为,还是黄大人的建议比较好些。”朱棣本来是想引出朱高煦的远见卓识后再抛出想立他为太子的想法,却没想到这解缙却来了个大转弯改口了,朱棣立刻有些不高兴的问道:“首辅这是为何?” 解缙从容答道:“原本臣觉得,大国当立威,适当的教训一下这鬼力赤也好,可若是汉王殿下领兵,那这很可能就不是立威之战了,或许会让我大明陷入长久的苦战之中,而就目前我大明的国力而言,还撑不起这样的大战。”朱棣有些不悦的说道:“我儿高煦于军事一途有着极高的天份,自会知道进退。朕也会晓谕明示于他,如何首辅就认定他会好大喜功不知进退?” 解缙再次回道:“陛下明鉴,试问在靖难之役中,汉王殿下虽然屡立战功,但敢问陛下,汉王殿下曾有多少次违令出兵,又有多少次不服统属不听调遣?只是当时战事艰难,而汉王殿下又屡立奇勋,所以最后都由过变功,可这漠北草原战役不同,一旦出现任何变故,我大明就只有不断派军救援,仗自然就越大越大,越打越久,这样的风险,臣不敢冒,大明,也冒不起。” 朱棣心中已是极其不悦,却又无法辩驳,只能试探的说道:“朕当年打仗也经常如此,靖难之役中也常常力排众议一意孤行,我儿高煦也是在学朕啊,这也都是朕的错。”朱棣的原意,是想表示自己当年比朱高煦还要乱来,还不是一样的当了皇帝? 可解缙却抓住机会说道:“当年陛下乃是身处乱世,自当临机变通,而如今天下已定,百姓思安,国需修养,那汉王殿下这样的作为,就不适宜了,且守成之君与创世之君不同,往后我大明需要的是稳重宽仁的守成之君,这一点上,世子殿下就很适合。” 黄淮也立即符合道:“首辅大人所言极是,如今天下大定,再不能生乱,而世子殿下老成稳重,又宽厚仁慈,贤名广播,百官均对其称赞有加,为国之稳定,陛下也当早立世子为太子才是。”立刻,胡广和杨溥也附议。 朱棣一看自己还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这内阁就把自己的话堵回去了还顺带又提起立世子为太子的事,心中自是气闷不已,说声了:“朕知道了,容朕再想想吧。”便起身离开了内阁议事厅。这事与愿违让朱棣心烦意乱,就想到御花园走走,可谁知这一走,却遇见了一个足以改变他决定的人。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97 第九十七节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大明皇帝朱棣心情郁闷的走到了御花园里,此时正值初夏,天气正好,花园中的花开的也好,不时的有莺飞燕过,鸟语虫鸣,四处一派生气盎然,逛了一会,这皇帝陛下的心情却并不见好,都说舐犊之心,但长子次子都是自己的儿子啊。 朱棣对长子朱高炽也不是不疼爱,在屠杀建文忠臣大肆灭族的时候,谁都不敢出声谏阻,只有这位长子敢捋虎须进谏,朱棣虽然呵斥了他,可也并没有惩处。毕竟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生的长子,可这儿子却一点都不像自己,这就让朱棣有些犯难了。 自己体魄强健,这长子却体弱多病,自己风姿俊秀,这长子却生得肥胖憨厚,自己喜欢纵横驰骋与沙场,这长子却喜欢躲在房中读书,整天跟那些老学究讨论文章典籍,自己英明神武,这长子却生性懦弱,自己杀伐果决,这长子却宽厚仁慈。 如果只是作为儿子,那自然是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加之那时的朱高煦还是个混蛋,所以,哪怕自己心里再不喜欢,还是让长子做了燕王世子,可如今不一样了,自己已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必须要为大明选一个更为合适的掌舵人,那个从军后就痛改前非变得和自己几乎完全一样的次子朱高煦,自然就成了最合适的接班人。 可不管是在燕王府还是在如今的朝堂,这些大臣们却一直坚定的拥护和他们一样爱读书的长子,人已经换了一拨,可态度却是一样没变,自己这次组建的内阁里一个燕王府的旧人都没有用,全是前朝的旧臣,可这七位老兄倒好,依然是坚定的要让自己立长子朱高炽为太子。 正在朱棣思绪纷乱心情抑郁的时候,却忽然见到一个明艳的女子带着一个可爱的孩子出现在了不远的地方,听着母子两欢快的笑声,朱棣的心情也终于好了几分,毕竟来的是自己的儿媳和长孙,试问哪个爷爷不喜欢孙子的,更何况这世子妃张茵还很会讨长辈的欢心。 大太监海寿在一旁察言观色,立刻轻声问道:“陛下,是否需要让他们回避?”朱棣笑笑道:“都是自家人,回避什么,让朕的孙儿过来吧。”海寿立刻领命而去,世子妃听得朱棣传唤,立刻施礼道:“多谢寿公公,世子听说公公最近睡不好觉,专门给公公准备了安神的药枕,一会儿就差人给公公送去。” 海寿心领神会的笑笑道:“多谢世子和世子妃,陛下正在生闷气呢,快让小世子去给陛下宽宽心吧。”世子妃盈盈一礼,向着朱棣走去,而小世子朱瞻基则已经挣脱了母亲的手,一路疾跑而去,周围的太监阻止不及,朱瞻基已经一头扑到朱棣怀里。 六岁的朱瞻基在驻地的怀里抬头说道:“皇爷爷,你可是有什么心事?”朱棣摆手阻止了欲要上前的太监,抚摸着朱瞻基的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皇爷爷有心事啊?”朱瞻基认真的回道:“因为爹爹有心事的时候,也是如皇爷爷这般神色。” 朱棣眉头一皱问道:“那你的爹爹有什么心事啊?”一听这话,不但世子妃张茵,连周围的太监和侍卫们都捏了一把汗,这问题朱瞻基要是回答的不好,世子殿下可就要倒大霉了。却听得朱瞻基答道:“爹爹听说二叔想教训一下惹皇爷爷不高兴的鬼力赤,却苦于国库没钱,爹爹正在为此事烦心呢。” 听得朱瞻基这么说,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朱棣微微一笑之后却忽然问道:“哪你告诉皇爷爷,你是喜欢你爹爹呢,还是喜欢你二叔啊?”一听得问这话,世子妃张茵心中咯噔一下,脸色也有些尴尬,只能努力的低着头让自己不要表现出来。 只见朱瞻基努力想了想之后,却坚定的回道:“孙儿更喜欢二叔!”这一下,世子妃张茵心中更是轰然作响,几乎就要晕倒了,只能将手紧紧抓住侍女的手臂,低着头努力的掩饰着。朱棣却并没有看站在远处的世子妃,而是好奇的继续问朱瞻基道:“哦?这是为什么啊?” 朱瞻基依旧认真的答道:“因为二叔很像皇爷爷,孙儿最喜欢皇爷爷,自然就更喜欢二叔。”朱棣闻言开心的哈哈一笑道:“只是因为这样?”朱瞻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还因为爹爹整天逼我读书习政,二叔却会带我出去玩。” 听到这里,再看看皇帝陛下越来越开心的笑容,世子妃张茵才渐渐平复了心境,看来这孩子还真是厉害,虽然没有按预先演练的话来说,但似乎得到的效果却比原来教他说的那些更好,看着这个孩子,张茵的思绪也开始飘飞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八年之前的青葱岁月。 那时,张茵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她的父亲张麟是燕云驻军指挥使,张麟之前就是徐达的老部下,后来又跟随徐达的女婿燕王朱棣镇守燕云多年,算得是燕王的贴身心腹了,所以两家的关系也一直很好,而自幼便聪慧的张茵也极受燕王妃徐氏的喜欢。 当然,谁都看得出,燕王府里最喜欢张茵的,却是只比她大一岁多的二王子朱高煦,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少年,最喜欢对张茵搞恶作剧,每次把张茵气哭,他就开心的哈哈大笑,可若是张茵真生气了,他又百般讨好的去张府赔罪,还会送上各式各样的稀奇礼物哄她开心。 而张茵似乎每次生气也只是做做样子,因为每次生完气后还是会继续去燕王府接受朱高煦的恶作剧,然后又是一番哭闹和送礼赔罪,如此周而复始,两人似乎也乐此不疲,一开始燕王妃还会教训朱高煦,后来也直接懒得管了,而那个肥胖敦厚的长子朱高炽,每次也都是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 就在众人都等着这对欢喜冤家到了适婚年龄就交换庚帖成亲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了燕王府正式向张家提亲的消息,就在大家都以为是为二王子提亲时,张麟拆开庚帖却愣住了,提亲的主角居然换成了世子朱高炽。 张麟虽不知道朱棣在想什么,但更不敢拒绝,当场就接受了提亲交换了庚帖。等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不但张茵懵了,朱高煦更是疯了一般的在燕王府中大闹起来,不但第一次出手痛揍了他那肥胖敦实的大哥一顿,还跑去母亲面前哭闹,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已经即成的事实。 在知道无法改变这一切后,年轻气盛的朱高煦来到张府翻墙而入,进入了张茵的闺房,并要她跟随自己一起私奔,张茵也曾经有过那么一丝的冲动想要跟随他私奔了,可是想起父亲和母亲的话,张茵又犹豫了。因为此时的朱高煦只是个四处闯祸的纨绔王子,并没有什么前途,而嫁给燕王世子,不管对张家还是对她张茵本人来说,都只会更好。 所以,张茵在深思熟虑之后,冷冷的对朱高煦说道:“你让我跟你私奔?凭什么?你一个只知道胡闹的纨绔子弟,能给我什么?你要我跟着你一起胡闹么?我是张家的长女,我要为为张家的未来负责,嫁给你大哥,我就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妃,我张家就永远是燕王府的嫡亲,而跟你私奔,我算什么?我张家又算什么?” 朱高煦情迷心窍,近乎疯狂,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只想着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就不怕了,于是便扑上去对张茵用了强,朱高煦本就天生神力,张茵哪里抵挡得住。事后,看着斜靠在榻上,眼神中却满是不屑和愤怒的张茵,朱高煦也一时心虚了。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自己又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张茵却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只是冷冷的说道:“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从此后我们两不相欠,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已经是你的大嫂,请你自重!”年轻的朱高煦失魂落魄的走了,而且真的离家出走了,当然,大家都知道,他是为了避开大哥的婚礼,朱棣和燕王妃也没有刻意去寻他。 果然,在世子大婚两个月之后,消失了三个月的朱高煦就回来了,而且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再不出去胡闹,而是将自己所在院中,不是苦读兵书战策就是苦练武艺,对于次子的这个转变,朱棣和燕王妃自然是欣喜的,也并未多想。 后来,朱瞻基未足月便出生,虽是早产,单但也还算健康,喜添长孙,朱棣和劝府上下更为欢喜,就更无人再去留意将自己封闭起来的高阳郡王朱高煦。而在一个大雨天,张茵带着孩子出府去道观中为他祈福,朱高煦却借着大雨的遮蔽再度去偷偷见了世子妃张茵。 趁着天降大雨,世子妃张茵被困于道观中,朱高煦一身湿漉漉的现身了,看着张茵,朱高煦只问了一句话:“这是不是我的孩子?”张茵面无表情的看看朱高煦,冷冷说道:“不是,这是世子的孩子,他也只能是世子的孩子。” 朱高煦闻言却噗通一声跪下了,流着泪哀求道:“我问过人了,都说这孩子不像是早产的,我不傻,我不会影响你们,更不会要求你做什么。我只想求你告诉我这是不是我的孩子?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张茵依然冷淡而平静的说道:“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孩子怎么会是你的?世子也已经相信我是因为摔下意外马撕裂而导致的没有落红,这孩子就是世子的,肯定是世子的,只会是世子的,和你这个不学无术只会胡闹的混蛋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之后,张茵也终于流下了眼泪,而怀中的孩子也开始大哭起来,听着下人们扣门问询,朱高煦只得起身怅然离去。并且真的没有再和张茵说过一句话。几个月之后,燕王在北平起兵,朱高煦一走出府门就以一人之力夺取了扼守北平咽喉的张掖门。 从此,朱高煦就像是战神附体一般,打仗都是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面对刀枪箭矢,从不躲避,却每每出奇制胜,屡立战功,而他却从不贪功,每次都把功劳都让给了别人去领赏,这让燕王的大将丘福和朱能等人极为赞赏,经常在燕王面前夸奖朱高煦。 而燕王也终于欣喜的发现,这个浪子回头的次子,忽然变得和自己几乎一样了。倍感宽慰的朱棣将燕军的骑兵大部交给了朱高煦,而朱高煦也开始书写他战神临世一般的传奇,常常如神兵天降一般的出现在最不可能的地方,也几次搭救燕王于必死的境地之中。 这些泼天的功劳,朱高煦却全都分给了同僚和下属,很多人因此快速升迁,像张武、陈珪等人更因此在靖难之后得以封侯。朱高煦却唯独对张茵的叔叔燕王府大将张玉横眉立目,并且在救援朱棣时故意不救张玉,导致张玉被围歼战死,因此也和张玉的儿子张辅结下了仇怨。 张茵一直都和世子留守北平,每每听到朱高煦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她的心中都会一痛,因为她知道朱高煦的这一切改变都是因为她,也是因为她而生无可恋,希望自己战死在战场上。心痛之余,张茵却惊惶的发现自己不能再继续动心了,她已经是世子妃,已经有了儿子,她必须要为这一切负责,当然,这也是为了朱高煦好。 所以,张茵以长嫂的名义最后给朱高煦去了一封信,在信中告诉他,世子和她这个大嫂都不希望他出事,希望他好好的活着。接到信的朱高煦一下子开朗了许多,也忽然有了另一种念头,那就是争取更大的权力。 而在接到张茵的信之后不久,朱高煦便在真定城外遇到了蒙禹他们的商队,也开始了他作为一个上位者的第一次出色表演。此后,张茵和朱高煦再无往来,甚至在家宴之上,朱高煦也只是恭敬的行一个礼,看上去两人似乎已经完全只剩下叔嫂关系。 而只有在无人注意的四目相对之时,张茵却分明能感受到,朱高煦对她的爱恋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疯狂和炽烈。只是如今他懂得了隐忍和压抑,一旦有人注意,他的眼神就会立刻变得冰冷而淡然,这就是完全改变了自己之后的朱高煦。 张茵其实心里也很害怕,他不知道朱高煦究竟想干什么,她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世子朱高炽对她更是呵护有加,关爱备至,也让她渐渐的倒向了世子,如今她也已经真正的和世子融为了一体,张茵只能对自己说,一定要尽全力保住世子的一切。 在发现了朱高煦有争夺太子之位的野心时,张茵就积极的鼓励自己的丈夫一定要争到底,而且通过自己和徐皇后的关系,经常进出皇宫,买通了皇帝身边的太监为自己提供消息,所以才能在得知内阁阻止了皇帝立汉王为太子的念头之后便带着皇帝一向喜爱的皇长孙朱瞻基出现在了御花园中。 很多时候,女人其实要比男人善变得多,也狠心得多,就在汉王朱高煦依然深陷痴情之中的时候,世子妃张茵早已抽离而去,甚至开始准备利用汉王的深情为世子夺位。就在汉王还在坚持亲自戍守的开平城中仰望明月寄托相思之时,却不知往事早已不堪回首月明中!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永乐时期的张信一共有三个,一个是洪武时期的进士,一个是燕山护卫,靖难之后因功封侯,还有一个就是六科给事中张信。实在是太不好区分了!# 大明危局前传98 第九十八节 节外生枝 看着怀中的朱瞻基,皇帝朱棣的思绪有些纷乱,童言无忌的话语,也让他的疑心病又犯了,没人能理解这位皇帝的思维方式,也没人能真正搞懂他心里在想什么,中跟都只知道这位皇帝陛下常常会有出乎意料的想法和决定。 忽然听得朱棣突然抬头问道:“世子妃,你知道朕当初为什么是要高炽娶你,而不是高煦么?”世子妃张茵吓的连忙跪倒在地回道:“陛下自是为了孩儿们好。”朱棣笑笑道:“是,那时候高煦不成器,不但不学好还整天就知道胡闹闯祸,在北平都已经成为一害了,那时朕都已经对他不抱希望了,原本,皇后是想让你嫁给高煦帮他收收心管束一二,可朕觉得那是害了你啊,张麟是朕的好兄弟,对朕有恩,朕自觉不能亏待你们张家,这才让你嫁给了高炽,只是朕也没想到,怎么一打起仗来,这高煦就完全变了,早知如此,朕就该早些带他去战场历练才是。” 朱棣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世子妃张茵也一直仔细的听着,他不知道朱棣到底想要说什么,更不知道朱棣今日这些完全不知所云的话到底蕴藏着什么深意和玄机,她只能让自己努力的记下来,然后再慢慢揣摩慢慢想,实在不行,就去问问世子府的幕僚们有什么看法。 朱棣说完这些,似乎也轻松了些,看看张茵笑笑说道:“朕知道高煦曾钟情于你,你也有意于他,却生生被朕拆散了,为此皇后还一直埋怨朕棒打鸳鸯,还好你与高炽婚后相敬如宾,甚是恩爱,如今瞻基已经六岁了,高煦的孩儿瞻壑也一岁多了,能有这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朕心甚慰啊。” 张茵连忙回道:“父皇天纵英明,所做的决断自然都是对的。”朱棣哈哈一笑道:“你们不怪朕就不错了。而且世子想做太子,朕知道,你来找皇后是为了什么,朕也知道。朕只是希望,一家人到最后莫要成了仇人才是。” 听得朱棣这话,张茵吓得拜服于地,瑟瑟发抖,连忙谢罪道:“父皇恕罪,孩儿知错了。”张茵自以为做的极其隐秘的事,其实皇帝早就都知道,若是皇帝要追究,这可就是死罪啊!世子不被废黜就是好的了,哪里还有争太子的份? 没想到朱棣却只是笑笑道:“罢了,起来吧,你也无需惶恐,这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况且你能一心为了高炽着想,这很好,这也是作为妻子的本分,朕不会怪罪你的,只是皇后身体不好,你多带着孙儿们来看看他是好的,但切莫让她再为这些事烦心了。” 张茵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施礼道:“孩儿知道了。”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差不多结束了的时候,却听得朱瞻基在朱棣的怀中忽然说道:“皇爷爷,您还是让二叔做太子吧。”这话一出,张茵又着实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这么胡闹的?朱棣却惊喜的问道:“哦,好孙儿,你倒说说看,这又是为何啊?” 朱瞻基小眼珠一转说道:“因为二叔更像皇爷爷啊,孙儿听说将军们见到二叔就像见到了皇爷爷一样恭敬,二叔可神气了,可比孙儿那个书呆子爹爹强多了,所以就该二叔来做这个太子。”朱棣闻言,面色不变,脑中却轰然作响。 连这小孩都知道军中对朱高煦奉若神明?将军们见到朱高煦像见到了自己?这还了得,立太子是为了选储君,可不是要选一个能马上取代自己的人,自己才做了两年皇帝,还想继续做下去呢,看来自己这两年对朱高煦是过于骄纵了,也是时候该压一压了他了。 想到这里,朱棣不由得看向了远方,确实,连自己的御林四卫之一的天策卫都赏赐给了朱高煦做护卫了,而且这还是朱高煦主动向自己索要的!既然军中将领都尊敬他,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要建天策帅府了?接着就是做第二个弑兄逼父的李世民了? 想起李世民带着天策帅府的将军们发动玄武门之变夺位,朱棣就心中一寒,这御林四卫朱高煦不要神策卫和其他两卫却偏偏要天策卫,难道真是无心的?难道就不是想学李世民?朱棣心中疑心一起,之前的所有想法都在瞬间崩塌。 这么看来,此时还是那个体弱多病又宽厚懦弱的长子朱高炽比较安全啊,那不如,就先让他做太子吧,也借此先杀一杀次子朱高煦的锐气也好,至于以后如何,以后再说吧。反正自己还正值壮年,朱高煦也的确还需要再历练,年轻人多受点挫折和打击,也是好事。 就这样,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意外变数,就因为孩童朱瞻基的一句话改变了,也让朱棣瞬间就定下了先立长子朱高炽为太子的决心,至于后来解缙等人的进言也好,什么“好圣孙”之类的理由也好,无非都是找一个托词和借口罢了。 真要是朱棣铁了心一定要立朱高煦为太子,那如今这朝中一二品大员全是被朱棣威压慑服的人,不敢和他唱反调,武将们又都支持朱高煦,单靠这些五六品官员组成的内阁支持朱高炽又能如何?根本翻不了天的! 终于,大明永乐二年四月,皇帝朱棣下诏,册封世子朱高炽为太子,世子妃张茵为太子妃,朱瞻基为皇太孙。并且将汉王的封地从广袤的云南改封为山东的乐安。这一下,汉王的封地看似离南京近了,面积却小了十几倍,并且责令汉王交出兵权就藩,镇守燕云的重任交由大将丘福担任。 就在朝中大臣以为汉王失势,纷纷倒向太子府 时候,没多久,皇帝却又下诏增加汉王的护卫,由一部护卫增为三部,而且天策卫也依然留给汉王并没有收回,这等于承认汉王在乐安有了天策府一般。这一下,大臣们却又看不懂了,这皇帝陛下到底是要干嘛? ~~~~~~~~~~~~~~~~~~~~ 在刑部大牢里虽然过的清苦却也悠闲度日的蒙禹在听完卢方给他讲述了这两个月来的各种朝局变化,又听杜宇说了汉王殿下的苦恼之后,笑笑对杜宇说道:“陛下还正值壮年,自然怕再闹出个执掌天策帅府造反的秦王李世民来,陛下这又打又抚的,已经说明一切了。” 杜宇点点头道:“这个倒也有人对殿下说过,那蒙先生能不能替殿下想想,现在他该做什么?”蒙禹摇摇头道:“这不是我该说的,也不是我该做的。”杜宇眉头微皱的说道:“蒙先生还是不愿意为殿下效力?” 蒙禹笑笑道:“我还要考科举入仕途,太早就卷入这些王储纷争里极为不妥,若是我以后有幸进了翰林院,或许还会成为东宫侍读,我若此时就投效汉王殿下,真到那时就更加尴尬了,还请杜兄谅解。”杜宇长叹一声道:“好吧,我知道你志向远大,我也不强求你,那你就当说一句闲话总行吧。” 蒙禹笑笑,看看自己这个难得的知己,也不想太拂了他的面子,想了想对着卢方说道:“卢捕头,听你方才的讲述,其实陛下或许是在有意磨练汉王殿下,所以,汉王殿下此时最该做的,就是放下一切,什么都不做,安心的呆在乐安,多多修身养性就好。” 杜宇无奈的笑笑,蒙禹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那就不是在为汉王献策,只是和朋友闲聊了。但有这话也够了。卢方也揶揄的笑道:“蒙先生倒是好宽心,今年的春闱已经放榜,新科状元也跨马游街了,而且陛下还下旨下次的科考提前一年,这若是秋闱到了你还在这大牢里,难道又准备再错过一次?” 蒙禹苦笑道:“卢捕头就别打趣在下了,这次能捡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这科考错过了便错过了吧,如今陛下急需人才,所以才会提前开考,搞不好接下来几年还会加开恩科,我还年轻,不着急。”蒙禹说这话的时候是胸有成竹的,殊不知,一向料事如神的蒙禹这次也算错了,世事总是经常会出人意料的发生变化的。 卢方只能点点头道:“蒙先生能想通就好,只是也不能这么一直在大牢里关着吧,总得设法出去才是。”蒙禹这才轻松的笑笑道:“那是,我也不想一直呆在这里啊,所以今天才把你们两叫来,就是想请你们搞点事情好让我出去。”杜宇一听又要搞事情就来了兴致:“那感情好,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蒙禹眼神一凛,悠悠说道:“那恶贼李景隆已经遭到报应了,可那谷王朱穗,可还在长沙城里逍遥着呢,正好,就借这为王爷让我出去吧。”卢方闻言一惊道:“你这次是要扳倒谷王朱穗?”蒙禹微微摇头道:“如今想扳倒他还不太可能,只能先让他吃点苦头,然后再让他一步步自寻死路吧。” 杜宇立刻说道:“那你且说吧,需要我们怎么做?”蒙禹神秘的说道:“当然还是要让那位最好用的左都御史陈瑛大人给我们出点力喽。”卢方无奈的笑笑摇头道:“可那家伙如今已经不想见我了啊,我去求见也只会吃闭门羹吧。”蒙禹说道:“无妨,这次可不用卢捕头去见他,杜帮主自会让他来找你的。” 杜宇一听就更加来劲了:“呀,这次这么好玩的?快说说,要我怎么做?”蒙禹微微一笑,便如此这般的将整个谋划详细的说了一番,二人直听得频频点头连连说妙。等蒙禹说完之后,杜宇又好奇的问道:“那蒙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动这魔头陈瑛呢?你不是最恨此人的?” 蒙禹想了想回道:“难啊,这魔头目前正是陛下最需要倚重的时候,现在一般的罪责都不会让他如何,除非能他牵涉谋逆,否则是怎么都整不跨他的,还需要耐心等上两年,等到陛下不再需要他的时候才行,不过放心好了,我们让他做过的每一件事,都会是将来压垮他的巨石!” ~~~~~~~~~~~~~~~~~~ 十天之后,已是初秋时节。 莫愁湖的荷花开得正好,一眼望去,确实是一片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已经归属天狼帮的金虎堂驻地也已经焕然一新。经过将近一年的整顿,这里再不是混混无赖扎堆的地方,那许彪也换了个样子,如今的金虎堂,已经变成在协助朝廷维护南京酒肉和菜市的平稳了。 许多人都觉得许彪能坐上当初的金虎帮帮主,是靠好勇斗狠或是阴险毒辣的手段,其实却都猜错了,他之所以会被李增枝看中并扶持上位,也是因为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都督同知许成的堂弟。而这许成就是出卖了搞死梅殷的潭深和赵曦的那个奸人。 当初这许彪就是仗着是许成的堂弟,整天无所事事,到处瞎混惹事,后来无意中冲撞了李增枝,误打误撞的认识了,李增枝这才扶持他做了金虎帮的帮主,毕竟这都督同知许成是主管南京城防的,对于李增枝来说,这样的关系是可以大做文章的。 后来,李增枝也的确通过许成干了很多阴损勾当,包括截下和调换建文朝忠臣的妻女去售卖等等,这些事在许彪真心投效天狼帮之后就都告诉了杜宇,杜宇自然也告诉了蒙禹。如今李增枝已经被囚禁,却没想到许成却又出卖了潭深和赵曦。 如今,潭深和赵曦已经被朱棣交给了梅殷的忠仆瓦拉灰处置,而这位忠仆也极其残忍的先打断了他们的四肢又剖出了他们的肚肠,最后让他们活活的痛死了。潭深和赵曦的家人也都受了牵连,被流徙千里,而宋琥也实现了承诺,在发配流徙的路上接走了他们的儿子。 而今,这金虎堂里,正关着一个人,这人就是梅殷的那个忠仆,折磨死潭深和赵曦的色目人瓦拉灰。对于这个人,蒙禹也很矛盾,他是难得的忠仆,被梅殷收留后就对梅殷一直忠心耿耿,是难得的忠诚之人,可偏偏又是他通过宁国公主向朱棣要求亲手处置潭深和赵曦,将他们折磨致死。 静静看着瓦拉灰破口大骂,杜宇眉头微皱,同样是色目人,这瓦拉灰和安和却大不相同,安和因为父亲醉心汉文化,已经与汉人无异,而这瓦拉灰,虽然跟随了梅殷多年,却依然是一个标准的色目人的样子,连说汉语的口音都依然生硬。 静静的等着这瓦拉灰骂够了,杜宇才淡然的说道:“我们抓你来,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告诉你,梅驸马还有一个仇人叫陈瑛,而我们与这陈瑛,也有仇,所以想同你合作一起找那陈瑛报仇,不知你可愿意啊?” 瓦拉灰闻言一怔,想了半天才说道:“你说的是真的?”杜宇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诺,这位许堂主就是告诉了你们真相的许成都督的堂弟,许都督也算得是你们的恩人,这恩人的堂弟,你总该相信了吧?” 瓦拉灰大叫道:“既如此,你们直说就是,何必将我偷偷摸摸的绑了来?”杜宇摇摇头道:“不行,此事太过于重大,我们要保证不会泄密,也要保证你愿意跟我们合作,否则,我们就危险了。”瓦拉灰将眼一横道:“那我要是不愿意合作呢?” 杜宇嘿嘿笑道:“那就对不住了,我们只能把你切碎扔进湖里喂螃蟹了。”瓦拉灰气哼哼的说道:“你们这哪里是商量,分明就是胁迫!”杜宇哈哈大笑道:“你说是胁迫就是胁迫吧,可你不是梅殷的忠仆么?不是想替他报仇么?还是你这所谓的忠仆,其实另有隐情?” 瓦拉灰闻言一惊,立刻大叫道:“我哪里另有什么隐情?你休要胡说!”杜宇嘿嘿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这人别的长处没有,可偏偏就善于发现别人的秘密,你觉得,我若是将你的秘密说出去,皇帝陛下会不会将你凌迟处死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99 第九十九节 失控 杜宇说完之后,便眼神玩味的看着瓦拉灰,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就只需要等着对方的心理防线崩溃就行,此时,越是沉默无声,对方的心理压力就会越大!果然,片刻之后,瓦拉灰终于低下了头,惶惶说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杜宇一看对方服软了,立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你若是能整治了陈瑛,大家只会更加佩服你的忠诚,你这忠仆的名声,才会更响亮啊!”瓦拉灰抬起了头,定定的看着杜宇道:“你保证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杜宇立刻举起手道:“我以祖宗八辈的名义发誓,绝不会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再说了,我们其实也很想梅殷死的,所以你就放心好了。”一看杜宇真的说出了他最担心泄露的秘密,又真的发了誓,瓦拉灰这才完全折服了,恭敬的说道:“好,要我做什么,你吩咐吧。” 杜宇笑笑,没想到还真的又成了,他哪里会知道什么惊天秘密,只是蒙禹在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后便告诉他们,这事肯定有蹊跷。这瓦拉灰只是个家仆,再忠心,也不可能说动宁国公主为他去向皇帝哥哥进言亲手为主人报仇,而且他杀害潭深和赵曦的手段过于残忍,这不太像是为主报仇,反而像是要极力表现自己的忠诚,所以这瓦拉灰肯定有问题。 所以,蒙禹就让杜宇把这所谓的忠仆抓来,再用点心理战术诈一诈他,这心里战术最妙的就是暗示,在不停的暗示之下,对方就会真的以为你知道了真相,所以,杜宇的第一步暗示,确定了瓦拉灰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第二步暗示,则肯定了这秘密和梅殷的死有关,剩下的,就不需要再暗示了,因为已经不重要了,瓦拉灰已经完全相信杜宇知道了一切秘密和真相。 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呢?其实那日梅殷落水之后,虽然被呛的气息奄奄,但并未死透,送回府里的时候,还是有脉息的,如果抢救得当是能活过来的,无非就是需要长期调息将养而已,而一旦梅殷长期在府里养病,那瓦拉灰想做的事就再没有机会了。 所以瓦拉灰才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彻底断了梅殷的脉息,让他真的死透了。那瓦拉灰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事还是从建文朝时期梅殷出镇淮安那会儿开始的。由于梅殷长期在外,一向颇好房事的宁国公主便欲求不满了,渐渐的便与这体魄强健的瓦拉灰搞上了。 而瓦拉灰这色目人的某方面又特别厉害,让宁国公主欲罢不能,瓦拉灰自己也沉醉于公主的宠幸之中不能自已,于是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这样见不得人的关系。梅殷从淮安回南京后,两人便只有趁着梅殷上朝的时候偷偷往来,这本就已经少了好些乐趣,若是梅殷从此长期在家养病,那两人就只能彻底断了关系。 所以,瓦拉灰一看机会难得,只要梅殷一死,梅殷的家人又全在辽东,那便再无人能妨碍他们了,于是才下了毒手,而这梅殷本就只剩最后一口气,自然很容易弄死。而后为了彰显他在府里的地位,方便今后与寡居的宁国公主往来,瓦拉灰便想出了做戏让世人夸赞的主意。 其实很多事就是这样,你看到的和听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哪怕像梅殷的亲卫就站在门边也不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一样。而真相,很多时候却偏偏就是世人觉得最不可能,最不可思议的那一个,而史册上能留下的,大多都只是事件的其中一面而已。 就这样,杜宇在交代完需要瓦拉灰做的事情后,便放他回去了,反正要这家伙做的事并不难,他也相信瓦拉灰不会为此去冒秘密被泄露的风险,那可是凌迟灭族的大罪啊,虽说他没什么族可灭,可这凌迟的酷刑,瓦拉灰只要想想潭深和赵曦的惨状就不寒而栗了。 几天之后,南京的街市上,开始出现了一伙人四处收取苛捐,并一口咬定这是左都御史陈瑛大人要为明年皇帝陛下四十五喜岁的生辰祝寿,让商贩们都为陛下献上心意。商贩们苦不堪言,找到了金虎堂,金虎堂出面阻拦,谁知这些人武功高强,金虎堂的人也不是对手,加上又是陈大人的命令,金虎堂也只能让大家忍耐,并主动免了商贩们三个月的常例钱。 很快,南京城的百姓致之中便四处在流传着左都御史陈瑛借皇帝的名义敛财的传言,官员们虽有所闻,但都不太相信这是真的,而且陈瑛毕竟是都察院的主官,那些原本风闻之下就敢参劾的御史们在不明真相前也不敢贸然弹劾自己的顶头上司。而就在此时,一个意象不到的人却向皇帝面参了陈瑛的罪状,这人就是刚刚孀居不久的宁国公主。 刚刚过了四十的宁国公主保养得很好,容颜还如平常人家二十七八岁的小媳妇一般,此时却梨花带雨的跑到朱棣面前哭诉道:“陛下要为臣妹做主啊!”朱棣一看这烦人的宁国公主又来了,立刻眉头一皱道:“你这又怎么了?” 宁国公主边哭便说道:“之前那左都御史陈瑛无端参劾亡夫,说他图谋不轨,亡夫实在是冤枉的啊,如今那陈瑛指使人在南京的街市上以为陛下祝寿为名大肆敛财,致使南京百姓怨声载道,让陛下白白担了祸害百姓的罪名,难道就没人敢管么?” 朱棣一听还有这样的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心中也不禁在想,这陈瑛他是知道的,为难起百官来确实是心狠手辣而且无所不用其极,可他却是忠于自己的,也是孤臣一个,而且从来只求名不求利,如何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朱棣自然就认为是这宁国公主故意找茬的。 于是朱棣不耐烦的说道:“皇妹这是哪里听来的流言?陈大人掌管都察院,专司监察百官之责,如何会敢做这么愚蠢的事?你莫要被人给蒙蔽了。”宁国公主怨恨的说道:“陛下果然是一味的偏袒这陈瑛,陛下若是不信臣妹的话,可以找阁臣来问问便知。” 朱棣一看这宁国公主言之凿凿,也不由的起了疑心,向旁边的太监问道:“去看看今日谁在文华殿当值,请他过来一趟。”太监领命而去,不一会,内阁大臣杨荣便快步走了进来。一见朱棣就施礼道:“不知陛下传唤微臣有何事?” 朱棣指指坐在一旁的宁国公主道:“皇妹说左都御史陈瑛以为朕祝寿为名在南京街市上大肆敛财,你可曾有所耳闻?”杨荣这样的低级官员,家里就一两个仆人,这街市上的事自然是知道的,连忙回道:“回陛下,此事臣也确实听家仆说起过,可臣想来这事匪夷所思,以陈大人的精明,断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吧?所以就想着应该只是谣言而已。” 朱棣一听还真有此事,不由得怒斥道:“这可是牵涉到朕的声誉的事,你们身为朕的近侍阁臣岂能置之不理?你们内阁不是已经接手内卫了么?怎么不派人去查?”杨荣立刻为难的说道:“陛下息怒,臣知错了,可此事臣已经对首辅大人说过,而且内卫的调派也只有首辅大人有权啊。” 朱棣气得一拍龙书案呵斥道:“这解缙想干什么?就任由朕的声誉被人践踏么?他到底在忙什么?”杨荣连忙回道:“首辅大人正在忙着主持编纂《文献大成》,此时已接近完备,所以事务繁忙,首辅大人已经一个多月未归家了。”朱棣冷笑一声道:“好,忙着编书就不理朕的声誉了,他这内阁首辅也当得真是称职,传旨,让解缙立刻带书稿来见朕。” 内侍太监急匆匆领命而去,朱棣转头对宁国公主说道:“多谢皇妹来向朕告知此事,皇妹就先回去吧,此事朕会妥善处理的,若真是那陈瑛所为,朕也绝不会轻饶于他。”宁国公主一看目的达到了,便盈盈一礼后便告退了。 朱棣转头看看杨荣,却发现这个在自己进南京后第一个敢于阻拦自己并献上良策的功臣,怎么似乎少了些锐气了。于是朱棣温言问道:“勉仁,可是近来有什么心事?”杨荣见皇帝陛下忽然关心起自己来,当下也不敢隐瞒,只得如实说道:“回禀陛下,此事臣原本是想等首辅大人呈上完稿之后再说的。”朱棣一听还果然有事,又一皱眉问道:“究竟何事?只管说来与朕听。” 杨荣躬身回道:“陛下当初要编纂永乐大典,原是想集天下各家学识之大成,可首辅大人却一直坚持只收录儒家儒学内容,臣和士奇、宏济等人曾多次向其谏言,奈何首辅大人都不予理睬,甚至呵斥我等身为儒生却不知进退,臣等也不知这究竟是不是陛下的心意。” 朱棣闻言,眉头更加深锁,他让解缙主持编纂,就是看他学识渊博,又是继方孝孺之后新一代的文坛领袖,怎么他身为自己的近侍却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只为儒家学说编录呢?想到这里,朱棣点点头道:“此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等朕见了书稿,自会处置,你们以后有事,也可以直接向朕谏言,莫要憋在心里。”杨荣躬身谢恩领命而去。 过了半个多时辰,解缙才带人挑着他主持编纂的《文献大成》来了,这数百册的书稿,在地上堆了一大堆。解缙上前施礼奏道:“陛下圣明啊,臣刚刚编纂完毕,就接到了陛下的传唤,特将全部书稿带来了。”朱棣点点头道:“好,首辅大人辛苦了,那就烦劳给朕报一下名录吧。” 解缙立刻拿出名录念了起来,朱棣也闭着眼睛听着,待得解缙念完满心欢喜的等着朱棣的夸奖时,朱棣才睁眼疑惑的问道:“首辅大人,朕记得当时曾对你们明示,朕要的是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毋厌浩繁!怎么首辅大人所编却几乎全是儒家之典籍啊?” 解缙一看朱棣并不买账,施礼辩解道:“陛下明鉴,臣以为,如今我大明以儒学为立国之本,这《文献大成》便自当以儒学为主,其他典籍,有一二册代表即可。”朱棣气得一拍龙书案道:“混账,究竟是朕要为我大明天下编书,还是你解缙要为你儒家一门编书?!” 解缙一看朱棣发怒,立刻拜服于地道:“陛下息怒,臣知错了,臣这就去重新编录。”朱棣冷哼一声道:“罢了,首辅大人也辛苦了,还是专心管好内阁事务就好,编书之事,还是让精通三教九流的姚广孝去做吧。” 解缙只得无奈的回道:“臣领旨,臣这就去向少师交接。”朱棣冷冷说道:“不忙,朕还有一事要问首辅大人。”解缙连忙说道:“陛下请讲。”朱棣悠悠说道:“近来南京城似乎在流传左都御史陈瑛借为朕祝寿之名大肆在街市上敛财,首辅大人可曾听闻?” 解缙惶惑的回道:“此事臣也略有耳闻,可臣觉得陈大人不可能做这样的蠢事,定是有街头的混赖之人借着陈大人的名头谋财而已,臣正专心编书,也就没有太在意。”朱棣再次一拍桌案呵斥道:“好你个解缙,身为朕的内阁首辅,这有损朕声誉的事你竟然能置之不理?!你这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把朕当回事?!” 解缙再次吓得伏在地上惶惶说道:“陛下息怒,臣知错了,臣这就派人去查。”朱棣冷笑一声道:“算了,首辅大人也辛苦许久了,听说已经连续一月多没有归家了,那就先好好在家休息几日吧,首辅大人就把内卫交给勉仁和士奇,让他们去查吧。” 一听这话,解缙心里更是惶急,连内卫的调派之权都要交出去,那自己这个本就品级低微的内阁首辅不就成摆设了么?于是连忙回道:“谢陛下隆恩,可臣并不觉辛苦,能为陛下办事是臣的大幸,臣定会亲自查办此事。” 朱棣一听解缙不愿放权,冷冷说道:“怎么,首辅大人是不是以为拥立了太子就有了靠山,连朕的话都可以不听了么?”解缙一听这话,更是大惊失色,连忙不停的叩首道:“陛下息怒,臣绝无此意,也绝没有和太子有过多交往,还望陛下明鉴。” 朱棣嘿嘿冷笑道:“首辅大人别忘了,你虽有内卫的调派之权,可内卫还是直接听命于朕的,更何况,朕还有锦衣卫!首辅大人于编书的百忙之中还不忘多次去东宫教诲太子,真是勤勉可嘉啊!”解缙立刻面如死灰的伏在地上再无语辩驳。 朱棣摆摆手道:“来人,送首辅大人回去好好休息吧。”早有内侍太监上前搀扶起已经浑身无力的解缙架了出去。朱棣余怒未消,再次大呵道:“将这些书稿都送回去,让姚广孝即刻接手编纂事宜,加派十倍人手,务必于三年内编完!” 内侍立刻领命而去,朱棣想了想,那杨荣和杨寓虽然有才,但毕竟从未亲手操办过这些事,让他们查办此事,也只能当是给他们练手而已,于是再次吩咐道:“立刻宣纪刚来见朕!”这事情只要一扯上纪刚,那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还在狱中的蒙禹怎么也想不到,他精心筹谋策划的事,到了思维异于常人的朱棣这里,却忽然就失控了,这也将再度给蒙禹又一次深刻的教训,也会让他付出更大的代价。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00 第一百节 魔头vs恶魔 都察院里,几个差人低着头站在左都御史陈瑛面前,大气都不敢出,这也难怪,这南京城都在盛传陈瑛派人以为皇帝陛下祝寿为名大肆敛财,可陈瑛派了都察院的差人们去查了几天,却依然一无所获,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哪里冒出来的,如今又到哪里去了。 等到陈瑛骂够了,一个差人才大着胆子委屈的说道:“陈大人,您骂小的们也没用啊,小的们的确是无能,可您就是逼死小的们,小的们也无能为力啊!”陈瑛这个气啊,指着他呵斥:“那都察院养着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平日里不是都一个个神气得很么?怎么一有事就无能为力了?” 那差人委屈的说道:“这官员家的事,小的么擅长,可这江湖上的事,小的们的确不擅长啊,您不是认识刑部海捕衙门的卢捕头吗?这江湖上的事可是他们的专长啊,您应该找他帮忙才是。”陈瑛闻言正要发火,就见下属的一个亲信御史匆匆跑进来说道:“大人,大事不好了,下官刚刚听说,宁国公主到陛下那里将此事告发了,陛下大为光火,已经责成内阁和锦衣卫同时查办此事。” “什么?!”陈瑛闻言大惊,他在知道此事后,就已经在设法先压下来,同时派了都察院的差人去查到底是何人所为,可如今不但没查出什么,反倒还被宁国公主先去陛下面前告了状,居然还劳动了内卫和锦衣卫同时彻查,那纪刚还不借机整死自己? 陈瑛一时有些焦躁,原本上次觉得自己被卢方背后的人耍了之后,确实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瓜葛,也不想在见那个蝼蚁一般的小小捕头,以免被陛下误会他已经不够忠心,可如今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似乎也顾不得了,先解决了目前的困境再说吧。 于是,陈瑛对那个差人说道:“你现在马上去一趟刑部,就说本官请卢捕头过来叙话。”差人刚刚应诺,就听那下属的御史说道:“大人,我看您还是亲自去一趟吧,也顺便和刑部的徐主事打个招呼,不然的话,卢捕头只要说一句上司不允,您也无可奈何啊!” 陈瑛一想也对,毕竟是跨部借用,又是和自己有关的案子,还是去和刑部的官员说一声的好,于是点点头道:“好吧,那就备轿,本官亲自去刑部。”很快,陈瑛便来到刑部,见到了主管海捕衙门的刑部徐主事,如今形势比人强,面对这个刑部的六品小官,陈瑛也只能恭恭敬敬的见礼。 这徐主事见是左都御史陈瑛亲自到了,连忙还礼问安,陈瑛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徐主事,你也知道,本官遇到麻烦了,特来向徐主事求助。”徐主事自然也知道关于陈瑛的流言,于是回礼说道:“陈大人放心,这伙贼人假借朝廷大臣之名敛财,还陷陛下于不义,这本就是下官该查的案子,陈大人无需客气,其实下官已经派卢捕头去查了。” 陈瑛一听卢方已经去查了,欣然说道:“那就多谢徐主事了,不知卢捕头可在衙中?”徐主事转头对侍从说道:“去看看卢捕头在不在衙署里,在的话请他过来一叙。”侍从领命而去,不一会,就见卢方施施然的走了进来,见到陈瑛就恭敬的施礼道:“小的见过陈大人。” 陈瑛连忙回礼道:“卢捕头无需客气,你我也算老熟人了,这次还请一定要帮帮本官啊。”卢方原以为陈瑛最多就是派人来请自己,没想到居然还亲自来了,也不得不佩服这蒙禹确实厉害,身在狱中,却真的说到做到让陈瑛主动找自己了。 卢方也客气的回道:“陈大人无需过于担忧,无非就是有些宵小之辈看陈大人的名头响亮,明年四月又是陛下的四十五岁喜寿,自然就动起了歪脑筋,想借此发笔横财而已。”陈瑛一听卢方这么说,等于是已经替自己撇清了罪责,立刻开心的说道:“多谢卢捕头还本官清白啊,卢捕头快请入座。” 本来小吏在朝廷官员面前是不得入座的,听得陈瑛相请,卢方只得看向上司,徐主事笑笑道:“即是陈大人的意思,卢捕头就入座吧。”卢方也不客气,道一声:“多谢陈大人,多谢徐主事。”便在下首落座。 待得卢方坐下,陈瑛便着急的问道:“卢捕头可是有什么眉目了?”卢方笑笑道:“回陈大人的话,小的探查了两日,发现这伙人从未在南京本地常住,据江湖上的朋友说,这些人都是十来天前才进入南京的,而且行事极为严密,似乎不像一般的江湖人士。” 陈瑛疑惑的问道:“那是些什么人?”卢方也故作凝重的说道:“此事颇为蹊跷,据见过他们的江湖人士说,这些人的行事风格,似乎像是军中的人。”“军中之人?!”这下陈瑛可就头大了,若是牵涉军中的人,那这就是天大的案子了! 陈瑛很是无奈,这些人打谁的名头不好,干嘛非要打自己的名头,如今这纪刚一出面,哪里会善罢甘休的,自己必须赶在纪刚之前找到真凶才行。于是陈瑛再次诚恳的说道:“不知卢捕头可有这些贼人的踪迹?何时能将他们捉拿归案?” 卢方为难的说道:“这伙贼人极其狡猾,据小的查实,他们似乎已经不在南京城中了。”“什么?!”陈瑛闻言大惊道:“你是说,他们来南京城里大肆敲诈一番,然后又大摇大摆的走了?”卢方尴尬的说道:“看情形似乎就是这样的。” 陈瑛这个火啊,如今还真是死无对证了,那岂不是纪刚想怎么栽赃自己都行了?万般无奈之下,陈瑛只得耐着性子说道:“那卢捕头可还发现了其他线索?”卢方故作为难的看了看上司,徐主事自然是立刻说道:“卢捕头有话但说就是。” 卢方犹疑的说道:“线索是有,可牵涉到军中大员,小的实在惹不起啊。”陈瑛此时哪里还管得许多,只要能洗清自己的罪责,牵涉谁也要一查到底啊,于是立刻沉声问道:“卢捕头只管说就是,不管牵涉到谁,本官自会去查。” 卢方点点头,这才说道:“据小的查实,这伙人出入南京城之时,都曾与负责南京城防的都督同知许成有过往来。”陈瑛闻言一怔:“许成?就是那个因为揭发潭深、赵曦谋害梅殷而封了永新伯的许成?”卢方犹疑的回道:“正是他,而且,这伙贼人来去自如,城防处也没有留下任何记录,这也颇为蹊跷啊。” 陈瑛冷冷的嘿嘿一笑道:“本官正愁最近百官都循规蹈矩无事可做,这许成居然惹到本官头上来了,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卢方为难的看看自己的上司,徐主事会意,立刻说道:“卢捕头可是没有查到什么实据?” 卢方躬身回道:“大人明鉴,这伙贼人极其狡诈,属下虽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可都不能作为实据,只怕陈大人贸然去兴师问罪反而不好。”陈瑛眉头一皱道:“卢捕头提醒的是,没有实证,那许成的确可以一口咬定不知情,本官顶多参他个失察之罪,没什么大用,那卢捕头有什么建议?” 卢方笑笑道:“多谢大人信任,此事若要查清源头,还真有一个法子,就是有些麻烦。”陈瑛立刻说道:“卢捕头但说无妨,本官不怕麻烦。”卢方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其实南京的街市上,有一个专门维护秩序保证买卖公平的小帮会,这伙贼人来此敛财,这个小帮会自然也出面阻止过,但奈何技不如人,反被敲诈了一笔,无奈之下给了这伙贼人一百两银子,都是一两一锭的小银,而这笔银子本是这个小帮会镇库所用,平时并不会用于流通,所以在每锭银子的暗处都有这个小帮会的虎头标记,大人只要能查到这笔银子的去向,还有谁的府里使用过这些银子,自然就能找到源头。” 陈瑛闻言大喜道:“卢捕头真乃是人才啊,有这样的线索,那就好查了,只是此事还需刑部多多配合才是。”徐主事施礼道:“这也还要多谢陈大人当初举荐卢捕头来刑部,自从卢捕头来了,下官确实轻松多了,只是要查此事所需人力颇多,我这衙署怕是力有不逮,还请陈大人请应天府也协助查办。” 陈瑛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本官稍后便去应天府衙。”卢方起身道:“大人,小的还有最后一句话,据小的所查,这伙贼人此次总共敲诈了近千贯钱,敢做这等事的,应该不会是永新伯许成这样的人,他顶多就是胁从而已,大人或许还需往上查查。” 陈瑛笑笑道:“多谢卢捕头提醒,这个本官心里早就有数了,那永新伯许成无非就是条看门狗而已,他背后的主人,才是本官真正的目标,也还要劳烦卢捕头一旦有什么新发现请即刻相告,以后卢捕头到都察院无需再等通传,可直接进去找本官。” 卢方欣喜的说道:“多谢大人厚爱,那小的就先告退下了。”卢方走后,陈瑛又和徐主事商议了一下接下来的查办范围,便马上又去了应天府,和应天府尹也商议完之后,才又回到了都察院,可刚到大门口,就见下属焦急的迎上来说道:“大人可算回来了,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来了,已经等大人半天了。” 陈瑛无奈的点点头,他知道纪刚迟早要找自己的,还好自己亲自去见了卢方,如今案情已经有了眉目也就好说话了,不然乍见纪刚之下,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陈瑛下轿之后说了声:“带路。”便整了整衣冠,从容的进了督察院。 此时的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正悠闲的坐在都察院的后堂喝茶,这个侍卫出身的家伙,因为一直跟在朱棣身边护卫,又救过朱棣的命,这才得以鸡犬升天,从一个贱民子弟一跃成为权势煊赫的锦衣卫指挥使,连一二品的大员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这也让他越来越飘飘然。 果然,二品大员陈瑛一进后堂远远的就边施礼边说道:“失礼失礼,实在抱歉,让纪大人久等了。”纪刚施施然起身回礼道:“无妨无妨,陈大人公务繁忙,下官等一等也是应该的。”陈瑛连忙说道:“纪大人乃是陛下近侍,如何能在我面前称下官,使不得使不得。” 待得见礼落座后,纪刚悠悠说道:“陈大人想必也知道我此次来所为何事,此事虽然让陛下颇为震怒,但也知道多半是有人假冒陈大人的名头行事,这才责成我彻查此事,以还陈大人清白。”陈瑛心中自是一百个不信,可面上也只能装得感激涕零的施礼说道:“臣谢陛下信任。” 客套话说完了,纪刚才又问道:“陛下委以重任,我也甚感惶恐,又不知从何查起,只好先来找陈大人问问了,想必这些天陈大人为了自证清白,一定也没少用功吧,不知可有查到了什么线索啊?”陈瑛闻言,心中暗骂纪刚,这家伙也太懒了,直接就来找自己要结果好去邀功啊! 可为了自己的清白,陈瑛也只能将卢方所说的话又向纪刚说了一遍,纪刚越听越兴奋,特别是听说涉及到永新伯许成,更是眉开眼笑,这都督同知可是从一品的军职,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才是正三品,而且这许成可是五军都督府的,自己上任后还一直都没敢碰那里,现在也终于可以去威风一把了。 纪刚听完,满意的点点头道:“陈大人做得很好,让刑部和应天府查银子的流向是不错,可毕竟现在市面上是禁止用银子买卖的,这查起来也颇为漫长,还是由我去查一查那许成吧。”陈瑛心中大喜,能直接查许成自然最好,可自己是不敢贸然行事的,若是纪刚能去那就省事多了。 于是陈瑛连忙起身施礼道:“真是多谢纪大人了,那五军都督府我没有实证之前是万万不敢去碰的,若是纪大人能还我清白,我一定上表为纪大人请功。”没想到纪刚却嘿嘿一笑说道:“陈大人无需谦虚,那李景隆和李增枝也都是五军都督府的一品大员,还不是都被陈大人扳倒了,我这个三品指挥使,也是诚惶诚恐啊!” 陈瑛虽然早就知道纪刚肯定不是来结好自己的,但看他说的这么直白,还是不免皱眉道:“纪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未为难过纪大人啊。”纪刚缓缓起身笑笑道:“陈大人须知,一山不容二虎,陛下身边用以震慑百官的人有一个就够了,你说是吧?” 陈瑛心中一怔,这纪刚是公然在向自己叫板了啊,很明显纪刚根本没想与自己和平共处,那自己此时的危险不但没减小,反而更大了!陈瑛也只得起身说道:“纪大人此言差矣,你我一文一武并无冲突,互相配合为陛下分忧,才是陛下最想看到的,若是我们之间斗的你死我活,陛下或许才是会龙颜震怒!” 纪刚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点点头道:“嗯,陈大人此言有理,陛下或许就是想让我们一文一武互相配合,那不知道是该你配合我,还是该我配合你啊?”陈瑛心中暗骂纪刚趁人之危卑鄙无耻,可此时自己的命运捏在别人手里,也不得不低头啊! 陈瑛只得忍气吞声的躬身施礼道:“锦衣卫乃是陛下近侍,纪大人又跟随陛下多年,这些我哪里能比的,自然是我配合纪大人了,以后有什么事,纪大人只需吩咐一声便是,陈瑛一定竭力而为。”纪刚满意的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那本官就先告辞了,陈大人就等着听我的安排吧!” 纪刚说完,也不行礼便转身扬长而去,陈瑛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可也无可奈何。从此刻起,一只被关了许久的饿虎出笼了,一个比陈瑛更可怕的魔鬼,也挣脱了最后的束缚开始显现出狰狞的獠牙,而满朝文武的噩梦,也再度到来了。 而这些,都是作为始作俑者的蒙禹所料不及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01 第一百零一节 失算 告别陈瑛后,纪刚便直奔都督同知许成的衙署,他可是奉了钦命的锦衣卫指挥使,现在左都御史陈瑛已经被折服了,那还有哪里是他不敢随便去的?而且,光折服一个陈瑛哪里够,他真正想要的,可是让满朝文武都在他面前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就在纪刚去找许成的路上,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人,对于这个熟人,纪刚心中颇为好奇,毕竟,这人即是汉王殿下的心腹又有内卫的牌子,颇有些神秘,而内卫这条红线,纪刚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碰的,所以也没有想过去查杜宇的底。 杜宇一见到纪刚,立刻上前施礼道:“纪大人安好,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啊?”纪刚知道内卫也在查此事,那也不用隐瞒什么,就大方的说道:“本官有了些线索,想去找永新伯许成聊聊。”杜宇一听,立刻凑上前小声说道:“纪大人这么空着手去可不太好,承蒙纪大人照顾,小的这里倒有些关于永新伯的东西,在小的这里就是废纸,或许能在纪大人手里派上用场。” 杜宇说着,便从怀里将一份东西交到纪刚手中,然后施礼道:“纪大人公务繁忙,小的就先告辞了,改日再请纪大人同饮一杯。”杜宇说完转身就走了。纪刚疑惑的打开来一看,却是这两年许成帮助李增枝违法乱纪的证据。 纪刚不由得微微一笑,看来自己的确没有站错队,陛下的心思,别人或许不知道,可他是知道的,立长子为太子,不过是权宜之计,也是对汉王的刻意压制历练罢了,否则那拥立的太子的内阁首辅解缙怎么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况且,他纪刚一个三品锦衣卫指挥使想要压制百官,前提也须得是朝中自己惹不起的人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才行,纪刚仔细想过了,这满朝上下,他惹不起的人,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和汉王了,就算是那皇帝陛下的三子赵王他也没放在眼里。其他如宁王、周王之类,也不敢插手朝务。所以,这两个他惹不起的人里,他自然就会更偏向于陛下真心喜欢的汉王。 此时,刚刚封了永新伯的许成,也正是春风得意,当初意外的发现梅殷是被潭深和赵曦故意挤下水的时候,他也曾犹豫过到底要不要去揭发,毕竟他也曾经是盛庸将军的下属,自然知道潭深他们为何要这么做,可最后,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他还是选择了出卖同袍。 虽然背后被人议论谩骂,虽然大家都开始刻意疏远他,可这就有什么?只要能加官进爵,只要能封妻荫子,这些都不算什么,而且,人都是健忘的,只要能站稳了脚跟,没多久,大家就会忘了他曾经做过什么而重新和他回复交往,中国历朝历代不都是如此么? 所以,当听到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求见时,许成也颇为疑惑,这纪刚来找自己干嘛?难道是揭发潭深、赵曦的事又有什么变故?也不太可能啊,这两人都死了,案子也结了,还能翻出什么事来?可要说这纪刚就是专程来拜望他,许成也不信。 疑惑的迎出去,彼此见完礼说完客套话落座后,纪刚才悠悠说道:“永新伯大概也听说了,最近南京城来了一伙贼人,打着左都御史陈瑛为陛下办寿的的名义大肆敛财,南京百姓怨声载道,陛下极为震怒,特责成下官彻查此事。” 许成点点头道:“此事我也听说了,纪大人可是需要我们城防营配合锦衣卫调查?”纪刚微微一笑道:“若是能得城防营配合自是极好的,可下官此来,却是想问永新伯几个问题,还望永新伯能如实作答。”许成眉头一皱,他万万没想到纪刚是来调查自己的,可锦衣卫乃是皇帝陛下直属,他也不敢放肆,只能抱拳说道:“纪大人有请问。” 纪刚幽幽问道:“这伙贼人在南京来去如,为何城防营没有任何动静?”许成耐着性子回道:“这诺大的南京城,每日进出上万人,这伙贼人又没有任何异常,纪大人要我城防营有何动静?”纪刚也不着急,依然平静的说道:“每日进出的生人,都会有记录,可为何这伙贼人却没有任何进出记录?” 许成一时哑然,他在知道此事后,的确也询问过,在得知没有记录后也颇为疑惑,只是也没太当回事。没想到纪刚却因此就找上门来了。许成想了想,只能如实回道:“每天进出各门的人实在太多,最近又没有戒严,难免会有疏漏,这伙贼人如果诚心要进城为非作歹,自然会设法逃避盘查。” 纪刚点点头笑笑道:“那是,下官也不敢因此就责难永新伯,只是下官听说,这伙贼人似乎曾专程拜见过永新伯啊。”许成一听,立刻勃然大怒道:“胡扯,这是哪个王八蛋说的?这分明就是诚心栽赃陷害,纪大人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纪刚好整以暇的说道:“永新伯放心,下官自是不会听那一面之词,所以才会来找你求证,可有些事情,许大人似乎也该给下官一个交代啊!”纪刚说着,便拿出了刚才已经挑好的几张证据递了过去,他可不会傻到一次就全给许成看的。 许成看完之后自是大惊失色,他一直以为这些事做的滴水不漏,如今李增枝已经被贬为庶民关在家里,他们的事也再不会有人知晓,可没想到,时隔这许久居然又被纪刚翻出来了。许成略显尴尬的说道:“纪大人有所不知,这李增枝那时毕竟是我的上官,又有李景隆撑腰,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纪刚嘿嘿一笑道:“下官也相信永新伯是迫不得已,这些事,下官自会先替永新伯保密的,可如今陛下责成下官的案子,若是没有个交代,下官着实没有办法去向陛下交差啊!还须得请永新伯相助才是。”许成如今被捏着把柄,只能忍气吞声恭敬的问道:“那纪大人要我如何相助?” 纪刚凑上前说道:“下官就是想知道,最近这些日子,到底是有些什么人来见了永新伯啊?”许成眉头一皱的问道:“这每天都有人求见于我,纪大人究竟想知道什么?”纪刚笑笑道:“那就劳烦把这半月来求见过永新伯的人都列出来吧。” 许成无奈,只得拿来笔纸,努力回忆着一一写下来。纪刚就在旁边静静等着,当许成写完递给纪刚之后,纪刚立刻仔细的研究了起来,当他看到一个名字的时候,纪刚立刻眼前一亮,开心的问道:“这半月里,谷王朱穗的家仆求见过永新伯两次?” 许成犹疑的点点头道:“是,只是说来奇怪,第一次,这伙人只是说受谷王之托来南京办点事但不想让人知道,求我设法通融。这种封地藩王派人进京行走的事也是常有的,我便帮忙了,第二次,这伙人是到我附上辞行致谢,并无异常,难道纪大人怀疑就是这伙人?” 纪刚笑笑道:“永新伯稍安勿躁,下官只是在想,其他这些人,城防都有记录,而唯有谷王的这些家仆没有记录,而偏偏又有人看见那伙贼人去过永新伯府上,永新伯难道不觉得这事太巧了些?”许成一听便大惊道:“这我如何知道啊,他们手持谷王的名帖,制式印信都对,我哪里会想到他们就是那伙贼人?” 纪刚嘿嘿一笑道:“永新伯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啊?”许成气恼的说道:“我知道纪大人的意思,如今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纪大人只管拿了我去交差便是!”纪刚摇摇头笑笑道:“非也非也,下官哪里会想抓永新伯,只是想求得实证,也好抓大鱼啊!” 许成惊讶的问道:“纪大人想抓谷王?”纪刚笑笑道:“谷王可是打开金川门的大功臣,备受陛下宠爱,可他若是作奸犯科,陛下也是不会轻饶的,定会将他作为警戒诸王的榜样,永新伯可明白?”许成略一思忖,立刻惊讶的问道:“陛下也想削藩?” 纪刚立刻伸手道嘴边道:“嘘,永新伯切莫妄测圣意,如今陛下可是尤其尊重藩王的,那茹瑺经过长沙时不去拜见谷王,不是也被他严惩了?陛下也没说什么嘛。”这一下,许成算是真正听清楚了,原来陛下一直在隐忍啊! 许成连忙惶恐的说道:“还望纪大人明察,我与那谷王真的没有任何瓜葛!”纪刚微微一笑,到此,这永新伯许成,也算是被自己牢牢掌控了。纪刚连忙假装客气的说道:“永新伯无需如此客气,下官的职责,就是查清真相,只要永新伯愿意配合下官,那下官自会还永新伯清白的。” 许成此时算是明白了,这怎么上报,完全就是纪刚的一张嘴啊,他只要拿着先前自己和李增枝不法的证据,再说这次的事,那自己就是此案的同谋了,最后会定什么罪还真不好说,可若是他愿意替自己开脱,那自己顶多就是个失察的小过,被罚几个月俸禄而已。 强压之下,许成只得起身行礼道:“还望纪大人能还我清白,我也一定完全配合纪大人的调查。”纪刚眼见得又一个从一品的军职大员在自己面前鞠躬示弱,心中那是相当舒坦啊,也不起身,也不还礼,只是幽幽问道:“那永新伯只是这一次愿意配合下官,还是今后都愿意配合下官啊?” 这话再明显不过了,这是要让许成以后都听命于他纪刚啊,而且纪刚完全不担心,那陈瑛没有多少把柄都折服了,这许成如筛子一般的经历,还能不乖乖就范?果然,许成无奈的微微摇摇头,依然恭敬的躬身施礼道:“自然是今后都但凭纪大人差遣。” 纪刚哈哈一笑起身道:“好,永新伯的清白包在下官身上,只是不知下官可否到永新伯府上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啊?”许成无奈的苦笑道:“纪大人职责在身,自该去查,我这就给纪大人带路。”许成说着,便带着纪刚回了府。 然后,纪刚询问了接触过那伙人的门禁和家仆,又取了谷王的名帖和送给许成的“礼物”,当然,还有许成孝敬纪刚的许多好处,如今人证物证都有了,他纪刚,就该向皇帝陛下去邀功了。 当杜宇看见许成恭敬的恭送满面春风的纪刚出府时,也颇为疑惑,怎么这纪刚没有抓许成呢?而身在狱中的蒙禹听完杜宇的讲述之后,仔细想了想,立刻知道自己错了:“看来这纪刚原先一直伪装的很好啊,我一直以为他也是像陈瑛一样只想做个忠于陛下的孤臣酷吏,没想到,这家伙的野心居然如此之大!” 杜宇好奇的问道:“那他究竟想干什么?”蒙禹苦笑摇头道:“看来,他是想借此事掌控先几个文武大臣,甚至威胁谷王,进而实现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野心。”杜宇好奇的问道:“就凭他能做到?”蒙禹眉头深锁的点点头道:“还真能,是我低估他了,这下又不知道要害了谁啊。” 杜宇看蒙禹自责,也只好出言劝道:“如今这些朝堂上的大臣,有几个是干净的,就让这纪刚去搅一搅也不是坏事,实在不行就让汉王殿下收拾他。”蒙禹摇摇头道:“万万不可,对于这样还在得势的小人,千万不可得罪,我虽不能投效汉王,但也不想看到他被这样的小人整治。” 杜宇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是,如今看来他对殿下应该是不会有威胁的,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蒙禹摇摇头道:“接下来就什么都不能做了,此时不论做什么都会出错,甚至暴露,我们前面该做的已经做了,后面的事,就让纪刚去折腾好了,虽然没有让许成受到惩处,但他从此后要被纪刚胁制,也不好受,至于谷王么,就要看陛下此时削藩的决心还有多少了。” 杜宇担忧的问道:“那蒙先生打算借此事脱狱的目的可还行?”蒙禹苦笑道:“许成没有下狱,这后面的计划,自然就难以施行了,看来我还得在这狱中多呆些时日啊!”杜宇大惊道:“不是吧?!蒙先生还出不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02 第一百零二节 思维怪异的皇帝 大明永乐二年(公元1404年),秋。 皇宫里,听着纪刚的汇报,皇帝朱棣也颇为惊讶,这纪刚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这才一天功夫,这么棘手的案子就基本查清了?朱棣不由得开始为自己任用纪刚的英明决定颇为欣慰,有了这么能干的锦衣卫指挥使,那今后谁还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捣鬼? 纪刚捡着对自己有利的汇报完毕,最后说道:“经臣详查,此事的确与陈大人无关,永新伯也是被人蒙蔽,是否需要臣到长沙彻查谷王,还请陛下明示。”可等到朱棣全部听完了,却又觉得有些不对了,朱棣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一时陷入了沉思:不对,这太容易了,纪刚就算再能干,也不可能这么快查清这么复杂的真相,这或许只是某些人故意要让他查到而已。 朱棣的疑心一向都很大,这一点蒙禹早就料到了,所以他原先安排的,是让纪刚先斗陈瑛再审许成,这一趟下来,最起码要两三天时间。可是纪刚却从接到这个案子开始,就把它当成了一次让自己手中的权势更加煊赫的途径。 所以,纪刚对于这些可以先抓陈瑛再抓许成的证据一概压了下来,用来折服了一文一武两位大员为自己所用,今后有了这两人帮忙,他就可以进而再去折服更多的官员,于是纪刚想了一夜,才编出了一套完全针对谷王的说辞,而把陈瑛和许成撇清了。 朱棣想了想,看看纪刚道:“你查办的如此之快,可是有什么人从旁协助啊?”纪刚一听,历时惶惑不已,他一直最畏惧的就是朱棣,而他利用朱棣对他的信任才刚刚有所行动,自然生怕暴露了,难免是有些心虚胆寒的。 纪刚只能努力保持镇静的回道:“回禀陛下,这些日子陈大人为了自证清白,其实已经协同刑部和应天府探查了几日,有些线索就是陈大人交给微臣的,而臣再仔细盘查永新伯之后,结合先前的证据,才确定这伙贼人就是手持谷王名帖请永新伯通融的那伙人。” 朱棣这才点点头,如此倒还说得过去,这纪刚无非是把功劳据为己有罢了,可会不会那陈瑛也是被人利用的一环呢?朱棣看看惶惑的纪刚,满意的笑笑道:“那你说这伙贼人又为何偏偏要打着陈瑛的名号行事?” 纪刚如释重负的回道:“陈大人之前曾经弹劾谷王过于骄横跋扈,擅自处罚大臣实为逾矩。臣想谷王或许因此怀恨在心,此举一来可以敛财,二来可以嫁祸陈大人,这三来么,便是向陛下示威。”朱棣一听,眼睛立刻眯了起来,这可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纪刚跟随朱棣多年,自然知道此时极为凶险,大气都不敢出,果然,良久之后,朱棣才点点头道:“朕是因为反对废帝削藩而起兵,自然要对这些藩王好些,这谷王又是首功,受些优渥恩宠也是应该的,他要责罚朕的大臣对他不敬,朕也允了,你说他还想怎么样?” 纪刚连忙回道:“这个臣不敢妄测,臣请带人去往长沙详查,一定为陛下查明真相。”朱棣微微摇头道:“不行,锦衣卫过于招摇,你一旦带人去长沙,所有藩王都会人人自危,朕可不想再有什么变故。”纪刚犹疑的问道:“那请陛下明示,此事该如何了结?” 朱棣想了想,正要回答,却见大太监海寿匆匆进来禀报道:“启奏陛下,安南国使节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立刻觐见。”朱棣的眉头再度拧了起来:“朕已经封胡苍汉为国王,他们还想做什么?”海寿回道:“他们还带了一个人来,说是先陈朝的王子。” “嗯?!”朱棣目光一凛,在靖难初期,这安南国发生了政变,出身大族黎氏的宰相胡一元发动政变,推翻了陈氏国王,并把陈氏赶尽杀绝,改国号大虞,自称是虞舜的后人,而后胡一元又把王位传给了儿子胡苍汉,自己以太上皇的身份监国。 朱棣靖难成功之时,安南已经改朝换代两年了,也就没有打算追究,只是遣使责问,而胡家父子也很知趣,立刻派了使团携带大量贡品来南京朝拜,并且说明陈氏已经无人,请求朱棣册封他们为国王,朱棣一看他们也还算懂事,既然陈氏已经灭绝,那就做个顺水人情册封了胡苍汉为安南国王。 可这安南的使团还没走,怎么又冒出个陈氏王子了?这胡家父子到底想干什么?这属国之事可比眼前的事大多了,朱棣摆摆手对纪刚说道:“你且退到一边,等朕先见见安南使团再说,你也从旁看看。”纪刚领命退至一旁,海寿则去宣安南使团觐见。 安南使团一进来就呼啦啦拜倒一片,悲怆的呼喊道:“请陛下为我们做主啊?!”朱棣摆摆手道:“究竟何事,细细说来。”为首的使者说道“启奏陛下,我等皆是安南的陈朝旧臣,那胡氏父子篡位之后杀光了陈氏王族,我等才被迫归顺,如今仰仗陛下洪福,这陈氏还有一个王子陈天平在大屠杀中逃往澜沧王国后又辗转来到南京,还请陛下能助其复国啊。” 朱棣看看那逃亡数年的王子道:“你就是陈天平?怎么会这么许久才在南京现身?”陈天平连忙回道:“回陛下,当初胡氏父子残杀我陈氏族人时,臣下幸得忠臣保护,躲过搜查又跟随商队逃往澜沧王国,为了不被胡氏父子的党羽发现,臣只能隐姓埋名四处躲藏,直到有漕帮的商队返回中原,臣才央求其带我同来,到了岳阳见到漕帮帮主后,臣却无法证实自己的身份,便只能继续等待,直到臣听说有我安南使团到了南京,这才赶来请他们作证,天幸使团中都是旧识,这才得见陛下龙颜。” 朱棣仔细看看了陈天平,倒也确实像是安南陈氏王族的人,朱棣立刻便在心中权衡起来,这陈氏一向都以大明为正朔,可这胡氏上台之后,更多的却是阳奉阴违,更变相的侵占了大明的一片国土,至今也没有归还,如果能重新把陈氏扶上位,或许确实是好事。 想到这里,朱棣点点头道:“那胡氏父子弑君篡位又欺瞒于朕,着实可恶,你既然能见到朕,那就是天意,朕不会不管的,你先在驿馆住下,朕这就遣使前往安南,让那胡氏父子让位于你。”陈天平和使团一听大喜过望,千恩万谢之后欣喜的退下了。 朱棣看看一直侍立在一旁的纪刚,故意问道:“纪刚,此事你怎么看?”纪刚没想到朱棣会询问自己,吓的连忙拜服于地道:“这外交之事,陛下自有陛下的考虑,臣不敢多言。”朱棣不悦的说道:“让你说你就说!” 纪刚也不知道朱棣问自己就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这朱棣还是燕王的时候,似乎有时候自己下了决断,也喜欢随便找个身边人问问意见,意见一致他就很高兴,意见不一致他就骂你一顿,反正不管旁边的人怎么说都不会影响朱棣的决断,这只是他的一种习惯而已。 于是,纪刚豁出去了,大着胆子的说道:“陛下恕罪,臣以为那安南小国,与其经常要我大明劳师动众的去帮他管家事,不如让他彻底变成我大明的一部分好了。”朱棣一听,开心的哈哈大笑道:“你说的倒轻巧,那安南民风彪悍,当年忽必烈横扫天下的精锐骑兵都曾被他们击败,哪里是那么容易收服的。” 纪刚一看朱棣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蒙对了,这皇帝陛下果然动了吞并安南的心思,纪刚自然是继续顺着说道:“那不一样,安南一向奉中原汉族为正朔,忽必烈的骑兵再厉害,他们也当是蛮夷异族拼死抵抗,可若是我大明出师,那些一直尊奉汉文化的士大夫和那些早就想参加我大明科举考试的读书人肯定会洞开城门以迎王师。” 朱棣点了点头,没想到,这纪刚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对他的喜爱的和信任便又添了几分。满意的说道:“说得好,你即有这样的心思,那再想想先前的案子,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纪刚闻言一怔,这皇帝陛下的思维也过于跳跃了吧,怎么又转到先前的案子了? 可经过刚才的对话,纪刚的脑子的确也活泛了起来,他忽然想到,这事确实被自己搞的过于简单了,就折服一个陈瑛一个许成哪里就完了,在这个事情上,其实自己还可以继续做文章,牵涉更多的人出来,让更多的人从此认识到他纪刚的权威。 纪刚故作犹疑的回道:“陛下倒是点醒臣了,此事查办的过于顺利,似乎是有人预设好的一般,所以臣或许是被人蒙蔽了,查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臣这就再去仔细彻查。”朱棣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以前没做过这样的事,有些许疏漏朕不怪你,可你须得尽快长进,锦衣卫可是朕的眼睛、耳朵和手脚,你得尽快让锦衣卫活起来。” 纪刚立刻下拜叩首道:“臣谢陛下天恩,臣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负陛下厚望。”朱棣摆摆手道:“去罢,朕也去内阁看看那杨荣和杨寓两个书生比你如何。”纪刚心中明白,这是皇帝陛下在暗示他,除了他纪刚自己还有内卫!纪刚也是心中一动,内阁可是支持太子的,或许,自己也可以把火引向内阁啊! 纪刚走后,朱棣就真的去了内阁,此时,内阁首辅解缙还在家里反省,黄淮也告病未到,只有这一帮同年在,这气氛自然也活跃了许多,而皇帝陛下也想看看杨荣和杨寓接手内卫之后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所以,看到内阁的议事房里讨论的挺热烈,皇帝陛下也如往常一般自己进去找地方坐着听就是了,听了几句,朱棣就听明白了,原来这些阁臣既不在意南京城有人恶意敛财的案子,也不关心安南王子流落南京的邦交之事,却在讨论如今宣府大同一线边境的问题。 很明显,杨荣和杨寓都主张开通边贸互市,以安抚为主,逐渐招抚边境部落,再慢慢将边境北移,然后像建宣府城一样的建城以稳定新的疆域。而胡广则认为,这样做风险太大,且不说草原部落反复无常,就算是招抚来的草原部落保持对大明的忠诚,国库每年也要耗费大量的钱款去接济他们,实在得不偿失。 双方争论了许久,杨溥和金幼孜也时不时的发表一下意见,但并未明确表示支持谁,朱棣也就耐心的听着,直到看着胡广已经无法辩驳了,朱棣才接口道:“几位爱卿说的都有理,可朕认为,这草原各部不比南方苗、彝等族,他们极难教化,也不愿改变生活习惯,愿意诚心学习和接受汉文化的人则更是少之又少,想要以蚕食政策全部归化草原各部,恐怕得三五百年都未必能成!” 杨荣一看皇帝说话了,立刻施礼道:“陛下说的有理,可臣认为,这南方的苗、彝也极其彪悍,也很难融入汉人,可他们却愿意接受朝廷的管制,也愿意按时缴纳赋税,这便足够了。不发生战争就能节省大笔军费开支,还有大量的赋税可收,这一来一去,就是一笔巨额的盈余,其实对于草原各部,此法其实也可行,只要他们愿意服从管制,按时交税,那他们自己愿意过什么样的日子,我们也无需去管。” 朱棣笑笑道:“勉仁你是没有亲自去过北方边境,也没有深入的了解过草原部落,若是你真的了解了,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杨荣一时哑然,毕竟皇帝说的是事实,朱棣是长期镇守燕云边境的,和草原部落打了多年交道,而自己却还没有离开过南方。 就听杨寓接口说道:“陛下,臣曾经和率部投向我大明的草原部落头人交谈过,其实很多小部落,并不在乎是被谁统治,他们只是希望族人能过上安稳的好日子,再有丰茂的水草和充足的的粮食就行,所以臣才在想,我们是否能在边境逐渐建立这样的示范性部落聚居地,然后再逐渐北扩?” 朱棣哈哈一笑道:“士奇说的也没错,这些小部落的首领,朕也见得多了,当初宁王曾收服了兀良哈的朵颜部,朕在靖难之时也收服了四五个数万人的草原部落,征得精锐骑兵数千彪悍战士上万人。没错,若是一直风调雨顺,生活安稳,这些人肯定也会乖乖臣服,一派良民的样子,可一旦天时有变,这些良民就会即刻翻脸,拔出弯刀杀掉一直与之和平共处的汉人抢劫粮食财物,朕在边境这许多年,这样的事真是见得多了!” 一见杨荣个杨寓都吃了瘪,胡广开心的说道:“陛下明鉴,臣就觉得,这些草原蛮夷,就该赶尽杀绝才是。”不料朱棣却还是摇摇头道:“你错了,若要将他们赶尽杀绝,那我大明将永无宁日,所以,打是必须要打,只有将他们打疼了,打怕了,我大明才会安宁,可该收服的也还是要收服,不可将他们逼的真的举族和我大明玩命!” 胡广一看自己马屁没拍对,也只能讪讪施礼。朱棣一看众人都没话说了,这才转而向杨荣和杨寓问道:“勉仁,士奇,朕将内卫交给你们,让你们去查一查南京城冒名敛财的案子,不知你们查的怎么样了?”杨荣和杨寓相视一眼,杨荣却躬身回道:“回陛下,臣等不敢接内卫调派之权,还请陛下收回诏命。”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03 第一百零三节 胁迫太子 听得杨荣这样说,皇帝朱棣也有些惊愕了。这满朝的大臣为了一丁点的实权都能抢破了头,可这二位阁臣倒好,居然拒绝了这样滔天的权力?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故作姿态还是有难言之隐,甚或是有什么更大的隐情?这位皇帝陛下可时出了名的多疑的,这样反常的举动如何能不让他瞬间就产生了各种揣测,立刻眼睛一眯沉声问道:“你们这是何意?” 杨荣依然躬身平静的回道:“陛下能将内卫的调派之权交给微臣和士奇,我们皆是感激涕零恨不得粉身碎骨以报陛下,可这内阁毕竟还有首辅和次辅,陛下从首辅大人手中将权力直接交给我们,会让满朝文武误会内阁之中也在争权夺利,内阁的诸位大臣虽然品级低微,可毕竟一向都是代表陛下的脸面共同进退,我等实在不愿让陛下因此蒙尘啊。” 朱棣听罢,这才面色转圜的微微点了点头,杨荣所说确实也是实情,这内阁虽不执政,可重大决策却均有内阁参与议定。而且,杨荣等人从翰林院的七品职级进入内阁后也才升了一级,至今还是六品的低微职级,最主要的是如今自己责罚了解缙,却将权力交予杨荣他们,肯定是会引起百官的却无端揣测,若是百官觉得自己在包容身边的近侍互相倾轧争权,那朝堂之上的争权之风必定大涨! 还算英明的皇帝朱棣忽然意识到,此事上自己确实有欠考虑了,虽然解缙的行为着实有些可恨,可他既然身为内阁首辅,那也就是代表自己的,处理这内阁之事,以后是得更谨慎才是。于是朱棣点点头道:“难得两位爱卿能如此明辨事理又如此忠直刚毅,朕心甚慰,你们也该穿上五品官服了,让解缙明天也回来当值吧。” 从此,朱棣心中对识大体顾大局不争眼前小利的杨荣和杨士奇等人格外敬重和喜爱,当中秋佳节宫中大宴来临之际,朱棣又赐予了内阁七人与六部尚书相同的金绮衣,当百官在赴宴时看到内阁成员们穿着与六部尚书相同的金绮衣时,都甚是惊讶,从此对内阁成员也越发尊重。 ~~~~~~~~~~~~~~~~~~~~ 另一边,就在皇帝朱棣去往内阁议事房的时候,锦衣卫指挥使纪刚也去往了一个地方,而且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太子所在的东宫。如今左都御史陈瑛已经被他给拿住了,纪刚唯一畏惧的两个人,一个汉王殿下不在南京,那还剩下的一个,就是太子殿下了。 东宫里,肥胖的太子朱高炽正和幕僚顾言在讨论政事,这顾言是太子朱高炽的学伴,也是他的心腹,如今授了从六品赞善之职。如今太子少师姚广孝接手了编书事宜,朱高炽也不敢多搅扰,有事也多半只有和这顾言商量了。 太子听顾言说完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也是眉头紧皱的说道:“这倒真是咄咄怪事,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在皇城之中借父皇的寿诞敛财,还偏偏用那魔头陈瑛的名号,若是想要陷害陈瑛,这手法也太拙劣了些,莫说是父皇不会信,就是本宫也不信啊!” 顾言回道:“是啊,所以陛下才令锦衣卫和内阁同时彻查此事,也不知道查的如何了。”说起内阁,胖太子便有些内疚的说道:“首辅大人因为本宫的事被父皇责罚了,你说本宫要不要替他向父皇去求求情?”顾言立刻劝谏道:“万万不可,殿下若不求情,陛下顶多过几天消气了也就罢了,可殿下若是出面求情,那首辅大人只会更惨。” 其实这些太子心中何尝不知道,可这番话,他还是必须在下属面前说出来让下属知道他心软的。所以太子点点头说道:“那你就替本宫去问候一下首辅大人吧,我是不方便去的。”顾言却小声说道:“殿下,属下倒是觉得解缙此人不可过多来往,反而是其他阁臣,殿下或许该多亲近亲近才是,特别是那几位废帝科的同年。” 太子点点头道:“这些人倒是都是人才,本宫也早就想表达对他们替本宫向父皇进言的谢意,不过是不是不能做的太明显,以免父皇生疑。”顾言回道:“先前他们支持殿下,多半是因为首辅大人和次辅黄大人的缘故,眼下对殿下也只是就事论事,属下猜测,这些人或许会长期在内阁为陛下谋事,殿下若能与他们真心相交,进而让他们诚心辅助殿下,才是长久之计啊!” 太子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有理,但此事只可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还是先等等看吧,待到中秋之时,你替我备些别致的礼物去,不可贵重,但必须投其所好。”顾言刚刚躬身领命,就听得侍从来报:“启禀太子殿下,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求见。” 顾言疑惑的问道:“纪刚不是正在查办贼人敛财一案,怎么会突然来此?”太子也颇为疑惑,自己这府里陛下的眼线已经不少了,这纪刚还来做什么?可既然来了,也不能不见啊!于是说道:“那我们就一起见见他吧,看他想干什么。” 不一会,纪刚便在侍从引领下走了进来,一见太子就满面春风的笑着施礼道:“太子殿下,纪刚前来贺喜了。”太子疑惑的问道:“纪大人快快请坐,不知本宫喜从何来啊?”纪刚落座后依然欠身说道:“回殿下的话,下官刚刚得知,那安南国的陈氏还有个幸存的王子,如今已经得陛下支持,要助他夺回王位,太子殿下正是操办此事的不二人选,马上就能得大功一件,当然可喜可贺。” 太子和顾言相视一眼,也是喜上眉梢,这的确是送上门的好事,只要将这王子顺利送回去即位,那就是平定藩属国的大功劳,对于军功远逊于汉王的太子来说,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顾言连忙施礼道:“多谢纪大人,不知此事是陛下是否已经有了决断?” 纪刚笑笑道:“安南使团来求援之时,陛下让下官一起旁听了,而后又与下官讨论了后续事宜,虽说陛下属意于太子殿下,可这事最好还是太子殿下亲自去主动请缨的好。”太子和顾言闻言都是一怔,原来陛下还没有决定,那这纪刚提前来泄密不是要害自己么? 顾言有些犹疑的问道:“纪大人,这东宫可是上达天听的,您这样明目张胆的来通风报信,殿下就是有心也不敢去了啊。”纪刚微微一笑道:“殿下放心,适才的话,除了我们三人,没人知道,而下官来此,也是为了查案的事。” 太子河顾言这才面色转圜,太子却有些疑惑的问道:“本宫也是刚刚才知道南京城里居然出了这样的案子,对于此事更是一无所知,不知道纪大人找本宫查案,究竟是为何?”纪刚笑笑道:“蒙陛下信任,将此重任交予下官,下官也是竭尽所能,已经查出了些眉目,可陛下却认为,此事或许不这么简单,这背后之人或许另有其人。” 太子一听面色立时一变,顾言也不悦的说道:“纪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太子殿下不成?”纪刚不慌不忙的回到:“殿下稍安勿躁,且听下官将查到的线索一一道来。”然后,纪刚便将告诉朱棣的话对太子又说了一遍,当然也是经他修剪加工过的。 太子听完,也皱起眉,这看似敦厚的太子,其实也聪明着呢,自然也明白为什么父皇不信了:“此事确实有些蹊跷,可这与本宫有何相干?”纪刚笑笑道:“殿下,下官也是蒙陛下教诲,才知道思考事情得从另一个角度去想,那就是换个方向看,若按照这背后之人预设的查出了谷王与五军都督府有不法之事,对谁最为有利?” 太子闻言眼中立刻现出了寒芒,当初自己曾因谷王强占建文忠臣的田产宅邸参劾过他,后来父皇要将谷王的封地迁往长沙,自己也曾上书阻止,谷王因此一向与自己有嫌隙,而自己作为太子监国,五军都督府的国公和将军们却大多都亲近曾一同作战的汉王,对自己颇为不屑,自己想要做事也是束手束脚,这么看来,能同时针对谷王和五军都督府下手,那这背后之人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顾言也颇为惊讶,犹豫了半响,才试探的问道:“是陛下对太子殿下起疑了?”纪刚笑笑道:“陛下只是点拨了下官,要下官自己去想,自己去查,可下官想来想去,太子殿下都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才对,所以才特来向殿下求证。” 顾言这才松了口气道:“多谢纪大人的信任,太子殿下也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还望纪大人能替殿下证明清白。”纪刚点点头道:“是啊,下官也相信太子殿下是清白的,可陛下要下官按这个方向查,下官也不能不查,或者,殿下能不能也指点下官一二,这案子,下官究竟该怎么继续查下去啊?” 太子本想辩驳,可忽然想到,此时什么也说不得,说什么都可能是错的,于是诚恳的点点头道:“纪大人说的是,这背后之人的确歹毒,完全就是陷本宫于百口莫辩之境,本宫一时也失了方寸,只有立刻去搅扰少师解惑了。” 纪刚却根本不在意太子是不是要去找姚广孝,只是听完之后突然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太子殿下说的对啊,这背后之人将一切矛头指向了太子殿下,那或许正如陛下所说,他要对付的,或许根本不是谷王和五军都督府,而是看似能因此得利的太子殿下!” 太子和顾言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对啊,这些证据都指向谷王和五军都督府,那一旦查办,获利的就是太子,但如果是一个极其了解皇帝陛下的人,就会知道陛下不会这么轻易决断,一定会认为幕后之人是会因此获利的太子,那么,这真正的幕后之人,就该是查处太子后会获利的人。 这人是谁?不言而喻,若是按陛下的意思查下去,太子受罚,获利的只会有一个人,那就是汉王!太子和顾言相视一眼,这话心中明白,可是却不能说出来。自己这个太子之位本身就来得不易,还险些把太子妃都搭了进去,要不是朱瞻基的话让皇帝陛下突然改变了心意,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 再加上内阁以解缙和黄淮为首的轮番进言,才终于让皇帝陛下没有立汉王为太子,可谁都看得出,这皇帝陛下对汉王看似责罚,优容却还甚于前,说是让他在封地乐安思过,可那哪里像是思过,有天策卫的护持,这完全就是给了汉王一片无人敢插足的新天地啊。 思忖了良久,太子终于是欠身说道:“纪大人,本宫确实冤枉,可也不敢轻言是谁要害本宫,一切只能完全仰仗纪大人了,若能还本宫清白,本宫一定感激不尽。”纪刚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太客气了,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还殿下清白的,只是下官组建锦衣卫之后,深感行事艰难,还望太子殿下今后能多多给予下官协助才是。” 太子心中冷笑一声,好嘛,搞了半天,这是要胁迫自己给承诺啊!可如今的情势下,这纪刚还真是半点都得罪不得,不然他只需按皇帝陛下的推论查到自己头上为止就行,那皇帝陛下本就属意汉王,谁知道会不会就顺水推舟的也到此为止定自己一个大罪然后褫夺了太子的头衔? 这个险,太子可不敢贸,虽然明知这纪刚狼子野心殊为可恨,但也只能先暂时隐忍,太子看看顾言,见顾言也是面色艰难的点点头,太子苦笑一声,抱拳施礼道:“纪大人客气了,锦衣卫本就是为父皇分忧的近侍,谁敢为难纪大人,就是和父皇过不去,那本宫自然是不答应的,今后纪大人如有碍难,本宫一定尽力相助就是。” 纪刚满意的起身道:“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下官还要按太子殿下所教诲的继续去彻查,这就先告辞了!”行动不便的太子艰难的起身道:“纪大人好走,顾大人,替本宫送送纪大人。”看着纪刚得意远去的背影,胖太子的眼中渐渐显出一丝狠历,在太子殿下敦厚的外表下隐藏的狠辣,是没有几个人真正知道的! 纪刚,也已经为自己的坟墓掘起了第一铲土!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历史上两千多年来真正的朝堂斗争,很少有一朝一夕立见分晓的,不要说之前是以门阀氏族为主的朝堂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是以功臣家族和科举选士为主明朝,这朝堂之上的斗争也是盘根错节的,所以那种快刀斩乱麻般几天之内就解决掉政治对手的基本都是拍脑袋出来的戏文,在真实的历史中真是少之又少的! 大明危局前传104 第一百零四节 出乎意料的结案 连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都对自己服服帖帖了,纪刚心里真是无比舒畅啊,对于久在人下的小人物来说,那种将原先一个个高不可攀的人物踩在脚下的感觉,可是这世上最能让他们高兴的事了。所以,也才会有那么多的小人物上位之后就会像是作死一样的去挑战威权。 此时的纪刚,已经完全摸清了皇帝陛下到底需要他做什么,也更加清楚了自己究竟可以做些什么。因为他终于明白了皇帝陛下要的更本就不是真相,而是对于他来说能够有用的结论,不管这个结论是否经得住推敲。 纪刚也终于明白了为何秦桧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岳飞,因为在当权者那里,真相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个借口达到自己想要实现的目的就行。所以,纪刚要做的,并不是傻乎乎的去查真相,而是可以将祸事引向想要引去的方向。 纪刚对太子说的那一套,自然都是他自己编出来的,皇帝陛下此时还没打算动太子,可纪刚的话拿捏的恰到好处,所以让太子和顾言都信以为真,这才让纪刚又下一城。可纪刚心里清楚,皇帝陛下要他一起听安南使臣的觐见,又询问了他的意见,这才让他终于知道皇帝陛下真正想要的结果到底是什么了,这也是他接下来真正要做的事。 所以,纪刚其实什么都不用真的去做,他只需要假装在查案就行,然后等待何合适的契机,最后再把皇帝陛下需要的结果呈上去。纪刚就这样悠闲的过了十天,每天四处走走逛逛,还到相关的衙门里去责问一番,充分的显示一下他这个钦差的威权,让他们有情况立刻上报,。 十天之后,契机终于来了,应天府的差役在市面上发现了一锭有虎头暗记的银锭,然后按纪刚的要求立刻上报了锦衣卫,看着下属拿来的这一两小银锭,纪刚满意的笑了起来,这事情到了此时,是该有所进展了。 收取这锭银子的店主很快被抓了来,这小店主吓的瑟瑟发抖,洪武太祖是明令禁止市面上用银子交易的,可之前也没有谁因为收了银子就被抓的啊。特别是看到抓自己来的居然是堂堂的锦衣卫之后,这店主就已经吓得半死了。 纪刚拿着这一小锭银子,似笑非笑的问道:“这位老板,本官问你什么,你最好如实作答。”店主面如死灰的叩拜道:“大人尽管问,小的一定如实作答。”纪刚点点头道:“你这锭银子,是最近这两日收到吧?” 店主连忙回道:“是前日收到的,今日小的想拿去进货,却恰巧被应天府的差爷撞见,就把小的拘来了。”纪刚点点头道:“即是前日才收到的,那你一定记得是谁拿来付钱的吧?”店主回道:“记得记得,都是老主顾定期购买,这才会使银子。” 纪刚和蔼的说道:“放心,使银子交易这样的小事,不是什么大罪,可这锭银子却涉及一宗大案,那就不是儿戏了,使这锭银子的很可能就是那大案的主谋,所以你须得想清楚再说,这银子究竟是哪座府邸里的人使的?” 店主一听就吓傻了,原来这背后还有惊天大案啊,那自己说出谁来,不就是要害死谁么?这店主一时反倒不敢随便说话了。纪刚也不着急,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于是诱导店主道:“即是老主顾,自是常来常往的,肯定不会记错,要不你和本官说说,你的老主顾,都有哪些人府里的?” 这一下店主更加惊愕了,疑惑的回道:“小的经营的是上好香料,这能够用到上好香料的府邸,不是王公就是贵戚,或者是南京城里的富商,不知大人让小的说哪些人?”纪刚点点头道:“嗯,这王公贵戚不会做这样的事,就先不说了,那就说说这些富商吧。” 这店主一时瞠目结舌,这锭银子明明是永新伯许成的家仆付给自己的,怎么却要自己说富商?可看着纪刚鹰隼一样的眼神,店主也不敢违拗,连忙将平时经常来自己店里购买香料的数十家富商全数说了一遍,自然有书吏一一记录。 待得店主说完,纪刚看着名录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你这店主颇为老实,佐证有功,就先在我这北镇抚司呆上几日,待本官将那些不法的富商都查清了,再由你做人证吧,到得案情查实后,本官自会为你请赏的。” 等到左右把已经瘫软的店主押下去,纪刚便带着锦衣卫行动了,他把自己的四个得力下:锦衣卫指挥庄敬、袁江,千户王谦、李春同时派出去,加上他自己一共五路,三天之内就以查案为名走遍了这数十家富商,共威胁勒索银钱得十数万贯。 此时的纪刚胆子还不大,并未贪污太多,所得银钱,自己留下两成,又拿出两成分给了下属们,然后带着剩下的六成去了皇宫。看着纪刚交上来的数万银钱,朱棣满意的笑了,看来这纪刚确实没有用错,真的非常明白他想干嘛。 其实,这事究竟是谁做的,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看到了吞并安南的契机,可此时大明国库空虚,哪里来的钱劳师远征?陈天平到了南京的事朱棣一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他故意让纪刚旁听,又故意问他的意见,就是想让纪刚明白该干什么。 虽然心里非常满意,可于面上,朱棣却故意板着脸问道:“你这是做什么?”纪刚立刻回道:“回禀陛下,臣查到了那被贼人勒索走的刻有虎头印记的银锭出自这些富商家中,臣便立刻前去查办,这些富商在听说事关陛下的喜寿之后,都愿意献上自己的一份心意,也愿我大明能开疆拓土,万世永昌。” 朱棣这才面色转圜的笑笑说道:“难得这些商人还能有这份心,那朕就愧领了,你让内官监将朕的御用之物选一些分赐于他们,也算是朕对他们表示感谢了。”纪刚恭敬的行礼道:“富商们若是能得到陛下的御用之物,定会感激涕零!” 朱棣却又再次问道:“那这案子,究竟查得如何了?”纪刚坦然回道:“臣查遍了这数十家富商,却都系良民,并无作奸犯科之举,这锭小银,也是帐房偶然所得,而给出这锭银子的,其实是浙江的一个盐商!” 纪刚这是在试探朱棣,这些钱到底够不够了,如果不够,那就该向浙江的盐商下手了。朱棣听罢,眉头一皱,也陷入了思索之中,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处理安南的事,可一趟远征耗费起码数十万,这六七万钱,确实不够啊! 可这南京城的富商好动,毕竟天子脚下,谁也不敢造次,但浙江的盐商若是逼得狠了,会不会酿成祸事?这个还真不好说,朱棣也不敢妄下决断。纪刚察言观色之下,知道皇帝陛下下不了决断,于是再次开言道:“陛下,臣只是去查案而已,浙江盐商多达数百户,臣自会全部查问一遍,但绝不会为难他们。” 这一下,朱棣忽然明白了,纪刚的意思是,这盐商数量庞大,所以只要每家献上几百贯,那也就是数十万之数,而对于富裕的盐商来说,数百贯真算不得什么,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应的。朱棣不由得对于纪刚的聪敏能干更加欣赏。 于是朱棣点点头道:“爱卿所言有理,此案涉及朕的脸面,不能不查,可盐商也是国之根本,不可为难,数百之数,也是不少,爱卿便辛苦一趟吧。”纪刚躬身领命,这朱棣的话里一语双关再明显不过了,数百之数,即是盐商的数量,也是暗指每户就这个数吧。 纪刚自是雷令风行,带上四个爪牙和数十锦衣卫便直下浙江,可皇帝所说的数百,到他们这里,自然是要有所增加的。一时间,浙江境内就闹的怨声载道。主管浙江政务的浙江按察使周新随即就上书严词弹劾纪刚假借查案之名大肆敛财,而朱棣却直接将周新的奏本派人转给了纪刚。 纪刚拿到奏本后仰头哈哈一笑,此时正好盐商也走访完了,这下终于可以结案了!第二天,纪刚便带着锦衣卫直接冲入浙江按察使周新的府邸,一番搜查之后,锦衣卫千户李春在周新床下搜出十多锭刻有虎头印记的银子,与在南京缴获的一模一样。 任凭周新百般辩解,纪刚也不听,这人赃并获之下还要解释,就到南京的诏狱里解释去吧。周新当即被捉拿归案,装入囚车,送回了南京,和周新一起被押回南京的,还有二十艘官船,里面装的说是官盐,其实自然都是这数百户盐商孝敬陛下的贺仪。这二十艘官船到南京后,里面所有的货物便被装车运到了纪刚府中。 而纪刚自然留下了一部分,然后将余下的,也就是皇帝陛下交代的数百之数趁夜运到了皇宫府库。看着这数十万银钱,朱棣舒心的笑了,有了钱,就什么都好办了!而那倒霉的浙江按察使周新,便被关进了北镇抚司的诏狱,遭受着严刑拷打逼供! 很快,周新的供词就交到了皇帝朱棣面前,这南京城假借皇帝陛下喜寿之名敛财一案的幕后主使,就是浙江按察使周新!据周新自己招供,他深恨谷王打开了金川门,又恨左都御史陈瑛大肆构陷连坐杀戮前朝忠臣的亲族好友,于是便想出了这一石二鸟之计,利用先前就搞到手的谷王名帖来到南京,让永新伯许成通融入城,然后就假冒陈瑛之名大肆敛财,为的就是一举扳倒谷王和陈瑛。 这份供词毫无破绽和漏洞,将整个案子梳理的清清楚楚,而案子的幕后主使只有一人,那就是浙江按察使周新!并无其他同党。至此,案子完美告破,皇帝陛下自己的府库也充盈了,这些钱是他自己的,要用做什么,也就无需户部同意。 最关键的是,这一过程完美无瑕,而且与皇帝陛下毫无牵涉,就算史书要记,也只会记下这是锦衣卫指挥使纪刚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朱棣看看纪刚,满意的笑了。他以为皇帝不知道他贪了多少?只不过是先让他留着而已,到了合适的时候,自会让他全部吐出来的。 这不读书的纪刚一定不知道,自古以来皇帝任用的酷吏在行使完自己的使命之后,哪一个是有好下场的?这一点,陈瑛就聪明得多,陈瑛要的是青史留名,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可绝不能牵连亲族,所以陈瑛除了收取少量的礼物之外,绝不贪墨。 这样的话,就算最后皇帝陛下需要自己这条命向世人交代,那也不会祸及家人和亲族,自己无非一死罢了,子嗣仍可以为官。可这纪刚是底层小人物出身,乍得大权和富贵,哪里顾得这许多,能贪多少是多少,而且胆子只会越来越大! 要说身边的近侍和大臣如此贪墨不法,皇帝会不知道?史书里说皇帝陛下被蒙蔽了?那是哄鬼的,也只有傻读书的书呆子才会信。别说是朱棣这样英明神武的皇帝不会不知道,就算前朝南宋时期昏庸的皇帝宋理宗都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帝默许的罢了。 又在大狱里呆了两个月,此时已经到了冬天,蒙禹在听说浙江按察使周新被作为南京敛财案的主谋被斩首示众后,整个人就浑身冰冷的跌坐在地。天啊,怎么会这样?!这一切怎么就发展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地步?这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 一个和所有人都豪不牵涉的浙江按察使,却被当做主谋斩首了,还好皇帝陛下开恩,只杀他一人而没有株连,要不然蒙禹欠下的人命还会更多!蒙禹愣怔半响,欲哭无泪,自己精心策划的事件,想要整治的许成和谷王都没有事,反而白白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蒙禹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这太匪夷所思了,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事情怎么就会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拐了个弯,先涉及到了南京的富商,再涉及到了浙江的盐商,最后就是浙江按察使周新。 卢方和杜宇苦劝了半天都无用,只能无奈离去,蒙禹就这样呆呆的枯坐了两日,早晚都对着南方祭拜周新,这人完全就是他害死的啊!这两日里,蒙禹想了很多很多,也对自己重新进行了认知,他终于发现自己对于帝王心术的了解,还是太过于浅薄了。 如今身在狱中,正好,他可以安静的对以往的所学重新进行一次梳理升华,也重新思考一下自己究竟该做什么,他也不敢再策划什么事件,他生怕自己再犯错,生怕事情又因为偶然的变故变得无法掌控,他无法原谅自己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在这严寒的隆冬里,蒙禹也像这天气一样越来越冰冷,就连卢方和杜宇来看他,也都是冷冰冰的绝少回应。两人都颇为着急,卢方就给他讲自己经历的案子,讲江湖上的事。杜宇给他讲天狼帮迅猛的发展,讲景宁在狼牙山建立总部后的种种。 可蒙禹都只是冷冰冰的点点头,没有询问,没有反驳,没有意见,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那个谈笑间智计百出,嬉笑怒骂中将所有事都摆弄于鼓掌的蒙禹,似乎已经被完全击垮,从此一去不返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05 第一百零五节 推心置腹 腊月将尽,除夕临近,在封地修身养性的汉王终于再度回到南京给父皇拜年了。杜宇自然也是再次见到了久违的汉王,并且见面之后就向他详细讲述了这两年发生的事,虽然平时也都有书信往来,可毕竟见了面,还是想说一说的,这两个一见如故便倾心相交的知己,虽然两年没见,但交情却似乎越发的深了。 汉王虽然大力的扶持天狼帮的发展,也送了许多人来,但绝不插手帮中的事务,特别是狼牙山的总部建立之后,汉王更是从未干涉过,甚至还主动对杜宇说,他送来的人若是觉得不便,就不要送去狼牙山那边了,对于这样的信任,杜宇自然也是以诚相报。 其他事情,两人说完也就罢了,可说到蒙禹的事后,两人却都沉默了,对于杜宇来说,汉王像是一个可以同安乐共患难的好伙伴,而蒙禹却是他的良师益友,知己兄弟。而对于汉王来说,目前对蒙禹还只有钦佩和尊敬,可心中却也有着某种不一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个蒙禹之间似乎有什么特殊的联系一般。 沉思良久之后,汉王皱眉说道:“要不本王去求父皇把他放了吧,老这么关在大狱里也不是办法啊!”杜宇却微微摇摇头道:“那刑部的大狱好出,可他自己心里的牢狱,却是难出啊。”汉王长叹一声到:“他这是给自己画地为牢了,此事本王也有所耳闻,浙江按察使周新的死哪里能全怪他,朝中这样的三品官不知每年要冤死多少。” 杜宇想了想道:“要不殿下去见见他吧?或许殿下的开导能有用?属下也顺便也问问蒙先生自己,此时殿下向陛下求情放他出来妥不妥。”汉王点点头道:“其实本王也很想见见蒙先生,只是本王这身份过于扎眼,贸然前去,只怕反而不好。” 杜宇微微一笑道:“那就看殿下愿不愿意委屈一下了。”汉王闻言眉头一挑道:“你是说让本王乔装改扮一下?”杜宇欠身道:“正是,反正那狱中有卢捕头接应,狱卒们也都不认识殿下,殿下只要愿意委屈一下,保证没人能认出殿下来。” 汉王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的,本王小时候为了偷溜出府去玩,连乞丐都装扮过,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只管安排就是。”杜宇也笑着说道:“那就只有委屈殿下做一回属下的跟班了,咱们借着过年为名,去找蒙先生喝酒去。” 就这样,在腊月二十八的这天,汉王忙完正事得空之后,便偷偷出府来换上了小厮的衣服,拎着食盒跟随杜宇来到了刑部大狱,得到消息的卢方自然早就在门口接应,将他们顺利的带进了狱中。这杜宇也时常来此,每次都会给狱卒或是带些酒肉,或是给些零花钱,所以狱卒对他早就相熟得毫不设防了,也没在意他多带了个拎食盒的小厮来。 远远的就看见了蒙禹的监房,这是卢方特意安排的地方,相对独立和清净些,还有个透光的窗子。此时的蒙禹,正对着天光在看书,曾经意气风发的天纵奇才,此时却头发蓬乱,胡子粘连,缩做一团,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风采。这监房中又不能烤火,窗子虽然透光,可也透风啊,蒙禹虽然穿着棉衣,却也只能尽量蜷缩着御寒。 没来由的,汉王看见蒙禹这落魄萧索的样子,便是心中一痛,鼻子也有些发酸,眼泪都险些出来了,只能努力的让自己忍住。此时年方二十四的汉王,经过五年战场的历练,又经过边境的风沙苦寒和封地的读书修养,整个人的气质都完全不一样了,比之蒙禹在真定城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大不一样了。 进得监房,看看已经四周无人,卢方说了声:“殿下交给我来吧。”便连忙从汉王手中接过了食盒开始摆放,而杜宇则故作轻松的笑着说道:“蒙先生,你看看是谁来看你了。”蒙禹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杜宇身边小厮装扮的人一眼,眼中毫无波澜的说了句:“是汉王殿下啊。” 杜宇生怕汉王不悦,连忙打趣道:“记性还行,看来还是原先那个脑子好使的蒙先生,居然还记得只见过一面的汉王殿下。”蒙禹却依然淡淡的说了一句:“变了。”杜宇一怔,不知道蒙禹什么意思,汉王却颇为好奇的问道:“蒙先生是说本王变了?” 蒙禹微微摇摇头,却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盯着他的书看,杜宇再也忍不住了,劈手就把他的书抢过来扔到一边说道:“别光看书了,我们今日是提前来给你过年的,殿下难得来南京,我们一起喝上一杯。”蒙禹依然没有任何表示,卢方只能将桌案抬到蒙禹面前,然后施礼道:“殿下,小的去外面守着,如果有生人来,便以咳嗽为号。” 等卢方出去了,杜宇有些气恼的往桌旁一坐,开始闷声倒酒,汉王也无奈的笑笑,席地坐到另一旁。杜宇将倒好的酒杯放到蒙禹面前说道:“我说蒙先生,你到底要这么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蒙禹却依然没有回答,只是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杜宇无奈,只得举杯向汉王示意,两人举杯同饮之后,杜宇继续倒酒,汉王则悠悠说道:“蒙先生,本王一直都很钦佩你,也很欣赏你的率性洒脱,你心中的痛苦,本王也能略有体会,这智计无双的头脑大概就是蒙先生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吧?如今是不是觉得一下子失去了,没有了,所以心里很是过不去?其实本王也曾失去过心底的最爱,所以你的这种感觉,本王明白。” 杜宇闻言微微一愣.心想真的假的?这堂堂的一等军功亲王还能失去最爱的东西?蒙禹虽然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可他却抬眼看了一眼汉王的眼睛,然后又低下了头,因为只这一眼,他就看出了汉王心里那深深的痛楚,他知道汉王不是诓他的。 汉王也不管蒙禹有没有反应,继续悠悠说道:“蒙先生可知,本王为何会突然从一个为害北平城的纨绔混蛋,变成了一个悍不畏死的军中勇士?”蒙禹依然低着头,没有说话。杜宇也不好接话,可汉王并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 “因为在父皇起兵之前,本王也曾将自己关在院中,给自己设了一座牢狱将金子困在里面,听说父皇起兵之后,本王走出府去的时候也并不是想争什么,而是想去战死,想用我的死让那人为我痛哭流涕,为我哀伤为我后悔,可本王运气实在太好了,一路不避刀枪箭矢的杀去,却一路夺下了张掖门,拿了靖难首功。” 汉王说到这里,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端起酒来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继续说道:“后来,我也并未因拿了首功就有什么改变,依然一味的力战求死,而且坚持不穿铠甲。可依然是一路平安,就算受伤,也都是皮肉伤,要不了命的。直到有一次,本王被一只流矢射中前胸,箭头深深的嵌进了肋骨里,本王倒下的那一刻就在想,这回该死了吧?” 这些话,杜宇也是第一次听汉王说起,他也没想到,汉王会对这个只见过一次的蒙禹说这些。这可都是藏在他心底的秘密啊!看来汉王真的对蒙禹很在意,这才会愿意将自己内心的私隐拿出来说给他听,希望他能有所改变。 杜宇不禁又举杯向汉王示意致谢,没想到,这次蒙禹也举起了酒杯同饮。放下酒杯后,汉王继续说道:“曾经有过这么一瞬间,本王的眼前一片漆黑,可脑中却清醒无比,本王当时在想,这是快要死了吧?于是,之前经历过的种种开始在眼前一一浮现,包括被本王欺负过的人和被本王间接害死了的人,还有那些在战场上被本王杀死的人。” 汉王抬头看向窗外,眼神中满是落寞:“那时本王才想到,原来死亡其实是这么容易的事,任何时候,一个不经意,就可能死了,而死,大概就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了吧。可忽然本王又在想,这活着究竟是为什么?本王那时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是想搞明白,然后本王就忽然不想死了,连为什么活着本王都还不知道,哪里能就这么死了呢?” 汉王说到这里,又举杯喝了一杯,杜宇笑笑道:“我活着,就是为了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就是为了能自己创立一个天下一流的大帮会,就是为了能做些轰轰烈烈的事情,我记得蒙先生说过,他就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考科举走仕途然后做大官以光耀门楣,可这些事对于殿下来说,确实都不算什么,殿下自打出身那天起所拥有的,就是我们这些人毕生都达不到的。” 此时,听完杜宇的话,蒙禹终于微微的点了点头,对于出身,蒙禹是深有感触的,就像他的两个学生宋琥和宋瑛,论资质还远不如他儿时同村的玩伴,可他的玩伴只能一辈子在乡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而宋琥和宋瑛却能一路高升,直升到皇亲国戚的驸马之位。 就更别说眼前这位出生就是王子的朱高煦了,他再怎么纨绔混蛋,再怎不学无术的祸害人,只要他一朝改变,就有锦绣大道在等着他走。当然,若是那一箭或是后来马子同的刺杀要了他的命就另当别论了,可偏偏他还命大,就是死不了。 短短的四五年间,汉王便从一个人人厌憎的纨绔混蛋,变成了人人敬仰的军中战神,受封一等军功亲王,还险些坐上太子之位,这便是人与人之间出身的差距,这真的咫尺天涯的天壤之别啊,没法比,也改变不了,也确实如杜宇所说,他们一生的追求,在别人那里,或许只是一句话的事。 看蒙禹终于有反应了,汉王也欣慰的笑笑,继续说道:“杜帮主说的没错,本王一出生就已经有了别人无法企及的一切,所以在那一刻,本王忽然就想着,不能就这么死了,既然上天让本王出生就拥有这么多,本王怎么能白白浪费了呢,本王还要搞清楚自己活着意义,还要做更多本该自己去做的事,所以,本王不死!” 杜宇重重的点点头道:“说的好!”三人再次举杯同饮后,汉王继续说道:“后来,本王便醒了,军医说只要醒了,本王就性命无虞了,本王也不知道若是当时一心求死,是不是就真的不会再醒来了。本王只知道,既然活过来了,就要好好活着,就要争取更多。所以本王穿上了铠甲,也开始运用战术,这仗自然就越打越顺。” 说道此时,汉王颇为得意的笑笑:“老天还是很眷顾本王的,除了给本王这个好出生,还给了本王天生神力,还有在战场上那种敏锐的直觉,总是能预料到对手会想怎么样,所以才几次于危难之中救了父皇,直到浦口战役那一次,本王被马子同刺了那一刀,虽然凶险万分,可本王依然相信死不了。” 听到这里,蒙禹才眼光一闪,那时,他和马子同可是汉王的敌人啊!汉王却并未在意,依然笑笑道:“老实说,本王还挺欣赏那家伙的,本王打了几年的仗,这么武功高强又悍不畏死的年轻军人,真的少见,而且他的军职还这么低微,却敢舍命只身闯入本王的亲卫之中刺杀,这份卓绝的胆识,甚是难得,本来本王是想将他生擒的,也想折服他为我所用,可惜,在浦口之时本王伤重来不及阻止亲卫伤他,以为他战死了,在秦淮河边再次相遇,他又逃得不知所踪,着实可惜啊!” 听得汉王并不恨马子同,蒙禹一直抬头看着汉王的眼睛,从他那灼灼的眼神中,蒙禹知道汉王并未说谎,他是真心欣赏马子同,也是真心想收服于他。蒙禹此时才真正放下了对汉王的所有芥蒂,这双方夺位的两军阵上,本也就没有什么对错。 汉王眼神炽烈的看看蒙禹继续说道:“在本王有了野心的时候,便遇到了蒙先生,在蒙先生的指引下完成了一场本王以前不屑于做的表演,后来本王就在想,若是能有蒙先生这样的人一直在身边,本王的野心或许就更容易实现了吧。在见到马子同之后,本王又想,你们这样优秀的两个天纵之才若都能为我所用,一文一武在本王身边,那本王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汉王说到这里越来越激动:“可惜,马子同不见了,蒙先生也不知踪迹,天幸老天却又让本王遇到了杜帮主,这家伙不但补上了那一武的空缺,居然还是蒙先生的挚友,蒙先生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安排呢?所以今日本王冒昧的前来相访,就是想蒙先生能早日走出心中的牢狱,为自己,为杜帮主,也为本王,咱们一起闯一个天大的前程出来!” 汉王说罢,眼神炽烈的看向蒙禹,除了没有说他和张茵的私情和张茵给他的信件之外,其他的汉王可谓是推心置腹毫无保留了,对于一个并无深交的人,能这样的掏心窝,但凡还有点热血的人,都要被感动的。可蒙禹在眼神波动了一番之后,却再次归于沉寂,进而渐渐回复了冰冷。 看着蒙禹眼神的变化,汉王很是有些失望,杜宇更是着急,只能低吼道:“蒙先生,汉王殿下已经如此用心,你为何还要将自己封闭起来?你难道就真的准备让自己的才华白白浪费掉么?你难道就真的准备一直这么颓废下去么?你和我说过的理想呢?抱负呢?都不要了么?” 蒙禹看杜宇急了,才终于幽幽说道:“以前是我太过于自负了,也把天下人天下事都看得过于简单了,这次只是害死一个浙江按察使周新,我若是还这般自负,下次不知道还要害死多少人,所以我不会再用什么智谋,也不会再设计什么布局,我只想好好读书考试,其他的事,都与我无关了。” 杜宇还要再说,却见汉王摆了摆手,杜宇长叹一声不在说话,汉王却依然悠悠说道:“无妨,蒙先生想走正途,本王支持,只要蒙先生能振作起来就行,蒙先生也无需觉得欠本王什么,其实真定城外的事,是本王欠蒙先生一个人情才是,今日之事,也就当是还了蒙先生人情吧,本王明日进宫就会请父皇放了蒙先生,也会让那陈瑛不要再为难蒙先生,蒙先生明年只管安心的参加秋闱考试去就是。” 蒙禹心中一时思绪万千,眼神也再度变化流转,可最终还是重新归于平静,只是淡然的施礼说道:“小生多谢汉王殿下成全!”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06 第一百零六节 情义 迎接大明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 的除夕夜,就在南京城上下的一派欢腾中到来了。 透过窗口,看着时不时在天空中绽放的焰火,蒙禹的心头却毫无波澜,这几个月的苦熬自虐,并没有减轻多少他内心的负罪感。因为浙江按察使周新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官,作为主管一省司法刑狱政务的官员,他可谓是恪尽职守。 对于纪刚的大肆敛财,连一省主官的巡抚和布政使都选择了缄默,连直属的盐道衙门都装聋作哑,却唯独只有他这个按察使上书参劾,并不是周新不够聪明,而是他觉得身为大明的官员,皇帝的近臣在自己眼皮子低下做出如此不法之事,他这个按察使就不能不闻不问。 这样的正直官员,一直都是蒙禹最敬佩也最想成为的那种人,他小时候常听说书先生说,如果天下都是这样的官员,那这世上就不会有冤狱,也不会有不公了。可惜,事情的结果却并非如此!清官、好官最多的建文朝,却偏偏只是昙花一现。大部分朝中的清官好官都被皇帝朱棣处死了,而今像周新这样的好官,如今已经成了凤毛麟角,却偏偏还被自己害死了! 只要一想起两位恩师临终前的殷殷嘱托,蒙禹就怎么都无法原谅自己,他总觉得有愧于黄观,更有愧于盛庸,甚至有愧于练子宁,因为周新就是练子宁主持科考时选出来的。于是蒙禹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小聪明,也再不相信自己的智计能掌控善变的人心。 所以他就只有通过不断的自虐来消磨心头的负罪感,也只有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才觉得不会再害到谁,对于汉王殿下的推心置腹,蒙禹不是不感动,有几个瞬间他险些就放开防备了,可他却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再去害人了,越是对自己好的人,越不能在再去害他了。 此时蒙禹的身边已经摆了三份酒菜,一份是他的学生驸马爷宋琥送来的,一份是他的好友杜宇送来的,还有一份是他的忠仆安和送来的。可蒙禹除了喝酒什么也没吃,他只觉得这样喝着酒,看着窗外与自己没有任何瓜葛的宁静世界,挺好的。 终于,亥时将尽的时候,陪完没有家室的弟兄们过年的卢方走了进来,看着眼前这个萧索落寞的背影,卢方的心头也很不是滋味。想当年,自己还只是一心想进入帮会混口饭吃的时候,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家伙给自己指了条明路,又给了能为自己开路的推荐函和足够的银两,才让自己顺利的走入了正途。 若是没有眼前这个人,那自己现在应该是在某个帮会里吆五喝六吧,哪里能成为如今江浙一带黑白两道都敬上三分的刑部六扇门一等捕头。可如今,那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天纵奇才不见了,换上的是一个只会读书连话都快要不会说的书呆子,这如何能让卢方这样重情义的人不心痛啊。 努力的调整了自己的心绪,卢方还是面带笑容的走进了监房,看看满地的好酒好菜啧啧称赞道:“嘿呀,蒙先生这里的酒菜可比我们七八个人吃的还要好啊!”听得卢方的声音,蒙禹才缓缓的转过头说道:“卢大哥把这些吃食都分给当值的狱卒兄弟们吧,我让他们拿走,他们似乎是不敢。” 卢方笑笑道:“那是,谁敢啊,宋驸马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来都要责怪他们虐待你把他们臭骂一顿,他们哪里敢吃宋驸马送来的东西!”蒙禹眉头微皱的点点头道:“哦,原来又是我连累他们受过了,那还请卢大哥替我向他们致歉。” 卢方一看蒙禹又在自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生怕他又钻牛角尖,连忙解释道:“哪里哪里,我是只是说句玩笑话,其实他们这些人巴不得天天被宋驸马骂呢,因为每次被骂完了都有一笔不菲的赏赐,他们这些人啊,也就这点出息了。” 蒙禹这才点点头道:“那就好。”卢方走过去坐下道:“适才听狱卒说,宋驸马送来的菜里可是有一道皇帝陛下赏赐的御宴菜肴,他们府里也只得了两道菜就专门给你这个老师送了一道来,这宋驸马对你可真是好啊,我也来沾蒙先生的光尝尝这御厨做的菜到底好在哪里。” 卢方说完,便自顾自的举箸向那器物最精致的一份菜肴夹去。蒙禹也回身坐下,给卢方也倒了一杯酒,却定定的看着安和送来的简单家常菜出了神。卢方心中了然,笑笑道:“这是安大嫂做的,你这做家主的眼光还真不错,给他选的这媳妇真是好!又能干又贤惠,这菜也烧的好,如今那安和的小日子过的可舒心了。” 听到这话,蒙禹冰冷的眼神中终于又有了一丝暖意,还好,在这件事是,自己没有出错,安大哥能过得好就是他最大的安慰了,只是可惜,那买下桃花山庄的承诺,一时又难以兑现了,户部售卖李景隆府邸以外的几处产业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在狱中,为了不惹麻烦,便放弃了让杜宇此时出手购买,如今这山庄又被一个富商买走了。 蒙禹终于举箸尝了尝安大嫂做的菜,虽然已经凉透了,但他却吃的很认真,慢慢的一道一道品尝着,待得四道菜尝完,蒙禹的眼角已经有泪滴滚落而下,他是陕西凤翔府的人士,从小习惯了老陈醋的味道,可南京人却不太喜欢,可这些菜里,安大嫂却都用心的加了分量合适的老陈醋呀! 卢方看蒙禹终于有了不一样反应,连忙说道:“你看不上宋驸马送来的御厨做的御宴菜肴没关系,可这杜帮主送来的你也得尝尝,这可是景小姐和王姑娘做的!”听闻这话,蒙禹惊讶的抬起了头看着卢方。卢方不在意的笑笑道:“承蒙杜帮主信任,你们那里的事他都告诉我了。” 蒙禹再度愧疚的低下了头,一直没有告诉卢方翠屏山庄园里的实情,也是不想害他,可如今看来,却好似自己不信任他似的,卢方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那时候知道那样的事,对我不是什么好事。这赵旭和王逸带着媳妇回来给大家拜年,却不想先前的熟人都迁去狼牙山了,于是两对夫妇就亲自给蒙先生做了这顿饭,除夕一过他们就要走了,他们想来看你,被杜帮主阻止了,毕竟两个小姐的身份都是新近伪造的,不想惹出什么麻烦。” 蒙禹点了点头,杜宇这样做是对的,毕竟这刑部大牢不比其他地方,万一遇上什么先前认识的熟人,很容易惹出麻烦来。也难得四个人还这样有心。蒙禹再次流着眼泪一一品尝了杜宇送来的六道菜,赵旭这个自己的同乡,自然是不会忘了叮嘱放老陈醋的。 看蒙禹品尝完了,卢方才再度指着一个还被油纸包着的盘子说道:“这宋驸马送来的菜,别的你可以不尝,可这一道,你也得尝一尝,这可是宋驸马的一番心意啊!”卢方说着,便动手打开了油纸,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蒙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滚滚而落。 原来,这油纸里包的,是一只只烤熟的野鸟。蒙禹自然记得,自己能被宋琥和宋瑛接受,就是因为那把弹弓,而后他又带着他们用弹弓打下十来只鸟,在后院里生起火按照自己饿肚子时候的样子一起烤了吃,两个小家伙吃的无比兴奋,从此他们的感情就越来越好了。 卢方拿起一只递过去道:“这可是宋驸马亲自用弹弓打下来又亲自生火烤的,为这事他还被公主笑话了许久,他说让蒙先生尝尝,是不是还是当年的味道。”蒙禹流着泪接过来,细细的品尝着,嗯,就是这个味,烤的时候只撒了一点盐花,裹的是带点淡淡香味的树叶子做香料,没错,都没错,宋琥没有忘记,也没有多添任何东西。 看蒙禹吃的差不多了,卢方再度举杯道:“蒙先生,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你呢,他们可不希望今后见到的,是一个连说句话都要考虑再三的腐儒,他们希望看到的,还是当年那个洒脱不羁嬉笑怒骂的蒙先生,还是那个面对架在头上的刀阵都能谈笑自若的蒙先生,还是那个不管谁遇到困难和险境他都能想出办法去解决问题的蒙先生啊!” 蒙禹依然没有回答,却流着泪举杯痛饮,然后任凭这眼泪滚滚而流,被这么多浓浓的情义包裹着,蒙禹只觉得这天气也并没有那么寒冷了,可自己真的能对得起大家的期望吗,自己会不会又一个失误就害了这些对自己充满真情实意的人?他还是害怕,还是怕有一天害死的就是卢方,就是杜宇,就是宋琥,或者是身边任何一个和自己亲近的人。 ~~~~~~~~~~~~~~~~~~~~~~~~ 除夕之后,就是热闹的大年,一直到十五天后的上元灯节之后,汉王殿下也该离开南京返回封地乐安了。临行前,他是肯定要向皇帝陛下辞行的。说完了其他的话,汉王再度向皇帝朱棣躬身施礼道:“父皇,儿臣有一个请求,还望父皇能答应。” 汉王乔装改扮去了刑部大狱的事,如何能瞒过内卫的眼线,朱棣自是知道的,对于监狱里的那个小人物,朱棣也听过内卫的奏报,听闻那人忽然就废了,朱棣也颇为惊讶,甚至一度认为是这人在故意玩假痴不癫的把戏。 结果,当汉王那日的话放到朱棣面前时,连这个多疑的皇帝都惊讶了,这哪里像是自己的次子朱高煦说的话,这些话,连自己这个父亲,甚至他的母亲徐皇后都没听过,却对这样一个小人物推心置腹的全说了出来?那一刻,朱棣这个父亲心里甚至是有着一丝嫉妒的。 朱棣当然知道儿子想要说什么,却还是点点头道:“你说吧。”汉王斟酌着言辞说道:“那被左都御史陈瑛关进刑部大牢,又被父皇说先暂且关着的蒙禹,其实与儿臣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儿臣只是觉得那人是个难得的大才,愿意倾心结交而已,而且他至今也是坚定的要考科举走仕途,丝毫不接受儿臣的延揽捷径,儿臣想请父皇放了他,这样也好让他安心读书参加今年的秋闱考试。” 皇帝朱棣笑笑道:“难得你能对一介布衣秀才如此在意,可此人被朕夺了举人的身份,难道就没有半分怨怼?还有他献出的宝船图纸,就是精研造船数十载的老技师都自愧不如,你觉得这其中就没有蹊跷?还有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朕不知道,朕就是看在你的份上才饶他一命,这人和姚广孝不同,他的野心太大,你想要用他做谋士,就要先摧了他的骨头折了他的心,否则,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汉王笑笑道:“原本儿臣确实是想要他做谋士的,可那日一见之后,儿臣觉得,这样的人,还是让他按照自己的理想去考科举走仕途吧,儿臣或许是不配做他的主公的,还是只有父皇这样的雄主才能驾驭这样的大才!儿臣已经放弃了!” 皇帝朱棣听着这样不着痕迹的马屁,心中自然是极其舒坦的,可嘴里却依然呵斥道:“笑话,你连这样的一个人都折服不了,还谈什么驾驭朝廷,你以为那杨荣和杨士奇之类的会比他差么?这些人无非就是少了那人身上的野性和野心而已,你放心吧,朕不会杀他,宋驸马他们要在狱中优待他,朕也假装不知道就是,可宝船出海之前,朕是不会放他出来的。” 汉王闻言一怔,大概也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郑和毕竟还算好人,所以只是暗示蒙禹不可离开南京,同时命内卫监视他,而朱棣这样的人,只会做得更彻底,那最安全的办法,自然就是将他关在大狱里,这样,不管他是不是有鬼,就都不会有机会捣鬼了。 汉王只能躬身说道:“多谢父皇教诲,儿臣明白了。”朱棣点点头道:“下个月第一艘宝船就要试水了,若是一切无虞,之后快则三月,多则半年宝船就能整队出海,那时离秋闱还有一段时间,朕自会放他去回去考试的,其实现在他在狱中安心读书也挺好!省得又搞出些事来!” 汉王一惊,生怕再惹怒皇帝陛下,连忙唯唯而去。顺便派人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杜宇。就这样,蒙禹就只能继续安静的在狱中读书学习,似乎这样其实也真的挺好。 二月,第一艘宝船在东海试水成功。三月,太子殿下带着礼部侍郎等大臣由大将黄中率兵五千护送安南使团和陈氏王子陈天平返回安南复位。然而,谁都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一个致命的阴谋,而大明的南方边境,也就要不太平咯!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07 第一百零七节 富良江事变 大明永乐三年四月,太子朱高炽在大将黄中护卫下到达广西。然后遣使到安南责问胡一元为何欺瞒大明。同行的除了大明的使臣,还有一个安南使团里精通两族语言的的翻译。数日之后,大明使臣到达了安南的首都大罗城。 面对明使的责问,太上皇胡一元和其子胡汉苍惊惶拜服,口称有罪,并当即便表示愿意迎接陈天平回国复位,胡一元一再表明等陈天平一回到大罗城,自己父子两就会退位让陈天平登基即位。明使满意的回驿馆休息去了,胡一元自然是安排了美食美酒美女招待明使。 而此时,那翻译却已经悄悄的来到了胡一元和胡汉苍父子的面前。胡一元疑惑的问道:“快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翻译原本就是胡一元安插在使团中的心腹,此时自是将来龙去脉都详尽的告知了胡一元。而胡一元也是静静的听着。 待得翻译说完,胡一元才长叹一声道:“还是大意了,怎么会跑了一条漏网之鱼。”胡汉苍气恼的说道:“那澜沧王收了我们的钱,却连这样的事都没有办好,着实可恶!”胡一元微微摇头道:“我们还是错估了澜沧王,这陈天平应该是他故意放走的。” 胡汉苍惊讶的问道:“这是为何?”胡一元苦笑道:“自然是不想我们将安南变强大威胁到他们,陈氏执政一向软弱,如今又得了他们的恩情,自然今后只会对他们澜沧更有好处。”胡汉苍眉头一皱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迎回陈天平再让位于他?” 胡一元愁眉紧锁道:“如今大明朝态度强硬,我们也不能过于违逆啊,否则大明联合周围几个属国一起攻打我们就不好了,为今之计,不如先接受了陈天平,反正陈氏一族已经灭绝,他一人登位又能如何?等过个一两年,他若是又病死了,大明朝也就再没话说了吧?” 胡汉苍拍手道:“妙啊,如此一来,那时我们再向大明皇帝二次请求册封,也就再无阻碍了。”就在父子两人定下这妙计的时候,那翻译却忽然说道:“其实太上皇大可不必如此麻烦。”胡一元一听,疑惑的问道:“怎么说?” 翻译笑笑道:“其实陈天平忽然出现在南京,大明的皇帝陛下也很意外,他其实根本不想管这样的事,可作为宗主国的皇帝,他又必须要给所有的属国有所交代,所以不能不管,其实,大明皇帝并不想这么麻烦,所以,只要太上皇一口咬定那陈天平是市井无赖假冒的并且将他杀了,之后再上书向大明皇帝陛下谢罪就是,也无需再让位这么麻烦了。” 胡汉苍一听,颇为赞同的说道:“对啊父皇,我们的皇位本就是大明皇帝承认了的,只要陈天平一死,又何必再搞什么让位又夺位的,这一旦让位,可就变数颇多啊,毕竟这安南境内并不止我们黎氏一个大族,若是其他大族联合起来支持陈天平,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胡一元毕竟老谋深算,不无担忧的说道:“话虽如此,可大明毕竟不好惹,万一大明皇帝陛下对此不满,兴兵前来讨伐,我们也是难以应付啊!”父子二人一时忧心忡忡,那翻译却神秘的一笑道:“太上皇不必担忧,小人出发之前,曾有大明皇帝陛下身边的内侍暗示过我,说是现在大明要全力应对漠北边境之事,只愿南方能安宁些。” 胡一元一听大喜过望道:“这么说,除掉陈天平是大明皇帝陛下的意思?”翻译笑笑道:“依我看应该是的。只是太上皇先前占的那片土地,到时候还是还给大明的好。”胡一元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只要大明皇帝默许我们杀了陈天平,那我一定上表谢罪,同时归还领土,还会加倍上贡。” 翻译笑笑道:“我回去一定将太上皇的意思转达给那位内侍,大明的皇帝陛下一定会很满意的。”就这样,胡一元父子立刻定下了伏击陈天平的计划。而一无所知的明使则带着翻译回到了太子那里,太子朱高炽听完回报也很开心,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平定属国内乱的功劳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五月初,太子朱高炽和礼部侍郎,将军黄中一起护卫着安南使团进入了安南境内,一路上,胡氏父子派出的迎接之人都颇为恭顺,朱高炽和黄中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在一步步逼近。 在大队人马走到富良江北岸的时候,却忽然天降大雨,此地多为山地,一旦下雨就道路泥泞难行,太子朱高炽只得下令暂停前行,就地扎营修整等待雨停。大雨一直不停,而四周皆是大片茂密的树林,借着大雨的掩护,一只胡氏父子派出的精锐部队悄悄潜伏到了营地四周的树林中。 这胖太子身体本就虚弱,在这南方的连日酷暑下行进了数日本就已经身体不适,这大雨一下,骤然变冷,这胖太子很快便病倒了,太子病倒,自然只能由作为副使的礼部侍郎去安抚在大雨中惴惴不安的安南使团。 就在礼部侍郎带着两个礼部郎中到达安南使团营地的时候,胡氏父子的伏兵在探听清楚陈天平和安南使团的所在之后也随即展开了偷袭攻击,为首领兵的将领哪里会想到此时正有几个明朝的高官在使团营地里,他们的任务本就是雷霆一击后迅速撤退,自然是严格的执行了命令。 大雨滂沱之下,伏兵毫无声息的冲了进来,礼部的三个官员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一人一刀的杀了,整个安南使团被杀的干干净净,陈天平更是被砍成了几块,死得不能再死了,只有那个翻译早早借故脱离的使团营地,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等到负责了哨的士兵发现异变鸣号报警时,胡氏父子的伏兵已经迅速的渡过了富良江的吊桥撤退了。就在翻译觉得一切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刚刚想走到更安全的地方,就看见了从自己后背扎入又透出了前胸的刀尖,这翻译到死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自己。 忽闻惊变的胖太子朱高炽吓的从病榻上翻身坐了起来,大声喝问道:“你再说一遍,究竟怎么了?”将军黄中只得再次回道:“回禀太子殿下,安南使团营地遭到突袭,包括陈氏王子陈天平在内的所有人全部丧生,还有礼部侍郎和两位郎中大人也一起罹难了。” 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听错的胖太子两眼发直,一时愣怔。完了,全完了,原以为是白捡的功劳,可现在倒好,自己护送的王子死了,整个安南使团死了,还有大明朝廷的一个三品侍郎和两个五品郎中也死了,自己作为正使自然是要承担全部的罪责! 原本以为是白得的功劳,如今却成了天大的罪责,这可如何是好?此时,胖太子的脑子里想的完全就是自己即将遭受的处罚究竟要担多大的罪责,会不会因此失了太子的身份,对于眼前的事该如何处理,却根本没有去想。胖太子的脑子里思绪纷乱,已经失了方寸。 一旁的詹事府右春坊赞善顾言看太子愣怔无语,连忙提醒道:“殿下,胡氏父子在我大明护卫下公然杀人,这是在挑战我大明的颜面啊,此时须得先稳定军心,再安排反击事宜。”太子闻言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吩咐道:“黄将军先安抚将士们整军备战,待雨停了,便随本宫兴师问罪去。” 黄中领命而去,胖太子也逐渐恢复了理智,他也是经历过大战的,也曾以一万兵力硬抗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还险些被大都督瞿能活捉了,虽然能取胜也是因为李景隆妒贤嫉能又贪功瞎指挥,但与胖太子的沉着应战还是分不开的。 胖太子仔细想了想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却越想越心惊,阴谋,这绝对是阴谋!想起纪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胖太子甚至怀疑,这就是父皇故意安排他来送死的,胖太子心中对朱棣的恨意也在由此开始升腾,如此被动的局面,胡氏父子若是想全歼自己,真是易如反掌。 还好,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听到其他营地受袭的报告,那就是说胡氏父子还没有丧心病狂,他们并未打算攻击自己,这么看来,三位礼部官员的死就是纯属意外了!可无论如何,事已至此,罪责是逃不掉了,只能看如何能不再犯下更大的错吧。 第二日上午,大雨终于停歇了,现在是该继续向前还是立即撤回大明境内?将军黄中等人都等着胖太子的决断,胖太子想了一夜,此时早已想明白,若是父皇诚心要自己去送死,那自己便只能向前。若是下令后撤,只会落下更大的罪责和胆小怯懦的名声。 太子下令向大罗城继续前进,将军黄中也慨然应命,虽然手中只有五千兵力,又孤军深入敌境,可大明的铁血军人,何曾惧怕过置之死地的拼死一战。可当军队行进到富良江边时,却发现过河唯一的吊桥已经被砍断了,而胡氏父子的伞盖就在河对岸。 胖太子在顾言的扶持下来到河边,看着被砍断的吊桥,也深深皱起了眉,这是富良江唯一的通路,要想到对岸,要么重新建一座桥,要么就须得绕行上百里走另一座桥,可对岸的胡氏父子哪里会容得他们另行过桥? 正在犹疑间,就见胡氏父子来到了河边,深谙汉语又精研儒学的胡一元大声用汉语喊道:“对岸的可是大明天朝太子殿下?”顾言立刻大声回道:“正在太子殿下在此,罪臣还不快快谢罪!”没想到胡一元和胡汉苍竟然真的跪下了! 胡一元大声回道:“ 罪臣不敢拒抗天朝,但那陈天平不过是一市井小人假冒,并非真正的陈氏王子,我们不才得不把他除掉。罪臣这就遣使向皇帝陛下说明原委,并归还先前侵占的领土,从此年年加倍进贡,还请太子殿下先行回京替罪臣父子向皇帝陛下陈情。 此事过于重大,顾言也不敢擅自回答,只得看向太子,太子想了想,大声回道:“你们既然真的有心谢罪,那就该将我们迎到大罗城,待本宫查明陈天平的真实身份,才能回南京向父皇有所交代啊!”胡一元却回道:“小国贫乏,不能招待天朝大军,还请太子殿下率军暂回,罪臣父子自会向陛下请罪。”” 胖太子一时也陷入了两难,进,人生地不熟,兵力又少,很难有所建树,搞不好最后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退,只有对方一句谢罪,又实在难以回去交代。可他只能在这两者之中做出选择。这时,胡一元又说话了:“我们父子二人从未想过要与大明天朝为敌,实在是怕陛下被小人蒙蔽,对我们父子赶紧杀绝,如今这小人已经伏诛,我们父子也愿忠心侍奉大明,永世不变。” 听到胡一元这话,胖太子也终于有了决断,此时再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进攻就太不明智了,既然胡一元已经认罪,并且做出了这样的承诺,那自己先暂且退兵也就说得过去了。于是胖太子高声回道:“好,本宫暂且相信你们的话,就先回南京等着你们的使臣到来。” 胖太子撤走了,并且于六月中回到了南京,果然,安南使团被灭,陈天平和三位礼部官员被杀让皇帝陛下极为震怒,指着胖太子破口大骂,当着文武百官直斥其大意,无能,软弱,突遭偷袭又仓皇撤回,把天朝上邦的脸都丢尽了! 太子拜服于地等朱棣骂够了,才将胡一元谢罪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朱棣冷笑着喝骂道:“打了朕的脸却又来谢罪,好,朕就等着看他如何辩解!”胖太子自然是遭到了重重的处罚,在内阁大臣和百官的劝诫下,朱棣才没有废黜太子,只是将它禁足在东宫里好好反省。 太子还在等着胡一元的使者来南京谢罪,却殊不知,胡一元派出的使者还在边境就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截杀了!转眼已是七月上旬,等了一个月的大名朝廷也并没有等来胡一元父子的任何消息!一场关乎大明这宗主国声威的战争已经在所难免。 可偏偏此时,北方的草原上,也是暗涌滚滚,一场巨大的阴谋也正在酝酿之中! #安南国的统治者只有对大明才自称国王,对内部和对其他国家,都是称皇帝。 安南的都城,最早称交趾城,在李氏王朝时称升龙城,在陈氏王朝时称大罗城,后又称过升龙城和交趾城,最后才改名河内。 胡一元其实本名黎季犁,乃是安南大族黎氏的族长,篡位后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才说自己是虞舜后人胡公满的子孙,所以建立大虞国后改名胡一元,并给儿子改名胡汉苍。#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08 第一百零八节 大国重器 大明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黄历六月十五日,江苏太仓地区,刘家港。 六十二艘巨大的宝船已经全部试水完毕,列阵待发,这些宝船,每一艘都长达四十四丈,宽十八丈,每艘船身配神机营改进后的大将军炮四十八门,每艘船配士兵五百人,船夫及民夫三百人。郑和船队的第一次出海,光训练有素的作战士兵就有多达两万八千人,其中六千多人的火器营所有人全部配备大明强大的火器长短火铳各一支,这样的军力,足以扫平大部分的沿途小国。 宝船之上,可谓应有尽有,生活设施极其齐全,船舱配备有洗漱设施,还设有可以携带家眷的幽雅客房以方便小国国王要随船觐见。货舱中备有充裕的食品和淡水, 甚至还专门配置了养猪舱,还能在船上种菜和种药材,还有专门的酿酒设备,官员的船舱中还有种植盆景以供观赏。 在经历了从宋朝就开始的海上贸易之后,中国的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都有了长足的发展进步,造船技术更是大大领先于同时期的欧洲国家,除了南京的宝船厂以外,在江浙福建沿海地区也还有很多大型的官办船厂,民间生产船舶配件的作坊则更多。 最重要的是,中国已经拥有了相对比较详尽的世界地图——《大明混一图》,在这幅世界地图中,虽然各大陆板块的形状还稍有欠缺,但对欧洲和非洲的描述已经十分详细,加上航海技术的累积,可以说大明当时的海船和航海技术,均是世界一流的。 看着眼前这庞大的船队,皇帝朱棣自是心潮澎湃,感慨万千,父皇洪武先帝就想做的事,终于是在自己手上实现了,而且仅仅只用了三年的时间,这批耗费巨大的宝船,承载着洪武先帝的遗愿,永乐皇帝的希望,还有大国的威严。 在送行的地方,只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壶酒,有资格坐下的,也只有三个人:皇帝朱棣,正使郑和,副使王景弘,其他送行的官员只能垂手立在一旁,这座建在高处的亭子,正好能俯瞰整个船队和海面,此时,一队队整齐的士兵正在列队登船。 皇帝朱棣从近侍手中拿过酒壶,亲自给郑和、王景弘倒满了酒,皇帝陛下颇为开心的说道:“两位爱卿,朕再敬你们一杯,愿你们此去一帆风顺,扬我大明国威。”二人连忙谢恩后一饮而尽。郑和躬身说道:“陛下放心,臣时刻谨记陛下的嘱托和教诲,一刻也不敢松懈。” 皇帝朱棣点点头道:“该说的,先前也说的不少了,今日送别,朕只想告诉你们,我大明不会去欺侮小国,只要他们尊奉我天朝上邦,皆可与我大明通商往来,可若是敢轻慢甚至敢动刀兵,那也无需手软,直接打杀了便是。” 郑和与王景弘一起躬身道:“臣记住了。”朱棣转头看着远处的海面,悠悠说道:“至于那废帝,你们若是寻着了,就把他父子二人带回来吧,告诉他们,他当年不杀朕,朕如今也不会杀他们的。”郑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若是他们不信呢?” 朱棣笑笑道:“你告诉他,朕如今江山稳固,四海升平,再不惧他能翻起什么大浪来,而且他能遵循父皇的遗命不杀朕,朕如何会不尊父皇遗命杀他的朱氏子孙?朕对父皇的孝心,不会比他少!若他还是执迷不悟,那就绑了来见朕吧。” 郑和躬身回道:“臣记住了。”皇帝眼神变得凌厉的说道:“那张士诚的旧部化成的海盗如今就在不远处逡巡,还想勾结倭寇犯我海疆,幸而其使被朕截下了,若倭人按其信中所指大量涌入沿海为寇,必将成我大明的一大祸患啊!所以这出海前的第一战尤为重要,务必要一举歼灭!” 郑和看看远处道:“陛下放心,陈将军已经率兵去抄他们在陆地上的据点,臣也已经摸清他们的动向,此次必能将其全歼!”朱棣点点头道:“这样的疥癣之患,不早除之,必成大患。还有那横行南洋的海盗王陈祖义如今也已经成了气候,我大明和各国往来的商船多受其苦,那时你们已是孤悬海外,真能拿下这狡诈的海盗头子?” 郑和朗声说道:“臣一直跟随陛下征战,从漠北打到南京,陛下的战术臣都牢记于心,一个小小的陈祖义如何是臣的对手。”朱棣点点头道:“爱卿有此信心很好,可也需记住,那陈祖义也有百多艘战船,上万的部众,更在海上称霸多年,这海盗王的名头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实力不容小觑,他若是正面与我为敌,自是不堪一击,可这些海盗颇为狡诈,或许会使些下作的阴谋诡计,两位爱卿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郑和与王景弘再次躬身领命,郑和坚定的说道:“臣等记住了,臣一定将这陈祖义捉了来见陛下。”朱棣悠悠说道:“只要消灭了陈祖义,那些小股的海盗就不足为惧,我大明与南洋诸国的商贸往来就再无阻滞,两位爱卿责任重大啊!” 时辰一到,郑和等人拜别皇帝朱棣率队登船,随着礼炮的轰鸣,六十二艘巨大的宝船逐一起锚缓缓开动,正式出海的地方,其实定的是福建的五虎门,之所以选在刘家港试行,就是针对张士诚旧部化成的海盗和与之有联系的倭寇。 此战若是旗开得胜,则军威大振,再挟着得胜之势一路下南洋扫平为祸南洋的陈祖义,这就是此行的首要目的,也就是所谓的立威,只有如此,才能为今后的航海时代扫清障碍,铺平道路。大国,当有重器,而这六十二艘装备精良的宝船,就是大明帝国的大国重器之一。 皇帝朱棣并没有急着回南京城,而是就在港口等着。对于这位酷爱征战的皇帝来说,那是恨不得自己亲自率队远航体会一下海战的感觉啊,可惜,身为皇帝,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的。所以,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离的近一些······ 刘家港,这是一个占尽地利的地方,在一块较为突出的三角形陆地半岛上,左右都是海峡,上方是南京,下方是杭州,这样的地形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最佳港口,而且上下隔着海峡遥相呼应的陆地也让这里比其他孤悬的港口更加安全。 佘山岛,这个距离崇明岛以东百里,距离横沙岛以北也是百里的孤悬小岛,就是张士诚旧部化成的海盗盘踞的窝点,此前数十年来,朝廷曾派兵征剿过十余次,可不是扑空就是中了埋伏。张士诚在苏州灭亡时,他的旧部将其大部分战船带出,实力不容小觑。 此时,苏州将军陈诚和副将李达正带领三千精锐乘小舟缓缓驶向佘山岛,对于这个海盗的老巢,两位将军可谓是深恶痛绝,在洪武先帝时,陈将军就参与过两次征剿,后来又带兵征剿过一次,但都收获甚微,这些狡猾的海盗,行踪飘忽,很难捉摸。 然而这一次,却是皇帝陛下亲自在太仓坐镇,两位将军自是踌躇满志,丝毫不敢懈怠,而且这一次有六十二艘巨型宝船在海面围歼,他们要做的,就是捣毁海盗的老巢,让他们再也翻不起身来,从此彻底除了这一祸患! 夜色中,已经能看见佘山岛上的火光。为了这一次战役,陈将军可谓是处心积虑,更是派出了大量哨探侦查,务求精确掌握这三四千海盗的准确动向,按照探子传回的情报,此时的佘山岛上,只有不到五百人! 陈将军率领的三十艘船全都没有开灯,趁着夜色的掩护在距离佘山岛两里的地方停下,而后,又放下一百支小舟,每舟十人先行抢滩登陆。对于谁打头阵,在这时候可无需争来争去,有那随时打仗都冲在最前头的皇帝陛下和汉王殿下做榜样,哪个将军还愿意落在后面让副将去打头阵? 所以,陈将军亲自登上小舟,率领一千人缓缓向小岛逼近,而副将李达则在旗舰上等着收到他们登陆的信号便立刻开船前去支援。终于,小舟距离小岛只有不到两百步,陈将军和所有军士都伏在舟中伸手划水,只有舵手坐在舟尾掌握着方向。 大明的宝船出海的消息,海盗们自是早已获悉,此时的海盗头子沙老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很多率队的海盗其实也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其他则是他们的后人或是后来加入的流寇。这些老人家身为张士诚的旧部,他们是坚决不愿意投降大明的。 所以,听闻大明的宝船下海,这些老人家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去搞沉它。而年轻人们则多半主张先避其锋芒,等宝船走远了再回来。可此时做主的毕竟还是这些老人家,所以,沙老最后还是决定,去给大明新下水的煊赫船队一点教训,而他们的行动,自然也是选在夜里。 此时,大部分的海盗船都派出去对付郑和的宝船了,佘山岛周围,只有几艘小船在随波荡漾,岛上留守的,多半都是老弱妇孺。可战争就是如此残酷,你不把他们的根断了,这些海盗就会像野草一样的春风吹又生。 另一边,缓缓航行的宝船主舰上,郑和也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按情报,那伙不知死活的海盗已经来追击自己了,此时已是临近丑时,却依然不见动静,自然是让首次指挥海战的郑和颇为不安。忽然,哨兵来报:“启禀郑公公,发现敌船踪迹。” 郑和霍然起身喊了一声:“来得好!”便匆匆上了甲板。在千里眼的镜筒中,数十艘海盗船已经只相距数里。在海盗们心里,这些宝船不过是造型巨大了些而已,肯定不堪一击,他们只要打一顿齐射,就能将这些庞然大物击沉。 看着临近射程,郑和才下令道:“准备开炮。”看到宝船的船身上忽然打开了许多的窗口,从窗口中还伸出了黝黑的炮口,海盗们一时愣住了,相比起海盗们架在甲板上的大炮,这些原先以为毫无战斗力的宝才是瞬间能要人命的阎王啊! 匪首沙老连忙下令转舵逃跑,可哪里来得及,宝船上的大炮也是神机营新近改进制造的,射程和威力都远胜于元末时期的战船大炮,此时宝船还未进入海盗们的射程,而海盗船却已经在宝船的射程覆盖下,他们想逃,已经是来不及了。 随着郑和的一声令下,十多艘宝船之上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一艘艘海盗船纷纷中弹,有的直接碎裂,有的开始漏水倾覆,只有两三艘仓皇逃离了战场。确切的说,这根本都不算是战场,只能算一边倒的碾压而已。 首次海战,郑和只动用了接近海盗的十多艘宝船,在不到三刻的时间里,就将数十艘张士诚留下的战船全数击毁,海面上全是碎裂燃烧的船身和漂浮的尸体。郑和看着眼前的一幕,真正才终于放下心来,看着南方大声吼道:“海盗王陈祖义,你给咱家等着,你马上就会知道,我大明才是今后海上的霸主!” 就在沙老带着残存的三艘战船逃回佘山岛的时候,还未及反应,早已拿下全岛等着他们落网的陈将军一声令下,就听得黑暗中炮声四起,三十艘战船的舰炮轰击三艘本就带伤的海盗船,这肯定又是一场一边倒的碾压。 不到一刻时间,以沙老为首的张士诚旧部,就全都葬身大海了,这为害苏杭到琉球国、东瀛国一线海域的海盗便从此不复存在了。而听闻如此骇人的战绩之后,东瀛来的倭寇也立刻有很多都立刻启程返回了本土。大明海疆为之清净了许久。 第二天一早,终于等到全胜捷报的朱棣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此战全歼张士诚旧部海盗三千余人,战船四十六艘,一举荡平了海盗老巢佘山岛据点,俘获海盗家眷妇孺两百余人,而明军伤亡仅为——三人。看罢,朱棣终于仰天大笑,下旨回銮。 就这样,大明帝国开启了自己的大航海时代,而郑和也即将成为世界最顶尖的航海家,而首战告捷的郑和船队从福建五虎门正式出发,第一站要去的,便是安南的占城! #明朝的太仓地区,便是今日苏州辖区的太仓市# #琉球国一直都是独立的国家,明朝初期为山南,山北、中山三个小国组成,但都同为大明藩属国,统一接受明朝册封,宣德年间琉球内部实现三国统一,琉球国一直到二战结束后要求加入中国未果,才被划归日本,之前一直是中国的藩属国。” #对于张士诚旧部化成的海盗据点究竟是在佘山岛还是其他岛上,记载颇为混乱,或许是因为海盗行踪飘忽,狡兔三窟的原因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09 第一百零九节 盛天龙的秘密 大明永乐三年(1405年)黄历七月初,燕云边境,黑土台。 天龙商会的总部里,来了几个汉人装束的神秘客人。之所以说这些人神秘,是因为他们都将脸遮挡的严严实实,也不愿意说自己是谁,只是说要求见盛天龙总舵主,这不合理的一幕,自然引起了四周各方暗桩的注意,这黑土台里,可并不是铁板一块。 天龙商会的外围的人颇有些为难,互相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对方说的是求见,也没有出格举动,那就不能贸然动手,可这没有名目没有身份,也无法进去通传。来人一看没人通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扔过去道:“把这个给盛总舵主看一下,他自然会见我们的。” 有东西就好办了,立刻便有人拿了锦袋进去,这一下,外面的暗桩就暂时无法知晓到底是什么人来了。不一会,门禁出来通传:“总舵主有请。”这四名来客立刻下马,将马缰绳交给天龙商会的人之后便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兜兜转转来到会客厅前,盛天龙早已手持锦袋站在台阶前,一看几人还没有露面的意思,也就只是抱拳说道:“几位贵客前来,恕盛某未能远迎。”来人回礼,其中一人低声说道:“烦请盛总舵主找个清净的地方。” 盛天龙会意,看来这些人是要密谈啊,于是点点头道:“几位随我来。”盛天龙将四人领到了密室门口,有两人却很自觉的往门的左右两旁一站,只有两人跟着他进了密室,密室的门关上后,来人才露出了真容,其中一人却赫然是草原大汗庭的太保、知院、阿苏特部的首领阿鲁台! 阿鲁台伸手示意道:“盛总舵主或许不认识这一位,他是北元皇帝额勒博克的儿子本雅失里王子殿下。”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王子英气勃勃,眼中满是俾倪的神色,看到盛天龙却还是恭敬的行礼道:“盛总舵主,小王有礼了。” 盛天龙心中一怔,自己和鬼力赤是同盟关系,这阿鲁台如今和鬼力赤怎么也算是貌合神离的同盟,如今却带着和鬼力赤有杀父之仇的本雅失里来找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不过看他们如此费心的隐藏身份,那这事就绝对不会简单。 三人落座后,盛天龙笑笑道:“太保大人也算是老熟人了,这次把王子殿下带来是为了何事,就无需绕弯子了,请直说就是。”可阿鲁台这狐狸一样的人物,哪里会这么快就合盘托出的,只是欠身道:“盛总舵主不必着急,这次的事,还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咱们还是先捋一捋的好。” 盛天龙每天微皱道:“那太保大人要怎么捋?”阿鲁台看看本雅失里道:“若不是王子殿下将一封为烧毁完的密函交给我,我还真不知道,原来盛总舵主和北元的皇帝有着这么深的联系!”盛天龙闻言,目光一凝,这么隐秘的事,他以为从此世上再无人知晓,怎么却又被翻出来了? 盛天龙眼光流转的看看阿鲁台,又看看本雅失里,依然平静的说道:“不知王子殿下究竟想要什么?”本雅失里却看看阿鲁台,依然没有说话,这是来之前就说好的,本雅失里还是太年轻,面对盛天龙这样的人精,言多必失,所以不到最后这话就都由阿鲁台来说。 阿鲁台依然绕山绕水的说道:“真没想到,盛总舵主原来也是北元皇宫里的汉人官员,这倒让我有些意外啊。”盛天龙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不用再套我的话,我直接告诉你们实情就是。我祖上一直都是大元皇宫里的五品汉学教谕,元廷北撤之时,我父亲也带着我和族人一同去了,可惜,父亲死后,草原容不下我这个汉人,我这教谕没做多久,便举族被那些王公贵族给赶了出来,草原呆不了,大明也容不下,我便只能带着族人落草为寇,可惜就连落草都被其他山头联合起来出卖给了剿匪的明军,举族被灭,只剩了我一人独自逃生。” 阿鲁台见盛天龙自己说出了身世,得意的看着本雅失里笑笑,转头追问道:“那然后呢?”盛天龙面色色平静的继续说道:“就在我走投无路之时,刚刚继位的北元皇帝额勒伯克派人找到了我,说赶我走的事他并不知情,他愿意帮助我在这边境立足,并给了我一只精锐的十人影卫,我就是靠着他们,扫平了这边境的所有山头,做了这边境黑道的总舵主,然后就一直掌控边境黑市给北元朝廷输送物资。” 阿鲁台阴恻恻的问道:“那额勒伯克被鬼力赤杀了,你就不打算替他报仇?居然还帮鬼力赤运送军械火器让他又杀了坤帖木儿,这似乎并不是知恩图报的举动吧?”盛天龙转头定定的看着阿鲁台道:“太保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鬼力赤杀额勒伯克的时候,你也没有反对吧?他再杀坤帖木儿的时候,你还亲自参与了吧?不知道知院大人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于我?” 这两人似乎完全不在意旁边还有个额勒伯克的儿子,而本雅失里听着这些话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端坐着。阿鲁台嘿嘿一笑道:“在我们草原上,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是很平常的事,而且,不管是额勒伯克还是坤帖木儿,对我都没有什么恩情,这一点,我们怎么能一样呢?” 盛天龙笑笑道:“额勒伯克对我的恩,就是帮我扫平了黑道山头,可之后的事,都是我盛天龙自己做起来的,而且,他在位的那六年,我又给了北元朝廷多少资助?这份恩情,也差不多还完了,而且,若不是草原的贵族老爷们把我全族赶走,盛某又何至于道今天依旧孤独一人?这恩怨情仇,还真不是一两句话说的清的。” 阿鲁台认真的点点头道:“盛总舵主说的是,所以今天我带王子殿下来,也并不是要盛总舵主报恩,只是希望盛总舵主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一帮我们,而且,我们也绝对会付出让盛总舵主满意的报酬,需要什么条件,盛总舵主只管开口就是。” 盛天龙嘿嘿一笑道:“你们是要密谋杀了鬼力赤吧?此事,恕盛某不想掺和。”阿鲁台也嘿嘿一笑,阴恻恻的说道:“盛总舵主若是不念往日的恩情,那我们也保不准盛总舵主和北元的瓜葛会流传到明廷官员那里,就算这江湖之人能不计较,你说那明廷的皇帝能不计较么?” 盛天龙眼神一凛道:“太保大人这是在威胁盛某喽?”阿鲁台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我只是在想,这往日的恩情毕竟难得,如今这故人之子就在眼前,盛总舵主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盛天龙无奈的摇摇头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如今鬼力赤给了我畅行草原的承诺,我若是背弃盟约出卖他,那我这总舵主也就做到头了。” 阿鲁台点点头道:“盛总舵主言之有理,我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今日才会以汉人的装束蒙面前来,而且身份还严格保密。”盛天龙依然摇头道:“多谢知院大人费心了,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只要与你们联合,迟早都会被江湖同道知道的。” 阿鲁台阴阴一笑道:“盛总舵主此话真是言不由衷啊,你与那杀了恩主的仇人鬼力赤欢好,怎么就不怕江湖同道知晓么?”盛天龙依然平静的说道:“我再说一遍,我与那额勒伯克,只有合作关系,他派人助我掌控边境,而我则帮他筹措物资,仅此而已。” 阿鲁台手指轻叩着桌子冷笑道:“盛总舵主,有些话,一定要说的这么明白么?那草原上并不是没有其他汉人,怎么就偏偏容不下盛总舵主?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盛总舵主一定要我们说出来么?盛总舵主可知那可怜的特姆尔王妃,如今怎么样了?” 这一次,盛天龙才真的震惊了,他一直以为这已经成为了绝不会被人知晓的秘密,当初他接任北元皇族的汉学教谕,教授皇子们汉学,却与特姆尔王妃有了私情,此事被特姆尔王妃的父亲知晓后,才联合其他王公贵族以汉学祸害皇子为由将他全族赶走,可继位的北元末代皇帝额勒伯克派人找到他时,却似乎并不知晓此事啊。 阿鲁台看着盛天龙脸上阴晴不定,满意的嘿嘿笑道:“盛总舵主放心,此事确实没有几个人知道,特姆尔王妃的父亲也并未将此事告诉其他人,可盛总舵主一定不知道特姆尔王妃是多重情的人,就是她央求额勒伯克来帮助你的,至今依然独身的她也是日日思念着盛总舵主,本雅失里也是趁其不备偷拿了她的信笺,才知道他思念的人是谁,而我,也是根据所有的种种蛛丝马迹才大概推算出了事情的真相。” 盛天龙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沉声问道:“那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就究竟想要如何?”阿鲁台笑笑看看本雅失里,他的任务完成了,如今该这位王子殿下去谈判了。本雅失里会意,点点头道:“特姆尔王妃对盛总舵主的情意,连小王都为之动容,所以,只要盛总舵主能帮助小王报仇,那小王保证一定将特姆尔王妃送来让你们团聚。” 盛天龙故作镇定的回道:“王子殿下怎知我还重情于特姆尔王妃?或许那只是我年少轻狂把持不住的一时狂乱而已,事到如今也早已不再当回事了。”本雅失里摇摇头道:“我们敢贸然来找盛总舵主,自然也是做了详尽调查的,盛总舵主来到边境之后至今一直未婚,也没有听说临幸过哪位女子,可盛总舵主并非不近女色之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盛总舵主依然深深爱着特姆尔,心里根本容不下别的女子,这才会一直独身至今!” 盛天龙依然嘴硬的回道:“那也只是你的猜测,我只是觉得没有哪个女子能跟我过这样的日子而已。”本雅失里却毫不意外的笑笑道:“你被赶走后,特姆尔王妃的父亲就将她严格监控起来,额勒伯克继位后,她虽然求他派人找寻你,又求他帮助你,可却依然被他父亲看管着,不让她给你传任何消息,更怕她私奔来找你,盛总舵主可知为什么?” 盛天龙心中大惊,已经猜到了几分,可却不敢说出口,只能眼神犹疑的看着本雅失里,本雅失里长叹一声道:“盛总舵主一定不知道,你并非独身一人,除了有那个深爱着你的特姆尔,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若雪,如今已经十六岁了。” 这一下,盛天龙再也坐不住了,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扶住椅子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这位黑道魁首多年练就的气定神闲在这一刻也险些控制不住的要崩溃了,他多想抓住本雅失里把这一切问清楚,可他知道,自己表现的越急切,他的爱人和女儿就越不安全,他只能尽力的控制着自己,努力的让自己的心绪平静再平静。 本雅失里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盛总舵主若是愿意帮助我们,那小王就保证让你们一家团聚,共享天伦,可盛总舵主若是依然执迷不悟,那就保不准这所有的秘密会在草原和大明同时流传开,盛总舵主或许不怕明廷的围剿,可那特姆尔和她可怜的女儿,就会因此失去王妃和公主的身份,成为最低贱的贱奴,被欺侮,被践踏,被蹂躏,甚至会被折磨的自己求死!” 盛天龙再也控制不住,霍然起身道:“你敢,若她们有任何闪失,我盛天龙一定会让你们陪葬!”阿鲁台一看时机差不多了,立马起来打圆场道:“盛总舵主稍安勿躁,我知道你手下高手众多,手段高明,可明明有最好的路可走,干嘛一定要搞的两败俱伤呢?” 冷静下来的盛天龙也清楚,一旦自己的爱人和女儿出了事,那他再杀了谁也没有用,的确,若是不想伤害爱人和女儿,那如今留给他的只有一条路,就是背叛与鬼力赤的盟约,与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合作!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10 第一百一十节 心牢难破 大明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七月中旬,一直没有等到安南国任何使臣和消息的大明朝廷再也忍耐不了心中的怒火,皇帝朱棣更是怒不可遏,在大殿之上遥指南方痛骂胡氏父子不知死活,决意派兵远征,而户部尚书则奏称此时苏杭一带刚刚经历水灾,眼下赈灾为要,国库实在难以两头支应。 皇帝朱棣随即下令以宫中府库出资三十万钱为南征之用,一看是皇帝自己出钱,各部均再无异议,南征之议遂成。于是,朱棣下旨以成国公朱能为主帅,新城候张辅为副,兵部尚书刘俊为督军,领大将十八员,汇合黔国公沐晟的云南驻军,统兵八万进兵安南,一场大战即将到来。 刑部大狱中,蒙禹也终于等来了放他出去的诏命。还好,皇帝陛下并没有因为国事繁忙而忘了放他这个小人物出狱的事。卢方亲自为他打开了监房的大门,就在蒙禹收好东西准备迈出监房的门时。却一时有些恍惚,这一年的牢狱之灾,给他的感触和教训实在太多了,他甚至都有那么一点不想离开这里了。 在卢方的催促下,蒙禹才终于走出了刑部大牢,牢房门口,安和带着安嫂还有他们刚出生两个月的孩子在等他,杜宇则亲自驾着马车在一旁等着。见蒙禹出来,安和连忙拉着媳妇迎了上去,看着这刚刚降生不久的小生命,蒙禹的眼睛却忽然湿润了。 安和连忙将孩子抱过来递到蒙禹面前道:“蒙先生,这我是两个月大的儿子,还等着你给他取名呢。”蒙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没想到,孩子竟然咯咯的笑了起来,还将手伸向了他。安和惊喜的叫道:“哎呀,蒙先生,这孩子一向不喜欢生人,可偏偏喜欢你啊,看来这孩子也认得你这位恩人的!” 看着孩子纯真的笑脸,蒙禹心中也颇为欣喜,伸手轻轻抱起了孩子,虽然抱的很是笨拙,可孩子依然笑的很开心,蒙禹脸上也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想想自己是因为小洛之名进的大牢,便轻声说道:“那就叫他安洛吧。” 卢方早已将蒙禹的书籍和物品放上了马车,杜宇也叫道:“蒙先生,先上车了,有什么事等一起到了翠屏山再说。”蒙禹将孩子还给了安和,认真的对他说道:“安大哥,实在抱歉,这次没能把桃花山庄买下来,可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的,等风头过去些,我便去找那富商商量,让他再加价卖给我就是。” 安和连忙回道:“蒙先生无需道歉,这庄园本也就已经不属于我家了,我也早就不想了,如今我跑了几趟边境,也赚了点钱,我跟媳妇合计着,也在南京街上开个店,经营些草原带来的皮毛货物,这往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差的。”蒙禹点点头道:“好,安大哥,安大嫂,谢谢你们来接我,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也先回家去吧,我马上就要启程回乡赴考秋闱,等考完回到南京,我再来看你们。” 蒙禹说完,便转身上了马车,再度向卢方、安和等人挥手告别。马车开动后,安大嫂怀中的孩子却忽然哇哇大哭了起来,怎么哄都哄不住。卢方在一旁愁眉深锁的轻声说道:“哎,一代国士,难道就这么毁了不成?” 杜宇也没有问他怎么不带上安和一家一起,催动马车回到翠屏山,杜宇先安排他沐浴更衣,然后就带着他四处走走看看,此时的天狼帮已经在江湖上有了自己的地位。景宁在狼牙山做的可谓是风生水起,整个真定、保定再到大同一线的山头寨子都已经都遵从天狼帮的号令。 而许彪的金虎堂也担当起了维护南京城酒肉粮菜买卖的责任,整个南京城再没有欺行霸市的事出现,应天府省心了很多,自然就不会在意他们的存在。大明朝起于江湖,自然深知江湖事还是江湖管的道理,就像是青衣社一直在维护整个大明江湖的地下秩序一般,金虎堂能维护南京城的地下秩序,只要他们不越界,朝廷也是乐于接受的。 而翠屏山就真的成了一个单纯的庄院,由于最初的传承下来的传统,这里没有闲人,种田,养殖,酿酒,冶炼,制造器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忙碌着,很多人也在这里娶亲生子,庄园里一片和谐,哪里像是帮会所在地,倒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 来到一处亭子里坐下,已经是一副帮派大佬样子的杜宇,也就只有在蒙禹面前,还会流露出原来的痞性来,杜宇颇为得意的说道:“蒙先生你都看到了吧,这一年来我可没把进度落下,按照你先前的铺排,各处都在稳步发展,那四家赌场也稳定了,我正在想着,要不要也向真定、保定一代发展一下。” 蒙禹微微摇头道:“赌场作为起家之用可以,但帮会一旦上了规模,还以赌场为主的话难免遭人诟病,我看还是不要了。”杜宇笑笑道:“也是,反正现在南京到边境的商道一半在我天狼帮手里,这一项收入目前是足够整个帮会的发展开支了,不知道蒙先生觉得我们下一步该从何处继续?” 一听杜宇又问计于他,蒙禹脸色微变,默默的低下了头,一年了,他还是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一旦要用到计谋筹划,就不自觉的开始心虚胆怯,同时脑子也立刻就一片空白。杜宇看他连问到帮会今后的发展方向都如此,也不由的在心底哀叹,也不知曾经的蒙先生何时才能再回来了。 杜宇假装无事的连忙岔开了话题,作为蒙禹最好的朋友,他并不想逼他,甚至觉得,如果能这样让他平平安安的踏入仕途,其实也挺好,省得他到处惹事。不过,也正是因为是他的好友知己,又不能眼睁睁的看他这样把自己废了,所以有些事,杜宇还是要告诉他的:“蒙先生,那纪刚如今越发猖狂了,有陈瑛给他帮忙,他简直是如虎添翼,这大明天下已经快要任他横行了。” 蒙禹闻言有些惊愕的抬起头,毕竟,这个恶魔是他一手激发出来的,关于纪刚的所有消息,他都想知道:“他又干了什么?”杜宇悠悠说道:“卢方不告诉你,是怕你又钻牛角尖不愿意出来。其实就在月初,耿炳文老将军就被他们给整死了。” “什么?!”蒙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耿炳文已经七十岁了,是大明开国功臣里硕果仅存的老将了,结果,在靖难初期虽然被燕王朱棣击败,但并没有损失主力,刚刚准备反击却又被草包李景隆替换了,接过,他没有死在战场,却死在了两个魔鬼小人的手里,蒙禹的手不禁又在微微颤抖。 良久,蒙禹才颤声问道:“耿老将军怎么死的?还牵连了谁?”杜宇长叹一声道:“其实,事情的起因就是纪刚仗着拿下了许成,便又去五军都督府耀武扬威,结果却被前军都督佥事和后军都督佥事耿璇、耿瓛两兄弟痛骂羞辱了一顿,纪刚从此就怀恨在心。” 蒙禹微微点点头,心中也大概已经猜到了,这纪刚动不了两位都督佥事,自然就要拿已经赋闲在家的老将军耿炳文下手。果然,杜宇接着说道:“后来,也不知道他哪里找了人证物证,让陈瑛去参劾耿炳文在家中使用僭越器物和龙凤图饰,还对陛下口出怨言时常辱骂,陛下为之大怒,下旨彻查,结果纪刚的锦衣卫刚刚到耿府门口,耿老将军不甘受辱,便举剑自尽了,纪刚便以畏罪自杀为名,将耿璇、耿瓛、耿瑄三兄弟都抓进了诏狱,而后便罗织了各种罪名,定了三人死罪,前日都已经执行了。” 蒙禹听完,心中悲痛不已,眼泪已是滚落而下,他总觉得自己又害死了几个人,若不是自己的主意,如何能让纪刚如此跋扈。杜宇却一拍桌子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人也是你害死的?你的脑子呢?连我都知道这就是陛下容不下耿炳文,否则何至于赶尽杀绝?那耿家三兄弟皆是二三品的高官,若非陛下默许,纪刚那些站不住脚的证据如何能让陛下给他们定了死罪?!” 听得杜宇发火,蒙禹只是微微一怔,但继而还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杜宇说的事没错,可这纪刚心中的魔毕竟是自己放出来的啊。杜宇见这样还是无用,痛心的说道:“你怎么还是想不通啊,就算没有纪刚,只要陛下一点暗示,那陈瑛也会罗织罪名的,你忘了当初他罗织罪名陷害盛庸将军的时候,与陷害这耿炳文何其相似?所以,这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听到恩师盛庸的名字,蒙禹才微微抬起了头,盛庸将军也是被陈瑛参劾心怀怨怼对皇帝出言不逊后自尽的,虽然这是恩师自己早就做好的选择,虽然朱棣最后没有追究还是给了盛庸死后哀荣,但自己是立过誓要找这陈瑛报仇的啊! 可如今,自己还能做什么?考科举进翰林院到陛下身边之后用朝斗的正道击败陈瑛和纪刚?可这样的所谓正途就不需要使用计谋么,就不需要安排布局么?想要斗倒这样狡诈的敌人,单凭堂堂正正的参劾能有用?这是笑话,根本不可能! 蒙禹一时痛苦的抱住了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科举还考了干嘛?自己就算进了翰林院,到了皇帝的身边,又能如何?杜宇看着蒙禹的样子,越看越生气,霍然起身一把拉起他道:“跟我走。”杜宇一路将他拉到了黄观的衣冠冢前。 看着还没有刻上恩师名字的墓碑,蒙禹颓然跪倒,杜宇厉声呵斥道:“你如果决意如此,那就让你的师父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自己跟他说,你如今什么也不想做了,什么也做不了了,你只想安安稳稳的做个读书人,然后做个与世无争的闲官!你说啊,说完了,我便送你去赴考!” 蒙禹拜伏于恩师墓前,泣不成声,这些话他自然是说不出口的,这么多建文朝忠臣和遗臣还有他们的家眷的死,才让恩师抑郁而终,造成这些惨剧的,多半就是魔头陈瑛,而当时负责执行的,却恰恰就是那时还在任近卫统领的纪刚! 可以说,不管是自己的两位师父,还是那么多自己熟悉和不熟悉的人,他们的仇人除了皇帝朱棣之外便是这陈瑛和纪刚了。其实对于朱棣来说,原本是可以不杀这么多人也不用株连这么广的,包括后面也不用在追究这么多只是有一点点关系的人,但陈瑛反复撺掇,不停的制造危机,才让朱棣大开杀戒并且牵连甚广,而在执行的时候,也是可松可紧的,可偏偏执行的人又是纪刚,不但没有松半分,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就像景清出身的村子,皇帝只是下令把他的祖宅拆了,可纪刚却屠杀了整个村子的人和周围所有姓景的人家还一把火烧了几个村子。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反正就是,皇帝这里原本一分的怒气,陈瑛要把他加到五分,而纪刚则把他执行到了十分,于是便有了最后历时两年,总共几万人的大屠杀,可以说,这两个魔鬼,真是该被千刀万剐的! 看蒙禹久久不说话,杜宇也换了平静的口气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自己修的牢,我们是没办法帮你破了,只有靠你自己,你若是还想找这两个贼人报仇,那就赶快振作起来,这两个家伙可比李景隆、李增枝难对付多了,如果你只想考上科举再说,那也行,这本就不是你的责任,还有这么多大臣的后人,他们的仇,就等着马子同带着铁钺、黄岩他们来报就是。如果你连科举都不想去考了,那也没关系,只要有我杜宇在一天,就不会让你饿着冻着,你要在这翠屏山庄园里也好,或者不想待在南京了,那去狼牙山也行,景宁也会照顾好你的,我的话说完了,如何决断,你自己想清楚吧。” 杜宇说完,便转身决然的离开了,只留下蒙禹一个人在黄观的无名墓碑前独自哭泣。拜伏了良久,蒙禹才直起身,疲惫的靠在墓碑上,伸手摩挲着上面的字,嘴里喃喃自语的说着什么。远处的山岗上,杜宇和卢方并肩而立,脸色担忧的看着这一切。 终于,杜宇忍不住的问道:“卢捕头,这样真的有用么?不会把他逼疯了吧?”卢方无奈的苦笑道:“这个我也说不好,若是连他师父都打不开他的心牢,那我们就更无能无力了!我们且再看看吧,如果他真有崩溃的迹象,就赶紧过去将他敲晕便是。” 杜宇闻言不禁眉头深锁,原以为说完那些话再带他到黄观墓前,让他痛哭一场之后就会醒悟过来自己还有大事要做,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这样。他们还是低估了蒙禹这样的人一旦把自己困住之后是有多顽固,他们虽然是知己好友,却并不是同一类人。 对于蒙禹来说,自己因为失误遭受什么样的惩罚和折磨都无所谓,可就是接受不了无辜的好人因为自己的失误被平白害死了,只一次,他就被击垮了,然后就将自己圈禁在了自己的心牢里,生怕再害人,于是怎么都不愿意再出来。 二人不知道蒙禹在墓前究竟和恩师说了些什么,只是终于松了口气,庆幸他终究是没把自己逼疯,半个时辰后,蒙禹再次对着墓碑恭敬的三叩首后起身折返而去,但谁也也不知道,他此时的心里,到底是如何决断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11 第一百一十一节 第二天一早,蒙禹就自己出发了,没有和杜宇告别,也没有惊动其他人,只带了一个书箱,一个包袱,一点小钱,在天光未明之时就上路了。走之前只在桌上留下了一封信。杜宇打开信一看,信笺上只写着两行字:竹折节犹在,玉碎心不改。 杜宇看罢长叹一声,放弃了派人送蒙禹去考试的打算,看来,蒙禹还是要让自己继续苦行啊,离考试还有两个月,那就让他自己一路苦修而去吧,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也希望他再度回来的时候,能回复到从前那个蒙禹的样子。 蒙禹的确是准备继续折磨自己,所以吃的是最粗陋的干粮,住的是破庙、村坞、山厝,如果连这些都没有,那就找个避风的地方将就一晚。一个月之后,若不是他身上这套已经破旧的文士服,估计会被人当成流浪的乞丐吧。 可所有人都想不到,还有一个人,也一直在关注着蒙禹。而且此时也已经尾随上了他,这人就是当年的“黑煞”,被张皇后临死前轰了一枪打中要害之后,他的伤势极重,整整恢复了一年才痊愈,而后又担心徐神影说出他的秘密,便只能一直蛰伏。 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对于他想要实现的野心来说,这实在是一种煎熬。所以,他一刻都没有忘记蒙禹所说的草原宝藏,只要能得到那批宝藏,他就能组建比青衣社更加庞大的组织,最后实现称霸江湖号令天下武林的野心。 就在蒙禹已经进入陕西地界,也终于找到一个山神庙栖身的时候,才刚刚点着火拿出干粮来烤着,黑煞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为了让蒙禹惧怕自己,黑煞还是一如当年见面的的装束,等到蒙禹感觉有异抬头一看之时,也着实是吓了一跳。 黑煞看着蒙禹嘿嘿阴笑道:“蒙先生,别来无恙啊。”蒙禹惊呼道:“怎么是你?你又来找我作甚?”黑煞自顾自在火堆另一旁坐下道:“当然是想请蒙先生带我去草原神山寻宝了。”蒙禹心中大骇,此时距离秋闱只有一月,如何来得及往返草原神山一趟? 于是蒙禹连忙说道:“那都是我当初为了拖延时间故意编出来骗你的,哪有什么宝藏,要真有的话,早被草原部落的首领们拿走了,又如何还会留给我们?”黑煞却豪不生气的笑笑道:“蒙先生还是这般喜欢逞口舌之利,我来之前已经探查清楚,那草原神山的传说确有其事,至于里面是不是真有宝藏,也只有亲自去看一眼才能放心啊,蒙先生就随我走一趟吧?” 蒙禹一看躲不掉,只能焦急的说道:“可我马上就要参加秋闱,要不你等我考完试再随你同去如何?”黑煞微微摇头道:“蒙先生能等,我可不能等,而且,蒙先生足智多谋又结交广泛,谁知道去了那西安城会不会就设法脱身了,所以,就只能委屈蒙先生下次再去考了。” 蒙禹此时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四年前自己为了拖延时间说的一番话,却成了今日耽误自己赴考的源头,这老天还真会和自己开玩笑啊。蒙禹只得再次央求道:“这位大侠,我已经耽误了一次,这一次不能再耽误了,你就让我先去赴考吧,你若怕我搞鬼,大可以随时跟着我,只要一考完,我立马跟你去草原神山,如何?” 谁知黑煞却长叹一声道:“蒙先生不必再费口舌了,你可知道做杀手最要紧的是什么?就是谨慎,而且绝不冒险,更不会明知有诈还要去尝试,所以,对于我来说如今也是一样,放你去考试就是潜在的危险,我是绝不会冒险的。” 蒙禹苦笑着说道:“可你不让我去考,我也无心助你啊,你拉着我去又有何用?”黑煞阴阴说道:“看来蒙先生的记性不太好啊,我记得曾经告诉过蒙先生,我可以有上百种方法让你乖乖就范,你若还是执迷不悟,我也可以让你变成一具只会听命行事的行尸走肉,嗯,你还别说,或许我真该这么做才是最安全的。” 蒙禹一看越说越糟,大惊道:“去寻宝是要动脑思考的,你要一具没有思维的行尸走肉有什么用?”黑煞点点头道:“也对,那我就只能用点手段对付你了,蒙先生你自己挑吧,想要哪一种手段?是让你气血逆行,每日给你定时解一次,不解就会气血喷涌而死,还是让你经脉错乱,不解就会浑身抽搐而死?” 黑煞虽然说的平静,可蒙禹却知道这家伙说的出也就做得到,自然是不敢冒险的,讲理已经是不可能了,自己只能跟他去一趟草原保住命再说,看来这一年的科考又和自己无缘了,难道自己就真的是要拖到比恩师年纪还大的时候才能参加春闱? 想到这里,蒙禹也平静了些,毕竟超越师父也就是个目标,下次再考,就比师父夺魁的时候年纪要大了,这或许也是天意吧。蒙禹苦笑摇头道:“这位大侠无需吓唬小生了,小生情愿随你去就是。”黑煞闻言大喜道:“这就对了嘛,等取到宝藏,我一定分你一份,到时候你安心做个富家翁就好,还考什么科举?” 蒙禹冷笑道:“你确定能让我活着离开?”黑煞嘿嘿一笑道:“我说会估计你也不信,但你说不会逃跑我也不信,所以为了彼此心安,我还是得给你吃上一丸毒药,这毒药是我自己配置的,也只有我能解得了,你只要敢跑,那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 蒙禹还未及反应,黑煞已经捏开他的嘴给他喂了一丸药再让他吞了下去,蒙禹一看这回彻底跑不了了,也就只有认命了,为了减少黑煞的杀心,他也不敢提猜到黑煞真实身份的事,蒙禹一贯的人生信条就是,不论如何,先活下去再说。 就这样,两人从陕西地界直接北上,先到了边境小城宁夏卫,蒙禹在宁夏城里找了家客栈将自己的书箱寄存在里面,又买了些长途跋涉需要的马匹和物资,而后翻过贺兰山,走过沙漠边缘,又穿过草原,按照地图所示,一路向着草原神山进发。 草原神山最早是草原人信奉的萨满教一年一度举行最高祭祀仪式的地方,这个大草原里最高等级的祭祀仪式要举行好几天,分为献牲、脱魂、凭灵、送神四个步骤,每个步骤分别在神山的某一个地方举行,其中的脱魂仪式是在最深的山谷里举行,所以神山里就因此有了个着名的脱魂谷。 这个山谷非常的深,地形也很复杂,最奇异的是山上赤日炎炎的时候,只要下到山谷里便如同到了极冷的严冬,参加祭祀的人都要穿上厚厚的冬装。可是有一年正在举行脱魂祭祀的时候,忽然从山谷里刮起了一阵阴寒的怪风,风停之后,所有的人都死了,连之后进去收尸的人也全都死在死在了里面,从此便没人敢再下去。 有传闻和记载说成吉思汗为了预防万一,曾经在自己死之前派人将一大批宝藏运到谷中埋藏,但负责运送宝藏的军队进去之后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出来。而继位的窝阔台大汗更是将脱魂谷列为草原人的禁地,规定所有人都不得入内,否则就是冒犯神灵,会遭受最严厉的惩罚。 这一百多年来,许多人为了寻找宝藏也曾不顾一切的闯进去,但进去后再也没一个人活着出来,进去的不管是草原人,汉人,波斯人,大食人,高丽人等等,总之什么人都有,却都是无一生还,在那山谷里死去人的少说也有数千人。 于是所有草原人都认定那是个被诅咒的地方,是不洁不祥之地,是个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地方。只要从旁边远远的经过都能感受到阴风阵阵,风过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多少自诩高手的家伙都有去无回,于是神山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禁地。 听着蒙禹又背了一遍札记上的内容,黑煞饶有兴致的问道:“蒙先生相信这样怪力乱神的传说么?”蒙禹摇摇头道:“自然是不信,我看是那成吉思汗怕死后墓葬被盗,所以才制造了这样一个死地出来,作为他真正的陵寝。” 这一路走来,蒙禹每天都在筹划怎么能逃脱黑煞的魔爪,又怎么能解毒,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竟然让他心中的郁结解开了许多,为了自救,他不得不逼着自己设想各种计谋筹划,也不得不与黑煞虚以委蛇,渐渐的,他似乎已经不再惧怕设计布局了,心境也反而开朗了很多。 在经历了前二十多天的沉默以对后,进入了四野无人的草原,为了让黑煞放松警惕,蒙禹就开始和黑煞说话了,而黑煞也毫不介意的和他攀谈起来,作为剑神徐神影的弟子,马子同文武双全,这黑煞文才虽比不上马子同,可也已经很是不错了,更何况他的武功如今可是高出马子同数倍了。 经过几天的交谈后,两人确实都放松了不少,在这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真要一直没个人说说话,其实也挺难捱的。临近神山,蒙禹就每天将手札的内容背一段给黑煞听,黑煞也听得很仔细,而且也会和蒙禹讨论一下。 听了蒙禹的回答,黑煞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有理,那世人皆知的成吉思汗陵多半是假的,这真正的陵寝应该就在这神山之中,而且多半就在那脱魂谷中,所以只要能破解了害人的机关,就能取到那巨大的宝藏吧。” 蒙禹想了想,终于大着胆子问道:“你若是要赚钱,其实路子很多啊,你为何一定要走这种一夜暴富的危险路子?”这几日交谈的顺畅,黑煞也乐于和蒙禹这样的人说说心事,便悠悠说道:“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你一心想做官,我却只想统领江湖,将所有武林人士都踩在脚下,要做到这一点,光有武功是不行的,就算你武功盖世,也不可能同时对付整个武林,可若是有一个庞大的组织,那就不一样了,但建立庞大的组织需要有巨额的金钱支撑,所以我才要想尽办法的赚钱,之前组织黑煞就是为此,可惜,这条路并不好走,还有青衣社对我穷追不舍,幸而得遇蒙先生,给我指了一条捷径,我自然是要牢牢抓住的。” 蒙禹点点头,不禁也在感慨,这是个理想已经超过能力的家伙啊!杜宇想要建立一个大帮会,起码还是在能力范围内的,而这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想要在几年之内就统领整个江湖,这确实是有些狂妄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取到了这批宝藏,这事也很难成! 黑煞看蒙禹低头不语,笑笑道:“蒙先生是不是觉得我在痴人说梦啊?”蒙禹闻言一怔,眼前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缠,他似乎总能猜透别人的心思。蒙禹连忙回道:“怎么会,只是这个事离小生实在太遥远了,所以一时无法理解而已。” 黑煞毫不介意的说道:“蒙先生觉得我是痴心妄想也没关系,其实我也觉得这目标过于远大,可我这个人却偏偏就是喜欢挑战看似不可能的事,所以,我特地找到蒙先生,又阻止蒙先生赴考,就是不想蒙先生走入仕途,我是真心希望蒙先生能跟我一起做这件事。” 蒙禹闻言再度愣怔了,原来这家伙是故意不想让自己去考试啊?这简直是太可恶了!可他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笑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小生那点小聪明,耍点小心机还行,可要做到助你统领江湖,恕小生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黑煞依然笑笑道:“蒙先生太谦虚了,你这些日子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若是你都做不到,那这天下估计也就没人能做到了,只要你诚心辅佐于我,我保你能得到想得到的一切,做官有什么好的?还要看皇帝的脸色,你若真想光宗耀祖,到时候去南方边境外弄一片地方给你建立个小国,你自己做国王岂不是更好?” 这一下才真是让蒙禹目瞪口呆了,这黑煞想的也太······,蒙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他了,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似乎不合适,说他天真的像个孩子,似乎也不合适,他简直是自信到了极度自负的地步,似乎那遥不可及的一切只要他愿意努力就一定能拥有似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12 第一百一十二节 大明永乐三年,九月。 两人一路前行,草原神山已经就在眼前,山脚下象征性的围了一圈彩绸,这么些年过去,彩绸已经破碎,鲜亮的光泽也褪去了很多,但颜色还依然艳丽。蒙禹找到了当年窝阔台大汗立下的石碑,上面用草原文字刻着禁令。 蒙禹下马仔细读着上面的碑文,黑煞在一旁好奇的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蒙禹微微摇头道:“我也是自学的蒙文,所以很多字也不认得,只能看懂个大概,意思就是说这里是受神灵封禁之地,任何人闯入这里就是冒犯了长生天的神灵,都会不得好死。” 黑煞哈哈一笑,将手指在口中一撮,吹响了一个长长的口哨,不一会,就有黑煞组织的人陆续赶到近前,蒙禹暗中一数,有十二人之多。也不知是不是全出来了,看来这黑煞果然准备的周全,他亲自去劫持蒙禹,却把手下先派来这里查探。 只见一人上前躬身说道:“黑爷,我们已经到了三日,仔细探查了整座山和方圆十里的地方,该清理的都已经清理了,这山上并无奇特之处,就是那深谷之中颇为蹊跷,里面弥漫着白色的浓雾,而且,雾气似乎带有剧毒,所以我们并未敢太过深入。” 黑煞说了声带路,一行人便来到了脱魂谷口,此时还不是寒冬时节,天气还不算寒冷,可越是接近谷口,确实就感觉越寒冷。那属下又汇报道,我们抓了活物来试过,只要走进这毒雾之中不消片刻便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而死,就算是用湿布倒上药酒封住口鼻,也坚持不了太久。” 蒙禹听得心中一阵恶寒,这些人刚才说过对此地周围进行了清场,如今又说用活物试过,那这活物多半就是他们在周围抓到的人吧?!黑煞沿着谷口观察了一圈,犹疑的问道:“蒙先生怎么看?”蒙禹回道:“这草原的大汗和中原的帝王确实不一样,做事也简单直接,既不故不迷阵,也不费心设计机关,就是弄些让你无可奈何的毒雾,让你下都下不去,还真是好手段。” 黑煞眉头紧皱,这连第一关都过不去,还谈什么解开机关盗取宝藏?想了片刻,黑煞嘿嘿冷笑道:“蒙先生上次是用什么法子让你们的人没有被我们放的毒烟迷倒的?”蒙禹连忙摇头道:“那不一样,上次我是看出你的迷烟配置之法正好是我在一本明教之人写的手札里看到过的,而我们给草原人配置的草药里刚好就有能够解除毒性的药物,再用酒激发,效力自然瞬间就出来了,可这毒雾如此剧毒却不是那毒烟的毒性能比的。” 黑煞闻言心头一凛,这毒烟的配置之法是他爷爷,也就是明教的青龙使白不信领军的时候发明出来的,后来教给了他爹,他爹又交给了他们兄弟两,这蒙禹所说的明教之人写的手札,难道就是父亲常说的那本爷爷因此引起朱元璋不满的手札? 黑煞很想张口问,可他并不知道蒙禹已经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他只能故作平静的问道:“你所说的明教之人,不知是哪位前辈?”蒙禹自然知道黑煞在想什么,于是一脸崇敬的说道:“那可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位居明教青龙使,又率军转战南北的白不信将军。” 黑煞一看果然是自己的爷爷,努力保持着平静说道:“那手札现在何处?”蒙禹长叹一声道:“烧了。”黑煞闻言大怒道:“什么?烧了?你怎敢如此胡来?”这也是蒙禹这段时间想出的保命手段之一,若是黑煞想杀他,他便可以用为他背默出手札内容为由拖延一阵。 于是蒙禹委屈的说道:“我哪里敢烧啊,这是上次偶遇刀神左冲前辈的时候,他老人家说当年白不信将军就是被这东西害了的,这东西留着就是祸患,这才拿过去烧了。”黑煞嘿嘿冷笑道:“这老东西,着实可恨,不过你也无需用刀神的名头来吓唬我,那与他齐名的剑神徐神影已经被我打败了,那刀神,估计也只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蒙禹闻言心中一惊,没想到这黑煞的武功都已经高到如此地步了,那这世上除了他的双胞兄弟,还有谁能制得住他?蒙禹心中惊疑,可面上依然故作平静的说道:“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哪有拿刀神前辈吓唬你的意思,再说了,不过就是一本札记而已,烧了就烧了吧。” “你!!!”黑煞想要发火,却还是努力的忍住了,想了想还是冷冷说道:“蒙先生不是自诩过目不忘么,反正我也舍不得放蒙先生走,等取到宝藏之后,蒙先生就随在我身边,将那手札上的内容默写一份出来如何?”蒙禹暗暗放心道看来这小命是暂时保住了。 可他嘴上却故意叫屈道:“你也太过于霸道了吧,为了一本和你没半点关系的手札又要软禁于我,你要这东西有何用?”黑煞一看这蒙禹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略微放心了些,嘿嘿一笑道:“你莫要明知故问,那手札中可记载了不少这朱家皇帝的隐秘,在你手上或许是没用,可在我手上,等取到宝藏建立起了庞大的组织之后,却可以派上大用!” 蒙禹长叹一声道:“好吧,反正也吃了你的毒药,只能乖乖听命了,可你如何解决这毒雾?若是解决不了,这可就是一个死结,反正这事我是真的无能为力的,只有靠你自己了。”黑煞一时也陷入了沉思,他这样的顶尖高手,已经领悟了玩物相生相克的真谛,所以他坚信这世上一定有东西是能遏制这毒雾的。 可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想出来的,黑煞只能下令道:“就在这谷口扎营,我就不信想不出办法来。”属下之人本想相劝,但是想想黑煞的性情和手段,又忍住了,只能躬身领命,然后将帐篷搭在距离谷口百米的平地上。 围着火堆吃完干粮,已经是太阳落山了,黑煞绞尽脑汁搜索了所有自己的知识储备,还是想不出能克制这毒雾的究竟是什么, 抬头看见蒙禹正望着谷里发呆,黑煞阴阴问道:“蒙先生在想什么?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蒙禹微微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这谷里似乎有活物。”蒙禹并没有说谎,他天生六感比常人要敏锐,此时的确是感受到谷里有东西在移动。黑煞看他说的认真,也凝神仔细感知谷里,这才发现刚才真是自己过于专注的想问题大意了,这谷里的确有动静。 黑煞立刻眼神玩味的看着蒙禹,自己已经是在青衣社里经过了金针刺穴的涅盘重生才有了这样的感知能力,这蒙禹明明一看就是武功稀松平常的人,怎么也能有这样的感知能力,还是说这家伙已经练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自己也被他蒙蔽了? 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那他自愿被挟持还跟着自己来此地就很可能是个阴谋啊!黑煞忽然在心中犹豫要不要下杀手试试蒙禹的深浅,此时蒙禹看黑煞眼神阴狠,这才反应过来黑煞的疑心病犯了,立刻出言说道:“你不用瞎猜了,我不是什么绝顶高手,我只是天生六感超常而已,小时候饿肚子,去山里打野物回不来,全靠感知周围动静来躲避猛兽。” 黑煞一想也对,这天生六感超常的人青衣社里也有,可武功却并不见得有多高,眼下还是谷里的危险更可怕啊,黑煞再次摒气凝神的用心感知谷里的动静,却渐渐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这黑煞忽然睁开眼道:“不可能吧,难道那成吉思汗真在这谷里安排了一支活死人军队?” 蒙禹看黑煞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也不由得心中一紧,这黑煞好不容易不会杀自己了,可别被这谷里的怪物杀死才是冤哉枉也啊!于是连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黑煞微微摇头道:“我仔细分辨了,里面的动静虽然杂乱,但却只有一种响动,也就是说,这么多的动静,是同一种东西发出来的,却又是不规则的,那不就只能是行尸走肉般的活死人了?” 蒙禹连忙起身道:“你可别吓唬我,这东西可只是传说,谁也没见过,要不我们还是到山外扎营吧,这里实在是太不安全了。”黑煞仔细想了想却摇头道:“不必,反正迟早要打交道的,提早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好。” 蒙禹苦笑着说道:“说的轻巧,你是武功高强自然不怕,看着有危险施展轻功跑了便是,可我这书生却跑不了啊,要不你自己留在这里看好了,我还是到山外等你。”黑煞笑笑,还未及说话,就听那属下之人先说到:“这位先生,周围草原里狼群颇多,一到夜间便成群结队的出来觅食,其实你一个人去山外更不安全。” 蒙禹闻言一时为之气结,这倒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黑煞一看蒙禹吃瘪,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蒙先生无需自己吓自己,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是不是活死人军队还未可知,我看你还是留在这里跟我一起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蒙禹无奈,只能再度坐下,眼睛却始终看着谷口,黑煞又吩咐多生两堆火在前面,这样若有东西从谷口出来,也好提早发现。就这样,众人提心吊胆的等到了天黑。终于,那异常的响动似乎开始向谷外移动,而且越来越近。 黑煞站起身挥手示意,所有人也都列阵相迎。可这声响却到谷口就散开了,并未从火堆前过来,黑煞眉头一皱,蒙禹已经轻呼道:“这些东西是要绕到四周包围我们吧!”黑煞其实也发现了这一点,连忙一声呼哨,众人立刻又围城了圆阵。 果然,不一会,声响便开始在四周出现,尤其是一方的树林方向声音格外大,这次大家都听清楚了,这是有东西爬行的声音,而且数量还不少。黑煞此时反而放心了:“这声音不是人的脚步声,肯定不是活死人,这应该是某种毒虫,大家小心些,切莫被沾到。” 四周之人立刻便开始整理身上的装备,蒙禹这才发现,所有人都穿着防止蛇虫叮咬的皮甲,此时又蒙上了头,就只有他什么也没有。蒙禹不由得在心中暗骂黑煞这家伙太不地道了,又要靠自己解开机关,却又不给自己准备护具,这实在太过分了! 却听黑煞在一旁说道:“蒙先生不是习武之人,穿上那样的皮甲便会行动困难,真有危险跑都跑不了,所以,我给你准备的是另外一种东西。”蒙禹刚问了一声:“是什么?”就见黑煞打开一个水壶给他当头浇下,却是一壶泛着难闻气味的药酒,蒙禹一时被熏的几欲作呕。 黑煞笑笑道:“这是我祖上在荆湘山林里躲避元军搜捕的时候防蛇虫用的,在药性散发完之前,没有蛇虫敢靠近你的。”蒙禹立刻便想起来了,这在白不信的手札里也是记载过的,不过想想配方里的那些成份,蒙禹便觉得又是一阵恶心,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脸。 就在这个当口,那些迂回埋伏于四周的东西也终于动了,随着某处一个奇特的声音响起,这嚓嚓之声历时大作,树林里立刻涌处一片猩红,黑煞仔细一看,大呼一声道:“原来是毒蝎,都小心了!”蒙禹也定睛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蝎子的个头也太大了吧,一直都有一个人的整只手臂大笑,而且怎么都像被煮熟了一样的变红了? 仔细再看,又感觉不对,这螃蟹虾米之类的被煮熟变红,那是一种柔和的红色,可这些蝎子的颜色,却是一种阴暗诡异的红色,还有道道青斑!蒙禹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呼一声道:“这不是普通的毒蝎,是常年吃死尸的尸蝎!千万不能被它们沾到!”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沉,这只在传说里听过的玩意,居然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且数量庞大不说,还这般聪明,已经有一部分堵住了他们跑出去的退路,而树林中涌出的这些,应该只是发动首轮攻击的前锋而已。 蒙禹心中立刻暗道不妙,这些尸蝎居然还学会了使用战术,难道都成精了不成?而且还能常年生活在这毒雾之中,那就比那些万人坑中滋养出的尸蝎还要可怕,而且这作为试探性进攻的前锋就多达数百只,那这谷中到底有多少只尸蝎啊? 再说了,这些涌出的既然是被用作炮灰的前锋,那必然都是最弱的,后面的也许比这些的个头还要大,毒性也可能更强,一旦大量围上来,黑煞一方就这么十几号人,就算黑煞武功再高,也难以照顾周全啊,自己今晚还能全身而退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13 第一百一十三节 救兵 就在蒙禹还在为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夜担忧的时候,尸蝎已经发起了攻势。乌泱泱的一片就飞速向他们爬来。黑煞的手下也都是他网罗来的职业杀手,并且为了能笼络住人心,也尝试着用青衣社不为外传的秘法给他们金针刺穴提升功力,所以这些手下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这些杀人为生的职业杀手,使用的都是刚劲利落的直刀或短剑,面对这一波进攻,黑煞并没有动,十多个手下一阵疾风暴雨般的斩杀,干净利落的就将这数百只尸蝎全都砍成了碎块,这些以死尸和毒物为生的尸蝎被砍碎后,流出的液体腥臭难闻,蒙禹又是一阵头晕恶心,连忙用还沾着药酒的袖子捂住口鼻才缓过劲来。 第一波尸蝎全军覆没后,那指挥进攻的声音并未马上响起,四周也开始变的沉寂起来,只是偶尔会后一两声嚓嚓声,似乎是敌人惊人的战斗力也让这些尸蝎的指挥官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牺牲更多的尸蝎来进攻,四周一时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黑煞一方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四周死尸蝎身上散发出的臭气似乎也有毒,吸入之后便开始有些头晕,每个人都连忙又将自己腰间的水壶取下来倒了些药酒在蒙面巾上。就在众人忙碌的这一瞬间,那奇特的怪声再度响起,又有数百只尸蝎从四周围了上来。 果然,这一次的这些的确是比上一波的个头还要大,黑煞一方连忙收起水壶备战,就这半分的迟滞,尸蝎群中已经有十几只特别大的在靠近众人之后立刻弹跳而起,并且在空中就从口中喷射出毒液。有一人动作稍稍迟缓了一下没有挡住,腥臭的毒液溅到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里,这人立刻疼的惨叫着倒地打滚。 一人受创,阵型马上出现空隙,蒙禹暗道一声不好,就见黑煞已经飞身上前,飞起一脚将受伤的人踢了出去,自己堵住的缺口,而且手中的飞刀不断出手,将那些飞起攻击后重新落地的尸蝎一一钉死,蒙禹不得不佩服这黑煞的狠辣果决和遇事的冷静。 将这人踢出去,是为了不让他四处翻滚撞乱了防御阵型,自己堵上缺口是为了不让尸蝎找到空档,而钉死那些攻击力最强的尸蝎则是防止他们再度飞起来喷毒液攻击,因为这实在太难防御了,这要是来上个几次,防不慎防之下他的人肯定还要损失。 所以黑煞准确的记住了那十多只尸蝎的位置,并用最短的时间将他们全部射杀,并且飞刀在手随时准备再射杀还会飞起来的尸蝎。可就是此时,那尸蝎的指挥官一看又死了这么多尸蝎,还有这十多只“飞将”全部瞬间丧命,立刻便发出了又一种急促的奇特声响,已经又死了百多只的尸蝎居然像退朝一般的极速退走了,而且听声音似乎全都退入了谷中。 又等了片刻不见其他动静,黑煞才松了口气道:“这尸蝎还真是成精了,看自己损失惨重便果断收兵,绝不再做无谓的牺牲,这可比很多人要强多了。”对于这些毒虫壮士断腕般的决绝而退,蒙禹也由衷的赞叹道:“是啊,这要是人,损失了这么多,又还有足够的实力,肯定还会发动几拨更大的攻势,没想到这虫子倒是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黑煞见蒙禹郁然赞同自己的观点,也开心的说道:“难得蒙先生与我看法相同,那蒙先生觉得他们还会再来么?”蒙禹摇摇头道:“我看不会了,这尸蝎本就稀有,要天时地利占尽才能滋生,长到这么大更是不易,就算从窝阔台封山之时就开始繁衍生长,也不过百来年而已,而且里面尸体毕竟有限,食物奇缺之下繁衍自然也受限制,所以才会主动攻击我们这些送上门的食物,可如今损失了这么多,他们自身的生存压力其实已经解决了,完全用不着再为了我们这些食物拼上老本,所以,只要我们不去招惹它们,它们应该也不会再攻击我们。” 黑煞微微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蒙禹的分析,在看看不远处地上已经停止哀嚎的属下,吩咐道:“去看看他如何了。”立刻便有人上去检查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已经死了。”黑煞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道:“哎呀,这毒液也太烈了吧,就喷到眼睛里都能毒死人!” 蒙禹也叹息一声道:“这十几只尸蝎应该是它们中的元老了,常年吸收毒雾化作毒液储存,所以这毒性极烈,这被尸蝎转化过的毒雾都这么厉害,这谷中的毒雾,我看还真是无法可解了。”黑煞指挥众人抬上尸体退出谷外,毕竟这满地的尸蝎碎块和那些毒液散发的毒气也不容小觑,还是让它散发一下再进来的好。 待得重新安顿好,已是子时将近,黑煞让属下轮班值守,其他人先睡觉。可他自己却睡不着,在火堆旁静静的坐着,蒙禹身上的药酒还在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让他也难以入睡,便索性也起身坐到火堆旁。黑煞抬眼看看他,有些落寞的问道:“难道我们真的白来一趟?” 一看黑煞有放弃的意思,蒙禹也立刻来了兴致,却不敢显得太兴奋,也不敢马上就泼冷水,只能试探的说道:“若是无法解决这毒雾的威胁,倒也确实无法进去寻宝啊!”黑煞却凝视着蒙禹冷冷说道:“以蒙先生的智计,岂会束手无策,如果现在蒙先生已经是官员,大明皇帝要你想办法取出宝藏,你又该如何?”” 蒙禹没想到黑煞会这么问,只能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认真的回答道:“若此地已是大明领土,而陛下又强令我要这么做的话,我会调一支军队来花上几年时间顺着风向将山谷两头挖开,将风引进去吹散毒雾,此法虽然耗时耗力,但若下面真有宝藏,那也值得。” 黑煞没想到蒙禹还真回答上来了,愣怔了半响,也找不出破绽,这似乎也是最好的办法,可他却是用不了这个法子的。黑煞冷哼了一声表示他强烈的不悦,可也没有了借口再追问下去,只能换个问题道:“那蒙先生就不怕下面还有更厉害的毒虫怪物?” 蒙禹笑笑道:“这个还真是不会了,不止一本古书上记载,在同一个地方,像这种成精的毒物都不会有两种以上,因为只要有一种强大起来,就会立刻压制甚至消灭掉其他可能会对他们产生威胁的同类,这大概也是物竞天择的自然之道吧。” 黑煞点点头道:“如此就好,这尸蝎看来还算好对付,那我就专心研究如何克制这毒雾之法就好,这世间万物皆是相生相克的,这毒雾再厉害,肯定也有能克制它的东西。”蒙禹只能点点头,这万物相生相克是没错,可这克制之物也许在千里之外,也许根本意想不到,这要能恰巧找到的几率简直微乎其微,就算穷其一生都未必能找到。 若是只是一个人要下去走一遭,或许还能在短时间内想到办法解决,可这要大批人手长时间下去寻宝,寻到之后还要带出来,这就真的只有找到完全克制之法了,否则,如论如何都是白费力,最关键的是,他们若在此长时间逗留,也难免会引起草原部落的警觉。 虽然对于要来找死的人,草原部落一般都懒得管,可若真是有一伙人盘踞在他们的禁地里长时间的折腾,那不管是周围的部落还是草原的大汗都不可能不管的,这些,蒙禹知道,黑煞自然也知道,所以他原先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第二天太阳出来后,黑煞一伙又回到了谷口,神奇的是,地上的尸蝎碎块已经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些残渣。看来这些尸蝎真是食物短缺到自己同类的尸体也吃的地步了。在谷口逡巡了良久,黑煞才回身看看属下们郑重的说道:“我昨晚想了一夜,要找到克制毒雾之法,或许只有下到这谷底去看看,既然尸蝎能存活下来,就说明这毒雾并非不可战胜的,而尸蝎生存的地方,或许就有那克制之法。” 黑煞的属下们寂静无声,这时候可不会有谁傻到出声去给自己找麻烦。蒙禹也有些佩服这黑煞了决绝,为了心中那缥缈的理想,他还真是舍得豁出命去啊。其实这话他昨晚也想到过,可他怕黑煞觉得自己是想要谋害他,就没敢说出来,没想到这黑煞却自己做了决断。 这一趟下去,可真不好说会是什么情况,特别是还要深入到尸蝎聚集生存的地方,在这不能呼吸的毒雾里,他就算武功再高也难敌这么多尸蝎的群起而攻啊,而且,谁知道还有没有比这尸蝎更厉害的东西,虽说同一个地方不可能出现两种超级毒物,可还有一种情况是例外,那就是很可能有一只不是尸蝎的东西,但比尸蝎厉害得太多,但因为数量少,影响不到尸蝎的生存,就共存了下来,这在古书中是有过记载的,可蒙禹有意隐瞒了下来,或许,这家伙下去被搞死了才最好,至于自己吃下的毒药,肯定也会有办法解决的吧? 在太阳斜着照进谷里后,那浓稠的毒雾却并没有减轻或者散去的意思,只是在阳光的照射到的四方,会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紫色光晕,煞是好看。可黑煞却没有心思看这诡异的美景,他将自己的衣物和头套都倒上了药酒,又穿上严实的皮甲,然后,又用脚踏风机吹饱了一只羊皮袋子给自己换气用。 一切准备就绪,黑煞再次对属下们说道:“我全力闭气能坚持半刻,这皮袋大概够我换五次气,所以我进出一趟最多就是三刻,若是遇险,我会全力往外折返,你们准备好接应我便是。”黑煞说罢,来到谷边,一手捏着羊皮袋,一手持剑,深呼吸一口之后,便义无反顾的飞身进入了毒雾。 这些属下们已经详细的向黑煞汇报了毒雾的特性,这毒雾也的确是奇异,若只是皮肤沾到,似乎不会有问题,可只要吸入之后,就会身中剧毒,而且,这毒雾似乎还有些分量,一直就这么沉在谷中,也不会往上飘。 此时,所有人都在焦急的望着谷内,放松了戒备,这似乎是蒙禹逃跑的最佳时机,可蒙禹并没有急着逃跑,因为他知道黑煞或许还会留下他的命,而这些人一旦发现他逃跑,很可能直接就把他射杀了,他不会冒这样的险,所以他只能等,等着奇迹发生,当然,这世上其实大多数的奇迹,都是人为的。 果然,不一会,蒙禹就隐隐听到了谷外传来的马蹄声,他心中很是感概,也很是欣喜,没想到,盛天龙给他的令牌,居然还真有用!原来,那日到了宁夏城后,蒙禹就在一家客栈外看到了天龙商会的暗记,他立刻便想到了,这应该是天龙商会设在宁夏城里的一处暗桩。 所以,蒙禹以寄存书箱为由,进到客栈,在书写货物存条的时候,写了一句速到神山救我,留下了蒙禹的签名,然后将令牌和钱一起给了掌柜的,掌柜的拿到令牌自是不敢怠慢,不动声色的送走他们之后,立刻连夜派人快马将字条和天龙令牌送到了数百里外的黑土台,而此时正是焦头烂额的盛天龙看到蒙禹的名字,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兴奋的一跃而起,立刻便亲自率属下高手快速朝神山赶来了。 好在盛天龙先前得到了鬼力赤允许他自由来往草原的承诺,要不然这一帮汉人带着百来人的队伍气势汹汹的一路向神山进发,肯定会遭到草原部落的堵截,就这样一路疾行之下,盛天龙的队伍只比蒙禹他们晚到了一天都不到。 听着谷外的马蹄声响起,蒙禹的心也再度提了起来,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便悄悄的向后挪去,可刚挪得不到十步远,这些习武的杀手自然也听到了马蹄声,一个个都转身看向谷外,却刚好看到了蒙禹想往外逃跑。 有人立刻就指着他叫到:“你想跑?外头是你叫来的人?”蒙禹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也是发现了异常,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或许是草原部落的人发现了我们所以派人来了。”这人自然是将信将疑的,可黑煞之前交代过蒙禹很重要,不能有闪失,便也没有再为难他,只是全神戒备的看向谷外。 此时蒙禹的处境就颇为尴尬了,只有十步距离,继续走也不是,可若是不动,一旦这些人发现异常,那不过也就是两个纵跃的距离,自己还是很危险。他只能在脑中快速的谋算着怎么让自己尽快接近盛天龙以便脱身。 终于,盛天龙的人搜寻了一圈之后,发现了蒙禹昨夜故意在谷外留下的痕迹,一行人朝着谷口来了。当远远的看见盛天龙那儒雅清秀的面容时,蒙禹开心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没想到,这人真的如此重诺,居然真的因为自己留的一句话就来救自己了。 当然,蒙禹并不知道盛天龙此时遇到了麻烦,而对于盛天龙来说,蒙禹的到来,也是让他欣喜万分的,他甚至都在感谢上苍把蒙禹给自己送来了,那他的麻烦或许就有办法解决了。就这样,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在一个极度诡异危险的境地下见到了彼此脸上真挚的笑容。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14 第一百一十四节 无解 为了不让黑煞的人起疑,蒙禹故意表情凝重的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此有何贵干?”黑煞的人一看蒙禹已经作为发话人了,也就没再出声,等着盛天龙一方的回答,盛天龙何其聪明的人,自然也明白了蒙禹的用意,于是笑笑道:“我们来此的目的,自然和你们是一样的。” 其实盛天龙并不知道这伙人把蒙禹劫持到这里来干什么,只能猜到大概是寻宝,所以他说目的一样,是最聪明的回答了。黑煞的人一听,心中瞬间就把他们视为了敌人,这谷里据说可是有富可敌国的宝藏啊,但盛天龙一伙毕竟来势汹汹,人数众多,他们一时也不能贸然动手。 此时的盛天龙已然明白,眼前这伙人很是扎手,刚才搜寻外围时就和这伙人的暗哨交了手,光是清理那三个暗哨都让自己这一方好几个高手受伤不轻,眼前这十一人一旦结阵肯定更难对付,所以,他想的也是救出蒙禹之后立刻脱身。 蒙禹自然也明白了眼前的局势,马上说道:“原来你们也是来寻宝的啊,可这事总得分个先来后到吧?”闻听此言,黑煞一伙也放松了些,看来蒙禹并不认识这些人,还在为自己一方争取主动。盛天龙也故作洒脱的抱拳道:“这位先生看样子也是讲道理的人,这偌大的宝藏,你们也拿不完,不如我们商量下一起合作如何?” 蒙禹立刻回道:“好啊,既然有缘在此相遇,何必还未寻到宝就先两败俱伤,那我们坐下来谈谈好了。”蒙禹说着,便朝盛天龙走去。双方相隔只有几十步的距离,蒙禹也不敢跑,只能慢慢走,而盛天龙也带着两个护卫缓缓策马前行。 就在双方相距不到十步的时候,却听得谷里传来的异响,似乎是打斗之声,黑煞的人俱是一惊,立刻返回谷口接应,而蒙禹也加快步伐来到的盛天龙近前,早有一个护卫一抄手将他拉上了马背。盛天龙正要挥手撤退,蒙禹却轻呼道:“等一等。” 盛天龙此时其实也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只见浓雾中,一身黑衣的黑煞且战且退,而追出来的,却是一个人形怪物!已经看不出本人面目,只是浑身焦黑,面容像是腐烂结痂后的疤痕堆叠而成的,除了两只眼睛的转动还能看出是活物,整个就是幽灵鬼怪的样子! 待得黑煞奋力窜出了浓雾,这怪物追出来几步,却怪叫一声后却又返回了浓雾中,并未死追到底。侥幸逃生的黑煞一把撤掉头套,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而且努力的在运气调息。蒙禹也第一次看清了他的面容,果然和那日见过的白天羽一模一样! 大家都看得出,黑煞似乎是受伤了,而且伤得还不轻!盛天龙轻声问道:“蒙先生,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蒙禹苦笑道:“他给我吃了毒药,解药只有他有!不如趁此时让他把解药给我,否则便再无机会了。”盛天龙闻言眉头一皱,原来如此,那的确是有些麻烦的。 盛天龙立刻打了一个手势,后面戒备的百十号人立刻举起了强弓劲弩。黑煞的人也立刻手持兵刃全神戒备。盛天龙朗声说道:“这位朋友,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并不想与你为敌,可这位蒙先生乃是我的好友,我也不能不救,你只要将他的解药交出,我们便立刻退走,甚至还可以护送你们返回中原,不知阁下可愿意成全?” 黑煞睁开眼睛,缓缓看了看四周道:“你们以为,凭这些人就能困得住我?也想和我谈条件?”蒙禹看黑煞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忽然又开始很害怕连累别人因他丧命,想了想,还是轻声对盛天龙说道:“此人的实力已经足以挑战青衣社的黑衣刺灵,也不知他伤情究竟如何,还是不要冒险了,以免盛总舵主损失惨重。” 盛天龙微微皱眉道:“那你中的毒怎么办?”蒙禹微微摇头道:“算了,这毒药总有解决之法,还是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了。”盛天龙一时有些犹豫,青衣社黑衣刺灵的传说,他当然也听说过,而眼前这人年纪轻轻,难道真有如此恐怖的战力? 但想想外围那三个暗哨,盛天龙又不得不信了,若说那日杜宇的武功就让他震惊了,那今日看这黑煞对敌怪物就更让他惊愕了,看来这边境地界真是没有什么高手啊,才让他手下这些人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想了想,也觉得蒙禹说得对,这毒药再慢慢设法就是。 于是盛天龙朗声说道:“这位朋友,我们并不想与你为难,更不想和你拼个鱼死网破,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就讲求公平合理,所以你可以提个要求,如何才愿意交出蒙先生的解药?”黑煞此时已经被寻宝无望的失落重重打击,又吸入了少量毒雾,心志已经近乎疯魔。 只见他狞笑着吼道:“解药?哈哈,想要解药,除非拿百万两银钱来换,否则,今日咱们就在此地同归于尽好了。”蒙禹一看这黑煞要发狂了,连忙说道:“盛总舵主无需再于他费口舌了,快走吧!”盛天龙无奈的点点头,挥挥手拨转马头带着蒙禹疾驰而去。 他属下的弓箭手自然是等他们跑出去了一段距离才收起箭矢尾随而去。看着敌人撤走,黑煞才不再压抑自己,张口喷出了一股黑血。属下连忙围上来问道:“黑爷,你怎么样了?”黑煞微微摇头道:“这怪物太厉害了,若是在平地里,我还能对付,可在这毒雾之中,我又不能呼吸,和他拼力对战消耗甚大,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好在并无大碍。” 黑煞自然不敢说出真实情况以免属下反噬,其实他此时已经受伤不轻,而且中毒的迹象也越来越严重,所以他只能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气势吓走敌人,敌人若要拼命,那他无奈之下也真的只能同归于尽,可他即不想死,也不想把解药给蒙禹,就只能赌一赌了。 黑煞回头看了一眼那满是凝重毒雾的深谷,长叹一声道:“走吧,这一趟,看来是折了!”原来黑煞进入谷中之后,便沿着尸蝎爬行的痕迹前行,想要找到尸蝎的老巢,可眼看要找到了,却被这突然窜出的怪物袭击,一开始还能势均力敌,可不能呼吸的劣势很快就显现出来,他只能拼命奔逃,好在他的轻功比那怪物略胜一筹,这才拼着受伤奋力逃了出来。 黑煞,也就是白天明想借助宝藏起家的谋划又一次落空了,可他也毫不担心蒙禹会泄露自己的身份,他知道蒙禹这样的聪明人是不会做傻事的。从此以后,他只能处心积虑的在青衣社里外搞事情,妄图控制青衣社来达到他的目的。 ~~~~~~~~~~~~~~~~~~ 盛天龙带着蒙禹跑出神山后,又给他单独骑了一匹马,一路疾驰数十里,确定没有人追来后,众人才放缓的速度,盛天龙看看蒙禹道:“那家伙是什么来路?怎么会吧你劫持到神山来的?”蒙禹只能把如何遇见黑煞的前因后果详细的对盛天龙说了一遍。 仔细听完之后,盛天龙也眉头微皱的说道:“原来他就是青衣社新晋黑衣刺灵白天羽的双胞兄弟啊!”蒙禹一听好奇的问道:“新晋黑衣刺灵?你是说,白天羽已经成了黑衣刺灵?”盛天龙点点头道:“是啊,就是前个月的事,青衣社为此还广发江湖贴宣扬了一番,从此,青衣社便又有黑衣刺灵震慑江湖了。” 蒙禹一想,那时候自己正好在回西安赶考的路上,怪不得什么都不知道。也怪不得这黑煞会铤而走险的劫持了自己来神山寻宝,看来大概就是因为白天羽闯关成功了,成为了新晋的黑衣刺灵,而他作为双胞兄弟却没有成功,所以想要成事就只能打这批宝藏的主意,只是没想到成吉思汗的手段这么厉害,除了毒雾,竟然还有一个幽灵怪物般的守陵人在里面。 盛天龙又问道:“那你服了这毒药之后是什么症状?”蒙禹仔细想了想道:“目前看好像还没什么症状,也不知道是不是慢性毒药。”盛天龙点点头道:“是慢性的就好,等回到黑土台,我找名医给你想办法解毒就是。” 蒙禹一想此时虽然已经错过了秋闱,再赶去西安也没有什么意义,但也没必要去黑土台再做搅扰,于是抱拳道:“多谢盛总舵主赶来相救,不过小生就不去黑土台了,盛总舵主的大恩,容后再报!”盛天龙微微摇头道:“不怕蒙先生笑话,我赶来救你,其实也是因为遇上了万分棘手的事情,亟需蒙先生的帮助啊!” 接着,盛天龙便将自己遇到的麻烦一五一十的详细告知了蒙禹。幸而蒙禹经过和黑煞这两个月的纠缠,逼着自己不停的想计谋想办法,居然已经意外的打破了心牢,走出了自己给自己设置的困境,这也不能不说是因祸得福啊。 蒙禹想了想说道:“此事的确有些碍难,那我就随盛总舵主去一趟黑土台吧,正好等天狼帮的人贩货到边境我再跟他们一起回去。”盛天龙一看蒙禹答应帮助自己,开心的抱拳说道:“有蒙先生的帮忙,我就放心多了,不然此事左右都是死路一条啊!” 就这样,一行人回到了黑土台,走出心魔困境的蒙禹就像重生了一般,少了些先前的狂傲,多了些如今的内敛,也没有了之前不管不顾先干了再说的闯劲,而多了些设身处地权衡利弊的深思熟虑,换种说法,也可以说开始有些瞻前顾后了。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或许每个人,都是如此一点点在改变的吧。 蒙禹要来了所有关于鬼力赤和阿鲁台的情报资料,也要来了额勒伯克这一支脉的情报资料,包括这年轻的本雅失里和他的兄弟们,还有其他草原上能够有能力左右这件事的人,蒙禹在这些资料里整整泡了三天,这三天里,盛天龙也没有去打搅他。 三天后,胡子拉碴的蒙禹找到盛天龙后,开口第一句话却着实让盛天龙出乎意料:“盛总舵主,小生觉得,你还是先帮助这本雅失里和阿鲁台成事吧。”盛天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哦,合着费这么大劲把蒙禹从神山抢回来,又给他找了这么多名医来解毒,就是让自己乖乖就范? 看着盛天龙毫不掩饰的惊讶表情,蒙禹微微一笑道:“小生知道盛总舵主的碍难,且听小生细细说来可好?”盛天龙转念一想,按着蒙禹之前的所作所为,不可能说这样的废话,应该是有其他的道理才是,于是也笑笑道:“不急,蒙先生先洗漱一下,我请来的名医也等候多时了,还是先让他们帮你诊治一下的好。” 蒙禹一看盛天龙居然先照顾自己的身体,不由得微微有些动容,也不再推辞,先去洗漱更衣就诊。待得几个名医诊治完之后,都有些不确信的互相看着,眼中满是疑惑。盛天龙自然看出了这几位名医的碍难,出言道:“几位有话但说无妨,本座不怪你们。” 几人又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年长的名医抱拳道:“盛总舵主,您这位朋友确实是中了毒,但这毒性我等实在难以琢磨,目前也无法确定这毒性会引起何等症状,也不知道会挨到几时发作。”“什么?!”盛天龙苦笑着看看蒙禹,这些所谓的名医等于什么都没说啊! 蒙禹倒是不在意的笑笑道:“多谢几位先生替小生诊治,小生只想问一句,这毒性离发作大概还有多久?”那老郎中想了想,又看看其他人,然后肯定的说道:“应该最少会有一年的时间。”蒙禹点点头,抱拳说了声多谢。 在盛天龙的强烈要求下,名医们勉为其难的开了些解毒的方子,虽然肯定解不了毒,但也聊胜于无吧,能延缓下毒发的时间或减轻下毒发的症状也好。盛天龙一看这毒性无法解除,也有些内疚,倒是蒙禹反而很是洒脱的说道:“盛总舵主无需介怀,还有一年时间呢,不急不急。” 盛天龙无奈的说道:“没想到这些所谓的名医如此不济事,如今既无法解毒,我也不敢再留蒙先生在这黑土台了。”蒙禹微微摇头笑笑道:“盛总舵主不是会相面么,说小生于仕途无缘,结果小生真的就先被夺了举人再两次考试不成,那请胜总舵主再看看小生是否会短命吧?” 盛天龙笑笑道:“祖上在元廷皇宫中教习汉学,这相学一道也是一直传承的,可惜我研习不精,只是略通皮毛而已,但看蒙先生的面相,绝不是短命之相,所以,除非是蒙先生自己不想活了,否则应该是能长命富贵的!” 蒙禹哈哈一笑道:“能如此就足够了,小生一向怕死,想来肯定是不会主动寻死的,那就无需担心了,小生还是先给盛总舵主说说为何要做出如此判断吧。”盛天龙笑着点点头,这相法天机,他无法和蒙禹说明,只能是点到为止,没想到蒙禹倒是很洒脱,也没有追问。 盛天龙也不禁在心中轻叹,真希望蒙禹能如他所说,自己惜命吧!看着眼前这个日趋成熟但依然洒脱的年轻人,盛天龙也有些恍惚,这样的人,真的有什么事能让他自愿甘心赴死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15 第一百一十五节 故人重逢不当时 想想自己目前的困境,盛天龙也不再纠结太多,开口直陈道:“我之所以不愿意帮助阿鲁台和本雅失里,就是因为一旦帮了他们这一次,就多半会终身受制于他们,特别是那阿鲁台,之前就一直贪得无厌,如今掌握了我的把柄,还不变本加厉?这也是当初我选择与鬼力赤合作的原因。” 蒙禹点点头道:“这个小生完全明白,所以小生才想先问盛总舵主一句,如今您对草原是否还有感情和眷恋?以后是想真正归入大明,还是寻机重回草原?”盛天龙一怔,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已经远离草原了,此时仔细一想,似乎他们这样几代都在草原皇族身边为臣的家族想要彻底脱离和草原的关系也殊为不易,他这样的身份本就不让大明朝廷放心,如今更是还有一个蒙族爱人和一个孩子在草原,就更不是想说回归就能回归的。 盛天龙原来想的只是他一旦选择帮助阿鲁台和本雅失里,就会一直被他们操控,会让他做很多违心的事,他才不相信阿鲁台和本雅失里夺位后就会这么轻易的把妻儿还给他,因为他太了解阿鲁台了,这个人是出了名的不讲诚信不要脸,跟这种人讲信用,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所以他原先想的只是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救出妻儿,可经过蒙禹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确实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他现在可是在大明的境内,此事一旦暴露后他就会面临两难的局面,他确实应该先想清楚,自己究竟是要真正成为大明的子民,还是永远游离于两族之间。 低头沉思了片刻,盛天龙再度抬起头的时候,眼神已经非常坚定,他沉声说道:“蒙先生,我是汉人,不管祖上做过什么也都从未改变汉人的身份,其实我爷爷曾经也有变成草原贵族的机会,但是他拒绝了,也一直教诲我们这些后人,我们教草原皇族汉学是为了让他们尊重汉学,而我们永远都要做堂堂正正的汉人,所以,现在我既已离开草原回到大明境内,自然就该真正成为大明的子民。” 蒙禹点点头道:“想来也该是如此,所以我才给了你这样的建议。”盛天龙诚恳的说道:“还请蒙先生细细说来。”蒙禹悠悠说道:“盛总舵主还记得你帮朝廷运军械火器给鬼力赤的事吧,那时候,大明正在内战,双方却为何达成了默契让这批军械火器顺利送到鬼力赤手中,就是不希望傀儡皇帝坤帖木儿真的掌权,只要鬼力赤夺位成功,那草原内部就会陷入内乱,无暇顾及中原。” 盛天龙点点头,似乎大概明白了蒙禹的意思,却并没有出言打断他,蒙禹接着说道:“如今,江南的水旱之灾持续了数年,粮食减产,税收欠缴,国库空虚,而南方的安南又不安宁,我离开南京时,朝廷已经决定对安南用兵,明年开春后应该就会发动大战,所以,这段时间内,漠北边境自然是越安稳越好。” 盛天龙终于开口道:“我明白蒙先生的意思了,如今鬼力赤已经渐成气候,不如我们再做一次,让阿鲁台扶持本雅失里也去夺权,这样反而会让草原再度内乱?”蒙禹点点头道:“是的,可此事不能盛总舵主一个人闷头做,须和朝廷取得联系,让朝廷认可甚至支持盛总舵主的做法,这样,事成之后盛总舵主就是大功一件,就能真正被大明朝廷接纳,成为真正的大明子民。” 盛天龙点点头道:“蒙先生说得对,那我就只有冒险去联络一下官府中的人了,也不知道官府的人会不会信任我。而且万一官府里有草原的眼线,那就更加危险了。”看盛天龙一脸担忧的样子,蒙禹笑笑道:“盛总舵主无需出面,此事交给小生就是。” 盛天龙好奇的问道:“莫非蒙先生在大同官府里还有什么关系不成?”蒙禹笑笑道:“小生曾在那镇守大同的西宁侯宋晟府里做了四年的私塾家教,专门教授他的两个儿子,小生和宋侯爷关系也颇为交好,此事便由我代为传达便是。” 盛天龙开心的说道:“还真是上苍眷顾把蒙先生给我送来了,真是替我解决了大麻烦啊。”蒙禹点点头道:“此事确实须得绝对保密,所以小生此次前去会安排宋侯爷和盛总舵主私下会面,盛总舵主等我消息便是。” 盛天龙又拿出一块天龙令道:“你托人带回的天龙令,如今还是给你拿着,你有了消息之后,只需告知大同城里的暗桩便是,就免得你来回奔波了。”蒙禹接过令牌收好,又说道:“盛总舵主放心,事成之后,我也一定会设法救出你的妻儿。” 就这样,蒙禹又被盛天龙派人护送到了大同城外,盛天龙的人折返而去,蒙禹则独自进了大同城,西宁侯宋晟在大同城里的府邸并不难找,一问人就打听到了。到了府门口,自然也是银钱开道,很快便有人进去通禀。 不一会,就见宋瑛亲自跑了出去,一见蒙禹就兴奋的喊道:“先生,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大同城了,怎么也不事先来信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蒙禹没想到宋瑛也在,也很是颇为开心的说道:“凑巧路过而已,本想拜会一下宋侯爷的,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啊!” 宋瑛拉着蒙禹就进了府门,然后得意的说道:“在江南做将军能有什么意思,是我自愿请命来边境的,我父亲拗不过我,便把我调到他麾下了。”蒙禹笑笑道:“那正好了,马上就有得你立功的机会了。”宋瑛一听,立刻凑上来小声说道:“先生莫不是朝廷的密使?” 蒙禹一看宋瑛胡乱瞎猜,也故作神秘的说道:“嘘,此事不可声张,我须得面见宋侯爷密谈。”宋瑛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点头说道:“这是自然,父亲让我先带你去书房稍等,他处理完手上的军务马上过来。”蒙禹点点头,两人来到宋晟的书房中,闲聊起了别后的际遇。 半个时辰后,就听得脚步声响起,然后就见宋晟进门爽朗的抱拳笑道:“哎呀呀,稀客稀客,蒙先生终于来大同城看望老夫了。”蒙禹连忙起身施礼,却见宋晟也已是满头灰白,而且全不似当年那般的健壮,已经骨瘦如柴。 蒙禹大惊道:“哎呀,几年不见,宋侯爷怎么如此这般模样了,您还正值壮年啊,莫非是身体有痒?”宋晟招呼蒙禹坐下,洒脱的笑笑道:“老夫这一身的病痛都是常年打仗落下的,加之这边关苦寒,自然就瘦削了些,不妨事的。” 蒙禹眼中已经噙着泪花,哽咽着说道:“古诗云,将军白发征夫泪,如今亲眼见着宋侯爷的变化,才真正体会了其中深意啊!”宋晟摆摆手笑笑道:“蒙先先远道而来,莫说这些了,不知道你是专程来看望老夫,还是考完试来这边境游历一番。” 蒙禹尴尬的笑笑道:“不瞒宋侯爷,小生这次又没考成。”宋晟和宋瑛同时大惊道:“啊?怎会如此?”蒙禹便将这次的经历简要的说了一遍。宋晟听得感慨不已:“蒙先生啊,你早些来找我,何至于此,那魔头陈瑛为难于你,你何不将当年老夫给你的书信拿与他看看?如今你先被陛下夺了功名,又被陈瑛取消了考试成绩,还被关入大牢一年多,你这是何苦啊!”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实在是不想连累宋侯爷啊!”宋晟长叹一声道:“你这人啊,就是这点不好,老为别人着想,可你也需知道,你我关系本就匪浅,老夫这侯爵之位和二琥的驸马也都多半是承蒙你的功劳,若是别人知道老夫对你的事不闻不问,那还不骂老夫忘恩负义啊!” 蒙禹连忙摆手道:“宋侯爷言重了,小生能得宋侯爷赏识在府中混赖了四年,又承夫人百般照拂,更被二位公子视若手足,小生已是感激不尽,那些许功劳也不过就是几句话而已,宋侯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小生这大概也是命该如此吧,况且小生也还年轻,下次再考就是。” 宋晟摇头叹息道:“也只有如此了,难得这盛天龙能如此重诺,老夫以前倒是小瞧他了,三瑛,吩咐下去,以后只要他天龙商会不要太越界,今后我们也不再为难他们。”宋瑛躬身领命。蒙禹抱拳道:“还烦请少将军替我们把一下门,我有要事要和宋侯爷商议。” 宋瑛会意,出门去守着不让人靠近。宋晟疑惑的问道:“蒙先生有何机密要事?”蒙禹又将盛天龙和阿鲁台之间的瓜葛已经阿鲁台想扶持本雅失里夺位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事关重大,宋晟也听得格外仔细并不时发问。 待得全部说完,宋晟点点头道:“此事确实重大,若是盛天龙愿意促成此事,倒也确实是于我大明只有好处,那成国公朱能率兵出征后便于路上病逝了,陛下却并未因此罢兵,而是下令由张辅接任主帅,看来陛下拿下安南的决心很大啊!所以这北方边关更不能乱!” 蒙禹点点头道:“安南本就一直是我中华国土,直到五代十国时期才独立于化外至今也不过数百年,确实早该收回了,没想到大军出征期间主帅身故都没罢兵,陛下也的确是不同寻常的帝王了,只是不知这张辅能否胜任。” 宋晟笑笑道:“这个蒙先生无需担心,那张辅虽然年轻,可比朱能之才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陛下在用人一道还是颇有些眼光的。我们还是说说眼前之事吧,不知蒙先生打算怎么铺排?”蒙禹欠身道:“小生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宋侯爷答允。” 宋晟摆摆手道:“你我之间无需如此生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蒙禹抱拳道:“小生想请宋侯爷能与那盛天龙见上一面,为防机密泄露,此事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宋晟点点头,却陷入了沉思,此时全由蒙禹一人所说,真实情况如何不得而知,既然这盛天龙曾是元朝皇族的汉学教谕,那会不会串通草原谋害自己这个边关主帅? 蒙禹自然明白宋晟的担忧,立刻躬身抱拳说道:“宋侯爷只要愿意见他,小生就让他乔装改扮之后混入大同城中,宋侯爷只需乔装后在城中的隐秘之处见他便好。”宋晟闻言点点头道:“非是老夫信不过你,只是老夫身负边关守卫重任,丝毫不敢懈怠,若是能如此那是最好不过,老夫也保证这城中绝对不会有人对他不利!” 蒙禹躬身道:“既如此,还请宋侯爷说个地方,小生这就去传信让盛天龙尽快赶来相见。”宋晟点点头道:“他若愿意前来,足见赤诚,那就安排明天未时在群芳斋相见吧,那里是老夫设的一处暗桩,绝对安全!”蒙禹会意,起身出了门,而宋瑛则陪他去传信。 第二天,盛天龙按时化装成商队的账房先生进了城,来到了大同城里。可刚巧,那浪子回头后如今整日打理燕云商会生意的大少爷元朔也刚好从城外回来,远远就觉得盛天龙很是面熟,只是因为盛天龙化了装,不太确定。可再仔细一看,却更是惊讶的发现这看似普通的账房先生四周全是高手在暗中护卫。 元朔立刻便确定这人就是盛天龙,可最近大同城里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自己和盛天龙和解后两家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这盛天龙此时如此隐秘的潜入大同城到底想做什么?元朔毕竟还年轻,好奇心重不说,也怕盛天龙有什么对燕云商会不利的举动。 于是,元朔对手下吩咐了一番后,自己也换了身衣服悄悄尾随在盛天龙的后面,盛天龙和他的护卫们毕竟对大同城不熟,虽然已是十分的小心戒备了,却也没发现路径熟悉又表现得很自然的元朔是在跟踪他们,就这样,元朔就一路跟着他们到了群芳斋门口,看着他们进门上了楼。 元朔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偷听一下,却看见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这西宁侯宋晟也乔装换上百姓的衣服过来了,而最让元朔惊讶的却是宋晟的身边还有一个老熟人——蒙禹!这一下,元朔是彻底惊愕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16 第一百一十六节 苦恼的元朔 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元朔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盛天龙乔装进城,居然为的是来见西宁侯宋晟?而且宋晟还是蒙禹带来的。作为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元朔对蒙禹是很尊敬也是打心底里觉得想交他这个朋友的,所以才专门挑了那套手札书稿给他送去。 没想到,这蒙禹到了大同,居然没找自己,却联络了盛天龙和宋晟在这里偷偷会面?这一刻,元朔心中的信念几乎被击垮,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忽然有一种被朋友深深出卖的感觉。心中万分难受,所以他决定无论如何要混进去查探一番,也希望是自己搞错了。 这群芳斋毕竟是对外做生意的,宋晟虽然下令严加戒备,但并未停止营业,否则就太过于扎眼了,所以,当只换了衣服的元朔进入群芳斋后,自然马上就是哨探认出来了。四周也立刻就有人盯上了他,元朔对此却毫无所知。 蒙禹和宋晟来到约定好的顶楼房间门前,盛天龙手下的四个高手分列门口两侧,宋晟也不介意,微笑的点点头,进入了房间后门边随即被关了起来。一见宋晟到了,盛天龙立刻起身施礼道:“草民见过西宁侯。”宋晟回礼道:“老夫到大同数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盛总舵主真容,也是不易啊。” 几人相视一笑,见礼落座。宋晟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盛总舵主能一诺千金的赶赴神山救下我这蒙禹小友,老夫甚是感佩,如今听闻盛总舵主有报效朝廷之心,老夫也很是欣慰,极愿促成此事,今日见面一叙,还望彼此能坦诚些。” 盛天龙抱拳道:“多谢宋侯爷愿意相信在下,其实在下的祖上从宋朝时期就是在朝为官的,先前落草为寇也实在是逼不得已,虽然在下能号令边境绿林,但也绝不曾与官府为敌,如能得宋侯爷引路重入仕途告慰祖先,在下也情愿解散天龙商会,并将麾下势力全部交予朝廷。” 宋晟开心的笑道:“好啊,盛总舵主能有此心,也是朝廷之福。此次也是个契机,陛下这两年几次三番的遣使招抚鬼力赤,却均未获其回应,这鬼力赤是有心要与大明为敌了,朝廷也早就暗示我们这些边关守将要严加提防。” 盛天龙点点头道:“鬼力赤虎视鹰扬,颇有枭雄风范,若是任其发展下去,很可能会统一草原各部,继而成为大明的劲敌,此时有内应愿意除掉他,确实是最好的时机,只是需要在下怎么做,还请宋侯爷示下。” 宋晟笑笑道:“至于该怎么做,我们都还是听听蒙先生的吧,他昨晚与老夫商议了半夜,应该是胸有成竹了。”盛天龙也转向蒙禹道:“那就请蒙先生铺排吧。”蒙禹欠身施礼道:“不敢不敢,小生只是说说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二位指正。” 两人点点头,侧耳倾听,蒙禹娓娓说道:“鬼力赤势大,阿鲁台和本雅失里想要成事,并不容易,所以才会寻求一切帮助,其实阿鲁台先前也派密使来找过西宁侯,只是侯爷怕其中有诈还未做回复,既然他都有求于过二位,那二位的合作就可以顺利成章了。” 盛天龙哦了一声,恍然的点点头,蒙禹继续说道:“为今之计,我们要让阿鲁台和本雅失里成功,却也不能让他们成功的太容易,要借此扰乱草原各部,就必须要让他们成功之后互相消耗,而且越乱越好,所以,我在盛总舵主给我的情报里,发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盛天龙好奇的问道:“是谁?”蒙禹手指扣着桌子道:“此人是绰罗斯部的首领马哈木,他也是瓦剌四部的实际掌控着,先前一直是支持鬼力赤的,可在鬼力赤夺位后的领地分配问题上,他却觉得鬼力赤对他不公,所以渐渐疏远了,” 宋晟点点头道:“这马哈木也是极其狡诈和狠辣的,鬼力赤刻意打压于他,也是怕他做大之后威胁到自己,有他在,倒是就能完全制衡阿鲁台,甚至可以让他们为了夺权自己先打一仗,蒙先生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蒙禹点点头道:“是的,想来此时本雅失里也想争取马哈木的支持,可阿鲁台却未必愿意给自己今后掌权树立一个大敌,所以,二位首先要做的,就是不管阿鲁台如何反对都要促成马哈木和本雅失里的合作。”宋晟点点头道:“这个不难,老夫会做安排。”盛天龙也回到:“马哈木的儿子脱欢一直与我们有生意往来,这个我也能设法传信。” 蒙禹点点头道:“好,有二位促成,马哈木参与此事基本已成定局,而阿鲁台之所以找上盛总舵主,就是因为盛总舵主和鬼力赤的交情,想要借盛总舵主的手除去鬼力赤,因为按情报所说,鬼力赤因为自己是发动政变突袭坤帖木儿成功的,所以也很怕自己被人突袭,那么能够带着几十车货物靠近鬼力赤的盛总舵主,自然就成了他们突袭鬼力赤的最佳选择。” 盛天龙苦涩的说道:“是啊,我也明白他们想要什么,也就是这一点让我很是为难,毕竟我与那鬼力赤是有盟约的,而我此生也一直遵从祖训守信重诺,可如今,我却要做那不义之人了!”蒙禹诚挚的说道:“盛总舵主此言差矣,若你只是为了妻儿的安危出卖鬼力赤,那确实是违背盟约的不义之人,可如今你是为了大明的安危,是为了大义,为大义而舍小义,这才是真正的忠义之人所为啊!” 盛天龙长叹一声点点头,虽然蒙禹说的是对的,可他还是难以过得了自己心里那一关,这大概也是盛天龙为何明明可以独霸一方却一直没有做大的原因吧。就在此时,却听得外面有了不对劲的响动,似乎是有打斗吵闹之声。 盛天龙眉头一挑,暗自戒备,宋晟也疑惑的看向门口,很快,便有宋晟的属下进来禀告道:“禀侯爷,那燕云商会的少当家元朔乔装混了进来,适才又想摸上来偷听,已经被属下们拿住了。”宋晟闻言眉头一皱道:“怎么会被这小子缀上的?” 盛天龙此时也略略放心了些,可依然担忧的说道:“宋侯爷,我们会面的事不能传出去,此事还请侯爷妥善处置。”宋晟为难的点点头道:“是须得保密,可这事也颇为难办,看来老夫只有寻个由头先将他监押起来等到事了之后再放他了。” 蒙禹一听是那个不肯独自逃生的元朔,立刻起了恻隐之心,抱拳说道:“二位,这元朔与小生也是出生入死过的,还有几分交情,可否让小生去劝一劝他。”宋晟微微摇头道:“蒙先生,那元宏这两年与鬼力赤一直都有生意往来,那元朔与鬼力赤的幼子额色库更是关系匪浅,放他出去,始终是祸患啊!” 蒙禹闻言也沉默了,若是以前,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救出元朔,可此时,他也怕自己的一时心善毁了整个计划,甚至又害死了什么人,所以他也不敢再坚持,只能点点头道:“好吧,侯爷先将他监押起来也好,只是元大当家那边,须得说得过去。” 宋晟冷哼一声道:“那元宏也是时候该敲打敲打了,此次老夫就以刺探军情机密为由将那元朔监押个一年半载,也让元宏知道该收敛的时候也须得收敛些,这毕竟可是在大明的境内!”就这样,盛天龙和宋晟又留下了秘密联络之法,而后蒙禹又再次铺排了后面他们该怎么做才能达到最有利的目的。 目送着盛天龙安全的出了大同城,蒙禹才松了一口气,毕竟刚刚走出心魔困扰,这一次没有害盛天龙遇到危险,也让他稍稍安心了些,可一想到那年轻气盛的元朔被关进了狱中,要和自己一样在狱中呆上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蒙禹就心有不忍。 因为元朔和自己不一样,自己虽然被关进狱中,可还有卢方的照拂,还有杜宇他们时常来看自己,而自己无非也就是换了个地方读书而已。但元朔不一样啊,他刚刚浪子回头,刚刚接手燕云商会的大部分生意开始做的小有成绩,却因为自己又被拦腰折断了一切。 以他那样好动的暴脾气,如何能耐得住监狱里的寂寞和清苦,这一年半载下来,难免将他憋坏,甚至还可能将他的内心变得扭曲。想到这里,蒙禹再也忍不住,再次像宋晟施礼道:“侯爷,小生想去看看那元朔,还望侯爷恩准。” 宋晟点点头道:“知道你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朋友遭难,心中难免不忍,你去吧,开导开导他也好,等到盛天龙解散了天龙商会,这里就是燕云商会的天下了,未来的掌权人究竟如何也很重要,其实老夫关着他,也是想磨一磨他的性子,这小子的过往和改变老夫都知道,他太过于张扬霸道了,这样不好,稍后老夫也会约元宏谈一谈的。” 此时,还没有人知道元家隐藏的秘密,自然都只是把他们当成普通的帮派商会,自然也都是在考虑今后的长治久安。蒙禹转念一想,也觉得宋晟说的有道理,那他就更该去劝一劝元朔,让他在狱中好好的利用这一段时间有所长进了。 宋晟先将元朔审问了一番,问他有没有将所见之事告诉过别人,幸而,元朔还没来得及对别人说起什么。傍晚,宋瑛陪着蒙禹来到了关押元朔的地方,这可不是大同府的监狱,为了不让机密泄露,宋晟将元朔单独关押在了军营中,除了自己的亲卫,没有人知道这里关押着燕云商会的少当家,而宋晟的亲卫也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一路的可信之人。 到了门口,宋瑛示意开门,让蒙禹进去,而宋瑛则很自觉的留在了门外。此时,暴怒狂吼了半日的元朔才刚刚安静下来,双目都还是赤红的,一见蒙禹进来,立刻又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他吼道:“蒙禹!亏我把你当朋友,你却串通外人来害我,你说,你对得起我么?!” 蒙禹任由他吼完了,才平静的说道:“元朔,你先松开手听我说行不行。”元朔将手一松,冷笑道:“好,你说,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我来到这大同城纯属意外,也没有想过要害你,真的是你不该太过于好奇闯进那群芳斋里啊。” 元朔嘿嘿冷笑道:“好好好,我当你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你却把我当贼防,你且说说看,你们所谈何事不能让我知道?又有什么要事是我燕云商会不能做的?非要找那盛天龙?蒙先生,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用那些假话来哄骗于我!” 蒙禹长叹一声道:“这件事,还真是你们燕云商会做不了的,我还是从头说给你听吧,不管你有什么疑惑,也先听我说完好么?”元朔往后一坐道:“好,反正我也被关起来了,正好无聊,那就听听你如何瞎编好了,你说吧。” 蒙禹无奈的笑笑,也自己找地方坐下,然后从赴考途中被黑煞再次劫持说起,一直将白天他们在群芳斋中的会面内容也说了。元朔一开始还气哼哼的,听到后面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也没有打断蒙禹,一直静静的听着蒙禹说完了他还在沉思。 蒙禹也很欣慰,看来这两年的回归正途对元朔的改变还是挺大的,要不然按照他以前的脾气,哪里会容得蒙禹说这么多。元朔沉思了片刻才疑惑的抬起头说道:“蒙先生,如此重要的事,我肯定保证不会泄露半个字出去的,宋侯爷不相信我,你难道也不信我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17 第一百一十七节 漏算 面对元朔的质疑,蒙禹只能尴尬的笑笑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此事太过于重大,宋侯爷也是为防万一不得不如此,而且,侯爷这也是为你好。”元朔一听又炸了:“为我好?把我关在这里还成为我好了?你们可知道我在外面每天有多少事要做?” 看看元朔这暴跳如雷的样子,蒙禹忽然也觉得让他受些挫折磨磨性子是的确是有好处的,于是反而静下心来悠悠说道:“你以前顽劣不堪,如今又张扬跋扈,对于一个将来要统领一方江湖枭雄来说,这并不是好事,盛总舵主已经有了退隐之心,侯爷也有意将这漠北边境的江湖交到你手上,你可知这其中的深意?” 元朔闻听此言,一时也愣怔了,他没想到宋侯爷对他寄予了如此厚望,刚刚才二十岁的元朔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问道:“蒙先生说的这些是真的?”看着元朔的样子,蒙禹这下终于放心了,这元朔和汉王朱高煦虽然都是纨绔子弟浪子回头,可两个人骨子里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说汉王朱高煦纨绔捣蛋之时全是仰仗自己皇族的身份和地位,那元朔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可以依仗的,一个帮会头子的儿子,一般人或许还会怕他,可是说难听点,商人在大明本就地位低下,这边境上任何一个官员和将军家的人都不会怕他,所以元朔能成为这些纨绔子弟的领袖,完全是靠自己努力争来的。 正是因为一直有被人看不起的经历,所以元朔就更想证明自己,也更希望被别人认可。所以,在听闻这意外的消息后,元朔一扫先前的愤怒和怨恨,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惊喜的激动,对于年轻的元朔来说,还没有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这些完全都写在他的脸上,蒙禹自然都看在了眼里。 于是蒙禹欣慰的点点头道:“是啊,你如果想要承担起统领边境江湖的重任为宋侯爷分忧,那就要赶快让自己长进起来,我明天会挑些书让人送来给你。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在这里多多看书多多修身养性,让自己不再这么暴躁也不再这么张扬,像盛总舵主那样沉稳内敛的性情才是一方枭雄该有的样子。” 元朔激动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蒙先生教诲,也替我多谢宋侯爷,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也请蒙先生找个由头转告家父一声,省得他替我担忧。”蒙禹笑笑道:“这个无需你担心,如今你可是因为刺探军情机密被捕的重罪,宋侯爷自会去找元大当家当面说清楚的。” 元朔闻言尴尬的笑笑,之前听安和说起蒙禹被下了大狱,他还万分惊讶蒙禹这样的人怎么会下狱的。没想到这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也坐牢了,而且居然还是这样不折不扣的大罪。如今他再看看蒙禹,也的确发现是和从前不太一样了,此时的蒙禹比起以前感觉确实也是更加深沉睿智了,看来这坐牢还是挺有好处的啊。 看着元朔心情转好,蒙禹又和他闲聊了一会儿,说了说自己这两年来的经历,元朔听得也是唏嘘不已,没想到,聪明如此的蒙禹也会一着不慎全局错乱,而且对他的打击还这么重,若不是被黑煞虏去让他意外的冲破了心结,还真不知道自己再见到的会是什么样的一个蒙禹。 看着元朔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愿意平静的在此磨练,蒙禹这才放心的离开了。和宋瑛一起回去的路上,宋瑛好奇的问道:“先生,自从听二琥来信说起了你的事,父亲和我都很担忧,父亲一直不让我说,其实他早就已经给陛下上书说明了我们的关系,可陛下并未理睬,父亲也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力。” 蒙禹这才明白,原来皇帝陛下最终没有杀自己,也不完全是因为汉王的缘故,看来也有宋侯爷的面子啊,蒙禹感激的说道:“侯爷待我真是的恩重如山,我也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报答了。”宋瑛连忙说道:“先生说的哪里话,父亲说了,你可是栋梁之才,迟早是会站上朝堂为官的,陛下没有杀你,便是认可你了。”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可惜啊,这回又没考成,我还是个秀才,连补缺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等着下科再考了。”宋瑛笑笑道:“先生才不过二十七岁,这大明的状元很多都是三十多岁才中的,老话都说好事多磨,先生一定没问题的。” 蒙禹点点头,却又想起身上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的毒,心中又是一阵感慨,虽说盛天龙给他相面说他不会死于毒发身亡,可毕竟身上带着隐患始终是不安啊,也得想办法解了毒才是,蒙禹想到了再去找邱神医试试,自然也想到那个娇俏可爱的邱月如,自己答应去看她的,却一晃眼就两年多过去了,自己成了失信之人,再厚着脸皮去找她,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她一顿痛骂再赶打出来,想到这里,蒙禹也不自觉的会心一笑。 宋瑛在一旁好奇的问道:“蒙先生怎么忽然笑的这么甜蜜?莫非是有了心上人?”蒙禹闻言心中甚是惭愧,难道自己真的对一个只见了一次女孩动了心?不会不会,再说月如还小,自己大她那么多,怎么可能!蒙禹连忙掩饰的说道:“没有没有,只是想起刚才元朔的转变,觉得挺欣慰的。” 宋瑛心中自是一百个不信,可毕竟是自己的老师,也不好再追问,正好也来到了宋晟的书房前,宋瑛高喊道:“父亲,我们回来了。”就见宋瑛出来道:“事情可还顺利?”蒙禹躬身道:“幸不辱命,元朔已经想通了,愿意在那里好好磨练自己,明日我也会挑些书给他送去。” 宋晟点点头道:“那正好,随我去一趟燕云商会吧,一起去见见元大当家。”蒙禹点点头,毕竟是因为自己,去见见也好。去元府的路上,宋晟再次交代道:“记住,元朔就是刺探军情机密,蒙先生的身份就是朝廷的密使,可千万莫要说漏了嘴。”蒙禹点头应诺。 到了燕云商会大门口,门禁一听是西宁侯亲自到访,连忙跑进去通禀,很快,就见元宏带着人一路小跑的迎了出来抱拳道:“稀客稀客,西宁侯军务繁忙,平时请都请不来,今日得空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让在下好好准备准备。” 宋晟笑笑道:“元大当家客气了,老夫今日来也是一半公事一半私事。”元宏连忙前头引路,宋晟带着宋瑛和蒙禹一路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落座看茶后。元宏欠身说道:“宋侯爷来鄙会是有何事,还请直说无妨。” 宋晟点点头道:“既如此,老夫也就直说了,今日前来,只为令公子元朔刺探军情机密被捕一事!”“什么?!”元宏吓的险些将茶碗碰掉在地上,连忙起身下拜道:“宋侯爷是不是搞错了,犬子虽然顽劣,但绝不可能是奸细啊!” 宋晟连忙起身扶起元宏道:“元当大家且安坐片刻,先听老夫说完。”元宏这才战战兢兢的重新坐下。宋晟轻叹一声道:“刚才老夫就说了,今日前来,一半是为公事,一半是为私事,这公事已经说完了,令公子元朔已经被老夫拘押。” 元宏也明白了,若是宋晟要杀元朔,完全不用多此一举来这里探望,所以点点头道:“犬子顽劣,罪有应得,宋侯爷要怎么罚他都行,在下没有意见。”宋晟点点头道:“这私事嘛,其实元朔这孩子最近两年的转变和长进老夫都看在眼里,此次将他监押,也是想搓一搓他的锐气,磨一磨他的性子,日后才好接原大当家的班统领燕云商会协助朝廷靖边啊!” 元宏这样的老狐狸,如何会听不懂宋晟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估计是燕云商会和天龙商会和解后朝廷放心不下了,一则借机敲打自己,二则也的确是给元朔一些磨练,于是元宏一脸感激的抱拳道:“哎呀,真是多谢宋侯爷了,犬子性情乖张,在下也是在头疼如何能让他收敛一些,如此甚好,能在宋侯爷那里受些教训,再好不过了。” 宋晟点点头笑笑道:“这位蒙先生乃是朝廷的密使,令公子便是意欲刺探老夫与蒙先生的密探,不过好在蒙先生与令公子是旧友,这才作保救下了令公子。”元宏一看是蒙禹,连忙再次起身致谢道:“多谢蒙先生,上次一别,不想蒙先生再度架临大同府已是身负重任,想来犬子一定是见到蒙先生这位旧友好奇心起才干出如此蠢事,也多谢蒙先生作保,不然刺探军情者完全可能被当成谍探奸细当场击杀啊!” 蒙禹也连忙还礼道:“元伯父切莫再谢了,小生刚到大同,还未及拜会就让元朔兄弟身陷囹圄,心中甚是不安。元伯父放心,拘押元朔兄弟的地方并非大狱,小生也亲自去看过,生活条件也还算过得去,小生也已开导了元朔兄弟利用这段时间多读些书,磨磨性子。” 元宏再次感激的说道:“多谢宋侯爷和蒙先生,犬子经此一事,当会大有长进。”说完了正事,又闲聊了几句,宋晟边带着蒙禹和宋瑛离开了。可惜,他们全都不知道元家真正的身份,自然也就料不到元宏的心思。 若是一般的帮会,此事能有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最好的,可元宏乃是大汉皇帝陈友谅的后人,元朔的爷爷临死前反复嘱托元宏的就是如何复国如何报仇,而元宏将燕云商会做大,自然也是为了报仇复国,如今听闻儿子元朔已经没有危险,那元宏就要考虑更多的事了。 所以,宋晟他们前脚刚走,元宏就悄悄派人四处打探今日这大同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又将和元朔一起回城的商会弟子叫来详细询问,那那些弟子并不知道元朔是看到了盛天龙,唯一一个听到他说话的弟子也只是听他说见到了一个老熟人,要亲自去看看。 其他探查的人还没回来,元宏也一时陷入了沉思,宋晟带着宋瑛和蒙禹来示好,就说明他们并未发现自己的身世秘密,元朔说的见到了熟人,是指见到了蒙禹么?可也不对啊,若只是见到了蒙禹,以元朔的脾气,只会直接上去打招呼,不会如此小心的先换了衣服再潜行尾随,所以,他见到的熟人,绝对不会是蒙禹! 都说知子莫若父,有了这样的判断,元宏就十分肯定,元朔一定是还见到了其他的老熟人,而这个老熟人应该不太可能出现在大同城里,这才会引起了元朔的注意,然后才会想乔装后跟去查探一番,那么,不该出现在大同城却能引起元朔注意又值得他亲自去探查的人,并没有几个。 元宏很快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鬼力赤、阿鲁台、盛天龙。对的,在元朔认识的老熟人里,符合所有以上条件的人,就只有这三个。那么,蒙禹这个朝廷密使和宋晟这个边关守将一起要见他们,自然会引起元朔的警觉。 圈定了人选,元宏又在这三个人身上逐一推演:鬼力赤这个新任的草原大汗连大明皇帝的示好都不理不睬,不太可能忽然纡尊降贵的亲自跑了来见一个小小的朝廷密使,最多就是派那个在边境做生意的幼子额色库来一趟就是了,可若是额色库来,元朔肯定是会直接上去打招呼的。 排除了鬼力赤,再说阿鲁台,这个狡猾的家伙倒是极有可能,秘密联络朝廷密使这样的事也像是他做的,可问题在于,元朔知道阿鲁台与自己一向都有往来,若是见到阿鲁台进城,多半会先来通知自己,也不会急于乔装去查探。 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最后剩下的盛天龙了,元朔与盛天龙结交后,打的交道并不多,所以彼此间还没有熟悉到那个份上,那若是盛天龙乔装入城,肯定就会引起元朔的注意,想看看盛天龙是不是有什么图谋,这倒是非常符合元朔的性格。 元宏又在盛天龙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多半就是此人了,那么,此人来这大同城里见宋晟和朝廷密使,究竟意欲何为呢?自己又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契机呢?想了片刻,元宏得意的笑了起来,又派了一个商会弟子连夜出去,只要耐心的等上几日,自然会知道答案。 此时,正坐在宋晟书房里和宋晟宋瑛父子两闲聊的蒙禹也突然心中咯噔一下,开始觉得心绪不宁,想要第二天告辞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待得将今日之事又思索了一遍之后,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猛的一拍大腿道:“不好!侯爷快快下令!”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18 第一百一十八节 明月千里与君同 听得蒙禹突然失态发喊,宋晟和宋瑛皆是一惊,宋晟疑惑的问道:“蒙先生所指何事?”蒙禹焦急的说道:“来不及解释了,侯爷快快下令让人搜捕连夜出城的人,特别是燕云商会的弟子,一概拿下。”宋晟一听,也意识到不对了,连忙下令,宋瑛霍然起身道:“父亲,让孩儿去吧。”宋晟点点头:“你去也好,顺便让城防营加强盘查。” 宋瑛领命而去,宋晟眉头紧皱的说道:“蒙先生是觉得元宏会通敌?”蒙禹微微摇头道:“小生不敢肯定他一定会通敌,但商人向来以逐利为要,而从小生看过的情报分析,元宏更是一个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而且以他的精明,肯定会彻查今日之事,很快就会发现元朔看见的不是小生。” 宋晟一时不解的问道:“这又是为何?”蒙禹内疚的说道:“是小生疏忽了,元朔与小生是患难之交,若是先见着的小生,必定会立刻赶上来打招呼,绝不会乔装尾随,元宏只要再多加分析排查,就不难确定元朔见到的人是盛总舵主。” 宋晟点点头道:“那倒也是,元朔与鬼力赤的幼子额色库成为好友后,双方的交往也越来越多,而燕云商会原先就与阿鲁台交往甚密,元宏若是想借此谋利,肯定会设法联络双方。也是老夫疏忽了,这元宏若是真敢通敌,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蒙禹忧心忡忡的点点头,只能在心里祈祷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可惜,一个时辰后,宋瑛押着一个人回来了。宋晟带着蒙禹来到大堂,就听宋瑛禀报道:“父亲,抓到了一个连夜出城的奸细,幸而父亲先前在城防四周都布下了哨探,这人才一出城就被盯上了。” 宋晟点点头,坐上主位,看着这人道:“说吧,你是何人,夤夜出城意欲何为?”这人连忙哀告道:“宋侯爷明断啊,小人不是什么奸细,乃是燕云商会的伙计,连夜出城只是因为被大当家的派去照顾边境上的生意,这明日就有大生意,怕来不及才连夜赶路。” 宋晟呵呵一笑,这样的鬼话谁会信,于是转头看看宋瑛问道:“可搜过了?”宋瑛回到:“搜过了,这人极其狡猾,身上没有任何信函。”宋晟想了想,又看了看蒙禹,蒙禹上前回道:“侯爷先将他带下去先关着吧,明日再说。”宋瑛疑惑的问道:“要不要用刑审讯?”蒙禹笑笑道:“他不是已经招了么?哪里还需要再审?” 那人一听就急了:“小人招什么了?小人什么也没说啊!”宋晟立刻也明白了蒙禹的意思,挥挥手道:“带下去好生看押,切不可让他自戕。”早有亲卫上前将其五花大绑,口里还塞了布团,然后就拎着关进了监房。 待得无人了,宋晟才笑笑道:“蒙先生是想诈一诈那元宏?”蒙禹笑笑道:“是诈也不是诈,只要知道他是往哪个方向去的,自然就知道他是要去找谁了,只是原本以为元宏会派出两拨人,没想到却只有一拨,倒也有些出乎意料。” 宋瑛立刻回道:“先生放心,我已经让暗哨严加提防,再有连夜出城的,一概拿下。”蒙禹点点头道:“嗯,大概这元宏也没想到我们会擒拿他的属下吧,不知侯爷是想明日一早就见元宏,还是让他再有所动作再说?” 宋晟沉思了片刻,问宋瑛道:“此人去向的是哪里?”宋瑛回道:“是丰镇方向。”蒙禹点头道:“果然是去找额色库啊,看来元宏最终还是选择了鬼力赤。”宋晟也点头道:“毕竟鬼力赤是草原大汗,又势力庞大,关键还讲信用,对于他这样的逐利之人来说,确实比反复无常的阿鲁台要可靠多了。” 宋瑛眉头一挑道:“父亲,要不我去把元宏抓起来吧?”宋晟摆摆手道:“不用,打草惊蛇并不明智,只会让更多的人警觉有异,还是明早再去见见他吧,这商人逐利也该有个底线,让他先安分些,无论如何,先等我们把大事做成了再说。” 此时天色已晚,宋瑛带了蒙禹去客房安歇,宋瑛离开后,蒙禹推开窗子,但见一轮明月当空,这边境此时正是秋高气爽,云淡风清,那一轮明月显得格外的冷清,蒙禹独自望月悠悠一叹,心中却不知道想起的会是何人。 ~~~~~~~~~~~~~~~~~~~~~~~~ 安南国,清化地区,大族黎氏的地盘。 此时已是子时,练珍,方德宗和黄岩毕竟还年幼,早早就已经睡着,可马子同和铁钺却并没有睡意,还在练武。这铁钺虽然也才十来岁,可心志却坚毅的超乎想象,而且,旁边还有一个同样心志坚毅的年轻人一起在跟着学。 这年轻人就是黎氏一族的后起之秀——黎利。自从他无意间发现马子同武艺超群并且还在教授几人武功之后,这黎利便一直死缠烂打的要拜师,马子同不允,他就死皮赖脸的跟着一起学,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地盘,最后马子同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硬塞进来的弟子。 而且,随着交往的深入,黎利越发尊敬马子同的学识和为人,而马子同也觉得这年轻人也真的有着超越常人的远见卓识和坚毅的性格,这师徒名分也就最终定下了。终于,铁钺和黎利在一番激烈的对战之后也练得累趴下了,黎利呲牙咧嘴的呼喊着:“铁师弟真是人如其名啊,真的事和铁块一般,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话少的铁钺却没有理会他,只是坐在一旁大口的呼吸着。而马子同则安静的坐在一旁,仰望着半空的明月。 刚刚二十岁的黎利生得面容俊朗,两道眉毛像两座小山一样,眼睛也是炯炯有神。缓过劲之后,偏头看看马子同,黎利笑着问道:“师父,是不是又想家了?”马子同无奈的摇摇头道:“想什么家?我哪里还有家啊!”黎利一看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那师父可是在想念什么人?” 马子同笑笑道:“想念的人倒是不少,想我的恩师剑神徐神影,想一直照拂我的大师兄蓝一成,想那两个天赋好得气死人的双胞兄弟,还有经常给我做美食的万灵师姐,也不知道她最后选择了谁。当然,还有一个也是聪明得气人的家伙,也不知道他如今考取了功名没有。” 铁钺在一旁撇嘴说道:“师父你还想那个家伙啊,他居然去给恶贼朱棣做臣子,怎么对得起黄大人?”马子同笑笑道:“你还小,不懂,其实他站上朝堂并没有错,能为大明天下效力,也是黄大人对他的期许,如今那恶贼朱棣掌有大明天下,你不能因为恨那朱棣就恨一切大明的人和事吧?” 十来岁的铁钺哪里能理解这些,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是非黑白,投靠恶贼的,就肯定不是好人!看着铁钺气哼哼的样子,马子同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悠悠说道:“黎利啊,你们黎家这次可太不明智了,在大明太子的眼皮底下杀了陈天平和大明的官员,这朱棣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 黎利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胡一元怎么想的,他说是派了几拨使团带着礼物去了南京,却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是他在骗我们还是大明直接将我安南使团都杀了,如今其他几大族也在暗中联合,我黎氏一族确实是要大难临头了。” 马子同眼光一凝道:“若是大明派大军前来,你们是战是降?”黎利长叹一声道:“这个我无法确定,不过以胡一元的性子,若是大明只是问罪,他肯定会服罪认罚,可若是大明要废了他们父子的王位另立他人为王,那他就一定会拼死一战。” 马子同犹疑的问道:“那安南此时人心如何?”黎利微微摇头道:“不容乐观,几大族都想掀翻我黎氏一族让大明封他们为王,所以一旦开战,我黎氏将是腹背受敌。”马子同再次问道:“那若是大明不再封王,而是将安南重新变回交趾三郡呢?” 黎利猛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马子同道:“师父的意思是,大明这次是要吞并安南?”马子同点点头道:“安南本也就一直是中华的一部分,五代十国大乱之时才独立于化外,大明开国以来,一直都想开疆扩土,朱棣的宝船已经下海,收回这交趾三郡,将可作为大航海的前沿基地,牢牢掌控整个南洋地区。” 黎利悠悠一叹道:“其实很多士大夫也希望能回归大明,他们学的是汉学,自然也想能参加大明的科举,成为大明的官员,只是安南如今有几大家族把控,若是大明收回安南后不能合理的分配利益,那这安南一时是难以宁静的,大明想将安南作为大航海的前沿基地,估计也难。” 马子同赞许的看着眼前这个眼光如此长远看的也如此透彻的年轻人,心中也不由的感慨万分,安南有这样的年轻人,也不知道对于大明是福是祸。其实马子同的内心也是极其矛盾的,作为仇人,他当然不希望朱棣获胜,可作为大明子民,他又很希望大明能收回这块游离于故国之外太久的化外之地。 可转念一想,马子同又哑然失笑了,自己还算大民子民么?被夺了功名没了户籍成了被通缉的重罪逃犯之后,自己哪里还算是大明的子民?可自己难道真的就要在这安南终老么?或者万一这安南真被大明收回,那自己又该带着这些人逃去哪里?澜沧?暹罗?还是南洋? 自己和铁钺他们还好,可他们带来的那些遗臣女眷,却实在有些麻烦,如今她们许多都已经在当地另觅了夫家,成了黎氏或者当地人的妻妾,如果要再度逃亡,那这些女子又该怎么办?还有黄夫人的两个女儿以及自己的两个师妹,如今都到了适婚年龄,难道一直也跟着他们一起逃亡不成? 正在他想的出神呢,就见有人轻轻的一拍他道:“马大哥,想什么呢?”马子同一回头,见是黄岚他们四个,也笑笑道:“你们怎么也不睡觉。”黄岚在他们对面坐下道:“睡不着啊,把母亲侍奉的睡着了,便想着出来走走看看,反正你们每天都半夜才睡。” 自从看见黄岚,这黎利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一脸笑嘻嘻的看着她,一旁的妹妹黄汖(读音“聘”)轻轻用手拐了拐姐姐,努努嘴轻声说道:“姐姐你看那呆子,多半是看上你了。”黄岚看看黎利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道:“别瞎说,你姐姐我心里只有蒙大哥。” 黄汖悠悠一叹道:“可惜父亲临终前让蒙大哥赶紧娶妻生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成家了,姐姐你不至于为了他一直独身吧?我看这黎利其实真的不错。”黄岚将头一偏道:“你若喜欢他你自去跟他说就是,反正我是不会出嫁的。” 黄汖悠悠一叹道:“姐姐这是何苦呢,明明已经无缘了,又何必苦了自己。”黄岚无奈的笑笑道:“好妹妹,我的事你就别管了,你若真是闲的无聊,就去帮帮方家的姐妹两吧,他们都对马大哥有意,却不知道马大哥属意于谁。” 黄汖促狭的笑笑道:“马大哥那榆木脑袋,根本就不懂男女情爱之事,我看啊,也别选了,反正方家姐妹除了他也不会看上别人,不如都娶了做夫人,不分大小只论姐妹多好?”黄岚笑骂道:“你这鬼丫头,想的倒是挺好,也不问问人家方家姐妹愿不愿意。” 黄汖撇撇嘴道:“我看她们可愿意了,说句实话姐姐别不高兴,若是蒙大哥也在这里,我也愿意和姐姐一起嫁给他,怎么也好过嫁给这些安南人。”黄岚也是第一次听得妹妹说这话,惊讶的问道:“难道妹妹也喜欢上蒙大哥了?” 黄汖脸一红道:“没有,我只是说如果,反正这些安南人里,除了这个黎利还顺眼些,其他的都看不下去。”黄岚马上就明白了,这黄汖不是喜欢蒙禹,而是看上眼前的黎利了,其实这黎利确实也不错,若是自己没有先爱上蒙禹,或许也会看上他的吧。 黄岚不由得又拿出那支珠花,那还是那年春节时蒙禹送给她们的礼物,这也是她对蒙禹唯一的念想了,手拿着珠花,仰望着明月,不自觉的,竟然两颗泪珠就顺着黄岚的眼角落了下来,她的心里也喃喃自语着:蒙大哥,你还好么?。 ###这部书一直都没有女主,也很少有女子出现,毕竟黄岚远走安南,而邱月如年纪还小。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写法,欢迎大家留言告诉我吧!再次感谢读者朋友们的支持!###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19 第一百一十九节 筹谋 第二天辰时,宋晟便带着蒙禹和宋瑛便再次来到了燕云商会。然而这一次,宋晟却是一身甲胄的全副武装,在亲卫的护卫下列队来到了元府。得到通报的元宏着实吓了一跳,想要出去迎接,却发现宋晟已经带人闯了进来。 元宏心中有鬼,自然惊恐万分,努力的在心中想着对策,而宋晟也不废话,直接呵斥道:“大胆元宏,你可知罪?”元宏只能继续死撑道:“宋侯爷,在下实在不知身犯何罪啊?”宋晟冷笑一声道:“你派去丰镇的人已经被老夫擒获了,他也都招供了,元大当家还要狡辩?” 元宏一听脑子里就是轰的一声,没想到宋晟如此机敏,居然看穿了他会派人去联络鬼力赤,可元宏依然努力的镇定着,毕竟他叫属下带去的只是暗语,这暗语只有鬼力赤父子和自己知道,那被抓之人就算说出暗语,宋晟也未必知道实情。 所以元宏依然狡辩道:“宋侯爷冤枉在下了,在下的确派人去了丰镇,可那是为了今日的一笔大生意啊,在下实在不明白宋侯爷为何上门兴师问罪。”蒙禹一看这元宏果然既狡诈又老辣,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抵死不认,也不得不佩服元宏的沉稳。 蒙禹笑笑道:“元大当家无需过多辩白,这暗语联络一道,小生也略懂一二,只是如今边关稳固乃是我大明第一要务,宋侯爷也不想节外生枝,况且元当大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莫非想将他害死不成?”问听此言,元宏坚固的心志才终于松动了:“蒙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宋瑛冷笑道:“先生的意思就是,你若再敢捣鬼,我们就会以刺探军情机密的重罪处死元朔,元大当家若是想绝后,就继续耍你的小聪明吧!”这一下,元宏终于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昨日就是确定元朔不会有危险,他才想火中取栗的,可如今却半分也不敢了,毕竟这唯一的儿子还在别人手上捏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宋晟看这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唱的差不多了,便出言安抚道:“元大当家是商人,而商人就是以逐利为本,这个老夫知道,老夫昨日已经说了,这大明的漠北边境,今后都可能是燕云商会的,元大当家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元宏心念急转,知道此事再不下台阶就没机会了,于是连忙下拜道:“侯爷教训的是,是在下一时糊涂了,还望侯爷宽宏大量,给在下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宋晟点点头道:“元大当家知错能改,便是好事,否则若是这边关生变,老夫就算想保也保不住令公子啊。” 元宏正唯唯听命,就听见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响起:“爹爹这是怎么了?又做了什么错事惹得官老爷们不高兴了?”元宏一听自己的幼女元月也来添乱,连忙回身呵斥道:“小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快回去!”元月却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蒙禹道:“哎,这位先生,我认得你,你不就是我大哥上次带回来的朋友么?我都还没谢谢你把我大哥变好了呢。” 迎着元月纯真的眼神,蒙禹只能尴尬的笑笑抱拳示意,就听元月继续说道:“听说我大哥被抓了我还挺担心,如今见了你,我便放心了,你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患难之交,想来也是不会害我大哥的,那我大哥就拜托给你便是,小妹这厢多谢了!” 听着这番话,蒙禹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上次就见识过这小姑娘的厉害,如今三年过去,元月已经是又长大了些,这头脑和谈吐就更甚以前,这一下就化解了双方的紧张气氛,还把元朔的生死全都交托给了蒙禹,这让蒙禹真是接话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冲她笑着点点头。 宋晟本也没想过分为难元宏,连忙就着下台阶道:“令嫒倒也着实可爱,这话也没错,元大当家放心,只要你今后好好安分守己,令公子自会还家,而且保证大有长进。”元宏也没想到元月的胡闹效果还挺好,也立刻转变了思路,既如此,那就换一种玩法吧。 元宏立刻躬身道:“侯爷放心,在下一定以边关大事为重,今后侯爷但有需要在下和燕云商会做的事,尽管吩咐下来就是,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宋晟点点头,又宽慰了几句,这才又带队离开了。看着宋晟一行离开,元宏这才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却听得身后的元月低声说道:“父亲这次是真做错了。”元宏疑惑的问道:“为父哪里做错了?”元月背着手学着大人的样子叹息一声说道:“父亲是只看眼前,不看长远啊。”元宏刚刚才经历了变故,也正想放松一下,跟这可爱的女儿玩乐一下似乎也不错,便笑笑道:“好,那就到书房来给为父好好说说。” 进得书房,只有父女二人,元宏也终于放松下来,笑笑道:“丫头,说说吧,我看你这鬼灵精的脑子里又有什么怪念头。”元月又不高兴的摇头叹息道:“你们不要总觉得我是胡闹,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帮你们想事情的。” 元宏哈哈一笑道:“好好好,知道你是很认真的想的,那为父现在也很认真的听便是。”元月这才坐下说道:“父亲可知你错在哪里了?”元宏长叹一声道:“错在把宋侯爷想的太简单了,没想到他还会有后手!” 元月摇摇头道:“不对,父亲错在没有搞对形势,不明白什么样的形势才对我们商会的发展最有利!”元宏一听,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奇思妙想,若要说这个那你还差远了,我们燕云商会如今要赚钱要发展全靠朝廷的默许和草原的大主顾,所以为父才不想这大主顾有事啊。” 元月嘿嘿一笑道:“可父亲想过没有,这草原的大主顾并非只有你一个合作伙伴,你这样去通风报信,无异于进赌场赌博,赢了,未必能拿走,输了,就将一无所有。”元宏惊愕的看着这个十三岁的女儿,这样的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 经女儿这一提醒,元宏就发现自己确实疏忽了,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当局者迷啊,若是鬼力赤一败涂地,他就将一无所有,就算因为自己报信鬼力赤侥幸赢了,那接下来自己就要面对朝廷和盛天龙双方合力的疯狂报复,自己确实很可能是赢了也带不走。 元宏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宋晟截住了自己的人反而是帮了自己啊,再看看女儿,元宏的神态也变了,这女儿自小就不一样,喜欢看史书,而且总有惊人的论调,所以原先元朔不成器的时候,元宏还想过要培养元月做接班人。 元宏诚恳的说道:“女儿说的在理,确实是为父疏忽了。”元月一看被父亲夸奖了,得意的笑笑道:“所以啊,父亲就不要再和朝廷作对了,即是为了大哥的性命安全,也是为了咱们商会的将来。”元宏笑笑点点头,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能想到这么些已经是很不错了,可他作为陈友谅的孙子,大汉太子陈善唯一还活着的儿子,他要考虑的就要更多也更深了。 ~~~~~~~~~~~~~~~~~~~~~~~~~ 回到西宁侯府,蒙禹就去书房给元朔选了几十本书,然后又花三天时间每本都写了一篇导读夹在书里,其意在指导元朔怎么看这些书才最有效,而后,便送去给了元朔。无所事事的平静了几日,元朔也从一开始的烦躁不安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见到蒙禹,元朔自然很开心的迎上去接过了书放到桌上。蒙禹拍拍这些书道:“这些书都是对你有用的,这几天我也每本都写了心得,你如果沉下心好好看,够你读一年了。”元朔一听就问到:“蒙先生这就要离开大同城了么?” 蒙禹没想到元朔这么聪明,也欣慰的笑笑道:“是啊,该走了,我这身上的毒还得想办法解了才安心啊。”元朔遗憾的点点头道:“那倒是,这才是大事,希望蒙先生能逢凶化吉,以后我还想再向蒙先生请教呢。” 蒙禹抱拳道:“你可是这边境未来的霸主,少不得还要来叨扰的。”元朔也洒脱的笑笑道:“好,那群南京的朋友里,我最欣赏的就是杜大哥和蒙先生了,今后你们只要有事,来信说一声便是,只要我元朔能做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蒙禹欣慰的转身离去了,元朔也的确是他很欣赏和寄予厚望的一个年轻人,他也一直认为,元朔未来的成就会比杜宇和卢方还要高,可惜,蒙禹也想不到元朔背负的身世,两个本该也是生死之交的好友,从此刻起,便要越走越远了。 处理完了元朔的事,也该向宋晟和宋瑛父子两辞行了。而辞行之前,蒙禹也想将此后的事尽可能的替宋晟多想想,也多思虑周全些,毕竟这一去,生死两茫茫,万一自己解不了毒,可能就要一命呜呼了。对于生死,蒙禹虽然一直的信条都是先活下去再说,但其是看的是比较淡的。 虽说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有做,还有父亲光宗耀祖的遗愿没有完成,可蒙禹也并不觉得此时毒发身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当然,但凡还有希望,也总还是要去争取的,更何况盛天龙也说了,他的面相是不会遭祸横死的,连皇帝陛下都不杀他了,这天下还有什么能让他死的? 又将盛天龙和宋瑛给他的情报整理了一遍,蒙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草原部落实在是太混乱了,有北元朝廷在的时候,好歹大家还要装装样子,互相给点面子,毕竟上面有最高统治者作为调停人,互相之间就算打也不会往死里打。 可如今不一样了,北元皇帝没了,这所谓的草原大汗鬼力赤也不是黄金家族的血统,那既然他都能做大汗,其他的大部落首领自然也能做大汗。当年秦朝垮掉的时候,中原便是秦失其鹿,天下逐之,如今的草原也是一样,这鹿放出来了,自然人人想得到。 所以,鬼力赤其实将自己放在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上,可他又非常自信,他相信铁木真能从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变成整个大草原敬仰的成吉思汗,那他鬼力赤这个手握重兵实力第一的人就更能了,那些围在身边觊觎的人,迟早都会一个个收拾掉的。 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鬼力赤或许真能做到,那如今最该做的,就是不给他这个时间。然后,还要让草原不断的混乱下去,为大明腾出时间,只要南边的安南安定了,那大明皇帝陛下自然就该将目光投向北边真正的大患了。 又是三日之后,宋瑛来报信说天狼帮的商队进大同城了,蒙禹联络上之后便找到宋晟,将自己写就的未来五年的靖边方略呈上,宋晟接过去之后,一条一条看的很仔细,若是有疑惑,就会出言询问,然后再用小笔标注,整整两个时辰,宋晟才将蒙禹写的五年方略看完。 放下笔后,宋晟由衷的赞道:“蒙先生真乃旷世大才啊,有了这个,那不光是我宣府、大同一线,整个漠北边境都能安稳几年了。要不是蒙先生身上有毒未解,老夫都想留下蒙先生先给我做个参赞。”蒙禹欠身施礼道:“侯爷,如今正事也差不多了,小生也该回去设法解毒了,就只有等下次赴考之时再顺道来看望侯爷了。” 宋晟也不便强留,点点头道:“哎,此事确实须得尽快解决,那老夫也就不留蒙先生了。”蒙禹也起身施礼道:“小生这就告辞了,侯爷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蒙禹也是略懂相面之道,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可总觉得宋晟似乎大限将至,但又不敢说出口。 就这样,蒙禹又一次离开了边境,返回南京,顺道还去了一趟狼牙山,看了看天狼帮的壮大发展,见了很多的熟人,心中也很是欣慰,如今这天狼帮在保定、真定、徐州一片的范围地界之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帮会了,蒙禹放心的跟着商队离开了狼牙山一路朝南京返回,却不知等待他的又会是怎样的命运。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20 第一百二十节 意外重逢 跟着商队一路停停走走,终于再次回到了南京城,此时已是大明永乐四年的春天,蒙禹忽然有了一种极其特殊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有些亲切,有些惆怅,有些感慨,也有些不舍的眷恋。 途径栖霞山的时候,远远看着那半山的桃林开的正好,想起这一切的起源,都是这一片桃花林,便起了旧地重游的念头,于是便和商队的人说了一声让他们先回去,然后自己独自走上了栖霞山。来到桃林边,看着眼前灼灼其华的景象,蒙禹的心情也感觉温暖了些。 蒙禹一时也陷入了浓浓的回忆中,想起第一次在风雪中带着安和来这里讨说法却被李景隆叫人揍了一顿,从此她的人生轨迹就不一样了,又想起第一次去边境的时候来回路过栖霞山,那时候身边全是刚认识的青年俊杰,可惜如今也已经物是人非。 正在蒙禹沉思感慨之时,却没发觉也有人从旁边走了过来,待得看清他之后,就听得一个清脆而愤怒的声音响起:“还真是你!”蒙禹闻言从沉思中惊醒,转头看了一眼来人,正要惊喜的呼喊,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一脚可半点都没有留情,蒙禹被踢的飞出去又在地上滚了两滚才撞到桃树上停下,坐起身疼的龇牙咧嘴的揉着痛处,一时想说话却痛得岔了气说不出话来,只能苦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两行清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高兴的。 这一身艳丽红衣的女子,杏眼圆睁,满脸怒容,却掩不住俏丽的容颜,蒙禹也没想到,三年没见,这邱月如都长成大姑娘了,而且明显的经过了装扮,和当年的娇俏可爱相比,此时的月如姑娘又是另一种不可方物的美艳。 半响,蒙禹才缓过来,然后继续流着眼泪说道:“月如姑娘,是你啊!”原本一肚子火的月如见到蒙禹这样子,心也一下子就软了,可还是咬着银牙故作嗔怒的呵斥道:“原来蒙先生还记得小女子啊,还以为蒙先生贵人多忘事,早把小女子给忘了。” 蒙禹此时真是哭笑不得,他说过要再去看她的,却不想被各种各样的事给耽搁了,这一耽搁就将近三年过去了,也难怪月如会这么生气。蒙禹想解释,又觉得似乎什么解释都是苍白的,失信就是失信,再怎么解释都是没有意义的。 蒙禹只能挣扎着站起来说道:“哪里哪里,小生时时刻刻都想着月如姑娘的,只是实在是有些身不由己啊。”听得蒙禹这么说,月如的心里也开始难过起来,她来南京已经三个月了,蒙禹的遭遇,她其实早就清楚,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蒙禹就是忍不住的来气。 此时听得蒙禹说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自己,月如的心里也开始决堤了,这才想起自己是练武之人,连那皮糙肉厚的箫云被自己踢一脚都受不了,更别说蒙禹这书生了。月如这才收起了怒容,换上凄楚的表情问道:“你没事吧?” 蒙禹揉着痛处龇牙笑笑道:“没事没事,小生也练过点三脚猫功夫,还是抗揍的,只要月如姑娘能出了气就好。”蒙禹说完,再次咧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看着蒙禹这样子,月如的心里彻底崩塌了,哭着扑上去紧紧抱住他道:“你这该死的家伙,说好来看我的,怎么一去就杳无音讯,你可知我爹爹死了,风师弟和云师弟也走了,我成了孤儿了。” 蒙禹没想到月如会这么扑过来,一直接受着男女授受不亲教育的蒙禹瞬间脸就红了,可他却不忍心推开月如,纠结了片刻,还是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不是还有我的啊,以后我会照顾你的,放心吧。” 月如哭泣了良久,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了,都忘了礼数。月如从小就出生在哪个小村里,虽然邱神医也教她读书和礼数,但毕竟不像城里的女孩那般矜持扭捏。但来南京这三个月,她也知道了很多事。 惊觉自己的失态,月如才猛然放开了蒙禹,满脸通红发烫,连忙借着擦眼泪掩饰。蒙禹也揉了揉脸,擦了擦泪痕笑笑道:“难得这桃花开的正好,我们一起走走吧,我也给月如姑娘讲讲我这些年的经历如何?” 月如羞涩的点点头,两人便在这桃林中缓缓走着,蒙禹从他们分别后说起,捡着重要的事情对月如说了一遍,其实这些事月如都已经找安和打听清楚了,可如今再听蒙禹说一遍,还是听得又揪心又难受,听得他在狱中折磨自己,月如竟然又流泪哭了起来。 蒙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继续讲后面的事,待得讲完黑煞劫持自己到神山的事,蒙禹便没有再说了,毕竟涉及机密的事,暂时也没有必要告诉她。月如自是听得揪心不已,愣怔了半响才惊愕的说道:“你吃了毒药?” 蒙禹点点头道:“是啊,原本想着会南京后就去找你们,看看邱神医能不能有办法,没想到他老人家却已经······”月如不等他说完便一把抓起蒙禹的手就把住了他的脉门,仔细诊治了半天,眉头也越皱越紧,最后还疑惑的“咦!?”了一声。 蒙禹看她如此碍难,也犹疑的问道:“可是毒性太烈?”月如却摇摇头道:“不是,脉象上看不出你有明显的中毒迹象,却又与寻常脉象略有不同,确实感觉有毒物在作祟,伸出舌头来!”蒙禹依言伸出了舌头,月如又仔细的看了半响,也没叫蒙禹收回去,直伸得他口水都流下来了,月如才点点头道:“也不知道这家伙用的什么配方,只有等回去给你放血再看了。” “放血?!”蒙禹低声的惊呼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法子,月如立刻又是一脸鄙夷的说道:“放你点血怎么了?那风师弟和云师弟为了验证药性,一个月都要放几次血的。”蒙禹闻言只能认怂道:“好吧,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便是。” 月如看蒙禹这听话的样子,也不由得嫣然一笑,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对蒙禹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亲近感和依恋感。蒙禹也终于问道:“邱神医是怎么过世的?你又是怎么来了南京的?”一听问起这个,月如的脸上再次换上了凄楚的神色,开始娓娓诉说起来。 原来,蒙禹走后,这邱神医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魔怔,开始不停的在自己身上试验各种疫病的医治之法,他们三人无奈,只能一边跟着学,一遍眼睁睁的看着邱神医越来越虚弱,身体越来越差,直到去年年初,终于是撒手人寰。 三人安葬了邱神医,守孝半年之后,箫云的父亲萧烬来接箫云回去,箫云提议让秦风和月如也一起去青衣社,二人一开始也同意了,但在路过南京的时候,月如的心里却动摇了,她不知道去到青衣社之后会是什么情形,她也不知道如何去适应那样一个环境。 最重要的是,她不甘心!这两年多来,她都在等着蒙禹再度去看她,可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蒙禹却音讯全无,她不相信蒙禹是这样言而无信的人,也接受不了蒙禹一去不返的事实。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她经常都会想起蒙禹,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底里深深扎下了根。 所以,她决定亲自来南京找到蒙禹问清楚,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对秦风和箫云讲自己的心事,于是就留下一封信只说她不和他们去青衣社了,便偷偷离开了,到了南京,按蒙禹所说的找到了鸡鸣寺旁的小巷,找到了安和的家里。 安和很热情的招呼了她,也对她说了蒙禹这几年的遭遇,于是月如就决定留下来等他回来,可月如很害怕秦风和箫云找到自己,毕竟青衣社的堂口和眼线到处都是,而月如这样的性格,也不想去翠屏山找杜宇,于是,她改了个名字之后,便去了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青楼!?”听到这里的蒙禹再次一声惊呼,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月如。月如又是鄙夷的看了蒙禹一眼,撇撇嘴道:“我说你们这些男人,一听见青楼两个字就只想着那事是吧?不知道青楼里的姑娘们也需要郎中的么?如果这郎中还是个女子,那不是更好?我现在可是那一片青楼姑娘们口中的良医了。” 蒙禹这才恍然大悟,尴尬的抓着头嘿嘿傻笑着,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在月如面前,却忽然像变傻了一般,脑子都不太够用了。月如冷哼一声道:“你傻笑个什么?是不是以为我去青楼做那种营生去了?”蒙禹连忙装傻道:“做什么营生?青楼又是干嘛的?我都不知道啊!” 月如又有了给他一脚的冲动,脚都抬起来了,却又努力忍住了,蒙禹一看这阵势,连忙告饶道:“月如姑娘脚下留情,小生这身子骨,一天之内是实在挨不住姑娘两脚的。”月如这才转嗔为笑道:“那就是每天都能挨一脚了?” 蒙禹闻言立时就头大了:“哎呀,这个,月如姑娘如此貌美如花,以小生看这犀利的脚法还是少用为妙,不然实在有损姑娘的形象啊!”看着蒙禹的囧样,月如开心不已,也一扫这些年来的抑郁,特别是父亲死后心中的阴郁,只觉得只要有眼前这个人在,那自己就能一直这么开心。 看着月如明艳而又甜蜜的笑容,蒙禹一时也看得有些痴了,虽然确实这些年都会时常想起她,可始终都是记忆里那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没想到,却已经变成眼前这个笑颜如花的大姑娘了,在这四周桃花的映衬下,只觉得月如格外的美。 月如被蒙禹看的又是一阵羞涩,娇嗔的看了他一眼,四目交汇间,彼此的心意瞬间就明了了,月如再度娇羞的低下头道:“走吧,随我去我的药房里,我给你放血试药去。”蒙禹也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今日我先送月如姑娘回去,我还得去和杜大哥他们打声招呼,免得他们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明日再去找姑娘吧。” 月如点点头,两人便一路走回了南京城,这一路走了一个多时辰,两人又讲了好些话,蒙禹也问了月如为何今日会到哪栖霞山去,月如羞涩的说道:“听安大哥说了你们的事,就想到这栖霞山的桃花林里看看,正好今日得空,便独自来了,没想到却恰巧遇上了你。” 蒙禹点点头笑笑道:“这或许就是天意吧!”两人再度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月如的心境放开了,蒙禹也难掩心中的喜悦,两人越说越觉得心在慢慢的靠近。终于来到了南京的秦淮河边,这十里秦淮,也的确是风月无边。 可见到淮青桥的时候,蒙禹却不由得心头一怔,忽然又想起了从这里跳下去的师母和师妹,那大师妹黄岚,原本会是自己的妻子的,如今却远在安南,又断了联系,也不知道如今是否安好,可曾嫁人了,而自己却······ 想到这里,蒙禹略显愧疚和不安的偏头看了一眼月如,都说热恋中的女人会变傻,其实完全不是,如果一个女子真的深深爱上这个男人,那反而是会变得异常敏感和敏锐的,只这一眼,月如就凭直觉发现了不对,微微皱眉轻声问道:“蒙大哥可是想起了什么人?” 蒙禹不想隐瞒,点点头道:“当初,我的师母和两位师妹,就是从这里跳河的。”月如没有追问,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因为自由生长的环境使然,她看上去外表大大咧咧,其实内心是极其脆弱的女子,这也是她最终选择逃离秦风和箫云也不想给他们找到的原因。 所以她不敢问,她怕问出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所以她宁愿选择忽略,况且既然都跳河了,那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了。可蒙禹那内疚而复杂的眼神,却又让她心中像被扎了一样的不舒服,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唯一的念头就是等着蒙禹回来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归宿。 如今真的等来了,也确定了他就是自己的归宿,那么她就舍不得再放手了,更不愿意被人抢走或是出现意外,这就是真实的月如,一个活生生的女子,一个为了心中的爱可以不管不顾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一旦爱了,便不再会回头了。 来到了月如所在的青楼门口,蒙禹抬头看去,只见门头的牌匾上写的是“明月楼”三个大字,月如笑笑道:“那你明天早点过来,记得说找一位叫小禹的药娘。”“小禹?是蒙禹的禹么?”月如娇羞的回了一句:“明知故问!”便红着脸跑了进去。 听到月如用小禹这个化名,蒙禹的心再次融化了,原来,她的心里也早就有了自己,蒙禹啊蒙禹,有女能为你若此,又还夫复何求?黄岚师妹,今生我们是无缘了,愿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吧! 此时,远在安南清化的黄岚却没来由的心中一紧,忽然感觉很难受,就像是什么多谢远离了自己一般,让她心中隐隐作痛却又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能紧紧的攥紧了自己的裙裾,妹妹黄汖一看姐姐这样子,连忙问道:“姐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黄岚心中没来由的浮现出了蒙禹的样子,却只是凄然一笑道:“没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21 第一百二十一节 妙手仁心 当蒙禹回到翠屏山庄园的时候,杜宇早已经等他许久了。听商队的人说起蒙禹又没考成,杜宇也有些哭笑不得,这老天是在故意捉弄这家伙么?怎么会被黑煞被劫持走了的?大家都把黑煞这事给忘了,再说毕竟黑煞当年要杀的人里也没有蒙禹,可谁能想到时隔几年之后,这黑煞会为了当初蒙禹的一句话又去把他给劫持走了去寻宝! 就在杜宇想着要怎么安慰蒙禹的时候,却发现这家伙面带喜色的回来了,这让杜宇一度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被气疯了?看看终于走到面前的蒙禹,杜宇才疑惑的问道:“蒙先生没什么事吧?”蒙禹依然开心的回道:“没事啊,能有什么事?我挺好啊!” 杜宇实在不相信这是一个又没考成试还身中未解之毒的人该有的样子,于是出言劝解道:“蒙先生,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在我面前就没必要非要装出开心的样子了,我都准备好陪你一醉解千愁了,你也就别硬撑着了。” 蒙禹笑嘻嘻的说道:“没有啊,我哪有硬撑,我现在的确是很开心啊!”杜宇更加担忧的问道:“你莫非在那栖霞山的桃花林里撞见鬼中邪了!”蒙禹立刻欣喜的说道:“哎,你说的不对,不是撞到鬼了,是遇到贵人了。”杜宇立刻好奇的问道:“哦?你遇到谁了?” 蒙禹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说道:“就是邱神医的女儿月如姑娘。”杜宇立刻也如释重负的说道:“那太好了,还正想着明日送你去找邱神医的,既然他女儿在这里那是不是他老人家也在南京?”蒙禹摇摇头微微一叹道:“邱神医已经过世了。” 杜宇也皱起了眉头道:“什么?邱神医过世了?那他女儿学了他几分本事?”蒙禹笑笑道:“不知道,反正我这小命就交给她了,能不能解得了毒,也就都看她的了。”看着蒙禹这喜上眉梢的样子,杜宇忽然反应过来了:“哎呀,我算是看出来,蒙先生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吧?” 蒙禹赧然一笑,也不反驳:“月如姑娘就是来专程来南京找我的。”说完又是得意的一笑。杜宇撇撇嘴道:“咦,看把你美的,那怎么不把人家一起带回来?还让人家姑娘一个人在外面?”蒙禹这才一拍大腿道:“对啊,我明天就去明月楼找她,让她搬来这里好了。” “明月楼?!”杜宇立刻又睁大眼惊呼了起来,他来南京让东乡赌坊的伙计第一次带去的青楼,就是明月楼,后来他就成了那里的常客,最近都还又去了一次,他如何会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这邱神医的女儿在明月楼?那这万一正好是自己点过的姑娘······ 看着杜宇惊诧愕然的样子,蒙禹立刻也是一副鄙夷的表情,学着月如的样子呵斥道:“你看看你们这些男人啊,一听见青楼的名字就只想着那些事么?难道不知道青楼里也有药娘么?”杜宇这才放下心来,嘿嘿一笑道:“哦,对对对,青楼里都有专门给姑娘们诊治的药娘,赚钱还比外面的郎中更容易,月如姑娘倒是真会找地方。” 二人说笑着坐上了酒桌,庄园里几个熟识的人也过来相陪,一番畅饮之下,蒙禹也将自己这一行来的遭遇说了一遍,直听得众人乍舌不已,当然,对于涉及草原机密的事,蒙禹自然也是喝再多都不会说的,毕竟这么重要的事,特别是还涉及到盛天龙妻儿的安危,蒙禹还是极其小心的。 尽欢而散之后,第二天辰时不到蒙禹便醒来了,梳洗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准备出门,杜宇好心递给他一个钱袋说道:“蒙先生还是多带些钱在身上吧,毕竟明月楼可是个销金窟啊。”蒙禹却鄙夷的说道:“不用,我是去找人,又不是去逛窑子!” 杜宇其实也很想去看看这月如姑娘到底什么样,于是笑笑道:“那我陪你去好了。”蒙禹却再次摇头道:“我是去找月如姑娘解毒,你跟着去干嘛。”说罢,蒙禹就哼着小调自己一个人走了,杜宇只能恨恨的在后面鄙夷的骂了一句:“见色忘义的家伙!” 一路朝南京城里走来,秦淮河边的欢场,经过了一夜的灯红酒绿,此时正是最萧条的时候。蒙禹来到明月楼前,那门禁正在打瞌睡,蒙禹上前施礼道:“劳烦小哥通报一声,小生要找小禹姑娘。”门禁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哪里能分辨小禹姑娘是谁,只当是来找姑娘的,没好气的说道:“这才刚刚出太阳你就来了,也太猴急了些吧。” 蒙禹一看门禁把自己当嫖客了,尴尬的笑笑道:“小生是来找这里的药娘小禹姑娘的。”那门禁正在打哈欠,也没听清蒙禹的话,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此时姑娘们都还没起呢,你过了过了巳时再来吧。”蒙禹一时也愣怔了,他也没想到这门禁小哥这么耳背。 没办法,只好还是老办法银钱开道了,蒙禹摸出一吊钱递过去道:“就劳烦小哥通融通融吧。”见了钱,门禁自然就好说话了,摆摆手道:“既是熟客,那便自己进去找便是。”门禁说罢又闭上了眼打起盹来。蒙禹无奈,只得自己往门里走去。 可这一大早,青楼里的人都是半夜才睡的,此时也没个人在,蒙禹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能自己估摸着前院是用来招待客人的,那大概应该是在后院吧,蒙禹迈步向后院走去,刚走几步,却不想侧边撞出一个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夜留宿在此的詹事府赞善顾言。蒙禹不熟悉青楼的布局,所以只顾前行,不想这青楼里到处是小路,这官员一般都会顺着小路从侧门出去,这顾言睡过了头看看起晚了,也是急着赶回去,也不想前面会有人走来,这一下,两人就撞上了。 这顾言宿醉未醒,又一夜劳累,脚步虚浮,这猛的撞上蒙禹,竟然自己倒撞的倒退两步跌坐在地。蒙禹一看自己撞了人,也是吃惊不小,连忙上前搀扶道:“这位先生没事吧。”顾言虽是便服前来,但蒙禹只要看看他身上的锦缎衣料就知道其身份了。 顾言一看蒙禹一身布衣,料定是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的,自然要呵斥几句:“你这厮着实不长眼啊,撞坏了我耽误了大事你可如何担待得起?”蒙禹连忙唯唯致歉道:“实在抱歉,小生第一次来此地,实在不知道这里会有条小路。” 顾言原打算再骂几句,就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蒙大哥,你来了啊!”顾言循声望去,立刻眼睛就直了,低声咒骂道:“这该死的于妈妈,来了这么好的姑娘也不告诉我一声!”蒙禹一听,立刻解释道:“这位先生您搞错了,这位姑娘是这里的药娘,不是接客的姑娘。” 顾言一听,眼睛更是大放光彩:“哦哦哦,药娘啊,药娘更好啊,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月如原本不想理会,可想起老板的交代,只要在这楼里,来的都是客,见了谁都须得以礼相待,这是对她唯一的要求,于是也便只有施礼答到:“回先生的话,小女是这里的药娘,名唤小禹。” “好好好,小禹姑娘安好,我叫顾言,是詹事府赞善,此时我还有要事在身,只有下次再见了。”想着给太子当值已经晚了,顾言也不敢再做停留,向月如施礼后便匆匆离去了,从头到尾都忽视了蒙禹的存在,蒙禹也只有无奈的笑笑。对于这一小插曲,两人也没有在意。 月如笑笑道:“我正想去门口看看你来了没有呢。”蒙禹也连忙说道:“既得月如姑娘相约,如何敢怠慢,自然是一早就赶来了。”一听这话,月如立刻脸又红了:“不害臊,谁与你相约了,只是叫你过来放血验药罢了,快随我来!” 月如说着,为了掩饰羞涩,连忙转身便走,蒙禹也笑嘻嘻的跟在后面一路来到了后院的一处独立房门处,进门之后,便看见一排排的架子上放满了各色药材。各种制药煎药的设施也一应俱全,房中一角还又个小书柜,放着几十本书籍。 月如得意的介绍道:“这都是我来了之后用得的赏钱添置的,这才像个药房该有的样子。”蒙禹四下看看由衷的赞道:“不错不错,这才像是月如姑娘呆的地方。月如取出工具后,让蒙禹坐在桌前,离的近了,月如才闻到了他身上还未散去的酒气。 于是不由皱眉道:“你昨夜喝酒了?”蒙禹点点头道:“老友见面,自然就多喝了点。”月如点点头道:“是了,那就须得先解酒了,不然验出来的药性也是不对的。”蒙禹疑惑的问道:“怎么解?”月如指指另一边的小床道:“你先躺上去。” 蒙禹依言乖乖的躺了上去,立刻就闻到了一阵浓浓的脂粉味,他马上就尴尬的想到了这一定是青楼姑娘们经常来诊治的地方,可如今躺也躺了,只能努力的屏住呼吸不去闻,可他又没修炼过内功,如何能闭得住,憋了一会忍不住了再放开,却呼吸的更大口。 此时月如也拿着银针过来了,立刻娇嗔道:“你在干嘛?”蒙禹只能无奈的说道:“这榻上脂粉味也太重了,我想尽量不去闻啊。”月如立刻噗嗤一笑道:“我倒忘了,这里是有很多姑娘躺过,自然脂粉味重一些,你们读书人不是讲求心无旁骛么,难道蒙大哥做不到?” 蒙禹立刻眼观鼻鼻观心故作严肃的说道:“做得到。做得到!”月如又是嫣然一笑,说了声别动,便开始再蒙禹头上扎针。不一会,蒙禹就觉得自己格外神清气爽,连脑子都感觉活络多了,六感也更超常了,甚至都听见了不远处有青楼护院睡着的呼噜声。 待得月如把针拔了,蒙禹也觉得自己已经全无酒意,月如又递给他一丸药道:“蒙大哥先吃了吧,半个时辰之后,就可以开始了。”蒙禹起身顺从的接过来吃了下去,又坐到了一旁去。待得月如收好银针,蒙禹笑笑说道:“杜大哥说了,让你到翠屏山的庄园里去吧,那里几百号人,也需要好郎中的。” 月如却笑笑道:“替我多谢杜大哥的好意,可我不想离开这里。”蒙禹疑惑的问道:“为什么啊?”月如悠悠说道:“我原先来这里,只是觉得两位师弟绝对不会想到我会来青楼藏身,可来了之后,认识了那么多的姑娘们,我才知道了姑娘们的苦。” 看蒙禹一脸不解,月如凄然一笑道:“男人们都觉得这些姑娘貌美如花甚至还知书识礼,在这销金窟一样的青楼里,一定过的很是逍遥自在,可你若真的在这里住上一久就会知道,这表面的光鲜亮丽背后,藏着多少辛酸血泪。” 蒙禹从没关心过青楼,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事,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月如面色凄凉的说道:“这里的女子,其实没有几个是一开始就心甘情愿的,不是被父母卖了的,就是家道中落实在生活不下去的,还有更多的,是被强卖和拐卖的,还有就是那些犯官的妻女,这些不愿意的女子,自然都要遭受毒打折磨,直到她们服软受不了屈服,这些浑身是伤的女子,自然需要医治。” 蒙禹点点头,这个他是知道的,多少建文朝忠臣的妻女都被变成了官妓,有许多不堪受辱自尽了,而更多的,则是被折磨的屈服了。月如继续说道:“还有的姑娘,遇到稍不顺意就动手殴打的客人,也只有自认倒霉,客人顶多就是赔钱了事,可她们若是医治不好,就是毁了以后的营生,下场只会更惨,还有许多姑娘,染上了脏病,就只能被发配去做最苦最累的苦活,若是再不好,甚至会被丢出去等死!” 蒙禹也没想到这些,也只能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却不想月如还继续说道:“最惨的便是那些需要堕胎的姑娘,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弄不好就是往后一身的病,很多甚至因此一命呜呼的,我来此之前,那药婆都是乱来的,姑娘们苦不堪言,所以,来了这三个月之后,我反而不想走了,而且,现在我也不再只是为明月楼的姑娘们医治,这秦淮河边的姑娘,只要愿意来的,我都管,得的钱也都给老板便是,我就是见不得姑娘们在如此受苦啊!!” 月如说着,已是泪如雨下,蒙禹也是红了眼眶,只能努力的忍住眼泪,然后掏出手帕拭去月如的眼泪,慨然说道:“月如姑娘的心意我明白了,放心吧,今后你所需的药材就由我来负责提供,你需要什么药材,只需要列张单子给我就是,我们就尽力多帮帮这些可怜的姑娘们吧。” 蒙禹此时全无迎合月如的意思,他是真的想到了那些曾经认识的建文朝官员的妻女,她们中好些如今就在这秦淮河边的青楼里,如果景小姐和王小姐他们没有被李增枝弄走又被他救下,如今也会在这秦淮河边接客度日,哪里会遇上赵旭和王逸。 所以,蒙禹也是发自肺腑的想和月如一起帮助这里的姑娘们的,月如流着眼泪看着蒙禹,自然能看出他的一片真心,若说以前彼此间只是朦胧的仰慕和好感,那这一刻,两个人的心才开始真正的靠拢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22 第一百二十二节 善念 闲聊了一个时辰之后,月如真的是用小刀割开蒙禹的手指给他放了血,然后滴在十个已经放入药液的小瓷碗里。每个小碗里滴了有四五滴的样子。给蒙禹包住指头后,月如便专心的开始试起了毒性来。蒙禹也不敢打搅她,便只能安静的在一旁拿了本书看着,耐心等待。 到了午时,有青楼的人送了饭进来,月如也没理会,只是挥了挥手,送饭的人便走了。蒙禹见饭菜都快放凉了,心中过意不去,忍不住劝道:“月如姑娘,要不你吃了饭再继续吧?”月如却头也不抬略微有些烦躁的说道:“你吃吧,别打扰我。” 蒙禹伸头一看她已经用完了五个碗,脸色却越来越凝重,也不敢再打扰她,更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吃而让月如饿着,于是就继续安静的看书。他拿的书是月如亲笔写的一本手札,原先他只是想看看月如都写了些什么,没想到里面却是月如这三个月来的医治心得,记录的都是各种女子的常见病症和对症药方。 蒙禹起初还看的面红耳赤,可转念再想想这些可怜的女子,便也就不觉得什么了,反而越发仔细的研究了起来,他之前也是读过好些医书和药理书的,只是没有想过自己会做医生,也没有去融会贯通而已,所以如今看月如的手札,倒也不太费劲,他也想着,自己如果学会了以后能不能也帮上月如什么。 眼看午时将尽,月如也已经用完了七个碗,而她的眉头却已经深深的拧紧,此时,已经有青楼的姑娘在门外徘徊,一看屋里有男人,便又退缩了,这些青楼女子虽然都是以接客为营生的,但在这药房里,他们却依然还是那知书识礼的女子。 月如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这药房的规矩是未时开始诊病,今日我不能停,就请蒙大哥替我一下吧,一般的病症,那手札里都有,若是疑难病症,就让他们明日再来,真遇到有急需救命的再叫我。”蒙禹一听,头立时就大了,让自己给女子诊病? 蒙禹的脑中立刻开始了纠结斗争,他毕竟是读书人,再洒脱不羁,接受的也是儒学的熏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非礼勿视,什么谨守礼数,一时让他颇为为难,可一看到月如为了替自己解毒而紧张忧愁的样子,蒙禹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迂腐了。 终于,蒙禹摒弃了一切杂念下定了决心,起身站到门口大声说道:“姑娘们若是来看病就请进吧,今日小生替小禹姑娘坐诊一日,姑娘们若是信得过小生,便请进来。”听得蒙禹也是医师,姑娘们面面相觑之后也都放下了羞涩,特别是看见她们信任且尊敬的药娘小禹就在一旁,也就更加放心了。 蒙禹坐到案前,第一个姑娘进来,红着脸说了自己的病症,有了月如的手札,蒙禹一听就知道是得了妇科炎症,便点点头,按月如的药方开了方子,然后又起身抓了药包好递给她,姑娘连连道谢,自己拿出钱放进了一旁的木箱里,蒙禹这才知道,月如看病是由对方自己看着给的。 连续看了两三个姑娘,蒙禹最初的紧张和害臊也渐渐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自豪感,第四位姑娘是明月楼里的姑娘,平时也和月如关系还可以,所以在蒙禹起身抓药时,就故意问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你啊,你和小禹姑娘又是什么关系?” 蒙禹一看问起这话,立刻又窘的满脸通红,看看月如根本没有抬头,职能硬着头皮回答道:“小生姓蒙,与小禹姑娘,乃是情投意合的知己。”听他说的这般含蓄,姑娘们立刻便笑了起来,正在看病的姑娘更是笑得咧开了嘴道:“,我说这位蒙先生,你直接说和小禹姑娘是一对不就完了,何必非要说的这么文绉绉的。” 蒙禹闻言只能嘿嘿傻笑着,一旁的月如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但旋即又被愁眉深锁替代了。等蒙禹看完七八个姑娘,月如面前的十个碗也都用完了,却没见她有任何愁眉舒展的样子,只见她立刻又准备了十个瓷碗,调好药液之后又喊了一声:“再来放血!” 蒙禹连忙颠颠的起身过去伸出另一只手,又是十个碗滴完,月如挥了挥手,蒙禹便又颠颠的回到了案前继续诊病。那看病的姑娘好奇的问道:“蒙先生,你们这是在干嘛?”蒙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含糊的答道:“小禹姑娘在试药呢。” 那姑娘一时理解错了,感动的说道:“为了给我们治病试药,可真是难为你们两了,我替姐妹们谢谢你们。”蒙禹一时也无法解释,只能回道:“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也劳烦姑娘出去后说一声,以后只要是这秦淮河边各家的姑娘,就算没钱医治的也尽管来便是,我们免费给药,若是有钱的么,也是和以往一样随心给点就成。” 这姑娘感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好,我再次替姐妹们谢谢蒙先生和小禹姑娘,你们一定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的。”蒙禹倒只是嘿嘿傻笑了两声说了句:“多谢多谢。”那不远处的月如却脸都红透了,可很快便又被深深的愁容替代了。 就这样,蒙禹诊治了十多位姑娘,还有几位,他实在不知道是什么病,便只能让她们明日再来。看看没有等候的姑娘了,蒙禹才起身来到月如身旁,此时月如面前的瓷碗,已经又用掉九个了。而月如此时的情绪也已经快要崩溃了,已经试了十九种解毒的方法,居然全都无效! 这在以前还是从来没有过的,要知道这些解毒良方都是邱神医毕生的心血,之前再是什么毒药,也没试药如此多次的,可如今已经十九个了!她一共也只学了二十种方法,若是最后一种还是无效,那就是说她也解不了蒙禹身上的毒! 如果一直解不了,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蒙禹到时候毒发身亡了!月如哪里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她的幸福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就这样结束了?他们还要一起救治这里的姑娘们,他们还要成亲生子,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的啊! 月如颤抖的手拿过那第二十个碗,还有最后一种方法,月如默默的在心里祈祷着,希望老天只是和她看了个玩笑,刚好把适用的解毒之法留到了最后才让她找到。蒙禹似乎也知道了这最后一个碗,将决定他的命运,也安静的在一旁等候着。 月如努力的让自己镇静下来,配好药方放进了碗了,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月如的脸色也苍白得成了死灰,无效,依然无效。这一刻,月如终于崩溃了,高度紧张之后的打击,加上一直饿着,让她眼前一花便颓然倒下。 好在蒙禹就在一旁,连忙伸手将她扶住,月如很快便醒转过来,却伏在蒙禹胸前痛哭起来,边哭便哽咽着说道:“我真没用,我找不到解毒的法子,我把学过的法子都试过了,却全都无效,我甚至连这究竟是什么毒都没看出来,可我不想让你死,我也不能让你死!” 月如说罢,再度紧紧抱着蒙禹嚎啕大哭起来,蒙禹这次也不再扭捏,一只手保住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时间还有的是,你学过的法子试过了,可你自己想的法子还没试过啊,我相信你能找到解毒的法子的。” 月如毕竟还只是十七岁的大姑娘,虽说她这个年纪的同龄女子半数都当妈了,但月如在那样相对封闭的环境里长大,心志还是很单纯也很脆弱的。此时又有姑娘来看病,可看到眼前的一幕,也连忙又退了出去,此时,谁也不忍心再打扰他们。 待得月如哭够了,才起身抹了抹脸,定定的看着蒙禹说道:“蒙大哥说的对,我还会继续试药的,只是估计还要让你放几次血。”蒙禹嘿嘿一笑道:“无妨无妨,我这身上血多着呢,就算放个几十次应该也没事,搞不好还能把毒放干净了。” 听着蒙禹的玩笑话,月如终于破涕为笑,起身去拿过一个瓷瓶道:“这里装的是给女子补血的药丸,你先吃两粒吧。”一听是给女子用的,蒙禹立刻摆手道:“不用不用,就这几滴血算得什么。”月如却立刻又瞪起眼睛喝道:“让你吃你就吃!” 蒙禹立刻便没辙了,乖乖打开瓶子倒出两粒来吃了。月如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却没有再着急让蒙禹放血,而是将这二十只小瓷碗拿去洗干净了,然后又一只一只的用布擦干,做这些事的时候,她也一直在沉思,待得二十只瓷碗都擦干净了,才又找出另一本手札看了起来,这是邱神医的手札! 蒙禹看看已经接近酉时,便对她说道:“月如姑娘,也不急于一时,不如我带你去秦淮河边走走,再带你尝一尝这南京的小吃吧,也许走动走动,反而能想出好法子。”月如抬头看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羞赧,却也开心的点点头。 两人走出房门后,一路遇到的人都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每个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友善和尊敬。出大门的时候,早上那门禁一见蒙禹,立刻拿出早上收的那一吊钱塞到蒙禹手上,还躬身告罪道:“蒙先生,小的之前不知道您是这样的人,是小的瞎了狗眼,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蒙禹笑笑,真没想到,一直听别人说青楼的门禁、护院都是势利眼和只认钱不认人的主,没想到,自己才表现出对姑娘们的一点善意,这些势利眼也都不认钱只认他这个人了,蒙禹开心的点点头,微笑着伸手拍了拍门禁的肩。 两人走出明月楼,沿着巷子到了秦淮河边,找了家小吃店,点了几样南京的小吃,月如吃的很认真,毕竟来了三个月,她的确还没怎么尝过南京的小吃,更何况,今天可是心上人带她来吃的。待得二人吃完要付钱的时候,这店主却不肯收他们的钱。 蒙禹愕然的看着店主,店主摆摆手道:“你们两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俺家的女儿就在这里做姑娘,我闺女刚刚来说了,是你这位女郎中治好了她才让她没被扔掉,如今你们小两口又愿意免费医治没钱的姑娘,这以后肯定会救很多姑娘啊,你们能来老哥这里吃东西,是给老哥莫大的面子,我哪里还能收你们的钱!” 蒙禹还想再给,已经被月如一把拉住,然后盈盈一礼道:“那就多谢老哥哥了。”说罢便拉着蒙禹走了。走出店去,店主还热情的招呼道:“有空常来啊!”待走出一段,蒙禹不明就里的轻声说道:“这吃了人家东西,该给钱还是要给的嘛。” 月如偏头看看他,眼中满是爱意,低声骂了一句:“你这书呆子,情义二字,哪里是钱能买得了的。”蒙禹嘿嘿笑着说道:“我只是觉得老哥赚的小钱也不容易,这样占人家便宜,心里过意不去。”月如笑笑道:“知道你是大善人,可你若是硬要给钱,老哥哥会难过的,会觉得你看不起他。” 蒙禹好奇的问道:“这是为何?”月如笑笑道:“之前没来过,不知道就是这家小店,我听说,这店主老哥本是个好厨子,可惜突然沾上了赌,输光了一切,老婆也跑了,为了还债,把女儿给卖了,原以为是卖给大户人家最丫鬟,没想到却是被卖到了青楼里,老哥哥知道后,追悔莫及,打残了自己的一只手戒了赌,后来靠着手艺帮工攒了几年的钱,便来这里开了个小店,就为离她女儿近些,他闺女一开始哪里肯原谅他,可这老哥哥每天给闺女送一碗她最爱吃的小吃去,哪怕被扔掉,被泼在脸上被打骂都不气馁,这才感动了他的女儿重新认了他这个爹。” 蒙禹点点头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知错能改,也是难得,只是他闺女却改变不了命运了。”月如笑笑道:“你知道他女儿为何会原谅了这老哥么?”蒙禹立刻问道:“不光是被他坚持送小吃感动的?”月如点点头道:“嗯,这老哥只要是有客人来店里吃东西,他便反复说自己的错,说自己的女儿有多好,希望有人能赎出他的女儿,可惜,最终也没等到这样的好人,却打动了他的闺女。” 蒙禹由衷的点点头赞道:“这老哥还真是有心,不知赎出他女儿须得多少钱?”月如揶揄的看着蒙禹说道:“怎么?蒙大官人想赎出他闺女来做个小的?”蒙禹立刻连连摆着手,窘得语无伦次的说道:“什么小的?哪里哪里,我哪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 看着蒙禹被窘得面色涨红的样子,月如终于开心的嫣然一笑道:“我知道,我和蒙大哥开玩笑呢,可蒙大哥也不必如此,这几十家青楼里,可怜的姑娘多了,哪里都能赎得完的,再说了,就算你都赎完了,不出几日,另一批可怜的姑娘便又来了,以前我也不懂,也是来了这三个月我才懂得了这些,所以,我们只能尽量的多救治她们,让她们少受些苦楚吧。” 蒙禹满心赞许的偏头看着身边这个明艳而善良的女子,这一刻,只觉得她圣洁得就像是九天玄女一般。此时,秦淮河边的柳树正是柳絮纷飞的时候,一阵风来,漫天柳絮飘飞,月如开心的身手追逐着纷飞的柳絮,这绝美的画面,也让蒙禹的心彻底的醉了,痴了。 ~~~~~~~~~~~~~~~ ###从第一百二十节开始,女主角终于正式,但这也并不是非要弄一个女主出来,而是对于蒙禹的一生来说,这位昙花般的月如姑娘对他来说很重要,不管是他的人生轨迹还是今后的种种决定,都和这位月如姑娘有着莫大的关系! 一个人写作很寂寞,而一直在支持我的读者朋友也就是这么几十位,老文我都知道,所以偶尔才会多写一段和大家聊聊心里话,希望不会破坏大家看书的心情。###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23 第一百二十三节 意外来客 秦淮河畔,漫天飞舞的柳絮中,一身黄杉的月如姑娘随风旋转,任由洁白的柳絮粘了她满身都是,那青绿色的柳叶,雪白色的柳絮,鹅黄色的月如交织成了一副令人心醉的画面。看着眼前这如诗如画的一幕,蒙禹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觉得不再想去考什么科举入什么朝堂了,就这样留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多好。 在河边游走了一会儿,月如沉郁的心情也好多了,这但中毒的人可是蒙禹,如今却反过来要哄她,这让月如也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回身冲他嫣然一笑道:“走吧,我们回去继续试药去,我适才想了一下,我还可以将父亲留下的二十个方子再调配君臣佐使之药试上一试,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呢。” 蒙禹洒脱的笑笑道:“嗯,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出解毒之法的,你可是邱神医的女儿。”两人又是会心的相视一笑。就这样,二人又来到了明月楼后院的药房。又是十个瓷碗准备好,月如略略思忖之后,便又将药液注入小碗中。蒙禹很自觉的伸出手去,月如无奈的笑笑,又割破他的手指滴血入碗。 然后,便又是一如从前,蒙禹拿起月如的手札继续研究,而月如则拿着邱神医的手札一边揣摩,一边试药,这次的时间就更显得漫长了,转眼两个时辰过去,都已经临近亥时了,月如也只用去了五只碗,蒙禹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起身提出告辞。 月如心中歉疚,想起身相送,却因为久久跪坐,腿脚无力,刚刚起身却又跌坐下来,蒙禹连忙上前搀扶,这一扑腾,让原先粘在月如身上的柳絮也随之飘飞了出来。待得在蒙禹的搀扶下重新起身站稳,月如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来这里后都都渐渐断了习武了,看来真是一日不练都不行啊。” 蒙禹再次告辞道:“月如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莫要太劳累了,这解毒之事慢慢来就好,也不急于这一两日,时间还多着呢,我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看你。”月如点点头,将蒙禹送出了药方,蒙禹让她留步,想想此时外面已经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月如便也会没在坚持,只在药房门口目送蒙禹离去。 此时的前门已经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秦淮河边的街巷里,更是热闹非凡。这便是那时候的城市最奇特的地方,一个国家或城市的繁华程度,只需要看看青楼的数量和档次便可知晓,这可以说是一个城市甚至一片地区乃至一个国家繁华程度的缩影,也可以说是一个城市或一个国家文明的风向标。 在盛唐时期,青楼更多的像是一个高档宴饮游乐聚会场所,获得青楼都知称号的姑娘在那里有着极高的地位和权力,管你是王孙公子还是达官贵人,只要进了平康坊里,便必须听青楼都知的,不管是行酒令还是受罚都只能照做不能反对,否则便会被人嗤笑。 唐朝衰落后,青楼便成了大家借酒浇愁和诉苦的地方,每每都能听到诗人吟诵着感慨的诗句,姑娘们弹奏吟唱着繁华不再的哀伤曲调。而到了宋朝,法律严令官员不得留宿青楼后,青楼便成了官员文士们纯粹饮酒聚会的地方,而且不管在哪里举行的聚会上都必须有青楼姑娘出席,或是献唱,或是跳舞,或是行酒令,这也成了所有宋朝官员和文人们暗自遵守的规则,就连苏轼、司马光、王安石这样的官员也是一样照此行事。 到了明朝,这青楼文化渐渐的便开始两级分化,一种是纯粹的买欢交易,另一种便是极有档次的雅聚,这也是因为前期太多官员的妻女被充官妓而形成的,因为这些女子个个饱读诗书,许多女子才学出众,甚至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以至于后来很多青楼姑娘的文采甚至比那些赶考的书呆子还好。 而且,这些姑娘还渐渐有了一些特权,比如说见谁不见谁,姑娘们是可以自己做主的,或者也可以自己定下一些进门的规矩,而来此之人也多半都会遵守。这也成了士人们约定俗成和互相炫耀的资本,如果被一个很难见到的姑娘见了,还通过了所有的考核,那是很可以在同道之中吹嘘上一阵的。 就在蒙禹走出侧门的时候,却与两人擦肩而过。一则是侧门的灯光较为昏暗,二则是毕竟出入的是青楼,蒙禹也不想被人误会,便只顾低着头走路,只石感觉到其中一人的体型很是肥胖,走路也要旁边人搀扶着,蒙禹自然不会抬头去看别人的脸,三人便这样擦肩而过了。 这两人不是别人,其中一人正是早上和他相撞的詹事府赞善顾言,而他搀扶的人,自然就是乔装改扮而来的太子殿下朱高炽!因为出使安南的事情不利,被皇帝陛下痛骂责罚并禁足府中的太子殿下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 今日这当值的顾言还居然敢迟到了。这让太子殿下很是不悦,虽说是一起长大的学伴,可眼见自己失势就敢怠慢,还是让这位表面宽仁的太子殿下心中很不高兴的。这顾言察言观色之下,自然也知道了太子心中的芥蒂,便寻机解释了自己为何会睡过头迟到,并诉说了青楼的种种好处。 这太子殿下也不是不知道这种地方,可毕竟自己是储君,又一直是以正人君子的样子示人,如何能去这种地方,最主要的是这身边还有个厉害的太子妃张茵看着,他听完顾言的诉说,虽然心动不已,却也只能是无奈的笑笑。 可偏偏到了晚上用膳的时候,太子妃居然又下令把他最爱吃的肉给减了,只让他吃蔬菜,这就让太子心中更为不悦。饭后顾言过来伴读,太子殿下气闷不已,哪里还有心读书。顾言便又提议带他去散散心,太子殿下毕竟也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最后竟然真的答应一起去看看。 于是,顾言给太子殿下找了一身最平常的便服换上,又以太子殿下就在书房安歇为由,便悄悄带着太子殿下从小门出了府。正好府里有个胖书吏平时与顾言交好,经常一起出入饮酒寻欢,别人哪里能想到此时出去的会是太子殿下本人,自然都以为是那胖书吏。 乘着马车一路来到秦淮河边,这太子殿下自是心中也忐忑了一路,毕竟要是被熟人撞见那可就不妙了。可一下车,看着这满街的繁华喧闹和花枝招展的姑娘,太子殿下的心便也飘了。于是便低着头随着顾言从侧门进了明月楼,他们两人自然就更不会注意这低头匆匆而过一身布衣的蒙禹了。 待进得楼去,顾言这常客自然是挑着僻静的地方带太子进去坐了。于妈妈一看老主顾又来了,还带了新客来,自是笑嘻嘻的就进得门来招呼道:“唷,顾公子又来了啊,这位公子倒是面生得紧,是第一次来吧?” 顾言笑笑道:“这位高公子乃是我的好友,初来南京,也想领教一下这秦淮河畔的风月无边,于妈妈可别藏着掖着的,快挑最好的姑娘让高公子见见。”于妈妈这靠着察言观色吃饭营生的人,一看顾言那恭敬的样子就知道这位高公子肯定比这六品小官重要多了,而且詹事府的官员能奉承的人,多半也是皇亲国戚啊。 于妈妈自是陪着笑脸殷勤的说道:“高公子能来就是给我们莫大的面子啊,这秦淮河历届的花魁里有三界可都是我们明月楼的,今晚倒也还有两位得空,不知高公子是想见湘君姑娘还是青鸾姑娘?”一听这名字,太子就看看顾言一笑。 顾言会意,连忙解释道:“这湘君姑娘擅长诗词,今年赶考春闱的举子很多都被她出的题给难住了,而这位青鸾姑娘则擅长抚琴,更兼歌舞一绝,那曼妙的歌声舞姿,能教人销魂夺魄啊。”太子点点头道:“本就是来散心的,就不去湘君姑娘哪里给自己找不自在了,今晚就领略一下青鸾姑娘的琴艺歌舞好了。” 于妈妈一听大喜,这点花魁的费用可不是小数,这位高公子连问都没问,可见是财大气粗啊,要是伺候好了,今后可就又多了一位大主顾。于是连忙招呼安排去了。这青楼里的姑娘,不管之前是愿不愿意的,一旦接了客,便也都认命了,更会学得乖巧伶俐讨人欢心,反正已经如此了,何不让自己过的好一些? 这青鸾姑娘自然也是建文朝遗臣的女儿充作的官妓,可她从未见过这位太子殿下,而经过了这么些年,她心中的仇恨也好,不甘也罢,都已经消磨殆尽了,如今作为南京花魁,她住着明月楼最好的房子,穿着最好的衣服,还有两个丫鬟服侍着,还能按自己的规矩制定见客规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生活了,她也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而这样的生活,也让青鸾带上了另外一种气质,一点忧郁,一点慵懒,一点倦怠,可眉宇间却依然还有着千金小姐的傲气,还有着作为花魁的霸气。太子殿下第一眼见到青鸾,便有些看痴了,他整天见的都是太子妃张茵,张茵虽然也很美,但他总觉得张茵就像他妈一样。总是在为他考虑什么最好,什么最适合他,什么是他最该做的。 更何况,在徐皇后的支持下,这张茵如今管他管的是越来越多,今日居然连肉也不给他吃了!太子越想越气,再看看青鸾这明艳傲气却又温柔如水的样子,自然是瞬间就酥了。顾言给太子安排好酒菜,便悄悄退了出去,这种时候,就不需要他陪侍了。 青鸾看看太子,盈盈一笑道:“高公子,奴家这里的规矩,是先听一曲,找出三个错处,奴家便会下堂侍候公子饮酒。”这些规矩太子自然是知道的,况且他也是饱读诗书深谙音律的,自然是不怕,于是点点头道:“即是规矩,自当遵守,还请姑娘抚琴便是。” 青鸾欠身一礼,纤指轻弹,一曲春江花月夜缓缓而出,也正应了这当下的景。太子仔细的听着,三个错处自然也了然于心,开心的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又吃了几块肉。待得一曲弹罢,太子微笑着将三个错处一一指出,青鸾听罢也欠身嫣然一笑,由衷赞叹道:“高公子果然是精通音律,奴家敬服。”说罢便款款起身走来。 这专门训练出来的袅娜身姿,自然又把胖太子的眼都看直了。青鸾给太子斟酒对饮,两人从音律开始,慢慢的越聊越多,太子那压抑郁闷的心情也的确纾解了很多,再听听青鸾的歌声看看青鸾曼妙的舞姿,太子再也把持不住,猛的将青鸾一把揽入怀中······ 另一边,送走蒙禹的月如姑娘回到药房,又拿起父亲的手札研究了片刻,便准备进行下一次的验药,可当她拿过第六支碗的时候,却发觉有些不对,再仔细一看,她立刻高兴得几乎就要晕厥过去,原来,他身上的柳絮在刚才的扑腾下飞到了碗中,而那先前一直没有丝毫改变的毒性居然有了反应! 月如连忙祝祷感谢上苍的指点,然后又飞跑出门去到河边弄了一包柳絮回来,然后用火炙,研磨,水煮等方式验证着柳絮对毒性的不同反应。这黑煞或许自己都没想到,这世间万物就是如此神奇,毫不起眼的柳絮,居然就是他那慢性毒药的克制之物。 只要找到克制之物,那要彻底解毒也就不难了,无非就是耗上一点时间找到合适的佐使之药而已。月如开心的起身在房中转起了圈来,她很不得马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蒙禹,想象着蒙禹知道结果后兴奋的样子,月如就甜甜的笑了起来,可她如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个潜在的危险,此时却就在离她不远的前院里。 ###关于古代青楼,老文我曾经查阅了大量的史料专门研究过一段时间,也写了另一本多半以青楼女子为主角的中短篇小说合集《梨花落处君莫问》,目前在头条小说已经更完,感兴趣的朋友们也可以去看一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24 第一百二十四节 黄岚 大明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四月,安南,清化地区。 去年十月,张辅便率明军进入了安南,胡一元胡汉苍父子立即遣使请罪,可张辅却拒不接受,历数胡氏父子二十条罪状,一定要废除他们的王位,胡一元父子自然也是不干的。于是大战爆发,双方开战至今已经半年有余,可没有消息来源的马子同就像聋子瞎子一般,什么都不知道。 以前的消息,都是那个自己跑来的徒弟黎利带给他的,如今黎利也去了前方,便再也没有人给他传递消息。所以近日来,马子同都是忧心忡忡的。他不知道战况如何了,也不知道明军打到哪里了,更不知道这清化地区还能呆多久。 还好,来这里之后大家便开始自力更生,蒙禹留给他们的钱也还有一些,他只能暗自计算着这些钱不知道还够不够带着这十来号人继续逃亡,可是,究竟又该带大家逃去哪里?又还能逃去哪里?对此,马子同颇为苦恼,他没有经历过蒙禹那样困苦的童年,对于他这样一直生活得无忧无虑的世家子弟来说,这样的心理落差,还是太大了。 正在带着黄岩、练珍、方德宗三个小弟弟练武的铁钺自然看到了马子同的忧愁,这个十多岁的大孩子,却有着甚至超乎许多大人的冷静和坚毅。小的时候因为是庶出,他受尽了排挤和嘲讽,连族谱都还没能入,而一场变故之后,他却意外的要承担起整个铁氏家族的复兴重担。 从小的环境经历和那几个月的躲藏逃亡,将铁钺早早的就锻造成了一块坚硬而冷峻的镔铁,而逃亡到安南后的这五年,更是让他迅速的成长着,脑子里思考东西的也都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思考的事,看看三个六七岁的小弟弟都练不动的了,铁钺才喊了一声休息。 三个小孩立刻便席地而坐,互相嬉戏打闹起来,他们相对来说还是幸福的,那些悲惨的景象,他们要么没有看见,要么就算看见了也不记事,并不会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什么映像,而从他们记事起,就在这安南的清化地区每日练武读书,无忧无虑。 虽然每天也在听师父和姐姐们讲父辈的事,也经常听铁钺说他的仇恨,但对于这三个小孩子来说,听到的只是听到的,虽然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身世和责任,可对于他们来说,现在这样的生活,其实也蛮开心的。 铁钺来到马子同身边坐下,又想了片刻,才终于开口问道:“师父,我们真的还要继续逃亡么?”马子同被问的一怔,伸手怜爱的摸摸铁钺的头说道:“这个为师也不知道啊,也不知道如今战况如何,更不知道该去往哪里,只能先等等看了。” 铁钺再度低下了头,盯着手中的剑,怔怔的出神,马子同偏头一看,已然知道铁钺在想什么了,当初黎利要去前方的时候,铁钺也想随他一起去,但被马子同给阻止了,他一则是担心铁钺的安危,二则,他怎么能让铁钺去和明军作战啊?! 马子同悠悠一叹道:“小钺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要记住,我们生死都是大明的人,不管心中有多大的仇恨,都不能代表外邦去和明军作战,这是我们的原则和底线,知道么?”铁钺点点头道:“师父,我知道的,我只不过是想去杀了哪张辅而已。” 马子同无奈的苦笑道:“那张辅父子的确都是恶贼朱棣的帮凶,可他如今统帅明军来收复交趾,代表的就是大明!这是大义,而我们和他之间的只是私怨。你若是真那么想做刺客,干脆我设法把你送回青衣社交给几位师伯好了!可你是铁公唯一的后人,你身上肩负的是要替父辈们昭雪冤屈的重任,我们不能让父辈们永远背着奸臣的名声一直含恨九泉啊!” 铁钺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马子同道:“可是师父,我们这样子怎么能替父辈昭雪冤屈,只要那朱棣在位一日,他们的冤屈就永远都难以昭雪,以后若是朱棣的儿子,孙子继位,也会一直奉行朱棣的主张,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替他们昭雪冤屈?” 马子同一时被问的哑口无言,的确,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刻,马子同忽然很想念蒙禹,只要有那家伙在,似乎什么事情总能想出办法解决的,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已经成了朱棣的臣子,又还会不会记得他们之间曾经的承诺。 马子同正在纠结该怎么回答铁钺的时候,幸好黄岚、黄汖、方于飞、方于之他们四个姑娘也过来了。这四个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女子,早就开始每日做些纺织和采摘之类的活计自力更生,然后在劳作的空闲时间再来和他们一起练武。对于这四位千金大小姐来说,也并没有觉得每日劳作有多苦,反倒是心里压抑的那点情事让她们很是苦闷。 还是黄岚率先开口问道:“马大哥,还是没有黎利传来的消息么?”马子同微微摇头道:“嗯,黎利还是没有信来,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情形如何了。”黄汖不高兴的皱眉道:“这家伙,一去三个多月音讯全无,也太不像话了!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马子同这榆木脑袋,自然不知道这些女子们的心事,依然悠悠说道:“黎利不是那样的人,或许是战事艰难,也或许是······”马子同没有说下去,毕竟黎利战死的可能性不大。黄汖却惶惑的问道:“马大哥是说他可能战死了?” 黄岚自然知道妹妹的心事,连忙说道:“怎么可能,他可是黎氏一族的希望,他们怎么舍得轻易让这宝贝去送死,你别胡思乱想了。”看黄汖一副焦心的样子,马子同好奇的问道:“这黎利有事无事与你何干,你这么紧张干嘛?” 一旁心直口快的方于之哪里还听得下去,立刻出言打击道:“我说师兄,你真的是块木头么?难道看不出黄汖妹妹喜欢上黎利了?你这怎么做大哥的啊!”马子同一听,自是惊愕万分,而同样惊愕的合不拢嘴的,却还有另一个人。 这就是刚刚走进来的黎利!他们在的是一个院子,人从外面走进来是看不见的,而黎利走进来的时候,却正好听到方于之在说这句话。一看被当众说破心事,黄汖本就害羞得满脸通红,正要反驳几句,却忽然看见黎利走进来了,更是立时就羞得无地自容,连忙一跺脚捂着脸跑了出去。 一看黎利回来了,众人立刻也便围了上来,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马子同也连忙说道:“你小子终于回来了啊,外面到底什么情形了?”黎利也只能装作没听见刚才的话,找地方坐下道:“唉,别提了,我们根本打不过那张辅,我是来通知师傅和师弟师妹们赶紧准备随我们一起撤吧。” 众人围着他坐下,马子同疑惑的问道:“你们要撤到哪里?”黎利说道:“去蓝山,那里是山区,也是我们黎氏的发源地,那里山势险峻,地形复杂,只要我们到了那里,明军就拿我们没有办法了。”马子同点点头,从城市去到山区,倒也的确是个好办法,蓝山距离此地也就百多里路,总好过远走他国。 可既然是要撤离了,那肯定是黎氏战败了,于是又问道:“这战况究竟如何了?”黎利长叹一声道:“这张辅确实是军事奇才,先破我军于嘉林江,接着又连克我数个坚城,胡一元原想放弃江北地区,引诱明军深入,待其战线拉长再合力围歼。可惜,我军今年春节后又在木丸江打败,合围之势被破,三月,我军拿出了全部家底,还用上了最后的王牌象兵阵,可惜······” 黎利长叹一声,有些说不下去了,其他人也不好追问,而马子同也不太好表达自己的观点,毕竟他心里还是希望大明获胜的,可对于张辅是怎么战胜象兵阵的,马子同倒是颇为好奇,因为这大象体型庞大,力气惊人,数百头大象一起冲阵,那真是任谁也挡不住的。 于是马子同便转而问道:“ 那张辅是如何破了象兵阵的?”黎利一拍大腿道:“要不我说这张辅厉害啊,这明军初时吃了几次象兵阵的亏,那胡氏父子便存了骄心,可没想到,张辅将画出来的猛兽披在马上,一边鸣角敲锣一边用大炮和火枪轰击,那大象受了惊吓,返身逃走,反倒把我军给冲垮了,张辅率军一战而定,东都西都相继陷落,各大族也纷纷倒戈,我们黎氏腹背受敌,如何还抵挡得住!” 马子同这才恍然大悟,连战马受惊都难以控制,更别说如此庞大的大象了,一但受惊失控,那还真是会反受其害的,马子同再次问道:“那胡氏父子呢?”黎利狠狠的说道:“那胡氏父子一意孤行,我们黎氏还要保存根基,所以大家已经分道扬镳了,他们在富良江战败后顺江逃到了海上,我们则赶回来收拾东西迁往蓝山待时。” 黄岚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如果明军执意要灭了你们黎氏,派大军进剿蓝山呢?”黎利微微摇头道:“应该可能性不大,一则新的族长已经写了降表派人送给张辅,表示黎氏已经于胡氏父子划清界限再无关联,二则那蓝山多瘴疠之气,加之地形复杂,进剿并非易事,况且只要我们表示臣服,张辅为了稳定民心,应该是不会赶尽杀绝的。” 马子同点点头道:“黎利说的有理,如果大明是要收回交趾三郡,那的确就不会肆意屠杀,黎氏既然已经表示臣服,又放弃领地迁入深山,那张辅多半是不会再追究了,接下来,就要看大明怎么安抚其他各大族了。” 黎利起身道:“那师父和师弟师妹们也赶紧去收拾东西吧,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了,我也要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早会给你们派一辆马车来的。”马子同点点头道:“好,那你先去吧。”黎利告辞离去,临走时,却意味深长的看了黄岚一眼。 黎利走后,铁钺又问道:“师父,我们真的也跟着他们进山么?”马子同思忖了片刻,点点头道:“先进山再说吧,如果大明派人来搜寻,我们再逃不迟,如果大明就此放过黎氏一族,那我们在山里也还算安全,也不用再逃亡他国了。” 众人点点头,可黄岚却忧心的说道:“母亲的身体也是越来差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禁得住这山里的湿热瘴疠。”闻听此言,马子同也皱起了眉。蒙禹将黄观一家交给自己照顾,可黄观抑郁而终,黄夫人翁氏也久病缠身,自己真是有愧啊! 可不带走黄夫人也不行,这还真是左右为难!结果还是黄岚想了想说道:“算了,等晚些时候我先去问问黎利那山里的生活我母亲那样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再说吧。”马子同一想也只有如此了,便让大家先去收拾东西,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多了,要带走的东西也不少。 晚饭后,黄岚便来到黎氏府上找到了黎利,听闻是黄岚主动来找自己,黎利自是兴奋不已,连忙迎了出去,黄岚其实也还有其他话要对他说,便笑笑道:“我有些话要问你,我们去外面走走吧。”黎利开心的点点头,二人便沿着小路走去。 黎利兴奋的问道:“黄岚师妹要问我什么?尽管问吧?”黄岚眉头微皱的说道:“我母亲的身体不好,你也知道,我不知道她去到山里,能不能适应得了。”黎利笑笑道:“这个我早想过了,你放心,那山里虽然湿热,可只要建起竹楼便可抵御,而那瘴疠之气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一直都有药物能解,而且只要住上一两年,每年便吃一两次草药就能不受侵袭。” 黄岚点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想和你谈谈我妹妹的事。”黎利立刻大囧道:“你们白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可我并不知道黄汖喜欢我,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啊!”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表白,黄岚也一时愕然,既而就满脸通红。 这安南的贵族虽然学习的都是中原的儒学,可毕竟民风开放,更多的还保留着隋唐时期的开放民风,所以于男女之事上并不似中原地区那般含蓄。黎利大胆的表白完之后,更是转身看着黄岚说道:“黄岚师妹,我早就想说了,我一直喜欢你,我想娶的人也是你,你若是也愿意,我便让母亲去提亲,到了蓝山我们便成亲。” 黄岚羞得不行,可还是低着头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有心上人了,我父母也都早就有意将我嫁给他的,而我这一辈子也非他不嫁,我妹妹真的很不错,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应该娶的人是她啊!”黎利不甘心的说道:“我知道,那个人叫蒙禹,可他舍不得荣华富贵,不愿意和你们一起来安南,这样的人还值得你等吗?” 闻听此言,黄岚反而不再羞涩,抬起头凄然一笑道:“不,你不会懂的,他不是贪图富贵,更不是贪生怕死,他若是贪恋富贵,他能获取富贵的机会多了,无需走最危险的路,他若是贪生怕死,那他就无需舍命上战场,更无需舍命来救出我们这么多人。” 看到黄岚说道蒙禹时眼神和表情的变化,黎利就知道自己没希望了,可他还是不甘心的吼道:“可他并不爱你,他若是爱你,就该护着你一起逃走,而不是自己留下。”黄岚笑笑道:“你不明白,他留下,是要帮我们扫清尾巴,让那恶贼朱棣再也找不到我们逃走的线索,为我们争取最大的逃生机会。” 黎利颓然的叹了口气,他本就是聪颖过人的,自然知道和一个深深沉迷于自己梦境中的女子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黎利只能仰天长叹一声,然后喃喃说道:“这个叫蒙禹的家伙真是好运气啊,居然有一位这么好的姑娘如此的深爱着他!”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25 第一百二十五节 再赴边境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蒙禹就成了秦淮河畔最受欢迎的人之一。每日里,他都会守在明月楼后院的药房里,陪着月如姑娘一起给姑娘们诊病,他本就有着丰富的药理知识,又有着过人的记忆,在月如姑娘的调教指导下,他很快也便成了一位良医。 随着这二位在秦淮河一带的声誉越来越好,明月楼的地位自然也是越来越高,这明月楼的老板也是很开心,反正又不花他的钱,就是借用个他的地方而已,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再听说了蒙禹和翠屏山的关系匪浅之后,这老板就更是不会去管他们了。 两人在这一起诊病的过程中,感情也日益深厚,默契程度也是与日俱增,有时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知道对方要做什么,而这样的相处方式,也让两人的心越贴越近,在其他人的各种玩笑中,这气氛也是融洽得让人心醉。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度过了,蒙禹身上的毒也解的差不多了,虽然最终还是不知道黑煞用的是什么毒,但月如在用了十几服药之后,再让蒙禹滴血检验,已经看不出还有什么残余的毒性了,这也让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 而此时,太子府里的胖太子却很是郁闷,因为,他一直依为靠山的解缙,今天出事了!焦急的在宫中等着顾言的消息,让这位肥胖的太子坐立不安。事情源于今日早朝,礼部尚书李至刚忽然出班弹劾解缙阅卷不公,指其选中参加殿试的多为其朋党故旧。 皇帝闻言大怒,根本不给解缙辩解的机会,直接就将其赶出了朝堂。散朝之后,太子也不敢询问究竟会把解缙怎么样,只能安分的回自己的宫中呆着,然后让顾言出去打探消息。可这一去两个时辰了还没回来,也难怪胖太子焦灼不安。 终于,顾言馒头是汗的回来了。一见顾言,太子立刻直起身问道:“情形如何,首辅大人可有性命之忧?”顾言擦擦汗回道:“还好,陛下虽然震怒,但并未起杀心,也没有把首辅大人交三司会审,只是刚刚下了圣旨,将他贬谪广西做了从四品的布政司参议,其实也只降了半级而已。” 胖太子这才松了口气,欣慰的说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若是父皇要杀首辅大人,那我就是拼着不要这太子之位,也要进宫为他求情啊!”顾言躬身道:“太子殿下的关怀,属下已经转达给解大人了,他也让属下转告太子殿下,如今汉王正得隆宠,切勿轻举妄动。” 太子无奈的点点头道:“去年二弟联合几个边将诬陷首辅大人私自将圣意外泄,我就该想到他们不会放过首辅大人的,没想到,发难的居然是吏部尚书李至刚!”顾言欠身说道:“也是属下失职了,那李至刚虽然不是军旅出身,但他曾经因为编书之事和解缙结下仇怨,眼见得解缙失宠,此时出首弹劾,也是摸准了陛下见不得科场舞弊之事!” 太子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李至刚并非是二弟一党?”顾言回道:“属下派人查了,汉王殿下与李至刚并没有太多往来,今年春节汉王托故没有回京,派来送节礼的人去了几位国公和将军的府邸,却并未去李至刚的府邸。” 胖太子这才如释重负的点点头道:“李至刚不是二弟一党就好,那你就替我去表示一下结好之意。切莫让他因为此事倒向了二弟那边。”顾言躬身领命,然后又说道:“其实还有一人,才是太子殿下真正该结好的。” 太子疑惑的问道:“是谁?”顾言笑笑回道:“殿下可知为何陛下突然又从轻发落了解缙?”太子脑中一转,立刻眼中放出光彩道:“安南大捷?”顾言躬身道:“殿下英明,的确是刚刚传来的安南捷报,新城候张辅在奇罗海全歼安南残军,捕获胡一元、胡汉苍父子及太子、诸王,大臣数百人,这些人已经在押送回京的路上。” 太子恍然道:“原来如此,张辅也算是替我出了一口恶气,可这张辅虽然与我有旧但一向不愿意和我交往,这要如何结交于他。”顾言笑笑道:“殿下难道忘了那句老话,敌人的敌人,便更容易做朋友么?” 太子想了想,点点头道:“对,二弟见死不救致使张玉战死,张辅为此一直怀恨在心,如今我只需出面为其请功,让其也因功加封国公,而不是承袭其父的荣国公,那他一定会来拜谢,那时候再与他推心置腹的论一论以往的情义,想来他应该也能明白只有支持我才是报复二弟最好的选择。” 顾言欠身道:“殿下所言极是,为今之计,那内阁中的几人,殿下更要安抚,殿下的少师姚大人夺了解缙编书的功劳,如今解缙又被贬谪,内阁中的几人难免兔死狐悲,殿下此时若不安抚,难免生出异心啊!”太子由衷赞道:“你可真是我的良弼啊,我这就进宫为张辅请功,顺便看望一下内阁众人,说一说体己话吧。” 顾言看太子高兴,又小声说道:“如今化险为夷,太子殿下要不是趁此机会去那里散散心?”太子一听,自然心知肚明是哪里,自从上次去领略了青鸾姑娘的滋味之后,太子的确也是念念不忘,再回来面对河东狮一般的张茵,怎么看怎么别扭,听得顾言一提,自是会心的点点头道:“那你就安排吧,我去和几位阁臣聊过之后你便在宫外接我。” ~~~~~~~~~~~~~~~~~~~~ 明月楼的后院里,又忙碌完一天的二人终于可以坐下歇口气,可蒙禹却有些心事重重的。以二人如今的默契,月如哪里会看不出来,于是俏皮的看着蒙禹问道:“我说蒙大哥,你有什么事还不能直接对我说的?” 蒙禹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也没想瞒你,只是有件事,我想亲自去了结一下。”月如好奇的问道:“是什么事啊?”蒙禹诚挚的看着她说道:“当初盛总舵主一诺千金远赴神山救我,我也答应一定帮他救出妻女再助他脱身,之前虽替他定下了计策,可毕竟还是想再去一趟,亲自帮着他把这事给了了。” 月如笑笑道:“那你自去便是啊,如今这毒也解了,也无需再担心,你想去就快去吧。”蒙禹赧然的笑笑道:“我是想让你随我一起去。”月如闻听此言,面上腾的一下就红了,羞涩的低下了头,可思索了良久,却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蒙禹一看被拒绝了,也惊讶的问道:“你不愿随我去?”月如羞涩的低着头,手指搅着裙裾小声说道:“当然不是,我也恨不得一直随在蒙大哥身边,可我放不下这里的姑娘们啊,此时还有好几位姑娘的病症我还在找寻医治调理之法,我若此时走了,她们可就完了,所以这次我就不能随蒙大哥去了,还望蒙大哥见谅。” 蒙禹闻言也只能长叹一声点点头道:“都说医者天心,这在月如姑娘身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那月如姑娘就留下为她们医治吧,我自己去一趟便是,而且那边境凶险异常,也的确不该让你去涉险,你放心,快则三月,慢则半年,等此事一解决我就马上回来。” 月如故作洒脱的笑笑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你还能被人抢了去?”蒙禹嘿嘿笑笑,终于鼓起勇气道:“月如姑娘,你我年纪都不小了,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吧!”一听这话,月如更是羞得脸上发烧,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却无比甜蜜的微微点了点头。 蒙禹意见月如点头答应了,也兴奋不已,开心的起身说道:“那月如姑娘就等着我回来迎娶你吧!我先告辞了。”说完,蒙禹便乐呵呵的转身走了,这个好消息,他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朋友们去。待他走得远了,月如才抬起头来轻叹一声道:“真是个书呆子,也不留个什么定情信物之类的!” 听说蒙禹要再去边境,杜宇立刻坚定的说道:“这边的事都上正轨了,我也想到边境再去看看,这次就让我随你一起去吧。”蒙禹感激的说道:“你是怕我又被那黑煞掳走吧?”杜宇故作不在意的说道:“哪里,我只是觉得和盛总舵主也颇为投缘,也想去帮一帮他,而且也正好想去看看元朔那小子,免得他说我不仗义,他被下狱了也不去看他。” 蒙禹自然知道杜宇是想保护他,对于这份情义,他也无需再说谢字。于是笑笑道:“好吧,那我们就一道去,正好回来之后我就要迎娶月如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赶紧娶一个帮主夫人吧。”杜宇开心的一拍蒙禹的肩膀道:“好啊,恭喜恭喜,你小子总算开窍了,可我不急,等回来的时候去狼牙山看看那些个大家闺秀还有谁没出嫁的,若她也愿意嫁我我,那就简单了。” 蒙禹嘿嘿一笑道:“其实当初听王姑娘说,她那些姐妹里还是有好几个中意你的,只是你一直高高在上的,她们不敢想罢了,你有这想法就正好了,到时候我帮你参谋参谋,再让景宁给你说媒去就是。”杜宇嘿嘿一笑道:“我娶妻就是为了成个家而已,又不像你们那么多的情啊爱啊的,烦都烦死了。” 蒙禹撇撇嘴道:“那是你没遇见让你心动的,以你的性格,若是真见着让你心动的,怕更是要死要活的。”杜宇呵呵一笑:“那我不知道能不能遇上了,如果真遇到了,我也不在乎要死要活一回啊!”两人相视一笑。 就这样,杜宇安排好之后,第二天两人便出发了。南京距离边境的丰镇黑土台整整三千里,两人到达大同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了,蒙禹一直在想要不要先去拜会宋晟顺便看看被关着的元朔,可转念一想,还是对杜宇说道:“杜大哥,我看我们还是先不要去大同城里了,等帮盛总舵主把事情解决了,再回大同去见他们吧。” 杜宇想了想,点点头道:“你是怕朝廷那边有什么不利于盛总舵主的谋划吧?”蒙禹点点头道:“是啊,盛总舵主毕竟是这边境的黑道魁首,又和草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朝廷处理此类事情的态度一向难以预料,到时候万一若是被宋侯爷告知了实情,我还真是左右为难,所以不如索性直接去黑土台好了,省得麻烦。”杜宇点头表示认同。 第三次远远看见黑土台里那几间格外醒目的房子,蒙禹也颇为感慨,也不知道若是这边境的黑道绿林没了这黑土台的压制,又会是什么样子?那燕云商会毕竟是白道,要让他们来压服这些黑道山头,恐怕难度也不小啊,也不知道那元朔能不能担起这重任来。 再度见到蒙禹到来,盛天龙自然也是欣喜万分,一番寒暄问候罢了便连忙将二人迎进了密室。落座之后,蒙禹便抱拳问道:“敢问盛总舵主,如今这各方情势发展如何了?”盛天龙疑惑的问道:“你们没有去宋侯爷那里?” 蒙禹笑笑道:“因着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就没进城去,直接来了盛总舵主这里。”盛天龙点点头道:“其实你该去看看的,宋侯爷的身体每况愈下,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了。”蒙禹一听便惊呼道:“什么?宋侯爷病了?生的什么病?” 盛天龙微微摇头道:“若是生了什么病还好了,可宋侯爷是常年征战劳累操持耗空了身子,这是油尽灯枯了啊。”蒙禹点点头长叹一声道:“这个我上次离开之时就看出了端倪,只是却没想到会这么快的,这才半年时间就已经不行了么?” 盛天龙也微微一叹道:“上次联络是宋瑛少将军送来的信,信中只是说送侯爷身体欠佳,这件事暂时由他代为联络,倒也没说是已经不行了。”蒙禹点点头道:“好吧,既如此,还是先将盛总舵主的事解决了之后再回去看宋侯爷吧,盛总舵主先给我们讲讲如今的情势。” 盛天龙点点头,娓娓说道:“自你走后,我们便按你定下的计划步步实施,朝廷一方给了阿鲁台和本雅失里承诺,而我与那脱欢联系之后,他父亲马哈木也愿意对鬼力赤倒戈一击,如今马哈木与本雅失里达成了联盟,阿鲁台也阻不了,各项计划都还算进展顺利的,如今等待的,便是起事的最佳时机。” 蒙禹点点头道:“正好,我记得情报上说,下个月就是鬼力赤的寿诞,这应该是最合适的时机。”盛天龙点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大家都觉得在鬼力赤的寿诞宴会上发难最为合适。”蒙禹却摇摇头道:“不对,选在那一天并不合适!”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26 第一百二十六节 变数 听得蒙禹这么说,盛天龙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为什么?”蒙禹笑笑道:“盛总舵主是当局者迷了,你想那鬼力赤如此精明霸道的人,阿鲁台和本雅失里在底下的小动作他会不知道?会不反击?我之所以急着赶过来,就是想提醒盛总舵主,小心被鬼力赤故布疑阵引入彀中。” 盛天龙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有理,这么说来,鬼力赤直到今日还一直隐忍不发,就是想将计就计布好陷阱将所有反叛之人一网打尽?”蒙禹点点头道:“这个很有可能,若说鬼力赤这样靠阴谋夺位的草原霸主对下面的事一无所知,想必盛总舵主也不信吧?” 盛天龙这才以手加额道:“哎呀呀,果然是当局者迷了,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这鬼力赤有没有任何反应才恰恰是最可疑的地方!那蒙先生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蒙禹轻轻的扣着桌子想了片刻,悠悠说道:“盛总舵主,我想丰镇集市去找一找那小王子额色库!” 盛天龙惊讶的看着蒙禹,可仔细想想蒙禹应该不会做傻事,于是斟酌着说道:“这宋侯爷为了防止燕云商会泄密才把元朔抓了起来,蒙先生如今却要去告知额色库?这是什么道理?”蒙禹点点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宋侯爷控制住元朔,其实主要是为了控制住元宏和燕云商会,而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可以把这水搅浑一点了。” 盛天龙还是眉头紧皱的说道:“我不是信不过蒙先生,可此事过于重大,蒙先生可否说得详细一些?”蒙禹点点头道:“好的,那我就给你们详细说说,当初控制住元朔,是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会给盛总舵主和今后的计划造成麻烦,而今计划已经实行了大半,那鬼力赤却毫无反应,这就相当不正常了,既然情况已经有变,那我们也就不能再墨守成规,必须也有所改变,我此次去找额色库,一则是试探虚实,二则是通过他把想我们想让鬼力赤知道的东西告诉他,三嘛,也是为盛总舵主的妻女再添一层保障,毕竟这事远在漠北,情形瞬息万变,我也不希望会发生什么疏漏意外。” 盛天龙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多谢蒙先生考虑得如此周全,不瞒你说,我也派了人潜入草原寻找她们的下落,可至今毫无音讯,也不知道那本雅失里把她们藏在了哪里!”蒙禹笑笑道:“所以,盛总舵主就交给我吧,也许去找到额色库之后,还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盛天龙好奇的问道:“蒙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蒙禹笑笑道:“上次不告诉盛总舵主,是怕盛总舵主担心,记得我们那次去找额色库的时候,他向我求教保命之法,而后一时高兴,喝的多了,他便说起有一位心爱的姑娘一直对他不理不睬,而那位姑娘还是位小公主,当时元朔问她是哪位小公主,他说出的名字似乎就是哈勒若雪公主!” 杜宇也立刻一一拍大腿附和道:“哎,对啊,蒙先生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当时我们还嘲笑他,都已经有儿子了还在想着什么小公主,可他却说他虽然有儿子了,但其实还并未成亲,就因为他心里一直爱的是那位若雪公主。” 盛天龙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这一切都太出乎意料了,可想了片刻,大概也明白了蒙禹的意思,于是点点头道:“草原上的贵族未婚生子倒是也很常见,那蒙先生的意思是想让额色库去设法营救我的妻女?可这样会不会破坏原来的计划?” 蒙禹摇摇头道:“其实这事情本身就充满变数,如今鬼力赤隐忍不发,这事情的变数就更大了,所以,与其被鬼力赤雷霆一击的反制,不如先下手为强的将这谭水搅浑,至于最后谁能获胜,那就看他们的本事和运气了,反正只要能让草原内部乱起来就行。此事我会写信详细告知宋侯爷,盛总舵主放心好了。” 盛天龙一想也对,毕竟对于他来说,能保证自己的妻女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借此获得重回大明朝廷的仕途当然最好,若是不能,起码还有这黑土台,也还是可以继续逍遥自在的度日。可是还有一个问道他不得不问:“蒙先生做事,我自是放心的,可额色库若是真喜欢小女,那该如何是好?” 蒙禹笑笑道:“这个盛总舵主就无需多虑了,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自己决定吧,额色库不是说过若雪对他一直不理不睬么,所以就算他救出若雪,也未必能赢得佳人的芳心。”杜宇也笑笑道:“是啊,我看那额色库也算得是洒脱大气之人,想来也不会留难她们的。” 盛天龙这才放下心来,于是,蒙禹和杜宇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便又赶赴丰镇的边境集市找寻额色库,几年不见,也不知道这额色库变成什么样子了。两人也没有让盛天龙的人随行,就一人骑一匹马沿着大路来了丰镇集市。 如今双方关系有所缓和,虽说鬼力赤对大明皇帝的招抚不理不睬,可大家都心知肚明,鬼力赤这是不愿意以臣子身份向大明臣服,若是大明皇帝能换一种措辞,鬼力赤可能早就回应了,可偏偏这皇帝朱棣也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发了这么多次宣诏,都是以上对下的口吻和态度,这让鬼力赤这样的霸主怎么会甘心,又怎么会回应? 所以,每次大明的使者来,鬼力赤都好好招待,可就是不做任何回应,这让皇帝朱棣很是恼火,却又暂时发作不得,上面的两个人物关系如此暧昧,下面的边将自然也就对双方的通商互市睁只眼闭只眼了,反正这事对双方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蒙禹他们第一眼看到丰镇集市的时候,就发现这集镇比当初可是整整大了三倍有余,杜宇不禁惊叹道:“哎呀,没想到这小小的集镇发展的如此迅猛,再发展下去,都要建出一座城来了!”蒙禹笑笑道:“是啊,这边贸一旦放开,集镇很容易发展壮大,若是双方能一直和平共处,其实这边境的发展还会更好。” 杜宇也无奈的笑笑道:“可惜啊,树欲静而风不止,谁都不甘心现在的样子,这开战也是迟早的事。可最后苦的还是双方的百姓啊!”听着杜宇的话,走在这热闹的集镇上,看着各族人民在愉快的交易,蒙禹心中忽然又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蒙禹悠悠说道:“杜大哥,这些日子跟着月如姑娘医治秦淮河的姑娘们,也让我重新认知了这个世界还有另一番自己不知道的景象,我心里的那点悲天悯人,也渐渐由小极大,原先,我只是想着做个好官,造福一方百姓,可后来和官场的人接触多了,也明白了,并不是我想做个好官就能做得了的,这需要上上下下的配合才行。所以我曾经想过放弃科考,就跟着月如姑娘做个良医治病救人好了,可你刚才的这番话又让我想到,良医只能救得百人千人,可我想救的,却是天下苍生啊!“” 杜宇没想到蒙禹一下子想得这么远了,只能笑笑道:“想救天下苍生,你只有两个法子,一是自己当皇帝,制定有利于百姓的国策,这二嘛,便是辅助明君,在明君的支持下推行自己的良策,我看现在这世道,第一条估计是无望了,蒙先生还是想想第二条吧。” 蒙禹看看杜宇笑笑道:“没想到那小王爷倒是深得杜大哥的推崇啊,无时无刻不想着让我投效于他。”杜宇嘿嘿一笑道:“那汉王殿下的确是不错啊,说话直来直去,有什么都不会藏在心里,高兴就夸,不高兴就骂,而且还重情重义,这样的人不是明君是什么?” 蒙禹微微摇摇头道:“若是杜大哥把那小王爷看的这么简单,那就大错特错了,从真定城门口的表演,到后来获取陛下的欢心索取天策卫,出镇燕云之后又深得官兵喜爱,后来又将丘福犯的错引到解缙身上来了一招借刀杀人同时又获得了将军们的拥戴,若说这小王爷没有心机,我可不信。” 杜宇立刻反驳道:“生在帝王家,没有点心机还怎么活下去?可他的心机都是摆在明处的,也都是在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他崛起于军旅之中,自然对军中的将领颇有维护之心,这一点倒是和陛下真的很像,也难怪陛下如此喜爱他,我看这储君之位迟早还是他的。” 蒙禹微微一笑点点头,没有再反驳,能让杜宇这样的人诚心归服,这小王爷的人格魅力的确不差,若不是自己当时心志坚定,就凭这小王爷在狱中对自己的那一番推心置腹,自己也险些就要被打动了,其实仔细想想,这小王爷的确是不错的,只可惜,自己并不想走这条路,但也没必要再和杜宇辩驳。 终于看到了额色库居住的院子,二人下马,杜宇上前说话,可守门的人像是听不懂他说什么一样,不管他怎么说都不理不睬,杜宇急得不行,就要发火,蒙禹连忙上前拉住他,回想了一下当初慕容预来的时候似乎是用他们的语言对了暗号,好在他记忆力超强,勉强还记得,于是上前说出了暗号。 可守门的人看看他们身后空空如也,却一连疑惑甚至更加戒惧的看着他们。蒙禹这才想到,慕容预对的是送货的暗号,可这次他们就两个人来,明显不是送货的,怪不得守门人反而起了疑心。蒙禹只能无奈的冲杜宇笑笑。 杜宇会意,立刻便往里闯,守门人自然出手阻拦,却被杜宇两下就打进了门里跌翻在地,守门人惊惶的出声示警,不一会,就见那额色库身边的傻大个格力木怒气冲冲的带着人出来了。杜宇一见格力木便咧开嘴笑了。 格力木见了杜宇,也笑了起来,但转而又马上沉下脸用生硬的汉语问道:“你为什么打伤我的属下?”杜宇一看这家伙一根筋啊,也是哭笑不得,只能上前施礼道:“我们想求见额色库小王子,可这门人不理会,出于无奈,只能用这样的办法了。” 格力木伸头看看,见只有他和蒙禹,便又问道:“只有你们两个人?找王子殿下有什么事?”杜宇笑着说道:“自然是有大事,劳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蒙先生来了,有要事找小王子商量。”格力木看看蒙禹,想起额色库对他赞赏有加,便说了声:“等着!” 格力木转身去了,护卫们还在戒备的围着两人,不一会,就见已经成熟了许多的额色库笑着出来施礼说道:“哎呀呀,原来是蒙先生和杜大哥来了,真是稀客啊,失礼了失礼了。”格力木也挥挥手,护卫便立刻都散去了。 蒙禹连忙上前施礼道:“额色库王子,实在对不住了,想要求见而不得,只能用这样的法子,还望王子殿下见谅。”额色库笑笑道:“无妨无妨,我也正想像杜大哥求教刀法呢,如今我那好友呼伦也走了,我也没人可以请教了。” 蒙禹笑笑道:“好啊,反正杜大哥也想活动活动了,那你们就先切磋刀法,之后我们再谈正事。”额色库自是开心不已,那傻大个格力木更是眼中放光,立刻将二人待到了后院。接下来,便是格力木和额色库轮番持刀向杜宇发起挑战。 而杜宇自是很轻松的化解反击,然后又给他们演示招数,两人都学得很认真,一个时辰之后,三人正在过招,却听得屋里传来了婴儿凄厉的哭声。格力木无奈的看看额色库说道:“你那小儿子又开始嚎哭不止了,不知道这一次要哭多久。” 额色库冲二人笑笑也无奈的摇摇头道:“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每天都一醒来就哭闹不止,直到哭得累了才又会睡去,让二位见笑了。”杜宇好奇的问道:“你成亲了?”额色库立刻挺起胸道:“没有,这老三也是侍女生的,我的心里只有若雪公主!我只会娶她为妻。” 杜宇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毕竟都有三个孩子了,还说自己心里深爱着某个女子,这怎么听都挺别扭的。而蒙禹却想的是另外一件事,疑惑的说道:“王子殿下是说小殿下一醒来就会如此嚎哭不止?”额色库见蒙禹问起,便点点头说道:“是啊,原本也不这样,从十天前便开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我正想要不要送去给大巫师看看。” 蒙禹摇摇头道:“不对,这孩子的哭声里明显的是有些烦躁和痛苦的,想来是有什么病痛才是,不知王子殿下能否将小殿下抱来给我看看?”额色库欣喜的说道:“我也找集镇上的郎中看了,都诊治不出什么病症来,若是蒙先生能医治,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27 第一百二十七节 搅乱一池秋水 很快,那哭闹不止的小殿下就被侍女抱着出现在了蒙禹的面前。看着这刚出生不久却哭的快接不上气的小殿下,蒙禹心中也升起了一阵疼惜,仔细看看这小殿下的脸色眼底,再把了把脉,蒙禹心中却也有些犯难了,他虽然还算不上什么神医,但也不至于连这小殿下哪里有病症都看不出来吧? 蒙禹只能再度仔细的看着这个表情异常难受的小家伙,却发现这个还无法表达自己想法的小婴儿左手有意无意的老想去碰自己的头,却被侍女限制了。这也正是蒙禹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细微之处见真章啊!这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细微一幕,却立刻让蒙禹在脑中立刻闪出了无数种想法和念头,经过一番抽丝剥茧之后,再结合先前看过的医书案例,蒙禹忽然眼前一亮。 蒙禹伸手将小家伙接了过来,不再限制他的手,果然,小家伙立刻就不停的用手去触碰自己的左耳,这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小孩的手因为哭闹而乱动,而蒙禹却从中敏锐的联想到了小家伙的病根或许就在这左耳里。蒙禹再度沉思了片刻,这才抬头问道:“王子殿下,请问这里可有什么奇异的虫子么?” 额色库闻言一怔,想了想却疑惑的说道:“这边境一带的虫子确实是很多啊,不知道蒙先生问的是哪一种?”蒙禹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的问法不太对,便四下里里张望了一番,见院中种着好几棵榆树,忽然脑中灵机一动,转而对杜宇说道:“劳烦杜大哥去帮忙看看那榆树上可有什么奇怪的小虫子。” 杜宇点点头闪身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真的手捻着一只小甲虫来了,杜宇用两个手指捏着甲虫的两侧展示给大家看,众人一看,这小虫子呈黄褐色,鞘翅却是绿色,头顶有一个黑斑,前胸背板却有3个黑斑,头上有两条不长的触角向后延伸,触角之间额瘤突出,头顶的刻点颇密。 蒙禹也没见过这玩意,于是疑惑的向额色库问道:“敢问王子殿下可知这是什么虫子?”额色库也回答不了,便叫人找了个本就是当地人的伙计来,那人一看便立刻回到:“回王子殿下,这是金花虫,这一两个月里正是最多的时候,着甲虫以啃食榆树叶为生,平时也都喜欢躲在缝隙里或者小洞里。” 蒙禹一听,立刻恍然道:“那就对了,以我看,多半就是这小东西不知道何时钻进了小殿下的耳朵里才让小殿下没有病症却如此难受,还请王子殿下再找个郎中来,并且告诉他携带着能取出耳中异物的器具来。”额色库连忙吩咐下去,这集镇也不大,不一会,那郎中就带到了,蒙禹依然抱着小殿下,和郎中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郎中一听也点头觉得有理,于是蒙禹便抱着小殿下,将他的头固定住,而郎中则将反光铜片带在了头上,将太阳光投射入小殿下耳中,然后用一个竹夹子扩开他的耳洞,待得郎中定睛仔细一看立刻便欣喜的叫道:“还真是这玩意在作祟!” 郎中说着,便用镊子伸进去夹出了一个小拇指甲盖大小的金花虫来,待得郎中又清理了耳道收好工具,小殿下果然就不再凄厉的哭闹了,而且很快便停止了哭声,不一会便又睡着了。蒙禹这才放心的笑笑道:“应该是没事了,不过这几日的烦躁哭闹肯定让小殿下过于伤神了,还请这位先生给小殿下开几副安神补虚的汤药吧。” 郎中领命而去,侍女也将小殿下接了过去带去休息。额色库一看困扰自己多日的大麻烦解决了,对蒙禹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由衷的施礼赞道:“真不愧是蒙先生啊,只要你一来,再棘手的事都能迎刃而解,你们是不知道,这几日不但我这小儿伤神,连我都快要烦死了!” 杜宇立刻打趣道:“那一会安神补虚的汤药熬好了,王子殿下也和小殿下一起喝一碗便是。”额色库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才不喝那难喝的东西,我宁愿多喝几坛子酒都好。”众人相视一笑,蒙禹却忽然正色道:“王子殿下,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要事相告,王子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一看蒙禹的神色,额色库立刻便知道应该是有大事,于是点点头,将二人带进了后院中那个突兀却独立的帐篷,然后吩咐格力木守在外面不要让人靠近,这傻大个立刻便表情肃然的手按刀柄在帐篷四周巡视,蒙禹由衷的赞道:“这格力木倒确实是忠诚可靠啊!” 额色库也笑笑道:“他是我儿时就一起长大的伙伴,除了遇到事情老想不通之外,还真没有什么不好的。”杜宇立刻说道:“哎,对于一个忠诚的护卫来说,也根本就无需他非想得通什么问题啊,他只需要绝对保证主人的安全就是最大的能耐了!” 听得两人在夸自己,这格力木也咧开嘴向两人笑了起来,几人相视一笑进入帐篷落座。蒙禹故作碍难的斟酌着说道:“王子殿下,其实我与那镇守大同的西宁侯宋晟颇有渊源,我曾是他府上的私塾教习,这次来边境顺道也去拜望了他,没想到,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件与王子殿下有关的事情。” 额色库眼中寒芒一闪,却还是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原来蒙先生还与宋侯爷有这层关系,那不知是什么样的事情?”额色库毕竟还年轻,刚才那一瞬间眼神的变化早已落入了蒙禹的眼中,蒙禹心中也明白了,看来阿鲁台他们果然已经暴露了! 蒙禹故作沉痛的说道:“宋侯爷待我如子侄,便在书房里与我叙谈,期间宋侯爷有事离开了片刻,我这一扫眼,无意中却看到宋侯爷桌上有一封铺开的书信,我这人又是一目十行的毛病,立刻便看到这是你们草原的太保大人阿鲁台写给宋侯爷的信。” 额色库眉头一皱道:“哦?太保大人给宋侯爷去信了?不知道写的什么内容?”蒙禹故作碍难的说道:“这便是凶险之处了,阿鲁台在那信中说,他知道大明朝廷对令尊颇为不满,所以他决意扶持额勒伯克的儿子夺取大汗之位!” 额色库立刻惊呼道:“哎呀,这阿鲁台胆子也太大了吧,怎么能如此吃里扒外,还妄想夺位?!实在是太猖狂了!真是可恨之极啊!”蒙禹仔细看着额色库,心中不由暗笑,这家伙毕竟才二十多岁,还是不太会演戏啊!这表情和语气也太夸张了吧! 蒙禹自然也要继续演下去:“是啊,我看到这信中的内容后,也是忐忑不已,想起与王子殿下的交情和一直承蒙王子殿下的照顾,于是便冒险前来将此事告知王子殿下,还请王子殿下转告令尊鬼力赤大汗早做防范啊!” 额色库连忙躬身致谢道:“哎呀呀,多谢蒙先生能将如此重要的机密事宜相告,我代表父汗感谢你!”蒙禹摆摆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王子殿下不是也照顾了天狼帮很多生意的嘛。”额色库哈哈一笑道:“二位放心,今后我这边的生意对天狼帮和燕云商会将是一样的平分对待。” 杜宇立刻笑嘻嘻的抱拳说道:“那就多谢王子殿下了。”蒙禹却故作好奇的问道:“王子殿下,我记得上次你曾说过,你心中喜欢的一位姑娘是叫若雪公主吧?不知她可是特姆尔王妃所生?”额色库这时才明显紧张的问道:“是啊,蒙先生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蒙禹眼见的额色库终于流露出了真情,微微一叹道:“我在信中看到阿鲁台说,他要扶持的本雅失里王子已经挟持了特姆尔王妃和若雪公主,似乎想要用来要挟什么人,保证此人能和他们一起行动。”额色库眼中立刻凶光毕现,狠狠的一拳砸到地上喝骂道:“这两个该死的狗贼,我就说怎么最近都没有了若雪公主的消息,却没想到原来是被他们挟持了。” 蒙禹心中感叹道,没想到这额色库还的确是挺痴情的,这自古以来虽然人物辈出,但却往往痴情种才是真英雄,可偏偏这些痴情的英雄又往往总是以悲情的结局收场,也不知道这额色库以后能不能成为草原的英雄人物,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等着他? 蒙禹长叹一声道:“可惜我也没看到信中说起若雪公主母女被关在了哪里,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额色库这次才真是万分诚挚的说道:“多谢蒙先生告知此事,他们被关在那里,我自会去查,只是也还想请蒙先生再替我想一想,面对如此危局,我该如何自处?” 蒙禹闻言一怔,他也没想到额色库会忽然反过来诚心向他求教,在他原先想来,这额色库既然是在演戏,那多半会敷衍自己一番,可如今他这一诚心求教,也让蒙禹对着小王子又多了几分好感,毕竟身居高位还能对他这样身份普通的一届布衣书生如此以诚相待的人并不多。 蒙禹略作思忖,也诚挚的说道:“王子殿下上次求教我自保之法,如今看来似乎还算行之有效,可这毕竟也是祸端隐患,所以,还需得先请王子殿下恕罪,因为我接下来的话,或许会是大逆不道的!”额色库微微皱眉道:“蒙先生尽管说便是,不管你说的是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蒙禹点点头道:“据我先前所得的消息,王子殿下的大哥如今稳坐太子之位,大臣们和部族首领们也多半对其表示拥戴,而王子殿下的二哥则也开始了韬光养晦静待时变不再去挑战你大哥的权威,如此局势,其实对王子殿下十分不利!” 额色库点点头道:“我也正是在为此苦恼,他们先前斗了一阵之后,现在忽然偃旗息鼓了,而且最近又将矛头一起转向了我这边,我也正在查到底是大汗庭里出了什么样的变故。”蒙禹摇摇头道:“以我看,多半是令尊鬼力赤大汗又当众夸赞王子殿下了!” 额色库这才恍然道:“哦,原来如此,我三个月前连续做成了几笔大买卖,让父汗的府库粮仓都为之充盈,父汗就是因此在朝议上夸赞了我几次,难道这就是诱因?”蒙禹点点头道:“那就是了,王子殿下锋芒再现,你那两位哥哥,自然也就再度发现了潜在的威胁,而恰恰你这潜在的威胁此刻又正是最好除掉的时候。” 额色库这才有些不安的说道:“这么说他们已经又重新联合起来要对付我了?”蒙禹点点头道:“多半是的,依我看,他们或许就是打算在令尊鼓励吃大汗下个月的寿诞之时除掉前去祝寿的王子殿下,所以我要说的就是,或许王子殿下可以反过来借助于此次的事变,将这威胁一劳永逸的彻底铲除掉,从此便再无后顾之忧!” 额色库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蒙禹,半响才眉头紧皱的喃喃说道:“蒙先生是说让我借刀杀人?让阿鲁台和本雅失里去帮我杀了两个哥哥?”蒙禹点点头道:“是,我上次就对你说过,你要想上位唯一的办法就是效法大唐时期的秦王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击杀两个哥哥,可令尊鬼力赤大汗不是唐高祖李渊,草原大汗庭也不是如大唐朝廷那般好驯服,所以王子殿下贸然杀掉两个哥哥的结果不一定会好,而如今借敌人的手杀掉他们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额色库此时已经有些略显兴奋的抿着嘴唇,脑中思绪纷飞,最后也重重的点点头道:“是的,只有借敌人的手在变乱中杀了他们,才不会有人质疑我,父汗也不会因此责罚我,所属的部族首领和大臣们也不会因此对我产生戒惧和抗拒!” 蒙禹一看额色库接受了这一提议,心中也终于也松了一口气,此行的几个目的,基本就达到了,要让草原产生大乱的条件也都具备了,额色库有了欲念,那鬼力赤的反击就有了一大重大缺口,这样一来双方就再度持平了,最后的结局究竟会如何,或许,还真的就要看这额色库小王子的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28 第一百二十八节 海盗王 大明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六月,南洋旧港地区,这里即将迎来一个永载史册的时刻。 已经远航归来的的大明船队正在旧港三佛齐港口靠岸休整,主使郑和与副使王景弘却表情凝重的在密闭船舱中接见一个人。听着此人的叙述,王景弘偏头看了看郑和道:“还真被郑公公料中了。”郑和微微点点头道:“这陈祖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咱家哪里会信他是真的投降!” 年方三十五岁的郑和英姿勃发,这一趟远行海上诸国的历练,更让他身上有了一种无形的霸气,而他此时所见的人,正是旧港地区的华人富商施进卿。王景弘再次问道:“那施先生又怎知陈祖义是诈降?” 施进卿答道:“小人也在这旧港谋生数十载,一直在为陈祖义供应粮油物资,在你们来之前,陈祖义的手下都是散布各处的,每日所耗粮油都有数,可自你们的船队靠港之后,每日所耗粮油数倍增长,这就说明陈祖义将所有属下都调回来了,可近来旧港并无大事,那唯一的可能,便是这陈祖义要打大明船队的主意啊!” 郑和点点头道:“多谢施先生,咱家临行之时,陛下就曾对咱家说过这海盗王陈祖义诡计多端不可轻信,如今有了施先生的确切情报,咱家就更有底了,原先他假装臣服咱家还师出无名,如今他既然有了异心,那咱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为南洋除了这一害!” 陈祖义,这个让南洋诸国甚至琉球、东瀛都为之胆寒的海盗王,出生在广东潮州的一个小渔村里,元末大乱的时候,跟着父母逃难到了南洋做了海盗,后来又到旧港地区的勃琳邦国篡位成了这里的邦王,从此便将这里做为海盗基地,十多年来劫掠了上万艘的过往商船,还攻打过南洋诸国的五十多个城市,最终得了这名副其实的海盗王称号。 由于他劫掠过大明商船和向大明进贡的各国使船,明太祖朱元璋就曾下重金悬赏缉拿他,而今他虽表面臣服大明,却在进贡之时派几艘空船出港,沿途一路劫掠到南京,抢到什么就进贡什么,其中甚至还有从浙江福建劫掠的东西。 这就让皇帝陛下异常愤怒了,所以,这次郑和出海的目的之一,便是扫平这海盗王陈祖义,所以,才把这最后一站选在了陈祖义盘踞的旧港地区,郑和还正在想着要以什么样的借口出兵,没想到,这作死的家伙居然真把主意打到满载各国贡品和商品的大明船队上了。 施进卿再次问道:“大明若是能为南洋除了这一害,我们绝对倾力支持,不知道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郑和却笑笑道:“不用,我们大明船队两百多艘船只,光战力强大的宝船就有六十二艘,还有近三万的久战大军,那陈祖义区区一个海盗头子居然妄想与我天朝大军为敌,简直就是白日做梦,这次也无需你们做什么,你们只需要严加防守,战后一旦有流寇便将其捕获就是。” 施进卿躬身道:“这是自然,大明是在帮我们扫除祸害,我等责无旁贷。”郑和宽慰道:“你等尽管放宽心就好,这次咱家绝对不会让陈祖义跑掉的,还有,消灭陈祖义之后,这旧港地区也不能无人管辖,施先生若是愿意,咱家这就上书请陛下设立旧港宣慰司,就让施先生来做这宣慰使如何?” 施进卿一听,愣怔当场,他只是出于同为华人的血脉相连,不忍心看郑和船队被陈祖义偷袭丧命,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这一善举,居然能换来大明正式册封的从二品宣慰使官职!这对于商人来说,是何等光宗耀祖的事啊!施进卿激动的翻身拜倒行君臣大礼道:“若得陛下信任,小人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送走了施进卿,郑和便传令将领们来军议,在等待将领们到来之时,王景弘由衷的赞道:“郑公公的确是有远见啊,当初查阅情报之时,就说这施进卿最适合做这一地区的宣慰使,没想到,他还真的就来揭发陈祖义的阴谋了。” 郑和笑笑道:“这施进卿常年在此地经营,口碑甚好,而且能与陈祖义周旋至今,也说明他相当的有能力和手腕,这人选自然是他最合适,这也是当初跟在陛下身边时学到的本事,透过情报中的细节看清敌人和盟友的底细,陛下才真正的是做到了出神入化!” 王景弘只当是郑和在奉承皇帝陛下,自然也是随口附和夸赞了几句,可没想到,郑和说的却真的是实情,所以皇帝朱棣才会他在一生的征战中经常会下些当时觉得很离奇而过后却证明很英明的命令! 不一会儿,众将领陆续来到了议事厅,既是军议,郑和与王景弘也换上了铠甲,看看诸将到齐,郑和大声说道:“诸位,我等辞别陛下出海已经两年有余,这一路走来,海战打过,陆战打过,但都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挑战,在我大明强大的战力面前,那些宵小完全不堪一击,可如今在这旧港,却有一个称霸了海上十几年的海盗王陈祖义,据刚刚得到的情报,那陈祖义表面臣服,暗中却将属下全部调回意欲偷袭我大明船队,所以,本使召集诸位前来,就是要安排将这横行海疆的海盗王陈祖义一举歼灭,将这旧港地区变成我大明的宣慰司属地。” 众将一听,无不摩拳擦掌兴奋不已,纷纷表示早就该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了。接下来,郑和便详细的布置了如何伏击陈祖义的海盗军团,对于郑和来说,这一次的战役,获胜并不是最终目的,全歼并擒杀陈祖义,才是这一战的意义所在! 而于此同时,陈祖义的军营里,这位横行海疆十多年的海盗王同样也召集了属下的海盗首领议事。平时劫掠商船和攻打南洋小国的城邦,这些亡命之徒根本不惧,可今天要打的是拥有三万装备精良大军的大明海军,还是让这些海盗首领中的很多人犹豫胆怯了。 一个跟随陈祖义多年的属下大着胆子为难的说道:“这大明可是有两百多条船和三万大军的啊,还有一只数千人的火器营,听说沙老的那帮海盗可是被他们一阵齐射就直接灭了,我们拢共就百多条船加上万把人,也没有这么多的火器,这仗可怎么打啊?” 陈祖义不在乎的说道:“明朝的船队虽众,但操船者初涉远洋,大多为河塘之师;明朝的船虽大,但行动迟缓,且不熟地形;明朝的水师虽强,但多年未战,这次一路行军又都大获全胜,早已成了骄兵,且以马步兵为主,真要在海上拼杀,哪里会是我们的对手,沙老之所以覆灭,无非就是过于自负了,用他的老旧战船去打明朝的新式宝船,敌人还没进入射程,自己就已经被打残了。这次我假意投降,就是为了麻痹他们,如今他们的船都在港口停泊,军士们都在玩乐休假,我们只要布置得当,绝对可以一战而胜,各位好好想想,那两百多艘船里可是装着巨大的财富的啊,有了这笔钱和明朝的战船,我们就有了统一南洋的资本,那时候还做什么海盗啊,咱们也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各位都做一方诸侯王多好!” 不得不说,这陈祖义的确是有这领袖才能和煽动性的,这一番长篇大论说完,好多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眼冒精光,就连原先犹疑胆怯的人也被勾起了欲念。陈祖义看看时机到了,最后加了一把火道:“各位,我们本就是海盗,赢了,就能换一种活法,输了,无非就是继续做海盗而已,既然老天把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放在我们面前,为什么不去搏一搏?” “对对对!干!”“就是,大不了继续做海盗去,反正明朝拿我们也没办法。”“干吧,抢他娘的!”一时间,群情激奋,一个个面红耳赤,摩拳擦掌,陈祖义满意的笑笑,看来,这战前动员做的不错,只要能勾起人的欲望,那就会有巨大的战力! 正在此时,却听得有人进来禀报道:“启禀我王,大明正使郑和派人求见。”立刻有属下惊疑的说道:“郑和派人来了?是不是他发现什么了?”陈祖义一看这好不容易激起的战心受损,连忙摆摆手说道:“你们怕什么?你们难道忘了那郑和只是个伺候人的太监?无非是因为把主子伺候好了才得了这差事而已,他又不是什么明朝的名将,更没打过什么仗,唯一一次胜仗的记录还是在陆地上的一个小地方,这样的人来到我们这里,还不是羊入虎口一般?” 对于宫里的太监,大家自然都知道代表着这什么意思的,一下子就哄笑了起来,许多人便口出污言秽语的开着太监的玩笑,陈祖义这才松了口气,摆摆手道:“让那人进来见我,我看看这郑和究竟要做什么?!” 来人进来后施礼说道:“郑公公为了表示感谢,想请酋长阁下前去赴宴。”大明一直不承认陈祖义是王,所以便只以酋长相称,对此,陈祖义也颇为恼火,可此时大事在即,他也只能暂时隐忍,而且,他还必须先搞清楚郑和是不是想让他赴鸿门宴。 陈祖义笑笑道:“既是到了本王这里,哪有让客人相请的道理,理应由本王宴请郑公公才是,不如这样吧,明晚我在将军山的别宫设宴款待郑公公和王副使,不知郑公公可愿意赏脸啊?”来人恭敬的说道:“既如此,待我回去禀报郑公公,若是郑公公同意,便再来回信。” 陈祖义笑笑道:“不必劳烦你了,为表诚意,我也派人专门去请郑公公好了。”来人领命,陈祖义便派了一个能言善辩且十分机灵的人去请郑和,待两人走后,陈祖义才对对众人说道:“等着吧,若是郑和坚决不来,一定要我去,那就是有诈,我们便立即转移,若是郑和欣然赴约,那就正好了,我在将军山将其控制住,你们正好趁明军群龙无首一举拿下!” 一个时辰后,陈祖义派出去的人回报道:“回禀我王,那郑和答应前来了!”陈祖义满脸惊喜的问道:“哦?那郑和没有犹豫?”那人回道:“没有任何犹豫,还说正想领略一下这岸上的美景,想必我王会安排的非常周全的。” 陈祖义哈哈一笑道:“我就说这些宫里的太监能成什么事,这是要本王给他送礼啊!放心,我一定会送他一份大礼的!”属下们也开心的大笑起来,陈祖义却不是他属下这么没心没肺的,他想了想再问道:“你此去可看清了,那明军都在干什么?” 那人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该值守巡逻的,依然在正常的巡逻,而大部分的军士则在宴饮玩乐,我一路上与来使也聊了许多,他说是马上就要回南京了,这最后一站,郑公公答应大家多玩几天,但当值者依然不得松懈!” 陈祖义这才点点头道:“这才正常,如果所有人都在玩乐,那就是在演戏给我们看,这该守的守,该玩的玩,那才是该有的样子,如此,我们便按计划分头行事,等你们事成之后,我便在将军山抓住郑和一伙,兴许还能要挟明朝再要些好处!” 第二日,双方都在悄悄的调兵遣将,排兵布阵,大明的船队有意无意的散开了些,而陈祖义的船队,则不停的运送易燃之物上船,意图用火攻烧毁大明的船队。酉时,安排好一切的郑和带着几个随从护卫便孤身去赴宴了,而王景弘则留下作为前线指挥。 将军山下,陈祖义早早的便迎候在那里,一看郑和居然真的来了,开心的迎了上去,两人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寒暄问候着,而后,陈祖义亲自带路,与郑和一起步行到了山上的别宫里,这里说是别宫,其实就是一个庞大些的庄园罢了,只是在建筑上结合了中华和南洋两边的特色,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陈祖义将郑和奉上主位,郑和谦辞,陈祖义却也坚持如此,最后,郑和只能在主位落座。陈祖义却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不知王副使为何没有一起来啊?本王也实在是想见一见王副使的。”郑和笑笑道:“王副使昨晚与属下饮酒作乐却不慎落水受了风寒,今日身体还未康复,只有下次再来拜会了。” 陈祖义笑笑,一声令下,酒宴开始,歌舞登场,他亲自为郑和斟酒,而后又安排两名美女作陪,几个属下轮番敬酒,而郑和也痛快的吃喝玩乐着。戌时一过,天色昏暗了下来,陈祖义的一万多海盗开始从海陆两方悄悄逼近的大明船队。 在喧闹的歌舞乐器声中,宴会上的人听不到远处的炮声隆隆,可陈祖义却时不时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亥时将近,宴会上的人都已经醉醺醺的,郑和似乎也已经不胜酒力,若不是两边的侍女扶持着,想必早已经瘫倒在地。 终于,庄园四周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陈祖义心中一喜,看来是属下们按约定拿下大明船队后来此汇合捉拿郑和了,可当大门打开,看着整齐涌入的明军时,陈祖义这才吓的酒立刻就醒了,带着两个同样被吓醒的属下从小门就跑。 可将军山四周早已被明军团团包围老来控制,陈祖义逃跑躲藏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抓获了。当陈祖义被带到郑和面前时,郑和才真的松了一口气,这一战,才真的是完满了。就在他们在这里宴饮的时候,大明的军队已经派出小船先行袭击了海盗们准备用来火攻的船,海盗们自己先被烧了起来。 而后,大明海军和战船四面合围,将陈祖义的战船一举全数摧毁,海陆两边的战场直接击杀了五千多海盗,而四散逃窜的,也大多都被各地的富商和部族首领带人擒获了,自此,拥有一百多艘战船,万余名帮众的,横行海疆十余年的海盗王一夜之间就磨灭了。 而后,明朝成立旧港宣慰司,下辖苏门答腊岛,加里曼丹岛和爪洼岛极其周围的群岛,以施进卿为首任旧港宣慰使。自此,大明朝又多了一个比琉球还大很多的南洋属国。而郑和在安排好当地的各项事宜后,也押送着陈祖义和他的党羽起航返回了南京。 皇帝朱棣听闻一直痛恨的海盗王陈祖义被俘,大喜过望,亲自道港口迎接船队,并将陈祖义一伙献俘太庙告慰祖先后斩首示众,从此,大明朝在南洋诸国的威望更甚,大明朝的大航海时代,也逐步走上了正轨。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29 第一百二十九节 不一样的额色库 大明永乐五年七月,漠北,草原大汗庭。 此时距离草原大汗鬼力赤的寿诞大宴还有七天。小王子额色库带着几十号人赶着十多辆装满物资和寿礼的马车回来了。他的到来,也必将在这本就波云诡谲的草原大汗庭里在添上一抹妖异的色彩! 在额色库的押车队伍里,为了不这么扎眼,蒙禹和杜宇外加盛天龙派来协助他们的四个高手也都换上了草原人的衣服。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救出特姆尔王妃和若雪公母女两主。这是蒙禹自愿前来的,因为这是他对盛天龙的承诺。 而且,蒙禹也想看一看,这草原上掌握着最高权力的几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比起大明朝廷里的当权者来又有何不同。因为也深知,如今这几方各怀鬼胎的势力在这大汗庭里,可谓是犬牙交错,而且谁都不知道对方究竟知道自己多少底细。 不过这几天让蒙禹最为惊讶的,莫过于对额色库的重新认知了。他先前一直认为额色库还年轻,而且又是个重情重义的草原汉子,应该会很坚持自己当初的想法,可谁知道,自打蒙禹给他讲了唐太宗李世民在自己还是王子的时候发动玄武门事变夺位的故事之后,这额色库小王子便真的找了史书来研究,而且反复向蒙禹询问这个事变中的种种细节,这一度让一旁的杜宇认为这小王子莫非真的想自己发动一场政变? 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来到大汗庭安排好大家居住的帐房和货物交接的事宜之后,这额色库小王子便忽然不见了。只能困在帐房里的杜宇恼火的咒骂道:“这小子不会把我们卖了吧?怎么一到这大汗庭就没影了?”蒙禹笑笑道:“放心吧,他此时卖我们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我看他应该是去联络自己暗中的亲信势力去了。” 杜宇气闷的说道:“真是没想到,这小子和几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嘴上也没几句真话,我说你怎么就这么相信他的?”蒙禹双手一摊道:“不信他又能如何,反正已经身处此地,除了相信他,我们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啊。”杜宇一脸不信的说道:“我信你个鬼,我看你们都一样,越来越没几句真话了,你还是快和我说说实话,你准备怎么干?” 蒙禹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我虽是一介布衣,可身上毕竟担了宋侯爷的嘱托和盛总舵主的信任,所以此次前来无论如何也要搅乱草原,救出那母女二人,杜大哥只需相信我一定要做到这两点就是了,至于最后他们谁能获胜,谁会丧命,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包括我自己,若是注定要因此丧命在这大草原里,那也就听天由命吧。” 杜宇一见蒙禹这么严肃,反而有些不习惯了,身子往后一靠道:“呸呸呸,说这个干嘛,我自是相信你的,可这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日子实在难熬啊。”蒙禹微微一叹道:“其实这一次,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里的水已经被搅浑了,根本不可能按照计划一步一步来,什么突发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那母女两的关押之所,一旦救出她们,我们就马上离开,千万不要被卷进这混乱里。” 杜宇霍然起身道:“那也好,与其等那小子的信,不如我们自己出去找找,或许能有意外的收获。”蒙禹笑笑道:“我知道你呆不住,要不这样吧,我们去见见阿鲁台大人或者本雅失里小王子去如何。”杜宇一副了然的样子道:“我就知道你早有计划!那是不是现在就去?” 蒙禹微微摇头道:“不急,此时还真是该好好休息就是,等我们的额色库小王子回来再说,否我们则才到这里就失踪,你以为我们的王子殿下不会生疑?”杜宇只能再次无奈的坐下道:“说的也是,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多疑了,还是先不要去招惹他的好。” 两人就这样耐着性子的喝茶聊天等了三四个时辰,期间有人给他们送了吃的来,盛天龙的手下也来问了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为了不让额色库生疑,他们是以天狼帮死士的身份来的,而临行前盛天龙交代他们的唯一一句话就是:一切都听蒙先生的吩咐。 终于,在亥时初刻,额色库才一身酒气的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直接来到了蒙禹和杜宇的帐房里。蒙禹看看他的气色,连忙给他倒了一碗茶说道:“王子殿下可是将那些人都安抚好了?”额色库疑惑的看看蒙禹,端起茶碗来先喝了半碗,然后才问道:“蒙先生怎么知道我去安抚亲信之人了?” 蒙禹笑笑,边给他加水边说道:“大汗庭面临变故,自然是人心惶惶,王子殿下到这里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安抚好自己的亲信之人,让他们不管发生什么都要镇定,也只有先稳住自己的亲信势力,王子殿下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看王子殿下一脸喜色,那自然是结果不错喽。” 额色库笑笑道:“我一向不信什么未卜先知,可听完蒙先生的分析,我倒有些相信了,只不过这不是什么神迹,而是通过对人心的把控和对事物的深刻理解之后做出的合理判断,蒙先生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去安抚了暗中支持我的亲信势力,并给了他们足够的承诺,只是,我还去见了一个人,蒙先生可知道是谁?” 蒙禹眉头一皱,略微一想,有些惊讶的抬头说道:“王子殿下莫非还去见了阿鲁台?”额色库得意的笑笑道:“是,而且是最先去见的他,然后才去见了我的父汗,最后才见的那些亲信势力一起喝酒谈天。”蒙禹笑笑道:“果然是痴情人啊,看来在王子殿下心里还是若雪公主最重要啊!” 一直在观察着蒙禹反应的额色库此时是真的惊讶了:“你就不怀疑我会去告密出卖你们?你怎么知道我去见阿鲁台是为了若雪?”蒙禹笑笑道:“王子殿下若要出卖我们,就不会还坐在我们面前了,那殿下去找阿鲁台,肯定就是为了问出若雪公主被关在哪里。” 额色库呵呵一笑道:“那蒙先生再猜一猜,我问到了没有?”蒙禹微微一叹道:“以各方情报对阿鲁台的评价,此人极其狡诈又贪婪阴狠,王子殿下若是给不出足够的利益,他应该是不会帮助你的,而王子殿下目前似乎是真的给不出能让阿鲁台满意的利益。” 这一下,额色库终于彻底泄气了,也不再强作开心,换上了有些忧心的表情说道:“好吧,我的确不该和蒙先生玩这样的把戏,我彻底心服口服了,不错,一切都如蒙先生所料,阿鲁台拒绝了我,所以,现在还请蒙先生教教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阿鲁台告诉我若雪的下落?” 蒙禹微微摇头道:“阿鲁台要的权力和利益,目前王子殿下都给不了他,所以,想从他嘴里问出真话,还得再想点别的办法。”额色库好奇的问道:“还有什么办法?蒙先生能不能告诉我?”蒙禹故作思考后,从怀中掏出了天龙令道:“这是我们上次帮盛天龙联系上你父汗后他作为感谢给我的天龙令,或许,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额色库眉头微皱,盛天龙和他父亲之间的事,他非常清楚,当初鬼力赤夺位之后,想对盛天龙表示感谢,而盛天龙却什么都不要,只要了一个允许他和他的天龙商会自由出入草原各地的承诺,没想到,鬼力赤居然答应了。 额色库起先并不清楚盛天龙要这个承诺有什么意义,可之后的这五年,他就彻底明白了,这一个承诺,让盛天龙再也不必担心草原各部的盘剥和阻碍,顺利的将生意从边境做到了草原深处,而且,相比起还需要偷偷摸摸行事的燕云商会,这天龙旗在大草原里,已经是一份特殊的荣耀了。 虽然额色库也知道盛天龙要的肯定不止表面看到的这些,可他花了很多心思也一直也没有搞清楚盛天龙的底细,而且越探究越发觉得盛天龙不简单,最后,他只得到了一个模糊的概念,盛天龙并不只是他看到的那个人,或许只是一个代号罢了。 所以看着这天龙令,额色库一时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蒙禹他们见过盛天龙,也知道他们绝不会这么突兀的来见自己就是为了帮自己,他知道蒙禹他们有阴谋,可他却偏偏无法拒绝他们,因为蒙禹指给他的,正是他能够顺利夺位的最佳捷径,如果放弃这条捷径,那他的夺位之路将变得凶险异常,而且胜负难料! 见额色库久久的陷入沉思,蒙禹也不急,一直微笑的喝着茶在等着他。终于,额色库抬起头用鹰隼一样的眼神盯着蒙禹问道:“蒙先生,在你的计划里,我或许也是要被一起铲除的对象吧?”蒙禹微笑着摇摇头道:“这个王子殿下大可放心,我们绝对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盛总舵主曾告诉过我,这阿鲁台最近也一直在联系他,也想弄一批像样的火器军械急用,我们便以这个由头见见他吧。” 额色库皱眉道:“可这时候离我父汗的寿诞只有七天了啊,你就算找到他,他也不相信你们能这么短的时间能将东西送到大汗庭里交给他吧?!”蒙禹笑笑道:“所以啊,这就要靠王子殿下了,五年前送来的那批火器,你应该能打听到放在那里吧?也应该能弄出来一部分吧?” 额色库此时是真的惊愕了,瞪大眼睛看着蒙禹道:“你这是要让我出卖父汗?”蒙禹忽然冷冷的看着额色库说道:“王子殿下还要装到什么时候?玄武门之变的故事你已经研究了十日,心中也早就计划好了如何将部族的所有势力和权力牢牢抓在手中,我只不过告诉你一个最行之有效的方法而已,用不用,你自己看着办吧。” 被戳穿了心事的额色库眼神狠历的盯着蒙禹,杜宇在一旁被这突然的变化也震惊到了,他没想到蒙禹会突然之间戳破了那层纸,只能悄悄的手扶刀柄暗中戒备着,万一情况有变,他必须带着蒙禹冲出大汗庭,不过仔细想一想,这似乎不太容易啊! 在额色库狠历的眼神直视下,蒙禹却始终不为所动,终于,额色库的眼神平和了些,却依然盯着蒙禹说道:“所以,这一切就是你早就计划好的?你故意用那个李世民的故事来引诱我上钩,然后让我一步步的走进你设好的陷阱,包括让我营救若雪,也不过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蒙禹微微摇摇头道:“不对,你恰恰说反了,我来此地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救出若雪公主母女两,至于你,也并不是我在设计你,而是你自己的野心也欲念在引导你,因为只有你自己知道什么是你最想要的,所以,现在你就告诉我,我要让你用那批火器去找阿鲁台换回若雪母女,你干还是不干?” 这是赤裸裸的要让额色库挖自己父汗的墙角去资助敌人啊,可额色库脸上却反而变成了笑意,这不是故作姿态的笑,也不是恼羞成怒的笑,而是那种发现了同类之后欣喜的笑,额色库有些开心的点点头说道:“蒙先生,我没有看错,你的确是无双国士,不如你留下做我的木华黎国师吧?杜大哥也留下做我的战神哲别如何?” 看到额色库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蒙禹却开心不起来,这家伙太危险了,他甚至比他父亲鬼力赤更加危险,因为鬼力赤不喜欢伪装,而额色库,却极其善于伪装!蒙禹只能微笑着摇摇头道:“王子殿下,我看我们还是先将正事做完再说吧。” 额色库也微笑着点点头道:“既然什么都瞒不过蒙先生,那就这样好了,我会设法弄到那批火器的一半以上,你们让阿鲁台用若雪公主和特姆尔王妃外加保证我的安全来交换,至于后面的事该如何继续,也还请蒙先生教教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对?” ####昨天写了一节和主要人物、事件都关联都不大的旧港战役,其实只是觉得这件事在整个历史进程中极其重要,不写,似乎对不起书名中的‘大明’两个字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30 第一百三十节 交换 听到额色库诚心相询,蒙禹仔细想了想,内心却有些纠结,若是为了大明的长久之计,此时让额色库也去送死才是最佳选择,可毕竟自己和额色库也算有了些情谊,他心中的那点善念又让他实在做不出这样的抉择!最后,蒙禹还是决定先遵从自己的内心,以后的事,还是留给以后再说吧。 于是蒙禹面色严肃的点点头道:“既然王子殿下出言相询,那我就再多说几句实话好了,王子殿下若是此时就想去争这草原大汗之位,其实并不明智。”额色库微笑的看着蒙禹道:“蒙先生难道又要劝我先隐忍放弃?” 蒙禹点点头道:“是的,上次劝王子殿下隐忍放弃,是因为你的两个哥哥根基都比你稳,实力也都比你强。现在也一样,那本雅失里有北元末代皇子的身份,更有许多一直尊奉黄金家族的部落会响应支持于他,而阿鲁台在权力场上浸淫多年自是更不用说,就连那新加入的马哈木也有着赫赫战功和瓦剌三部作为根基,而王子殿下自信能做到现在就收拢你父汗的所有势力为自己所用么?” 额色库闻言之后也逐渐收起了笑容,再次低头陷入了沉思,心中那早已熊熊燃烧的欲念之火一时间还难以压下来,可蒙禹的话就像一场倾盆大雨,让那欲望的火焰开始逐渐变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在面对巨大诱惑的时候选择隐忍甚至放手,这是非常艰难和痛苦的事情,而真正能够做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当额色库的内心最后渐渐归于平静并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面上已经是另一种样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实现了一次内在的升华,这额色库的的确是百年难遇的人物啊!他的这一变化也让蒙禹惊讶不已,口中也开始变得苦涩起来,他从不会为自己做出的选择后悔,可毕竟,他很可能是在给大明扶起一个强大的对手! ~~~~~~~~~~~~~~~~ 一切都谈妥之后,第二天就该去见阿鲁台了,对于这个早有耳闻却素未谋面的草原枭雄,蒙禹在心中想象了很多他该是什么样子的,可当真实的阿鲁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有些出乎蒙禹的意料,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阿鲁台居然生得一副像极了草原大老鼠的样子! 落座之后,额色库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位汉人朋友,一直都很敬仰太保大人,今日特地带他们来见见太保大人。”阿鲁台的眼神一扫,立刻就看出了端倪,嘿嘿一笑道:“这两位汉人小友,是南京来的吧?”蒙禹立刻施礼道:“太保大人好眼力,我们确实是从南京来的。” 阿鲁台阴阴一笑,他这一笑,蒙禹这才看出了这位枭雄阴险的样子,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不笑的时候一个样子,一笑起来就另一个样子啊!已经四十多岁的阿鲁台其实是色目人,在大元时期,他们的家族只是二等人,可退回草原后,他却以部族势力为依托,迅速的在大草原攫取到了权力和利益,那份心机和手段,都是可想而知的。 阿鲁台阴笑着看向额色库说道:“额色库王子何时也联系上了大明的朝廷?”蒙禹回道:“太保大人误会了,我等是从南京来的,却不是朝廷的人,只是生意人罢了。”阿鲁台眼珠一转,一副满脸不信的样子说道:“这位小友可不太像生意人啊!” 蒙禹依然微笑着说道:“像不像生意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确是来做生意的。”阿鲁台又是阴阴一笑道:“好啊,那就说说看,你们想和我做什么生意?”蒙禹悠悠说道:“我知道太保大人急需一批大明的火器扩充军备,而我们手上,正好就有!” 阿鲁台立刻眯起了眼睛,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他们原先想要在寿宴上谋害鬼力赤,可现在发觉事情有异,正在计划应变之策,可这人却当着额色库的面说自己需要火器,那不是要害自己么?难道鬼力赤决定先对自己动手,所以让额色库来试探自己? 看着阿鲁台惊疑不定的表情,额色库笑笑道:“太保大人无需多虑,我父汗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我自然也知道,我还知道父汗准备怎么对付你们,你们如今已经跑不了了,唯有拼死一搏,而我,就是你们唯一的胜算。” 阿鲁台又是阴阴一笑道:“那就先说说看,你们想要做什么样的生意?”额色库抢先说道:“我帮你们夺取大汗之位,你帮我杀了我那两个哥哥,再帮助我顺利接管父汗的所有势力!另外,再把特姆尔王妃和若雪公主交给我。” 这话从额色库嘴里说出来,连蒙禹都吓了一跳,他原先只是想用额色库偷出的火器换回若雪公主母女两,没想到,额色库居然要做内应出卖他的父亲?他再次在心里刷新了对眼前这位小王子的认知,这家伙,真是太决绝,太狠辣了,仅仅只是为了夺取本部族的权力就能把父亲和两个哥哥一起出卖了! 阿鲁台心中自然也是惊疑不定的,这太匪夷所思了,若说额色库想让他扶持自己夺位,阿鲁台或许还会觉得这小子只是有野心,可他如今要的却不是那虚无的大汗之位,这就让阿鲁台有些佩服了,也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他原先并不怎么放在眼里的额色库! 阿鲁台依然阴阴一笑道:“王子殿下说笑了,我与大汗乃是生死之交,如何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王子殿下是不是找错人了?”额色库也呵呵一笑道:“太保大人无需担心我是来试探你的,我还可以告诉你,我父汗已经侦知了你们的动向,就等着在寿宴之前先下手将你们一网打尽。” 阿鲁台闻言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他不是没有想过,也收到了盛天龙传来的提早行事的警示,可他们现在急需得到的火器,盛天龙却并没有给他们弄来,所以在昨天额色库来找他探听若雪公主的下落和救回公主的要求时,阿鲁台就存了私心,让额色库想想用什么来交换。 可当今日额色库真的来找他,却要的更多而付出的也更多时,却让多疑的阿鲁台害怕了,他生怕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让他一跳进去就万劫不复,所以他只能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有过多的表情外露。 阿鲁台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然后悠悠问道:“额色库王子究竟想干什么?”额色库双手一摊道:“我已经说了,我是诚心与太保大人合作,你得到你想要的权力和财富,我得到我想要的权力和心爱的姑娘,仅此而已。” 阿鲁台依然不信的问道:“为了权力和心爱的姑娘,你就能出卖疼爱你的父汗?甚至不惜让他去死?”额色库平静的说道:“我只说要你们杀了我的两个哥哥,可没说要你们杀了我的父汗。”阿鲁台阴阴一笑道:“这刀枪无眼的事情,谁能保证得了?” 额色库点点头答道:“既然刀枪无眼,那就看天意吧,我自会努力的去营救我敬爱的父汗,可若是天意要让他回归长生天,那我们也只能遵从天意了。”蒙禹的内心再次被震撼了,没想到,额色库居然真的是要连他父汗鬼力赤一起除掉! 看多了史书上为了权力的争夺管他什么至亲至爱都可以不要的,可当蒙禹亲眼见证了之后,内心还是久久无法平息的。这一刻,他想到了那些杀兄弑父的君王身边的大臣们,究竟是他们说服了君主去做这样的事,还是君主说服了他们去帮助自己做这样的事?若是自己就是那大臣,又该如何?一瞬间,蒙禹居然有些恍惚了。 听得额色库这么说,阿鲁台才再次露出了笑容,若是额色库要他们留下鬼力赤的命,那阿鲁台是万万不会相信他的,因为只要鬼力赤活着,那他们就算一时得手,也将会面临毁灭性的报复。可额色库这暧昧的话里分明已经表达了,并不希望鬼力赤活着! 对于参与到权力游戏中的人来说,永远都要知道,敌人很可能出现在任何你意向不到的地方,而盟友,也可能出现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这一点,阿鲁台是早就有觉悟的,当初帮助鬼力赤夺位之前,他们的关系并不好,互相之间还经常开战,可鬼力赤要夺位,他要上位,也就变成了盟友。 阿鲁台正在想怎么回复额色库才最恰当的时候,却听得额色库又说了:“太保大人,那瓦剌的马哈木可是马上就要到了,只要他一到,我父汗就会说服他反戈一击,你们的末日就要到了,可若是有了我的帮助,那事情的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闻听此言,阿鲁台终于开心的笑了起来,看向额色库的眼光也变成了友好的的样子,阿鲁台当然明白,额色库这是在提醒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马上就要到了,若是能保住乞儿吉斯部族的势力并且还有额色库这个盟友,那他们就能一起对抗马哈木,否则,仅凭阿鲁台和他的阿苏特部,根本就不是拥有瓦剌三部战力强大的马哈木的对手! 看着两人终于狼狈为奸的达成了一致,蒙禹也彻底了放下了心中的纠结,掏出天龙令展示给阿鲁台道:“太保大人,我们是从南京来的,可我身边这位却是天狼帮的帮主杜宇,而天狼帮最大的生意往来对象,就是天龙商会,这次我们前来,也是受盛总舵主之托,故而,我们才将距离最近也最隐蔽的火器提供给太保大人,而提供者,就是额色库王子。” 阿鲁台难得的哈哈一笑道:“好好好,盛总舵主好算计,你们也是好胆识,居然能说服了额色库王子,既如此,这盟约就定下了,不知额色库王子什么时候能将火器交给我?”额色库也微微一笑道:“既然盟约已成,为表诚意,太保大人能不能也将若雪公主交给我?” 阿鲁台点点头道:“没问题,这个事情,我做主了,只要火器一到,我就把若雪公主交给你!”额色库霍然起身伸出手道:“一言为定。”阿鲁台也伸手于他击掌道:“一言为定!”就这样,一场阴谋布局之下,新的阴谋布局又展开了。 第二天傍晚,额色库带来的十多辆大车缓缓行进到鬼力赤的军火库,负责看守的将军早就被额色库收买,装上火器和其他一些军械后,便悄悄驶往了另外一个地方?到达地方之后,阿鲁台的人早已等在那里并迅速运走了车上的东西。 而在运送的士兵都消失后,阿鲁台才带着几个人出现了,不得不说,这家伙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多疑和谨慎啊。看看坐在马车上的额色库,阿鲁台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王子殿下的确讲信用。”说罢看着身旁的女子道:“若雪公主,就是你眼前这个男人,不惜一切的要救你,这份深情,连我都觉得感动啊!” 明艳动人的若雪公主看着额色库,眼中也开始有了一丝柔情:“你为什么要救我?”额色库眼中满是温情的笑笑道:“因为我爱你,因为我不能没有你,就好像羊群离不开草原,鱼儿离不开河流一样!为了你,甚至可以奉献我的生命!” 若雪公主的脸瞬间就红了,以前额色库追求她,她总是在逃避,她总觉得自己喜欢斯文一些的男人,不喜欢额色库这样粗鲁的草原汉子,可如今被本雅失里关的与世隔绝了一久之后,却偏偏得知就是眼前这个自己一直不喜欢的男人豁出一切的救出了自己,这少女的芳心,自然瞬间就被融化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蒙禹也再度恍惚了,这还是那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额色库么?可他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却又真的是如此的温柔痴情,他一时也真的无法相信这是同一个人!可他却旋即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阿鲁台只带了一个女人过来! 蒙禹立刻出言问道:“太保大人,请问特姆尔王妃呢?”阿鲁台毫不在意的笑笑道:“先送回若雪公主,是对额色库王子的承诺,可我们手里也要有点筹码才是,不然你们救出了人马上就翻脸可怎么办?我知道盛总舵主救人心切,可左右也不过就这几日,再耐心等等吧!” 额色库却也听出了阿鲁台话里的蹊跷,疑惑的问道:“等一等,为什么是盛总舵主要救特姆尔王妃?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阿鲁台阴阴一笑道:“怎么?你们没有告诉额色库王子么?”额色库疑惑的问道:“告诉我什么?” 蒙禹心中暗叫糟糕,就听得阿鲁台悠悠说道:“其实盛总舵主就是特姆尔王妃的爱人,而若雪公主其实也是盛总舵主的女儿!我还以为他们都告诉王子殿下了。”蒙禹在心中微微一叹,自己还是轻敌了,也大大低估了阿鲁台的阴狠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31 第一百三十一节 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听闻阿鲁台说出了这个秘密,额色库眼神玩味的看了蒙禹一眼,却并未如阿鲁台预料中的勃然大怒或者是出言质询,而是平静的点点头说道:“哦,原来如此,多谢太保大人相告,我想蒙先生没有告诉我实情,应该是觉得还不到时候。” 额色库的平静让阿鲁台再次惊讶了,微笑的点点头看了看这个二十多岁的小王子,眼中也开始出现了不一样的神色,眼前这个小王子一次次刷新了他原先的认知,阿鲁台甚至开始隐约觉得,或许这人才是自己未来最大的对手吧!? 而一旁的若雪公主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脑子里思绪纷乱了半响才颤抖着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说母妃爱的这个人是谁?你们说这个人是我的父亲?这怎么可能?!”额色库上前抓住她的肩膀道:“若雪,这些事等我以后再告诉你吧,你先和我回去。” 一直高傲的若雪公主忽然之间只觉得原先一切支撑她的信念都坍塌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大草原最骄傲的公主之一,所以她将自己视作高傲的天鹅也异常珍惜自己的羽毛,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其实她并不是公主,只是母亲和其他男人生的野种?! 若雪一时接受不了,也无法面对其他人,只能猛扑进额色库的怀里,将脸深深的埋在额色库的怀里痛哭起来,额色库微微一皱眉,抬起眼怨恨的看了阿鲁台一眼,而后便伸手抱起若雪公主,转身大步离去,这满怀恨意的一眼,也让阿鲁台心中一颤,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做。 回到额色库的营地,额色库并没有再理会蒙禹他们,因为若雪公主一直紧紧的抱住他不撒手,额色库想了想,便直接将若雪公主抱近了自己的寝账,然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这一夜,额色库也什么都不想管,也什么都不想做,他只想陪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做她最坚实而又温暖的遮风避雨的靠山和港湾! 回到居住的帐房,杜宇也悠悠一叹道:“哎,这额色库小王子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啊!五年之前认识他,以为他就是个豪爽直率的草原汉子,如今再见他,又觉得他变得像是个阴谋家,可刚才再看他,又像是这世上最痴情的男人,这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啊?” 蒙禹微微一笑道:“或许三个都是真实的他吧,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一面,只是这小王子又比别人更多了一面,我也没想到,他会是如此痴情的人,看他刚才眼中对阿鲁台毫不掩饰的怨恨,哪里还像是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说他会为了爱人拔刀拼命也不为过啊!” 杜宇也感叹道:“都说帝王之家无真情,看来我运气还真好,连续遇到两个为了心爱的女子会不顾一切的王子。”蒙禹笑着问道:“那你说的另一个应该就是汉王殿下吧?”杜宇回道:“是啊,他上次在狱中没有对你明言,其实他口中愿意为其赴死的那人,就是一位他心爱的女子。” 蒙禹点点头,这个他倒是也想到了,只是当时一味自虐,也没有和汉王做什么深入的交流,如今被杜宇提起,再回想起汉王殿下在那狱中的推心置腹,蒙禹也不由得会心一笑,这汉王朱高煦和额色库说像也像,说不像也真的很不像,但在对女子痴情这一点上,两人倒真是像极了! ~~~~~~~~~~~~~~~ 第二天,直到巳时,额色库库才一脸喜色的踱步到了蒙禹他们的帐房,蒙禹自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杜宇这样的老手一看就明白了,连忙抱拳道:“恭喜王子殿下终于如愿以偿。”额色库也乐呵呵的回礼道:“多谢多谢!一会请你们喝喜酒便是。”蒙禹这才明白,草原之上民风开放,看来昨晚额色库已经和若雪公主圆房了,蒙禹一时有些头疼,这可怎么向盛天龙交代啊!? 三人重新落座后,额色库看看蒙禹道:“蒙先生是准备现在就告诉我实情,还是等事情结束了再说呢?”杜宇生怕蒙禹尴尬,连忙看向他,可蒙禹毫却不尴尬的悠悠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也都有不想告知他人的秘密,就像王子殿下也一样,为何能那么顺利的拿到那批火器,又为何分两次将火器全部运走了,王子殿下不也没有打算告诉我们嘛!” 一听蒙禹的反驳,额色库却也真的事惊讶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蒙禹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连杜宇都有些惊骇了,他和蒙禹形影不离,这些事情他怎么会毫不知情,蒙禹又是何时知道的?而且看额色库的反应就知道肯定是被蒙禹说中了。 蒙禹也由衷的笑了笑,还好这额色库目前还做不到遇事全无反应,要不然他还真不确定是不是真如他猜想的一样,可如今有了额色库这细微的反应,那他就可以肯定自己猜想的没错了,于是欠身说道:“王子殿下,这可是在草原大汗庭,又面临这如此巨大的内乱危机,鬼力赤大汗对于这里的监控肯定是极其严密的,不管王子殿下如何收买军火库的将军,想要明目张胆的运出十几车火器军械,都不可能逃过大汗的眼线,而王子殿下如此有恃无恐,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些都是殿下和大汗商量好的,所以王子殿下做的一切,也都是大汗默许的。” 额色库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蒙先生确实是厉害,可你又怎么知道我分两次将火器运走了?”蒙禹悠悠说道:“第一,若是王子殿下的人只去一次,那将军在我们走后应该立刻就将几道门重新锁牢,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这就说明他知道等一下还要打开,他也怕麻烦,所幸开一次就等着便是。第二嘛,那些运送之人若是已经任务结束,应该都会如释重负的松口气,变得轻松一些,可他们将东西交给阿鲁台的人之后,却依然神情紧张小心翼翼的沿路返回,这就说明,他们的任务还未结束,他们马上就还有事情要做,再结合刚才的疑点,那就足以说明,他们还要再去一次军火库!” 额色库听罢忍不住拍手赞叹道:“真是精彩,真是厉害啊,没想到就这两个小小的细节,就让蒙先生看穿了我的一切谋划,那蒙先生是否可以我告知你们又究竟有何谋划了?”蒙禹微微一叹道:“其实我们的目的就是帮盛总舵主救出妻女,只是我在情报中看到王子殿下钟情于若雪公主,这才想借助王子殿下达成这一目标。” 额色库斜眼看着蒙禹,也不说话,眼神之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和不信。蒙禹只好再次说道:“因为盛总舵主对我有救命之恩,而他的妻女有难,我自当竭力相助。”额色库笑笑道:“那敢问阿鲁台和本雅失里除了让盛总舵主为他们提供火器之外,还要他做些什么?” 蒙禹笑笑,原来这才是额色库真正想知道的,其他事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吧。他不过是担心盛天龙那边还有什么后手让他无法应付罢了。蒙禹回道:“其实盛总舵主能为他们提供的帮助也真的有限,主要就是为他们提供粮饷物资,毕竟本雅失里除了那个身份之外一无所有,而阿鲁台也并不富裕。” 额色库却眉头微皱的问道:“还有呢?”蒙禹微微摇头道:“最重要的当然就是火器了,可如今大明对火器的买卖已经严控,军中的火器更不可能再流向外面,所以盛总舵主就算再有本事,也顶多只能找些土制的猎枪来,和李景隆弄来的神机营火器自然是无法相比的,无奈之下,我这才自告奋勇去找到王子殿下,然后用上次的那批火器来满足他们的要求。” 额色库这才舒展了眉头,虽然他心中还是一万个不信,可蒙禹毕竟解释的还算圆满,他也实在找不出太大的破绽来,于是点点头道:“好吧,如今若雪已经救出来了,我也会娶她为妻好好照顾他,然后就等着救出特姆尔王妃,蒙先生也算是报了盛总舵主的救命之恩了。” 蒙禹笑笑道:“恩情这东西,可不是等价交换的,对于盛总舵主的这份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无论他什么时候需要我的帮助,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帮助他的。”额色库也笑笑说道:“说的好,我也觉得理当如此,蒙先生救了我的小儿子,那也算是我的恩人,蒙先生今后需要什么帮助,我也会尽力相帮的!” 蒙禹抱拳示意,他也不知道额色库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他还是能感受到额色库的那份诚意的,毕竟这身处权力的游戏之中的人,能有半分真诚,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正事说完,额色库起身告辞离去,大事临近,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 寿宴前三天,瓦剌首领马哈木终于到了,随行的,还有五百人的护卫队。草原大汗鬼力赤亲自到大汗庭外去迎接,一起去的,自然还有他的三个儿子,以及身为太保和知院的阿鲁台!看着马哈木的队伍渐渐走近,鬼力赤和阿鲁台心中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对于阿鲁台来说,马哈木是同一阵线的盟友,但也是他夺权最大的对手,有强大的马哈木在,他想要架空本雅失里做真正掌控大汗庭权力的人就根本不可能,所以,他在心里盘算的就更多些,如果最后是替马哈木在做嫁衣,那他扶持本雅失里夺位还有什么意义? 对于鬼力赤来说,马哈木就像是一匹难以驯服的猛兽,这头猛兽当年帮助他咬死了额勒伯克和坤帖木儿,可如今,这猛兽的胃口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最重要的是,这头猛兽也开始吃里扒外,甚至想做主人了。 而额色库的心里,也在盘算着不一样的谋划,因为他也有一个小小的盟友,那就是马哈木身边的年轻人——马哈木的长子脱欢!两人都在丰镇边境做生意,只是额色库为了躲开两个哥哥,经常驻守在丰镇集市上,而脱欢却是两三个月才去一次。 可这并不妨碍两位草原王子的结交,说起来,两人的结交,还是因为争夺一单货物引起的,那时的额色库还年轻气盛,动不动就要武力解决,而同样骄横跋扈的脱欢哪里会轻易退让,两个年轻的王子差点就带着属下在丰镇开战了。 还好,盛天龙及时赶到,并且以过人的人格魅力和手段立刻平息了一场大祸,而他的处理结果也让两位王子都非常满意,也就是从那时起,额色库惊讶的发现了原来手段和心机是这么好的东西,所以,严格说起来,盛天龙还是额色库大转变的启蒙导师呢。 也就是从那时起,两个险些你死我活的小王子反倒成了朋友,每次脱欢到丰镇都会悄悄去找额色库喝酒,而脱欢身上体现出的那种城府和心机,虽然让额色库很不喜欢,但也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在额色库的心中,脱欢,既是他的朋友,也是他未来最大的对手! 只不过,为了不让自己太扎眼,两人都异常一致的选择了隐匿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在外人看来,两人还都保持在那一次险些火并之后就再无往来的关系。并不知道他们其实一直都保持这联系而且关系还很好。 马哈木的队伍缓缓来到了近前,马哈木和身边的脱欢相继甩鞍下马。鬼力赤立刻迎上去说道:“你们终于到了,我可就等着和你这老朋友叙旧了。”马哈木恭敬的躬身施礼道:“多谢大汗惦念。”脱欢也上前施礼道:“小侄见过大汗,见过太保大人和三位王子。”鬼力赤由衷的赞许道:“脱欢侄儿也是越来越像你了啊。” 马哈木谦虚的说道:“哪里哪里,他哪里比得上大汗的三位王子殿下啊,他们才是一个比一个出色的。”众人哈哈一笑,就在这看似一团和气的氛围中,一行人步入到早已备好的酒宴之中,一场小小的接风宴,就这样开始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32 第一百三十二节 血色黄昏 来到摆好接风宴的营帐,此时已经进入酉时,对于刚刚到来的马哈木,鬼力赤虽然也有防备之心,但毕竟对方只带了五百人,所以他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在这接风宴上戳破各自的心事,最好就是能让阿鲁台和马哈木先斗起来,再想办法把马哈木重新掌控住。 落座之后,鬼力赤举起酒杯倒:“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马哈木首领,让我们举杯共饮!”大家自然都开心的举杯同饮。鬼力赤热络的说道:“马哈木老友,我们都多久没有见面了,真没想到,你还是这般的年轻,看来漠南的水草的确更肥美啊!” 马哈木哈哈一笑道:“大汗说笑了,那漠南如何比得上漠北的丰饶,大汗如果真觉得漠南好,那我们换一换如何啊?”鬼力赤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一滞,这原本只是一句客气的寒暄,可马哈木这回复却颇不客气啊,这换一换的意思,是他来做这草原大汗? 鬼力赤瞬间感觉到了有些不妙,看来自己的情报并不完全准确,或许马哈木并不是要和阿鲁台合作,而是他自己也想夺取这大汗之位啊!那这如今这情势就有些危险了,原本鬼力赤还想在接风宴之后单独约见马哈木,然后用利益拉拢他重新倒向自己。 可这马哈木第一句话就如此不善,这让鬼力赤不得不重新审视先前的计划是不是要重新修订,而且,自己的小儿子和自己制定的那个计划,现在看来也过于冒险了些!想到这里,鬼力赤面上依然笑着说道:“马哈木老友就是爱说笑,你要真喜欢这漠北,那就留在大汗庭吧,把部族交给脱欢去管就好,也该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了。”鬼力赤说着,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额色库。 但见额色库满脸喜色的端坐在那里,似乎沉浸在什么甜蜜的回忆里一般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这让鬼力赤微微皱起了眉头,自己最疼爱也最信任的小儿子,居然这么不靠谱的?这时候却听得阿鲁台也适时的发话了:“是啊,马哈木首领,你若是愿意留在大汗庭,我这知院的位子就让给你如何。” 这明显就是阿鲁台在示好,谁知道,马哈木却不领情的说道:“太保大人身兼数职,这知院一职自是可有可无,可我不一样啊,都说人往高处走,我马哈木也不能越走越低,甚至还走的不如你这小小的阿苏特部的首领吧?” 一听这话,阿鲁台瞬间脸色就变了,这马哈木是当众打他的脸啊,而刚刚还在忧心忡忡的鬼力赤也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马哈木和阿鲁台也并不是一条道上的啊,难道自己收到的他们已经结盟的情报也不准确?鬼力赤第一次感觉事情并不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了。 阿鲁台被噎了片刻,才冷冷说道:“我知道马哈木首领已经收服了瓦剌四部,可我阿苏特部也不是随便任人践踏的!”马哈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后哈哈笑道:“我说太保大人,你的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么?你也无需再遮遮掩掩了,如今正好大家都在,就把你的肚肠翻出来晒晒如何啊?” 这赤裸裸挑衅的话语一出来,现场的气氛瞬间就凝固了,鬼力赤乐得见两人互咬,而额色库依然还在一脸陶醉的流连在回忆中,脱欢也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一旁,只有鬼力赤的两个儿子却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们实在不知道怎么接风宴才开始,这气氛就急转直下了。 阿鲁台气急反笑,阴恻恻的说道:“马哈木首领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马哈木哈哈一笑道:“太保大人想另立新主,在私底下筹划了这么久了,不就等着在大汗的寿宴之上给他致命一击么?不知道准备的如何了啊?”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鬼力赤心中也闪过了一丝危险的信号,可接风宴没有设在大帐,而是按额色库提出的建议出于尊重设在距离马哈木驻地较近的营帐,而且鬼力赤并未安排多少兵马随行,除了营帐中值守的十名亲卫,账外也只有五十人。他隐隐觉得似乎要出事了,可一时却又觉得如果马哈木率先发难,那应该针对的并不是自己吧? 就是这片刻的犹豫,已经让鬼力赤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只见阿鲁台霍然起身道:“马哈木首领休得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想篡位,却要来赖到我的头上?这酒不喝也罢,我们回头在算账!”阿鲁台说完,转身就想离去。 可马哈木哪里会让他走的,只见他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摔,一旁的脱欢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型牛角号就吹响了。这里本就是马哈木的驻地旁,而刚刚才护卫马哈木来的五百亲卫居然没有休息也没有下马,听闻号角声辩立刻策马将营帐团团围住,营帐四周立刻传来了打斗声。 刚刚还在看戏的鬼力赤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霍然起身,就见四周的毡布被刀划开扯下,四面立刻洞开,他在账外的亲卫都已经战死,而两百个手持火器的瓦剌士兵已经站在四周将枪口指向了他们。鬼力赤的十名亲卫立刻围拢在他身旁,而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也吓的缩在一旁,唯有额色库,还是那副一脸甜蜜陶醉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的死样子。 戏也演完了,阿鲁台转身阴阴一笑道:“大汗,没想到吧,这雷霆一击,来的就是如此意想不到!”鬼力赤也嘿嘿一笑道:“还真是好手段,可你们或许不知道,你们偷走的火器,根本就开不了火,因为撞针都已经被下了!” 马哈木却哈哈一笑道:“是么?那就试试看吧!”说着将手一挥,周围的士兵立刻扣动了扳机,随着火枪的轰鸣,鬼力赤身边的亲卫一个个中枪倒下,他的两个儿子也被打成了马蜂窝,而鬼力赤也身中数枪,这时候他才终于看清了带队而来的将领,原来正是本雅失里王子!在倒下的那一刻,看着终于面带微笑缓缓起身的额色库,鬼力赤的眼中满是惊骇,原来,自己居然是被最信任的儿子出卖了! 一代草原枭雄,就这么倒下了,而且还是死不瞑目,他倒死都不相信,自己先前所有的谋划,布局,居然全都没有派上用场,而仅仅就是一个小小的疏忽和意外,就把自己的命搭上了。这叛变来的如此突然,也来的如此毫无征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绝好机会,却偏偏做成了最不可思议的事。而随着枪声的停歇,三个人也再度走了进来,却赫然正是盛天龙和蒙禹,杜宇! 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就这样在自己眼前发生了,再看看那个若无其事站在一旁的额色库,蒙禹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后悔了,这个能亲眼目睹自己父亲死亡的年轻人,或许才是这草原最可怕的猛兽吧?他若是今日活着出去,大明未来可能就会要面临一个可怕的对手,这一刻,蒙禹忽然又有些纠结,要不要把额色库也永远的留在这帐房里! 本雅失里摘下头盔,大步迎上前道:“还是盛总舵主的谋划好啊,此时出其不意的动手,鬼力赤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他的那些手下,如今也还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妙啊!”盛天龙谦虚的笑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都是蒙先生的谋划,只是如今大事已成,王子殿下是不是该把特姆尔王妃和若雪公主交给我了?” 本雅失里哈哈一笑道:“这个自然,我以后还要靠盛总舵主多多帮助呢,怎么敢为难尊夫人。”说罢将手一拍,不一会,就见两个士兵带了一个风韵犹存的草原女子进来,那女子一见盛天龙,立刻惊喜的大呼道:“孟青,是你么?真的是你来救我了?” 盛天龙点点头,眼中已是眼含热泪,他也想不到,这个痴情的女子,真的到现在还这么深爱着他,丝毫没有怨恨他这十八年来的杳无音讯,还是那么热切的呼唤这他原先的名字。特姆尔飞奔着扑入了盛天龙的怀抱,放肆的哭泣着,口中仍然轻呼着:“孟青,孟青,你可知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念你······”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搅他们,这一刻,大事已成,大家都不急,因为接下来的事才更重要!等特姆尔哭够了,盛天龙才抬头问道:“那我的女儿若雪呢?”额色库立刻回道:“岳父大人,若雪已经先被我救回来了。” 盛天龙惊讶的看看额色库,又看看蒙禹,蒙禹苦笑着说道:“是的,前日若雪已经被额色库王子用火器换回来了,而且,他们已经圆房了。”“什么?!”盛天龙一时脸色大变,周围的人也都等着看好戏,谁知额色库却普通一声跪下道:“岳父大人,我和若雪是真心相爱的,我会正式娶她为妻,让她过上最开心快乐的生活,还请岳父大人成全。” 盛天龙一时愕然,他不知道这额色库居然会为了若雪向他下跪。一旁的脱欢也说道:“是啊,盛总舵主,能让额色库这骄傲的家伙下跪,看来他是真的很爱若雪公主的,你就成全了他们吧。”谁知一旁的马哈木斜眼瞪了他一眼,脱欢立刻就吓得低下头再不敢说话了。 盛天龙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特姆尔,无奈的笑笑道:“好吧,等我见了女儿问问她,若是她也愿意嫁给你,那我便祝福你们。”额色库立刻开心的说道:“多谢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额色库拜了三拜,喜滋滋的站了起来,哪里像刚刚死了爹的人啊! 本雅失里毫不客气的坐上主位,挥挥手让人把尸体抬下去,然后又摆摆手道:“各位都坐下吧,如今这大汗庭换了主人,也该论功行赏了。”所有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各自意味不同,都各自找地方坐下,蒙禹看看一脸倨傲高坐的本雅失里,心中微微一叹,这家伙,还是太年轻啊,比起额色库可真是差远了! 果然,还未等本雅失里说话,额色库就率先说道:“王子殿下,我恐怕不能呆在这里了,我必须尽快的逃回去,带领我部族的势力逃亡啊,否则,一旦他们发现事情有异围杀过来可就不妙了。”本雅失里微微一皱眉,他此时还没有进位大汗,额色库可以不向他臣服,可他也知道,若是额色库此时走了,恐怕以后就再也不会向自己臣服了。 本雅失里毕竟手中的实力有限,只得看向了马哈木,可马哈木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如何会帮本雅失里先去消耗实力硬拼,于是也笑笑说道:“额色库侄儿说的有理,他此时应该带着部族逃亡才是,如何能坐在这里陪我们议事的!” 蒙禹心中一时纠结不已,他可以想出计策让本雅失里和马哈木留下额色库,可是,就算亲眼见证了额色库谋害父兄的狠辣,蒙禹还是无法将那个真诚待他的人联系起来,他还是觉得额色库算是对自己还算真诚的朋友,于是一时又陷入了矛盾纠结之中。 额色库转身向盛天龙说道:“岳父大人,这里的事,你们也没必要参与了,还是与我去看看若雪吧?”盛天龙想了想,也对,此时再不走,若是让人知道他参与了谋害鬼力赤的计划,那他要想带着特姆尔王妃回到边境也将变得阻碍重重。 于是他点点头,牵着特姆尔王妃的手,躬身对本雅失里道:“王子殿下,那我们也先走了,后会有期吧!”盛天龙说完,又向阿鲁台和马哈木欠身一礼,便招呼蒙禹和杜宇走了。蒙禹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那就这样吧。 离开客帐后不远,额色库便拔出刀在自己身上划了几刀,然后又把血抹在了他们几人脸上身上,又在蒙禹和杜宇的衣服上划了几条口子,然后点点头道:“这样子差不多了。”说罢,便发足狂奔而去,几人无奈,也只能跟着他一起狂奔。 到了乞儿吉斯势力的营帐,额色库气喘吁吁的叫道:“快随我走,阿鲁台和马哈木联合本雅失里谋反了,我的父汗和两位哥哥都被他们杀了,你们快随我逃回部族领地去!”早有额色库的亲信之人开始出言鼓动,这群龙无首之下,大家自然很容易被额色库蛊惑说服,很快便都收拾好准备随他一起逃走,根本没人想着说要反击的。 盛天龙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女儿若雪,看着这个明艳动人的女儿,盛天龙一时老泪纵横,特姆尔也哭成了泪人,颤声说道:“女儿啊,这才是你的父亲,快叫人啊!”可从未见过盛天龙的若雪此时看着眼前清秀儒雅的中年男子,却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先前会莫名其妙的喜欢斯文些的男子了,原来,自己的父亲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愣怔了半晌的若雪终于流着眼泪喊了一声:“父亲!”便哭泣着扑到了盛天龙的怀中,而盛天龙也再度将特姆尔揽过来,重新团聚的一家三口抱头痛哭不已,而在一旁的额色库,居然也满眼爱意的看着他们,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最后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蒙禹看在眼里,再次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也被眼前这一幕深深感动,更为额色库的真情流露所打动,这一刻,他忽然又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否则额色库若是有意外,这若雪该有多伤心啊,而看着女儿伤心,那盛天龙肯定也不好受,还是现在这样好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33 第一百三十三节 都是狡猾的狐狸 在那已经破烂不堪的接风宴营帐之中,事情却还远未结束,高坐主位的小王子本雅失里看看马哈木和阿鲁台,嘿嘿一笑道:“这次的行动能如此顺利,全都仰仗二位叔父,小侄再次多谢了,可你们真的打算让额色库那家伙好好的带着族人离开大汗庭?你们可是要明白,虽然我们杀了鬼力赤,可他的部族势力却分毫都没有被削弱,你们就真的想留下一个潜在的强敌?” 对于这个问题,马哈木和阿鲁台早就已经想过太多了,马哈木看看阿鲁台,笑笑道:“为了不让鬼力赤生疑,我可是只带了五百护卫,这大汗庭里的可是有上万乞儿吉斯部族的勇士,我是无能为力的。这个就要看太保大人的了。” 阿鲁台也阴阴一笑道:“马哈木首领此言差矣,他们想要返回乞儿吉斯,你的漠南领地是他们的必经之地,这大汗庭毕竟还要留给本雅失里王子,不宜大动刀兵将其毁于一旦,若是马哈木首领愿意率兵堵截,我自然也愿意出兵围剿。” 马哈木毫不客气的冷哼道:“太保大人,你一心想将战火引向漠南,是何居心?若是额色库和他带走的人在我的领地被伏击,那我瓦剌三部将会遭到乞儿吉斯部族疯狂的报复,到时候鹬蚌相争就是你坐收渔利了,太保大人的算盘打的可真好啊!” 阿鲁台也毫不示弱的阴阴说道:“那照马哈木首领这么说,若是我派兵在此将他们灭了,我阿苏特部岂不就要面临乞儿吉斯三十万勇士的疯狂报复?那马哈木首领又是何居心?”阿鲁台说完,便直勾勾的盯着马哈木,马哈木自然也是毫不避让的怒目而视。 只有脱欢依然垂着头安静的坐在一旁,他对自己这个父亲实在太畏惧了,就像老鼠怕猫一般发自内心的害怕,不管他表现得多优秀出色,只要父亲冲他一瞪眼一声吼他就立刻畏缩了,这一刻,他甚至有些羡慕额色库,羡慕那家伙终于可以无拘无束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想到这里,脱欢也眼神阴骘的偷偷看了父亲一眼。 而高坐主位的本雅失里心中更是气闷,他现在终于明白额色库为什么一点也不着急,一点也不害怕了,原来是早就算准了这两个老狐狸不可能为了帮自己铲除后患而让他们的部族面对强大的敌人的,所以额色库乐得接他们的手实现自己的目的,然后再从容离去,可是,就真的当他堂堂的北元末代皇子本雅失里真的是一无所有的废物么?! 本雅失里也隐忍的笑了笑,再次说道:“为了感谢二位的拥立之功,在我即位草原大汗之后,也会给二位无上的荣耀和赏赐,不知道二位想要什么啊?”马哈木率先说道:“王子殿下还年轻,初登大位,还须得有人护持,我也不求什么什么荣耀和赏赐,只要能帮殿下坐稳这草原大汗之位就行。” 本雅失里立刻欠身道:“能得马哈木首领倾心辅佐,我真是感激之至,那我就加封您为大太师,执掌大汗庭的一切政事吧。”马哈木没想到本雅失里给的这么痛快,哈哈一笑道:“好啊,多谢王子殿下的信任,我一定不负所望。”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阿鲁台一眼。 一旁的阿鲁台眼中都要恨出火来了,可如今他还不是马哈木的对手,只能退而求其次,于是也欠身说道:“王子殿下,鞑靼各部一直都是先前北元皇室的直属部族,可如今变乱之后,人心散乱,我恳求殿下能让我去为您重新收服鞑靼各部。” 一听这话,马哈木的眼神立刻一凝,出言反驳道:“太保大人这胃口也太大了吧,鞑靼各部既是北元皇室的属民,就该由殿下登位后自行去收服,如何需要太保大人越俎代庖?”阿鲁台毫不介意的摇摇头道:“马哈木首领此言差矣,殿下登位之后,我便是殿下的臣子,臣子替大汗去收复部属,何来越俎代庖之说啊?” 马哈木一时被噎的无话可说,本雅失里一看两人已经斗的不可开交,开心的哈哈一笑道:“二位叔父都是在为我着想,也都是一片好意,我真是感激不尽啊,那我也不能厚此薄彼,既然答应了马哈木首领的请求,自然也该答应太保大人的才是。” 阿鲁台立刻笑意盈盈的施礼道:“多谢殿下,那我就去为殿下准备即位大典的仪式去了,殿下就等着做这大草原的新任大汗吧。”本雅失里开心的点点头说了声:“多谢多谢,辛苦太保大人了。”阿鲁台再次施礼后转身离去,而马哈木的神色却越来越阴狠,对于他来说,只是得了一个掌控草原大汗庭的虚名,而阿鲁台却是实实际际得到了鞑靼各部啊!这样算下来,他还是亏了!这如何能让他不恨! ~~~~~~~~~~~~~~~~~~~ 终于,额色库带着大汗庭里的部族势力出“逃”了,蒙禹他们自然也一起走了,最后再回头看了看这杀机四伏的草原大汗庭,蒙禹心中也颇为感慨,对于如今的草原来说,似乎很像是中原地区春秋时期诸侯纷争的景象,不管是做大汗也好,还是做部族首领也罢,都是很危险的事啊!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干掉,这么说来,草原的变迁,似乎比中原落后了近两千年! 一旁的杜宇回想着这一切,还是有些想不通,看看额色库正在远处和若雪卿卿我我,杜宇凑上前小声问道:“我说蒙先生,你也够大胆的,你怎么知道那小王子能同意你那么疯狂的谋划?我现在想想都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啊!” 蒙禹笑笑道:“这就是要揣摩人心和人性啊,你不是额色库那样的人,自然无法理解他的选择,因为对于他利说,与其等一个不确定的明天,不如自己创造出一个自己能把握的今天。”杜宇微微一叹道:“杀掉两个曾经意图谋害他的哥哥也就不说了,可毕竟还有他的亲生父亲啊,而且他的父亲对他还这么好,还这么信任他,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落入陷阱被轻松干掉。” 蒙禹点点头悠悠说道:“所以啊,此事发展的关键就在这小王子身上,我只是给了他几个选择,而他自己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有效的一条路。若是他选择的是另一条路,那现在草原应该已经陷入几方的混战之中了。其实是这位小王子不简单啊,知道在力所不及的时候先保存实力,也知道有些事情退比进更有利。” 杜宇点点头道:“那你答应宋侯爷的让草原各部忙于内乱无暇顾及大明边境岂不是就没做到了?”蒙禹微微一叹道:“效果确实没有预期的理想,不过乱是肯定会乱上一阵的,而且还留下了诸多隐患,至少这一两年之内,应该是无暇寇边了才是,想来一两年的时间,大明应该能够彻底平定安南了吧。” 蒙禹说罢,转头看了看一直在不停说话的盛天龙一家三口,毕竟若雪要跟额色库走,而盛天龙却要带特姆尔回大明边境,这才团聚几日就要分开,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满满的样子,蒙禹也由衷的笑了。 如果是按照最初的计划牺牲掉特姆尔王妃和若雪公主母女两,那不管额色库还是盛天龙,肯定都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的大闹一场,可越到后面和盛天龙、额色库两人相处久了,蒙禹就越无法下这样的决心,这大概就是蒙禹最大的弱点吧,他无法做到像前辈国士们一样的灭绝心中的小善,哪怕明知道牺牲这两个人能换来大明更大的利益,可蒙禹还是做不到。 但蒙禹也并不后悔,哪怕有时半夜梦中来也会为自己无法做到狠辣决绝而痛苦,但只要他早上一觉醒来,又会坚定的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他不希望牺牲任何一个无辜者的性命来达到自己的私欲或目的,他只是希望还能赶得及见到宋晟的面,然后当面向他请罪,这大概就是蒙禹和其他国士最大的区别吧。 很快就到了该要分开的时候了,第二天盛天龙和蒙禹一行要穿过瀚海返回大同边境,额色库和族人们却要一路向西去乞儿吉斯的领地,所以当晚扎营后,便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这也是一家人经过商量后的结果,毕竟乞儿吉斯路途遥远,如果再要盛天龙带着特姆尔去参加婚礼,实在有些不现实。 而此时的若雪,也已经深深爱上额色库,并且早就已经行房,一切都已成现实,盛天龙再是舍不得,也只有点头答应他们,所以就选在了这相对安全的地方,在分别前夜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这样,不管是作为父母的盛天龙和特姆尔还是作为女儿的若雪也就都没有遗憾了。 婚礼真的很简单,却也很温馨热闹,上万族人们燃起一堆堆篝火,拿出不多的食物和美酒。再举行完婚礼必须的各项步骤之后,大家便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而作为新人的额色库和若雪身着色彩鲜艳的喜服,坐在最大的一堆篝火旁,看着载歌载舞的族人们,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 而作为父母的盛天龙和特姆尔,自然就陪在一旁,特姆尔更是一直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毕竟过了这一夜,他们就要彻底分开,从此天各一方,再也难以见面了,心中自是一万个难分难舍。而额色也起身举起酒杯来到蒙禹面前向他再次发出了邀请:“我说蒙先生,你就再考虑一下去做我的木华黎国师吧,干嘛一定要去考什么科举呢,我们一起建立一个大大的帝国,你想要多高的官职都可以啊!” 蒙禹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谢王子殿下的厚爱,可我祖上有遗训,我也不能做那数典忘宗的人啊!”对于额色库的数次苦苦相邀,蒙禹也是无奈之下只能表达自己不会做汉奸叛徒,可额色库却故意装作听不懂一般的说道:“那有什么,当初大元占据中原大都的时候,还不是很多汉人做了大元的高官,后来也有很多汉人参加大元的科举考试做官,也没有哪个祖宗跑出来怪他们啊。” 蒙禹哭笑不得的正色回道:“可如今大明已经恢复中原,我若再效力于草原势力,那就是背叛祖宗了,还请王子殿下无需多言了。”看蒙禹说得如此决绝了,额色库只能笑笑说道:“好吧,反正我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着,蒙先生什么时候想通了都可以来草原找我。” 蒙禹没想到这小王子如此执着,也只能礼貌的举杯示意。额色库又躬身向盛天龙施礼道:“我尊敬的岳父大人,你真的打算放弃天龙商会放弃边境拥有的一切?你真的相信明廷会善待与你?不会过河拆桥?” 盛天龙笑笑道:“我相信宋侯爷,也相信大明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愿意回归的子民,更何况我本就是文人,这些年被逼无奈打打杀杀的做了什么黑道魁首,我也真的是厌倦了,也乏累了,如今找又回了特姆尔,就还是带着她过几天安稳日子吧。” 额色库点点头道:“好吧,我以后还会派人去边境继续做生意,也会派人给你们送礼物去的,那岳父大人就多多保重吧!”说罢转头再次向蒙禹和杜宇说道:“蒙先生和杜大哥也不要忘了我啊,我永远等着你们来做我的木华黎国师和战神哲别!”杜宇也无奈的哈哈一笑,举杯与额色库同饮。 就在几人谈笑风生的时候,盛天龙带来的随行队伍中,有十个人却已经悄悄握紧了藏在袍子下的刀,缓缓向他们靠近,周围都是欢歌笑语载歌载舞的族人,谁都没有在意这几个盛天龙的属下,只有蒙禹因为实在怕额色库又和他喋喋不休,故意举头四望,却立刻就敏锐的发现了这几人明显的并不是在欢歌笑语,反而略略有些紧张。 蒙禹心中立刻起了疑惑,脑中闪过各种念头,思绪纷乱之下,却忽然想起来,自己怎么会忽略了这么大的一个漏洞!想到这里,蒙禹也顾不得破坏了这婚礼的气氛,伸手一指那些人大声的呼喊道:“大家小心那些人!”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34 第一百三十四节 婚礼上的变故 听得蒙禹大喊,杜宇和额色库都是为之一怔,也转头望去,自然也发现了不对,而那十人此时已经快要挨到近前,杜宇立刻便毫不犹豫的拔刀出鞘迎了上去,瞬间就和那些人战在了一起,新人周围大多都是妇孺,那十人为了制造混乱,便开始有人挥刀砍向周围的人,立时呼喊声和四散逃跑的人群便让这一片大乱起来。 杜宇毕竟只是一个人,哪里阻得住这么多人,周围瞬间就有几个妇人被杀,十多个人受伤了,一向跟随在额色库身边的傻大个格力木此时已经喝得大醉倒在不远处,听闻打斗呼救声才惊醒过来,连忙也起身飞奔过来。 而盛天龙立将手指放入手中撮口呼哨,他自己的四大高手也从不远处赶来相继出现在他面前,盛天龙伸手一指,壮汉东山大喝一声,率先向那十人撞去,其他三人也紧随其后,个施兵器加入战团,杜宇这才轻松了些。 盛天龙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大声说道:“他们就是额勒伯克早年给我的十人影卫,一定是被本雅失里收买了!”蒙禹审视了当前形式,立刻冲额色库喊道:“保护若雪母女离开!”额色库心中一惊,连忙向坐在另一边的若雪和特姆尔奔去,就在他赶到之时,一个影卫也发现了他,摆脱战场纵身杀到了。 今日是额色库大喜的日子,身上没有带武器,无奈之下,只能顺手操起了割羊肉的匕首去迎战那武艺高强的影卫,幸而,额色库也苦练了十来年的武功,加之杜宇先前又指点了他刀法,这一时之间,居然还是扛住了这名影卫的全力攻击。 额色库知道,只要再坚持片刻,发现有异的属下和族人们就会赶到!而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队伍中会不会也有被本雅失里收买了的人,就在这时,一队乞儿吉斯士兵真的杀来了,可额色库斜眼眼一看就暗道不妙,转头大吼道:“若雪,你们快走!” 蒙禹和盛天龙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情势危急之下,两人上前扶起若雪和特姆尔便向反方向跑去。这变故太过于突然,以至于特姆尔和若雪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能茫然的被两人拉着跑,幸而,被本雅失里收买的人并不多!所以在他们跑去的方向没有敌人。 按这些人的原定计划,是在影卫接近到额色库身边的时候突然动手,然后再由被收买的那个将领带人突袭制造混乱,可没想到,就在影卫们还距离十多步远的时候,就被蒙禹给发觉了,而且影卫们也没想到这杜宇的武功如此之高,加上盛天龙的四大高手和格力木,居然成功的阻住了大部分的影卫,而唯一能腾出手的人一时之间居然也奈何不了额色库。 所以那被收买的将领情急之下也带人杀来了,可惜他太不会演戏,那杀气腾腾盯着额色库的眼睛早就已经把他暴露了。额色库的护卫们先前都在附近唱歌饮酒,此时也都相继赶来,额色库看了看他们,大叫道:“阻住那队士兵!” 这十多个护卫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挥刀迎向了那数百人,结局可想而知,不过就是阻止了半刻而已就全军覆没了,眼看这数百人踏着护卫们的尸体冲杀而来,额色库心中大急,杜宇也眉头紧皱,他武功再高也不是战神,如何能对付这么多刀剑相加? 可就在这些叛军快要杀到近前时,忽然远处响起了羽箭的破空之声,一阵阵的箭雨射来,这些叛军纷纷倒地,很快,一队队乞儿吉斯士兵便将他们合围了!将军阿泰大叫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束手就擒?再不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阿泰是鬼力赤忠实的部下,鬼力赤死后便被裹挟着随着额色库出逃了,他并不是额色库的亲信,却是个极其尽忠职守的将军,此时年轻的额色库还并不知道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警惕的重要性,所有的亲信之人都在饮酒作乐,只有这阿泰将军自发的带着部署严阵以待,没有去饮酒玩乐,这才在关键时候挽救了众人。 带头的将领已经被射死,剩余的叛军自然纷纷跪地投降,而这十个影卫都是长期受训以杀人为生的,此时陷入重重包围的困境,倒也并不惊慌,只是有序的边战边彼此靠拢,额色库看出了端倪,跳出战团大叫了一声:“都住手吧!”杜宇和东山他们相继停了手,退到一旁,此时的壮汉东山身上已经多处挂彩,其他三个高手也都伤的不轻,只有杜宇只是衣服破了几处,肩背处有一道血痕,受伤最轻。 十名影卫背靠背围成一圈,警惕的看着所有人。身负数创的格力木退到了额色库身旁持刀护卫,额色库的身上也有几处见血的刀伤,可他并不在意,而是朗声说道:“各位勇士,我知道你们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元皇宫影卫,可是,如今北元皇帝已经不存在了,就算那本雅失里篡夺了草原大汗的位子,也做不了几天。” 额色库顿了顿,看看这些人的反应还算平静之后,继续说道:“你们效忠的事额勒伯克,如今只是被他的儿子蛊惑,我不怪你们,但请你们想想,你们影卫是一直都是奴隶身份,就算杀了我,本雅失里还是只会把你们当成杀人工具和奴隶来对待! 可你们若是愿意跟随我,那我保证不再让你们做奴隶,我会让你们成为真正的战士,让你们娶妻生子,让你们为了获得更高的军职和荣耀而战,你们好好想想吧,若是还想回到本雅失里身边,那你们就走吧,我也不会为难你们,但若是你们愿意留下来帮助我,那我就把你们当成最好最信任的兄弟,给你们每个人值得骄傲的身份和地位!” 额色库说完就满眼真诚和期待的看着他们,这些影卫们也一个个都在面面相觑,他们全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可一直都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当初被额勒伯克派出去帮助盛天龙收服大明边境的黑道,而后还未及返回草原,额勒伯克就死了,就在他们等着坤帖木儿召唤的时候,这个傀儡皇帝也死了,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只好留在了天龙商会里继续做那股一直无人知晓的暗中势力。 他们从不与盛天龙过多的交谈,更不会和天龙商会的其他人有交集,所以盛天龙也都忽略了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只是杀人的工具。如果说是盛天龙的恐怖手段让边境的黑道绿林山头一一折服了的话,那他们才是真正的“盛天龙”! 而建立起天龙商会,用人格魅力和智谋手段支撑起这一大摊家业的“盛孟青”,却又是另外一个“盛天龙”,这便是一直让众人疑惑不解的一明一暗两个盛天龙,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那个儒雅清秀的盛孟青,而那神出鬼没杀了许多绿林黑道寨主和悍匪的,当然就是眼前这十人影卫。 这些影卫,不同于成吉思汗收服的幽灵护卫,幽灵护卫起码曾经是一个部落,他们虽然从来都不以真面目示人,但起码有传承,有身份,优高高在上的地位,也有娶妻生子的权力。可影卫则不同,他是大元崩塌前才建立的,被征召而去的也都是人被卖做奴隶的孤儿。 他们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有的甚至连姓名都没有,只能以代号相称。他们被征召后每天做的就是训练和搏杀,然后被反复强化的训练得一切都必须服从主人也就是大元皇帝的命令,所以当本雅失里拿着令牌找到他们时,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他们还是立刻就领命了。 就算在正式成为影卫之后,他们也只是一群被当做杀人工具的奴隶,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性命去完成主人交办的任务,他们十人算是幸运的了,分配了这样一个轻松的任务,而且这十多年来,盛天龙并没有像对奴隶一样对待他们,所以,也多多少少让他们体会到了自由的滋味。 其实在本雅失里找到他们时,他们也曾内心产生过抗拒,毕竟北元皇室已经覆灭,那他们曾经发誓要效忠的北元皇帝就已经不存在了,可少年时十来年训练出的条件反射还是让他们服从了本雅失里这个少主,接受了刺杀额色库一行人的任务。 可如今在这必死局面下,听着额色库的这番话,他们心中又开始波动了,正常人肯定无法想像一个做了一辈子奴隶的人听见自由、身份、地位、娶妻生子这些话时心中的触动和震撼,毕竟这十多来年的自由生活已经改变了他们很多,再要回到本雅失里身边继续过那暗无天日的生活,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是抗拒的。 十人面面相觑之后,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懂了心意,于是互相之间点点头,由为首之人出言说道:“若是王子殿下说的是真的,那我们愿意归顺殿下,可对于我们这样的人,王子殿下能放得下心没有半点怀疑么?我们可不想今后一直生活在整日被人怀疑和监视的阴影下。” 额色库大声的说道:“我额色库说出的话从来就是响当当要作数的,我今日就郑重承诺,今后你们便是我部族的兄弟,我不会怀疑你们,其他人和不会怀疑你们,而且今夜,我的营帐便交由你们守护,我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十人闻言一愣,敢把自己的安危交给刚刚归顺的敌人,这该是多大的信任和胆魄啊!十人再次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点点头后,一起翻身下拜道:“我等愿意追随王子殿下。”额色库上前扶起他们道:“好,好啊,从今后,你们便都是我的子民和兄弟了。” 这惊心动魄的变故就这样平息了,安抚了伤者,慰问了死者的家属之后,婚宴也就提前结束了。额色库温柔的对若雪说道:“今晚你就和你的阿妈在一起吧,马上就要分别了,你们肯定也有说不完的话。”若雪却坚决的摇头道:“不,我知道你是怕有危险,要我呆在安全的地方,可我是你的妻子,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跟你在一起,就算有危险,我也不会和你分开!” 额色库一脸幸福的抚摸着若雪的秀发温情的看着她点点头,然后转头对盛天龙说道:“岳父大人放心,我不会让若雪有危险的。”盛天龙也点点头道:“那十个影卫我了解,他们一旦说了归顺,就不会再反悔下毒手的,你们就放心的安睡好了。”若雪也转向特姆尔道:“阿妈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说完,额色库便和众人道了晚安,然后牵着若雪的手回了自己的帐房,而十个刚刚归顺的影卫,就守在帐房的四周,只有那傻大个格力木怎么都不放心,也就守在帐房外。盛天龙安慰了特姆尔之后也带着她去看望自己负伤的属下,蒙禹和杜宇则回到了帐房,可没想到,这突然的变故又让蒙禹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终于只有最好的朋友杜宇在面前,蒙禹也可以不用再硬撑着了,他颓然坐倒后十分懊丧的说道:“哎,我早该想到的,那本雅失里哪里会轻易的放额色库离开,而要出其不意的对付额色库,那些曾经听命于他父亲额勒伯克的影卫,自然就是他最好的武器,可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给遗漏了。”杜宇一看蒙禹又在自责,微微摇摇头道:“你也不要什么事都怪自己好不好,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那盛总舵主也没有告诉你他那些手下里有这些影卫嘛。” 可蒙禹还是叹着气痛苦的说道:“就算他没有告诉我,我也该想到的,也该早些提醒他的,若是我早些提醒他注意,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变故了啊。”杜宇一看要遭,这蒙禹看来是又要把自己憋进牛角尖了吧?杜宇眼神一凛眉头微皱的说道:“我说蒙禹,你觉得自己是神仙么?”蒙禹听得杜宇直呼自己的名字,愣怔的抬起了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杜宇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你要记住,你是人,不是神,而且就连神仙都会犯错,更何况你只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再说了,现在这样的结局不是挺好么?额色库那小子又白得了十个武艺高强的护卫,相比起来,他部族死那几十个人算得什么?” 蒙禹惊愕的说道:“那可是几十条无辜的人命啊!怎么就算不得什么?”杜宇摇摇头叹了一声道:“蒙禹,我看你回去后还是和月如姑娘开个医馆好好过日子吧,别去考科举做官了,也别想着做什么大事了,你如果连这么几个不相干的人命都放不下,那你真的只适合在家里好好呆着什么也别做!”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35 第一百三十五节 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一次听得杜宇这么严肃的和自己说话,蒙禹一时竟然有些恍惚。从他到南京以后,不管使用什么计谋还是手段,前提都是不伤害无辜者的性命,可南京陷落之后,那些忠臣和家人族人的惨死对他的触动实在太大了,所以浙江按察使周新的意外横死才会将他一下就击垮了。 如今蒙禹心中又觉得这几十个护卫和妇孺族人是因为他的疏忽大意而死,便再一次让他又快要回到那好不容易解开的心结之中。而杜宇的话却深深的震撼了他,难道要做官,要做大事,就真的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许许多多的无辜者在自己面前死去么?甚至很可能要将这些无辜的人命作为获胜的筹码? 杜宇悠悠一叹道:“蒙禹啊,你不是拜盛庸将军为师了么,他虽然没机会教你什么,可他一生的所作所为你总可以学学吧?就说你亲自参与的浦口一战,他为了取得战略上的主动,用了多少士兵去送死做炮灰你难道忘了?那照你这么说,盛庸将军也是恶魔了?” 蒙禹没有回话,只是低头陷入了沉思,继而悠悠说道::“你的话是没错,可士兵本就是战场上的一部分,他们算得是无辜者么?”杜宇气恼的说道:“好,你觉得战场上的士兵不算无辜者,那你所尊敬的铁弦大人为了阻住燕军的脚步,炸开河堤放水,阻敌虽然成功了,可是也淹死了数百个来不及逃走的百姓,那你又说说看,铁公他这样做错了么?铁公又算得是恶魔么?” 这一下,蒙禹真的是愣怔了,这个案例,还是当初他自己说给杜宇他们听的,可他却从没想过铁弦牺牲那些无辜的百姓偶什么错,他当时也只是站在战略和谋略的角度来看这事做的有什么利弊得失,此时再度审视,蒙禹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他自己一直在用双重标准在看事啊! 对于历史上的故事和前辈们,他总觉得别人只要战略布局和最终的导向结果没有错,那中间不管有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可轮到他自己,他就总觉得想要尽量避免无辜者的牺牲,可此时杜宇的话也让他意识到了,真正站到那个位置,真正想要做大事,想要做到不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可能么?真要如此,那就只能真如杜宇所说躲在家里好了,可这不是蒙禹想要的!那么,他就只能去。 蒙禹心中的结开始一点点的消退,他抬起头看看此时一本正经的杜宇,忽然觉得有些想笑:“杜大哥,我怎么觉得好还是比较喜欢你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是那样的你看着顺眼啊!”杜宇一看蒙禹不再纠结了,立刻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笑嘻嘻嘻的说道:“是么?我也觉得还是这样子比较舒服,我觉得你也可以试试啊!”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真正的知己朋友之间,根本无需说谢,也无需什么虚假的客套,在该为你挺身而出的时候,绝不会退缩,该骂你的时候,绝不会留情,再该体谅你的时候,却不会为难,这大概才是真正的朋友兄弟吧。这份情谊,又哪里是一句谢能抵得上的? 经过了一夜,这十人的影卫已经取得了族人的信任,对于资历浅薄的额色库来说,这是个大好事,毕竟他还要回去接管父亲留下的部族,还有三十万乞儿吉斯大军和一众剽悍骁勇的将军,他接下来的路,也并不轻松。 第二天,真正到了分别的时候了。辞别了额色库,蒙禹一行便向着大同进发了,他很想早些赶到大同,早些见到宋晟,他实在是怕自己没能赶上见宋晟最后一面,对于这个在他最穷困落魄之时愿意相信他的长辈,蒙禹心中其实是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的。 大家都知道他的心情,便一路都在急赶,还好特姆尔虽然贵为王妃,但草原女子,从小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倒也并不觉得如何,盛天龙这次带去的人并不多,除了已经离开的十人影卫,就只剩下天龙商会的四大高手和十多个比较精悍的会众。毕竟是要深入草原大汗庭,带多了人太过于招摇,所以盛天龙就将能用的高手都带出来了。 终于进了大明边境,一路到了牛背坡前,一直在闷头急赶的蒙禹却忽然勒住了马并且伸手示意大家停下,这是官道上的一个山口,牛背坡是一座低矮的小山,因着山势,周围长满了树木,官道便是从牛背坡的树林中间穿过,其他人也连忙勒马疑惑的朝前看去,却并未发现前方有什么异常。 可有过同样经历的杜宇立刻就明白了,此时的情形,和当年他们在狼牙山遇险前何其相像?盛天龙也是老江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大声吩咐道:“这是来往两地必经的官道,怎么会突然一个来往的客商都没有,大家都小心戒备!” 蒙禹眉头深锁,疑惑的问道:“这都进了大明境内了,本雅失里不会这么丧心病狂的派人截杀我们吧?”杜宇朗声道:“你们等着,我去探一探。”说着就要催马向前,可他刚要动身,就见一支小商队从牛背坡缓缓走了过来,说他们小,是因为就只有四辆马车十多个伙计。 杜宇晒然一笑道:“原来有人的啊。”蒙禹却不置可否的皱眉看着这个商队,这些人也的确像是商队的人,赶车和吆喝、行动都是熟练的老手,不像是装出来的。眼看双方临近,蒙禹驱马上前问道:“敢问兄台,你们是哪个商会的?” 为首马车上的人笑笑说:“我们是同和商会的,敢问客官有何见教?”蒙禹欠身说道:“啊,原来是同和商会的啊,那太巧了,我一个本家大哥名叫张胜的就在同和商会做管事,不知道老哥可认识啊!?”这人表情微微一滞,眼中现出一抹略带慌张的思索神色,可旋即就说道:“这位客官怕是记错了,我们同仁商会里没有一个叫张胜的管事。” 蒙禹连忙欠身道:“哦,那想必是我记错了,叨扰叨扰。”闻听蒙禹这话,那人明显的又松了一口气。这一切,盛天龙和杜宇自然都看在眼里,这些细微的细节如何能逃过他们的眼睛,三人迅速交换了眼神,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的出现,一则是麻痹他们,想让他们继续往前走,二则就是从后面包抄他们,堵死他们的退路! 杜宇笑笑,又冲两人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蒙先生,你一定要记住了,这世上的人本就没有谁是无辜的,有时候就算明知道会误伤无辜的人,你也必须去做,否则,你害的很可能反而就是自己亲近的人了。”那马车上的人还没明白杜宇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杜宇的天狼刀已经出鞘,一道耀眼的光辉闪过之后,这马车上的人便手捂着脖子倒下了。 天龙商会的人立刻都拔刀上前,而这四辆马车上的人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一把掀开了篷布,那车上盖着的哪里是什么货物,全是弓箭和强弩,可天龙商会的人行动太突然,这些人还未来得及做过多的反抗,就被瞬间被肃清了。牛背坡的树林中立刻传来尖利的哨声,弓弦声响起,一拨羽箭也随即射到! 杜宇一把将蒙禹扯下马躲到到马车后,盛天龙也立刻拉着特姆尔下马躲了过来,其他人也纷纷寻找马车躲避,幸好他们当机立断果断出手,这马车才能作为众人的遮蔽,否则他们一旦被两头包夹两边同时射来箭矢,那他们必定会瞬间就死伤惨重。 杜宇伸头看看前方的树林毫不担心的说道:“还好他们只派了这十多人来包抄我们的后路,这要再多些人就没这么快肃清了,现在我就看他们还能有什么手段!”蒙禹回道:“这主使之人很有心机的,他是怕包抄的人多了会引起我们的怀疑,他定是觉得十多个人的小队伍我们不会担心,其实我也险些就信了。” 杜宇撇撇嘴道:“你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那人要是再老辣从容些,也就不会被你会随口编的瞎话唬住了。”蒙禹苦笑道:“我不杀人,却偏偏总有那么多人因我而死。看来我确实是注定做不了善人了!”杜宇哈哈一笑道:“就是了,你本就是个煞星,还想躲什么清净,你就好好的接受现实吧!” 此时几拨箭雨已经射完,杜宇大喝一声道:“随我杀了这些鼠辈!”说完之后便飞身持刀纵跃上前,天龙商会的四大高手和其他会众自然也随之冲出,只留下四人百户盛天龙。又是一阵箭雨射来,杜宇等人挥刀挡下,继续前冲进入树林,不一会,就听见牛背坡的树林里传来了打杀声和惨呼声,约莫一刻之后,就见杜宇他们浑身浴血的押着两个受伤的人走了过来。 将两人领到近前,伸脚一踹,两人便跪下了。盛天龙走上前看看他们,眉头微皱的说道:“长灯还是短火?接了谁的花又是要取谁的红?”看着二人一脸懵的样子,杜宇苦笑着说道:“我说盛总舵主,你是不是觉得所有干这事的都应该是黑道的人啊?这些人那里会听得懂你的黑道切口?你说大白话好不好?” 盛天龙尴尬的嘿嘿一笑道:“是了是了,这习惯不太好,以后一定要改了,那我再问你们,你们是常住这一带的还是外地请来的,是谁指使你们来的,要杀的又是谁?”这两人却将脖子一梗道:“无需废话了,要杀便杀,我们是不会说的。” 盛天龙笑笑道:“你们这话我是相信的,不过我有位兄弟比较擅长让硬骨头开口,你们不说,他才开心呢!”果然,就见那四大高手里一个身材瘦削长得像猿猴一般的人兴奋的搓着手,两眼放光的看着两人。这一脸见到宝贝的笑容和表情还真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两人本已抱了必死之心,可眼见得这人看着自己笑,两人心中瞬间就充满了比死亡还可怕的恐惧,盛天龙悠悠一叹道:“你们还是快说吧,否则等一会儿你想求着说都不一定来得及啊!”这些人本就是贪利之辈,这心理一旦崩塌,哪里还撑得住。 其中一人立马被吓破了胆子,哀嚎着说道:“我说,我全都告诉你,只求你放过我。”盛天龙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他那手下却立刻一脸的失望,居然有些怨恨的看着这个愿意招的人。盛天龙嘿嘿一笑,指指另一个没开口的道:“猿哥,这一个就交给你了,带去树林里审一审,也好两相印证一下。” 这猿哥立刻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哪里管那人的哀求嚎哭,一只手拖着就去了树林里, 不一会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呼声,那先开口的人马上就暗暗庆幸自己说的早了,盛天龙笑笑道:“现在好了,你说吧,但是最好不要有半点假话。” 这人立刻回道:“不敢不敢,小的绝对说实话,我们是燕云商会的大当家元宏派来的!要杀的就是包括盛总舵主在内的所有人,按元宏的意思,不能留一个活口回去。”盛天龙气急反笑道:“还真是他啊!那你可知他为何要杀我?” 那人眼神畏缩有些犹豫的说道:“那自然是要吞掉盛总舵主的天龙商会,前些时日里听闻内应来报说您带着身边的高手尽入草原,元宏已经带大队人马将黑土台夷平了,那里的人也都死的死降的降,所以才这这里伏杀你们。”盛天龙一听,大急道:“什么?!黑土台全军覆没了?元宏啊元宏,亏我临走前还向你示意会金盆洗手,没想到你这厮歹毒如此!” 蒙禹也听得惊骇不已,这元朔还在宋晟那里关着,元宏怎么敢如此大胆的?除非······,蒙禹脑中轰然作响,一把抓起那人问道:“宋侯爷呢?宋侯爷可是已经离世了?”那人被蒙禹吓了一跳,颤巍巍的说道:“是的,宋侯爷半个月前已经过世,其子宋瑛也护送他的棺椁灵柩回乡去了。” 蒙禹愣怔的松开手跪下痛呼道:“宋侯爷,你怎么就走了,也不等我见你最后一面,我怎么还是来晚了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36 第一百三十六节 无奈的内奸 官道之上,两个伤心的人各自黯然神伤,却各自有各自的伤心。盛天龙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片好意,非但没有换来善意,反而被被元宏当成了可以一举成为边境霸主独霸一方的机会,盛天龙是个重感情的人,他留在黑土台的属下,大多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弟兄,许多人都在黑土台安家立业娶妻生子,这忽然之间就全没了,如何叫他不伤心欲绝。 而蒙禹则是在痛心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宋晟就这么英年早逝了,虽然他也早有预感宋晟的日子不会太多了,可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见宋晟最后一面,这让他愧悔不已。他从小就没了父亲,宋晟这样对他好的长辈,其实对于他来说是点父亲的感觉的,如今就这么忽然走了,怎么不叫他痛心难过。 杜宇一看两人都这么难过,只能先上前扶起蒙禹道:“蒙先生,先节哀吧,等把正事了了,我陪你去宋侯爷的家乡拜祭守灵就是。”蒙禹这才点点头收起悲痛,转而对盛天龙说道:“盛总舵主,连累你受此大难,晚生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只管吩咐便是。” 盛天龙微微摇头道:“这也怪不得你,只怪我掉以轻心了,万万没想到元宏如此狠毒,其实我本就打算回来之后便退隐江湖的,手下的弟兄们是想继续操持天龙商会还是另谋生路我都尊重他们,可如今,忽然之间就只剩下这么几个弟兄了,这让我如何不难过,我真是愧对那些忠心战死的弟兄们啊!” 那壮汉东山瓮声瓮气的说道:“总舵主,那元宏只是投机取巧胜在一时,只要总舵主有心,我们也定能将燕云商会彻底铲除!”那猿哥也审讯完独自回来了,听罢众人说话,也愤愤的说道:“总舵主,据那人交代,原来这暂代宋侯爷的大同守将已经被元宏买通,这元宏才会如此有持无恐。不过总舵主放心,待我先潜进城去去除了那些内奸和叛徒,就能让所有人知道天龙商会依然不可轻视!更何况那几十个山头,也不可能都听元宏的,我们想要翻身也不是不可能!” 其他人立刻纷纷附和道:“就是,只要我们还在,还怕干不死他!”“对,敢欺负到我们天龙商会头上了,总舵主下令反击吧!”盛天龙抱拳道:“多谢兄弟们,本来我是退意已决,可如今,就算是走,也要先为弟兄们报了仇再说!这么多弟兄的血,一定要让元宏血债血偿!” 众人摩拳擦掌的说道:“总舵主只管说吧,要我们怎么干?”盛天龙看看众人,诚挚的说道:“多谢兄弟们的信任,可那些山头本就是墙头草,当初我势大,他们自然假装顺从,可如今那元宏有了官府撑腰,那些山头未必会听我们的,贸然前去,搞不好还会中了埋伏,事已至此,也急不得,我们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盛天龙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看蒙禹,蒙禹却一脸悲戚的犹在伤心之中,他也知道盛天龙此时寄望于他,只能长叹一声说道:“盛总舵主,若是元宏此时已有朝廷支持,那要明目张胆的动他并不容易,我看你们不如先潜伏一段时间,等他放松警惕之时,也以其人之道在半路设伏于他,或可一举成功!” 盛天龙想了想,点点头道:“蒙先生言之有理,我们毕竟人少,硬拼并不是上策,反而是趁其不备伏击于他更为有利。”蒙禹向盛天龙抱拳道:‘盛总舵主,宋侯爷既然答应替您请功,想来奏折应该是呈上去了,我这就去大同城里问一问,若是朝廷已经给盛总舵主下了封赏,那这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 盛天龙点点头,却不无担忧的说道:“可那元宏是下令连你们也杀了的,你们这样明目张胆的进城,小心元宏再下毒手啊!”蒙禹笑笑道:“无妨,那元宏敢去黑土台撒野,敢在这里伏击,却未必敢在大同城里杀我们。” 杜宇也点点头道:“盛总舵主放心,如今那大同城里也有我天狼帮的一个档口,传递消息很是迅速,元宏若是敢动我们,那我也不介意让兄弟们从狼牙山杀过来,直接收了他的燕云商会!”盛天龙这才点点头道:“那好,我在丰镇以东的新安还留有一个据点,这地方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我便先带弟兄们过去蛰伏几日。” 盛天龙待要将详细地址告诉蒙禹,却被蒙禹伸手阻住,然后示意道:“盛总舵主,我有一件万分机密要紧的事相告,还请借一步说话。”盛天龙微微一怔,却还是点点头道:“好!”蒙禹却向杜宇使了个眼色,杜宇立刻恍然大悟的微微点点头。 两人走到了五十步外。盛天龙疑惑的问道:“蒙先生有什么机密要告知与我的?”蒙禹凑上前小声说道:“为防意外,我只是想看一看,盛总舵主剩下的这些人里,可会还有内奸。”盛天龙闻言一惊:“原来如此,可我手下的这四大高手大多都跟随我十几年了,应该不可能被元宏收买,那十几个好手倒是难说,只是蒙先生怎么会觉得有内奸的?” 蒙禹依然凑上前说道:“我适才在说今后的计划之时特意观察了一下众人,却发现有人边听边在沉思记忆,似乎是要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住,盛总舵主应该明白,这些人都是听命行事惯了的,何须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除非,他要写下来交给别人!” 盛天龙眼神狠历的点点头道:“怪不得我的每一步行踪元宏都了如执掌,原来是我带去的人里也有内奸啊,看来这元宏想吞掉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早就有所筹谋,就等着寻找合适的机会给我致命一击,可笑我居然还天真的想和他化干戈为玉帛!” 蒙禹幽幽一叹道:“盛总舵主无需自责,您本就不是这道中人,却无奈之下在这道中游走了十多年,如今也的确该上岸了,给弟兄们报仇之后,盛总舵主还是带着夫人离开这里吧,若是朝廷给了封赏最好,就算朝廷没有给,盛总舵主也可以自己去考,以盛总舵主的才学,想来殿试高中也只是数年间的事。。” 盛天点点头道:“还好宋侯爷已经给我入了籍,我也算有了大明子民的身份,你无须为我担心,这古往今来五十多岁才考取科举的人多的是,你回大同替我问得确切消息之后就离开这里去做你自己的事吧,剩下的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蒙禹微微摇头道:“不,这是宋侯爷的遗愿,我不能置之不理,若是宋侯爷之前就上奏了,那想来朝廷的回复也差不多该到了,无非多等几日,若是宋侯爷没来得及上奏,那我也会赶赴侯爷家乡找到宋瑛,让他再次上奏。” 盛天龙感激的拍拍蒙禹的肩道:“蒙先生有心了,那我也就不再推辞了,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如何让那内奸现形吧。”蒙禹点点头,两人又回到了众人近前,杜宇冲两人微微点点头,两人都明白,杜宇已经确定内奸是谁了。 盛天龙将特姆尔护在身侧,长叹一声,大声说道:“各位,适才蒙先生告诉了我一件事,真是让我又惊又怒又悔又恨啊!”壮汉东山疑惑的问道:“总舵主,是什么事?”盛天龙再次看看众人,悠悠说道:“蒙先生刚刚才想起来,他曾经无意中见过元宏和你们中的一个人有往来,之前没遇到事情之时并未在意,可此时我们遇到了元宏安排的伏击,他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猿哥立刻阴狠的说道:“是谁?看我不抽了他的筋做成人佣!”众人立刻面面相觑,却只有一人有些不自然的在故作镇定,这一下,就连盛天龙也确定的知道这人是谁了,于是再次长叹一声道:“哎,你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兄弟,我也就再给此人一个机会,此时出来认罪忏悔,我还能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可若是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我不讲情分了!” 盛天龙说着话,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那人,那人一看盛天龙在看自己,心中更加心虚胆怯,可还是存了侥幸心理,毕竟他从来没有亲自见过元宏,一直都是有中间人传递的消息,他甚至在想,盛天龙说的会不会是另有其人,所以他只能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 盛天龙看他无动于衷,无奈的叹息道:“可惜啊,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你却不愿意要,那,就怪不得我了!”盛天龙脸色一变,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只听得盛天龙厉声呵斥道:“张贵!你还不跪下认罪?”这张贵本就是强作镇定,如今听得真是说自己,哪里还撑得住,当下腿一软便跪下了。 那东山大怒,劈手抓住他的衣襟道:“居然是你小子,叫你莫要去赌,就是不听!你可是欠了赌债才被那元宏抓住了把柄?!”只因这家伙乃是东山的属下,自己的手下有内奸,这壮汉东山也脸上无光啊,只能尽力给自己一个舒服些的理由。 那张贵颤声回道:“是,是我该死,欠了上千两的赌债,还在大同城了有了别的女人,那女人还给我生个孩子,可我并没有见过元宏,都是会中的奸细小尹传的话,说是我只要将总舵主的行踪和重要的事传递出去,不但免了我的赌债,还能再给我一千两!如若不从,他们就杀了我的女人和孩子!”盛天龙恼恨的看了他一眼:“多谢你告诉我们奸细是小尹,可你害死了几百弟兄,刚才给你机会你又不要,我也保不住了你了,东山,既是你的属下,那就由你自己处置吧!” 东山应了一声,悲戚的看了张贵一眼道:“张贵,你是我引进天龙商会的,也一直把你当兄弟,你遇到了难事,怎么不告诉哥哥我一声啊!”张贵痛哭着说道:“东山大哥,我知错了,我不知道他们是要下这样的狠手,我也不知道会害了这么多兄弟,你替我求求情,让总舵主暂且饶了我,我愿意豁出命帮兄弟们报仇去,只要报了仇,我自会了断谢罪的。” 东山为难的看了看盛天龙,盛天龙正在犹豫,就听蒙禹抱拳说道:“盛总舵主,就请给张贵兄弟一个机会吧,他既是受了要挟蒙蔽,也只是传递了几个消息,这最大的祸端还是那一直潜伏的内奸小尹,盛总舵主就暂且绕过他吧,若是他真愿意为兄弟们报仇,倒是可以让总舵主事半功倍的!” 杜宇也抱拳道:“盛总舵主,我适才也观察了,此人并非铁了心要谋害大家,否则那些包抄之人到来之时他完全可以暗中示意,但他非但没有这么做,在杀敌之时也格外卖力,我也相信他只是一时受了蒙蔽要挟,就请盛总舵主给他一个机会吧。” 有了两个外人说情,壮汉东山这才拉着张贵跪下道:“总舵主,我认识张贵也十多年了,他的人品我是知道的,如若不是元宏用他孩子的性命要挟,他是断不会做这等事的,就请总舵主给他一个机会吧。”张贵也再次恳求道:“总舵主,我也不求原谅,我只是不想这么窝囊的死,只要能先找到小尹和元宏为兄弟们报了仇,我一定不会苟活于世!” 盛天龙环视了一遍众人,见大家都没有说话,这才点点头道:“好吧,既是有蒙先生和杜帮主为你求情,又有东山担保,那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愿意为我们传递假消息给元宏?”张贵立刻一脸肃然的直起身道:“莫说只是传递假消息,就算是让我去死,也在所不辞!”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37 第一百三十七节 安远伯 听得张贵这么说,蒙禹和盛天龙相视了一眼,大概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此时的盛天龙虽然实力大损,但兵不在多而在精,此时这十多个精兵强将反而也可以成为另一种优势,只要排布得当,雷霆一击之下那绝对是敌人的噩梦。 所以蒙禹又和盛天龙单独交流了一番,也将各自的谋划都说出来互相印证了一下,蒙禹又再三叮嘱了一些行事的细节之后,再次诚恳的说道:“盛总舵主一定要沉得住气耐心等待啊,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切莫急于求成,我还等着带你去南京走一走看一看呢。” 盛天龙也抱拳道:“多谢蒙先生,你就放心好了,我这人还偏偏就是耐心极好,只要能为兄弟们报了仇,不管朝廷封不封赏,我都会去一趟南京看看的,毕竟认祖归宗也是父辈的遗愿,到时候肯定少不得要去叨扰你们!只是那大同守将既已被元宏收买,你们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才是,一旦发现不对,即刻设法脱身与我们汇合!”蒙禹躬身应允。 辞别了众人,双方各自前行,盛天龙他们转向走小路去新安的据点,而蒙禹和杜宇依然沿着官道前行回大同。路过牛背坡的时候,杜宇叹息道:“元宏这次是下了血本的,你可知这树林中埋伏了有多少人?”蒙禹眉头紧锁的看看两边的树林里,依稀能闻到血腥味,也能看见地上的散落的尸体。 蒙禹悠悠说道:“应该有百多号人吧,他有内奸传信,知道我们只有不到二十个人,他派五倍兵力应该是不少了吧?”杜宇微微摇头道:“你还是低估元宏了,他这次可是整整派了两百人前来,也就是我们的十倍兵力!只是被我们雷霆一击杀了那抄后的十多人之后,他们在心虚胆怯之下,又被我们击杀了四五十人,其他人无心再战,领头之人一见已经无法成功,相持下去只会损失更大,便下令先撤走了。” 蒙禹偏头看看杜宇道:“你是不是怀疑那领头之人便是元朔?”杜宇微微叹息道:“这人一直隐藏在暗处没有现身,只以呼哨声指挥,我没看清他的身形,也不知道是不是元朔。”蒙禹立刻就明白了杜宇此时的心情,他与元朔从不打不相识到后面共经生死再到后面惺惺相惜,其实是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的,如今猛然遭遇原计划是不留活口截杀,又有一个不愿现身的指挥者,杜宇肯定是不太愿意相信那就是元朔的。 蒙禹只能劝慰道:“元朔性格炽烈,想来就算真是亲自来设伏也不会是这样畏畏缩缩的吧,而且以他的脾性,如何会还有百多号人手就下令撤退,肯定会死战到底的,这指挥之人应该不是他。”杜宇摇头苦笑道:“人是会变的,连那小王子额色库都已经变成心狠手辣为了权力可以出卖亲爹的政治家了,谁知道元朔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蒙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宽慰杜宇了,这时候他才发现,每次自己陷入心理的困境时,杜宇总能用他的方式来劝解自己,可轮到自己时,却根本不知道还能怎么劝解才能让杜宇心情开朗起来,看看杜宇陷入了纠结之中变得心情沉郁起来,蒙禹却只能无奈的微微一叹,原来自己面对这样的事也会无能为力啊! 一路无话的二人终于来到了大同城,蒙禹为杜宇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觉得此时他应该很想亲自去见见元朔才对吧?于是就放弃了直接去大同总兵府,开口对杜宇说道:“”杜大哥,我们还是先去燕云商会拜望一下元宏和元朔吧!” 杜宇猛然听得蒙禹这么说,先是有些激动的点点头,可继而又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如今元宏既已起了杀心,那燕云商会便已经是龙潭虎穴,我一个人去都恐怕难以全身而退,更何况还有你,我们还是不要去冒这个险了,虽然我也很想亲自去问问元朔,但却不能带着你去做这样送死的傻事!” 蒙禹笑笑道:“无妨,我们就去大门口请元朔出来叙话,我就不信在这大同城的街道上,元宏真敢明目张胆的谋害我们。”杜宇看看蒙禹,见他是很认真的说的,便感激的笑了笑,他自然明白蒙禹这是在替他着想,不愿意他和元朔就此反目成仇,希望做最后的努力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杜宇心中一暖,点点头道:“那好,既如此,我先去天狼帮的档口打个招呼,让他们暗中接应一下,若是那元宏真的丧心病狂,我们也好从容应对。”蒙禹点头认可,两人一路走去,却不想早已被燕云商会的眼线缀上,而且第一时间就告知了元宏。 待得杜宇去档口安排完了,两人才再次策马来到燕云商会大门前,而天狼帮档口里也有六人在暗中接应他们。杜宇下马上前对门禁抱拳朗声说道:“劳烦小哥前去通报一声,就说有故人杜宇相访,承蒙少当家当年赠马之谊,还请少当家元朔出来一叙。” 蒙禹这才想起来,杜宇所骑的宝马还是元朔相赠的,杜宇此时将此事说出来,看来真是很在意两人间的这份情谊啊!门人一听,也不敢怠慢,立刻转身进去,却过了半响才出来回复道:“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少当家出门游学,此时不在府中,大当家请二位进府一叙。” 杜宇闻言,回头看看蒙禹,苦笑了一下,然后回头说道:“少当家既是不在,那我们便改日再来拜访吧,还请小哥将此宝马还给少当家,也替我转告少当家一句——‘杜宇不是什么英雄,也配不上这等马宝,实在是受之有愧,如今物归原主,从此两不相欠。’小哥受累了!” 杜宇说罢,转身取下插在马鞍上的天狼刀,又略显不舍的抚摸了一下马头,最后才咬着牙决然的将马缰绳交到门禁手上,转身便走,毕竟已经相处了五年多,对着匹宝马早已有了感情,而那宝马也通人性,似乎明白了这将是最后的分别,也在身后不停的嘶鸣哀叫。 杜宇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和眼中的泪水,决绝的走了,他便是这样一个人,既然已经没有了恩情,那就当断则断,绝不拖泥带水。蒙禹在一旁看得心中难受不已,却无法说什么,也只能向着大门躬身一礼,算是答谢元朔的赠书之谊,然后也转身牵着马追上杜宇的脚步。 他当然明白杜宇此时的心情,他们肯定不信元朔不在府中,而元朔却不愿意出来见他们,还让他们进去,这明显就是请君入瓮的意思啊!杜宇这样的脾性如何受得了这个?也难怪他会决然的还马绝交!可此时蒙禹尽然找还是不到话来安慰杜宇,因为连他的心中也是憋得难受啊! 两人一路默然来到大同总兵府,蒙禹抬头一看,嘿,还真巧,这守门的兵丁里,居然还就有当初给宋晟守门的那个军士,于是他连忙上前施礼道:“”这位军爷,可还认得小生?”那人一看是蒙禹,连忙回礼道:“原来是小侯爷的老师蒙先生啊,可小侯爷已经护送宋侯爷的灵柩回乡了,您怎么会来这里的?” 蒙禹回道:“实在是有事要求见这大同的守将,不知道现在是谁暂代了宋侯爷镇守大同?”那兵丁回到:“如今乃是安远伯柳升柳将军在镇守大同,可是要替蒙先生通禀一声?”蒙禹将手中的一吊钱递过去道:“那就劳烦军爷了。” 兵丁接过钱,喜滋滋的道了一声:“蒙先生稍候。”便转身进了府,蒙禹明白,拿了钱的兵丁一定会添油加醋的替自己说好话,那柳升将军应该是会见自己的。果然,不一会,那兵丁便小跑着出来开心的说道:“蒙先生,柳将军有请,二位快随我来吧。” 早有人过来替蒙禹牵过了马去拴在门口,蒙禹也整了整衣冠,和杜宇一起跟着兵丁进了总兵府,这兵丁热络的介绍道:“柳将军的父亲可是早些年陛下组建的燕山护卫的老人,柳将军承袭父职后跟随陛下靖难,因着战功卓着,陛下即位后便加封了从二品左军都督佥事,去年跟随英国公张辅平定安南国收复交趾故土有功,又加封安远伯,可谓是真正的功勋将领啊!” 蒙禹默默记在心里,感激的致谢道:“多谢军爷相告,没想到张辅将军都加封英国公了啊!”那兵丁得意的说道:“”那是,一战灭了安南国,又率兵平定全境,设郡县于交趾,英国公和安远伯更是水陆并进亲自俘获胡一元祖孙三代,这次征安南的功劳可就属他两最大啊!” 正说着,已经来到了会客厅门口,兵丁伸手示意,蒙禹点头致谢后,便和杜宇迈步走了进去,一进大厅立刻就看见一位三十来岁长相英武的将军端坐主位,蒙禹心中不由得感叹,这皇帝陛下朱棣早年组建的燕山护卫还真是名不虚传啊,就连这些燕山护卫的后人居然都一个个如此优秀! 蒙禹立刻上前躬身施礼道:“小生蒙禹参见安远伯柳将军。”柳升抬头看看他们二人笑笑道:“原来你就是宋瑛的老师啊,原来却也是这般年轻,请入坐吧,不知这一位是?”蒙禹心中早已再猜想,柳升既然是靖难中履历战功的将领,那应该与汉王殿下有交情才是,于是立刻抢着介绍道:“这位乃是汉王殿下的好友,天狼帮的杜宇杜帮主!” 杜宇也立刻上前施礼道:“小民参见安远伯柳将军。”果然,这柳升一听是汉王殿下的好友,比见着蒙禹这个小侯爷的老师还要开心,立刻抱拳回礼道:“原来是汉王殿下的好友啊,我与汉王殿下也是交情匪浅,二位快快请坐吧,上茶!”二人再次施礼落座,马上便有人上前奉茶后退下。 柳升看看二人笑笑道:“不知道二位前来找我事有何事?”蒙禹欠身道:“回安远伯,只因先前宋侯爷定下了扰乱草原为平定南方争取时间的策略,我们也二人也都有幸能亲自参与其中,不知道安远伯可知道此事?”柳升点点头道:“此事宋瑛已经详细告知于我,也多谢二位愿意为国出力,此来可是要请功的?” 蒙禹笑笑道:“能为国效力乃是我等的荣幸,更何况我们所做的可谓是微不足道,倒是那天龙商会的盛总舵主为做成此事倾尽了全力,宋侯爷也曾许诺为其上书请求朝廷封赏,我们此来就是想问问,不知道安远伯可知道此事有没有眉目了?” 柳升依然礼貌的笑笑道:“此事宋瑛也告诉我了,不过宋侯爷的上书,却是被我给扣下了。”蒙禹闻言大惊道:“不知安远伯这是为何?”柳升冷笑一声道:“那盛天龙原是北元的汉奸官员,逃回大明后又落草为寇,这十多年间更是暗中统领边境的绿林黑道势力与朝廷对抗,此时借着宋侯爷的铺排布局略有寸功就想要朝廷封赏的加官进爵,其心极其可疑啊!谁知道他会不会是草原派来的奸细,此事我还需细细详查明白才是。” 蒙禹大急道:“安远伯有所不知,这盛总舵主受了父辈遗训,一心回归大明认祖归宗,早年间落草也是逼不得已,后来统领黑道绿林期间更是让边境安宁清净了多年,此次为了一举击杀草原大汗鬼力赤造成草原各部纷争更是举天龙商会全力而为,如今盛总舵主已经一无所有,只求朝廷天恩,还请安远伯明鉴啊!” 柳升眉头微皱道:“你说盛天龙已经一无所有?这是何意?”听得柳升这么问,蒙禹便知道柳升对于元宏趁机灭了天龙商会并不知情,心下稍安,于是再次欠身回道:“安远伯大概是被那元宏蒙蔽了,他趁盛总舵主带领会中主力深入草原大汗庭行事期间,率部突袭了黑土台,天龙商会的总部已经被他一举覆灭,天龙商会的其他势力也被其清剿的已经所剩无几,盛总舵主确实是已经一无所有了。” 柳升却略显开心的说道:“这元宏倒还真是雷厉风行啊!他来求我放了其子元朔时与我说起天龙商会乃是边境黑道魁首,包藏祸心,不可任其壮大发展,我也只是表示赞同,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说干就干,还做的如此干净利落,倒是也真叫我刮目相看啊!” 蒙禹一看柳升言语中对元宏尽是赞许的意思,当下大急道:“安远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这盛总舵主此次立下大功,很多当年被迫裹挟进入草原的汉人家族都在看着,若是盛总舵主能受到朝廷封赏,那将会对这些人起到定心的作用,这些汉人家族肯定会纷纷举家回归大明,所以宋侯爷才对此事如此重视,也请安远伯重新审视此事的重要性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38 第一百三十八节 鬼才 就在蒙禹他们去见安远伯柳升的时候,燕云商会的密室里,元朔正一脸沉郁的垂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他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也很难受,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结果,可偏偏,却被他的父亲安排他去面对了这个残酷的现实。而他的旁边坐着的,正是燕云商会的大当家,他的父亲元宏。 元宏平静的坐在一旁,丝毫不理会儿子无声的抗议,依然悠悠说道:“话也跟你说了这么多了,你怎么还是想不明白,你就算见了他们,能和他们说什么?说你只是去伏击盛天龙一人?并不知道他们也在里面?还是说你发现他们也在其中之后,就无心再战的下令撤退了?可你觉得他们会信么?” 元朔终于低声说了一句:“那父亲为何不一早就告诉我盛天龙的队伍里还有杜大哥和蒙先生?”元宏不屑的笑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二十人的队伍中都是我们要消灭的人,这还不够么?至于那里面都有谁,这并不需要你去关心,你需要做的就是按照计划歼灭他们,可你临阵脱逃,让我们燕云商会白白牺牲了这么多好手不说,还让敌人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之前为父是不想打击你,可如今你自己看看你这样子?哪里像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元朔不甘心的低吼道:“难道要做大事就不需要朋友么?父亲也常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要让我对最好的朋友下毒手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如果父亲想用这样的方式历练我,那这大当家的位置我宁愿不要了,你就交给小妹去做好了!” 此话一出,元宏才真的有些恼怒了,他实在是觉得现在还不是告诉元朔身世真相的时候,可这家伙偏偏这么重情义,这让元宏心中也有些憋闷,只能含糊的说道:“为父早就说过了,我们身上肩负的责任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可以随心所欲的交朋友可以恣意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我们却偏偏只能是有选择有目的的去做事,为父让你将他们都除掉,也是因为这些人日后都会是你成大事的障碍!” 元朔依然倔强的说道:“成大事成大事,不就是独霸边境么?不就是将燕云商会跻身大明一流大帮会的行列么?这个孩儿自会去努力的,可杜大哥和蒙先生怎么就会成了障碍?就算杜大哥的天狼帮真的壮大了又如何,难道就会威胁到我们?那蒙先生就更不用说了,他是要考科举做官的人,哪里又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有这样两个好朋友与孩儿相互扶持难道不是更好么?” 元宏无奈的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为父哪里敢将我们家族的秘密告诉你,等你能真正承担起这一切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的,到那时,你也就明白为父为何要让你如此了,也就会明白为父此时的话了。”元朔终于抬起头看着父亲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您总说还不是时候,那到底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元宏微微叹息了一声道:“等你学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心中的目标能牺牲一切的时候,为父自会告诉你的,可这次你明明还有能将他们一举覆灭的杀手锏却宁愿撤走也不用,让我们错失了除去盛天龙他们的最好时机,如今为了再创造一次这样的机会,你可知道我们要付出多少代价?为了达成目的,我们又要再牺牲多少人?” 元朔重新又愧疚的低下了头,可还是嘀咕道:“您要是早些告诉孩儿那队伍里有些什么人,孩儿就可以让您换个人去,您干嘛非要瞒着我却又要派我去呢?”元宏嘿嘿冷笑道:“我要是提前告诉你了,我很怕你会为了朋友的安危跑去通风报信!为父原想着把你逼上绝路你或许会破釜沉舟的一战,可没想到,你却如废物一般的下令逃了,你真是让为父太失望了!你这样又哪里有资格知道我们家族的秘密!” 元宏说着霍然站了起来,最后说了一句:“如今你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微信,这一下令逃跑就没了大半,值得么?你就在这里静一静,也好好的想一想吧!而你没做成的事,只能为父继续去做了,那两个人既然已经进了城,说不得会惹出什么麻烦,本来我们可以轻而易举拿下整个边境江湖的控制权,现在可就不好说喽!” 元宏说着,一脸失望的走出了密室,将门重重的关了起来,可他并没有上锁,也没有派人把守。如果元朔真的要逃走,他也不想阻止,这只能说明这个儿子无法担当大任,那他也就彻底死心了。可他元宏只有这一个儿子啊,难道真要把希望寄托在小女儿元月身上? 看着父亲失望痛心的离开,元朔心中也憋屈得难受至极,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友情,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一定要让他做一个没有朋友切无情无义的人,难道要做成所谓大事的人就真的不能有朋友不能有情义么?自己身上到底又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元朔怎么想不通,只能将头埋进手臂里,什么也不去想了。 ~~~~~~~~~~~~~~ 大同总兵府里,看着蒙禹略显焦急的样子,安远伯柳升微微一笑道:“蒙先生不必着急,也不用将此事说的如此严重,那些当初跟着鞑子逃去草原的汉人家族,此时怕是基本都与当地人融合了,哪里还有多少人记得自己的汉人血统,再说了,他们受不了草原大漠的苦寒贫乏时,自会举族来降,我也会按对待来降的草原人一样的安置好他们,蒙先生就放心吧。” 蒙禹见柳升油盐不进的样子,脑中思绪急转,心中忽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西宁侯宋晟临死前的铺排布局,所以功劳肯定都是西宁侯的,这柳升看来是不想这么大的功劳全都落在宋晟头上啊,他扣下宋晟的奏折,无非就是想增加自己的功劳,让自己也能沾光罢了。 蒙禹想到此,心中不免有些悲哀,他一心都想要考科举做官,可真的做了官,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事么?如果身边的同僚都是以个人利益为首要目的惹,那自己岂不是要整天陷在这样的利益斗争之中?蒙禹不怕和谁斗,可要是把时间精力都花在这些事上,也还真是可笑! 想明白了大概,蒙禹心中微微一叹,可此时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了,起码先为盛天龙求来应得的封赏再说吧。于是他再次欠身对柳升说道:“安远伯恕罪,其实小生还有一事相告。”柳升随口问道:“哦?何事啊?”蒙禹严肃的说道:“如今鬼力赤已经被杀,草原大汗也已经易主,为了立威,本雅失里或会在近期进犯大同边境。” 柳升闻言一怔,立刻皱眉疑惑的问道:“此话当真?”蒙禹认真的点点头道:“此事也是盛总舵主告诉我的,他与阿鲁台、马哈木和本雅失里都曾虚与委蛇,也是无意中得知了他们的计划。”柳升立刻直起身子问道:“这些鞑子究竟有何计划?” 蒙禹却摇摇头道:“这个小生也不得而知,具体的计划只有盛总舵主一人知晓。”这一下,柳升就有些坐不住了,如果他刚刚接手边防重任就有外敌寇边偷袭,然后他却能重创敌人,那可就是天大的功劳啊,说不定封侯就有望了! 想到这里,柳升哪里还管什么真假,立刻和颜悦色的说道:“哎呀,这可是天大的事啊,蒙先生能否请盛总舵主过府一叙?”蒙禹故作为难的说道:“这可不太好办,天龙商会总部覆没,这大仇人还在城中,进城何其危险?如今又没有朝廷的封赏诏书,盛总舵主此时乃是亡命天涯之人,如何敢轻易涉险啊!” 柳升旋即嘿嘿一笑道:“盛总舵主心系大明安危,亲自远赴草原大汗庭涉嫌除去鬼力赤,如今又侦知外敌寇边的情报,乃是大功一件啊,我马上就上书给陛下为其请功,还请蒙先生转告盛总舵主,尽可放心前来就是,这大同城里没人敢动他!” 蒙禹笑笑道:“安远伯的意思我一定会想办法转告盛总舵主,可您也设身处地的替盛总舵主想一想,在朝廷的封赏诏命下达之前,盛总舵主怕是不敢轻易现身吧,所以还是等朝廷的封赏诏命下来再说吧,有了这个保障,盛总舵主才敢放心前来啊!” 柳升眉头微皱,神色很是不悦,蒙禹连忙再说道:“安远伯放心,那本雅失里刚刚夺位成功,绝对不会马上寇边,他还要举行即位大典,还要安抚各部人心,还要重新整顿草原大汗庭,等这一切厘清最起码也已经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而朝廷的封赏文书半月之内就可达到,绝对来得及的。” 柳升闻言嘿嘿一笑,蒙禹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是要逼着他将上书即刻加急送往南京朝中,然后还要朝廷马上就给予回复啊!而要做到这一切,只能是将宋侯爷的原文书加上自己的上书一起送到南京才有可能实现,可他明知是套,却不得不钻,因为立功封侯的巨大诱惑在引诱着他啊。 柳升眼神玩味的看看蒙禹道:“蒙先生可真称得上是布衣鬼才啊!这一手欲擒故纵用得真可谓是出神入化!”蒙禹第一次听的有人用布衣鬼才这个称呼来形容他,也是微微一怔,继而却笑笑道:“安远伯误会小生了,小生也是一心为大明的边境安危着想,也是为了完成宋侯爷的遗愿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柳升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点点头道:“好,蒙先生有情有义又心系天下,难怪宋侯爷弥留之际还在念着你,也请蒙先生转告盛总舵主耐心等上几日,朝廷是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人的,也会善待愿意从草原回归的汉人子民,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蒙禹立刻起身施礼道:“小生替盛总舵主多谢安远伯,那小生就在城中静候佳音了!”柳升却笑笑道:“哎,蒙先生是宋侯爷的故交,我如何能让你住在城中客栈里,二位就在我这总兵府暂住几日吧,我也好随时向二位多多请教。” 蒙禹和杜宇相视一眼,无奈的笑笑,没想到这柳升会扣下他们,可这样也好,起码安全啊!于是蒙禹故作欣喜的施礼道:“多谢安远伯为我两考虑的如此周全,能住在这总兵府中,也就不用担心元宏派人对我们下毒手了,否则这成天提心吊胆的,也是防不胜防啊!” 柳升笑笑道:“放心,这江湖上的兼并仇杀我不管,可他若是敢在这大同城里撒野,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他那千把号人,还不放在我眼里!”蒙禹立刻奉承道:“那是那是,安远伯手握十万边军,自是不惧任何挑衅,也相信安远伯定能肃清来犯之敌再立不世新功!” 柳升闻言哈哈一笑,心中舒爽不已,他也是极其自负的人,奈何父辈没有朱能、张辅的父辈那般耀眼,所以他的起点就比这些同辈之人低了一些,可他一直坚信,若是让他单独领军征伐安南,一定会做得比张辅更好,可命运就是如此神奇,二十年后,还真就有了让他统帅大军再征安南的机会,这也是后话了! 蒙禹和杜宇被安排到客房住下,吃的用的一应俱全自有人送来,不需要他们操心。看看四下无人,杜宇才凑上前小声问道:“那本雅失里真的要率兵犯境?我怎么没听你们说起过?”蒙禹也小声回道:“他们肯定迟早是要来犯的,但究竟是什么时候,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杜宇闻言一怔,继而佩服的说道:“你还真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啊!”蒙禹撇撇嘴道:“哪里了,这计划是计划,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吧?到时候我自会让盛总舵主呈上一份本雅失里寇边的计划,可后来是不是因为草原大汗庭发生什么变故让计划搁置,那就是天意了。” 杜宇忍住笑点点头道:“那柳升称你做布衣鬼才,我觉得这称呼挺好,真适合你,你不就是一肚子鬼主意嘛,他这精得跟狐狸似的家伙,还不是着了你的鬼道!”蒙禹无奈的说道:“那也是他心中立功心切,而且为盛总舵主请封本也是宋侯爷留下的事,他自然就是宁可信其有的顺水推舟了,只是照他这么说,我这身布衣似乎是换不了啊。” 杜宇一看自己一高兴就把蒙禹最糟心的事给忘了,连忙说道:“呸呸呸,这就是个玩笑话,哪里当得真的,下次,等下次我亲自送你回西安赴考去,我还就不信了,就算那黑煞的伤养好了再来一次,我也要看看他到底能有多厉害!” 蒙禹看向杜宇真挚的笑了笑,杜宇也报以一笑,人生能有知己好友若此,何其幸哉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39 第一百三十九节 谁才是猎物 新安,盛天龙未雨绸缪之时就为自己打造下的秘密据点。他当时想的是,万一被朝廷围剿或是绿林山头联合背叛,这里将是他躲避追杀并决定下一步走向的地方,毕竟早些年,踏入黑道的盛天龙对于自己的结局是有明悟的。只是没想到,在他以为马上就要换一种人生活法的时候,元宏却给了他重重一击,若不是元朔下不了狠心,他们或许早就已经都成为传说了。 带着一行人到了新安,来到一个靠山的庄院,盛天龙下马推开门直接带着众人进去了,里面的院子很宽敞也很洁净。很快,房子里面有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哥走了出来看看盛天龙,眼中满是久违的欣喜,却并没有施礼,而是微微一笑悠悠说道:“孟青兄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你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到这里的。”盛天龙无奈的抱拳笑笑道:“龙哥,实在抱歉,天龙商会就只剩下这么点家底了。” 龙哥环视众人点头示意,最后又看看盛天龙身边的女子到:“这位就是弟妹吧?还真是般配”盛天龙笑着点点头,拉过特姆尔介绍道:“这位就是龙哥,当初我们逃到边境走投无路之时,就是他收留了我们后来大家又一起建立了天龙山寨,只可惜,山寨被出卖围剿,兄弟们都死了,只有我们两逃了出来,位兄弟们报仇之后,龙哥也厌倦了江湖生涯,只想清净度日,我便选了这个地方让龙哥住下。” 特姆尔施礼喊了一声:“龙哥,真是谢谢你了。”龙哥欣慰的笑笑道:“好,好啊,孟青兄弟也总算有归宿了,你先安排兄弟们住下,我给你们做些吃的去,有什么话吃完咱们再说。”盛天龙连忙欠身说了声:“劳烦龙哥了。”龙哥笑笑,转身去了厨房,这庄园里有十多间房,盛天龙吩咐了一声,大家便各自去收拾了。 不一会,龙哥便将满满一桌子饭菜吃食摆上了桌,然后招呼道:“大家先吃点东西吧,也没有什么准备,只能将就一下了。”骑马奔走了半日,众人早已饥肠辘辘,盛天龙一声令下,众人便风卷残云般的吃了起来。 龙哥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有些感慨的说道:“看见他们,我就会回想起当初天龙山寨里的那些兄弟,是我对不起大家啊,你都已经提醒我情形不对了,我却还是坚持说都是道上的兄弟绝对不会出卖我们,这才把他们都害死了啊!” 盛天龙出言安慰道:“龙哥,都十多年过去了,你也为此苦了自己十多年了,就不要再自责了。”龙哥眼泛泪花的说道:“怎么能不自责啊,这么多好兄弟,就因为我的固执都死了,你说,要是兄弟们都还在,那该多好!” 盛天龙爽快的说道:“龙哥,这也是我想和你商量的,这次黑土台被元宏偷袭,死伤惨重,这仇不能不报,可报仇之后,我也不想再在这边境的江湖里继续漂泊了,准备带着特姆尔去中原和南京看看,要不,事了之后,我还是做的我读书人孟青,这总舵主盛天龙就还是由你继续来做吧。” 龙哥笑着摇摇头道:”算了,老了,也没这个心了,你看看兄弟们谁合适就交给谁吧,我还是在这里安静的养老就好。”盛天龙微微摇头道:“老哥还正值壮年,哪里老了,你在这里修身养性这么些年,也该出山了。” 龙哥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太在意,而盛天龙则是觉得龙哥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太寂寞孤单了,他也不想他走之后龙哥孤苦伶仃的老死院中,这才想劝龙哥出山,至于最后龙哥接不接他的位子倒是其次,可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人中的某人可就起心动念了! 饭后,盛天龙和东山等人又单独和张贵聊了一会儿,确定他如何与元宏取得联系,又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以及事后如何救出张贵的孩子,一切似乎都计划的井井有条,就等着元宏上钩了,可盛天龙想起蒙禹最后的叮嘱:凡事都要千万小心,有时人心是最善变也最靠不住的!他再看看剩下的这些兄弟,却又有些恍惚,真的还会有什么变故么? ~~~~~~~~~~~~~~~~~~~~~ 三天之后,元宏终于等到了张贵传来的消息,冷冷一笑,便起身前往总兵府,有些事情,还是得先和柳升说道清楚才是。他很想带上元朔,可转念一想,那家伙还在纠结之中,就让他自己继续闭门反省吧,不过好在他没有逃也没有吵闹,应该还有希望,元宏长叹一声摇摇头无奈的出了门。 进了总兵府在客厅中等了片刻,柳升便爽朗的笑着走了进来抱拳道:“抱歉抱歉,公务在身,让元大当家久等了。”元宏也起身施礼道:“哪里哪里,安远伯公务繁忙,是在下打扰了。”二人落座后,柳升悠悠问道:“不知元大当家有何事找我啊?” 元宏欠身道:“一般的小事,也不敢老打扰安远伯,可在下有了那盛天龙的消息,不得不来告知安远伯一声。”柳升摆摆手道:“元大当家难道忘了,我早就说过,你们江湖帮会的事,我不管,也不会插手,这是宋侯爷的临去前的交代,你已经扫平了黑土台,难道还不满足?” 元宏恭敬的回道:“安远伯说的在下明白,可那黑土台虽然扫平了,但边境地界几十个黑道绿林山寨却并不都愿意听我燕云商会的号令,只要盛天龙登高一呼,很快就能重新纠集起一股势力为害边境,我是想彻底消除这一隐患啊!” 柳升嘿嘿一笑道:“元大当家是不是野心太大了些?这些绿林山头,我迟早会率兵剿灭的,留着他们,始终是祸患啊!”元宏微微一怔,疑惑的轻声问道:“安远伯,我们上次不是说好的······”柳升作色道:“我们说好什么?我只是答应放了你的儿子,也答应不干涉你们江湖帮派之间的兼并仇杀,可没说同意你接管这些绿林山寨。” 元宏心中一惊,这柳升还真是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啊,元宏想要完成父亲的遗愿复国,这些绿林山寨数千人的势力是势在必得的,这才不惜铤而走险趁机扫平了黑土台,为的就是接管天龙商会控制的绿林山寨,可如今他得到了盛天龙的行踪,眼看就能拿盛天龙的人头去号令江湖时,这柳升却变卦了?! 元宏心中暗骂,还好他对于这些官员的贪得无厌早有准备,于是依然保持平静的笑笑道:“安远伯明鉴,要出兵扫平这些绿林山寨,耗费军力财力不说,收效未必明显,还是不如交由在下去收拾打理,让这些黑道势力为朝廷所用,岂不是更好,安远伯放心,事成之后,在下还有重谢,不知万两之数,安远伯可还称意?” 柳升微微一笑,看来这元宏还算识相,知道这孝敬的钱数一码归一码,可如今他还等着盛天龙告诉他本雅失里的寇边计划,也不想盛天龙在告知他之前就出事,于是笑笑道:“元大当家如此为朝廷考虑,我也很是欣慰,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可那盛天龙掌握着外敌寇边的计划,元大当家能否等他进城来将此事告知我之后再说?” 元宏当下大急,他自然知道,盛天龙一旦进城,就意味着朝廷的封赏下来了,封官,封爵都有可能,到那时他怎么还能够明目张胆的去杀一个朝廷册封的官员?元宏努力保持着平静说道:“安远伯,那盛天龙一旦接受了朝廷封赏,在下可就无法动手了,还是由在下去撬开他的嘴问出实情吧!” 柳升却摆摆手道:“哎,他既然接受了朝廷的封赏,要么回南京领个闲职,要么就要到地方为官,如何还能继续留在这边境?到那时,你自去收服那些绿林山寨便是。”元宏心中焦急不已,这怎么能一样呢,现在杀了盛天龙,就是名正言顺的接替黑道魁首的位置,可若是盛天龙接受朝廷封赏走了,那绿林山寨自然就重新散了,自己想要去一一收复,得花多大的代价?又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元宏看看柳升,心中暗骂,可面上却不敢显现出来,嘴上更不敢说出来,他原先是要来争取柳升的支持,希望能再借一次火器,可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了,他不由得又在心中暗骂元朔,上次难得花钱找柳升借了二十支火铳,他为什么就下令撤了呢?这也怪自己对儿子太自信了啊! 元宏只得起身施礼道:“安远伯的意思,在下明白了,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柳升自负的笑笑道:“元大当家慢走,公务在身,恕不远送了!”柳升自信这元宏一个商人,就算有些心机和野心,也是不敢违逆他乱来的,可他哪里知道元宏真正的身世和更大的野心啊! ~~~~~~~~~~~~~~~~~~~~~~~~~~~~~~~~ 出了总兵府,元宏就直接出了大同城直奔燕云商会的护商卫队所在地,既然柳升靠不住,那就只有自己先下手为强了,大不了先抓住盛天龙问出柳升想要的计划再说,到那时,木已成舟,又收了自己的钱,量他柳升也不敢翻脸不认人! 再次点起两百人,携带了大量的弓箭和劲弩,元宏便率队出发了,他一直坚信夜长梦多的道理,他也怕自己前脚走,柳升后脚就将消息告知留在总兵府里的蒙禹和杜宇继而传送给盛天龙让他有所准备,所以,他必须马不停蹄的去剿杀他。 按照张贵传来的消息,元宏一路向着新安进发,待到接近新安之时,已是月黑风高,元宏看看天色,心中冷笑一声,这样四下里黑麻麻的一片,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啊,元宏将手一挥,护商卫队立刻散开来,向着那山脚下的庄园围了过去。 这一次,元宏势在必得,他不容许再让盛天龙逃脱,所以制定的计划就是四面合围包抄,绝不让任何人漏网!所有人都在夜色中屏息凝神的悄悄接近,元宏更是亲自带领一队人向着大门潜行而去。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越来越近了。 庄园里依然灯火明亮,灯火中还有人影在闪动,对方似乎根本不知道已经被包围了,元宏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盛天龙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于是,他果断的下令行动,随着一声呼哨,四周的人跃上墙头,树枝,房顶之上抢占有利位置张弩搭箭。 而他则率队破门而入,来至院中大喝一声:“盛天龙,还不快快出来受缚!”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房中的灯火一齐熄灭,四周随即想起了惨呼声,那些抢占有利位置的人纷纷被机关暗器击中受伤,痛呼不已,元宏大惊疾呼:“放箭!” 可几十支箭射进房中却并没有任何动静,反而自己的人却再次倒了一片,元宏暗呼一声糟糕,这是中了埋伏了,于是大声下令道:“速速退到门外平地集结。”众人连忙撤退,可已经晚了,周围的机关再次启动,密集的暗器没有差别死角的覆盖而来。 元宏身边的人替他挡住了一波暗器,这些人倒地之后,第二波却毫不留情的再次射来,元宏拼力抵挡,可他的武功再高,也挡不住这铺天盖地的暗器啊,转眼间,元宏就身中数创倒地不起,还好,他伤的虽重,却还不会立刻致命,此时的元宏,心中也是懊悔不已。 他并不是害怕死亡,可他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做,还有家族的秘密没有告诉儿女,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一旦死在这里,那自己家族的秘密就将永远的被埋没了,他不能死,不能!元宏悄悄的掏出一个药丸,捏开腊封塞入嘴中。 这是他们陈家秘制的药,能够激发人体的潜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可是也极度伤身,特别是他这样重伤在身的,伤害只会更大,可他管不了许多了,他必须赶回去,他必须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儿女,否则,他怎么有脸去见爷爷和父亲? 终于,元宏的带来的两百人都倒下了,有的当场毙命,有的受伤倒地哀嚎不已,这座盛天龙耗时耗力打造的庄园,既然被用来做最后的避难所,那自然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的,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是按照面临大军围剿而设计的,四周机关重重,杀机四伏,这元宏的区区两百人,根本不在话下。 就这样一瞬间,双方的位置就彻底颠倒了,原先来捕猎的人,反而成了踏进陷阱的猎物,而原先是猎物的人,却成了等着猎物送上门的老辣猎人。世事就是如此难料,任何事情不到最后,谁又会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就如同此时,也还是一样!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40 第一百四十节 难料···难舍 新安庄园的院子内外是一片血腥的杀戮场景,而最里面一间墙壁就是山岩的屋子里,此时却格外的温馨静谧,为了不让特姆尔过于害怕,盛天龙在屋子了点了十多盏烛灯,并且一直紧紧陪在她身边。 盛天龙是汉学官员,于相学一道,他也是颇有造诣的。可就是因为如此,他从再次见到特姆尔和哈勒若雪母女两之后,心中就一直隐隐作痛,因为不知为何,此时的特姆尔面相已经改变了,盛天龙反复看过之后更是震惊不已,因为按特姆尔如今的面相和气数来看,她居然已经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更让他痛心的还有他的女儿若雪,居然也是短命的相格,而且至多不会活过三十岁!盛天龙当时险些都要崩溃了,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影响了这母女两。对于这个发现,盛天龙不敢透露半点,他宁愿是自己学艺不精看错了,也不愿意相信这么残酷的事实。 所以,哪怕再舍不得,但看到女儿幸福甜蜜的样子而额色库对女儿也是一往情深,盛天龙还是果断的放手了,既然女儿的生命短暂,那就让她多体会一下爱情的幸福甜蜜吧。至于身边的特姆尔,盛天龙更是一刻都不愿意分开,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只希望在最后的时光里一直能陪着这个苦苦等了自己十多年的爱人! 看着盛天龙眼神中满是爱恋和不舍的看着自己,依然还保留着些许天真烂漫的特姆尔俏皮的说道:“孟青,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如同你们诗经里写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盛天龙马上就被逗乐了,特姆尔的汉话和汉学都是他教的,可惜特姆尔学习的时间有限,所以学的并不精,这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可偏偏在他看来,这样的笑话却又这样的温暖和舒心。 盛天龙怜爱的轻抚着特姆尔的秀发道:“是,你就是那个宛在水中央的窈窕淑女,每时每刻都让我魂牵梦绕着。”听着这样直白的情话,特姆尔的脸颊也瞬间绯红,她已经三十七岁了,本不该还如小女儿一般的天真和娇羞,可偏偏,她从小就不像其他草原女子一样喜欢出门去野,反而就喜欢呆坐在帐房里看书画画,弹琴唱歌。 被父亲将她嫁给脱古思帖木尔做妃子之后,她也无意争宠,就喜欢安静的呆在宫殿里,直到见到儒雅多才的盛天龙,特姆尔才真正知道了爱情的滋味,自从发现自己爱上了盛天龙,特姆尔就如同长出了翅膀一般开始飞翔,一向内向的她居然大胆的向盛天龙示爱,终于让年轻的盛天龙也沦陷了。 后来他们的事情被特姆尔的父亲发现,盛天龙被赶走,而托古斯帖木儿紧接着就被部将也速迭儿所杀,已有身孕的特姆尔被父亲接回了部落软禁,此后的日子里,她每天除了陪伴女儿就是想念情郎,很少和外面的人接触,也很少参加部落的活动,所以,这十多年来,她等于是过着半封闭的圈禁生活,也难得的把她的少女天性保留了下来。 盛天龙拉着她的手怜爱的说道:“你想女儿么?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应该随着女儿一起去乞儿吉斯的,毕竟我陪伴女儿的时间太少了!”特姆尔欣慰的笑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如果让你去了遥远的乞儿吉斯,你一定不会开心的,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好归宿,我们就应该放手才是,你如果想要孩子,我们还可以再生几个啊!” 特姆尔话一说完,脸颊却再度通红,她当然记得当初是怎么怀上若雪的,就是她不管不顾的扑到盛天龙身上,紧紧的的抱住他,不停的亲吻他,才让他彻底的迷失和陷落了。看着特姆尔无限娇羞的样子,盛天龙也心中一暖,轻轻将特姆尔揽入怀中,眼中却泛起了泪花喃喃说道:“好,我们就再生几个孩子,再一起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成亲生子。” 特姆尔甜蜜的点点头,将头依偎在盛天龙肩上。就在此时,房间的门外传来了白猿的声音:“总舵主,贼人已经都被肃清了,请出来吧!”盛天龙欣喜的拍拍特姆尔道:“是猿哥来报信了,这下好了,兄弟们的仇报了,我的事情也做完了,我们明天就可以找蒙先生他们一起回中原了。” 两人相视一笑,盛天龙便拉着特姆尔一起起身去开门,这是个特质的房间,全是石墙和机关铁门,而山岩做的墙壁上则是逃生的暗门,这是庄园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最后的退路,是这个机关重重的院子里最安全的地方!随着盛天龙启动机关,房门缓缓开启。 可就是盛天龙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一阵危险的心悸,这是多年来练就的本能,当盛天龙看见白猿那阴狠的眼神时,立刻就惊觉不对了,下意识的抱着特姆尔往后就躲,可还是慢了一步,以动作快如闪电着称的白猿,已经闪身将两把短刀插在了两人身上。 盛天龙本就是个文人,练的武功也就是仅够防身而已,面对白猿这样的高手,哪里有半点还手的余地。幸而,盛天龙提前的这一闪躲,还是避开了要害,短刀插入腹中,一时还死不了,而特姆尔身上的短刀插在了腰间,似乎就要严重得多。 盛天龙跌坐在地,抱着已经疼晕的特姆尔抬头看着白猿冷然说道:“猿哥,难道你也被元宏收买成了内奸了?”白猿阴阴一笑道:“当然不是,那元宏能给我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收买我?”盛天龙艰难的说道:“那你究竟是为何?难道你和我有仇?” 白猿依然摇摇头道:“我们没有仇,我甚至很感激总舵主能给我这么高的地位,可你不该藏了一个龙哥在这里,你不该在把一切都要交给这个什么龙哥,我等了十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你马上就要走了,我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替你的位子,这本来是多好的事?可你干嘛要找出一个龙哥来?你可知道一个人做了十多年的梦,眼看就要美梦成真之时却被瞬间摧毁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盛天龙此时终于明白了,白猿没有被元宏收买,之前也从没想过要背叛自己,偏偏就是自己那天和龙哥说的那些话惹出了祸端!盛天龙看看表情痛苦的特姆尔,痛心轻咳了两声,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微微摇摇头无奈的说道:“白猿,我那天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不想龙哥一个人在这里孤独终老罢了,我只是希望他走出自己的心魔,不要再把自己困在这个地方,你也听见了,他也并不想再过问江湖的事,更不想做什么总舵主,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宽慰之言罢了!求求你快些救治特姆尔吧,我不怪你,真都不会怪你的,我会将一切都交给你,之后我会带着特姆尔和龙哥一起离开此地,永远都不再回来。” 盛天龙眼中满是期待的看向白猿,可白猿却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道:“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龙哥已经被我杀了,现在我也回不了头了,你难道没有发现杀你们的凶器就是龙哥随身携带的两把短刀么?等你们也死了,我自会对大家说是龙哥杀了你们,而我则是杀了龙哥给你们报了仇的,那接下来的一切,也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盛天龙猛的听到龙哥已经死了,再看看白猿决绝的神情,眼中的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最亲近也最想保护的龙哥,又被自己无意中害死了,原来特姆尔的面相变化,居然真的是因为自己影响的,如果没有遇到自己,也许特姆尔会开心快乐的守着满堂儿孙终老的吧。 特姆尔中刀之后已经疼的晕死过去,嘴角却还依然残留着一抹甜蜜的笑意,盛天龙轻抚着特姆尔已经发白的脸颊,悠悠说道:“白猿,我最后只求你一件事,在我们死后,请把我们葬在一起吧。”白猿阴笑着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你毕竟是要以总舵主的身份下葬的,这个绝对没有问题!” 盛天龙轻轻点点头道:“好,我这就把总舵主的信物交给你,希望你记得履行自己的诺言!”白猿兴奋的说道:“总舵主放心就是,这点小事,属下一定会做好的。”盛天龙深情看着特姆尔,伸手进怀中,可当白猿看到他掏出的东西之后,眼中立刻是一片死寂的寒芒。 盛天龙掏出的哪里是什么总舵主信物,而是一个黢黑的竹筒,没有任何停歇,盛天龙对着白猿按动了机关,双方只相隔着三步的距离,任白猿轻功再高,也难逃这天女散花般激射而出的毒针,轰隆一声,一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的白猿轰然倒下了。 盛天龙这才不顾疼痛艰难的大喊道:“来人啊,快来救人啊!”已经在院中打扫战场的东山等人听得盛天龙呼救,惊得连忙返身入内。之前服下猛药装死倒地的元宏一看时机难得,立刻强提真气起身飞奔而去,东山等人也顾不得追他,便任由他带伤逃走了。 来到屋外,众人便看到已经死去却还惊讶疑惑的没有闭眼的龙哥,再进到里屋,就看到已经中毒发黑的白猿和各自身中一刀的盛天龙、特姆尔。东山急忙上前问道:“总舵主,这是怎么了?”盛天龙却焦急的喊道:“白猿反叛,快拿药救人。” 这本就是救命用的庄园,止血伤药自是备了不少,可偏偏龙哥没有告诉大家放在哪里,众人只得去几间堆放杂物的房间里分头去找,待到找来时,已是半刻之后了,盛天龙撕开特姆尔的衣襟将灵药撒上去,但不拔刀始终不行的。 可偏偏这些人中懂医术的就只有龙哥,却已经先去了,盛天龙知道耽搁不得,此时也已经来不及去找郎中了,只能狠心将刀一拔再将治伤灵药整包的敷了上去。在这强烈的刺激下,特姆尔终于醒来了,剧烈的疼痛让她痛呼不已。 盛天龙不顾自己身上也插着一把刀紧紧的保住她,可她已经伤到了要害,又流血太多,很快便已经气息奄奄的停止的挣扎。盛天龙流着泪轻呼道:“特姆尔,你怎么样了?”失血过多的特姆尔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有气无力。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剩下的不多了,忍受这巨大的疼痛,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用尽全身力气轻轻的抬起手抚摸着盛天龙的脸颊道:“孟青,对不住了,我要先走了,没办法给你生孩子了,你记得抽空替我去看看女儿,还有我们的外孙!” 盛天龙也已是泪流满面,却依然极力的安慰着特姆尔道:“不,不会的,只要止住了血你就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不要再说话,不要再费神了,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特姆尔却像是知道自己已经快要离开了一般,心中忽然生出了无限的留恋。 她脸色煞白,嘴唇乌青,却依然面带笑容的看着盛天龙轻声说道:“孟青,谢谢你也一直在等着我,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没有爱错人,谢谢你,让我真正的爱了一次。”盛天龙流着泪说道:“特姆尔,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 特姆尔微微摇摇头,坚定的说道:“不,孟青,你没有害我,如果没有遇到你,哪怕我活到七老八十,也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是你让我活了过来,是你让我懂得了爱,虽然在一起的时光太短暂,但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能死在爱人的怀里,这一生我都没有遗憾了,再次谢谢你,我的爱人·······” 盛天龙眼看着特姆尔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急的不停的呼唤道:“特姆尔,你不要睡,你快睁开眼看着我啊,特姆尔,你不能睡,你不能睡,快些醒来啊!”可任凭他怎么呼喊,特姆尔的眼睛还是渐渐闭上了,脉息也彻底停止了。 盛天龙依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依然轻抚着特姆尔的脸颊让她快些醒来。周围的人无不动容,都在一旁默默的流着泪,而东山则跪到身旁哭泣着说道:“总舵主,夫人已经去了,您也重伤在身需要马上医治啊,求您先把夫人放下吧!” 盛天龙此时却不再流泪了,反而换上了笑容看着特姆尔说道:“不用了,特姆尔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就让我随她一起去吧,今后,天龙商会是散是留,就看你们自己的了。”盛天龙说着,便把真正的总舵主信物拿出来塞到了东山手上。 盛天龙看着怀中的特姆尔,轻轻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微笑着说道:“特姆尔,等等我,我这就来陪你了!”说着,便猛的伸手去拔插在腹中的刀!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41 第一百四十一节 一路狂奔了数十里,终于来到了大同城外的燕云商会据点,元宏强忍着伤痛一头扎了进去,留守的人一看大当家满身是伤的一个人回来了,无不惊讶万分,连忙搀扶进去手忙脚乱的帮他处理伤口。此时大同城已经关闭城门,不可能进城找郎中来给他医治,只能用治伤药先给元宏疗伤。 元宏服下的是竭泽而渔的猛药,这才支撑着他强运真气的逃了回来,可药性一旦过去,他就马上油尽灯枯了,他只能让人第二天一早城门一开就去通知元朔和元月赶过来,希望他还能坚持到见到他们吧,又服下了许多提气续命的良药,元宏就这么安静的躺着睁着眼睛等着天亮。 虽然他已经累极了,可他实在是不敢睡着,他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他更怕自己来不及把一切秘密都告诉儿女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必须让自己醒着,无论如何都要强撑着等着。为了让自己不睡过去,他就开始在脑子里回忆起了自己这四十多年来的人生。 小时候,从他记事起,就跟着这爷爷陈友谅和父亲陈善东征西讨,后来爷爷和父亲死了,为了恢复大汉,他又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的让自己的势力发展壮大,这些年来,他被人坑过,也坑过不少人,被人害过,也害过不少人,这才扎根燕云边境一步一步发展到今天,真是太不容易了,可惜啊!自己最后这一步险棋走的也着实太冒险了。 元宏就这样一年一年的回忆着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仔仔细细的,一点点的回忆这每一个细节,这些记忆的碎片一点点的在脑中汇聚之后又逐渐消散,等回头再想,却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然后又可以再重头回忆一遍。元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快要死了才会这样,这种奇怪的感觉,也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就挺过了四个多时辰。 当依然把自己关在密室里,已经胡子拉渣头发凌乱的元朔听到父亲重伤的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来人惊呼道:“你说父亲受了重伤?父亲是怎么受的伤?”来人焦急的说道:“大当家昨日得了消息,带人去新安彻底铲除盛天龙,谁知道却反而中了埋伏全军覆没,大当家也被数件暗器所伤,危在旦夕!所以急差小的前来请少爷和小姐马上前去。” 元朔来不及多想,大叫一声:“快快备马!”然后便冲出了密室一路奔向妹妹元月的卧房,一下推开门道:“小妹,快随我去见父亲!”此时的元月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正在梳妆的她看着一脸悲戚惶急的大哥疑惑的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里见父亲?” 元朔直接上前拉着她的手便走:“来不及解释了,你先随我走,路上再与你说。”元朔一路拉着只梳妆了一半的元月走到大门外,马匹早已备好,随行的人也都已经在马上等着,元朔和元月翻身上了马便催马向前,一路呼喝着疾驰出了大同城。 待他们赶到的时候,元宏自犹在还陷入在那种奇妙的循环回忆之中,看着眼神濒临溃散的父亲,元朔悲伤的疾步上前痛呼了一声:“父亲!”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元月一看父亲一夜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也瞬间就哭成了泪人,扑到了床边喊着:“爹爹,爹爹,你怎么了啊?” 听得儿女的呼唤,元宏终于回过神来,眼神渐渐变得清晰,刚刚从回忆中出来的元宏看看床边的儿女欣慰的笑了,他终于还是等到他们前来。元宏轻声吩咐道:“我有要事要告知孩子们,你们出去替我守好了,任何人不得靠近十步以内,违者,立斩!” 手下会众领命而去。元宏看看元朔,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道:“朔儿,你想通了没有?”元朔哀嚎道:“父亲,我知道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心慈手软,我不该放走他们,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了啊!你可千万不能死啊父亲!” 元宏伸手摸摸他的头,又看看元月,悠悠说道:“你们都先莫哭了,好好听为父将我们家族的秘密告诉你们,你们一定要记好了,但也千万记住不要轻易告诉别人,因为这秘密将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你们可记住为父的话了?” 兄妹二人相视一眼,都认真的点点头收起了悲声,元朔一直听父亲说自己身上背负着巨大的身世秘密,可又一直说还不是告诉自己的时候,其实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世!而元月则只是隐约听说过一次,此时反而更加疑惑,自己还能有什么特别的身世么? 只见元宏略略思索了一下,娓娓说道:“其实,我们并不姓元,而是姓陈,在密室中有一本族谱你们可以去看一看,你们的曾祖,也就是为父的爷爷,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汉皇帝陈友谅!你们的身上,流的都是陈家的血脉啊!”兄妹二人闻听此言,都是一怔,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博览群书通晓古今的元月更是疑惑的问道:“父亲说的是与大明争天下的大汉皇帝陈友谅?可他的后人不是降顺了太祖皇帝朱元璋,如今被迁往了高丽么?”元宏一脸不屑的说道:“你说的那是篡位的软骨头陈理,你们的爷爷,是大汉真正的太子陈善!” “啊!?”兄妹二人再次一声惊呼,元宏继续说道:“当初,我父亲陈善才是正式接受过册封的大汉太子,可惜,先祖于鄱阳湖战败,父亲因为骁勇善战独自殿后,却被丞相张定边出卖,父亲被俘前,嘱咐一位忠诚的部下将我带出重围,从此隐姓埋名,而张定边则扶持陈理返回武昌篡位登基为帝。父亲也因为宁死不降,被朱元璋杀害了。一年后,朱元璋兵临城下,陈理不战而降,而后更是被屈辱的迁徙到高丽做贱民,丢尽了我陈家的脸!” 元宏说到这里,略显激动的说道:“我永远记得父亲行刑前,知道我应该也在暗处看着,他大声喊道’陈家儿孙记住,我陈家就算只剩最后一人,也要打败朱元璋,恢复大汉!’我永远记得那一幕,父亲忠心的属下紧紧的拉住我,而我也也努力的佯装无事,牢牢的记住了父亲所说的每一个字。” 看看元朔依然有些愕然,元宏微微一叹道:“朔儿,你现在可知道为父的心意了?为父不是不让你有朋友,而是你认识的那些朋友,非但都不会支持你复国的,反而今后还都将成为你复国的阻碍,为父这才想让你趁机将他们都除去,同时也让你的心志更加坚定,不过为父昨夜也想通了,是为父错了,不该这么强逼你做违背心意的事,更不该这么试探你,如果为父早些将实情告诉你,或许事情的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元朔懊悔不已的哭着说道:“明白了,父亲,孩儿都明白了,可你确实应该早点告诉我实情啊,我实在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决绝,我一看到这些好友,便没有了杀伐的决断,我不是胆小,更不是怕死,我只是狠不下心啊!对不起父亲,您说得没错,我是废物,我确实是废物啊!”元朔说罢,痛哭着将头埋到了床榻之上,而元宏疼爱的抚摸着元朔的头发,却欣慰的笑了。 等元朔哭够了,元宏才再次悠悠说道:“朔儿,你这般骄傲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你真的长大了,以前的事你我都有错,就不论了,可今后,这千钧重担可就落在你的肩上了,你可还记得,为父对你的希冀?”元朔点点头道:“当然记得,父亲说过,我什么时候能做到为了目标可以牺牲一切,就说明我能够承担起这身世的责任了!” 元宏眼含欣喜满是期待的看着元朔道:“那你现在能做到了么?”元朔坚定的咬牙道:“能,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会复兴大汉的!”元宏满意的笑笑,缓缓说道:“好,朔儿,月儿,你们记住,从此刻起,推翻明廷,恢复大汉,就是你们毕生的责任,从此后你们兄妹两要互相扶持,朔儿有勇,月儿有谋,你们哪怕牺牲一切,也一定要做到!” 兄妹二人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惊骇和激动,一起点点头,元朔更是举手向天道:“父亲,我对天发誓,哪怕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实现推翻明廷,恢复大汉的目标!”云月也哭泣着说道:“父亲,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用心帮助大哥去实现的。” 元宏再次看看这兄妹二人,忽然十分开心的笑了,上天其实待他还算不错,给了他这么出色的一儿一女,这元朔有勇,但也不是莽夫,他在还是纨绔子弟的时候就很懂得进退和运用手段。而这个女儿则更不得了,不但博览群书,还能融会贯通,分析起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是有理有据,甚至经常能想出一些出奇制胜的主意。 若他们是两个优秀的儿子,元宏或许还担心他们争权夺利互相掣肘,可这一男一女,简直就是天公作美啊,他们既能亲密无间的合作,又不会有互害争权的隐患,今后有他们兄妹二人互相扶持,肯定会比自己一个人孤身奋战强多了! 元宏用尽最后的力气,又和二人说了许多他们先前不知道的事情,特别是自己一直以来和草原各部的种种联系,最后,元宏拉着二人的手说道:“朔儿,月儿,记住,你们的先祖陈友谅哪怕是穷途末路之时,也没有接受元人的招降,为父之所以一气之下将姓改作了元,也只是和朱元璋置气而已,我们的先祖不会做令祖宗蒙羞的事,我们也不会,可若要想实现目标,借助草原的势力无疑是最好的手段,可你们一定要记住,只可借用,一旦借力完成,就要全力将其赶回草原去,切不可做那遗臭万年的事,你们可记住了?” 元朔眼中泪光闪动,却坚定的高声说道:“父亲放心,孩儿记住了,孩儿绝不会让父亲失望的,也绝不会做辱没祖宗的事!”元月也坚定的说道:“父亲,女儿也记住了,女儿会监督着大哥。不让他走了歪路,也绝不让他忘了今日所说的每一句话!” 元宏最后看了看这一双儿女,满怀爱恋和不舍的再次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脸颊,忽然感觉到一阵轻松,责任交给下一代了,他也瞬间就轻松了,这才发觉,这些年自己活得真累啊!实在是太累了!也确实是想歇一歇了。 叱咤江湖,纵横边境的一代枭雄,终于渐渐的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身边只传来儿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 当蒙禹和杜宇赶到新安的时候,盛天龙犹在昏迷之中,他们听报信之人说盛天龙遭遇不测的时候,也是大为震惊,待得于路上详细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还是唏嘘不已,没想到,千算万算,纰漏还是出现在了盛天龙身边最亲信的人身上。 壮汉东山看见蒙禹他们来了,连忙迎上前说道:“蒙先生,杜帮主,你们可算来了,总舵主被我打晕后,便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我们已经请了郎中给他治了伤,郎中倒是说了这伤虽重,但并不是难以痊愈,只是我们担心,总舵主心怀死志,就算能治好他也不想治啊!” 蒙禹点点头,上前又给盛天龙把了把脉,却有些担忧的微微皱起了眉,最后悠悠一叹道:“盛总舵主的脉象很乱,说明他就算在昏迷之中,心绪也很不宁静啊,这确实不利于他康复,此时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我设法让他一直昏迷,然后让他在昏迷中逐渐恢复伤势,等他伤势没有大碍了再弄醒他,在一个,就是等他醒来之后好好规劝他,让他打开心结,自己愿意活下去。” 杜宇闻言道:“如果能让盛总舵主在昏迷中养好伤势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啊!”蒙禹却微微摇头道:“任何事都是有得有失,此法虽然保险,却极其损伤盛总舵主的头脑和心智,待他恢复一两个月后醒来之时,或许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痴人了。”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却都无法决断,确实,如果让盛天龙这样的人变成了没有思想意识的白痴,那和现在就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可这里的人都不是他的至亲,谁也不敢做这样的决断,因为他一旦醒来,很可能还是会继续殉死! 最后,还是蒙禹长叹一声道:“罢了,还是让盛总舵主自己醒来做决断吧,我们自会尽力劝他,可如果他铁了心要追随爱人而去,我们也就尊重他的选择吧,毕竟,他们这一生彼此已经等得太苦了!”众人再次面面相觑,最后也都无奈的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42 第一百四十二节 树欲静而风不止 大同城中,燕云商会里里外外都是一片缟素,元大当家意外身亡,三百人的护商卫队损失殆尽,对于靠实力说话的江湖来说,这已经是足以翻天覆地的损失了,这边境的江湖也并非清净之地,只不过一直有天龙商会、燕云商会和朝廷官府这三座大山压着罢了。 如今,象征着天龙商会黑道权威的的黑土台已经覆没了,而本该强势崛起的燕云商会也在一夜之间遭受重创,不管是黑道绿林也好,还是其他小帮会和商会也罢,都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这边境的江湖,或许是该变天了! 许多本就不甘寂寞的人也开始私下里串联聚集,如果想要重新分配这边境江湖的利益,此时恐怕就是最佳的时机。而黑道绿林被黑土台压制了这么多年,许多人如今也的确是想自由自在的过几天舒心日子了,再也不要既被朝廷官府打压,再被黑土台的天龙商会束缚。 云岗山立川寨,这是如今边境黑道绿林最大的山寨了,寨余立川是个四十多岁的西北汉子。这里原先是叫青龙寨,一共有三个寨主,当初就是他们带头出卖了盛天龙所在的山寨,后来被影卫暗杀了大寨主,再后来联合其他山寨设伏诱捕盛天龙时,作为诱饵的二寨主又被杀了,再再后来盛天龙派影卫血腥报复,把那三寨主也杀了,群龙无首的青龙寨吓破了胆,率先归服了盛天龙,而被众人推举作为代表去见盛天龙的,就是如今的寨主余立川。 于是盛天龙接受了余立川的降顺,并把青龙寨改名立川寨交给余立川打理,而余立川这十多年来也很听话,甚至主动承担起了替盛天龙管教其他山寨的责任,盛天龙自然能看出这余立川并非表面这么忠诚老实,可对于盛天龙来说,这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个关系,这立川寨和余立川在黑土台出事后,自然就成了边境黑道绿林山寨的主心骨。此时,十多个山寨和黑帮的寨主,帮主都聚集在立川寨的聚义厅里,等着余立川拿主意。可余立川却任由众人聒噪了半晌就是一言不发。 终于,有人向他吼道:“余寨主,你倒是说句话啊,如今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他道:“是啊,余寨主说句话吧,如今天龙商会和燕云商会两败俱伤,正是我们重新独立的大好时机,余寨主就带个头吧?”其他人一时纷纷附和。 看众人群情激动,余立川终于嘿嘿一笑开口道:“你们倒是聪明得很,你们想要独立便自去独立就是,何必非要让我带什么头啊?是不是还在忌惮这盛天龙强大的暗杀能力?想着上面有带头的顶着,要杀也是先杀我余立川啊?” 那说话之人讪笑着说道:“哪里哪里,这不是因为余寨主实力最大,和盛天龙的关系也最好嘛,大家伙只是想知道一下盛天龙现在究竟如何了,他一个反击就灭了燕云商会的护商卫队,还把元宏都搞死了,那他到底还有没有实力重建黑土台?” 余立川冷冷说道:“你们也知道怕啊,按理说,黑土台被灭,盛天龙回来之后应该最先联系我们一起反击元宏,可他放着我们谁都没联系,自己就把事给办了,这是为什么?!你们知道么?”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迷惑。 余立川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第一,说明他根本不相信我们,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们,更没有把我们当成过兄弟,第二,说明他自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可以凭一己之力打垮元宏,现在事实证明,他真的做到了,你们若是谁觉得自己的实力比元宏强,那你们就继续闹吧,反正我是不会掺和的。” 这些人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之前只觉得双方两败俱伤,机会难得,如今听得余立川一分析,这才惊讶的目瞪口呆,是啊,元宏号称有三四百人的护商卫队都一夜之间就全军覆没了,这是要有多恐怖的实力才能做到的啊! 众人一想明白,纷纷就起了退走的念头,余立川高坐主位冷眼旁观着众人的变化,心中再是轻蔑的一笑:“诸位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听我这么一说,就都想着赶快溜走,就当从来没来过,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众人被说破心事,一个个只能尴尬的讪笑。余立川一看差不多了,忽然又满是豪气的朗声说道:“各位,你们可都是混黑道的,有点志气有点心气行不行?若是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就赶紧回家种田去算了,别再自称什么绿林好汉了!” 众人一看这余立川的话风又变了,立刻有人就无不疑惑的问道:“余寨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告诉我们盛天龙惹不起的是你,怎么又反过来讥笑我等?我们虽然弱小些,可也不是平白让你调笑的!”被讥讽的恼羞成怒的众人马上又是一片附和。 余立川笑笑道:“我先前告诉你们的是实情,现在说的也是心里话,我们被那盛天龙压了十多年,前任寨主被杀了不敢报仇不说,还要低三下四的陪着小心月月上供,年年孝敬,他盛天龙说东我们绝不敢往西,这样的日子,你们没过够,我可是过够了!” 听得余立川这么说,众人立刻安静下来,这些人虽然多半是莽夫,可并不是蠢货,这余立川的话里话外分明都有着反意,众人也不再着急接话,而是安静的等着听余立川接下来要说什么,其实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不想再被这么束缚着了。 余立川正色道:“我派人打听了,元宏身故已经三日,可盛天龙依然毫无动静,既没有继续反击,也没有返回黑土台,更没有召见我们,你们可知这意味着什么?”众人一时大惑不解,一脸茫然的互相看看又都茫然的摇摇头,余立川冷冷看看众人,重重的说道:“这说明那盛天龙也出事了!所以在全力消灭了元宏之后,他根本没有余力再做别的事情!”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纷纷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那我们真有机会了!”余立川暗自在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么些年,他一直被盛天龙压着,不敢表现出太多的心机和智谋,可如今大好机会在眼前,他这欲擒故纵之法用到现在,收效看来还是很不错的。 余立川也是有野心的,特别是看到盛天龙那威风八面的总舵主慑服黑道群雄的样子,更是让他心中羡慕不已,他一直也在梦想着有这样一个机会让他一展雄风,而如今,这机会真的来了,只要能将这些人牢牢掌控住,那他余立川就将是这边境的第二个盛天龙! ~~~~~~~~~~~~~~~~ 昏迷了三天之后,盛天龙终于悠悠的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看到了蒙禹坐在他的身旁,盛天龙略略呆滞了一下,立刻大吼道:“我还活着?这是怎么回事?”众人闻言立刻从四处围拢过来,蒙禹连忙握住他的手道:“盛总舵主,你终于醒了。” 盛天龙悲戚的摇摇头道:“蒙先生,是你啊,你就让我随着亡妻去了吧,干嘛要救我啊!”蒙禹摇摇头道:“不是我救的你,是东山大哥在你寻短见的紧要关头打晕了你,如今你的伤势依然很重,生死只在一线间,所以,我们也是在等你醒来想听听你的意思,若要生,你必须激发起全部的求生欲念,这才有一线生机,当然,你若是一心殉死,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让你走得安详些。” 盛天龙抬眼看看蒙禹,没想到蒙禹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于是由衷的回道:“多谢蒙先生,也多谢兄弟们,可我已经万念俱灰,了无生趣,与其这样苟活着,不如就让我安静的去了吧。”盛天龙说完,又哀恸的闭上了眼睛。 蒙禹微微一叹道:“盛大哥,我也不称呼你总舵主了,就叫你一声大哥吧,你可知道,这世上什么最难?其实最难的不是死,而是背负着别人的希望活着,东山大哥告诉我,嫂夫人临走前曾让你代她去看望女儿和外孙,可见,嫂夫人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你真的就要辜负她的一番心意么?” 盛天龙的眼泪再度从眼角滑落,喃喃的说道:“我明白她的心意,可我更想去陪着她,他等了我十多年,却没能和我过几天好日子,我得去补偿她,如何能让她一个人继续孤零零的在下面,蒙先生无需再劝了,就让我安静的走吧。” 蒙禹再次长叹一声道:“盛大哥别忘了,对嫂夫人,你是一个需要尽责任的丈夫,可对于你身边这些与你生死与共的兄弟,你也还有没卸下的担子啊,你不要以为把总舵主的信物给了东山大哥就一了百了了,哪里有这么简单,在他们能顺利的离开这院子,平平安安的在江湖立足之前,这都还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因为兄弟们信的是你!” 盛天龙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疑惑的问道:“蒙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蒙禹悠悠说道:“盛大哥想必是伤心过度,蒙了心智了,你想一想,如今天龙商会和燕云商会两败俱伤,这边境的偌大江湖猛然间出现了巨大的权力真空,接下来会怎么样?” 盛天龙逐渐清醒了些,仔细想了想之后,惊骇的说道:“大乱?!”蒙禹点点头道:“是,若是宋侯爷还在世,自可替你平定此事,可如今镇守大同的安远伯柳升,我和杜帮主都见过了,那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一心想立功封侯,自然是希望越乱越好,最好是发生变乱,他才好出兵平乱建功,所以,他不但不会预先平定江湖,反而会暗中搓火生乱。。” 盛天龙有些茫然的看向蒙禹道:“可如今我身受重伤,手下兄弟也只有这十多人,我还能做什么?”蒙禹点点头道:“盛大哥就是一面旗帜,只要你这大旗不倒,就还能震慑江湖,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去处理吧,你只需要好好活着就足够了!” 盛天龙无奈的微微摇头道:“蒙先生这是为了让我活下去,在宽我的心吧,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这么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又能起什么作用?蒙先生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这些兄弟,也请杜帮主替我收留到天狼帮去,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蒙禹一看这盛天龙还真是怎么说都不管用,只能再次长叹一声说道:“盛大哥,天狼帮远在狼牙山,此时也不宜涉足边境江湖的事,这里的事,还是须得用天龙商会的名号去解决,而盛大哥活着,这天龙商会的魂就还在!不管是面对安远伯柳升还是面对绿林山寨,都有不一样的作用,盛大哥,这边境一乱,可就是大祸啊,你可还记得宋侯爷对你的嘱托和厚望?身负如此重大的责任,真的还要肆意轻生么?” 盛天龙如何不明白蒙禹的用意,可话说道这个份上了,他似乎也无法再拒绝了,因为蒙禹说的的确也是实情,如今这边境之地,明事理的西宁侯宋晟去了,换了一个不算坏,却功利心太重的安远伯柳升来,这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盛天龙可以放下一切名利不管,可这身上的责任他却放不下,对他寄予厚望的宋晟已经先去了,他就不能再撒手不管了,面对大义,自己的小情爱就只能暂时放在后面了,这才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盛天龙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对爱人说了声抱歉,然后抬眼坚定的看着蒙禹道:“好,蒙先生尽管放手去做吧,我会让自己好好活着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43 第一百四十三节 试探 听得盛天龙终于松口了,蒙禹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盛大哥放心,这几日东山他们已经将这边境绿林的详细情况告诉我了,你就好好在这里养伤吧,我带着杜大哥和东山大哥先去见几个人。等见完回来就带你进大同城去治伤!” 盛天龙点点头,此时的他连死都不怕了,还能怕什么,可还是叮嘱道:“我知道你想去见谁,那余立川心机深沉,还颇能隐忍,野心着实不小,其实原先我也想过让他做接班人的,你们此去,也可以将这话告诉他,或许,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蒙禹笑笑道:“好,原本我是想杀鸡儆猴的,既然盛大哥有这个心思,那我就先去会会那余立川,看看他是不是能担得起这个责任。”盛天龙悠悠说道:“这人也是个孤儿,被他当初的寨主收留,后来那三个寨主都先后被我杀了,他却能一直听命于我,从没有半点报仇的心思,这人的心机和狠辣都不可小觑,现在唯一要看的,就是心性人品了。” 蒙禹点点头,此时他也明白了,盛天龙之前是因为有战力强大的影卫做后盾,所以有恃无恐,可以按他的喜好来做这个黑道绿林总舵主,可如今影卫没了,再要找一个能够慑服边境黑道绿林的总舵主,就必须要有心机也要够狠辣了,当然,如果要让他明事理顾大局,那这人品和心性就更重要了。 辞别了盛天龙离开新安庄园,蒙禹和杜宇、东山、张贵四人便直奔云岗的立川寨,带上张贵,自然是为了表示已经完全再度信任他,也让其他兄弟们看到盛天龙的宽仁,这让张贵很是感激,虽然心中还在忧虑那大同城里的女人和儿子的安危,可毕竟是有希望救出来的。 一到立川寨的大门口,张贵就上前报了切口:“塞外飞龙常在天,云下黑土即为台!”寨门的喽啰一听是黑土台总舵的人,哪里敢怠慢,喊了一声‘贵客稍待!’便连忙跑进去禀报。余立川刚刚要掌控住这些寨主,帮主,一听黑土台总舵来人了,也不由得愣怔了。 余立川本就心机深沉,此时刚刚才说盛天龙一直不联系自己,这人就立马上门了,他不由得在心里盘算着:难道之前的分析有误?难道这盛天龙是在谋划更大的举动?难道他就是等着这些寨主、帮主来找自己做主而自己又表现了反意的时候才来杀一儆百?这也太可怕了吧! 而下面这些寨主、帮主一听盛天龙派人来了,也马上都炸锅了,长久以来一直对盛天龙心存的恐惧让所有人把事情越想越严重,一时间议论纷纷,甚至很多人又想开溜了,余立川心中也是惶惑不已,只能咬牙猛的一拍桌子道:“你们还真是一群怂货,都给老子好好呆着,等我先去见见来人,看看他到底要干嘛再说,谁要敢悄悄溜走,别怪我余立川心狠手辣!” 余立川说罢,霍然起身昂然而去,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样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毕竟他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做,只要将这些人都留在这里,一旦情势有变,他就想怎么翻来覆去的说都行,最重要的是,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威信不能就这么瞬间没了! 来到寨门口,远远就看到了小山一般的壮汉东山,余立川立刻满脸笑意的迎上前抱拳施礼道:“原来是东山堂主来了啊,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东山略略抱拳回礼后说道:“余寨主,这位是总舵主的生死兄弟蒙先生和天狼帮的杜帮主,总舵主有些话要请蒙先生带给余寨主。” 余立川连忙施礼道:“原来是蒙先生和杜帮主,久仰久仰,狼牙山的天狼帮声势浩大,战力惊人,在下早就想讨教一二,快快请进。”既然抱拳施礼后,一行人被余立川迎进了寨主会客的花厅,落座奉茶之后,余立川恭敬的说道:“不知总舵主现在如何了?” 蒙禹笑笑回道:“盛大哥很好,只是歼灭元宏之后,为减少麻烦暂时不便现身,听盛大哥说余寨主是他最信任的兄弟,所以有些事特来和余寨主商量一下。”余立川一听盛天龙没事,心中立刻就胆怯了起来,可面上还是强撑着说道:“总舵主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何来的商量之说。” 蒙禹微微一笑道:“那不一样,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盛大哥的黑土台总舵被元宏偷袭倾覆,这有心人难免要动了别的心思,盛大哥虽然有的是狠辣的手段,可并不想对自己的兄弟们使用,所以,这才让我来找余寨主商量商量,看看如何能重新稳固人心。” 余立川立刻说道:“这有何难,只要总舵主一声令下,我这就带人去重建黑土台,保证半个月之内完工,到时候再让所有道上的人都去黑土台拜见总舵主,那些人只要见到总舵主重新坐镇黑土台,自然就不敢再造次了。”蒙禹心中赞许,却还是微微摇头道:“恐怕等不得半个月了。” 余立川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蒙禹嘿嘿一笑道:“因为你们这两日就要反了,哪里又等得了半个月?!”余立川闻言大惊道:“蒙先生何出此言?”蒙禹哈哈一笑道:“寨子里给客人拴马的地方那几十匹好马哪里来的?不就是各位寨主、帮主骑来的,你们在此商议何事?不就是如何造反好脱离黑土台的控制嘛。” 余立川一看被蒙禹看破又说破,却依然只能强硬的辩解道:“蒙先生误会了,大家伙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总舵主的消息,才来我这里打听一下,顺便看看要如何才能帮到总舵主。”蒙禹故作好奇的说道:“哦!是么?那正好啊,请余寨主带我们去见见大家,我也好也顺便问问大家的意思如何?” 余立川一时大囧,那帮人他是知道的,很多人都是口没遮拦的大嘴巴,面对蒙禹这样善于玩弄话术的高手,很快就会说出实情来,那时候自己可就麻烦了。于是他连忙嘿嘿笑道:“蒙先生有所不知道,那帮莽夫根本就不会动脑子的,你和他们商量不着,有什么事,还是我们商议好了,直接告诉他们结果就是。” 蒙禹微笑着点点头,如今看来,这余立川确实还算不错的,不管是心机还是沉稳以及应变能力,都有成为盛天龙接班人的潜质,那接下来,就要看看他的心性和人品了。于是蒙禹悠悠说道:“其实余寨主有所不知,盛大哥如今也遇到麻烦了。” 余立川心中一怔,立刻疑惑的问道:“哦?总舵主怎么了?”蒙禹摇头叹息道:“哎,那元宏在宋侯爷归天后,买通了新来的大同镇守总兵安远伯柳升,这才敢明目张胆的铲平了黑土台,又在半路设伏截杀我们,虽然现在元宏被我们反击击杀,燕云商会也无力再战,但那安远伯柳升却似乎不打算放过盛大哥,所以盛大哥才不敢轻易露面啊。” 余立川心中一凛,如果是朝廷想要盛天龙的命,那可就真是麻烦了,他虽然有野心有心机,却也不蠢,他知道这帮人此时前来,肯定就是要看自己的态度的,于是想了想说道:“这样的话倒确实麻烦,如今盛总舵主势单力孤,难以对抗朝廷大军的围剿,蒙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将各山头都联合起来做点什么,号给那柳升施压?” 蒙禹摇摇头道:“大家伙倒是有这个意思,可我却觉得,这样不但不能给柳升施压,反而是给了他借口好名正言顺的出兵剿灭绿林山头。”余立川疑惑的问道:“也对,那蒙先生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蒙禹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最直接有效,就是引草原势力攻打大同!我已经借拜访柳升之机默记下了边境的布防图,余寨主只要派人将布防图交给刚刚上位的本雅失里,再组织人手在边境接应就行,本雅失里刚刚上位,急需立威,得了这布防图一定会兴兵来犯!只要草原势力攻入边境,那柳升便自顾不暇了。” 余立川闻言,眉头渐渐的皱紧,深深看了蒙禹一眼道:“蒙先生的谋划倒真是釜底抽薪,可蒙先生想过没有,这样一来,有多少边境的百姓要遭殃?有多少人要因此家破人亡?”蒙禹故作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大家本就都是黑道中人,谁还在乎这些,盛大哥说了,他已经生了退隐之意,也有意让你做他的接班人,只要这事情办好了,他重新稳固边境绿林之后,便名正言顺的将总舵主之位交予你。” 余立川面色凝重的看看蒙禹,又看看杜宇和东山,良久才冷冷的开口说道:“总舵主真的是这么想的?”壮汉东山以为余立川问的是让他做接班人的事,立刻接口道:“是,这是总舵主亲口说的,我也听见了!”哪知余立川闻言后却面无表情的说道:“多谢总舵主厚爱,可我余立川就算想要这个位子,也会靠自己的本事去争,这样引狼入室的勾当,恕我不能苟同!” 蒙禹闻言,心中暗喜,却不知道是不是余立川的真心话,当下微微摇头道:“余寨主,成大事者,当须知变通二字,眼下情势艰难,盛大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也不希望这经营了十多年的边境绿林毁于一旦,才出此下策,而且他这也是为你们好啊,否则他本就心有退意,大不了一走了之就是,何须费神费力做这些!” 余立川依然冷冷说道:“那就多谢总舵主好意了,可这样的事,我不会做,也绝不会允许我寨中的兄弟做,也请总舵主不要这么做,那柳升如果来犯,我们大不了像之前一样先行退避,他无非就是烧毁我们的山寨而已,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蒙禹微微摇头道:“非也非也,余寨主须知人心叵测,一旦柳升大军前来,谁知道又会有哪个软骨头去告密出卖的,余寨主何必放着好办法不用,却一定要冒这巨大的风险呢?”余立川不屑的看了蒙禹一眼,悠悠说道:“因为我是堂堂炎黄子孙,大明子民,绝不会做汉奸去与外敌勾结!” 蒙禹痛心的长叹一声道:“哎,盛大哥是爱惜你,想扶持你接位,才把如此重要的事交给你,为的就是让你事后能顺利的接掌这边境绿林,你若是坚持如此,盛大哥就只能另寻他人了。”余立川嘿嘿冷笑道:“我是想做这总舵主,可这样得来的位子,是会被祖宗唾骂的,就请总舵主另寻他人吧,不过余某有言在先,总舵主若是执意如此,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蒙禹也冷冷说道:“余寨主终于显露居心了!这么些年一直隐忍,装的顺从听话,其实你是无时无刻不都在寻机找盛大哥报仇,对吧?”余立川嘿嘿冷笑道:“蒙先生此言差矣,老寨主是对我有收留之恩,我初时也的确想过暂时隐忍寻机报仇,可之后,总舵主扶持我做了寨主,又帮我树立了威信,更让我快速成长起来,总舵主对我也有知遇帮扶之恩,两下相抵,其实我早已没了报仇之心!” 余立川顿了一顿,暗下决心后继续说道:“也不瞒各位,我也的确是有野心的,的确是想趁现在总舵主式微之时夺了这号令边境绿林的权位,所以,既然总舵主执意要引狼入室,那我余立川也正好摆明刀枪的跟他对着干就是了,还请蒙先生替我转告总舵主一声,多谢他这些年的栽培扶持,如此,我们之前的恩怨便两清了!今后便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凭手段争上一争吧!” 蒙禹手指轻叩桌子,他心中很清楚,这试探的结果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可这还是不够,人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真正的显露真实的心性人品,那就是面临死亡威胁和生死抉择的时候!既然要试,那自然就要试个彻底! 这些也都是在来之前就商量好了的,蒙禹转头给杜宇使了个眼色,杜宇会意笑笑,忽然拔刀暴起而去,因为距离太近,加之余立川本的身武功也不及杜宇远甚,仓促之间不出三招便被杜宇制住,天狼刀冰凉的刀锋已经抵在了他的脖胫之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44 第一百四十四节 有口难言 大同城,镇守总兵府里,安远伯柳升正在聚将议事。 柳升环视着看了看手下众将,才悠悠说道:“诸位,算算时间,本帅给朝廷的奏疏应该是已经到了,可这事情变化也太快了些,那元宏不听我言,轻身犯险,结果落了个命丧黄泉的下场,那盛天龙也的确是不简单啊,本以为他已是穷途末路了,却不想还能绝地反击一举扭转乾坤,也是异数!” 立刻有善于逢迎的手下将领回道:“帅爷来此之前,这朝廷官府一直利用燕云商会和天龙商会互相制衡倒也相安无事了多年,如今宋侯爷刚刚过世,这元宏就想趁机搞事做大,属下原先还在想帅爷没有阻止元宏扫平黑土台难免会留下后患,如今再看,帅爷真是料事如神!如今他们这两败俱伤的局面,与我们朝廷官府一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帅爷英明啊!” 听着这略显露骨的马屁,柳升心里却舒服的很,从他更喜欢手下的将士称他做帅爷而不是安远伯,就能看他心里的那一点虚荣。同样两代人都是燕山护卫出身,年龄也相仿,这朱能,张辅都先后封国公了,自己却还只是个伯爵,离封侯都还差一步,更别说封国公了,这让他心里如何不气闷。 柳升笑着点点头道:“就他们那点江湖人士的道道,比起陛下言传身教教给我们的本事可是差远了。我今日召集你们来,便是要议一议,如何趁此机会,将这边境的黑道绿林势力也一并除了,省得日后一旦边关有变,还要担心这些人背后搞鬼。如今有消息传来,那本雅失里夺了草原大汗之位后为了立威,两三个月之内便会兴兵犯境,我等不如在此期间先将这隐患除了!” 此言一出,众将就有些面面相觑了,若是宋晟老侯爷在时,那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可这柳升不一样啊,年纪不大,架子却不小,仗着两代人都是跟随陛下征战的燕山护卫出身,那份牛气可是比跟着太祖爷做亲卫出身的宋老侯爷还要大得多! 看着众将不说话,柳升就有些不高兴了,他原想着只要自己提个头,下面应该是反响热烈的争相建言如何出兵又是先从哪里先入手为佳,可没想到居然冷场了,连刚才拍马屁的将领都不说话了,这就让柳升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柳升冷哼一声道:“怎么?一到要为朝廷出力的时候,诸位就不说话了?”此话一出,就有人受不了了,当下有位脾气火爆的将领便出言道:“帅爷此言差矣,若是那草原鞑子来犯,末将定会第一个去和他们拼命,可这边境难得太平了几年,黑道绿林在盛天龙的黑土台管制下也还算安分,帅爷也应当承袭宋老侯爷的的做法,以抚为主,再说他们并未作乱,又何必劳民伤财的去征剿?” 柳升最忌讳的就是拿他和宋晟想比,当下不高兴的说道:“你可知此一时,彼一时,宋老侯爷在时的情形和现在能一样么?如今不管是那马哈木还是阿鲁台都是即好战又狡诈的家伙,如今那本雅失里可不是鬼力赤,压不住这两头草原狼的!” 那将领不服气的说道:“若是那草原鞑子寇边在即,我们就更要保持边境的稳定了,此时出兵去剿灭绿林山寨,不是逼着他们和朝廷作对么?再说了,宋老侯爷之前定下的是让草原大乱而无暇寇边的长久之计,怎么他老人家尸骨未寒,这草原就反而要寇边了?” “你!”柳升一时被憋的说不出话来,这些边军将领,哪个没点脾气哪个没点战功,要单靠一个职位和出身就想压服他们,哪里有这么容易?可柳升也是有苦说不出啊,他也是从蒙禹那里知晓的草原势力即将寇边情况,他又哪里知道这草原鞑子怎么就忽然改变了路子? 一看场面有些僵,先前那拍马屁的将领连忙出来做和事佬道:“帅爷稍安勿躁,其实兄弟们在宋老侯爷手下这么些年,多少是有些情义的,帅爷刚来不到一个月就要推翻老侯爷定下的策略,这兄弟们心里多少都是有些过不去的,依末将看,帅爷还是先等等看那盛天龙和他的黑道绿林接下来有什么动作再说吧,现下要紧的还是做好防御草原鞑子寇边的应对之策才是。” 柳升一看连此人都在软顶,也知道就算强行下令也是落不到什么好结果的,于是也略微缓和了些的说道:“本帅也是想为接下来的大战扫平一切阻碍啊,如今那盛天龙说是要来见我面呈在草原大汗庭见到的秘辛,可如今几天过去了还是不见人影,连我府中那两个客人也一去不返,本帅这也是心中着急啊!” 那将领见柳升在找台阶下了,也自然要给柳升一个台阶下,于是再次施礼道:“帅爷不如让末将去趟立川寨吧,那立川寨的寨主余立川一直都是盛天龙在绿林道上的代言人,找到他或许就能问出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来,也顺便可以把帅爷的意思告诉他们!” 柳升听闻此言,眼珠一转,心念急转之间,又有了新的计策,于是点点头道:“言之有理,不过本帅初到此地,也该去走动走动,那你就随本帅去走一遭吧!我也去见识一下这边境的绿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听得柳升愿意亲自前往,将领们互相对视一眼,面色倒也缓和了许多,毕竟一个伯爵大将愿意亲身走访绿林山寨,还是有些做实事的样子的!边军将领们其实也很实诚,只要你是真心来干事的,自然就能得到大家的认同。 那将领欣喜的说道:“帅爷能有此心,末将敬服,末将这就去准备一番,也还请帅爷换上便服前往,此次前去就无需老师动众了。”柳升毕竟也是就在军中之人,自然明白这些将领的心思,也爽快的笑笑道:“行,那一切就都交由李佥事安排了,本帅就只一人前去便是。” ~~~~~~~~~~~~~~~~~~~~~~~~~~~~~~ 立川寨的花厅里,感受着脖胫上冰寒的刀锋,余立川心中也是大骇,可依然硬气的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要杀我夺寨么?”蒙禹微微摇头道:“我们又不准备久处此地,夺你山寨何用,我们不过是想替盛大哥把事办好罢了,既然你不听话,那我们就只能换个听话的人,盛大哥当初能扶持你,如今自然也能扶持别人,我相信这寨中愿意听话上位的人也不少,所以,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否愿意按照盛大哥的话去做?你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了,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啊!” 余立川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蒙禹的话他是相信的,只要自己一死,东山再拿出总舵主的信物另立一人,这立川寨立马就可以改名易主了,就算有这么几个曾经还算忠于自己的属下,在此情形下也只能改弦更张,自己的死还真不算什么事! 随着余立川的沉默,蒙禹盯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杜宇的刀锋也渐渐压下,那一身杀气也让余立川感觉到了透骨的凉意,而一旁的东山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漠然的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一般。 在诡异的氛围和巨大的心里压力下,余立川最后终于还是崩溃了,毕竟,先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此时丧命真是太不值得,也太窝囊了!这又不是在两军阵前自己还能死得英雄些,现在这样的死,别人连自己是为了什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是不论如何也先活下去,再找机会反击吧! 余立川轻叹一声道:“好吧,如果总舵主执意如此,我也只能照做,可我还是会面见总舵主,说服他改变心意。”听到这个答案,蒙禹略微有些失望,可也在意料之中,看来这余立川始终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角色,那他的舞台,也就只有边境绿林这么大了! 蒙禹努嘴示意,杜宇收回刀坐了回去,余立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恭敬的说道:“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还请蒙先生示下。”蒙禹笑笑道:“正好,趁着那些寨主、帮主都在,就带我们去见见他们吧,也把盛大哥的情况告诉他们,好叫他们安心!” 余立川心中冷笑,一旦让他脱离了这样的险境,那可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更何况,那些帮主寨主中的很多人也是和他一样,坚决不愿意做勾结草原鞑子祸害同胞的事的!到那时,他只要将此事当众揭露了,再煽动众人反戈一击,就算杜宇和东山武功再高,也走不出这立川寨去!届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另立一个黑道绿林总舵了! 想到这里,余立川连忙起身道:“好,那各位请随我来吧。”几人相视一笑,心中俱是了然,也起身跟随余立川出了花厅,又和守在外面的张贵打了个招呼。四人便一起随着余立川向聚义厅走去,余立川大步走在前面,一刻也不想耽搁,因为只要一进聚义厅,他就算是安全了一半了! 进得聚义厅,果然见之前的众人一个不少的还全在,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此时溜走的后果都清楚。看到余立川率先走进来,大家都起身想询问情况,可很快就看见紧接着走进来的几人中有熟悉的东山堂主之后,众人立刻便闭了嘴。 余立川一进聚义厅就疾行到了几个平时关系还算不错的人身边,将主位留了出来,然后朗声说道:“诸位不是来我这里打听盛总舵主的情况么,如今总舵主派人来了,你们有什么话,就直接问他们好了。”立刻便有人出言问道:“东山堂主,总舵主可还安好啊?!” 壮汉东山沉声说道:“放心,总舵主一切安好,就是怕大家担心,才派我们前来,这二位是总舵主的生死兄弟蒙先生和杜帮主,他们会告诉大家总舵主的意思。”蒙禹和杜宇也抱拳向众人示意,立刻又有人问道:“那就给我们说说总舵主接下来要怎么做吧?也好让兄弟们心里有个底啊!” 众人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说说吧!”蒙禹微微一笑,再次冲众人抱拳施礼道:“诸位英雄好汉!小生蒙禹,与盛大哥是生死之交,承蒙盛大哥看得起,让我代替他来与诸位说说他的意思,适才也和余寨主说了,现在便再和大家说说。”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一起看向蒙禹,蒙禹冲余立川一笑,然后朗声说道:“盛大哥的意思,是不想边境绿林因为他和元宏的恩怨受到影响,所以暂时隐匿行藏一段时间,而他希望的就是在此期间绿林同道们也尽量不要惹事,不要给那新来的大同镇守总兵柳升有出兵的借口,先平安度过这个风口再说!” 余立川一看这蒙禹对大家说的和对自己说的完全不一样,心中也是冷笑不已,看来还真是要让自己去背这个黑锅啊,完事之后再把罪责全推到自己头上是吧?那怎么可能!更何况他本身也就不愿意去做那种辱祖宗的汉奸行径! 余立川看看蒙禹,揶揄的问道:“蒙先生就说完了?可刚才蒙先生对我说的可不止这些啊?!”蒙禹一看余立川发难了,对着他笑笑道:“是,我倒险些忘了,刚才余寨主建议总舵主引草原鞑子兴兵来犯,就能让那柳升无暇顾及边境绿林之事,我也正想问问大家,不知对此意下如何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立刻将眼光投向余立川,都有了几分不善,就连身边几个平时和余立川关系不错的人也都眼神惊疑的向外挪了一点位置。余立川一听蒙禹倒打一耙,再看看众人的眼神,心中大急,没想到看似文弱的蒙禹居然这么狠毒的! 他当下急的站起来大叫道:“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刚才明明是你们说出这个方案,还威逼我就范,这杜帮主更是仗着武功高强以刀锋相胁,我为了先活下来才不得已与他们虚以委蛇,诸位不信可以看我脖胫上的刀锋印记!”余立川说着便抬头将脖胫上刚才被刀锋压过的地方露了出来向众人展示,他相信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印记一定还在的。 可很快,他就发现众人的眼神中更是一副冰冷不屑的样子,他心中立刻一片惶急,怎么可能?!难道杜宇已经刀法高超到可以用刀锋按压他的脖胫而不留下任何痕迹了么?他眼神焦急的看向身边一个平时关系最好的寨主,那人却微微摇头道:“余寨主,你脖子上并无什么痕迹!” 这一下,余立川立刻感觉如坠冰窟,完了,他被这蒙禹一伙摆了一道,输的是彻彻底底,如果说原先他们杀了自己夺寨还有隐患的话,如今他们再杀自己,可就是名正言顺再无顾虑了。余立川这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有苦难言,欲哭无泪!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45 第一百四十五节 遥远的婚礼 大明永乐五年,九月初,收复回归后的交趾,蓝山地区。 在几个月的大战之后,安南国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由大明朝廷直接设立管辖的交趾省,一切郡县制度和官府管理制度都与大明的其他省份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监理宦官马骐。 这宦官是在朱能出征之时就作为监军随行的,后来朱能行军途中忽然病逝,也是他上书请旨让张辅代替朱能为帅继续出征,所以自恃有功,又是钦差,骄横的那真是叫做不可一世。当初在军中,除了张辅,他也是谁的账也不买。 而在尝到了这远离皇宫后高高在上首任尊敬的大好感觉之后,这个死太监哪里还想回皇宫去继续低声下气的伺候人,于是在张辅回军之时,他便主动向朱棣请旨留了下来。而这个死太监的留下,也给交趾后来的变乱,埋下了不可预料的祸端。 而此时的交趾,却还算平静,各地的官府正在重新组建,大批的官员从附近的广西、云南、贵州赶来上任,新官上任,人生地不熟的,自然还不敢造次,只能先做好事,而很多当地饱读诗书汉学的士子也得到了进入官府的机会,官府气象一新,百姓也似乎看到了希望。 加之明军摧毁象兵阵的强大火器也还让当地人心有余悸,这一时也都还没从恐惧中缓过来,就算那些不愿臣服而选择逃亡之人,也都只能暂时选择蛰伏隐忍,这交趾省在重建之初的几个月里,倒也还算太平。 而黎氏一族迁徙居住的蓝山地区,此时一场盛大的婚礼即将举行。黎氏营地到处是一片欢腾热闹的气氛。作为黎氏一族族长接班人的黎利,马上就要正式迎娶黄家的二女儿黄汖。今天这场婚礼,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这半年多来,黎利终于明白了黄岚的心事不会动摇的,他也不想强取一个心已经在别人身上无法收回的女子为妻。而在姐姐的鼓励下,黄汖对黎利的爱表露的也越来越明显,黎利也逐渐将对黄岚的爱转移到了黄汖身上,后来也真正的爱上了这个原本就很不错的女子,并且向她求婚。 母亲翁氏的身体越来越差,为了让母亲因为有喜事高兴高兴,黄汖也开心的答应了黎利的求婚。很快,按照中原礼节的三书六礼求亲之后,便迎来了今日的婚礼。这个婚礼的意义,对于这群逃离家园来到这里相依为命的姐妹兄弟来说,意义可真不一样。 特别是两家的四个姐妹,原本的父亲都是文坛领袖,家教严谨,之前都是京城最出色最优秀的女子之一,可这五年多的颠沛流离,还有这寄人篱下的劳作生活,让她们体会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滋味,对于自己的好姐妹能得到幸福的婚姻,她们都是发自肺腑的替她高兴的。 而对于自己这个硬塞进来年龄也偏大的弟子黎利,马子同心中其实也是喜爱的,可黎利平时的言论中多表现出的态度,却让他隐隐觉得这黎利日后或许会成为大明平稳管理交趾的隐患,这也让马子同很是矛盾,他自己还是大明的钦命通缉要犯,却还要担心大明的未来如何?也是可笑! 在黄汖的闺房中,几个女孩子喜笑颜开的围在她身边,姐姐黄岚眼中满是疼爱和怜惜,也有着深深的欣慰和高兴,妹妹终于能如愿嫁给心上人,真好!可自己的心上人却还不知道如何了,也许,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再见到了吧? 看着姐姐凝固在脸上的笑容和发呆的眼神,妹妹黄汖轻轻握住她的手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又在想蒙师哥了?”听得妹妹这么说,黄岚这才从遥远的思绪中被拉回来,连忙掩饰的摇摇头道:“没有,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姐姐只是在想等一会儿怎么替你好好为难一下新郎官。” 黄汖看着姐姐撒娇的笑笑,其实黄岚的心思,她这个妹妹是最清楚不过了,黄岚从小就眼光极高,性子还特别执拗,从第一次见到蒙禹,黄岚的心便已经被牵动了,所以当父亲表示出想让她招赘蒙禹上门的意思后,她面上虽然满是羞涩愠怒,但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也早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蒙禹未过门的妻子,一直在憧憬着和蒙禹拜堂成亲的那一天,甚至还悄悄绣好了鸳鸯帕。。 可惜,天意难料,造化弄人,父亲原想着等蒙禹考完春闱和殿试,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都给他们成亲完婚,可惜,这个机会却一直没有到来,也不可能再到来。而且,这只是父亲单方面的意思,连提亲和交换庚帖的过程都还没走,他们实际上是还没有半点关系的! 所以,黄岚只能是自己在心里这么觉得罢了,而因为她的执拗和专情,也让她心中再容不下别人,只能将自己的心锁起来,告诉别人自己有心上人,告诉别人自己不会嫁人,这让周围的亲人很是无奈,一个人一旦自己认定了什么事要将自己禁锢起来,那别人真是毫无办法的! 而一旁的方于飞和方于之姐妹心中也是即羡慕又感慨,两人都已经向马子同变相的袒露了心声,可马子同依然没有任何表示,他们姐妹两都已经二十来岁,在中原都已经算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可对于马子同的沉默以对,她们也有些无奈,马子同不表态,她们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终于,还是黄汖笑着说道:“姐姐们不要着急,虽然我年纪最小,又是最先出嫁的,但我不会忘了姐姐们的,等成了亲之后,我就让黎利去联络漕帮的人,先帮姐姐打听一下蒙师哥的情况,然后再让黎利亲自去和马大哥说,让他放下心结,先取了两位方姐姐回去好好过日子再说。” 方于飞和方于之相视一笑,如果由黎利出面去和他师父马子同说这事,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再不济,起码她们也能知道马子同到底是怎么想的吧。两人一边帮黄汖梳头一边笑着说道:“那就谢谢黄汖妹妹了,要是再嫁不出去,我们就真成老姑婆了。” 几人说笑着一阵嬉闹,只有黄岚依然没有说话,其实她心里也很矛盾,如果有了蒙禹的消息,那她究竟希望是什么样的消息呢?如果得知蒙禹高中后娶得佳人,那自己该如何自处?如果得知蒙禹依然孑然一身?那自己又能怎样?带信让他也来蓝山么?这当然也不可能,最后怎么的都是左右为难啊,所以,对于蒙禹的消息,她既有些期待,更多的却是害怕。 吉时到了,方家姐妹作为伴娘,搀着一身吉服的黄汖起身到堂屋中端坐着,等着新郎官黎利前来迎娶。很快,随着喜庆的鼓乐声,同样一身吉服的新郎黎利骑着马带着一帮族人和师弟们来了,极少言笑的铁钺被“师弟”黎利强逼着穿上了傧相的喜服,配上他那张原本是镔铁一样却努力在微笑的脸,这强烈的反差倒还真是颇有喜感! 而其他几个还不到十岁的师弟方德宗、练珍和黄岩也都穿着花童的喜服,开心的跟在后面蹦蹦跳跳的,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哪里有那么多的家国仇恨,对于他们来说,能难得有一天不被师父逼着从早到晚的练武学习,就已经是最开心的事了。 到了门口,随着傧相铁钺颇有喜感的表情喊出一声:“新郎来迎亲喽。”众人早已乐得不行,这迎亲的仪式自然也是热闹不已,原先一起逃来的姐妹们也都自发的赶来当起了娘家人,这些都已经出嫁的女子,自然比没出嫁的三个女孩要放得开多了。 迎亲仪式整整热闹了半个时辰,新郎黎利自然被折腾的焦头烂额,可当房门打开,方家姐妹搀扶着装扮一新的黄汖走出来的时候,黎利的眼睛都直了,原先的日子,这些女孩也都不再像大家闺秀一样每日梳妆打扮,都是不经修饰的素颜。 可今日这一装扮起来,那份天生丽质和内在的气韵结合,当真称得上是仙子落凡尘一般,直把黎利看得呆愣了,连年纪最小的弟弟黄岩都惊呼到:“哇,二姐今天怎么像仙女一样的!”众人又是一片哄笑声中,新娘上了花轿,众人簇拥着迎亲队伍一路向黎氏宗祠行去。 来到黎氏宗祠,举行完繁复的成亲仪式,又拜了黎利的父母和黄汖的母亲翁氏,而马子同作为一对新人共同的师父,也接受了新人的敬茶。已经三十岁的马子同看着一对新人,也颇为感慨,没想到,自己还能喝到弟子们的喜酒。 借着敬茶的功夫,黎利倒没有忘记妻子的交代,也等不得以后了,恭敬的说道:“师父,你也该把方家的两个师姐娶进门做师母了!要不,下个月就选个吉时办了吧?”马子同冷不防黎利会在这时候说起这个,腾的一下脸就红了,连忙掩饰的假装咳嗽。 黄汖一看丈夫发话了,也觉得此事这时候说开也不错,于是也小声说道:“马大哥,适才两位方姐姐也说了,再不嫁人,她们就要变成被人嘲笑的老姑婆了,两位方姐姐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除了你,她们不会再嫁别人,你难道就要一直这么晾着她们? ” 马子同闻言,心中一时颇为感慨,他心中满是对恩师方孝孺的愧疚,总觉得自己身上满是未尽的责任,还不该考虑自己的婚姻问题,可此时再听的一对新人说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如果再这样执拗,那就是害了两个师妹,就更对不起恩师了啊! 马子同抬眼望去,方家姐妹就在不远处,今日也稍微打扮了一下,那容貌气质都与平时大不相同,而两姐妹似乎也感应到了一般,一起转头看向马子同,目光交汇之下,那眼中满含的深情也让马子同终于释然了,于是点点头道:“好,你这弟子都成亲了,为师的确也该考虑一下了。” 二人闻听马子同终于松口了,自是开心的不得了,黄汖更是恨不得立刻就将这一好消息告诉方家姐妹,待马子同放下茶杯,二人施礼起身后,便不约而同的第一时间来到了方家姐妹身边把刚才的对话向二人表述了一番,周围的亲人都是一片欢呼,而方家姐妹却喜极而泣。 那翁氏虽然有气无力的坐着,但看着这这一幕,也是欣喜不已,这些孩子们的心思,她是再清楚不过了,自黄观去世后,她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一直都是马子同这个师父又当爹又当妈的在照顾这这帮孩子,如今,自己的女儿有了好归宿,方家的两姐妹也终于要和马子同终成眷属。 那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自己的大女儿黄岚了,翁氏看看那一片欢腾的人中那个略显落寞的身影,心中也是隐隐作痛,早知如此,当初干嘛非要为了避嫌等什么考试之后啊,就先给他们成了亲多好?又何至于今日这般天各一方的孤悬着。 翁氏无奈的轻叹一声,蒙禹那孩子真是好孩子,自己的女儿也太过于执拗痴情。当初黄观带信让蒙禹继续考试早些娶亲生子的时候,翁氏本想阻止的,可仔细一想,要让蒙禹那孩子放弃一切来安南逃亡,也的确是有些过分的强人所难。 可谁知这大女儿黄岚就是铁了心的将自己封闭起来,无论自己这个当妈的怎么劝解,就是不听,更是将这大好的良配拱手让给了妹妹,她这当妈的,既是欣喜,又是痛惜,一个女儿得了幸福,另一个女儿难道就要这么孤独终老不成? 婚礼继续热闹的举行着,方家姐妹开心过后大方的坐到了马子同的左右两旁,而马子同也不再执着,给两人都倒了酒,然后举起杯说了一句:“多谢两位师妹的厚爱,之前是师兄我错了,今后,我马子同绝不会辜负两位师妹的一片深情。” 方家姐妹相视一眼,赧然一笑,眼中也再度泛起了泪花,三人举起酒杯,轻轻一碰后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三人再度相视一笑。一切,都已经尽在不言中。而马子同也不由得想起了蒙禹,那家伙,现在究竟如何了?正在做什么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46 第一百四十六节 重拳击空 立川寨,聚义厅里。 众人疑惑的看着无法自圆其说的余立川,气氛一时凝固。沉默了片刻之后,蒙禹更是适时的问了一句:“不知道刚才大家聚在这里,是在谈些什么呢?能不能也和我们说说啊?”此言一出,众人更是立时面面相觑,一个个都心虚的不敢出声。 看看众人的反应,蒙禹就大概知道了,这些人刚才一定是在商量着怎么趁机在背后搞鬼!于是他重重的一叹道:“哎,诸位英雄,盛大哥此时自己身处险境却都还想着想着大家,特意要我们来把他的情况告诉大家好让大家安心,各位扪心自问,盛大哥这些年待诸位如何?可曾对不起过你们中的任何一位?此时正是需要诸位英雄戮力同心的时候,大家可千万别让盛大哥失望啊!” 众人一时心中惭愧,纷纷低下了头,这余立川简直要气疯了,暴怒的厉声喝问道:“蒙先生,你这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究竟是意欲何为?今日我余立川栽在你们手上,我也认了,可你也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蒙禹微微一笑,看着余立川,忽然又觉得,这人似乎也还是挺有意思的。 正在此时,却见守门的喽啰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禀报道:“启禀寨主,不好了,那大同新任的镇守总兵安远伯柳升来了!”众人一听,立刻就炸锅了,自古官兵就是他们的天敌啊,这官兵来了,他们哪里能不慌的?蒙禹倒是颇为开心,这柳升来得也太巧了,那正好,还省得自己再跑一趟总兵府了,所有事情就在这立川寨里一并解决了吧! 在自己的属下喽啰面前,余立川也再度摆出寨主的架势问道:“官兵来了多少人?可带有大炮火器?”喽啰摇头道:“没有,他们是穿便服来的,就带了十个随从。”这一下,众人才安定了些,余立川也不由得怒斥道:“既是便服前来,你慌张个什么?” 喽啰唯唯谢罪,蒙禹笑笑道:“既如此,余寨主就领个头,我们一起去会会这新来的大同镇守总兵如何?”余立川一看蒙禹不再为难自己了,暗中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好险,这柳升来得也太是时候了,等于是无意中救了自己一命啊,可他哪里知道,蒙禹从来也就没想过要杀他! 余立川走在前方,蒙禹等人紧随在后,一群人出了聚义厅直接来到山寨门口,余立川一看为首神情倨傲端坐马上的人,就知道这应该是安远伯柳升了,这柳升虽然才三十五岁,可毕竟他父子两代都是燕山护卫出身,那气势和派头还是很足的。 余立川连忙上前施礼道:“不知安远伯驾临鄙寨,有失远迎,还请安远伯恕罪。”柳升刚想回话,却突然看见余立川身后的蒙禹和杜宇,不由得微微一怔,怎么这两个人也在,那他提前打好的那点主意可就不太好使了啊!可来也来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柳升笑笑点点头下了马,先向余立川抱拳道:“余寨主,叨扰了。”继而又转向蒙禹和杜宇道:“蒙先生,杜帮主,别来无恙乎?怎么你们也在这里啊?”二人也连忙施礼,余立川和其他人一看他们居然认识,这心里更发怵了,对于柳升的突然到访到,就更是在各自揣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纷纷在猜测是不是事先就安排好了的? 蒙禹上前施礼说道:“安远伯来的可真是太巧了,如今这边境绿林的英雄好汉们都在这里,安远伯若是有什么话要训示,也可直接对大家都说了,也省得中间传话传出了什么纰漏。”柳升揶揄的笑笑道:“没想到蒙先生这一介布衣倒是比本帅这总兵官还在意边境之事的。” 这话就明显的有些打脸了,蒙禹却毫不在意的说道:“安远伯此言差矣,天下安危匹夫有责,更何况小生身兼宋老侯爷的遗愿和盛总舵主的重托,自然就更加责无旁贷了。”柳升笑笑,知道斗嘴是斗不过蒙禹了,也就不在浪费口舌。 余立川一看情势不对,连忙适时的转圜说道:“安远伯快请进吧,我等能亲聆安远伯的训示,真乃是三生有幸啊!在下都有些等不及了。”柳升一看余立川还颇会说话,也对他多了几分好感,微笑着伸手示意后,便举步前行,余立川自然是在侧首引路。 蒙禹却故意没挪步落在了后面,杜宇和东山等人会意,自然也留在了后面,看其他人都前行了,蒙禹才对几人说道:“这柳升忽然来立川寨究竟想干什么还不好说,一会儿我想趁着所有人都在把后续的事一并解决了,也需要你们配合我一下。” 杜宇立刻坏笑道:“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又有鬼主意了,说吧,要我们做什么?!”蒙禹微微摇头道:“这柳升功利心太重,我不知道他对于宋老侯爷留下的安排他能执行多少,所以待会我会把他心中的欲念压回去,逼他做出正确的抉择,你们要做的其实也很简单。”蒙禹将接下来需要怎么配合如此这般的对几人说了一番,几人点头应允。 确认没问题后,蒙禹几人也连忙走进了聚义厅。柳升已经端坐在主位中,众人依次落座,余立川招呼重新奉茶,柳升也没有着急说话,蒙禹他们也在,那他的计划就要重新调整了,他原先在心中盘算着的是怎么能利用盛天龙接受朝廷封赏的事引得这绿林闹起来,如今看来得换种说法了。 看看所有人都进来坐下了,柳升还是不说话。余立川这个主人不得不再次抱拳施礼道:“安远伯,道上的兄弟们大多都在这里了,您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听得余立川相请,柳升这才收回思绪,笑笑道:“嗯,好,本帅今日来此,其实也是因盛总舵主而起。” 柳升此言一出,蒙禹心中就明白了,原来他是打这个主意啊,于是便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喝着,等着他的下文。其他人一听是和盛天龙有关,自然更加好奇,都眼巴巴的看向柳升,柳升却也不急不慢的端起茶喝了一口。 等吊足了胃口,柳升才放下茶杯悠悠说道:“当初宋老侯爷在世时,盛总舵主曾与他定下密约,不知道此事大家可曾知晓啊?”众人互相看了看,最后都看向余立川,余立川自然也是一片茫然的摇摇头,众人才又看向柳升。 柳升见蒙禹并不阻止自己说下去,便也继续说道:“当初盛总舵主和宋老侯爷秘密约定,由盛总舵主出面帮助阿鲁台、本雅失里杀掉鬼力赤夺位,而盛总舵更亲自联络了与其熟识的马哈木参与进来共同行事,并亲赴草原大汗庭暗中相助,这才让鬼力赤放松了戒备后一举击杀了鬼力赤!” 此言一出,一众哗然,这盛天龙和鬼力赤的盟约是绿林道上众所周知的,大家也因此多多少少都有所受益,可如今才知道,这盛天龙居然犯了江湖大忌背叛盟友甚至亲自参与谋杀盟友,这实在是太不地道也太有违江湖道义了,若此事属实,那盛天龙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做绿林道上的总舵主? 众人无不悄悄将眼光投向了蒙禹和东山等人。却见几人依然没有任何表示,那东山只是表情有些气鼓鼓的,却抿着嘴一言不发,身旁的张贵也是眉头紧皱,而蒙禹和杜宇却神色坦然,就像没听到柳升说什么一样,众人见状无不心中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升一看蒙禹还是不出言打断自己或者辩解,不由也有些心虚,这有来有往的招式好对付,如今自己连出两招,对手还是不出招,就让柳升也有些心虚了,难道自己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自己有什么不知道的秘密让他们能如此的镇定自若有持无恐? 无奈之下,柳升只得再次抛出猛料道:“其实,盛总舵主这么做也是有情可原的,他家祖上原本就是元廷皇宫里的汉学教习官员,元廷北迁后,他们家族也一起迁入了北元皇宫,后来北元皇宫没落,他们一家才被迫回返大明边境,后面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所以,有此为国效力的良机,盛总舵主自是不会放过的!如今,本帅为其请功的奏疏已经送达南京,想必朝廷的回复不日后也将到达大同,那时候盛总舵主就将成为有着朝廷官职和爵位的命官了!” 这一下,众人再度炸锅了,若是出卖鬼力赤是为了大明为了边境,那还好说,可如今听柳升的意思,盛天龙出卖鬼力赤完全就是出于个人私利啊,那还了得?这人首先是汉奸出身,身份就不干净,其次又为私利出卖谋杀盟友,那就真是可以天诛地灭了! 众人一时群情激奋,纷纷将眼光投向了蒙禹等四人,柳升再度微笑着端起了茶杯小口的品着茶,他就不信道这个时候,蒙禹等人还能保持沉默。可偏偏,蒙禹等人还就是保持了沉默,东山和张贵努力的克制着不看众人,而蒙禹和杜宇依然面带微笑看向众人,不做辩解。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这柳升也有些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还真打算以不变应万变?这独角戏唱的可真是很难受啊,蒙禹他们若再不接话,那自己接来该怎么说呢?毕竟自己是朝廷的人,又帮盛天龙请了功,这反面的狠话不该自己说啊! 柳升心中也开始焦虑了,若是蒙禹他们再不说话,那他接下来的话也就不好说了,他已经不能再继续贬损盛天龙,接下来就只能站在朝廷的角度就事论事的为其说好话说了,不然就要落下陷害功臣的口实,他现在才终于开始有些佩服蒙禹等人了,这也太沉得住气了。 还好,蒙禹先前对众人的交代时就反复叮嘱了,自己不说话,其他几人一定不要说话,无论柳升说什么都要忍住,杜宇自是早就习惯了蒙禹的行事作风,也帮着叮嘱东山和张贵,两人自是也承诺绝不先张嘴,这才一直这么难受的憋着。 柳升也有些急了,只能拿眼神示意身旁这看上去还算聪明的余立川,而蒙禹也适时的将玩味的眼光投向了余立川,一看双方都找上了自己,余立川一下子头就大了,心中不停的权衡着,此时这柳升得罪不起,可这蒙禹也实在太可怕了,若是自己此时向他们发难,万一后面事情有变化,那自己刚刚逃出的生机可就彻底断绝了,况且,就算刚才被蒙禹摆了一道,可要他这时候在朝廷的人面前对自己道上的总舵主落井下石,他这心里的坎也还是过不去的,毕竟是自己人的事,有什么事等没了外人再关起门来说就是! 柳升一看眼神暗示没有用,无奈之下,只能出言道:“余寨主和各位英雄有什么疑惑之处,也大可以问问蒙先生和杜帮主他们几位的,看看本帅有没有说错。”柳升不愿意立刻说出接下来的好话,就只能出此下策了,可他刚说完话,就看到了蒙禹向他投来胜利者的笑容,不由得让他心里为之一沉,难道这也是蒙禹算计好的?就等着他这么说? 果然,蒙禹终于悠悠的晃着折扇开言道:“安远伯说的是,余寨主和诸位英雄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尽管张口就是,反正我等都知道盛大哥从来问心无愧,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同道的事,不怕各位问什么的。”蒙禹说罢,便又是微笑的摇着折扇,一副大家尽管开始的意思。 这一下,余立川和众人就更是心中打鼓了,蒙禹这话里也在提醒大家,柳升可是朝廷的人,盛天龙才是和大家一道的!迎着蒙禹看向自己的眼神,余立川犹豫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心开口道:“我余立川与总舵主打了十来年的交道,自然是相信总舵主为人的。” 他这话一出,相当于表明了立场和基调,其他人哪怕心有疑虑也只能先按下来,纷纷点头附和,蒙禹听得余立川这么说,对他的欣赏又添加了几分,再次向他投去赞许的眼光,而余立川也暗自松了口气,对于遥不可及的朝廷来说,他还是更愿意相信伸手就够得着的东西啊! 于是蒙禹笑着点点头道:“好,既然诸位同道没什么要问的,那我们就继续仔细聆听安远伯的训示吧。”一看这情形,柳升自是气的牙痒痒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明褒暗贬挑拨离间的计策居然没有奏效,他感觉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空处,让他心中憋闷万分!很是难受! ###对于昨天插入的马子同等人在交趾的情形,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突兀和多余,但黎利作为后来起兵对抗明朝在交趾的统治并打败柳升的人,实在也是很关键的一环!###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47 第一百四十七节 将星陨落 大明永乐五年的九月,注定了是个多事之秋。 在被圣旨封禁了的魏国公府邸里,已经许久没有露面的徐辉祖正安静的坐在案前,等着一位客人的到来,他等这一天,等的已经太久了,如今,他也只是想从这位客人的嘴里知道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 他就这样安静的坐了许久,终于,儿子徐钦推门进来轻声说道:“父亲,郑公公到了,是不是直接将他迎进来这里。”徐辉祖点点头挥挥手让徐钦去了,这五年来,徐辉祖没有和外界有任何的联系,只有这一次,他上书希望能见一见郑和,没想到,皇帝陛下居然同意了! 不一会,脚步声想起,徐钦将郑和迎了进来,徐辉祖依然安坐着,他的原则就是,绝不向当朝的皇帝和官员施礼,所以只是笑笑道:“多谢郑公公能够移步前来,辉祖感铭肺腑!”郑和连忙上前施礼,却一时不知该称呼什么,徐辉祖的魏国公爵位已经被剥夺,大都督的军职也没有了,不能再称呼爵位和军职,可郑和与徐辉祖并不熟识,也不能称呼的过于亲近,无奈之下,只得叫了声:“徐爷,郑和这厢有礼了!” 徐辉祖抬眼看了看,这郑和还不到四十岁,正是英姿勃发的年纪,而且也不像其他太监那样的阴柔,身上的阳刚之气似乎并未衰减多少,而且由于这两年的出海和作战,身上无形中也有了几分霸气,特别是旧港一役,更是让他自信满满。 而郑和也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徐辉祖,这位据说战无不胜的大明军神,连皇帝陛下都惧他三分的前魏国公,如今虚岁刚刚四十,可是却已经须发灰白,略显憔悴老态。只是这五年的圈禁生活,却让他多了一份难以言状的淡然和稳如泰山的安定,这也让郑和心中不由得唏嘘不已。 徐辉祖伸手示意道:“郑公公请坐。”郑和略略欠身后,席地而坐于案前,徐钦也退出房门关上门离去。徐辉祖亲自烹茶,给郑和倒了一杯道:“郑公公,我冒昧的请你前来,实在失礼,而所为何事,想必你也清楚吧?” 郑和欠身道:“这个么,临行前陛下倒是有所提点,也特意嘱咐我,徐爷但有所问,便尽管照实答对便是,无需隐瞒。”徐辉祖笑笑道:“我这妹夫啊,这一点上倒是真心叫人敬服,其实我与他并无仇怨,郑公公也大可不必过于紧张。” 郑和笑笑道:“徐爷说笑了,你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这徐皇后也让我转告徐爷,若是有心,只需随我进宫向陛下磕个头就是,这一家人,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化解的。”徐辉祖笑笑道:“我这妹妹一向通情达理,也请郑公公替我代为致谢。” 郑和躬身受命,徐辉祖正色道:“既然都是明白人,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今日请郑公公前来,就是想问问,你这次海外之行,是否有了建文陛下的确切消息?或者说,是不是他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消息?”郑和微微一笑,看来陛下和自己都所料不差,徐辉祖果然是要问这个。 郑和笑笑道:“徐爷,我知道您的意思,这趟出去,也确实听到不少的消息和线索,可每到一处,似乎都去晚一步,而且那一位身边似乎还有高人护卫,根本无法追寻踪迹,所以,徐爷所担心的事,并未发生,当然,以后我还是会继续完成陛下交予的追寻使命,但我估计,结果可能还是与这次一样。” 徐辉祖点了点头,没想到,自己的叔叔剑神徐神影还真是挺尽责的,居然还真就一直守护在建文帝身边了。听得建文帝无事,徐辉祖也就彻底心安了,看看郑和的神色他就知道,不管是朱棣还是郑和,都不需要编谎话骗他的。五年了,他自觉得该尽的责任,也尽到了。 徐辉祖欠身施礼道:“多谢郑公公,也预祝郑公公下次远航一切顺利,我这腿脚也不太利索了,就不送了。”郑和微微蹙眉道:“我已经实情相告,徐爷还是不愿随我进宫么?”徐辉祖摇摇头笑笑道:“多谢郑公公好意,如今我这腿脚也不灵便了,哪里都不想去了,烦请郑公公替我多多致谢妹妹和妹夫吧。” 郑和悠悠一叹,知道不可勉强,便也起身施礼道:“那我便先回宫去复命去了,陛下还交代,徐爷哪天若是想进宫了,随时都可以去。”徐辉祖点点头,郑和无奈的微微一笑,再次施礼后转身推门离去,屋中便只剩徐辉祖一人独坐。 “马上就四十岁了!”徐辉祖喃喃自语道:“老伙计们也都走了五年了,不知道我现在走,还能不能追上你们的。”徐辉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塞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入自己的茶杯中,边倒边喃喃说:“盛庸将军,你留信让我守住浦口,我做到了,没有让他们从我这里过去,你让我将陛下安全的送出南京,至少让他五年之内平安无事,这我也做到了。如今,也该我来找你叙叙旧了。” 徐辉祖提起茶壶将茶水倒入杯中,放下茶壶后,又翻身向南拜了三拜,然后重新起身正襟危坐,面容肃然得不带一丝表情。慢慢端起茶杯,缓缓饮尽,放下茶杯后,徐辉祖的内心忽然一片空灵,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这瓷瓶中的鹤顶红毒性极烈,等到徐钦再次进屋发现的时候,徐辉祖已经打发身亡,一代将星,悄然陨落! 刚刚才听完郑和的汇报,紧接着就听闻了徐辉祖的死讯,这也让皇帝朱棣颇有些遗憾,原以为,听闻了建文帝无事,徐辉祖或许会放下心中的块垒,毕竟已经过去五年了,心中的结也该解开了,而朱棣最中意的统兵大帅自然还是徐辉祖。 没想到,郑和的回报就已经让他颇为失望了,怎么接下来就又得知徐辉祖服毒自尽了。就在皇帝朱棣还在暗自感慨的时候,徐皇后也哭着跑来了,一见朱棣就扯住他问道:“陛下,你不是答应答应过我放过大哥的吗,怎么郑公公前脚刚去,大哥他就归天了?” 朱棣无奈的苦笑摇头,这几年来,这样的黑锅他也背的不少了,不管是盛庸的死,梅殷的死还是如今徐辉祖的死,看来都要算到他头上了。可朱棣对于徐皇后是深有感情的,只能握住她的手道:“大哥既然已经去了,就还是按国公之礼为其下葬,这魏国公的爵位,就让徐钦承袭了吧。” 徐皇后没有想到朱棣没有一句辩解,反而是郑重的安排了徐辉祖的身后事,这也原本是徐皇后想借着哭闹求朱棣应允的,没想到,朱棣居然直接就给了。徐皇后连忙哭泣这拜倒行礼道:“徐家上下谢陛下隆恩!” ~~~~~~~~~~~~~~~ 此时的立川寨里,骑虎难下的柳升颇有些难堪,因为接下来,他就只能代表朝廷感谢盛天龙的所作所为,并安抚黑道绿林的情绪,没有了大家对盛天龙群情激奋的讨伐,那他多说一句都是错的,所以,不管心中再不情愿,他也只能将这些话说完。 蒙禹就这么安静的听着柳升的套话,若是几年前,他肯定会想办法让柳升吃些苦头再走,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之后,他已经没有这份心,而且,柳升只是有些私心罢了,于大处说,他是这大同边境的镇守总兵,这一方的安稳,还需要依靠他,若是让他过于丢了面子,那不管怎么样都不是好事。 所以,在听柳升说完之后,蒙禹也终于起身施礼道:“多谢安远伯能亲身前来训话,这大同一线作为拱卫大明边关的重镇可谓举足轻重,所以,大明的边境不能乱,这也是盛大哥作为总舵主的意思,盛大哥也有几句话托我转告诸位,正好安远伯也在,这话我就一并都说了。” 柳升看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于是点点头道:“盛总舵主有什么话,蒙先生请说吧。”蒙禹欠身示意后,再度向众人说道:“刚才安远伯说的都没错,盛大哥确实就是那样的身世,也的确是亲赴草原大汗庭协助本雅失里等人一起铲除了鬼力赤。”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一片,蒙禹接着说道:“我知道,诸位英雄或许能接受盛大哥的出身,却未必能接受他出卖盟友的做法,可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个决定,是我帮盛大哥做的,因为我告诉他,如今你既已重新入了大明的户籍,就是真正的大明子民了,你首先要考虑的是大义,而后才是私义。” 蒙禹看看众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家国天下是大义,大明边境的安危是大义,而他与鬼力赤的盟约只是私义,若是鬼力赤不死,以他对草原的掌控和近来的动向,不出三个月,他就会兴兵来犯了,届时,死伤的就会是边军的将士和边境的居民,盛大哥若是为了私义而不顾大义,那才真正是汉奸所为!” 蒙禹说到这里,再看看众人的反应,只见已经有许多人在频频点头,于是接着说道:“如今,盛大哥宁愿背上违约背盟的骂名,也要为大明除去这一隐患,让草原自己乱起来无暇大规模袭扰边境,这一举措救了多少军民百姓?这样不惧毁誉的大义,才是真正的英雄所为啊!” 这一下,众人立即都频频点头,甚至有的人已经出言道:“蒙先生说得对,总舵主做的没错,就该是这样的。”众人纷纷附和,蒙禹看情势已经扭转,才抛出最后的底牌:“诸位或许有所不知,我们在返回途中被本雅失里派人伏击偷袭,总舵主好不容易从草原寻回的夫人,也在那时罹难了!” 蒙禹说完,面色悲戚的哀叹了一声,众人一时默然,盛天龙一直单身且不近女色是众人皆知的事,众人背地里为此没少拿这个开过玩笑,甚至猜想他可能是太监,可没想到原来盛天龙是一直心有所念的痴情男儿啊!这怎不让众人又羞愧又内疚! 蒙禹悲切的说道:“经此变故,盛大哥心伤不已,本已经心灰意冷,也就是想着要替道上的兄弟们先安稳了后路之后再说,这才一直撑持着,如今,这安远伯也来表达了朝廷的意思,盛大哥说了,不论朝廷有没有封赏的文书到来,他都决定退出江湖,去中原各处走走看看。” 众人立刻又一片哗然了,纷纷问道:“总舵主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是啊,总舵主走了,那今后谁替我们做主啊?”“总舵主真忍心丢下兄弟们啊?”“我们去求求总舵主留下吧!”一时间这情绪互相感染,大家又都觉得有些舍不得了。 蒙禹伸手示意道:“大家的心情我明白,可大家也理解一下总舵主的心情,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夫人又这么没了,刚回到边境,相伴了十多年的黑土台手下弟兄也没了,他能强撑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大家就让盛大哥安心的离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确实也不能再说什么了,蒙禹抱拳道:“当然,总舵主也让我带来了总舵主的信物,并且传下了话来,如果立川寨的余寨主是可托之人,那这总舵主的位置就传给余寨主了,适才一番过往,诸位也看在眼里,余寨主,也的确是可托之人,所以,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我这便将总舵主的信物交予余寨主。” 众人再度互相看了看,纷纷出言道:“我没意见!”“我也没意见!”“我看行!”蒙禹点点头,示意东山将总舵主的信物拿出来。壮汉东山起身,双手将总舵主的信物奉上。余立川到此时是完全懵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还能有这样出人意料的转变。 这么说刚才的一切都是蒙禹在试探自己喽?原本并不过关的自己,后来又凭借本心生生的扭转回来了?余立川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蒙禹,蒙禹笑笑道:“余寨主放心接了吧,如今正好,道上的弟兄们都在,镇守大同的安远伯也在,余寨主接了这总舵主的位置,是要继续经营天龙商会,还是重新成立一个商会,还有这云岗是要保持之前黑土台与朝廷之间的规矩还是要订立新规矩,都可以趁着安远伯在此一并说清楚。” 余立川点点头,恭敬的从东山手上接过了总舵主信物,柳升也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明明是想来搞事的,如今倒成了这绿林黑道权位交接的见证人了。这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却听得蒙禹再度开言道:“这接位仪式什么时候办都行,现下着急的是还要与安远伯和余总舵主商量一件大事,安远伯既然能亲身至此,实属难得,我们也该礼尚往来,送他一件大功才是!”柳升猛的听闻此言,眼睛立刻便发亮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48 第一百四十八节 再布一局 大明永乐五年,九月,这个多事之秋的大事,还在继续发生着。 皇宫里,徐皇后安静的躺在榻上,却已是面无血色,气息奄奄。徐皇后的身体本就一直不好,大哥徐辉祖的忽然去世更让她一时惊悸伤心,第二天便也就病倒了,而且接下来的三天,更是逐渐断了饮食,最后连水都喝不进。太医院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徐皇后也自知时日无多,只想最后见见自己的几个儿子,皇帝朱棣连忙下旨,八百里加急从封地召回徐皇后的另外两个儿子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而两人接旨后也立刻便动身赶赴南京。徐皇后生的这三个儿子,也真可谓是形形色色,三个儿子居然互相之间半点都不像的。 长子太子朱高炽,喜文厌武,整日宅在屋中读书听讲,身体肥胖,性子宽和。次子汉王朱高煦,长的英挺修伟,行事张扬霸道,武艺超群,军略纯熟,却最不喜读书人。若说这一文一武还各有所长,那三子赵王朱高燧可就是异类了,既不喜文,也不喜武,长相猥琐不说,还不学无术,小时候就喜欢跟着二哥瞎混,却又总是自作聪明的搞出祸事来,出了事又不像二哥那样咬牙受罚,每次都是去找母亲和大哥庇护,在靖难战争中虽也随军,但并无什么建树。 朱棣每次看见这三个儿子就很是疑惑,为什么自己亲生的三个儿子会差别如此巨大的?特别是那个老三,朱棣实在都怀疑这是自己造了什么孽才生下这么个猥琐的废物!如今感情浓厚的结发妻子名在旦夕,朱棣也无心朝政,整日守在已经很少醒来的徐皇后身边。 终于又过了两日,从乐安连夜赶来一路没有休息过的汉王朱高煦先到了,一到南京没有任何停歇就直奔皇宫,在徐皇后的寝宫外,就见到了肥胖的太子正在那里安坐着,朱高煦也懒得理他,直接就要进去,胖太子连忙起身阻拦道:“二弟稍待,父皇在里面陪母后,还是先通禀一声。” 汉王却将眉头一横道:“我来看自己的母亲,还需要什么通禀。”说罢也不顾门口太监的阻拦,直接闯了进去。胖太子无奈,也只有跟了进去。汉王远远看见躺在榻上的徐皇后立刻眼泪便下来了,喊了一声:“母后!”便扑到了床前。 朱棣一看他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感慨,摆摆手阻止了太监上前,都这种时候了,这些虚礼还是就算了吧。胖太子在旁一看,心中却很不是滋味,自己既是长子又是太子,却只能在门外候着,这汉王硬闯起来,父皇却没有任何责罚,这厚此薄彼也太明显了吧? 听得儿子的呼唤和哭泣,徐皇后悠悠醒转过来,看看自己的儿子,慈爱的笑了笑,努力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努力的说道:“高煦来了啊,你怎么又瘦了,是乐安呆的不习惯么?”汉王哽咽着说道:“不是的,母后放心,孩儿很好,母后无需为孩儿担心。” 徐皇后悠悠说道:“还是当初在北平燕王府的时候好啊,孩子们天天都围着身边,虽然你老带着老三去惹祸,可毕竟为娘能天天看到你们啊!”汉王想起幼时自己顽劣被朱棣责罚时,总是母亲偷偷照顾自己,不由得悲从中来,一时嚎哭不已。 徐皇后也有些悲戚的继续说道:“可惜为娘不行了,以后恐怕也无法再照拂你们了。”汉王连忙哭泣着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母后会好起来的。”朱棣也连忙安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这病没什么大碍,很快会好的,你若是想念孩子们,朕准他们以后都时常回京拜望就是。”汉王连忙谢恩道:“孩儿谢父皇隆恩。” 此言一出,一旁的胖太子心中更是咯噔一下,父皇居然准许汉王时常回京?那还了得,如果汉王再时不时找个什么借口留下,那岂不是以后慢慢就会变成可以常在南京,反而是偶尔回封地乐安了?胖太子知道自己的储位有多来之不易,自然也知道有多不安稳。 可此时母亲徐皇后病危,他也不好说什么,甚至内阁们都不能在此时提出任何异议,这可是朱棣的逆鳞,碰不得的。于是,胖太子也只得努力上前说道:“母后,二弟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足见其一片赤诚孝心,您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徐皇后努力的笑笑道:“高炽,你们兄弟两从小就爱闹别扭,如今都长大了,也都是做父亲的人了,以后可要多互相关照才是了。”胖太子走上前跪到汉王身边回道:“母后放心,孩儿今后会好好照顾弟弟们的。”汉王也含泪点了点头。 徐皇后伸出手,拉住汉王的手,又示意太子也将手放上来,她将两人的手按住,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高炽,高煦,答应为娘,你们可千万不能像其他前朝皇子那样为了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啊,有什么事,兄弟两互相迁就着点,互相体谅着点,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 汉王率先哭泣着答道:“母亲放心吧,孩儿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太子也点点头道:“母亲相信孩儿就是,孩儿一定会照顾好弟弟们的,绝不会让母亲失望。”徐皇后欣慰的点点头,只觉得全身的精力都在渐渐散去,嘴里喃喃的说道:“可惜,等不到见燧儿了!” 徐皇后说完,就渐渐的闭上了眼睛。两个儿子瞬间呼号哭泣起来,朱棣也上前轻抚着徐皇后的秀发,伤心的落下了眼泪。开国功臣中山王徐达的长子和长女,就这么在一个月内先后离去了,从皇宫内外到徐家上下甚至整个南京城都是一片悲戚哀愁,而更多的祸事,也即将随之而来。 ~~~~~~~~~~~~~~~~~~~~~~~~~ 立川寨中,听闻蒙禹要送自己大功一件,柳升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连忙微笑着好奇的问道:“不知蒙先生所说的大功从何而来啊?”蒙禹笑笑道:“这事啊,其实也是宋老侯爷早就筹划好的,他当初就说过,他可能撑不了多久,这份功劳,就作为他留给继任者的礼物了。” 柳升连忙抱拳施礼道:“那就多谢宋老侯爷了,也还请蒙先生告知一二。”蒙禹点点头道:“本来也是想着等此间事了,确定不会有纰漏之后再去拜会安远伯商议此事,不想安远伯却恰好亲身到此,这大概也是宋老侯也在天之灵在护佑我大明吧。” 众人无不认同的点点头,因为宋老侯爷在大同这么些年,一直致力于加强边防,鼓励互市,招徕草原部落回归大明,这才让大同一线成了繁华的地界,也让黑白两道都有饭吃,还相安无事了多年,这些大家心里都有数,可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些事大多还都是蒙禹在宋晟府上做私塾先生时指点宋晟做的。 蒙禹再度正色说道:“当初宋老侯爷与盛大哥定下此计时,便也预料到了那草原内部虽各怀鬼胎矛盾重重,但一时却还不会立即爆发,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抓住那年轻的本雅失里初登大汗之位急于立威的心理,让他们几人彻底闹僵。”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点头认可,柳升听得更是仔细。接下来,蒙禹就详细的说了这计策该怎么执行,众人听得是心潮澎湃,那柳升更是巴不得马上就实行,可这个计策要实行,必须要有一个即愿意冒险,还要能说会道,更要能随机应变的人去做。 最后,找来找去还是余立川自告奋勇的说道:“我看,这事就让我亲自去一趟好了,说了不是瞧不起各位,要符合这几点,还真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了。”众人也都了然的呵呵一笑,的确,这些绿林好汉,这几方面倒的确是差了一些,也就是这余立川还像回事。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几人又详细的商议了其中的细节之后,第二天,余立川便带着两个手下和蒙禹绘制的假边境布防图赶往草原大汗庭。听说有大明边境的寨主求见,刚刚登位的本雅失里很是奇怪,但也还是召见了余立川。 余立川一见本雅失里就几步上前拜倒:“小人拜见大汗。”本雅失里见余立川如此恭敬,也不由得操着生硬的汉语开心的问道:“听说你是大明边境绿林的寨主?不知见本大汗何事啊?”余立川痛心的说道:“回禀大汗,那盛天龙回到边境之后,一心投靠大明朝廷求官,为了邀功对我边境绿林百般压迫,小人这也是无奈之下,才来向大汗求援啊!” 本雅失里不屑的问道:“可本大汗为什么要帮你?”余立川谄媚的说道:“小民买通大同总兵府的下人,临摹了大同边境的布防图,而且,小人久在边境活动,还探知了一条通往大同城后方的小路,小民只要大汗出兵大同之时顺道帮我灭了盛天龙就行。” 本雅失里听得心中狂喜,自己刚刚登位,正在想如何树立草原大汗的威信,居然就有这样的好事送上门了,若是自己能一举拿下大同给大明沉重一击,不但能缴获丰厚的财货粮草和军械武器,还能让自己迅速树立起高大的草原大汗形象,让各部都诚心向自己臣服。 当然,在这巨大的诱惑面前,本雅失里却也还算冷静,左右想了一想笑笑道:“余寨主做这么大的事,就只为了除去盛天龙这么简单?”余立川嘿嘿一笑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大汗的眼睛,小人确实还有其他私心,其实小人久在江湖也厌倦了,事成之后,小人也想到大汗手下谋个官职,一方面帮大汗专司以后对大明边境的贸易往来之事。另一方面也接替盛天龙暗中掌控大明的边境黑市。” 听得余立川这么一说,本雅失里就心中了然了,原来这余立川贪心不小啊,还真是又要官职又要权力又要利益,他也不想想这么好的事,如何会落到他头上?可也就只有这么贪得无厌的人,才会做这样引狼入室的蠢事吧! 自以为了解了人心的本雅失里悲哀的看看低头拜伏的余立川,心中微微一叹,事成之后,就不可能让你活着喽!可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上前扶起余立川道:“哎呀呀,余寨主为本大汗立下如此大功,这些自然都是应得的,本大汗再额外赏赐你奴隶两百人,黄金一千两!” 余立川一脸欣喜的躬身道:“小人多谢大汗。”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帛道:“这便是大同的明军布防图,小人会亲自带路让大汗的军队绕过重兵驻防之地,直接出现在大同城下,只要小人发出信号,小人派出的内应就会阻止明军关闭城门,大汗可挥军直入大同。” 本雅失里开心的哈哈大笑道:“好,余寨主可真是长生天送给本大汗的礼物啊!余寨主先在我这大汗庭里小住几日,只管吃喝玩乐就是,待本大汗召集了大军,就随你直取大同城。”余立川千恩万谢后告辞而下,本雅失里自然是安排了好酒好肉和美女招待他。 可送走了余立川,本雅失里就有些踟蹰了,如今这马哈木和阿鲁台都在大汗庭,这样的好事若是让他们知道了,那哪里还轮得到自己,可自己要想从支持自己的部落调兵,这两人又一定会知道,那可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本雅失里就有了主意,自己可以直接发指令到忠于自己的部落,让他们集结军队,然后让余立川拿着自己的信物去与他们汇合,反正这样的事,自己这个大汗也无需亲自出马,就留在这里稳住两个老狐狸好了,等到大功告成之时,两个老狐狸也就无话可说了。 本雅失里算计好了,便悄悄写了密函,将所有事情详细写了下来,然后找了手下得力之人交代清楚之后便让其出发前往自己最信任的部落首领那里,本雅失里相信,有了他的授意和信物,这首领召集起几万军队是没有问题的,有布防图和余立川带路再加上内应,拿下大同他们就可以发一笔巨大的横财,没有谁会拒绝这样的好事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49 第一百四十九节 阿鲁台的阴谋 计划的第一步走得还算顺利。对于柳升来说,能伏击草原的来犯之敌,是他想要的大功,可对于原来宋晟和蒙禹商议好的谋划来说,这却并不是他们想要的。因为草原部族的士兵战力强大,伏击虽然能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让其一时溃散,但要全歼对手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宋晟之前作战最好的做法就是击溃即止。 但柳升不是宋晟,他要的是全歼敌人以获得足以封侯的功劳,他才不会考虑会损失多少军力,他只以歼敌数量为第一目标。可不管是宋晟还是蒙禹,却都不愿意大明的将士这样牺牲,因为这实在是太不值得了!这便是他们的不同之处。 余立川坐在帐中,想着蒙禹在自己出发前又再次私下见了自己的情形,也颇为头疼。原先当着柳升的面商定的,是务必促成草原出兵,不管闹到最后他们三方谁出兵都行,余立川只需将其带到柳升预先设伏的小路,就是大功告成。 可蒙禹却告诉他,这样的一场歼灭战,大明边军最少有上万将士要伤亡,而且这也是一场不必要的战争,所以,蒙禹要他做的,是促使三方反目,在互相猜忌之下谁都不愿意出兵,最后不开始互相猜忌互相倾轧,这样才能达到分化草原内部而稳定边关的作用。 余立川自然知道柳升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他要讨好柳升,那现在他已经算是基本完成任务了,可他如果要实行蒙禹的计划,那接下来他还有很多凶险的路要走,稍有不慎,引起三方中任何一方怀疑的话,他可能就要永远留在这大草原里了。 余立川很是纠结了,他才刚刚坐上这总舵主的位置,也才刚刚开始自己不一样的人生,他哪里舍得马上就死啊,可一想到因此会有上万大明将士丧生,余立川又觉得后背发麻,他不是没杀过人,可这上万的冤魂如果找上自己,那自己的后半生哪里还睡的安稳? 余立川毕竟还不是枭雄人物,蒙禹找到他接盛天龙的信物,也不过是在筷子里头挑旗杆罢了,因为实在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了,本来最合适的元朔,此时却已经不能再考虑,这也是元宏的贪欲意外的打乱了宋晟和蒙禹原先的布局所致。 就在余立川还在纠结要不要继续执行蒙禹的计划时,老天却帮他先走了一步,因为,阿鲁台来找他了。这老狐狸白忙一场,最后却被马哈木抢了风头,哪里会这么甘心的,自然就在本雅失里身边安排了自己的眼线监视着本雅失里的一举一动。 而且,这阿鲁台还做得更绝,那本雅失里派出去找部落首领的人,直接被他悄悄派人尾随抓了起来,还搜出了书信问出了实情。对于阿鲁台来说,这个消息给他的诱惑却并不是很大,他虽然也急需要财货来壮大自己的部落稳定刚刚被自己统辖的鞑靼各部,但他目前的实力实在也有限,经不起折腾,可他却也从中看到了一个契机,一个让马哈木和本雅失里反目成仇的契机。 所以,阿鲁台要先见到余立川再说。就这样,在天完全黑透以后,阿鲁台就出现在了余立川面前。听闻眼前之人就是草原大汗庭的太保兼知院大人阿鲁台,余立川连忙行礼问候,阿鲁台笑笑道:“余寨主无需多礼,快快请坐。” 二人落座后,阿鲁台又笑着说道:“余寨主既从边境而来,那我先问一问,听闻大同镇守宋晟死了,不知那新来的柳升如何啊?”一看阿鲁台问得如此直接,余立川只得故作为难的答道:“太保大人这问题可就为难小人了,小人实在没见过柳升,又如何知道他这人如何?” 阿鲁台阴阴一笑道:“余寨主欺我,你本就是那柳升派来的,却如何会没有见过他?”听闻这话,余立川心头狂震,一时惊愕不已,只能努力保持平静的笑笑问道:“太保大人何出此言?这玩笑可是开不得的!” 阿鲁台却全当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哈哈一笑道:“余寨主既然知道是玩笑,就无需太当真,不过能不能将你此来找大汗何事也告知我一二啊?”余立川这才松了口气,一看都这样了,也只得执行蒙禹的计划了,于是便将对本雅失里说的话又对阿鲁台说了一遍。 阿鲁台听完自是咂舌不已:“啧啧啧,真是大手笔啊,拿下大同城不但能博得草原部落的尊敬和臣服,所得的财货,也足够我的部落壮大两倍了,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也难怪本雅失里这位年轻的大汗动心,连我都有些忍不住了啊!” 余立川恭敬的回道:“太保大人若是有意,可直接与大汗商议,由太保大人出兵不就行了?”阿鲁台却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我实力弱小,哪里吃得下这块肥肉,我看,还是交给马哈木太师大人去做好了。” 余立川听得惊愕不已,虽然是阿鲁台自己来找来的,与计划略有不对,可结果却和蒙禹预料的完全一样,蒙禹之前就告诉过他,只需要找到阿鲁台,将所有话说完,他的任务就基本完成了,因为阿鲁台会主动接下后面的任务,他起初还不明白,此时才开始隐隐清楚了蒙禹的意思。 可余立川嘴上却只能依然疑惑的问道:“太保大人真的要将到手的利益拱手相让?”阿鲁台嘿嘿笑道:“吃得进肚子里的才是利益,吃不进去甚至吃了会要命的,那是毒药!余寨主,接下来就只有暂时先委屈你一下了。”还没有余立川反应过来,阿鲁台一挥手,他带来的武士就把余立川按倒五花大绑起来带走了。 阿鲁台嘿嘿一笑,自言自语的说道:“那接下来,我该先去找我们年轻的大汗呢,还是该去找尊敬的太师大人呢?”阿鲁台说罢起身出门,左右看了看,阴阴一笑,又自言自语道:“尊卑有序,还是应该先去见大汗才是。” 阿鲁台施施然来到草原大汗的大帐求见本雅失里。这位年轻的大汗此时心中高兴,正与妃子们在饮酒作乐,忽然听得阿鲁台求见,也甚是疑惑不已,皱眉想了想,只能挥手屏退左右道:“请太保大人请来吧。”阿鲁台独自一人缓缓走进来见礼道:“参见大汗。” 本雅失里笑笑道:“太保大人是来陪我饮酒的么?那就快请坐吧。”阿鲁台施礼坐下后说道:“我来找大汗可不是来饮酒的,是想告知大汗一个我刚刚得知的秘密。”本雅失里知道阿鲁台一向喜欢故弄玄虚,也不着急,端着酒杯悠悠说道:“不知太保大人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阿鲁台也不急,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个秘密,与大汗有关,可我也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本雅失里满不在意的说道:“我与太保大人可是共患难过来的生死之交,还有什么该不该说的,太保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阿鲁台故作为难的长叹一声道:“哎,这话不说,我也觉得对不起大汗的这句生死之交,可若是说了,又会让人觉得是我阿鲁台心胸狭窄,故意挑唆是非。”本雅失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太保大人,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至于是不是挑唆,我自会分辨的。” 阿鲁台满意的点点头,这本雅失里在他面前,不敢称本大汗,也不敢太造次,那就还好,于是十分沉痛的说道:“大汗知道我一直与大明边境有生意往来,也在边境安插了不少眼线,今日刚刚得到那边传来的消息,那新到任的大同镇守柳升买通了边境绿林的黑道势力,想要诱骗我草原发兵偷袭大同,他们却于路上设伏。” 本雅失里闻言大惊,这不就是自己刚刚要做的事情吗?于是连忙问道:“此话当真?这消息确实可靠?”阿鲁台点点头道:“当然可靠,而且我还听说,这个主意,还与大汗庭里的某位重要人物也有关系。”本雅失里疑惑的问道:“太保大人说的是谁?” 阿鲁台阴阴一笑道:“这个我可不敢说,大汗只需想想,那盛天龙与谁的关系最为特殊?”本雅失里自是脱口而出:“马哈木太师?”阿鲁台微微摇摇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是大汗自己有所怀疑的。”本雅失里焦躁的说道:“太保大人到底知道什么,快些告诉我吧!” 阿鲁台笑笑道:“大汗莫急,我只知道,鬼力赤夺位前,也是北元朝廷的太师兼丞相,而如今,这个位置上的人,似乎也有心效仿鬼力赤啊!大汗明鉴,刚才我就说过了,这话说出来就有挑唆是非的嫌疑,是大汗非要我说的。” 本雅失里脸色阴沉,阿鲁台和马哈木的矛盾,他自是知道的,可马哈木真的这么快就想做第二个鬼力赤了么?又或者说这的确就是阿鲁台的挑唆?如果他贸然问罪,那就很可能真的中了阿鲁台的计,可此事过于重大,他又不能不闻不问。 就在本雅失里还在犹疑不决的时候,阿鲁台又适时的说道:“大汗若是想知道真相,只需把太师大人叫来,问问他愿不愿意出兵大同就是,如果他愿意出兵,那就是我胡说八道挑唆是非,如果他不愿意,那么大汗自然也就该明白了。” 本雅失里一拍桌案道:“说的是,那马哈木平时都要去劫掠大明边境,若是在这样巨大的诱惑之下他反而不愿意去,那就绝对是有问题了!来人啊,去请太师大人前来饮酒。”阿鲁台心中冷冷一笑,这本雅失里太年轻也太蠢了,这样的情形下,有他阿鲁台在,那马哈木会愿意出兵才是有鬼了,你们就等着吧。 过了一会,马哈木到了,才走进来就看见本雅失里脸色阴晴不定,而阿鲁台却是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看着他一脸坏笑,马哈木心中就已经打起了鼓,这深夜忽然相召,又有阿鲁台这老狐狸在,再看看二人的表情,就知道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见礼落座后,马哈木举杯问道:“不知大汗深夜相召我前来是有何事?”本雅失里调整了心绪,平静的说道:“那大明的边境绿林来了个余寨主,说是得到了大同边军的布防图,并且还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直达大同城门之下,他还安排了内应阻止城门关闭,我想,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一举拿下大同城,让大汗庭在草原重新树立起威信,也能让出兵之人收获颇丰,为了表示对太师大人支持我夺位的感谢,我想将这个机会交予太师大人,不知道太师大人意下如何?” 马哈木仔细的听着,这的确是很诱人,若是没有前面的这些所见,估计他就率兵去搏一搏了,可一看阿鲁台那一脸得意的样子,他就知道,这其中有诈!这也就是阿鲁台的厉害之处,他就是故意让马哈木看见自己这外露的表情,让马哈木疑心。 马哈木也不着急回答,而是悠悠说道:“这么好的机会,大汗还能想着我,真是让人感动,可我怎么听说,大汗已经派人去联络忠于大汗的部落首领了?”这马哈木自然也是安排了眼线的,他只是没有阿鲁台反应这么迅速罢了! 本雅失里尴尬的笑笑道:“哪里哪里,我只是派人联络一下几位首领,请他们于路途上多多给予大军照顾。”马哈木点点头道:“大汗想的还真是周到,不过我在想,大汗初登大位,也确实是需要一场胜仗立威,不如就由大汗亲自去好了。” 此言一出,阿鲁台立刻微微一笑,至此,他的计划就已经成功大半了,接下来,就该让这两人陷入互相猜忌的泥潭之中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50 第一百五十节 定势 听得马哈木果然这么说,年轻的大汗本雅失里就有些坐不住了。从扶持自己登位之后,这位太师兼丞相大人就一直颇为跋扈,很多决策都是自行决定后再告知自己一声就完了,而自己还不能不同意!可自己一旦提出什么决策,马哈木却总是借故阻挠。 本雅失里也是自幼在北元的权力场中长大的,他自然清楚马哈木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将他彻底变成被操控的傀儡大汗。可无奈自己的实力太弱小,偏偏唯一能制衡的阿鲁台又一言不发,这让他很是苦恼,如今见阿鲁台主动挑起事端,他不是不明白阿鲁台的用意,可似乎也只有顺着阿鲁台的意思走下去。 这就是本雅失里政治手腕孱弱的表现,大概也就是如此,阿鲁台才会选中他,马哈木也愿意冒险扶持他吧,如果他不蠢,那他们扶持他上位之后就很难实现把持权力的目的,可他们这两个老狐狸却也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翻脸,只是迟早的事。 本雅失里不说话,阿鲁台也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也有些微妙。马哈木心中暗自得意,想让他轻易入彀,那有这么容易,虽然自己晚了一步,那外出联络之人被阿鲁台抢先抓到了,但这也正好是自己反击的契机才对! 于是马哈木继续说道:“大汗似乎还不知道吧,你派出去联络之人,已经被人给抓回来了,我都没想到,有人这么着急的!”阿鲁台闻言,心中也不由得咯噔一下,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专门嘱咐去抓捕的人走到空旷的地方确定无人跟随再下手,而且问完话之后早就处理干净了,这马哈木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阿鲁台才将眼光重新投向了马哈木,看来自己的隐忍并没有让马哈木放松警惕啊,自己的身边,或许也该清洗清洗了!不等本雅失里发问,阿鲁台就抢先反问道:“哦?还有这样的事?太师大人是如何知晓的?不知那人被抓到何处了?” 马哈木嘿嘿冷笑着,他知道阿鲁台不要脸,却不知道他这么不要脸,这时候了,还敢装傻充愣甚至还想倒打一耙?马哈木悠悠说道:“太保大人何必明知故问?你若不是抓了那人知悉了一切内情,又怎么会抢先一步来找大汗的?” 这一下,本雅失里也懵了,转头疑惑的看向阿鲁台,若是个枭雄人物,此时就该抓住机会反击,让这两人的战火升级,可本雅失里心中却很是顾忌,他刚刚登上大位,他很怕这位子还没坐热就被赶下去换别人来做,他只想拉拢其中一方对付另一方,可从没打算一次性对付这两个老狐狸,因为他根本没有这个自信! 阿鲁台见本雅失里不说话,心中也是暗笑不已,于是也悠悠说道:“太师大人何必扯这些没用的,反正这人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任谁想怎么说都可以,要照这么扯下去,说到天亮也不会有结果,我只想问一问,难道太师大人就这么怕出兵大同么?” 见阿鲁台把事情又拉回了正题,本雅失里心中也是泛起一丝欣慰,对阿鲁台话里的暗示也觉得确实如此,谁知道是不是马哈木自己抓了人却故意栽赃?于是连忙接口道:“太保大人言重了,太师大人一向对明廷仇深似海,这些年也没少攻打明军,怎么会畏惧出兵啊!?” 见两人又开始一唱一和,马哈木心中也是恼怒不已,论实力论手腕自己都要比阿鲁台强的多,可要是比不要脸比奸诈自己确实是不如阿鲁台的,面对这样的暗损,马哈木也只得回道:“我属下的勇士自是不惧明军,可太保大人若是觉得出兵有利,为何抢先来此却不自告奋勇的出兵呢?这可不符合太保大人一向的行事作风啊!” 阿鲁台眼见得马哈木故意一次次的将矛头指向自己,也不着急,他知道马哈木不好对付,否则也就不会一直隐忍了,他有他的盘算,而且,若是马哈木不针对自己,这心中的盘算或许还不那么好实现,如今马哈木刻意针对自己,那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阿鲁台笑笑道:“太师大人说笑了,我那点实力,哪里能和太师大人想比啊?此次突袭大同城,要想不被明军堵在城里围歼,那不管是军力还是战力还有令行禁止的纪律都要过得去的才行,我可不是谦让,我是有这个自知自明的,这些还真是只有太师大人的部署才能做得到啊!” 本雅失里听得阿鲁台这么一说,前后想了一想,这才知道自己先前是过于冒险了,就算有布防图和神秘的小路,可一旦进入大同城后若是不能及时收束部下适时撤退,那很可能就会被明军返回后堵在城里包围了!他联络的那几个部落他是清楚的,那些人一旦进了大同城里抢红了眼,哪里还会听从命令马上撤走! 本雅失里这才由衷的点点头说道:“对啊对啊,这一点我也十分赞同,放眼整个大草原,确实只有太师大人能做到这些,太师大人就无需再推辞了。”马哈木心中冷笑,这阿鲁台确实奸诈,可自己就是这么好玩弄的?于是马哈木冷冷说道:“太保大人算是说到问题的实质了,我也一直在想,这会不会是明军的奸计?就是要故意引诱我们前往大同然后围歼?” 阿鲁台立刻哈哈一笑道:“太师大人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那明军几时有过这样的胆子?敢把大同城做诱饵?敢将我们领到大同城里去?那朱元璋在时那帮大将都不曾敢这样做过,如今那朱棣正忙于稳定安南,那新来的柳升哪里会敢在大同边境玩火?” 马哈木好整以暇的说道:“此事也不用急于下定论,不如大汗先将那余寨主请来,我们几个当面一问或许便知道事情的真假了。”阿鲁台也点点头道:“嗯,太师大人言之有理,确实可以从那人身上做做文章试一试。”本雅失里一看两人都同意,只得点点头高声吩咐道:“来人,去请余寨主过来。” 侍从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却急匆匆的跑来禀报道:“回禀大汗,那余寨主不见了!”“什么?!可曾四处找找?”侍从回道:“已经四下里找过了,却都不见踪影。”本雅失里大惊,在自己的大汗庭里,一个大活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本雅失里不由得将眼光看向了阿鲁台和马哈木,要在大汗庭里做这样的事,也只有这两人能做到了!马哈木也颇为疑惑的在思索,人不见了?怎么回事?是本雅失里故意把人藏起来了?不对啊,他没必要这么做?那难道是阿鲁台?客他有这么大的胆子么???? 就在马哈木思索的这一瞬间,阿鲁台已经抓住机会率先发难了:“怪不得太师大人要找什么余寨主来,原来是早就知道这人找不来了啊!”听得阿鲁台这么说,本雅失里也将疑惑的眼光投向了马哈木,他也觉得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马哈木一看被阿鲁台恶人先告状了,心中自是气闷不已,果然人不要脸才是最高境界啊!马哈木只得强忍着怒火辩解道:“我从没见过什么余寨主,也不会做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你们大可派人去我的营帐里搜去!” 阿鲁台阴阴一笑道:“人既然都不在了,那自是搜不到的了!”“你!······”马哈木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这阿鲁台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对付这样的人,自己这个要脸的人还真是处处下风啊!无奈之下,马哈木只得变换话题道:“好,既然这人不在了,那谁来带路?谁来联络内应,这仗还怎么打?” 本雅失里闻言也是气闷不已,由此更加坚信就是马哈木把人抓走了!于是本雅失里不耐烦的说道:“带路的人都没了,这先机也没了,这仗不打也罢,谁想要发这笔横财,谁就自己去吧。”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认为抓走余立川的人是想自己独吞。 马哈木这次没给阿鲁台机会,立刻抢先说道:“好,既然大汗发话了,那我也就按大汗所说的,我绰罗斯和瓦剌各部绝不会趟这趟浑水,这仗谁想打谁打去。”此话一出,本雅失里又疑惑了,马哈木居然这么爽快的承诺了放弃?怎么回事? 阿鲁台哪里会让他这么轻易的脱身,又悠悠接口道:“我怎么越来越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啊,这到底是送上门的肥肉,还是谁预先设置的陷阱啊?”本雅失里这才想起来阿鲁台跟自己说过,这事很可能是马哈木联络盛天龙一起设下的局。 本雅失里也故意疑惑的问道:“太保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阿鲁台笑笑说道:“适才听大汗说,这余寨主是因为与盛天龙有仇,想要借机铲除盛天龙自己独霸边境绿林,可怎么据我得到的情报,这余寨主是盛天龙一手扶持上去的,之前也一直都是盛天龙在绿林的执行人,如今盛天龙有意退隐,那他就该是盛天龙最合适的接班人,何须费此周折做下这等事?” 本雅失里闻言也频频点头,这些过往他并不知情,但是阿鲁台和马哈木都是知情的,所以他不会当着马哈木的面瞎编,那就应该是真实情况,而盛天龙也的确表示过有意退隐,这样一联系起来,那这事的确就值得怀疑了。 马哈木自然知道阿鲁台是有意针对自己,也冷冷一笑道:“太保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如直说了吧?”阿鲁台微微摇头道:“我的意思就是,这很可能是盛天龙和柳升联合做下的圈套,为的就是引诱我们上钩,然后让他们两人立功受赏,至于我们自己内部有没有人参与合谋,那就不好说了。” 马哈木哈哈一笑道:“太保大人好算计啊,这一下,就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了,那我来问你,今日你可曾去见过那个余寨主?又可曾派人出过大汗庭?”阿鲁台故作无奈的摇摇头道:“我知道这大汗庭里到处是太师大人的眼线,要什么证据,这些人都会出来作证,太师大人看来是想致我于死地啊?” 此言一出,不但本雅失里疑惑,连马哈木都疑惑了,这阿鲁台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已经觉得有实力对自己开战了?本雅失里连忙出言转圜道:“太保大人何出此言,我们才刚刚拿下大汗庭,正是要齐心协力的时候,太师大人怎么会有如此作为?一定是太保大人多心了!” 马哈木也不急着说话了,这阿鲁台有些反常,他生怕自己又说错什么话给了阿鲁台把柄,还不如先看看阿鲁台接下来的反应再说。只见阿鲁台沉痛的叹息道:“如今这大汗庭里,一个大活人都能无端消失了,试问接下来若是我也这么消失了,大汗又去哪里找寻啊?!” 本雅失里闻言一惊,这话虽然说的是阿鲁台,可分明就是在提醒自己啊,在这大汗庭中,他的实力比阿鲁台还弱,如果阿鲁台都在担忧,那要他消失就更是容易了!本雅失里后背一阵发凉,不由得将犹疑的目光转向了马哈木。 马哈木自以为终于看穿了阿鲁台的目的,就是要本雅失里对自己产生深深的猜忌和忌惮,不由得怒喝道:“太保大人,你这真是贼喊捉贼啊!我马哈木自问没有做过任何不利于大汗的事,也不会背地里做这样的事,你这么咄咄相逼,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鲁台微微摇头道:“可太师大人在大汗庭里的势力真是太庞大了,这样的局面下,就算太师大人问心无愧,也会有人觉得是太师大人在挟持大汗啊!”到了此时,马哈木才真正明白阿鲁台想干什么了,冷冷一笑道:“这大汗庭里太保大人的势力似乎也不小啊?!那又不怕人说了?” 阿鲁台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转向本雅失里抱拳道:“大汗,太师大人既然这么说,那我这就先将所有属下带回部族去安置好,等大汗庭里清净了,我再回来为大汗效力吧。”阿鲁台说完,立刻眼巴巴的看向本雅失里,本雅失里一看阿鲁台愿意带头撤走势力,那自是开心不已,那今后他就只需要全力应付马哈木就行,而且,阿鲁台都全撤了,他马哈木也不好意思一点都不撤吧? 本雅失里连忙点头道:“好好好,太保大人就安心去做吧,记得早些回来啊!”阿鲁台躬身领命,也不等马哈木说话,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一下,马哈木是暗地里咬牙切齿,这阿鲁台真是太阴了,原来他的最终目的是急于去收服鞑靼各部啊! 之前苦于没有借口,虽然名义已经归他管辖,可他并不能直接收服,现在,本雅失里这个蠢货把机会给他了,那这鞑靼各部今后就要真的归阿鲁台了!可马哈木此时还偏偏无法阻止,因为只要他一出言阻止,那就会落下口实! 这一场由蒙禹挑起的草原大汗庭里的权力游戏,最后是阿鲁台大获全胜,马哈木吃了个哑巴亏,也只能适当的将属下势力遣返了一部分回绰罗斯,而本雅失里,也开始将马哈木作为唯一政敌。没有谁会在此时再想出兵大明边境,这一下,宋老侯爷的遗愿,才算是真正实现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51 第一百五十一节 舍利 大同城中,燕云商会的总部里,元宏的丧事办完之后,按当地风俗,元朔兄妹两依然还在灵堂守灵。可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却已经开始在四处散布。帮众们都在担心,这护商卫队没了,元大当家死了,那一但盛天龙全力反击,现在这些燕云商会的帮众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原先,大家还觉得自己好歹是在大同城里,有朝廷的庇护,应该风险不大,可随着柳升去了立川寨的消息传开,这燕云商会里就更是一片惶惑不安了,在这些人看来,连朝廷的镇守总兵都已经去立川寨寻求与盛天龙的和解,那他们燕云商会大概是已经被彻底抛弃了吧? 一开始只是几个人窃窃私语,还不敢太张扬,可柳升从立川寨回来之后,这情形可就大不一样了。既然柳升去了立川寨又开心的回来了,那就说明双方肯定是已经谈好了,这一下,很多原本就是为了求财混日子的帮众可就心里发毛了。 于是,这些人开始纷纷互相鼓动着,都在商量着趁着现在还安全,趁着这燕云商会里还有财货马匹车辆,干脆夜里就拿了跑吧!这种事情,既像毒药,也会传染,一时间,燕云商会总部里的这两三百号人就在各动各的心思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外面分舵也就该差不多了。 此时,元朔兄妹两虽然还在灵堂守孝,可元朔的神情却并没有太多悲伤和哀恸,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父亲临死前告诉他的惊天秘密,还在他的心里翻腾着,可他心中却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激动!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是“皇族”后裔,身上居然还肩负着复国的重任! 自从知道了这一切,对于父亲的意外离世,他就没有那么哀伤了,虽然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丧事的每一个步骤,可他心中却不断的回想着父亲的话,也在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以至于甚至都忽略了身边的一切。 反而是年纪不大的元月一直留心着身旁的异常,也听到了周围人的小声议论,她仔细听完之后,心中大惊不已,看看犹在那里表情怪异的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元朔,元月眉头一皱,凑近了些严肃的对他说道:“大哥,你到底在想什么?父亲辛苦创办的燕云商会都要散了,你难到还要在这里一直发呆?” 听得小妹和自己说话,元朔才回过神来疑惑的问道:“小妹说什么?”元月气的呵斥道:“大哥这是怎么了?难道忘了父亲临终前的交代了么?你可知道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现在燕云商会里人人自危,都在商量的怎么趁着今夜卷了东西跑呢!?” 元朔闻言,眉头微皱,却并未惊惶失措,而是仔细想了想,然后才坚定的问道:“你是说他们今夜要造反?”元月微微点点头道:“我先是听得丫鬟里有人在议论,刚才又出去绕了一圈,偷听了几伙人的谈话,大概是这个意思。” 元朔微微点头道:“树倒猢狲散,这也是人之常情,可燕云商会这棵大树还没倒呢,他们想散可以,可若是要拆了窝走,那就要问问我答不答应了!”元月见元朔依然这么自信,不由疑惑的问道:“可现在护商卫队都没了,大哥要怎么震慑这些人?” 元朔微微摇头道:“小妹你要记住,第一,咱们的护商卫队不是没了,只是剩下的人数不多了而已,可只需有我带领这二三十人,就足以震慑那些心怀叵测的小人,第二,父亲说过,为了达到目的,要不择手段,更要能牺牲一切,所以,这事只要我愿意低头,就不难解决,第三,母亲现在也病倒了,你千万不可将这些事去惊扰了她。” 元月一看元朔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颇为惊讶的问道:“那大哥要怎么做?”元朔想了想说道:“以后具体该怎么做,还得你帮我想想,我得先把眼前的急事解决了,可不能让父亲的在天之灵骂我们兄妹两无能啊!” 元朔说罢起身,脱下身上的孝服,表情凝重的说道:“小妹,守灵之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只有实现了父亲的遗愿才是对他最大的孝道,你先让蔡叔把护商卫队剩下的人都集中起来,我出去一趟就回来,他们不是今夜想造反么,我就给他们个惊喜便是!”在元月的惊愕的目光中,元朔居然微微笑了起来,然后冲着元宏的灵位三鞠躬之后便转身大步离去了。 元月在片刻的愕然之后,也立刻去找蔡叔安排。蔡叔是当初陈善委派护送元宏逃出战场的那个忠心属下的儿子。蔡叔和元宏情同手足,只可惜蔡叔能力有限,元宏虽委派他做了护商卫队的总长,可大部分的事却还是元宏在安排处理,蔡叔只负责听命行事,而且他还特别喜欢押运商队的货物,或许对于蔡叔来说,这样行走在路上,才会让他有忙碌踏实的感觉吧。 也正是因为如此,元宏安排袭击盛天龙的时候,蔡叔正在押运货物的路上不在大同,若非如此,夤夜袭击盛天龙的事,又何须元宏亲自带队!蔡叔回来后得知元宏死了,也是伤心不已,可这样能力有限的人,却又实在是出不了什么力。 不过对于元朔来说,只要蔡叔现在还足够忠心,那就行了!所以他放心的让元月去通知蔡叔,而他自己则一个人出了大门,径直向一个地方走去。他要去的地方,自然只能是大同镇守总兵府!元朔心中很明白,如今这大同成里唯一能帮他的,就只有柳升了! 来到总兵府大门口,元朔也不含糊,直接摸出一钱银子扔过去,然后傲然说道:“烦请通禀一声,燕云商会新任大当家元朔求见安远伯。”有钱能使鬼推磨,拿了钱的门禁自然是笑逐颜开的请他稍等便转身跑了进去。 听得元朔求见,柳升也颇为惊讶:“哦,这小子还敢来见我?那我倒还真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将他带去偏厅等我。”门禁连忙应诺出去将元朔一路引到了偏厅,这接见的地方不同,便代表了客人在主人心中的位置,偏厅接见,那自然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类了。 元朔却也不介意,告一声多谢,便在偏厅里坐下,可左等右等,这柳升就是不见踪影。元朔却也不着急,整整一个时辰,元朔就这样面带微笑的端坐着。既没有焦躁不安的乱动,也没有央求人去催一催柳升,他就这么安静的等待着。 这也让柳升颇为意外,在他想来,起码等元朔催自己三次再出去,可一个时辰过去了,元朔居然一次都没有来催过,柳升也不由得笑了笑,这小子还真沉得住气啊,看来宋老侯爷把他关了这半年多还是很有成效的嘛。 柳升终于施施然来到了偏厅,看着那个稳如泰山微笑安坐的年轻人,柳升的眼中也现出了一丝寒芒,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怎么忽然就多了一种无形的霸气?年轻人身上有这样的气势,他只在靖难之役成功后的汉王朱高煦身上见过,这一刻,柳升才真正收起了轻视之心! 他连忙大步走进去抱拳道:“啊呀呀,失礼失礼,我这军务缠身一时走不开,让元大当家久等了,抱歉抱歉。”元朔第一次听的别人称呼自己为元大当家,心中颇为感慨,再看看这位同样年轻的安远伯柳升大将军,也连忙起身恭敬的施礼问候。 上一次见柳升,还是宋晟去世后,父亲来请柳升放了他,那时候,他只是向柳升致谢了一句,而柳升也连正眼都没瞧过他,毕竟对于柳升这样新的世家豪门来说,他们这些江湖中地位低下的商人子女,哪里会入得他的眼? 可如今,虽然不知道这柳升的客气里有几分真心,可他好歹也能与柳升公平的对话了,而且,现在换成他是元当大家了,他也有自信让柳升接受他,认可他,并且愿意帮他。这也就是他今天独自一人前来的目的所在。 两人重新落座后,柳升微笑的看着他道:“本帅近来这军务繁忙,也没来得及去令尊的灵堂吊唁,实在惭愧啊!”元朔也微微一笑道:“父亲不听劝阻,将我关起来自己一意孤行才落得如此下场,又有什么可吊唁的?安远伯不去才是对的!” 闻听此言,柳升再度眯起了眼,一个儿子能在父亲刚死不久就说这样的话,是真的心有怨怼还是故意说给自己宽心的?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难道元宏的死刺激了这小子,让他一下子开窍成长了?或者说,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柳升也不想再和元朔绕圈子,便直接问道:“不知道元大当家今日来找本帅有何见教?”元朔欠身道:“见教不敢,晚辈此来,是想与安远伯合作的。”柳升嘿嘿一笑道:“哦?合作?那元大当家说说看,想怎么个合作法?” 元朔抱拳道:“从今日起,燕云商会的所有利润里,有安远伯一成的红利,安远伯觉得可还满意?”柳升笑笑,他是爱钱,这偌大的燕云商会,一成的红利也不少了,可是,这样不明不白的钱,他能要么?于是柳升揶揄的问道:“本帅似乎听说这燕云商会都要散了啊,所谓红利一说,也只是笑谈了吧?” 元朔点点头道:“安远伯说的没错,所以晚辈才说是合作,作为合作的另一方,安远伯要做的就是保证燕云商会的安全,而我则会让燕云商会不但垮不了反而越做越大,这样一来,安远伯应得的那一成红利,自然也就会越来越多了。” 柳升心中心念急转,如今虽然绿林黑道也说定了,可这白道也的确还是需要有人撑着的,与其扶持其他小商会,确实还不如就让这燕云商会继续挺立着,更何况,这一成不断增长的红利,那也的确是非常的诱人啊! 若是之前,柳升并不确信这元朔能担此重任,可今天见着元朔,再看看他身上这气势和这言谈举止,除了锋芒过于外露之外,基本都已经具备了接替元宏的素质,柳升也不由得暗中庆幸,还好这元宏自己作死,否则盛天龙如果真的把绿林也交给元朔,那还了得啊! 可柳升哪里会轻易松口的,只是含糊的回答道:“元大当家说的倒着实是诱人啊,可本帅身为朝廷一方大员,如何能参与帮会之事?恐怕只有爱莫能助了!”元朔也笑笑道:“安远伯无需做什么出格的事,只需将上次的二十支火器再借我一用就是。” 柳升有些意外的问道:“就这么简单?”元朔笑笑道:“目前就这么简单,以后么,也无非就是替我们主持一下公道就是。”柳升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所谓的主持公道,无非就是这边境黑市、白市的控制权到底谁占多一些罢了。 柳升看看元朔,心想这小子还真是厉害啊,先抛出了一成的红利做底,那今后燕云商会占的越多,自然自己分的也就越多,可这小子的底线就真的是一成么?柳升故作为难的说道:“可这总兵府里这么多官员,边军里也还有许多将领,本帅不能让他们光看着啊。” 元朔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所以,晚辈刚才说的那一成红利,就是晚辈与安远伯约定的,只有你知我知,而晚辈会再拿出一成红利,作为给总兵府的孝敬,安远伯是要将其全部分出也好,还是自己再留一点也罢,都由安远伯来处置,绝对让安远伯在属下面前说得过去就是!” 一看元朔这么识相,柳升这才哈哈一笑道:“好,好啊,贤侄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大同边境的白市交给你继续主持,本帅也就放心了。那本帅就先多谢贤侄的好意了!”一听柳升连称呼都改了,元朔也连忙恭敬的行礼道:“小侄多谢安远伯的夸赞和厚爱。” 柳升摆摆手道:“罢了,以后既然都是自己人了,就无需这么多虚礼了,一会儿我会着人去火器营取三十支火铳借于你用一个月,可够了?”元朔一看柳升还多给了十支,连忙起身躬身施礼道:“哎呀呀,安远伯的大恩,小侄铭记在心,定不会叫安远伯失望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52 第一百五十二节 立威 当元朔带着由总兵府的三十名军士亲自押运的一辆马车出现在燕云商会大门前时,帮众们一时都有些愣怔了,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元朔冲着已经心不在焉的门禁喊了一声:“去让蔡叔带人到货场!”便带着军士和马车直接去了货场。 这门禁自是不敢怠慢,但一路去却都在和遇到的人招呼:“少爷带着总兵府的马车回来了!找蔡叔去货场呢,快去看看什么事。”元朔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也不着急,缓缓带着马车来到货场。此时,平时原本应该忙碌无比的货场只有寥寥几个人还在做事。 元朔心中冷笑,还真是人走茶凉,居然连这货场都快要凉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内部人心散了没人愿意做事,还是外面已经没有生意给他们做了!当然,不管是哪一种,他元朔都会扳回来的,他会让所有人都重新知道燕云商会有新的大当家了! 到了货场的中间,元朔傲然站定,看着渐渐在四周聚集的帮众,神情淡然。而另一边,蔡叔带着人刚要往这边赶,却被元月上前拦住了。蔡叔焦急的说道:“我的大小姐,现在可不是玩闹的时候,大当家的都带着总兵府的人到货场了,你拦着我们干什么啊?” 元月看看蔡叔,又看看他身后这二十多个无精打采的护商卫队成员,微微摇头道:“不急,蔡叔,正是因为大哥带总兵府的人来了,你们才不能这样过去。”蔡叔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什么?”元月高声说道:“如今我们燕云商会都要散了,人心的重新凝聚就在此一举,你们这个样子出去怎么行?” 蔡叔一脸无奈的小声说道:“大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这情形,我能聚齐他们这些人就不错了,先去看看大当家的说什么吧,或许知道事情有转机,他们就来精神了。”元月却依然摇头道:“不行,我知道大哥想做什么,我会帮他走好第一步的。” 说罢,刚刚十五岁的大姑娘元月忽然换了一种神色,走到蔡叔身后的人面前,一一的看了他们一遍之后,又深深的鞠了一躬,直起身时,已是热泪盈眶的大声说道:“诸位大哥,谢谢你们还能守护着我们燕云商会,我爹爹虽然去了,可我们兄妹两还在,你们也看到了,大哥已经去了总兵府带了人回来,说明我们燕云商会没有被朝廷抛弃,也绝对不会就此没落,如今大哥在货场等着你们,他可是把希望都放在你们身上了啊!” 看着楚楚动人的元月这让人怜惜的样子,这些大老爷们一个个心里也颇有些动容,当然,元月明白,这是远远不够的,于是继续说道:“诸位大哥,对于恩人,我们兄妹两也是不会亏待的,自今日起,你们所有人的月钱翻一倍,而且,我们燕云商会的护商卫队还要重新增加到三百人,那些空缺的组长,队长也都会从你们中间选,你们想做多高的位子,就看你们今后的表现了!” 一听到实际的利益,众人立刻便有了精神,一个个面带喜色的面面相觑着,眼中开始有了希望和生气。蔡叔也颇为感慨,这兄妹两确实都不简单啊!看看已经士气可用,于是蔡叔也大声的说道:“大小姐想要兄弟们怎么样,就请吩咐吧。” 元月再次施礼道:“如今商会的弟兄和总兵府的人都在看着,我想请诸位大哥打起精神来,举着燕云商会的飞云旗,整齐的列队前往货场,我们现在虽然人少,可不论如何也要拿出边境第一大帮的气势来让他们瞧瞧,也省得总兵府的人把我们看扁了!”立刻便有人回道:“没问题,大小姐就瞧好吧。” 说着便有人返身去拿来了飞云旗,所有人在蔡叔的指挥下列队成了三行,每行一面飞云旗打头,蔡叔在前喊着口令,众人迈着整齐的步伐颇有气势的一路喊着口号来到了货场。看着是这个样子到来的护商卫队,元朔也满意的点点头笑了。 而周围探听消息的帮众们则都有些惊讶了,怎么上午还都无精打采晒太阳混日子的护商卫队,忽然之间就变得比元宏在世时还精神了?众人不由得更加小声议论着,这到底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看来原先的判断不准确啊!人心便是如此,墙倒自是众人推,可墙若是倒不了,那就有人又会想去靠了。 蔡叔喊着口令带着护商卫队众人在元朔面前站定,然后才大声说道:“大当家的,燕云商会护商卫队在此,有什么需要吩咐兄弟们做的,请大当家的示下。”众人也将眼光都投向了元朔。元朔微笑着点点头抱拳道:“多谢兄弟们,多谢了!” 说罢,元朔就收了笑容,换上了严肃而霸气的表情大声说道:“我知道,是我父亲这个大当家的做的不够好,才让大家失望了,你们心中有怨言,有担忧,甚至有了离开的念头,这都是人之常情,我元朔不会怪你们,以后也绝不会再追究。” 元朔说话的时候,故意看了看聚集在远处周围的帮众们,大家心里自然明白,这些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元朔继续大声说道:“有人说,燕云商会被朝廷放弃了,没有前途了,可我这个新任的大当家要明白的告诉你们,并不是这样的!” 元朔说着,大步走到马车前,猛的揭开篷布,露出了车上的火器,然后更加激昂的说道:“刚刚承蒙安远伯召见,我也去了一趟总兵府,安远伯告诉我,他去立川寨,是为了安抚绿林道上的情绪,让他们不要得寸进尺,而朝廷依然希望是由我们燕云商会撑起这边境的江湖!” 元朔拿起一只火铳高高举起道:“这便是安远伯借给我们燕云商会的火器,同时还派了三十位久经战阵的军爷协助我们重建护商卫队,有了这些火器和军爷们的训练,不出三个月,我们就又会有一支战力强大的护商卫队!而且,我还要告诉大家,我们燕云商会不但不会倒不会散,反而还会越做越大!今后还要将生意做到整个边境九镇去!我们燕云商会不但要成为名副其实的大明边境第一大帮会,还要做到和如今的大明五大帮会平起平坐,兄弟们,让我们一起实现这个目标,好不好?!” 护商卫队众人听得眼中冒光,若是有这些正规军按军队的方式协助训练,那的确是会训练出一支战力强大的护商卫队的,这样训练出来的队伍,绝对可以轻松碾压那些绿林道上的乌合之众!众人心中也立刻满是豪气的大声回道:“好!好!好!” 至此,元朔才真正展现出了他枭雄潜质的一面,也向燕云商会的帮众甚至边境江湖昭告,他这年轻的新任大当家,可不是好惹的!至此,所有心怀不轨的帮众都打消了趁夜卷财逃跑的念头,有携带火器的护商卫队守着,谁会嫌命长去干这样的蠢事! 眼前的危机解决了,接下来,元朔兄妹两又开始了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内部整饬和革新,裁撤了一批混吃等死的废物,又招徕了一批新鲜血液,而护商卫队也在不断的壮大之中,元朔每天都会抽时间去和大家一起训练,休息的间歇也和大家说说笑笑,元朔明白,从今往后,这护商卫队才是他最重要的武器之一! ~~~~~~~~~~~~~~~~ 十天之后,朝廷的封赏文书终于下来了,安远伯柳升拆开来一看,也不由得有些惊讶了,因为这里面居然有皇帝朱棣的亲自批示:盛天龙既是有心回归大明的草原汉人,务必对其功绩大张声势的加以封赏,让所有滞留草原观望的汉人同胞都知道大明的心胸,也欢迎他们重返家乡认祖归宗! 既然有皇帝陛下的批示,柳升自是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前往立川寨通知蒙禹,让他转告盛天龙速速来大同城接旨。可此时,余立川还没有回来。为了防止泄密,绿林道上的寨主、帮主们也被柳升下令不得离开立川寨,这些人要等到余立川回来才能离开,又哪里会放蒙禹他们离开。 眼看着拦住自己一行的寨主、帮主们,蒙禹无奈的笑笑道:“诸位英雄好汉,不是我们想跑。实在是安远伯来信,陛下给盛大哥的封赏文书到了,因为里面有陛下的亲笔批示,所以必须要通知盛大哥前去接旨谢恩,诸位放心,我们绝对不走,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就回来。” 众人却不干了:“你们去了大同城,我们哪里还管得着你们, 说好的余总舵主回来之前你们不得离开,你们可不能走。”蒙禹只能继续解释道:“诸位,原先你们是担心安远伯过河拆桥,利用完余总舵主又向你们下手。可如今朝廷封赏盛大哥的旨意都下来了,安远伯又怎么会再为难你们?” 这些人却是一根筋:“那谁知道,如今盛天龙已经是朝廷的人,跟我们可不是一条心了。”一听这话,壮汉东山就不乐意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盛大哥虽然不做你们的总舵主了,可盛大哥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兄弟们的事?就连这次也是为了给兄弟们求条活路才多此一举,你们这么说,也忒昧良心了吧?” 众人一时哑然,却依然不肯让路,杜宇心头火起,大声喝道:“我们愿意留下这十天,足以显示诚意,如今盛大哥必须赶去大同接旨,你们若是再不让开,就休怪我的天狼刀不客气了!”一听杜宇发火,众人无不缩了缩脖子,对于绝对武力碾压的畏惧,杜宇手中的天狼刀可是比什么都更具威慑力! 杜宇大步上前拨开众人就要强行离开,却眼见得有人骑马跑来了,蒙禹定睛一看,不由开心的叫道:“这下好了,余总舵主回来了!”众人这才一起松了口气。余立川骑着马直接进了寨门来到众人面前才甩鞍下马。 蒙禹连忙迎上抱拳去道:“余寨主可算回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余立川微微摇头道:“哎,可真是万分凶险啊!”说罢,余立川就将此行的过程简单的叙述了一遍,听完之后,杜宇却好奇的问道:“你是说阿鲁台把你抓了之后,又悄悄把你送出大汗庭放了?” 余立川笑笑道:“是啊,原本我还以为见不着诸位了,没想到那阿鲁台却并未杀我,把我关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便塞在货物里给运出来了,然后让人对我说,今后还要在黑市多多合作。”杜宇这才朝蒙禹伸出大拇指道:“好嘛,这都又让你给说中了!” 余立川这才惊讶的看向蒙禹道:“原来这些蒙先生都料到了?”蒙禹笑笑道:“以我对阿鲁台的了解,这人是必须占尽便宜的,他又怎么会轻易的杀了余总舵主,肯定是留下你的命对他更有价值。”余立川这才躬身施礼道:“原来这都在蒙先生掌握之中了,我还在一路上腹诽了蒙先生许久,惭愧惭愧!” 蒙禹也躬身回礼道:“虽然料定如此,但也的确凶险异常,余总舵主能以身犯险化解了一场边境危机立下如此大功,着实令人敬佩!”余立川得意的笑笑,有了这样的传奇经历和蒙禹的这一番评价,从此后,他余立川在江湖里也算是一号人物了,那他这总舵主的位置,才真能做的安稳了。 蒙禹也微微一笑再次施礼道:“余总舵主,本该为您接风洗尘庆功的,可如今刚好朝廷封赏盛大哥的文书到了,因着里面有陛下的亲笔批示,我们必须赶去通知盛大哥到大同城接旨,就只能先行告辞了。”余立川原本也的确想和蒙禹再喝上几杯讨教一二的,听得事情这么赶巧,也颇为无奈,他知道,他们一旦去了大同城就不会再到他的立川寨了,今日这云岗一别,或许今后就再难相见了。 余立川只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原本还想多向蒙先生讨教讨教,却不想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那就请蒙先生简单指教几句吧,难得有缘相处一场,也让我留个念想。”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余立川也算是真的开眼了,以前他的眼光只在边境绿林这一小块地方,如今才发现自己当真称得上是井底之蛙。 好不容易找着机会上井沿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又哪里会这么甘心重新回到井底去。蒙禹自然也明白余立川的心理变化,当初他就觉得余立川的舞台就只有眼面前这么大,如今他也并不觉得余立川脱胎换骨了,不过既然余立川这么诚心的问了,他也还是愿意多说几句的。 于是蒙禹想了想,面色肃然的说道:“既然余总舵主诚心相询,那我便斗胆说上几句。余总舵主如今见识了天地的广阔和上层的权术,这是好事,可若是余总舵主今后执着于此,一心想去到另一个天地,那就未必是好事了,其实盛大哥接受封赏,也只是为了给草原的汉人同胞一个榜样,而他本人,大概会在不久后就归隐山林的。” 余立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因为周围还有这么多寨主帮主,蒙禹也不好说的太直白,只能最后再说一句:“这边境不会安稳太久,不管是本雅失里还是阿鲁台、马哈木都不是愿意安定的人。而大明也一样,等南方安定了,陛下估计就要重新靖边了,余总舵主想要的,或许便就在那时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53 第一百五十三节 受封 新安的庄院中,盛天龙的伤势已经恢复了许多,可以起身缓缓行走,可他的心情却依然很是消沉落寞,分别了十多年的爱人,重新短暂的相聚之后,却又彻底的天人永别了,他至今都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难以从哀伤中走出来。 听完蒙禹他们讲述了去立川寨之后发生的一切,盛天龙微微点点头道:“嗯,能如此是最好不过了,白猿背反之后,其他兄弟也都没有了继续留在绿林道的心思,这总舵主之位交给余立川,也算是把我们在此间的事彻底了了,接下来,愿意和过安稳日子的,就给他们些钱,愿意继续走江湖的,以后就让他们加入天狼帮随着杜帮主吧,我看得出来,杜帮主绝对能将天狼帮做成白道一流大帮会,兄弟们跟着你,也算有了个不错前程。” 杜宇笑笑道:“如今盛大哥身边的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能加入我的天狼帮自然是求之不得,那我就先多谢盛大哥了。”盛天龙悠悠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去接受什么朝廷的封赏了,本来是想让特姆尔来大明能有个名份,不想委屈了她,可如今,人都不在了,我要不要这封赏又有何意义?” 蒙禹点点头道:“我明白盛大哥的心思,可盛大哥要知道,你这次可不光是为自己接受这个封赏,也是给滞留在草原的数万汉人后裔做个榜样啊,只有你接受了朝廷的封赏,这些汉人才会相信大明是愿意真心接纳他们的,才会返回故里认祖归宗,本来是不该为难盛大哥的,可这事意义非同一般,盛大哥还是去一下,给草原上的汉人同胞有个希望吧。” 盛天龙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哎,也不知我那女儿女婿如何了,若雪要是知道我没有保护好她的阿妈,一定会恨死我的,我还如何替特姆尔去看女儿和外孙啊。”蒙禹只能安慰道:“不会的,你的女儿通情达理,她不会怪你的,等盛大哥把一切都安顿好了,明年就可以去看他们了。” 盛天龙却忽然转头对蒙禹说道:“蒙先生,如果我去不了草原了,希望你有机会去草原的时候替我看看女儿和外孙吧。”蒙禹闻言一怔,他知道盛天龙熟谙相学,或许是又看出了什么天机,不好明说而已吧?于是也便点点头道:“盛大哥放心,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的。” 盛天龙却定定的看着蒙禹道:“蒙先生,其实这边境和草原似乎更适合你,若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回来吧,也可以去大草原走走看看,甚至可以在这边境常住下来,肯定会比在中原过的舒心。”蒙禹疑惑的问道:“盛大哥可是看出了我会有什么变故?能否明言?” 盛天龙心中很是不忍,他现在甚至有些厌恨自己为什么要学什么相术,为什么要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情,可他却又不可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能微微摇头道:“蒙先生,每个人都都有自己的命数,以后若是遇到事不可为,莫要强求,不管是远走他乡还是归隐山林都好,切莫过于执着了。” 蒙禹笑笑道:“盛大哥,我明白你的好意,这话似乎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我说了,可自己的命数究竟如何,不亲自去经历一遭,那这一生又有什么意思?若是上天注定了要我走的是一条不归路,那我也就走完自己该走的路就好,盛大哥说是吧?” 盛天龙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杜宇在一旁也听得疑惑不已的皱眉道:“盛大哥这话到底有什么玄机?蒙先生究竟是有什么祸事?盛大哥能说明白些么?”盛天龙无奈的摇摇头道:“相术只能看出一个人大概的命理,并不能看出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什么天机不可泄露都是唬人的鬼话,既是天机,又如何能看透,所以才会让人觉得相术师都只会说些难懂的胡话,其实我也只能看出蒙先生若是一直留在中原,结局会有些凄凉,所以才想劝他来这边境之地或许会好一些。” 杜宇这才点点头,他这样的人,本就不信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可盛天龙说的,他又不能不信,如今听得盛天龙说出来相术的秘密,他也就明白了,心里也在盘算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让蒙禹呆在狼牙山好了,起码离边境也近些,可蒙禹这犟脾气,能听他的安排么? 几人说完了话,又帮盛天龙换了药,梳洗干净,而盛天龙也将黑土台剩下的所有人召集起来,看看这些跟随了自己多年的老部下,盛天龙也有些动容的说道:“兄弟们,感谢你们这么些年的扶持帮助,如今我在这边境绿林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准备接了朝廷的封赏之后便先回祖籍去看看,养好了伤之后再四处走走,所谓人各有志,我也不知道你们接下来想干什么,如果想在这边境自立山头的,我会帮你们给余立川写信,如果想过安稳日子的,我会给你们置办田地产业的钱财,如果想继续走江湖的,可以加入杜帮主的天狼帮,兄弟们想好了告诉我一声就是。” 其实这些天,众人也都知道早晚都要散的,也都考虑过今后的日子,有年纪大的觉得自己四十多岁了,确实不想再混江湖了,有的却觉得已经习惯了江湖的日子,离开江湖帮会,都不知道如何适应生活,也有年轻点的想再闯一闯,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想继续留在边境自立山头。 就这样,大家分别作出了选择,东山坚持要留在盛天龙身边陪着他,盛天龙最终也答应了,有些人想回家去过日子,领了钱便先行离开了,黑土台四大高手中的另外两人和一部分人愿意去天狼帮,杜宇很是开心,当场再设了两个堂口,由这两人做堂主,而这些的兄弟自然就直接跟着他们。 只有张贵有些为难,黑土台没了,他老婆也是黑土台的帮众自然也没了,可他在大同城里还有一个女人和孩子,原先在元宏手上作为威胁他的筹码,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看着犹在纠结的张贵,蒙禹上前安慰道:“放心吧,元宏一死,燕云商会没这么快为难他们,我们说过会替你救出他们,这次陪盛大哥去大同城受封之后就会帮你解决此事的。” 张贵感激的说道:“多谢各位还记得我的事,我本就是该死之人,只要能救出女人和孩子,就算要我去死也行。”杜宇也出言安慰道:“别说什么死不死的,等进了城,我们就去找元朔要人,我就不信了,江湖上祸不及妻儿的规矩这小子还敢坏了不成!” 就这样,一行人安排完毕之后,便将这院子给锁了起来,盛天龙也郑重的将钥匙交给杜宇,算是送给天狼帮的一份礼物吧。而后,一行人便出发前往大同城,这么多年,盛天龙还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进城,心中也颇为感慨。上次见宋晟,可是乔装之后偷偷混进城的。 为了造出声势,柳升早就派人在半路候着,一见到他们来了,就立刻回去禀报。于是,柳升亲自带人大张旗鼓的摆开阵势到城门口列队迎接,大同城里的人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以为是有什么大事,自然也自发的聚集过来围观,一时间城门口就围上了不少人。 盛天龙一行终于来到城门外,行军司马立刻上前施礼道:“还请盛总舵主先下车接旨。”壮汉东山搀扶着盛天龙慢慢下了车,来到柳升面前施礼后跪下,柳升身着朝服展开封赏文书将皇帝陛下亲笔写的嘉奖之词念了一遍,最后又念了封赏的内容:封盛天龙为子爵,领六品官衔俸禄但不授实职,特姆尔也被追封为县君,另赐祖籍地田产三百亩,宅院一座,官奴十人。盛天龙叩拜领旨谢恩。 蒙禹在一旁听得是微微点头,皇帝陛下厉害啊,这样的批示和封赏,确实是很风光,也会让草原的汉人后裔动心和放心,但因为都是虚衔,也不会引起中原士子的不满,这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只要今天一过,此事就会传遍草原各部,那几万滞留草原的汉人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而盛天龙也很满意,没有授实职,那他就是自由身,也无需再走请辞的过场,今后想干什么都可以,他也无需再为此烦恼,心中也不得不佩服皇帝陛下的处事,像是预知了他的内心一般,如今这样的结果,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边的仪式过程走完了,柳升自然要带盛天龙回总兵府略尽地主之谊,而蒙禹和杜宇却带着张贵先行告辞,一路向燕云商会行来。柳升并未阻止,也不想出面调停,他很早就明白,大明起于江湖,也尊重江湖,江湖的事,既然没有开口求他,那就让江湖自己处理解决吧。 三人步行来到燕云商会门口,却见所有的白幡和白绫都撤去了,算算时间,如今元宏死去还不到三月之期,怎么就不挂灵幡了?二人对视一眼,都颇为疑惑,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只能上前说道:“烦请通报一声,天狼帮帮主杜宇求见燕云商会大当家元朔。” 门禁也不敢怠慢,很快跑进去禀报,没想到,上次还马绝交之后,双方再次见面,却已经物是人非,蒙禹看看杜宇,心中也颇为哀叹,这杜宇和元朔本该是最好的朋友和搭档,本该互相扶持着壮大天狼帮和燕云商会,怎么就会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的?还有没有可能转圜呢? 不一会,门禁跑了出来,大声说道:“大当家请诸位到货场相见。”杜宇一听,这元朔居然和自己摆起架子来了,不由得冷笑一声道:“好,带路!”门禁连忙引路,三人一路行去,来到货场,却见元朔和总兵府的军士正在空地上一起训练帮众,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就算不论当年的情谊,杜宇也是报了名号正式拜访的,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门禁直接将三人引至元朔身边才告退而去。元朔带着众人练完最后几招,才收势起身,向着杜宇他们抱拳道:“不知杜帮主和蒙先生今日前来,有何见教?” 杜宇和蒙禹相视一眼,已经明白了,元朔这是故意在示威啊,有总兵府的军士在,说明柳升那边他已经走通了,带他们来货场,也是要让他们看看,不管是燕云商会的生意,还是几乎损失殆尽的护商卫队,如今都已经重新走上了正轨。 杜宇嘿嘿一笑道:“恭喜元大当家上位之喜,杜某此次前来,是替一位朋友向元大当家要人的。”元朔看看张贵,却揶揄道:“蒙先生智计无双,这次怎么如此直接的上门要人了?也不玩点什么花样了?”蒙禹微微一笑,也不想计较,抱拳回道:“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绕着弯的解决的。” 元朔嘿嘿一笑道:“我都已经准备好迎接蒙先生的算计了,如今这样倒还真叫人失望啊!”蒙禹微微一笑,也不想和他计较。杜宇却已经不高兴的说道:“元大当家就无需说这些废话了,江湖事江湖了,祸不及妻儿的规矩,想必元大当家是不会轻易坏了的吧?” 元朔也冷冷一笑道:“无需杜帮主提醒,元某也知道江湖的规矩要守,可有些人,收了我父亲的好处,最后却将我父亲引诱而去踏入陷阱,让他含恨而死,这样两面三刀的败类若是还好好活着,怕也是不合江湖规矩吧?” 杜宇冷冷看着元朔,这家伙如今已经变得让他有些不认识了,强压着怒火,杜宇沉声说道:“元朔,你父亲趁盛大哥去草原为国为民办大事的空档带人突袭黑土台,杀了黑土台男女共计三百六十八人!你更是亲自带队于牛背坡设伏袭击我们,若不是蒙先生提早识破,我们现在就都是死人了,你父亲的死,可谓是咎由自取,说到底也只是还了那三百多人的命债。盛大哥就是不想再冤冤相报,所以才说服了剩下的弟兄们此事就到此为止,否则,以盛大哥手里的高手和精锐,早已可以将你这燕云商会夷为平地,就说这位张贵兄弟,他的老婆和亲人也在黑土台被你们杀死了,那他的仇,又该找谁?!” 元朔被杜宇说的哑口无言,心中却更加愧悔愤怒,自己的一时心软放过盛天龙他们,才让父亲死于非命,如今他哪里听得进去杜宇的这些道理,只见他强硬的昂首而立,大声说道:“一码归一码,盛天龙和我父亲的仇怨两清,我也可以到此为止,不再追究,可这张贵害死了我的父亲,我若不计较,还能算人么?今日我便将话放在这里,要救他妻儿的命,就那他的命来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54 第一百五十四节 起心动念 杜宇见元朔说的如此强硬,也不由得心头火起,厉声呵斥道:“元朔,你休要得寸进尺,如今这张贵已经入了我天狼帮,那便是我天狼帮的弟兄,你若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便将我兄弟的妻儿平安送出来,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就休怪我杜宇不讲情面了。” 元朔哈哈一笑道:“杜宇,你当我会怕你不成,你已经还马绝交,我们又哪里还有什么情面可讲?再说了,我父就算再该死,可也不能白白的枉死,这张贵必须偿命,否则,七七之日,我便拿他的妻儿血祭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这,也是我元朔和燕云商会的脸面!” 元朔和杜宇一时怒目而视,曾经的生死好友,如今却成了生死相向的仇人一般,蒙禹无奈的感慨这造化真是弄人,正要出言劝解,不想却听得站在他们五步之外的张贵厉声说道:“元朔,我确实早就该死了,如今我便将命给你就是,可你若是伤了我的妻儿,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时迟那时快,张贵话为说完,便将早就握在手中的短刀插入了心口,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杜帮主,我的妻儿,就拜托给你了!”杜宇赶过来想要阻止已是不及,只能一把接住张贵倒地的身体,悲愤的说了一声:“张贵兄弟,你放心,你的妻儿,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张贵坦然的闭上了眼睛,杜宇眼眶中含着泪水转头向元朔怒喝道:“元朔,张贵已经以死谢罪,你该满意了吧?还不放人!”元朔也没想到这张贵如此决绝,说自尽就自尽了,连半点余地也不留给自己,原本他只是想为难一下他们,找回点面子,也让天狼帮多让出一些利益,可如今,还真就再无任何转圜的可能了! 而蒙禹则更是惊愕,又一个熟识的人就这么死在了自己面前,更何况还是他答应过盛天龙要好好照顾的兄弟,他也万万没想到这张贵原来早就心怀死志,所以才在元朔的几句气话之下就愧而自尽了,他一时又是自责不已,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张贵的心思呢?如果过来的这一路,他能先劝解张贵几句或许也就不会如此了吧? 蒙禹满怀愧疚的说道:“元大当家,请你放人吧,好歹也让他的妻儿也见他最后一面。”元朔心中本也有些歉疚,可一见杜宇满是怒火的目光,又不由得来了气性,也懒得再解释,只是略一招手道:“把那对母子带上来。”不一会,就见就帮众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和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走了过来。 那女子一见杜宇怀中的张贵,凄厉的喊了一声:“相公!”便扑了过去抱住张贵的尸身痛哭不已,而男孩则显得没这么激动和伤心,只是默默的走到母亲的身边站着,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这个死去的男人,这是他的父亲,可是也给了他莫大的耻辱。 因为母亲没有名分,连小妾都不是,他从记事起就一直被周围的的孩子们奚落讥讽,野崽、野种的称呼更是代替了他的名字,他还小,见到张贵的日子也不多,哪里会有对他有太多的感情,可看着母亲哭的这样撕心裂肺,这孩子也很快便开始跟着流泪哭泣起来。 杜宇只得劝慰道:“嫂子,我们先离开此地吧,等让张贵兄弟入土为安之后再说其他的。”杜宇说罢,抱起张贵的尸体,眼中满是痛苦和决绝的看了元朔一眼,然后长叹一声道:“元朔,我们两不相欠了,从此,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吧!”杜宇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去了。 女子也只得收起悲声,拉着孩子跟了上去。元朔也硬气的喊道:“不认识便不认识,从今往后,我也会让你们重新知道我元朔究竟是什么人的!”蒙禹痛心的看了看元朔,也无奈的摇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略一抱拳便转身跟了上去。 看着一行人的离开,元朔心中也忽然一阵刺痛,就像是什么东西被剥离了他的身体一般的难受,他只能闭上眼睛,一遍一遍的回想父亲临终前的遗言,才逐渐让心绪恢复了平静,也逐渐让自己的心渐渐冰冷坚硬起来,既然注定要走的是艰难的险路,那就从此刻开始彻底告别过去,做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吧! 杜宇抱着张贵的尸身,一路来到了城中最大的殓房,将张贵的尸体交给了收殓人,又付了足够的钱,定了上好的棺木和出殡的仪程,那母子两也换上了孝服,守在了张贵的棺椁旁。不一会,接到消息的盛天龙也在壮汉东山的搀扶下来了,见此情形,也是哀伤不已。 替张贵操持完丧事下葬后,杜宇才问那女子道:“嫂子,如今张贵兄弟已经入土为安,我们也该离开了,不知道你是想继续留在这大同城,还是随我们一起离开?”那女子抱着孩子,悲戚的说道:“这大同城里,没人看得起我们,我也知道孩子受尽了委屈,我自是会留在这里给张贵守孝,也会为他守寡一辈子,只求你们能带走孩子,将他抚养成人。” 杜宇点点头道:“我既受了张贵兄弟的重托,自会照顾好你们,我看嫂子也没必要守这些虚礼了,先随我一起去狼牙山吧,在那里另建灵堂守孝也是一样的。”女子却微微摇头道:“不,张贵埋在哪里,我便守在哪里,这也是我能为他做的全部了。” 杜宇疑惑的皱眉道:“这又是为何?”女子悠悠说道:“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原本是被人拐卖到这大同城青楼里的姑娘,张贵来找过我一次之后,便经常来找我,我原先也以为他和其他男人一样,没想到,他知道我的身世后,竟然凑钱给我赎了身,也不是他不给我名分,是我自己不想要的,听说他的老婆不能生育,我便一心只想为他生个儿子。” 女子看了看怀中睡着的孩子,怜爱的说道:“如今,他有儿子了,我也算了了心愿,可为了救我们,他连命都搭进去了,我哪里也不想去,就守在他的坟前守他一辈子吧。”众人听得也是唏嘘不已,没想到原来这背后还有这样感人的故事。 而蒙禹看看这既可怜又忠贞的女子,自然的想起了跟随月如为青楼姑娘们诊病的日子,那些姑娘里,多半也是这样身不由己的啊!他也不由得想起了还在南京明月楼药房中为姑娘们看病的月如,一别数月,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 此时,已是初冬的南京城里,已经有了些微的凉意。自从蒙禹走后,月如便日日在这药房中,每天都很忙碌,也很充实。只是那个被他撞过的顾言又来了。顾言第一次找借口来看她,那还是蒙禹刚离开南京的十天之后的事了。 那一天,月如正在给姑娘们诊病,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真是忙得团团转。却不想,有个人在药房的窗外一直看着她,眼中满是喜爱之色。这便是詹事府赞善顾言,他也是北平的官宦子弟,才有了陪伴曾经的燕王世子朱高炽读书的机会。 可也因为这身份,他早早便被父亲安排娶了一个燕山护卫的女儿,燕山护卫多是武者,他们的女儿自是少有文采,像世子妃张茵那样文武兼备的更是少之又少,顾言娶的媳妇,便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也不爱读书的女子。 可这是父母之命的政治婚姻,顾言无可反对,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家中无趣,所以这青楼才成了他经常光顾的地方,可这些燕山护卫的女子,德才不见得多好,霸道却是惊人的一致,顾言要去青楼他媳妇倒是不管,可若是想娶个知书达理的小妾回去,那是绝无可能的! 可顾言来了几年青楼之后,也厌倦了这样的皮肉交易,虽然戒不掉,还把胖太子也带上了道,但却并未对哪个女子动心,可自从那天撞上月如,又听说他是这青楼里的药娘之后,便像是见到了珍宝一般,因为在青楼里,不会被他那醋坛子老婆察觉,而月如却又不是青楼的姑娘,他略一打听,居然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女医了,那自然就更是好上加好了。 所以,这一日,顾言便和于妈打了个招呼就到这后院的药房来看月如了。他就这样站在窗边,看着月如问诊,把脉,分析病理,开方,抓药。看着月如忙碌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里都是舒畅的,忍不住的想去亲近月如。 终于临近了接客的时间,看病的姑娘们都走光了。月如这才结束了忙碌的一天,开始弯腰收拾屋子,而顾言,也微微一笑,施施然的走了进去。月如听得背后脚步声响,以为又有姑娘来了,便自然的出声问道:“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可等她一回身,却看见是一个男人,也不由得怔住了,顾言连忙施礼道:“是是是,小生是来晚了,让小禹姑娘久等了。”月如的脸立时就羞红了,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是以为有姑娘这时候才来看病,这话不是对你说的。” 顾言见她这娇羞的样子,越发看的痴了,发自内心的笑着说道:“小生却宁愿小禹姑娘这话就是对我说的。”月如见他出言调戏,不由微微皱眉道:“这位公子想必来错地方来,要找姑娘,请到前院去,这里是药房,不是寻欢之所。” 顾言一看月如生气了,连忙赔礼道:“小禹姑娘莫要生气,是小生唐突了,可小生自从那日清晨见到月如姑娘,便像是被夺去了魂魄一般,整日心不在焉,为此还被太子殿下训斥了几次,小生这才忍不住来看一看月如姑娘啊!” 月如见他说的越发露骨,心中本是不悦,可听他说自己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官员,也不想过于得罪他,只能施礼道:“多谢公子抬爱,可小女只是一介平民,且已有婚约在身,只能是辜负公子的错爱了。”顾言听得一愣,他也是从小学习儒家礼教的,听到这话,也便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啊,原来如此,那确实是小生唐突了。” 顾言失魂落魄的走了,月如也以为这就是个突然发生的小插曲而已,不会再有以后了。可谁知,今日这一见,却让顾言更加心如猫抓,辗转难眠。找青楼的姑娘发泄完之后,心中却更加失落和苦闷,脑中全是月如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怎么也挥之不去。 就这样煎熬了数日之后,顾言便忍不住又找了个空闲时间去药房的窗外站着看月如诊病,而且一站就是两个时辰,月如自然也是看到了,却也无何奈何,人家只是站在窗外看,并未出声搅扰你,况且还是官身,你也不能无端的赶人家走吧? 就这样,此后的日子里,顾言隔三差五的得了空,就会找时间来窗外看月如诊病。一时间,这秦淮河畔便又传开了,说有个东宫的官员看了上药娘小禹姑娘,而且还颇为痴情,看来这小禹姑娘恐怕是要动心了,那寒门出身的蒙先生,怕是也要落空喽! 那个为了女儿在此开小吃店的大叔听得有人在他店里如此议论恩人,不高兴的说道:“小禹姑娘不是这样的人,我看他和蒙先生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如何会因为这人是官家身份就动心的,你们再莫要胡说八道乱嚼舌根子。” 见这大叔发火,那些议论的姑娘也出言驳斥道:“大叔,这青楼里翻脸无情的事我们见多了,今日跟了张公子,明日见李公子更有权有势就移情别恋的姑娘大有人在,更何况,那小禹姑娘本就是个良家女,要嫁人,肯定也要找个更好的啊,再说了,那顾大人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以后能做多大的官还不一定呢,那个什么蒙先生,听说连乡试都没考过,能有什么前途?” 那大叔嘴笨,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说辞来反驳,只能反复的说着:“不会的,小禹姑娘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会的!”姑娘们说了句:“大叔,你还真是天真,那小禹姑娘若是无心,又怎会让顾大人这么整日站在窗前看着她啊?”姑娘们说罢哄笑着走了,大叔也愣怔了,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人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55 第一百五十五节 野心 才办完张贵的丧事不久,柳升便又派人来请蒙禹到总兵府一叙。这柳升可没忘记,蒙禹答应他的是让他立一件大功的,如今草原不派兵来偷袭了,那他与小路设伏歼敌的大功也就没了。柳升可不会因为现在这个结果更好而作罢,他要的是立功封侯,继而封公国,甚至也有朝一日也能封王! 蒙禹对来人笑笑道:“好,请回禀安远伯,小生收拾一下,稍候便到。”来人应诺而去。杜宇皱眉道:“这还真是麻烦,看来柳升没打算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你啊!”蒙禹点点头道:“那是,原本就是我亲口答应送他一件大功作为交换的,我也不能食言啊!” 杜宇不解的问道:“可如今草原各部都不会再出兵了,你怎么让他立功?”蒙禹故作神秘的说道:“不用担心,我自会让他满意的。”杜宇不放心的说道:“不行,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万一这家伙起了歹意,我好歹能带着你逃出来。” 蒙禹微微摇头道:“不用,你没听来人专门说了安远伯只请我一人,这意思就是不想我与你同去!我看就算你到了总兵府门口也会被拦住,还是不要去吃闭门羹了,我自去见见他就是,不会有事的!”杜宇还是有些犹疑的说道:“如今这大同城可不同往日了,这柳升两面三刀几头占好,你还是小心为妙。” 蒙禹笑笑道:“无妨无妨,他这样的官员本就是趋利第一的,只要我还能给他足够的利,他就不会为难我的,你且在此稍待就是,我去去就回。”杜宇微微一叹道:“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些,如今盛大哥已经离开大同,等你回来,我们也该走了。” 蒙禹点头笑笑,转身便向总兵府走去。一到大门口,无需通禀立刻便有人将他领到了花厅。坐下不一会儿,柳升便一边迈步走了进来,一边抱拳道:“蒙先生来了啊,事情可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蒙禹连忙起身施礼道:“多谢安远伯挂念,都办的差不多了。” 两人重新落座,柳升也不绕弯子,看着蒙禹直接问道:“蒙先生,如今该我做的和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不知你答应我的大功一件,却是如何了?”蒙禹笑笑道:“小生也没想到那阿鲁台如此狡诈,一眼就看穿了我们的计谋,小生心中甚是惭愧啊!” 柳升哈哈一笑道:“蒙先生欺我,我已经问过余立川,这家伙可不怎么善于撒谎,所以,蒙先生其实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草原不会出兵的吧?”蒙禹一看柳升都说破了,也只得如实回道:“以小生对阿鲁台的了解,想要让他们出兵,确实不易。” 柳升不高兴的冷冷问道:“那这么说来,蒙先生是在戏耍于我了?”蒙禹微微摇头道:“这小生怎么敢?安远伯应该还记得,小生早就说过,一旦草原出兵,胜负便是五五之数,安远伯并没有必胜立功的把握,所以,如今这结果才是最好不过的。” 柳升嘿嘿一笑道:“这个结果还不好暂且不论,我就问问蒙先生答应我的大功何在啊?”蒙禹一看这柳升还真是够直接,也只能无奈的笑笑道:“安远伯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啊,其实大功就在你的手上,你只需动动笔就能得到。” 柳升皱眉疑惑的问道:“哦?还有这等好事?恕我愚钝,蒙先生能否指教一二?”蒙禹点点头道:“安远伯应该还记得,陛下曾说过,愿意臣服大明的草原部落首领,可赏赐王爵,如今鬼力赤唯一剩下的儿子额色库带着一丝未损的部族势力离开漠北大汗庭返回乞儿吉斯部,正是朝廷收服他的大好时机,安远伯只需一边去信安抚,一边上书为其请封,等额色库臣服受封之日,便是安远伯因功封侯之时啊!” 柳升听得连连点点,难掩眼中的欣喜之色,赞许的笑笑道:“原来蒙先生早就胸有成竹,那就应该早些告诉我才是啊。”蒙禹呵呵一笑,心想我要是早告诉你了,你还能这么配合我么?可嘴上却只能说道:“那时额色库立足未稳,盲目去信并不合适,如今他应该已经抓牢了乞儿吉斯部族的权力,这个时候去信,才更合适,而且他是聪明人,他也应该知道,此时只有臣服大明,才能帮他抵御强大的邻居马哈木和阿鲁台!” 柳升由衷的说道:“确是如此,多谢蒙先生指教,蒙先生不愧是宋老侯爷和汉王殿下都赞许有加的人间大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蒙禹无奈的笑笑道:“小生一介布衣,如何敢奢谈前途二字,倒是安远伯,加官进爵是指日可待啊!” 柳升听得开心不已,连忙招呼道:“多谢蒙先生指点,真是让我茅塞顿开,我这就吩咐摆酒设宴款待蒙先生,我们也好好喝上一杯,再叙谈叙谈。”蒙禹礼貌的婉言谢绝道:“多谢安远伯的美意,可如今朋友刚刚办完丧事,小生实在无心宴饮,只有等下次再叨扰了。” 柳升一看蒙禹不给面子,也嘿嘿一笑道:“好吧,既然蒙先生无心,那就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蒙禹起身抱拳道:“那小生就告辞了,我等不日也将离开大同,还望安远伯允准。”柳升自然明白这是让他撤掉限制自己出城的命令并召回监视自己的人,于是笑笑道:“蒙先生若何时想离开,请自便就是。”蒙禹微微一笑,告辞离去。 就这样,第二天,蒙禹和杜宇便带着张贵的儿子离开了大同,先顺路一起去了狼牙山,看看先他们到来的黑土台兄弟们安顿的如何,再去看看当初一起创建翠屏山庄园的老朋友,也和景宁聊了聊最近的发展情况,当然也要把张贵的孩子安置好,留在这里,起码还有黑土台的叔伯们会照拂他,比带去南京的翠屏山好多了。 就这样,蒙禹又在狼牙山小住了半个月,这才和杜宇一起出发返回了南京,而这一次,却不知南京又会有什么样的事情等着他? ~~~~~~~~~~~~~~~~~~~~~~~~~~~~~ 南方,新建的交趾省,蓝山地区。 黄汖与黎利成婚之后,了了一桩心事的黄夫人翁氏也终于熬不住离开了人事,新婚三个月就给母亲办丧事,让姐妹两都很是哀伤了一阵。黄汖自是有丈夫黎利安慰开导,可黄岚就凄凉得多了,原先晚上还能与母亲说说话,如今母亲去了,黄岩还小,到了晚上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马子同与方家姐妹的关系也已经确定下来,就等着明年春节后便拜堂成亲,这样,就越发显出黄岚的清寂孤单了,妹妹黄汖也劝了她几次,可黄岚依然不为所动,还是那一句:“他如何了,是他的事,我愿意这么守着,是我的事。”众人也只有摇头叹息。 交趾的局势,在经历了短暂的安稳之后,可就不那么太平了,随着胡一元祖孙三代在南京服罪,大明赦免了黎氏一族的罪责,原本各大族准备瓜分黎氏一族的计划落空,加上那土皇帝一般的死太监马骐也不再收敛,开始横征暴敛作威作福,交趾的民怨开始沸腾,各大族也看到了机会。 这一日,黎利正在随着师兄弟们跟着马子同练武,却突然有人来报:“启禀少主,简氏族长简定来访,族长让你赶紧回去一见。”黎利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族长,我马上就到。”来人领命而去,黎利却眼神玩味的说道:“这简定怎么来了?” 马子同疑惑的问道:“简定?你们前陈朝的那个大将军?”黎利笑笑道:“是啊,没想到师父也认识他。”马子同微微皱眉道:“这简定现在来联络黎氏一族,恐怕是想造反了吧?”黎利嘿嘿一笑道:“这个徒儿我哪里猜得到,等我先去看看再来回复师父吧。” 黎利告辞而去,马子同却深深蹙起了眉沉默不语,铁钺好奇的上前问道:“师父,你怎么了?”马子同长叹一声道:“这黎利已经有野心了!”铁钺不明就里,疑惑的问道:“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马子同却答非所问的说道:“铁钺,如果有一天黎利成了大明的死敌,你会如何?” 铁钺想了想,却不屑的说道:“如果他打的是恶贼朱棣,那我便与他一起并肩作战,打垮明军!”马子同闻言一阵愕然,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毕竟,铁弦一家上下加上亲朋好友几百口人死于非命,要让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为国家大义而放弃私仇,马子同也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本事,他又不由得想起蒙禹来,哎,要是那个家伙在,或许就会有办法的吧? 另一边,黎利换了衣服,来到家中的大厅里,远远的就看见了简定和父亲黎旷坐在一起正聊的开心。黎利连忙上前施礼道:“简伯父,小侄有礼了。”简定捻着胡须上下打量了黎利一番,由衷的赞许道:“黎兄真是好福气啊,黎利这孩子真是生就了龙虎之资,未来不可限量啊!” 黎旷哈哈一笑道:“简兄真是谬赞了,这孩子顽劣得很,一点也不叫我省心,也还好他自己找了个好师父教导,如今倒是文韬武略都有了些长进,可哪里当得简兄的夸赞。”简定摆摆手道:“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自身,他找的师父再厉害,要雕琢成器也要贤侄真的是那块材料才行啊!黎兄就无须过谦了。” 黎旷又谦辞了几句,便让黎利坐下,然后悠悠说道:“利儿啊,你简伯父此次前来,是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想邀约我黎氏一族一起起兵反明,为父想听听你的意思如何!”黎利一听果然是这事,再看看父亲黎旷的神色,心中大概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此时,还远不是他们黎氏一族该出手的时候! 于是黎利恭敬的欠身回道:“简伯父,若是要小侄照实说,那小侄就斗胆说一句,先前与大明一战,让我黎氏一族损失惨重,元气大伤,恐怕是暂时无力再起兵了,看来要让伯父失望了!”简定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阴沉了起来,略显不悦的说道:“你们黎氏一族的皇帝胡一元祖孙三代都被大明抓去南京做了阶下囚,你们真就甘心从此臣服大明?” 听着如此羞辱的话语,黎利却依然面带笑容恭敬的说道:“正是因为那胡一元不知天高地厚的乱来,才落得如此下场,实属咎由自取,小侄可不希望最后只做个光杆族长!再说了,简伯父一向是支持陈氏皇帝的,胡一元夺位后简伯父就愤而离去,不知道如今起兵,是继续支持我黎氏为帝,还是要立陈氏后人为帝,又或者是想自立为帝啊?” 简定听得黎利这么问,心中恨的要命,这也才明白了黎旷为何坚持要让黎利来回答自己,这老狐狸是故意拿个年轻人来顶他啊!黎旷一看差不多了,也适时的呵斥道:“利儿不得对简伯父如此无礼!”黎利也故作生气的起身说道:“是父亲要我说我才说的,既然觉得我说得不对,那我还是继续练武去好了,你们慢慢聊吧,告辞!” 黎利说完,略一抱拳就转身而去,这麽无礼的行为更让简定气得几欲发火,黎旷连忙致歉道:“简兄息怒,实在对不住了,是我把这孩子给惯坏了,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让他懂得礼数再去给简兄赔罪。”简定嘿嘿冷笑着说道:“不必了,黎兄还真是有个好儿子啊,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就不在这里叨扰了,告辞!”简定说罢便起身拂袖而去!黎旷也不阻拦,只在后面抱拳道:“简兄一路走好!多多保重啊!” 又回到练武场,黎利便兴奋的喊道:“师父猜的还真准,那简定真是来约我们黎氏一族起兵的!”马子同回道:“你们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吧?”黎利边脱去长衫边说道:“那是,我们黎氏一族刚刚受了大明的恩典,我的师父和媳妇也都是大明的人,我如何会同他去起兵反明的。” 马子同看看这演戏演的越来越好的弟子,心中很是有些哀伤,却也只能点点头道:“徒儿能有这份心,为师就知足了,只是等到陈氏一族的势力彻底覆灭,简氏和阮氏等大族也遭受重创之后,徒儿恐怕就不一定会是今日的想法了吧?” 黎利一看被马子同说破了心事,只得尴尬的笑笑道:“师父何出此言啊!”马子同微微一叹道:“黎利,我本就没有资格教你,也是承蒙你看得起,硬做了我几年的弟子,可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你以后无需再来,而我,也不会再教你什么!” 黎利惊愕的说道:“师父何故如此啊?”马子同无奈的苦笑道:“我虽身不由己,可心中却不敢忘却家国,与我有仇的,只是恶贼朱棣,可我却不会做与大明为敌和对大明不利的事,你要做什么,我无法阻止你,可也绝不会与你再有牵涉。还望黎公子能够体谅。” 黎利听得马子同这样说,也不再辩解,神情肃然的点点头道:“好,徒儿明白了,师父可以不认徒儿,徒儿也不会再来打扰师父,可在徒儿心里,您永远都是我的师父。您多保重!”黎利说完,又向马子同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决然而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56 第一百五十六节 心结 看着黎利转身离去的背影,马子同心中一阵悲凉,他没想到自己还是忍不住早早说出了这样的话,也没想到黎利真的没有半句辩解和隐瞒,或许,他该等到黎利真的举兵反明的时候再说吧?这样大家起码还能再做几年的师徒。 可马子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想心中明明知道结果还要假装无事的继续这样相处,他宁愿早早的把结果说出来,这样就不需要装的这么难受了,或许这就是他做人的原则和他的性格使然吧,可此时此刻,他的心里还是很非常的难受。 那三个小的还不太懂事,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间他们敬爱的师父就要和同样对自己很好的师兄断绝关系了?一时还在惊愕之中,只有铁钺明白,为什么刚才师父要那么问他,而马子同刚才那些话,自然也同时是说给他听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如果自己要去和黎利并肩作战,师父也同样就会不认自己了? 铁钺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心中思绪翻飞,他铁家数百口人的仇要报,可师父说的对,他的仇人只是朱棣,不是大明,父亲铁弦从小就教他要忠君爱国,要誓死保卫大明,父亲也确实用他自己和全族的生命实现了曾经的誓言,那自己又该如何呢? 刚才师父的话也彻底惊醒了他,如果真的和黎利一起对大明作战,那他铁钺又算是什么?叛徒?汉奸?数典忘宗的混蛋?铁钺心中一时难以平静,他忽然也觉得,自己或许是想错了,他要做的,应该是返回南京,潜入皇宫刺杀恶贼朱棣,而不是去去交趾的明军作战! 想到这里,铁钺两步上前走到马子同身前扑腾跪下,然后沉痛的说道:“师父,弟子知道错了,弟子再不会说什么要助黎利对明军作战混账话,更不会与大明为敌做出对大明不利的事,我的仇人只有恶贼朱棣一人,没有别人!但也请师父教我潜行刺杀的武学,因为从今日起,弟子的目标,便是亲手杀了恶贼朱棣!” 听得铁钺这么说,马子同忽然就湿了眼眶,果然不愧是铁公的儿子,他还没有说什么重话,铁钺自己就已经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可是,潜入皇宫刺杀朱棣?这怎么可能,莫说是铁钺一人,就算他们师徒二人一起联手也难以实现!可现在,却不能说这样的话打击铁钺的信心啊! 马子同伸出手怜爱的摸了摸铁钺的头,欣慰的说道:“你能自己想明白,为师就放心了,也就不会愧对铁公的在天之灵,可皇宫里高手如云,朱棣的身边更是重兵护卫,想要刺杀他何其困难,你若真有此心,师父可以教你,但你切不可急躁,否则,便是去白白送死!” 铁钺恭敬的答道:“弟子明白,弟子也知道自己天资愚钝,但今后一定会更加刻苦,绝不辜负师父的教诲。”马子同点点头,向天喊道:“铁公,您有一个好儿子,铁家后继有人,您在天之灵可惜安息了!”马子同说罢,扶起铁钺揽进怀里紧紧拥抱着,师徒二人心中再无隔阂。 七岁多的方德宗,六岁半的练珍,五岁的黄岩,这一刻似乎也明白了点什么,也都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和肩负的责任,虽然一直不太理解大明和朱棣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看着眼前的情形听着师父和师兄的话,他们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感染,一个个也眼含泪花的看着他们,。 马子同看着小哥三,也笑笑道:“你们和铁钺有着相同的身世,可你们还太小,之前也就没有告诉你们太多从前的事,从今日起,为师和铁师兄就会把你们的身世和你们先前不知道的事都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们。可你们要记住,你们的仇人,只是朱棣,而你们永远都是大明的子民,也永远都不能做背叛大明的事!” 小哥三也一起躬身施礼道:“弟子记住了!弟子是大明的子民,绝不会做背叛大明之事!”马子同欣慰的上前一一拍了拍他们肩,而铁钺却问了一个颇有些棘手的问题:“师父,那我们要离开这里么?” 马子同闻言眉头微皱,略想了想才说道:“暂时不用,黎氏一族损失惨重元气大伤,此时还不会轻易举兵反明,只会在暗中做些对大明统治不利的小动作换取利益,一方面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一方面等其他几大家族拼的差不多了,他们才好重新收拢人心强势崛起,这个过程不会太短,没有十年生聚是不可能做到的。为师只是不想今后为了黎氏一族所做的事和黎利整日吵闹,这才提早和他断了师徒名份。如今只有这蓝山地区明军不会来干涉,依然是我们最好的落脚点,当然,除非是黎氏一族要赶我们走,那为师就再带你们去往他处吧。” 铁钺连忙说道:“不会的,黎利不是这样的人。”铁钺说完,又惭愧的低下了头,黎利对他很好,他也很喜欢黎利,两人关系一向不错,所以他才愿意强装笑脸的换上喜服去做黎利的傧相,可他此时也明白,一旦黎利什么时候举旗造反,那他们就要成为敌人了! 马子同当然明白铁钺的心思,再次拍拍铁钺笑笑道:“为师也相信黎利不是那样的人,好了,继续练功吧,今日为师就开始教你近身搏杀术!”铁钺这武痴一听这话,自然将其他事都立刻就抛到了脑后,开心的欢呼了起来。 而不远处,听闻了这一切的黄岚却微微皱起了眉,如今妹妹黄汖已经嫁给黎利,那如果黎利真的举兵反明之时,作为妻子的黄汖该怎么办?他是无法阻止黎利的,当然,又或许,黄汖也不会阻止,而是会选择支持丈夫黎利吧? 黄岚不敢去想以后的事,也不想妹妹还在新婚之时就有这些烦恼,于是心中暗自决定,这些事,还是不要这么早让黄汖知道的好,马子同不是说最少还有十年时间么,那就让妹妹幸福的过完这段时间吧,到时候,不管她如何选择也都由她吧。 ~~~~~~~~~~~~~~~~~~~~~~~~~~~~~~~~ 南京城,明月楼后院的药房里,又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和月如关系较好的一个姐妹故意留下帮她收拾,然后悄悄对她说:“小禹姑娘,顾大人又在窗外看了你两个时辰了。”月如抬头看看窗外的人,无奈的微微摇头道:“人家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也不能无端赶他走啊!” 那姐妹笑笑道:“那你到底怎么想的?现在外面可都传开了,说你有了前途无量的顾大人,就不要穷秀才蒙先生了。”月如不屑的笑笑道:“他们爱说什么便让他们说去,我自己心中明白就好,我这一生除了蒙大哥,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 那姐妹担忧的说道:“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蒙先生要是回来看到这情形,不知又会怎么想?”月如闻言,也微微皱起了眉,这些日子,一直和青楼的姑娘们打交道,一直都在听她们议论男人,她也多少对男人的心理有了些了解。 月如自是相信蒙禹不会怀疑她的,可毕竟这样的事,任哪个男人看见心里也不会舒服吧?月如想了想,点点头道:“姐姐说的也是,那你先回去吧,我找顾大人说说。”那姐妹嘱咐道:“你切记千万不要过于得罪顾大人,他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未来肯定是大官,这明月楼的老板都不敢得罪他。” 月如点点头道:“姐姐放心,我有分寸的。”那姐妹转身去了。月如才转头向窗边说道:“不知顾大人可愿移步进来一叙?”顾言听得月如呼唤,心中窃喜,还以为月如终于被自己感动的回心转意了,连忙欣喜的说道:“当然当然,正是求之不得!” 顾言开心的举步走进药房,四处打量了一下,月如招呼道:“顾大人请坐。”顾言依言坐下,月如沏了杯茶奉上:“顾大人请用茶。”顾言一看月如如此招待自己,心中更加狂喜不已,看来自己的痴心一片到底还是将她感动了。 就听月欠身如说道:“承蒙顾大人厚爱,一次次到这粗陋简陋之地看望,小禹感激不尽。”顾言连忙放下茶杯道:“哪里哪里,有小禹姑娘在的地方,就是灵阙仙宫啊,哪里来的粗鄙简陋。”月如微微一笑道:“那顾大人觉得小女是什么样的人呢?” 顾言立刻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在我心中,小禹姑娘便是仙宫中的仙子一般。”月如点点头道:“多谢顾大人谬赞,那敢问顾大人,现今家中妻妾几人啊?” 一下就被问中了痛处,顾言略显尴尬的笑笑道:“我家中只有妻子一人,是年少时父母定下的亲事,没有娶过小妾。”月如立刻问道:“小女听说顾大人早就有心纳妾,只是因为家中的正妻管束甚严才一直不敢拂逆于她,不知是否属实啊?” 顾言一听月如连这些都知道了,更加尴尬的低下了头喃喃说道:“是谁给小禹姑娘说的这些。”月如笑笑道:“谁和小女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大人如若对小女有心,那是要将小女娶回去做小妾,还是在哪里另设别院安置?” 顾言闻言一怔,他还真没想过这些,只是一下子被月如的容貌气质所吸引,就是想再亲近她些,一亲芳泽的想法是有的,可这些事,因为家中有个母老虎,还真是没敢往那方面想过。”看顾言愣怔,月如收起笑容冷冷说道:“原来顾大人也是将小女当成这青楼中的姑娘了啊,是不是觉得给几个钱就可以让小女宽衣解带?” 顾言一听大囧,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从未如此想过,在我心里,小禹姑娘圣洁的宛如九天仙女一般,哪里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月如这才恢复了笑意道:“原来顾大人只是将月如当成朋友一般啊,那是小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顾大人恕罪。” 顾言尴尬的笑笑,此时此刻,他还真不知道还如何回答了,娶回家做小妾,那家中的母老虎肯定要闹翻天,只能是另置别院安置,可这样月如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可顾言第一次尝到爱得辗转反侧的滋味,这连日来的煎熬,也让他心中痛苦不堪,忽然,一个疯狂的想法涌上心头。 顾言低头沉思片刻,忽然眼神坚决的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月如说道:“姑娘何必明知故问,我对姑娘爱慕有加,痴心一片,姑娘若是也有心,顾言便不要什么前程了,这就和姑娘私奔离开此地,浪迹江湖也好,隐居山林也罢,能做一对神仙眷侣便好。” 月如想不到顾言忽然说出这番言语,略略一怔,却立刻又笑笑道:“顾大人真放得下这南京的繁华锦绣?真放得下大好的无量前途?小女虽然年纪小,可也不是这样的假话哄得了的。”顾言却忽然坚决的伸手向天道:“苍天作证,我顾言此心天地日月可鉴,若是有半句虚言,让我不得好死!” 月如闻言深深蹙起了眉,她也万万没想到,这顾言是对她动了真心了,在她想来,顾言无非是家中管得紧,又吃腻了青楼中的野食,才想在自己身上找点不一样的感觉,可没想到,顾言居然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的私奔,更发下这样的重誓。 月如也不忍心再拿原先想好的刻薄言语贬损他,只得幽幽一叹欠身施礼道:“多谢顾大人的厚爱,只可惜,小女已经心有所属,而且也立下了此生不渝的誓言,上次也和顾大人说过已有婚约在身,只有辜负顾大人的一番好意了。” 顾言闻言一怔,他过于自负了,都没找人打听过月如的情况,只听于妈说过她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儿,自愿投身到这明月楼来做药娘的。在顾言想来,能自愿到青楼中做活的女子,可肯定是走投无路了,他上次听闻月如说有婚约了,回去之后想了想又觉得月如大概只是找个借口搪塞他而已。 顾言开始有些不悦的说道:“小禹姑娘说的可是真的?”月如微微点头道:“小女真的是已经有未婚夫了,他前段时间还与我一起在这药房中诊病,这秦淮河畔的人大多都知道,也都见过,顾大人若是不信,随便去找个人问问便可。” 顾言这才深深皱起了眉,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月如居然真的已经有情郎了!而且他心中忽然感觉到了一阵被人戏耍的羞辱感,他从小便在燕王府陪读,何曾受过半点委屈,除了近来太子殿下训斥过他几句,就只有家中那个有着燕山护卫的家世又练过武的老婆,除此之外还真是没有人敢欺负羞辱过他。 顾言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他的虚荣心和脆弱的心灵居然被一瞬间就摧毁了,阴沉的说道:“那小禹姑娘适才所问的那番话纯粹就是消遣于我了?”月如心中也有些后悔,早知道顾言是真心实意的,那就一早对他说实话还好些,看着顾言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月如也只好致歉道:“顾大人,小女实在抱歉,但绝无戏耍顾大人的意思。” 顾言已经不想再听了,艰难的摆摆手道:“罢了,不怪你,都是我自作多情,自作自受,也没什么的。”顾言说罢起身,强撑着最后的尊严和风度,转身就要离去。月如只能在背后轻声的施礼道:“顾大人一路走好,也请您从此便忘了小女吧。” 顾言闻言再次一怔,没有回应,只是略微点点头就这样走了。看着顾言落寞远去的背影,月如心中虽然也有些不忍,但终于还是松了一口气,这事情,应该就到此结束了吧。而顾言脑中满是屈辱的一路出了明月楼,初冬的冷风吹在脸上,让他从外到里开始变得冰冷起来,而心中的那点爱意,也在这一路上渐渐变成了深深的恨意!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57 第一百五十七节 醋意 迎着初冬的冷风,蒙禹和杜宇终于又回到了南京城,看着南京城巍峨的城墙,杜宇感慨的说道:“这每一次回来,都似乎有不一样的感觉啊。”蒙禹笑笑道:“那这一次回来又是什么感觉?”杜宇笑笑道:“感觉这次回来会有很多大事等着我去做。” 蒙禹笑着说道:“你还真是半点都舍不得清闲啊!”杜宇得意的说道:“那是,我要在有限的时间里赶上别的帮派几十年甚至几百的发展过程,谈何容易啊,况且,别人似乎也对我们发展的这么快有所不满了,这没有点大事发生怎么行?”蒙禹看看杜宇,忽然问道:“这么说你是准备对天机阁下手了?” 杜宇笑笑道:“说不上下手,只是他们最近可不怎么给我们面子啊,这么看来,金虎堂和翠屏山在南京的势力越大,他们就越容不下我们,我看不是我要向他们下手,是他们快要向我们下手了。”蒙禹一时也低头陷入了沉思,没想到,天机阁最终还是容不下天狼帮在南京的势力。 蒙禹也不知道当初帮助叶随上位到底对不对,只能实话实说道:“叶随是有能力的,也是有野心的,可惜就是心胸格局不够,都已经搭上了郑和船队这样的大生意,他不应该再分心盯着天狼帮才对。”杜宇笑笑道:“若不是这个叶随心胸不够,我们又哪里能名正言顺的和他们争上一争,他这样其实挺好的。” 蒙禹当然明白杜宇的意思,也只有会心一笑。两人说着话就来到了城边,杜宇想了想说道:“我还是先去翠屏山看看吧,这城里的赌场有金虎帮看着,不会有事,倒是翠屏山那边,如今没了原来的老伙计们,又人多手杂的,我还真是不放心。”蒙禹笑笑道:“那我先去明月楼看看月如姑娘,然后晚上再去翠屏山与你汇合。” 杜宇笑笑道:“去吧去吧,难得你这家伙也能有女人喜欢,确实得赶紧抓牢了,我看要是差不多就给你们把婚事办了吧,你也不小了,早该娶媳妇了。”蒙禹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这个事还是等我先去问问月如姑娘再说吧,而且,我还想去安庆府宋老侯爷的墓前祭奠一番守上几日,这一去恐怕又要耽搁一两个月。” 杜宇点点头道:“那也来得及,你在南京修整几日就先去安庆,等回来的时候差不多也就过年了,过完年不就可以给你们操办婚事了?”蒙禹笑笑道:“你说的好像也对,那我先去问问月如姑娘的意思吧,只要她同意,那就这么安排好了。” 杜宇笑笑又嘱咐了几句便策马而去,蒙禹心里想着刚才的话也是喜滋滋的,此时的蒙禹,也很想早些将月如娶了,这样,他们这两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就不会再孤单了。蒙禹一路进了城,又去首饰店里买了一副精美的钗环,刚刚付完钱,就在伙计给他打包的时候,忽然间,他又瞥见了那年春节时给黄岚、黄汖姐妹两买的那款珠钗,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店里又有了一样的款式在售卖。 一瞬间,蒙禹满腔的热情就熄灭了大半,如果按师父和师母的心愿,黄岚应该是他的妻子才对,可自己却没有跟他们一起逃往安南照顾她们,也不知道现在的黄岚怎么样了?漕帮那里也早就打听不到任何消息,最后一次得到的消息里,说是很多逃过去的女子都嫁了当地人,不知道黄岚是不是也嫁人了? 蒙禹总共也没见过黄岚几次,自然谈不上什么太深的感情,可心中却始终怀着一份歉疚,他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没有一起逃走做的对不对,可这份责任和歉疚却始终还在心里,时不时的翻腾起来,就会让他的心里很难受。蒙禹拿了包好的钗环揣进怀里,便心事重重的一路向明月楼走去。 就在他来到秦淮河边后,就感觉一路都有人在小声议论,还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甚至掩嘴窃笑,蒙禹虽然疑惑可也并未太在意。就在他路过那个小吃店的时候,店主大叔一见到他,便立刻上前招呼道:“哎呀蒙先生,你可算回来了!”蒙禹冲他笑笑,却发现这大叔神色似乎不对。 蒙禹疑惑的问道:“大叔,敢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那大叔碍难的抓抓头说道:“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你不在的时候,有个当官的老去药房看小禹姑娘,这闲言碎语自然就传开了,我闺女告诉我,这流言蜚语都传遍这秦淮河了,都说小禹姑娘跟了那顾大人,不要你了!” 蒙禹闻言一怔,继而笑着摇摇头道:“不会的,小禹姑娘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大叔笑笑道:“你能这么想最好了,我也就是告诉你一声,小禹是个好姑娘,可你也得抓紧了,千万不要被人给抢走了啊。”蒙禹笑笑道:“好,多谢大叔提醒,我一会再过来吃倪做的小吃,先告辞了。” 蒙禹现在总算知道这一路的怪异眼神和指指点点是什么意思了,有位官员身份的顾大人看中了月如,可自己却是一介布衣,在世俗的眼光里,肯定觉得月如会放弃自己转而选择顾大人,可蒙禹心中却很坚定的相信,月如不是那样的人。 终于来到明月楼,那看门的小哥一见他也是差不多的话语:“哎哟蒙先生,我说你可总算是回来了,赶紧去看看小禹姑娘吧,这眼瞅着都快叫人抢走了。”蒙禹笑着向他抱拳道:“多谢小哥关心,放心吧,抢不走的。” 蒙禹一看这事还真是人尽皆知了,也不由得有些尴尬,他倒不担心月如变心,可这些过于热情的关怀话语也怪叫人难为情的啊。终于来到后院,此时正是忙碌的时候,蒙禹来到药房门口,看到月如依然坐在案前低着头为人诊病,便会心的笑了起来。 自己果然没看错,这依然还是自己心爱的那个月如姑娘,还是那么认真那么心无旁骛的在细心为姑娘们诊病,这样的女子,哪里会是来个什么顾大人就能轻易抢走的。蒙禹没有打搅她,而是轻轻走进屋里,像以前一样走到月如的身侧等着接药方抓药。 月如正在诊治的病症似乎有些碍难,月如一边诊脉,一边低头陷入了沉思,而蒙禹则微笑着和屋里的的人比着手势,叫大家不要出声,众人原本还有些担心,可一见蒙禹的样子,屋子里的人也都会心的笑了起来,确实,这两人才怎么看都像一对的嘛。 终于,月如抬起了头道:“这位姐姐,你的病症有些奇怪,怎么像是中毒一样,怕是要滴血验药了,你可愿意?”见这女子点点头,蒙禹立刻熟练而麻利的找出了月如的瓷碗和药液放到案上,月如刚刚习惯的顺手接过,却突然惊喜的回头喊道:“蒙大哥回来了啊!” 蒙禹点头笑笑,然后连忙示意道:“先诊病,先诊病,有什么话待会再说。”月如一脸欣喜的笑了起来,开心的点点头,然后就给病人滴血验毒,这一番忙碌之后,两人又像以前一起给人诊病,还是那样的默契和自然,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好和温馨。 可突然间,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从院中响起:“那小贱人就在那里是吧?还不给我闪开!”随着话音,就见一个一身劲装的女子挎着刀带着两个同样挎着刀 丫鬟走了进来,那于妈妈苦着脸跟在后面,一脸的担忧和无奈。 这女子进了屋子,扫眼打量了一番之后,便直勾勾的盯着正在诊病的月如,然后伸手指着她呵斥道:“你就是那个勾引我家相公的小贱人?”蒙禹闻言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这女人也太不讲理了吧?怎么半点礼数和妇道都不守的? 这也难怪,这是明朝初期,南宋时期朱熹想出的那一套约束女子的礼教在元朝时有所淡化,大明建立后虽逐渐恢复,可毕竟时间还短,特别是这女子可是大名鼎鼎的燕山护卫的后人,家中不论男女都是自幼习武的,于礼教这块自然就更弱些。 蒙禹抢先上前施礼道:“这位夫人怎么出口伤人啊?有什么事能不能好好说?”那女子打量了一下蒙禹道:“你又是何人,何时轮到你来给这小贱人出头了?”蒙禹心中大概也明白了,这多半就是顾夫人了,于是笑笑道:“这位应该是顾夫人吧?” 顾夫人斜眼看着蒙禹,冷冷一笑道:“是我,怎么的?既然这小贱人的丑事你们都知道了,也就无需我多说了吧?”月如也有些吃惊的看着蒙禹,她倒是觉得自己和顾言之间没什么,可心中难免还是担心蒙禹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可如今听他说出顾夫人三个字,那就说明他都知道了啊,月如的眼神也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也立刻变成了感激和爱意。 蒙禹笑笑说道:“顾夫人应该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如此的满嘴污言秽语,这也和您的身份不符啊!”顾夫人阴沉的说道:“我该如何,不用你一个布衣书生来告诉我,你快给我闪开,我是来找这小贱人的。”蒙禹听她说话还是这么不干净,也不由得来了气,收起笑意正色说道:“顾夫人,请你自重,小禹姑娘是我的未婚妻,你有什么话,找我说就是。” 顾夫人一听这话,不由得讥讽的大笑起来,从身旁的丫鬟手里拿过一张宣纸展开,只见上面大大小小的写满了小禹和爱慕思念等字样,顾夫人将字纸凑向蒙禹,又展示给众人看看,然后嘲讽道:“这位先生,看你也是读书人的打扮,怎么自己的未婚妻都偷人了还不知道的?” 一听这话,月如也终于坐不住,霍然起身道:“你休要胡说八道!我与顾大人之间没有半点瓜葛!”顾夫人讥笑着说道:“哟哟哟,终于说话了啊,要是没什么瓜葛,怎么我相公这几日像丢了魂一样,整日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然后就一直写你这小贱人的名字?” 月如耐着性子说道:“前几日顾大人确实来找过我,可我已经和他说清楚我有未婚夫,也说清楚我不可能和他有什么关系,至于他回去后是什么样子,我就没办法了。”顾夫人冷笑道:“还真是伶牙俐齿啊,他来这青楼寻欢我也就懒得管了,反正也就是逢场作戏一夜风流的皮肉生意罢了,可这几个月来,他这心都被你这小贱人都挖走了,你如今还想一句没有瓜葛就洗的干干净净了?” 月如也脸色不豫的回道:“那顾夫人还要如何?”顾夫人冷笑道:“要想我相信你们没有瓜葛,那就立刻给我离开南京,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出现!”月如本就是倔强的性格,一向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哪里会受得这样的威胁,也不甘示弱的冷冷说道:“那我要是不走呢?” 顾夫人仓啷一声拔出挎在腰间的刀横举起来不屑的说道:“看清楚了,这可是陛下当年钦赐燕山护卫的钢刀,你若是不走,我便砍下你一只手再划烂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月如纵身跨过案几伸手一抄,刀就到了她的手上。 顾夫人惊愕的看着月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怔了片刻才大喊起来:“你果然不是人,你真的是妖精!”月如冷冷一笑,反手又将钢刀插入了顾夫人腰间的刀鞘中说道:“顾夫人,不要以为自己练过几天武艺就不知天高地厚,我若要取你性命,只在举手之间!” 顾夫人惊恐的看着月如,不敢置信的说道:“不,你肯定是施了妖法,你就是个狐狸精!”月如和蒙禹相视一眼,都无奈的笑笑,面对这样的醋坛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了,月如也不屑的说道:“顾夫人,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和你比试比试,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打,三招之内,你若能打到我或者让我挪动脚步,我立刻便离开南京,若是不能,那也请顾夫人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顾夫人看看月如,心想这小女子也太狂了吧,让她挪动脚步还不难?于是将心一横道:“好,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月如微微一笑道:“我自会说话算话,也烦请大家站开些给做个见证。”然后又回头对蒙禹说道:“你也站开些吧,没事的。” 蒙禹也冲月如微微一笑,后退了几步,月如踢他那一脚他可是记忆犹新的,他也相信月如确实有这样的本事,再说了,若是月如输了还更好,那就正好带她一起离开南京好了。他本来心里也就还在嘀咕,要是成亲之后月如还在这青楼里诊病似乎也不好啊! 看看众人都站开了,月如将手一招道:“顾夫人请吧!”顾夫人将牙一咬,全力使出一记炮锤,这一看就是军中教授的正统搏击术,月如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侧身避开顾夫人的拳,同时两手轻轻一带一推,便将顾夫人又推了回去。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喝彩,月如也大声说道:“一招了。”顾夫人这才相信月如用的不是妖法,这是真的会武功啊,略想了想,便又是一招泰山压顶却同时起脚踢向月如小腹,月如一看这顾夫人还有这样的身手,也不敢怠慢,一手拨打上路,一手截住顾夫人的腿脚借力一拉,顾夫人失去重心,便拉了个一字坐在地上。 四周又是一片叫好,蒙禹也微微点头,这力道分寸都拿捏的真好,既化解了顾夫人的攻势,又不至于让她太难堪。月如也再次说了一声:“两招了!”顾夫人心中满是不甘的缓缓起身,心中盘算着无论如何这第三招也要让月如挪动一下,月如走不走都是其次了,起码这面子得找回来吧? 顾夫人起身盯着月如,心里却动起了歪心思,看来这月如不好对付,想要让她挪动脚步确实很难,那就只有另想办法了。顾夫人瞥眼看看蒙禹,心里忽然有了恶念,只见她再度缓缓拔出腰刀,开始在月如身边来回踱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58 第一百五十八节 定亲 顾夫人来回踱步的时候,却有意无意的开始向蒙禹站的地方接近,她心里盘算着,只要一招偷袭得手,要么月如就要挪动脚步来相救,要么她就能重伤蒙禹,起码也出一口恶气,所以她也不着急,就这么耐心的寻找着最合适的机会以期一击必中。 可这样的小心思,在蒙禹和月如这样聪明睿智的人眼里,如何会不明白的?这顾夫人也是在家里骄纵惯了的,自是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可她却不知道,箫云的父亲传给箫云的青衣社飞刀绝技,箫云也没有藏私,大方的教给了秦风和月如,虽然他们练的还不算多厉害,可想要不挪动脚步就制住顾夫人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而此时,月如手中已经是发簪在手,就等着她敢乱来就给他些苦头吃,而蒙禹从月如的眼神中也明白了,自己只要放心的站着就好,不需要担心其他的。这便是信任和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的交流,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而且是绝对的信任和放心。 顾夫人一看这两人这时候了还有心思眉来眼去,心中火起,正想着机会就是此时了,刚要出手,却听得一声:“住手!”众人闻言俱是一怔,却很快就看见顾言满头是汗了跑了进来,看来是一路急赶过来的,顾言看看屋中的情形,又看看手握钢刀的妻子,不由得怒斥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顾夫人一看顾言来了,却反而气势更足了,大声说道:“我来教训一下敢勾引我男人的狐狸精,怎么?你心疼了?”顾言一看妻子在外人面前也不给自己面子,多年压抑的愤怒也瞬间爆发了:“你给我住口,马上回家去,不要来这里丢人现眼!” 顾夫人也不由得杏眼圆睁的呵斥道:“你还敢回嘴了是吧?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顾言忍无可忍,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顾言不是可以任你欺侮的,你要么现在就乖乖回去,要么就等着我的一纸休书!” 顾夫人一时愣怔,这顾言今日怎么忽然就一反常态了?那个之前一直都畏畏缩缩只会逆来顺受的顾言呢?这还是同一个人么?顾夫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捂着脸惊愕的看着顾言,顾言冷冷一笑道:“还不快给我滚回家去!” 顾夫人本也就是仗着家世蛮横,如今看顾言敢这样当众辱骂责打自己,不由得凄厉的说道:“顾言,你敢这样对我,小心我父兄回来把你们顾家拆了。”顾言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朝廷的邸报举到她面前道:“自己看看吧,你应该是看得懂的,你那父兄因为贪墨不法已经被张侯爷以军法斩决了,你若还想做我顾言的夫人,就立刻回家去跪到祖宗牌位前自省谢罪去!” 顾夫人立时就傻了,她的父兄随张辅去征伐交趾,眼看就要回到南京受嘉奖封赏了,怎么却会是被军法处置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朝廷的邸报上确实写的清清楚楚,顾夫人一时脸色苍白,欲哭无泪,从此,她便再没有可以依仗的娘家人了,甚至她的娘家人现在都要反过来求顾家照拂了。 顾夫人虽然刁蛮,但这些官场上的变迁她是明白的,已经家道落魄的她不敢再回嘴,也不敢再有任何一点拂逆,恭顺的欠身施礼道:“夫君息怒,贱妾知道错了,这就回去领受家法。”顾夫人说罢,便收刀回鞘,低眉顺目的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事情似乎是圆满解决了,顾言也再次向月如施礼道:“贱内搅扰小禹姑娘了,实在抱歉,打坏的东西我自会作价赔偿,还请姑娘见谅。”月如一看顾言致歉了,也觉得事情是由自己处理不当而起,连忙也欠身回礼道:“顾大人不必致歉,打坏的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不必放在心上。” 顾言这才转向蒙禹看了看,微微一笑抱拳道:“你就是蒙先生吧?”蒙禹也回礼道:“回顾大人,小生蒙禹,没想到我们第二次见面还是如此尴尬。”顾言也忽然想起来,那日第一次见到月如之前撞到的人就是蒙禹,于是点点头道:“还真是有缘啊!” 蒙禹自然明白他要说的其实是冤家路窄,可也懒得计较,依然客气的说道:“顾大人,小禹姑娘还要继续诊病,若是没有别的事,就恕不远送了。”顾言一看眼前的布衣书生见到自己非但一点都不怵,还敢主动下逐客令,不由得也再度打量了一下他,然后抱拳道:“好,那本官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赔罪。” 顾言说罢,转身就大步出了药房,他是听得府里的人报信说顾夫人要去明月楼找月如的麻烦,这才急忙从东宫赶来,他倒不是怕顾夫人伤了月如,而是他刚好今日得了朝廷最新的邸报,知道顾夫人家里出事了,也想借此事彻底让这个欺负了自己七八年的妻子知道厉害。 更何况,他的心里,这恨意熊熊,如何能让自己的夫人这么轻易的给搅了,他顾言受过的侮辱,一定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才是!所以他才急匆匆的赶了来,而今,夫人已经屈服了,往后就该是他顾言每日羞辱折磨于她了,而对于月如,顾言的心里,则有着更大的恶意。 看着顾言离去,月如这才将手中准备出手的发簪重新插好,然后招呼众人道:“要诊病的,继续等待便是,看热闹的,可以出去了!”月如说罢,继续坐到案前看是诊病,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蒙禹也赞许的笑笑,她这一点,倒真和自己很像呢。 终于又是酉时将尽,没有等待诊病的人了,月如这才活动了一下手脚,转身看着蒙禹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蒙禹笑笑道:“我也是今日刚刚到南京,哪里都没有去就直接来看你了。”月如羞涩的笑笑,小声说道:“你一回来就让你看到这样的状况,真不好!” 蒙禹哈哈一笑道:“那有什么的,这更加证明我的眼光好啊!”月如小声的笑骂道:“呸,你这人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蒙禹开心的笑着从怀里摸出装钗环的盒子道:“我倒是不敢给自己贴金,却想给你装点些金珠啊。” 月如一看蒙禹给自己买了礼物,也不客气,欣喜的接过来打开盒子,拿出钗环来看了看,赞许的说道:“蒙大哥倒是很会买首饰的嘛,这式样真事精巧别致,是不是以前也经常给女孩子买首饰啊?”月如本是无心的说句玩笑话,一边说笑着,就一边将钗环一一戴好,又举起桌上的铜镜来照了照。 可蒙禹听得月如这么说,心中却又是咯噔一下,关于黄岚的事,他也觉得不该再隐瞒着,于是诚挚的说道:“月如,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的好。”月如一看蒙禹这么严肃,也不由得疑惑的问道:“啊?什么事,蒙大哥说吧。” 蒙禹点点头想了想,便将自己与师父黄观和黄岚之间的故事和关系都说了出来。月如也仔细的听着,并未打断他,直到他说完,月如才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南京城破的变故,你此时应该是早就娶了黄大人的大女儿黄岚为妻了?” 蒙禹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的。”月如又问道:“那你们可曾有过婚约?”蒙禹摇摇头道:“这倒没有,师父和师娘只是有这个意思,但并未来得及付诸实施。”月如再问道:“那你心里还念着那位黄大小姐么?”蒙禹诚恳的答道:“心里有些歉疚是真的,却不是爱慕之意,其实我们总共也就只见了三次面而已,哪里会有什么情爱。” 月如这才笑笑道:“那不就行了啊,你们并无婚约,你也并不爱她,这便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呢。”蒙禹这才如释重负的笑笑道:“本来也确实是没什么关系,只是有一年的春节时,我也送过两位师妹一人一支珠钗做礼物。适才听你问起,便觉得还是有必要将实情告诉你。” 月如看看蒙禹,揶揄的笑笑道:“原来还真是被我说中了。”蒙禹尴尬的抓抓头道:“也就送过那一次而已。”月如看蒙禹被窘的样子,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也诚挚的说道:“那我也要将你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 于是月如也将她和顾言之间的事和前几天顾言来找他时两人的对话都告诉了蒙禹,蒙禹听罢也无奈的笑笑道:“看来这顾大人还真不是逢场作戏,是真的动了心的啊!”月如立刻假意蹙眉嗔怒道:“蒙先生这是话里有话啊?什么意思?”蒙禹连忙求饶道:“不敢不敢,小生知错了,不敢有别的意思。” 月如哼了一声道:“哼,不敢就好。”继而却又嫣然一笑,好奇的问道:“你这次出去情形如何?可曾遇到什么危险?”蒙禹笑笑道:“有杜大哥和我一起去,哪里会有什么危险,一切都顺利得很,哦,是了,你还没见过杜大哥,要不你今日便和我一起去趟翠屏山,去见见杜大哥如何?”月如开心的起身道:“好啊,我也早就想去你说的翠屏山庄园看看,也去见见杜大哥了。” 二人说罢,便收拾停当出了明月楼的大门,却只有蒙禹的一匹马,蒙禹连忙说道:“等我去给你找一辆马车来。”月如皱眉道:“你这书呆子,找什么马车,我们共乘一匹马去不就是了。”月如说完,自己的脸反倒先红了。蒙禹也不是迂腐之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才不去管它,立刻翻身上马,又将月如拉上了马,轻轻揽住她,便一起策马而去,这秦淮河边的人看到这一幕,那流言蜚语自然也就传不下去了。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抱着月如,蒙禹的心突突直跳,只觉得一阵沁人心脾的馨香让他神思都有些恍惚了,而月如依偎在蒙禹怀里,想着第一次见他时的情形和心事,脸上也是一阵阵的发烫,没想到,这一切居然都成真的了! 一路来到翠屏山的庄园,此时大家伙都已经收工了,眼见得各处炊烟袅袅,时不时还见着扎堆聊天的休息的,都在和蒙禹打着招呼,也有胆大的问月如是谁,蒙禹都自豪的回答,这是我的未婚妻,月如也只是笑着和大家招呼,由着他这么说。 杜宇自是也看见蒙禹来了,迎上去笑道:“哎呀,你这家伙越发了不得了啊,居然把弟妹都带来了。”二人下了马,蒙禹上前介绍道:“杜大哥,这位就是月如姑娘,月如姑娘,这就是杜大哥。”杜宇连忙施礼道:“弟妹原来长的这么好看啊,怪不得这家伙舍不得带来见我们。” 月如笑笑道:“杜大哥说笑了,一直都听他说起杜大哥如何英雄了得,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杜宇哈哈一笑道:“弟妹不用说好话诓我,这家伙不说我坏话就不错了,哪里会说我英雄了得的。来来来,快进去坐下说话,正好要开饭了,弟妹也尝尝我们这里自己种的粮食蔬菜和自己养的牲畜。”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开心,杜宇说了好多月如不知道的关于蒙禹的事情给她听,而蒙禹也并不阻止,月如自是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的发问。对于她来说,蒙禹的一切,她都想知道,也都想了解。特别是蒙禹坐牢的那一段,他很少对月如说,如今听得杜宇详细的说了其中的情形,月如才知道蒙禹为何没来找自己。 月如歉疚的看着蒙禹道:“蒙大哥,原来你受了这么多苦啊,我居然还怪你失约没去看我,真是对不起。”蒙禹笑笑道:“失约了就是失约了,哪有什么借口好说的。”杜宇看看差不多了,故意问道:“我说蒙先生,你今早不是说要向月如姑娘提亲么?你倒是说了没有啊?” 蒙禹一看杜宇冷不丁说起这事,一下子也窘得不行,只能嗫诺着说道:“这不还没来得及嘛,就想着来庄园里吃过饭再说这事。”月如听闻说起婚事,也羞得连忙低下了头,杜宇哈哈一笑道:“那就正好了,反正你们都无父无母,蒙先生的老师和长辈也都过世了,那就让我这个大哥来操心吧,我看,等蒙先生去安庆府祭拜了宋老侯爷回来,差不多明年春节之后,就给你们把亲事办了吧。” 蒙禹一看杜宇把话挑明了,也连忙就势下坡道:“既然杜大哥愿意替小弟操持,那就一切都听杜大哥的安排。”杜宇哈哈一笑道:“好,那弟妹的意思如何?”月如已经羞得不行了,脸颊烧的滚烫,手指拼命的搅着裙裾,听得杜宇发问,也只好娇羞的点点头道:“那就全凭杜大哥做主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59 第一百五十九节 谈判 三人这一顿饭吃的甚是开心,月如也学着他们喝了几杯酒,可很快便不胜酒力的醉倒了,待得将她安顿到客房中安歇了,杜宇和蒙禹才重新回到房中坐下,此时已经是亥时将尽,两人却半点睡意也没有,蒙禹知道杜宇肯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开始动手烹茶。 泥炉中火红的炭火,在冬日里更显得格外的温暖,可两人却似乎望着这炭火出了神,一时都没有说话。直到水烧开了溢出来呲呲作响,蒙禹才连忙提起壶倒好茶,将茶杯放到杜宇面前轻声说道:“杜大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放心好了,我和天机阁之间没并有那么深的感情。” 杜宇闻言也才回过神来笑笑道:“嗯,我知道,不过这次可不只是一个天机阁,连我也没想到,那苏州的焱教居然也不愿意我们天狼帮的势力继续留在南京了。”蒙禹疑惑的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杜宇无奈的摇摇头,将一封信函交给了蒙禹:“还是你自己看吧”。 蒙禹眉头紧皱的打开一看,却是一封言辞颇为微妙的“逐客令”!书函的大意就是:南京苏杭地界本是大明开国功臣焱教和天机阁的势力范围,几十年一直如此,天机阁出于礼数,让天狼帮在翠屏山垦荒种地,自给自足,可天狼帮逐渐把持了南京的粮食酒肉市场之后还不满足,又向四周不断扩张势力范围,这已是威胁到了焱教和天机阁的根本,念及天狼帮与汉王殿下的关系,今次就暂时不予追究,但限期除夕之前,交出金虎堂及其所掌控的势力范围,天狼帮退出南京,从此便井水不犯河水。最后的署名,居然是天机阁和焱教的两个印信。 蒙禹看完,也有些生气的将书函拍在桌上说道:“这明摆着就是以势压人,以大欺小,明天我就去找叶随和楚天王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杜宇黑揶揄的笑笑道:“还真是有了心爱的女人就会让人变笨啊,一向聪明睿智的蒙先生怎么也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来了。” 蒙禹闻言一怔,继而也不由得哑然失笑,也对,自己确实是没动脑子了,既然人家两个一流大帮派联合起来下了“逐客令”,那自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蒙禹低头一想,却又惊讶的抬头问道:“莫不是汉王殿下最近受了陛下的责罚失势了?” 杜宇点点头笑着说道:“对嘛,这才像是布衣鬼才蒙先生该有的样子,你猜的没错,我也是回来后才知道,汉王殿下因为他那活宝弟弟的牵连,受了陛下的责罚,不但收回了天策卫,还被严令不得离开封地的王府,也正因为如此,这两家才敢上门来赶人啊。” 蒙禹更加疑惑的问道:“不对啊,不是徐皇后薨逝时汉王殿下才被允准可以随时来京么?怎么这么快就出了变故?”杜宇无奈的摇摇头道:“就是因为如此,汉王和他那活宝弟弟赵王便留在南京为徐皇后守孝,可就在守孝期间,那赵王却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居然撺掇汉王殿下一起谋杀太子,汉王殿下未允,反而训斥了赵王一顿,结果,这赵王就想自己动手,可这家伙就实在愚蠢,还未成事就被侍卫抓住了,陛下亲自一审,他却一口咬定说是汉王殿下主使的,这才让汉王殿下遭了不白之冤还辩无可辩。” 蒙禹一听,这还真是棘手,若是其他事情还可以想办法转圜,可这谋杀太子的大罪,又是赵王亲口承认的,要辨明冤屈谈何容易?陛下没有废除汉王的爵位都已经是偏心了,如今这样的责罚,还真的不算过分。可汉王殿下现在靠不上了,那杜宇这边就的确是有些麻烦了。 蒙禹认真思索了半饷,才抬头说道:“明天我们还是去一趟天机阁吧,就算要走,也不能这么窝囊的走,起码要让他们让出比金虎堂更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才行。”杜宇点点头道:“是啊,南京城倒是不呆也罢,可就这么被轰走,确实是不甘心。” 蒙禹笑笑道:“你真舍得走么?若是不想走,那我们就和他们斗上一斗,我想我们也不至于就是必输的局面!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的!”杜宇却微微摇头道:“罢了,今天我想了很久,南京这天子脚下确实也非久留之地,我们触及天机阁和焱教的利益也是迟早的事,再说了,你不是说开赌场不好么?正好也都就此放出去,从今后我也再不沾这害人的营生。至于开战么,不是我杜宇不敢,是真觉得不值得。这两家可是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和他们斗,风险太大了。” 蒙禹看看杜宇,微微一笑道:“你这人啊,总是口不对心,我看你是怕一旦开战,那些开山的老伙计们会被有心之人翻出底细来吧?”杜宇自嘲的笑笑道:“嘿嘿,明知瞒不过,就不该瞒你,的确,那些老伙计是我们天狼帮起家的底子和功臣,要真是被有心人给翻出来治了罪,那我怎么对得起这些老伙计?所以,就暂且忍一忍吧,先退出南京去也好,我也想过了,就以狼牙山为基地,再去徐州城或者济南城里建个总部,怎么的也好过在南京这么憋屈。” 蒙禹点点头道:“既然杜大哥不想争,那我们就不争了,可明日还是要去找叶随讨回些公道来才是,怎么的也不能让他们白白欺负了。”杜宇笑笑道:“好,有你在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你也要有心里准备,听说那焱教左使贺鹏和刑名就在天机阁等着我的回复,明天少不得也要一起见见他们。” 蒙禹反而开心的说道:“那正好啊,省得还叫人传话了,两家能说话的人都在正好,一次解决了倒也干脆。”二人相视一笑,虽说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可就算要低头,也得低得有价值有尊严才行,这就是蒙禹和杜宇这类人的底线。 第二天早上,蒙禹先将月如送到了明月楼,这才来到城门和杜宇汇合,然后一起去往天机阁总部。杜宇这次也是故意摆着谱来的,十个护卫两边开道,到了天机阁门口,自是按照拜门的规矩上前递帖子,天机阁的门禁也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禀。 杜宇和蒙禹相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明白,就看接下来是怎么样的规矩来迎接了,若是叶随带着众人亲自来迎接,那说明彼此都还念着一点情义,若是楚天王和刑名出来迎接,那也是念着那曾经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若只是门禁出来说声请,那就是半点情面都没有了。 等了一会儿,却很是出乎两人的意料,因为出来迎接的,居然是一个他们不认识的人,只见来人四十多岁,长的一副敦厚模样,上前看看两人便向着杜宇抱拳道:“这位想必就是杜帮主吧,久闻大名,今日总算有缘得见,真是幸甚啊,在下焱教左使贺鹏。” 杜宇心中也是疑惑不已,这怎么是一个客人出来迎接,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啊?但也还是礼貌的抱拳道:“久仰久仰,原来兄台就是大名鼎鼎的焱教左使贺鹏,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贺左使当真是英雄了得!” 贺鹏谦逊的笑笑,又转而向蒙禹抱拳道:“这位想必就是人称鬼才的蒙先生了吧?”蒙禹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了外号了,不由得苦笑不已,连忙施礼道:“贺左使客气了,小生这点微末才智,哪里当得鬼才二字,真是愧不敢当啊!” 寒暄完了,贺鹏再次抱拳道:“二位请随我进去吧,日后若有再度相逢之时,还望念一念贺某今日相迎之情。”杜宇和蒙禹欠身回礼说着一定一定,可却暗中互相看了一眼,这一切也太不合常理了,而且这贺鹏明显的是话里有话啊!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二人随着贺鹏一路来到了天机阁的会客厅,叶随和楚天王已经在座,却不见刑名,见他们进来,叶随和楚天王在站起身抱拳道:“杜帮主,蒙先生,久违了。”几人自然又是寒暄客套了一番才分宾主坐下,楚天王却明显的面露尴尬的神色。 杜宇也懒得和他们再绕圈子,直接抱拳说道:“列位,天机阁和焱教联合给鄙帮发的函件杜某已经收到了,今日登门拜访,便是就此事来磋商一二。”叶随嘿嘿一笑道:“杜帮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就是,就是老熟人了,也无需客气。” 杜宇哈哈一笑道:“叶阁主还记得我们是老熟人倒也是难得,不过杜某嘴笨,加之这天狼帮在翠屏山的庄园也是鄙帮的供奉蒙先生一手建立的,所以,接下来的话,还是由蒙先生来说吧,叶阁主和蒙先生就更是老熟人了,想必应该更好说话才是。” 叶随点头笑笑,也没有反对,楚天王看看两人,无奈的将头偏向一边,如果可能,他宁愿像刑名一样不来参加这样的谈判,可惜刑名可以不来,他却不能,可他也不想说话,就只能这么不情愿的坐在这里别扭的听着。 蒙禹抱拳道:“叶阁主,贺左使,楚天王,书函我也看了,里面说的也颇为在理,其实天狼帮也早就有意迁出南京,并未想在这里常驻,只是翠屏山开荒不易,又收留了不少各省的灾民,实在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这才一直迁延至今。” 叶随依然只是笑笑,贺鹏却连忙抱拳道:“原来翠屏山的庄园里还收留了灾民,二位真是一片善心啊,贺某钦佩之至。”叶随一见贺鹏这样说话,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贺左使,适才说是去找刑堂主,却去了大门迎客,如今又这么忙着恭维,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贺鹏不在乎的笑笑道:“适才贺某确实是去找刑堂主了,可惜没有找到,恰巧又听到杜帮主和蒙先生到了,贺某便想顺便先去认识一下,如今听得他们还有这样的善举,自然也就想表达一下由衷的敬佩之心,并无其他,叶阁主万勿多心。” 叶随这才笑笑道:“那蒙先生请继续吧。”蒙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是贺鹏出去迎接,原来是这样的!于是也再无顾忌的说道:“好,既如此,那小生也就直说了,天狼帮可以在年前迁出南京,但翠屏山的庄园、田地,酒坊和其他营生,还是会由收留的灾民继续打理,就当是一个普通的农庄便是,这一条,几位可有意见?” 不等叶随说话,贺鹏又抢着说道:“这是当然,理该如此。”叶随微微皱了皱眉,可也还是点点头道:“好,可以。”蒙禹接着又说道:“那四间赌坊,我们也会卖掉,不知道天机阁和焱教有没有兴趣接手?如果你们想接手,那价钱都好商量。” 这次贺鹏没有抢着说话了,叶随想了想摇头道:“赌坊就算了,天机阁也不会经营这样的营生,就看焱教有没有兴趣。”贺鹏也连忙说道:“焱教就更不会接手赌坊了,既然如此,二位自行处置便是,一定要卖一个好价钱啊!” 蒙禹笑笑,点头示意,然后再次说道:“最棘手的便是莫愁湖畔的金虎堂了,那是杜帮主不在的时候,小生自作主张收下的,那本也就是个独立的帮会,昨晚我和杜帮主商议了一下,就还是让他们重新独立城金虎帮了,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叶随就面色不太好看了,他最想要的,便是如今掌握了整个南京民生市场的金虎堂,如何能让他们再独立出去?那堂主许彪可是负责城防的都督许成的弟弟,有巡城营做靠山,一旦让他们独立出去,那天机阁就捞不着半点好处了。 涉及到南京的势力,贺鹏也就不再好插嘴了,只能看向叶随,而叶随却一言不发的低头沉默着,蒙禹也不急,说完之后,便端起茶杯慢慢品了起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这尴尬的气氛让一旁的楚天王是实在呆不下了,只得起身施礼道:“我还是去找一找刑名师弟吧。” 说罢也不等叶随回应,便转身出去了,叶随明显的眼中露出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直到楚天王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叶随才笑笑道:“二位这样的打算,似乎是殊无诚意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60 第一百六十节 交换 听得叶随发话了,蒙禹也连忙抱拳道:“叶阁主何出此言,我们确实是诚心诚意来的啊!”叶随手指轻叩着桌子,悠悠说道:“蒙先生,你可知道我两家为何会联合给你们发这份书函?”蒙禹欠身道:“小生也很想知道,还请叶阁主示下。” 叶随看看贺鹏,又看看杜宇,这才继续说道:“这事还要从大明开国时候说起了,想必你们也知道,大明开国后,明教变成了焱教,为了避嫌还将总部设在了离南京不远不近的苏州,而我天机阁作为制造业的总舵,因为需要配合朝廷行事,所以就将总部设在了南京,而我们也是大明五大帮会中唯一将总部设在南京的帮会。” 叶随说到这里,也端起茶了喝了一口,蒙禹和杜宇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不明白叶随说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是什么意思,但叶随的话没有说完,就肯定还有下文。只能继续耐心的听下去,而蒙禹瞥了一眼贺鹏,却发现他有些不自在,心中立刻疑惑起来。 果然,叶随放下茶杯后却先转向贺鹏问道:“贺左使,接下来的话,本座可以照实说么?”贺鹏闻言一怔,继而无奈的笑笑道:“叶阁主尽管照实说就好,贺某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更何况,此事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 叶随这才点点头道:“好,那本座就直说了,此事的起因,也非是我们仗势欺人,见不得天狼帮发展壮大,而是陛下有意迁都。”“迁都?”蒙禹和杜宇更加疑惑了,这陛下想迁都,和他们天狼帮在不在南京又有什么关系,这叶随也太能扯了吧? 见二人满是疑惑,叶随笑笑道:“不错,就是迁都,陛下有意将大明的国都迁往北平,内阁的黄大人已经向我们两个帮会发了照会,要我们协助北平城和皇宫的营建,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耗时最少也在十年以上,而我们两帮的主力,自然也都会在此期间开赴北平。” 叶随说道这里,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蒙禹和杜宇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话的后半段是什么意思,蒙禹和杜宇再度相视一眼,眼中都是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这两家是怕主力赶赴北平后,这后院空虚被天狼帮给占了啊,于是就有了这釜底抽薪的“逐客令”! 蒙禹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可一想到刚才贺鹏的不自然,心中也有了想法,既然如此,那就再往下挖一挖好了,于是蒙禹再度抱拳道:“多谢叶阁主据实相告,南京本就是天机阁的地盘,我们能理解,可目前天狼帮在苏州就是建了几个货栈堂口而已,怎么也惊动到焱教了?” 蒙禹此话一出,贺鹏的面色就更不自然了,叶随瞥眼一看,也嘿嘿一笑道:“实不相瞒,此事还就是焱教的老教主提出的,叶某也是尊重老前辈尾随附和而已。”此言一出,蒙禹和杜宇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贺鹏要一直示好和撇清,原来是不想由他来承担这个仇怨啊。 可蒙禹眉头一皱,还是要问清楚:“那小生敢问贺左使,天狼帮可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才惹怒了老教主?”贺鹏很不自然的笑笑,却也避无可避,只得叉着手说道:“这个事其实也怪我们自己,你们那货栈走边贸,这往来的利润实在太大了,有人动了心思,撺掇老教主自己将丝绸布匹运往边境售卖再贩回草原的货物,如此一来,则我们的利润可增加一倍以上,老教主年纪大了,加之近两年这焱教开销实在是年年攀升,这收支情况已经是有些捉襟见肘,所以······” 贺鹏低着头没有再说下去,蒙禹也笑笑点点头,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一切都明白了,焱教内部腐败贪墨严重的情形上次就听刑名说过,这五年过去,肯定是日益恶化,老教主虽说是如今江湖上备份最高的前辈,可毕竟已经年老昏聩,却又想维护大帮的脸面,自然是别人说什么有利于焱教的事他就会大力去做。 于是,这天狼帮的边贸生意就成了他们眼馋的肥肉,更何况苏杭一带的丝绸布匹生产本就是焱教把持的,那他们自己做肯定是利润更高的,可若是他们自己不改变这种贪墨腐败的现象,就算再赚再多的钱,焱教的情况也只会越来越糟糕啊!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是不能说出来的,但有些话,蒙禹就不想再客气了,于是面色肃然的说道:“哦,这下小生就完全明白了,也就是说,焱教不但要天狼帮迁出南京地界,还要让出丝绸布匹这一块的边贸生意来给你们,对吧,贺左使?”贺鹏只好无奈的点点头道:“是,老教主就是这个意思。” 蒙禹这才转而向叶随说道:“所以,在苏州的的焱教都抢了如此大的一块肥肉,本就是地主的天机阁如何能空手而归,自然就想要接手金虎堂在南京掌控的粮油酒肉市场,这样才显得对于两家都公平合理,是不是啊,叶阁主?” 叶随也无所谓的笑笑道:“还是蒙先生聪明啊,一说就什么都明白了。”蒙禹却忽然冷冷说道:“那要是我们不愿意让呢?”叶随面不改色的笑着看了看贺鹏,然后悠悠说道:“我们既然敢发这样的信函,自然就想好了一切后果,天狼帮的底子,我们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了,不管是来文的还是来武的,我们两家联手都稳操胜卷,蒙先生就不用虚张声势了。” 杜宇一时怒火中烧,正要发作,就见蒙禹冲他摆摆手,杜宇只能暂且忍住,将头看向厅外。而蒙禹依然笑着说道:“这一点,小生当然是完全相信的,可天狼帮不过是个刚刚出生几年的孩子,就算被迫夭折了,也没有什么丢人的,杜大哥也还年轻,大不了从头再来就是,可二位这样资历深厚的大帮,若是最后闹得伤筋动骨,甚至伤及根本,恐怕也是有些得不偿失吧?” 叶随毫不意外的嘿嘿一笑道:“蒙先生不必发狠话,这谈判之道,就在于你来我往,本座相信你们会搞明白眼下的利弊得失,也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蒙禹也悠悠说道:“你们把天狼帮最赚钱的营生都要走了,那也总得给天狼帮一条活路啊?否则这人要是饿极了,可就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叶随点点头道:“那是那是,我们也不会做那赶尽杀绝的事,这样吧,我们天机阁在徐州和保定,真定三处都有些资产和宅院,可以全都让给天狼帮,如何啊?”蒙禹点点头道:“嗯,那敢问叶阁主,这三处的资产总共价值几何呢?” 叶随笑笑道:“全部加起来,最少也值得五千两以上。”蒙禹哈哈一笑道:“那叶阁主可知金虎堂每年可为天狼帮收入多少?其实也不多,大概就八千两左右,叶阁主想用金虎堂一年收入都不到的资产换走整个金虎堂,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叶随毫不在意这讥讽的回道:“那蒙先生说该如何?”蒙禹笑笑道:“还是那句话,金虎堂,还是就让他继续独立好了。其实叶阁主也该明白,你们天机阁,未必能掌控得住金虎堂。”叶随冷冷说道:“蒙先生这是要拒绝本座的好意了?” 蒙禹摆摆手道:“不急不急,我们先听听焱教的条件。”贺鹏连忙抱拳说道:“焱教要的就是你们苏州的四个堂口和商队,外加边贸一线的所有丝绸布匹生意,至于其他货物的生意,你们天狼帮还是可以继续做的。还有,作为回报,焱教愿意将淮河以北的十二个堂口及其名下资产全部让于天狼帮。” 蒙禹呵呵一笑道:“那敢问贺左使,这十二个堂口资产总共价值几何?”贺鹏立刻回道:“最少价值三万之数。”蒙禹却笑着摇摇头道:“听上去倒是不少,可贺左使还是欺我啊,据我所知,你们焱教在淮北的堂口本就形同鸡肋,而且贪腐奢侈严重,只怕名下资产多半都已经被质押出去换成钱挥霍了,这就是十二个空壳子,甚至是欠着债的烂摊子,我们要来何用?!” 贺鹏闻言立刻就无言以对的低下了头,蒙禹看看两人,微微摇头道:“二位,到底是我们殊无诚意,还是你们殊无诚意啊?”四个人都不再说话,气氛一时尴尬得凝固住了,蒙禹也不着急,又端起茶了向杜宇示意,杜宇也举起茶杯示意,然后两人便一起品起茶来。 叶随一看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只得开口道:“那蒙先生的说说,要怎么样,天狼帮才会满意?”蒙禹哈哈一笑道:“对嘛,叶阁主,听说你们在淮北的堂口似乎有三十多个,我看不如也分给我们一半如何?”叶随闻言一愣,一半的堂口,就算全挑差的,也最少是数万两啊,关键是这些都是天机阁的命脉也是连忙,虽说相比起眼皮子底下的金虎堂来说肯定还是换回金虎堂更划算,可这大帮的脸面也很重要啊。 就在叶随沉思之际,蒙禹又向贺鹏说道:“贺左使,贵帮在淮北的堂口,我们就不要了,不过南方的茶叶贸易你们本就也无暇顾及,那以后不如就交由天狼帮来做吧,当然,我们也不敢太造次,苏杭地区的茶叶,自然还是归焱教掌控,如何啊?” 贺鹏闻言心中暗道这蒙禹果然不愧是鬼才之名,不但将焱教的内情了解得清清楚楚,这还价还得也是恰到好处,如今这焱教中人大多都好逸恶劳,茶叶一项真是有些焦头烂额,若是能拿这一项换回利润巨大的丝绸布匹的边贸生意,那绝对是赚的。 看贺鹏有动心的样子,蒙禹立刻接着说道:“这边贸生意是陛下靖难期间才逐渐成型的,天狼帮可谓是第一家将其做成正规化的,以后焱教的丝绸布匹生意,天狼帮会帮着你们一起做,而且,这一路的官道我们也都打通了,保证焱教的商队不会在路上出任何意外,贺左使觉得如何啊?” 贺鹏一听这个,那自是求之不得,不然就靠如今焱教的那些人,指不定又出什么乱子。于是立刻抱拳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回去禀告老教主一声,然后就和天狼帮订立契约,约期交割。”蒙禹和杜宇都一起抱拳道:“多谢贺左使。”叶随一看焱教这么快就妥协了,不由得也心中大为不快。 说好要狠狠打压一下天狼帮的,可如今焱教等于用七成换了别人十成,而且现在的七成还是焱教自己造成的,以天狼帮如今的执行力和效率,那七成很快就会超过十成,这事等于是两边都不亏,皆大欢喜的局面。 可自己这边的价码可就有点噎脖子了,你要说他不值呢,倒也绝对值,无非就是回收周期需要个三五年而已,三五年之后也都是长期稳定的收益,肯定是不亏的,可是作为大明五大帮会之一,一下子就把淮北的堂口让一半给天狼帮,这不等于承认了天狼帮和天机阁平起平坐了么?这脸面上怎么也过不去啊! 叶随恨恨的看了贺鹏一眼,这家伙也实在是太不地道了,这么容易就把自己甩了独自上岸了,他贺鹏倒是可以置身事外了,那剩下自己独自扛这压力,可就有点难受了,再讲什么狠话也有点说不过去了,毕竟原先的两家联盟已经等于是瓦解了。 叶随心中是越想越恨,上次谈判织机的事本来还对贺鹏印象不错,可这一下,他可真是从心底里恨死这贺鹏了。最后,他权衡再三,也只得咬牙说道:“二位,一半确实太多了,最多十个堂口,不能再多了。”叶随做好了蒙禹再还价的准备,可没想到蒙禹居然一拍桌子道:“好,就按叶阁主所说,一言为定!” 叶随又感觉一拳打空,甚是难受,正在犹疑是不是自己又中了蒙禹的计,就见杜宇也抱拳道:“那就多谢叶阁主了,我们天狼帮正要去淮北发展,有了天机阁的十个堂口,那自是事半功倍的,想来,叶阁主也不会挑十个最差的给我们吧。” 不等叶随说话,蒙禹就立刻出言驳斥道:“哎,杜帮主何出此言,叶阁主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这种事只有无赖混子才干得出来,叶阁主怎么可能会这么做?你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还不快给叶阁主赔礼!” 杜宇也连忙一拍脑袋站起来躬身行大礼道:“是了是了,是杜某小人之心一时失言了,抱歉抱歉,还望叶阁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海涵。”叶随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演戏,心中又是气恼又是羡慕,这样的组合,多好,可自己属下那个楚天王,却总是和自己别别扭扭的!实在是气人得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61 第一百六十一节 上位者 一切谈妥之后,杜宇和蒙禹便也该告辞了,这样的结果,算不上皆大欢喜,但对于天狼帮这样强势崛起的新生力量来说,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很不错了。能从天机阁手上拿回十个淮北的堂口,就凭这一点,天狼帮的江湖地位就已经再度拔高了一大截,就是损失再多利益也是值得的,更何况,这次的利益损失也还谈不上过于惨重。 天机阁的后堂,楚天王终于找到了躲着不肯出面却在这里一个人独自饮酒的刑名,一见是师兄来了,刑名苦笑一声道:“”怎么师兄也跑出来了?”楚天王无奈的笑笑道:“那样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的的谈判,有什么可听的?”刑名给楚天王也倒了一杯酒,悠悠说道:“师兄,你说我们是不是不太适合做上位者啊?” 楚天王也有些苦恼的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长叹一声沉痛的说道:“可能是吧,其实我现在能改变这么多,也都还是当初蒙先生教我的,要是照我以前的脾气,估计早跟叶阁主吵翻了,如何还能这么隐忍着一切都听他的?” 刑名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也摇摇头说道:“这事我也跟义父据理力争过,不过也是被他训斥了一顿,义父告诉我,要做上位者,就要一心为自己所代表的利益群体考虑,一切的个人感情和所谓的正义都要放到第二位,这样才会有人紧紧跟着你。” 楚天王点点头道:“叶阁主也是这么说的,自从老阁主去世后,他这个阁主倒是做的越来越像样了,可是做的那些事和那些手段,我却实在是无法苟同,这次的事,我也和他争过,他就问了我一句话,如果天机阁的主力都北上之后,天狼帮趁势占据江南江北,淮南淮北,甚至把天机阁挤出南京,到时候,我怎么去向九泉之下的老阁主交代?就这一句话就把我问了个哑口无言。” 刑名笑笑道;“是啊,难道我们还能去求人家天狼帮不要发展不要壮大么?我们也还没幼稚到这个地步,所以,明知道这么做有违道义,可也只能听之任之,无非是我不去亲自参与谈判就是了。”楚天王也点点头道:“是啊,你我这样的人,在那里多呆一分钟都难受,或许我们就不该做在这个位子上。” 刑名闻言,也微微低下了头,良久才说道:“可我既不想让义父失望,也有些不甘心,焱教要再这么搞下去,就真的没几年了。”楚天王想了想,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焱教已经混乱如此,老教主难道都不知道么?” 刑名也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哪里会不知道,义父是有些年老昏聩,可还不至于老糊涂,下面的事他当然是知道的,可是积重难返,法不责众,他也无可奈何啊!”楚天王想了想,却欲言又止,刑名自然是看出来,于是边倒酒边说道:“师兄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是,如果连你我兄弟之间都还要藏着掖着,那就真没意思了。” 楚天王这才点点头道:“那我就直说了,我们天机阁在上任楚天王把持的时候也已经被搞的乌烟瘴气了,可我和叶随在老阁主的支持下一顿整肃和清洗之后,还不是短短两三年就扭转过来了,我是想和你说,如果老阁主真有心,那你也可以先取得老阁主的支持,然后联合几个有识之士发动一场整饬变革啊!” 刑名闻言笑了笑,却还是无奈的摇摇头道:“师兄,如今焱教的情形和那时候的天机阁不一样,你们焱教只是因为一个人导致的,那就好办得多,只要扳倒这个恶人再清除他的党羽就很容易扭转过来,可焱教不一样啊,焱教还偏偏就没有这样一个坏人,看上去谁都是大公无私一心为了帮会的好人,可说到底,却没有一个真正不贪私利不徇私情的好人。” 楚天王也惊讶的说道:“你的意思是,焱教从上到下全不作为还互相包庇?”刑名点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每个人都在想着怎么捞钱,怎么享受,怎么往上爬,这样的恶性循环之下,已经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了,就连我,也被迫收受了好多堂口的馈赠,还不收都不行,师兄你说,如果连我都不干净了,这焱教还能有一个干净的人么?” 楚天王这下才是彻底无语了,想了半天也想不通,最后只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更加惆怅的说道:“以你我的阅历,确实是没有法子的,或许蒙先生会有办法解决吧,可惜,我们却无脸再去找他了。”刑名也仰头干了杯中酒道:“是啊,原先我也想等蒙先生回来之后舔着脸去请教一下,可如今这样的情形,那还有脸去,只能是从此相逢是路人了!” 楚天王苦笑道:“哎,是啊,估计他们也差不多该谈完了,我们要不要最后再道个别去?起码也了了心中的念想。”刑名想了想,起身说道:“也罢,那就去道个别吧,从此大家便要各为其主了,就此别过也好,省得还老念着当年那一段出生入死的事到临头情不知所措。”二人相视一笑,便一齐起身来到了大门口等着。 当蒙禹和杜宇告辞了叶随和贺鹏来到大门口时,就见到了已经等了一会的师兄弟两人。四人相见,难免有些尴尬,还是杜宇上前招呼道:“刑堂主原来在这里啊,别来无恙乎?”刑名也抱拳道:“我们就在专门在这里等你们的,一别数年,二位倒真是将天狼帮做的风生水起了啊!” 杜宇笑笑道:“我平生就这一个愿望,自然要努力的去实现他,这便如同我的孩子一般,谁家的父母不护儿啊?又有谁家的父母不望子成龙的?”刑名抱拳道:“那是自然,邢某既得了义父的器重,也只有为焱教拼尽全力,若是有人威胁到焱教的安危,那邢某也只有拼死一战了。” 楚天王也抱拳道:“我也亦然,今后不管是谁威胁到天机阁,我也唯有拼死一战。”杜宇毫不在意的抱拳道:“理当如此,就是杜某也会这样做的,那便就此别过了,从此山高水远,江湖再见!”蒙禹也微笑着冲两人抱拳道:“二位,一别两清,江湖再见!” 楚天王和刑名艰难的笑笑,抱拳道:“二位保重,江湖再见!”就这样,曾经的一切都成了过往,从刑名和楚天王游历边境回到南京被告知天狼帮已是他们俩帮的威胁之后,他们就注定了只能是这样的关系,各自为了本帮的利益,有利则合,无利则散,争利则战。 就算是刑名和楚天王,除非这一辈子两个帮会之间都不会为争利而战,否则,他们也同样面对今天这样的局面,目送着二人出了大门离开天机阁,刑名和楚天王再次无奈的相视一笑,这一点,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刚才的话,也不是只说给杜宇和蒙禹听的。 带着人离开了天机阁,杜宇倒是心情不错,看蒙禹有些惆怅的样子,便主动说道:“没想到这两人最终还是出来道别了,也不错,起码有始有终,好聚好散,我还就怕他们一直躲着不见人呢。”蒙禹却看看杜宇,有些落寞的笑笑道:“杜大哥,我看,我们也该告别了。” 杜宇闻言一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连你也要和我划清界限?”蒙禹微微摇头道:“当然不是,只是你就要离开南京,而我也要启程去安庆府,等我回来之后,你已经走了,而我也不可能再去你的新总部,下次相见,也不知道是何时了。” 杜宇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可也蹙眉道:“是啊,原本还说要陪你一起去安庆府祭拜宋老侯爷的,可眼下这么多事,我也的确是走不开了。”蒙禹连忙摆手道:“杜大哥不必内疚,当此紧要关头,我本该也留下来帮助杜大哥平稳交接的,可宋老侯爷的半年孝期将近,我再不去,可就来不及了。” 杜宇点点头道:“我明白的,其实只要这次谈好了,后面也无非就是细节问题,苏州焱教总部我会亲自去,淮北的堂口接收就让景宁去办,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的,你就放心去安庆府就是,只是那宋驸马也要在安庆守孝三年才能回来,以后在这南京城里你变得又无依无靠了。” 蒙禹笑笑道:“怎么会,好歹还有个刑部的捕头卢大哥的嘛。”杜宇这才想起来说道:“啊,你还不知道吧,卢捕头被外放去了湖广做省府的总捕,他来找过你告别的,可惜你正好不在。”蒙禹欣喜的说道:“卢大哥都是一省总捕了啊,还真是想不到,他晋升这么快的!” 杜宇也赞许的说道:“那是!现在卢捕头的名号在江湖里可是响当当的了,他来找你告别时还特意让我转告你,那五两银子他就不打算还你了,不过这情义他会一辈子放在心里,他虽然远在胡广,可只要你有事,只需去个信便是,他一定会竭力相帮。” 蒙禹笑笑道:“卢大哥还真是重情重义,这点小事还一直放在心上,我看这外放也不过是给他增加些资历罢了,他迟早还会回到南京刑部任职的,我就说他适合在公门里谋生,他还真是比我预期的还要厉害多了!不过我以后就是在南京陪着月如诊病再看书备考罢了,只要我不去惹事,哪里会有什么事需要找他的!” 杜宇点点头道:“那最好了,你若是真想走仕途,确实也不能再折腾了,不过我是担心你这家伙闲不住啊,万一谁又来找你帮忙,一说家国天下的大义,你还不是又颠颠的去了。”蒙禹哈哈一笑道:“还是杜大哥了解我,不过宋老侯爷不在了,宋琥和宋瑛也在安庆守孝,这朝中还有谁会来找我啊?” 杜宇微微摇头道:“这谁知道呢,听说太子殿下正在笼络人才,放着你这样的大才就在眼皮底下,他手下那帮人怕是也不会视而不见的。”蒙禹了然的笑笑道:“杜大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我既然说过不会在殿试考中前投效汉王殿下,自然也就更不会去投效太子殿下,这一点,也请杜大哥转告汉王殿下。” 杜宇无奈的笑笑道:“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信!可眼下汉王殿下这处境艰难,你就看在他去牢里对你推心置腹的一番情义,也好歹想点什么法子帮帮他啊。”蒙禹低头想了想,对于这唯一还能过命交心的朋友,他实在不想拂了杜宇的期盼,于是抬起头笑笑道:“好吧,反正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了,那我就说一说我的看法,你转述给汉王殿下吧。” 杜宇一听蒙禹愿意出主意,开心的说道“好好好,你细细说来,我一定好好记住。”蒙禹一看杜宇这样子,也有些好笑的说道:“你也没见那汉王殿下几次啊,怎么就这么处处为他着想的了?”杜宇笑笑道:“都说士为知己者死,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士,但是有这么一个第一次见面就愿意完全相信我并且全力支持我的主上,我杜宇确实也想全力辅佐于他。” 蒙禹看看杜宇,悠悠说道:“自古以来都是飞鸟尽,良弓藏,特别你还是江湖人士,汉王殿下一旦登位,你的处境未必会好,你可想过这些?”杜宇揶揄的笑笑道:“想过啊,看看太祖皇帝怎么对明教前辈的就知道了,可天机阁的老阁主和焱教的老教主还有丐帮的老帮主不都好好的没事么?我又没有什么大的野心,就算汉王殿下上位了,我也还是好好经营我的天狼帮,继续在江湖上给他支持就是,想来他也没必要一定要除掉我吧?” 蒙禹依然摇头道:“那可不好说,万一他就是不想留下这段过往,就是要除掉你呢?”杜宇无所谓的将手一摊道:“真要到最后还是如此的结局,那我就认命了呗,也不会去怪谁,再说了,我杜宇一个街头混混,能经历这么一场泼天的大事,就算是死也无怨无悔了!” 蒙禹再次正色问道:“你真的就算是死也不会后悔?”杜宇眼神坚定的的看着蒙禹说道:“是的,生死不悔!”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62 第一百六十二节 太子府 听得杜宇如此坚定的回答,蒙禹也由衷的感慨道:“人生最艰难的就是面对选择时的犹豫和彷徨,我当初就曾犹豫过是完成父亲的遗愿走上仕途还是和师母她们一起逃亡,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时的选择有没有错,可我知道,不管我当初做出怎么样的选择或许都会有遗憾。” 蒙禹看看有些不解的杜宇,再次笑笑道:“杜大哥,我很羡慕你不需要背负什么责任和包袱,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自己想好了就能无怨无悔的去做,这样真好!”此时,杜宇才终于有些理解蒙禹为什么不愿意在考中之前投效汉王了,的确,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杜宇了然的笑笑道:“我明白了,也不会再劝说你投效汉王殿下,不过你今日所说的,就当是给我这个老朋友送点博取富贵的临别赠礼好了。”蒙禹这才再次开怀的笑了,看来自己的心意杜宇已经懂了,能有这样知心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蒙禹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汉王殿下并未参与赵王的任何行动,而陛下也只是完全听了赵王的一面之词就责罚了汉王殿下,所以,汉王殿下要想洗清冤屈,也只能从赵王身上着手。” 杜宇皱眉道:“这是肯定的,可不管是汉王殿下还是朝中的将军们都去找过赵王,可这家伙为了自保,就是一口咬定是汉王殿下指使他的,还谁都拿他没办法。”蒙禹笑笑道:“那是,他们去找赵王,都是要赵王自己承担这谋刺大罪,以赵王的秉性,如何会肯?” 杜宇疑惑的问道:“那蒙先生的意思是?”蒙禹悠悠说道:“要让人自承其罪,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严刑逼供,迫其招认,一个就是设局下套,让其在不经意间说出实情,当然,必须要有能佐证之重要人物在暗中听到才行。” 杜宇一听立刻便来了兴致道:“那蒙先生就说说看,该怎么做?”蒙禹由衷的说道:“这赵王目前被陛下下令监禁在东宫,责令由太子殿下教导其悔改,这一举措颇有深意,让一个被刺之人去教诲谋刺之人,却把所谓的“主使”之人禁足在封地的王府之中,陛下这一招还真的是高明啊!” 杜宇不解的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蒙禹笑笑道:“自从上一次被陛下暗示纪刚忽然拐了个大弯把事情引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之后,我就对陛下的行事手段有了全新的了解,陛下做的每一件大事都不是随意决定的,所以,这一举措看似是陛下要刻意打压汉王殿下,而让太子和赵王修复关系,其实,陛下这是在试探太子的韧性,也借此告诉太子,他的命运,还掌握在陛下手中,就算要他和谋刺自己的凶手朝夕相处提心吊胆,他也只能感恩戴德!” 杜宇还是不解的问道:“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太子本就在陛下面前唯唯诺诺的,从未有过任何越矩的行为,也未敢有过任何怨言啊?”蒙禹摇摇头道:“陛下的心思可不是这样的,他原先是担心汉王殿下军功太甚会在将领拥戴下成为第二个杀兄逼父的李世民,所以故意将太子之位给了长子,而后又不断打压,先外调,再收兵权,最后圈禁在封地。” 杜宇这才惊讶的说道:“你是说,陛下这一次也是明知道汉王殿下是冤枉的却还要故意处罚他?”蒙禹笑笑道:“当然,以陛下的睿智,再加上知子莫若父,他能相信汉王殿下会做出这样的蠢事么?陛下要是真的相信了,那汉王殿下接受的责罚就不仅仅是这样了。” “哦!”杜宇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那汉王殿下还有洗清冤屈的必要么?”蒙禹正色道:“当然有了,陛下怎么想,怎么做,是陛下的事,可现在汉王殿下该受的责罚和委屈都受了,自然就该自证清白重获自由,不然的话,陛下以什么理由解除他的封禁啊?” 杜宇开心的笑笑道:“哦,明白了,那蒙先生说吧,殿下该怎么做?”蒙禹微微摇头道:“殿下远在乐安,做不了什么的,而且此事无需殿下出面,你只需要去找一个和汉王殿下关系交好而陛下也信任的老将军出面就行。” 杜宇也是聪明人,立刻说道:“据情报上说,太子妃的父亲张麟老将军最近正好也在南京,他本就是燕山护卫中的元老,和陛下有过命的交情,对汉王也十分喜爱,再加上和陛下的亲家关系,由他出面,应该是最合适的吧?” 蒙禹笑笑道:“杜大哥也是不得了呢,这个人选,可真是选得妙啊,只是你去找张老将军之事切不可给太子和太子妃知道,否则只会更加凶险,这一点,杜大哥一定要千万记住,如果发现做不到,那宁愿另换人选。” 杜宇点点头道:“这个我记住了,你且说要怎么做吧。”蒙禹点点头,便将自己想出的计划详细的对杜宇说了一遍,杜宇听的很是认真,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反复询问,直到彻底清楚为止,就这样,两人聊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才再次互道珍重告别。 第二天,蒙禹又和月如告别之后,便启程去了安庆府祭奠宋老侯爷,而杜宇,则再次进了城之后,便找隐蔽之地换上了一套王府的护卫制服,这也是汉王特地留给他的,而且,为了方便行事,汉王府自行招募的护卫名单里,还真的是有杜宇的! 而后,杜宇找出了谷王府的帖子,这还是上次为了构陷谷王搞的,一直都还留着,到了张麟府上,杜宇自然是先递上谷王府的帖子求见,张麟虽然和谷王并无交集,可毕竟是和陛下平辈的亲王,也不敢怠慢,连忙让人将杜宇领进花厅。 见杜宇进了花厅之后,张麟老将军便问道:“不知谷王殿下在长沙可还安好,遣你来找老夫是有何事?”杜宇单膝下拜行军礼道:“多谢老侯爷问候,谷王殿下一切安好,今次遣小的前来,确实是有要紧的事,还望老侯爷能屏退左右。” 张麟眉头一皱,实在不明白一向不怎么打交道的谷王能有什么机密要事要找自己,可转念一想,还是觉得先听听再说,便挥挥手道:“你们暂且退下。”家丁和护卫领命退下,这样的将门之中,一切都是军令行事,杜宇也不担心会有人偷听。 于是杜宇这才起身从身上掏出了汉王府的帖子,上前双手奉上道:“还望老侯爷恕罪,小的并非谷王府里的护卫,而是汉王殿下府里的,只是为掩人耳目,不得不如此行事,还请老侯爷切莫伸张。”张麟心中了然了大半,接过汉王的帖子看了一眼,又还给了杜宇。 然后悠悠一叹道:“汉王殿下是想让老夫帮他脱罪吧?可此事乃是赵王亲口承认又一口咬死,之前几位老将军都去问过,却一无所获,就算老夫再去也是无能为力啊!”杜宇躬身回道:“这些殿下都知道,可殿下说了,别人去或许不行,可老侯爷若是肯出马,则一定能行!” 张麟疑惑的问道:“哦?那你说说看,汉王殿下要老夫怎么做?”杜宇依然恭敬的答道:“老侯爷只需将小的当做贴身护卫带进太子府,然后再找机会要求见一见赵王,也无需避人耳目,就当众见便好,小的自会让赵王当众说出实情,老侯爷只需配合小的行事便是。” 张麟疑惑的皱眉看了看杜宇,良久才点点头道:“汉王殿下让你这样的人才做个小小的护卫,当真是屈才了啊。”杜宇笑笑道:“不屈不屈,小的本就没有什么大志向,就愿意追随在殿下身边征战沙场,只要殿下能上战场,小的就有立功的机会。” 张麟玩味的笑笑道:“汉王殿下还想征战沙场?”杜宇立刻回道:“当然,殿下每每回忆起靖难之时的转战南北就兴奋不已,可他最在意的却还是镇守漠北边境的那两年时光,殿下常说,若陛下再给他机会,他也愿意一辈子镇守在漠北边境保家卫国。” 这一番话,军旅世家出身的张麟老将军自然是听得唏嘘不已,感慨的说道:“是啊,靖难之役始终打的是自己的同袍,打的再好心中也是不忍,老夫也镇守漠北半生了,和鞑子们作战才是我大明军人最该去的战场!汉王殿下能有此心,老夫感佩至极啊!” 杜宇连忙再度躬身道:“多谢老侯爷的夸赞,小的一定转告殿下。”张麟笑笑道:“好,那就走吧,真能替汉王殿下洗清了冤屈,老夫就亲自去找陛下说去,也看看能不能说服陛下让汉王殿下继续去镇守漠北边境。”杜宇欣喜的再次翻身行礼道:“多谢老侯爷!” 就这样,张麟稍作准备之后,便带着杜宇前往太子府看望自己的女儿女婿。进屋之后,杜宇便作为贴身护卫守在门口,张麟自是先唠了家常,又见了两个外孙,等到太子妃张茵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张麟才对胖太子说道:“太子殿下,不知那赵王殿下现在如何了?” 胖太子无奈的摇头笑笑道:“岳父大人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三弟,从小就像是和我有仇一般处处和我过不去,如今父皇把他关在我这里,还要我教导他懂事,这谈何容易?他为了让我被父皇责罚,每天变着法的折腾,我这太子府都快被他给拆散架了!” 张麟了然的点头笑笑道:“那就让老夫见见他吧,我也尽力试试看能不能替殿下降服了这魔星。”太子殿下摇头道:“岳父大人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可我这三弟是油盐不进百毒不侵的,岳父大人还是无需自寻烦恼了。” 张麟摆摆手道:“哎,这可一定,老夫纵横沙场数十年,什么样的对手没见过,就赵王那点道行,还不在话下,殿下就将他带来一见吧。”太子一看老岳父这么坚持,也不好再拒绝,便高声吩咐道:“来人,去把赵王殿下请过来。” 门口侍卫领命后转身就走,杜宇连忙跟上去道:“这位兄弟,我和你一起去吧,傻站在门口怪无聊的。”毕竟是太子殿下老岳父的护卫,那侍卫也便没有拒绝,点点头笑笑道:“好,那兄弟便随我来吧。”杜宇道一声谢,便随他一路向圈禁赵王的屋子走去。 走了几步,杜宇便套近乎道:“这位兄弟来太子府做侍卫多久了?”那人回道:“已经一年多了,却还是中层侍卫的职衔,养活我那老婆一人都难,惭愧啊!”杜宇连忙说道:“不忙不忙,会有机会的,看兄弟这么机灵,升迁只是迟早的事。而且你都有老婆了,多好啊,兄弟我还是单身呢。” 那人开心的说道:“那就承兄弟吉言了。”杜宇摸出一个玉佩道:“这是老侯爷随手赏我的玩意,我一个大男人带着也不合适,既然兄弟有老婆,就转送给你了。”那人惊讶的说道:“那如何使得啊?!”杜宇笑笑道:“有什么使不得的,你我难得今日有缘相见,我刚到老侯爷身边当差,日后也少不得还要麻烦兄弟你呢!” 那人一想,原来是个新人想套自己的近乎啊,这老侯爷的确是常常来太子府,怪不得杜宇会巴结自己,那侍卫也是个贪小利的人,一想通了,自然就不客气了接了过来说道:“那我就愧领了,以后兄弟再来,有什么是只管找我陈三就是。” 杜宇连忙抱拳道:“哎呀,那就多些陈三兄弟了,还真是有缘,我叫常五,咱们这听着就像是亲兄弟啊!”那侍卫一看张麟的护卫这么巴结自己,早就飘飘然不知所以了,傻乎乎的以大哥自居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 大明危局前传163 第一百一百六十三节 翻案 就这样一路聊着闲话,杜宇便跟着这侍卫陈三来到了软禁赵王的地方,却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院子里大声咒骂,而且骂的还极其难听,陈三眉头一皱道:“哎呀呀,这祖宗又在骂人了,这会儿要进去了不是正好撞在刀口上找骂去啊!”杜宇连忙笑笑道:“这好办啊,我替陈三兄弟进去通禀就是。” 侍卫陈三一听,心中暗喜,可嘴上却还是假意道:“那怎么行呢,你又不是太子府里的侍卫,如何能让你去通禀,搞不好还要白白挨骂!”杜宇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就是进去通禀一声而已,估计那那赵王也分不清我是不是这府里的人,再说了,兄弟这也能借机会认识一下赵王殿下不是。” 陈三只当是杜宇是一心想巴结大人物,又想想他给自己的玉佩,也便嘿嘿笑道:“那就有劳兄弟了。”杜宇抱拳道:“我还要多谢陈三兄弟成全呢,一会你不管听见什么,都无需进去。”陈三自然是一口答应,他才不想进去触霉头呢。二人说着,便来到了门口,陈三上前对把门的侍卫说道:“二位兄弟,我们奉太子殿下令,来请赵王殿下过去叙话。” 门口的侍卫点点头打开了门,杜宇冲两人笑笑,便迈步走了进去,陈三则留在了原地等待着。穿过前厅,杜宇就看见赵王正在院中拿着一根木槊在抽打一个稻草扎成的人偶,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着太子,杜宇也不由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这赵王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恨他的太子大哥的。 杜宇虽然没有见过赵王,却听汉王说起过,这赵王自懂事起,就整天粘着二哥汉王,却极其讨厌大哥,而且,经常还要搞些恶作剧作弄大哥,而这大哥也从不发火责罚他,这就让年少的赵王更加肆无忌惮,后来更是被父亲朱棣责罚之后就去找大哥撒气。 杜宇看看长相气质和汉王全无半点相像的赵王,无奈的笑笑,上前两步施礼道:“启禀赵王殿下,小的有事相告。”赵王正郁闷呢,见有侍卫进来了,一下子眼睛就发亮了,因为自从他把太子派在他身边的两个侍卫打伤后,便没有人再随着他了,他这才发现,一个人在这院子里其实更无聊啊! 赵王回头看看杜宇是个新面孔,立刻将手一指道:“你,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先陪我打一架!”这赵王从小和汉王一起练武,却不似汉王那般有天赋又刻苦,他就是瞎练一番,又喜欢好勇斗狠,可每次出去惹事都打不过人家,最后还是要靠汉王这个二哥去救他。 可他武艺虽然稀松,却偏偏就喜欢和人打架,反正在王府里,谁也不敢真的伤他,他相信在这太子府里,也没人敢伤他,所以那天才打伤了两个侍卫出气。杜宇嘿嘿一笑道:“好,赵王殿下既然有令,那小的就陪殿下练练吧,只是还请殿下手下留情才是。” 赵王阴阴一笑,说了声:“快来吧!”话音未落便举起木槊向杜宇袭来,杜宇自然是轻松躲过,连续五招,赵王都没有碰到杜宇,不由大怒道:“不许躲!”说完便又是一槊砸来,杜宇回了声:“得令!”便迎着木槊而上,一手挡开木槊,另一手便一拳捣在赵王腰眼上。 赵王吃疼不过,立刻便惨叫着扔了木槊倒在地上哀嚎不已,陈三在门外听着,只当是杜宇被打了,吓得缩了缩脖子,反正杜宇有言在先,他也没有进去的意思,门口的侍卫更不想管这闲时,谁会想此时进去触眉头?便也当做没听见就是。 杜宇来到赵王面前蹲下,嘿嘿笑着说道:“我说赵王殿下,还要不要继续起来打啊!”杜宇这劲道拿捏的很好,会让他很疼痛,却伤的不重,赵王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关键还岔了气,想骂都骂不出来,只能大口喘着气说道:“你,你,你个狗东西敢打本王!回头我就弄死你!” 杜宇皱起眉摇摇头道:“殿下这样喜欢骂人可不好,看来我还要再得罪一下。”杜宇说着便又伸手在同样的位置点了一下,这一道气劲进去,赵王立刻就是一阵钻心的酸痛,连连哀叫着翻起了白眼。杜宇这才开口说道:“这下可老实了?可还要弄死我啊?” 看着杜宇再次举起的手,赵王立马就怂了,嘶哑着哀求道:“不敢了不敢了,你莫要再来了。”杜宇这才放下手笑笑道:“对嘛,早这样好好说话多好。”赵王见杜宇放下了手,也松了一口气道:“你要和本王说什么?” 杜宇认真的问道:“我要问问你,究竟是汉王殿下致使你谋刺太子的,还是你自己想谋刺太子的?”赵王一听又是这事,立刻将脖子一梗道:“当然是二哥让我干的,他不让我干,我干嘛要去谋刺大哥?就算大哥死了,我又做不了太子。” 杜宇也点点头道:“对啊,就算太子殿下被你谋刺成功了,你也做不了太子,可若是汉王殿下也因为主使谋刺的罪名被废黜了,那你或许就有机会了,对吧?”赵王一看被说穿了心事,更加强硬的嘶吼道:“你胡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二哥。” 杜宇长叹一声,微微摇摇头,故作无奈的说道:“哎,看来殿下还是比较喜欢吃苦头啊!”说罢,不待赵王回话,便又是一指头点了上去,赵王这次直接疼的翻起了白眼,还一口气憋着出不来,眼看这憋的脸色都酱紫了,杜宇才又在他胸口拍了一下。 赵王这才体验了一把从鬼门关大门口转一圈又回来的感觉,大口的喘着气,眼泪哗哗的流着,杜宇再次问道:“这回该说实话了吧。”赵王生怕他再动手,左右一看没人,就算告诉这护卫是自己干的又如何? 于是赵王喘着粗气吼道:“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就是想先杀了我那肥猪一样的大哥,再嫁祸给我那个缺心眼的二哥,等他们都不在了,那太子之位肯定就是我的了!我就算告诉你,你一个小小的侍卫又能把我如何?” 赵王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疾呼道:“三弟,原来真的是你!”赵王惊恐的转过头去,这才看到自己的太子大哥和老侯爷张麟已经在回廊里站着。赵王立刻就吓的魂不附体,挣扎着对杜宇吼道:“你这该死的家伙,你敢陷害我!” 原来,这便是杜宇和张麟早就商量好的,待太子殿下吩咐带赵王前来后,张麟便以赵王毕竟是亲王,还是自己主动过去看他的好,这样一来,太子肯定也要陪着张麟一起去,而太子肥胖,走的缓慢,等他们到来之时,杜宇早就听到了动静,这才让赵王适时的说出了实话。 一见杜宇果然成功了,张麟也开心不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王若是不招,不但汉王受罚,其实太子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这故意栽赃陷害的嫌疑也不小,如今有了实情,其实对汉王对太子都好!张麟立刻施礼道:“太子殿下,如今既然问出事情,老夫自当进宫面圣禀明陛下。” 太子也终于松了口气,看看早已躬身侍立在赵王一旁的杜宇笑笑道:“这位是岳父大人新收的护卫吧,还真是个人才啊,岳父大人可愿割爱让于小婿啊?!”张麟不好拒绝,只好按约定的名字喊道:“常五,你可愿追随在太子殿下身边?” 杜宇连忙下拜道:“回禀老侯爷,属下刚刚申请了调去漠北边关保家卫国,只有辜负太子殿下的厚爱了!”张麟假装不悦的说道:“你这厮好不晓事,能直接跟随在太子殿下身边,胜过你边关杀敌十年,难得太子殿下开口,你怎么却还推三阻四的?” 杜宇立刻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道:“老侯爷一向教导属下,保家卫国是我辈的天职,虽然跟随太子殿下也是极好的事,可属下还是更愿意去边关真刀真枪的杀敌立功!还望老侯爷和太子殿下成全!”张麟这才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哎呀,这家伙真是一根筋啊,看来只能是有负太子殿下的厚爱了!” 太子也不是蠢人,如何看不出这一老一小是在演戏,可他只当是张麟舍不得属下爱将,也不好意思再向老岳父强要,便也笑笑赞许道:“这位兄弟能有保家卫国之心,我心甚慰,也是岳父大人教导有方,好男儿自当沙场建功,不错不错!” 张麟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躬身道:“那老夫就先进宫去面圣了。”太子笑笑道:“哎,还是我陪岳父大人一起去吧,顺便把三弟也带去,父皇若要重处,我也好求个情。”张麟回道:“那更好了!有劳太子殿下了。”说罢又向杜宇吩咐道:“还不快把赵王殿下搀起来。” 张麟说罢,便和太子往外走,杜宇一把捏住赵王的手臂,略一用劲,赵王又疼的龇牙咧嘴,杜宇另一只手连忙将一丸药塞入赵王口中,在搭他起身的时候又一拍他的胸口,这药便马上就顺下去了,杜宇一遍搀着赵王向外走,一边冷冷说道:“殿下不想毒发身亡的话,就不要再改口翻供,否则,不用陛下责罚你就已经一命呜呼了,多不值得?反正陛下也不会真杀了你,等你从皇宫出来,我自会给你服下解药,你可切记哦!” 赵王一脸怨恨的看着杜宇问道:“你绝不是普通的护卫,你究竟是什么人?”杜宇嘿嘿一笑,拿出蒙禹给他的内卫金牌凑到赵王眼前道:“这下你该明白了吧?!”一看到内卫金牌,赵王瞬间就软了,这可是皇帝的直属心腹,那就是说,这是父皇的意思! 赵王终于成了霜打的茄子,再无半点傲气和骄横,乖乖的被杜宇带出大门,一路带上了张麟的马车,而张麟则上了太子的马车和太子坐在一起,两辆马车也一前一后的到了皇宫门口,杜宇将赵王交给禁军,便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们回来。 皇帝朱棣自是立刻亲自接见了他们,听张麟说完事情的经过,朱棣这才一拍龙书案道:“你这混账东西,果真是你所为!”赵王心中很得牙痒痒的,心说明明就是你派人去搞的我现在还装不知道?可嘴上却也只能假装痛悔的哀告道:“是,都是孩儿鬼迷心窍,还望父皇恕罪!” 这一下,张麟和太子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虽然杜宇一再保证一定不会让赵王在陛下面前翻供,可这赵王的奸狡他们都是心里有数的,所以都提着一颗心,生怕赵王翻供皇帝陛下又不信他们说的可怎么办?如今眼见得赵王真的没有翻供,张麟才不得不佩服这杜宇真的是厉害啊! 不光是张麟和太子,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皇帝陛下本人,他看看赵王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吃了苦头,也生怕是赵王被严刑逼供不过才招的,到自己面前觉得有恃无恐了却又翻供,那他如果还是坚信张麟说的立刻就宽释汉王,难免又让言官诟病自己偏袒汉王。 皇帝朱棣佯怒道:“你这逆子,居然做下如此蠢事还敢诬陷你二哥,来人,把这逆子打入诏狱!”赵王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忙扑上前哀告道:“父皇饶命啊,孩儿知道错了!”太子也连忙下拜道:“父皇息怒,念在三弟已经自行悔改说出实情的份上,就饶他一次吧!” 张麟自然也连忙下拜道:“陛下息怒,老臣也觉得,赵王殿下既然已经悔改,那就暂且饶恕他一次吧。”朱棣这才再次说道:“好吧,既然太子和亲家翁都为这逆子求情,那朕就暂且饶你一命,但依然交由太子督导,半年内不得出府!” 赵王一看自己果然没事,这才越发相信杜宇说的话,连忙下拜道:“多谢父皇宽宥,孩儿知道错了,一定好好反省!”朱棣这才不耐烦的摆摆手道:“都下去吧,朕的事情还多着呢!”三人连忙告罪而下。 来到马车前,张麟冲着杜宇点头笑笑,杜宇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宽释汉王的诏命很快就会下来,他可以安心的去忙交割和搬迁的事了。他也不得不再次佩服蒙禹的神机妙算,还真是一切都被料得一分不差,看来他得写信告诉汉王这都是蒙禹的功劳才行,若是汉王知道是蒙禹的谋划救了他,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64 第一百六十四节 腊月雪 大明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腊月,这一年的寒冬里,整个大明南北上下都下了好几场罕见的大雪,在这大雪的覆盖下,看上去一切都宁静而美好,殊不知在积雪覆盖下,却是另一番的暗流涌动,只是在这洁白的大雪掩映下,容易让人产生静谧的错觉罢了。 在距离南京三百里的安庆府,宋老侯爷的墓碑前,蒙禹正在含泪烧着纸钱,而他的学生宋琥和宋瑛两兄弟就在他的身后,蒙禹一边烧纸,一边向老侯爷的在天之灵禀报着他们当初一起定下的计划后来的实行情况,蒙禹絮絮叨叨的整整说了一个时辰,而两兄弟也安静的在后面听了一个时辰。 一切都说完了,蒙禹也将手中的最后一张纸钱投入火盆中,行礼说道:“宋老侯爷,现在看来,一切都进行的还算顺利,唯一意外的,就是漠北边境还是没有实现由白道来统领整个江湖,更可惜的就是老侯爷寄予厚望的元朔,很可能会从此走上另外一条路。而且余立川管辖下的绿林山头究竟会如何也未可知。老侯爷,您该做和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就看边境上几位总兵大人的了,您就好好安息吧。” 说完了公事,蒙禹又对身后的弟子说道:“宋琥,你如今已经承袭了西宁侯的爵位,三年丁忧期满之后,也别再回南京窝着了,不管去哪里都好,一定要挣些军功在身上,否则,你这西宁侯永远都会做的矮人一头。”宋琥欠身领命道:“弟子记住了。” 蒙禹又对宋瑛说道:“宋瑛,我模仿宋老侯爷的笔迹以他的身份替你写了一份绝笔奏折给陛下,三年丁忧期满之后,你便拿着这份奏折去见陛下,我当初答应过老侯爷要让你们两都成为驸马的,陛下看到这封奏折之后,应该是会替你赐婚的。”宋瑛也领命道:“多谢老师,弟子记住了。” 蒙禹点点头道:“你们的父亲和大哥都不在了,其他的姐夫妹夫是靠不住的,今后就只有靠你们兄弟两相互扶持了,丁忧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那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你们一定要随时留意朝堂和边境的动静,切不可在这三年里变得一无所知。”二人一起躬身道:“弟子谨遵师命,定不会让父亲和师父失望的。” 蒙禹抬头看看飘飞的白雪,又想起了那一日秦淮河畔漫天的柳絮,今后,自己便不再过问世事了,就在明月楼后院的药房里陪着自己心爱的人诊病配药,剩下的时间便潜心读书吧,若是能在下次科考前生下一个孩子,那也算是对父亲和蒙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就这样,蒙禹在安庆府为宋老侯爷守灵七日,七日之后,他便要返回那个已经没有一个朋友,只剩一个心爱女子还在等着他的南京城,而他真的能安心的躲在那小小的药房里逍遥度日么? ~~~~~~~~~~~~~~~~~~~~~~~ 与此同时,大草原西北部的乞儿吉斯部落,皑皑白雪下,年轻的部族首领额色库正在和贴身护卫格力木赤膊格斗,这两个健壮的男子就像两头瞄准了猎物的苍狼,死死的盯着对方,意图找出对手的破绽。终于,格力木一声低吼,仗着身高力大直扑额色库。 额色库被他扑倒的同时,运用近身格斗术中的缠斗式也将格力木带倒,顺势翻身压住了格力木,四周立刻爆出一片喝彩声,而格力木也不甘示弱的奋力挣扎着,不一会便又凭借力量再度挣脱压制站了起来,额色库也抓住时机贴身而上,将近身格斗术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终于再次将格力木击倒。 四周又是一片喝彩声和叫好声,额色库欣喜的看看身边这些最小才十六岁,最大也不过才二十岁的部族青年,大声说道:“兄弟们,你们想不想也学到一身厉害的本事?想不想成为这大草原最无畏的勇士?”四周立刻响起一片回应:“想!” 额色库笑笑道:“我知道在这乞儿吉斯部族里,很多人对于我这样一个年轻人当上大首领还不服,可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一个人有没有本事,不是看他的年纪,而是看他的实力,所以,我需要你们这些同样年轻的兄弟们全力支持,你们愿不愿意?”四周再次响起整齐的回应:“愿意!” 额色库点点头道:“好,接下来,我和格力木会组建一支名为‘苍狼’的特殊卫队,这支苍狼,既是我的护卫,也是乞儿吉斯的最善战的勇士,更是我们部族精神的象征,这支卫队除了队长格力木之外,只会再招收一百零八个人,每十二人一队,一共九队,你们之中,只有最英勇的战士经过重重考验之后才能成为苍狼护卫的一员,佩戴象征至高荣耀的苍狼纹章。” 周围的两三百个年轻人立刻就沸腾了,草原男儿,几乎每个人都渴望荣誉,渴望变强,他们无惧战死,却最害怕被人嘲笑为懦夫,只有一百零八人能入选,那就是说,有一大半的人将没有成为“苍狼护卫”的资格,这样的残酷竞争,立刻激起了他们的血性。 正在这时,和额色库一起逃回来的丞相阿是才匆匆跑来,一见额色库就上前施礼说道:“禀报大首领,明廷派使者来了!”额色库回身问道:“哦?来的这么快?可说是何事了?”阿是才回道:“据说是明廷想封大首领为王,来询问大首领是否有意?!” 额色库点点头道:“丞相大人替我回复他,如果明廷能对我乞儿吉斯开放边境贸易,我额色库愿意接受大明皇帝陛下册封的王爵,今日我便不去见使者了,你替我告诉他,等册封诏书下来,我一定远出三十里以大礼相迎!” 阿是才原本还担心额色库会像其父鬼力赤一样对大明的使者不理不睬,如今听得额色库居然毫不犹豫的就以开放边贸的条件答应了册封,自然也是开心的不得了,因为乞儿吉斯很可能马上就要面对几大部族围攻,此时若是再与明廷交恶,那真是相当不明智的! 可这些事,跟随鬼力赤多年的丞相阿是才明白的,但刚才还满腔热忱的年轻人们却不太明白,很多人的热情瞬间就熄灭了,而很多人更换上了鄙夷的眼神看着额色库。额色库自然也看到了这样的变化,他依然没有穿上上衣,任由寒风和雪花打在赤裸的肌肉上。 额色库环视了众人一周后,才朗声说道:“各位兄弟,你们是不是觉得接受明廷的册封就是投降?就是懦夫的表现?”四周很多人面面相觑,而很多人也都点了点头,甚至有胆子大的高声回道:“是!”额色库毫不意外的笑笑,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额色库再次大声问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何要将这支特别的卫队取名叫‘苍狼’?”有人回道:“因为苍狼是大草原上勇气的象征!”额色库点点头道:“对,长生天给大草原的子民派来了苍狼和白鹿,大家都觉得苍狼是勇气的象征,可你们见过苍狼是如何面对成群的雪豹么?” 四周的人再次面面相觑,毕竟见过这个场面的人并不多。额色库继续说道:“我告诉大家,我见过,当处于劣势的苍狼被雪豹群包围的时候,苍狼绝对不会盲目而愚蠢的去拼命,而是先寻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避免自己陷入四面受敌的险境,再设法与雪豹周旋,伺机反击或是等到同伴赶来支援。你们说,苍狼这样的举动是懦弱吗?是胆小吗?” 四周的人也开始思考,很多想明白了的,纷纷回道:“不是,绝对不是!”额色库这才大声说道:“对,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苍狼不顾一切的去拼命,傻傻的牺牲掉自己的同伴,那他就不配做我们大草原的精神象征!而我们乞儿吉斯目前的处境就是如此,想要不被四面合围,我们就必须先找到一块遮蔽的岩石,而这块岩石,就是明廷,我们只有先活下去,才能对围在身边的雪豹群发起反击,我们只有先解除了覆灭的危机,才能最后站到岩石之上对月长嚎,你们现在可明白了?” 终于,大多数人都想通了,大声回道:“明白了!明白了!”额色库开心的点点头道:“好,那接下来,就会由我和格力木带着你们开始训练,最终哪些人能入选,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好!”四周一扫刚才的阴霾,再次沸腾起来。 不让额色库的实力受损,这是一招险棋,这招险棋暂时能制约住各大部族,可额色库这头逃出重围的苍狼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也谁都预料不到。 ~~~~~~~~~~~~~~~~~~~~~~~~~~~~~~~~~~~~~~ 南方的交趾,年轻的统帅张辅正在集结军队,自五月由柳升带着俘虏回南京后,张辅又在交趾驻扎了半年以防残余势力的反扑,可如今看来,在三百多个由当地人推举的官员上任后,这交趾还算是过渡的不错。 可年轻的统帅张辅在军事上或许有着过人的天才,在政治上,却还是略显稚嫩了些,他只看到了表面的稳定,却没有看到底下的危机四伏,不管是那死太监马骐巧立名目的横征暴敛,还是以阮氏和简氏为首的大族的阳奉阴违,他都觉得问题不大。 而身在蓝山地区的黎利,却反而看得清清楚楚。黎氏的宗祠中,黎利和父亲黎旷,伯父黎从等人正在面对着交趾的明军分布图在研究议事,黎利作为会议的主持人,指着地图侃侃而谈,先详细介绍了如今大明在交趾设立的郡县情况和军队分布和当前的态势。 而后,黎利才沉声说道:“如今大明有二十万大军分布在交趾各地,简定他们不会这么快起事,可张辅的大军马上就要北撤了,据说大军走后交趾全境只会留下两万明军,还要分别驻守各府,所以主力大军绝对不会超过一万人,那时候便是简定他们起事之时。” 黎旷点点头道:“黎利说的有道理,可你们说张辅会不会是假意撤走,诱使简定他们起事后又再度杀一个回马枪呢?”黎利坚定的说道:“应该不会,柳升五月就压着胡一元祖孙三代和俘虏的朝臣去了南京,这半年来,张辅几次突然出兵征剿都是毫无征兆,又灭掉了几处残余势力的据点,如今,他应该是相信交趾境内不会再有反叛了,才会放心的撤军而去,否则,现在大军的粮草都已经是交趾各府在供应,他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黎从也说道:“我听说简氏和阮氏已经暗中联合了其他几个氏族,能聚齐五万左右的军士,那张辅一走,交趾的两万明军如何抵挡?交趾难道又要易主了?我们如果不参与,会不会被他们事后联合清洗?”黎从的年纪大了,为人也一向谨慎,这自然是他最担心的。 黎利笑笑道:“伯父放心,此时交趾各府人心思定,就算简定他们真有五万大军,也不可能翻得了天,顶多是初时取得一点甜头,可大家不要忘了,云南的沐晟就在我们隔壁,他手下的十万大军十天之内就可以进入交趾平叛,简定他们就算以雷霆之势推进,也不可能在十天之内占领交趾全境,那又如何能据险而守,将沐晟的云南大军挡在交趾之外?” 黎从犹疑的点点头,却还是担心的问道:“那若是沐晟不是简定的对手,云南的十万大军也无法平叛呢?大明还会再度征发大军前来么?”黎利自信的答道:“当然会,此时交趾刚刚并入大明版图,对于现在这个军旅出身的大明皇帝来说,是不可能任由自己的胜利果实飞走的,所以,只要这位皇帝还活着,交趾但凡有叛乱,都会有大军前来征伐。” 黎旷这才笑笑问道:“那照你的意思,我们想要恢复安南王国,得等到这位皇帝死了才行了?”黎利也笑笑道:“恐怕是这样的,除非大明内部再度发生重大变故,否则,以交趾现在的实力,确实无法对抗大明的全力一击。” 黎从又一次皱着眉头说道:“大明皇帝还正值壮年,听说身体比我还好,那他要是活到个八九十岁,我们便是三代之后都没有希望了?三代之后,可还又有人会再想复国的?”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会场立刻变成一片黯然的气氛。 黎利一看情形不对,连忙说道:“伯父,诸位,我适才所说,只是目前的大势,这大势也是会改变的,别忘了,大明最大的敌人是北方的草原部落,只要北方的草原部落南下入侵,这大势自然就不一样了,到那时,明军忙于对付北方的强敌,便无暇再顾及南方的交趾了,那,便是我们起事之时。” 黎旷哈哈一笑道:“黎利说的对,现在大势有利于大明,简定他们还非要鸡蛋碰石头,那就让他们去折腾吧,等他们几大氏族都消耗光了,这交趾便仍然是我们黎氏一族的,所以,我们不但不能去明军那里告密,还要暗中资助简定他们一些军需粮草,让他们放心的起事,我们就坐山观虎斗便好!” 会场的气氛终于再度活泛了起来,而门外也罕见的开始下起了小雪。飘飞的雪花中,马子同也依然带领这弟子们在刻苦训练着,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好好教授这些忠良之后,至于以后究竟该如何,他也不知道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一次为转折或是节点,前传的故事也要开始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了,接下来的变故全由一帮二三十岁就走上权利顶峰的人在左右,不管是年轻的本雅失里,还是年轻的额色库,年轻的元朔、元月、年轻的张辅、黎利,当然,还有同样年轻的蒙禹,马子同,精彩的故事也还会继续~~~ 大明危局前传165 第一百六十五节 惊天逆变 距离除夕前十天,蒙禹便辞别了宋琥、宋瑛兄弟俩,踏上了返回南京的路途。 这将是他和月如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也将是他们一起吃的第一顿年夜饭,最关键的是,除夕之后,他们的婚期就将要临近了,虽然所有的朋友都不在南京了,可哪怕只有安和一家三口前来道贺,这个婚礼也肯定是要办的。 更何况,月如在秦淮河行医快一年了,那些被她治好的姑娘们应该都会来参加的吧。还有杜宇,他也说了,天机阁和焱教应该还不至于不讲理到不允许他进入南京城,所以等他交接的差不多了,也会设法赶回来参加完他的婚礼再走。 蒙禹一路上就这样想着这些美好而甜蜜的事,根本感受不到这冬日的严寒,任由北风扑面大雪压身,心中也是温暖的。六百多里路,晚上又无法赶路,蒙禹走了整整七天才到。远远看着南京城积雪的城墙,蒙禹的心中却忽然开始有些莫名的不安起来,而且越靠近南京城,这种不安就越发的强烈。 此时距离除夕夜已经只有两天时间,南京城里的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挑起了大红灯笼,贴上了崭新的春联和门神,有的还挂上了桃符。小孩们也三三两两的聚在路边放鞭炮,可蒙禹却被心中莫名生发的不安搞的一点也感受不到喜庆的气氛,身边时不时的一声鞭炮炸响还把他吓一跳。蒙禹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但他的直觉在反复告诉他,肯定是出事了! 蒙禹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杜宇在交接过程中发生了变故?这种可能性很大,但杜宇已经离开南京,就算有事也不该在南京城里出事啊!还有谁?难道是安和一家?为了赚钱,安和一直在跟着天狼帮的商队跑边贸,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当然,南京城里还有一个人,蒙禹不敢去想,也一直在反复告诉自己绝对不可能,月如不过就是呆着在药房里帮人看看病而已,能有什么事!? 蒙禹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去翠屏山问问杜宇的情况?或者转道去陋巷里看看安和一家是否安好?可就在他脑子里犹豫不决的时候,坐下的马却已经在他不自觉的控制下径直来到了秦淮河边,忽然一阵寒风掠过,把他吹的一阵激灵。蒙禹抬头一看这才知道自己已经离明月楼不远了,而沿途的商铺和小店基本都关门歇业了,似乎都回家准备过年去了。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蒙禹也不想再折返,那就还是先见见月如再说吧。蒙禹便策马向明月楼走去,秦淮河畔的青楼也家家都已经张灯结彩,就等着除夕大节的到来,可蒙禹心中的忐忑不安却愈发的强烈,蒙禹拼命的想驱散这种难受的感觉,却怎么也做不到。 终于来到了明月楼的大门口,此时还是未时,又临近过年,基本看不到什么客人,蒙禹想着还是从侧门直接进后院吧,便向守门的小哥点点头笑笑,谁知那小哥却一脸焦急的起身喝道:“你这穷书生快些离开吧,大过年的,别耽误我们发财。” 蒙禹闻言心里立刻就猛的一沉,这熟识的小哥不可能认不出自己,也早就对自己十分敬重而友好,他突然如此反常的举动,只能证明真的事出事了!难道真的是月如遭了变故?蒙禹心中明知道此刻最该做的就是拨转马头立刻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可他却怎么也做不到,心中全是对月如的担忧和牵挂,最后更是爆喝一声,催马直接前冲一段闯进了侧门。 可惜,才刚刚冲进后院,蒙禹就感知到这里埋伏了好些人,他还没有冲到药房门口便感觉到四周冲出了四五个高手,还未及等他做出反应,他便被一掌击中了后脑,在从马上摔下去的那一刻,他也终于看清了,袭击他的人都是一身便衣,可那个站在药房门口的,居然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纪刚。 不知道过了多久,蒙禹才悠悠醒转了过来,睁眼一看,四周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他努力适应了很久,才隐约分辨出这里似乎是牢房,而且还是那种连窗子都没有的不见天日的牢房!他试着挣扎了一下,立刻就听见了刺耳的铁链碰撞的声音,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被拷上了手铐和脚镣。 听到这里面的响动,远处才有人举着烛火走了过来,借着烛火,蒙禹终于看清了,自己真的是在牢房里,那举火的人也的确身着锦衣卫的服饰,那人隔着栅栏看了看蒙禹,然后对身后的人说道:“去禀告纪大人,就说白天抓来的人犯醒了。” 蒙禹的心中此时根本不是害怕,也没有太多的恐惧,却万分焦急的在担心月如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锦衣卫在明月楼的后院埋伏自己?为什么纪刚会站在药房门口?他努力的张口想发问,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来,看来他们还给自己下了禁制不让自己开口说话,蒙禹只能焦灼的静静等着。 终于,过了片刻之后,锦衣卫指挥使纪刚带着两个人来到了牢房门口,借着烛火仔细看了看蒙禹才说道:“打开牢门,你们先到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许进来。”纪刚身后的人应诺一声后立刻打开了牢门,纪刚举着烛火走了进去,将烛火放在了蒙禹身旁的桌子上。 待得听见所有人都出去了,纪刚才伸手解开了蒙禹的禁制,然后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蒙禹心中满是巨大的不安和担忧,可他又生怕问出那个最可怕的结果,犹豫了片刻才颤抖着问道:“你们把那药房里的药娘小禹姑娘怎么了?”纪刚鹰隼一般直勾勾的看看他,却依然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那个药娘小禹意图行刺当今太子殿下,已经当场伏诛了。” 闻听此言,蒙禹脑中轰然作响,只觉得心脏就像被利刃刺穿一般,口中一阵发苦,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转念间,他有自我安慰的抱起了一线希望,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你们是不是将她带进宫给陛下医病了?是不是这件事需要极度保密?求纪大人告诉我实情,我宁愿在这大牢里一直关着等着事情结束。” 这恶魔纪刚杀人无数,心中哪里会有半点波澜,依旧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蒙禹冷冷说道:“你非要这么自我安慰的想那也可以,但本官是奉陛下之命将你抓进诏狱看押并告诉你实情,你若是没有什么要问的,那本官可就要开始对你发问了。”蒙禹狠狠的盯着纪刚,努力的想看出他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可惜,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蒙禹只能再次问道:“那请问纪大人,小禹姑娘和太子殿下无冤无仇,如何会去行刺太子?”纪刚终于冷笑道:“那就是本官要问你的话了,你们可是受了汉王殿下的指使?”蒙禹已经双目赤红,声音暗哑,却根本没有半滴泪水,他只是死死盯着纪刚,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为了陷害汉王殿下,居然能使出这下作的手段?!!!” 纪刚这才冷笑一声鄙夷的微微摇头道:“你不是号称鬼才么,怎么连这都看不明白?如果是本官要陷害汉王殿下,又如何会这么费周折的在那青楼里等了两天只为活捉你?又怎么和你如此好好说话?本官若是要陷害汉王殿下,早就将你弄醒严刑逼供了,如何还等得到你来质疑?你可知道,若不是本官先出手抓住你,你大概已经是死人了。”蒙禹闻言也是一怔,纪刚说的很在理,他只能努力的让自己恢复平静,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因为现在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了,若是月如还活着,就要靠他去搭救。若是月如真的遭遇了不幸,那就要靠他去为她报仇!所以,他只有先让自己活下去,这一切才有可能实现,而纪刚的话则分明是在暗示他,这是有可能的。 想通了这一切,蒙禹只有尽力先将巨大的哀伤暂时压在心底,然后颤声问道:“那纪大人能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纪刚还是冷眼看着他不屑的说道:“若不是陛下有命,本官也懒得跟你费这个功夫,不过既然陛下能亲自下令让本官保证你活着,那看来陛下对你是寄予了厚望的,本官便将所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希望你日后能记得本官相告之情,当然,至于这是不是实情,本官就不得而知了。” 蒙禹点点头道:“好,多谢纪大人,那就有劳纪大人相告了。”纪刚想了想,简略的说道:“三天前,陛下突然将本官急招入宫中单独相见,当时陛下的神情很是不悦,而且话也不多,只是简略的告诉我,太子殿下这一年来经常微服去青楼寻欢,而汉王殿下则趁机在明月楼里安插了暗桩,意图谋刺,幸而右春坊赞善顾言发现及时,当机立断呼唤暗中护卫的东宫高手将合谋行刺的花魁青鸾当场击毙,而药娘小禹更是身怀绝技,连伤东宫三名高手,最后才被护卫们用火器击杀。” 蒙禹听得心头一镇刺痛,原来月如真的已经不在了,可此时却必须先搞清楚实情究竟如何,于是他眉头一皱问道:“花魁青鸾是谁?”纪刚死死的盯着蒙禹的反应,见他的样子确实是半点也不知情的,才继续悠悠说道:“这花魁青鸾本是建文朝逆臣的女儿,陛下开恩没有杀她,只将她充作官妓下到明月楼,她凭借着过人的姿色和技艺夺了秦淮花魁,已经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她却不思感恩悔改,一心只想为逆臣报仇,你当真不知那药娘小禹是何时被青鸾收买的?” 蒙禹看了看纪刚,大概也明白了,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证明月如和青鸾不是一伙的,可之前确实没有听月如说起过和青鸾有什么关系啊?蒙禹想了想,抬起头看着纪刚说道:“纪大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可知道小禹姑娘的真实身份?” 纪刚冷冷看着他道:“这几日本官也一直在查,却毫无头绪,只是她的医书之上,有神医邱起楼的署名,本官正想据此线索查下去,莫非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蒙禹这才沉痛的说道:“是,其实这小禹姑娘就是邱神医的独生女儿啊,那一年我曾去太湖边找邱神医求药,也因此才结识了小禹姑娘,邱神医过世后,小禹姑娘便来南京寻我,而我恰好不在南京,她这才去明月楼里做了药娘。” 纪刚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那她有如此高超的医术和武功也便说得过去了,可你怎么证明,你们不是汉王殿下安插的暗桩?陛下那里,可还等着本官的回复呢。”蒙禹心中立刻心念急转,这个回复,或许就直接关系着自己的生死啊,自己现在还不能死,若是自己死了,那一切就真的都完了! 蒙禹努力的思索着,可却实在想不出什么证据来,这要证明自己和汉王有关系或许还容易些,可要证明自己和汉王没有关系,那还真是不容易,难道让他们找杜宇来做证?不行不行,千万不能再把杜宇也拉下水,这件事,尽量不要再牵扯任何人。 忽然,蒙禹心中灵光一闪,无奈的摇摇头道:“我还真没办法证明,因为我确实和汉王殿下没什么关系,而且,自从上次在刑部大狱里见过汉王殿下一次之后,我便再未和汉王殿下有过任何联系。”纪刚依然冷冷的盯着他问道:“可你不是一直和那个杜宇在一起么?他可是汉王殿下的心腹!” 蒙禹微微摇头道:“我知道,可他是他,我是我,我早就和他们说过,在我殿试考中之前,是绝不会投效任何人的,纪大人若是非要让我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我和汉王没有关系,那我的确是拿不出来,纪大人请便吧。”纪刚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蒙禹,不置可否。 蒙禹也没有再说话,虽然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他知道,这时候最好就是说的越少越好!纪刚沉默了半晌才点点头道:“好吧,我会将你的话据实上报陛下的,至于陛下信不信,本官就不得而知了,你就先安心在我这诏狱里呆着吧,陛下说过不要为难你本官就不会为难你,不过你也需知,进了诏狱还能出去的人,百里无一!” 纪刚说完,便起身抬着烛台出去了,很快又有人进来把牢门锁好后便也消失了,蒙禹的四周立刻又是一片死寂和黑暗。蒙禹闭上了眼睛,巨大的哀伤和悲痛席卷而来。他只能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气血,可巨大的伤痛就像千斤重锤一样反复击打着他的内心,终于,蒙禹再也控制不住,只觉得一口猩热从口中喷射而出,而后,便颓然倒下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66 第一百六十六节 妥协 除夕前的南京城,皇宫,太和殿。 听完了纪刚的汇报,大明皇帝朱棣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看了看纪刚,悠悠问了一句:“那你觉得他们双方是谁在说谎?”纪刚之前一直最担心的就是皇帝陛下问他这个问题,可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问题可真是不好回答。 因为不管怎么答都是错的,虽然纪刚知道皇帝陛下有意偏向汉王,但如果这时候就说太子一方说谎,那太子一方就是故意栽赃陷害的大罪,而且牵涉必定会很广!而如果说蒙禹在说谎,那就是做实了蒙禹和月如都是汉王早就安排在明月楼的棋子,这将使得刚刚脱困的汉王也难逃大罪。 纪刚仔细的权衡了一下之后还是无法直接回答,只能继续和稀泥道:“陛下恕罪,臣一时也分不清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那右春坊赞善顾言说的言之凿凿,据东宫护卫所言花魁青鸾和药娘小禹也的确有行刺之举,而据臣用心观察,这蒙禹也不像说谎,所以,臣也无法决断。”朱棣闻言嘿嘿一笑道:“纪刚,朕是要你说实话!” 纪刚闻听此言吓的立刻就噗通一声跪下了,在皇帝面前说谎,那就是欺君之罪啊!可他却不能说出谁有罪,只能拜伏于地道:“陛下明鉴,不是臣不说实话,实在是此事太过于蹊跷,还请容臣一点时间详查。”朱棣这才点点道,他最喜欢的就是纪刚这一点,在他这个皇帝面前,永远知道应对的分寸。 良久,朱棣才缓缓说道:“好,不过此事切不可伸张,也不可再让人知道,明月楼那边要做好善后,所有人只知道一个实情,那就是花魁青鸾暴病身亡,药娘小禹和未婚夫蒙禹离开南京游历江湖去了,从此后这世上除了你我君臣二人,再没人知道其中真相,你可做得到?” 纪刚连忙回道:“陛下放心,臣做得到,且也只有陛下一个人知道真相,臣从来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棣哈哈一笑道:“你倒是聪明,不知道真相好啊,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省心的,知道这么多秘密,其实真的不好过啊。” 纪刚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他不知道皇帝陛下这话只是说眼前之事,还是另有所指,只能回道:“臣谢陛下体谅,此事臣一定会妥善处理,绝不外泄一个字!”皇帝朱棣这才摆摆手道:“去吧,马上就要过年了,尽早办完事也多去陪陪妻儿吧。” 纪刚受命退出皇宫,他有很多办法保证没有人会泄露半个字,但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将那晚所有见过太子殿下和顾言二人进出明月楼的人全部除掉,本来这些人里包括四个东宫的大内侍卫,他还有些犹豫,可刚才皇帝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看来,注定又有十多个人是过不了今年的除夕了! 这么看来,蒙禹算是比较幸运的了,虽然只能在诏狱中这么暗无天日的呆着,但起码,他活了下来。纪刚确实没有为难他,甚至还让诏狱里的医师给他诊治了身体,可他是由于伤心过度导致的,哪里有这么好医治,十天之后,他的身体虽无大碍了,可原先满头的黑发却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汉王刚刚接到解除封禁的诏令。正在赶来南京拜年的路上,却又接到了新的诏令让他返回封地无需来京。汉王虽然大惑不解,但也只能遵诏返回。而杜宇也如约在元宵节后赶回了南京,可到明月楼一打听,却得知药娘小禹已经和未婚夫远走高飞云游江湖去了,杜宇虽然觉得疑惑,但转念一想,这也的确像是蒙禹的行事风格,便也放心的离开南京北上做自己的事去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蒙禹都几乎习惯了诏狱中的黑暗,而纪刚却似乎越来越喜欢来看他这颓然无助的样子,经常举着烛台来他的牢房前看上一刻,也不说话,也不进去,就这么站着看上一会就走,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 ~~~~~~~~~~~~~~~ 大明永乐六年(公元1408年)的春天如期而至,天地万物都从寒冬中复苏过来,而在这一个月里,蒙禹也终于让自己的心志变得坚如寒铁,也知道了自己究竟该怎么设法脱身,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所以他必须让自己先变得顽强而坚硬起来,并且,还要学会牺牲一切,哪怕是所谓无辜的人,因为他也终于想明白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任何人是绝对无辜的!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心痛如刀绞,一次又一次的刚刚睡着就梦见月如浑身是血的喊着他的名字向他扑来,可他却怎么也抓不住,一次又一次,蒙禹从梦中惊醒,才发觉自己双手的指甲已经深深扣入自己的大腿,而自己却居然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正被更大的痛苦完全浸透着。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和折磨之后,蒙禹的心终于越来越冰冷而坚硬,也终于恢复了清醒的头脑,更让自己变得冷酷起来,可这些还不够,他还要学会隐忍,学会屈服,学会和眼前的恶魔虚以委蛇的周旋,因为能帮助他实现目标的,只有纪刚! 这一日,纪刚又一次举着烛台来到蒙禹的牢房前站着,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不说话,可这一次,蒙禹却睁开眼睛说话了:“纪大人,多谢你这么一次次的来看我,可你究竟是想看我落魄痛苦的样子,还是有话想要问我?” 纪刚见蒙禹终于说话了,也不由得笑了:“好啊,难得你愿意开口了,那你猜猜看本官到底在想什么?”蒙禹坐起身,借着烛火看着纪刚,这个杀了数万建文朝臣满门甚至全族全村的恶魔,此刻却一脸上位者的笑容,像是审视战利品一样的在审视着自己。 蒙禹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悠悠回道:“我想,纪大人此刻想必是还没有完成陛下交给你的难题吧?当然也是想来看一看,我什么时候能成为纪大人可以随心使用的工具,这样,纪大人就可以把我关在这里,由我出谋划策帮你除掉政敌争取更大的权利,我说的可对?” 纪刚嘿嘿一笑道:“看来蒙先生的确对得起鬼才的称号,也已经恢复了应有的才智,不错,本官就是这么想的,可不知道蒙先生可想通了?”蒙禹也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那敢问纪大人,可知陛下会关我多长时间?” 纪刚微微摇头道:“这可不好说,三年五载,十年八年都有可能,当初太祖皇帝就曾经把大臣给关了十来年的,以陛下的心性,还真是一辈子关着你都有可能的。”蒙禹难得的露出了一个久违的苦笑,然后说道:“那我的小命,就全在纪大人手里了,还望纪大人体恤一二啊!” 纪刚饶有兴致的说道:“蒙先生想通了就好啊,本官书读得少,确实是需要一个像蒙先生这样的帮手,可蒙先生怎么能让本官相信你是真心助我的?”蒙禹微微摇头道:“纪大人怎么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么?我就在这暗无天日的诏狱之中,生死都在纪大人手中,除了纪大人,也无法传出一句话去,纪大人还担心什么呢?” 纪刚这才点点头道:“说的也是,那你想要本官给你什么?”蒙禹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想要过得比现在舒适些,而且,我也想请纪大人帮我早日走出这诏狱,所以,纪大人放心好了,如今能帮我的只有纪大人,我自然也会尽心竭力的帮助纪大人做事。” 纪刚这才放心的笑笑,他这样的人,自然是觉得利益交换才是最靠谱的,如今蒙禹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只有他能给蒙禹想要的一切,也只有他能帮蒙禹走出这诏狱。于是纪刚说道:“好,从今日起,我会让他们给你掌灯,你想要什么,只要不太过分,我也都会满足你,可还满意啊?” 蒙禹连忙施礼道:“那就多谢纪大人了,只是这手铐脚镣能不能也帮我除了,我一介书生,难道还能跑了不成。”纪刚回道:“这个自然,给重犯加镣铐是规矩,既然蒙先生已经从重犯变成长住了,那自然是没必要再戴了,还有么?” 蒙禹想了想回道:“没有了,我对吃喝并不在意,只是纪大人既然要我帮忙做事,那这朝廷的邸报也请按时给我一份。”纪刚点头道:“行,这个我一拿到就送来给你,反正我也看不懂,我也会给你找些书来,听说你们这些读书人,最大的爱好便是手不释卷,不知你想要什么书?” 蒙禹毫不客气的说道:“我离开南京之时听说姚大人接手编纂的《文献大成》已经完稿,还被陛下赐名《永乐大典》,如今差不多该开始刊印了吧,如果不麻烦的话,纪大人就给我弄一套来就行。”纪刚哪里知道文人的事,更不知道这《永乐大典》有上万册,一口就答应道:“行,没问题,不就是一套新刊印的书嘛,本官一定给你弄来,不知蒙先生可还有其他要求?” 蒙禹连忙回道:“暂时没有了。嗯,作为回报,我就先告诉纪大人怎么回复陛下吧。”纪刚见蒙禹的要求这么少,也满意的点点头道:“好,本官洗耳恭听。”蒙禹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手放在腿上,这样就不会被镣铐缀的难受。 然后才正色说道:“敢问纪大人,陛下可是问你,到底是太子殿下一方有诬陷之罪,还是汉王殿下一方有谋刺之罪,而纪大人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对,只能先以勘察唯由拖了下来?”纪刚一听被蒙禹全说中了,心中也暗自一惊,想了想,却还是点点头回道:“正是!” 蒙禹这才微微摇头道:“其实纪大人一开始就搞错了,此事不管纪大人怎么查,都有一方必然有罪,又不能一直拖下去悬而不决,所以,纪大人最该做的,就是回复陛下,这是个误会!”纪刚闻言脑中嗡的一声,简直不敢相信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误会?!” 蒙禹认真的点点头道:“是的,就是个误会,是太子一方不谙青楼中的门道,又过于敏感,将青楼中普通的助兴玩乐当成了意图行刺,于是才造成了这个天大的误会!”纪刚心中再次激荡,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朝这方面想过,可自己想了想皇帝陛下和自己的对话,又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纪刚不由得又将审视的眼光投向了牢中安坐的蒙禹,这家伙实在太可怕了,自己收他做助力,到底对不对啊?但很快,纪刚的疑惑就被自己强烈的自信给压倒了,这家伙再厉害,他也只能被关在这里,若是发觉他有不妥,那就把他弄死再报个因病亡故就是,谁会在乎这一介布衣的生死? 纪刚这才由衷的赞叹道:“蒙先生的确不愧鬼才之名,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本官这就先回复陛下去了,多谢。”纪刚说罢,微微一笑,转身便走了。不一会,便有人进来给蒙禹除去了镣铐,又掌上了灯,还送来了一套干净衣服和一盘吃食。 狱卒走后。因为有了光明,蒙禹才认真看了看自己所在的牢房,然后走到墙壁面前,用筷子在墙上刻下了“爱妻邱月如之位”一行字,又将烛台和吃食都置于其下,这才面对这简易的灵堂跪下。 面对月如的灵位,蒙禹终于流下了伤心的泪水,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月如,我一定会查出你遇害的真相,也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你等着吧,我蒙禹定会让害你之人血债血偿!”说罢便向灵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可等到磕完之时,蒙禹已经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67 第一百六十七节 违心出谋 第二天,纪刚又来了,很明显,他的心情很不错,脸上都是得意的神情。看到他的样子,蒙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皇帝陛下确实是想将大事直接化无。于是不等纪刚开口便主动起身向纪刚行礼道:“恭喜纪大人又得陛下嘉许。” 纪刚哈哈一笑道:“蒙先生客气了,这都是拜蒙先生所赐,本官是知道的。”蒙禹依然恭敬的躬身行礼道:“那纪大人可是还需要我做什么?”纪刚点点头道:“和蒙先生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不错,本官是有事要求教蒙先生,” 纪刚说罢,拿出钥匙打开了牢房走了进去。蒙禹一看连自己牢房的钥匙都被纪刚亲自掌管了,便知道自己真的是一时半会出不去了,纪刚已经准备要将他牢牢的掌控在手里做自己的隐形谋士,而他,却只能配合,不管他要害谁,也不管他要做什么。 蒙禹度心中泛起一阵恶寒,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要变成为虎作伥的小人?变得和这个恶魔一样了?他是要想办法出去,是要想办法为爱人查出真相报仇,他也的确曾经下了决心要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可真正事到临头的时候,他的心中还是痛苦和矛盾的。 纪刚走进牢房后往椅子上一座,随手招呼道:“蒙先生也坐吧,今后你我之间无需这么客套。”蒙禹无奈的笑笑,也回身落座,这是早上刚刚送来的桌椅,还送来了一些书。纪刚看看他揶揄的笑笑道:“蒙先生是真不知道那《永乐大典》有上万册,还是故意想让本官失信好索取更多啊?” 蒙禹连忙回道:“啊?还有这等事?我的确是不知道啊,怎么会有上万册之多?”纪刚无所谓的晒笑了一笑:“不管蒙先生是有意还是无意,可结果就是这个事本官确实做不到,反正我也要对蒙先生表示感谢,那就连补偿也一并了吧,蒙先生且说想要什么?” 蒙禹抬头看了看纪刚,心中暗暗忖度着,眼前这个恶魔,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也还要果决啊,也难怪皇帝陛下会这么信任和重视于他,而且,从纪刚的态度来看,为了让自己死心塌地的为他出谋划策,他确实是会满足自己一两个不太非分的要求的。” 想到这里,蒙禹忽然再次躬身行礼道:“那我就先多谢纪大人了,还请纪大人能帮忙为我收葬亡妻,也就是明月楼中药娘小禹姑娘的尸身,希望能将她好好下葬。”纪刚一看是这个要求,对于他来说并不难,便点点头道:“陛下已经同意将此案定为误会一场,不过如今对外所说的,是药娘小禹和蒙先生你游历江湖去了,所以,替她下葬本官可以做到,但墓碑却不能明立!” 蒙禹立刻回道:“能将亡妻入土为安我便心满意足了,墓碑上的字就暂且空着吧。”纪刚点点头道:“好,那就先就立一个无字碑,只是不知道你想将她下葬在哪里?”蒙禹再次回道:“如果有可能,还请纪大人替我将她安葬到栖霞山上的桃花林边上。” 纪刚点点头道:“这个不难,现而今那里是一个富商所有,本官的面子,他不敢不给,蒙先生可还有其他什么要求?”蒙禹忽然悲从中来,含泪说道:“没有了,我相信纪大人会替我做的很好的。”纪刚轻叹一声道:“嗯,这个蒙先生尽管放心,本官会让南京城中最大的丧事馆按民间的最高规格来操办,绝对让蒙先生满意就是。” 蒙禹再次回道:“那就多谢纪大人了。”纪刚却摆摆手道:“蒙先生无需再致谢,况且你我之间,只有交换关系,没有恩情可言,若是陛下哪天不想让你活了,本官也会立刻要了你的命,所以我们还是简单些的好,各取所需就是,如何?” 蒙禹知道现在纪刚对他还有强烈的防范心理,自然也不会强求,如今这情形,只能顺着纪刚就好,于是也点点头道:“好,纪大人说的对,那请纪大人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纪刚满意的点点头道:“好,那本官就直说了,本官要让那阳武侯薛璐遭殃!” 蒙禹心中一怔,没想到,自己第一个要参与陷害的人,就是一个官居正二品的都督佥事,军功侯爵。努力平静了一下心绪,蒙禹才开口说道:“既如此,还请纪大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知于我,越详尽越好,千万不要隐瞒和说谎。” 纪刚笑笑道:“这是自然,我也不必瞒你,此事还要从南京城敛财案开始,托蒙先生的福,搞了这么大的一出戏,才让本官一举拿下了五军都督府的永新伯许成,可这薛璐却是陛下的心腹爱将,平时也没什么出格之处,实在没有什么把柄在本官手里,所以,他一直对本官不大待见,这也就罢了,可最近,他却开始找本官的麻烦了。” 纪刚似乎是想了想该怎么表达接下来的话,略微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去年徐皇后薨逝后,司礼监便下令从各地甄选了许多佳丽进京候选,几位海公公也是一番好意,便让本官先选了几个带回府,你说这事陛下能不知道么?可偏偏这薛璐不识好歹,居然上书弹劾于我,好在出了太子遇刺这事,陛下才借故压下了,只是对本官下旨申斥了一番。可如今太子遇刺案已经结了,本官不知道那薛璐会不会又再生事,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才行。” 至此,蒙禹算是听明白了,的确,进京候选的美女纪刚先挑了几个,陛下若要追究,便是欺君大罪,可陛下居然不追究,那就说明对这纪刚真是亲信放纵的有些匪夷所思了。可这薛璐自恃有靖难之役的军功在身,见不得纪刚压制他们五军都督府,这才会找纪刚的麻烦。 一想到就是自己的失误让这恶魔一下子掌控了负责南京城防的许成和负责都察院的陈瑛两大助力,蒙禹心中也是愧悔自责不已,更没想到这风水轮转到此时,连自己也不得不成为了这恶魔的助力,这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蒙禹思索了片刻,才认真的回道:“纪大人,由此看来,陛下的确是非常宠爱您,可您若是此时在朝堂上大动阳武侯薛璐,其实并不明智,因为据我所知,当今陛下出身军旅,对一起出生入死的袍泽爱将都感情颇深,还不会厚此薄彼到不闻不问的地步,纪大人若是做的太过分了,其实并不明智。” 纪刚点点头道:“这个本官也想过,但是又不能不反击,更不能再让这薛璐肆无忌惮的一次次弹劾于我,所以这才来求教于蒙先生啊!”蒙禹点点头道:“好,纪大人能想清楚这一点就好办了,纪大人想让阳武侯服软,那便只能在私事上动脑筋。” 纪刚微微皱眉道:“这薛璐还算清廉,一不贪军饷二不没田地,就是收受点下属馈赠嘛,这事是做不得文章的。”蒙禹想了想问道:“那请问纪大人,这阳武侯私下可有什么特殊爱好?”纪刚思索了一下回道:“似乎也没什么过分的,也不过就是男人都爱的饮酒,赌博和女人罢了。” 蒙禹点点头道:“有这些这就好办了,那不知他赌博是在家中聚赌还是到赌场进行?”纪刚回道:“都不是,是在一个道观里,假意以清修为名,实则在里面聚赌,而且,他还在那道观中养了一个绝色的女道士作为姘头,这赌博和女人的爱好,都一并解决了。” 蒙禹微微颔首道:“既如此,那就更好办了,就从这个道观下手!这里既然是道观,自然是谁都去得的,纪大人若是有空,便也去走走看看吧,或许,那绝色女道士也正是纪大人喜欢的样子。”纪刚眉头一挑道:“哦,这个本官有数了,不过还是请蒙先生详细说说看该如何铺排布局。” 蒙禹手点着桌子道:“这道观既然已经被阳武侯搞得乌烟瘴气,那里面也绝对不会再有什么真正清修的道士,估计都是些假冒的贪财好色之辈,所以,纪大人要买通他们应该很容易,而那绝色女道士也绝不会是什么贞洁烈女,肯定也是个爱慕虚荣和钱财的女人,对吧?” 纪刚点点头道:“那是,大抵如此。”蒙禹轻拍桌案道:“所以啊,纪大人只需得空便去走动走动,将道观里的上下人等都收买一番,再去撩拨一下那绝色女道士,将其弄上手之后,便故意找人将消息泄露给阳武侯得知,这男人若是受了这样的气,如何会忍得住,必定会来道观里找纪大人拼命,后面的事,就无需我再多言了吧?” 纪刚如此聪明的人,哪里会不明白的,一拍大腿哈哈一笑道:“好好好,本官还真是不得不佩服蒙先生啊,这样的招数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哈哈哈,想想就解气啊,那蒙先生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去将尊夫人的后事安排了,便去那道观里先看上一看。” 纪刚说完,便起身离去了。蒙禹再次起身来到那简易的灵位前跪下,举起酒杯道:“月如,我只能先将你入土为安了,那桃花林是我们定情的地方,本来相约今年再一起去的,如今那桃花应该已经盛开了,你就先在那里替我多看看吧。” 蒙禹说罢,便将杯中的酒洒在了地上,而后继续喃喃说道:“月如,我今日开始帮那个恶魔害人了,不过我只是让那阳武侯薛璐吃些苦头罢了,不会有大碍的,他那样的武夫,如果一直和这恶魔过不去,迟早也会被他搞死,所以现在让他吃些苦头暂且收手其实对他也是好的,月如,你放心吧,我就算帮着恶魔害人,也会掌握分寸的,就是不知道这恶魔的胃口到底有多大了。” 蒙禹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时候,便在月如的灵位前和她说说心里话,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会感觉安稳一些,才会有支撑他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动力,就这样,蒙禹在月如的灵位前说着心里话,喝一杯,撒一杯,直到完全醉倒,才又留下了两行清泪,或许,他又去梦中与月如相会了吧。 ~~~~~~~~~~~~~~~~~~~~~~~~~~~~~~~ 一个月后,纪刚进展顺利,一切都如愿做到了。当阳武侯薛璐听得道观中的人来报告说自己的相好正在与人偷情之时,不由的妒火中烧,男人最怕的就是被绿,虽然这只是他为了掩人耳目养在道观的姘头,可那也是他堂堂二品都督阳武侯薛璐的女人啊!特别是听说那男人还是自己最讨厌的锦衣卫指挥使纪刚的时候,薛璐心里的怒火哪里还按捺得住。 薛璐气得怪叫一声,操起钢鞭带上十个府兵便策马向道观冲去,一见薛璐冲进道观,那道观中的观主便慌了,连忙上前想要阻止,一边高声叫道:“阳武侯你怎么今日便来了,也不差人来说一声!”薛璐一看这人故意出声通风报信,大吼一声:“滚开!”便飞起一脚将观主踢飞了出去。 而后,薛璐便手持钢鞭直冲那女道士的闺房,一脚踢开门,就见床上果然是一男一女正在行苟且之事,薛璐立刻便气得失去了理智,上前一鞭就将那男人打得脑浆迸裂,女道士一看薛璐打死了人,吓得惊声惨叫起来。 薛璐这才惊出了一声冷汗,杀人罪可不小,更何况杀的还是堂堂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这还了得!?就在薛璐惊疑不定之时,就听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爆喝道:“好你个薛璐,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殴杀人命!”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68 第一百六十八节 不再是兄弟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薛禄璐瞬间就愣怔了,转头一看,却见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纪刚,再转头看看床榻上被自己打死的男人,薛禄瞬间就明白自己是被下套了,他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再是武夫,也不可能不知道现而今自己的危机。 薛禄心中一急,他本就是武夫思维,此时心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这纪刚,再将所有罪责都推给纪刚便是,反正这道观上上下下都是自己的人,只要纪刚一死,还不是由得他怎么说都行!薛禄心中一发狠,便手持钢鞭向纪刚扑去。 可薛禄却忽略了一个重要信息,纪刚这恶魔之所以在靖难之时才开始跟随朱棣就能被重用为贴身侍卫,除了他胆大不怕死之外,更重要的就是纪刚本身的武艺也是一流的。当时纪刚冒死抓住朱棣的马辔头,表示想随侍左右的时候,朱棣虽然没有怪罪他,却也让他先打败自己现在的侍卫再说,而纪刚也的确做到了,他以一人之力击败朱棣的十多个亲卫,这才让朱棣收了他。 更何况,纪刚还不到四十岁,正值壮年,而薛禄却已经快五十岁了,这五年来又养尊处优酒色伤身,就算他原先功底子不差,现而今又如何能是纪刚的对手?就这样,纪刚也不要人帮忙,自己手持铁瓜(一种铁棒前段有个圆锤的短兵器)应战,五招之后,便一铁瓜打在了薛禄头上,登时就把薛禄打得头破血流,跌坐在地。 此时,薛禄带来的十名侍卫在院中早已被纪刚埋伏的锦衣卫控制住,薛禄吼了几声没人进来,便只能死死盯着纪刚道:“好你个纪刚,居然敢设计陷害我,你莫非还想连我也打死不成?”纪刚却不忙着回复他,而是冲床上的绝色女道士摆摆手,女道士连忙披衣跑了出去。 纪刚这才找个椅子坐下,擦拭着铁瓜上的血迹悠悠说道:“薛都督言重了,本官哪里会想要你的命,只是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要与我拼命,我不得已才出手反击伤了你而已,况且我手上也是有分寸的,你这头上虽然看上去伤的不轻,其实就是破了个洞而已,没什么大碍的。” 薛禄气得嘿嘿冷笑着说道:“好好好,今日算是栽在你手上了,你且说吧,要怎么处置我?”纪刚依然不紧不慢的悠悠答道:“薛都督又说错了,本官是来救你的,如何会把你怎么样?”薛禄怒极反笑道:“哈哈,你纪刚会安什么好心?别装慈悲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纪刚一脸痛惜的说道:“薛都督真是误会本官了,你看看,你光天化日之下争风吃醋殴杀人命,你说我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眼见得这样的命案发生,是该将你拘捕法办呢?还是该替你遮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让薛都督躲过这一劫呢?” 薛禄实在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呸,你个恶贼,明明就是你设下的圈套引我入彀,何必又来假惺惺的做好人,你要杀要刮直接来便是,老夫是不会向你这恶贼求饶的。”对于薛禄的反应,纪刚半点都不意外,也不生气,越是这样的人,心里其实越虚。 纪刚将擦干净的铁瓜放下,又将手中的帕子扔给薛禄道:“薛都督先按住伤口吧,可别还没说够废话就失血而死了。”薛禄一时气结,说了声:“你!······”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纪刚扔来的帕子先按住了头上的伤口。 纪刚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嘛,蝼蚁尚且惜生,更何况薛都督乃堂堂军功武侯,二品大员,这世间的荣华富贵都还没有享受够,若是今后的日子不是在狱中就是被发配做一个苦力,那多不值得啊?不知道薛都督觉得是也不是?” 薛禄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也不再吼叫,而是抬眼看了看纪刚这个他之前一直看不起的家伙,他一直认为纪刚就是一条狗,那就该有狗的觉悟,怎么能骑到他们这些人的头上?所以看到纪刚在五军都督府里耀武扬威他才会见不惯,才会想找他的茬,可如今看来,这不是条狗,而是一只比饿狼还可怕的猛虎啊! 薛禄终于服软了,纪刚说的对,若是战时或是刚刚进南京那会儿,他薛禄是绝对不会受这样的气也不会被谁轻易威胁的,可如今,他享受了六年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美酒佳肴金钱美女之后,哪里还会舍得这一切? 看着气定神闲的纪刚,薛禄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和退路,他只能向纪刚低头服软才能保住现在拥有的这一切!终于,薛禄放下了自己的傲气和骨气,向纪刚低头乞降道:“老夫知道错了,还请纪大人高抬贵手,通融一二。” 纪刚一见薛禄低头服软了,开心的哈哈一笑道:“哎,薛都督言重了,哪里需要我通融什么的,本官就是来追铺一个逃跑的要犯,不想却被他逃进了道观还奸污了在此清修的女道士,幸得薛都督相助才将此要犯击杀,薛都督更因此负伤,本官还要多谢薛都督才是。” 薛禄此时才知道,纪刚原来早就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如果自己不肯低头,那就问自己一个殴杀人命的罪过,就算陛下法外施恩,自己也免不了降职削爵的下场,而若是自己服软了,那纪刚就搬出这一套说辞来让自己脱罪,真是一切都被他控制得死死的,从薛禄怒气冲冲踏入这道观的那一刻起,他的一切便都在纪刚的掌控之中了。 可事已至此,薛禄也只得再次回道:“那就多谢纪大人了。”纪刚这才上前搀扶起薛禄道:“对嘛,咱们也是袍泽一场,这样相互帮扶着多好,干嘛非要搞的你死我活的,以后要仰仗薛都督的地方还多着呢,今后咱们也还要多亲近亲近才是。” 薛禄只能唯唯听命,而后便被送回了府里养伤,可三天后,这南京城里便传开了,说阳武侯薛禄和锦衣卫指挥使纪刚为了一个绝色女道士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最后老薛禄被纪刚用铁瓜打破了头却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声张。 薛禄听闻传言肯定是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就算明知道这是纪刚故意散布出去的,他也只能忍下这份羞辱,否则,他就要自承杀人的罪过给自己带来大麻烦,至此,纪刚对于薛禄的设计打击才算彻底告一段落,而最终的结果就是,从此后薛禄都不敢再招惹纪刚,处处都只能躲着他,让这他。 ~~~~~~~~~~~~~~~~~~~~~~~~~~~~~~ 大明永乐六年,阳春三月中旬,冰消雪化之后,在边境通往大草原的路上,一个车队正在缓缓行进,为首之人,正是年轻的燕云商会大当家元朔和妹妹元月。他们要去的,却是遥远的乞儿吉斯。同样年轻的部族大首领额色库刚刚被大明朝廷册封为贤义王,女儿也即将出生,作为老朋友,元朔自然要去道贺。 这一路,走了半个月才到达,听说老朋友来了,额色库自然也是亲自相迎,又安排下酒宴款待,席间,即将临盆的夫人若雪也出来相见了。元朔见完礼之后,举杯向额色库说道:“好呀,大首领当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 额色库摆摆手道:“别人也就罢了,你还不知道么,我向大明臣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我们乞儿吉斯的处境可就危险了。”元朔呵呵一笑道:“我当然知道,可毕竟这是大明朝廷正式册封的王爵,这要是在我们中原,可不得了啊!” 额色库不屑的说道:“可这里是大草原,那草原大汗之位才是至高无上的,这个贤义王的称号,对于我来说只是一段不得已的屈辱罢了。”元朔嘿嘿一笑道:“这么说,大首领是想夺回你父亲的草原大汗之位了?” 额色库笑笑道:“那是自然,这将是我毕生的目标。”元朔却微微摇摇头道:“这恐怕不对。”额色库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这是瞧不起我么?”元朔连忙摆手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夺回草原大汗之位,不该是你毕生的目标,只该是你十年内的目标,而你毕生的目标,应该要更远大一些才对。” 额色库疑惑的问道:“更远大一些?那还能是什么?”元朔凑上前小声说道:“你毕生的目标,应该是恢复大元,做大元帝国的皇帝陛下。”额色库闻言一怔,这个他之前还真没敢想过,因为在他看来,他们这样并非黄金家族血统的人,能做上草原大汗就已经是极致了,想做大元皇帝?那还真是有些渺茫啊! 元朔看他不说话,便再次举起酒碗道:“大首领可还记得伟大的成吉思汗起家之时,是什么样的身份?又有多少实力?”额色库想了想,这才眼前一亮的说道:“对啊,成吉思汗起家之时,也只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麾下的战士更是只有数百人而已。” 额色库越想越激动,猛的干了一碗酒才继续说道:“我明白了,成吉思汗在成为成吉思汗之前,也不是什么黄金家族的血统,也没有强大的实力和背景,可他一旦成功了,就奠定了无比强大的大元帝国,也才创造出了黄金家族这样无上光荣的血统,他都能做到的事,我现在比他年轻时还具备实力,肯定也能做得到!” 元朔要的就是先激起额色库的野心,因为只有先让额色库有了野心,才能帮助他一起实现复国的愿望!元朔看看眼中满是兴奋和激动的额色库,捧起酒碗恭敬的说道:“大首领如果立志要做第二个成吉思汗,那我元朔也愿意全力的帮助于你!” 额色库开心的笑笑道:“好啊,你若是愿意助我,那你就将是我的博尔术!”元朔闻言笑笑,博尔术是成吉思汗最信任的异姓兄弟,在西征之时还曾经代行大汗的职权,可他要的可不止是这个,所以元朔依然恭敬的回道:“多谢大首领愿意把我当成最好的兄弟,可我也有个秘密要先告诉大首领。” 额色库好奇的看看元朔道:“哦?是什么样的秘密?”元朔凑上前小声说道:“我也是在父亲过世时才得知,我真实的身份,其实是大汉国皇帝陈友谅的重孙,而我父亲留给我的遗愿,就是推翻大明,复兴大汉。” 额色库闻言微微一怔,这才再次重新打量了元朔一番,然后才点点头道:“原来你还有这样的身世和秘密啊,那看来是我说错了,你应该不光是要助我恢复大元帝国,你同样也需要我帮你完成复国的心愿,是不是这样?”此时的额色库,也早已不是当年的莽撞少年,他的心机,可也是不浅了。 元朔也不觉得意外和尴尬,直接正色回复道:“正是,你我有着相同的目标,才更该携手合作,我会先帮你夺回草原大汗的位置,再助你拿下中原恢复大元帝国,而大首领你达成所愿之后只需给我一片土地复国便是。”额色库看看元朔,又反问了一句:“随便哪一片都行?” 元朔依旧恭敬的答道:“是的,到时候大首领无论给我哪一片土地都行,我只希望能完成父亲的遗愿重建大汉国,让祖宗的灵位能名正言顺的在太庙里供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连真实的姓名都不敢示人!” 额色库点点头笑笑道:“好,那从今日我,我额色库的志向就立下了,恢复大元就是我毕生的追求!坐上大元皇帝的宝座,就是我今生最大的目标!让我们一起为此努力吧!”元朔也笑笑道:“好,我们一起努力!”可马上,额色库就又正色说道:“所以,从今日起,你我也不在是兄弟,只是彼此互相需要的合作伙伴。” 元朔闻言再度一怔,他怎么都没想到,现在的额色库,居然能将一切都立刻分得这么清楚,不再是兄弟,而是合作伙伴,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因为在大草原,背叛和利用兄弟是要被世人唾骂的,而如果只是合作关系就完全不需要在意这些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69 第一百六十九节 初现枭雄本色 ‘已经不再是兄弟,只是彼此互相需要的合作关系!’元朔一整晚都在反复想着额色库的这句话,这大概是在他接掌燕云商会后受到的最大震撼了。原本他还以为,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也具备了去实现这一切的能力,可当他在晚宴上和额色库摊牌后得到这个回复时,元朔原本已经无比自信的心里又再次开始对自己产生了些微的怀疑。 元朔原以为,在父亲死后,他已经是在极其快速的成长了,虽然不敢比那些纵横权力场几十年的老江湖,可起码在同龄人中他应该也算得是佼佼者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曾亲自参与谋害自己的父亲和两个亲哥哥的额色库,却比他成长的更快,也比他更老辣,更冷静,甚至,比他更无情! 元朔脑中不停的想着这一切,实在是睡不着,便披衣起身想到外面走走,不想刚走出帐房却看见了另一个略显瘦弱的身影在静静的伫立着,元朔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怎么小妹元月也会睡不着的?元朔轻轻走上前,却见元月正兀自看着空中的半个月轮发呆。 ‘皎皎空中孤月轮,月下女子初长成。’没来由的,元朔心中就连成了这句诗。忽然间,元朔才意识道,自己的小妹也已经马上就快要十六岁了,早就到了婚嫁年龄,可这两年一桩接一桩的事,自己都把这个事给彻底忘了。难道是小妹有了心上人了?不然怎么会半夜里对月发呆的? 想到这里,元朔轻轻唤了一句:“小妹,怎么不好好睡觉啊?”云月正在沉思,忽然闻听大哥呼唤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才收回深思回道:“是大哥啊,我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感受一下这大草原的夜色,你怎么也起来了?” 元朔见小妹不肯说实话,也只有无奈的笑笑道:“我也睡不着啊。”元月一看就知道元朔有心事,又生怕他再追问自己的心事,于是好奇的问道:“大哥不是都和额色库交底了,如今结果也还不错,大哥应该开心才是啊!”元朔微微摇摇头道:“正是因为昨日晚宴的对话,才让我睡不着啊!” 元月微微皱眉疑惑的问道:“那又是为何?”元朔笑笑道:“你大哥我先前还是太自负了,昨日看到年轻的部族大首领额色库,我才知道什么叫枭雄本色,他亲自参与谋害父亲和两位大哥,仅仅只是为了立刻将整个部族的势力牢牢掌握在手中,而且短短的半年时间,就将整个乞儿吉斯的反对势力肃清,更一手建立了战力强大的苍狼护卫,还能在知道我所说的真相后一瞬间就做出决断,与我断了兄弟情义,这些事情,你大哥我自问还真是不一定做得到啊。” 元月一看大哥是在纠结这个,不由得噗嗤一笑道:“大哥,你怎么会这么想的?他掌握着一个数十万人口的大部族,而你手里只有一个上千人的燕云商会,他参与的是如春秋战国一般的草原权力博弈,而你只是在边境的那一小片江湖里打拼,上有朝廷压制,下有黑道绿林掣肘,你怎么能和他比这些?不是我这做小妹的刻意夸你,单就只说你在危亡之中让燕云商会不散而且还重新站立起来这一点,我看把他放到你的位置,也未必会做的比你好!” 元朔听得小妹这么说,欣慰的笑笑道:“多谢小妹的夸奖,你大哥我也相信,单从能力上讲,我的确不会输给他,可我在意的是他的果决无情啊,父亲自小就教导我,欲成大事,先要无情,可我却始终做不到,其实那日与杜大哥和蒙先生恩断义绝,我至今心里都还在难受。” 听得元朔提起那个人,元月心中也是一跳,其实在那一日,元月也是躲在暗处,看着他们明明心中都不是无情之人,却依旧要强装无情的诀别,而她与那个人,也再无半点可能,她只能默默的流着泪目送着他们远去,只能在夜半无人之时,偶尔会想一想,那个人如今会是什么情形。 元月一看自己又走神了,连忙微微摇头道:“无情未必真豪杰,你说他无情,可他对若雪公主不也一样的痴情万分么?他是对于权力的渴望比你更强烈,所以在所有涉及到权力的东西面前,他都会更加无情,也会更加果决,这一点上,你们并没有什么孰强孰弱之别。” 元朔这才点点头道:“小妹说的真好,怪不得父亲曾经考虑过让你来接班,我看你要是个男儿身,还真就没我什么事了。”元月微微一笑道:“大哥就别取笑我了,我顶多就是帮着你想想办法,出出主意,实现父亲的遗愿,还是要靠大哥你啊!” 元朔长叹一声道:“原先还觉得将燕云商会做成大明第一大帮就是我人生的极致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我,推翻大明,复兴大汉,现在想起来都还恍如梦中,这么大的担子,居然落在了我元朔的身上,也不知道是是该喜还是该悲啊!” 元月忽闪着眼睛疑惑的看着元朔道:“这悲又是从何而来?”元朔微微摇头道:“小妹莫非糊涂了,现在已经不是祖上群雄逐鹿的时候,这大明一统天下已经数十年,我们要做的事,一旦失败,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元月却淡然一笑道:“原来大哥是怕死啊!这我也想过,可我倒觉得,这一生能亲自做一件大事,也挺好的,我读了那么多史书,最印象深刻的就是许多人生不逢时,碌碌一生,想轰轰烈烈的去死都做不到!比起他们来,我们已经很幸运了!” 元朔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小妹,他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一个女孩子说出来的话!元朔赞许的说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父亲一直对你这么看重,最后也要交代我们兄妹两互相扶持了,你真的不是一般的女子!其实我也不怕死,我也觉得能有这样一搏的机会很好,可我就是怕自己做不好啊,怕自己到最后会辜负了父亲的遗愿,没脸去见祖宗。” 元月洒脱的笑笑道:“怕什么,我们尽力了就好,至于结果,就交给天意吧!”“天意?”听到这个词,元朔也笑了起来,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就听得远处传来了婴儿的哭声,继而就看见帐房里的灯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 元朔微微皱眉的说道:“看来是大首领的又一个孩子诞生了,只是怎么会早产了?这可是正妻生的第一个孩子,我们也去看看是不是个小王子吧。”二人说着,便快步来到了额色库的寝账,此时里里外外正一片忙碌,估计谁都没有料到这孩子会早产了吧。 在一阵忙乱后,他们终于见到了略显疲惫的额色库,也见到了由奶妈抱着的孩子,不等他们开口,额色库就疼爱的看着孩子道:“是和她阿妈一样的女孩儿,可惜她来到这个世界早了一点儿,让她的阿妈受苦了!”元朔连忙出言安慰。 又过了一会,医官才走了出来禀告道:“大首领,夫人早产后身体虚弱,服了药已经睡着了,小公主也需要好好休息,切莫着凉,我明日再来诊治。”额色库点点头,医官退下,奶妈也将孩子抱去了另一间屋子休息。 额色库这才对元朔道:“多谢你们前来探望,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早产了,幸而母女都还算平安,感谢长生天的眷顾啊。”元朔欠身道:“大首领和夫人都是吉人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不知小公主叫什么名字啊?” 额色库一脸幸福的说道:“她的阿妈叫额勒若雪,那她就叫阿里木雪吧。用你们汉人的语言,就是被洁白的雪花洗礼过的女子,希望她能像他的阿妈一样既美丽又善良吧。”元月欣喜的笑笑道:“阿里木雪,这名字可真好听,将来一定也会是个好姑娘的。”此时的元月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小自己十多岁女孩最后会和自己有着那么深的纠葛吧! 第二天,又有了一个女儿的额色库更加精神焕发,一点也不像是熬了一夜的人,而且,一大早就起身锻炼去了,自从接管了乞儿吉斯之后,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不管睡的有多晚,天气有多恶劣,他都会坚持一大早起身去锻炼。 忠实的格力木也必定会陪着他一起,在他们的带领下,年轻的苍狼护卫们也都保持着极强的纪律性,这在管理松散的草原军队中可是难能可贵的,而且,苍狼护卫们每天不要命的训练,也让他们的战斗力在极速的增加着。 终于,在额色库锻炼和训练完之后,才又和元朔、元月面对面的坐下了,昨天是接风宴,并没有谈太多的正事,只是彼此说了说心里话,而今天,就该要谈一谈具体的合作事宜了。而且,既然已经不是兄弟了,那很多话,也就可以敞开来说了。 桌案上放的是茶碗,火堆上煮的是茶壶,一切都符合待客的礼仪,再也不是以前对待自家兄弟那样的随意了。额色库举起茶碗示意道:“元大当家,有些事情,还是要先说清楚的好。我知道我的岳父杀了你们的父亲,也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怨纠结,我知道你们汉人都把杀父之仇看得很重,但我不想这个事情再出现在你我口中,如果我们还要合作,那这个事情,就让他彻底成为过去吧。” 元朔点点头道:“那是自然,老一辈的恩怨是他们的事,更何况,夫人的阿妈虽不是我父亲所杀,可毕竟也是因此丧了命,这也算得上是两清了,我们不会再想着报仇的事情,以后也不会再提起,我们也还正想请大首领不要介意此事。” 额色库笑笑道:“这就好,那便没有问题了,你们说说吧,要怎么与我合作?如今明廷已经答应对我这个贤义王开放边境互市,我不知道你们还能帮我做些什么?”元朔点点头道:“那敢问大首领,朝廷答应你的互市,也是在大同一带么?” 额色库摇摇头道:“不是,明廷正在扩大宁夏卫的规模,作为明廷的边境九镇之一,宁夏卫作为漠南的咽喉屏障,作用也会越来越重要,所以,新的边境互市,就设在宁夏卫!”元朔点点头道:“好,那我会立刻就着手在宁夏卫建立档口,一定不会比大同的规模小。” 额色库微微摇头道:“你们来晚了一步,宁夏卫一带最大的势力已经给了我最合理的条件,我也已经答应了与他们合作,你们现在去,也只能做些他们看不上的生意了。”元朔眉头一皱,心中很是不爽,为了合作,他们都不再是兄弟了,居然最后就是这么个结果? 元月生怕自己这个大哥一时压不住火,心念一转,连忙说道:“大首领应该不会是有意戏耍我们,既然主动告诉我们这一切,那就应该是另有打算的吧。”额色库赞赏的看看元月道:“元大当家,你这位小妹可是比你厉害多了。” 元朔这才反应过来,略想了了一想,才恭敬的问道:“那究竟需要我们做些什么,还请大首领示下吧。”额色库看到元朔恭敬的样子,满意的笑笑道:“我先前并不知道你的隐秘身世,也不知道你究竟能不能放下两家的恩怨,自然只能先答应与他们合作。只可惜,这家人却似乎不太聪明,他们竟然拒绝为我提供朝廷禁止出关的东西,可你们也知道,越是明廷禁止供应给我们的那些东西,才真正是我想要通过他们得到的啊。” 元朔自然明白额色库所指的那些东西就是军械火器等等朝廷明令禁止流通到草原的东西,于是目光一凛道:“哦?居然还有这样有生意都不做的傻瓜?那不就等于是拱手相让了?”额色库哈哈一笑道:“那我就管不着了,怎么拿下宁夏卫的各方势力,是你元大当家的事情,我只需要最后的结果,就是宁夏卫有一个能和我什么生意都做的商会,而我也绝不是小气的主顾。” 元朔这才哈哈一笑道:“好,大首领的意思我们都听明白了,就请你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吧我们兄妹俩一定不会让大首领失望的!”额色库点点头,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元月道:“可惜啊,我已经有了深爱的若雪,否则,一定会将你这聪明的妹妹娶了做贤内助的。” 元朔和元月闻言都是一怔,他们当然不相信这是额色库有意欺侮的调戏之言,可一时间他们也不明白额色库是什么意思,既然他不准备娶元月,那他又说这个话干嘛?却见额色库笑笑道:“那宁夏卫的大势力姓封,他也有一个二十来岁的独子,最关键的是,还未娶亲!”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70 第一百七十节 距离 五月初,南京城,诏狱。 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满面春风的来了蒙禹的牢房前,蒙禹也连忙起身施礼。此时的纪刚看起来心情事相当不错,轻快的打开牢房走进去坐下,还自顾自的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蒙禹一看便知纪刚肯定是又被皇帝陛下夸奖了或是委与了什么重任,因为对于纪刚这样的人来说,只有得到皇帝陛下的肯定才是最开心的事。 而蒙禹也清楚的知道,想要利用纪刚做自己的手脚,那就要煽起纪刚心中更大的欲念,而纪刚这样出身底层的上位者,本身就普遍有着畸形的获利心理。蒙禹需要做的,就是让他逐渐降低对皇帝陛下的恐惧,进而生发出更大的贪欲,而人的贪欲只要被点燃,那就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情了。 当然,这个事情只能慢慢来,半点也急不得,因为纪刚是个极其聪明而机警的人,只要稍微操之过急一点,就会让他发现不对,要完成这个步骤,必须在漫长的时间里潜移默化的去影响他的思维,让他在不经意间一点点的改变,也一点点的走向灭亡。 所以,蒙禹也不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太多的热情,而是静静等着纪刚自己开口。果然,在自斟自饮了三杯之后,纪刚见蒙禹不发问,终于忍不住问道:“蒙先生就不想知道那薛禄最后究竟如何了?”蒙禹这才笑笑道:“犯在纪大人手上,那一介武夫的薛禄如何能讨了好去,必定是被整了个灰头土脸,然后便从此偃旗息鼓了。” 纪刚哈哈一笑道:“你说的不完全对,他不但是灰头土脸,还落了个头破血流。”而后,纪刚便自顾自的将整个过程说了一遍。蒙禹听完,也有些惊讶的说道:“他还真打死人了?!”毕竟又有无辜之人惨死,蒙禹的心中也有些不忍。 纪刚不屑的笑笑道:“蒙先生不必老在意这些小事,况且,那本来就是一个必死的重犯,本官答应让他在临死前风流快活几日,他也是开心得很呢。”蒙禹这才点点头,心说这纪刚做事还真是仔细,说是追捕人犯,便还真就弄了个重犯让薛禄打死,让别人半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蒙禹也有由衷的赞道:“纪大人办事的确缜密,怪不得陛下会如此器重。”纪刚也毫不掩饰的笑笑道:“那是,原本我还想,羞辱了薛禄,陛下怎么也要责罚上几句的,可万万年没想到,今日早朝后,陛下却对我说,这些久不打仗的老爷们确实也该敲打敲打了,让他也知道收敛一些,这事居然还能得陛下夸赞,蒙先生出的真是好主意啊!” 蒙禹连忙谦逊道:“我也只是说了个大概,具体的事情,可都是纪大人自己谋划自己实施的,我可不敢居功。只是自古伴君如伴虎,纪大人还是要多多注意自己在陛下面前的言行,切莫哪天得意忘形说错话让陛下心生芥蒂。” 纪刚很认同的点点头道:“那是,陛下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神,我们充其量不过是跑腿打杂的小鬼罢了,这一点,本官心里是有觉悟的,不过也多谢蒙先生提醒,本官知道,自古忠言逆耳,可愿意对你说逆耳之言的,才是真正值得交往的人。” 蒙禹哪里会相信这是纪刚在和自己交心,他清醒的意识到,这不过是纪刚在试探自己是不是有意在接近他而已,所以蒙禹依旧平淡的说道:“纪大人可能想多了,这不过是我的习惯和原则而已,我总是会忍不住的会将心里所想的实话告诉别人,这个还真不是好事,我以后会尽量改的。” 纪刚一看蒙禹半点都没有和自己继续套近乎的意思,这才笑笑道:“好吧,接下来本官要去一趟北平,陛下有旨,要本官亲自护送负责营建长陵的工部尚书吴中去北平堪舆,这长陵要在迁都之前建好,可是大事,马虎不得,不知蒙先生可有什么要提醒本官的?” 长陵是皇帝朱棣自己的陵寝,让建造大师吴中在设计完未来的北京城和宫殿之后,再接着设计长陵,这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为何要让纪刚亲自护送吴中去北平,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南京到北平可以走大运河,水路居多,陆地上也没什么太大的风险,这一路只是堪舆,又没有携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何必要一个堂堂的锦衣卫指挥带着锦衣卫高手使亲自护送? 不对,这其中肯定有问题,或许,这根本不光是是名义上的堪舆,而是·····蒙禹心中一凛,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微微皱眉的看着纪刚道:“纪大人,恐怕你真正要护送的,不光是一个建筑大师身份的工部尚书吴中这么简单。” 纪刚也并未有太大的意外,而是了然的点点头道:“原来蒙先生和本官所料一致,那看来本官并没有想错,陛下估计是要借此机会,将定国神器先送到北平去。”蒙禹点点头道:“应该是如此,既要迁都,那定国神器肯定要运往北平先行安置,纪大人这趟差事可不轻松啊!” 纪刚却依然疑惑的问道:“可若是如此,陛下为何不直接派大军护送前去,岂不是更好?”蒙禹微微摇摇头道:“看来陛下对于大明的江湖还是不放心啊,当年元末群雄逐鹿时的几个先后称帝之人,包括明教之中不满太祖皇帝的人,其后代并未灭绝,虽说郑和已经剿灭了张士诚的余部,但尚不知还有多少心怀不轨之人潜藏于江湖,所以,陛下才会这么早就先把定国神器送去,一则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二则嘛,也是借机看看这宫中有没有内线往外通消息,所以,纪大人可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纪刚这才表情凝重的点点头道:“原来陛下是要让我趁机抓几条大鱼啊!”蒙禹微微一笑,心中却强忍着没有说出那句话来:陛下不是让纪刚去抓鱼,而是让纪刚去作饵,或许,这很可能就是陛下故意设的一个圈套罢了,定国神器根本没有运出去。 蒙禹笑笑道:“恭喜纪大人,又被陛下委以重任,若是有所收获,那便又是大功一件啊!”纪刚嘿嘿一笑道:“蒙先生也不用只捡着好听的说,本官知道,凡事都是祸福相依,有所获的确是大功一件,可若是有纰漏,那便也是大罪啊!” 蒙禹也故作表情凝重的说道:“也是,又要保证吴尚书的安全,又要护持国宝安然无恙,的确是不容易的,纪大人还需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纪刚起身道:“好,本官心中有数了,这一趟去最少也是三个月,蒙先生就安心的在此修身养性吧,告辞了。” 纪刚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他何尝猜不到自己被当成了鱼饵,可蒙禹不说,他也不想点破,他们这样的关系,彼此之间有所保留才是最正常的,若是蒙禹什么都和盘托出,那他反而要怀疑蒙禹的意图不良了。对于纪刚这样多疑而又谨慎的人,这一次,蒙禹又猜对了。 ~~~~~~~~~~~~~~~~~~~~~~~~~~ 大明永乐六年(公元1408年)五月中旬,交趾,蓝山地区。 铁钺急匆匆跑进院子,远远就对马子同喊道:“师父,师父,不好了,又乱了!”马子同看看激动的铁钺,眉头微皱道:“什么又乱了,你慢慢说。”铁钺这才努力平静下来说道:“我适才听黎利说,那大太监马骐把交趾百姓给逼反了。” “什么?大太监马骐?他做了什么?”对于铁钺去找黎利,马子同并不反对,他和黎利划清界限,也是不想参与他危害大明的举动更不想面对他时有顾虑和尴尬,师兄弟们要来往,他是不会干涉的,一可听说还没等几大氏族发难,这死太监马骐就自己把百姓给逼反了,马子同还是有些出离愤怒的。 铁钺想了想说道:“据说是马骐规定了百姓们要上交足够数量的孔雀翎毛,可他要的数量实在太大,百姓们交不齐,他就把人抓起来打,生生打死了几个村长,这才激起了民变!”“这个蠢货!他要这么多孔雀翎毛干嘛?!”马子同重重的一拳砸在墙上。 铁钺也气愤的说道:“据说是南京城里的妃子和达官贵人家里都喜欢用来做装饰物且价格不菲,他送到南京就能卖大价钱,所以才额外设置了这一项税收,规定每个村镇要交多少,可很多村镇孔雀数量本来就少,自然是交不上来的。” 马子同长叹一声道:“自古宦官干政,能有什么好结果?也不知道太祖皇帝是怎么想的,军中要派太监监军,地方要派太监督政,就连河道、盐务、织造,冶炼等等都要派太监督管,太祖皇帝以为这样一来就有人能直达天听无法舞弊,可这样的巨大权力又会让这些死太监生出多少贪欲啊!” 见师父发火,铁钺也不敢说话,只能垂手肃立。还好,方于飞和方于之两姐妹适时的走了出来,铁钺连忙行礼道:“两位师母好。”方于飞笑笑道:“你先去练功吧,我们来劝你师父消气就是。”铁钺这才如释重负的跑开了。 话说元宵之后,在黄岚姐妹的建议下,马子同终于迎娶了方家姐妹,婚礼很简单,也没有多少客人,就是自家的这些人和当初被马子同营救来的女子们,这些女子都已经嫁人生子,自然都是一家人前来,这数十人说不是上多热闹,可也不至于冷清。 黎利没有到场道贺,却让人送来了贺礼,在方家姐妹的劝说下,马子同也没有拒绝,还是收下了,毕竟师徒数年,彼此还是有感情的,若不是黎利有了野心,他们也必定会一直是关系融洽的好师徒,可惜,世事总难如人所愿。 方于飞笑笑道:“相公,既然明知道交趾叛乱是迟早的事,你又何须过于动怒。”方于之也笑笑道:“就是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得?”马子同看看两位妻子,无奈的苦笑道:“若是简氏和阮氏发动叛乱,我自是不会生气,可这偏偏是大明的官员逼得百姓叛乱,我能不生气么?” 方于飞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强辩,只能顺着马子同说道:“就是了,这交趾刚刚收归大明,急需求稳,可那死太监马骐不但设置那么多苛捐杂税,还把孔雀翎毛也当成了税赋之一,试问整个交趾才有多少只孔雀?又只有雄孔雀有翎毛,那又能有多少?这样下去,把孔雀都杀光了,以后就更没有可交的了。” 马子同依旧气愤的说道:“原先这简氏、阮氏要叛乱还不好找借口,如今,这死太监倒好,自己给别人找好了叛乱的由头,我看很快简氏和阮氏就要举起反旗了,届时一呼百应,集结数万甚至十数万军队都不在话下,这样一来,大明守军可就难对付了。” 方于之也皱眉说道:“是啊,记得相公之前就说过,如果简氏、阮氏强行举兵叛乱,能聚起两三万人就不得了了,以大明守军的战力完全可以剿灭,可如果真如相公所说的这样,那大明守军根本镇压不了啊!还真是又要大乱了。” 马子同看看黎氏宗祠的方向,悠悠问道:“也不知道黎氏会不会也趁机起事。”方于飞连忙回道:“不会的不会的,黄汖妹妹已经说了,黎氏这些年都不会参与任何叛乱的,只会安心的休养生息。”马子同这才安慰的笑笑道:“黎氏这么做倒也聪明,这个时候参与叛乱,哪里能落得什么好!”可黎氏真的会不参与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71 第一百七十一节 宁夏封家 在去往宁夏卫的路上,已经是大姑娘的元月一直低垂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一旁的元朔也没有说话,从乞儿吉斯部族领地离开后,他便一直在想额色库所说的话,宁夏最大势力封家,家主却只有一个独子,而且未婚。这已经是在明显的暗示自己用妹妹去联姻了啊! 可真的只是联姻就够了么?就算妹妹真的如愿嫁入封家,燕云商会也顺利的在宁夏建立档口分得一杯羹。可那又如何?用一个妹妹换回一点别人做剩下的生意,怎么算都是亏本的买卖啊,这换做谁都不会去做的,那额色库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元朔正在沉思间,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鸣叫,一只百灵鸟被突然扑下的苍鹰给一把抓走了。 抬头看着这一幕,元朔心中忽然灵光一闪,这才明白了,原来额色库是这个意思!元朔不得不再次佩服起额色库来,这个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大首领,的确要比自己狠辣得多,也比自己要绝情得多,原来,他要自己去联姻,只是为了能为一举吞下封家的势力做铺垫的第一步啊! 仅仅只是因为封家不愿意给额色库提供朝廷禁止的货品,额色库就要想办法灭掉封家,而他不可能亲自做这件事,所以灭掉封家的手段,就是借助自己的妹妹去联姻,再让自己设法吞掉封家!元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道额色库的用意险恶,可自己却似乎也别无选择。 元朔偏头看了看妹妹,看着元月魂不守舍的样子,元朔就知道,自己这个聪明异常的小妹,恐怕是比自己更早就想明白额色库的意思了!元朔一时之间忽然不知该怎么和妹妹说这个了,就他的内心而言,他其实并不希望用自己的妹妹去做这样的事。 可如果不这样,那他就将先失去乞儿吉斯这个大主顾的生意,最重要的是会失去额色库这个盟友的支持,可这似乎是他如今唯一能想到的一个既有能力又愿意帮助他复国的人,如果没有额色库的支持,在如今这样的大明天下要谋反复国,几乎是不可能的! 元朔看了看面色沉郁的妹妹,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从他们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复国重任的那一天起,他们就要开始承担比别人更多的压力和无奈,如果仅仅只是要把燕云商会做大做强,他何至于用自己的妹妹去做筹码,可如今······哎! 就在元朔正在纠结如何开口之时,元月却忽然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大哥,我愿意去联姻。”元朔闻言一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只见元月略显疲惫的笑笑道:“大哥,我已经仔细想了很久,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们既然答应了父亲要完成他的遗愿,就要尽力去做,再说了,我始终也是要嫁人的,能嫁给封家,其实也不错。” 元朔还是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小妹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最后是要吃掉整个封家的,而要做到这一点,肯定是会有一些极端手段的。可他现在也说不出口,他宁愿小妹是真已经都知道了一切后果,还是愿意做出这样的决定。 良久,元朔才点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先去宁夏封家看看情况再说,这联姻之事也还要人家有意才行,但大哥保证,就算要嫁,也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绝不会委屈了你。”元月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将眼光投向了远方。 那个虽然只见了三次,但却总在心里觉得无比亲切的人,那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却总能将一切事情都轻松解决的人,从此后,便彻底忘了吧,本就是无缘之人,又何必记在心里,或许今生也都没有机会再见了,从此相忘于江湖,也好! ~~~~~~~~~~~~~~~~~~~~~~~~~~~~~~~~~ 大明边境九镇之一,宁夏卫,封家。 封氏本也是陕西的一个大族,宗祠就在凤翔府,乃是唐朝名将封常清之后。元末大乱,封家举族避祸西迁,从此便在陕西扎下了根,在大明营建宁夏卫时,封家又来到宁夏,一力承担了营建重任,势力也越来越大,虽没有正式成立什么帮会,但谁都知道,宁夏封家,就是宁夏卫最大的帮会。 看着手中的拜帖,封老爷子封展道眉头微皱,喃喃说道:“燕云商会?来我宁夏作甚?”年方二十的独子封迪修笑笑道:“听说燕云商会如今的大当家元朔也才二十多岁,如此年轻就能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重新让燕云商会立住脚,应该也是个人物,孩儿倒是很想见见他的。” 封老爷子笑笑道:“也好,如今这封家也不太平了,老二、老三的几个儿子可都盯着这家主之位,你若能和元朔结为好友,有个这样的强力外援做助力倒也不错,那你就先见见他吧,若是觉得可交,那为父再大礼相迎于他。”封老爷子说罢,便起身离去了。 封家之所以不愿意成立帮会,便是因为这历代为官的身份,除了官至三镇节度使的封常清,封家在两宋时期和元代也一直有人出仕为官,虽然在元末大乱时家主走了步臭棋没有支持义军而是随元朝官员西迁避祸,从此远离了官场,但家族中这种世代官绅的思想还是颇为严重的,自然就打心底里看不起元朔这样的商人身份。 元朔进门时一看只有一个年轻人在迎候自己,心中自然立刻就了然了,不过元朔面上没有任何的不快,而是快步上前抱拳施礼道:“在下燕云商会大当家元朔,路过宁夏,特来拜会大名鼎鼎的封家,叨扰叨扰!” 封迪修也连忙还礼道:“久仰久仰,早就听闻元大当家年轻有为,英姿勃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可封迪修,乃是封家长房长子,幸会幸会!”元朔哈哈一笑道:“大公子太客气了,谁不知道宁夏封家世代为官,元某能结识大公子才是三生有幸啊!” 封迪修自然也听出了元朔话中的弦外之音,虽然也觉得父亲这样做的确有些失礼,可从小养成的傲气还是让他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道:“元大当家请进内坐下叙话吧,难得见到真正的江湖巨擎,小可也正想请教一二呢。” 元朔一看这封迪修倒也半点都不退让,又一次故意点了自己的江湖身份却还让你挑不出毛病来,果然是世家子弟,确实不一般,元朔不由得也微微一笑,举步走进了会客厅,落座奉茶之后,封迪修率先开口问道:“不知道元大当家此次到访,可是有什么事?” 元朔摆摆手道:“没有没有,纯粹就是路过宁夏,之前一直听闻宁夏封家大名,如雷贯耳,如今既然近在咫尺,自然就想登门拜访一下,也是元某唐突了。”封迪修连忙说道:“哪里哪里,元大当家能光临鄙府,真是蓬荜生辉,正好小可心中一直疑惑不解,想先请教几个问题,不知元大当家能否不吝赐教?” 元朔连忙抱拳回道:“大公子尽管问就是,元某一定知无不言。”封迪修欠身示意后出言问道:“小可听闻在燕云商会人心涣散面临瓦解之时,元大当家孤身去了一趟大同总兵府后便化解了危机,而后更得总兵府大力支持,从余立川手里又抢回了许多生意,不知元大当家可愿意教教小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元朔闻言微微一怔,心中暗道,这封迪修是真不懂人情世故还是故意试探于他,谁都知道,他进入总兵府后与柳升所谈的内容绝对都是机密,怎么能轻易示人?封迪修作为封家家主的长子,虽然还年轻,但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应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 再结合之前打听到的封家情况和小妹元月对封家人物的分析,元朔立刻心中就明白了,封迪修这是故意在试探他够不够诚心结交!看来小妹说的是对的,封家并非像外人看到的那么团结一致,铁板一块!封迪修这是在试探元朔能不能结为外援啊!这就是成长起来的元朔,在对方说完话的一瞬间,就能立刻做出精准的判断。 于是元朔故作沉思的微微皱眉道:“这不过是元某耍的一点小心机罢了,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招数,原本是上不得台面也不值得拿出来说道的,但既然大公子问起,那我就和大公子说说吧,只是还请大公子切莫外传啊!” 封迪修立刻正色道:“这个一定,还请元大当家放心就是。”元朔这才点点头道:“其实,我就是去总兵府里问了柳将军几个问题,第一,若是燕云商会垮了,对大同城和朝廷是有好处还是坏处?第二,若是我们不再纠结杀父之仇,柳将军能否从中斡旋化解我们两家的恩怨?第三,燕云商会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才能让总兵府倾力支持。” 元朔自然不会全说实话,只是将自己所做的事捡出三条反着说了一下,可这些的确也是核心所在了,所以封迪修听到之后,也是颇为震惊,他自然分辨得出真假,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试探,元朔居然真的就直言相告了! 封迪修连忙诚挚的欠身失礼道:“原来如此,承蒙元大当家据实相告,小可当真是茅塞顿开,受教了,元大当家也不过就长我几岁,却能在危急关头如此冷静睿智,当真是令我万分佩服!。”元朔一看封迪修是真心赞扬自己,也笑笑道:“这没什么,真被逼到那个份上,我相信大公子会做得比我更好的!” 听闻这话,封迪修马上就感觉元朔亲切多了,现在这样的江湖里,还能有如此豪爽和直率的人也是难得,既然是值得结交之人,封迪修也不再有什么顾忌,放下了心中的矜持之后,两个人的聊天就轻松得多。从燕云商会的事聊到江湖,进而又聊到了学问,这过去的一年里,蒙禹给元朔批注后让他看的书也真的是让他大有长进。 听得元朔对于前人的东西也能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封迪修更加敬佩,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向元朔抱拳道:“适才家父外出有事,小可才冒昧接待,此时家父应该已经回来了,要不我去禀告一声,带元大当家去见见家父如何?” 元朔本来是想见封展道的,可如今聊了这么久之后,元朔对封迪修也有了些了解,却忽然有了新的想法,于是摆摆手道:“一见长辈就难免拘束,今日你我相谈甚欢,不如请大公子带我逛逛这宁夏城,也带我尝尝当地的特色小吃,我们再小酌两杯如何?” 封迪修平时也没机会见到元朔这样的人,一番交谈之后本来也就有结交的意思,此时一看元朔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刻起身抱拳道:“那是自然,元大当家到了宁夏,我理当尽一尽地主之宜,那我们这就走吧。” 元朔起身点点头,便跟随封迪修出了封府,一路上在封迪修的指点介绍下边走边看,有意无意的,元朔便将封迪修引到了先前居住的客栈下,假装猛然发现的说道:“哎呀,怎么就绕到我们居住的客栈来了。”封迪修笑笑道:“这宁夏城本来就小,可比不得你们的大同城。” 元朔笑笑道:“我还有个小妹一起来了宁夏,先前让她在客栈等我,既然我们都到这里了,那就容我叫上小妹一起去吧,不知大公子可介意?”封迪修连忙说道:“哎呀,原来令妹也在啊,那自然要一起的,元大当家快去请来,我就在此等着便是。”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72 第一百七十二节 人都有欲念 元朔上了楼,见妹妹一手托腮正望着窗外发呆,脸色略显沉郁,知道妹妹肯定是在哀叹自己的命运,只能先轻咳了一声,元月听得动静,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自己的大哥,眼中却依然还是空洞的神色。元朔心中一痛,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含糊的说道:“呃,今日我去封家,见到了封家大公子,相谈甚欢,正要去小酌两杯,想问问小妹要不要同去?” 元月这样聪颖的女子,一听这话心中就明白了大哥的意思,于是起身笑笑道:“好啊,那就快些走吧,莫要让人家等得久了。”元朔一看小妹都这样说了,也只得转身前头带路,此时还是明朝初期,还没有将女子禁锢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地步,在加之这边境地区受草原民风的影响,女子们也相对的少了些礼教的约束。 本是出于礼貌等在客栈之外的封迪修,眼见得跟在元朔身后娉娉婷婷走来的少女元月,眼光竟一下就被吸引住了,此时的元月,不但容貌秀丽,身材婀娜,最重要的是眉间那一抹淡淡的忧郁神情,让封迪修忍不住的就想去怜惜疼爱。 元朔一看封迪修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安排已经成了一半,连忙笑着介绍道:“小妹,这位就是宁夏封家的大公子封迪修,大公子,这就是舍妹元月。”封迪修连忙主动施礼道:“小可封迪修见过元二小姐。”元月也礼貌的笑笑,敛衽盈盈一礼。 这一笑,却又把封迪修看的痴了,看着元月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元朔见状,连忙说道:“小妹啊,大公子方才说要带我们去尝一尝最正宗的当地风味,我们今日可是有口福了。”封迪修闻言这才惊觉失礼,连忙掩饰道:“对对对,今日就让小可略尽地主之宜,带你们去吃一顿最正宗的宁夏风味。” 封迪修说着,便前头带路,一路上嘴里和元朔说着话,眼睛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元月。一路来到醉仙居,封迪修便熟络的安排人准备酒菜。不一会,各色菜肴就陆续上桌了,看看摆了满满一桌的菜,元朔笑笑致意道:“哎呀,大公子真是太破费了。” 封迪修也谦逊的回道:“这算得什么,能结识元大当家这样的英雄豪杰和二小姐这样仙女般的人物,才是小可天大的幸事。”元朔抱拳道:“既然大公子这么说了,那我就托个大,以后你也莫再叫什么元大当家显得这么生分,若如不弃,你就称呼我一声元大哥如何?” 封迪修自是求之不得,连忙举杯道:“那太好了,小弟也正有此意,那今后便与元大哥兄弟相称了。”两人碰杯后,封迪修便招呼二人吃菜,然后主动说起了宁夏的风土人情和封家是如何从陕西迁徙到宁夏扎根的。 元朔也礼貌的问了几个问题,但很明显,封迪修说这一切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在看着元月的反应,似乎是生怕她不感兴趣,待看得元月也听得很认真,这才放心的继续侃侃而谈,男人嘛,总是喜欢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卖弄表现一番的。 偶尔,元月也会对一些从书上看到的内容和提出疑问,和封迪修讨论一二,封迪修这才发觉原来元月的才学也是不浅,心中越发的喜爱。待得封迪修说完,元月才又疑惑的问道:“封兄,我有一事不明,既然封家祖上都是在朝为官的,你们封家为何没有人去考取功名呢?” 封迪修一看元月的问题直击封家软肋,只能尴尬的笑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元末之时,祖上也在元廷为官,战事大起,便跟随元廷避祸西迁,可祖上走到边境又不愿意去往大草原,便只能留在了陕西,后来大明朝立国,太祖皇帝对于我们这样摇摆不定的家族,自然是深恶痛绝的,没有刻意刁难封家就不错了,又哪里还会让我们去考取功名做官,于是我们族里也就断了这个念想,就算要重新出仕为官,估计也只有等我们的下一代去实现了。” 元月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元朔也故意趁机问道:“既然都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了啊,那封老弟可是有孩子了?”封迪修连忙窘迫的摆手道:“没有没有,我都还尚未娶妻,哪里来的孩子!”元朔故作惊讶的问道:“啊,封老弟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未成亲?” 封迪修不好意思的看看元月,嗫诺的回道:“倒是有媒人上门说过几回亲,但都不是我心仪的女子,我自是坚持不娶,闹了几次之后,父亲便也就没有再逼迫我,但我也知道他老人家还是希望我早些娶妻生子的。”元朔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老一辈哪个不希望早些抱孙子的,只是不知封老弟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女子为妻啊?” 封迪修闻言心中立刻心跳加速,面上也红了起来,他想说就想找元月这样的,可一时又说不出口,只能略显窘迫的说道:“这个么,等下次我再告诉元大哥吧。”元朔看着封迪修欲言又止的样子,早已心中了然,哈哈一笑举杯道:“好好好,那就下次再说,今天就先喝酒。” 元月自然也感觉到了封迪修对自己的喜爱之情,可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和封家联姻,元月便也不再纠结,又借着大明推翻元朝的话题,和封迪修讨论起对史书中的一些问题的看法来,封迪修也是熟读诗书史册的,两人自然也是相谈甚欢,越聊越投机。 直到月上中天,宾主尽欢之后,封迪修才又将兄妹二人送回客栈,与他们依依惜别转身离去。站在窗口,看着封迪修远去的背影,元月一时间居然有点恍惚,这背影,怎么和那人居然还有几分相像,刚想到这里,元月又狠狠闭上眼,已经说了从此后将那人彻底忘了的,怎么又想起来了! 元朔在她身后泡好了茶,给她也倒了一杯招呼道:“小妹也喝了不少酒,先来喝杯茶缓一缓再睡下吧。”元月这才过来坐下,举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悠悠说道:“我知道大哥想说什么,不论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就是,这封迪修还不错,我愿意嫁给他。” 元朔想了又想,还是将最后的结局按下了没有说,他只能在心里暗许,等到拿下封家的势力和宁夏的地盘之后,再设法给小妹找一个更好的夫婿吧。元朔不停的提醒自己,要时刻牢记父亲的遗言,为了复国大业,要能够牺牲一切! 终于,元朔点点头道:“好,这封迪修的确不错,嫁给他,也不算辱没了小妹,这欲擒故纵之法看来是奏效了,他已经对你有意,剩下的,就看大哥我的吧,你就等着做新娘子好了!”元月闻言无所谓的笑笑,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数吧。 ~~~~~~~~~~~~~~~~~~~~~~~~~~~~~~~~~~ 南京城,诏狱。 锦衣卫指挥使纪刚已经走了半个月了,每日就只有给蒙禹送饭和收拾的一个锦衣卫狱卒前来,说是狱卒,其实在这锦衣卫的诏狱里,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狱卒,都是锦衣卫的人员,无非就是没有背景没有家族关系的人,就只能干些最低下的活计罢了。 蒙禹每天看着这个穿着飞鱼服的狱卒,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问。蒙禹当然知道,能被纪刚安排来照顾他的人,肯定是深得纪刚信任的,而看他的样子,多半也是个木讷不善言辞的人。 半个月来,蒙禹就只是默默的观察这人的行动举止,脸色神态,而这人也当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只是照例每天来干该干的事,这一日,这人又来送饭,蒙禹再次仔细的斟酌了一番,才终于出言道:“这位小爷,能否帮我一个忙?” 这人见蒙禹跟他说话,也客气的回道:“蒙先生想要什么?”蒙禹回道:“自纪大人走后,我已经许多日没有见到朝廷的邸报了,不知最近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人想了想回道:“近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事,就是那瓦剌的马哈木听说乞儿吉斯的额色库受封贤义王后,也向朝廷表达了臣服的意愿,陛下前日便也封了他个顺宁王。” 蒙禹点点头,悠悠说道:“那就好,看来当初我让安远伯说动额色库受封的计策已经奏效了,这我便放心了。”蒙禹只说了这一句便没有再说其他,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没有看错,这人是有野心的,只要是有野心的人,就不会放过一切机会! 果然,这人看了看蒙禹,心中暗道,当今陛下是多英明睿智的皇帝,既然陛下都认可了他的计策,看来这人真是了不得啊,于是他故作漫不经心的悠悠问道:“这原来竟是蒙先生的主意么?只是不知道有何用处?”蒙禹一看这人果然动心了,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想要实现自己的目的,自然不能被纪刚一个人牢牢掌控,他必须还要有另外一个可以做他的眼耳手脚的人,可如今能见到的就只有这个干着狱卒工作的小旗,他别无选择,只能冒险赌一把,当然,他做的也很隐蔽,如果这人不上钩,只是将他的言行记录下来,这样的话也不至于会引起纪刚的警觉。 可一旦这人开口问话,那就不一样了,以纪刚的心性,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和他交流的,一定也曾经是反复叮嘱过的,可这人却依然开口了,如果他不是傻子,那就只能证明他有着极大的野心和极强的表演天赋,连纪刚都被他骗了。 蒙禹又想了想,才悠悠说道:“这草原各部和我们中原当年的春秋后期差不多,虽然有一个共同尊奉的大汗,却不一定什么都听他的,特别是这几个大部族的首领就更是了,看看他们这些年的权力交替就不难看出,被赶回草原的最高统治者,反而是一个最危险的位置。” 蒙禹说着,看了看这人,见他没有任何表情的倾听者,便继续说道:“在鬼力赤被杀,额色库带领全族全身而退后,草原的态势就更加微妙了,额色库返回乞儿吉斯自成一家,马哈木和阿鲁台,各自掌控着瓦剌各部和鞑靼各部互相争权,而年轻的本雅失里,在黄金家族部落的支持下,肯定也想要自己真正掌权。” 蒙禹故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人依然没有任何动作,蒙禹欣慰的笑笑,举杯喝下杯中酒后,才接着说道:“所以,我大明若是想要草原无力南下,就要充分利用草原各部这错综复杂的矛盾,而当前最容易攻破的点,自然就是父兄皆尽亡故后得以掌控乞儿吉斯的额色库,他若不想被四下围攻,就只有放下面子向大明臣服,当然,他必然也会提出适当的条件。” 蒙禹又到了一杯酒喝下道:“陛下是英明无比的皇帝,自然知道什么是最正确的的选择,所以,只要额色库的要求不太过分,陛下都会尽量满足他,这样一来,偏安一隅的额色库立刻就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能够大力发展,其他部族不是傻子,特别是与大明接壤的瓦剌各部,此时才不会傻到继续独自硬抗大明,所以,马哈木也会不再顾及面子,向大明表示臣服而获取好处,我相信,很快阿鲁台也就会睡不安稳而主动向大明示好了。” 蒙禹说到这里,便不再说话,他知道,若是这人只是听听就走了,那就还得再想其他办法,可若是这人继续提问,那他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果然,这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仔细沉思之后,才再次发问道:“可若是他们全都是假意臣服,我大明不是亏了么?” 蒙禹再次笑笑道:“这位小爷问的好,可不管是我还是陛下,都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人是不会真正臣服的,只不过,此时最好的办法,似乎也只有这一个,而且,满足他们的条件,大明并不会吃亏多少,可一个个部族大首领都向大明臣服,这对于一直骄傲无比的草原人来说,精神上的打击可是不小。” 这人仔细思考着蒙禹的话,却还是觉得想不明白,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可他偏偏就是想不透,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只能被压在底层而蒙禹却被好吃好喝的囚禁在这里的原因吧,那也就再次证明他之前猜的没错,这个被关着的人不得了,他也看得出蒙禹是在故意引他说话,可对于他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他因为武功高强而被纪刚从禁军里选入了锦衣卫,可又因为他没有家世背景也不会钻营,进入锦衣卫两年了还只是一个最低级别的小旗,可他也是有野心的,既然比别的不行,那他只有把纪刚欣赏他的地方发挥到极致。 于是他只能整日装的木讷不善言辞也不会思考,装的无欲无求,装的对纪刚这个锦衣卫的最高上司忠诚无比,甚至为了有人在背后骂了纪刚一句而跟那人打了一架,就算因此被别人唾骂和嘲讽也无所谓,这才成了纪刚的心腹。 可他也不敢再进一步,因为纪刚一旦发现他都是装出来的,那他就会万劫不复,可不进一步的话,他就永远只能做纪刚的忠犬,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却只能啃骨头,他想要的可不是这个,他也想做总旗,做镇抚,做指挥同知,甚至,有朝一日能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宝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73 第一百七十三节 博弈之道 蒙禹也不着急,说完那番话之后,就等着这人的回复。他知道人和人不一样,有些人,一说就能明白,可有些人,则需要时间去琢磨和消化,而且,往往是看着愚笨且需要长时间思考才明白的人,等他真正想透之后,往往所得的收获却会比一说就明白的反而要人多得多。 片刻之后,这人终于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我有些明白了,那草原人曾经占据过我大明全境,所以,思想上还一直以高高在上的占领者甚至主人心态自居,而一旦这些大部族首领,甚至未来的草原大汗都臣服于我大明接受陛下册封了,那这些草原人自此就再也不会再有这样的心态,这是从根本上打垮他们的精神啊。” 蒙禹微笑着点点头道:“是的,此其一也,还有呢?”这人又想了片刻,忽然再次恍然大悟的说道:“我明白了,因为前面的原因,那谁臣服大明,大明就会全力支持他登上草原大汗的宝座,所以,在看到额色库获得大明的支持后,马哈木和阿鲁台才会立刻就坐不住了!” 蒙禹欣慰的点点头笑笑,看来他真是赌对了,这人不但有野心,能忍耐,最关键的是他并不愚钝,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于是蒙禹开口说道:“对的,所以,大明看似吃了点亏,但是最后的所得绝对物超所值,这便是博弈之道。” 这人认真的点点头,又想了想,才笑着开口道:“那蒙先生此时也是在与我博弈吧?”蒙禹见他问的如此直接,微微摇头道:“你我皆有所求,也皆有所恃,那何不站在一方互相借力?你我之间不是博弈的对手,而应该是合作的伙伴,你我心中的目标,才是那对弈的另一方。” 这人笑笑道:“那不知道蒙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蒙禹看看他,轻叹一声道:“其实我此时也还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暂时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就算是以后需要你做些什么,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你放心好了。”这人又问:“那我能向蒙先求得什么?” 蒙禹看他说话如此有分寸,不是问你能给我什么,而是问我能向你求得什么,一时也很欣慰,这样知进退的人,的确是好苗子啊!于是蒙禹再次笑笑道:“我虽被关在这锦衣卫的诏狱里,可我却能给予你想要的一切,让你达成心中所想。” 这人依然平静的再次问道:“那蒙先生可知道我想要什么?”蒙禹正色道:“你想要的,自然是成为上位者,可这路并不好走,你一无根基二无背景,只能等合适的机会慢慢腾挪,所以这个时间会很漫长,短则十年八年,长则一二十年,你须得有这个心理准备,若是想一蹴而就,那我确实无能无力。” 之人嘿嘿一笑道:“蒙先生这话倒是实在,不过我才二十来岁,就算熬个二十年,也不过才四十岁,我还等得起,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绝不会妄想一步登天,这一点,蒙先生尽管放心就是。”蒙禹这才点点头道:“好,那这是不是算是你我已经达成盟友关系了?” 这人笑笑,躬身抱拳道:“当然,在下锦衣卫镇抚司先锋小旗刘勉,先行谢过蒙先生!”“刘勉?”蒙禹点点头道:“好,我记住你了,我不敢轻许你什么承诺,但至少可以保证让你脱胎换骨!至于能走到多高的地方,也就要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刘勉笑笑道:“这是自然,那不知蒙先生还想知道些什么?”蒙禹疑惑的问道:“你这么长时间在此逗留,不怕纪刚还安排了其他人监视你?”刘勉微微摇头道:“这个蒙先生无需担心,你上次和纪大人说了此行的重要性之后,纪大人就把身边的四虎和心腹高手都带去了,而其他人他也并不信任,所以,负责照顾蒙先生的就我一人,纪大人甚至交代了,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守在外间,防止有人与你接触。” 蒙禹微微一笑,看来这刘勉平时演戏演的很成功啊,居然真的让纪刚将他当成了木讷的忠犬,纪刚也的确是过于自负了,可这大概也就是纪刚的缺点吧,若是连这个缺点都没有,那皇帝陛下估计也不敢用他了。蒙禹点点头道:“那刘小旗也请坐吧,纪大人此行的确是凶险万分,这这倒不是我故意诓他,那他把四虎都带走了,那这锦衣卫的镇抚司此时又是谁在代管?” 刘勉坦然坐下后回道:“是赛哈智赛大人。”这是个蒙禹很陌生的名字,微微一怔道:“赛哈智?用这样的名字,是草原人还是色目人?”刘勉回道:“是祖籍波斯的色目人,这赛哈智可不简单,祖上是忽必烈手下的咸阳王赛典赤·詹斯丁,到赛大人这一代,是第七代了。” 蒙禹这才恍然道:“哦,原来是元朝名相赛典赤的后人啊,早先色目人连想考科举都不被允许,如今难得一个色目人也能得到如此重用,看来陛下确实是要恩威并施,边打边抚了,这倒是好事。那不知这赛大人与纪大人关系如何?” 刘勉笑笑道:“这赛大人深知自己色目人的身份尴尬,虽然得陛下照拂,但他也知道并不是他的能力多强,而是因着这咸阳王七世孙的身份,所以,纪大人在的时候,赛大人一向都是退避三舍,在锦衣卫里的实际地位连纪大人手下的四虎都不如,如今纪大人带着四虎北上,赛大人也只是暂代职权,只等事情上门就办,绝不主动出去找事,可谓是不越雷池半步。” 蒙禹看看刘勉,悠悠问道:“那你觉得,这赛大人真的是甘愿如此么?”刘勉的眼中难得的见到闪过一丝狡黠,然后悠悠说道:“任何人都有野心,赛大人作为咸阳王的子孙,不可能会不想着恢复家族的荣光取得更大的成就,只是他和我们这些没有家世背景的小人物不一样,因着这层身世背景和陛下的关照,他不会过于急进,纪大人也不敢过于得罪他,所以,赛大人在这锦衣卫里,反而才是最安全无虞的。” 蒙禹笑笑道:“既如此,那你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先在适当的时候与赛大人搭上关系,我相信你会掌握好这分寸的,趁着纪大人不在,你须得让赛大人知道你并不是死忠于纪大人的,也让赛大人知道,你可以为他提供他想要的东西。” 刘勉点点头道:“这个我也曾想过,可赛大人警惕性很高,我怕他不信我说的话,甚至认定我是纪大人派去试探他的而故意将我的所作所为告诉纪大人,那我可就惨了。”蒙禹再度赞许的点点,这个刘勉,确实不蠢! 蒙禹笑笑道:“你担心的确实没错,所以,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就是你具体该怎么做,才能让赛大人相信你的诚意。”刘勉这才点点头,将蒙禹接下来所说的话每一句都牢牢的记在心里,而且反复揣摩询问,直到彻底搞明白为止。 ~~~~~~~~~~~~~~~~~~~~~~~~~~~~ 大明永乐六年(公元1408年)六月,交趾。 借着交趾南部村民抗税的暴动,简氏和阮氏两大族裹挟着最后的陈氏余党起事了,因为陈氏毕竟是安南的前朝王族,用陈氏做旗号起事,更加名正言顺,也更加能得百姓的拥戴,在这一点上,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所以,简定和阮景异等人便立了一个陈氏的远亲陈季扩作为傀儡。 此时,蓝山的黎氏宗祠里,黎利和父亲黎旷,伯父黎从正在会见安南新王陈季扩的使者,说是新王的使者,可所有人都知道,实际上,他是受命于大将军简定的。 使者高坐主位,神情倨傲的说道:“奉安南王陈季扩和大将军简定之命,特来照会黎氏一族,我军已经屡次击败明军,光复谅江以南地区,不日即将北上,陛下和大将军都请黎氏能念及亡国之痛,早日起兵响应,一起光复故国。” 听使者说完来意,黎家三人相视一笑,他们早就拒绝了简定的邀约,此时就算简定他们一时取得了胜利,他们也不会改变初衷,这一点,相信简定也是肯定知道的,可此时还要派使者前来游说,那肯定就不是面上说的这些事情了。 黎利看使者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自己怎么也都还算是晚辈,便和父亲、伯父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微微点头后便不再说话。于是黎利抱拳道:“使者大人,在下年幼无知,有些问题还不清楚,想向使者大人请教一二,还请使者大人能据实相告。” 使者捻着胡须点点头道:“好,你且问吧。”黎利恭敬的问道:“请问大将军与明军交战了几合?又歼敌多少?”使者得意的说道:“自大将军起事以来,已经与明军交战十余次,且每战必胜,歼敌已逾千余人矣,现下也正在筹划一场大战!” 黎利闻言只能强忍住笑,交战十多次歼敌一千多,那简定估计每次都是用大军偷袭明军的小股部队吧?黎利是实在不好意思问我军伤亡多少,但以明军的战斗力来看,简定一方绝对伤亡更多!但这些,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接下来的问题。 黎利再次问道:“明军目前在交趾驻军不到两万,而且极其分散,大将军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自是颇有成效,可明军一旦收缩集结,大将军准备如何对敌?”使者得意的说道:“这个大将军早有安排,绝不会让明军完成集结。” 黎利点点头,他相信简定利用地利之便和人数优势应该可以做到这一点,毕竟简定做了十多年的安南大将军,相比起刚刚进驻的明军,绝对占尽地利与人和。可是,后面的大战才是重点啊。黎利也不想再绕弯子了,于是笑笑问道:“若是果真如此,大将军也就无需来找我黎氏协助了,大将军所担心的,应该是云南沐晟的十万大军吧?” 使者一看被黎利说破了底子,却也不尴尬,依然倨傲的说道:“那沐晟不是沐英,用兵还嫩着呢,大将军绝对能击败沐晟的云南镇守军。”黎利嘿嘿一笑道:“使者大人真是欺我年幼啊,既然如此,那还来找我黎氏作甚?直接等着光复安南全境之后再来蓝山兴师问罪便是!” 使者被黎利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脸色也难看起来,黎旷一看火候差不多了,连忙假意出言呵斥道:“利儿放肆了,不得对长辈如此无礼!”黎利连忙躬身赔礼道:“使者大人恕罪,黎利年幼无知,信口胡说,还望使者大人莫要见怪。” 使者无可奈何的哼了一声道:“罢了,大将军也说了,你们黎氏不愿意参与进来,他不怪你们,可决战云南军关系到此次起事的成败,还请黎氏能提供一些必要的协助。”黎利连忙说道:“家主已经说过了,会力所能及的资助大将军一些粮草军饷,这个请大将军放心就是。” 使者却摇摇头道:“多谢黎氏家主,可粮草军饷倒是其次,大将军想要的,是沐晟的进入安南后的行军路线情报!”黎家三人闻言一怔,果然,简定真正想要的,是这个!使者见三人沉默不语,便笑笑道:“当初黎氏的胡一元篡位后,为了巴结沐家,曾把黎氏一族中善于丛林作战的几十个战士送与沐家,如今,那些战士中已经有人成了沐晟的贴身亲卫,要搞到沐晟的行军路线情报,应该不难吧?” 黎家三人再度相视一眼,这可是黎氏的隐秘,而且黎氏一族和这些进入沐家的战士确实还有联系,没想到这个事都被简定知道了,也不知是胡一元那一支的残余势力走漏了消息,还是他们现在的蓝山黎氏出了内奸? 使者似乎也猜到了他们在想什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便率先开口说道:“胡一元祖孙三代虽然被俘,可仍有部分追随他们的黎氏族人在奇罗海登岸逃散,如今他们也已经聚集在大将军麾下,这消息,也是他们告诉大将军的,可要想联络沐晟身边的黎氏族人取得情报,却还是得你们这支已经向大明臣服的蓝山黎氏出面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74 第一百七十四节 人杰 听闻了使者说出真正的要求,黎家三人不由得再度面面相觑,这个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并不难做到,可一旦事情败露,那好不容易获得大明宽赦而稳定下来休养生息的蓝山黎氏,就将面对大明的怒火,他们也将因此而不得不再度跟随简定等人起事,可到那时,最后才被迫起事的黎氏必定要被处处打压甚至被用作炮灰。 黎旷和黎从眉头微皱的看了看黎利,当然,这样的情况下话还是先由黎利来说的好,于是黎利故作为难的摇摇头道:“本来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也不得不说了,使者大人有所不知,胡一元祖孙早就在南京归降了明廷,他们的族人投效大将军恐怕另有目的吧?” 使者却也很是聪明的回道:“这一点黎利公子无需担心,大将军早有防备,不会让他们参与什么机密之事,适才所说的胡一元赠送丛林勇士给沐晟之事,大将军也是早就知道的,而且也已经证实,那些丛林勇士,可大多都是如今你们蓝山黎氏这一支的,这个事情,黎氏家主应该不会否认吧?” 听到使者点名问自己,黎旷也不得不正面回复道:“这个事情确实是有过的,可上次沐晟来征讨交趾,却并未带他们来啊。”使者笑笑道:“这个大将军自然知道,上次是征讨黎氏,沐晟自是不会带他们,可如今胡一元归降明廷,你们蓝山黎氏也归降了,那可就不一样了,沐晟一定会带着这些熟悉安南地形和善于丛林作战的勇士做向导,且此事关系到义军的生死存亡,还望黎氏家主万物推辞。” 看来简定确实是做足了准备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黎氏若是再拒绝,就是与义军翻脸了,可若是答应下来,那后果也是黎氏无法承受的,想要在沐晟眼皮底下获得行军路线或许不难,但事后想要不被追查到蓝山黎氏身上,却不太可能。 黎旷低头沉思不语,这个回复他可不敢轻许。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忽然,黎利眉头一皱,笑笑说道:“这个事情,我们可以帮忙。”黎旷闻言大惊,正要要出言呵止,就听黎利接着说道:“但却不能由我们蓝山黎氏出面。”使者闻言也疑惑的问道:“黎利公子此言何意?” 黎利笑笑道:“使者大人请回禀大将军,日后有我蓝山黎氏长期支援和内应,绝对要比用我们这一次之后就再无作用要好得多,所以,我们会将族中的联络暗号交给使者带回,届时让大将军麾下的黎氏族人去联络便是,相信大将军会认可的。” 使者一时沉吟不语,因为来之前简定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逼迫蓝山黎氏答应做这件事,可黎利说的又的确也有道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黎利看着父亲笑笑,然后继续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使者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复命吧,我们这蓝山地界猛兽颇多,若是使者大人路上遇到猛兽袭击而耽误了大将军的大事,我们蓝山黎氏可担待不起啊!”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啊!使者一脸怒容的看着黎利,想要发火,余光又看到黎旷赞许的笑容,他却又只能将火气压下了,这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又只带了四个护卫,别人真要想谋害他还确实是易如反掌死无对证,到时候说一声被猛兽袭击而死,那他还真是白白冤死了。 如今虽然没有达成大将军的命令,可毕竟带回了蓝山黎氏愿意资助粮草军饷的承诺和联络沐晟身边黎氏勇士的暗号,似乎回去也能够交差了。人在屋檐下,使者也不敢造次,只得抱拳道:“好,既然如此,还请黎氏家主告知联络暗号,我这便赶回去回复大将军。” 黎旷点点头,将联络暗语告知了使者,使者牢记之后,便告辞离开了。送走使者,三人重新落座,黎旷才由衷的赞许道:“利儿做的不错,就是为父,一时之间也未想到如此绝妙的应对之策。”黎从毕竟愚钝些,疑惑的问道:“那若是沐晟真的失败了,我们该如何应对?” 黎利笑笑道:“伯父放心,就算沐晟的云南镇守军战败了,简定和那个假王陈季扩也不会蹦跶太久,明廷还会继续派大军前来,若还是那个张辅领军,简定他们就基本完了。”黎从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可依然不解的问道:“那侄儿都知道的事,简定他们为何想不到?” 黎旷哈哈一笑道:“大哥这话问的好,不过这个还是我还答复你吧,这其一啊,简定野心太大,而且他又年纪大了,等不得,所以哪怕明知道只有很小的机会获胜,依然要搏一搏,这其二啊,几大族被陈氏和黎氏压了上百年,如今难得陈氏和黎氏同时衰败了,他们哪里会舍得这样的机会?这其三嘛,简定和软景异都是极其自负的人,黎氏打不过张辅,他们可不认为自己也打不过。” 黎从这才彻底明白了,也难怪他会如此,若不是他过于愚钝,黎氏家主的位置便也不会落到他弟弟黎旷身上,不过好在黎从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资质有限就甘居人下,从未动过不服和争抢的念头,所以蓝山黎氏倒也稳定得很。 黎利却担忧的说道:“若是那沐晟真的将黎氏勇士带来,而那些勇士又真的将行军路线泄露了,以沐晟的作战能力,失败是必然的,可我们也要做好相应的措施,谨防明廷大军到来之后来找我们蓝山黎氏的麻烦。” 黎旷点点头道:“为父也在担心这一点,那利儿是不是有主意了?”黎利笑笑道:“那是,沐晟一旦失败,父亲便要立刻找到沐晟负荆请罪,在沐晟查到真相之前就将真相告知于他,并痛陈此事与我蓝山黎氏无关,而后么······” 黎从一脸迷惑,黎旷却哈哈一笑道:“而后么,明廷大军一到,简定他们反正是必败的局面,那我蓝山黎氏不如就锦上添花的帮明军一把,以此彻底洗脱罪责并获取更大的利益。”黎从再度不解的问道:“那为何不等沐晟来时就先去告密,而要等沐晟失败之后?” 黎旷笑笑道:“大哥,你要知道曲突徙薪的道理,在邻居家火灾之前就去帮他消除隐患,你不会得到什么功劳,可火灾之后去协助灭火,你却会得到邻居的感恩和馈赠,所以,我们蓝山黎氏想要得到明廷更大的赏赐更好的休养生息,此次可是大好的机会。” 黎旷说罢,三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问题。而此时已经受命正在点兵出征的黔国公沐晟,的确是带上了熟悉交趾地形和丛林的黎氏勇士,他受父亲沐英的影响颇多,待人宽厚,爱兵如子,所以对于这些到来之后表现的忠心耿耿的黎氏勇士,便也一视同仁了,所谓慈不掌兵,对于才具不足的沐晟来说,这未必是好事。 这便是世袭的坏处,沐晟明明不适合做统帅,却偏偏因为他的大哥英年早逝而承袭了这镇守云南的统帅之职,可之前每次领军征讨,朝廷都会另派一个统帅过来,他只是副帅,听命行事,问题不大,可这一次对于简定他们的叛乱,朝廷并未引起足够重视,所以没有再另派统帅,就只命沐晟统领云南镇守军前往交趾平叛,这就是祸事了! ~~~~~~~~~~~~~~~~~~~~~~~~~~ 大同城,燕云商会总部。元朔兄妹二人才刚刚回到大同不久,宁夏封家便来提亲了。 元朔当初在宁夏见完封迪修的第二天又随他会了封家家主封展道,对于元朔这个年轻的大当家,封展道还是认可的,可后来听说儿子想娶元月为妻,封展道一开始是极力反对的,在他看来,封家应该娶的是家世相当的书香门第中知书达理的小姐,而不是一个江湖帮派里的商人之女。 当时封展道就严肃的对儿子说道:“迪修,我们封家已经两代人没有参加科举,眼看第三代就可以不再受限,你必须娶一个读书人家的女儿,这是为了我封家的将来!”封迪修反驳道:“父亲不要以为元家是江湖帮派是商人就小看了元月姑娘,孩儿与她畅谈过,她的博学犹在孩儿之上,学识阅历就更不是那些深闺小姐可比,这样的女子,正是孩儿梦寐以求的良配啊!” 封展道不相信的摇摇头道:“你莫要被女色迷晕了头,那十五六岁的女子,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学识?你会说出这番话,分明就已经是被她迷惑得来诓骗为父了。”封迪修无奈的说道:“起初我也惊讶,但详谈下来发现这些才学都是被她融会贯通了的,绝不是虚假应承,父亲若是不信,可以趁他们未走之时宴请他们兄妹二人,您亲自去考校一番,不就知道了?” 封展道不悦的呵斥道:“你让我去见一个还未出嫁的年轻女子,这成何体统?”封迪修嘿嘿一笑道:“父亲有所不知,为了方便行事,那元月姑娘出门在外都是一身男装示人,父亲只当假装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当个后辈子侄见见,亲自试上一试不就知道真假了?” 封展道依旧摇摇头道:“此非君子所为,不可不可。”封迪修立刻也使出了杀手锏:“反正我是非元月姑娘不娶的,父亲若是不见,那就答允我去提亲,若是父亲不允,那我便谁也不娶,今生就独身到老好了!” 一看儿子如此坚决,封展道也只得妥协点头,做一次非君子所为的事情了。一见父亲应允,封迪修连忙亲自去客栈相请,元朔兄妹自然也欣然应约前往,对于封迪修嘱咐的请元月穿男装前去,并且不要说破自己的女子身份,兄妹二人也是毫无疑义。 其实就算元月身着男装,可稍微有点人生阅历的人也一看便知她是女扮男装,只是行走在外,一个未出嫁的女子,换上男装也不过是避免诸多麻烦和求个心安罢了,要想完全掩藏女子的身份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听到封迪修要元月一定要去却又要她掩藏身份,兄妹二人就知道是未来的公公要见她了。 在酒宴之上,封迪修故意考校了元月许多史书上的刁钻问题,而元月都一一圆满的回答了上来并且旁征博引见解独到,连封展道都不住的连连点头,相信元月的确是博览群书富有学识的,而且看元月这干练的样子,也的确会是个贤内助,这才同意了为儿子去提亲。 所以,元朔个元月刚回到大同城三天,这封家提亲的队伍就到了,不但一切按照大户人家礼数,由封展道的堂弟亲自前来提亲,而且还格外送来了几分大礼,敲锣打鼓招摇过市,给足了燕云商会何元家面子。当然,封展道看儿子势在必得,这么做也是让元家骑虎难下,不好拒绝。 看着一切如此顺利,元朔非常的满意,只要答应下这门亲事,再去一趟宁夏,就可以将双方合作宁夏卫互市生意的事定下来,有了亲家这层关系,封家也肯定要多让一些出来,走稳这一步,那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元朔开心的看看妹妹元月道:“小妹,一切比预期的还要好,为兄多谢你了!” 元月无所谓的一笑道:“反正嫁谁都是嫁,能为了家族的责任和父亲遗愿尽一份力,也算是我对得起祖宗,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了。”元朔看元月的语气中似乎有着隐隐的哀怨,疑惑的问道:“小妹可是不满这门亲事?还是觉得那封迪修不够好?” 因为毕竟元月嫁过去只是第一步,后面很多事还要靠小妹做内应,若是心中有不快,嫁过去之后关系冷淡,那可不是好事。元月抬头笑笑道:“大哥放心,小妹我没有什么不满,嫁过去之后也一定会讨得丈夫和公婆欢心的,大哥尽管放心就是,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元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起身招呼提亲的人去了,而元月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远处,那一个或许再也见不着的人,那一点还未萌芽的情愫,就此便彻底都磨灭了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75 第一百七十五节 祭日 大明永乐六年,秋,南京诏狱。 这一日,刘勉又来给蒙禹送饭了,这些日子来,刘勉的进步可谓不小,在经过三次的尝试之后,他终于接近了赛哈智,也让赛哈智相信了他的野心和诚心,最重要的是让赛哈智知道了这诏狱里还关着一个特殊的人,一个没有犯任何罪,却被皇帝陛下和纪刚关在这里的人,而这个人,可以让他赛哈智有朝一日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宝座,而后衣锦还乡。 刘勉边摆放饭菜边说道:“蒙先生给赛大人的建议,赛大人真的照做了,如今已经取得了太子殿下的信任。”蒙禹笑着点点头道:“嗯,这只是第一步,但是你记得要提醒他,一定要严守秘密,在有外人在场时一定要装作和太子殿下没有任何交往。” 刘勉笑笑道:“蒙先生放心吧,赛大人虽然是色目人,可官场这一套却已经熟稔得很,这些他会小心的,只是他也让我问问蒙先生,既然已经获得太子信任,那是不是他可以进行下一步了?”蒙禹微笑着摇摇头道:“不急,先走好这一步就行,纪刚耳目众多,切不可操之过急,其他的,等纪刚回来再看该怎么动。” 刘勉回道:“好,我会转告赛大人的。”蒙禹又问:“交趾那边战事如何了?”刘勉回道:“黔国公沐晟率四万云南镇守军前往交趾平叛,沐晟大军在两个月里就收复了交趾北部的几处失地,可我觉得这不太对,虽是一直报捷,但其实并未歼灭叛军主力,叛军似乎一直躲着他。” 蒙禹立刻嗅到了一丝危险的信号,眉头微皱的说道:“出兵两月还没有大的歼敌收获,这说明叛军就不想与他正面决战,或许是在酝酿什么阴谋。”刘勉问道:“叛军本就是乌合之众,会不会是不敢决战?” 蒙禹点点头道:“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可这样的消耗下,叛军占尽地利,可以就地解决粮饷,还能借机训练,而我大明军队则损耗巨大,战心日益衰减,若是拖到了年关,人心思归之时,可就几乎全无战力了!双方兵力相当又此消彼长之下,叛军刚训练完毕的求战之军绝对更胜一筹。” 刘勉想了想说道:“那此事要不要让赛大人给朝廷上书?”蒙禹苦笑摇头道:“不必了,朝中有识之士多的很,不会看不出来,我看,是有人想要等着沐晟战败啊!”刘勉惊讶的问道:“这怎么可能?沐晟战败对大明有什么好处?” 蒙禹无奈的长叹一声道:“你不懂的,沐晟战败对大明是没有什么好处,可对他们,却有好处。此事你不要管了,也不要去问,以免引起怀疑。”刘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蒙禹也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单就用兵一道,他想得到的,皇帝陛下不可能想不到,陛下在想什么,他大概能猜到,却无法和刘勉明说,因为交趾回归了,那云南西南部的麓川,估计陛下也想一并收回大明版图了吧! 刘勉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忽然压低声音对蒙禹说道:“蒙先生,还有一事,赛大人让我给你透个风,纪大人那边,有消息传回宫了,是直接报的陛下,具体的情况,赛大人也不得而知,但看情形,纪大人那边的确是遇袭了。” 蒙禹点点头道:“哎,还真有人上当了啊。”刘勉笑笑道:“不论如何,经此一事,纪大人回来之后,肯定会更加倚重蒙先生。”蒙禹无奈的笑笑道:“那又如何,反正我也只能在这五尺斗室之中每日就着烛光度日。对了,你也转告赛大人千万不要去查纪大人在外所经之事。” 刘勉应道:“好的,我会一并转告的,不知蒙先生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蒙禹想了想,觉得有些事差不多应该问一问了,虽然心中依然很痛,但却不能不问:“太子殿下那边,在经历了明月楼事件之后,可曾有什么动静和变化?”这是蒙禹第一次问及此事,问完之后便万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直到此时,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出去了一趟回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即将成婚的爱人就这样死了,还死得这般凄惨,这般莫名其妙!他实在也想知道,为何花魁青鸾行刺太子却会连累了月如,月如的一切他都知道,她不可能和建文忠臣遗孤有什么瓜葛。 就算是在这一年多的相处之中月如对她们有了同情,她肯定也会告诉蒙禹的,可在蒙禹去安庆之前,没有听她提及任何一句,更何况,她一心想的就是等蒙禹回来后边筹备成亲之事,如何会在这样的档口铤而走险的去协助青鸾刺杀太子? 所以,蒙禹最想要搞清楚的几件事,他已经在纸上写了数遍:第一,月如究竟是为什么会被卷进去的,又是怎么死的?第二,青鸾的刺杀到底是谁安排的,蒙禹不相信青鸾背后没有人,所以他一定要搞清楚,青鸾背后的人,到底是太子自己,还是汉王朱高煦,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第三,这件事的背后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阴谋? 因为他心中有很多的疑惑,有很多的猜测,也有很多的假设,他只有搞清楚了这一切才能找出真相,才能知道他该找谁去报仇去为月如讨回公道,这也是他忍辱偷生至今的最大支柱,月如不能就这样白白的冤死,而他,更不能就这样在这诏狱中无声无息的消失! 刘勉似乎早就在等着他问起这个,于是悠悠一叹道:“蒙先生终于问起这事了,我还以为,蒙先生会忍到出去的那一日。”蒙禹凄然一笑道:“我都不知道我哪一日能出去,所以还是想早些解开谜底的好,当然,我也知道这是重大机密,你很难接触得到,所以我们只能一点点的慢慢来,从蛛丝马迹中一点点的抽丝剥茧,不管用几年时间都要找出真相!” 刘勉点点头道:“确实,我能看到的,都是最肤浅的表面,所以我只能告诉你,那件事之后,太子殿下便被禁足府中半年,右春坊赞善顾言也被罚俸一年,随行的四个东宫侍卫最后被判了误伤人命,全都被发去宣府的边军效力了,但据我猜测,这四个东宫护卫应该已经在路上就被灭口,不可能再找到了。” 蒙禹点点头,刘勉说的的确都是最粗浅的表面,他猜测的应该也没有错,那照这么说来,至少亲手用火器杀死月如的几个凶手已经伏诛了,那他现在要找的就只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了!右春坊赞善顾言,对,就是这个人,曾经想纳月如为妾,还因为妻子来药房大闹丢了脸面,虽然最后他看似找回了面子,但也很可能一直怀恨在心。 除此之外,蒙禹再想不出还有什么人非要将一个整日守在明月楼药房中诊病的药娘小禹牵涉进去。所以,侦查的方向,就要认准这顾言,可刘勉一个品级低下的锦衣卫小旗,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卢方和杜宇又都不在南京,叶随和楚天王也已经绝交,他还能怎么进行? 看来,还是要等啊,等到赛哈智也离不开他的时候,有赛哈智的帮忙,那倒是有可能。那就先如此吧!刘勉见蒙禹久久不说话,再度开口道:“蒙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自己一个小旗微不足道,查不到什么,但我也会尽力的,蒙先生若有什么好的法子,不妨说出来,我刘勉虽然品级低微,但仗着这身飞鱼服,还是哪里都能去一下的。” 听闻这话,蒙禹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对啊,可以先从最不起眼的外围查起,在赛哈智愿意全力帮助自己之前,能掌握多少就掌握多少,或许,这刘勉还能有意外的发现和收获,不就更好了!不过还是要冷静,再想想,好不容易有一个刘勉,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在没确定绝对无虞之前,宁愿不动! 于是,蒙禹仔细的分析了先从哪里入手不会引起怀疑,当然,他也不想对刘勉保留,于是边想便说道:“如今能查的地方就三处,一处是明月楼,一处是太子府,还有一处是顾府,明月楼太过于敏感,估计还被纪刚设了长期眼线,你只要去问起,就会有人起疑。太子府以你现在的品级是查不了的,贸然前去,只会坏事,所以,唯一能入手的,就是顾府。” 刘勉笑笑道:“看来我所想的和蒙先生一样,顾家老爷子只是个小小的户部郎中,而顾家的两个儿子,长子顾言在太子府做右春坊赞善,而次子顾晟则在赵王府做审理,据我查看当时的卷宗,在太子和顾言到明月楼的时候,那顾晟正好也在!” 蒙禹闻言一怔,感激的看向了刘勉道:“这个信息太关键了,赵王被委托给太子调教,所以负责赵王府外务的审理官顾晟必然经常来往于太子府,再加上和顾言的关系,这隐隐就已经有些眉目了,看来从顾府入手是对的。” 刘勉回道:“介于上一次赵王就有谋刺太子而嫁祸汉王的行为,我在想,这一次会不是又是赵王故伎重施,毕竟这事不管是太子做的还是汉王做的,都显得太过愚蠢了。”蒙禹也点点头道:“对,我之前一直都将怀疑对象局限于太子和汉王,还真没想过这个赵王也会连续犯事。” 刘勉躬身施礼道:“看来在蒙先生的教诲下,我这几个月来长进不小,已经能自己分析出一个事情正确的方向了。”蒙禹摆摆手道:“刘小旗无需过谦,你本身并不愚钝,只是经历的事情少些而已,以后按我教你的方法,每遇事都多想想,很快就会脱胎换骨的。” 刘勉回道:“我记住了,那请问蒙先生,我该如何从顾府下手去查?”蒙禹摆摆手道:“不急,此事过去还不到一年,若真是顾家两兄弟都参与了其中,那此时肯定还未解除戒备,现在先做些准备就好,放心,我不会着急,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刘勉应诺,蒙禹也开始按照现有的线索和思路仔细的谋划该如何从最不起眼的地方入手去查,并一点点的剥开外层的迷雾,对于蒙禹来说,这刘勉实在太精贵了,这是他如今伸向外界唯一的触手,他不能让他有丝毫的损伤,必须扶持他茁壮成长。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蒙禹将未来要做的事一遍一遍的推演着每一个可能性会引起的后果,又针对每一个后果再推演接下来的可能性,这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真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工程,蒙禹几乎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和适当的休息看书之外,就是在做推演。 这是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因为他手上能动用的资源太少了,他必须从最小的事情去激发出更多的可能性,让刘勉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调用更多的资源所用,还要考虑到各种突发因素和因此产生的不良后果,同时设计出应对之策。 还不到三十岁的蒙禹,一头灰白的头发就再也没有再转黑过,由于近来的苦熬,人也越发的消瘦,没事的时候,刘勉也会来看着蒙禹进行推演,为了表示充分的信任,蒙禹没有对刘勉隐瞒,甚至还主动给他讲解,这等于也是在给刘勉上课啊,刘勉自是学的极其认真。 终于又到了冬天,终于又到了腊月,终于到了月如的祭日,月如的灵位已经换成了一个真正的木牌灵位,还有了香炉和祭品,这些都是刘勉替他准备的。蒙禹想想纪刚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置办这些东西,便也没有拒绝,到时候就说是自己要求刘勉去置办的就好。 刘勉将一切布置好,又给蒙禹倒好两杯酒,边知趣的离开了,这样的日子,他光从蒙禹悲戚的眼神里就能感觉到蒙禹刻骨的哀痛,他也知道这种时候,最好就是让蒙禹一个人好好的宣泄一番,此时的刘勉,真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听得刘勉关门离去,蒙禹席地坐在月如的灵位前,轻轻吟诵到:“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蒙禹将酒撒在地上,继续悠悠说道:“月如啊月如,我好悔,我好恨啊!我为何要留下你一个人在明月楼,我为何不带上你一起去安庆!你可知我心里有多痛,你可知我心里有多苦!可我却不能马上就去陪你,我还没有查出真相,我还没有替你报仇,我还不能死,我还不能死啊!” 蒙禹就这样在月如的灵位前,一边流着泪和月如说着心里话,一边喝着酒,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子夜里,靠在墙角的蒙禹,隐约中又见到那个一身红装的明艳女子朝他款款走来,然后冲他呵斥一声:“原来真的是你!我可算找着你了!”蒙禹伸出手去,喃喃呼唤道:“月如,月如,你别走啊!”可那朦胧的影子,却任凭他怎么抓也抓不住!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76 第一百七十六节 大败 大明永乐六年(公元1408年)十二月,交趾境内。 沐晟率兵进入交趾已经五个月,虽然一直在报捷,可他心中也非常明白,他根本没有达到出征的目的,对手借着地利之便一直在避免和他正面作战,并且一直在带着明军绕圈子,这让沐晟很是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本来一直没有大的斩获就已经把士气消磨的差不多了,现在已经临近年关,再不歼灭对手,大军就要在交趾的军营中过年了,这对于这支兵源基本都是来自于云贵川的明军来说,无疑又是对士气上的极大打击。 沐晟凝视着交趾地图,心中焦虑万分,现在他急需一场胜利来挽回士气,他也想真正能上报一次有大规模歼敌数的捷报。忽然,探子匆匆来报:“启禀大帅,在生厥江沿岸发现叛军大部主力。”沐晟眼前一亮,迅速在地图上找到生厥江的位置,然后沉声问道:“叛军有多少人?” 探子回道:“据我部再三侦查确定,叛军在生厥江沿岸至少驻扎了两万人。”沐晟仔细的看着他驻军的位置到生厥江的路线,这一路过去,越临近生厥江丛林和山地就越多,这对于行军非常不利,怪不得叛军会选择驻扎在那里。 可若是他出其不意的突然出现在叛军面前,叛军被江水阻隔,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反抗,所以明军必须迅速出击,连夜行军,接着夜色的掩护在天明之前对犹在睡梦中的叛军发起总攻。战机就在眼前,能不能在年前取得一次大胜,就看这一战了。 沐晟立刻传命擂鼓升帐,将军们听到鼓声命令迅速聚集而来,沐晟简要的讲述了目前的情况和接下来要进行的大战,为了能确保全胜,四万大军全部开拔,分三路行军,在同一时间一起攻击叛军的头中尾三处,务必全歼这支叛军主力。 军议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完成,所有将军都领命而去,指挥军队集结开拔并做战前动员,训练有素的明军,哪怕士气低落,一切都还是在有条不紊的快速进行着的,可大多数人都没注意到,有几个敏捷的黑影在树丛中纵跃而去,就算偶尔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以为是经常都出现的猿猴。 三路大军连夜一路轻装疾行,都在寅时前接近了生厥江附近。沐晟自领中军前行,大军在丛林中安静的穿行着,沐晟的心里却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他虽不是军事大才,却也带兵打仗多年,对战场的环境变化也有着自己的认知,心中已经警觉,敌人两万大军驻扎的地方,却在周围没有发现任何敌军哨探的踪迹,这很不正常。 离叛军的江边营地只有三里了,可探子依然不断来报,没有发现叛军的任何明岗暗哨,沐晟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似乎是个圈套,必须立即停止进军,可就在他刚要发布命令的时候,就听得远处已经传来了喊杀声和枪声,自己还没有发出总攻的信号,此时就接战,那只能说明出事了! 沐晟急忙命令探子去查清楚发生了什么,同时命令自己的中军迅速撤出丛林回到开阔地集结防御。可是,就在沐晟的帅位刚刚撤到丛林边缘时,叛军的伏兵也杀到了,本地人组成的叛军更熟悉丛林作战,未及撤出丛林的明军很快就在黑暗中感受到了死亡的凉意。 如果是别的军事大才,或许还能凭借优势兵力迅速将几路明军化整为零就地组织反击,可偏偏沐晟才具平平,他一心只想把大军集结到自己身边,可在这样又黑暗又混乱的情况下,他下这样的命令只会让明军各部更加混乱不堪也更加无心死战。 这一场混乱的伏击战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午时才基本结束,沐晟带着残部一路逃回了明军大营,最后陆续逃回的明军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人,有近三万明军在生厥江沿岸的丛林中伤亡和溃散了,这一场原本预料中的大胜,却变成了明军的大败! 当战败的消息快马加急的传到南京时,大明皇帝朱棣在早朝上气得将奏报直接扔到了地上高叫道:“明明已经荡平的交趾,这小小的余孽叛乱数万大军出征半年都不能剿灭,临近年关还给朕送来如此大礼,这沐晟可真是懂得体恤朕啊!” 朝臣一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此事该如何进谏,是该劝皇帝重处沐晟,还是该劝皇帝从轻发落,众人一时都拿不定主意。这时候,还是只有胖太子出班奏道:“父皇息怒,沐晟虽然战败,但久不露面的叛军终于现身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当务之急,还是先下令沐晟紧紧咬住叛军动向,再另派大军前去征剿吧。” 皇帝陛下平静了些,点了点头,刚刚加封英国公的张辅立即出班奏道:“陛下,臣领了平定交趾的大功,却未能彻底清除反叛势力,这是臣的失职,还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这一次,一定将交趾境内彻底肃清,再不留遗患。” 皇帝陛下看了看张辅,赞许的说道:“看来交趾之事,还真是非文弼莫属啊。”张辅立刻拜倒高呼道:“谢陛下,臣定不负陛下所托!”皇帝朱棣这才点头说道:“文弼平身吧,沐晟还有一份密报传来,此次的交趾叛乱,麓川那边给予了叛军极大的帮助,这简直就是将我大明的脸面践踏于足下,你此次前去交趾平叛之后,便协助沐晟将麓川之事也一并解决了吧。” 张辅一怔,连忙回道:“臣领旨。”众大臣这才咂摸出点味来,麓川自从去国号设置宣慰司后,却极不老实,时而自立为王时而又抢夺大明的边境,更何况,这麓川的国土还有一半是原属于云南的,只因为他们臣服大明取消王号才保留了他们的势力范围,可这样三天两头的蹦跶,还真当大明好欺负么? 可有些聪明的大臣却也隐约觉出了不对,看来陛下是早就要对麓川动手了,就等着这一场大败做由头啊,如此惨败,明军死伤过万,这背后支持交趾叛军的麓川肯定是要承受大明怒火的,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这样的话,又有哪个大臣敢说出口的? 此时距离除夕只有五天,出兵必然只能是年后的事了,而南京城也并未因为这一场大败就影响了过年的气氛,家家户户依然忙着张灯结彩,新桃换旧符,到处是欢声笑语,毕竟现在的战事都是在大明边境以外进行,南京的百姓是感受不到战败的恐慌的。 诏狱之中,刘勉对蒙禹诉说着交趾战败之事,到末了又说了一句:“蒙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啊,交趾叛军之前的确是在麻痹和消耗沐晟,目的就是为了这生厥江一战的大胜。”蒙禹闭着眼睛静静的想了一下,无奈的苦笑道:“陛下这一招还真是狠啊!” 刘勉好奇的问道:“蒙先生此话何意啊?”蒙禹微微摇摇头道:“沐家受命镇守云贵,可毕竟大军在手又辖境过大,陛下心中也不安啊,此次沐晟战败,一则消耗了云南镇守军,二则严重打击了沐晟的志气,若得陛下宽宥。便让他再生不出自立之心,这三嘛,也可以顺势收回麓川的大部分土地,重新设置一处新的麓川宣慰司以牵制沐家。” 刘勉不解的问道:“云南不是已经有岷王殿下在胁制沐家,何必多此一举?”蒙禹微微摇头道:“你要明白,岷王虽是陛下的的平辈亲王,可他手上并无兵权,只有数百府兵可以供其调用,基本是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的,而宣慰司则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那一旦有事,不管是岷王还是云南巡抚都可以迅速要求麓川出兵协助。” 刘勉还是不解的问道:“那若是新设的麓川宣慰司也被沐家串通了呢?”蒙禹笑笑道:“所以啊,陛下不会让沐晟去处理麓川之事,只会让张辅去,所以若非此时沐晟战败,陛下哪里能名正言顺的派张辅去处理云南之事,又如何能定下麓川协助叛军的大罪!” 刘勉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蒙先生若是不说透,我还真是想不清楚这背后还有这么些道道。”蒙禹安慰道:“你还年轻,这些事接触多了,慢慢就知道了,更何况,你在的可是锦衣卫,是最先执行陛下心意的地方。” 刘勉点点头,想了想才说道:“蒙先生,我这人虽然有野心,可也是有良心也是会知恩图报的,蒙先生迟迟不交办我去查顾家之事,是不是还觉得我不够可信?”蒙禹一看自己近来推演整个计划的停滞让刘勉误会了,不由得也有些既欣慰又无奈。 欣慰的是这刘勉的确是个值得交托的人,没有让他去做事,他反而觉得不妥,这样的实在人,的确是难能可贵的,这再次证明自己的选择和努力都是对的。无奈的是,自己至今还没有完全推演完,的确还不能马上交办刘勉去行事。 蒙禹只能笑笑说道:“刘小旗想多了!”说罢起身拿起那一大沓推演图中的几张给他解释道:“之前也和你说过这推演的重要性,这几日我停止了推演,却并非是推演完了,而是在一些重要的环节我推不下去了,我得重新再好好想想。” 刘勉一看那推演图中果然还有几个空处标记着疑问,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那是我误会蒙先生了,我只是想着七八日都不见蒙先生在推演了,应该是都推演完了,却不见分派我去行事,只道是蒙先生还信不过我,所以我这两日便自己去外围查了一查。” 蒙禹闻言一惊,这刘勉为了表示心意居然自己就已经先行动了,那可未必见得是好事,若是打草惊蛇引起了那些人的警觉可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连忙问道:“你都去了什么地方查?接触了什么人?”刘勉笑笑道:“蒙先生放心,我也看过你推演的最开始部分,所以选取的都是你设定好的地方。” 蒙禹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道:“那你可是有了什么发现?”刘勉又想了想才说道:“谈不上什么大的发现,我只是按照蒙先生的设定去查了最不起眼的地方,现在我也只能将我查到的线索都告诉蒙先生,或许你能从中发现什么。” 蒙禹点点头道:“好吧,原本是想等全部推演完再说的,可既然你已经开始了,那就顺其自然吧,你且说说,都发现了些什么线索?”刘勉回道:“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自九月以后,似乎顾晟花钱比以往都大方了些,不知道是在哪里得了银子。” 蒙禹闻言微微皱眉道:“嗯,这顾家老二在事发九个月之后开始花钱了,这很可能是他认为已经安全了,当初所得的钱可以花了,还有呢?”刘勉继续说道:“我查了顾晟花出去的银子,全都是官制的,蒙先生应该知道,太祖爷禁止银子在市面流通的禁令下,虽然各处都在私下里花销银子,可这官制的银子,只能是国库里流出来的,也只能是皇亲国戚的府邸或是官府采买才会使用。” 蒙禹点点头道:“这顾晟作为赵王府负责外务的审理官,有内务府拨付给赵王府的官制银两倒也说得过去,可审理官并不负责王府采买,他居然敢用官制银两花销,倒的确是有些胆大妄为了,这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光凭这一条就可以治他的罪。” 刘勉笑笑道:“所以,我就在想,这顾晟敢花销官制银两而有恃无恐,肯定是有隐情的吧。”蒙禹点点头道:“看来你的确学会分析事物,也会抓疑点了,不错,这说明顾晟心中认定,就算有人发现此事,他也不会有什么后果,那么,此事肯定是与皇亲国戚有关。” 刘勉点点头,不再说话,蒙禹想了想,眼神开始变得狠历,片刻才悠悠说道:“看来,此事的确是与太子或者汉王、赵王有关,而且,以汉王的处境和赵王如今的地位,是不可能保得住顾晟这样的罪责的,那么能够让顾晟有恃无恐的,就只能是太子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77 第一百七十七节 遇刺 刘勉走后,蒙禹再次陷入了沉思,他没有让刘勉继续做什么,而且还再次终止了刘勉继续调查,如果已经怀疑此事是与太子有关,那之前的种种推演就要推翻重做了,所以他必须先仔细想清楚。蒙禹只能在心中不停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着急,千万要冷静。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蒙禹没有再做任何事,也没有再和刘勉说什么,他相信刘勉在知道事情的危险性后,也不会再轻举妄动。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也希望让刘勉平静的过了这个年再说,而他自己也正好用这段时间把整个事情重新想清楚。 除夕春节直到元宵佳节,大概是南京城一年中最热闹却也最平静的时候了,大年一过,大明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便也到来了,而静静的思考了十多天的蒙禹,也在这一痛苦的过程中不停的一次次建立起又推翻自己的构想。 有了重点方向之后,却似乎突然之间比原先什么都不知道还要让蒙禹纠结!如果,自己的仇人真的就是太子,那今后他的心境不可能不受影响,蒙禹这才知道不管在纸上做多少推演,可一旦真正知道仇人是谁后,他都是无法再保持冷静和平静。 所以,他用了十多天来让自己适应这种知道仇人是谁之后的感觉,虽然仅凭刘勉的一面之词并不能完全就确定是太子所为,可他必须提前适应这种感觉,以免在今后自己真的确认仇人时再度心理失控,还好,现在纪刚不在,没人会发觉到他的异常,真是万幸。 终于,在看到刘勉给他送来一碗元宵的时候,蒙禹渐渐的回复了平静,也确信自己以后不会再因为得知仇人是谁而过度激动忘形,慢慢的在月如灵位前吃完这一碗元宵,蒙禹才微笑的对着灵位说道:“月如,或许是你在天有灵吧,才让顾晟这么快就露了马脚,可未来的路还长着呢,我一个被关在狱中的书生要对付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物,可真是不容易,可不管是要花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会为你报仇的!” 于是蒙禹又开始重新设计推演了,只是这一次,他将时限推得更长!二十年,这是他给自己设定的期限。春秋时期的越王勾践立志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卧薪尝胆复仇,蒙禹相信,不管那个仇人是不是太子,他也一定能在二十年内为爱人复仇! 元宵节后的这一日,刘勉又来了,纪刚不在,他无法将朝廷的邸报直接拿来给蒙禹,便只能在赛哈智那里看完之后,背下来告诉蒙禹,这也是他名正言顺的接触赛哈智的借口。同时这也让刘勉学会了很多东西,因为每次给蒙禹背邸报的时候,都能听到蒙禹对朝局时政的点评。 而正月里最大的事,除了张辅正在准备出兵外,便是朝廷增设了洮州茶马司和甘肃茶马司,这是朝廷对草原部落开设的白市,能允许交易的,基本就是茶叶和马匹,当然也有一些生活用品,这和什么都有的黑市可不一样,而朝廷在正月忽然增设两处白市,这自然是有些更多的深层含义的。 蒙禹听完邸报之后,沉思了良久才悠悠问道:“纪大人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刘勉回道:“是了,刚才在赛大人那里看邸报时,赛大人倒是提及了,说是纪大人找到袭击者的踪迹了,也基本确定了是何人所为,已经上报了陛下。” 蒙禹点点头道:“嗯,可是与元末的义军领袖有关?”蒙禹不想称陈友谅、张士诚等人为逆贼,也不能称他们为反王,便只能这么称呼了,对于蒙禹的料事如神,刘勉似乎已经习惯了,平静的点点头回道:“是,这一次,似乎是彭莹玉的余党。” 蒙禹倒是有些意外的说道:“哦?彭莹玉?就是明教中号称彭和尚那位?”刘勉回道:“就是他,没想到蒙先生连此人的外号都知道,我真是服了。”蒙禹也不想提起看过白不信手札的事,只是笑笑说道:“我也是偶然间在一本书中看到过的,说这彭和尚出自白莲教,自称弥勒佛转世,广收弟子响应起兵,后来又推举徐寿辉做首领直至战死,倒也是个英雄好汉,只是若说余党,也该说是僭越称帝的徐寿辉的余党才是,怎么会说是彭莹玉的余党?” 刘勉回道:“纪大人上报的是只因逆徒藏身之处,搜出了许多印有弥勒佛标记的联洛书函,故而才暂定为彭莹玉的余党,其实,或许真就是徐寿辉的余党,只不过徐寿辉毕竟是故徐皇后的同宗,纪大人或许是避讳于此,所以才上报为彭莹玉余党吧。” 蒙禹这才点点头道:“是了,我倒还真没有纪大人这般会体谅陛下的心思,看来陛下应该要亲自去北平看看了,这新都城建了两年,如今长陵的堪舆也结束了,又有了彭莹玉余党欲劫镇国神器的由头,陛下就不能不去他的龙兴故地看一看了。” 刘勉笑笑道:“我相信蒙先生料的没错,因为镇守大同的安远候柳升等人被召回了。作为曾经燕山护卫的将军们被调回来,那多半是要陪陛下回北平了。”蒙禹一听见这位老熟人的名字,倒是精神一振,柳升这么快就被召回南京了?看来招抚额色库的功劳让陛下很满意啊!那以后这计划之中,可以多加一个有用之人了。 蒙禹点点头道:“关于那些作乱之人,还有什么消息?”刘勉回道:“为了兴建新都,从江西和湖广调集了十万民夫北上,据查这些人多半就是夹藏在其中的。”蒙禹点点头,心想看来身在湖广做捕头的卢方又有建功的机会了。 可蒙禹又敏锐的感觉到了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如果这些人就藏在建城和修造宫殿的十万民夫里,恐怕早就被纪刚找出来了,纪刚虽然可恨,可办事的能力确实是不弱的,如果连纪刚都几个月抓不到一个人,那这事就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见蒙禹沉吟不语,刘勉又说道:“蒙先生可是又觉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否能和我说说?”蒙禹微微点了点头道:“是,可一时也说不上来,我总觉得,这些余党的目的应该不止是劫夺镇国神器,很可能还有别的目的。” 忽然,蒙禹脑中灵光一闪,轻呼道:“刘勉,若是陛下真要去北平,你就请求赛大人派你前去护驾,你要时刻注意陛下车架四周的动静,这或许就是你建功翻身之时!”刘勉也惊讶的有些合不拢嘴了:“蒙先生是说,有人要谋刺陛下?” 蒙禹微微点头道:“陛下此去,必是亲自护送镇国神器前往,既然纪刚已经引来了大鱼,那陛下也想趁机将其一网打尽,可你作为一个不知内情的人若是能挺身救驾,那就势必会得到陛下的赞赏和提拔,你就再不会是刘小旗了!” 刘勉一听也很兴奋,但继而就泄气道:“可纪大人走时指派我照顾蒙先生,我若是走了,纪大人回来也不会轻饶了我,就算这次能直接做到了百户,可依然还是在纪大人手下,他要寻我个什么错处很容易,我看这立功晋升可未必是好事,还是不去的好。” 蒙禹听得心中暗暗赞许,他原本也就是另有打算的,想了想,也便坦诚的对刘勉说道:“难得你已经能想得如此透彻,真是大有长进啊,其实我原本也是想借你的口告诉赛大人之后,赛大人一定会劝说你的,毕竟你我相交一场,若是有这样立功的机会我不让你去,也怕你说我不仗义。” 刘勉笑笑道:“蒙先生以后想要说什么就只管对我直说就是,我刘勉虽然有野心,但绝不会分不清好歹,也不会贪功冒进。”蒙禹点点头道:“好,那你就将我适才所说告知赛大人,让他自己争取这个立功受赏的机会,等他立功受赏回来,自然会更加照拂你。”刘勉抱拳道:“好,我这就去转告赛大人。” 刘勉走了,蒙禹的心境也更加平静了,赛哈智接受他的好处越多,就会越发倚重于他,那今后他要借用到赛哈智的时候自然也就容易多了,只要不是太难的事,赛哈智应该都会帮他做到的,还有这刘勉,看着他日新月异的进步,蒙禹也很是开心。 果然,正月十八,皇帝陛下就传旨要巡视北平,调回柳升等曾经的燕山护卫随行,而锦衣卫指挥同知赛哈智请求随行护驾,为了体现怀来政策,皇帝陛下欣然应允,有个色目人在皇帝身边护卫,这可比什么说教都要管用,这样一来,大明建国后汉人长期排斥色目人之风也会慢慢扭转过来。 二月初,大明皇帝在南京和挂征虏将军印的英国公张辅告别,一个往北去巡视北平新都,一个往南去平定交趾叛乱,南京城的百姓也第一次看到了南北两门同时有大队人马开拔的奇景,无不欢欣鼓舞,夹道相送,看着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队伍缓缓出城,对于南京的百姓来说,看到大明如此强盛,内心也是无比的自豪啊! 皇帝陛下的车架没有选择水路,而是顺着陆路一路北上,这一路上,谨守在皇帝车架周围的赛哈智格外紧张,连睡觉都是和衣而卧手持绣春刀的。白天行进时则更是一点风吹草动就反应强烈,他这样子看在皇帝陛下眼里,既是喜爱,也有些哭笑不得。 十天之后,眼看临近北平城了,皇帝陛下终于是忍不住的说道:“赛爱卿,我知道你一片忠心,但也无需这般草木皆兵啊,马上就进北平城了,你这样子若是让北平城里熟悉朕的百姓看见,岂不是要笑话朕当了皇帝反倒胆子小了?” 赛哈智连忙在马上躬身行礼道:“陛下训示得是,臣知错了。”皇帝连忙笑笑安慰道:“你没有错,只是无需这般紧张,这车架四周有重兵护卫,高手环伺,就算有几个不怕死的宵小之徒,又如何能轻易近得了朕的身?” 赛哈智连忙躬身领命,这自然是他故意装出来的样子,若非如此,陛下哪里会知道他的忠心,又哪里会主动与他说话,赛哈智知道,不管有没有行刺,从此之后,他的忠诚就会被皇帝陛下牢牢记住了,他不得不在心里暗暗庆幸。 可就在赛哈智刚刚恢复正常后不久,就听得一声炮响,一颗炮弹直射皇帝的车架,赛哈智一看居然真有人行刺,还搞的这么大,情急之下,连忙大喊一声:“护驾!”便飞身跳上皇帝的车架想自己去对付那个炮弹,却见车夫将手中缰绳一提,马车瞬间偏向,炮弹擦着马车而过。 而皇帝的车门旁也立刻出现了几个大内高手护卫四周,赛哈智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也还是暗暗吃惊,看来,如果自己刚才不是真心护驾而是要行刺的话,那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这炮估计是从元末反王的战舰上拆下来的,打完一发之后,便也没见再打响第二发。 队伍之中立刻人影攒动,而远处四周也传来了喊杀声和呼喊声,看来蒙禹猜的没错,皇帝陛下早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着大鱼上钩。而赛哈智一看皇帝周围有皇宫内卫的大内高手护卫,也请旨道:“臣赛哈智请陛下恩准微臣带锦衣卫前去追索刺客。” 皇帝朱棣在车架内满意的笑笑道:“赛爱卿去吧,务必抓到活口。”赛哈智躬身领命,跃上马带领锦衣卫呼哨而去。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距离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宝座前进了一大步,他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暗的佩服和感激蒙禹。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我有一个二十多年的老同学,那天一起喝了几杯之后忽然告诉我,说我写的历史小说不好看,让我去学一学他看了八遍的一本小说,说那本书如何如何的好看。对于他的建议我很当回事,也很认真的去看了,他推荐的是一本穿越小说《回道明朝当王爷》,我也不带任何偏见的看了将近三十万字之后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因为真的觉得不是我喜欢看和愿意花时间看的书,更何况,这也和我写的书不是一个层次的作品。 他说是因为我不喜欢看穿越小说,我一想,不对,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也看了好几本穿越小说,当时也觉得挺好按挺精彩的,就事论事的说,这本书比我当年觉得好看的那些书写的好多了,可为什么我现在会觉得乏味和不好看呢?就这个问题,我想了两天才终于想明白,原来问题是出在了我们的认知层次上。 换句话说,如果我仍然还是二十年前的我,那我会和他一样觉得这书非常好看,但关键在于,我这二十年来认知层次有了变化,我不再觉得这样的书好看了,而我觉得好看的书推荐给他,他同样也是看个开头就看不下去了。这就是各自文化属性的认知不同而已。 这也许就是他觉得我写的书不好看的原因了,他要看的只是事情的表象,是看别人如何开挂一般的升官发财如何人见人爱的娶一堆女人,而我写的除了故事本身,还有人性的思考,还有思想的碰撞,甚至还有很多意识形态的东西。这些都不是他的认知层次能接受的。 曾经有一个读者给我留言说,看我的书是需要有一定的文化功底的,看得懂的人才会觉得很精彩,所以受众肯定不会像那些书一样的广泛。 对于这句话,我觉得很欣慰,也终于明白了,原来我的忠实读者认知层次都是这么高的啊!所以再次谢谢你们,我很幸运能有你们这样一群读者!生命不息,创作不止,至于能不能成名成家这些的,能不能赚钱的,就随他去吧! 大明危局前传178 第一百七十八节 侠者之心 就在皇帝陛下刚刚进入北平城视察完自己的长陵选址准备回銮之时,八百里加急军报再次送到,皇帝陛下疑惑的拿起加急军报拆开一看,却眉头紧锁的冷哼了一声,此时皇帝身边随行的全是燕山护卫出身的将军们,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肯定又出事了! 柳升可是最善于把握机会的,这次张辅出征交趾改派王友为副而没有用他,就已经让他颇为惋惜,可毕竟能跟随陛下来北平巡视,倒也勉强还能相抵一下,但那怎么说也是实实在在的军功啊!心里还是怎么都觉得失落,此时一见加急军报,他自然又有了立功之心。 看皇帝陛下久久不言语,柳升壮着胆上前施礼问道:“陛下,可是漠北边关有事?”朱棣听得有人问话,这才回过神来,却直接将军报递给柳升道:“你们自己看看吧。”柳升接过军报展开,听得陛下说的是你们,其他将军大臣们也立刻围了上来一起看。 结果,柳升还是猜错了,这并不是来自漠北的军报,而是来自沿海的。郑和的船队去年十月再次出海后,倭寇们消停了两个月,却在过完年之后便又开始猖獗了,短短一个月内就劫掠了沿海的一百多个村镇,而且这些倭寇极其凶狠狡诈,只打没有城墙的村镇,而且杀戮凶狠,百姓死伤惨重。 最要命的是,这些倭寇都是化整为零的小股流窜作案,当地官兵根本无法剿灭,官兵集结成大军,倭寇不迎战,化成小股追剿,却又常常被倭寇伏击,沿海几省的渔民百姓苦不堪言,当地官府又束手无策,无奈之下才给皇帝陛下送来加急军报。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陛下看完军报后一直在沉思,这还真不好处理啊,派大军前去,消耗巨大却收效未必多好,因为倭寇肯定不会正面迎战,而若是不派兵前去征剿,肯定只会让这些倭寇日益猖獗,无法无天的劫掠,沿海百姓也会对朝廷失望,让心有不轨的反贼有可乘之机。 柳升看完军报之后也陷入了沉思,这仗不好打,也容易吃力不讨好,可这仗又不得不打,那这领兵主帅的位置,自己要不要去争?其他将军大臣们看完之后,也议论纷纷却不敢轻易出言,最后,第一个说话的人,居然是一个大家都意料不到的人——锦衣卫指挥使纪刚。 纪刚也在脑中飞快的思考着眼前的形式和皇帝陛下的心思,最后,他敏锐的发觉,他手中可是有一个鬼才蒙禹的,那看来自己的机会又来了!于是,纪刚躬身抱拳朗声说道:“陛下,这些倭寇着实可恨,每次郑公公出海或回来,他们就躲得远远的,等郑公公走远了,他们就出来劫掠,若不及时剿灭,长此以往,那倭国来的倭寇只会越来越多,完全就将我大明当成了他们狩猎发财的沃土,臣不才,愿领锦衣卫前往查明倭寇老巢,让我大军直捣敌巢。” 柳升一听,这从来不见利益不出手的纪刚既然敢请缨,那自己再不说话就晚了,于是也连忙抱拳施礼道:“陛下,纪大人所言极是,臣也认为当给这些不知死活的倭寇予以痛击,臣也愿领兵前往,有纪大人配合,定将倭寇全数剿灭。” 朱棣微笑着看了看纪刚,这家伙他是知道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如今这行刺的反贼才刚刚有眉目,他却愿意去追寻倭寇的老巢,看来是觉得有了十足的把握,而且觉得获得的功劳绝对比在反贼身上花时间所得的要大,又或者说,这纪刚应该是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是没人能抓获反贼的! 朱棣也不想说破,只是点点头道:“二位爱卿忠勇可嘉,朕心甚慰,只是纪大人你从未去过沿海,哪里来的自信可以找到倭寇老巢?”纪刚也不隐瞒,直接回道:“陛下有所不知,在臣投军追随陛下之前,一直就在山东一带谋生,对于这倭寇的习性略有了解,而且,臣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联络青衣社为国效力。” 朱棣眉头微微一皱:“青衣社?那个号称大明五大帮派之一,维护江湖地下秩序的神秘组织?”纪刚躬身回道:“正是,臣在山东时,也曾与青衣社中的人有过交集,臣知道这些人的心思,若是能有为国建功的机会,想来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朱棣点点头道:“我大明本就起于江湖,启用江湖帮派协助倒也无妨,只是你怎知他们一定能找到倭寇踪迹?”纪刚恭敬的回道:“这青衣社总部本就设在青州,沿海倭寇作乱,他们岂能不知,只是限于帮中教义,他们不能去管这样的事,但他们这样靠情报网维系生存的帮会,不会没有收集倭寇的踪迹,臣去之后,只要出示朝廷旨意让他们越过帮规相助,臣就一定能找到倭寇的巢穴!” 朱棣这才点点头,对身边的杨荣说道:“那勉仁就拟旨吧,以柳升为剿倭总兵官,山东都司为副总兵,就地发兵一万予以征剿,再诏令青衣社协助锦衣卫征剿,不必以朕的名义,只以朝廷的名义发下去就是。”杨荣、柳升、纪刚一起躬身回道:“臣领旨!” 朱棣点点头道:“那追查反贼的事就先交给赛哈智接手吧,纪大人交接一下便可先行启程,朕就等着听你的好消息了。”纪刚一脸忠贞刚毅的大礼回道:“臣领旨,臣定不负陛下重托。”赛哈智也只得下拜领旨,却在心中叫苦不迭。 赛哈智知道纪刚是不会把调查成果给他的,而他就算自己能查到什么线索也不敢贸然抢了纪刚的功劳,否则他今后就要面对纪刚和四虎的报复了,陛下这时候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这完全就是让他注定了要背上一个无能之名啊! 赛哈智却不知道,皇帝陛下这么做,却恰恰是在保护他,若是不让纪刚的小阴谋得逞,那赛哈智这次回去之后,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而他在纪刚和赛哈智之间,肯定是只能偏向纪刚的,现在让赛哈智落一个无能的名声,总好过看着赛哈智被纪刚的阴招整死啊! 就这样,纪刚当天就领着手下的四虎和心腹锦衣卫们出发了,柳升也第二天便领着亲军带着朝廷的诏令去山东找当地的都司汇合,而皇帝朱棣则就留在北平坐镇,丝毫没有返回南京的意思,因为,他也想趁此机会,看看留下监国的皇太子朱高炽到底会不会再犯错! ~~~~~~~~~~~~~~~~~~~~~~~ 大明永乐七年三月中旬,山东,青州府,青衣社总部。 听说锦衣卫要来拜访,让整个青衣社总部如临大敌,接到帖子的万社主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是不是朝廷对青衣社的存在有了什么不满,只能将留在社中的骨干找来,先商量一下应对之策,毕竟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是按江湖规矩先下帖再来访,那就说明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左护法吴鸿钧和青衣首座萧烬先后到来,右护法凌天出外未归,黑衣刺灵白天羽也恰巧不在,其他堂主还暂时不宜过早介入此事,所以就只能他们三人先商量了。万社主看两人都来了,也不绕圈子,直接就将纪刚的名帖放到他们面前说道:“老吴,萧首座,你们觉得锦衣卫指挥使纪大人此时来青衣社做什么?” 老吴外号笑面虎,从来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此时也是一样的笑着说道:“既是按江湖规矩来的,那说明他纪刚还记得他也曾是江湖人,既然按道上的规矩来,那就是先给足青衣社面子了,想来是不会找青衣社的麻烦的。” 萧烬生得身形挺拔,面容刚毅,也点点头道:“老吴说的在理,虽然纪刚如今的名声不大好,可应该还不至于敛财敛到我们青衣社头上,我看多半是有求于我们,社主也无需过于担心,等他来了先听听看,若是能帮,咱们就卖他个面子,若是不能帮,咱们也直说便是,他若是要借着这身官位和咱们过不去,那属下也有的是手段让他不好过。” 老吴笑笑道:“不至于不至于,自古民不与官斗,还是好说好商量,真要是过于碍难,咱们也先把难处说清楚,纪大人要是真不讲理,那再做不讲理的说。”万社主见两人和自己意见差不多,这才点点头道:“好,既然我们都是这个意思,那就一起见见他吧。” 万社主话音刚落,就听的属下来报:“启禀社主,锦衣卫纪大人到了。”万社主闻言一怔,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可也不敢怠慢,连忙带上二人出门相迎,一到大门口,就见纪刚才刚刚走下马车走来,而身后自然是跟着他的四虎:锦衣卫指挥庄敬、袁江,千户王谦、李春。 万社主三人连忙上前施礼,纪刚摆摆手道:“万社主无需多礼,本官早年间在山东闯荡之时就曾听闻过万社主大名,如今能够得见真容,还能够有幸来到令江湖胆寒的青衣社总部,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啊!” 万社主连忙说道:“纪大人太客气了,几位快快有请吧。”在万社主的引路下,纪刚一行来到会客厅坐下,老吴和萧烬自是最后才落座。奉茶之后,万社主也不想再兜圈子,直接问道:“纪大人和几位上差能亲临青衣社,真是不慎惶恐,只是不知此来所谓何事?” 纪刚笑笑道:“朝廷有令,着柳升将军会同山东都司出兵剿灭倭寇,同时令青衣社协助锦衣卫追查倭寇踪迹,为大军指明方向,但本官此来不是传令,而是以私人身份先来拜会万社主,想听听万社主的意思,若是万社主同意,稍后自会有山东布政使司的人前来传朝廷诏令,若是万社主有碍难,那本官也好另行安排。” 万社主一听是这个事,不由得看了看老吴和萧烬,倭寇作乱,他们都是知道的,可自从元末大乱群雄内斗纷争之后,青衣社的帮规里就多了一条:只问江湖中事,不管朝廷国事。所以,他们一直也只能谨守帮规,可他们这些人都是有着侠义之心的,怎么能甘心看着倭寇欺负大明百姓? 如今有了这朝廷的诏令,那倒是可以越过帮规了,见老吴和萧烬眼中都是赞同之色,万社主立刻抱拳道:“纪大人有心了,此事我们也不是不想管,只是碍于帮规而已,如今既然是朝廷下令,那我等必然是全力协助,纪大人需要我们青衣社做什么,只管吩咐吧。” 纪刚点点头道:“好,有万社主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朝廷的诏令过后便会送达,本官已经略查了倭寇的行踪,老实说,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他们的巢穴予以痛击,着实不易,所以,本官想请青衣社配合本官演一出戏,将倭寇引到青州沿海来,再由我们协助柳将军的大军一同将其歼灭。” 万社主疑惑的问道:“不知道这戏该怎么演?”纪刚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道:“你们自己看看吧,若有疑问,可以提出来。”万社主接过信函后,便招呼老吴和萧烬一起来看,而纪刚则好整以暇的喝着茶。 这是他离开北平时便立刻着人快马加鞭的连夜去南京找蒙禹问来的计谋,昨天才直接从南京送到了青州,时间上与他到达的时间刚刚吻合,纪刚也是和手下的四虎研究了一晚上才彻底搞明白了这布局谋划的前因后果,此时,就等着青衣社一方的惊讶和赞叹了。 果然,青衣社三人看了半晌,才互相看到了眼中的惊讶和赞赏,三人彼此点点头,重新落座后,万社主由衷的说道:“纪大人了不得啊,这等谋略,定会让倭寇上钩的,只是能不能全歼,就不好说了,毕竟据我所知,那帮倭寇极其善于逃遁。” 见青衣社的人居然没有提出疑问,纪刚稍微有些失望,昨天他们看到的时候,他也是有一两个地方不太明白的,手下的四虎就更是问题多多了,没想到,青衣社的三个人居然都看懂了而且都还豪不迟疑的就赞同了,可这事要是搞不好,是会损及青衣社根本的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79 第一百七十九节 擒王 纪刚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明白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天下的道理,他脑子里想的只是如何能立功,如何能获取最大的利益!见青衣社三人并未反对如此风险极大的谋划,自然也落得顺水推舟,于是抱拳赞扬道:“青衣社能以大局为重,本官万分佩服,事成之后,本官一定代为向朝廷请功。” 万社主却摆摆手道:“多谢纪大人好意,不过不用了,青衣社此举一则是应朝廷诏命,二则是为侠义之道,并不想太过于张扬,所以也还请纪大人体谅,各位今日前来之事,也还请务必保密,切勿传扬出去。” 纪刚一听青衣社只做事不要功劳,那功劳不就都是他的了?心中更是大喜,连忙欠身道:“好,万社主请放心,本官来此也无任何人知晓,一定做到绝对保密。”万社主这才说道:“多谢纪大人成全,那我们便来讨论一下该如何实施计划才好。” 纪刚伸手示意,千户李春立刻拿出一副海事图展开,纪刚说道:“诸位,陛下已经封了那源道义为日本国王,也命其解决倭寇之患,郑公公在第一次出海之时,也发兵剿灭了以张士诚余孽沙老为主的海寇和倭寇,成效卓着,海疆也宁静了两年。” 纪刚再一指日本和朝鲜之间的海峡道:“可源道义并不老实,况且他对日本各部的掌控也并不牢固,所以自去年起,各地大名又纷纷派出武士和浪人经朝鲜而南下,到我大明沿海劫掠,他们看似乌合之众,其实组织严密,看似一盘散沙,实则非常团结。看似各行其是,实则有统一指挥,源道义气回复陛下说他不知情,可倭寇首领很可能就是源氏一族!” 纪刚再一指渤海地界道:“据情报显示,倭寇进入大明后的集散地,便在渤海一带,此地易于隐蔽,也易于逃窜,而且,各地倭寇首领也经常都会前来,种种迹象说明这指挥倭寇的最高指挥首脑,就在渤海湾一带。” 纪刚又把手点向了青州府地界道:“青衣社所在青州府的沿海一线,地势平阔,非常利于大明的大军集结作战,对于倭寇却并不利,基于青衣社对青州府地势的熟悉,就是这个计划成功的关键,所以,这次计划的实施之地,便在羊口一带。其他要做的,便皆如信函中所列,不知万社主可有什么问题?。” 万社主微微皱眉道:“可羊口一带地势开阔,柳将军的大军如何隐藏?”纪刚笑了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没有疑问不是真的全都懂了,只是对执行这个计划没有疑问。毕竟青衣社乃是江湖中人,并不熟悉行军作战和排兵布阵。 纪刚得意的说道:“这一点万社主无需担心,一旦确定倭寇大部已经进入羊口地界集结,柳将军的大军将会于两个时辰内赶到羊口发起攻击,而沿海也会有山东都司的战船围追堵截,就算他们再善于逃遁,也定教他们伤筋动骨损失惨重!” 万社主点点头道:“好,既如此,我这便安排下去,举全社之力全力搜索,也请纪大人能多多协助。”纪刚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们双方是协同行动,我方的所有情报都会第一时间送达青衣社就近的暗桩,行动之时,我方也会一起前往,专门负责给青衣社的高手们开路、殿后以及外围策应。”万社主也不再客气,抱拳道:“那就一言为定!”纪刚也抱拳道:“一言为定!” 送走了纪刚一行,万社主等三人便开始将任务布置下去,并且下令召回右护法凌天,白天羽也很快便赶了回来。青衣社的整个网络都发动了起来,终于能放手对付倭寇,这让所有青衣社的弟子都兴奋异常,所有的一切,都在迅速而严密的进行着。 青衣社青衣首座下辖归来堂,步路堂,听风堂,无衣堂四大堂,归来堂负责执行最艰难的任务,也负责为殉职的弟兄收尸和料理身后事。听风堂是情报机构,负责收集情报,分析各种可行性和可能性。歩路堂负责制定行动计划,安排人手和行动途中的接应。无衣堂负责青衣社的外围生意和物资买卖。四大堂都有高手,但无疑归来堂的高手是最多的。 三人小组,是最合理的行动人数,而此时的一个三人小组,便是青衣社一个战斗力极强的组合:新任归来堂堂主蓝一成带领着年轻的秦风、箫云二人,正潜伏在渤海中的一个海岛灌木丛中。蓝一成亲自带领年轻的秦风和箫云行动,也是对这两个后起之秀最好的教导历练。 按青衣社和锦衣卫双方的情报所示,他们的目标就在附近的海岛上,可行踪极其飘忽不定,青衣社只能派出了十三个三人小组四下埋伏,以求能发现目标的踪迹。这十三个小组皆是青衣社中的佼佼者带队,彼此间,多少也有些竞赛的意思。 潜伏的时间实在难捱,蓝一成看看两个眼神坚毅的年轻人,也欣慰的笑了笑,这两人进入青衣社之后的进步有目共睹,可毕竟没有太多的交集,平时也没有交流过。作为大将蓝玉家族最后的幸存者,蓝一成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野心,而招揽人才,就是这类人必然要做的事。 可箫云毕竟是青衣首座萧烬的儿子,他知道是无法招揽的,那对于更加出色又没有背景的秦风,就有些意思了。蓝一成将干粮分给二人道:“你们先吃点东西,我盯着。”二人的确也饿了,结果干粮一起说了一声:“多谢蓝堂主。” 蓝一成一边严密注视这四周的动静,一边小声说道:“你们怎么会想着跟我一组的?”原来,这次的分组,是先确定了十三个组长之后,由其他人自行选择组长的,对于秦风和箫云毫不犹豫的第一时间选择了自己而不是武功更高的听风堂主白天明,他颇有些好奇。 箫云毕竟是青衣首座的儿子,口中自然也就少些顾忌,直接就说道:“我爹说了,那白堂主心思有些不正,让我们少沾染他,那蓝堂主自然就是首选了,当然,要不是黑衣刺灵白天羽是要单独行动的,我们肯定更愿意跟他。” 蓝一成闻言微微一笑,这青衣社中的人谁不想跟着偶像一般的白天羽,对于自己的这个师弟,蓝一成也是服气的,对于箫云的话自然没有丝毫的芥蒂,只是对箫云无意中透露出的萧烬对白天明的看法,倒有些在心的,毕竟这也是自己的师弟啊。 蓝一成也不想此时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便问了一个套近乎的问题:“你们一个叫风,一个叫云,是真的凑巧碰上的?”还是箫云抢着回道:“当然不是,我原先叫萧飞,秦师兄原先叫秦屹,是拜入师门后师父给我们改的名,他老人家说,他叫楼,他的女儿叫月如,这一下,就是高楼听风云伴月了。” 蓝一成闻言嘿嘿一笑道:“原来邱神医还这般玩性重的,不过倒也好,不然如何能成就今日的风云二杰。”秦风终于开口问道:“蓝堂主,不知剑神前辈如今身在何处?那一年剑神前辈去找师父求药,指点了我们两个时辰的剑术,对我们大有裨益,我们都还未及致谢的。” 一听提起师父,蓝一成也有些黯然的说道:“我也一直都没有师父他老人家的消息啊,也不知他老人家如何了,你们既然得师父传授指点,那我们也算得是半个师兄弟了,今后还要多多切磋才是。”一听这话,秦风开心的说道:“早就想向蓝堂主请教,那今后就少不得要叨扰了。” 蓝一成一看招揽秦风有戏,也开心的说道:“没有问题,只要我在社中,随时都可以。”秦风正要致谢,却忽然见蓝一成面色肃然的身手阻止了他们说话。两人立刻便也全神戒备,果然,就见雾气中,一艘小船悠悠驶来。 三人定睛一看,不由大喜过望,这不是大明百姓的渔船,船头战着的,正是倭寇!蓝一成心中大喜,没想到,还是先被自己这一组找到了。蓝一成做了一个手势,带领两人潜行向前,在小船继续向前行驶后,便潜入水中一路跟踪。 芙蓉岛!终于找到并确定了目标的藏身处。这让蓝一成兴奋不已,暗道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三人飞鸽传书后,便在附近静静的等着同伴的到来,这芙蓉岛不大不小,岛上有三百倭寇护卫着目标,这家伙狡猾的很,时时变换藏身处,这芙蓉岛据点应该也是新近才迁来的。 终于,一组组的人都到了,白天明组是第一个赶到的,而后其他各组相继赶到,右护法凌天亲自赶来指挥行动,左护法老吴坐镇岸上,青衣首座萧烬带人在羊口接应,那如今唯一没有没有现身的,就只有黑衣刺灵白天羽了。 右护法凌天也年近五十了,见人齐了,便将人聚拢,小声说道:“目标周围高手众多,我们务必一击得手,然后将倭寇一路引向羊口,记住,决战的战场在羊口,此时切勿恋战!”众人点头示意,开始潜行向前,四十个人的队伍,真正做到没有半点声响。 芙蓉岛是一个近似圆形的岛屿,此时岛的四周听着十多艘战船,一看就是日本的战船,而岛的中央,由渔民兴建的一所废弃神庙,此时便成了倭寇首领所在的藏身处。夜已深,护卫的倭寇大部分都已入睡,四周有十多个明岗暗哨,都被白天明和蓝一成等高手轻松解决了。 临近道观,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凌天指派白天明去探查一番,确定目标的位置,毕竟白天明的武功最高,轻功最好,而且,他也绝对相信白天羽一定就藏在某个地方等待着出手的时机。一身夜行衣的白天明轻轻闪入神庙,其他人则伏在暗处屏气凝神的等待着。 忽然,里面传来一声倭寇的怪叫,紧接着便是兵器相撞之声,凌天眉头一皱,看来护卫目标的倭寇里果然有一流高手彻夜不眠的在守卫着,这么说来,白天明已经接近目标了,凌天当机立断的一挥手,留下两组在外接应,其他组越过院墙朝着打斗声传来的地方奔去。 倭寇们也都陆续醒来,并且高声呼喝,看来,他们四十个人很快就要被三百多个倭寇包围在神庙中了,可所有人仍然义无反顾的随着右护法凌天一路奔去,终于,他们看到了白天明正在和一个倭寇高手对战,虽然明显的白天明占据了上风,但倭寇中居然能有人力战白天明而不退,也颇让大家惊讶。 毕竟白天明的武功并不比黑衣刺灵白天羽弱多少,他们差着的只是心性而已,那这个倭寇高手居然能力敌白天明,武功之高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如此看来,之前对于目标身份的估计,还是有些低了!凌天心中也颇为动容,目标的身份越高,计划就越容易实现啊! 果然,在见到大批高手现身后,那倭寇高手也有些焦急,毕竟眼前的对手实在太强大了,他也自知最多再坚持五十合之后必然会被立斩,可主人身份尊贵,容不得半点闪失啊,无奈之下,他只得口中呼哨连连,想让其他高手把主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侧门随即打开,十多个忍者装束的倭寇和三个武士装束的倭寇围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出来了,而 倭寇大部已经在四周集结,只要双方一汇合,就可以边战边撤的退回海上。凌天眼神一凝,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也呼哨了两声,便举身向目标追去,而蓝一成则带人挡在了中间准备狙击。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时刻,那十多个忍者倭寇都是高手,最中间围着目标的三人更是一流高手,白天明心中也是火起,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倭寇缠住!他必须尽快结束战斗加入对目标的进攻,否则今晚的行动很可能就要功亏一篑! 忽然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倭寇面前上演了,护卫着目标的十几个忍者倭寇中,突然有一人暴起发难,直接出剑快速的干掉了身边的两个忍者,并在凌天杀到的同一时间挥剑向目标刺去,在看清此人手中的刺灵剑后,青衣人众人立刻便明白了,黑衣刺灵白天羽,已经早就潜伏在此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80 第一百八十节 陷阱 一见变起突然,目标身边的忍者立刻便分出两组围杀白天羽和凌天一伙,而其他人则想护卫着目标继续撤走,身为黑衣刺灵的白天羽如何会让他们得逞,若不是按计划要活捉目标全身而退,此时的目标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只听得白天羽轻啸一声,纵跃而起,刺灵剑一指,再次扑向目标,而他身边的三个忍者自然是如影随形的杀向他,可白天羽却使了一招声东击西,一晃身左手一把青冥飞刀射出,袭击的却是与白天明对敌的那个倭寇高手,那倭寇高手哪里会想到白天羽放弃自保来攻击自己,一时错愕大惊,! 白天明哪里会放过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立刻封死了对手的退路,倭寇高手无奈的发现,自己已经避无可避,只能用手臂硬挨飞刀从而躲过白天明的杀招,可他还是低估的白天明的手段,就在他被飞刀射中想闪避的一瞬间,白天明也用左手近距离射出一把青冥飞刀,倭寇高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怔的看着插在胸前的飞刀轰然倒下了。 而白天羽在射出飞刀后立刻变招,一式燕子三点水避开了三名忍者的攻击,身形回转之时,摆脱了纠缠的白天明也杀到了,忍者们想保护目标撤走,却被凌天带人死死堵住,目标身边的一个年长武士焦急的大声呼喝,似乎是在命令着忍者们什么。 在日本,负责保护主人的武士和忍者,都是发过誓要用生命誓死护卫的!忍者们怪叫一声,一部分不顾生死的扑向白天羽和白天明,一部分人则将浑身的暗器全数使出,可惜,他们一定不知道青衣社才是玩暗器的顶尖行家,更不知道白家两兄弟一旦联手有多可怕的杀伤力! 双方都是暗器和杀招瞬间出手,结果,扑向凌天这一方的忍者全都是要害部位中刀倒下,而凌天的手下也有几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忍者们就算拼了命也没能打退凌天这一方堵截的人,白家兄弟更是毫发无伤,一看己方忽然间就变成了被包围的态势,目标身边的三个武士也彻底震惊了。 这时候,目标看了看凌天却主动说话,而且,用的还是有些生硬的汉语:“诶,你们绝对的不是明军,你们的是什么人?”凌天将刀一指目标道:“我们是大明的江湖义士,朝廷下了重赏要你的人头,今天就是来取你的狗命的!”目标也是自幼在日本幕府的权力场中熏陶出来的,眼珠一转就说道:“你们既然不是朝廷的人,就不需要和我们拼命,既然你们是要赚赏钱,那只要你们愿意放我走,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钱!” 凌天嘿嘿一笑道:“那你能给我们多少钱?”目标想了一下说道:“三千两银子!”凌天摇摇头道:“不够,要想让我的这些兄弟们都放弃道义和仇恨,最少也得一人一千两,喏,还有那两个武功高的吓人的兄弟俩,起码得一个人五千两才能打发了,所以,想让我们放你活命,最少也需要五万两!” 目标一听就愣住了,五万两?这也太多了,他们几千人在大明抢一年也就十几万两的进账啊!这时候,目标身边那个年长的武士对他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似乎是在劝他先接受,目标想了想,点点头道:“好,我接受你们的条件,但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银两,我只能先给你们一部分,剩下的我改日再给你们。” 凌天哈哈一笑道:“你可真会开玩笑,改天给?我们上哪里找你去?还是杀了你去找朝廷领赏实在些!”目标立刻有些气氛的说道:“巴格,我们源氏一族说的话怎么可能不算?”凌天等人心中一惊,这家伙居然还真是源氏一族的,那是源道义的什么人?看这年纪,应该是他儿子吧? 想到这里,凌天点点头笑笑道:“哦?源氏一族?这么说,你是源道义的儿子?”目标倨傲的回道:“是的,我就是足利尊氏的源义昭。”此言一出,他身边的年长武士焦急不已,低声的责怪他怎么把真实身份说出来,随便说个什么名字就行啊!源义昭不屑的说道:“我贵为尊氏,是不会躲躲藏藏的用别人的名姓的!” 也难怪,足利家努力了三代人,才在足利义满,也就是源道义手上跻身日本公家成为尊氏,这在日本这个极其看重血统和身份的国度里,自然是意义非凡的,所以,源义昭这样的人自然是以自己的身份为傲的,可他难道就不觉得跑到大明沿海来做强盗很可耻也很丢他们尊氏贵族的脸面么? 凌天心中愤恨,可面上却要装出贪婪的样子道:“好,既然你真的是源氏一族的王子,那我也相信你能给出这笔钱,但你要先跟我们走,我们一拿到钱,自然就放了你!”一听这话,源义昭身边的年长武士也用生硬的汉语大叫道:“不行,义昭王子身份尊贵,怎么能被你们挟持!” 凌天不满的看看他问道:“你是什么人?”这人说道:“我是源氏家臣,佐佐木太郎,你们要人质,可以绑走我,但不能带走义昭王子!”凌天却不屑的摇摇头道:“佐佐木太郎?没听说过的无名小卒,你不配做人质!” 佐佐木太郎气得大叫道:“巴格雅鹿,我们佐佐木家族在日本也是刀道宗师,我的父亲就是号称日本刀圣的佐佐佑卫门,你这家伙居然敢侮辱我们家族的名声?!”凌天早就看这人和刚才被白天明杀死的武士有几分像,于是故意伸手一指调侃道:“那边死了的那个是你的兄弟吧,你们日本所谓的刀道宗师就是这个水平?” 佐佐木太郎气得大叫道:“那是你们无耻的偷袭才让次郎分了心,如果公平对战,我们不可能输给你们!”凌天哈哈一笑道:“好,那我就给你个机会,那两个兄弟也是我们大明剑神的弟子,你弟弟既然是死在他们手上的,那你挑一个吧,如果你赢了,我们便同意你做人质!” 佐佐木太郎立刻说道:“好,那我就找刚才偷袭我们的那个无耻小人!”白天羽哈哈一笑,撤掉了包在头上的忍者装束说道:“你们的忍者不也都是靠潜伏偷袭暗杀取胜的么?怎么被我反偷袭反暗杀了,就成了无耻了!” 佐佐木太郎一时语塞,只能将刀一指道:“那我们就用手中的武器公平一战,看是我们日本刀圣的刀法厉害还是你们大明剑神的弟子厉害!”白天羽笑笑,示意白天明站开一些,而凌天则在心中叹息,不管这两人你选谁,都是死路一条啊!于是也假装不经意的冲白天羽做了一个必杀的手势。 于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三百多倭寇包围着四十个青衣社的人,而青衣社的人却又包围着源义昭和三个武士,就在这样怪异的包围圈中,佐佐木太郎和白天羽站到了面对面。既然是公平决斗,佐佐木太郎向白天羽行了礼,白天羽也抱拳回礼,而后,便各自举起了武器。 佐佐木太郎怪叫一声,双手握着武士刀劈向白天羽,而白天羽则应用灵巧的身形步伐一闪再闪,白天羽也是武痴,既然是日本刀圣的家传绝学,他也想看看其中的精妙之处。可他这样不停的闪避,外人看着倒似乎是他毫无还手之力一般。 源义昭得意的看着眼前的决斗,父亲为了他的安全,安排了十多个伊贺忍者贴身保护,更安排了佐佐木太郎、次郎兄弟两和佐佐木右卫门的两个弟子,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些大明的江湖高手战斗力也太匪夷所思了,居然瞬间就干掉了伊贺忍者和佐佐木次郎。 可他仍然相信佐佐木太郎是不会输的,因为佐佐木太郎自从出师之后,与人对敌还没有输过!可惜,三十招之后,源义昭就感觉不对了,因为,白天羽开始反击了!佐佐木家的刀法其实并不复杂,其精髓在三十招之内就被白天羽参悟的差不多了,而此时,就该佐佐木太郎领教一下刺灵剑的厉害了! 白天羽忽然间就化身成了剑之精灵,佐佐木太郎只感觉不是他在使剑,而是剑本身就有生命一般的在与他一起上下翻飞,而且白天羽不仅用了自己的剑招,还把刚才参悟的佐佐木家的刀法也融于其中,佐佐木太郎一开始还能勉强应付,可同样的三十招之后,便开始疲于应付了。 最后,在源道义惊愕的注视下,灵巧的刺灵剑抓住破绽插入了佐佐木太郎的胸口。而佐佐木太郎也到死都不信,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败了,而且败的结果,就是死。白天羽拔出刺灵剑,佐佐木太郎死不瞑目的轰然倒地。白天羽则微笑着朝源道义缓缓走去! 佐佐木家的另外两个武士心中更是惊愕,如果说刚才佐佐木次郎的死还是被偷袭的意外,那佐佐木太郎的死可是半点虚的都没有,眼看着白天羽一步步走来,他们明知不敌,却也只能举起了手中的刀准备拼死一搏。 这时候,凌天才又说话了:“源义昭,你若是想活命,就让他们住手,我可以让他们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但你必须跟我们走。”源义昭看看白天羽和另一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白天明,终于点点头出言喝止了两人,而两人听到主人喝止,却明显的反而松了一口气,人都是一样的,但凡能活命,谁又愿意去死啊! 凌天见源义昭听话照做了,便让他叫四周的倭寇不要轻举妄动,跟着他们就是。就这样,白天羽和白天明一左一右的压着着源义昭,其他青衣社的人扶着伤者,围在他们四周,缓缓的向岛边前进,然后上了其中一艘船,而其他倭寇则上了其他船尾随着。 从芙蓉岛到羊口海岸相距一百多里,在天色渐明的时候,守候在羊口海岸上的青衣首座萧烬远远的看见蓝一成在船头发信号,立刻便向纪刚汇报道:“纪大人,兄弟们得手了,你那边可以准备开始行动了!”纪刚哈哈一笑道:“好,不愧是青衣社,这么快就得手了,本官现在就去准备,后面的才是硬仗啊!”听得纪刚这么说,好像青衣社上岛抓人没什么危险一样,可萧烬想了想,也只是笑笑,抱拳相送。 几艘船靠岸后,依然还是青衣社的人压着源义昭,源义昭不解的问道:“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凌天笑笑道:“当然是去我们认为安全的地方。”说完便压着他上岸卡宁,其他倭寇则在后面跟着。 就在他们离开海岸五里之后,忽然,道路上出现了一小队官兵,一看眼前这阵势,领兵之人慌乱立刻便喊道:“有倭寇上岸,快示警求援!跑!”这对明军撒腿便跑,还有人边跑边取出信号筒点燃,一颗耀眼的烟花在空中爆开了。 凌天眉头一皱对着源义昭喊道:“糟糕,碰上明军官兵了!”源义昭心中大急道:“你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怎么会有明军的?我们应该赶快退回海上去!”可话音才落,就见来时的海岸方向,也有一颗信号弹升空爆开,凌天焦急的大喊道:“来不及了,后路也被阻了。” 源义昭急的拔出了腰间的刀,却立刻就被两把剑挟持了,源义昭气得大叫道:“我不是要跑,我是要和明军战斗!”凌天眉头一皱道:“这里不利于我们作战,先干掉这队明军,找个安全的地方安全的地方再说。”说罢也不管源义昭说什么,挥手分出一队青衣社的人去追击跑掉的明军,其他人则压着源义昭就走。 倭寇们肯定只能是源义昭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紧紧的跟在后面,又走了两三里路,就见到一个荒废的村落,凌天将手一挥道:“先进去躲一躲。”所有人刚刚进了村不一会,先去分出去追击明军的人便回来汇报说:“不好了,有大队明军前来,我们好像是被包围了!” 凌天闻言大惊道:“怎么会这样?”青衣社的弟子回道:“刚才抓了个明军问了,说是皇帝陛下要山东都司剿灭倭寇,这两日正在调集各地驻军,我们刚好是被莱州军给碰上了!”凌天眉头紧皱的问道:“大概有多少人?”弟子回道:“有两千人左右。” 正说着话,就听得村子外面有人大喊道:“倭寇被围在村子里了,四面合围,听我命令一起进攻,有人出来就放箭!”凌天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起源义昭道:“快让你们的人守住,打退了他们的进攻,我们再想办法出去!”源义昭也值得立刻便大声吩咐着让属下迎战。 这几百倭寇战斗力确实很强,明军进攻了三次,死伤惨重,却始终打不进来。就听得明军将领大喊道:“我们就在这里围住,速去请柳将军调援军来!弓箭手火枪手轮班值守,只要有人出来就干掉!”一听这话,源义昭就急了,大声吼道:“我们快些突围吧,不然就真走不掉了!” 凌天却也大声吼道:“你没听见我们已经被弓箭手和火枪手包围了,现在突围就是给明军当活靶子,我可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源义昭疑惑的问道:“那你要怎么办?”凌天嘿嘿一笑道:“你以为我们只有这么点人?我所说的安全的地方还有几百人等着我们呢,我现在就派人出去叫援军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81 第一百百八十一节 死战 一听凌天说还有几百人,源义立刻问道:“你们的援军也都有和你们一样的身手么?”凌天摇摇头道:“当然没有,为了杀你换赏钱,我们可是高手尽出啊,留下的自然都是挑剩下的。”源义昭不高兴的说道:“外面可是有两千明军,或许还会马上来更多,你的几百援军要是没有足够的战斗力,哪里会够!” 凌天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源义昭看看自己身边的两个武士说道:“让我的人出去找我们援军吧,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活着出去。”凌天闻言却故作沉吟的皱眉不语,源义昭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复,焦急的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怕我的援军来了你拿不到钱对不对?那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足利尊氏说过的话不会不作数,更何况,要是我们都死了,你又去哪里要钱去!” 凌天这才笑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你就派人去求援吧。”源义昭立刻对身边的武士叽里咕噜的一阵吩咐,然后又对凌天说道:“我这个属下很善于伪装和隐藏,可以趁明军不注意的时候混出包围圈去,但是,需要你们刻意制造混乱,吸引明军的注意。” 凌天点点头道:“好的,这个没有问题。”说着便向蓝一成示意道:“你带人从另一方佯装突围,吸引官军的注意,动静闹的越大越好。”蓝一成点点头,带上秦风和箫云就走,而那个日本武士也向源义昭鞠了一躬后便接过源义昭的信物出发了。 很快,外面就乱了起来,有明军大叫道:“有人想突围,干掉他们!”说罢,就听得一片嘈杂纷乱,然后就是弓弦声和羽箭破空之声,紧接着又是枪声还有明军的呼喝之声,闹腾了好一阵之后,蓝一成三人才又回来了。 源义昭一看,三人都不同程度的负了伤,蓝一成更是肩背上中了一枪,血流不止,其他都忙着给他们治伤。蓝一成也艰难的对凌天说道:“明军的防守太严密了,要是硬闯突围的话,估计只有那两兄弟能出得去,其他人全要死在这里。”凌天眉头紧皱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源义昭这才焦急的问道:“那我的属下出去了没有?”蓝一成回道:“他去的那个方向明军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是成功出去了。”源义昭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冲最后一个武士点点头道:“你不用守在这里了,他们的不会再为难我的,你去外面组织抵御明军的进攻吧,在援军到来之前,一定要守住。”那武士起身鞠躬后就往外走,凌天他们知道这人肯定是要去给突围出去的那人最后的指示,也没有阻止。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明军又发动了几次进攻,但都被打退了,困守之人战死和受伤的也越来越多,为了演的真,青衣社的人也加入了防守,也有好几个人受伤不轻。但终于还是守住了,天色渐黑,明军也停止了攻击。 就听得明军将领在外面喊道:“在四周都燃起火把,不要让倭寇们趁夜跑了!所有人不得怠惰,援军马上就到!”外面的明军齐声应和。凌天吩咐人拆了些木头燃起火烧水,就着热水吃了些随身带的干粮,而源义昭则坚持只喝热水。 凌天也懒得管他的的高傲和高贵,只要饿不死他就行。而在外围,纪刚也在焦急的等待着,为了让倭寇相信这是意外的遭遇,他们真的只来了两千人的队伍,就算夜里增兵也只会再来两千人,他们就是要用这些人抵挡住倭寇的内外夹攻,吸引更多的倭寇援军前来,才能一举歼灭倭寇大部。 对于蒙禹制定的计划能成功,纪刚是没有怀疑的,可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山东军能不能拼死死战,要是战况过于惨烈导致山东军溃散了,那这个计划就彻底完了,他必须保证计划成功,必须保证这份功劳到手才行。于是,纪刚起身找到了领军的山东都司副总兵李珪。 一见李珪,纪刚就抱拳道:“李将军,明日还有血战,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先盯着就是。”李珪笑笑道:“纪大人客气了,我可睡不着,还是亲自盯着放心,纪大人自去休息吧。”纪刚长叹一声道:“我身负陛下重托,哪里会睡得着,若是不能重创倭寇就让这大鱼溜了,那我就只有以死向陛下谢罪了!” 李珪慨然说道:“纪大人说的哪里话,明日我等自当血战到底,就算死在战场上,也比以死谢罪要强啊!”纪刚一脸慷慨的说道:“那我们就死战不退?!”李珪也朗声道:“纪大人放心,我李珪只会战死,绝不会逃跑!”纪刚满意的点点头道:“好,那明日我们便一起血战到底!” 那逃走的日本武士到了先前停船的地方,小心的观察了一番,一看这里还没有被明军发现,立刻解下一艘快艇,向倭寇的秘密联络据点跑去,那里有足够的倭寇可以把求援的命令发往各地,而他的身后,自然是有锦衣卫的高手暗中尾随,一旦计划成功,就要捣毁这些据点。 天终于亮了,源义昭手下的倭寇都紧张的等着明军的进攻,而外面的明军却似乎并不着急,有军令司马故意大声问道:“将军,何时发起进攻?”李珪大声说道:“不急,青州的两千援军夜里也到了,这些倭寇跑不了的,他们没有吃的,再围上一天他们就饿得没力气了,那时候再瓮中捉鳖就是。” 凌天一天,故作焦急的喊道:“完了,怎么又来了两千明军?你的援军有多少?能不能干掉他们?”源义昭也有些焦虑,在外包围的有四千明军了,那他们必须调集相同数量的援军才有可能打穿包围圈救出自己,可这样大规模的集结,是父亲说过的大忌啊! 凌天见他不说话,便恶狠狠的说道:“真要是抵不住了,我们就先杀了你,然后出去对明军说我们是忍辱负重卧底潜伏的江湖义士,大不了不要赏银就是,只要我们同意把赏银都给官老爷们,要换个活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一听凌天这话,源义昭立刻就保证道:“你尽管放心,我们日本武士英勇善战,今天之内就会集结起几千人,绝对能救我们出去,你可不能轻易的放弃自己的信念!我答应过你的钱就一定会给你的!”凌天听的心中好笑,这才嘿嘿冷笑道:“好,我就暂且信你一次,看看你的援军有什么能耐再说。” 临近中午,第一批离的近的倭寇援军终于到了,只是数量不多,大概就有四五百人,听说身为最高指挥官的源义昭被困,这些武士和家臣出身的倭寇首领们自然是焦急万分,如果源义昭出了事,那就是他们最大的失职啊,不但要剖腹谢罪,自己的家族也会抬不起头来! 这股倭寇一到就发动了一次悍不畏死的冲锋,李珪亲自领军迎战,双方立刻就展开了血战,而被围的倭寇想借机突围,却马上就遭到了箭雨的迎头痛击。听完属下的汇报,源义昭也明白了,看来趁乱突围是不可能的了,只有等外面的倭寇打穿明军的包围才行。 纪刚站在高处,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李珪率军和倭寇血战,为了让倭寇觉得有希望救出目标,明军没有动用火器和大炮,只能和倭寇硬拼,这样的硬碰硬,对于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倭寇来说自然是占优势的,而明军只能依靠拼死一搏的精神和倭寇以命换命。 终于,倭寇大部都战死后,这股倭寇的首领只得无奈的下令撤退,他不能就这样战死在这里,他必须要将消息传给后来的援军,要救出主人,还要集结更多的人才行。看着倭寇退走,李珪也没有下令追击,而是下令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这一战,明军死伤三百多人,倭寇战死两百多人,身上也几处负伤的李珪转头看了看在高处观战的纪刚,不屑的小声说了一句:“呸,靠着整人害人上位的家伙,还敢瞧不起我们山东军!老子这就让你这条狗看看我们山东军的血性!” 又是一个时辰后,倭寇的援军开始不断的聚集,探子不断的来汇报新的情况,这些分散作战的倭寇,每一只都人数不多,最多的有四五百人,最少的就是几十人。就这样,在临近傍晚之时,倭寇已经聚集起了两千三百多人。 包扎了伤口并无大碍的李珪指挥明军严阵以待,他知道,达到这个数量的倭寇一定会再发动一次全力进攻,他必须坚守住阵地,才能让更多的倭寇援军前来!五千人,是他们事先的约定,只有倭寇前来的人数达到五千人,柳升的大军才会发起总攻! 所以,接下来这一战,事关重要!果然,倭寇们在首领的指挥下,留下三百人断后,其他两千人开始向明军进攻!李珪一声令下,羽箭一波又一波的射出,倭寇们在盾牌手的保护下向前推进着,在和明军接战前,箭雨只收割了百来个倭寇的姓名。 李珪调集了相同数量的明军结阵迎敌,四千人的厮杀,喊杀声震天响,这些山东军心中是有着莫大的仇恨的,他们中很多人的亲人都被倭寇祸害和杀死的,这种深深的仇恨激发了他们极大的战斗力,一步不退的和倭寇进行着殊死的战斗。 这一场惨烈的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倭寇首领看死伤实在惨重,这样打下去不但救不出主人,还很有可能全军覆没在这里,因为明军还有生力军没有参战,只要等到他们精疲力竭的时候,这股生力军就可以轻松的杀进来收割他们的人头、倭寇首领无奈的下令撤退,看来单凭他们,仍然是救不出主人的,必须集结更多的人才行。 倭寇全速撤退了,李珪这一次仍然没有下令追击,只是在双方脱战后下令射了几拨箭雨,又留下了几十个倭寇的尸体。这傍晚的一战更加惨烈,上千明军死伤,到处是双方的尸体和鲜血,还有受伤士兵的痛呼哀嚎。李珪下令将伤者先送到安全的地方,这数百伤者不能留在这里,否则很可能会成为自己的软肋。 看着伤员们被送走,所有的倭寇尸体上又被补了几刀,身上又多了几处伤痕的李珪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任务已经达成了,今夜到明天,倭寇应该会集结起几千人了,到那时,就是柳升将军的大军来个反包围将敌人一网打尽的时候了! 明月升空,洁白的月光照着满地的鲜血,空气中也都是浓重的血腥之气,而只能在里面默默守着的青衣社弟子们,心中自然很是憋气和不甘,不能手刃仇敌还要和他们共处一处,哪能不窝火!源义昭也终于饿的放下了尊严,向凌天索要干粮吃,凌天正要递给他,却被白天羽一把夺下,冷冷对着源义昭说道:“想吃,就先回道我几个问题!” 凌天闻言一怔,生怕白天羽因为不够冷静坏了事,看情形,此时离计划成功就只差一步之遥了,他只能用目光示意白天羽不要轻举妄动,可白天羽却视而不见,依然紧盯着源义昭,源义昭被他这冰冷的目光看的有些心里发毛,只能回道:“你要问什么?” 白天羽平静的问道:“如你所说,你们所谓的尊氏身份尊贵,你的父亲又是掌握日本实权的幕府将军,更被我大明皇帝册封为日本国王,那你父亲为什么还要派人来做倭寇?又怎么还会舍得派你这个亲儿子来统领倭寇的?”凌天一看白天羽是问的这个问题,这才放下心来看着源义昭。 源义昭也没有想到是问这个,想了一想,才出言回道:“因为要支撑我们幕府的存在,就需要大量的财力,可我们日本才刚刚结束南北朝的分裂,很多地方还不服统属,根本没有税收,幕府财力非常紧张,所以,就只能来大明的沿海劫掠,而要统领这些家臣和武士,就必要要有尊氏身份的人才行,而我虽是亲子,却是庶出,又参加过几年的战役,自然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白天羽一听源义昭的回答,心中气愤不已,也更加确定了心中先前的决定,于是点点头道:“好,不管你们的援军是胜是败,我都会保护你逃出去的,我还会把你一路护送回去,亲手交给你的父亲!”源义昭一听这个超级高手愿意护送自己,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 源义昭立即拍着胸脯说道:“如果你愿意护送我回去,我可以让我的父亲给你一个武士能拥有的所有荣誉,甚至还会给你一块封地,如果你能助我夺下将军之位,我就可以封你做关白,甚至大名,让你拥有巨大的权利!”白天羽微微一笑道:“好,那我就先多谢你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82 第一百八十二节 计划外的逃亡 又是难捱的一夜过去之后,羊口海岸再次分十多批来了近三千的倭寇,按照原先预设的目标,五千倭寇的数量已经达到了,青衣首座萧烬立刻和锦衣卫高手一起飞报柳升。柳升也立刻下令合围,带领着一万大军从四面包抄而来,现在唯一的担忧,就是李珪的山东军能不能坚持到大军到来! 清晨,两天之中只在天快亮时休息了两个时辰的李珪就被倭寇的号角声惊醒了,由于疲惫而双目赤红的李珪登高一看,四千多人的倭寇正密密麻麻的向他们的阵地杀来。李珪并不知道柳升大军出发的时间,他只知道他现在的任务就是不管来了多少倭寇,都要守住阵地,不能让包围圈里的人被救出去。 明军的战鼓隆隆响起,现在,李珪一方的明军是劣势兵力了,加上这两天的疲惫,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倭寇,支撑这些山东军的,就是心中的那股精神和满腔的仇恨。这一次,李珪没有再藏着掖着,直接搬出了十门大将军炮和两百支火枪严阵以待。 火枪和大炮的忽然出现,打了倭寇一个措手不及,倭寇的首领们在进攻受挫后暂停了进攻,纷纷责问先到的倭寇首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些山东军没有大炮和火枪么?头天到达的倭寇也很疑惑啊,这昨天要是自己进攻的时候明军就有这样的火力,那自己早就全军覆没了啊! 终于,有聪明的倭寇首领立刻反应过来了,陷阱,这绝对是一个陷阱!明军这是围点打援,等的就是将他们诱骗到这里一网打尽!所有的倭寇首领立刻就炸锅了,既然已经知道是陷阱,那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该马上撤走,可他们的源氏主人还在包围圈里面,却又不能不救。 这些倭寇首领毕竟并不全都是足利家的家臣和亲信,也有的是地方大名派出来的,只是暂时服从统属而已,这些人肯定不会愿意冒着被围歼的风险去营救源道义,于是,双方就开始了激烈的争吵,这一吵,就又给明军赢得了宝贵的合围时间。 李珪依然站在高处掌控着战场,今天他就不会一开始就去和倭寇肉搏拼命了,这一战,他必须要坚持到最后!如果说昨天的身先士卒是为了表率为了鼓舞士气,那今天的坐镇指挥也是为了让大家安心,让大家相信只要坚持下来,就能等到大军的合围。 李珪也不得不佩服给纪刚设计这个布局的人,他甚至将倭寇的内部矛盾都考虑进去了!纪刚虽然说是他们锦衣卫内部商量出来的谋划,可李珪却怎么都不信,他不是看不起纪刚和锦衣卫,但至少就他见到的纪刚和手下的四虎而言,他们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终于,倭寇的争执以不欢而散告终,有三支倭寇无需对足利家效忠和负责,他们决意离开,并且带走了将近一千人的队伍,李珪看着分化了的倭寇,嘴角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现在,双方兵力又差不多了,那么,自己就可以守住甚至尽可能的消耗对手了! 在这宝贵的半个时辰后,倭寇再次发动攻击,倭寇首领下了死令,必须速战速决,迅速打穿明军包围,救出主人后立刻撤退。这一次的战斗,比昨天还要惨烈,在用远程武器消耗掉一部分敌人后,双方又陷入到了以命换命的肉搏战之中。 源义昭本想组织手下的倭寇趁乱突围的,可饿了两天的倭寇们都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更何况,还有一千人的弓箭手包围着他们,只要一出去,就会被一阵箭雨招呼,以他们现在饿得跑都跑不动的样子,绝对是还没跑出多远就都被射死了。 此时的源义昭,自然也想到了明军这是在围点打援,可他已经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更何况,他也想活着,他也想去争夺幕府将军的位置。所以,他渐渐的开始将希望真的寄托到了给与他承诺的白天羽身上,这个人的武功他是亲眼见识了的,他觉得白天羽的武功甚至已经超越了他们日本的刀圣和剑圣,如果今后能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那他的成功几率可就大多了! 惨烈的厮杀,持续了将近时辰,双方都在拼命一搏,一面要死战救人脱身,一面则是死战不退,这样的胶着之下,谁先泄气,谁就会立刻垮掉,幸而,明军挺住了,听着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蹄声,李珪就知道,柳升的大军军到了! 一看到这惨烈的战场,萧烬就带领青衣社的弟子率先杀了进去,而纪刚也立刻率领锦衣卫加入了战斗,这个时候,他可不想落下个袖手旁观的名声。很快,倭寇就被明军湮没了,眼看救人无望,倭寇首领只得下令各自逃命。 这一下,战争的胜负已经毫无悬念,而接下来的处置,才是战果的延续。这一场围歼战的意义就在于终于大规模的歼灭了倭寇的有生力量,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明军一旦占优势倭寇就立刻跑得无影无踪,明军的获胜其实并没有多大意义。 那支先就撤出战场的倭寇已经有人在跟踪,这边战斗一结束,柳升立即派人前往追寻到他们的巢穴再剿灭!而战场上被围的倭寇,柳升也故意漏出了一小支几十人的队伍让他们逃出去,而后,李珪强烈要求由自己跟踪追寻这股倭寇去剿灭其他没来的倭寇,柳升也欣然同意了。 副总兵李珪和平江伯陈瑄率兵分两头各自追剿去了,羊口战场歼灭倭寇四千余人人,后续追剿相信也还能歼敌不少,这个大功,柳升已经到手了,心中自然是窃喜不已,现在,就要解决那个被围的敌酋了,他相信有青衣社做内应,生擒敌酋只是时间问题。 柳升带着纪刚等人亲自来到小村边上,立刻有人对着里面大喊道:“里面的倭寇听着,你们的援军已经被全歼了,不用再做什么幻想,要想不被饿死,就赶快出来投降吧!”一听战斗结束了,凌天正要发难,却被白天羽伸手阻止了。 凌天疑惑的看着白天羽,却听得白天羽只说了三个字:“相信我!”凌天自然猜到了白天羽想做什么,想出言劝解,可话到嘴边却又收回了,既然是青衣社的黑衣刺灵,那他身上肩负的责任就是为天下苍生而刺!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那自己就成全他吧! 凌天点了点头,白天羽拉起源义昭说道:“让你的人对明军喊话,就说你可以投降,但你身份尊贵,请他们派个有身份的人进来受降!”源义昭疑惑的问道:“投降?你不是要保护我逃走么?”白天羽笑笑道:“当然,可是不让他们送个人质进来,我怎么带你出包围圈?” 源义昭立刻就明白了,也不用其他人,他自己走到房子外面大喊道:“对面的大明将军听着,我乃是日本的尊氏贵族,你们想要我投降,就得派一个身份相等的人进来受降,否则,我就是自尽,也不会投降的!”这源义昭也很聪明,他这话里可没说他愿意投降了。 此时的柳升哪里还在乎这些,他心里已经膨胀得不得了,一听对方愿意投降,还是日本的尊氏贵族,那可是大大的功劳啊!于是,柳升便大声说道:“我乃大明安远候柳升,我大明的侯爵,可比你一个藩属国的什么尊氏贵族高得多了,今日本候就给你个面子,亲自进去受降!” 一听柳升要亲身犯险,左右的参谋立刻就劝解道:“将军不可啊,小心万一有诈!”柳升皱眉道:“里面不是有四十个青衣社的一流高手么?还有那个什么黑衣刺灵也在,我怕什么?若不进去受降,倒还显得我大明的将军没有胆量,这胜仗也白打了!” 这一下,左右也不好再劝,纪刚也笑笑,没有说话,虽然计划里没有这一步,但他也相信有这么多青衣社高手在里面,那穷途末路的敌酋还能干嘛?于是纪刚说道:“既然柳将军有此雅兴,那纪某也自当奉陪。”柳升自然明白纪刚的心里想什么,也没有反对,只是笑着点点头。 就这样,两人各自带着十个护卫走进了村子,外围防守的倭寇一听家主都要投降了,也便不再抵抗,让开了道路,柳升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而源义昭已经和白天羽等人等在了那里,柳升一看见源义昭,远远就说道:“你可就是倭寇总指挥?” 源义昭按白天羽的要求往前走了几步道:“正是,你是何人?!”柳升笑笑道:“我就是这次合围战役的总指挥,大明安远候柳升!”源义昭哈哈一笑道:“好,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判断出我的身份,制定出围点打援的战略计划,我输的心服口服,请接收我的敬意吧。” 源义昭说着,便从怀中逃出一个卷轴弯腰双手奉上,这本是他受命全权指挥大明沿海倭寇的幕府将军令,可按白天羽的要求让他献上什么能代表诚意的东西,他身上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个。柳升一看源义昭四周都是青衣社的人,哪里还有怀疑,自然是走上前来伸手就拿。 然而,就在他伸手接过卷轴之后,白天羽却身形一动,刺灵剑已经架在了柳升的脖子上。纪刚一看事情突变,面色大变急切的吼道:“你要干什么?!”白天羽微微一笑道:“我要护送这位公子回日本去见他的父亲,只好请柳将军送我们一程。” 纪刚正要质问,却见凌天在给他使眼色,纪刚心中也是心念急转,忽然也就明白了白天羽这话里的意思,如果这人是足利尊氏的人,要去见他父亲,那就是要去见源道义啊!难道他是想······?!纪刚一时眼神闪烁,蒙禹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一步,看来是青衣社的人自行加上的,可若是计划成功,那将足以震慑以后的幕府将军,让他们不敢再派出倭寇袭扰大明海疆! 这些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纪刚练就的也就是这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耐,在柳升还没想明白之前,纪刚便想明白了,于是赶在柳升说出不该说的话之前,纪刚已经抢先打断了柳升说道:“好,既然这位公子想回去见父亲了,那我们也不想为难于他,只是你们万万不可伤了柳将军半分。” 听得纪刚又说了一遍回去见父亲,柳升的心里这也才回过点味来,心中却也是懊悔不已,不管怎么说,被人挟持着在自己的手下面前穿过,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啊!纪刚似乎是看穿了柳升的心里一般,又说了一句:“还请柳将军以大局为重,先暂且忍辱负重吧!” 柳升立刻就霍然开朗了,对啊,只要事后告诉大家这是计划的一部分,自己为了帮助白天羽实现计划,忍辱负重的甘愿冒着危险被挟持,这反倒是自己的胆识、心胸、气魄和勇气的体现啊!于是柳升也说道:“好,我送你们出去,可这些倭寇,不能走!” 源义昭一看居然真的能逃走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人,于是眉头一皱道:“好,这些人交给你处置,可我也需要人驾船,你再让我带走一个佐佐木家的弟子,其他的我不再要求!”源义昭也是在权力场泡大的,自然明白做事的分寸,佐佐木的两个儿子都死了,此时如论如何也要把他的弟子带出去,这样才能安抚住佐佐木对他的怒火啊! 柳升也应允道:“好,我同意你再带一个人走。”佐佐木家的弟子闻言走到了源义昭身边,而其他的倭寇大多不懂汉语,还不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样,白天羽挟持着柳升,带着源义昭走出了村子,而纪刚则带人跟在不远处。 这诡异的一幕也让外面的明军惊呆了,青衣首座萧烬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当他看到尾随而出的凌天等人的表情时,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这样,纪刚一路都在呼喝让明军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就护卫着他们三人一路到了海边,佐佐木的弟子立刻去解了一艘快艇。 白天羽依然挟持着柳升说道:“你们两个先上船。”源义昭和佐佐木的弟子上了船,白天羽再次说道:“快划船走,我会追上你们的,”源义昭点点头,佐佐木的弟子立刻开始架起桨划动快艇,在划出半箭之地后,白天羽对柳升小声说道:“柳将军,得罪了,等在下功成之后,再回来向你请罪吧!” 白天羽说罢,把柳升往前一推,而后转身施展轻功纵跃上船,刚刚脱离挟持的柳升听得白天羽亲口所说的话,心中也是兴奋不已,为了演戏演的更逼真,马上面色狠历的用手一指快艇大声喝道:“放箭!射死他们!”可一拨拨箭雨射出,都被白天羽用剑拨开了,快艇也渐渐驶出了射程之外!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83 第一百八十三节 挑战 大明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三月末,辽东半岛,金州,白山岛。 这是倭寇建立的一个接应据点,大批倭寇先从日本渡海到朝鲜的义州地界,再经白山岛去往大明沿海的各个据点,白山岛,可谓就是倭寇流经大明沿海各地的调度分配站和交通枢纽站了,其重要地位仅次于源义昭随时在更换的倭寇总指挥中心。 源义昭逃出青州海域以后,便一路直接来到了白山岛,这座岛的位置极其隐蔽而且易守难攻,大明的探子之前居然一直没有发现,可这一次,源义昭慌不择路的逃亡,自然是将这个交通枢纽站也暴露了。看着这里将近也有三四百倭寇,白天羽心中也是心中暗恨不已。 很快,源义昭就找到了白山岛的负责人想让他安排大船送他回日本,沿海倭寇大部被歼,自己的身份也暴露了,源义昭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留在大明沿海继续指挥,当然,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要借机会跑回日本去,现在他身边有了白天羽,这争夺幕府将军的野心自然也上来了。 这负责人乃是足利尊源氏的第一家臣楠木家的老三楠木正信,按辈份又是源义昭的长辈,自然说话也要比别人更直接些,楠木正信听完源义昭的叙述,眉头紧皱的说道:“阁下不应该直接跑来这里,您这样是会暴露我们好不容易建立和稳定起来的据点的。” 源义昭不高兴的呵斥道:“八嘎,我的命都要没了,现在只有这里是安全的,我不来这里还能去哪里?”楠木正信平静的回道:“嗨,您的生命的确很尊贵,但将军阁下的大业更加重要,要是没有了这个据点,我们在大明得到的钱财很难顺利运回日本去。” 源义昭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一次大明朝廷是真的动怒了,我们已经有四五千英勇的武士死在了山东的海岸上,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召回剩余的足利家势力,先暂且返回日本避一避风头!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等死!” 楠木正信依然一脸坚决的说道:“不行,您虽然是前线指挥官,但我是直接听命于将军阁下的,而且,我们日本武士也不应该受了一点挫折就逃跑,这不是一个武士该有的精神,更不是您这样身份的人应该做出的举动,您这样是会给足利尊源氏丢脸的!” 源义昭听得自己被训斥,立刻气得大叫道:“八嘎,八嘎,你居然敢教训我!我要杀了你这这混蛋!”源义昭愤怒的拔出了腰间的刀,而楠木正信身边的护卫也立刻拔刀戒备,虽然楠木正信是源氏的家臣,可他们却是效忠楠木家的,日本人的效忠关系,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看到这一幕,白天羽也是心中暗笑,正愁找不到机会杀倭寇心里憋气得很,这下可不用再忍了,想到这里也不等源义昭吩咐,立刻拔剑在手纵身上前就刺,楠木的护卫一看还真就动手了,也立刻举刀还击,楠木正信一看要遭,连忙出声喝止。 可惜已经晚了,他的七个护卫已经全都一招毙命,白天羽这次出手又快又狠,全都是一击必杀,绝不留半点生机,看着七个护卫在一瞬间之后就变成了七具尸体扑倒,楠木正信惊愕的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天羽,眼中已然满是惊恐和畏惧。 源义昭也没想到白天羽说动手就动手,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硬气下去,于是指指白天羽到:“楠木叔叔,这是我新收的家臣,武功不在佐佐木老师之下,甚至还要更高,我也不想欺瞒你,我这次回去,也想争一争未来的幕府将军之位,父亲老了,也该是我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楠木正信自然清楚,如果他再说不,那这个武功极其恐怖的家伙就会随时要了自己的命,虽然他觉得源义昭这庶出的身份并不一定能争到世子的位子,但在此情形下,他也只能先保命要紧,于是他也妥协道:“好吧,我这就安排大船送您回到日本去。” 可源义昭却忽然有了新的想法,摇头说道:“不,不光是安排船送我回去,我要争世子之位就需要拥有自己的力量,我的手下全都玉碎在了大明,所以,这白山岛上的所有人,都要誓死效忠于我,与我一起返回日本助我成为世子。” 楠木正信有些愕然,没想到源义昭的野心这么大,要知道这白山岛的武士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就是为了能稳固住这个战略作用极其重要的据点,若果有了这些人做基础,回日本后再招募一些浪人和士兵,那源义昭今后的实力会连很多日本的大名都不一定拥有啊! 楠木正信在心中纠结着,他是效忠源道义的,不能就这么被源义昭挟制,而且,这岛上的人一个个牛气得很,也未必会听源义昭的调遣,更不可能马上就宣誓效忠他,于是,楠木正信眼珠一转,笑笑说道:“我是愿意非常辅佐未来的将军阁下的,可岛上的这些人,连我的话都不一定听,您想要他们效忠,还是亲自去跟他们说吧!” 源义昭笑笑道:“好,那就麻烦楠木叔叔把他们召集起来,我亲自跟他们说。”楠木点点头,立刻安排人去召集所有人集合。源义昭转头对白天羽说道:“你刚才做的很好,待会如果有人反对我,你也一概杀掉就是!”白天羽也笑着点了点头,杀倭寇,他可是求之不得的。 等所有人都集合好了,楠木正信陪着源义昭走到前方,他的身侧就站着白天羽。源义昭看看所有人,大声说道:“诸位,我知道你们都是最好的武士,而我源义昭此时就需要你们和我一起回日本,先助我夺得世子之位,并在未来辅佐我当上幕府将军,如何!?” 此话一出,下面立刻就炸锅了,众人议论纷纷,很多人更是大声的咒骂着,对于这些人来说,源义昭这个败军之将,又是庶出身份的源氏子嗣,是不足以命令他们这些直接听命于源道义的武士的。看下面群情汹涌,源义昭面色一沉狠狠说道:“你们有不服气的,可以出来决斗,我们用实力说话!” 这大概就是日本武士的习性吧,武力说话,谁厉害就听谁的,而且对于他们来说,战死并不可耻,被人挑衅却不敢出战才是可耻的!于是,立刻就有十四五个人站出来说道:“好,我来应战。”源义昭冷笑一声,回头对白天羽说道:“你可以杀掉这些站出来的人了!” 白天羽点点头,缓缓走了下去。此时,他的身上还穿着忍者的衣服,而发型却是大明的发型,这让这些日本武士一时也搞不懂他是不是日本人,毕竟在日本也有些人喜欢留大明的发型,但看他长得眉清目秀的,不免起了轻视之心。 一个魁梧的武士率先拔出刀,大喝一声,举刀杀来过来,白天羽根本不为所动,在他接近的一瞬间才出剑,而且用的还是佐佐木家的劈风刀法,用的也是日本武士独有的杀人方式,两人交错而过各自站定,白天羽缓缓收剑,而那个武士却静立片刻后轰然倒地。 这一下,这些人再度哗然了,劈风刀法,一击致命,举手投足之间一派宗师风范,可没听说佐佐木家或是伊贺忍者里出了这样年轻的超级高手啊,就在这些人愕然之时,白天羽学着他们比了一个鄙视的手势,然后轻蔑了看看看他们,逐一指了指这些人,然后招了招了手。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看不起他们,让他们一起上啊!对于武士来说,这已经是严重的蔑视和挑衅,不管在哪里,这都是要用鲜血和生命来做代价偿还的!受了这样莫大的侮辱,这些人也不再犹豫,纷纷拔刀向白天羽杀来。 而白天羽微微一笑,他巴不得这些该死的倭寇多来一些,他气定神闲的持剑而立,在敌人到跟前之时才瞬间发动,像幽灵一般的穿梭于众人之间,找准机会就是一击致命,不到半刻的时间,这看似强弱悬殊的对决就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直到最后一个武士倒地,白天羽才再度收剑,然后看着下面的数百人,又将刚才鄙视和侮辱的挑衅动作又做了一遍,可这一次,却没有人再愤怒了,因为在日本人的骨子里,是奉行强者为尊的,既然白天羽已经证明了他是绝对的强者,那他这么做就不再是侮辱了。 于是,所有的倭寇都齐刷刷的弯下了腰表示屈服。楠木正信更是惊愕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如果说刚才杀他的护卫还有偷袭的成分,那现在这样的公平决战,就再度证明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已经具有了超越佐佐木的武功,有这样的武神在身边,源义昭确实就有了号召力和争夺世子的资本,所以楠木正信也随之弯下了腰。 当白山岛所有的人都登船出发之时,白天羽也深深的叹了口气,心里也只能对大明即将追剿而来的将军说声抱歉,看来是要让他扑个空了,但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也就只有让这些倭寇先活着回日本去吧,反正这绝对是值得的。 在朝鲜的义州再次补给之后,船队便直奔日本本土,登岸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室町幕府。看着气势汹汹带兵回来的源义昭,整个幕府都轰动了,源道义的其他几个儿子源义持,源义嗣,源义教,源义敏等人也都闻讯赶来。 脾气火爆的源义敏一看源义昭的架势就不满的大声喝问道:“八嘎,你这是要干什么,不奉命就带人回来就是临阵逃脱,你就是这样请罪的吗?”源义昭哈哈一笑道:“我为什么要请罪,大明已经动怒了,我们此时不应该再在大明沿海损失实力,我这是要回来劝父亲做出正确的选择!” 源义敏大喝道:“你居然敢教训父亲,你这是大逆不道,我这个做兄长的先替父亲教训教训你!”源义敏说着就要上来扇他耳光,却没想到源义昭身边一个身影瞬间闪动,剑影晃动之下,源义敏的手臂已然掉落在地上,源义敏捂着断手惨嚎起来。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可是足利尊源氏的子嗣,就这样被砍了一只手?足利家的其他子嗣瞬间就吓蒙了,作为长子的源义持退后了两步,夹在护卫的中间才敢呵斥道:“义昭,你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兄弟?” 源义昭也没想到白天羽出手这么狠辣,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强硬的说道:“以前他就总觉得我是庶出而欺负我,这就是他该为此付出的代价!我这次回来只是要面见父亲当面陈说厉害,我想,父亲是会明白的。” 源义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这时,室町幕府的将军源道义也赶来了,这位刚刚五十岁的日本枭雄,有着不怒而威的霸气和居高临下的傲气,看看已经少了一只手的源义敏,只轻轻问了一句:“谁干的?!” 白天羽观察了一下源道义和他身边的人,想找出谁是佐佐木,以他的眼光,当然不难发现谁是日本刀圣,果然,在源道义的身边,一个也差不多五十岁左右的人,面色平静的抱手而立,全没有其他人的慌乱神情,白天羽伸手一指问道:“你就是日本刀圣佐佐木?” 这是白天羽在来的路上专门找人学的日语,为了就是现在能用。佐佐木仔细的看了看白天羽,知道这也是一个绝顶高手,于是点点头道:“是我。”白天羽指指源义敏又指了指自己道:“,这是我干的,我要和你决斗。”这是他专门学会的第二句日语。 白天羽想要杀源道义,就必须先解决掉佐佐木,而在这样的情形下挑战,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佐佐木都不便于拒绝他,只要答应下场决斗,那就可以是生死之战!况且,如果自己连佐佐木都杀不了,那也就不用想后面的行动了! 果然,一听白天羽要找佐佐木决斗,源义敏立刻大叫道:“佐佐木老师,请你杀了他为我报仇!”源义昭也没想到白天羽一来就要找佐佐木决斗,正在想如何转圜,却听得那跟随他逃回来的佐佐木的弟子也适时的说道:“老师,您的两位公子,都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84 第一百八十四节 绝杀 一听佐佐木的弟子说出了这句话,源义昭就知道事情绝无转圜的可能了,那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白天羽真的能打败佐佐木,让他拥有和父亲平等对话的资格,若是白天羽败了,他不敢想象等着他这个庶出子的下场会是什么?现在无论如何,他都只能寄希望于白天羽了。 而早已修炼得如同古井一般的佐佐木,在听到两个儿子丧生的噩耗之时,眼中还是现出了惊愕和悲哀的神色,转而看着白天羽,那深邃的目光像是要把对手看穿一般,而白天羽也静静的与之对视着,半晌,佐佐木才悠悠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佐佐木的弟子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当然也是白天羽安排的,他用教一招必杀技做交换,让这个弟子在他需要的时候把这句话说出来,对于这个弟子来说这是好事,没有任何损失和后患,他当然愿意,并且他还教会了白天羽想学的那几句日语,而且,他也很想知道这个战力恐怖的家伙到底是不是老师的对手。 见白天羽点点头,佐佐木也终于握住了刀柄,说了一句:“很好,我接受你的挑战,我会用你的头颅,去祭奠我的两个儿子。”白天羽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便持剑而立。四周的人迅速散开,两位宗师级的人物要决斗,他们可不想被误伤。 源道义本想阻止的,可那弟子说出的这句话,却也彻底截断了这个可能,两个儿子的死仇已经不是他这个幕府将军的身份就能阻止得了的了,源道义只能瞥眼看了看他一直都不怎么喜欢的庶子源义昭,忽然有了一个新的念头,或许,可以借用他来达成一些心中的隐秘目的,偏偏就是这一点贪念,最终葬送了他的性命。 源道义的先后两任正妻是一对姑侄,姑姑日野业子去世后,又娶了她的侄女日野康子。日野家是权力大族,这也是典型的政治联姻,而源道义一直都不喜欢日野家所生的长子源义持,却喜欢侧室所生的次子源义嗣。而日野家则很希望将军之位能传给源义持,这也就是源道义迟迟不立世子的原因吧。 源道义也随众人退后了一些,安静的看着眼前即将发生的惊天决斗,自从佐佐木被誉为日本刀圣之后,就没有再和人进行过生死决斗了,能亲眼目睹这样一场对决,对于每一个武士来说,也是莫大的荣幸啊,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能有挑战佐佐木的实力么? 佐佐木下场后,便和白天羽静静的对立着,没有愤怒的情绪,也没有仇恨的眼神,就这样目光深沉的看着白天羽,就好似悲悯的天神看着平凡将死的蝼蚁一般,若是一般人被这样的眼神注视几个呼吸,就足以摧垮他们薄弱的意志力,可惜,他面对的是华夏江湖等了百年才出了这一位的黑衣刺灵白天羽! 白天羽回赠他的,只有杀意,面对这虚假的悲悯,无需过多的掩饰,年轻的白天羽,立刻激发起自己凌厉的杀意,管你是真佛还是假神,管你是真慈悲还是假怜悯,通通都让它在这汹涌的杀意下化作齑粉去吧!面对这样一个会派出儿子和弟子去做强盗的所谓一代宗师,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刺穿他虚伪的外壳,击碎他虚假的面具! 终于,在白天羽不断涌来的澎湃杀意下,佐佐木高高在上的悲悯渐渐支撑不住了,他慢慢变换眼色,做出了金刚怒目之姿,进而也释放出了浑身的杀意,腰间的名刀‘菊池’开始发出阵阵轻吟,而短刀‘典太’也有了低沉的共鸣。 四周的人都明显的感受到了佐佐木的无上杀意正奔涌着席卷向白天羽,一时间,白天羽先前的杀意被冲的七零八落,最后余得那唯一剩下的一缕,就像一叶孤舟在大海上漂泊一般,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而白天羽就像那孤舟上的船夫,正在苦苦的支撑着这岌岌可危的小船。 感受到此情形,源义昭的眉头渐渐紧锁,而源道义也微微的一声叹息,源氏的几位子嗣也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佐佐木老师收拾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他们就可以随意处置同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子源义昭了! 然而,就在大家等着小船终将坚持不住而被倾覆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轻巧狭长的刺灵剑在剑鞘中忽然发出一阵龙吟之声,立刻,这无边的大海中便慕的腾起了一条巨龙,于先前的小船合为一体后,一时间巨龙便开始翻江倒海,不一会就反而是海水被巨龙搅得巨浪滔天就要决堤而出了。 看着佐佐木脸上微变的表情,源义昭欣喜的差点呼出声来,而源道义也惊愕的再次看向了白天羽,原来,这个年轻人刚才一直是在隐忍,为的就是要等着逼出佐佐木的全部实力让佐佐木以为胜券在握之后再突然反击,看来他是要一举击溃佐佐木所有的骄傲啊! 果然,片刻之后,大海终于被巨龙搅闹得决了堤,海水奔涌溃散而去,而佐佐木也蹬蹬后退两步,不可抑止的张口喷出一股鲜血,在比拼内力、杀意和刀剑的意志上,佐佐木已经输了,这已经是匪夷所思的结果,如果白天羽此时停手,最少也能获得日本天皇赐予剑魔的称号了。 可惜,就在源道义刚刚想要出言劝解之时,佐佐木和白天羽都双双出招了,佐佐木的长刀菊池出鞘,双手劈风刀法直接一招必杀技‘迎风斩’杀向白天羽,而白天羽手中的刺灵剑也在一声龙吟之中出鞘,这一剑,便是大侠韩龙的师父打败战神吕布的那一招‘擒龙诀’! 韩龙的师父没有杀吕布,可之后死在这一招‘擒龙诀’之下的,却有十多位举世枭雄,不管是死在韩龙手下的鲜卑蛮王轲比能,还是死在王着手下大肆屠戮汉人的权臣阿合马,有幸亲自领教过这一招的人,都死得极其干净利落,基本都是人头落地。 如今,迎着日本刀法中臻于化境的宗师使出的绝技‘迎风斩’,白天羽的这一招‘擒龙诀’在经过了十几位前辈传到他之后,就要再度创造一个奇迹了。就好似两股巨大的力量对撞在一起,虽然只是电光火石间的一击,四周的人却被这两股力量撞击产生的气劲轰得几乎站不稳脚。 待到气劲平息,两人依然各自静立着,众人一时不知道谁赢谁输,因为刚才那一下实在太快了,谁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片刻之后,佐佐木才长叹一声,拔出短刀‘典太’,反手刺入了自己的腹中又左右横拉的两次,然后才跌坐地上,长刀杵着地支撑着自己不倒,继而才缓缓低下了头,死了。 这并不是标准的剖腹仪式,可佐佐木被白天羽的擒龙诀刺中了要害,他已经等不到复杂而漫长的剖腹仪式结束再死了,可他的骄傲又不允许他就这样窝囊的死在对手剑下,于是便攒足了最后的力气搞了一个简单的剖腹自杀。 这便是日本武士所谓的尊严和骄傲,看上去很神圣,实则就是自我安慰的虚伪,你打败了我,可我是自杀的,我是死于自己的尊严,不是你杀死的。当然,也是因为佐佐木内力深厚,才在要害中剑之后依然能积蓄力量做完这一切,其他人就算想这样挽回些面子也是做不到的。 此时的白天羽也没有精力再去阻止佐佐木的行为,因为他这硬碰硬的一下,对自己的消耗也非常巨大,日本刀圣,果然还是名不虚传的,原本该是人头落地的,却被他躲过了,好在白天羽本就留了后手,刺灵剑还是刺中了佐佐木的要害。而白天羽此时也是极其虚弱,他必须抓紧时间恢复过来,不然,一旦这些倭人群起而攻,他就无法再实现刺杀源道义的计划了。 白天羽将体内的小周天运行起来,尽力的回复着消耗的内力,疗愈所受的内伤,然后还要尽量让外人看不出来。四周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也终于都反应过来了,身为一代宗师的日本刀圣佐佐木战死了,那就标志着一个时代结束了,而这位身着忍者服饰的年轻人,就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可惜,他们都想多了,白天羽是大明江湖新晋的黑衣刺灵,早就是大明江湖的骄傲,他很快就要重返大明的,他们日本哪里有这样的荣幸留下他,而日本刀圣佐佐木的死,就只能证明日本的江湖暂时要没落一段时间了。 源道义一看这年轻人居然真的赢了,也在脑中快速的想着刚才的计划,希望尽可能的做到完美而又不得罪这位新晋宗师,见白天羽一直没有说话,源义昭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父亲开口,只能将眼光看向父亲,源道义这才笑笑道:“义昭我儿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我们父子二人总不能这样对话吧,你随我来吧!” 源道义开口说出的这番话,就意味着源义昭所有的罪责都不存在了,随他回来的武士自然都是欢欣鼓舞,楠木正信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们也不希望一回来就要和幕府的武士拼个你死我活,他们也想要长久的荣誉和受人尊崇的感觉啊,而现在,他们就可以自豪的说,他们是新晋剑圣的战友了。 源义昭点点头,跟在了源道义身后,而白天羽也依然随在源义昭身侧。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恢复内力,然后再寻找最合适出手的机会,刚才硬抗佐佐木的迎风斩所带来的气劲也让他受了些内伤,所以他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动手,他必须找到能够一击必杀的时机。 源道义带着众人一路走到了回廊的尽头,心中却突然发觉不对,源义昭是从大明沿海逃回来的,而自己派给他的伊贺忍者里不可能有这样的高手,那这人是从哪里来的?刚才居然忽略了这么严重的问题!业没有多问一问,这都是自己的私心贪欲作祟啊! 源道义有些懊悔的忽然停住了脚步,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左右想了想,这时候若是提出质疑也是不妥,这个高手要真是大明派来的,势必会因此立下杀手,此时自己的身边倒是有几个护卫,但未必能挡得住他。既然此人没有急着动手,那就先把他安抚住控制住,待查清楚之后再说。 源道义转身看看源义昭道:“义昭,你的这位朋友也累了,先安排他去休息吧。”源义昭一听要把白天羽和自己分开,立刻就紧张得不得了,此时还没有和父亲谈清楚,他哪里知道父亲是不是想趁机收拾了他这个不听话的儿子。 看着庶子这一脸的紧张和惶恐,根本没有半点枭雄风范,源道义心中的警觉就更甚了,这源义昭何德何能,哪里值得这样的绝顶高手忠心效命于他?事出异常必有妖,这是源道义纵横日本几十年能够的保命的诀窍,他立刻就感觉到了这件事其中的疑点和危险,他只能尽量先让自己脱离此人到安全的地方去。 白天羽这样的顶尖高手,自然也从源道义微变的表情中觉察出了异样,想到源道义一旦脱离自己的视线很可能就再不会轻易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也再没有机会出手,白天羽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安危,积蓄起剩下的全部功力,右手青冥飞刀毅然出手,就在源道义还在想如何快速脱身之时,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下,一把飞刀已经插入了他的眉心之中,看来他是没有机会和其他枭雄一样亲自领教擒龙诀了。 看着一脸惊愕的源义昭,白天羽微微一笑,刺灵剑瞬间出手再回鞘,然后立刻纵身上了回廊的房顶之后大喝了一声:“杀人者乃大明青衣社黑衣刺灵白天羽!尔等谨记,勿要再祸害我大明沿海,否则下场皆亦如此!”源义昭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满是不甘的倒下了,白天羽又如何能让这样一个双手沾满了大明百姓鲜血的恶魔被自己带回来还好好活着?! 源道义身边的护卫在一阵慌乱后,终于在家臣楠木正雄的指挥下开始派人追捕白天羽,这也给白天羽的逃亡留出了一点空间。而白天羽所余下的功力已经不足三成,他只能和追捕的武士一边互相伏击,一边去赶往往海边,他必须尽早混上去往大明的商船才能有机会返回大明。 整整十天时间,从幕府到海边港口,白天羽不停的和幕府派出的追杀者斗智斗勇,好在幕府一方刻意要隐瞒源道义的死讯,所以既不能派出大批人马追剿也不能下令封关封海,这才让伤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虚弱的白天羽能够一路逃亡。 十天之后,在缺少粮食补给和休息疗伤时间的情况下,白天羽躲过了数十次追杀伏击,干掉了一路追杀来的几十个日本武士和忍者,终于带着一身的伤逃上了一艘大明的的商船。因为白天羽惊喜的发现,这艘商船悬挂的恰恰就是大明天机阁的旗帜! 船主在听说他就是那个一举击杀了佐佐木,源道义和源义昭的大明义士后,立刻便将他藏入了船舱给他治伤,而白天羽在确定自己安全后也随即就陷入了昏迷,船主和其他人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和虚弱的样子就知道他这一路有多艰难!于是船主下令快速装完货物后立刻便起锚出发,带着满身伤痕和荣耀的白天羽返回大明,向着南京城进发。 ~~~~~~~~~~~~~~~~~ (附注:此后,室町幕府出于稳定政权的因素考虑刻意隐瞒了源道义的死,直到几个月之后才宣布源道义因病亡故,日本历史对这一段也一直讳莫如深,记载含糊。而很多听说源道义是死于非命的日本人则在猜测,是源道义妄想让儿子源义嗣篡夺天皇之位的举动引起了天皇的杀意,下旨寻找隐世高手杀了源道义。 此后,源义持和源义嗣为了争夺将军之位明争暗斗,虽然源义持如愿当上了幕府将军,但室町幕府就此衰落,而自源义持以后的幕府将军也真的暂时不敢再派人到大明沿海冒充倭寇劫掠,而是再度派使臣到大明求和,这也让大明的海疆宁静了数十年。 可惜,北京保卫战后,于谦遭陷害致死,帮助他守住北京城打败也先的青衣社在朝廷权臣的刻意打压下逐渐消亡。大明沿海的倭寇才又再度猖獗起来,甚至越演越烈!这也是后话了,北京保卫战的故事,也将在大明危局第三部中继续上演。)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85 第一百八十五节 复仇开始 天机阁的商船经过一路航行,终于在南京城外的港口靠岸,天机阁也第一时间将消息通知了青衣社附近的暗桩,而青衣社中第一个得到消息并赶来的人,正是在附近搜集情报的箫云。一听说有了白天羽的消息,箫云便第一时间赶到了南京天机阁的总部。 一进天机阁,箫云便被带到了白天羽养伤的地方,对于这样一位大英雄,天机阁也给予了最好的照顾,只是白天羽损耗过大,流血太多,加上渡海的船上也缺医少药,此时的白天羽才刚刚有所好转,却还在处于沉睡之中。 听说青衣社的人来了,楚天王也亲自来相见,一见箫云那俊秀中略带傲气的样子便有几分亲切,再看他还这么年轻便穿上了代表青衣社一流高手的青色服饰,也不由得有些暗暗佩服,楚天王看箫云站在白天羽的床头正在犹豫,便主动说道:“这位兄弟,白大侠伤势过重,此时还不宜舟车劳动,就让他先在天机阁养几天伤再说吧。” 箫云回头一看来人年纪也不大却如此器宇不凡心中也暗暗叫好,连忙抱拳道:“小子多谢了,敢问这位大哥是?”旁人立刻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天机阁的楚天王。”箫云没想到名震江湖的楚天王原来这么年轻,连忙再度施礼道:“小子青衣社归来堂弟子箫云,见过楚天王。”楚天王点点头道:“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在青衣社穿上青衫,原来是江湖中新近崛起的风云二杰啊!” 箫云连忙谦逊的回道:“不敢不敢,楚天王的事迹小子早已如雷贯耳,您才当得是人中俊杰。”楚天王摆摆手笑笑道:“箫云兄弟就不要客气了,若是论人才倒是各帮各派也都有不少,可要说到顶尖高手,那谁敢和你们青衣社比啊,你们随便拉出一个青衣刺使的武功都不会比我差,可不要再寒碜我了!” 箫云由衷的说道:“这不一样,武功只是一方面,而心性胆识又是另一方面,更何况还有太多太多其他小子不知道的东西,小子正想跟楚天王多多学习呢,楚天王就不要再谦逊了,否则,便是看不起我萧云了。” 楚天王一看箫云说话如此直白而诚恳,心中越发喜爱,也便收起了客套道:“好,既然萧兄弟如此挚诚,那我也就不再说那些虚言客套,白大侠估计还要再恢复个十天半月的,我看萧兄弟就暂且留在天机阁照应着吧,这样,你我二人也可以多有时间交流交流。” 箫云一听,感激不尽的说道:“那太好了,我这就给青衣社去信说明情况,那接下来的时日,小子就要叨扰楚天王了。”楚天王摆摆手道:“你要真愿意认我这个朋友,那也就不要再说这些客气话,今日我便做东请你喝上两杯,我们正好叙谈叙谈,我也正想知道你们是如何与倭寇决战的!光想想就热血沸腾啊,可惜不能亲自参与,就只好听你这个亲历者说说了。” 箫云一见说这个也立刻来了兴致,高兴的说道:“好啊,楚天王要有兴趣,我便详细和你说说,这过程可真是太精彩也太惨烈了!”随即,箫云给青衣社的暗桩留了信,便和楚天王饮酒叙谈去了。这一聊,两人是越聊越开心,越说越投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第二天,箫云接到回复,万社主同意他留下照顾白天羽,等白天羽好转些,再送回青衣社总部疗伤。 接下来的日子里,箫云便在天机阁留下了,除了照顾白天羽,其他时间只要楚天王有空,两人便开始在一起交流武功心得,医术,机关技巧等等,总之两人将自己所会的,大都毫无保留的教给了对方,几天下来,两人已经是无话不说的莫逆之交了。 五天之后,白天羽好转得多了,也准备第二天便用马车将他送回青衣社总部去,毕竟青衣社总部里有疗伤效果奇佳的药池,一切准备停当,楚天王也准备设宴给箫云送行,而箫云此时才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之前他可是一直忍着啊。 箫云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楚天王说道:“方大哥,你可知道明月楼在哪里?”楚天王一听箫云打听青楼的所在,也有些意外的说道:“箫云兄弟原来还有这样的喜好!”愿意将自己之前的真实姓名告诉箫云,足见楚天王已经将箫云当成可以交心的好友了。 箫云连忙尴尬的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方大哥误会了,我是想去明月楼找一个人。”楚天王这才疑惑的问道:“哦?去找人?那不知你要找谁?”箫云这才将自己和小师妹的事情对楚天王说了一遍,楚天王听完之后,却饶有兴致的说道:“看来你对这月如小师妹颇有意思啊!” 箫云也把楚天王当成了之交好友,当下毫不隐瞒的说道:“那是,你没见师父他老人家给我和风师兄取名的时候说的‘高楼听风云伴月’?他老人家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就是要我这云去伴师妹那月啊!”楚天王点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倒的确有点这个意思,只是怎么会要去明月楼里找啊?” 箫云笑笑道:“我和风师兄去了青衣社之后,多方打听都没有师妹的消息,最后只好将师妹的样子找人画了像请社中各处的兄弟帮忙寻访,这也是这次打倭寇前才得的消息,说是有人见过明月楼里的一个药娘长的很像小师妹。” 楚天王点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便随你去看看就是。”说着,楚天王便带箫云到了秦淮河边的明月楼,此时已经是酉时,这秦淮河边的花街里客人可是不少了,二人寻到了明月楼的位置,楚天王上前招呼道:“小哥,我是天机阁的楚天王,我这位兄弟想跟你们打听个人。” 一听是天机阁的楚天王,门禁小厮哪里敢怠慢,连忙招呼道:“原来是楚天王,真是稀客啊,快快里面请,要打听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楚天王摆摆手道:“不用麻烦了,就是几句话的事,就在这里问了罢。” 小厮连忙弓腰回道:“这位爷想要问什么?尽管问吧?”箫云从怀中掏出画像道:“小哥可见过这位姑娘?”小厮一看是药娘小禹,连忙说道:“这是原先在我们这里做药娘的小禹姑娘啊。”箫云一听,疑惑的问道:“小禹姑娘?那她现在可还在这里?” 小厮摇摇头道:“不在了,一年多前的除夕前跟着未婚夫走了,说是要走遍天下浪迹天涯去。”箫云闻言一怔道:“啊?未婚夫?那是个什么人?”小厮回道:“那人名叫蒙禹,我们都叫他蒙先生,原先我们只以为他是个穷酸秀才,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江湖里大大了不得的人物,人称鬼才!” 楚天王和箫云几乎同时惊讶的说道:“是蒙先生?!”两人一见对方都认识蒙禹,便辞别小厮离开了,待得走远,楚天王才疑惑的问道:“你也认识蒙先生?”箫云落寞的点点头道:“前些年蒙先生曾去找家师求药,可惜家师已经不见客了,是我们三个给他配的药,没想到,小师妹居然就真的看上他了,原来她半路上不告而别,就是来南京找蒙先生啊。” 一看箫云这么沮丧,楚天王也知道这年轻人的感情失落也的确是不好受的,只能安慰道:“萧兄弟也不要太难过了,小厮不是说明月楼里的姑娘是叫小禹么,或许只是和令师妹长得像罢了。”箫云听得楚天王劝慰自己,也不想太显得儿女情长,于是洒脱的笑笑说道:“就是了,师妹那么清高傲气的姑娘,哪里会愿意屈身到这青楼里的,多半也只是长的像而已。” 楚天王点点头道:“嗯,小兄弟无需为此挂怀,你明日就要走了,我们再去好好喝一杯,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了。”箫云说道:“好啊,方大哥好像也认识蒙先生啊,那你也跟我说说他的事吧。”楚天王只得苦笑一声,其实,他最不想提起的,偏偏就是蒙禹啊! ~~~~~~~~~~~~~~~~~~~~~~~~~~~~~~~~~~~ 另一边的南京诏狱中,纪刚也心情极好的搬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在蒙禹的监房里,四周更是点起来数十只灯火,照得这不大的监房里一片通明。蒙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明亮的感觉了,一时还有些不适应,眯着眼睛半晌才睁开眼睛等着纪刚说话。 纪刚给蒙禹倒上酒,笑笑道:“蒙先生,我可真要好好谢谢你啊!”说罢举杯示意,蒙禹举起酒杯和他一碰后一饮而尽,然后也笑笑道:“纪大人无需言谢,我们早就说好了,我们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而已,纪大人有所收获,我也才能要我想要的东西。” 纪刚点点头道:“蒙先生这次让我立了大功,不管是陛下还是大臣将军们,如今对我纪刚都是赞誉有加,这该谢的还是要谢的。”蒙禹看看纪刚道:“纪大人不会是为了谢我专程跑来南京一趟吧?陛下可还在北平行宫里呢,纪大人应该随时伴驾才对吧?” 纪刚才不管蒙禹的故意揶揄,继续倒酒道:“是来南京取一些东西,那弥勒教刺杀陛下的大案还没结,陛下寝不安枕,我这心里也是难受得很啊!”蒙禹又抬起酒杯一饮而尽道:“纪大人是想问我如何抓到弥勒教的钦犯?” 纪刚也不直接回答,反问道:“蒙先生是否略知一二?”蒙禹摇摇头道:“弥勒教开始犯事时,我已身在这诏狱之中,如何会知道他们的情形?!”纪刚微微摇头道:“可蒙先生不是在我出发前就告诉我会有贼人图谋不轨么?” 蒙禹哭笑不得的说道:“那是因为我知道有很多义军领袖的残余势力还在暗中活动,一旦听闻镇国神器现身,肯定会有所行动,至于他们是谁又身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这还得要纪大人告诉我才是。”纪刚笑笑道:“那有何难,所有的情报和卷宗我都给蒙先生带来了!” 纪刚说罢,就将随身带来的一摞卷宗和情报全都交给了蒙禹道:“蒙先生慢慢看就是。”蒙禹嘿嘿一笑道:“纪大人怎么也学会和我搞这些虚假的客套了,你专门借故回南京一趟,不就是想让我尽快看到这些卷宗后给你答案而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么?” 纪刚无所谓的笑笑道:“确是如此,可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会在南京呆上几天再回北平,有些事还需要处理一下。”蒙禹也随意的说道:“那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又要倒霉了?”纪刚玩味的看着蒙禹道:“嗯,有人要趁陛下不在南京时给浙江按察使周新翻案,蒙先生是不是也觉得此人是在找死啊?” 听得浙江按察使周新的名字,蒙禹心中又是一痛,这应该是他此生都过不去的坎了!看来这纪刚也是深知这一点,故意说出来打击他的心气啊!蒙禹一时心念急转,爱人无端遇害的仇恨也渐渐让他的心志重新一点点坚硬起来。 又喝下一杯酒,蒙禹才抬头说道:“纪大人想不想再做一件让陛下高兴的事?”纪刚闻言一怔,他也不明白为何蒙禹在受到打击之后反而会有这样的反应,继而却又颇有兴致的点点头道:“当然,我纪刚就是靠陛下的宠信撑着,只要能让陛下高兴的事我自是都会去做的。” 蒙禹笑笑道:“那纪大人就设法抛出一些线索和证据,将周新案的矛头引向东宫那边去吧。”纪刚左右想了想,却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问道:“这是为何?”蒙禹反问道:“汉王殿下现在如何了?”纪刚摇摇头道:“还是不太好过,困在乐安境内,又向陛下申请了几次再去北疆戍边也都被驳回了。” 蒙禹再问道:“纪大人也算是半个汉王殿下的人,你可相信这是陛下的本意?”纪刚似乎有点明白了,点点头道:“肯定不是,陛下这是迫于朝野上大臣的压力不敢再优容汉王殿下。”蒙禹笑笑道:“所以啊,纪大人就该马上做这件会让陛下高兴的事去。” 纪刚也是聪明人,这一点拨自然就明白了:“哦,对啊,朝臣一旦向东宫发难,太子殿下肯定要有所动作,那只要他有所不当······嗯,陛下肯定是会高兴的,哈哈哈,好,多谢蒙先生了!”纪刚开心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次说了声让蒙禹慢慢看便起身离去了。 蒙禹再度举起酒杯来到月如的灵位前,刘勉帮他设立的灵位,纪刚确实没有计较,这也成了蒙禹每日寄托哀思和说话最多的地方。可这一次,蒙禹却在灵位前只说了一句话:“月如,我不知道那东宫里到底是谁害了你,但从今日起,他们的麻烦就开始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86 第一百八十六节 太子的底线 纪刚的执行能力那绝对是一流的,不出两天,凡朝中与原浙江按察使周新有旧的大臣们便都知道了,原来周新的死是东宫的太子殿下为了迎合皇帝陛下的战略需求搞的鬼!周新完全就是被冤杀的!一时间,大臣们群情汹涌,纷纷相约上书到受命监国的太子府,要求太子殿下说明此事原委,再为周新伸冤平反。 看着几十封言辞尖刻的奏疏,胖太子脸色阴沉,待得看完最后一份,才生气的将一堆奏疏直接扫到了地上,高声喝骂道:“这是哪个混蛋要这么陷害于我?你这赞善大人就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就你这样还想做东宫长史?” 顾言自然也知道太子殿下心中鬼火,也不敢辩驳,只得轻声回道:“殿下教训得是,确实是下官无能,小的已经着人去请了杨大人前来,太子殿下还是请教一下杨大人此时该如何应对吧。”太子微微皱眉道:“你这家伙倒是聪明,自己无能就把老师请来。”顾言只得无奈的笑笑。 原来,皇帝朱棣去北平时,让蹇义、黄淮和杨寓辅助太子监国,又特意嘱咐杨寓负责太子的学业,虽然没有实授少师之职,但这也等于是让杨寓做太子的老师了。所以,接到顾言的信,杨寓也不敢怠慢,立刻便赶赴太子府。 一见杨寓到来,胖太子连忙艰难的起身行礼道:“老师来了啊,学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只好打扰老师了。”杨寓连忙回礼道:“殿下以后无需这般多礼,士奇受陛下嘱托辅佐殿下,这本就是分内之事,这师礼可不敢当!” 太子谦恭的说道:“老师无需过谦,自父皇北巡后,老师就教了我许多从前不知道的东西,早已有了师徒之实,老师就无需客气了。”杨寓只得笑笑道:“好吧,那士奇就愧受了,殿下快快请坐吧。”顾言扶太子坐下后,率先开言道:“杨师傅,这几日不知是何人作祟,将原浙江按察使周新的死都引到了殿下身上,如今朝议汹汹,都要殿下给个交代,为周新平反。” 杨寓点点头道:“此事我也听说了,我虽与周新不是同年,但他的人品我是敬服的,当初听闻他的死讯我也曾很是震惊,可我等身为陛下内辅,只能是尽力为陛下分忧,怪只怪周新太过于刚直,才给自己招徕了杀身之祸!” 胖太子无奈的说道:“这些我也知道,可如今祸事都引到我头上了,若是处理不当,就是给了父皇废黜我的理由啊,周新到底怎么死的,我们都知道,可我怎么可能去对那些无知的朝臣明言?现在就变得忍也不是,不忍也不是啊!” 杨寓再次点点头道:“殿下所虑极是,士奇方才一路走来,也在思忖此事,现在想来,殿下此次想要彻底置身事外平安无虞已经是不可能了!”听得杨寓也这么说,太子和顾言都惊愕得不敢置信,太子更是颤巍巍的说道:“老师是说,这祸事我是躲不过去了?” 杨寓微微摇摇头道:“非也,我只是说殿下想要一点错失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殿下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大祸变成小错,这小错么,陛下顶多也就是训斥几句略作责罚罢了,不会影响到殿下的储位。或许,这也是幕后搞事之人的意图吧。” 胖太子眉头深锁的想了想,点点头诚挚的说道:“该怎么做,就请老师教我吧。”杨寓苦笑一声道:“我也是左思右想了许久,才发现这是一个没有解的死结,要想把后患降到最低,太子殿下就只有下诏申斥群臣驳回所有上书这一条路了。” 胖太子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杨寓看了半晌才悠悠说道:“老师给我出的这招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杨寓无奈的长叹一声道:“殿下明白就好,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个狠招,实在是太毒辣了,殿下怎么做都是错,怎么做都必定要被陛下责罚,所以,就只能选取站在陛下这边,替陛下承担起责任了。” 太子点点头道:“是啊,这案子虽是纪刚经办,为谁而做的我们却都是心知肚明,我这个做儿子的,也的确只有主动去扛住压力这一条路啊,或许父皇见我如此用心,也会从轻发落的吧!”杨寓躬身道:“既如此,我这便去为殿下草诏了。殿下这几日就不要出府了。” 杨寓说罢,便起身告辞离去,胖太子心中烦闷,看看顾言道:“你觉得,此事是父皇授意还是我那二弟搞出来的?”顾言微微一怔,却反问道:“殿下刚才应该问问杨大人才是啊?”胖太子不满的说道:“这些话怎么能问他?现在他还是父皇的内辅,还未与我正式确立师徒名份,有些话,现在还说不得。” 顾言点点头道:“也是,自从解缙被贬斥到交趾之后,内阁中的人与殿下也有些疏远了,殿下应该借此机会牢牢的抓住杨大人才是,他与杨荣、胡广和金幼孜大人俱是同年,只要杨大人愿意真心辅佐殿下,那其他几位大人自然也会偏向殿下。” 太子点点头道:“你这话才像个赞善说的,是了,等父皇回来,我就请父皇正式任命杨大人做我的老师,我再搞个正式的拜师仪式,给足杨大人面子,我想,杨大人会明白我的心意的。”顾言见总算得了太子的夸奖,这才松了口气道:“殿下,我看你也不要去管这事背后是谁授意的了,有些事,或许不知道反而会好些。” 太子想了想,轻轻拍了拍桌案道:“你说得在理,有些事的确是不知道的好,你那好兄弟顾晟不就是仗着知道的多,越来越有持无恐了么?”顾言没想到太子的话锋转的这么快,一时有些尴尬的说道:“属下这就回去好好劝诫于他。” 太子继续敲着桌案说道:“都说我这太子宽厚仁慈,可凡事也要看个度,一旦超越了那个忍受的度,就算是神仙也会有几分火气的,若是他顾晟觉得仗着知道一些事情就可以为所欲为,那你们顾家或许会被他连累得从我大明彻底消失啊!” 顾言没想到太子的话说的这么严重,这才惊觉顾晟肯定不是又来要钱这么简单,于是战战兢兢的试探道:“还请殿下明示,那混账到底又做了什么?”太子笑笑道:“这个,你还是去问他吧,反正老师的申斥诏书一下我就等着父皇责罚了,至于你那兄弟要怎么样,就看他的了。” 顾言额头已经伸出来汗珠,他自幼陪伴太子读书,这太子的心性他是最清楚不过了,说是宽厚仁慈说是隐忍大度,可只有顾言知道一旦这太子发起狠来,手段有多残忍,只不过这一切都被他伪装得天衣无缝,大概除了陛下和顾言,这世上还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真相了。 顾言吓得连忙起身告辞离去,他必须去找顾晟问清楚,这家伙到底又作什么死呢。离开太子府,顾言便一路去了赵王府,赵王如今不用囚禁在太子府了,但还是在太子的训诫监管之下,所以还没有去就藩,而赵王这样没有实际职务的亲王,府里的官员其实也是清闲得很。 果然,顾言找到顾晟的时候,顾晟正在府中的一间雅室里聚集着几个同僚品茶听曲,倒也逍遥得很。顾言向众人告个罪,将顾晟拉到了府中四下无人的偏辟之处,小声的呵斥道:“你这家伙是不是最近又去骚扰太子殿下了?” 顾晟嘿嘿一笑道:“瞧大哥说的,什么叫骚扰啊,只是看这几日百官都在传周新被害之事是太子殿下授意 ,我也就是趁此机会再去为我们顾家争取点好处而已。”顾言急得涨红了脸,再次呵斥道:“你莫不是疯了么?这时候去逼殿下,你是嫌命长了么?我们顾家又需要你去要什么好处?你还不就是为自己谋利?” 顾晟笑笑道:“看大哥急的,我确实是为顾家谋利啊,父亲眼看要致仕了,却还是从四品的官阶,你我又都是王府中的僚属,你陪伴太子殿下是有前途的,自然动不得,那最好不就是我调去朝中任职么?这哪里不是为我们顾家谋利?!” 顾言气得伸手指着他骂道:“你还真是不知死活了你!”顾晟斜着眼睛看着顾言问道:“怎么?太子殿下对我的要求不满了?”顾言嘿嘿冷笑道:“你还真觉得殿下是泥塑木雕的?你就作死吧你,我迟早要被你这贪得无厌的家伙给害死!” 顾晟也不高兴的说道:“我说大哥,你这么讲话就没意思了,当初是谁求我帮忙的?又是谁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还有,要不你那主子动了歪心思······”不待他说完,顾言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道:“不是告诉过你这事不管对谁都不要再吐出半个字么?你还真是不知死啊!” 顾晟不高兴的扒开顾言的手道:“还不是你逼我的,正好,你也回去替我传个话,既然太子殿下不想给我朝中的官职,那就再给我三千两银子吧,我替父亲在老家再多置办些田产房产,让父亲致仕还乡后起码能做个富家翁,我们也能多一份收入做花销。” 顾言气得抬手就是一巴掌道:“你这混账,你想死,我可不想,殿下适才已经言明了,他的忍耐到此为止,你若是再闹,那我们顾家就可以从大明消失了!”顾晟捂着脸不甘的说道:“他真的这么说?他就不怕我把事情给说出去?” 顾言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的好弟弟,你赶紧收起这些话吧,太子殿下是什么人,恐怕这世上除了陛下就只有我知道,他能让我来劝诫你,已经是给我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伴当莫大的面子了,他之前给你那些钱,也是他所能接受的度,你若还是要闹,那不用殿下动手,我这个做大哥的为了顾家的安危,也说不得只好亲自清理门户了!” 顾晟眼中终于现出了一丝惶惑,犹疑的问道:“太子殿下真的会杀我灭口?我可是赵王府的人!”顾晟嘿嘿冷笑道:“顾晟,我现在以詹事府右春坊赞善的身份正告你,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你也不知道任何内情,若是从你的嘴里透露出半个字去,那你就等着死不见尸吧!” 顾晟闻言瞪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亲大哥和他说的话,顾言不待他说话,又补了一句道:“现在我再以顾家长子的身份告诉你,我顾言和你顾晟从此不再有任何干系,我顾言从今日起脱离顾家,也不再为顾家承担任何风险,我知道父亲溺爱你,那就让他继续护着你吧。” 这一下,顾晟才终于有些慌了,一把抓住顾言的手道:“大哥,你不能不管我啊,你怎么说都是顾家的长子,怎么能说不是就不是的!”顾言甩开他的手道:“顾晟,你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彻底忘掉那件事,从此再不提半个字就能平安无事,毕竟兄弟一场,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好自为之吧。” 顾言说罢,也不再管愣怔的顾晟,甩手扬长而去,他可是太子殿下的近臣,只要太子殿下登基为帝,他的仕途就是一片光明的,以后做尚书,加封太傅太保之类的都是指日可待的事,他可不能为了自己这个愚蠢而贪婪的弟弟还有那个一味偏袒弟弟的父亲毁了自己的前程。 顾言决定这就回去告诉太子殿下,他已经和顾晟说清楚了厉害,他也已经脱离顾家,不再和顾家有任何瓜葛,他甚至还可以亲自带东宫侍卫去除掉自己的弟弟。他顾言要让太子殿下知道,他从此以后了无牵挂,就只是太子殿下的人!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87 第一百八十七节 一点点真相 诏狱中,蒙禹看着手中的卷宗和情报,颇有些犹豫,从卷宗和情报中的蛛丝马迹里,他通过缜密的分析已经隐约发现了这弥勒教的总部大概在哪里,事情还偏偏就那么巧,这一份透露出重要情况的情报,正是调任湖广做总捕头的卢方调查后记录后由湖广布政使呈上的,可偏偏都被当做无用的废话忽略了。 因为这份记录里有一个细节,所有人都不会觉得有问题,只有蒙禹因为对卢方太熟悉了,所以他从这个细节里敏锐的发现,是卢方刻意在模糊众人的视线,让众人觉得这伙人只是恰巧路过湖广在境内呆了几天,而且这还只是个查无实据的空穴来风而已。蒙禹一时搞不明白,究竟是卢方出于对江湖同道的保护有意为之,还是卢方效力的湖广府院两衙想自己独揽这个功劳故意让他这么写。 恰巧就在这时,纪刚又来了,看他一脸笑嘻嘻的样子,蒙禹就知道他又得手了。果然,纪刚打开监房的门走进来说道:“蒙先生还真是厉害,直接就把太子殿下逼上了绝路,最后不得不走了一步险棋啊。”蒙禹笑笑道:“不知道太子殿下做了什么?” 纪刚自顾自坐下道:“太子殿下已经以监国的身份下诏对上书的大臣们予以申斥,还烧掉了所有为周新上书伸冤的奏章,不知道这些在不在蒙先生的预料之中啊?”蒙禹点点头道:“这确实是最好的应对之法,看来太子殿下身边也有高人啊!不知道是哪一位?” 纪刚神秘的一笑道:“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我还真就知道,给太子殿下出谋划策的,乃是太子殿下的半个老师,内阁大臣杨寓杨士奇。”蒙禹点点道:“哦,看来纪大人的眼线已经遍布朝中各处了啊,连东宫都没放过。”纪刚哈哈一笑道:“那还不是多乘蒙先生的情,才让我有了和太子殿下平等对话的机会。” 蒙禹也知道这纪刚的强势崛起全是自己无心插柳造成的,只是早已不再会为此纠结,反而坦然的说道:“看来纪大人欠我的人情不少啊,那我是不是可以多向纪大人要求一些好处了?”纪刚点点头道:“嗯,我这人一向讲求公平,就目前看,确实是我欠你的多些,不知道蒙先生现在还想要点什么?” 蒙禹心中暗道,看来这纪刚为了查出弥勒教反贼的行踪还是舍得下血本的啊!因为他知道纪刚才不会觉得欠了谁的情,就算是真欠了,也只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他如此的主动献殷勤,无非是因为又作对了一件让陛下高兴的大事,然后又急于让蒙禹帮他找出弥勒教的老巢到底在哪里而已。 纪刚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也是典型的利益交换者,对于他来说,只有所需和所求的利益交换,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付出一些自己能付出的,仅此而已。这些蒙禹自然都知道,于是他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能不能让纪刚告诉他一点点那一晚的情况,哪怕只要知道月如是如何进了花魁青鸾的房间都行。 但思忖到最后,蒙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这案子可是陛下交由纪刚亲自督办的,若是纪刚知道自己有查案的念头,或许反而会适得其反吧?于是,蒙禹只能苦笑摇头道:“要不然纪大人就先欠着我一次吧,我如今身在这牢房之中,实在是要什么都不划算啊!” 纪刚一听蒙禹也开始斤斤计较起利益的得失,心中也是暗喜,在他看来,应该是这一年多的幽闭监禁终于把蒙禹的心性也改变了,于是哈哈一笑道:“好吧,蒙先生说的也是,你现在能要的无非就是金钱而已,似乎也的确用不上,那就算我纪刚先欠着你吧。” 蒙禹笑笑道:“能被纪大人欠账,这感觉可真不错,嗯,那我再给纪大人点添头吧,记得把这事去个信告诉汉王殿下一声,就说反击的时候到了。那就连汉王殿下也欠纪大人一个人情了。”纪刚嘿嘿一笑道:“这个么,我已经想过了,不过去信可不够,我决定回北平的路上偷偷潜行去一趟乐安,将此事亲自告知汉王殿下。不过既然蒙先生提起,那不如就请蒙先生一并告诉我,这反击该从何处入手?” 蒙禹揶揄的看看纪刚道:“纪大人倒是很会做生意啊!这添头都又要快赶上老本了。”纪刚似乎也习惯了被蒙禹调侃,毫不在意的说道:“送佛送到西嘛,我这亲自跑这一趟,如果光是报个信也未免显得太矫情了不是?还是得有点猛药才行啊!” 蒙禹点点头,反正现如今只要是能打击太子一伙的事他是都会去做的,顺便能成全一下对自己还不错的汉王殿下,似乎也挺好。于是蒙禹反问道:“那纪大人想想,汉王殿下重新获宠的标志是什么?”纪刚想了想忽然说道:“陛下的天策卫?” 蒙禹点点头道:“对,你就让汉王殿下恳请陛下让他随驾北巡,然后再顺便将天策卫重新赐予他。”纪刚有些疑惑的问道:“汉王殿下乃久困之人,突然向陛下要这样的隆宠,真的好么?”蒙禹笑笑道:“如果没有太子殿下的事,自然是不好,可如今却正好。” 纪刚毕竟是很善于揣摩皇帝陛下心思的,这次却有些不赞同的说道:“正是因为太子殿下出了事,按陛下以往的脾性,汉王殿下此时索要恩宠,似乎会适得其反。”蒙禹点点头道:“纪大人也说了,这是陛下以往的脾性,而不是现如今的。” 纪刚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此时又如何?”蒙禹正色说道:“我昨日见朝廷的邸报上说,陛下刚封了瓦剌的马哈木为顺宁王,同时去信晓谕本雅失里速来称臣,可我是见过本雅失里的,那家伙才具一般,可心性却高傲得很,根本不可能向我大明称臣,这些陛下不会不知道,可陛下依然要这么做,纪大人可知为何?” 纪刚这才恍然道:“陛下有了北征的念头?”蒙禹笑笑道:“如果陛下北巡只是为了亲自护送镇国神器去新都奠基,那早就该回来了,可直到此时陛下也没有回南京的意思,那就说明,陛下是在等着南方张辅平定交趾的消息!” 纪刚这一下才彻底明白了:“哦,我还以为陛下是要亲自坐镇铲除弥勒教反贼,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蒙禹点点头道:“所以,太子殿下还会有很长一段监国的时间,可陛下是最喜欢搞制衡之术的,那么,此时太子殿下犯了错,自然就该让靖难中功劳卓着的汉王受些隆宠了。” 纪刚一拍桌案哈哈大笑道:“是是是,我已经算是够能揣摩陛下的心思了,可要说在这些大事上,倒还真是没有蒙先生看得透彻,那我心里就有底了,只要把这些话给汉王殿下说透,那他就会明白受隆宠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这个可以制衡监国太子的身份。” 蒙禹点点头道:“是的,到那时,大明朝堂上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便都欠了你纪大人的情,就都不会再和你过不去了。”纪刚兴奋的搓着手,他一直觉得油盐不进又颇为强势的汉王是最难搞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他捞到这么大的便宜。 纪刚嘿嘿笑了几声,却还是说道:“这个,蒙先生又给了我一份大礼,我心里都记着呢,可这弥勒教的事情,蒙先生还是得多帮忙啊,不然我回去也没法向陛下交代。”蒙禹苦笑道:“我说纪大人,我又不是神仙,这些情报和卷宗你们这么多人都看了几十遍了,怎么就非觉得我能看出新东西来?” 纪刚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蒙先生是大名鼎鼎的鬼才啊,看看之前的种种事迹就知道了,我们看不出来,不代表蒙先生看不出来啊!”蒙禹无奈的摇头道:“纪大人还真是看得起我,可这一次,恐怕是真要让纪大人失望了。” 纪刚定定的看着蒙禹,怎么都不信蒙禹什么新发现都没有,他在脑中仔细想了想,回想起刚才问蒙禹想要什么的时候蒙禹其实犹豫了,那就说明他想要的东西是有的,只是觉得自己不会给,那会是什么呢?又还能是什么呢? 纪刚偏头看了看月如的灵位,悠悠说道:“我知道蒙先生心中一直放不下爱侣的意外离世,一直都想知道一些实情,可此事陛下已经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再提起,除了太子身边的顾言,连那四个暗中护卫的东宫侍卫都已经被灭口了,蒙先生可知道为什么?” 蒙禹见纪刚自己提起了此事,也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最终,他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问了一声:“为什么?”纪刚摇摇头道:“此事是太子殿下单独向陛下汇报的,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太子殿下和顾言知道。” 听得纪刚这么说,蒙禹满腔的期望落空了,心中也有着压制不住的怒火在燃烧着,他只能不断的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忍住。就听得纪刚再度悠悠说道:“我知道蒙先生在想什么,也知道这件事是最能让蒙先在意的,所以,只要蒙先生愿意帮我,我会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蒙先生一些,当然,这些只是外围的人说的,至于真相是什么,就只有靠蒙先生自己去分析了。” 蒙禹闻言又再度燃起了希望,能知道一些外围的情况,这已经是莫大的进展了,他相信自己能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细节并牢牢抓住,看来,为了破获大案立下大功,这纪刚也是拼了。 蒙禹再次仔细想了想,此事不管是卢方出于江湖道义刻意隐瞒还是湖广的官府衙门想独自贪功,他说出疑点来都不会对卢方有太大的影响,反而,朝廷一旦将重点转移到湖广,卢方还又多了一次出头立功的机会。 于是蒙禹点点头道:“好吧,我是有一点发现,只是太模糊了,我原先也是怕说出来误导了纪大人,既如此,那我就告诉纪大人吧,据我反复分析比对,那弥勒教的老巢,应该是在湖广地界!”纪刚闻言一怔道:“湖广?为何?” 蒙禹悠悠说道:“营建北平新都的十万民夫是哪里来的?就是江西和湖广,你们的卷宗显示追查线索到江西就断了,所以你们倾向于认定是在江西,可湖广的奏报里有一份是总捕卢方上报的,你们或许都未在意,上面有一句话末尾写的是‘查而未实,应属误传’。” 纪刚立刻找出湖广卷宗里卢方的奏报,仔细看了半天,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当时我还觉得这人华而不实故意卖弄,现在看来这卢方估计是受了什么压力不能明言,所以故意写了这么一句废话是吧?”蒙禹点点头,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这纪刚确实是善于揣度人心,一点就透啊! 纪刚兴奋的说道:“那我明白了,多谢蒙先生,这一下我心里就有底了。那我说话算话,也将知道的情况说一点,但是切记,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对你说过什么,而我也从未对你说过什么。”蒙禹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纪刚压低声音说道:“我曾单独讯问过那四个东宫侍卫,其他三人都说是听见两名女子行刺,这才急切的上前救驾围剿,那说辞好似别人教给他们提前演练过的一般,只有一个人似乎是愚笨些,统一的说辞记岔了,无意中说了一句‘听得那女子在房中斥骂’,待我问他骂的什么时,他又说记错了,是顾大人在房中斥骂。” 蒙禹眉头深锁,他自然知道纪刚对他所说的‘那女子’,不会是说青鸾,绝对就是说的月如,而月如在房中斥骂,是斥骂谁?骂顾言还是骂太子?又为何会出言斥骂?那个时候花魁青鸾呢?这青鸾他是见过的,八面玲珑还眼色颇佳,是绝不会让月如和贵客发生冲突的。 纪刚起身说道:“这些话,我连陛下都没有告诉过,只将他们四人统一的说辞报告了陛下,我能说给你的,也就这么多了,再次多谢蒙先生,我先告辞了。”纪刚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只留下蒙禹一直久久的低头沉思。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88 第一百八十八节 黔国公到访 大明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五月,交趾,谅江北岸地区。 年轻的英国公张辅率五万大军再次开进交趾,战败后已经在此驻守了半年的沐晟自然是第一时间赶来请罪。沐家可是开国功臣之后,是受太祖皇帝朱元璋之命镇守西南的,张辅自然是不能太托大,生厥江战役大败连皇帝陛下都没有过多责罚,张辅又如何敢僭越? 看着比自己还大了七八岁的沐晟竟然拜倒在地,张辅连忙起身离座前去搀扶道:“哎呀呀,黔国公如何能行此大礼,真是折煞我也!”沐晟羞愧的说道:“败军之将,损兵辱国,还请大帅责罚。”张辅将沐晟扶到椅子上坐下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黔国公不必过于介怀。” 沐晟长叹一声道:“都怪我贪功冒进,才中了叛军的埋伏损兵折将,如今叛军在江北已然成势,要将其彻底剿灭就要靠大帅运筹帷幄了!”张辅笑笑道:“黔国公以弱势兵力能稳守谅江北岸不退就已经殊为不易。那简定占了谅江以南便敢自封上皇,明目张胆的将陈季扩视为傀儡,我看他们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那阮氏和景氏等大族也是各怀鬼胎,要不了多久,在我大军的压迫下,估计他们自己内部就要先乱了。” 沐晟看看张辅道:“大帅的意思,是先不急于进兵?”张辅点点头道:“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先让那简定得意几天,我们先把谅江以北的官署衙门全都复业,趁我大军在此,先打牢根基,我也会去找那马骐让他收敛一些。” 沐晟点头道:“大帅言之有理,那不知需要我做些什么?”张辅笑笑道:“黔国公受命镇守西南,如今这交趾也是你的辖区,我想请黔国公去蓝山黎氏走上一遭。”沐晟疑惑的问道:“去蓝山黎氏?大帅要我去找他们作甚?!” 张辅看看这个开国元勋之后,心中不住的哀叹,若不是因了这身世,沐晟这样的才具在他手下任个指挥佥事都不一定够格,可如今却身负重任监管这整个大西南的安危,看来陛下担心沐家做大后心怀不轨还真是有些想多了啊! 张辅只得解释道:“简定的叛军能在短时间迅速崛起,除了马骐的胡作非为逼反了一些百姓之外,也离不开有人暗中相助,我可不相信那黎氏一族已经彻底归服我大明,所以,此时就该他们做出抉择了,是要协助我大明平叛,还是继续与叛军暗通款曲。” 沐晟这才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那我找到黎氏一族之后,该怎么做?”张辅嘿嘿一笑,也不想再解释,直接命令道:“黔国公只需让黎氏帮我们引诱叛军主力进包围圈就行,只要他们同意,那之前犯下的任何罪责陛下都承诺可以一概不予追究。” 沐晟一时不明白黎氏还有什么罪孽,只能领命道:“我记住了,这就准备一下,马上出发。”张辅抱拳道:“黔国公此次去,不需要急着走,在黎氏驻地呆上两日,多走走看看,也多听听黎氏的人说些什么,毕竟是交趾第一大族,还是要知己知彼才好啊!”沐晟再次领命。 ~~~~~~~~~~~~~~~~ 两天后,蓝山黎氏驻地,面对黔国公沐晟的到来,黎氏可谓是极其重视,黎家众人远出十里相迎,更将宗祠布置得格外隆重,以示为格外重视。沐晟到的当天,代表大明皇帝陛下赏赐了黎氏一族礼物,而后便是黎氏设宴款待答谢,酒席宴上觥筹交错,绝口不谈国事,自是宾主尽欢。 因为白天说的都是客套话,沐晟也不必太用心,为显示诚意,自是也是喝了不少酒,喝醉之后,便被安排到一间独立的竹楼休息,而竹楼四周自是由沐晟的亲卫值守。可就在众人都熟睡夜深人静的丑时之后,却有人悄悄避开守卫跃上竹楼,而后便悄悄进了沐晟居住的房间。 这人进了沐晟的房间之后,便飞快的伸手制住了沐晟的穴道,然后伸手才将一缕真气点入沐晟的眉心。沐晟在一股热力的刺激下醒来,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动弹,想张开喊人,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沐晟惊恐的睁眼一看,却看到一个蒙面人正静立在他的床前看着他。 沐晟一时大骇,极力的想挣扎却又无能为力,只听得蒙面人用纯正的汉语轻声说道:“黔国公不必惊惶,我此来没有恶意,更不会害你,我此来是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你究竟是如何在生厥江战败的秘密,你想要知道么?如果想知道,你就先平静下来,然后眨三下眼睛。” 闻听此言,沐晟知道来人没人恶意,这才逐渐冷静下来,心中暗想,对方如果真要谋害自己,那自己早就是死人了,根本不用费这般周折,更何况又是关于他战败的内情,他当然非常想知道。于是,平静下来的沐晟便看着蒙面人眨了三下眼,然后便静静的等着下文。 蒙面人轻声说道:“你的账下有一批当年胡一元赠予你的黎氏勇士对吧,只因这些人熟悉丛林作战又极其能吃苦,便被你留了下来收为己用,他们中更是有人成了你的亲卫,可你一定不知道,就是这些人将你行军的路线和行动计划提前泄露给了叛军,才让他们一次次躲过了你的追剿,也是他们那晚将你的行动泄露给叛军的探子,才让你被埋伏而惨败。” 沐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这些黎氏一族的战士非常英勇善战,在他征讨八百大寨的时候颇为拼命,也立下了大功,他都已经将这些人视为自己沐家军的一分子了,特别是选入亲卫的那几个,更是与他朝夕相处,情同手足,而且这一次黎氏一族也并未参与叛乱,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失败的根源会在这里。 蒙面人停顿了片刻,又说了一句:“我的话说完了,黔国公只管安心睡吧,一个时辰之后,自然就没事了。”蒙面人说完便有飘身出了竹楼消失在夜色中,然后一路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小院,已经长成大小伙的铁钺犹在院中伫立着,蒙面人来到院中摘下面巾,却正是马子同。 看着铁钺在等他回来,马子同笑笑道:“看来你的武功长进不小啊,为师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惊动了你。”铁钺定定的看着马子同说道:“师父是去向沐晟告密么?”马子同眉头一皱,轻声说道:“铁钺,为师已经告诉过你多次了,我们是大明的子民,不能眼见大明受害而置之不理,而且,沐晟是开国功臣之后,也不是朱棣谋反的爪牙。” 铁钺紧咬着嘴唇,小声嗫诺道:“我只是怕连累了黎利师兄。”马子同无奈的笑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他不会有事的,看沐晟来此的情形就知道朝廷对黎氏的稳定颇为在意,就算曾经有过什么过失也不会过于为难他们。为师去提醒沐晟,只是不想明军再因此遭受重创。” 铁钺这才点点头道:“弟子明白了。”马子同颇为诚挚的说道:“铁钺,你千万不能忘记,你是铁骨铮铮的铁公的之子,你是要肩负起重振铁家的重任的,在家国大义面前,你可不能太在意私情啊,否则为师怎么对得起铁公的在天之灵!” 铁钺抬头看看马子同,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师父,如果有一天黎利师兄真的起兵造反,你会杀了他么?”马子同长叹一声,看着铁钺认真的回道:“若是为师重回大明军中,那两军阵前,为师绝不会手下留情,可若是那时为师仍旧没有能回归大明,那为师也绝不会去刺杀于他的,你现在可放心了?” 铁钺这才笑了笑道:“弟子放心了,弟子就是怕有一天要面对这样两难的情形。”马子同知道铁钺从小就极度缺少朋友和家人的关爱,所以对黎利这个对他格外好的大哥哥颇有感情,也正因如此,明明他才是大弟子的,却也仍然愿意管黎利叫师兄。 马子同慈爱的摸摸他的头说道:“好了,快去睡吧,明早你还要带着师弟们练武呢,最近好像练珍老是偷懒,你这个大师兄可要替为师管紧一些啊!”铁钺笑笑道:“黎利师兄给我们送来一些书,其中有一本是关于大明的火器的,珍师弟一见之后就迷上了,他也不是偷懒,知是躲在那里研究那书籍罢了。” 马子同无奈的笑笑,虽然自己宣布和黎利不再是师徒关系,可这黎利对这些师弟们依然很好,而且黄汖前日也给自己的两位妻子送来了几身新衣服,虽说他们姐妹情深,但这里头肯定也有黎利的意思。马子同只能在心里祈祷,黎利最好永远都不要反叛大明!或者说永远都不要让他有反叛大明的机会,其实倘若大明真的能将交趾治理的安居乐业百姓拥戴,黎利又哪里还能造反的? 第二天,沐晟平静的起床洗漱,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再睡着,脑中反复回想着蒙面人对他说的话,最后,他也相信纰漏肯定是出在了这里,沐晟心中的懊悔和痛恨可想而知,他就是在这样的煎熬中度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当他发现自己能动的时候,恨不得立刻起身去剿杀了黎氏一族,可就在他猛然坐起身的时候,他又想到了张辅临行前对他说的话,多走一走看一看,多听一听,要借用黎氏的手帮他们剿灭简定和陈季扩的叛军,沐晟只能重新躺下,然后不断的让自己隐忍,让自己回复平静。 洗漱完毕的沐晟吃过黎氏送来的早餐,便吩咐让黎氏族长等人在宗祠等他。沐晟又在脑中想了一遍待会要谈判的说辞,才起身前去。他暗暗告诫自己,已经因为黎氏吃了一个大败仗,他不能再意气用事,他必须反过来利用黎氏一举灭了叛贼简定! 沐晟来到宗祠时,以黎旷、黎从、黎利为首的黎氏上层已经在宗祠等他,一见他进来,所有人连忙起身相迎,沐晟笑意盈盈的摆摆手道:“都坐都坐,今天我就是和大家聊聊天而已,无需这么多礼,更无需过于拘束。” 沐晟来到主位坐下便开口问道:“黎氏族长,我昨日也没来得及问你,如今这黎氏中善战的勇士还有多少?哦,就是像胡一元送给我用于丛林战的黎氏勇士那样的。”猛的听闻沐晟提起此事,知晓内情的黎氏三人心中俱是一惊,城府不够深的黎从更是脸色一变。 这细微的一幕哪里能逃过沐晟的眼见,沐晟就更加确定蒙面人确实没有骗自己了。黎旷连忙笑笑回道:“回黔国公的话,这样的勇士我黎氏还有几百人吧。”沐晟点点头道:“哦,这样顶尖的战士都能有几百人,黎氏果然是内蕴深厚啊,那随便招募几千士兵应该是易如反掌才对。” 黎旷略显惶惑的回道:“黔国公何出此言啊,我们黎氏既已向大明称臣,自然就要世代忠于大明,哪里还需要招募士兵。”沐晟摆摆手道:“唉,就是因为黎氏身为大明臣属,才应该招募士兵响应大军平叛啊!我之前兵败生厥江,实力大损之下也不好来搅扰黎氏,可如今英国公的五万大军已经到来,黎氏是不是也可以从蓝山出兵协助平叛呢?” 一听这话,黎氏几人就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最后还是黎利欠身道:“黔国公说的确实在理,可我黎氏当初同意迁往蓝山之时,就已经对朝廷名言,从此后再不动刀兵,只做安分守己的良民,恐怕只能让黔国公失望了。” 沐晟嘿嘿一笑道:“哦,既然如此,我身边那几十名黎氏的勇士是不是也该还给黎氏一族,让他们做回良民啊?”一看沐晟反复提及他身边的黎氏勇士,黎氏众人心中俱是狂跳不已,若是那件事情败露,那导致沐晟损兵上万的大罪已经足以让黎氏被明军灭族! 黎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才好,若说不用,那就是自相矛盾,若说好,那不知沐晟会不会突然翻脸。结果还是黎利抢着说道:“黔国公是在和我们说笑吧,那些勇士是当初胡一元送去的,不是我们蓝山黎氏这一支的,而且,他们都已经加入大明的军籍,早已是黔国公的属下袍泽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89 第一百八十九节 见龙在田 黔国公沐晟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只是笑笑,也不说话,年届四十岁的沐晟虽然才具平平,但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黎利身上的那种非凡气质,这让沐晟没来由的打从心底生出一一丝妒忌,这或许就是很多努力想成为大才的人在见到真正的大才时的自然反应吧。 沐晟的沉默让气氛一时陷入了有些难堪的尴尬,黎旷看看黎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由儿子说话让这位高权重的黔国公不高兴了,而黎利则苦笑着向父亲微微摇了摇头,因为黎利已经完全明白,沐晟肯定是知道了一切,现在还没有揭穿,无非是在等着黎氏一族的态度罢了。 想到这里,黎利起身拜倒在地,大声说道:“黔国公明鉴,小子知道错了,还请黔国公责罚。”黎利这忽然的举动让黎旷着实吓了一跳,黎利可是黎氏未来的希望啊,就算要顶罪,也该由他这个族长去才对,如果的那件秘事发作了,那黎利认的可就是死罪啊! 沐晟看看黎利,心中嫉妒的感觉更加强烈!敏捷,睿智,果决,无畏,这些优点大多都是沐晟所缺乏的,却在年轻的黎利身上全都有,沐晟甚至都有一瞬间的冲动,要不要就借机将这黎利处死永绝后患?!可沐晟终究还是忍住了,毕竟此时平定简定和陈季扩的叛乱对大明来说更为重要!可他若是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后悔今日的隐忍!这也是后话了。 于是沐晟故作惊讶的问道:“哦,贤侄何故如此?你又何罪之有啊?”黎利拜伏于地道:“回黔国公,去年简定叛乱前曾来过蓝山想找黎氏谈判,当时父亲和伯父他们都不在,是小子接待的他,他的言语中就已经透露出有谋反之意,是小子大意了,没有将他立时缉拿拘押,以至于酿成大祸,这都是小子的罪责,还请黔国公责罚。” 沐晟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黎利还真是厉害,将一件大罪瞬间就推脱成了可有可无的小罪,首先那简定是发动叛乱前到来的,就算口出狂言,也做不得缉拿的罪状,其次,既然简定来过,那他借机买通黎氏的族人就有了可能,自己若要问罪,那他们推出一两个替罪羊也就是了。 沐晟只能长叹一声道:“贤侄请起吧,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慢慢说。”黎旷和黎从一见沐晟松口了,这才舒了口气。黎利也再次拜谢道:“多谢黔国公宽宥。”待得黎利重新坐下,沐晟才由衷的赞道:“贤侄真是难得的人才啊,不过你不也用谢我,这可都是陛下的意思。” 闻听是大明皇帝的意思,几人更是惊讶,就要起身再拜,沐晟已经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无需多礼了,这也是英国公特地托我转告你们黎氏一族的话,陛下说了,若是你们此次肯协助大军平叛,那之前不管你们曾犯下何等弥天罪责,陛下都一概不予追究了。” 沐晟说完,便不再说话,也不看众人,只是举起茶杯细细的品起茶来。黎氏三人则是心中无比震惊的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沐晟刚才的表现和这些话里,已经清楚的说明了一切,那就是对于他们私底下做过什么,大明朝廷那边都已经知道了,现在要的,就是他们黎氏一族明确的态度。 至此,已经再没有任何侥幸和两全的可能,要么就是黎氏一族在明军的铁骑下化为齑粉,要么就是出卖简定一伙,在交趾落下个叛徒的骂名,可两权相较的话,自然还是后者有利,毕竟黎氏没了,就再没有什么以后了,但只要黎氏一族还在,这名声却是可以再慢慢想办法扭转过来的。 至此,黎氏一族其实已经没有选择,想要先好好活下来,就只有选择与明军合作这一条路,黎氏三人也终于明白了,张辅刚到交趾不久就派沐晟前来,那是胸有成竹的笃定黎氏不会选择玉石俱焚那条路,因为只要现在他们敢说一个不字,那无需张辅,就只是眼前这沐晟倾泻一下生厥江被伏大败的怒火就足以将黎氏一族从交趾彻底抹去。 三人看着彼此点点头,由黎旷抱拳躬身施礼道:“多谢陛下宽宥之恩,黎氏一族愿意协助朝廷平叛,我等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沐晟这才满意的放下茶杯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委屈贤侄扮作我的亲卫,悄悄随我一起去见一见英国公吧。”黎旷一听要将儿子带走做人质,连忙抱拳道:“还是由在下去见英国公吧。” 黎利不等沐晟说话连忙就起身施礼道:“父亲这样子还哪里像是亲卫,还是黔国公想得周到,小子这就去换衣服,提前适应一下亲卫的感觉,以免露出破绽,黔国公恕罪,小子就先告退了。”沐晟笑了笑,黎利的聪颖还真是让他又爱又恨啊,于是摆摆手对自己身后的亲卫说道:“带黎利公子去换身亲卫的衣服,然后再将亲卫的礼仪行止教给他。” 沐晟的亲卫领命后带着黎利去了,而沐晟也提出来到黎氏的驻地走一走看一看,黎旷自然是欣然同意并亲自带着沐晟到处走走,可沐晟偏不按黎旷带的路走,反而经常是黎旷向这边引路,他却转身去往另一边,时不时的还找人聊上几句,真是彻底的贯彻着张辅的嘱咐。 走着走着,就离马子同他们住的院子越来越近了,黎旷心中暗暗着急,可这沐晟有时按他引的路走,有时又不按,这黎旷也拿不准自己该不该引向别处,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铁钺的喝骂声:“小师弟,你怎么又不好好练功,师父都责骂我了!”随即就是练珍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几句。 这明显是标准而清晰的汉语,要知道黎氏族人里就算有精通汉语的人,在自己家里没有外人的时候,也不会这么说汉语,基本都是说本族的语言,所以听到铁钺的声音,黎旷心里也是暗暗叫苦,反而是沐晟此时心里反倒豁然开朗了。 原先他还奇怪怎么会有人说着纯正的汉语给他报信,此时他也大概是明白了,这应该就是传闻中在逃的建文朝忠臣之后,因为沐家一直驻守云南,整个靖难战争他们都没有参与,直到南京都改朝换代了他们才接到了新皇帝的诏谕,自然也就只有遵旨的份了。 所以,沐家既不属于建文朝遗臣,也不属于燕王一系,算得是相对中立的一支。沐晟也明白了,怪不得张辅会派他前来,然后又嘱咐他多走一走看一看,多听一听,沐晟此时也不禁暗暗佩服英国公张辅了,怪不得张辅能年纪轻轻就升任主帅,而且屡战屡胜,自己还真是差的太远了! 可既然对方是暗中帮助过自己的,沐晟自然不想去为难他们,况且连张辅这个典型的燕王系的大帅都没有表示,他这中立的身份就更不想去招惹这个麻烦,此事心中有数也就行了,于是沐晟笑笑道:“看来黎氏一族对于融入我大明真是做的不错啊,连小孩子都已经能在日常生活中说着流利的汉语了。” 沐晟说着,便转向走往了另一边,黎旷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沐晟在绕了一圈之后,第二天便带着黎利离开了,他知道黎氏一族是聪明人,既然做出了抉择就不会再轻易作死了,而他此行的所有目的也都达到了,此刻他最想知道的大概就是那夤夜来告诉他真相的人到底是谁了。 ~~~~~~~~~~~~~~~~~~~~~~~~~~~~~~~~~~~ 山东青州,这是纪刚在打完倭寇后才离开不久的地方,如今他又回来了,只不过,上次他是光明正大的来的,而这一次,他却是在驿站中装作病倒,偷偷乔装后从窗户上了房顶溜出去的。纪刚悄悄要去的地方,自然就是汉王的封地府邸。马上就要征服大明军中的战神,第一军功亲王,还是让纪刚的心里颇为兴奋的。 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在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的踪迹,纪刚独自来到了汉王府邸大门前,因为他一身便衣,立刻便遭到了门禁的呵斥,纪刚上前掏出锦衣卫腰牌交给门禁道:“小哥噤声,请密报汉王殿下,锦衣卫密使求见,请他切勿声张。” 汉王的门禁可也是正牌的军卒,那都是在汉王麾下严格训练出来的,自然知道这腰牌的厉害,当下也不多言,抱拳说了声请大人先在门房等候,便将纪刚领进了不会被人看见门房里,然后又说声稍待便匆匆离去。过了不多一会儿,这门禁便又回来了,将腰牌交给纪刚后躬身示意道:“请大人随我来。” 纪刚接过腰牌点点头,便随在门禁身后一路去往了汉王府的密室,将纪刚引入密室后,门禁便转身离去了。纪刚这一路都在仔细观察,整个行进过程中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周围也感觉不到有人在窥视,这让纪刚心中暗暗叫好,看来这封地的汉王府管理的哪很是不错啊,这可比松散的太子府强太多了!这足见汉王的治军能力是真的很强啊! 纪刚一见密室里只有汉王一个人,连忙上前行军礼道:“属下锦衣卫指挥使纪刚见过汉王殿下。”见纪刚向自己行军礼,汉王也满意的笑笑道:“纪大人快快免礼,你可是父皇的直属亲信,如何能对本王自称属下,这可万万使不得。” 纪刚笑笑道:“属下当年也曾岁殿下一起作战,更何况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属下早已将自己视为殿下的人,这里又没有外人,殿下就开恩容属下这样自称一下吧。”汉王这种服软不服硬的人,闻听此言心中自然是舒爽无比,连忙示意道:“好好好,纪大人快快请坐吧,不知如此隐秘的来找本王是有何要事?” 纪刚落座后欠身道:“属下此来,特为殿下重新出山一事。”汉王一听,开心的说道:“哎呀呀,父皇终于肯让我离开封地了啊,不瞒纪大人说,本王都快把这封地的每一个角落都走遍了,也实在太憋气了,不知道纪大人是带了父皇口谕还是明诏?” 纪刚心中暗笑,这汉王的确是城府不深啊,要是自己奉诏前来,又何必如此乔装隐匿?可他嘴上却依然恭敬的说道:“殿下莫急,陛下就算有这个意思,也还不能就此下诏,只是殿下或许也听说了,太子在前些日子下诏申斥了群臣,陛下的责罚应该不日就到,属下这是来提醒殿下该早做准备了。” 汉王点点头道:“大哥此举本王倒是也听说了,可就算父皇责罚了大哥,又与我何干?”纪刚心中暗笑不已,这汉王果然如蒙禹所料,自己不懂朝堂博弈和陛下心思不说,身边也没个能进言的人才,那就合该自己来落这个人情了。 于是纪刚欠身道:“属下就是怕殿下心性纯良,看不透这背后的玄机,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才来偷偷潜行来此告知殿下真相。”汉王感激的说道:“哎呀,本王在这方面确实有些愚钝,还望纪大人指点迷津。” 纪刚略想了想道:“殿下应该也听说了,陛下已经下诏封了瓦剌的首领马哈木为顺宁王,又两次遣使晓谕草原大汗本雅失里速来称臣,可殿下也知道,那本雅失里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又仗着自己是黄金家族的正朔血统,那心气是高得不得了,如何会称臣降顺,殿下当知陛下此举的深意了吧?” 汉王想了想,一拍桌案惊呼道:“父皇莫不是要北伐了?”纪刚一看汉王倒是也不笨,点点头道:“应该是的,陛下无非就是在等南边的消息而已,只要张辅大捷的奏报一到,肯定就要着手北伐了,也就是说,陛下不在南京的时间还会很长,而留太子一人在朝中监国,又有弥勒教意欲作乱,陛下是不会放心的。” 汉王眼中现出了神采,目光囧囧的说道:“纪大人的意思是,陛下会让我去制衡大哥?”纪刚点点头道:“正是,不过殿下不能等,因为陛下也不好直接下这样的诏谕,所以殿下必须自己去争取。”汉王连忙抱拳道:“该如何争取,还望纪大人教我。” 纪刚笑笑,依然谦恭的说道:“殿下这是在考校属下啊,那属下就斗胆一言,殿下应该先自请去北平故地看望陛下,到北平后,殿下再申请替陛下巡守北疆,陛下若是不允,殿下就再以防范弥勒教趁南京空虚作乱为由请命回南京辅助监国太子镇守南京,陛下准奏后,殿下再请陛下重新将天策卫赐予你以壮声威。” 汉王仔细的听着,也仔细的想了想,却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不是成了本王趁机要挟么,父皇可是最痛恨这样的行径啊。”纪刚一见汉王和自己当时想的一样,立刻得意的说道:“殿下是知道的,陛下最喜欢搞的就是制衡之术,如今太子要长期监国,而此时又犯下大错,那自然就会让殿下受些隆宠才能起到制衡太子的作用,殿下须知,受隆宠的不是殿下这个人,而是殿下这个可以制衡监国太子的第一军功亲王的身份。” 汉王这才恍然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妙啊,纪大人真可谓是子房在世,本王这就给父皇去信请求赴北平探视,那可是本王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父皇又在那里,此时回去看看也是合情合理的嘛。”纪刚一看汉王都明白了,也起身说道:“如此,属下就该告辞了,这托了病偷溜出来的,也不能耽搁太久。” 汉王也起身抱拳道:“纪大人的情,本王都记下了,他日定当厚报。”纪刚连忙躬身道:“为殿下尽心是属下应该做的,殿下可千万不要再说什么谢不谢的了,殿下留步,属下告辞,咱们北平再见。”纪刚说完转身匆匆离去,而汉王的嘴角却泛起了一起轻蔑的笑意。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90 第一百九十节 赴死 大明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五月中旬到六月初之间,大明皇帝朱棣便一连做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在听闻监国太子在南京,下诏申斥群臣后,从北平下旨训诫监国太子,诏谕曰:我命你监国,凡事务必宽大,严戒躁急。大臣有小过,不要遽加折辱;亦不可偏听以为好恶,育德养望,正在此时。天下机务之重,悉宜审察而行,稍有疏忽,遗害无穷。又赐太子书信曰:优容群臣,勿任好恶。凡功臣犯罪、调发将士,必须奏决。 第二件,便是准许汉王来北平探视,而后虽驳回了汉王统领北疆边防的请求,但却又将天策卫再度赐予汉王,没几天之后便又命汉王回南京负责京都防务,协助监国太子稳定南京朝局。这一下,再蠢的大臣也看出一点端倪了。 第三件,便是从北平派出使者出使草原大汗庭。朱棣已经是第三次派出使者前去晓谕本雅失里来降,而这一次,大明皇帝派出的正使人选,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七品给事中郭骥,而随行的副使兼护卫,也只是一个正六品百户李咬住。 要说为什么要派这两人前去,说起来还真是颇为耐人寻味,因为这给事中郭骥居然上书反对皇帝陛下将天策卫重新赐予汉王并派遣汉王回南京掌管京城防务协助太子监国,在这次随行的百余名官员中,只有这个不怕死的从七品给事中郭骥敢上书说陛下做错了,皇帝陛下口头予以嘉奖后,自然就将此“重任”派给了他。 而这百户李咬住就更奇葩了,他居然将供给御马监的马料强行领走,却留下了自己该领的马料,还说什么戍边的战马怎么能吃的还不如用做玩乐的闲马,陛下一向心系军旅大事,自然也是将内官监和御马监的官员斥责一通,并对百户李咬住下旨嘉奖,然后,就派他作为副使护送正使郭骥去晓谕本雅失里! 皇帝陛下照例在北平城外送别使者一行,临别时对郭骥和李咬住语重心长的说道:“那本雅失里小儿自从上位之后,一直藐视于朕,不但不听宣召,还数次派兵劫掠边境,郭大人见到他之后,一定要替朕好好斥责于他,晓谕其速速来北平见朕称臣,切不可辱没了我大明的国威。” 郭骥慷慨激昂的施礼道:“陛下放心,臣此去,一定会向那鞑子首领历数其罪状,让其诚惶诚恐的来向陛下服罪。”皇帝朱棣笑笑道:“能有郭大人这样的骨鲠之臣,朕心甚慰,郭大人凯旋之后,朕定会好好嘉奖并委以重用。” 郭骥再度施礼道:“谢陛下隆恩,但臣只求为国尽忠,不图陛下回报,臣就此拜别,请陛下等着听臣的好消息吧。”听得郭骥这么说,皇帝朱棣这才面色郑重的说道:“朕就先谢过郭大人了。”郭骥也回道:“臣也谢过陛下,能给臣这样一个机会。” 一旁的杨荣原先还以为皇帝陛下是故意借机整治郭骥,而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杨荣也不禁向郭骥躬身行礼道:“本官代内阁全体恭送郭大人。”郭骥笑笑回礼道:“多谢杨大人了!” 郭骥满含悲壮的走了,可一旁的李咬住却有些不明所以,还在回想着刚才郭骥和皇帝陛下的对话,越想越觉得头大,两人这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啊?!待得走出一二十里,这李咬住实在是忍不住了,催马上前询问道:“敢问郭大人,你刚才和陛下说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郭骥看看李咬住,微微一笑道:“百户大人,郭某此去,唯一死而已,这就是在向陛下提前诀别了。”李咬住大惊道:“什么?郭大人是去送死?那俺就是去陪葬的了?原来陛下还是恨俺抢了他御马的草料啊!”李咬住嘴上这么说,却丝毫没有要返回或逃跑的意思。 郭骥也笑笑问道:“既然知道是去送死,百户大人还不离开?”李咬住嘿嘿一笑道:“俺才不怕,军人嘛,不就是战死嘛,在哪里死不是死,更何况,战场上死了个百户谁知道?这出使而死,天下皆知,荣耀着呢,俺那些老乡可要羡慕死俺了。” 郭骥哈哈一笑道:“好好好,有趣有趣,原来陛下果然深懂你我之心啊!”李咬住嘿嘿一笑道:“那是,陛下是啥人啊,当年俺还只是个小兵的时候就听将军说了,大家都说往东是对的,陛下偏偏说往西才对,结果最后证明,还真就是陛下对着嘞。” 郭骥听的李咬住一口的乡音,好奇的问道:“你是山西人?”李咬住回道:“俺山西大同的,郭大人哪里的?”郭骥笑笑道:“我湖北荆州的。”李咬住回道:“哦,那郭大人这口音可不太像啊!”郭骥点头道:“是啊,去了南京十年,口音都大变了。” 看看谈的还算投机,李咬住就继续好奇的问道:“那郭大人倒是给俺说说,这前两次去的人都莫有事,怎么我们去了就是送死呢?那本雅失里还真敢杀大明的使者?”郭骥目视远方,神情淡然的说道:“因为这一次,陛下和大明都需要我们去死。” 李咬住这才惊讶的说道:“郭大人的意思是,你要故意激怒本雅失里?”郭骥笑笑道:“这个到时候再看吧,趁着这几日,咱们就好好的领略一下草原和大漠的风光便是。”李咬住也笑笑道:“俺是粗人,可没有这份雅兴,俺看哪里都是一样的,所以还是多喝点御酒实在些,与其把这些好酒留给本雅失里那龟孙喝,不如老李我偷偷喝了。”郭骥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而李咬住也跟着笑了。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两个因为身负出使重任而开心无比的钦差使者,谁会能想到,这居然是两个坦然前去赴死的大明官员,而赴死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大明需要他们去死,这就是世人无法理解的大明官员,在朝堂士也是明知逆势直谏会死,却依然前赴后继。 十天之后,草原大汗庭,闻听大明使者又来了,本雅失里颇为不耐烦,如今马哈木已经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居然不经他同意就出兵讨伐阿鲁台,那鞑靼各部可是他们黄金家族的直属,马哈木公然讨伐鞑靼,不也等于也是在打他么?这分明就是在打他这草原大汗的脸啊! 所以,本雅失里不耐烦的说道:“这明廷的朱棣老儿是疯了么,怎么又派使者来了,他到底要干嘛啊?”阿鲁台连忙说道:“不管是来做什么大汗都应该见上一见才对?”本雅失里冷笑道:“怎么?额色库和马哈木都接受了明廷的册封,现在该我这草原大汗也接受册封了?” 阿鲁台笑笑道:“大汗贵为草原之主,自然是不屑于也不可能接受明廷的册封的。”本雅失里呵呵冷笑道:“那太保大人准备什么时候接受明廷的册封啊?”阿鲁台连忙说道:“大汗何出此言啊,我是替大汗管着鞑靼各部的,如何会接受明廷的册封。” 尽管本雅失里一万个不信阿鲁台的话,可如今这马哈木如此嚣张,额色库又日渐强大,他也不得不紧紧抓住这个靠山,于是由衷的说道:“太保大人,如今我们可谓是患难之交,唇齿相依啊,希望太保大人记住今天的话,可不要出尔反尔。” 阿鲁台连忙躬身道:“大汗放心,我一定会尽忠职守的,只是兀良哈那边,还是态度暧昧啊!”本雅失里道:“他们的朵颜部是早就投靠了朱棣还帮他夺取了皇位,自然是舍不得朱棣给他们的那点好处,等他们彻底失去自由的时候,自然就会后悔的!” 阿鲁台无奈的笑笑道:“无论如何,明廷对草原各部的影响和渗透都已经不浅,大汗还是先见见使者,听听这一次朱棣又想说什么吧?”本雅失里不屑的说道:“每次一来我就要见,那显得本大汗多没有身份?今天还就偏不见,先将他们随便安排个地方,明天再说。” 阿鲁台本想再劝,但想想自己也是来求援的,便也没有多说话,自己先去接待使者去了。可一见到使者,阿鲁台就眉头微皱了,明朝的官服他是很熟悉的,一见正使只身着从七品的官服,这阿鲁台心中也颇有些不高兴了,第一次的正使是四品,第二次是五品,第三次居然直接就降低到了从七品。 这大概是朝中最低品级的官职了吧?那下次是不是就要去地方上搞个从九品的芝麻官来做使者了?这也的确是太不把草原大汗当回事了吧?见阿鲁台看着自己不说话,也不认识阿鲁台的郭骥便伸手一指道:“那个谁,你这么直愣愣的看着本官作甚?还不快带本官去见本雅失里!” 阿鲁台一看这小官敢叫自己那个谁,立刻便气得不行,阴笑着呵斥道:“你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官员,也敢在我阿鲁台面前放肆!”郭骥点点头道:“哦,原来你就是阿鲁台啊,派你前来迎接本官,倒也还算懂得礼数,那便前头带路吧!” 阿鲁台一看这家伙比原先的四五品官员还要倨傲嚣张,这心里可真是气得不行,可阿鲁台这狡诈的家伙如何会自己去得罪大明的官员,他眼珠一转想了想说道:“我们大汗今日不想见你们,你们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扎营住下吧,等大汗什么时候想见你们了,我再派人通知你们。” 阿鲁台说完,转身就要离去,郭骥立刻大喝道:“站住,这成何体统,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上邦来使的么?”阿鲁台阴恻恻的笑了笑,然后看着郭骥说道:“在我们大汗眼里,可不觉得你是什么上邦来使,就连之前的四五品官员也不过是敷衍两句而已,就你这从七品的小官大汗是肯定不会见的,由我这太保大人在这里见一见也就足够了,我看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听着就是。” 郭骥一听本雅失里根本不打算见他,立刻也来了气,高声呵斥道:“呔,你快去转告本雅失里,速速迎接本使,本使便饶恕他的怠慢之罪,若是他敢不来,就休怪本使不客气。”阿鲁台嘿嘿笑道:“你一个从七品小官,就带着这十几个人,你要如何不客气?” 郭骥冷笑一声,高声说道:“李百户,本使命你前头开路,护送本使去找本雅失里问罪!”李咬住说一声:“得令!”便仓啷一声拔刀在手,大声命令道:“我军听令,随我开路!”十二名护卫明军整齐回了一声:“是!”然后又一齐拔刀出鞘,一行人开始缓缓向前。 阿鲁台嘿嘿一笑道:“好好好,你们要见,那本太保就带你们去见!”阿鲁台说罢便转身前头带路,到了大帐门口,阿鲁台冷笑道:“使者大人,随我进来吧。”郭骥手持诏书,昂首挺胸的随着阿鲁台进了大帐。 本雅失里一看阿鲁台把使者带来了,不悦的说道:“太保大人怎么还是把人带来了?”阿鲁台回道:“这位使者大人官不大,可脾气大得很,我不带他来,他就要带人杀进来了。”本雅失里看看郭骥,也哈哈大笑道:“竟然还有人敢在我的大汗庭里如此嚣张,也罢,你说吧,朱棣老儿究竟想要如何。” 郭骥立刻面色狠历的呵斥道:“大胆!竟敢如此称呼我大明皇帝陛下,你可知罪!?”本雅失里嘿嘿冷笑道:“我就叫他朱棣老儿了又如何,你也莫要废话了,要说什么赶紧说,说完就赶紧滚,不要耽误本大汗饮酒。” 郭骥面色阴沉的展开诏书,却根本不照着诏书上的念,而是自己现编道:“本雅失里,你听着,朕两次派人来晓谕于你,你却置若罔闻,朕念你年幼无知,也不与你计较,希望你今次能幡然醒悟,速随使者到北平请罪称臣,朕便既往不咎,封你为草原之主统领各部,你若仍旧是冥顽不灵,就休怪朕不讲情面,传檄草原诸王讨伐于你,望你慎之戒之,莫等到众叛亲离身首异处之时才追悔莫及!” 本雅失里越听越气,越听火越大,早已经是按捺不住,可偏偏这郭骥读完之后还不收敛,反而单手将圣旨一举,倨傲的说道:“本雅失里,还不快跪下接旨!”本雅失里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你这明狗找死!”说罢便拔刀向郭骥砍去。 若是郭骥怕死闪避,顶多是狼狈倒地,让本雅失里嘲笑一番也就罢了,可偏偏这郭骥是抱了必死之心来的,看着本雅失里拔刀砍来,非但不躲,反而如释重负的笑着迎了上去,等本雅失里发现他根本不准备躲避的时候,收刀已经是不可能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91 第一百九十一节 最后的继承人 猛然听得大帐中传来一声惨呼,百户李咬住就知道出事了,连忙拔刀带人冲入了大帐,而本雅失里的护卫也立刻从四面将他们合围了。李咬住毫无惧色的大声呵斥道:“本雅失里,你竟然敢杀我大明正使?!”本雅失里一时也懵了,这使者怎么一心作死呢? 一旁的阿鲁台则更是心中心念百转,就在郭骥笑着赴死的那一刻,阿鲁台就明白了,这是大明在找开战的理由啊,偏偏本雅失里这傻小子还真就把人给杀了,这么看来,没有了马哈木的支撑,即将面临大明怒火的本雅失里基本是完了。 而他阿鲁台可不想跟着本雅失里完蛋,他才刚刚掌控了鞑靼各部,此时才不会傻乎乎的替他去硬拼明军,那就让本雅失里去死好了,等这年轻的草原大汗自己作死了,这鞑靼各部也就基本归他阿鲁台了,如此看来,他还应该感谢这郭骥啊! 见本雅失里不说话,阿鲁台故意提醒道:“大汗,你应该给明廷的副使一个解释啊。”本雅失里立刻大呼道:“解释什么?他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小官,竟然对本大汗出言不逊,多番挑衅,明廷的使者就是这般无礼的么?” 李咬住毫不示弱的大喝道:“两国交战都不杀来使,更何况现在还没有交战,我们只是奉陛下旨意前来下诏,郭大人就算言语有失,你只管责骂就是,却如何能直接一刀杀了?郭大人可是代表大明和陛下来的?你这分明就是不把我大明和陛下放在眼里!” 本雅失里一看又来一个咄咄逼人的家伙,心中的火气也再度上来了,反正都把正使给杀了,也不介意再杀个副使了。当下伸手一指李咬住呵斥道:“本大汗本就是这大草原的共主,何须将你明廷和那朱棣老儿放在眼里?你若再敢造次,本大汗便连你一块剁了喂狼去!” 李咬住毫不退让的喝道:“我等大明军人,只有战死的没有吓死的,你要动手就赶快下令吧,看爷爷我先杀光这些狼崽子再取你的狗命!”本雅失里一发狠就要下令,阿鲁台眼珠一转,他可不想被牵连着一起承受大明的怒火。 于是阿鲁台连忙阻止道:“大汗息怒,无需和此等小人动气,不如留着他的小命让他回去告诉朱棣,这大草原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来撒野的地方!”本雅失里此时也冷静了些,看看地上的尸体,冷笑一声道:“好,既然是太保大人求情,那本大汗就开恩让你们把这大胆狂徒的尸体带回去,顺便告诉朱棣老儿,我才是这大草原的共主,凡是接受了他册封的家伙,本大汗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见李咬住依然僵持着,阿鲁台也上前出言劝道:“你不是明廷的副使吗,大汗要带给你们明廷皇帝的话,你这副使难道不该带到?还真要在这里刀兵相见血战一场?”李咬住也不是蠢人,阿鲁台的话也提醒他了,刚才是本雅失里的错,他要拼死一战可以,但现在本雅失里不杀他了,他再要一味死战,那就变成他的错了,那郭骥可就白死了! 李咬住只得收刀回鞘,心里默念道:“郭大人,我老李没法陪你上路了,你就黄泉路上等一等吧,等我老李多杀几个鞑子再来陪你!”李咬住脸色铁青的带着士卒们抬起郭骥的尸体出了大帐,一路返回了北平。 李咬住一行人走后,阿鲁台也不求援了,连夜返回了鞑靼驻地,而本雅失里也知道自己惹祸了,迅速召集忠于自己的部落,合兵三万,想兀良哈驻地进发,意图将明军引向兀良哈,迫使善战的兀良哈参战。而使者郭骥的死,也正式拉开了大明皇帝北征草原的序幕。 ~~~~~~~~~~~~~~~~~~~ 看着躺在面前郭骥的尸体,听着李咬住的汇报,大明皇帝朱棣脸色铁青,文武百官也是群情激奋,待得李咬住说完全部情况,皇帝朱棣已是拍案而起:“本雅失里小儿欺我太甚!真当我大明是好欺负的么?”武将们纷纷附和道:“该死的,这也欺人太甚了!”“陛下,此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文官们一看同僚被杀,自然更是同仇敌忾,虽说这郭骥一向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既是同朝为官,又是死于外族之手,心中自然也是愤慨无比,纷纷要求严惩本雅失里,虽然此时南方的交趾还在用兵,两边开战于大明不利,但死的是外交使者,这可就是无论无何也不能忍的了。 朱棣面色凝重的说道:“朕以诚相待,遣使还其部属,居然执杀使臣,欲肆剽掠,必将歼除。先命将士严守边境,再传旨晓谕边境诸镇,整饬军备,厉兵秣马,准备迎接大军讨伐本雅失里。”文武百官一起领命,大明边境一片凝重而肃杀。 此时的大草原也不消停,自从本雅失里和马哈木闹翻之后,实力强大的马哈木已经完全不将他这草原大汗放在眼里,听说本雅失里杀了明朝使者,更是起了杀心,并且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本雅失里的亲兄弟:答里巴。 作为同样具有黄金家族血统和末代北元皇帝继承人身份的答里巴,实力比本雅失里还要弱小,可他却也有一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受草原爱戴的长公主萨穆尔嫁给了答里巴的堂兄巴图拉之后,一直负责照顾这个年幼的小弟弟,如今他们也还在一起。 作为北元末代皇帝的子女,这些年承受的压力也是别人无法想象的,外族的人虎视眈眈,本族的人希望他们赶快强势崛起却又不想为他们损耗实力,而作为兄弟的本雅失里却并不希望他们过于出风头,况且比起年轻的本雅失里,答里巴就更年轻了。 所以,听说马哈木来见答里巴,自然是抚养他长大的萨穆尔和巴图拉一起见的。而对于马哈木来此时为了什么,大家心里也其实也早就心知肚明了。马哈木见到几人,便谦恭的一一行礼:“萨穆尔长公主,答里巴王子,巴图拉首领,各位一向可还安好。” 萨穆尔公主看看马哈木道:“托顺宁王的福,我们一切都还算安好,不知道是什么风把顺宁王吹到我们这小部落里来了?”听得萨穆尔故意称呼自己被明朝册封的王号,马哈木自然明白这些骄傲的皇室后裔对自己的蔑视和嘲讽。 可马哈木却毫不在意的笑笑道:“长公主在的地方,就是草原人民心中的圣殿,哪里会是什么小部落,我此来,就是来朝圣的。”听得马哈木这么说,萨穆尔也笑笑道:“太师大人请坐吧,您可是平时都难请的贵客,今日能屈尊前来,我们可不敢有所怠慢。” 马哈木见萨穆尔没有叫自己顺宁王了,这才笑意盈盈的坐下,因为在大草原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男尊女卑,特别是上层贵族,更是以身份和血统为尊,所以,这里面自然是身为北元皇帝正式册封的长公主萨穆尔为尊,而巴图拉和答里巴都在一旁静静的陪坐着。 萨穆尔亲自给马哈木倒上酥油茶,然后直接说道:“太师大人的来意,我们能猜到一些,可答里巴还太年轻,我不希望他这么早就抛头露面身居高位,这对他并不好,更何况,本雅失里也是我的弟弟,我不会看着他们兄弟相残的。” 马哈木喝着酥油茶,毫不在意的说道:“弟弟和弟弟也是有所不同的,本雅失里从小就飞扬跋扈,哪里曾把你这个异母所生的姐姐放在眼里,这答里巴王子才是长公主同母所生的亲弟弟啊!”萨穆尔笑笑道:“就算太师大人说的没错,可我还是不希望答里巴去和本雅失里争什么。” 马哈木微微摇摇头道:“长公主说的不对,现在不是要答里巴王子去争什么,而是本雅失里已经注定要败亡了,我们必须早做准备,稳住草原大汗庭,也稳住黄金家族的统治地位。”萨穆尔他们所在的部落毕竟消息闭塞些,不解的问道:“太师大人何出此言啊?” 马哈木放下茶碗,悠悠说道:“本雅失里丧心病狂的杀了明朝使者,又裹挟着属下各部向兀良哈施压,要他们全力效忠于他,那兀良哈哪里是这么容易控制的,更何况那阿鲁台也并不是真心效忠于他,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牢牢把控鞑靼各部而已,所以,你们想想,这本雅失里是不是已经注定了要败亡?如果长公主和答里巴王子这个时候还不站出来,那一旦本雅失里发生什么意外,大草原岂不就是群龙无首,又要落入外族之手?长公主和答里巴王子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黄金家族就此退出草原大汗庭吧?” 马哈木说的诚恳,萨穆尔也眉头深锁,的确,一旦涉及到黄金家族的荣誉,他们就无法再置身事外了,自从成吉思汗崛起于大草原之后,黄金家族的荣誉就伴随着每一代族人,不管是萨穆尔和答里巴这样直系的还是巴图拉这样旁系的,都不会对于黄金家族的荣誉坐视不理。 萨穆尔看看才刚刚二十岁的弟弟答里巴,知道他也拿不了什么主意,只能转头问丈夫巴图拉道:“巴图拉首领,你怎么看?”性格沉稳的巴图拉一直都没有说话,此时见萨穆尔征询自己的意见,才点点头道:“太师大人说的也有道理,但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毕竟答里巴还年轻,我们必须为他负责任的啊!” 马哈木笑笑道:“巴图拉王子说的对,当初我扶持本雅失里夺回大汗之位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变得权欲熏天不可理喻,所以,这一次再夺大汗庭,我想请萨穆尔长公主作为监国,而巴图拉王子则作为丞相全权处理大汗庭的政务,我嘛,就还是做的太师,管好用兵之事和瓦剌各部就是了。” 一听此言,萨穆尔和巴图拉都有些惊愕了,在他们看来,之前马哈木就是想挟持本雅失里做和听话的傀儡,可惜因为本雅失里反抗意识太过于强烈,才闹到现而今的地步。那他现在要再次扶持答里巴夺位,必然也是要做草原大汗庭的实际操控着,可没想到,他竟然不要实权,这怎么可能? 马哈木当然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哈哈一笑道:“二位是怕我言不由衷吧?放心,我马哈木说话算话,今后绝不插手大汗庭的政务,我只管军务就好,而且,你们一定不知道,并不是我容不下本雅失里,而是本雅失里容不下我啊!” 虽然兵权就代表一切,但萨穆尔他们本就没有多少兵力,马哈木管理自己的瓦剌大军,似乎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只要他们能有绝对的政务权,那大汗庭就还是在黄金家族的掌控之下啊,这几乎已经是不需要再商量的事了。 可萨穆尔依然还是微微摇头道:“太师大人,有一点我们需要先明确,那就是我们绝不会参与杀害本雅失里,特别是答里巴王子,手上更是不能沾染半点兄弟和族人的鲜血,就算他要做,也要做一个干干净净的草原大汗!” 一听萨穆尔松口了,马哈木立刻答应道:“这个绝对没有问题,其实我也根本不想去杀他,那明廷的朱棣现在可是比我还想杀他的!更何况本雅失里现在已经离开大汗庭去了胪朐河威逼兀良哈各部就范,我这也是在为大草原的稳定未雨绸缪而已。” 萨穆尔点点头道:“好吧,既如此,我们就先答应太师大人,一旦本雅失里有事,我们会迅速赶往大汗庭与太师大人汇合。”马哈木笑笑道:“长公主放心,到时候我会让我儿脱欢率兵前来护送你们到大汗庭,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 萨穆尔这才欠身施礼道:“那就多谢太师大人了!”马哈木连忙回礼道:“长公主无需多礼,我们都是长生天的子民,也都是为了大草原的安定繁荣,只要你们能相信我马哈木的诚意就好。”三人再次一起向马哈木欠身致谢。 一切谈妥后,马哈木起身离去,虽然他们都明知道马哈木绝不会这么好心,但如今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继续保持黄金家族在大草原的统治地位,萨穆尔疼惜的摸摸答里巴的头,轻声说道:“我的好弟弟,为了家族的荣耀,就算明知是有危险,我们也只能挺身而上啊!” 答里巴笑笑道:“姐姐,我明白的,我们这些人,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很难平静的过完这一生的,我会担起我该担的责任的。”答里巴说完,便亲身行礼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就跑了进来,兴奋的说道:“父亲母亲,我学会骑马射箭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萨穆尔长公主疼爱的一笑,伸手拉过他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汗水污迹,柔声说道:“我的乌尔汗,你也快快长大吧,如今这大草原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乌尔汗小王子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不解的问道:“哪里有危险?母亲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萨穆尔开心的一把将乌尔汗搂紧怀里,轻声说道:“巴图拉首领,要不我们把乌尔汗送到科尔沁部落去吧,老首领一直都很喜欢他呢。”没等父亲回话,乌尔汗就立刻挣脱起来喊道:“不要不要,我就要和你们在一起,我哪里都不去,你们不能赶我走。”萨穆尔和巴图拉只能相视一笑,作罢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92 第一百九十二节 反贼的踪迹 大明永乐七年六月底,皇帝朱棣在被北平终于等来了张辅的奏报,交趾的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就等着最后的大战一举剿灭叛军了。看到这份奏报,大明皇帝的心里对于两线作战就有底了,对于张辅,他是绝对相信的,只要张辅敢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是真的没问题了。 一直担心两线作战不利的大明皇帝也不再担心了,立刻下令北疆统帅征虏大将军淇国公丘福整军出发,同时命武城候王聪、同安候火真为副,靖安候王忠、安平候李远为左右参将,率十万大军,北上讨伐本雅失里。 临行前,朱棣还告诫丘福道:“兵事必须慎重。自开平以北,即使未见贼寇,也应时时如临敌兵,相机进退,不可固执一见。一战未捷,可图再举。”而后又去信晓谕他勿要坐失战机,也不要轻敌冒进,如果谁告诉他敌人很容易攻取,千万不要轻信。 七月三日,五个大将领兵向漠北出发了,可谁都没想到,这看似众叛亲离兵力薄弱的本雅失里,一个月后居然偏偏就创造了一个神话。当然,这一切,此时犹在诏狱里蒙禹是无法知晓的,他只能按着朝廷的邸报上所说来揣摩一切。 此时的刘勉终于升级了,再不是锦衣卫官职最底层的小旗,因为纪刚多次得了他从蒙禹这里送去的谋划获了大功,所以纪刚在论功行赏的时候也捎带了刘勉一笔,这一年来连续这么捎带几次,刘勉总算是升到正七品的总旗级别了,按官场的话说,到这个级别,才算勉强入流了。 可就算做到了总旗,刘勉的主要任务,还是看守蒙禹,让一个堂堂的锦衣卫总旗给自己做狱卒,蒙禹也觉得颇为过意不去啊!可刘勉却说道:“唉,蒙先生不必过意不去,纪大人也询问过我是否要换个人接替我,是我自己说不用了,老实说,这两年跟在蒙先生身边学到的东西,比我这辈子学到的可都多多了。”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可你学了东西也要学以致用的,总不能一辈子在这里守着我吧。”刘勉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我才二十多岁,不急,蒙先生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被关在这里,你看现在这大明内忧外患的,我看陛下很快就会启用蒙先生了。” 蒙禹想了想,却摇摇头道:“恐怕不可能,原定今年的科考也延后了,看来陛下现在并不需要这么多读书人啊。”刘勉笑笑道:“可蒙先生不是一般的读书人啊,你在这诏狱中都能让山东的倭寇遭了灭顶之灾,更想不到的是那黑衣刺灵真的远赴日本把源道义父子都给杀了,可惜这事朝廷不让宣扬,连史官都没有记载,我都替他有些不值。” 蒙禹也点点头道:“我与这位大侠还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我也没想到他能如此执着和决绝,这一刺,比之青衣社的祖师爷韩龙也不遑多让了。至于青史留名,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总会有人记住的,况且对于这位白大侠来说,做成这件事本身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刘勉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功劳都被柳将军和纪大人他们分了,真正的大功臣青衣社却只得了一纸嘉奖,连个实在的封赏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以后还会不会再为朝廷效力了。”蒙禹安慰道:“放心吧,这些心存侠义的人士,说为朝廷效力倒不一定,可若是国家有难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定还会挺身而出的,这就是侠之大者。” 刘勉点点头道:“这么说来,蒙先生也是侠之大者啊,你可比那些青衣社的义士还要惨,你在这诏狱之中出谋划策才赢了这一战,可惜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这无欲无求一心为国的人却被关在这里,我看着都觉得心寒啊!” 蒙禹嘿嘿一笑道:“谁说我无欲无求了?我要为亡妻报仇,这些也是我为此积累的资本,我可不想把自己说的多高尚多伟大,对于我来说,为国为民的事要做,可为爱人报仇的事,我也要做。”刘勉这才小声问道:“蒙先生好久都没有新动作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蒙禹点点头问道:“汉王殿下可到南京了?”刘勉回道:“到了,你让纪大人带去的话可真管用,汉王殿下真的带着天策卫回南京负责京畿防务了。”蒙禹笑笑道:“既如此,那就可以有点动作了,那安居长沙的谷王殿下,上次就让他侥幸逃过一劫,这一次,就还是得从他身上下手吧。” 刘勉一听又有新计划,立刻就来了精神,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蒙禹到底会怎布局,于是兴奋的问道:“那蒙先生快说说,要怎么做?”蒙禹想了想,悠悠说道:“我有位好友在湖广的衙门里做总捕头,名叫卢方,我给他写封信,你悄悄替我在南京找到天狼帮的暗桩交给他们,他们会帮忙把信送到的。” 这还是刘勉第一次听蒙禹提起他身边的人,不禁好奇的问道:“蒙先生准备怎么做?”对于刘勉这个颇为有用的人,蒙禹也不想瞒他,斟酌了一下说道:“上次纪大人送来的情报里,那弥勒教的老巢应该就在湖广地界,而他们之所以会选在那里扎根,就是因为那谷王在长沙一向作威作福横征暴敛,周围的百姓怨气颇大,弥勒教就正好利用百姓的怨气为己用,所以,只要民变发生,谷王就难辞其咎,若是再发现谷王和弥勒教有牵连的话······” 蒙禹没有再说下去,现在的刘勉已经越来越会独立思考了,剩下的事,就让他自己动动脑筋好了。果然,如今的刘勉再也不是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要问到底的小白了,他已经更喜欢自己在脑子里将蒙禹没有说完的部分自己补全再反推看对不对,而且乐此不疲,越想越开心。 蒙禹让刘勉自己想着,便起身去写信,等他的信都写完了,那刘勉居然还在那里一脸兴奋的想着,蒙禹将信纸折好递给刘勉道:“你先看看吧,看完找个锦衣卫的信筒密封起来,唔,天狼帮的暗桩在西市就有一个,是个卖草原皮货的,应该还在,你告诉他‘西北望,射天狼’然后再把收信人告诉他就行,记住,一定不能暴露你的身份。” 刘勉点点头接过信纸揣好,却忽然颇为沮丧的说道:“蒙先生,我适才反复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若我处在纪大人的位置,或许真没有他做的这么好。”蒙禹疑惑的问道:“咦,我看你刚才一脸兴奋的样子,怎么会想到的是这个?” 刘勉笑笑道:“我刚才的兴奋是因为把蒙先生后面的铺排大概想明白了,可现在仔细想想,先前那些事若不是纪大人去执行而是换成我去做,却未必能做到那么好的效果。”蒙禹连忙安慰道:“不急不急,纪刚那样的人是天生就成精了的,你这样的叫璞玉,想要后来居上还需得时间慢慢磨的。” 刘勉这才重新笑笑道:“也是,我还年轻的,还有的是时间,那我就先去把事办了,蒙先生等我回来听信吧。”刘勉说着便起身离去了。蒙禹则再度来到月如的灵位前,喃喃说道:“月如,我会慢慢来的,我不着急,先把这些早就该死的人带出来再说,反正用这些人去开路,挺好的!” ~~~~~~~~~~~~~~~~~~~~~~~~~~~~~~~~~~~~ 五天之后,湖广提刑按察司衙门总捕头卢方正在街上走着,却忽然有人塞了个竹筒给他,卢方低头一看是锦衣卫的信筒,连忙找了个僻静处打开,可拿出信纸一看,却居然是蒙禹给他写的信,虽然没有落款,可那熟悉的字迹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卢方一时有些惊愕,他只知道蒙禹带着爱人浪迹天涯去了,却怎么会用锦衣卫的信筒给他送信?难道他还在南京?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可看着末尾的“我事绝密,切勿对人言起,谨记。”这一行小字,卢方就明白了,关于蒙禹的事,自己一个字都不能提起。 卢方又看了一遍信纸上的内容,确定自己都记住了之后,便双手一搓将信纸化成了粉末扬撒开去。这一下,近来一直被上司压得喘不过气的卢方心里有底了,立刻便向按察司的衙门走去,既然大人们想要立大功,那就得请大人们出大力啊! 卢方一路走,一路就在想,是该先找知事大人还是经历大人?还是大着胆子直接去找副使?反正他们也要上报的。可偏偏时期就这么凑巧,卢方回到衙门的时候,刚好就见着湖广按察使黄信也刚巧回衙,卢方一看既然这么巧,便连忙上前行礼问安。黄信一看是京里下来的卢方,也便多嘴问了一句:“卢总捕这是从哪里来啊?” 卢方连忙回道:“只因属下发现了弥勒教反贼的踪迹,正要去向上司禀报。”黄信一听是这个大事,连忙摆摆手道:“这等大事那经历官如何能管得了,此事以后你就直接找本官或者副使大人禀报吧,快随我来。”卢方一听大喜,连忙随着黄信进了后堂。 黄信招呼道:“卢总捕请坐吧,给本官说说有了什么发现?”卢方有些为难的说道:“此事有些蹊跷,还请黄大人先恕属下无罪。”黄信眉头一皱道:“你这是什么话?查察如此大案,还能查出罪过了?”卢方抱拳说道:“只因涉及太广,属下怕说出来就是大罪。” 黄信更加疑惑了:“好,此地就你我二人,你且说来我听,由本官来斟酌,若是真有不妥,此话便就限于你我之间便是。”卢方这才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而后施礼道:“多谢黄大人,只因属下追寻一个疑犯的行踪,可谁知这疑犯最后却进了谷王的府邸,属下不敢造次,便守在外面看这疑犯是不是胡乱进去躲避的,可谁知最后却发现这疑犯是被谷王府的人礼送出来的!” “什么?!”黄信立时也震惊了,他一个三品按察使,如何能去查有大功的亲王府,更何况,这还只是个疑犯进去过,又没有什么实证。可他转而又想到这是陛下遇刺的惊天大案啊,湖广布政使自从发现弥勒教的老巢可能在湖广之后,就尽量让大家都压着线索,不就是想一举破案立个大功嘛,嗯,这事他这按察使还真做不了主,得往上推。 于是,黄信起身道:“此事太过重大,本官也做不了主,卢总捕随我去布政使衙门找陈大人禀报去。”卢方只有笑笑,起身随行,看来,就是他一开始就去找知事和经历,也是要层层往上推的啊,现在倒好,直接由湖广的两个最高长官商议定夺吧,或许少不得也还要劳动到湖广都司将军的。 这一路去往布政使衙门,卢方都在心中重温着蒙禹信函中的内容,生怕自己记错搞砸了,这可是一环扣一环的,任何一个错漏都有可能导致前功尽弃,到最后他也不得不苦笑摇头,这蒙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复杂的布局的。 卢方哪里知道,这些可是蒙禹自从上次看到卢方呈上的卷宗,猜到弥勒教就在湖广后就开始谋划的布局,只是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这样的大功劳,他怎么能不让卢方近水楼台的得着呢,如果卢方因此大功被调回南京刑部,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湖广布政使陈寻,从二品地方大员,和六首状元黄观是同科进士,只是一直外放做地方官,虽然升迁慢些,倒也躲过了靖难之后改朝换代的灭门之祸,他为官都快有二十年了,也算是官场中熬成精的了,所以才敢以证据不实为由按下了弥勒教的线索。 听完卢方的汇报后,陈寻也微微皱起了眉,和黄信不同,他倒不是怕谷王,反正他知道这家伙作威作福为非作歹的陛下已经不高兴了,谷王是迟早是要遭殃的,他担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卢总捕,你所说的疑犯,是因何被你盯上的?可有其他人证?” 卢方心中暗道好险,还好提前做了准备,于是斟酌着回道:“上次卑职上报的线索中,有几条一直都在跟着,这其中一条,是印刷弥勒教传单的的线,这大量印刷费用并不少,而且内容还多以图形为主,就需要专人雕版,这可不是随便找个人都能做的,所以这条线是卑职亲自在跟的,而这个疑犯,就是负责监管刻板和印刷之人的头目。” 陈寻闻言之后也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幽幽说道:“这确实是一条最有利的线,这人能监管如此重要的事,也一定是弥勒教的大头目,他能自由出入谷王府还被人礼送出门,这个线索实在太过重大了,卢总捕,从此刻起,你便由本官直接统属了,黄大人不会有意见吧? 此时明朝的省级行政,还是军、政、法三权分立的,还没有设立巡抚一职,可毕竟文官节制武官,而布政使又主管一省行政,官阶又比按察使大一级,自然布政使就成了一省主官,黄信当然是满口应承道:“下官正是求之不得,此事由陈大人全权掌控就是,下官也随时听候差遣。” 陈寻满意的点点头,接下来,就该找湖广都司的指挥使将军来共同商议了,毕竟反贼事大,一旦打草惊蛇激起叛乱,可就不是他们的府兵就能解决的。最关键的是,这弥勒教的反贼大案只要能被他陈寻给破了,那入朝为官就是指日可待了。 而卢方也终于松了口气,这第一步已经算是走稳了,陈寻的确上心了,也无惧谷王府的权势,只要这第一环扣上了,拿接下来的事,可就好办多了,只是那弥勒教头目在被捕后到底会不会攀咬谷王,那就等着看他卢方的手段好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93 第一百九十三节 成败皆在人心 大明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七月,交趾。 黎利作为人质身在明军大营中,却毫不畏惧和瑟缩,反而是大大方方的每日到处走到处看,而且还看什么都饶有兴趣。对于他的行止,张辅并没有加以限制,只要他不离开大明军营,就不会有人管他,虽然黎利知道肯定有人在监视他,但他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自然一点也不怕。 没有人知道,在这段做人质的时间里,黎利充分的熟悉和了解了明军的情况,包括军伍管理,行军扎营,日常训练和平时的生活,可谓是全方位多角度的将明军的底细摸了个透,此时的张辅哪里会知道,这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疏忽未来将会对大明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这一日,一个张辅的亲卫迎头拦住了正在到处闲逛的黎利施礼道:“黎利公子,大帅有请。”黎利笑笑道:“大帅终于想起来见我了啊,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都快闷出病来了,快带我去!”亲卫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领着黎利一路去到了张辅的帅帐。 帅帐之中,只有张辅和沐晟两人,连副帅王友都不在,黎利看看这样的情形,就知道一定是有机密要事要找自己了。黎利连忙上前施礼道:“小子黎利见过英国公,黔国公。”张辅笑着伸手示意道:“黎利公子请坐吧。” 待黎利坐下,张辅又问道:“黎利公子这些日子在我大明军营中过的可还算舒心啊?”黎利连忙欠身回道:“多谢英国公关怀,小子在大明军营中过的非常开心,不但吃的好睡的香,而且可真的是长见识了,大明的军备实在是太强大了!” 张辅笑笑道:“黎利公子过的开心就好,不然我还真怕以后不好向黎氏家主交代啊。”黎利连忙回道:“哪里哪里,能在二位国公爷的身边随时聆听教诲,小子求之不得,家父和黎氏一族也都是感激不尽的,哪里会有半点不悦。” 客套话说的差不多了,那就该说正事了,而张辅心中也认可了沐晟所说,这黎利的确是难得的大才啊!张辅点点头道:“本帅前几日与简定在慈廉、广威一带打了几仗,连续击溃叛军,如今那简定又开始故伎重施,避而不战啊!” 黎利一脸神往的说道:“见我大明军威如此之盛,小子也为我黎氏一族能效忠大明而自豪啊,大帅需要我黎氏一族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只要我们能做到的,绝不推辞。”张辅点点头道:“好,本帅刚刚收到陛下的来信,要我军在今年之内肃清叛军大部,本帅也已经向陛下保证今年之内定要生擒简定和陈季扩献俘太庙,可要做到这些,确实是需要你们蓝山黎氏的帮助才行!” 黎利躬身施礼道:“那就请大帅下令吧!”张辅摆摆手道:“不用这么紧张,本帅不需要你们黎氏派兵参战,本帅这就放你回去,你们继续暗中支持简定就好。”黎利大惊道:“大帅,我黎氏一族已经诚心悔改,还望大帅明鉴啊!” 张辅笑笑道:“本帅知道,可本帅需要你们做的,就是继续支持简定,让他们觉得黎氏对大明仍然是心存怨恨的,这才能在关键时候助本帅将其一举成擒。”黎利这才如释重负的说道:“哦,原来如此,那小子明白了,请大帅继续吩咐吧。” 张辅正色道:“之所以请你来我这里,无非也是做给那些探子们看的,让他们觉得我大明对你们蓝山黎氏是不放心的,同时也是让黔国公身边的那些黎氏勇士明白,他们之后究竟该怎么做。”黎利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到此之后,一个黎氏勇士都没见着,他还以为都被明军清剿杀害了,看来只是被拘押起来让他们悔过而已。 黎利也不得不佩服张辅的心胸和手段,竟然还敢留着这些曾经背叛明军犯下过大错的黎氏勇士,张辅继而接着说道:“本帅已经答应了那些黎氏勇士,待平定简定和陈季扩的叛乱之后,就让他们留在交趾,愿意进官衙当差也好,愿意返回蓝山黎氏驻地也好,又或者愿意继续从军也行,都由他们自行选择。” 黎利一听更是大喜,这样一来,他们对于这些黎氏勇士的亲眷族人也就不会有所亏欠和愧疚了。原先还有些担心这几十个黎氏勇士的死会让蓝山黎氏族内产生不稳定的因素,现在看来,不但不用担心,情况还只会更好啊! 黎利连忙起身施礼拜谢道:“小子代黎氏一族拜谢大帅的恩德。”张辅连忙起身扶起黎利道:“黎利公子快快免礼,本帅一向对人都是先以诚相待,至于别人如何对待本帅,那就是别人的事了,不过本帅相信以黎利公子的人品,定不会让本帅失望的。” 黎利再次道谢后,便由沐晟安排亲卫将其送回蓝山黎氏驻地。等沐晟送完回来却看到张辅仍在沉思,不由得出言问道:“大帅可是还在想这黎利?”张辅点点头道:“通过这些时日的观察,这黎利的确不简单,与军士们的聊天看似无意,可问的都是核心的东西,偏偏军士们还很喜欢和他聊天,不得不说,这小子是个天生的帅才啊!” 沐晟有些犹疑的问道:“那大帅怎么还放他回去?”张辅长叹一声道:“不放又能如何?杀了他还是一直扣押着他?陛下要求的是怀柔,尽快将交趾重新融入我大明,如今简氏,阮氏,邓氏、陈氏等大族尽皆反叛,如果连蓝山黎氏也反了,那这怀柔就无从着手了!” 沐晟这才无奈的长叹一声道:“是啊,明知道他是祸患,却只能任由他成长下去,也是无奈。”张辅笑笑道:“你是担心他有一天会反叛大明吧?可若是此次平定叛乱后能真正的将交趾百姓转化为大明百姓,只要百姓安居乐业了,又哪里还有有人支持他反叛的?我倒希望他能成为大明稳定交趾的领袖人物啊,就像云贵有黔国公镇守一样的。” 沐晟笑笑道:“大帅言之有理,可这些话大帅方才怎么不对他明言呢?若是这小子知道大帅对他寄予如此厚望,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忠心效命?”张辅摇摇头道:“罢了,此事还需以后再看,现在说了,也只会让他认为这是我在刻意奉承而已。” 沐晟点头称是,两人又详细商议讨论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最后议定,与其劳师而无功,不如先修整一个月以麻痹对手,待到一切准备就绪水道渠成之时,再以雷霆之势出兵也不迟。交趾这边的战场,暂时就进入了两军对峙之中。 ~~~~~~~~~~~~~~~~~~~~~~~~~~~~~~~~~ 漠北,淇国公丘福带着左右副将王聪、火真,左右参将王忠、李远四员侯爵大将率三千余人的前锋开赴胪朐河一带准备进剿本雅失里。他们此时最该做的,本应是就地扎营,等待从各处调集的十万大军到达,可老帅丘福作为靖难第一功臣,如今大明的武将之首,却有些不甘于此。 丘福对其他四人说道:“本帅记得陛下作战,每到一处必先亲自勘察地形了解敌情,本帅受陛下重托,不敢怠慢,也想先去探查一番,以便决断军机,诸位就先在此扎营吧。”王聪劝谏道:“大帅克敌之心属下明白,可能否先等大军达到之后再去探查,这样一旦有事也好有所照应。” 丘福摆摆手道:“无妨,本帅就与陛下一般,带一个千人队前去就是,你们留在此处兴建营寨,若是有事,也可接应。”火真一听这话就不高兴的说道:“大帅都亲自去探查地形和敌情了,我等岂能在此躲懒,自是该要同去的。” 火真这话一说,王聪和李远本来觉得不妥的,也不好意思再说不去了,不然就真成了躲懒了,只能要求一同前去,而丘福也欣然应允。于是,丘福安排几名指挥同知带领两千人扎营等着大军到来,而他们五人则带着一个千人队向着胪朐河出发了。 丘福一路走,一路登高对着地图比对修正错漏,而他身边的四大将自然也是各自记录着自己看到的地形特点和注意事项。可就在达到胪朐河附近时,他们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敌军的游骑兵小队,这个小队是护送本雅失里大汗庭里的一个尚书去劝诫兀良哈各部的。 没想到,就在这回去复命的半路上,意外的偶遇了丘福他们的千人队,丘福一见立刻就眼中发光的喊道:“快,敌军人少,趁机歼灭他们,若能抓几个活口来问出军情,这一趟我们就收获巨大啊!”这的确是意外之喜,几人都没有反对。 丘福率先拔刀冲向敌人,一场碾压式的战斗,这个只有不足百人的游骑兵小队如何是明军精骑的对手,可就在明军在打歼灭战的时候,那尚书却趁乱渡河跑了。丘福一看大鱼要溜走,连忙带人趟过河去追捕那尚书,还好此时水浅,战马可以直接渡河。 一看主帅渡河了,火真、王聪等人连忙歼灭了敌人随后追来,在渡河又追了三里之后,终于追上了那尚书,并将他一举活捉。一看大功告成,王聪连忙劝诫道:“大帅,既然已经捉到大鱼,就快些返回吧,以免本雅失里闻讯率军前来。” 丘福此时颇为得意,笑笑道:“不忙,待本帅先问一问这鞑子的官员再说。”尚书被押到丘福面前,瑟瑟发抖。丘福向亲卫说道:“让他喝口酒压压惊,本帅有话问他。”亲卫解下这尚书腰间的酒囊递给他,尚书接过来就一口气喝了半袋。 酒一下肚,有些晕乎乎的状态下,这尚书的确也不害怕了,梗着脖子用生硬的汉语问道:“你要问什么?”丘福一见他会说汉语,开心的点点头道:“本帅就只问你,那本雅失里小儿现在哪里?”这尚书眼珠子一转,坏主意就上来了。 于是伸手一指道:“听闻明廷大军到来,随着大汗前来的各部都逃命去了,大汗这才谴我去找兀良哈求援,如今大汗就只带着几百人在三十里外等着我回去复命。”丘福一听,眼睛猛然大睁,本雅失里居然众叛亲离只有几百人在身边了? 丘福简直兴奋得就要蹦起来了,他不禁感叹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了,这样的情形下,哪里还需要什么十万大军,就他们这个千人队就能消灭本雅失里活捉他去见陛下了,巨大的喜悦让丘福完全忘记了皇帝陛下的千叮万嘱,哈哈大笑道:“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本帅这就前去生擒本雅失里!” 一听这话,王聪大惊道:“大帅不可啊,这鞑子一看就颇不老实,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我们此时前突到胪朐河对岸三里已经是兵家大忌,如何还能再孤军前行三十里?还请大帅三思啊!” 丘福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无妨,我们全都是精骑,一旦发现情况有异立刻撤回便是,可若是错失了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让本雅失里带着几百人跑回了汗庭,那本帅可就真是无脸见人更要抱憾终身了!” 参将李远也再次劝诫道:“大帅,此时敌情未明,仅凭这鞑子官员的一句话就孤军前去确实太过于冒险,大帅还是先行返回,让属下带五百人前去抓捕就行,大帅切不可亲身犯险啊!”王聪也再度劝道:“安平候说的有理,就让属下和安平候一起领兵五百前往吧,大帅应该速速押解俘虏返回大营。” 丘福不高兴的摆摆手道:“什么话,临行前陛下曾言勿失战机,本帅放着这样的战机却不前去,哪里对得起陛下重托,更何况你们若是分兵而去,兵力相当之下,如何能确保围歼活捉本雅失里。我们就不要在此浪费时间了,速速随本帅建功去吧。” 丘福说罢,也不再容他人相劝,让这尚书上了马,由两名亲卫押着在前头带路,丘福策马领军尾随而上。火真和王真本就是丘福的故旧亲信,自然是没有二话的跟上去了,而王聪和李远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忧虑,却只能无奈的一笑,也毅然策马跟了上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94 第一百九十四节 殉难大漠 胪朐河以北,丘福等人一路追踪而去,又疾行三十里后,果然见到了敌军营寨,放眼看去就是十来个毡包,看样子的确就是只有几百人,已经六十七岁的老帅丘福大喜过望,立刻挥军掩杀而去。 其实这哪里是什么本雅失里的大营,就是一个前突的游骑兵前锋营而已,他面的主要任务是在这里等着接应几位出使的大人的,因为本雅失里一共派出了五个使者,而其中一个还是他的亲族堂兄,此时就在营中,最最关键的是,使者是代表本雅失里的,所以这里还打着本雅失里的大汗旗帜。 这几百草原游骑兵如何能是大明精锐骑兵的对手,交战不久就仓惶逃窜了,丘福一看敌军逃窜,远远看去其中还有身着草原贵族服饰的人,自然就把这人当成了本雅失里,于是再度下令追击而去。 心中感觉不对的王聪和李远想要规劝,可毕竟本雅失里的样子他们谁都没见过,如今眼见这敌酋好像真的就只剩几百人护卫,似乎刚才那尚书俘虏并没有说谎,果真如此,那也确实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敌酋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就这样边战边跑的追了半天,那伙游骑兵作战力不行,可逃跑却是厉害的很!而老帅丘福就像着了魔一样,一路下令穷追不舍。而此时,真正的本雅失里也接到了探子的情报,听闻这个似乎有些荒唐的奏报,本雅失里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堂堂明军的几个最高将领居然在追击自己的一个游骑兵营?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本雅失里甚至认为这很可能是明军的一个陷阱,就是要赶着这队游骑兵找到自己然后合围!于是他连忙下令派出大量探子侦查明军大部的踪迹,同时派人通知这队游骑兵,不要向自己的大营靠拢,尽量朝反方向的大漠跑。 一天之后,数十个探子纷纷回来汇报,方圆百里没有明军大部的踪迹,只有胪朐河南岸有一个明军的营地,人数不过两千人。而此时,丘福率兵也已经追到了大漠边缘,那支游骑兵已经被消耗得只有百余人,而本雅失里的堂兄也还依然活着。 本雅失里大喜过望,连忙下令让他们逃进大漠带着明军兜圈子,然后,亲自点起五千人的亲信精锐先行,让各部大军立刻随行前往大漠合围明军。此时的本雅失里兴奋莫名,心里想着只要他能一战打掉明军的最高统帅,那他本雅失里在大草原可就成战神和大英雄了,只要百姓拥戴,那他就有足够的号召力去统率草原各部。 已经追了两天的丘福等人,看着逃进大漠里的敌军残部,丘福又要下令继续追击,而此时,安平候李远已经发现事态不对了,急忙上前拉住丘福的马缰绳劝谏道:“大帅不能再追了啊,这大漠中不比草原,一旦事态有变我军将没有任何反击之力啊!” 丘福马上就不高兴的说道:“本雅失里已经众叛亲离,逃亡了这两日都没有任何人来救援,如今他已是穷途末路的逃入这大漠之中,你难道要本帅前功尽弃么?”李远再次劝道:“大帅,这敌军行动诡异,很明显是在诱使我军追击啊,大帅切不可再以身犯险了!” 武城候王聪也上前劝谏道:“大帅,安平候言之有理,这敌军只有百余人居然不沿河而逃,却反而逃进这大漠之中,确实诡异,他们须知这沿河而逃起码还有水有食,逃进大漠可就真的是死路一条啊!”丘福摇摇头道:“这是本雅失里自觉无法逃脱,这才想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就是觉得本帅不敢追进这大漠里去,可本帅偏要追进去!” 李远已经是言辞悲戚的恳求道:“大帅,不是属下危言耸听扰乱军心,实在是此时我军已经进退维谷,只能在此就地扎营,白天就扬起旗帜,夜间就躲燃火炬,然后立刻派人让大军前来接应,这样才是正道啊!”丘福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本帅征战数十载,还会不知道敌我态势?敌军只剩一百多人,你却要在这里扎营拒敌,岂不可笑?” 李远再次恳求道:“大帅,陛下与大帅说的话,难道大帅都忘了么?陛下有言:不可轻敌冒进,不可轻易犯险,不可轻信敌军易胜啊!”王聪也再度劝谏道:“是啊大帅,万万不可再追了啊,这大漠之中凶险异常,我等又都毫无经验,还是按安平候所说先在此扎营等待大军到来吧!” 丘福见两人皆出言力阻,已是忍无可忍,怒不可遏,抬手朝着李远抓住缰绳的手就是狠狠一马鞭,然后厉声呵斥道:“听令,立刻追击,生擒敌酋,违命者斩!”丘福说罢纵马疾驰而去,火真和王忠也连忙率军跟上,李远已是痛哭流涕,王聪无奈的拍拍他的肩,两人也只能上马尾随而去! 这敌人的游骑兵就在大漠里带着明军绕圈子,明明眼看就要追上了,疾驰而去之后却又扑了个空,又是半天之后,四周终于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声,本雅失里的先行大军到了,直到此时,丘福仍然不觉得是中了埋伏,只觉得是本雅失里大汗庭里的亲信部署来救他了。 两军狠狠的对撞在一起,此时的明军,依然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本雅失里的五千先锋毕竟是各部落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没有协同作战过,这一时竟被明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见此情形,丘福大笑道:“果然是不堪一击,诸君随我歼灭敌军。”丘福说罢便又亲自冲锋而去。 可是,就在本雅失里的前锋要被彻底击垮之时,四周传来了阵阵战马的嘶鸣和数万人马脚踏荒漠的马蹄声,脚步声,但凡熟悉战场的人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这是大军到来了。武城候王聪连忙跑到丘福面前说道:“大帅,敌人的大军到了,速速下令突围吧。” 此时,年老固执的丘福也终于有些愣怔了,居然真的还有大军前来何合围?可毕竟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现在几方实力未损,确实还有突围的可能,于是丘福下令立刻分两头突围,不惜任何代价突出包围圈。武城候王聪自告奋勇带着帅旗吸引敌军注意力。 就这样,王聪打着帅旗,率领五百人朝着南方强行突围,而丘福等人则分成三个小队各自突围,果然,王聪的帅旗吸引了大部分敌军的注意力,擒杀敌军统帅,这样的诱惑对于任何一个军人都是一样大的!而本雅失里也亲自率军围剿王聪。 王聪一路血战而去,人越打越少,终于,身经百战武城候王聪眼看就要突出重围的时候,一支羽箭却忽然射穿了他的脖子,王聪手捂脖子最后喊了一声:“各自突围!”便坠马而亡。本雅失里上前一看王聪年级轻轻,根本不是老帅丘福,连忙下令围捕其他几路。 明军果然对大漠的地形和情况毫无经验,那三路人本来是可以冲出重围的,最后却又绕错了,面对上万人的包围,这几百明军拼死一战,安平候李远身中数刀,依然死死护卫着丘福。而王忠和火真都已经相继战死。 敌军的包围圈越缩越小,最后一波箭雨之后,战场之上只剩下浑身浴血的李远和老帅丘福。本雅失里得意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开心的笑了,这一战,足以让他被大草原奉为英雄,也足以让他本雅失里的名字光荣的永载史册。 本雅失里大声喊道:“明军主帅听了,我乃草原大汗本雅失里,尔等只要下马跪地乞降,奉我为主,本大汗可用饶你们性命,甚至还可以给你们高官厚禄。”丘福看看李远,终于诚挚的说了一声:“安平候,老夫错了,老夫对不起你们啊!” 李远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笑道:“大帅,我等军人,本就该战死沙场的,能与大帅并肩作战,属下无怨无悔,属下就先行一步了,大帅保重!”李远说罢,向丘福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挥刀大喝一声:“本雅失里,爷爷李远来取你狗命了!” 李远策马挥刀疾驰而出,本雅失里一挥手,身后立刻箭如雨下,安平候李远身中连中百余箭矢,犹自立于马上前冲不止,本雅失里大惊,周围亲卫连忙上前举枪刺马,才将李远阻住,而马背上的李远,早已气绝身亡。 丘福见此情形,老泪纵横,仰天大吼一声道:“陛下,老臣错了,同袍们,老夫错了!”丘福吼罢,怒目而视本雅失里,而后举刀自刎。随着丘福的尸身坠地,大明的此次北伐,宣告失败了,十万大军还未及全部集结完毕,包括主帅在内的五员大将便已全部战死。 一个公爵,四个侯爵大将同时一战而死,这在古今战史上都是极其罕有的,而主帅带领少数前锋亲身犯险突入敌境两三日更是绝无仅有。丘福给自己的戎马生涯划上了一个不光彩的句号,也让明军从此之后对进入大漠产生了畏惧,最后才让阿鲁台几次三番的躲入大漠逃生,这是后话了。 王聪的属下最终还是有几个人逃出了重围,回到了大营,而几个指挥同知一听主将全部战死了,哪里还敢恋战,立刻拔营而回,这本该是轰轰烈烈的一战,还没有开始,就以这样悲壮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而其实明军的十万大军,并未损伤。 皇帝朱棣闻听此等噩耗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将那几个死里逃生的士兵喊来问话,几个士兵将那三天里的情形都详细的说了一遍,包括李远和王聪是如何劝谏的,丘福是如何一意孤行非要以身犯险的。 皇帝朱棣一直阴沉着脸听着,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其实最早也是想以王聪为帅的,可毕竟丘福是自己的长辈,又是北疆各镇的统帅,不用他做大帅,怕这老将军不高兴,更何况,以朱棣以往对丘福的认知,这老将军用兵一向谨慎,这才让他挂帅,也是想在此战之后再给他加些隆宠恩遇,让他告老致仕,颐养天年去。 可万万没想到,一向老成持重的丘福,居然犯下如此不可思议的大错,居然怎么都不听王聪和李远的劝谏,让他一下子就损失了四个善战的大将啊!所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四个久经战阵又忠勇可嘉的大将,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在培养出来的! 皇帝朱棣眉头深锁的只问了一句:“怎么听你们所言只有王聪和李远劝谏,那火真和王忠呢?”事已至此,士兵们也只得实话实说的回道:“王忠将军和火真将军乃是大帅的旧部,一向惟命是从,确实是一直没有出言劝谏。” 朱棣不由得大怒道:“这两个混账东西!”随后,皇帝下诏,丘福、火真、王忠轻敌冒进丧师辱国,削除一切爵位,家属流徙海南。王聪和李远尽忠职守,屡次谏言,故免于责罚,其爵位由子嗣中选出色者承袭。 此诏一下,武将和大臣们都松了口气,暴怒下的皇帝陛下也没有失去理智,对于丘福三人没有株连家人,对于王聪和李远更是褒扬体恤,这样一来,军心就安稳了,更何况,十万大军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战死的一千多人几乎都是他们五人的亲卫啊! 至此,皇帝朱棣也打定了主意,这漠北的战事,再也不交予别人了,就由他自己御驾亲征吧。而获胜的本雅失里却也没获得意想中的拥戴,反而是连原先忠于他的一些部落都开始疏远离散,因为大家都知道,大明的怒火,这次是真的要到来了! ~~~~~~~~~~~~~~~~~~~~~~~~~~~~~~~ 关于丘福北伐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一说,都只是以讹传讹的误传罢了,因为不管是明史还是明实录,都明确记载了丘福等人只是带领着一千多人深入敌境,而到丘福等人战死之时,十万大军都还没有全部集结完毕。 《明史·鞑靼传》记载:“秋,命淇国公丘福为大将军,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副之,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为左、右参将,将精骑十万北讨,谕以毋失机,毋轻犯敌,一举未捷,俟再举。时本雅失里已为瓦剌所袭破,与阿鲁台徙居胪朐河。福率千骑先驰,遇游兵击破之。军未集,福乘胜渡河追敌,敌辄佯败引去。诸将以帝命止福,福不听。敌众奄至,围之,五将军皆没。帝益怒。” 《明太宗实录》记载:“比遣丘福总师讨虏,昏耄失律,不待三军至,輙先率千余人直抵虏营,与战,为虏所败,福等皆死。” 以上两条史料都明确记录了丘福等人没有等到大军聚集就自己先引千人先行。 而《明太宗实录》还有记载:“行在兵部奏:‘丘福率兵征讨,方命违众,丧师辱国,法当削爵、追诰券、族灭其家。’上曰:‘福驵愎自用,违弃朕命,坚拒众谋,至于坏事,虽族灭何多。但念旧劳,有所未忍,可削封爵、追夺诰券,徙其家于海南。” 也就是说,丘福的情况,按律是要灭族的,但皇帝开恩,赦免了他的族人,如果他真的让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那皇帝就是想凯恩也不可能了。所以,老文我对于历史典故的态度,历来是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必要多方印证才是。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95 第一百九十五节 围捕反贼分舵 五员大将丧生大漠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明,而且,在口口相传中,难免会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传到最后,就真的传成了大明十万大军在大漠中全军覆没的谣言!对于这样惊人的消息,百姓却并未慌张,表现的都是义愤填膺,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陛下会如何反击,这大概就是国家强大带给百姓的安全感吧 对于这样的谣传,皇帝陛下和朝廷倒也没有太刻意去纠正,按皇帝陛下的意思来说,这样也好,让百姓知道将军们在为他们流血牺牲,让士兵知道大明的将军是死在士兵前面的,也时时警醒自己和诸将,再不要贪功轻敌。 而此时湖广地界的长沙城外,弥勒教的一个秘密据点里,一伙人也正在聚集会商此事。这些人都是弥勒教长沙分舵的骨干主力。卢方上报时所说的那个负责传单印刷和分发的头目,此时也正在里面。当然,此人现在还浑然不知自己早已经被跟踪,更不知道湖广总捕卢方带领的三十多名捕快外加一个湖广都司的七品都事带领的一百名军士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 只听得据点里这头目和其他几人说道:“刘舵主,各位,你们都听说了吧,十万明军在漠北的大漠里全军覆没了,武将第一位的丘福和四个大将全都阵亡了,这对于我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那刘舵主点点头道:“此事我也听说了,今日召集你们来,就是看看能不能借着此事的影响再夺发展些教众,这真是天助我弥勒教啊,南边沐晟才损兵折将,北方接着就是全军覆没,朱棣老儿疲于应付,教主要带领我们起事就容易多了。” 头目附和道:“刘舵主说的是,咱们教主还真是英明,将根据地设在了这湖广地界,前期的势头这么一造,这第二批要前往北平轮换的民夫大多都以为是要去送死,到时候我们混在里面一煽乎,那不就等于是我们有了现成的十万大军啊!” 刘舵主微微皱眉不悦的说道:“唉,休得胡说,这些民夫可都是我们的兄弟亲人,我们造皇帝老儿的反可就是为了让他们能过上好日子,是为了给他们求条活路,你以后若要再敢这么胡说八道,定然严惩!” 头目知道是自己失言了,有些话永远是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的。连忙施礼赔罪。而就在此时,外面的包围圈已经全部就位,把守各处的人都示意已经万无一失,那都事这才向卢方点点头示意可以行动了。 虽然都事是七品武官而卢方只是没有品级的吏员,可此时卢方还有个临时身份就是湖广布政使大人的弥勒教反贼专案特使,所以经三方商议后,这次抓捕反贼的行动,还是交由卢方做主,而湖广都司派出的这名都事接受到的命令就是一切听卢方指挥。 卢方见一切就绪,这才起身运起内力在外面大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官军包围了,不想死的,就乖乖出来束手就擒,否则,便只有死路一条!”卢方说着便挥手示意,那一百名立刻军士同时点亮火把,据点四周很快就被照得一片通明。 据点里的反贼们霎时就慌了,那刘舵主愕然的惊呼道:“我们是怎么会被官军围了的?是谁走漏的消息还是我们中出了内奸?”刘舵主说这话便朝着屋中的七八个人扫视了一眼,却见所有人都是一副惊慌失措不知所以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内奸,不由得也深深皱起了眉。 此时,原本在外面候命的十几个教众也跑了进来,惊惶的问道:“刘舵主,据点四周忽然全都是官军,怎么办?”刘舵主厉声问道:“可看清楚来了多少官军?”有人抢着回道:“被火把晃着,看不清,可光看火把的数量就知道了,这外面来的官军肯定不少!” 刘舵主是老江湖了,也还算沉着,扫视了一眼众人才沉声说道:“我们这里拢共不到三十人,看来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大可能了,一会儿大家就各自寻机突围吧,弥勒世尊会保佑我们的,就算是真的战死了,弥勒世尊也会接引我们到西天极乐世界去享福的!”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里只是个临时据点,可没有什么弓弩之类的防御武器,更没有挖过什么逃生的密道,只有一个村杂物的递交而已,可若是躲进地窖,那估计也就只有是等着被人瓮中捉鳖的下场,所以,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有人冒死突围制造混乱吸引官兵注意,而其他人则趁乱寻机逃走。 最后,刘舵主分派了一个异常忠实笃信的教众头目带着十多个人顶着桌椅当盾牌先冲,而他们几人则等到官军展开围捕时露出空档再逃。任务分派完毕,那忠实的教众头目和十多个底层教众便将屋里的桌椅等物作为挡箭的盾牌顶在头上手握武器,那教众头目带领大家向弥勒世尊祷告后,发一声喊,便领着众人冲了出去。 果然,他们一冲出去立刻就迎来了一波箭矢的招呼,可大多都被桌椅挡下了,只有两人腿上中箭倒地痛呼,这伙人一路狂冲到官军附近,便将桌椅往官军身上一扔,随即亮出武器与官军血战突围。还在据点里的人见外围果然不一会就被他们搅扰的乱了起来,四周的火把开始纷纷移动和熄灭,不一会就露出好几处空档。 刘舵主看准一处反方向较大的空隙,招手轻呼一声道:“快跑!”说罢,他便带着剩下的七八个人冲了出去,可就在他们冲进一片相对黑暗的地方以为顺利逃脱之时,却见一群身着官差服饰的人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并将他们合围了,看来这些人早已经等在这里,为首之人,正是器宇轩昂的湖广总捕卢方。 刘舵主一见情况不妙,大喝一声道:“随我冲出去!”说着便拔刀杀向卢方。可饶是他武功高强又哪里会是卢方的对手,十几招之后就被卢方制住了,剩下的人也被这三十几个官差合围拿下了,这些官差在卢方的手下也训练一两年了,战斗力早已是今非昔比! 卢方逐一看去,除了三个被砍中要害伤重不治的外,活捉了总共五人,而捕快里也有几个人不同轻重挂了彩的。卢方看差役们给这些人都上了镣铐,便高声吩咐道:“金铺头先派两个兄弟将挂彩的兄弟送回去治伤,至于这些反贼,留下一个活的就好,其他的,就地正法了吧。” 金铺头领命安排,而另一个捕头则抱拳询问道:“敢问卢爷,留下哪一个好?”卢方不屑的转眼看了他们一遍,有些为难的说道:“哎呀,这些贼人看上去都差不多,那就随便留一个便是,你看谁顺眼些就就留下谁吧。” 这些人中的一个小头目也是有些血性又极度忠实于教义的,闻言之后大喝一声道:“不用吓唬爷爷,你们这些狗官差要杀便杀,爷爷要是有半句求饶就不配做弥勒世尊的弟子,你杀了爷爷正好,弥勒世尊会来接我去西天极乐世界享福的,爷爷我还要谢谢你替我解脱,让我早日离苦得乐。”这人说罢,眼中竟然还是一副向往的神色。 卢方最烦的就是这些信教信的连爹妈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也懒得和他废话,挥刀就砍去了他一只手,这人立刻便脸色大变的惨呼一声,哀嚎着倒在地上痛呼不已,卢方手起刀轻蔑的说道:“好,老子就让你疼痛难当的流血而死,看你世尊怎么来接你去享福,看你门这群傻子还要不要执迷不悟!” 眼见得这血腥的一幕,这些反贼立刻就怂了,如果说都是必死,那或许就谁都不怕了,气性一上来,死就死了!可一旦听说有一个能活的机会,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再看看这同伴求死不能的惨状,刘舵主立刻高呼道:“我是这分舵舵主,知道的最多,自然也最有用,你们该留着我才是。” 那头目一听刘舵主抢先了,哪里会示弱,连忙也抢着叫道:“我是负责联络各处的,这湖广地界所有的秘密据点我比刘舵主还清楚,自然是留下我更有用!”听得两人率先争抢,一时间其他人也纷纷出言争抢,都说自己有用。 卢方看看他们,微微一笑道:“好,既然你们都说自己有用,那就先就地分开审审,看谁说的情报有用,我便留下谁!”话音刚落,卢方就一把抓住那头目的后领道:“你这厮便由我亲自审吧,你们几个捕头、班头也将他们四人分开审,问细点,都好好记录清楚喽。” 其他人应声领命,卢方将这头目抓回了据点,看官军们已经肃清了先前冲出来的教众,卢方冲领军的都事喊了一声:“李都事,劳烦兄弟们再守一会儿,我先趁这热乎的档口问些要紧的口供出来,回去之后功劳都报你的便是!” 李都事一看卢方这么会来事,连忙抱拳道:“卢总捕自管忙去就是,兄弟我一定给你在外面守好了,至于功劳嘛,兄弟我如何能独吞,自然是大家的!”卢方笑笑点点头道:“那就有劳李都事和弟兄们了!” 卢方说罢便将那头目拎进了据点的房间内,由于桌椅都被教众抬出去作盾牌了,卢方就将这人往地上一扔,然后在他面前席地而坐,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札本和墨条,厉声喝问道:“说罢,你是何人,在反贼中身居何职,负责哪些事物,又都与谁联系过?” 这人带着镣铐动弹不得,吓得缩作了一团,颤抖着如实回道:“小人李大牛,就是长沙本地人人,是弥勒教分舵的一个香主,平时就是负责印刷传单并送往附近的各个据点分发出去。”然后,这李大牛便将去过的几个据点都说了一遍,卢方自是一一记录在册。 等到他都说完了,卢方才悠悠问道:“那再说说你们和谷王府之间的关系吧?”这李大牛疑惑的说道:“什么谷王府,我不知道啊!”卢方笑笑道:“胡说,我就是从谷王府开始跟踪你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谷王府?又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这李大牛刚要喊冤,卢方就伸手示意他噤声:“嘘,莫要喊叫,想清楚了再说,你若是坚持说没有去过谷王府或是和谷王府没有关系,那就是我在谎报军情,那我自然是留不得你了,可你若是知道这谷王府和你们之间的关系,那不但我会留下你,你甚至还能戴罪立功赚一笔赏银回去,你自己掂量吧,是要死保那暗中为你们提供帮助的谷王,还是要如实交代换自己一条活路?” 这李大牛一听,眼珠一转,恍然大悟之下连忙点点头道:“是是是,我是经常去谷王府联络,而且我这里印传单刻制雕版的钱都是谷王府出的,还有分舵里的活动经费,也是谷王府暗中资助的。”卢方一边记录一边说道:“嗯,可是谷王府的管事崔七负责与你联络?”李大牛立刻坚定的说道:“对对,就是谷王府管事崔七崔管事负责联络我。” 卢方笑笑问道:“你可记清楚了?就是那个四十多岁,和你差不多高,长的极其精瘦耳朵却有些招风的那个崔七?你确定没有记错人?”李大牛立刻附和道:“对对,就是他,没有错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个崔管事。”卢方这才满意点点头道:“那你可记好了,别人再问你的时候,别又记错了,要想好好活下去,不管谁问起你,都是刚才的说辞就对了。” 李大牛连忙回道:“差爷放心,小人别的本事不大,就是这记性好,绝不会记岔的。”卢方记录完了,这才拍拍他的肩起身道:“嗯,这就好,只要你咬死这一条,我不但能保证你今天活着,还能保证你事情结束后拿到一百两银子!”李大牛眼睛立刻就放了光,连忙致谢不已。 卢方又将李大牛拎了出来,然后对李都事说道:“李都事,这人犯说出了重要口供,事关重大请立刻将该人犯押送回布政使衙门交给陈大人,兄弟我就先押着其他人犯回按察司继续审。”李都事一看有了大收获还让自己去邀功,也是开心不已,立刻分派军士们押送李大牛去了布政使衙门,而卢方则将其他人犯押往了按察使衙门。 而刚才对李大牛说过的类似的话,卢方自己还得找机会跟其他几人也说一遍,当然,这只是为了万无一失,其实真的是只要有那一个人言之凿凿就足够了,只是卢方这人做事一向力求严谨,也力求做到没有破绽,所以,他会借着和同僚说话,让这几人明白,那李大牛之所以受到优待,就是因为他和谷王府之间的秘密联系其他人不知道。 而且,卢方也会在一路上无意中透露一些李大牛‘交代’出来的细节,毕竟从长沙到武汉要走两天的路程,有的是时间,他相信像刘舵主他们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只要湖广布政使陈寻见了李大牛问出口供,那这计划的第二环,就算是扣上去了。 而卢方此时最担心的,还是好友蒙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明明亲自去问到的答案是蒙禹带着爱人浪迹天涯去了,而蒙禹却会从南京用锦衣卫的信筒给他送信来?蒙禹最后给他的告诫又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96 第一百九十六节 缘起缘灭 乞儿吉斯部落驻地的首领大帐里,年轻的大首领额色库正在抱着他两岁多的小女儿木雪逗弄着,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可爱而机灵的小女儿了,在木雪的身上有着她阿妈的一切优点,也有着额色库的机智勇敢,额色库经常逢人就说,这小木雪是挑着他们夫妻两的所有好处生的啊! 元朔坐在他的对面,看着额色库对女儿爱不释手,也颇为羡慕的说道:“大首领对木雪公主可真是太疼爱了,看来我应该早点生个儿子,也好跟大首领结亲家才是啊。”额色库却摇摇头道:“不不不,我已经答应了木雪的阿妈,绝不干涉木雪的婚事,就让我的小木雪自己找她愿意嫁的心上人吧。” 元朔无奈的笑了笑,对于额色库越来越直白的拒绝,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这一次额色库还真不是找借口搪塞他,而是他真的这么答应国若雪公主的,而且他也真的是准备这么做的。额色库让木雪起身先去玩,然后又看看了元朔道:“怎么样,你的妹妹嫁入封家之后,可有什么进展?” 元朔点点头道:“大首领放心,一切都进展顺利,那封迪修待小妹很好,封家也给予了燕云商会在宁夏最大的便利,档口已经建起来了,这次来也正好找大首领商议一下下一步的计划。”额色库点点头道:“好,那你就抓紧时间办吧,如今草原马上就要变天了,我需要大量的武器军械。” 元朔好奇的问道:“不知这大草原的天会怎么变?”额色库笑笑道:“马哈木那老狐狸来找过我,要我支持他废掉本雅失里,另立答里巴为大汗。”元朔有些惊讶的问道:“本雅失里刚刚打了个大胜仗,全歼明军五员大将,马哈木还要在此时动手?” 额色库笑笑道:“草原人都知道本雅失里只消灭了一千明军,那丘福只是太大意了而已,这点战功对于百姓或许会当回事,可对于知悉内情的各部首领却并不会太在意,更何况,那本雅失里干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自然就要准备好接受朱棣更大的报复!” 元朔还是有些无法理解草原人的思维:“大首领的意思是说,为了防止明军更大的报复,马哈木要先动手干掉本雅失里?”额色库哈哈一笑道:“元大当家,你要与我们草原人做朋友,就要知道草原人怎么想问题,马哈木不会替明军干掉本雅失里,可也不会替本雅失里承受明军的怒火,当然,其他各部也不会。” 元朔无奈的笑笑,看来他的确应该跳出汉人的思维,多看看草原人是怎么思考问题的,毕竟两族在看待事物的观点上真是天差地别的,就像杀兄弑父这种在中原人神共愤的事情,在大草原就像家常便饭似的经常上演,也没有人觉得大逆不道,甚至还能和杀父仇人一起谈天饮酒。 元朔似乎明白了额色库的意思,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那大首领会支持马哈木么?”额色库哈哈一笑道:“会,当然会,我们可都是接受了明廷册封的王,我不支持他怎么行?还有兀良哈的巴秃孛罗应该也会支持他的,他可也是明廷册封的安乐王啊!” 元朔此时还真是只有苦笑了,这是什么逻辑?明明是草原各部中最想侵略大明的几个人,却偏偏还都因为是明朝皇帝册封的王而相互扶持?虽说这种扶持只是一时的的利益关系,可这理由也真的是过于有些搞笑了吧? 额色库看元朔还是有些不理解,便笑笑对元朔说道:“元大当家,虽然我们年纪相仿,可你知道你为何变化没有我大么?”元朔看看眼前这个人,确实已经无法再和当年在黑市丰镇庄院里和他打架的那个额色库重合到一起了,这已经完全就是两个人啊! 当年的额色库,仗义,豪爽,爱憎分明,直来直去,什么都写在脸上,可如今的额色库,腹黑,奸诈,喜怒不形于色,最重要的是,他做什么都只注重利益和结果,至于合作的人谁,用的是什么手段,他一概都不在意,甚至还亲自参与了谋害父亲的计划,这样的变化确实让他无法理解! 额色库见元朔摇摇头,便悠悠说道:“这一点,你还真不如蒙先生,他就能理解我的变化,所以他才敢直接找我说出让我杀兄弑父的计划,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你过去的生活实在太安逸也太平顺了,没有像蒙先生一样几次差点困死饿死,也没有像我一样天天担心会被人暗害了,甚至每天睡觉时都要担心第二天再也不会醒来,所以,你自然无法理解我们为了心中的理想到底能让自己变成什么人。” 听到这话,元朔才真的有些惊愕了,的确,他这一生所经历的最大挫折,也不过就是父亲突然意外身亡而燕云商会面临分崩离析,可起码那时候不管是盛天龙还是柳升都没有打算对他下死手,所以,他算是面临过极度绝望的生死考验么?还真不算! 元朔终于彻底明白了,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多谢大首领明示,其实这话我的确是早就想问的,可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没想到,大首领却愿意自己告诉我。”额色库笑笑道:“那是因为我们有一样的理想,或者说至少目前我们要做的事是一样的,所以,我也想让你赶快有所改变。” 元朔忽然明白了额色库忽然对他说这些话的意思,微微错愕的问道:“大首领的意思是······”元朔没有继续说下去,虽然他也知道有些事必须要去做,可他还是没有彻底下定决心,因为那毕竟是小妹一生的幸福啊!元朔也不由得有些痛恨自己的婆婆妈妈。 额色库笑笑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需要大量的军械武器,越快越好,上次我父亲弄到的那批军械火器,大部分都被阿鲁台那只大老鼠被偷偷搬走了,我拿到的大多都只是一些没用的东西!我和马哈木的合作期不会太久,我也不想看阿鲁台的脸色行事,所以,我可等不得你慢吞吞的吃掉封家!” 元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额色库非要让他亲自来一趟,原来是要跟他摊牌了啊!元朔只能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大首领放心吧,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我会抓紧时间的。”额色库笑笑道:“我当然相信你,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我更相信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已尽在不言中,可就在此时,一个侍女急匆匆的跑进来喊道:“大首领,不好了,若雪王妃又晕倒了!”“什么?!”额色库闻言大惊,猛的站起身,正在一旁玩耍的木雪看到父亲忽然面色大变的站起来,似乎受了惊吓,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侍女想要伸手去抱,却被额色库拒绝了,它一边走过去抱起木雪哄着,一边就往外走,到了门口才喊了一句:“元大当家请自便吧,我就先失陪了!”元朔不由得会心一笑,这一刻,他才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会感情用事得要找他拼命的额色库! 元朔起身离开了大帐,他本想也去看看若雪王妃,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这对母女大概就是额色库唯一的死穴了吧,自己还是尽量不要太靠近的好,听侍女的意思和额色库的反应,这若雪王妃看来情况不太好啊!当年生木雪时候落下的病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起来了! ~~~~~~~~~~~~~~~~~~~~~~~~~~~~~~~~~~ 大同城外,元朔正在专心的低头想着心事,策马走在商队前头,马上就要进城了,可好多事他还没有像清楚。忽然,冷不防的一个人从路边窜了出来拦住了他,然后惊喜的大叫了一声:“元大哥!”正在沉思的元朔被吓了一跳,马都险些不受控制的在受惊嘶鸣,好不容易稳住马定睛望去,却见站在眼前的是一个少年,破衣烂衫,蓬头垢面。 元朔正在疑惑,可忽然间,少年腰间的剑让他眼神一凝,这是他早些年用的剑啊!当初在保定送给了慕容宣剑的,这一转眼,都快六、七年没有联系了,却不想会在这里遇上,可这真的是慕容宣剑么?这慕容商会虽说是个不大的小商会可也不至于穷困潦倒得让他变成乞丐啊?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元朔愣怔了一会,才出言问道:“你是慕容宣剑?”慕容立刻摘下剑说道:“是啊,就是我,元大哥,你可还记得这是那次你送给我的剑,我一直都随身带着的,快饿死都舍不得拿去卖!”一听这话,元朔就想起了那天临别时,还是小孩子的慕容腰间拖着长剑去送别时的场景,眼眶禁不住就湿润了。 元朔连忙跳下马,双手把住慕容的肩看了又看,虽然慕容从小孩子长成的小伙子,脸上也脏兮兮的,可眉眼还是那个样子,特别是那眼中凌厉的眼神,那不会错的!元朔使劲的点点头道:“真的是小慕容,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你的父母亲家人呢?” 一听这话,慕容的眼中就现出了一丝狠历和哀痛,咬着牙说道:“我的父母三个月前被人谋害了!”元朔闻言一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慕容俊,皱眉问道:“可是那慕容家的亲生儿子慕容俊干的?”没想到慕容却摇摇头道:“不是,俊叔一家也都死了,连宣钺都死了。” “什么?!”这一下连元朔也惊愕了,“不是那个心怀不轨的慕容俊?这么说来,你们慕容家是被灭门了?”慕容宣剑的眼中现出了更深的仇恨和阴狠,咬着牙冷冷说道:“是,全家上下三十多口,全都被杀了!我那天找人比剑被打伤了回不了家,没想到却反倒躲过了一劫!” 元朔眉头一皱,连忙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上车随我回去再说。”元朔说着,便要将慕容拉上装货的马车,没想到慕容却后退一步道:“元大哥,我也是实在没地方去了,才一路逃来了大同找你,听说元大哥外出未归,我也不敢在城里呆着,便在这里等了几天。所幸还是让我等到了,我不知道那些仇家会不会一路追踪我到此,收留我可能会给元大哥带来祸事,还请元大哥先想清楚,若是元大哥为难,我这便离开就是。” 元朔眉头一皱道:“你这是什么话?把我元朔当什么人了?!我当初就觉得和你投缘,想着能有你这样一个弟弟多好,这才赠剑于你让你有事便来找我。你能在危难关头想到来找我,这便说明你我确实有缘分,从今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的仇家便是我的仇家!你若再说这样的话,那可就是小瞧我元朔了,我可就真的要生气了!” 慕容已是眼中含泪,他离开保定城后就谁都不认识了,只记得大同城里有一个曾经对他不错的元朔大哥说过有事可以去找他,就一路走了来,本来也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元朔居然真的还把他当兄弟,居然真的愿意帮他扛下所有的事,这让年少的慕容如何不感动! 就见慕容退后一步,噗通一声跪下拜倒在地,口中喊道:“家主在上,请受慕容宣剑一拜!”元朔连忙上前扶起他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是把你当兄弟,可不是把你当下人的。”可慕容却倔强的跪着不起来:“多谢主上对我的情意,可我慕容宣剑不能不知本分,主上收留我,替我扛下风险,我自当厚报。可我慕容宣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这条命,主上愿意要,就请收下,不然的话,属下也无法让自己心安!” 元朔看看面前这已经有些阴冷而偏执却深深懂得分寸和本分的少年,不由的也是长叹一声道:“好吧,你若是觉得这样才能让你安心,那就这样吧,不过我们各论各的你,你愿意把我当主人是你的事,我愿意把你当兄弟是我的事,这样如何?” 慕容这才再拜道:“多谢主上收留,我慕容宣剑在此立誓,从今后,元朔就是我的主上,我的人是主上的,命也是主上的,主上的事就是我的事,住上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看慕容宣剑如此郑重的起誓,元朔也有些哭笑不得,可他哪里能想到,最后慕容真的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他此刻的誓言!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或许就是如此吧,有时候从第一眼开始有好感,就再也绕不开躲不过了,不管是异性之间的爱侣夫妻,还是同性之间的兄弟朋友,不管分开多久,不管经历过多少事,最终还是会再度相聚在一起。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97 第一百九十七节 蓄势待发 大明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八月,交趾,谅江。 由于统帅张辅一个多月的迷惑政策,外加黎氏勇士不断传出的假消息说什么明军水土不服,大量病倒,还有谅江一带的瘴气也让明军战斗力极具下降,明军此时士气低落,无心恋战。这些情报让做了太上皇的简定终于放松了警惕和对张辅的戒惧,开始有了打明军一个突袭试试的念头。因为,只要能最终打败张辅,那他简定就可以废掉傀儡陈季扩,自己坐稳交趾皇帝的宝座。 这人内心的欲望就像饮了醉人的美酒一样,让简定沉溺于美好的幻想之中不能自拔,而幻想的越美好,那他也就越会放松对现实的认识和警惕,就会觉得他简定在交趾就是真神一般的存在,不管对方是谁,都要拜倒在他的脚下。 所以,在从黎氏勇士那里得到张辅已经无心恋战,准备往北撤退时,简定再次下定了决心趁乱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于是,八月二日,接到情报说明军已经在撤退的简定亲自领兵一万在浓雾的掩护下渡过了谅江。而派出的探子也刚刚来报,明军真的在准备开拔,军营里十分混乱。 简定大喜过望,带兵悄悄接近了明军大营,简定此时也在心里万分感谢老天爷对他的眷顾,这样浓重的大雾,让他们的大军被掩藏得毫无破绽和踪迹,明军的哨探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直到接近了明军大营,简定才拔刀喊道:“痛杀明狗!”说罢,便带着大将阮世海和邓景异挥军掩杀而去。 忽然遇袭的明军大营一片慌乱,张辅连忙派后军的仪真和徐政两位将军督军挡住简定军,两位将军带本部四千余人阻挡住简定的叛军,掩护大军撤离,一场殊死的血战之后,张辅带大军退去,将军徐政却意外中流矢而亡,简定一看难以再有作为,又怕被张辅整军之后反包围,便下令退去。 这一战,战果虽然不大,却让简定更加有了打败张辅和明军的信心。于是,在听说张辅已经退到了咸子关的时候,简定便开心的笑了,立刻召集大将军议,简定此时的心中早已认定,这加下来的一战,就将打败明军,生擒张辅! 众将到齐,简定兴奋的说道:“诸位,谅江一战,我军大获全胜,更斩杀明军大将一员,此时的明军已经吓破了胆,张辅更是跑到了易守难攻的咸子关,以为在那里就可以稳守不败,可他偏偏忘了,这里是交趾,朕曾是这里的大将军,熟悉这里的每一个关隘!而这个张辅一定不知道咸子关有一个漏洞,知道的人可以从那里,直接进入关内,所以,朕决意挥师北上,就在咸子关全歼明军,活捉张辅。” 阮世海连忙劝谏道:“上皇,谅江一战,我军所获并不多,明军就算正在慌乱撤退,也能组织起像样的抵抗,用数千人就拖住了我军的突袭,更让我们寸步未进,此时张辅驻兵咸子关,就是做好了与我们打持久战的准备,一定有着完备的城防,我们切不可轻敌啊!” 简定不高兴的摆摆手道:“阮将军说的有理,担并不全对,那张辅要与我们打持久战,那是因为他们有大明做靠山,源源不断的给他们输送粮草,而我军却只有谅江南岸这么一点根据地来补充粮草,马上就要到冬天了,秋收的那点粮草怎么够几万大军过冬的?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出击,在冬天来临之前打败张辅,夺取明军的粮仓过冬!” 邓景异也劝道:“上皇,明军一向诡计多端,他们不太可能不知道咸子关有漏洞,很可能这就是故意引诱我们前去啊!”简定此时早已经被冲昏了头,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哪里还听得进什么劝告,依然坚持说道:“那又如何,就算如此,我们双方兵力相当,以我们的得胜之师,打他们水土不服,士气低落的明军也是绰绰有余的!况且,那咸子关的漏洞,朕高保证明军绝对不会知道!” 其他众将一看阮氏和邓氏两大族的主将都劝不住简定,也就不想再劝了,更何况,简定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必须要考虑几万人过冬粮草的问题啊!于是,八月中旬,简定将几万大军分作三路,水陆并进,他自己亲自带领一路突袭咸子关,而阮世海和邓景异则分别带领其他两路向咸子关进发。 这当然是大帅张辅和副帅沐晟、王友等人精心布置的圈套,为了这个圈套的成功,他们牺牲了一千多明军战士,连将军徐政都意外身亡,这让明军将士们心里全都憋着一口气,咸子关一战,就是他们扬眉吐气一雪前耻的战场! 终于,三天后,当站在城头的张辅看到阮世海率领的六百艘大大小小的战船浩浩荡荡的沿江而来,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而陆地上,一心要雪耻的沐晟,早就带领着沐家军在那里等待着邓景异。今天,就要让叛军知道一下沐家军火枪队的厉害! 而张辅却不知道,由简定亲自带领的一个千人队,正从小路抄近道逼近咸子关,他们要从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缺口进入咸子关。这一战,将是双方的定势之战,而这一战,也将决定谁才是这交趾未来的主人! ~~~~~~~~~~~~~~~~~~~~~~~~~~~~~~~~~~~~~~ 此时的南京,诏狱中。 刘勉来到蒙禹的监房中说道:“蒙先生,赛大人回来了,他想见见你。”蒙禹笑笑道:“这客是诏狱,本就是你们锦衣卫的地盘,赛大人想来见我来就是了,如何还要征得我的同意?”刘勉也笑笑道:“赛大人估计是遇到麻烦了才想当面见你,按理说,他是不知道这里关着蒙先生的,所以,他不能来这里见你。” 蒙禹疑惑的问道:“可我也出不去啊,莫非赛大人是想装扮成你的样子混进来?”刘勉笑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蒙先生,赛大人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只能夜间人少的时候来,提前说一声就是请蒙先生今晚能等上一等,然后见到赛大人也莫要太惊讶!”蒙禹点头应允。 当天夜里,当蒙禹第一次亲眼见到赛哈智的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刘勉会说让他不要太惊讶了。原来,这赛哈智除了身上穿着刘勉的衣服之外,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大明朝的人,因为赛典赤·詹斯丁一族是从波斯西部接近欧洲的地方迁来的,所以,他们虽然也属于元朝定下的色目人,却与安和家这样从中亚迁来又混杂了汉人血统的色目人长的完全不一样。 再加上赛家一直都是元朝的大族,整个元朝时期都依然保持着血统的纯正,所以到赛哈智这里,还是生的是一副金发碧眼高鼻梁外加红胡子的独特容貌,再配上这身锦衣卫的服饰,怎么看都觉得很是怪异好笑,也还好蒙禹定力不错,也没有太过惊讶,立刻就施礼道:“小生见过赛大人。” 赛哈智连忙摆摆手道:“蒙先生免礼吧,深夜来访,也是迫不得已,只因我这长相,白天想要扮成刘总旗混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趁此没人的时候,打扰蒙先生休息了,还望见谅。”蒙禹一听赛哈智说的一口标准的带南京口音的汉话,更觉有趣,连忙恭敬的回道:“何谈打扰,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随时都可以休息的,赛大人快请坐吧。” 赛哈智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见墙角月如的灵位,连忙上前行礼,他们信奉的是伊斯兰教,行的礼自然也不一样,见到赛哈智如此尊重逝去的爱人,蒙禹也再度回礼道:“多谢赛大人了。”赛哈智无奈的摇摇头道:“蒙先生妻子的事我也只是听说了一点,卷宗更是绝密,我没有机会碰触,这半点忙也帮不上,实在抱歉了。” 蒙禹笑笑道:“赛大人能有这份心,我就感激不尽了,赛大人坐下说话吧。”赛哈智欠身坐下,然后笑笑说道:“今日冒昧来见蒙先先,一则是因为向往已久总想一见,二则是心中实在困惑,特来求助蒙先生,想请蒙先生指点迷津。” 蒙禹点点头道:“赛大人的困惑,是因为陛下和纪刚吧?”赛哈智略略一怔,却旋即又点点头道:“蒙先生果然是料事如神,的确是因为这个,纪大人以南京锦衣卫不能没有指挥坐镇为由把我遣了回来,当然,其实我也早就想回来了。” 蒙禹再度问道:“赛大人的忧虑是因为纪刚临走前陛下交给赛大人追查反贼刺客的下落没有任何进展?”赛哈智回道:“是的,陛下明知纪刚不会给我任何线索,下面的人也不会配合我,却还是让我去追查,最终是一无所获,这分明就是要让我出丑啊!如今这样灰溜溜的被赶回来,实在有些没脸见人了。” 蒙禹笑了笑,看来这赛哈智的确是不够明白皇帝陛下的心思,于是出言劝慰道:“赛大人无需担忧,我还要恭喜赛大人了,原先我说要助赛大人做上锦衣卫指挥使的宝座只有五成把握,现在听得这个消息,那该是有七成把握了。”赛哈智闻言一怔,惊愕的问道:“蒙先生是什么意思?” 蒙禹回道:“原先还不知道陛下的心意,我只能努力替赛大人去争取,自然只敢说有五成把握,可如今陛下的心思已经如此明确了,那自然就多了两成把握。”赛哈智不解的问道:“蒙先生的意思是,陛下这样做是为我好?” 蒙禹点点头道:“当然,如今这锦衣卫里上上下下全是纪刚的心腹爪牙,赛大人护送陛下去北平救驾有功,就已经是抢了纪刚的风头,若是再让赛大人查出刺客反贼的消息,那赛大人立功受赏之日,也就是赛大人在锦衣卫无法立足之始了。” 赛哈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哦,所以,陛下才这样安排,以我现在如此无能的表现,反而就不会引起纪刚的嫉恨了?”蒙禹点点头道:“是的,若是陛下不需要赛大人继续留在锦衣卫,那就无需这样安排,到时候无论把赛大人调到哪里都行,可既然陛下这么做了,那就说明陛下需要赛大人留在锦衣卫,也就是说,不管纪刚对陛下表现得如何忠心,陛下依然希望锦衣卫里还有只忠于陛下自己的人。” 赛哈智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哦,这下我就完全明白了,那蒙先生觉得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又该怎么做?”蒙禹正色道:“赛大人如今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就算要做,也须得等到湖广那边有了反贼的消息再说,而且,赛大人今后再要给陛下呈报什么,记得绕开锦衣卫的渠道用内卫的密报渠道!” 赛哈智有些惊讶的看看蒙禹,很想问他是怎么知道有内卫密报的渠道的,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眼前这个人既然能被陛下专门隐藏在这里,似乎他身上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都不该觉得惊讶才是,于是他换了一个同样疑惑的问题问道:“蒙先生怎知湖广那边近期会有反贼的消息?” 蒙禹笑笑道:“这是上次从纪刚给我看的卷宗里分析出来的,而我的一个朋友正好在湖广那边负责查案,以我那朋友的能力,想来该是有消息了,那接下来,自然就该你们锦衣卫出马了。”赛哈智再度一怔:“出动锦衣卫,那就是涉及到三品以上的大员了?” 蒙禹点点头:“或许都不止,涉及到皇亲国戚也说不定,所以,赛大人须得注意了,得到消息后,一定要尽快密报陛下,越快越好,起码要赶在纪刚之前,这样才能让陛下觉得赛大人是可用的。”赛哈智仔细想了想,点点头道:“要想比纪刚快,那就须得直接从湖广得到消息才是。” 蒙禹一看赛哈智终于开窍了,这才笑笑道:“是,所以赛大人此时就该立刻动身秘密前往湖广,找到我的那个朋友,得到消息后立刻密报陛下。”赛哈智本也不笨,只是身在局中看不清罢了,此时一旦想通,那自然是一通百通了。 赛哈智立刻起身致谢道:“好,我明白了,多谢蒙先生指点,我这就去写个告假信便立刻出发,只是不知蒙先生的朋友是谁?他又如何肯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诉我?”蒙禹也起身说道:“我那朋友名叫卢方,是从南京刑部调过去的,在湖广按察司衙门里做总捕,你见到他,只需告诉他,是同住吉祥客栈的老朋友托你去的就行,只是切记若是他问起关于我的事,还望赛大人守口如瓶,只说一切安好便是。” 赛哈智点点头道:“好的,蒙先生在这里的事本就是绝密,我不会说出去的。那就多谢蒙先生,我这便告辞了,等我回来再让刘勉向你转告此去的情形。”蒙禹微笑着点点头施礼道:“恭送赛大人。” 赛哈智开心的转身急匆匆离去,蒙禹却忽然心中一时有些空落落的难受,这事情太过于顺利了,没想到赛哈智居然自己主动为他扣上了重要的一环,倒也省去了当时计划的让刘勉引导赛哈智的麻烦,可经历过几次意外的蒙禹却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反而不踏实,总觉得似乎哪里要出问题,可究竟会是哪里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98 第一百九十八节 蒙禹的预感确实没错,果然,问题就出在湖广布政使陈寻身上。当陈寻听完李大牛说出弥勒教和谷王府之间的联系后,一直深谙明哲保身的为官之道的陈大人就开始后悔了,他原本只以为要对付的只是当年的反王遗党,是一些刁民在作乱,那勘破这样的大案就是大功劳,可一旦涉及到皇亲国戚,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虽说这谷王在长沙作威作福百姓怨声载道,已经被皇帝陛下申斥过,再不收敛,肯定是要遭殃的,但这样所谓的遭殃,顶多也就是被陛下略施薄惩,最多也就是降爵或是禁足圈禁一段时间罢了,可一旦涉及到亲王谋反,那还了得,谷王和陛下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又是打开金川门迎接陛下的大功臣,这一旦有什么牵连,他一个当地布政使如何脱得了干系?! 这便是陈寻这样的苦心钻营的官吏的坏毛病,若是别人,或许不会在意,照实上报就是,就算要担些失察之责,也必然是以大事为重.。可偏偏陈寻的好些同科都是在靖难后的大清洗中灭族的,这对于他来说打击太大了。 因为陈寻是湖广布政使,谷王在湖广横征暴敛坐下这么多坏事,自然也少不了送礼打点一下陈寻,而陈寻也知道谷王得罪不起,只能巴结,所以也多有往来,这一旦被事后侦知,那可就是说不清的关系。陈寻也深知一旦牵涉进皇家的争斗中,可就不是得罪哪个朝中大臣或是政绩上出什么问题这么简单的事了,那搞不好是会抄家灭族的啊! 将李大牛押下去之后,陈寻就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和恐慌之中,也后悔为何要与谷王有这么过密的私交,甚至开始懊悔当初干嘛要在卷宗上做手脚隐瞒反贼的踪迹,这要是早些让朝廷派人来查,也不用自己担着这个干系了,他甚至开始有些恨卢方,这么危险的口供,他干嘛要专门把人送来给自己,先带到按察司去审不行? 陈寻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了一夜,第二天,陈寻便决定,既然此案是湖广三司协办的,那就不能让他一个人来担惊受怕,得让其他两位大人一起来担啊,于是,陈寻派人去请按察使黄信和湖广都司都指挥使丰城候李彬前来会审。 其实陈寻不知道的是,昨天夜里,卢方便将消息报给顶头上司湖广按察使黄信了。黄信自然是直夸卢方做得对,这么烫手的山芋就该直接扔给布政使大人,谁叫他要亲自指挥卢方的,想要抢功劳,那就自然该去承担相应的责任! 在大堂上见两位大人到了,陈寻连忙起身行礼招呼二人落座,然后便开门见山的说道:“二位大人,那夜一战,一举捣毁弥勒教反贼长沙分舵一个,抓获反贼数名,此案关系重大,所以特请二位大人来此同审。”丰城候李彬不明就里,自然是抱拳道:“多谢陈大人,可我部一向只管用兵,这审案之事,本候就不参与了吧。” 陈寻一听李彬要走,连忙说道:“哎,李将军此言差矣,此乃谋反大案,又是三司协同抓获,自当是三司同审,侯爷就莫要推辞了。”黄信立刻在一旁笑笑道:“陈大人昨夜应该已经审过了吧,不如给我们先透露一点审出了什么重要情报?” 陈寻连忙摆摆手道:“大明律所定,大案要案孤证不举,如此大案本官岂敢一个人先审?还是请二位大人一同听审吧。”说罢也不等黄信再说话,立刻高呼一声:“带人李大牛犯上堂!”黄信此时也脸色微变,没想到这陈寻还真是老狐狸,如此一来,就等于是要他们三人在堂上共同议定罪责了啊! 果然,那李大牛牢记着卢方的话,又将说辞一模一样的说了一遍。陈寻一直在偷眼看李彬的反应,毕竟李彬是燕山护卫出身,又是跟随陛下靖难的军功侯爵,这里也只有他有资格去谷王府查证了。没想到李彬面上却毫无表情,一直保持着眉头微皱的情形。 李彬此时可是兼任着湖广和江西两个都司的都指挥使,那可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了,虽说是文官节制武将,可他在这里,却依然是地位最高的,所以,见李大牛说完了李彬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陈寻只得示意让人先将李大牛带下去,然后恭敬的施礼问道:“李侯爷,不知您对此事怎么看。” 年纪比陈寻小得多的李彬这才笑笑道:“本候说了,本候只管用兵,陈大人若是要本候出兵缉拿谷王到案,只需下令就是。”一听李彬这么回答,陈寻一时也愣怔了,他万万没想到这李彬也是绵里藏针的,而一旁的黄信则在心中暗笑不已。 陈寻只得解释道:“李侯爷,这仅凭人犯一面之词就缉拿亲王,本官也不敢如此造次啊,李侯爷可是陛下的袍泽亲信,还请李侯爷拿个主意。”没想到李彬依然是笑笑道:“陛下一直教导我们,到了地方上,切不可插手地方事务,我等谨记陛下教诲,绝不敢越俎代庖,还请陈大人定夺吧。” 陈寻被丰城候李彬这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不行,眼看自己找人担责的计划难以实施,陈寻只好将矛头指向了比自己矮一级的按察使黄信:“黄大人,既然李侯爷谨守陛下教诲,那不如就黄大人定夺吧,毕竟你是主管刑狱的,责无旁贷啊!” 黄信也立刻回礼道:“陈大人,若是一般的刑狱,不管多大的案子,下官都不会劳烦到陈大人,可这是逆贼谋反大案,已经不是我按察司的职权范围,下官如何能定夺?陈大人就无需谦让了,我司究竟该如何行动,请陈大人快快下令吧!” 陈寻这个气啊,正在想如何才能让三个人一起分担,就见衙役进来禀报道:“大人,锦衣卫指挥使纪大人的特使求见。”三人一听,一时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锦衣卫都到武汉了?那是不是说明陛下已经知道了此事?陈寻不敢怠慢,连忙吩咐让人进来。 其实三人还真是想多了,这纪刚自从听蒙禹说了反贼的老巢可能就在湖广地界后,便秘密派了人到武汉等候着,要的就是看几个衙门对于这个大案的进展,而昨晚人一押到,他们自然就知道了,按照纪刚的吩咐,只要一开审,他们就要立刻现身。 纪刚派来的人中负责的,也是一个七品总旗,名叫庞英,这庞英一进大堂,便向三人行礼道:“三位大人,卑职锦衣卫总旗庞英奉纪大人之命追查刺杀陛下的反贼踪迹来到湖广,刚一到就听说几位大人捣毁了长沙的一个分舵抓了数名人犯,不知可问出了什么重要情报。” 陈寻一听,真是像遇到救星一样的开心不已,连忙吩咐看座,待庞英等人坐下后,陈寻便为难的说道:“庞总旗先看看人犯的供词再说吧。”陈寻说罢,示意刀笔吏将供词拿给庞英,庞英看完之后,也是大惊失色,纪刚是让他来抢功劳的,可没说有牵涉到谷王殿下啊! 庞英一时为难的问道:“这口供可信否?是不是人犯胡乱攀咬的?”陈寻摇摇头的说道:“本官也正为此犯难,可审了三次,人犯的口供都一模一样,而且所说的情形也与谷王府里的情形相吻合,说实话,那崔管事是谷王府的内府管事,平时极少出门,连本官都只是无意中见过一次,可人犯却能清楚的说出崔管事的所有细节,这是做不得假的!” 黄信一看有人来顶锅了,也适时的说道:“另几名人犯本官也审了,确实都或多或少的提到他们与谷王府的联系,只是所知的没有这李大牛详细而已。”两位地方大员作证了,看来情报不假,庞英也不好再质疑,面对这忽然到手里的烫手山芋,庞英也深深皱起了眉。 好好,这庞英也算得是纪刚的心腹弟子一般,在纪刚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之下,庞英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一看三人都在看着自己,马上也就明白了,自己是无意中进来给他们顶锅了,于是笑笑道:“那几位大人看该怎么办才好?” 陈寻立刻回道:“这不就是正在为难嘛,毕竟谷王殿下是和陛下同辈的亲王,又有大功在身,陛下对其优容有加,我们几人也不敢造次啊!锦衣卫是陛下的直属亲信,有查察上下一切人等不轨行为之责,此事还请庞总旗给个建议吧。” 庞英立刻就恢复了锦衣卫查案见官大一级的气势,昂首挺胸的说道:“好,既然几位大人信得过,那卑职就斗胆一言,其实此事不该几位大人来定夺,当八百里加急飞报陛下才是,几位大人既然如此重视锦衣卫,那卑职也就责无旁贷了,这份供状,卑职立刻连夜送往北平交予陛下。” 庞英说罢,也不等陈寻回复,立刻起身道:“三位大人,此等大案卑职不敢怠慢,这就先告辞了,请等着陛下的回复吧。”庞英说完深施一礼,拿着供状就走了,陈寻吃了个哑巴亏,想喊却又不知喊住了该说什么,手一伸,却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李彬一看功劳被锦衣卫截胡了,也不高兴的起身道:“陈大人做的好人情啊!本候还要提防反贼起事,这就加紧布防去了,陈大人好自为之吧!”李彬说完,举步便走,任凭陈寻怎么喊都不理会,陈寻一时急得都快要哭了。 到手的功劳被锦衣卫抢走了,还得罪了丰城候李彬,如果最后没有重处谷王,那他又还得罪了谷王,这几下相加,他原先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不说,搞不好仕途就到此为止了,哪里还有什么入朝做侍郎、尚书的机会?! 一旁的黄信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暗笑不已,这陈大人还真是优柔寡断,到手的宝贝被他亲手摔的稀碎,这下可好了,自己这按察司属下的总捕办成的大案,转眼就成了锦衣卫向陛下邀功的成果,而最后要审结此案的,还是自己的按察司啊! 黄信冷笑一声,也起身道:“陈大人原来已经靠山了陛下身边的心腹红人啊,怪不得要下官压下线索说查无实据被,陈大人早该明说一声,那下官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啊!下官还要去审理其他的案子,就先告辞了,陈大人保重。”黄信说完,也拂袖扬长而去。 陈寻此时已经连喊他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只觉得一切都完了,此事锦衣卫不插手还好,只要锦衣卫的纪刚一插手,无事都要搞出事来,哪里还有他陈寻的好,搞不好连原先压下重要线索的罪责也要一并牵连出来,那他陈寻可就真的是要被降职贬官了! 颓然坐倒的陈寻想了半天该如何补救,毕竟也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了,最后他脑中灵光一动,只要此事不牵涉谷王,那锦衣卫呈上去的口供就等于是错误的,既然这口供是错误的,那他原先说的查无实据自然也就可以说得过去了,而他也就不存在和谷王有牵涉的罪责! 陈寻霍然起身,此时,保住自己的官帽最重要,让自己没有罪责最重要,谁才管他谷王是不是真的参与谋反了,谁管他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走漏消息了,这与他陈寻何干?只要能让自己无过无错就行,只有他先保证无过无错,那查获反贼踪迹才能重新变成功劳。 想到这里,陈寻立刻返回家中,秘密的给谷王写了一封信,装入信筒密封之后,立刻便让自己的心腹家人拿上自己的名帖启程赶往长沙。就因为这陈寻的一念之差,蒙禹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出了问题,而整个事件,也立刻便朝着不可估量的方向偏移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199 第一百九十九节 决战咸子关 大明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秋,交趾,咸子关。 水陆两边的战场上,明军都在佯装败退,张辅站在关隘的城头,眼中却逐渐显出了狠历的神色,为了全歼简定的叛军,他已经是煞费苦心的将简定的骄傲自大一点点的推到了最高处,而咸子关一战,就是收官的战场,这一次,一定要将简定一网成擒,现在么,就再让他更得意一点,更深入一点好了。 通往咸子关的小路上,简定的千人队正在隐蔽埋伏,简定的内心虽然已经极度躁动,但他还是按捺住激奋的心情,等着水陆两边战场的消息,他要等的并不是势如破竹的大胜,只需要等到双方陷入胶着的拉锯战状态,他的突袭就能起到奇效。 作为曾经的陈朝大将军,简定比谁都更想要在战场上击败甚至活捉张辅,这个灭亡了安南的明朝大将,此时已经是所有交趾人心中的战神,而战胜甚至亲手杀死战神的人,那自然就是无上的大神,所以简定才无比坚决的要让自己这个上皇兼统帅亲自率队来偷袭咸子关,任凭其他人苦苦相劝都不听。 这咸子关一面临江,三面靠山,四周全是高大的树木丛林,非常适合擅长丛林战的交趾人活动,他们的探子就像猿猴一样的在树丛上飞来飞去。此时,一个探子落地后,立刻上前告诉简定:“启禀上皇,黎氏内应传来消息,此时咸子关内张辅身边的亲卫不足千人,其他明军皆以奔赴战场。” 简定大喜过望道:“好,再探!”探子领命,飞身上树而去,不一会儿,又有探子来报:“启禀上皇,水路一战,明军开始固守反击,双方陷入苦战,可明军战船上的火炮比我军的厉害,阮将军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简定狠历的回道:“你立刻去告诉阮大将,朕无需他获胜,只要他能将明军牢牢定在原地就是大功一件,两个时辰内,不得让明军离开水路战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明军!”探子领命而去。简定也没办法,水军一路,战船的火力相差太大,他不可能要求阮世海创造奇迹,但只要将这一路明军按住,等他大功告成时,就能反过来瓮中捉鳖。 现在,简定还要等的就是陆路上的战况了,若是邓景异已经溃败,那他去偷袭就是送死,所以他必须等到陆路上的确切战况,这大概就是简定最后的理智吧。不过他也相信,面对如今疾病缠身士气低落的明军,邓景异最起码也能做到不败退吧。 不一会儿,第三名探子就带来了好消息:“启禀上皇,邓大将与明军接战后稳步向前,此时已经将明军打退三里。”“哈哈,好!”一直稳坐在大石上的简定欢呼一声,霍然起身,然后立刻吩咐道:“告诉邓大将,继续给明军施压,一个时辰内不得让明军退回咸子关。” 简定相信,就算张辅身边的亲卫再强,在自己的神兵天降之下也会吓破了胆,他带领的这一千人,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更何况他还准备了非常的手段。只要给他一个时辰,他一定能击杀甚至活捉张辅,因为咸子关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当年他可是在这里驻守过两年的!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通道每一个房间,张辅想要躲藏着不让他找到,根本不可能! 探子离开后,简定大声的向参加突袭的士兵说道:“勇士们,我们创造奇迹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明军的统帅张辅就在咸子关里,身边还不到千人护卫,就是这个人灭亡了我们安南国,只要我们杀了这个人,就能重新复国,让明军再也不敢入我安南!勇士们,随我去立下不世功勋吧!” 简定说罢,拔出刀率先向咸子关奔去。张辅正在城头看着江面的战况,军令司马来到身边小声说道:“大帅,探子来报,后山林中发现敌军踪迹。”早有准备的张辅笑笑道:“果然来了,看来本帅的脑袋诱惑的确不小,速去同知仪真将军,准备为徐政将军报仇吧!” 司马领命而去,张辅依然站在城头等待着最后的决战反击,这一战,既然对方主力尽出,那他就不准备再让敌人回去了,他要做到此战之后敌军就连招架之力都没有,所以他必须等,等到最合适的战机出现才能伏兵尽出将敌军一战全歼! 而此时,城墙外的一个隐蔽处,有两个蒙面人却早已等在那里,对于为什么要来这里,铁钺也非常疑惑,可作为师父的马子同不说,他也不好多问,就只能跟来了,十六岁的铁钺已经长的和马子同一样高了,可由于活动范围实在太小,心智自然要弱一些。 马子同看到树梢上的人影一闪,便拍了拍铁钺说道:“小钺,你可知为师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铁钺一看师父主动说起了,连忙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师父是想杀了张辅为盛庸将军报仇?”马子同无奈的说道:“盛庸将军又不是张辅杀的,也不是因为张辅而死的,为师干嘛要杀他报仇?” 铁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可他跟着恶贼朱棣造反,他们张家父子二人可都是那恶贼的心腹。”听得铁钺这么说,马子同就知道自己带他来是对的了,他必须要让铁钺明白,真正的仇恨是什么,一定要尽快让他在心中真的搞明白。 于是马子同诚挚的说道:“没错,他们是跟着朱棣造反,可他也只是执行命令,一没有滥杀无辜,二没有派人行刺,若是要说朱棣手下的人里谁和我们算是有仇的,那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罗织各种罪名怂恿朱棣对建文朝忠臣大开杀戒的陈瑛,还有一个就是双手沾满鲜血还滥杀无辜的纪刚!所以,我们的仇人,其实只有这三个!” 铁钺不解的问道:“那朱棣的儿子们呢?万一我练成绝世武功之时,那朱棣已经死了,我不是就只能找他的儿子报仇了?”马子同依然摇摇头道:“也不对,一代人是一代人的仇,朱棣活着,那他就欠着几万条本可以不死的命债,可他若死了,那这债也就消了。” 铁钺还是有些不解,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了,只好回到主题:“那我们来此是要干什么?”马子同笑笑道:“你不是看史书的时候就一直说想做君子和士么?为师今天,便是带你来做你一直想做的事!能做到公私分明者,那就是君子,能做到取大义舍私仇者,那就是士。” 铁钺终于明白了:“师父是带我来帮明军作战的?”马子同点点头道:“你需要实战的历练,否则你一辈子都不会有长进,当初为师的师父是把我们扔到为害一方的土匪窝里,让我们凭借自己的本事杀了为非作歹的悍匪来历练自己,而今天,为师带你来此,就是想让你在实战中知道自己的斤两,只有生死相搏,你才知道自己差的是什么!” 铁钺闻言,心中一时很兴奋却又很惶惑,兴奋是因为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好好打一场,可惶惑的却是他难道要去杀掉自己从来都不认识也和自己毫无半点瓜葛的人?马子同拍拍他的肩道:“记得盛将军和我们说过,每个新兵上战场的时候,都会不知所措,可一旦敌人的刀锋砍向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该做什么了,而当他看到身旁的同伴战死的时候,他们就会忽然变得勇敢而无畏,我相信你也能做到的!” 铁钺点了点头,心中也彻底明白师父要做什么了。今日马子同先带着他去了简定的军营外,看着大军开拔刚要走,却看到一个独立的千人队向另一个方向开拔,他们就一直跟着这支队伍来到了咸子关外,很明显,敌人是要借着熟悉地形偷袭关隘内的指挥中心,而他们二人现在要做的,就要挡住他们给城内的明军赢得时间。 铁钺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抬起头看着师父问道:“师父,如果我战死了,算是英雄么?”马子同伸手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道:“当然算,不过,师父是带你来历练的,不是带你来送死的,我们要做的,只是给城上的明军示警,不是去和他们拼命。” 马子同说完,带着铁钺起身而去,因为简定也带着人开拔了。马子同并不知道简定到底要从哪里突袭咸子关,他只是知道简定既然敢这样前来,那就说明咸子关一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漏洞,他们两能做的,就是在合适的距离让关内的明军发现敌人到了。 距离城墙只有不到二里地,简定开始带人绕到其中一面山崖,马子同抢先施展轻功过去一看,立刻就明白了这关隘的漏洞所在,原来,这山中有一个溶洞和关隘内的地窖是相通的。在平时都是被树木遮掩住了的,明军刚来不久,很难发现这个漏洞,而简定则可以带着人突然出现在明军的面前。 这一下,马子同就颇为犯难了,若说是偷袭在城墙下,他们自是可以通过打斗来告知城墙上的明军了哨,可此时简定是要钻进山洞后直接出现在关内,那就比较麻烦了!原定计划被全部推翻,马子同只得焦急的说道:“小钺,你速去告诉城上的明军有山洞可以直通到关内,为师先去阻一阻他们!” 马子同说着,便持剑飞奔向山洞外的敌人,还好这溶洞入口较小,所有人只得排着队慢慢进入。马子同一到,立刻就大喊一声飞身攻杀过去,那些叛军忽然见到有人杀来,一时也吓了一跳,可当他们发现对方只有一个人后,立刻叫道:“这是明军的便衣斥候,干掉他!” 马子同立刻就被上百的叛军精锐包围了,而此时,在前面带路的简定也得到了消息,明军斥候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可简定哪里还管得了这里,既然只有一个斥候,那就更不能耽搁了,于是立刻下令全速前进,留一个百人队干掉斥候马上跟上。 马子同一看自己的出现并没有阻止叛军继续进山洞,也有些焦急,可这些叛军的战斗力的确也很强,他左冲右突的杀了十几人却始终无法再有更大的作为。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铁钺能尽快通知关内的明军了。 铁钺狂奔了二里地来到咸子关附近,城头的明军一看不是明军的探子,又是这样鏖战中的危急时刻,立刻就是箭矢招呼,铁钺一边拨打箭矢,一边高呼到道“不要放箭,我是来报告紧急军情的!”可城头的明军却根本不听他的辩解。 城头的张辅听说后山城墙下来了陌生人,也迅速赶了过来。此时,已经拨打了半刻箭矢的铁钺心中已经愤怒至极,师父冒死一个人去拖延叛军让自己来报信,可这些该死的明军却不识好歹的要射死他,这让铁钺还不够成熟的心智如何接受得了。 就在张辅赶到之时,铁钺已经狂吼一声:“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我们冒死来相助,你们却想要我的命,那你们就去死吧!”铁钺说罢,也不再停留,转身拨打着箭矢离开了城下。张辅听得是一个说着汉语的少年的声音,不由得皱起了眉。 铁钺离去的极快,张辅想要出声挽留已经来不及,只能像旁边下令放箭的校尉问道:“怎么回事?”那校尉见张辅脸色不豫,也有些慌了,连忙施礼回道:“大帅,此人忽然出现在城下,说有紧急军情报告,属下担心是叛军的细作,怕有意外,便下令放箭了!” 张辅一时也有些踌躇,按说这校尉做的没错,此时确实是容不得半点闪失,可这少年临走时的愤怒和怨恨张辅是能感受得到的,这不像是叛军细作被识破诡计的样子,张辅脑中各种念头闪过,最后,这位军事大才忽然想起了沐晟告诉他的事,立刻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传令仪真马上增援关内,本帅的三百亲卫随本帅出去看看。” 就是这个无比英明的决定救了张辅一命,当他刚刚带领亲卫离开城门不久,简定便带人从地窖中杀了出来,而且,为了一举击杀关隘内的明军,他们这次准备了毒性强烈的毒物,一见到明军就还是施放,一时间,关内留守的明军纷纷中毒倒地,死伤惨重!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00 第二百节 师徒之情 当铁钺再度赶到溶洞口时,马子同依然还在和叛军留下来围剿他的人鏖战,叛军实在想不到一个明军的便衣斥候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和这么强的战斗力,一个留下来剿杀他的百人队,居然被他杀得只剩下十多人!为了尽快脱战,叛军也终于将身上本来准备用来对付关内明军的毒物使了出来。 马子同一看就知道不妙,连忙纵跃躲闪,可这十多人连续施放毒物,还是让他也有些招架不住,方才长时间的激战本就已经让他损耗甚大内气虚浮,再加上他已经七八年没有真正实战过,此时也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要一边闭气一边继续激战,试问哪里还撑得住。 就在铁钺赶到之时,看见的却马子同已经身中数刀,鲜血染红了衣服。铁钺一看一直像父亲一样疼爱自己的师父遇害,瞬间就像一直野性爆发的幼虎一样,狂吼一声便冲了过去,这剩下的十多个叛军没想到还有另一个便衣斥候,只得再次围上来。 已经目疵欲裂的铁钺此刻被师父的遇害刺激得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那是一种一直压抑在他体内的强大力量,那是他从小受尽委屈,受尽嘲讽和欺辱积攒下的力量,因为在铁钺的心中,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大概就是师父马子同了。 因为他的父亲铁弦长年不在家,对他其实并没有多少亲情,而他的母亲,只知道劝他要隐忍不要惹事,虽然母亲尽量让他生活的好些,却让铁钺感受不到他想要的那种护崽的母爱,所以,在他心里,只有师父对他是最好了,不但教他武功,教他做人,而且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师父都会耐心的劝导他,开解他,从来都没有骂过他,更不会让人欺负他。 在铁钺的心里,马子同就像是他的父亲和母亲的结合体一样,甚至比那个受世人敬仰却让他受尽委屈的父亲更为重要,眼见得因为自己无法带来明军而让师父遇害,叫他如何不难受,如何不发狂!身上已经没有毒物的十多个叛军,纷纷倒在了铁钺近乎疯狂的杀戮之下。 当张辅带兵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惨烈的一幕,这是铁钺第一次实战,也是他第一次杀人,十多个叛军在他疯狂的剿杀下一一伏诛,死状惨烈,而他身上也留下了几道伤痕,其中最深的一道已经深可见骨,可他已经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在肃清叛军后,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去看师父怎么了。 张辅看看地上的上百具叛军尸体,再看看那个岩壁上的溶洞口,还有这满地的毒物,自然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凶险,原来张辅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这交趾地区山中独特的溶洞地形,这些溶洞藏于山间,往往很难被发现,可内里却是另有乾坤并且四通八达。 看看叛军用来对付马子同的毒物张辅就知道简定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大礼,若不是这两个人,此时的他可能也已经遇害了吧!?铁钺扶起马子同试探了一下,看师父还有脉息,心中大喜过望,连忙将随身携带的药丸给马子同服下,这还是剑神徐神影走之前留给马子同的,而马子同在出发前又专门给了铁钺,可见马子同有多疼爱铁钺。 张辅心中既感佩又内疚,上前施礼道:“多谢二位义士相救。”此时铁钺心中的愤怒还没有平息,一见张辅,立刻低吼了一声:“恶贼!”便要起身相搏。却被还有一丝意识的马子同用尽力气一把抓住,然后说了一声:“快带为师走!” 铁钺这才狠狠瞪了张辅一眼,扯下一块衣襟先将自己的伤口扎紧,然后抱起马子同转身离开了。这一切,张辅都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他已经大概猜到他们的身份了,上次沐晟告诉他有人半夜示警时,他们略一分析就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人。 可他们此时都是皇帝朱棣的臣子,那通缉潜逃要犯的诏命还在,张辅很想施以援手却不得不一言不发,因为一旦揭穿对方的身份,他就必须将他们缉捕甚至擒杀,所以他宁愿装作冷漠的看着两个恩人离开,自古忠义两难全,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看着两人走远,张辅才长叹一声,从此后,在身边这些亲卫眼中,大概他张辅就是一个冷酷无情,不知感恩回报的人了,而在对方眼中,他就更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混蛋,也不知道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会不会遭人唾骂,可张辅现在也管不了这些了,只能一挥手下令道:“将洞口封死,随本帅杀回去,全歼这伙贼军!” ~~~~~~~~~~~~~~~~~~~~~~~~ 当简定带人找遍了关内的每一个角落也找不到张辅的时候,他心中充满着无比的愤怒和失望,费尽心思最终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种巨大的失落让简定几乎失去了理智,看着城头飘扬的大明旗帜,简定愤怒狂吼道:“砍倒明军大旗!让所有人看到我们已经攻陷明军指挥部了!” 可两名叛军刚刚跑到大旗前挥刀要砍,就被一拨箭雨射成了刺猬,仪真率领的伏兵到了!原本仪真接到的军令是会有人来偷袭,让他随时做好围剿的准备,却不想叛军居然能直接杀到关内,在得到命令赶来的时候,关内原本就已经所剩不多的明军大多都惨死在了叛军的毒物之下。 幸存的明军士兵打开了关隘大门,仪真将军率军冲入关内,一拨拨的箭雨先收割了一部分叛军的性命,紧接着便是惨烈无比的贴身肉搏剿杀,简定无奈的看着门外涌入明军的大量生力军,而叛军身上所带的毒物却已经用完,他知道事不可为了,只得无奈的下令突围。 这位“上皇”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重新回到地窖进了溶洞,可他哪里知道,留在外面的百人队已经全部被马子同和铁钺杀死,而洞口也早已经被张辅派人封死,当身边只有十几个人的简定看到封死的洞口时,惊愕的狂吼了一声,便连忙寻找其他出口。 因为他知道交趾的溶洞一向四通八达,肯定还会有其他出口,虽然他从没有走过另一个出口,但他相信一定还有这样的出口,可惜,老天不会再给这位骄横的‘上皇’机会,当他走到一片相对开阔的腹地时,就看见了带兵追杀进来的张辅,这也是简定和张辅彼此间的第一次相见。 没有多余的废话,张辅下令攻击,黑暗之中三百亲卫立刻扑向了简定和叛军,这十多人哪里还是对手,简定边战边跑之下,最终还是被生擒活捉了。火把之下,张辅看看被活捉的简定,再想了想探子给他们画的画像,立刻欣喜的微微一笑道:“原来是简定大将军啊,失敬失敬!” 此时的简定已经再没有什么骄横的傲气了,抬头看了张辅一眼,的确和画像上的差不多,心中也知道这就是他一直要找的明军统帅英国公张辅,只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打败他了。简定只能保持着最后的“上皇”尊严,一言不发。 活捉了“上皇”简定,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几颗硕大的信号弹从咸子关城头蓦然升起,在空中爆开了一团团红色的焰火,水陆两方的统帅沐晟和王友也同时发动了反击,一时明军伏兵尽出,早已被牢牢黏住的叛军哪里还能轻易的脱离战场!这一战,一直打到了第二天,战场也从咸子关周围十里一直打到了三十里外。 在沐家军强大的火器压制下,陆路上的邓景异一路几乎被全歼,只有几百人借着丛林的掩护逃窜了,而水路上,清远候王友更是歼灭了叛军四百多艘战船,阮世海一看情况危急,只好果断下令撤退,最后在明军的一路追击之下率残部退守八十里外的黄江隘口。 而明军则趁胜追击,一举收复了先前被叛军战领的交州、北江、谅江、新安、建昌、镇蛮等府,几乎将叛军的生存空间压缩到了最小。而傀儡皇帝陈季扩听说简定被俘,也立刻遣使上表给张辅,表示自己乃是安南陈氏王族之后,愿意重新归降大明,只要大明照例册封他为安南王即可。 可这一次,张辅却对使者痛斥道:“本帅乃是奉旨讨贼,哪里还有什么安南王!”张辅将使者斩首示众,又下令全力攻击邓景异残部,邓景异节节败退,从黄江退到神投海又退到美良山旁的磊江,而陈季扩的伪政权就躲在美良山上,没围歼俘虏只是迟早的事了。 ~~~~~~~~~~~~~~~~~~~~ 蓝山,黎氏驻地,马子同的小院中。 铁钺将师父马子同带回来已经是第十天了,马子同依然还处在昏迷之中,他身上的伤倒是没有大碍了,可所中的毒却是一时还解不了。方家姐妹和黄岚想了各种解毒的办法,始终都不奏效。铁钺看着脸色依然发黑的师父,暗中一咬牙,忽然噗通一声跪倒两位师母面前。 方家姐妹一时大惊,这铁钺自从回来后已经多次认错,怎么今天又来了?方于飞连忙说道:“小钺,已经说了这事不怪你,你怎么又跪下了,快起来吧!”铁钺却没有起来的意思,而是愁眉不展的说道:“师母,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师父中的毒必须尽早清除,弟子斗胆,想去求黎利师兄来救师父。” 方家姐妹二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黄岚也适时的说道:“是啊,能想的办法我们都已经试过了,马大哥身上的毒还是不见缓解,或许,真的要让黎利来看看了,你们若是觉得不便开口,便由我去找黄汖说说去。” 方于飞轻叹一声道:“唉,子同的心事我们知道,他不想欠黎利什么人情,就是怕有一天难以面对,可此时,恐怕也是顾不得了。”方于之也点点头道:“我看黎利还是念着师徒之情的,也无需麻烦黄姐姐了,那小钺就去一趟吧。” 铁钺得了师母的同意,又向马子同磕头道:“师父,等你醒过来再责罚弟子吧。”铁钺说罢便匆匆离去了。过了一会儿,就见黎利和黄汖夫妻两都来了。一进门看见马子同的样子,黄汖就埋怨道:“哎呀,马大哥都这样了你们怎么才告诉我们啊!” 黎利倒是面色还算平和,上前看了看马子同的伤势后,凝重的点点头道:“师父中的的确是这交趾地区特有的毒,我这就去请善于解毒的大夫来给师父治疗,只是拖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毒已侵入内腹。”铁钺立刻摇摇头道:“不会的,师父肯定会运起小周天护住五脏六腑和心脉的。” 黎利这才疑惑的问道:“小周天?是什么?”铁钺和其他人一时大囧,原来马子同虽然答应了黎利做徒弟,却只教了他剑术和身法,而没有教他内功心法啊!此时的铁钺也终于开窍了些,连忙扯谎道:“这是师父门中秘传的一种内功心法,要先入师门学艺十年才能开始修习,我也只是听师父提起过。” 铁钺还是不善于撒谎,更何况是在黎利这样的人精面前,而且,黎利也看得出,铁钺的武功早已突飞猛进超出他太多了,此时他才知道,原来中原武功之所以这么厉害,全是因为除了外家功夫外,还有这内功心法的扶持啊! 可好歹铁钺的话也让他面子上过得去了,黎利便笑了笑,微微点头道:“那看来我是没有这个福气学了,也罢,师父能没事就好,我这就去找人来给他解毒。”黎利起身要走,铁钺紧咬着嘴唇似乎在做着重大的决定。 就在黎利要迈出门的时候,铁钺终于大声说道:“黎利师兄,只要能救活了师父,我便将师父教我的内功心法再传授于你!”黎利闻言一怔,继而回过头笑笑道:“小钺,无需如此,就算你不教我,我也会全力救治师父的。” 谁知道铁钺却坚决的说道:“不,师父说了,我们不能欠你什么!我一定会教给你的!”黎利闻言,蓦的心中一痛,没想到,敬爱的师父是这样看自己的,现在连最好的师弟也这么想了。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众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是黎利自己无奈的笑笑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谢谢小钺师弟了,这可是不传之秘啊,细算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的。”黎利说罢,举故作洒脱的步出门而去,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伤痛和落寞,可渐渐的,黎利的心就再度坚硬起来,看来,他和那房中的汉人们,始终都是难以融合的两方啊! 此时没有跟出来的黄汖一定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丈夫黎利对她原本就是感激多于爱意的感情瞬间又弱了许多。而他们的婚姻,也很快就要出现危机,很快就会有别的女子抢走黎利的心和黎利的爱,而这一切,她都再也无能为力!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01 第二百零一节 丰城候 大明永乐七年,秋,长沙,谷王府, 看着手中的密报,谷王朱橚一脸的狠历,抬眼看看陈寻的家人,才恢复了脸色平淡的说道:“多谢陈大人的一番好意,你替本王带点回礼给陈大人吧。”谷王说罢,便着人拿了一百两银子和一副名画交给陈寻的家人,并且安排他连夜返回。 一个人独自回到书房的谷王脸上阴晴不定,他看了看垂手立在身边的心腹属下王府总管说道:“这事你怎么看?究竟是这些狗官要害本王,还是陛下授意要整治本王?”总管面无表情平淡的回道:“王爷应该明白,若是陛下要整治王爷,无需费这么大的周折。” 谷王的眼中再度现出了狠历之色道:“这么说,是这些狗官想拿本王去邀功了?”总管却依然摇头道:“属下以为,这湖广的官员,怕是也没有这个胆子,既然布政使陈寻送来了密报,那就说明不是他,可按察使黄信就更没这个手段了,除非······” 总管没有说完,谷王却是眼睛一眯道:“你是说丰城候李彬?”总管点点头道:“是,据陈寻送来的密报看,这抓捕的主力可是李彬派去的,要说在这湖广地界谁敢做下这样的事,那还真是只有丰城候李彬了,更何况,他还和王爷有嫌隙。” 谷王冷笑一声道:“嫌隙?你直接说有仇便是,上次我被陛下责罚,可都是因为这李彬上书参劾的!他一个都司将军,也敢管到本王的头上来了!本王就算多占些土地田产又与他何干?”总管依然平淡的说道:“此事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可王爷不该杀他的人!” 谷王一拍桌案道:“当年那茹瑺经过长沙不来参拜都被我打了半死,可陛下说什么了?陛下反而责罚了茹瑺!这就是皇家的威严和脸面,他一个小小的丰城候,仗着燕山护卫出身又跟随陛下打了几年仗就敢和本王一争高下了?不杀他几个人,如何能找回本王的脸面和皇家的威严!” 总管依然平静的接口道:“所以,李彬此时趁机再陷害王爷也就说得过去了,这仇怨越结越深,这事自然也就越来越大,王爷此时还是先想一想,此事锦衣卫已经上报了,那陛下会如何处置,而王爷又该如何应对?”谷王嘿嘿冷笑道:“你说那崔管事真的和弥勒教反贼有过关联么?” 总管微微一怔,继而马上回道:“若是那些反贼都一口咬死,那便是真有联系。”谷王悠悠说道:“所以啊,和反贼有联系的是崔管事,又不是本王,本王就算有过错,也只是失察之过,你现在速带人将崔管事一家捕了,问实口供后就地正法,本王这就上书给陛下请罪。” 总管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躬身接令,看来,他手上又要多一家人的血债了。在谷王这样的王爷府里做总管,想不变坏都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无情,反正他要的银子,有了银子,就可以让家人和孩子过上好日子,就再也不用像他一样做坏人做下人。 当然,其实那崔管事也更不是什么好人,因为谷王这无良的家伙偏执的喜好玩弄良家妇女,这崔管事平时就帮着谷王将许多良家女子和有夫之妇骗进府中供其玩乐后又灭口,总管想到这些,心中也就多少平衡了些,这大概也是卢方当时选中这崔管事做引子的原因吧。 可惜,谷王的狠历还不止于于此,就在总管刚要走出书房门的时候,谷王又把他叫住了:“先等一等,此事不急,反正崔管事也跑不了的,本王更在意的还是那丰城候李彬啊!不能就这么吃了哑巴亏,本王也要叫他焦头烂额受陛下重处才是!” 总管转身疑惑的问道:“王爷想要怎么做?”谷王阴狠的笑笑道:“既然本王的府中有人通联弥勒教反贼,那湖广都司将军府里难道就没有人被反贼侵蚀?那有人做内应将都司府库的布防被泄露给反贼也是合情合理吧?”总管闻言一惊道:“还请王爷三思,这可是天大的罪过啊!” 谷王嘿嘿冷笑道:“不是天大的罪过,如何能让那丰城候受重处?此事你亲自带几个可靠之人去办,这一次,本王就要让这李彬掉脑袋!”总管心中暗惊不已,要说先前所作还算小事,那如今要做的,可就与通同谋反无异了!原先的罪过,死他一个就足以抵罪,而如今的罪过,却是要被灭族的啊! 总管踏出书房门的时候,心中就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自己,他要怎么坏都行,他要怎么不得好死都可以,但他决不能让家人和孩子受到牵连,他做坏人本就是要让家人和孩子过上好日子,怎么能让自己犯下抄家灭族的大罪?! 总管回到自己房中后犹豫挣扎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最后,他想到布政使陈寻送来的密信,总管的脑中也是灵光一闪,对啊,密信,布政使陈寻为了自保可以给谷王送密信,那他自己为了自保,也可以给丰城候李彬送密信啊! 想到这里,总管连忙将事情简要的写了下来,先安排了人去探寻接触弥勒教的其他据点后,便如往常一样的回了家,回到家之后,他便找来了自己的儿子,让他第二天一早便乔装出门,直接到都司将军府去找丰城候李彬,将密信交给他。 可半夜里,一直睡不着的总管又觉得这样不妥,再次把儿子叫起来,让他把密信里的内容全部牢记在心,然后将密信扔进火盆烧了,这样一来,就算有人发现他儿子出门上前搜身,也不会有任何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为了家人的安全,这总管也可谓是弹尽竭虑了! 这便是最真实的现实,因为再周密的计划和布局都是由人去执行的,可是每一个人由都是会有人性的多面性的,而每一个人性上的选择,都会影响计划的发展,布局自然也就随之会产生变化。作为一个周密计划的布局者,要做到的就是尽可能多的将这些人性上变化的可能性考虑进去。 号称鬼才的蒙禹,自然是将这些变化都考虑进去了,在给卢方的密信里,他就提示了他要严密注意布政使和按察使的动向,所以,卢方安排的秘谍自然就发现了布政使陈寻去给谷王送信,而就在卢方正在想要不要让按察使黄信有所动作的时候,关于谷王府总管的消息就来了。 已经跟随陈寻的送信人赶赴长沙的卢方听完秘谍的汇报,疑惑的问道:“那总管让他儿子乔装出了城?可知要去哪里?”秘谍回道:“目前还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应该和去联系弥勒教反贼的人要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此刻就要完全靠卢方自己分析决断了,蒙禹就算再怎么推演,也不可能预料到会有这样一个看上去是十足的坏人却一心想让家人平安无事的王府总管,更不知道这总管还有破釜沉舟的勇气,那就是让儿子找到李彬报信后,就请李彬将他留在军中效力! 卢方沉思了许久,一直思考到底要不要秘密抓捕总管的儿子,这人到底是谷王排派出的,还是总管自己派出去的,他到底是要去哪里?最后,卢方忽然想到,若是这总管真的有什么不轨,那跟着他的儿子,或许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最后,卢方下令,先不抓,只秘密尾随,等看清楚他到底去哪里再说。秘谍领命而去,卢方也要行动了,他这次可也是带着任务来了。因为那分舵主熬刑不过已经招供,他们弥勒教的教主名叫李法良,目前就藏在长沙附近!卢方此来,就是要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的捕获这贼首李法良! 按卢方这两日搜集到的情报显示,这李法良乃是彭莹玉的关门弟子,如今也已经年届六十了,也不知是天生野心就大还是真的是不满朱元璋对明教前辈的作为,这家伙在十多年前就开始以弥勒教的名义广收弟子,宣扬教义,当然,那时候他就是收些弟子供奉敛财而已,就谁也没有太在意。 可是在皇帝陛下开始营造新都之后,大量民夫被迁往北平城,这留守家中的老弱妇孺和即将被轮换送往北平城的青壮劳力就成了他们发展的对象,这短短两三年里,居然就发展了上万的忠实信徒!而李法良本人的行踪则更是诡秘,连那分舵主都从未真正见过他! 这些简单的情报汇集到一起,再加上纪刚押送的假镇国神器被劫和陛下北巡的车架遇刺,这个案子可谓是不发则已一发便是不可收拾的惊天大案啊,甚至很可能发展成和当年明教造反一样的态势,而卢方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在李法良发动造反之前抓住他! 而让卢方最为气愤和震惊的却是,最近一段时间湖广、江西、山西、陕西连发大案,许多中小商行,商会都被灭门,财物被洗劫一空,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绿林悍匪在横行肆掠,可最近越来越多的证据却都在指向这都是弥勒教暗中所为。 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卢方也终于明白了,谁会忽然间需要这么多的钱财而且不择手段?谁会为了敛财不惜数月间在四五个省之间连发大案还有持无恐?如果这一切和弥勒教扯上关系,那就再明白不过了,这弥勒教,真的是为了准备造反不顾一切了! 听得谍探来报,那总管的儿子最后去了丰城候李彬的府中,卢方也有些愕然,难道这谷王还和李彬私下有牵连?可转念一想,卢方就推翻了这个想法,并且决定亲自去印证一下。如今弥勒教的行踪更加诡秘,他想要有更大的进展,还是须得冒点险的。 听得按察司总捕卢方求见,丰城候李彬也有些奇怪,这谷王府总管刚刚把儿子送来了,这卢方后脚就到了,要说两者之间没联系是不可能的,虽说卢方只是没有品级的吏员,可李彬想了想,却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个口碑还算不错的总捕头。 一见到李彬,卢方连忙行大礼道:“卑职卢方见过李侯爷。”快要五十岁的李彬看卢方年纪也不大,倒是也有些出乎意料,于是伸手示意道:“一直听闻卢总捕的大名,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的年轻有为啊!快快请坐吧。” 卢方欠身坐下后说道:“多谢侯爷夸奖,知道侯爷公务繁忙,卑职也不敢过于叨扰,今日来见侯爷,就是想问一问那谷王府总管的儿子是否来见过侯爷?”李彬看看卢方,笑笑道:“是见过,如今那孩子也已被本候收归麾下做了新兵。” 卢方连忙欠身道:“那可否请侯爷告知,这总管的儿子如此隐秘的来见侯爷,是有何事?”李彬眯着眼看着卢方,他还真没想到卢方的胆子这么大,敢直接质问于他,可那孩子带来的消息过于重大,他不太想告诉卢方。 卢方一看李彬不说话,连忙再度欠身道:“侯爷或许有所不知,那谷王府与反贼有牵涉,就是卑职发现端倪并首告的,所以,谷王府的一切都在卑职的监控之下,更何况,此案要是无法查实,那卑职恐怕是要落下祸事的!” 李彬一听此言,这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本候愿意相信卢总捕的忠心,可此事过于重大,本候可不敢相信府院两衙里没有一个反贼内应或是被谷王收买的眼线,所以还请卢总捕见谅,也请卢总捕能答应本候,这孩子来见本候的事千万不要上报外传。” 卢方立刻抱拳道:“侯爷所说,卑职牢记于心,可卑职此次来,却并非代表府院两衙,而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来见侯爷,希望能帮助侯爷走出困境,并且一举铲除反贼。”李彬微微皱起眉看着卢方道:“你说你能帮本候走出困境?可本候何来的困境?” 卢方笑了笑,欠身说道:“卑职有个朋友,非常善于揣摩官场之事,是他告诉卑职侯爷面临的困境来自三方,一是湖广府院两衙,他们立功心切,压下了反贼的踪迹,错过了铲除反贼的最佳时机,让侯爷陷入了被动,二是辖境内的谷王府,这反贼之所以能在湖广迅速做大,便是因为这谷王的横征暴敛作威作福,而侯爷却动他不得,这三么,便是侯爷本身,侯爷虽然身兼两省都司,可麾下兵力却不到两万,实际能作战的顶多就是一万,一旦反贼真的趁势大起,侯爷恐将难以应付。” 听得卢方这么一说,李彬心中也是惊疑不定,这些的确是他这两日所想的,虽说反贼来夺府库他可以设伏,可一旦大变兴起,他手中兵力不足,府院两衙又靠不住,再加上这谷王掣肘捣乱,最后确实很可能让他一败涂地,晚节不保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02 第二百零二节 求援 丰城候李彬左右想了想,忽然问卢方道:“卢总捕可是朝廷派下来的密使?”卢方微笑摇头道:“虽然卑职确实是从南京刑部派下来的,每月也要向刑部主事单独汇报情况,但卑职的确不是什么朝廷的密使!” 李彬有些不信的说道:“可若非如此,你一个吏员,是如何由这般胆识的?而你口中所说的这位朋友应该也是朝中的大臣才对,以本候听来,海颇有些像内阁中杨士奇大人的口吻啊!卢总捕,你若是朝廷的密使直接受命于杨士奇大人便直说就是,本候也好斟酌行事。”卢方闻言微微一怔,他只是把蒙禹写给他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怎么居然会和杨士奇所说一样? 仔细想了想,卢方还是微微摇头道:“侯爷见谅,卑职的那位朋友要卑职不得向任何人提起他的事,卑职只能遵守承诺,但卑职可以肯定,这位朋友绝不是杨士奇大人。”李彬点点头道:“遵守承诺是应该的,既然贵友不愿意邀功,那本候也就不问了,只是贵友既然知道本候的困境,不知可曾指点解困之法?” 卢方欠身道:“自然是说了,卑职冒昧前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彬立刻好奇的问道:“那卢总捕快说说看。”卢方斟酌了一下言辞,小心的说道:“为今之计,侯爷当向南京求援。”李彬闻言一愣反问道:“陛下在北平,为何却向南京求援?” 卢方恭敬的说道:“侯爷这是要考校卑职了,那北疆刚刚出了事,陛下正在准备复仇之战,侯爷此时怎么能向陛下求援?”李彬嘿嘿一笑道:“也对,本候若此时向陛下求援,只会被骂个狗血淋头,确实是要不得。像卢总捕这等人才,怎么就甘心做个没有品级的吏员呢?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来本候这里吧,本候保证让你五年之内做到七品经历,如何?” 这样巨大的诱惑让卢方心中一动,可立即又想起了当年蒙禹对他的忠告:他只适合公门中谋生,却不适合去军中效力,他所擅长的江湖手段到了军中很难有所作为!仔细想了想,卢方也觉得蒙禹说得对,于是婉言谢绝道:“多谢侯爷厚爱,可卑职那点江湖手段到了军中恐怕寸步难行,侯爷还是让卑职继续做自己擅长的事吧。” 李彬点点头嘿嘿一笑道:“好,人各有志,本候也不强求,只是不知这求援又该如何求法?如今反贼还未起事,那监国太子颇为谨慎,贸然求援恐怕反而是泄露了消息反而不妥。”卢方再次欠身道:“那可否请侯爷告知,那孩子来找侯爷,是密报了何事?” 李彬皱眉想了想,才一招手道:“附耳过来。”卢方连忙欠身上前将耳朵凑过去,李彬则轻声将事情说了一遍,待卢方听完回座,李彬才正色道:“本候相信卢总捕,也请卢总捕千万保密。”卢方脸色凝重的点点头,然后抱拳说道:“侯爷可以写两封求援秘信,一封给太子殿下,另一封则给汉王殿下。” 李彬闻言一怔,想了好久,继而才一拍桌子道:“对啊,本候怎么把汉王殿下也在南京这事给忘了,他可是军中战神,如今又是专门为防范弥勒教反贼威胁而坐镇南京,更与本候有数年同袍之谊,不管从哪一条来说,汉王殿下都会来相助本候平叛的!” 卢方笑笑道:“是的,以汉王殿下的脾气,一旦决意插手,那太子殿下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李彬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看卢方,他实在不相信这是一个没有品级的吏员,就算是大吏,可毕竟还是吏,可这样的人物,真的只是个吏员? “内卫!”李彬的心中莫名的跳出了这两个字,对的,一定是内卫,只有皇帝陛下身边的内卫才会拒绝自己的好意甘心做个大吏,因为人家本身就已经有品级了,更何况还是见官大一级的那种,也只有内卫,才会在谈起皇族事务时这般的云淡风清,也难怪他说的话像杨士奇的口吻,因为杨士奇是内卫的上司啊。 可李彬哪里会知道,这些思考问题的方式都是卢方当年和蒙禹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讨论经常言说这些朝中之事而养成的习惯,而这李彬的误会,也意外的帮了卢方的大忙,只见李彬立刻抱拳道:“多谢卢总捕,本候这就写两封密函连夜差人送到南京,卢总捕这边只管放手去做吧,本候再给你一张手令和一个都司令牌,持此手令和令牌到任何一处守备军营均可调兵听令!当然,所调兵力不能超过三百人。” 卢方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真是大喜过望,看来这次冒险前来还真是没有白来啊!卢方立刻翻身拜谢道:“多谢侯爷,卑职一定不负侯爷重托。”李彬笑笑道:“起来吧,本候这也是在为自己着想啊,卢总捕擒获的反贼头子越多,本候将要面临的压力就越小啊!” 卢方起身行礼道:“卑职明白,卑职一定尽力而为,不知侯爷可还有什么吩咐?”李彬想了想,点头说道:“你先着人监视着布政使陈寻府邸和谷王府邸,莫再出什么纰漏,等汉王殿下一到湖广本候就去请令抓人!”卢方一看事情如此顺利,立刻激动的躬身领命:“卑职得令!” 送走了卢方,李彬便亲笔写了两封密函,差了一队亲卫连夜送往南京,另一方面,则开始暗中调兵遣将前往都司府库周围,防范即将到来的反贼偷袭。李彬这边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卢方那边有了调兵手令也再不需要辗转申请,之后半月里直接调兵又剿灭了三处反贼的分舵。 而随着第二批赴北平轮换的民夫开始集结,这李法良的亲传弟子们也加紧了起事的谋划,开始不断的在民夫中制造死亡威胁的恐慌,这百姓就是如此,能活着是他们最后的底线,一旦活着都做不到了,那自然就豁出去了! 而往往事情的导火索,都是不起眼的小事,就像陈胜吴广起义是因为大雨冲毁了道路导致的延误一样,弥勒教的起事也爆发于谁都想不到的湘潭地区,这个距离长沙仅仅一百里的地方,原本没有什么大的弥勒教分舵,只有一个香主带着四五个教徒在这里活动,可谁能想得到,这祸事,便偏偏就在这里爆发了。 ~~~~~~~~~~~~~~~~~~~~~~~~~ 当汉王接到丰城候李彬的求援密函之后,果然是大喜过望,这个为战场而生的王爷,没有仗打的日子可真是难受得要命。既然他回南京的任务就是防范弥勒教反贼,现在有了反贼的确切消息,又有都司将军李彬求援,那他自然是责无旁贷了。 汉王操起密函便往太子府而去,毕竟他的兵权是不能离开南京的,要出京,还需要监国太子和内阁的批准才行。可走到半路,汉王又停住了,想了想又折返回府,换上了征战时的全副甲胄,配上长剑带上天策卫才再次向太子府进发。 这样的阵势可是够吓人的,接报后的詹事府可就乱做一团了,这汉王殿下身披甲胄带兵前来,这还了得?这是要兵变还是要造反啊?詹事府官员紧急调动,将皇宫宿卫和东宫府兵全都调了来,饶是如此,这些官员还是急得不行。 胖太子倒还算镇定,看着一众官员忙碌,不好拂了他们的一腔热诚,可是也觉得颇为好笑,汉王若真要杀他,还会是这样的情形?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呵斥顾言道:“你这个赞善到底有没有脑子?二弟会是来杀我的么?” 顾言一看太子呵斥他却不骂其他官员,也只能代表大家说道:“太子殿下宽厚,自是不会做这样的事,可这个汉王殿下却不好说,还是以备万全的好。”东宫长史知道太子是说给他们听的,也上前施礼道:“太子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还是小心为妙。” 太子无奈的点点头,就听得外面通传喊道:“汉王殿下求见监国太子殿下。”太子笑笑道:“看吧,二弟是正常求见,可没有带兵闯进来!”长史却装作没听见,还是对通传命令道:“为保万全,还是请汉王殿下一人入内的好,随行军士皆在府外等候。” 通传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听得甲胄声响,汉王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转眼一看周围的侍卫和官员,汉王嘿嘿冷笑道:“敢问太子殿下,这是在防备于我么?”太子无奈的笑笑道:“谁叫二弟军威太盛,吓到我府里这些官员了。” 汉王不屑的摆摆手道:“快退下去吧,本王有绝密军情要与太子殿下商量。”长史为难的看看太子,太子想到了刚刚接到的李彬密报,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出言问道:“二弟所指,可是荆湘之事?”汉王一看太子也知道了,便点点头道:“正是。” 太子松了一口气,摆摆手道:“都下去吧,四周守好了,此乃绝密军情,任何人不得靠近偷听!”长史一看这兄弟两说的好像还真是同一件事,再看两人面色凝重,也不敢再造次,连忙撤下了四周的护卫去外面守着,顾言也一起施礼退出。 待得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太子才出言问道:“二弟是不是也收到丰城候的告急求援密函了?”汉王找了个地方坐下,无所谓的一笑道:“这李彬老哥哥倒是也够谨慎的,同样的密函,还给你我二人都各发了一份,太子殿下可知为何啊?” 太子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因着你们的袍泽旧谊。”汉王却轻蔑的摇头道:“不对,给你一份,是因为你是监国太子,不能绕开你,而给我一份,则是怕你收到之后就压下来秘而不发,贻误战机!”太子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因为还真被汉王说中了,他的确是想压下来的。 汉王见太子不说话,便继续揶揄的说道:“看来丰城候倒是颇为了解你这太子殿下的秉性啊,好了,现在既然本王也知道了,那你就压不下来了。”汉王说着,便霍然起身施礼道:“本王向太子殿下请旨率兵赶赴湖广平叛,还望太子殿下允准!” 太子无奈的摆摆手道:“二弟无需这般急躁,此事也只是丰城候的揣测而已,贼兵未现,情况未明二弟又以什么名义调兵?又调多少兵合适?”汉王正色说道:“太子殿下,丰城候密函中说的很清楚,江、湖两省可用之兵不过万人,一旦贼兵势大,两省将旋即沦陷,父皇将监国重任交予太子殿下,又专门调本王回来防范反贼,我们若是视而不见,如何对得起父皇重托?!” 太子还是犹豫的说道:“此事还是八百里加急呈送父皇定夺吧!”汉王忍无可忍,勃然大怒的吼道:“太子殿下!丰城候为何将密函呈送南京而不是直接送去北平你这监国太子当真不知?你就这么怕承担责任?”太子被喉的也来了脾气:“二弟!你可知我们一旦贸然出兵却没有反贼军情,那就是削爵圈禁的大罪,我这做哥哥的也是为你好!” 汉王冷笑道:“好,多谢太子殿下体谅,那臣弟只带本部两千千轻骑前往救援,无需你这监国太子和兵部给我调兵,只需要一纸敕令准我沿途征调粮草,若是事后要承担罪责,臣弟自会认作是我用剑挟持于你下发的敕令,太子殿下可满意了?” 太子抬起眼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心中确实有些不信,这个弟弟真的是为了出兵平叛愿意担上天大的罪责?不,不对,肯定还有其他原因!对,一定是父皇和他说过什么承诺,才让他有如此的底气可以有恃无恐! 想到这里,太子也直起身子道:“好,既然二弟为了天下安危愿意担此风险,那我这监国太子便与你一起来担这责任,只是我也只有调兵三千的权力,再多就真的需要去北平请旨了。”汉王摆摆手道:“我有五千兵马足够了!来回北平一趟最少半个月,等调令下来早就错过战机了!太子殿下应该明白,既然丰城候选择来南京求援,那就是时间不等人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03 第二百零三节 出兵 听得汉王所说言辞颇为在理,胖太子想了想似乎也确实是如此,可他心里却是有着另外的打算,于是故作担忧的说道:“我知道二弟是我大明军中的战神,有五千精锐便可当得五万大军,可若是二弟去了,却没有等到反贼起事的消息,亲王率兵出京之事又该如何交代?” 汉王想了想,点点头道:“太子殿下若是担心这个,那我就隐匿行藏,让京营中的徐景昌挂帅领军,对外只说是去江西协助监送民夫,正好他承袭了二舅的爵位后也需要战功,这份功劳,我便送与他了。”汉王这人是极重情谊的,小时候他被接来南京上学,皇族子弟都嫌他顽劣不爱搭理他,就只有二舅徐增寿的儿子徐景昌愿意和他玩,这份情,他是记得的。 听得汉王这么说,太子终于微微一笑道:“好,还是二弟想得周到,既如此,我这就签发诏令,内阁和兵部那边我自会负责去疏通,二弟就准备即刻启程吧!”汉王终于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你就等着我们凯旋而归吧。” 汉王说罢,施礼告退而去,太子沉思了片刻,便着手签发调令和敕令,因为要保密,只能他自己亲自书写签发,正在忙碌之时,就见太子妃张茵匆匆跑了进来喝问道:“汉王是来逼宫还是来夺权?”太子一向畏惧张茵,只能沉声回道:“都不是,是有紧急军情,你就不要管了!” 张茵一听就更不干了:“这么说他是来调兵?莫非太子殿下同意汉王领兵出征了?”太子皱眉紧皱的说道:“爱妃慎言,在府内我可以让着你,可这是关系大明江山稳固的大事,你若再要插手,就莫怪我使用后宫规矩了!” 张茵还是第一次听见胖太子如此威胁她,也不由得一愣,继而却一跺脚道:“好,我不管,你就等着满朝文武称颂英武的汉王殿下吧,你就等着父皇更加荣宠那跟他一般无二的次子吧!”张茵说罢,便气鼓鼓的转身拂袖而去了。 太子初时还有些生气,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张茵说得很对啊,此时倒是限制了汉王领军的名头,可一旦汉王率军凯旋而归之时,便是满朝文武称颂,父皇越加隆宠!太子想了又想,最终还是笑了起来,提笔在诏令最后又再度写道:“为保万全,此次出兵系为绝密,领兵主将不可对外宣扬,亦不可暴露身份,对外只可说是京营派兵赴江西监送民夫去往北平,任何人不得泄露真相,违令者,视为反贼同谋!” 太子写罢,端详良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盖上了自己的监国大印。如此一来,此事就只有他和汉王知道,就连徐景昌也只有到了江西境内才会知道真相,而等到凯旋之时,他再一纸敕令先把汉王调回来,再要求丰城候李彬大张旗鼓回朝受赏,那就没人会注意到汉王的存在了,就算李彬和徐景昌上报汉王有些许功劳,也不会太引人注意,甚至会让人误以为这是汉王在故意争功! 这腹黑的太子终于展现出了他奸诈的一面,做完这一切,他还不忘把所有诏命都改成监国太子绝密急令字样,这样一来,所有的功劳可就再也没人能从他手上抢走了。待到诏令发出去之后,太子便匆匆的走向后院,老实说,有太子妃张茵这样一个贤内助,确实是他的大幸啊!该认怂还是要认,该赔罪时也还是要去赔罪的。 ~~~~~~~~~~~~~~~~~~~~~~~~~~~~~~~~~~~~~ 诏狱中,听完刘勉和自己说完京城最近发生的事,蒙禹却眉头微皱的问道:“你是说,汉王殿下全副甲胄的去了太子府,而后却是定国公徐景昌领兵去协助监送江西民夫?”刘勉回道:“是啊,就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汉王殿下身穿甲胄带着天策卫去太子府到底是干什么!” 蒙禹确信自己没听错之后,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了一声道:“原本是要送他一份大功,没想到,他却可以不要,这天家皇子,还真有这么傻的人?”刘勉不知道蒙禹在说什么,疑惑的问道:“蒙先生的意思是汉王殿下也一起随军去了?” 蒙禹看看刘勉,笑了笑,这刘勉天资确实一般,这么明显的事,自己也说的这么清楚了,怎么他还是想不明白呢?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挺好,纪刚一旦倒台,那肯定是已经天地人和的赛哈智会上位,那赛哈智之后呢?精明的皇帝陛下肯定不会再选一个精明透顶的人,那刘勉这样略显愚钝却心存赤诚的人,反而就是最佳人选了! 想到此,蒙禹也就打消了让刘勉变得精明些的念头,反而对他说道:“刘总旗,有些事情,其实也不需要都想得太明白,你只需知道,这世上有奸似鬼的纪刚,就该有诚如尺的刘勉,无需什么都要学别人,做最好的自己便是!” 刘勉有些愣怔的看着蒙禹,似懂非懂,却还是点点头道:“好,蒙先生不会害我,你的话,我记住了!”蒙禹却微微摇摇头道:“刘总旗,你还要记住,这世上没有谁不会害谁,无非是筹码不对等而已,这自古以来,连亲父子都会互相暗害,这世上又哪里有谁是绝对不会害谁的?” 刘勉不解的说道:“可蒙先生不是说,你的几位朋友都是赤诚之人,就算用性命相威胁,也不会背叛彼此么?”蒙禹点点头道:“是,没错,我是这样说的,也会这样做,我相信他们也会是如此,可我已经说了,那是因为筹码不对等,你试想若是害死我可以挽救大明千百万苍生,你说他们该如何选择?可这样的情形下,就算他们害我,我会心存怨恨么?” 刘勉终于有些明白了,这才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蒙先生的意思是,坏人会为了利益害自己人,而好人却也会为了救更多的人而害好人,这并不是单纯的是非对错,而是人心和人性的体现。蒙先生是告诉我,让我保持自己的初心就好,无需太在意别人如何,是吧?” 蒙禹见刘勉终于明白了,这才开心的笑笑道:“对的,你本就是一块璞玉,只需雕琢打磨成器即可,千万不要改变本质,否则就是得不偿失了!只是你注定了会大器晚成,你可一定要耐得住寂寞啊!”刘勉笑笑道:“明白了,蒙先生放心吧,我本就是寒门里苦出身的,能有什么耐不住的!” 蒙禹难得的拍了拍刘勉的肩膀道:“我真不知道该感谢老天还是该感谢纪刚把你派到了我的身边。”刘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那是因为我以前是真蠢,加上又刻意表现了对纪大人的忠心,对于纪大人来说,身边的能人不少,可蠢直的人,还真就我一个。” 听得刘勉说的这么直白,蒙禹也微微一笑道:“让一无所有的自己抓住机会,这无可厚非,没有什么错,只要以后的路走对便是。”刘勉点点头道:“其实我也要多谢蒙先生才是,蒙先生不但教了我很多东西,而且因为要照顾蒙先生,我也无需替纪大人去整人害人,倒是少背了很多孽债。” 蒙禹闻言微微一怔,对啊,纪刚可是专门整人害人的,如今他求助自己的倒都不是什么坏事,可若是有一天他要让自己帮他害人可怎么办?自己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呢?难道为了能报仇,为了能出去,自己也要变得不顾一切不择手段么?那样的自己又还是月如爱的那个蒙禹么? ~~~~~~~~~~~~~~~~~~~~~~~~~~~~~~~~~~~~~~ 当湘潭一夜之间大乱的消息传来时,不管是湖广的府院两衙还是都指挥使司都愕然了,所有人都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在追查李法良踪迹的卢方更是第一时间就带着属下赶往湘潭,这个变故对他来说也过于突然了,因为据他查到的消息,哪老和尚李法良是肯定不在湘潭啊! 刚刚带兵赶到长沙城外的徐景昌和汉王接到消息,一时也也有些错愕了,他们从江西赶到湖广本是准备前往都司府库设伏的,怎么居然湘潭先乱了?名义上在前头领军的主将徐景昌立刻来到身处中军的汉王身边,将军报呈上说道:“二哥,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监国太子的谕令,汉王只能身着普通校尉的铠甲隐藏在中军,而徐景昌也不好再称呼他殿下,只能继续按小时候的称呼叫他二哥。汉王接过军报一看,也立刻皱起了眉头:“湘潭?之前从未有消息说过此地是重点啊!”徐景昌回道:“是啊,军报上也说事起突然,具体原因正在彻查,二哥你看我们是否该立刻前往湘潭?” 汉王一时也有些踌躇:“你说,会不会是弥勒教为了突袭府库成功,故意在湘潭制造假象迷惑我们,以达到调虎离山的目的?”徐景昌闻言道:“二哥说的有道理,要不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赶往都司府库?”汉王却又微微摇头道:“可这湘潭一下子就有暴民上万人,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看汉王陷入了沉思,徐景昌也不敢再发问,徐景昌虽然从未打过仗,可汉王在靖难战役中神出鬼没的事迹他是听了不少了,对于用兵如神的汉王殿下,他也是打心底里敬佩和喜爱的,虽然小时候的汉王经常使坏,可年幼的徐景昌却偏偏觉得能做出这么些坏事甚至让精明的大伯徐辉祖都吃亏的汉王简直就是自己的偶像啊! 所以在所有皇族子弟都讨厌汉王的时候,只有徐景昌主动凑上去示好,一开始也被汉王捉弄了几次却依然无怨无悔,搞的汉王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便就真的收下了这个小跟班,那在南京相处的一年半,大概就是他们两最开心的时光了吧。 就连后来汉王偷了大伯徐辉祖的千里马逃回北平,其实也是徐景昌帮的忙,为此,徐景昌被父亲徐增寿痛打了一顿,半个月都下不了床的,可他却觉得能帮二哥做事达成了逃离南京的心愿就是值得的。这份情谊就这样一直存在于他们彼此的心中,而别人大概也无法理解他们的这种特殊情谊吧。 想了许久,汉王才长舒了一口气,对徐景昌说道:“定国公,下令改道开赴湘潭吧!”徐景昌一见汉王称呼自己的爵位,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马上施礼道:“好,二哥也一起到前军吧。”对于汉王的决定,徐景昌没有丝毫质疑,将汉王带至前军,也是为了便于指挥行军。 汉王也没有拒绝,点点头策马朝前,然后对徐景昌说道:“再给丰城候李彬去信,让他严守都司府库,湘潭之事派周围驻军协助即可,让他解决了府库的事再来湘潭汇合。”徐景昌领命,连忙吩咐军令司马写信。 汉王看看前方,悠悠说道:“定国公,此战之后,你这定国公的称呼就名副其实了,再不会有人敢轻视了!”闻听此言,徐景昌暮然间眼中就噙满了泪花,对于二十多岁就身居国公高位的徐景昌来说,这位子可并不好做,这是他的父亲用命给他换来的,他自己心里难受,文臣武将们也看他就像看个废物。 只有他的二哥汉王,不但经常写信教导他带兵之法,更为他谋来了这次领兵出征,而汉王自己却甘愿隐姓埋名的在军中做一个小卒,为的就是让他立下军功,为的就是让他从此以后能骄傲的站立在朝中,再不用在乎别人的讥讽和冷眼。 年轻的徐景昌此时便偷偷在心中立誓,今生今世都要追随和支持二哥,生死无悔!此时的汉王还不知道自己的言语让徐景昌产生了这么大的震动,因为他还在全心沉浸于战略的推演之中,用五千精锐击垮数倍的乌合之众,这对有着战神称号的汉王殿下来说不是难事,他现在想的却是如何能彻底将反贼扼杀在湘潭一处不要再四处爆发。 就在徐景昌和汉王刚刚来到前军之时,便又有司马前来禀报:“启禀定国公,哨探发现一队形迹可疑之人,已经被我军围住,他们自称是湖广按察司的便衣捕快,属下不知真假,还请定国公裁夺。”徐景昌见汉王点点头,立刻吩咐道:“把人带过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前传写的也超过两百节了,可头条小说的编辑却忽然问我怎么我的书又不好卖还不赶紧完结?这让我真是一时无言以对又心中难受,每天百十来个的阅读量确实是有些丢人,可我的书前传之后还有第二部,第三部,距离完结还早的啊!难道就因为看的人少,就要让我提前结束了?可我的书明明才是精品啊!### 大明危局前传204 第二百零四节 天才 一队便衣捕快被军士带了过来,为首之人看了看身着大将铠甲的徐景昌,连忙上前施礼道:“卑职湖广按察司总捕卢方参见将军,不知将军可是丰城候的麾下。”由于这次的行踪要保密,徐景昌没有打定国公的旌旗,也没有打徐字将旗,所以卢方一时不知道他是谁。 徐景昌看了看卢方,也觉得此人器宇轩昂,应该不像坏人,可还是谨慎的问道:“你说你是湖广按察司的捕头,可有什么凭证?”卢方此刻正是想去周围驻军调兵,一看遇上了军队,自然想着是归湖广都司统辖的军队,便直接拿出了李彬给他的调兵手令呈上。 在徐景昌验看的时候,卢方施礼说道:“这是李侯爷给卑职的调兵手令,另外还给了卑职一个都司府令牌。”徐景昌看看手令,因为不方便直接递给汉王看,只能说道:“丰城候亲自签发的军令,可调兵三百,看来李侯爷对你也是信任有加啊!” 听得手令是这样的内容,汉王也不由得仔细看向了卢方,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不就是蒙禹的那个捕头朋友嘛,当初卢方接他进刑部大牢看望蒙禹的时候曾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几年不见,倒是越发长进了,看来这蒙先生的朋友一个个也都了不得啊!于是汉王冲徐景昌笑笑点点头。 徐景昌见汉王认可了,便将手令还给了卢方,然后出言问道:“卢总捕可是发现了什么重要情报?”卢方刚才就觉得徐景昌身边的人有些面熟,此时见徐景昌似乎是在征询此人的意见,再仔细一瞧,立刻便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汉王殿下嘛! 可卢方这样八面玲珑的人,也马上就明白了,汉王领兵到了湖广却不以真面目示人,肯定是有苦衷的,当下心中暗喜,毕竟他刚刚得到的情报过于重要,原先还想着调兵三百真不一定够用,现在居然遇到了汉王殿下亲率的精锐大军,那可就是天幸了,汉王这军中战神的名声,卢方自然也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卢方故意为难的问道:“卑职斗胆,还想先请问将军尊姓大名,隶属何处,才好据实相告。”徐景昌瞥眼又见汉王点点头,便据实相告道:“本将乃是定国公徐景昌,受监国太子委派来湖广协助平叛,你有什么重要发现,可说与我听。” 听得徐景昌报了家门,卢方虽然还是疑惑为何不是汉王领军,可也不再纠结,毕竟时间不等人,当下从怀中掏出密信呈上道:“还望定国公速速定夺!”徐景昌接过密信展开一看,大惊失色,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转手就将密信递给了汉王。 汉王接过来一看,也是眉头一皱,想了想,也顾不得再遮掩,立刻大声吩咐道:“卢总捕前头带路,全军全速前行,务必于天黑前赶到下马塘!”徐景昌也不想再重复,立刻大声吼道:“照做!”卢方意见汉王发话了,连忙施礼说了声:“卑职遵令!”便去往前头带路了。 汉王心中此时也是又忧又喜,忧的是没想到乱民忽然之间就有如此大势。喜的则是蒙禹还真是自己的福星啊,才使杜宇让那个混账弟弟还了自己清白,又有他的朋友卢方给自己送来了重要军情,只可惜他现在云鹤渺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不然一定要再度想办法结交才是!可汉王哪里知道,就连他此次领军出京,都是蒙禹的暗中铺排啊! 大军闷头疾行了一段,徐景昌毕竟年轻,又是第一次带兵,还是忍不住问道:“二哥,你是怎么看的?”汉王看他们与周围的人也有了些距离,便小声说道:“从卢总捕获得的情报看,这伙贼人劫掠了湘潭各地之后已经奉命准备开赴长沙,若不及时堵截,一旦被他们趁乱拿下长沙城,后果将不堪设想!” 徐景昌有些不解的问道:“可长沙城坚固难攻,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又没有攻城器械,就算长沙只有两千驻军,他们也很难短时间内打下来啊!二哥觉得这情报真的可靠么?”汉王笑笑道:“定国公切记,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不要忘了,先前捣毁的多个分舵都在长沙周围,那长沙城里如何能没有他们的内应?只要有人趁乱打开一道城门,长沙城将旋即陷落!” 徐景昌这才倒吸一口凉气道:“哦,原来如此,确实是我疏忽了!”汉王再度吩咐道:“还有件事,我现在就先告诉你,你也一定要记住,等此战获胜之后,一进长沙城你就立刻下令缉捕谷王,并沿街示众!”徐景昌大惊道:“这又是为何?我一个国公,如何能缉捕亲王?!” 汉王不悦的说道:“你怎么总是不开窍啊!你莫非忘了,这反贼之所以能在湖广成势,除了大量调集民夫赴北平之外,全都是因为这老小子在此地横征暴敛,为非作歹才让弥勒教有了着落,父皇碍着自己亲口下的善待诸王的诏命不好太过责罚,才让这老小子越发得意,可我们想要压住民变,就要先拿下这老小子,让百姓的怨气先泄了再说!否则就我们这五千兵马,能经得住几次消耗?” 徐景昌还是犹疑的点点头道:“二哥说的倒是在理,可毕竟他是亲王,我······”汉王无奈的笑笑道:“放心,我亲自去抓他!你只需记得第一时间当着百姓们的面下令就好!”徐景昌这才开心的说道:“二哥出面,自是没问题了,那老小子可不敢在二哥面前放肆!” 汉王忽然然又想到了不但这谷王有问题,还有吴王,岷王,梗王几个叔伯也都民怨颇大,剃头思忖了一下转头问道:“定国公,你觉得这些派驻饿各地的封王到底对大明有没有好处?”徐景昌一愣,回头看了看汉王,有些不知所措,汉王不由得哑然失笑的摆摆手说了声:“罢了!”这事连他都没想明白,这徐景昌哪里会明白,还是等着找机会去问问蒙先生吧! ~~~~~~~~~~~~~~~~~~~~~~~~~~~~~~~~~~~~ 交趾,蓝山黎氏驻地,那沉郁了许久的小院中终于又有了生气,因为马子同终于是醒了,从他负伤到醒来,经过了二十多天,马子同瘦得都脱了形。看到马子同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直守在塌边的铁钺终于欢呼了一声,可随即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听得铁钺的声响,其他人也陆续赶了过来,最先到来的自然是他的两位妻子,方家姐妹看到马子同终于是醒了,压抑已久的心情也瞬间得到了释放,一人握着他的一只手,脸上笑着,却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随即进来的黄岚和小哥仨也在一旁抹着眼泪,这小哥仨从记事起就是马子同在像父亲一样照顾他们。对于他们来说,马子同几乎就等同于他们的父亲啊!特别是练珍,对马子同更是有着一种莫名的依恋,这些天里,年纪小小的他却是守着火炉熬药最多的人。 马子同缓了一下,看着满屋子的人都在哭,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昏迷太久了,他想挣扎起身,却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轻声说道:“哎呀,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你们怎么反倒都哭了?”方于飞抽泣着说道:“相公,你可吓死我们了,要是你不在了,我们可怎么活得下去!” 方于之也哭着说道:“就是了,我和姐姐都商量好了,若是你走了,我们便也就随你去了,这一下可就是三条人命,看你以后还会不会这样不爱惜自己!”马子同虽然被两位妻子数落,心中却满是幸福和甜蜜,轻轻拍拍他们的手道:“放心吧,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这话音刚落,就见铁钺又噗通一声跪倒榻前认错:“师父,都是弟子没用才害得师父险些丧命,请师父责罚弟子吧!”方于飞连忙小声的说道:“相公,小钺都已经是第一百次认错了!”马子同无奈的笑笑道:“快起来吧,为师还能活着,肯定是全靠你搭救,你哪里有错啊!” 铁钺依然没有起身,继续说道:“还有,为了让黎利师兄救师父,我没经师父同意就答应了要教给他小周天的内功心法,还请师父责罚。”马子同微微一皱眉道:“是他要求的?”铁钺连忙回道:“不是的,是弟子记得师父说过不想欠他什么,而弟子又实在没有什么可给他的,就主动提出教他内功心法。” 马子同闻言才舒展了眉头,微微叹息一声道:“原本收黎利时也就只是记名弟子,所以为师才没有传给他内功心法,既然你答应了,那你就教他吧,能学多少,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为师不会怪你的!你也替为师谢谢他。快些起来吧。” 铁钺见师父没有生气,这才擦了擦眼泪站起身,笑了。看大家的话都说完了,小练珍才喊了一声:“师父!”边喊就边跑过去抱住马子同的手臂,将头枕在上面说道:“师父,你总算是醒了,我还以为师父不要我了!” 马子同疼爱的摸摸练珍的头,这孩子对他的深厚感情他是能感受得到的,这和铁钺对他的感情又是不一样的,如果说铁钺是把马子同当成了大哥一样的亲人,那练珍就真的是把马子同当成父亲了,或许是因为方德宗有方家姐妹照顾,黄岩也有母亲和两个姐姐照顾,而只有练珍是孤身一人的,所以,他就把全部的情感放到了师父马子同身上。 马子同笑笑道:“为师怎么可能不要你们呢,为师要教给你们的本事还多着呢。没教完之前怎么舍得扔下你们,对了,听小钺说你迷上了火器,可曾研究出什么名堂来?”马子同本是想让练珍开心起来才随口说的,没想到练珍却认真的说道:“师父等着,我这就去取来。” 练珍说罢就转身跑开了,倒让马子同一时有些愕然,铁钺连忙说道:“珍师弟自己仿照着书上的火器做了支火枪模型,说是等师父醒了要给师父看的,也不要我们帮忙,全都是他自己动手做的,弟子也见过了,倒是还挺有模有样的。” 话音刚落,就见练珍手上拿着一支木头做火枪的模型跑了进来,先给马子同展示了一下,又将模型拆成几个部件一一给马子同讲解,其他人都是见过的,自是不怎么吃惊,可马子同看完他的演示之后却是惊愕得无以复加,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做出来的! 愣怔了半晌,看着练珍一脸期待的眼神,马子同才赞叹的说道:“练珍,你可真是个制造天才啊!”马子同这话可没有半分虚夸的成分,他在军营里呆过,也了解过火器,他更知道神机营里一个成熟的工人都需要先学一年练一年才能上手,而一个能组装制作的工匠更是要五到十年的功夫,可这练珍才十岁的年纪,而且从黎利给他书到现在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啊! 听得师父夸奖,练珍终于咧开嘴笑了,因为迷上火器,他经常在该练功时躲懒,铁钺嘴上说要责罚,其实也并未怎么罚他,而马子同在成亲后也觉得愿不愿好好习武,便随他们几个的心意就好,还是让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也没有过多的管他。 越是如此,练珍就越发的暗暗立誓一定要做出点样子来,说来也怪,那些在其他人看着觉得复杂无比的结构图,在练珍看来却是非常的简单明了,而其他人怎么也无法想明白的构造原理,他自己试上几次,居然也就想通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赋吧!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对某件事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就好比蒙禹天生就精于谋算布局,白氏兄弟天生就善于习武搏杀,汉王天生就对战场态势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天生的神力一般! 小院中,随着马子同的逐渐痊愈,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祥和,而练珍此后则更是沉溺于对于火器的研究,有了师父的首肯,他下一步就准备找一些替代性的配件自己做一支火器试试。可谁都没有想到,这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却在未来深深的影响了交趾地区的归属!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05 第二百零五节 无奈的于世海 大明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秋,长沙,下马塘。当汉王和徐景昌在卢方引领下率兵赶到这里的时候,有探子来报,乱军已经距离此地不远,很快就要到达了,众人的心头无不都感叹了一声:好险! 其实那弥勒教的老教主李法良在得知湘潭意外乱起的时候也颇为意外,因为他原计划是在防备相对空虚的江西九江周围起事的。可如今箭已离弦,他也也只得连忙派了座下的心腹弟子和一个他颇为倚重的人前往湘潭坐镇指挥。而李法良自己则先赶到江西的民夫集结处,一旦这边拿下长沙,他们就会在南昌和九江等地同时起事。 如果李法良这个计划一旦成功,那湖广和江西两省势必就会很快就陷落了,因为丰城候李彬的军队是无法同时兼顾这么多地方的,而皇帝陛下北伐调集的十万大军又抽走了周围各省的主力,各省就算想要来援也都捉襟见肘,而等到大军再度集结前来平叛的时候,这两个省早就已经被乱军牢牢控制了,那平叛可就是旷日持久损耗巨大的事了! 明军一到下马塘,徐景昌就在汉王的授意下先以两千步兵结阵迎敌,然后撒出大量探子四下侦查,以防长沙方向有乱军来援。而卢方也再度来到徐景昌面前施礼道:“定国公,卑职愿意先回长沙缉捕城中内应以策万全。” 此时周围没有外人,汉王便也笑笑问道:“卢总捕倒是想得挺周全,不知道可还认得我?”卢方一见汉王发问了,也连忙施礼回道:“卑职当然认得汉王殿下,只是殿下如此隐匿行藏,卑职猜想一定是有所不便,是以也就只能假装不认识了。” 徐景昌听到卢方这样说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汉王笑笑多徐景昌说道:“我曾经与你说过的那个蒙先生,就是这位卢总捕的朋友。”徐景昌立刻好奇的问道:“哦,就是二哥一直想找的那个人啊,那卢总捕可知蒙先生去了哪里?” 卢方闻言后略想了想,却还是遵从蒙禹的嘱咐回道:“这个卑职确实不知,卑职调离南京之时,蒙先生正好去了大同完成宋老侯爷遗愿,等卑职回南京述职时再去找他,只听说他云游江湖去了,卑职也再没见过他。” 卢方很是聪明,他说的这些可全都是实话,没有半句假话。因为蒙禹只是给了他一封密信,确实是没有见过啊!汉王无奈的点点头道:“看来本王还是与蒙先生无缘啊,那便以后再说吧,卢总捕急着要赶回长沙,可是有了城中内应的确切消息?” 卢方恭敬的回道:“卑职曾安排了眼线在谷王府四周,他们最近暗中联络过几个人,卑职的人一直在暗中跟着,应该就是弥勒教在长沙城里的内应,为防万一,卑职先去抓了再说。”汉王点点头道:“好,那卢总捕就先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们好了,本王保证,只要本王还活着,就绝不让乱军靠近长沙一步!” 卢方感佩的回道:“殿下的军中战神之名卑职早有耳闻,这些乌合之众哪里会是殿下的对手,只是这民怨······?”卢方没有说完,汉王却哈哈一笑道:“看来英雄所见略同,此战之后,本王会亲自去缉捕我那混账叔叔的,卢总捕就放心吧!” 卢方一看扳倒谷王的大功告成,连忙欣喜的再度施礼道:“卑职代湖广百姓谢过汉王殿下!”汉王摆摆手道:“这是本王分内之事,无需言谢,只是本王的身份和本王在军中的消息还请卢总捕绝对保密,莫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这湖广的各级地方官员和丰城候李彬,你只需说是定国公领兵即可。” 卢方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依然坚定的应诺而去。徐景昌见卢方走远,才再次感激的说道:“多谢二哥了,为了能让我领这功劳,真是太委屈二哥了。”汉王摆摆手道:“我已经是大明第一军功亲王了,还要这许多功劳做什么?我就是喜欢这战场的罢了!待会你就安心坐镇指挥便是,二哥给你冲锋陷阵去。”这一番话更是让徐景昌再度感动不已。 很快,探子来报,乱军近两万人已经逼近下马塘,徐景昌下令再探,汉王看了看地形图,对徐景昌说道:“我先带麾下的两千骑去这个高地等候时机,一旦乱军攻来,你务必稳住阵脚,待他们气竭之时,我便领兵俯冲而下,必可将乱军打散。” 从未上过战场的徐景昌有些担忧的说道:“二哥只让我安排了两千人结阵,万一乱军悍不畏死的冲来,军阵抵挡不住怎么吧?”汉王笑笑笑道:“定国公多虑了,这两千人可是京营的精锐,还有神机营的火器压阵,莫说是这些暴民组成的乱军冲阵,就算是让一万正规军来冲阵,他们也能最少抵挡一个时辰,更何况那乱军中多为民夫,就算有些练过拳脚功夫的,在军阵面前也不会有太大作为。” 徐景昌这才点点头,毕竟这年轻的定国公还是第一次面对真实的战场,他这心里难免也是紧张和忐忑的。已经年近三十的汉王如何会看不出他的惶惑,出发前再度拍拍他的肩道:“没事的,有二哥呢,你只要记住死战不退这四个字就足够了!” 徐景昌用力的点了点头,汉王向他行了军礼之后,带着两千骑兵去了远处高地列阵等候。而徐景昌则带着一千生力军驻守在军阵之后。这是年轻的定国公徐景昌人生中的第一战,却也是关乎大明两省安危的重要一战! 不一会儿。乱军就在弥勒教弟子的带领下乌泱泱的就杀到了,可汉王站在远处高地之上仔细一看,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不对啊,怎么这些身着百姓服饰看似乌合之众的乱军明显是在按军略章法行军的! 此时的汉王已经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弥勒教老教主主李法良亲传弟子的能耐,这从变起到如今才短短十数日,乱军的行军已经有模有样了,看来这老和尚李法良并不是只会装神弄鬼,看来还是真有些道道的啊!汉王不由得将凝重的目光投向了明军的军阵之后,他如今最担心的就是第一次领军的徐景昌到底会不会自乱了阵脚!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面对指挥有序的乱军进攻,明军军阵的损耗和压力比想象中要大得多,而年轻的定国公徐景昌则不断的骑着马挥着长剑对明军狂吼着这句话,因为他相信只要有二哥在,这群乌合之众是绝对会被打败的,而他要做的,仅仅只是做到二哥要求的“死战不退!”如果他徐景昌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他就不配做中山王徐达的孙子,也不配领这定国公的爵位,干脆用剑抹脖子算了! 主将徐景昌的亲自鼓舞给了明军极大的信心,更何况,许多人都知道军中战神汉王殿下可就和他们在一起啊,虽然不准说也不准提,但大多数军士都是知道的,特别是曾经有幸跟随过汉王作战的老部下就更加相信了,在这位战神的带领下,他们只会领功,绝不会失败! 攻防战持续了已经快要有一个时辰,徐景昌也将生力军补充到了损耗极大的军阵中,高地上的汉王却依旧没有行动,他还在等,他在等着同样也是第一次领军作战的乱军指挥者出错!因为从得到的情报来看,参与过当年元末大战而后又散乱江湖的义军都没有参与此次的弥勒教叛乱,那他们的指挥者,那些李法良的亲传弟子,应该也是第一次指挥作战的! 可惜,情报总是会有纰漏的,因为这次赶赴湘潭领军的除了李法良的亲传弟子,却还有一个李法良的同辈,这人也是李法良的师兄,当年的明教中人,此人早先随着师父彭莹玉扶持徐寿辉,徐寿辉死后又跟了陈友谅,陈友谅死后又跟着张定边扶持陈理登位。 可惜陈理懦弱,早早就开城投降了,跟随张定边冲出重围后,此人既不想再征战,也不愿意做朱元璋的降将,便彻底心灰意冷的回老家隐居,而后又教徒习武谋生。如今他也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了,一直未曾婚配也没有子女,只有一群散布于各个帮会中的弟子。 当然,他也有一个最出色的弟子原本要去加入帮会却无意中进了公门,这个弟子便是卢方!可惜因为他一直隐匿行藏,这一切整个明军的谍探系统都没有侦查到,身为得以弟子的卢方自然也不知道,那汉王就更不知道了。 这位老人家本不想再一次涉及到这些搅乱天下的事里,奈何同样隐匿行藏多年的师弟李法良亲自找到了他,已经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的姓名,甚至连得意弟子卢方都不知道,而他自己也差点忘了他叫什么!所以当李法良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他一时也愣怔了。 李法良百般劝说无效之后,拿出了师父的遗物并且以死相求,这位老人家才不得不答应再度出山,但却要求李法良和他的亲传弟子们对自己的情况完全保密,所以,乱军也都以为这位老人家也只是弥勒教的一个核心弟子,却不知道他是当年战场上那个勇猛的小将。 于世海,当这个名字再此被李法良叫响的时候,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一时间也有些恍惚了,四十年过去了,他以为这世上除了已经同样出家为僧的上司张定边之外,再没有人会叫响这个名字,他哪里知道还有一个师弟活着并且知道他是谁。 就是这份割不断的同门情谊,让这位潜心隐匿了四十年的老人家也不得不再度打破了自己的束缚,可当李法良要求他一起去找张定边的时候,却被他严词拒绝了,此时的张定边已经八十多岁, 就让这位放下屠刀的得道高僧安稳的过完这一生吧! 在于世海强烈的反对下,李法良妥协了。为此,当湘潭乱起的时候,这位老人家同意带着李法良的亲传弟子来湘潭领军,并同时教会李法良的亲传弟子如何行军布阵,如何训练军卒,可时间就只有这十多日,能学到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此时的老人家于世海就在乱军阵后安坐着,他当年前前后后和朱元璋的军队打了七年,如今四十年后再度面对明军,老人家的心中也颇为感慨,他当然知道这些暴民组成的乱军战斗力有限,可眼下的情势却容不得他再花三个月去训练他们。 所以,于世海只能用了当年的办法,让这些暴民的头头们分别领导他们,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他们短时间内学会听令行事,可这样一来,军权就等于还是牢牢抓在那些头头们手里,这中间利弊的取舍,也是无奈之举。 于世海奔向进入长沙之后,一边坚守一边再加紧训练并且替换掉这些领军的头头,可惜,如今却仓促上了战场,眼前这支突然出现在下马塘的军队到底是哪里来的?情报中李彬的大军明明还在从武昌赶来的路上啊! 这时,一个李法良的亲传弟子前来禀报道:“师伯,这支明军人数虽少可战斗力却极强,晚辈看一时难以攻克!另外,我们的探子还发现了远处还有一只两千人的骑兵没有出动,还请师伯速速定夺该如何处置。” 于世海无奈的摇摇头道:“传令撤退吧,先迂回到江西去与你师父汇合再说,那支骑兵是在等着击溃我们的最佳时机,一旦等到他们出动,我们就再也走不了了。”这弟子大惊道:“现在就撤退?师伯难道忘了我们的任务是要攻占长沙城,我师父他老人家还在九江等着我们攻占长沙的消息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06 第二百零六节 将军难免阵上亡 于世海无奈的看看眼前这个从未有过战争经验的年轻人,耐心的说道:“既然在我们进攻长沙的必经之地有了明军等候,你们难道还认为凭几个内应我们就可以轻易拿下长沙城么?与其将这些难得的兵源在这里耗光,还不如撤到江西去再谋其他啊!” 这弟子闻听此话,一时也愣怔了,不知是该继续坚持执行师父李法良的命令还是听师伯于世海的命令。于世海见他不动,立刻有些不说的说道:“怎么?老夫说的话不管用?”那弟子连忙告罪道:“师伯息怒,非是晚辈不愿传令,实在是先前海口已经夸下了,所有人都等着打进长沙之后到谷王府和朝廷的衙门里肆意劫掠一番的,现在突然说要撤走,晚辈怕会引起哗变。” 于世海更加不悦,可也知道这弟子是命令不了那些暴民头目的,于是只能摇摇头说道:“老夫早就说过,以利趋之,也必将因利散之,你去告诉他们那些人,要想活命,就现在立刻改道撤往江西。如果他们还是执意要进长沙城发财,那就请他们分兵三千去挡住那支骑兵,绝不能让明军的骑兵接近主阵地。还有,老夫再多说一句你一起告诉他们,那就是丰城候李彬的援军应该也快要到了,何去何从让他们自己决断吧。” 那弟子也颇为无奈的点点头道:“晚辈自是绝对相信师伯的判断,可师伯也知道,我们都只是暂行领兵之权,实际说了算的,还是那些民夫的头目,若是他们不愿意撤,我们确实也是无能为力啊。”于世海摆摆手道:“你去吧,尽力劝说就好,如果他们坚持不走,那你传完令后就带着师弟们赶紧离开此地去找你们的师父吧。” 那弟子闻言又是一怔道:“师伯这是何意?晚辈们如何能扔下师伯独自离开?”于世海微微摇头道:“你若能说服他们,我们就一起撤,若是不能说服他们,那就已经事不可为了,你们留在这里就是白白送死,何必呢?还不如回到你们师父身边再图其他吧。” 那弟子再次施礼道:“既然如此,那到时候师伯就跟我们一起走吧。”于世海笑笑道:“老夫怎么说也是这全军的主将,哪有主将临阵逃脱的道理?无论如何,老夫也会带着他们战至最后一刻的,回去告诉你们的师傅,若是能侥幸活着出去,老夫自会再去找他的。” 那弟子躬身领命而去,于世海却再度喟然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四十年了,既然躲不过这阵上亡的命运,那老夫也就不想再逃了,看看是哪位明军将领来取了老夫的项上人头吧。”这位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家,经过四十年的岁月沉淀,让他将一切都看开了,甚至对生死也都看得淡然了。 当于世海看到己方阵中有一队人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开拔时,他就知道这些因利而起的暴民头目最终还是选择了要打下长沙城发财去,这是分兵去对付明军的骑兵了。好吧,那便如此吧,虽然于世海的命令是让他们挡住明军骑兵,可他深深的知道,这些乌合之众只要承受一次骑兵的冲锋就会溃散奔逃,甚至再转回来把主战场的友军冲散,于世海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起身去做最后的补救。 当汉王看到乱军开始分兵向自己这边杀来的时候,嘿嘿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长枪一举,大喝了一声:“诸军听令,随我杀贼!”说罢,他便将手中的霸王枪向前一指,率先冲了出去。这两千骑兵都是汉王的直属麾下,自然是训练有素,骁勇善战。 当身穿校尉铠甲的汉王带领骑兵杀入前来的乱军中时,才让乱军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猛虎下山,什么叫以卵击石,三千人的乱军不到两刻时间就被冲了个七零八落。纷纷开始向主阵地逃命,这就是人的求生欲本能,都想逃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去。 如果让这些溃逃的人冲入乱军的主阵地,那就真的一切都完了,于世海所能做的就是尽到主将最后的职责,他亲自带领一队人堵住了缺口,这一队人在于世海亲自带领下,终于拦下了溃散的乱军,并将他们收入阵中。列阵等待明军骑兵的到来。 当手持霸王枪的汉王杀到之时,看到这一幕反而有些兴奋的叫道:“原来这乱军之中也有熟谙军阵的高手!我还正愁欺负一群暴民胜之不武!如此正好,诸军听令,随我快速击溃此军,再与定国公汇合歼敌!”众人齐声应诺,而汉王说罢则再次将霸王枪一指,向着于世海策马冲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于世海也有些恍惚了,这对面的领军之人虽然只穿着校尉的铠甲,身上却有着无形的霸气,看他轻轻一抬枪就能挑飞一个人,说明这也是拥有天生神力无人能挡的飞将啊!这种气势和当年自己的上司,那位号称无敌飞将的张定边大帅是何其相似? 当年的张定边可是一个人就杀透了朱元璋的军阵,连斩朱元璋麾下三员大将,险些就要将朱元璋立斩刀下,若不是常遇春及时赶到用箭射伤了张定边,那历史就要彻底改写了!可就算是身受箭伤,依然没有人能挡住张定边杀出重围而去。 于志海也举起了大刀,喃喃说道:“看来老天待我不薄,这最后一战能与和当年张大帅一般无二的人物对战,也算得偿所愿了,张大帅,恕属下不能再去看你了,咱们来世再见吧!”这些年为了隐匿行藏,于世海改用了剑,这把大刀一直被他埋在院子里,都有些生锈了! 想当年,不到二十岁的于世海初入明教之时,可是和大名鼎鼎的玄武使大刀傲都对战了百招而不败,一时声名鹊起,后来跟着手持大刀的无敌飞将张定边,又学到了更精妙的大刀技法,这四十年来,只有在四下没人的时候,于世海才会抡起木质的大刀操演一番。 乱军没有弓箭手,面对骑兵的冲击,唯一的做法就是用长枪组成拒马阵,于世海也是这么做的,本来汉王只要愿意牺牲一两百骑兵,这拒马阵也就破了,可汉王却不想自己的麾下葬身于这样的阵地之上,这样的阵地不该牺牲这些精锐!于是汉王将马一带,举手阻了冲击,自己则策马缓缓走到了前方。 在距离一箭之地的时候,汉王高声喊道:“我们是南京大营的明军,统兵主将的便是中山王徐达的孙子定国公徐景昌!你们应该知道,连京营的大军都已经在此地等你们了,那固若金汤的长沙城你们还打得下么?” 于世海在阵中不由的暗暗较好,对面的领军之人,不贪功,不冒进,却能以言辞瓦解军心,真是厉害,可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只是个没有品级的校尉?这也太屈才了吧?看着身边的乱军头目惊愕的神色,于世海就知道,对方的这一手奏效了! 汉王看了看眼前的乱军,看着他们开始变得慌乱的眼神,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此时放下手中的武器,继续回去做百姓该做的事,朝廷便不会再追究你们的任何罪责,有罪的,只是煽动你们起事的弥勒教反贼,如果你们仍然执迷不悟,那等到朝廷合围的大军一到,你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汉王说完之后,便这样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乱军,这些乱军都是准备北上的民夫和后来加入的一些地痞无赖甚至山贼土匪,为的就是去长沙城里劫掠发财,从此过上舒适的好日子,可如今听完汉王的话,似乎这发财的可能性根本没有了啊! 在这样的前提下,那自然是保命更重要的,渐渐的,就有人有了逃走的念头,汉王从这些人开始怯懦的眼神和微微下垂的武器就知道,现在所缺的,无非是一个带头逃走的人,只要有人带头,这些人必将荣河水决口一般溃散。 老成的于世海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汉王刚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于世海大喝了一声:“敌将住口!”汉王闻言一怔,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正手持大刀向自己大步走来,汉王看看对方的年纪和气度,不由得心中暗喜,难道老教主李法良就在军中? 汉王没有见过李法良,自然也不知道李法良是一身老和尚的打扮,只是凭借岁数和懂得行军布阵推断出来的,于是将霸王枪一指,高声喝问道:“来的可是贼首李法良?”于世海没有回答,而是来到拒马阵前站定,端详了汉王片刻才说道:“你不可能只是个校尉!能否告知老夫你是何人?” 汉王哈哈一笑道:“就凭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于世海点点头道:“也罢,既然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是谁,那我们就在这阵前公平一战吧,如何?”汉王微微摇头道:“看你的年纪也这么大了,我和你一战摆明就是欺负你,哪里算得公平?” 于世海将大刀一杵,熬然说道:“小娃娃,老夫四十年前也是纵横沙场斩将夺旗无数的,看你年纪轻轻,应该还没上过几年战场,这样一拉扯,自然就是公平了。”汉王饶有兴致的看看此人,能在四十年前纵横沙场,那肯定也是元末的义军将领啊,居然还有意外的收获,也是难得! 于是汉王点点头道:“原来是前辈的老将军,那倒是晚辈失敬了,只是如今大明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您老人家如何要助纣为虐领军叛乱呢?我看不如你放下武器率众投降,我替你去求求陛下念在你当年的功劳,从轻发落于你!” 于世海听得这样的话语不禁微微一笑,一个校尉能也去求皇帝陛下开恩?再结合之前听到的传闻,忽然就猜到了几分,想当年他就在燕云地界的沧州隐居,这汉王殿下的名头听到的可不少!现在看来,眼前这一副俾倪天下气势的年轻人,应该就是他了! 于世海哈哈一笑道:“多谢了,可惜老夫四十年前就是朱元璋的敌人,如今虽是被迫出山,但也不会做那投降之事,你若想让这些人散去,就只有先打败我,难道说你是不敢?!”这激将法还的确是有效,脾气火爆的汉王一听这话就受不了了,腾的一下跳下马将枪一指道:“好,既然如此,那便让我送你上路吧!” 汉王身后的骑兵纹丝不动,也没有人出声相劝,而于世海这边也是一样的情形,那些头目都在等着结果,于世海若败,他们立马就跑,于世海若胜,那就还有扳回的可能!更何况阵前单挑这种事,几十场战役也难见到一次啊! 一支霸王枪,一把大刀,就这样对峙着,本来汉王是更习惯马战的,可惜于世海没有骑马,既然说了是公平一战,那他便只能下马应战。于世海手杵大刀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并无太大的波动,如果对手真是靖难之役中崛起的战神,那自己还真算是有幸了! 终于,还是年轻的汉王率先进攻了,一支霸王枪上下翻飞,他也是遍寻名师学艺的,这枪法中糅合了数家之长,更何况他本身就天生力大,这霸王枪在他手上还真使出了几分霸王项羽横扫千钧的气势!而于世海则挥动大刀卷起一片风浪。 两人使的都是军旅打法,虽然于世海内力深厚,但既然是要公平,他便也没有运用内劲,只以自身外力相抗,这惊心动魄的五十招一过,汉王天生神力的优势就逐渐显现出来了,这一枪接一枪重重的砸下,于世海的每一次格挡都像是受了一次内腑的重击。 终于,又是五十招之后,已经被汉王的神力震伤内腑的于世海忍不住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手上也随之一滞,而汉王则抓住这难得的时机一枪刺穿了于世海的身体!汉王收枪而立,鲜血随即狂涌而出,于世海手杵大刀借力站稳,然后才开始运起内力减缓生命的流逝。 一看胜负已分,一伙山贼出身的乱军率先撒腿就跑,其他人见有人带头了,立刻也便跟着跑了。汉王对这些逃跑的乱军已经不再关心了,他却很疑惑的看着于世海,因为他此刻也发现了,如果于世海早些运气深厚的内力,那他真不一定会是这位老前辈的对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之前有人留言猜想张定边就是弥勒教老教主,也有人猜测卢方的师傅就是弥勒教主李法良,可惜都不是,我也知道写这两种可能性戏剧效果会更好,但事实就是如此,不是就是不是,当年城破之时,只有张定边的一支孤军杀出了重围,而当于世海他们问下一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张定边却让大家都各自回家去吧,而他自己则去了余杭的一座寺庙里出家为僧,一直到永乐末年才圆寂。### 大明危局前传207 第二百零七节 请君入囚车 于世海也不再管身边宛若洪水决堤一样溃散的乱军,而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问了一句:“娃娃,现在可以告诉老夫你是谁了吧?”汉王心中一时颇为感佩,当下也抱拳回道:“晚辈朱高煦见过老前辈。”见汉王直接说了名字而没有报王号,于世海欣慰的点了点头笑了。 “原来真是大名鼎鼎的汉王殿下啊,能在阵前死于你的手下,老夫也算死得其所了。”汉王再次抱拳道:“敢问老前辈是因何故被裹挟谋反的?”于世海见汉王最后关心的是这个,知道是要为他脱罪,更加欣赏眼前的年轻人,便悠悠道:“无非就是师门的羁绊斩不断罢了,老夫见你这阵上功夫不错,可内力着实弱了些,你我既然有缘,老夫就传你一套内功心法,你若有心,便自己练一练吧。” 汉王闻言一怔,他没想到这即将死在自己手下的乱军主将用内力保住性命居然是为了传授他内功心法,内心感动不已的汉王再连忙单膝跪下道:“晚辈多谢老前辈厚爱。”于世海笑笑,慢慢将内功心法反复念了三遍才问道:“你可记下了?” 内功心法并不复杂,汉王本也还算聪慧,连忙回道:“晚辈记下了。”于世海最后说道:“这些乱军多为民夫和百姓组成,间或夹杂有少量山贼土匪,还望殿下惩办首恶和贼匪即可,这些人逃散之后也便又会是大明百姓,就莫要再追究他们的罪责了!” 汉王躬身行礼道:“前辈放心,晚辈记住了,此次只办首恶,从者不究!”于世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如此,老夫便再无牵挂了,殿下保重吧!”于世海说着,便散去了内功,鲜血再度喷涌而出,他的身体也支撑不住开始倾倒。 汉王上前一把抱住老人家,然后疾呼道:“还未得知前辈尊姓大名,还望给晚辈留个念想啊!”于世海看着眼前的汉王急切的样子,用尽最后的力气笑笑道:“殿下这样子,可不太像天家之子啊,也罢,告诉你也无妨,老夫乃无敌飞将张定边大帅麾下参将——于世海!” 老人家说完,便彻底的闭上了眼睛,汉王长叹一声,将老人家的尸体抱上自己的战马,又将老人家的大刀挂在自己的马鞍之上,这才重新上马将枪一指道:“就是此时,击溃乱军,与定国公汇合。”说罢便策马率先冲了出去! 这主阵地的乱军自然也看见了这边的溃散,也有人开始扔掉武器开始逃散,暴民的头目们本就只是地痞流氓和好勇斗狠之辈,于世海已死,弥勒教的亲传弟子也不见踪影,他们此时哪里还压得住阵脚,不一会就被汉王的骑兵冲的七零八落,四散逃逸。 当汉王挑飞了最后一个悍不畏死的暴民头目时,这场差一点就将陷落大明江南两省的意外暴乱就被遏制下来了,一些不及逃散的暴民被明军俘虏,押在一边。而汉王则缓缓走向正在指挥打扫战场的定国公徐景昌。 看着徐景昌因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颊,汉王就知道,这个中山王之后从此便再也不会惧怕战场了!而徐景昌一看汉王来了,也连忙迎上去说道:“二哥,我们真的赢了!”汉王笑笑抱拳施礼道:“恭喜定国公以弱势兵力力挽狂澜,快些写捷报八百里加急报送陛下吧,记得,莫要提我!” 徐景昌微微一怔,已经有些哽咽:“二哥······”汉王摆摆手道:“快去吧,如此大捷,捷报必须第一时间送出,二哥先替你去审审那些暴民,其实我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就乱起湘潭的!”徐景昌应诺而去,汉王则策马来到俘虏面前。 汉王扫视了一遍眼前的数十个俘虏,见有一个俘虏年纪恐怕才十五六岁,便眉头微皱的将枪一指道:“你,出来!”那少年一看指的是自己,以为是要杀自己,当时就尿了裤子,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哀求道:“军爷饶命啊!小的也是迫不得已的!” 汉王无奈的笑笑,就这样的人也敢造反?于是不耐烦的说道:“我不是要杀你,只是想问你些问题,若是答得好,我便放了你!”这少年一看有望活命,连忙膝行出列拜伏于地道:“军爷要问什么只管问吧,小的一定如实作答!” 汉王问道:“你先告诉我,这大乱是因何而起的?”少年想了想回道:“小的也是听同乡之人说的,似乎这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场赌博。”“什么?!赌博?究竟是怎么回事?速速说与我听!”汉王此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大乱的起因,居然是因为赌博? 那少年诚惶诚恐的说道:“各地征集的民夫原定在湘潭城外集合,可有的近有的远,先到的便只能就地等待,这闲极无聊之下,赌博耍钱便成了大家伙的消遣,后来,连负责监送的军爷们也参与了进来,赌了几日,有个泼皮那天手气实在是太差了,一直在输又不肯收手,把田产和妻女都输了之后又欠了军爷几十贯钱。” 少年顿了一顿,似乎在斟酌接下来该怎么说,然后才继续说道:“第二天夜里,那家伙越想越亏,此时正好弥勒教的弟子来宣扬去了北平就没办法活着回来了,这家伙心眼一转,便去找那几位债主军爷理论想赖账,那些军爷自然是不肯的,便动手打了他,他便一路高呼官军要动手杀人了! 这半夜时分一喊,很多人从梦中惊醒就开始慌乱而跑,而军爷们也开始抽刀镇压,一见了血,这事态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场面越来越乱,那些头民夫目本都是些地痞无赖,他们便趁机杀光了监送的官军,又趁乱带着人直接杀进了湘潭四下劫掠,而后周围加入进来的人便越来越多,直到弥勒教的亲传弟子们到了,乱象才逐渐控制下来。” 汉王听完之后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祸事的起源还真是颇为荒唐,而且还和五代时期后唐庄宗李存勖经历的变乱简直如出一辙,所不同的就是那一次直接颠覆了一个帝王,而这一次所幸被他们将大乱扼杀在了长沙城外,这不得不说是万幸啊! 汉王挥挥手道:“给他松绑,让他走吧!”自有军卒上前给他松了绑,那少年一看真的被放了,千恩万谢之下连滚带爬的跑了。汉王本想将剩下的俘虏也放了,但转念一想,这湘潭和长沙两地的地方官也需要个交代啊,便只能作罢了。 当徐景昌和汉王领军回长沙城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出城准备去接应他们的丰城候李彬和总捕卢方,这长沙城内的内应已经被卢方和李彬肃清了,如今缺的就是抓捕那作恶多端的谷王了!大家各自见礼后,丰城候李彬便请示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可汉王却摆摆手道:“抓谷王,你们就不要去了。”而后又对卢方说道:“,卢总捕,劳烦你先将这位老前辈好生安葬了吧!”卢方刚才就看见汉王的马上横担着一具尸体,虽然面朝下,可怎么看都像自己的师父,此时闻言,便连忙上前接下尸体,可一看尸体的脸,卢方便失声惊呼道:“师父!” 众人闻言一怔,汉王更是好奇的问道:“这位老前辈是卢总捕的师父?”卢方已是泣不成声的答道:“是,这就是卑职的授业恩师,不但教授了卑职习武练功,还教卑职识文断字。只是不知他老人家是如何会死在这里的?” 汉王喟然一叹道:“这位老前辈便是李法良派来领导湘潭乱军的,不过我已经问明白了,他是碍于同门情谊才勉强答应,而且临死之前还让乱军彻底溃散,卢总捕就安心去埋葬了他老人家吧,不会再有人追究他的罪责就是!” 汉王说罢,又摘下挂在马鞍上的大刀递给卢方道:“这是老前辈四十年前纵横沙场的武器,就一起安葬了吧!”卢方恭敬的接过之后再度问道:“敢问殿下可知我师傅他老人家叫什么?卑职到现在也只晓得别人都叫他老海。”汉王点点头道:“老前辈临死之前传了我一套内功心法,而我也问了老前辈的姓名,他告诉我他叫于世海,乃是当年陈友谅账下大将张定边的参将。” 卢方再次躬身行礼道:“卑职多谢殿下。”卢方领着属下的捕快,带着于世海的尸体和大刀走了,而汉王则带着一百亲卫押着卢方他们早已准备好的囚车前往谷王府,到了王府门口,那谷王府的门禁士兵一见来的只是个校尉,自然是蛮横的将他们挡在外面。 汉王压住火气大声说道:“速速让谷王出来领罪,或许还能被陛下从轻发落,若是执迷不悟,等我带兵杀进之时,便再也没有什么情谊可讲了!”那门禁头目平时也是蛮横惯了的,伸手一指道:“在这湖广地界,就算是丰城候来了也只能乖乖下马求见,你一个小小的校尉居然也敢口出狂言?可是活的不耐烦了?!” 汉王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一枪便削掉了这小头目的头颅,其他门禁一看这骑兵校尉居然敢在谷王府门前杀人,一时也惊愕的张大了嘴,汉王冷冷呵斥道:“我再说一遍,让那谷王朱橞速速出来领罪!”汉王这一身杀气自然是吓得这些门禁连滚带爬的跑进去禀报。 那谷王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一听这话就火了:“一个小小的骑兵校尉就敢来本王府前撒野!这丰城候李彬莫不是疯了不成,传本王之命,速速集合护卫府兵,灭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不一会,就听得甲胄声响,谷王府的三百护卫府兵集结而出。 这些护卫府兵自然也是正规军,一百弓箭手立刻抢占优势地形张弓搭箭,而其他人则做好了防备骑兵冲锋的准备严阵以待。汉王看着眼前的一切,将枪一指,冷冷一笑道,大声喊道:“谷王朱橞,你可真的想好了要与我一战么?” 那谷王本在府里督战,听得这声音颇为熟悉,也不由得一愣,再次将门禁找来问道:“你真的看清了来人就是个校尉?”那门禁战战兢兢的说道:“小的确实看清了,穿的的确是校尉铠甲。”谷王眉头一皱,忽然觉得不对,试问哪个不知死活的校尉敢来找他的麻烦? 于是谷王再问道:“这人多大年纪,什么样子?”门禁努力的回忆着说道:“大概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长的剑眉星目,颇为威严,手持一支长枪,穿着的铠甲似乎不是都司府的样式。”谷王闻言一惊,既然不是都司府的骑兵,那就只能是南京来的啊,这普天之下敢这样呵斥自己的,除了陛下便只有那个号称军中战神的汉王朱高煦,不然还能有谁? 谷王的额头瞬间就渗出了汗珠,连忙快步上前凑到大门前向外看去,这一看自然是吓了个魂飞魄散,一拍大腿惊呼一声道:“苦也,偏偏还真就是这位祖宗!”谷王身边的护卫队长疑惑的问道:“殿下,这人是谁啊,要不要下令放箭?”谷王立刻呵斥道:“放什么箭,你们要害死本王啊,快快把弓箭都撤了!” 护卫队长虽然不解,但也只能下令放下弓箭,而谷王则颤颤巍巍的跑出去躬身说道:“原来是贤侄到了长沙啊,这写该死的家伙有眼无珠得罪了贤侄,的确该杀,还请贤侄快快随我进府叙话!” 此时,王府四周的街巷里已经聚满了百姓,大家看着这怪异的一幕都在猜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是不是谷王要遭殃了,汉王看看四周,心中明白已经达到的目的了。 于是汉王仔细看了看谷王,这才大声说道:“好叫谷王殿下得知,我乃定国公徐景昌麾下骑兵营校尉,奉命抓捕你这为非作歹祸害乡里的罪魁祸首赴南京请罪,谷王殿下请吧!”汉王说着,便用枪向身旁的囚车一指。 谷王闻言大惊,可汉王既然没有自报身份,他便也倚老卖老的喊道:“定国公可没有资格抓捕本王,就算是监国太子也不行,想要抓本王,就拿陛下的圣旨来!”汉王嘿嘿冷笑道:“谷王殿下,你可想好了,此时随我回南京,或许还能留条活命,等陛下的圣旨到了,可就只能是鸩酒白绫了!” 谷王闻言再度一怔,汉王敢这么说,那就是说陛下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了?那这样回南京还能活?可汉王刚才的话又分明表示愿意自己走便还有活路,等着陛下下旨便只有自裁一条路了,谷王的内心挣扎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和汉王翻脸,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三百府兵是挡不住这军中战神的! 谷王无奈的长叹一声,躬身抱拳道:“我随你走便是,还请贤侄为我求条活路。”汉王倨傲的点点头,谷王则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自己走上了囚车,四周的百姓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一片雀跃欢腾,纷纷喊道:“陛下圣明!”“陛下万岁!” 其实老百姓就是这么容易满足,不管之前受尽多大的折磨和屈辱,只要一点点的甜头,便会对帝王和朝廷感恩戴德,就会觉得这不过就是这一个坏人,一定是这个坏人欺上瞒下蒙蔽了皇帝陛下和朝廷,可他们哪里知道,谷王所作的一切坏事,皇帝陛下都是一清二楚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08 第二百零八节 怀璧其罪 身在北平的皇帝陛下可谓是忧心忡忡,先后收到了赛哈智的密报和锦衣卫的奏报时他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当湘潭祸起的消息传到北平时,其实这位皇帝陛下早就已经下令让柳升准备带兵去协助李彬平叛了,因为他也知道,长沙一旦失守,这江西、湖广两省就危在旦夕了! 所以,当皇帝陛下收到徐景昌的加急捷报时,居然兴奋的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这位马上就要五十岁的皇帝这一刻兴奋的像小孩子一样,不停的转着圈念叨着:“好好好,好啊,监国太子这次是立功了,景昌也不愧是徐家的将种,干得不错!” 四周的臣子自然是纷纷出言道贺,可皇帝陛下这兴奋劲一过就觉察出不对味来了,这监国太子一向谨小慎微又明哲保身,如何会贸然出兵?徐景昌的斤两他也是知道的,并非天生的将才,这第一次带兵出征就能一举击溃数倍之敌?就算是情况危急监国太子真的派兵去协助平叛,可太子就真能放心到让一个从未见识过战场的嫩雏做领军主讲将? 按监国太子那凡事都力求把稳的性子来说,这绝对不可能。那就说明,徐景昌领军只是个幌子,真正领军的一定另有其人,那这人会是谁?皇帝陛下是何其睿智的人,左右一想就大概明白是谁了,可他得让手下这些大臣也明白啊,于是皇帝陛下吩咐道:“把那报捷的军卒唤来,朕有话要问他。” 不一会儿,那军卒被带到了,跪拜之后,皇帝问道:“朕来问你,你们是如何会从南京出兵的?”那军卒照实答道:“只因监国太子殿下收到了丰城候的求援,便着我们星夜兼程赶赴湖广,没想到正好听闻乱军要攻打长沙,定国公便在下马塘截住乱军予以痛击。” 皇帝陛下点点头道:“这出兵的时机,选择堵截的地点和用兵的手法倒是颇为了得啊,真的是定国公徐景昌领兵?”那军卒不知皇帝陛下到底何意,只能按上面交代的答道:“的确是定国公领兵。” 皇帝陛下一拍桌案道:“那定国公乃是朕的外侄,他有几斤几两朕会不知道?再给他十年的战场历练可以做到这一切朕倒是相信,可现而今么,若说这军中没有别人领军朕是不信的,你若不说实话就是欺瞒于朕啊!” 那军卒闻言大惊,霎时就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叩头辩解道:“陛下恕罪啊,非是小的有意欺瞒陛下,实在是太子殿下所派的领军主将的确就是定国公,小的也只是听说,其实真正坐镇军中的乃是汉王殿下,可这军中既没有打汉王殿下的旗号,小的也没有见到汉王殿下的铠甲仪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啊。” 皇帝陛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哦,这倒是有可能,亲王不奉诏而出兵,那监国太子没有这样的胆量,只是如此一来,就只有委屈我儿高煦了!”纪刚连忙上前施礼道:“陛下,既然这捷报中只字未提汉王殿下,想来应该也是殿下不欲争功吧!” 对于这个深知自己心意的近侍,皇帝陛下是颇为喜爱的,当下点点头道:“难得我儿高煦能有此为国效力却不争功劳之心,朕心甚慰,朕当予以嘉奖。”谁知内阁大臣胡广却施礼道:“陛下,汉王殿下既然刻意隐藏行迹又在捷报中只字不提及他的功劳,便是有意要做那深格高义的名士,陛下还是成全他的一片心意吧!” 胡广此言一出,一旁的杨荣就暗呼不妙,这胡广真是多言了,此时怎能拂逆陛下啊!而皇帝陛下闻言后却嘿嘿一笑,点点头道:“胡爱卿所言极是,既然这领军之人不是我儿高煦,捷报中也未提及,便是他根本就不想要这份功劳,朕若是非要给他,倒显得是他有些矫情了!” 此时房中只有随侍的太监、两位阁臣和纪刚在,皇帝陛下说过的话也是可以不作数的,于是皇帝陛下再次说道:“传朕旨意,下诏嘉奖监国太子和定国公徐景昌,所有参战军卒皆论功行赏,死难的将士也多加抚恤,准定国公所请,只论弥勒教首恶,不再追究参与百姓之责。” 纪刚再次出言道:“陛下圣明啊,如此一来,那弥勒教反贼便再无藏身之地,百姓们定不会再从其作乱,这贼首李法良蹦跶不了几天了。”皇帝笑笑道:“这老和尚还是修行的不到家啊,你看那张定边做了和尚不就一心向佛了么?传旨,剿灭弥勒教之后,将监视张定边的人撤了吧。再传旨让李彬务必于年内彻底剿灭弥勒教,那贼首李法良格杀勿论,朕不想看见他!” 阁臣应诺之时,皇帝就看见又有人送来了奏报,太监呈上之后,皇帝便知道这是湖广地界内卫的密报也到了,皇帝拆开看完之后,眉头却紧紧的深锁了。纪刚察言观色之下,就知道事情肯定不对,于是小心的出言问道:“陛下,可是出了何事?” 皇帝陛下重重的一拍桌案道:“朕的两个鱼米大省,竟然险些毁于一场几十贯钱财的赌博!”房中之人闻言皆是一惊,不明白皇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皇帝也懒得细说,只简要的说道:“你们不是一直猜测那湘潭之乱究竟起于何因么?现在已经查实了,就是等待北上的民夫与监送的军卒赌博,输了几十贯钱想赖账便引发了如此大祸!” 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以前只见史书上写“一夫夜呼,乱者四应。”看的时候还觉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怎么纵横天下的后唐大军会被一个无赖半夜里的几声叫喊就搅乱得乱皇帝都被乱箭流矢射杀了,可如今这样的事真的又再度上演了,才深知人心的可怕啊! 众人一时都不敢再说话,连纪刚也噤声了,毕竟这已经涉及到这位军旅皇帝的根本,要整饬军纪,也只能皇帝陛下自己发话!皇帝陛下脸色沉郁的想了片刻,才低声说道:“传谕五军都督府并各都司,各卫所,严格整饬军纪,裁汰顽劣,从此后军中禁赌,违者,斩!” 阁臣连忙应诺,纪刚心里也暗呼不妙,这汉王殿下刚刚在陛下这里讨了个乖巧,这整敕令一下,不知军中又会不会怪他多事?如果因此失了军心,这便是有些得不偿失了啊!就在纪刚想着要不要说上几句的时候,皇帝陛下却已经转换了话题。 “定国公把谷王给抓了,你们怎么看?”这真是一个接一个的雷,两位阁臣只觉得心脏都要受不了了,倒是纪刚因为大概知道事情的走向才并未太过惊讶,于是连忙说道:“陛下,这应该是汉王殿下在为陛下分忧啊!” 皇帝嘿嘿一笑道:“朕知道他想分忧,可朕下过优容封王的诏命,这谷王押到南京,朕就算给他定罪又能如何处置他?”纪刚连忙说道:“陛下当初的诏命说的可是谋反之罪不在赦免之列,这谷王与弥勒教反贼暗通款曲来往甚密,已有谋反之嫌!” 皇帝满意的笑笑道:“那就请纪大人查实了他谋反的罪责吧,莫要叫朕的那些兄弟子侄们又觉得朕是出尔反尔之人。”纪刚心中暗喜,彻查军功亲王的罪责,这是何等煊赫的荣耀啊!当下连忙下拜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陛下自然知道,只要这纪刚想定人罪,就没有谁是清白的,更何况还有个左都御史陈瑛在的,可他想知道的却还有另外的事,于是皇帝挥挥手道:“两位阁臣和司礼监先去草诏吧,朕还有些话想单独问一问纪大人。” 其他人心知不妙,连忙施礼离去了,纪刚也颇为疑惑,陛下还要问自己什么?见房中没人了,皇帝才开口问道:“纪刚,你可知罪?”纪刚闻言,立时吓的魂飞魄散,噗通一声就跪下道:“陛下明鉴,臣实在不知所犯何罪啊?” 皇帝嘿嘿一笑道:“纪大人好手段啊,这湖广地方三司刚刚审结案子,你锦衣卫的人就现身取走供状,不知是你纪大人料事如神呢,还是纪大人在各省都安插了眼线啊?”纪刚一听,这汗珠就下来了,他也没想到这事会弄巧成拙啊。 当下连忙辩解道:“臣哪里敢在各省安插眼线,实在是臣觉得原来湖广地方呈上的卷宗里似有隐瞒,这才派人前去调查,不想就正好遇上他们抓获了弥勒教长沙分舵的反贼,这委实都是凑巧的,还请陛下明鉴。” 皇帝再度嘿嘿一笑道:“起来吧,你那点花花肠子朕还会不知道?想要功劳,就多用点正心思,莫要从别人手上去抢,锦衣卫可是朕的近侍,若是此事传扬出去,还不叫人耻笑朕驭下无方?”纪刚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再次拜谢皇恩。 皇帝陛下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对付纪刚这样的属下,还是要时时敲打的,否则这小心思就会越用越大了。对他这主人也就不一定服服帖帖了,只有这样恩威并施之下,才能让他记住这一切都是他这主人恩赐的!让他不敢有僭越之心。 纪刚惶惑的起身刚刚站定,皇帝陛下却又问了他另一个问题:“最近可是有什么人见过太子殿下?”纪刚闻言又是一怔,这是什么意思?还在考量他?纪刚仔细的在心里斟酌了片刻才回道:“应该是没有吧,就是杨士奇大人去见太子殿下多些。” 皇帝陛下微微摇头道:“士奇是朕指派监督太子学业的,去见太子当然无妨,朕说的是无关之人。”纪刚一下子脑子里将朝中大臣想了一遍,可还是没想到谁又得罪皇帝陛下了,又不敢随便说一个人,只能躬身施礼道:“臣一直随侍陛下身侧,这个事情委实不知,待臣去查一查。” 皇帝陛下点点头道:“嗯,是该查一查,莫要叫那些心术不正之人去将太子教坏了!”纪刚再度躬身应诺。皇帝看看眼前这服帖的鹰犬,忽然又起了逗弄之心,突然再度问道:“朕给你的那个人,可好用啊?” 纪刚一下子又慌了神,皇帝只是叫他关着蒙禹,可没说是给他做参谋的啊!看纪刚又再次下拜认罪,皇帝这才笑笑摆摆手道:“朕不是怪你,只是确实很想知道那人究竟如何?”纪刚一时也摸不准皇帝的心思,只能如实说道:“此人深谋远虑,运筹帷幄铺排布局之能,普天之下恐怕无出其右者。” 皇帝点点头道:“那剿灭倭寇的战略布局是他做的吧?”纪刚如实答道:“是,确实是此人一人所为,臣及锦衣卫诸人均未参与。”皇帝眉头微皱的说道:“能布置一个围点打援的陷阱倒是算不得什么,只是能将人心的变化都料进去,就有些难得了。” 纪刚只能附和道:“是啊,臣每每想到身边有这样能料中人心的鬼才就有些不寒而栗,这才明白陛下将他关起来的深意。”皇帝一听此言,立刻饶有兴致的问道:“哦?纪大人明白了朕的深意?那快说说看,是不是与朕想的一样。” 纪刚斟酌了一下回道:“若是没有明月楼谋刺事件,陛下当会等他进入殿试之时钦点其为状元,以他之前一直所说的无论如何都要先考科举就知道,一旦他成为陛下钦点的状元,就会死心塌地的忠心于陛下,可惜,那件事一出,他的爱人惨死,这事就不一样了。” 皇帝点点头道:“嗯,说下去。”纪刚继续说道:“此事与太子殿下有所关联,以此人的智计,留在外面就不难查出,而一旦查出真相,以此人的心性,必会誓死报复,而要报复太子,那就势必要投向汉王殿下,陛下之所以将他关起来,一是舍不得这样的大才,不忍就此杀了他,二则也是在保护太子殿下和汉王殿下,因为只要此人倒向一边,势必会情势大变!” 皇帝陛下满意的笑笑道:“好好好,纪大人果然还是深知朕意的,只是还有一点,你不敢说,朕就替你说了吧,朕其实也是在自保,朕也怕他迁怒啊,更怕他将朕的两个儿子玩弄于鼓掌之间,将朕的朝局和天下搅得天翻地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09 第二百零九节 强心 大事不断的大明永乐七年就快过完了,终日呆在这阴暗牢房里的蒙禹似乎并未觉得这冬天比平日更冷,但刘勉还是给他添置了火盆。刘勉对于这狱卒的职责做的还是很开心的,他甚至感觉这里就像一个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学堂一般,他也深深知道从眼前这个三十岁的年轻人身上所能学到的东西是许多人一生都学不到的。 可蒙禹最近却沉默寡言了许多,很少再和刘勉主动说话,都是把自己批注过的书交给刘勉自己去看,也没有再分派他什么任务,这让刘勉总是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这几日他就一直想问又不好意思开口,看着年关将近了,这一日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看着火盆上的水开了,刘勉起身给蒙禹面前的茶杯里倒上热水,然后就在蒙禹面前坐下了。蒙禹放下手中的书看看他道:“你可是有话要问我?”刘勉欠身道:“是,我想问问蒙先生,最近可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蒙禹惊讶的说道:“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啊!”刘勉苦笑的说道:“从前蒙先生拿书给我看都会先给我讲解,可最近却不再讲解了,只让我看你批注过的书本,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让蒙先生不高兴了。”蒙禹看刘勉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敏感了,忽然也觉得或许是自己粗心了。 因为刘勉这人是小地方小家庭出身,虽说家教很好,可家庭环境和心性使然又让他的心理特别脆弱特别敏感,如果他以后想做锦衣卫指挥使,这肯定是不好的,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皇帝陛下委以如此重任的,对于皇帝来说,敏感可以,脆弱却坚决不行! 于是蒙禹笑笑道:“刘总旗,你也跟着我学了近五百日了,能讲的我大概都讲了,所以现在就需要你自己去学会思考甚至融会贯通了,你如果有不解的地方,自可以来问我就是。”刘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还以为是蒙先生嫌我愚钝,不想再教我了。” 蒙禹也笑了笑,再次认真的看了看刘勉,原本天天见着并不觉得有什么变化,可仔细想想,嗯,认识这两年来,刘勉的变化似乎还是挺大的!从一开始的装傻充愣到现在似乎真的是有些大智若愚的样子了,看来自己还得想法子帮他不再这么脆弱才是。 蒙禹给刘勉也倒了杯热茶,然后悠悠说道:“刘总旗,如果现在再问你,陛下为何会如此宠信纪大人,你会怎么回答?”刘勉一看蒙禹又开始考校他了,开心的凑了凑身子道:“还是因为纪大人既深知陛下的心意又办事能力特别强吧。” 蒙禹点点头道:“这两条确实很重要,还有呢?”刘勉一怔:“还有什么?是对陛下忠心?”见蒙禹微微摇摇头,刘勉就陷入了沉思之中,还有什么呢?刘勉想来想去,似乎其他条别人也都有,应该不足以成为陛下看中的因素。 最后刘勉只得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个我实在不知道了,还是请蒙先生告诉我吧。”蒙禹手指轻轻扣着桌子道:“那我换个方式问你,如果现在你就是纪大人,陛下暗示你去整治一个一二品的朝中重臣,你会是何反应?” 刘勉闻言一怔,光是这代入一下身份,他就觉得有些心惊胆战了,一二品的大员,哪个不是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啊!猛然间,刘勉就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接着便有了些痛苦的表情,最后甚至变成了沮丧! 刘勉低下了头,沉思了良久,才缓缓抬起头,神情有些萧索的说道:“我明白了,蒙先生是想告诉我,以我这样的心性,就算真得到了那个位置,也是做不了几天的,我光是想想都已经心惊胆战了,现在我也真是佩服纪大人是怎么能在这么些皇亲国戚文臣武将中游刃有余的。” 蒙禹点点头道:“你能自己想明白这些,就说明你的悟性并不差,你这人颇为敏感,这其实是好事,但若是伴着心理脆弱,那就未见得是好事了,要在那些权贵之间游刃有余其实并不难,找准利益和要害便是,但首先,你要有一颗足够坚硬而强大的心!” 刘勉似乎有些明白了,微微点了点头,蒙禹继续说道:“不管要做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最起码你的内心必须是足够强大的,这一点,所有上位者和做城大事的人都一样,这就好比是参天树木的根基,上面变成什么或许不一样,但下面坚实的根都是一样的。” 刘勉诚挚的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蒙先生指点,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内心强大起来?”蒙禹回道:“有些人是因为家族出身让他如此好比那些皇亲国戚,有些人出身虽不好却也天生心理就强大,就好比纪大人和我,而有些人,却需要后天的经历和磨练,就好比左都御史陈瑛和你。” 刘勉点点头道:“这个我也明白,我自知是比别人愚钝些的。”蒙禹微微皱眉道:“这便是你内心不够强大的根源之一,因你过于自卑,囿于自己的出身和资质,总觉得自己处处不如人,所以你很在意别人对你的态度和看法,久而久之,自然就越来越脆弱了。” 刘勉终于明白了:“对啊,纪大人就从来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怎么看他,他只在乎陛下一人对他的态度和看法,甚至连监国太子和王爷太傅们都不放在眼里,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陛下宠信他才给了这样的自信,现在想来,应该是恰恰相反的,” 蒙禹点点头道:“是的,你认识纪大人较晚,你这么认为是因为你进入锦衣卫之时纪大人已经得到陛下的认可了,而你也知道,陛下最信任的人,应该是姚广孝大人和他们一起组建的燕山护卫中人,可纪大人却是在陛下起兵后才毛遂自荐跟随陛下的,你可知道,一个平民要冲上前拉住陛下的马缰绳,需要多大的勇气又需要多强大的内心?” 刘勉再次点点头道:“这个确实,我是肯定不敢的,就算有人拿刀逼我都不一定敢,我宁愿让人杀了也是不敢去捋虎须犯天颜的。”蒙禹这才笑笑道:“对啊,所以就算现在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也没办法得到,所以呢,先把你的内心变得强大些吧。” 刘勉点点头道:“蒙先生说我和左都御史陈大人是一类的,那可否告诉我陈大人是如何历练的,我又可否何学陈大人的路子呢?”蒙禹闻言再度微微皱起了眉,陈瑛也属于先天不足但后天越来越强大的人,可他和刘勉在人品上却不是同一种人。 蒙禹只好诚挚的说道:“我说的只是你们在上位之前,都是内心不够强大的,陈瑛是因为被建文帝贬斥到蛮荒之地劳其筋骨空乏其身后才彻底脱胎换骨,用自己最大的恶让他的内心强大了起来,所以他一回朝,就献上了一条条斩草除根坑人害人的毒计,用数万人的血将他扶上了那个二品大员的高位。” 刘勉为难的笑笑道:“这个我似乎也做不到啊!”蒙禹欣慰的笑笑道:“当然了,如果你会如此做,那我也不敢教你什么了!”刘勉轻叹一声道:“那我也就不能向陈大人学什么了。”蒙禹摇摇头道:“你无需向别人学什么,只是或许应该先搞明白这市井小人之恶和上位者之恶有什么区别?” 刘勉又是一愣,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说话,只好小声问道:“还请蒙先生给我详细讲讲吧。”蒙禹点点头悠悠说道:“在我初到南京之时,因为好心救助一个卖身葬父的人,却被两人市井小民起了歹心要趁夜劫掠于我,可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只想抢钱却根本就不打算伤我,这便是市井小人之恶。 这市井小人之恶有很多种,可大抵是不会伤人性命的,顶多就是贪点小利,坑点小钱,甚或是使点绊子叫别人吃点亏受点气,充其量不过如此。当然,那些亡命之徒不在市斤小民的范畴里,对于那些本就是拿命换利的人,又不一样。” 见刘勉点点头并未质疑,看来是听懂了,蒙禹便继续说道:“这市井小人之恶便是如此,让人恨的牙痒,恨不得上前动手揍他,可再恶也不过就是如此,只要市井小民还没有变成亡命之徒,那他心中便还有个尺度就是不敢伤人性命。” “而上位者之恶可就不一样了,对于上位者来说,市井小民为恶所图的那些小利小惠,他们是看不上也用不着的,那他们为何还要为恶?自然是为了更大的利,可这些上位者一旦为恶,就不是一两条人命这么简单了。” “就像左都御史陈瑛,一旦为恶,便是数万条人命,就像你们的纪大人,一旦为恶,便会又平白多出几千条人命,人世间什么最宝贵,自然是人命,而什么手段最能达成上位者的目的?自然也是人命,这人命可能是敌人的也可能是自己人的,所以想要做一个上位者,最先要做到的,就是无视人命。” 说到这里蒙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哎,这一点,其实我自己就做不到,当初一个意外害得浙江按察使周新平白受了冤屈而死,让我当年险些将自己困死,至今都还耿耿于怀,所以我也明白了,我这当初的内心虽然强大,但也有个可怕的弱点,就是做不到无视人命。 哪怕是我的爱人死了,哪怕是我被困在这斗大的牢房之中,我就算是想报仇,却还是做不到无视人命,所以我很怕你因此出事,也怕无辜之人再被牵连,如果从这一方面来说,其实我的内心也是还不够强大的。” 刘勉终于开口问道:“如果一个人真的做到l了无视人命?还会有人愿意追随么?”蒙禹笑笑道:“那你告诉我,如果真的在乎每一个生命,从古至今的这些自己争来上位者怎么上位?有几个人是靠着不见一滴血就成功夺权上位的?” 刘勉仔细的想了又想,在他所看过的书里,似乎这样的事确实寥寥无几,不管是一代帝王还是千名名将、青史名臣,哪个不是用人命堆出来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包括大明的太祖和当今陛下,谁不是踩着累累白骨上位的?这些白骨里,至少有一半是自己人的吧? 刘勉开始觉得有些霍然开朗了,激动的说道:“我有些明白了,原先我就是属于市井小民的思维,所以做事自然也就是市井小民的思维和做法,我如果要想成为上位者,就需要换成他们的思维和做法,站在无视人命的高度去重新看问题。” 蒙禹点点头道:“是的,这也是我在努力改变的,不管是剿灭倭寇也好,还是扑灭反贼也罢,那每一桩每一件不都是千万白骨,漓漓鲜血,我写下的每一个陷阱每一个诱饵都是要拿大量的人命去填的啊!这些在之前我哪里敢想?!” 刘勉这下是彻底的明白了,当下抱拳道:“多谢蒙先先开示,我如今已经彻底明白了,我这样市斤小民出身的人,要想成为上位者,就必须尽快摆脱市井小民的善恶之念,用那样的思想来考量国家大事,真是如小儿持家。” 蒙禹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刘勉当真是可造之材,的确不错,既然如此,那就可以让他做一点有些许风险的事了,那顾晟忽然间又再度消停了,这对蒙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的人,就算做了官也还是市井小人之恶,要搞他,真不难!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10 第二百一十节 一诱顾晟 被哥哥顾言威胁警告之后,顾晟的确有所收敛,顾家老爷子也不是蠢人,虽然不知道儿子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监国太子殿下身边的长子忽然动这么大的肝火,那一定是次子顾晟做的太过分了,他这个当爹的没什么长进,唯一做的正确的就是让两个儿子去伴读而分别靠上了两个大靠山,虽说那赵王颇有些不靠谱,可怎么说也是和太子、汉王一母所生的亲兄弟啊! 顾老爷子生子较晚,虽然两个儿子都才不到三十岁,他却已经年届六十,又一直升不上去,那就离致仕不远了,所以,在致仕还乡之前,他也想为这两个儿子铺平最后的路,虽然顾言对外宣布和顾家不再有瓜葛,可顾老爷子一直坚信这只是顾言的气话,所以一直在想办法缓和大家的关系。 可顾言却似乎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对父亲的一再示好不予理睬,对上门道歉甚至负荆请罪的顾晟更是叫人赶打出去以后都不允许他再进家门,对于如此灭绝人伦的做法,朝臣们自然是颇有微词,可作为主人的监国太子殿下都不发话,这议论自然也很快就消散了。 大明永乐八年的春节之后,静静的听完刘勉对顾家的近况做了介绍,蒙禹也陷入了沉思,他现在最难的就是只能通过刘勉带来的这些表面现象去分析事情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还好,刘勉带来的这些情报非常详细,也事无巨细,在边听边看完之后,他再一次确定在明月楼事件里太子和顾言肯定是不干净的,也终于有了新的计较。 “这么说来,顾晟如今是真的彻底老实了?”刘勉回道:“目前看似乎就是如此,这小子应该是被顾言威胁后又被老父亲严厉的责罚了,连一向溺爱他的父亲都变了脸,估计他是真的害怕了。”蒙禹冷冷一笑道:“你觉得这样保持着市井小民之恶的人,在利益的诱惑面前能忍得住么?” 这个问题刘勉早就想明白了,开心的笑笑道:“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诱惑,他自然是忍不住的。”蒙禹点点头道:“说出实情,会关系到他的生死,他想来是再大的利益也不敢的,可让他说出对兄长的不满,想来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不需要多大的利益就可以做到。” 刘勉摩拳擦掌的说道:“蒙先生就吩咐吧,我该怎么做,这段时间我也算的是大有长进了吧?正想着找人练练手去的,我看这顾晟就最为合适了。”蒙禹微微一笑问道:“上次我默写了一本易容的书给你,可曾学会了?” 刘勉拍着胸脯说道:“自然是学会了,我已经试过了,根本没人能认出我是谁。”蒙禹点点头道:“这只是初级的易容术,做到极致也就是让自己变一个脸,让人认不出自己是谁,而高级的易容术,却可以让一个身形体格相似的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可惜那样的书我也没见到过。” 刘勉回道:“如今这样足够了,反正只需要别人认不出我是谁就好。”蒙禹无奈的笑笑道:“可这样一来,你就得编造一个身份出来,这比直接用顾晟认识人的身份可就难多了。”刘勉自信的说道:“蒙先生放心,我现在就想挑战有点难度的事,不然还真不知道自己长进了多少了。” 看着眼前这位比以前自信了太多的刘勉,蒙禹也欣慰的笑了,看来自己所说的他真的听进去也真的从内到外都在改变,最难得的是刘勉这样的人是有做人的底线的,这大概就是一个好的家教给他留下的烙印和财富吧,那就再给他增加点难度好了。 而后,蒙禹便给刘勉讲了他大概要做些什么。刘勉听得也极其认真。到了最后却接过蒙禹给他的一叠图纸惊讶的说道:“就这些纸能卖出上千两银子?”蒙禹无奈的苦笑道:“你要做这些事,没钱不行,可我能想到的赚钱之法,也就这个了,这是当年那本老前辈留下的手札里记载的几个器械的精巧图纸,也是我最后的生财之道了,你把他拿去天机阁,按他们的出价来算,当有一千两银子以上的进项。以后若再需要钱嘛,就只有想别的办法了。” 刘勉收起图纸后笑笑道:“这有何难,等纪大人来了,你找他要就是了,纪大人可有钱了。”蒙禹微微摇头道:“不行,纪大人也是极其敏感的,我在这牢狱中又不需要花销什么,找他要钱他一定会追查钱财的去向,这可不好。” 刘勉想想道:“也对,那要不蒙先生就教我点生财之道吧,反正我现在新造的另一个身份便是来南京做生意的客商,有些生意做着也才更像真的。”蒙禹点点头道:“这倒也不难,只是你们纪大人不会一直不关心你的行踪的,一旦让他知道,恐怕你的灾难就到了。” 刘勉沉思了一下说道:“如今纪大人在北平伴驾,陛下决意亲征漠北,估计半年之内是不可能回南京的,我只要出入时能避开锦衣卫中其他人的监视,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了。”蒙禹这才微微摇摇头道:“你还真准备长期做生意啊?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刘勉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蒙禹笑笑道:“贪利是人之本性,一旦你走上商道,那源源不断涌进的利润就会让你的心志动摇,你可是立志要当锦衣卫指挥使的人,我可不希望你假扮一次商人就真的变成了唯利是图的商人。” 刘勉尴尬的笑了笑,对于他这样市井出身的人来说,发现赚钱的机会真的是会让他一时迷失的,因为自小穷怕了,所以才会想去赚钱,而蒙禹此时就是在点醒他,他究竟还要不要心中的那个前程。而刘勉也突然发现自己又开始回归市井小民的思维了。 刘勉不好意思的施礼道:“蒙先生说的对,我的确又错了。”蒙禹摆摆手道:“若是其他人,我自会教他怎么去经商赚钱,可对于你,我却不忍因为自己的需要而毁了你的前程,你要知道,你所做过的一切将来都逃不过内卫的调查,你觉得陛下会放心把锦衣卫指挥使的重责交给一个还有一重商人身份的人么?” 刘勉感激的说道:“多谢蒙先生,我明白了,你就放心吧,有这一千两银子,我一定能把事办好的。”蒙禹笑笑道:“那顾晟是贪利之人,可也不能一次让他得利太多,这一千两银子花完,他应该就深深的上钩了,往后便也暂时用不着什么花销了。” 顾晟回道:“我明白了。对了,这两天还有件事颇为奇怪,就是汉王殿下回南京了,皇长孙殿下却被陛下接到北平伴驾了。”蒙禹闻言也微微皱起了眉:“我们这位皇帝陛下的行止还真是常常出人意料啊,他心里应该还是属意汉王殿下继位的,可如此优容皇长孙,又会让朝臣觉得太子的储君之位是稳固的,看来皇帝陛下打心底里还是对汉王有所忌惮的,还是怕他会做李世民啊!” 刘勉无奈的说道:“都说天家无亲情,这还真是啊,连亲父子都要这般的小心防备着。”蒙禹点点头道:“那就暂时不要牵扯汉王殿下了,让他平稳些时日吧。这平叛的大功看来并未给他带来什么新的好处,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可真是善变啊!” ~~~~~~~~~~~~~~~~~~~~~~~~~~~~~~~~~~~~~ 十数日后,南京街头,赵王府官员顾晟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虽然品级不低,可作为王府属官,是没有自己的扈从和轿夫的。一身锦袍的顾晟正走着,可就在一个路口的拐弯处却忽然跑出一个人来狠狠撞上了他,两人摔倒之际,那人还下意识的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服,这一下可好,衣服都扯破了。 这可真是平地起风波,顾晟这个气啊,起身就破口大骂道:“你个杀才是走路不长眼啊,撞倒本官不说还把本官的锦袍扯破了,你可知道这一件衣服值多少钱?”那人也慌忙起身赔罪道:“实在对不起,只因着急赶路误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顾晟不耐烦的说道:“恕什么罪?你是赶着投胎啊还是赶着奔丧啊!”顾晟说话很难听,可那人自知理亏,只能哀求道:“大人息怒,小人乃是到南京做生意的行商,只因有一桩利润不错的买卖要做,再晚就怕被人抢了,您的衣服小人一定陪。” 顾晟不屑的说道:“你赔?你能赔多少?”那人悄悄摸出十两银子的一锭塞给顾晟道:“小人身上就只有这个银锭,还望大人莫要声张,这些可够赔大人的衣服了?”顾晟一看这人出手这么大方,而且居然还敢给自己明令禁止流通的银子,心里可就立刻起了歪念。 顾晟捏着银子嘿嘿一笑道:“你大胆!太祖爷明令禁止使用银两交易,你还敢公然给本官银子?”那人一看顾晟不依不饶,连忙哀告道:“大人就高抬贵手吧,小的真是赶时间,再晚那生意恐怕就没小人的份了。”顾晟一听这人居然为了赶上那生意居然愿意三倍赔自己衣服钱,心里就更加嘀咕了。 这人到底是忙着去做什么生意能让他这么着急的不惜成本?如果真有这样的好生意,那自己也可以做一下啊,反正现在要在老家置地买田都缺钱,如果能有这样的好事,那自己何不也趁机赚上他一大笔?他自信在这南京城里,可还不敢有人敢坑他赵王府的人! 于是顾晟一把抓住这人的手臂道:“你们可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本官可不能看你们在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那人连忙惊惶的说道:“哪里哪里,我们可都是做正当生意,哪里敢作奸犯科,无非就是利润高些罢了,这去晚了怕别人不要我做了。” 顾晟再度嘿嘿一笑道:“这样的说辞就想让本官相信怕是不太可能,你最好带本官亲自去看看,否则本官就把你送去应天府衙门审问!”那人连忙哀告道:“大人就放过小的吧,小的情愿再陪大人五两银子,只是那生意实在是不便带大人去看啊。” 这一下,顾晟自觉心里更是有底了,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随本官去衙门里说吧。”说着便扯着那人就走,那人一见不妙,连忙说道:“好好好,那我带大人去就是,只是大人切莫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顾晟呵呵一笑道:“这有何难,我先去买件布袍穿上就是,你可莫要想跑啊,本官要在这南京城里找到你可并不难。”那人无奈的说道:“那是自然,小人不会跑的。”于是,两人来到路边的成衣店,顾言买了一件布衣长袍换上,又将锦袍留在店家织补。 就这样,两人走出成衣店,那人一边带路一边说道:“大人恕罪,既然要隐藏身份,小的也不能再称呼你大人了,不知大人贵姓?”顾晟回道:“我姓顾,你叫我顾先生便是。”那人说道:“好,顾先生,小的名叫刘力,力是力气的力,您就称呼我刘掌柜便是。” 顾晟点点头,一路随着刘力来到了城东的一处院子门前,刘力上前拍门,先是三长两短,再是两长两短。不一会,门开了,刘力带着顾晟进去之后,门便再度关上了。里面的人一见刘力就埋怨道:“怎么来这么晚?还带了生人?” 刘力连忙告罪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位顾先生是我的朋友,也是和我一起合伙做生意的,只因路上耽误了点时间才来晚了。”里面的人这人再次打量了一下顾晟道:“你是读书人?”顾晟连忙回道:“是,小生是读书人,可惜只考过了秀才就没再中举,只能和刘掌柜一起做点生意养家糊口。” 那人便也不再问,对刘力说道:“你们进去吧,主家都等得不耐烦了。”刘力连忙告罪后带着顾晟进了屋子,只见屋里已经有四五个人,还正在争吵。似乎是在争执货源分配的问题。那主家一见刘力进来了,清了清嗓子道:“好了,现在人到齐了,大家有什么不满的一会儿再说,先把这趟生意的钱结了。” 于是,有人拿出单子念名分钱,这几个人有多有少,而刘力则分到了二百两,这可把顾晟眼睛都看直了,他三年的俸禄加上赵王平时的赏赐也没有这么多啊!于是小声问道:“这都是你一趟生意赚的?用了多长时间?” 刘力小声回道:“是的,前后大概三个月。”顾晟这贪利之辈一下子就懵了,哪里还把持得住,心想这还真是来着了,只要自己能参与其中分得一份,那今后可就不愁大把赚钱了啊,可他们做的这到底是什么生意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11 第二百一十一节 理该如此 此时此地,顾晟也不便问,只能在心中不停的猜想着。就听得那主家说道:“现在钱分完了,有什么不满的,你们说吧。”其中一人立刻高声说道:“不是我们几个容不下人,您说这刘力是您的远房亲族,要分一份生意给他让他赚点钱就走,我们也认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可如今他做了这一年,钱也赚到了,结果他非但不走,这分的还越来越多,您这样可就有点不地道了啊。” 顾晟一听原来大家争吵的矛头正是指向身边这刘力啊,那自己还真是撞了大运了,只要自己能帮他度过这个危机,那顺理成章的加入其中占一半应该不是问题吧?就听主家嘿嘿一笑道:“这货是我们的,跑货的人却多的是,你们要是不满,自可以另谋他道。” 另一人立刻不满的说道:“您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这些人可都是有城防营关系的,谁不是靠着关系才能将货物顺利的运出城一路运到边境,这刘力的关系可还是我们给他搭上的,您问问他这一年可有什么寸进么?如今年也过了,钱也分了,我们商量着,就让他把那一份让出来吧。” 主家脸色不豫的看看刘力道:“刘力,你这一年可有搭上什么其他关系?若是还要用他们几个的关系,那我这老脸也的确是挂不住了。”顾晟一见刘力满脸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没有进展,那城防营的关系哪里是那么好搭上的?可所幸他是撞上了自己啊! 所以,不待刘力说话,顾晟已经抢着说道:“各位,小生姓顾,乃是刘掌柜新近找的合伙人,小生不才,在赵王府和城防营倒是还有几个朋友,不知道各位觉得要搭上哪位大人的关系才够分量?不知永新伯许成可还说得过去?” 一听这话,在坐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永新伯许成可是城防营的最高上司,若是许成都不算什么,那他们的关系自然就更不算什么了,果然,一听这人,主家立刻喜笑颜开的说道:“哎呀,刘力啊,你既然认识了这样的人物,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刘力也有些惊讶的看看顾晟,见顾晟自信的点点头,刘力便也抱拳说道:“这也就是最近的事,想着今日就要来此聚议,便没有提前告知伯父,还望见谅。”主家笑笑道:“好,既然这位顾先生有通天的手段,不知各位可还有意见?” 就听得其中一人犹疑的说道:“就你这一个布衣书生能搭上永新伯?我怎么就不信啊,这随便吹牛谁不会?我还可以说我搭上了负责京畿防务的汉王殿下呢?谁又能作证我不是吹牛的?”顾晟闻言嘿嘿一笑道:“这还不简单,待会你们跟着我,看我是不是能轻松进入永新伯府邸不就知道真假了?” 顾晟说完,便好整以暇的将身子往后一靠,他自信以他赵王府审理的身份,进出永新伯府邸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反正既然要做这个生意,那也是少不得要搭上城防营这条线的。果然,其他人听得他这么说,一时有些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主家拍板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一会大家就去看看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顾晟却摆手道:“慢!”先前发话那人立刻揶揄道:“怎么?不敢了?要反悔?”顾晟笑笑道:“自然不是,只是原来是刘掌柜一个人,现在可是又多了我的一份,那确实也是不能再按原先的份额来分了吧?”这顾晟也算得是聪明的,管他什么生意,先把分给他们的份额增加了再说。 有人说道:“好,如果你真能搭上永新伯的线,那我们几人情愿再让出百分之十来,以后若有碍难,也少不得还要麻烦顾先生出面。”主家也说道:“顾先生,百分之十真的也是极限了,你看要不就这样定吧?” 顾晟想了想也觉得情况不明之下还是不要太过分,不然被人在这里做掉了可就冤枉了,于是点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各位是否现在就随我前去啊?”主家看众人都点头,便也起身道:“好,此事宜早不宜迟,那就走着。” 就这样,顾晟便带着刘力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看看相距了一定的距离,应该听不到他们说话了,顾晟才低声问道:“刘掌柜,你们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刘力也小声回道:“这生意可是会掉脑袋的,我刚才就想提醒顾先生了。” 顾晟一听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会掉脑袋?到底是什么生意?”刘力压低声音说道:“火器!”顾晟闻言大惊,低呼道:“你们敢从神机营偷火器去卖?!”刘力回道:“自然不是,是另外仿造的,神机营的工匠都住在城里被监管着,所以请他们仿造也便只能在城里找可以有地道联通的地方。” 顾晟这才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们是找了一处院子,然后挖地道通往神机营工匠的居所,然后通过地道让他们过来仿造,之后再由你们运出南京去卖了?”刘力点点头道:“是的,只要送到边境去,自然就会有商会高价接了,其实这些货还没出南京就都被预定了,根本不愁卖,所以最关键的就是运出南京城这一步。” 顾晟不由得赞叹道:“妙,真是妙啊,要不是无意中撞见,我还真不敢相信这天子脚下戒备森严的南京城中还有这样的勾当!”刘力连忙惊问道:“顾先生莫非是要去告发我们?”顾晟嘿嘿一笑道:“我为什么要去告发?我还指着这个发财呢!” 刘力再次问道:“顾先生不怕?”顾晟再度嘿嘿一笑道:“你那亲戚主家估计也就是个替人出头的,背后指不定是哪个皇亲国戚呢,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都不怕,我怕什么?”刘力点点头道:“好,那以后我赚到的,都与顾先生对半分就是。” 顾晟一看刘力这么懂事,都不用自己提就说出来了,满意的嘿嘿一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刘力憨厚的笑笑道:“我在南京混了一年也没认识什么贵人,今日能遇上顾先生,也是我大运到了,以后的生意少不得要麻烦顾先生的时候,您就无需和我客气了。” 顾晟开心的笑着拍了拍刘力的肩膀道:“放心,以后只要有我在,包你一路畅通,咱们就长长久久的赚钱吧。”二人开心的说着话便来到了永新伯府邸门前,门禁一见顾晟身着布衣,便没好气的将他拦住喝问身份。 顾晟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赵王府的名帖递过去,门禁一看吓的不轻,连忙毕恭毕敬的将他们迎了进去。外面远处跟着来看的人自然是相视一笑就散了,本来就是走个过场而已,谁不知他顾晟是肯定能进去的啊! ~~~~~~~~~~~~~~~~~~~~~~~~~~~~~~~~~~~~~ 听完刘勉的诉说,蒙禹笑笑道:“这家伙还真是比想象中还要贪财得多啊。不过那些人你是哪里找来的?可靠么?”刘勉回道:“他们就是这南京城里一伙专门搞仙人跳和脱剥局的,演戏设局那都是老手了,只是没想到都还没用什么大手段,这家伙就入彀了,真是让我有些失望。” 蒙禹看刘勉真的是一脸失望的样子,不由得也有些好笑,可他却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顾晟去见了永新伯许成之后,说了些什么?”刘勉无奈的说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进去之后是他一个人去的花厅,我只是在回廊下等着,不过据他所说,似乎是没问题了。” 蒙禹点点头道:“我想要整治的人里头,就有这个永新伯许成,如今谷王已经下狱,也该是这许成倒霉,还真是偏偏救被顾晟找上了。”刘勉邀功的说道:“我知道蒙先生恨这许成害死了两位义士,放心吧,这次估计那许成也绝对跑不了了。” 蒙禹点点头道:“好,后面的还按计划进行就是,莫急,等他先分到一次钱再说,只有银子到手之后,他才会真的信任你。”刘勉回道:“这个我明白,不会急进的。对了,我还顺道去探了一下谷王的处境,蒙先生猜猜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蒙禹想了想说道:“多半被囚禁在府里了吧,陛下应该不会马上杀他,毕竟要给其他王爷们看的,我看怎么也会关上几年才会让他自戕。”刘勉笑笑道:“蒙先生这次猜的可不全对,这关和关不一样,当初囚禁魏国公徐辉祖可是好吃好喝的,除了不能出府,其他一切自便,可这回关谷王朱橚就不一样了,那可真叫是关,我看就是比蒙先生多了个窗子,其他的条件可比蒙先生还要差远了。” 蒙禹点点头道:“这么看来不管是陛下还是朝中大臣可都恨死这家伙了,这还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想来就算我不编排他,他也是迟早是要遭殃的。”刘勉笑笑道:“那可不一样,我知道能亲手报仇对于蒙先生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 蒙禹点点头,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便出言问道:“那近来还有些什么大事?”刘勉一听这话立刻又来了兴致,兴奋的说道:“那大事可就多了,交趾的反贼简定和俘虏被清远候王友押到南京了,还有弥勒教的老教主李法良也被丰城候李彬在江西吉水擒获了,而且和李法良一起押解进京的居然还有湖广和江西的两位布政使,据说都和这次的弥勒教叛乱有关联!” 这倒真让蒙禹有些吃惊:“简定被俘他我倒一点都不意外,以张辅之能,这是迟早的事,可这李法良怎么这么快就被擒获了?还有那两位布政使又是怎么回事?”刘勉回道:“这湘潭的叛乱在下马塘被定国公击溃后,李法良便还是坚持在江西的九江和吉安等地聚众谋反,可惜已经是应着聊聊,他们纠集了几千人想打九江,没打下,就转而攻下了安福县城。” 蒙禹微微摇头道:“这位老教主也是有执念啊,非要占领一个城市干嘛呢,这不是给人当靶子打么?”刘勉笑笑道:“是啊,就他那点兵力如何守得住一个易攻难守的县城?丰城候的大军一到,安福旋即告破,李法良被弟子们护着逃到了吉水就被围歼捉住了。” 蒙禹长叹一声道:“就这样的才能还敢造反?真是叫人无话可说,那两位布政使又是怎么被牵连的?”刘勉恨恨的说道:“说来也是气人,那湖广的布政使倒是小罪,就是暗中给谷王送信泄露机密,而谷王被查实与弥勒教反贼有关联,那自然这湖广布政使也等同于通联反贼了。那江西布政使就可恨了,他竟然将朝廷分发给北上民夫的安家费贪墨了一半,这才让民夫们怨声载道,若不是下马塘一战大胜震慑太大,江西恐怕真的就要瞬间全境沦陷了!” 蒙禹点点头道:“又是一个自作孽不可活的地方大员,那这回我那朋友卢总捕可该立大功了吧,可有机会调回南京啊?”刘勉闻言却无奈的摇摇头道:“蒙先生的那位朋友,不但无功,还险些受过了,还多亏得是定国公徐景昌上书为其求情,才功过相抵了!” “什么?!”蒙禹闻言简直出离愤怒了:“这朝廷还有没有赏罚是非了?这么大的功劳居然还有过了?”刘勉连忙劝解道:“蒙先生息怒,你是不知道,这事也怪不得朝廷,因为那进攻长沙的湘潭乱军首领,正是卢总捕的师父,也是元末陈友谅麾下大帅张定边的参将于世海。” “啊?怎么会是这样?我从未听卢总捕说起过啊。”刘勉叹息道:“是啊,定国公的上书里也是这么申辩的,说卢总捕此前并不知情,而他也佐证说就连于世海参与叛乱都是迫不得已的,而且若不是于世海故意阵前惨死,这乱军也不会溃散得这么快。” 蒙禹也悠悠一叹道:“那还真是要谢谢定国公了,若不是他的上书,我那朋友的前程就算是毁了!”刘勉有些犹疑的说道:“蒙先生应该知道,那领军的是汉王殿下,那定国公上书应该也是汉王殿下授意的,这多半也是因为蒙先生吧?” 蒙禹见被刘勉说破了,也略显尴尬的笑笑道:“或许是吧,汉王殿下和卢总捕之前是见过的,一见面应该就能认出彼此了,只是为何于世海都死在阵前了这事还会被人翻了出来?本想送卢总捕大功一件的,没想到却让他白忙一场,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刘勉无奈的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他们都是性情中人,听说是汉王殿下为感谢于世海的成全,带回了他的尸体和大刀,而卢总捕认出师父后,并未因为他是乱军首领而假装不认识,反而是亲自安葬了于世海还立碑落名弟子卢方敬立,这一下自然让省力和朝中的言官们抓住把柄了,这葬敌立碑之罪,他们不敢说汉王殿下,自然就都瞄准卢总捕了。” 没想到蒙禹听完之后却反而欣慰的笑笑道:“原来如此,这才像是他们的作为啊,理该如此,这功劳没了就没了吧,下次再挣就是。”刘勉疑惑的问道:“蒙先生不难过了?”蒙禹哈哈一笑道:“当然,能有什么事比自己没有看错人更开心的?”刘勉看着像孩子一般喜笑颜开的蒙禹,也跟着开心的笑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12 第二百一十二节 取舍 大明永乐八年二月,大明的皇帝陛下开始第一次御驾亲征北伐漠北大草原了,这次北伐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败草原大汗本雅失里,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也让草原各部知道大明不是好惹的,该剿灭的剿灭,该收紧的收紧。这一次北伐,对外号称五十万大军,当然,实际并没有这么多。 所谓号称嘛,就是壮大自己的声威,也顺便吓吓敌人罢了,其实这一次为了提高北伐军的机动性,皇帝陛下只带了五万精锐为前驱,另外还有三万的预备军负责临时调用和接应,当然还有五万运送粮草辎重的后勤保障人员,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十五万人而已。 可一听明军来了五十万大军,如今手下的三万部众已经离散了一半的本雅失里却真的是被吓到了,看兀良哈是铁了心不准备支援他的,本雅失里只能返回大汗庭,并不断的向阿鲁台管辖的鞑靼各部求援,草原大汗即将受到攻打,这阿鲁台也不能完全不管,只得象征性的调了五千人过来驻防,这让本雅失里很是生气,咒骂不已。 而此时的漠南,却要轻松得多,受了大明朝廷朝廷册封的马哈木和额色库自然不会被大明皇帝迁怒,他们只管放心大胆的在宁夏和甘肃做贸易就是。而此时的宁夏城中,封家的继承人封迪修也正清点着货物准备送往瓦剌首领驻地。 他的妻子元月正在帮他一起清点货物,可她的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很不安宁,因为他的大哥元朔来宁夏和他们一起过了年,如今才刚刚走,元朔和封迪修在此期间曾秉烛长谈了一次,虽然不知道他们最后谈的结果,可以元月对大哥的了解,他就知道谈的并不好,也知道大哥或许要做那早就说好的事了。 这让元月心中很是不安,虽然是早就计划好的,可毕竟他已经嫁给封迪修,并且同床共枕快两年了,况且封迪修对他实在是很好,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更不许家里人对她有任何的不敬,这越发的让元月心里难受。 封迪修告别妻子元月出发了,在妻子面前,他尽量的装作若无其事,可前几日元朔和他说的那些话,却依然深深的震撼着他,若不是他深深的爱着妻子元月,他甚至都想要去报官了。因为这些话他现在听起来都觉得心惊胆战,而他也不知道这事妻子元月知道多少又参与了多深。 五天前,宁夏封家。 对于大舅哥元朔来宁夏一起过年,封迪修和整个封家都是非常欢迎的,更何况燕云商会也有货栈和档口在宁夏,平常的往来也不少,就这样平和而惬意的过了半个多月的年,封老爷子甚至张罗着想把一个弟弟家的好姑娘嫁给元朔以便亲上加亲,而元朔也没有表示拒绝,这让封老爷子很是高兴。 就在这一日,元朔提出第二天就要回大同城,封迪修自是设宴给他提前送行,封家的几个子侄作陪,有了元朔这个江湖巨擎的大舅哥,封迪修的几个堂弟倒是真的都安分了,再也不敢和他作对,所以酒席宴上推杯换盏,倒也很是愉快。 喝得差不多了,众人散去之后,便只剩元朔和封迪修两人对坐饮茶,元朔想了很久,还是决意先和封迪修说出实情,因为元朔看得出封迪修是真的爱元月的,而他也只有这一个亲妹妹了,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希望妹妹能够获得幸福的。 元朔看看已经酒意微醺的封迪修道:“妹夫,让他们都下去吧,我这做大哥的有些话想对你说。”封迪修一看元朔脸色肃然,知道肯定是有正事要说,便挥手让丫鬟们退下了。然后自己亲自烹茶斟茶道:“大哥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元朔静静的看了封迪修片刻才说道:“妹夫,大哥想问你,如果我和小妹想做一件大事,妹夫会支持我们么?”封迪修笑笑道:“大哥说的哪里话,你和月儿想做什么只管告诉我就是,如今这封家已经是小弟我在当家,不敢说举封家之力相助,但起码会尽我的全力。” 元朔微微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很爱小妹,可我们要做的事,却是有风险的,你真的愿意?”封迪修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哥今日说话怎么这么奇怪,为了月儿我是可以赴汤蹈火的,到底是什么事,大哥就直说吧,莫不是那盛天龙又回来找你们的麻烦了?” 元朔微微一笑道:“那倒没有,我还是先给你说个故事吧。你可莫要太惊讶。”封迪修知道这个故事肯定是关于元朔兄妹两的,便正色道:“大哥只管讲吧,小弟洗耳恭听便是。”元朔想了想,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将他们兄妹的身世告诉封迪修。 元朔始终不是额色库那样的人,他做不到绝情绝性的直接将封家的人一个个的干掉,他虽然知道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可他就是下不了这个狠心,他也在夜半惊醒的时候骂了自己无数次懦夫和蠢货,可到了第二天,他依然还是做不到。 所以,他很希望封迪修听完他的故事之后依然愿意全力支持他,那样的话,他要对付的就只是封家的其他反对者,他就无需再让小妹难过,也无需对封迪修这个其实还不错的朋友下毒手,这就是元朔,心中始终都还有着情义和底线的元朔。 可惜,这一次他注定要失望了,当封迪修听完元朔所讲的故事之后,整个人都怔住了,脸上全是不可思议和不敢置信的表情,连斟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看着封迪修的样子,元朔就明白自己可能是赌错了,如果封迪修此时就大呼起来,那他就彻底完了。 还好,封迪修没有叫喊,只是声音干涩的问道:“大哥说的都是真的?”元朔苦笑道:“都是真的,若不是父亲临死前相告,我们兄妹俩其实也不知道,我原先最大的理想不过就是把父亲的燕云商会做大,自己做个江湖魁首,可没想到,父亲留给我的责任居然这么重大。” 封迪修用微微颤抖的手给元朔和自己斟了茶,又端起来一口喝光了,现在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甚至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复国!造反!这怎么可能?他们封家历经四个朝代,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忠臣良将,何时与造反沾上边过? 结果,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大舅哥和自己的妻子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反贼?如今弥勒教反贼才刚刚被镇压,据说就是当初陈友谅的部下,而且最近几个省连发的灭门敛财大案也告破了,全都是弥勒教所为,难道元朔兄妹俩也牵涉其中? 这些话封迪修自然是不能直接问的,他只能斟酌着说道:“大哥,这次湖广江西两地的弥勒教起事据说也是元末的义军余党,不知道你们可有关联?”元朔微微摇头道:“没有关联,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在江西和湖广领导义军的李法良和于世海都曾经是曾祖的部下,早知如此,我一定会劝他们暂时隐忍的,可惜了这么大好的网络和人才啊!” 封迪修这才微微放心了些,这么说来,那些丧心病狂的杀人劫财元朔兄妹并没有参与,可他依然无法接受他们要造反这个事实,于是小心的劝解道:“大哥,你也看到了,湖广江西两省的起事,他们谋划了数年,又聚众数万都没有成功,就你们手里这点实力,哪里有可能啊?” 元朔见封迪修担心的是这个,心中宽慰了许多,于是决定干脆将一切都告诉他:“单凭我们这点实力自然是不够的,可妹夫一定不知道,我与草原部落的大首领额色库其实是多年的好兄弟,也约定了互相扶持,我助他登上草原大汗的宝座,他也助我复国。” 封迪修立刻惊愕的看着元朔,这些他之前是不知道的,元月也从未和他提过,原来,自己家族最大的生意主顾额色库居然是元朔的老友?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可助他复国是什么意思?借兵给元朔?还是直接出兵打进中原,如果是后者,那不是引狼入室么? 虽说封家在元朝也曾出仕为官,可如今既然已经驱逐鞑虏恢复中原,那就再不能做引狼入室的事啊,为了证实心中的疑惑,封迪修再度问道:“那敢问大哥,你所指的额色库大首领会帮你复国,究竟是何意啊?” 元朔想想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在乎将其他实情都告诉他,于是笑笑道:“草原人做梦都想再入中原,这额色库自然也不例外,所以,这便是我复国的契机了,届时他入主中原,我则拥数省之地恢复大汉国,然后再传檄天下挥师将其赶回草原,岂不快哉!” 证实了心中所想,封迪修心中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如果元朔只能想造反复国,那他还能想着慢慢劝解于他,而且造反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准备好的,可若是要引狼入室,这封迪修的心中就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了。 虽然封家的祖上在元朝做官,甚至元末的时候走了一步追悔莫及的臭棋跟着元朝官员西迁,但在即将进入草原之时,封家祖上的有识之士便也就发觉不对了,他们始终是汉人,一旦随着进了草原,那他们算什么?被中原人视为叛徒,被草原人视为异族,最终他们将什么都不是! 所以,在经过一番剧烈的争执之后,封家的祖上在陕西停下了,并且就扎根于此,后来为了赎罪,又响应朝廷的号召奔赴宁夏巩固边疆,在定居陕西时封家的祖训里就已经加入了生为汉人,不可再为鞑子助纣为虐这一条。 所以,他们可以按照朝廷的意思和草原各部展开互市,买卖朝廷允许的货物,却几次三番的拒绝了马哈木和额色库想要违禁品的提议。因为互市既是朝廷允许的,也是对于双方互惠互利的,而走私火器精铁等违禁品,却是通敌卖国的行径! 封迪修此时的内心十分的挣扎,也十分的痛苦,他知道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立刻将元朔绑缚起来交官府撇清关系,可他又做不到,元朔也是他的朋友,更何况,还有他深爱的妻子元月,他怎么都不能想象,自己贤惠能干的妻子,居然会是意图引狼入室的汉奸和反贼! 最后,封迪修只能痛苦的摇摇头道:“大哥,你说的这些,小弟一时无法接受,你且容小弟一点时间想想吧。”元朔看看封迪修,心中也是颇为失望,他多希望封迪修听完这一切之后依然爽快的拍着胸脯说会全力支持他。 如今封迪修的反应,虽然在意料之中,却也让他无比失落,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将一切都告诉他了,那就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得到封迪修的支持,另一个就是让他消失,一则灭口,二则便是为了接管封家的生意。 元朔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好吧,不着急,妹夫的确也需要好好想想,只是今日我们所说之事,还望妹夫能够绝对保密,绝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父亲和我的小妹。”封迪修文言微微一怔,不告诉父亲他能理解,可怜元月都要瞒着,难道说此事元月并不知情? 可封迪修也不想再问了,他此时的脑子很乱,心也很乱,只想早些离开元朔自己去静一静想一想,看着封迪修失魂落魄一般的走远,元朔面上的笑容也逐渐凝固了,最后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说道:“小妹,大哥已经尽力了,实在对不住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13 第二百一十三节 截杀 贺兰山,西北边塞的天然屏障,此时正值得春天,万物复苏,百花盛开,风景格外秀美,可封迪修却没有心思欣赏这一路的美景,因为他心中反复都在想着元朔和他说的话,虽然他按照元朔所说的并未去询问元月,但他相信这一切元月都是知情的。 所以在元朔走后,封迪修这几日都沉浸在矛盾挣扎的痛苦之中,这种事又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找任何人商量,就只能他自己憋在心里。而作为封家商会大主顾之一的瓦剌王子脱欢也通知他有要事相商,所以这一趟他还得自己亲自带着商队去一次瓦剌草原。 当然,封迪修自己也想趁这趟出门的机会让自己好好的静一静,想一想,等彻底想清楚了再说,所以虽然妻子元月也曾经劝他没必要亲自去,但他还是决定亲自前往,因为他脑中满是纠结矛盾,以至于一直浑浑噩噩的连妻子临别时的眼泪和哭泣都被他忽略了。 他当然不知道,所谓的脱欢王子相邀,其实是元朔安排的,而元朔也并没有回大同,此时的元朔,就在贺兰山上,他的身旁,是一身暴戾之气的慕容宣剑。当他知道自己一家的灭门惨案是弥勒教敛财所为后,慕容便到处找寻弥勒教在陕西和河南地界的党羽,可他杀了很多人都没能找出灭他家满门的凶手,这数月的杀戮非但没有让他顺利报仇,反而让他戾气更甚。 对于这一切,元朔就像一个尽责的大哥一样在包容他,还尽力帮他打点善后,好在他杀的大多都是弥勒教的教徒和党羽,倒也正好让当地的官府衙门捡了现成的便宜,所以就算有所误杀,在元朔的银子打点下,衙门也都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 元朔看了看面色冷峻的慕容,悠悠问道:“我把你带来宁夏,让你没办法继续找寻仇家,你心里也有些怨恨我吧。”慕容只有在和元朔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才会略微带着一丝暖意:“不恨,我知道主上为我做了什么,也知道我给主上舔不少麻烦,也该有所收敛了,我今后会再慢慢查找的。” 元朔微微一笑道:“我一向相信,能花钱解决的问题就算不上什么麻烦,可你若是被复仇的心魔困住,那倒真的就有些麻烦了,仇恨应该成为我们前进的动力,而不应该成为困扰我们的阻力。”慕容依然冷冷的问道:“那主上真的就不打算找盛天龙报仇了?” 元朔微微摇头道:“我若千里追杀盛天龙,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侥幸成功了,也会立刻面对来自狼牙山的疯狂报复,这对于我将要做的事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我是不会去做这样的蠢事的。”慕容微微皱眉道:“主上是怕斗不过天狼帮那伙人?” 元朔微微摇头道:“不是,父亲临终前留给我的责任,是要完成祖上的遗愿复国,父亲已经走错了一步,我不能再走错一步。就算要找盛天龙报仇,也要等我复国成功之后,至于盛天龙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那就看天意了。” 慕容似乎有些明白了,因为元朔并没有对慕容隐瞒,早就将一切实情和自己要做的事都告诉了慕容。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和慕容特别投缘,就是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小兄弟,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大概就是这么奇妙吧。 慕容沉思了片刻道:“主上,我明白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犯浑,也不会再给主上找麻烦,一切都等主上的大事做成之后再说。”元朔欣慰的拍了拍慕容的背道:“放心,我会帮你一起找寻仇家的,只是以后这手段就不能再这么激进,因为这个抓捕弥勒教反贼的风头一过,再有杀人的事发,就很难压下来了。” 就在此时,有人匆匆前来禀报道:“大当家的,目标已经出现在前方。”元朔点点头道:“去吧,看清楚贺兰山的其他山贼有没有什么动向,如有异常立刻发信号。”那人领命而去,慕容也带上了蒙面巾道:“主上就在此稍待吧,属下去去就回。” 元朔长叹一身道:“去吧,尽量让他死得痛快点,留个全尸吧。”慕容躬身领命带着早已埋伏好的人去了,元朔则闭上了眼睛席地而坐,这是他复国之路上的第一次违心杀人,也是他筹谋两年之久的转折之处,他相信慕容会做的干净利落,他需要做的无非就是捱过那一刻钟难熬的时间罢了。 作为宁夏最大的家族商号,封家是早就将这一路的山头都打点好了的,该交的例钱一分都不少,所以往来也从未出现过什么大问题,封家商队的护卫里并没有什么十分厉害的好手,就是一般的脚夫车夫兼任着,只是这次是封家的少家主亲自出马,所以还是安排了两个功夫不错的护院师父随行。 而慕容自从得到元朔的赠剑之后,父亲慕容预也接受了大家的意见,找了师父教他练剑习武,只是保定周围都没有太利害的师父,所以慕容的武功一开始进展有些缓慢,可谁知慕容不但是武痴,也是个聪明透顶的家伙,就在学习了那些平庸的武功剑术之后,他居然能举一反三,而且渐渐发现找人实战才是进展最快的学习,于是就开启了他的战斗模式。 在慕容家被灭门的前两年,他平日里所做最多的事就是读书和找人比武打架,这功夫也还真的就在这一次次的比武中突飞猛进,而他的叔叔慕容俊和慕容宣钺父子也已经早就不敢再惹他了。慕容家被灭门那一日,他挑战的可是河北一位成名已久的剑术名家,结果因为他太嚣张,别人也就没怎么手下留情才把他打伤了只能在客栈养伤回不了家,没想到反而救了他一命。 在跟了元朔之后,燕云商会的护商卫队里有很多好手,这便让武痴一样的慕容如鱼得水,几乎每天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找人打架的路上,特别是元朔亲自教了他拳脚功夫之后,又按照记忆里把曾经学到的剑法都教给了他,悟性极高的慕容功夫自然也就长进更大了。 所以,有慕容和燕云商会暗中豢养的好手,元朔相信是不会出问题的,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把罪责嫁祸给贺兰山的一支山贼,这时机就得拿捏好,一切都是早就筹备了几日的,一切也都早就筹划好了,当慕容去截杀封迪修的时候,另一队人也同时去挑衅最近的一支山贼,将他们引来。 当封迪修看到有蒙面劫匪杀来的时候,也终于被惊醒了,立刻大喝道:“这是宁夏封家的商队,所有山头都是换过贴的!”可惜,这伙人哪里会听他的,直冲进来见人就杀,那为首之人更是直接冲向封迪修,封迪修身旁的两个护院连忙拔刀迎上。 可两个护院的哪里会是已经嗜血成性的慕容的对手,很快,两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死了,封迪修只能拔剑在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喝道:“你们可是新来的,这些财货可以都归你们,我也可以代表封家承诺不追究你们,只是莫再要伤人!”可惜,慕容哪里会听他的,手中剑一指,便杀向了封迪修。 仅仅十招过后,武功平平的封迪修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剑插进了自己的胸口,他到死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杀他。而就在他倒下的时候,才看见真正的山贼来了,而适才杀他的蒙面人则立刻转向挥剑杀向了这伙山贼。 当慕容再次回到元朔身边的时候,元朔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慕容取下蒙面巾上前躬身施礼道:“主上,都办妥了。”元朔点了点头,对于慕容的办事能力,他是很放心的,因为慕容不但忠心,而且办事极其认真也极其注重细节。 所以元朔不需要问什么有没有纰漏之类的废话,他相信别人看见的一定会是一个完美的山贼劫财双方火并致死的场面,元朔只是再度长叹一声点点头道:“通知所有人立刻撤离,一刻不停的赶回大同。”慕容再次领命而去,他自会负责留在最后面扫清一切线索。 ~~~~~~~~~~~~~~~~~~~~~~~~~~~~~~~~~~~~~~~~ 当贺兰山上的山贼头子听说封家的大公子在贺兰山出事之后,也极度震惊了,因为这样一来,贺兰山一带的山贼可能就要面临封家和官府的联合围剿了,这山贼头子愤怒的摔碎了手中的酒碗大喝道:“这他妈是谁干的,这是要断老子的根啊!” 手下战战兢兢的说道:“是杨字旗那一支的人,可他们的杨老大却辩解说不是他们干的,他们也是遭人挑衅才派人去追杀挑衅者的,小的想来想去,也觉得杨老大不会干这种蠢事,因为那些货物他们吃不下。” 那贼首阴狠的说道:“管它是不是杨老大一伙,告诉其他旗的兄弟,杨字旗从今日起就没有了,将杨字旗的人杀光,连带封家的人和货物一起送到宁夏城外,看看能不能平息他们的怒火,若是还不行,那兄弟们就得避一避了。” 手下领命而去,这山贼头子也长叹了一声,他是山贼,才不会管真相是什么,也不会管到底是谁在中间捣鬼,他只知道既然杨字旗那一支被扯进去了,那就只能拿他们抵罪了,可他哪里知道,元朔既然要在宁夏立威,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几天之后,宁夏城就沸腾了,封家的大公子连同商队三十人无一生还,全都变成了尸体停在宁夏城外,而最为诡异的就是还有四十多具山贼的尸体堆在一边。一封血书上写的明明白白,贺兰山上的杨字旗见财起意杀了封家大公子,而贺兰山也已经清理了门户,算是给封家一个交代。 噩耗传到封家,封老爷子一下子就晕倒了,少夫人元月更是一路飞奔到了城外,当封家的人随后赶到之时,只看见元月跪在封迪修的尸体旁泣不成声。突然遭此变故,封家的人一下子就手忙脚乱了,最后还是元月冷冷说道:“让我大哥来为我相公主持公道吧。” 十天之后,燕云商会的大当家元朔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开进了宁夏城,这一次,元朔连商队带护商卫队一共带了五百多人过来,封家的人看到这个阵仗,一时也都安心了不少,都在感谢元朔能在这危难之际全力相助。 元朔也不理会封家人的客套寒暄,一进封家就直奔灵堂哭着下拜道:“妹夫,你怎么就这么撒手人寰了啊,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小妹的嘛,如今留下她一个人可怎么过活啊!”元朔声嘶力竭的哭喊着着,已经是声泪俱下。 元月在一旁流着泪道:“大哥无需如此悲伤,相公虽然走了,可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小妹我不会是一个人的。”元朔闻言一怔,这个消息元月从未告诉过他,不过这样一来更好,于是元朔依然悲泣道:“就算你生下遗腹子,孤儿寡母岂不更受人欺负。” 封家老爷子已经闻讯从病榻中爬起,被人搀扶着赶来,听闻元月有身孕了,也是欣喜的老泪纵横道:“苍天有眼,让我儿迪修有后了,元大当家放心,只要有我老头子一口气在,封氏家族里就不会有人敢欺负迪修的妻儿!” 元朔文言立刻霍然起身道:“多谢封老爷子,那我就说句僭越的话,我的小妹本就是女中豪杰,在大同时便替我将燕云商会打理得仅仅有条,如今妹夫意外亡故,老爷子您又身体欠佳,那不如就让小妹接替妹夫来当这个家吧,不知老爷子意下如何?” 封老爷子没想到元朔刚一来就提这个事,只道他是心疼妹妹,怕元月受气,可左右想了想,为了能保住孙子这一脉的地位,似乎也只有如此,趁着元朔携大势力而来,也好叫老二老三家的趁早死了这条心,封老爷子随即便下了决心点点头道:“好,我看就这样定下吧。” 可随即赶来的封家二爷和三爷就不干了,听见封老爷子都不和他们商量就自己定了,二爷立刻出言反驳道:“这么大的事大哥岂能独自做主?你将家主之位传给迪修,我们没有意见,可如今迪修刚刚过世,你怎么就能将家主之位传给外姓人啊?” 大明危局前传214 第二百一十四节 女当家人 见封二爷开了口,三爷也连忙附和道:“二哥说的是,更何况几时听说过女流之辈当家的,我们封家的男丁还没死绝呢,这要传扬出去,辱没了祖宗不说,还叫人耻笑我们封家无人啊!”元朔闻言立刻霍然起身,冷冷的看了看二爷三爷和他们两身后的儿子们。 这一下还真是看得这些人心里直发毛,纷纷低下了头,元朔这才阴狠的说道:“本来我还想着小妹若是当了家,我便带人联合官军上山剿匪,给妹夫报仇雪恨,也让人知道封家不是好惹的。如今你们不是要争着家主之位么,那也行,看是你们二位长辈还是哪位公子愿意带人进山剿匪,只要有人愿意前往,我小妹就不争者当家人了。” 这话一说,封家的二爷三爷还有身后的五个公子哥就彻底不言语了,让他们进山剿匪?那怎么可能,谁不知道这贺兰山的山贼有十多支,最大的高字旗近两百号人,最少的丁字旗也有三十多人,这五个公子哥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有这个胆量和这个本事去面对亡命之徒? 可封二爷早就已经觊觎这家主之位,如今难得封迪修意外亡故了,他那里甘心这么容易就放弃,于是再次说道:“那剿匪之事老夫自会去找宁夏卫尉大人商议,由官府出兵剿匪。”其实这镇守宁夏城的乃是宁夏卫所的五品镇抚,只因这里没有县令,宁夏城的镇抚还兼任了县令的文官职责,所以便有了个不同于其他镇抚的卫尉别称。 封三爷一看老二还在抢,也不甘心的说道:“二哥此言差矣,贺兰山已经清理了门户,杀害侄儿的杨字旗这支山贼已经全数被剿灭,不管是报仇还是面子都算给足我们封家了,如果我们还要不依不饶的联合官府进山剿匪,那以后的贺兰山商道还要不要走了?”一听这话,元月立刻冷冷问道:“三叔的意思是我相公的命还比不上封家的一条商道咯?” 封三爷没想到会是元月这个未亡人和他较真了,只得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封家的生意还要继续,恐怕迪修在天之灵也不希望我们这么冲动吧。”元月冷哼一声道:“三叔说的倒是轻巧,那是因为死的不是你儿子!” 封三爷一时被噎的涨红了脸,可又不敢发作,封展道老爷子也适时的说道:“月儿说的对,如果堂堂封家的当家人被害了都能忍,那今后封家也无需在宁夏立足了,还是趁早回陕西老宅去躲着吧!如今迪修殁了,那他的妻子和孩子便应该是这封家的当家人,更何况还有元大当家和燕云商会的全力支持,我也同意若是你们谁能进山剿匪家主之位情愿想让,若是没有,那此事便这么定下了。” 二爷三爷和他们的儿子们面面相觑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谁有勇气愿意进山剿匪的,元朔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小妹你就发号施令吧,从此后大哥我会常驻宁夏,小妹今后有事只管吩咐就是,这封家要是有谁敢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的,可别怪我元朔对他不客气。”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这也便是封家这样的正经商号和燕云商会这样江湖帮会商号的本质区别了。一种是正经生意人,当家的都是文人,而后者却不单是做生意,还有江湖帮派的性质和手段,当家的也多半都是武人,就算像盛天龙那样文人当家的,也有战力强大的影卫和四大高手支撑。 看看没人有意见了,还不到二十岁的元月也当仁不让的站到了主位开始吩咐道:“既如此,那我元月从此便是封家的当家人了,给瓦剌首领的货已经耽误了半个多月,不能再耽搁了,还请大哥这边先替我们走上一趟,替封家把货交了再说。” 元朔抱拳道:“这个没有问题,大哥一定帮你办好。”元月继续说道:“还请二叔带我大哥去和宁夏卫尉府交涉一番,看怎么联合出兵剿匪,为先夫报仇。”封二爷见事已不可换回,只得讪讪答道:“好的,这个事情老夫责无旁贷。” 元月继续吩咐道:“公公身体有恙,就先回房休息吧,月儿保证这封家乱不了。”封老爷子一见元月果然巾帼不让须眉,不但在封家的人面前发号施令一点也不怵,而且确实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更何况还有元朔这个强力外援,看来自己孙子这一脉的地位是保住了。 心弦一放松,封老爷子也骤然觉得头晕眼花虚弱无比,这老年丧子的打击的确太大了,更何况这封迪修还是他的独子,封老爷子黯然的点点头,被搀扶着回了房间,从此之后,他也就只能缠绵病榻,再难好起来了。 封家的二爷和三爷虽然心中不服,但看看狠历的元朔和他身边那个面色阴冷看上去就不好惹的慕容,也都不敢再多说话了。元月作为封家当家人的事就这么让人措手不及的决定了,而元朔也名正言顺的将燕云商会的主力往宁夏城迁徙。 在处理完杂事之后,当晚,元朔终于有机会和妹妹元月单独坐下来聊聊了。元朔知道小妹肯定有很多话要问自己,便吩咐慕容先去休息。看着慕容的背影走远,元月才悠悠问道:“大哥,你就告诉我实话吧,迪修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元朔一时心中也是矛盾不已,他很想告诉元月实情,毕竟夺取封家的掌控权是早就定下的事,可元朔这几日也反复想过,既然做成了山贼截杀的样子,那何不就干脆连元月也一起瞒着吧,毕竟他们夫妻一场,不让她知道真相或许会让她心里好受些。 于是元朔微微摇头道:“小妹,有些事真是天意,大哥我还正在犹豫该如何处置,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没错,我是在临走前将我们的身世和要做的事告诉了他,可他并未完全拒绝,只是说他要想一想,我还等着他这趟回来给我回复的。” 元月闻言一怔,这个答案虽然是她心里期待的,可当元朔说出来的时候,她却怎么都觉得不可信:“大哥说的是真的?”元朔微微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们也一起接受了父亲的遗愿,我没必要瞒你,若真是我做的,我会承认的。” 这大概就是善意谎言的好处,听得元朔这么说,元月心里的确好受多了,这才再度流泪道:“没想到迪修的命真的这么苦啊!”元朔微微一叹道:“还好,你怀了他的骨肉,只要能生下儿子,也算是让迪修有后了。” 可元月却凄楚的摇摇头道:“我没有怀孕,我是骗他们的,不这样说,封老爷子不会支持我做当家人,大哥放心,小妹我不会忘记该做什么,也不会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元朔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哦,还是小妹机智,这的确是个好法子,你就先装一下孕妇,大哥保证半年之内拿下封家,那时你再做个小产的假象便是。” 元月微微点点头,依然凄楚的说道:“我倒是想真的给迪修生个孩子,这样我心里的内疚或许还会少些,可惜却一直无法如愿。”元朔知道小妹心里难过,只能安慰她道:“或许这便是天意吧,你也莫要太伤心了,你今日做得很好,大哥真为你感到骄傲,我想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的。” 元月悠悠一叹道:“我们这样的人,或许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和别人不一样吧?不能有自己的情感,不能有自己的追求,更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一切,都只为了完成自己的身世所要承担的责任。对了,大哥真的会娶封二爷家的女儿么?” 元朔点点头道:“当然,要彻底让封家的一切落到我们燕云商会的手里,这一步亲上加亲也是必然的,这也是离间封老二和封老三最好的办法,事成之后,我会把他们都迁回他们陕西的老宅去,给他们多买些田产,让他们继续做富家翁就是。” 元月有些意外的看着元朔道:“大哥不打算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元朔拍拍元月的肩道:“小妹无需再试探我了,迪修真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想过要把封家的人赶尽杀绝,我要的只是他们在宁夏打下的根基和漠南草原各部的生意。” 这一下,元月倒真的有几分相信了,可还是不解的问道:“那若是迪修这趟从草原回来还是不同意支持我们呢?大哥又会如何处置?”元朔早就想好了答案,爽快的回道:“想来他应该是不会去告密的,那我就娶了封老二的女儿,名正言顺的进来和他争这当家人的地位,以大哥的手段,应该也不难。” 这倒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至此,元月已经有五六分相信这事真的不是元朔干的了,心里却更加悲戚的说道:“原来大哥没打算要迪修的命啊,那迪修可真是太命苦了,怎么就遇上了见财起意的山贼,这条路封家的商队已经走了几年都没有出过事啊!” 元朔只得安慰道:“或许是这一趟货物价值太大了,我来时也调查过,那杨字旗在贺兰山贼里只能算是小势力,或许也是想劫了这一票大的好招兵买马壮大势力吧,小妹放心,大哥我这趟带了三百多护商卫队的好手过来,我和慕容过几日就会联合官军进山剿匪,从此后,封家的商队和燕云商会的商队就再不用给山贼交什么例钱了!” 元月这才看着元朔道:“那大哥也小心些,那些山贼可都是亡命之徒,我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你可莫要再出了什么意外!”元朔欣慰的拍了拍元月的手道:“小妹放心吧,就那些乌合之众的山贼,如何会是我们训练有素的护商卫队的对手,更何况还有官军支援,我也没想把山贼彻底剿灭,只是要让他们知道,这宁夏地界,从此以后便有了我元朔这一号人和燕云商会这个他们惹不起的帮会!” 元月微微点了点头,悠悠说道:“那大哥早些去休息吧,小妹我也有些倦了。”元朔又安慰了几句便起身离去了。而元月则返身进房打开琴匣取出了两张琴,一张是元月几年前学琴的时候请一位斫琴大师仿照名琴“泠风”的形制仿造的古琴“映月”,而另一张,则是封迪修亲手斫制的古琴,说是要伴着元月一起弹琴,一直让元月为这张琴取个名字,可元月却还没想出好名字来。 看着两张放在一起的琴,元月才再度深深的感受到了封迪修对她的那份爱,只可惜,原先他的心里始终觉得这是有目的的联姻,一直也都觉得封迪修并不是她爱的人,甚至,都没有好好用心去感受过封迪修对她的爱意。 此时,轻轻抚摸着封迪修亲手斫制的这张古琴,元月才发现和自己的‘映月’是如此的相像,像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地步,若不是自己的琴尾刻着一弯月牙和映月二字,一般人还真难分辨出两张琴的区别,忽然间,元月只觉得悲从中来,伏在案几上就失声痛哭起来。 若说之前的哭泣只是因为觉得是大哥杀了封迪修,心中无比的自责和内疚,那此时的哭泣,便是真正感受到了失去丈夫,失去了一个深爱自己的人那种剜心一样的痛,或许封迪修离元月心中的良配还有些距离,可毕竟已经是他的丈夫,也如此的爱她,对他还这般的好。 此时在元月的脑海中,封迪修平日对她的种种爱意,种种维护,种种迁就不断的涌现出来,这让她越发的难受也越发的痛苦,到最后甚至痛的已经连哭都哭不出声了,只是不停的回忆不停的流泪,到最后更是心力交瘁的萎顿在了地上。 人生最痛苦的事或许就在于当你发现你曾经所拥有的已经是最好的时候,你却已经不再拥有,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只剩下无尽的回忆和追悔莫及的自责,这样的痛苦,会让人深深的沉溺其中难以自拔,而且会持续很长很长的时间!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15 第二百一十五节 过坎 南京城的一间茶肆中,当顾晟看到放在自己面前的二百两银子时,眼睛都直了,这才两个月的时间啊,就赚回了他三四年的俸禄,这事要是能长久做下去,那他不出两年就可以成为大富翁了。到时候不但可以在老家买田地宅子,在南京也可以买个大宅子了。 顾晟心中喜极嘴里却还是客气的说道:“哎呀,刘力老弟啊,你自己上次也不过就赚了二百两,这次就算加了一成也不应该超过二百五十两才是,你给了我二百两,那你岂不是都不剩多少了?”刘力憨厚的笑笑道:“本来我都不一定能继续做这生意了,多亏了顾先生我才能继续有钱赚,多分些给顾先生也是应该的。” 顾晟一看这刘力如此懂事,心中越发欢喜,满意的说道:“哎呀,难得你有这一片心,那这次我就收下了,下次还是按说好的一人一半就是。”刘力也笑笑道:“顾先生放心吧,这生意做大了,下次给顾先生的也不会少于二百两。” 顾晟一听,眼睛立刻又亮了,心里也立刻又动起了歪心思,他这样贪财忘义的人,哪里会嫌钱多的,他更不会考虑这生意一旦多了,也就意味着明军要面对的敌人装备更精良了,火力更强大了,明军的牺牲就更大了。当然,还好这一切都不过是蒙禹和刘勉编出来的故事而已。 顾晟起心动念之后眼珠一转,试探的问道:“刘力啊,你能不能向你那主家亲戚打听打听,他背后的那个大人物到底是谁?”刘力疑惑的问道:“顾先生要打听这个干嘛?”顾晟贪婪的说道:“刘力,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能自己接这生意,与你那主家亲戚平起平坐,能多赚多少?” 一听这话,刘勉易容成的刘力心中就冷笑不止,心说这人还真是典型的市井小人啊,自己都还没有刻意引导,他倒是就已经想到过河拆桥了,这还真是应了蒙禹所说的那句话,心底就只是市井小人的人,不管他成了什么人物,始终都只会是市井小人的思想。 刘力故作为难的摇摇头道:“这个恐怕有些碍难,这一年多了,我都从未听主家说过上头有什么大人物,而且,这事也着实不好问啊。”看刘力这么老实,顾晟真是急得不行,只能急切的说道:“哎呀,你这人就是太老实了,要不我做东设宴,你去将那主家亲戚请来,就说我要感谢他让我有了这个发财的机会,剩下的,我自去问他。” 刘力依然为难的说道:“我那主家亲戚我平时都很难见着,就是接生意和分钱的时候能见一次,这恐怕有些难办啊。”顾晟不满的说道:“哎呀,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你想不想赚更多的钱?想的话就按我说的做,我保你今后能赚到两倍三倍的钱。” 刘力也故意做出一副羡慕而向往的样子说道:“能赚这么多啊?那自然是好的。”顾晟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刘力啊,你想想,现在这生意是四五个人分着做,你自然只能得一份,要是这生意都被你一个人做了,那能分多少?” 刘力懵懂的点点头道:“也对哦,可主家会把生意都给我们做么?还有其他几个人看着也不好惹,要是抢了他们的生意断了他们的财路来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顾晟冷冷一笑道:“在这南京城里,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你放心,永新伯那里,我已经打点好了,城防营没有问题,只要你把主家约出来,我保证能让他答应,以后么,我就负责打点关节,你负责接生意运货,保证你比现在赚的多三倍!” 刘力也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做出一副很期待的样子点点头道:“好吧,既然顾先生这么说了,我去想想办法就是。”顾晟高高在上的看了看刘力,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在盘算着,一旦走顺了,就连这傻乎乎的刘力也找人替了,那钱可就是他顾晟一个人全赚了! 当蒙禹听完刘勉的叙述之后,微微一笑道:“看来这顾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贪财还要小人啊。”刘勉也有些气愤的的说道:“可不是,见他的样子都觉得恶心,这要在平时,我早就揍的他满地找牙了!”蒙禹却微微摇摇头道:“刘总旗,你可是立志要做锦衣卫指挥使的人,以后要见的小人可比这顾晟还要恶劣多了,你这样子可不行啊!” 刘勉嘿嘿的抓抓头笑笑道:“我知道的,我也就是和蒙先生说说气话,真要见着这些人,也顶多就是心里鄙视一下罢了,不会真动手的。”蒙禹这才微微点点头道:“如今一切都很顺利,就是那演主家的骗子,你一定要保证他不会有问题。” 刘勉看了看蒙禹,忽然压低声音说道:“蒙先生,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别怪我。”蒙禹心里一惊,已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可还是点点头道:“你说吧。”刘勉悠悠说道:“蒙先生那天跟我说,要做上位者,就要做到无视人命,可这些本就是平时作奸犯科害人的骗子,蒙先生为何不让我直接杀了他们灭口?” 蒙禹一看果然是说这个,也微微叹息了一声道:“毕竟他们罪不至死啊!”刘勉忽然恭敬的欠身说道:“蒙先生,承蒙你的教诲,我字字句句都记在心里,可今日我也斗胆用你的话劝你一句,你如果真的想报仇,想出去,那你能不能也做到无视人命?” 蒙禹闻言微微一怔,有些讶异的看了看刘勉,心中也是感慨良多,内心忍不住的挣扎了起来,对于蒙禹来说,铺排灭倭寇也好,剿反贼也罢,那牺牲的都是军人,军人为国战死是天经地义的,可真的要未来私义夺取这些本不该死的人命,他心里这道坎还是有些过不去。 看蒙禹久久下不了决心,刘勉起身走到月如的灵位前躬身说道:“嫂子,请你托个梦劝劝蒙先生吧,否则他若是一直这样心慈手软,最终可能会害了自己的!我刘勉虽然没有正式拜在蒙先生的门下,可这份师徒之情我是记在心里的,我不想看到蒙先生出事啊!” 看到刘勉的这个举动,蒙禹再一次怔住了,是啊,他还要为爱人复仇,还要想办法离开这暗无天日的诏狱,他必须让自己克服掉这个唯一的致命漏洞,否则,他的一念仁慈,很可能再次害了刘勉和自己,这是他不万万能接受的结果。 良久之后,蒙禹终于凄楚的笑了笑道:“好吧,你说的是对的,我今后不会再这么妇人之仁了,我只能尽量不伤害好人就是,至于那些坏人么,既然赶上了,那就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见蒙禹终于松口了,也终于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刘勉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 漠北,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命清远侯王友督中军,安远候柳升为副,宁远侯何福、武安侯郑亨督左右哨;宁阳侯陈懋、广恩伯刘才督左右掖;都督刘江督前哨,率五万大军从边境重镇兴和出发,过大小伯颜山开进至清水源驻扎,同时传檄草原各部,告知这次北伐的目的,就是消灭本雅失里。 明朝大军真的来了,已经分化严重的草原各部人人自危,根本没有人愿意出兵救援本雅失里,而本雅失里这位年轻的草原大汗则不断的派人到各个部族求援,可除了鞑靼的阿鲁台不得不理之外,根本没有人理会他,连他们黄金家族的其他部落也应着聊聊。 这就是本雅失里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付出的代价,这就是他想从马哈木手里夺取兵权的结果,如今这位掌握着大草原最大兵力的大首领将他当做了仇人,而见风使舵的各部首领们,自然也是会权衡利弊得失的,在这样的情形下,谁还会愿意去替他卖命对抗明朝大军? 就在此时,受封了大明顺宁王的马哈木却再度来到了萨穆尔长公主所在的部落,上次谈妥之后,马哈木就一直在筹划着合适的时机让答里巴接替本雅失里,而如今,明朝大军前进的步伐会替他赶走本雅失里,他等待的时机自然就到了。 看着春风满面的马哈木,年近三十的萨穆尔长公主颇有威严的立于大帐之外,心中也有些百感交集,如果从内心的真实感受来说,她宁愿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答里巴能安安稳稳的在这小部落里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可是作为黄金家族最后一位正式受过北元皇帝册封的长公主,萨穆尔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本雅失里败亡后草原大汗的位子再次被外姓人抢走,这大概就是这些生下来就背负着责任的人无可奈何的现实吧,明明知道去了很可能就是送死,还是只能义无反顾的去。 老狐狸马哈木恭敬的上前行礼道:“萨穆尔长公主近来可还安好?”萨穆尔揶揄的笑笑道:“自从太师大人来过之后,我就很少能安睡了,又怎么能安好啊?”马哈木却假装没有听懂的回道:“即将再次入主草原大汗庭,长公主的确是应该激动的睡不着的。” 萨穆尔也不想再纠结这个,直接问道:“太师大人此时前来,是不是说明我们该出发了?”马哈木依然恭敬的说道:“是的,明廷的大军已到清水源,本雅失里应该很快就会逃亡,我们此时过去刚刚好,一切都正合适。” 萨穆尔点点头道:“举家迁徙不容易,请太师大人且容我们三天时间收拾一下家当吧。”马哈木谦恭的说道:“这个自然没有问题,我还带了人马和大车来,就是来帮助长公主一家迁徙的,你们想要带多少族人同往也都可以。” 萨穆尔长公主却微微摇头道:“不了,这是巴图拉首领世代生活的部族,也是他的根,我们除了婢女和侍卫,不会带族人一起走的。”吗哈木笑笑道:“嗯,没问题,大汗庭里并不缺人,缺的只是能统领好他们的人而已,我相信萨穆尔长公主会辅佐答里巴王子做一个合格的草原大汗的。” 马哈木又客套了几句,便去安排自己带来的人安营扎寨等候萨穆尔一家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对于萨穆尔连大帐都没有让他进他也并不在意,因为一个人只要有了更大的野心和目标,这些细微末节的东西,他是根本不会去在意的。 萨穆尔返回大帐里,他的丈夫巴图拉,弟弟答里巴和儿子乌尔汗都在里面,这三个男人就是萨穆尔最亲近的人了。巴图拉虽然从不质疑萨穆尔的决定,但还是忍不住询问道:“你怎么不请太师大人进来坐下说话,这样无礼的待客之道不像你啊。” 萨穆尔长公主看看丈夫苦笑道:“我是想让他从此后尽量离答里巴远一点,答里巴太单纯了,我怕他会被马哈木蛊惑和操控,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避免他们见面。”巴图拉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毕竟他已经习惯了遵从萨穆尔的决定。 而他们的儿子乌尔汗此时却意外的说道:“见不见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我们带着小舅舅去了草原大汗庭,那就一切都只有听太师大人的了。”被说破真相的萨穆尔惊讶的看了看儿子说道:“你这小孩子懂得什么,以后可不要再乱说话了。” 乌尔汗撅着嘴说道:“我哪里是乱说话了,这是明摆着的事,太师大人此时越是谦恭顺从,就只能证明他有着更大的野心和欲望,所以他愿意为此隐忍,为此卑躬屈膝,所以我觉得母亲不应该这样,你不能总把小舅舅保护在羽翼之下,你得让他学会怎么和太师大人周旋才对。” 答里巴感激的看着外甥笑了笑,巴图拉则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这些话也是他早就想说的,可一直忍着没有说,没想到却被自己年少的儿子给说出来了,看着他们三人的样子,萨穆尔就知道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再仔细看看略显得有些怯懦的弟弟答里巴,一向强势的萨穆尔终于也开始在反思,难道真是自己做错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16 第二百一十六节 决绝 南京城,天香酒楼,一个僻静的雅间里。 当顾晟看到刘力带着主家老头走进来的时候,立刻开心的起身行礼,这多年骗子出身的主家老头派头倒是拿捏的十足,还的确是有些某个大人物出头代言人的做派,一进门和顾晟寒暄客套了几句,就很自觉的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顾晟一看这老头还真是久在人上惯了的,也懒得拿出自己官员的身份跟他计较,于是也便在侧首落座,如今入朝为官看来暂时没这么容易,那就赚钱最要紧啊!在利益面前,什么尊严,面子、礼数之类的,通通都不重要了,所以顾晟还亲自给他们倒上了酒。 按照事先定下的,主家老头一开始尽量少说话,所以主家喝完顾晟敬的酒之后,也不说话,只是一一品尝着桌上的各色菜肴。顾晟一看这主家老头还真是架子太大了,原先想好的说辞一时也不好开口,只能换个方式先表示感谢道:“多谢主家照顾,让顾某发了笔不小的横财,今日做东设宴,就是专门表示感谢之意。” 主家这才笑笑回道:“顾先生客气了,这银子嘛,就是要大家一起赚的,老夫今日破例前来赴宴,也是为了感谢你帮我这晚辈刘力保住了生意,咱们就无需太可气了。”一看终于有了话头,顾晟连忙说道:“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只是那几个人也过于嚣张太不给主家面子了,主家既然如此手眼通天,干嘛还要一直隐忍他们?” 主家老头笑笑道:“老夫我再手眼通天,有些事也不能自己去做,有些关系也不能自己去搭,更不能亲自负责运货出城,否则一旦哪里出了纰漏,可就是全盘皆输啊!我们要做的是长久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那些人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搭关系做这个生意,那也是他们的本事,我干嘛要和他们计较太多。” 顾晟摆摆手道:“主家此言差矣,只要有钱赚,愿意冒风险的人多得是,可这生意的门路却是不好找的,主家还是对他们过于仁慈了些。”主家略显疑惑的问道:“哦?那顾先生觉得我应该如何做才对?”顾晟笑笑道:“您手里握着生意的门路,您就应该强势些,谁敢不听话,直接取消他做这生意的资格就是。” 主家嘿嘿笑笑,也不接话,顾晟立刻压低声音问道:“您老可是有什么苦衷还是顾虑?不妨说出来听听。”主家却微笑摇头道:“算了,还是和气生财的好,何必为点小事坏了生意。”主家越是表现得这样不急不燥无所谓的样子,这顾晟的心里就越发坚信和着急。 眼看这话就要聊不下去了,顾晟将心一横直接说道:“主家您是刘力的长辈,那也就是我的长辈,我有些心里话想对您老说说,还望您老不要见怪。”刘力也连忙帮腔道:“老叔,顾先生也是一番好意,您可千万莫要怪他。” 主家这才点点头道:“好,那顾先生且说吧,老夫听听看。”顾晟一看主家愿意听了,连忙喜滋滋的说道:“小生明白,主家背后的大人物是怕麻烦也怕风险,所以才找了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来跑生意,可主家有没有想过,这些小人物找的关系太浅,要是忽然有什么大的风吹草动,他们是无法规避的,一旦出事,那可就是整条线出事啊,可并非是像主家背后的大人物所想的可以丢卒保帅。” 这便是蒙禹给顾晟造的错觉,让他以为这大人物找这些人来,就是为了一旦出事可以立刻壮士断腕的撇清关系,所以自以为发现了大漏洞的顾晟自然是胸有成竹的觉得他比主家背后的大人物聪明太多了。这就是这类市井小人的基本通病,总觉得自己比别人都要聪明厉害得多。 主家闻言也是嘿嘿一笑道:“顾先生怎么就断定老夫背后还有大人物?”顾晟得意的笑笑道:“说了不怕您多心,敢在天子脚下做这样的事,要搭上神机营的关系,还要能够在工匠营旁边安置居所,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绝对是皇亲国戚一类的,主家能有这样的靠山,也是不得了啊。” 顾晟自觉得是把真相点破了,话也说得圆满,颇为炫耀的看了刘力一眼,刘力也连忙适时的问道:“老叔,真是这样么?”此时已经是一壶好酒下肚,主家也借着酒劲嘿嘿一笑道:“顾先生的确是聪明过人,刘力,你能遇上顾先生是你的福分,今后可要跟着顾先生好好学才是。” 刘力连连称是,顾晟一看主家没有反驳而是默认了,立刻趁热打铁的说道:“您要是真的想照顾刘力,那就干脆把生意都给我们两个人做了吧,您老放心,城防营永新伯那边我都打点好了,只要是刘力送的货都不会有人查,这一路刘力也跑熟了,生意交给我们绝对没问题。” 主家的面上没有任何变化,而是看看刘力道:“你也是这个意思?”刘力佯装内疚的低下头道:“老叔,晚辈觉得顾先生说的有道理。”顾晟连忙抱拳道:“主家放心,只要此事成了,我们赚的钱,会再拿出两成来孝敬您老,也决不让您老担半分风险。” 主家也不说话,只顾慢慢的呷着酒,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沉思,顾晟此时也不在催促了,他相信既然这主家也只是跑腿的,那两成分红的诱惑绝对是巨大的,现在无非就是等着他下决心罢了,而且,顾晟也相信这样的诱惑这老头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良久之后,主家才点点头悠悠说道:“顾先生说的确实在理,那就先这么定了吧,跑完这一单,我就告诉那几人这生意结束了,以后都没有了,然后就是你们的事了。”顾晟一看主家松口了,自然是大喜过望,自认为是他的计划成功了第一步。 接下来更是殷勤的倒酒敬酒,这眼看就要发大财了,顾晟的心里这个美啊。而刘力在一旁看着,也觉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没想到这顾晟这么容易就已经深深的陷入其中,这让他一时也分不清是蒙先生的计策太好,还是这顾晟太蠢太贪了。 告辞顾晟之后,刘力便以送主家回去为由随着主家来到了一个偏辟的小院中,按照计划,以后都不再需要这些人出现,所以今天,也就该给他们结账发钱了。这扮演主家的骗子老头也很开心,刘力找他们做的事业太简单了,基本不费什么功夫也没什么风险,五百两就要到手了。 进得小院屋中,看着这一伙七个人期待的眼神,刘力将酒楼中带来的食盒放到桌上道:“今日便要散了,这是我从刚才赴宴的天香酒楼带回的好酒好菜,大家一起喝上一杯,咱们也好聚好散吧。”这些骗子一看还有南京顶级酒楼的好酒好菜,欢呼一声便动手摆开了。 刘力给大家倒上酒,然后又从腰间解下包袱放到桌上,将五百两银子展示给众人看道:“喏,答应好你们的钱,我都带来了,来,喝完这顿酒,咱们就各不相干,从不相识也从未见过。”刘力说罢举起了酒杯。 其他人看见这么多银子,自然是眼睛都直了,也连忙举起杯,那老头更是保证到:“刘力兄弟放心,我们有数的,今后任谁问起,我们都不曾见过你,更不曾认识你。”刘力哈哈一笑道:“好,那我就多谢大家了,先敬大家一杯,干了!” 众人轰然回应,然后一饮而尽,如此酒过三巡之后,刘力看着一个个已经开始晕乎乎的骗子道:“酒也喝好了,菜也吃过了,那我便该送你们上路了。”那老头已经发现不对,这才喝了三杯怎么比刚才喝了两壶还晕,可刚站起来想有所动作就眼前一花萎顿倒地了。 其他人也紧接着纷纷昏迷倒地,刘力嘿嘿一笑,这可是最强力的蒙汗药,不信他们还撑得住。刘力好整以暇的又将五百两银子收好绑在腰间,然后才看看屋中横七竖八的人道:“我们赚钱可不容易,如何能便宜了你们这伙骗子,你们也算得是为害人间的败类了,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喽。” 刘力说着,便又从怀中掏出剧毒的鹤顶红一一灌几人口中,这可是锦衣卫独有的手段,这样先迷晕再下毒的好处就在于不易被人察觉,就算有什么意外自己人喝了也不会致死,而且不会留下挣扎的痕迹,最重要的是不会有血迹。 不一会,这七个人就变成七具僵硬的尸体,而刘力则起身去后院的树下挖了一个深坑,将几人一起埋了进去,而后重新盖上厚厚的土,再吧挖倒的树种上,反复把土压实,这样,就算下暴雨也不会将下面的尸体冲出来,等到未来的某年某月被人发现,也已经无从查起了。 做完这一切,刘力收拾好食盒后又里里外外的检查了院子,保证没有再留下这些人的什么蛛丝马迹,这才拎着食盒离开了小院。从此以后,便只有顾晟一个人知道刘力的存在了,到时候,他将百口莫辩,哑口无言,死无对证! ~~~~~~~~~~~~~~~~~~~~~~~~~~~~~~~~~~~~~~ 大明皇帝陛下朱棣第一次亲征漠北,很是小心谨慎,先传檄草原各部,就是为了孤立本雅失里,而大军在清水源驻扎了五天,就是看各方的动静,在确定本雅失里确实已经孤立无援之后,皇帝陛下才下令开拔,向着本雅失里的老巢进发。 此时的本雅失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意气风发的年少轻狂,他也没有想到,全歼明军的最高指挥官,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反而要让他承受大明皇帝更大的怒火,杀明廷使者,杀明军五位主将,这完全就是做了他的先辈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看着唯一还愿意来帮他的阿鲁台,本雅失里暴躁的吼叫道:“变了,变了,我们大草原的勇士变了,他们不再无惧无畏,不再同仇敌忾,也不再尊奉强者和勇者,他们从充满血性的苍狼变成了一群懦弱胆小的老鼠,只敢偷偷摸摸的去边境劫掠点物资,却没有勇气面对明廷的军队!这群堕落的废物!” 心中其实另有打算的阿鲁台看看本雅失里,阴阴一笑道:“大汗息怒吧,此时咒骂这些人也没有用了,我看,你还是随我回到鞑靼部的领地去,大不了,朱棣的明军来了我们就进大漠去躲一躲,我猜朱棣是不敢追进大漠的,咱们就等明军走了再出来就是。” 本雅失里失望的看着阿鲁台吼道:“什么?太保大人也要叫我做老鼠?鞑靼可是有十万大军的啊,我们为什么不和明军决一死战?!”阿鲁台阴阴一笑道:“大汗还是想清楚吧,此时与明军硬碰硬并不明智,你可曾想过,万一我们战败,那就将一无所有了。” 本雅失里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什么,愣怔的看着阿鲁台道:“我明白了,太保大人不是来帮我打明军的,是来挟持我去帮你镇服鞑靼各部的对吧?然后你还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是吧?”阿鲁台见本雅失里也聪明起来了,一语就道破了他的心机,可他却一点都不慌张也不尴尬。 阿鲁台依然阴阴的笑着说道:“大汗明鉴,你自己想想眼下的情形,似乎容不得你还有其他选择,你如今最多只有不到两万的兵力,如何独自对抗明廷大军?我看你还是审时度势,随我走吧,暂且隐忍一时,对你没有坏处。” 本雅失里还算保持着最后的血性,嘿嘿冷笑道:“太保大人,我可是北元皇帝的儿子,我可是至高无上的草原大汗!我可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我就算战死,也不会不战而逃的躲进大漠里做缩头乌龟,太保大人如果不愿意随我迎击明军就请离开吧,只不过,请你把我的鞑靼勇士还给我。” 阿鲁台怜悯的看着这个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年轻大汗,微微摇头道:“大汗还是没搞清楚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对抗明军,是鞑靼各部的首领都不想白白送死,我最后劝你一次,你还是跟我走吧,不然,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本雅失里狠狠的看着阿鲁台愤怒的说道:“你果然才是这大草原最阴险的财狗,我当初就不该将鞑靼各部交给你统领,现在你把我的勇士都变成了懦夫,你想走便走吧,我会自己去迎战明军的,我还会再打败朱棣,再创造一个奇迹给草原各部看看!” 阿鲁台阴阴一笑道:“好,既如此,那大汗就自己保重吧,我等着您战胜朱棣的好消息,到那个时候,我自会带着草原各部的首领来大汗庭向您道贺的。”看着阿鲁台这恶心的样子,本雅失里忍无可忍,伸手扫掉了桌案上的东西,大喝了一声:“滚!”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17 第二百一十七节 投军效力 西北边境云岗的立川寨里,一直按蒙禹所说在韬光养晦也极少再抛头露面的新任黑道魁首余立川正看着一封密信有些发愣,自他接位后一反前任盛天龙的张扬霸道,以至于几乎都已经要被世人遗忘了,余立川甚至开始觉得蒙禹是在欺哄他的,根本就不会有他所说的什么前程在等着他。 可就在近日,蒙禹的密信到了,这是托天狼帮的暗桩转送来了,连天狼帮的人都不知道这信是谁写的,只因为有人操着天狼帮特定的密语接头,他们便将信送来了,而余立川也是看到信里面熟悉的话语,才确定这是蒙禹给他的信。 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了?余立川压抑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些欣喜,原来蒙先生没有骗他,也没有忘记他,而现在,陛下御驾亲征北伐了,余立川的一直等待的机会也终于来了,可是,真的就这么容易?堂堂的大明皇帝陛下,真的会需要他余立川掌握的小道? 犹豫斟酌再三,余立川还是觉得蒙先生应该不会骗他,而且自己隐忍了这两三年,为的不就是今日么?自己一直过的本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谁又知道哪天会不会就被人一刀结果了,而如今如果照着蒙先生的话去做,再差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挨一刀罢了!可一旦这一切真成了,那就又是另一番天地和景象啊! 一旦想通了,余立川便定心了,给其他山头的人留了一封信后,他自己带着十几个亲信就向清水源方向进发了,几天前皇帝陛下还驻扎在那里,就算已经出发了,也不难找到大军的踪迹才对。而他如今最大的危险,就是在见到皇帝陛下之前,自己不会被当作奸细给射杀了。 蒙禹在给他的信里说的很清楚,不管想要做成什么事,都是一半靠自己,一半是天意,如果做的事情是顺应天意的,那就无论如何都会化险为夷,就像上一次被阿鲁台捉住又放了回来,而这一次他要做的事,也绝对是顺应天意的。 果然,在追到元石坡时,余立川就发现了大军的营帐,看着那连绵的军营,余立川一咬牙,大喝一声道:“走!”,可就在他们策马前行了一段之后,立刻便听见了锋矢的声响,余立川连忙将马一带,马声嘶鸣之下,余立川就看到了射在面前地上的箭矢。 明军的暗哨大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休要再往前走,否则格杀勿论!”余立川大声回道:“我乃大明子民,有重要消息要禀告陛下,能助我军出奇制胜。”一听这话,只听得号角声响起,不一会儿,就从四面八方赶来了一群明军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个校尉装束的人眼神凌厉的上前看了看余立川,能做哨探斥候的,那可都是军中的人精啊,这一看就大能就看出余立川他们确实是大明子民,不是草原人冒充的,可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的打扮,能有什么能住明军出奇制胜的重要消息要面见陛下的? 这校尉心中很清楚,这些人既然敢闯军营求见,那有些话就不是他该问也不是他该知道的了。他唯一需要做的,就只是把这些人带到该去的地方再吧消息报上去。于是这校尉面色肃穆的说道:“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好好想清楚,若是想打秋风,那此时立刻速速离去,我也不和你们计较便是,可一旦随我进了军营,再想走就没机会了!” 余立川笑着抱拳施礼道:“烦请军爷带路吧,小人既然来到此处,便已经将一切都想清楚了。”校尉点点头,将手一挥,明军斥候们闪开一条路,校尉在前,余立川等人在后,其他人则在四周押着他们一起进了军营,而后,余立川就被单独带到了一顶军帐中独自等待着。 按照明军的规矩,一旦涉及到陛下的事,那就没有小事,所以,校尉的消息经过层层上报之后,最后直接就报到了作为皇帝陛下直属亲信的锦衣卫那里,这次陛下御驾亲征,纪刚带着锦衣卫随行,四虎肯定是一起来了的。 而以纪刚的敏锐心思,也迅速的捕捉到了这突然出现的几人应该是有什么大秘密的,所以直接便安排了手下四虎之一的李春前来问讯。可就在李春刚刚出发不久后,纪刚又忽然想起了当初研究蒙禹过往的时候曾经看到过的一个卷宗。 卷宗蒙禹在西北边境曾经做下了很多事情,其中一项就是扶持了立川寨的余立川接手了盛天龙的位子,而来人说既然说自己名叫余立川,那以纪刚独有的天赋也让他忽然觉得这事或许和蒙禹早先的事情有关,如果是这样,以蒙禹以往的作为,那就肯定只会是好事啊! 这便是纪刚的过人之处,他总是能在繁杂的现象中发现最紧要的线索,甚至没有线索,他也能迅速的找准一个清晰的方向。所以略一思索之后,他便立刻起身追上了李春,同他一起来见余立川,当余立川听完李春介绍了纪刚的身份之后,也一下子惊愕了。 看着余立川惊讶愕然的样子,纪刚笑了笑道:“怎么,被本官的名头吓到了?”余立川连忙躬身回道:“是,小人真没想到会是纪大人亲自前来,小人原来还想会要经过数层的严格盘查才会见到陛下身边的人。” 纪刚嘿嘿一笑道:“如今有我们锦衣卫在军中,那一切与陛下有关的事便由我们锦衣卫直接处理,你说你来自西北边境,这让本官觉得事情或许真不简单,便亲自来见见你,若是你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本官也保证你绝对会后悔来此一趟。” 一下子就见到了皇帝陛下身边的红人,余立川反而不紧张了,因为一切都确实都如蒙禹所说,顺应天意的事情,总是会格外顺利的。于是余立川躬身回道:“回纪大人,小的乃是西北边境黑道绿林的新任总舵主,余立川。” 纪刚闻言点点头心中暗喜,还真是以所想的同一个人,看来蒙禹还真是他的福星啊,于是问道:“就是你接替了受封赏离开的盛天龙?”余立川恭敬的回道:“是的,就是小人,当初安远伯柳升将军也曾亲临鄙寨与小人见过,听闻柳将军如今也在军中,纪大人若是不信,自可请柳将军前来认人。” 纪刚摆摆手道:“不用了,本官自信能分得清真假,更何况,你也是蒙先生的故人啊。”余立川闻言一怔道:“原来纪大人也和蒙先生交好啊!”有了这最真实的第一反应,纪刚心中就更有底了,可又想到蒙禹如今在诏狱中,是如何与外界联系的?便微微一笑问道:“是蒙先生让你来的?” 余立川时刻牢记着蒙禹密信中交代,躬身回道:“是,蒙先生当年临走时就交代过小人,我明朝大军要攻打草原大汗庭之时,便是小人出头之日了,所以小人听闻陛下御驾亲征之后,便冒死赶来了。”纪刚对于蒙禹的神机妙算也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听得这是两三年前就定下的事,也便打消了心头的疑惑。 纪刚点点头道:“既如此,那你就说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样的东西能换你出人头地的?”余立川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小人当年曾亲赴草原大汗庭挑起他们的内斗,也就是在那时,小人无意中探得了一条小道,可以绕后直插本雅失里大汗庭的后方打他个措手不及,还请纪大人上奏陛下,小人情愿亲自带路。” 纪刚闻言大喜过望,心道自己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蒙禹两三年前安排下的人,居然又让他平白捡了个大功劳,皇帝陛下做梦都想全歼本雅失里以报去年丧失五大将的血海深仇,如今有了余立川的到来,那可真是大旱逢甘霖啊! 可出于谨慎,纪刚还是将余立川上一次去草原大汗庭的经过详细问询了一遍,这才发现和柳升的奏报多有出入,看来这柳升为了自己邀功,将余立川等人的功绩全数都抹杀了,纪刚听完之后也是嘿嘿一笑,这一下,柳升也有把柄抓在他手里了。 纪刚听完之后,语重心长的点点头说道:“余寨主,你是有心人,我便劝你一句,你想要因此晋身进入军中为官,这个不难,可难就难在当初柳将军上报的时候,将你适才所说的很多事情都隐瞒了,这些话如果在陛下面前出现,那柳将军就会因欺瞒陛下之罪而受到责罚,不过以柳将军在军中的名望和做派,你今后的日子可未必会好过。” 余立川微微一怔,连忙问道:“那还请纪大人多多指教,我该怎么说才好?”纪刚笑笑道:“你要的就是一个引路灭了本雅失里的功劳,所以你怎么发现那条路的,其实并不重要,依我看,过去的事你就不要提了,就说是你深入草原时自己无意中发现的便是,其他的,本官会替你编圆的。” 余立川连忙施礼道:“那就多谢纪大人了,不知小人何时可以见到陛下?”纪刚微微摇头道:“这个可不好说,待本官先将此事报给陛下听知后再看吧,陛下或许会召见你,也或许不会,但你放心,这功劳是不会少了你的,如果真的成功剿灭了本雅失里,那你按功劳最少也能授个七品从事的武职。” 余立川一听,简直欣喜若狂,七品武职啊,这对于历代都是贫民的余立川一家来说,已经足以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了,更何况这还只是起点,他相信今后凭借自己的努力还会再往上升迁的,那还真的就是从此改换门庭了! 余立川欣喜的下拜道:“多谢纪大人,小人就全凭纪大人做主了,小人也绝不会忘记纪大人的恩德的。”纪刚笑笑,起身带着千户李春离开了,他可不会马上就去禀报陛下,他现在要先去见柳升,名义上是求证,实则么,便是要挟。 见纪刚忽然来到自己的军帐之中,柳升也颇为疑惑,连忙上前施礼道:“纪大人怎么来了,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纪刚故作神秘的微微一笑道:“柳将军可否先屏退左右,我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一说。”柳升微微一皱眉,被纪刚找上,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可他还是挥手屏退了侍卫,无论如何,也得先听听纪刚说什么啊。 见自己的人都下去了,柳升看看纪刚道:“不知纪大人有何事相告?请说吧。”纪刚微微点点头道:“好叫柳将军得知,刚才本官去见了一个从西北边境赶来军中效命且一心想立功的人,柳将军可知道此人是谁?” 柳升闻听此言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知道纪刚是什么人,这么没头没脑的问话肯定是有所指的,可他一时也不知道这话里有什么玄机,能让纪刚亲自去见,这里面肯定不简单,而且纪刚既然说是从西北边境来的,那就多半是和自己有关了。 柳升只能恭敬的说道:“这个我哪里会知道,还是烦请纪大人告知吧。”纪刚狡黠的嘿嘿一笑道:“这人可是柳将军的故人,西北边境立川寨的余立川!”柳升闻言一怔,他可真是万万没想到,这黑道魁首余立川居然会来陛下所在的军中投效。 柳升此时已经明白了纪刚前来找他的目的,纪刚可不会是出于好心来给他报个信,以他对纪刚的认知,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要脱层皮了,于是也便无所谓的笑笑道:“纪大人想要什么,就请直说吧。”纪刚嘿嘿笑道:“柳将军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来此就是告诉纪大人一声,那余立川已经被我压下了,从今往后只会说效力之事,不会再提过去之事。” 柳升面色不改的看看纪刚道:“那就多谢纪大人了,等这趟回京,我会给纪大人送上一份厚礼的。”纪刚笑笑抱拳道:“那就先多谢柳将军了,不过今后在军中有什么不利于纪某的事情,也还希望柳将军能担待一二,最好也能告知一声。” 柳升嘿嘿冷笑道:“这个自然没有问题,若是陛下那里有什么好事,纪大人这边可也别忘了告诉我啊。”纪刚哈哈一笑道:“那是那是,你看这不就是大好事在面前么,待我将余立川所言之事告知陛下,陛下肯定会下令出兵,柳将军若是有心,便可以先找陛下接下这领军重任。” 柳升一听,眼前一亮道:“纪大人可否告知余立川说了何事?”纪刚施礼道:“这事嘛,我得先禀明陛下,若是陛下有意,我会第一时间差人来告知柳将军,该怎么说,相信柳将军会拿捏好分寸的。”柳升这才面色好了许多的回礼道:“明白明白,那就先多谢纪大人了。” 柳升目送着纪刚远去,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有有了把柄落到纪刚手中,今后可就不太好过了。而志得意满的纪刚则越来得意,又一个陛下身边的亲信大将被他拿住了,那他纪刚这地位可就越发的水涨船高了。 可他哪里会知道,这一切,全都是蒙禹设计好了的,所有人都按照既定的方向行进着,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偏差。而先前南京城中的事,很快也就要和边境的战事联系起来了,这一切,就像是一张大网,把所有相关的人和事串联了起来,至于最后被捕到的究竟会是谁,就看各自的造化和天意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18 第二百一十八节 斡难河大胜 当皇帝陛下听完纪刚的叙述后,却并没有纪刚想象中的喜形于色。因为对于皇帝陛下来说,这次御驾亲征北伐意义重大,他是来雪耻和立威的,绝对不能让五大将全部阵亡的悲剧再次重演,所以对于这样需要冒风险的消息,自然格外慎重。 皇帝陛下思忖良久才说道:“你说他是边境黑道山头的总舵主,接替了那个受封赏的盛天龙?”纪刚回道:“是的,此事臣已经从柳升那里求证过,柳升曾经亲自去立川寨见过此人,这个不会有假。”皇帝笑了笑:“前后两任西北边境的黑道魁首都因那人而来投效于朕并立下大功,朕却这么一直关着他,这算不算恩将仇报?” 纪刚心中一怔,对于这位皇帝陛下他是太了解了,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做错了?那陛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又是在暗示自己什么?纪刚再一次感觉到完全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无奈的笑笑。 皇帝颇有些失望的摆摆手道:“既如此,就把此人和柳升都叫来吧,朕亲自问问,记得,一定要绝对保密。”纪刚连忙施礼道:“陛下放心,臣此前找柳升只是求证此人身份,并未向其透露半点实情。”对于纪刚办事,皇帝陛下还是很放心的,点点头摆手让纪刚去了。 其实皇帝陛下这一刻很想纪刚说出要不就把蒙禹充入内卫伴驾吧,可惜,纪刚没有听懂,或是听懂了却不敢说,而皇帝陛下在有了刚才那一刻的冲动之后,也再度平静了下来,这人暂时还是放不得的,在他的仇恨被磨平之前,还是这么一直关着他的好。 这也是皇帝陛下在明明知道杀掉他才是最佳选择时却第一次没有立即杀人,对于这个决定,皇帝陛下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因为爱才还是因为好奇想看看他被关在连窗户都没有的诏狱之中还能如何施展他的鬼才之能。 就目前来看,皇帝陛下还是颇为满意的,纪刚对刘勉没有太在意,皇帝陛下的内卫可是一刻都没有放松过,在这一点上,皇帝陛下可是比纪刚更了解这位鬼才的能力,所以,在听到刘勉开始替蒙禹做事的时候,皇帝陛下也是很开心的,就好像看见亲手种下的种子终于开始生根发芽了一般。 况且,蒙禹在诏狱中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除了偶尔涉及探查真相之外,其他的都是有利于国家和朝廷的,这也让大明皇帝陛下生出了更多的好奇的担忧,因为越是如此,这位多疑的皇帝陛下就越发害怕蒙禹是在安排一个大局,前面所有的这些都只是为了迷惑他。 这就是为何皇帝陛下明明知道余立川是蒙禹叫来的,却依然不敢轻举妄动,这位多疑的皇帝也怕这是蒙禹的布局收官,为的就是要让自己这个大明皇帝为了报仇贪功而轻身犯险死于非命,因为皇帝陛下非常明白,只要自己不在了,这位鬼才就有办法让老二救他出去再扶持老二登基,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为妻子报仇了。 这便是皇帝陛下心中的担忧和矛盾之处,他甚至都开始有些觉得把蒙禹关在诏狱里并不安全了,别是那个已经被完全左右的刘勉,或许也该处理了。而蒙禹这样的人,或许只有放在身边被自己亲自看着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吧,甚或还是狠狠心将他除了算了? 就在皇帝陛下左想右想还是没有想出结果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通传求见的声音,柳升和余立川到了。皇帝应了一声,身后的太监海寿高声宣进,柳升先迈步进来行礼,而后纪刚带着余立川进来了。余立川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亲眼见到皇帝陛下,一进大帐就低头疾行几步拜伏于地。 柳升和纪刚行礼之后都转到了一边,只剩下余立川头点着地跪在地上,皇帝陛下也不急着发问,似乎心中还在斟酌,气氛一时凝固,余立川更是已经开始紧张的汗流不止,身子也在微微发颤,小户出身,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余立川心理上始终还是弱了些了啊。 皇帝陛下见他这个样子,也是微微一叹道:“你这堂堂西北黑道魁首,似乎比你的前任差远了啊。”听得皇帝陛下终于说话了,余立川才松了一口气,可此时他已经紧张的嗓子发紧,声音都变形了:“回陛下的话,小人确实不如盛总舵主远甚。” 皇帝嘿嘿一笑道:“你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此时的余立川也豁出去了,心里想着,与其这样畏缩丢人,不如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于是再度回道:“是,小人本是农家之子,只因走投无路才寄身绿林山头,没有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自然和北元官员出身又满腹经纶的盛总舵主无法可比。” 皇帝听得他这么说,这才点点头道:“现在这样倒还不错,也还算得有几分气魄和胆色,朕也有些明白那人为何会选你了。”余立川和柳升闻言一怔,不知道皇帝陛下所说的那人是谁,只有纪刚是明白的,而纪刚此时心中也颇为苦恼,他出去这一趟,也终于想明白了陛下刚才的意思,可如今还能再提么? 见余立川不说话了,皇帝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既然柳升没有质疑,那余立川的身份就是没有问题的,于是直接问道:“你说你知道一条可以绕后直插本雅失里后方的隐秘小道,可是属实?”余立川立刻回道:“是,这条小道乃是小人无意中发现,也亲自走过一遭,绝对不会错。” 皇帝陛下眯起眼试探道:“那本雅失里如今不到两万人,你说朕该带多少人从小道绕后去突袭于他。”闻听陛下要亲自前往,柳升和纪刚皆是一怔,刚要出言相劝,就被皇帝陛下伸手阻止了,而这一切,拜伏于地的余立川是不知道的。 余立川想了想说道:“自从蒙先生说小人可以等待时机进入军旅,小人便也开始识字并研读一些兵书和战例,对于此次突袭本雅失里后方,小人一路上也想了许久,以小人之见,此事无需陛下亲自前往,只需派一将军领兵三千随小人前去即可,因为绕后突袭乃是惊扰战,其用意只是打破敌人的防线让其溃散,而真正要毕其功于一役的,还是正面战场的强攻。” 皇帝闻言笑了笑,这人并没有建议自己亲自前去,看来先前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可皇帝陛下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放弃,再次问道:“这可未必,若是朕亲自领这三千精锐,或许作用就不只是惊扰了,一举击溃甚至歼灭本雅失里大部也是有可能的。” 余立川反正也豁出去了,立刻再度反驳道:“陛下明鉴,此事乃是先锋大将的职责,陛下乃三军主帅,一不可亲身犯险,二不该与属下争功,三不应本末倒置。”此言一出,柳升和纪刚都是大惊不已,谁不知道这皇帝陛下极其要面子,被一介草民如此驳斥,那还不勃然大怒?二人开始有些担忧的看向低头拜服的余立川。 可皇帝陛下却并未盛怒,而是眼神玩味的看着余立川道:“你抬起头来回话。”余立川此时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只能回道:“小人不敢。”皇帝陛下却再次声音肃然的说道:“朕让你抬起头来。”余立川一听皇帝不高兴了,连忙答了个“是”便颤巍巍的抬起了头。 皇帝陛下看着他的眼睛道:“这些话是那人教你说的吧?”余立川闻言一惊,怎么这都被皇帝陛下看穿了,而且此时它也知道了皇帝陛下一直说的那人就是蒙禹,一时脑中轰然作响,可还是稳了稳心神坚定的说道:“这确实是蒙先生当年离开时对小人分析过的情形,小人也一直记在心中。” 见皇帝陛下点了点头,柳升也立刻就震惊了,他也才知道皇帝陛下口中所说的那人就是蒙禹,这么说已经销声匿迹许久的蒙禹原来一直都在被皇帝陛下关注着的,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和自己又究竟有什么关联。 还好,皇帝陛下很快就给了他答案:“嗯,既如此,那朕便不去了,你与柳升既然也是老相识了,那就由柳升率兵与你前去吧。”柳升一听皇帝陛下主动把这立功的机会给了自己,一时大喜过望的翻身下拜道:“臣领旨,定不负陛下厚望。” 皇帝陛下摆摆手,三人先后退下,这具体的战略,自然还要详细研究制定,可这样的事柳升他们自然会去做的,皇帝陛下只需最后来看有没有纰漏就行。现而今有了确切的答案,皇帝陛下心中又有了不一样的想法,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既然蒙禹已经让余立川力劝自己不要亲自前往,就说明蒙禹预见到了自己会有亲自领军前去的念头,而他却是不希望自己这个皇帝亲身犯险的,如此看来,蒙禹还真的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国的咯?皇帝陛下有几分自嘲,也有几分欣喜。 此时,多疑而善变的皇帝陛下的心理也再度产生了变化,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看看蒙禹还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吧,那长进不小的刘勉也就暂时不要动了,回去之后,还要让内卫帮他们做好善后的事才行,可不要给纪刚或是其他人发现什么端倪可就不好玩了! 这位军旅出身的皇帝,其实也颇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那就是喜欢看热闹,也喜欢戏耍于人,虽然已经年届五十,可依然玩性颇重,只不过皇帝陛下的玩性可与普通人不一样,皇帝陛下的玩性,可是要以献血和人命做代价的! 很快,出兵战略就制定好并送到了皇帝陛下手中,柳升这边所作的乃是绝密行动,自然不能拿到军议上去说,于是在皇帝陛下秘密批示之后,柳升便选了三千精锐和余立川以押粮为由悄悄出发了,而皇帝陛下也同时下令开拔,向着斡难河畔本雅失里的老巢进发。 而本雅失里也确实准备用实际行动再次证明他这个草原大汗是绝对称职的,所以在阿鲁台走后,本雅失里依然在斡难河一带摆开阵势准备迎击明军,按以往的战例来说,两万草原勇士打败五万远道而来的明军,这也还是很有可能的。 可本雅失里哪里会知道,这狡诈的阿鲁台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将他给卖了,就是阿鲁台放走让余立川时让他知道了那条小路,而阿鲁台也相信这余立川迟早是会把这条小路告诉明军的,对于阿鲁台来说,本雅失里这位草原大汗的陨落,就是他阿鲁台牢牢掌控鞑靼各部的最好契机。 斡难河的正面战场已经打了三天,双方互有胜负,本雅失里踌躇满志的觉得只要能坚持这么打下去,半个月之后大明皇帝就只有退兵一条路了!可他哪里知道,正面战场的胶着就是大明皇帝故意给他造的假象,其用意就是将他牢牢钉在这里,等待柳升的绕后突袭。 终于,第四天的清晨,大明皇帝陛下看到了敌人阵后升起的信号弹,当火红色的烟花在天空爆开时,皇帝陛下立刻下令全线进攻,而皇帝陛下也亲自披挂上阵冲锋起了!这是一场极其惨烈的围歼战,对于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明军,本雅失里和麾下的将士确实都吓了一跳。 草原大军的阵脚一时乱了,军心散了,剩下的便是血腥而惨烈的搏杀,这一战,从清晨直杀到了太阳西沉,大势已去的本雅失里在亲卫的护持下死命突围,仗着熟悉地利之便,最后还真叫他给跑了出去,可当本雅失里终于松了口气的时候,却发现身边只剩下七个人了! 大明皇帝陛下的第一次亲征漠北,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此战打败草原大汗本雅失里,歼敌两万,震慑草原诸部,而此战最大的遗憾,就是让本雅失里跑了,没有完成大明皇帝陛下战前既定的活捉本雅失里回南京斩首祭奠死难将士的愿望。 功成归来的余立川如愿的因功受封七品都事的武职,而且归入了柳升的麾下,从此他便脱离黑道走上了军旅生涯,而跟着安远候柳升这位上司,却又不知道对余立川是福是祸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19 第二百一十九节 长局收官 大明永乐八年的夏天格外的炎热,可身在南京城诏狱中蒙禹是感受不到的,在他那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只有阴冷和更加阴冷两种感觉,而整个夏天,他都在静静的在等待,等待着种下的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最后才能开花结果。 所以,秋天来临的时候,事情也的确就要结果成熟了。蒙禹之所以会相信刘勉和余立川就像相信卢方和杜宇一样,是因为这些人虽然或多或少都是自己的毛病和局限,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有情有义,知恩图报,而且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尽力做到,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蒙禹才敢放心大胆的布这样的长局。 可蒙禹也有不知道的事,他不知道他所安排下的一切差点就在皇帝陛下的一念之间化为乌有了,就连他身边的刘勉都差一点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了,还好,那仅仅是皇帝陛下的一念之思,而在那之后,皇帝陛下却反而更想看他要做什么了。 这期间,身为七品都事的余立川尽职尽责的做了他分内的事,查处了一批边境黑市上的火器并上报了安远候柳升,而当柳升看到那上面有神机营的标志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上报了皇帝陛下。 就这样,终于到了这一天,蒙禹苦苦等待的消息来了,刘勉兴高采烈的来找他报告道:“蒙先生,来了,终于来了。”正在看书的蒙禹自然知道刘勉说的是什么事,从春天到深秋,他的铺排布局调动了这么多的人力,也该有所收获了。 蒙禹慢慢的直起身,这阴暗潮湿的牢房还是损伤了他的身体,风邪入骨之下,虽然已经服了药,但还是经常腰酸腿痛的,年仅三十岁却头发花白的蒙禹已经是一身老人病了,蒙禹捶了腿问道:“可是陛下班师回京了?” 刘勉回道:“是啊,陛下歼灭本雅失里后转而进攻鞑靼各部,谁知阿鲁台却率众躲进了大漠,陛下久候无功而返,现在已经在从北平返京的路上,可绝密指令已经下到锦衣卫了,在陛下到京之前,严控永新伯许成和神机营统领等人。” 蒙禹欣慰的笑了笑:“如此说来,这许成和顾晟是跑不了了。”刘勉也坐下说道:“就是了,他们要是再不出事,我都快要撑不下去了,钱不够花了啊,还好先前以陛下亲征漠北风声紧暂停生意为由先稳住了顾晟,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继续骗他了。” 蒙禹微微一笑道:“现在好了,陛下一到南京,你也就无须再花钱了,只要许成一下狱,顾晟也就快了。”刘勉有些好奇的问道:“蒙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我们其实没有运过一件火器出去,你却是怎么做到让陛下知道有人走私火器到边境的?” 蒙禹点点头道:“嗯,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当初我去过边境黑市,所以知道京中一直有人悄悄贩运火器到边境,再运往草原,而且也有中原的帮会自行制作火器销售,他们用来仿造的零件,也都是京中神机营流出去的,你要知道,越是明令禁止的东西,利润才越大,我所做的,不过是稍加引导,让这本就不干净的暗线提早暴露而已。” 刘勉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明白了,所以许成他们是罪有应得,而顾晟却是利欲熏心,自己往上凑的。”蒙禹回道:“是啊,若不是他自己贪心,我们还真拿他没办法,可这人啊,多半就是毁在一个贪字上。”刘勉点点头道:“那顾晟下狱后,蒙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 蒙禹取出一张纸递给刘勉道:“都写在上面了,记住之后就烧了吧,还有,纪刚会随着陛下回京,你从今日起就少来见我也尽量不要和我说话吧,以免纪刚生疑。”刘勉应了一声便仔细的看着蒙禹所写的,待得确定自己都记下了,便将其扔进火盆烧了。 果然,随着陛下銮驾到京,永新伯许成等人相继下狱,而随着审问的深入,越来越多的人被牵涉其中,一条秘密的运输线也被挖了出来,居然和蒙禹推演的完全一样,当皇帝陛下拿到纪刚呈上的供状时,气得险些将龙书案都踢倒了。 皇帝陛下将供状狠狠拍在桌案之上,高声呵斥道:“硕鼠,当真是硕鼠啊,可硕鼠还只是偷点粮食,他们这些人,是要断我大明的根基啊!再去彻查,一个都不要放过,这些硕鼠,朕要让他们从此彻底绝迹!”纪刚自是心中暗喜,这一下,他又可以再四处狠敲一笔了。 纪刚走后,皇帝陛下看着手中的供状,也渐渐想起了内卫上报的蒙禹安排刘勉做的那些事,不由得也眉头微皱的自语道:“这小家伙原来是在提醒朕有此疏漏啊。”身后的太监海寿没有听清楚,以为陛下在和他说什么,连忙小声问道:“陛下刚才说什么?奴婢没有听清楚。” 皇帝朱棣摆摆手道:“朕让你也去查一查宫里,有没有人牵涉进去的。”海寿吓的连忙跪倒在地道:“陛下明鉴啊,这等事,如何牵扯得到宫里来。”皇帝陛下嘿嘿冷笑道:“若不是亲眼看到这样的供状,朕也不相信神机营里居然会有人以老旧报废为由将火器拆散了运出去售卖!” 海寿委屈的说道:“即便如此,宫里的人也没有可能啊,这宫里的火器都在禁军手里,这禁军也不归宫里管啊,制造一道就更不归宫里管了!”此言一出,皇帝陛下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忽然间又觉得,光有个内卫和锦衣卫还是不够,得还有一个机构,能够管得着所有的事,而这个机构的人,最好都由这些无牵无挂的阉人来担当。 这个想法就像一个魔咒和一个种子,自从在皇帝朱棣的脑子里产生之后,就一直挥之不去,甚至越长越大,直到几年后最终成立了那个祸国殃民的东厂机构,很多事便是这样,福祸相依,谁也不会想到,一次彻查军火走私,却让皇帝陛下开始生出这样的念头! ~~~~~~~~~~~~~~~~~~~~~~~~~~~~~~~~ 听闻永新伯许成和神机营统领下狱之后,顾晟就开始提心吊胆度日如年,偏偏此时,他也再联络不上刘力,他得的那些银子,如今对于他来说,就像是随时会发作要了他命的毒药,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处理,也舍不得扔了,便只能将银子找个地方掩藏起来,可他越是这样,越是容易留下痕迹。 果然,许成很快就把他供出来了,对于整个流通环节来说,主管城防营的许成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监察不严之罪,因为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能证明许成是亲自参与到走私之中的,他的罪过,就是收受贿赂大开方便之门罢了。 所以对于许成来说,此时招出的人越多,那他的罪责就会越清,到最后或许就只是降爵革职的罪过了,所以,他自然是努力的回忆着,将一切找过他要搭关系的人全都供了出来,包括这个只见过两次,收了他一百两银子的赵王府审理官顾晟。 当纪刚又拿到一份名单的时候,看到顾晟这个名字也颇为玩味的说道:“赵王府审理,顾晟?”锦衣卫四虎之一的李春回道:“是,据许成所说,这顾晟曾经找过他,要他通融一批货物出城。” 这毕竟涉及到陛下的亲儿子府上,纪刚也是格外的小心些。他想了想问道:“许成可说是什么货物?是赵王府的事,还是这顾晟自己的事?”李春回道:“这个许成没有说,他就是交代下去看到一个力字旗的货物出城便放行,也不知道是什么货物,更不知道是不是赵王安排的,但顾晟当初是以赵王的名义去找他的。” 纪刚点了点头,又思忖了片刻才说道:“既如此,那就先秘密缉捕顾晟,不要惊动赵王,先抓他回来审清楚了再说,若是和赵王没关系,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若是和赵王有关系,那我再去请示陛下的意思,陛下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李春领命而去,当天夜里,睡梦中的顾晟就被从被窝里抓走了,他的妻子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动弹不得,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些人身上的飞鱼服和绣春刀代表着什么,锦衣卫很快将顾晟的家搜查了一遍,自然也顺着踪迹找到了那八百两他刻意掩藏的银子。 当纪刚看着这些银子的时候,眼睛就更是眯得成一条缝,这银子可是国库官银!这顾晟是哪里来的这些银子?这国库官银和发放给王府的内库官银标识可不一样,也就是说这银子不可能是赵王给他的!那这案子可就大了,或许会涉及到六部甚至监国太子府啊,原来这小小的顾晟身后还有这么大的背景! 纪刚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因为这案子越大,他能做的文章自然也就越大。这也就是为什么蒙禹要刘勉去天机阁卖图纸换银子,因为整个南京,只有天机阁能给出国库的官银,因为天机阁帮朝廷做事的所得,都是由朝廷官员从国库里直接拿银子兑给他们的。 而这一切,顾晟自然不知道,他所能供出的主家和刘力根本不存在,他所说的生意却是存在的,这就会是个无头案,那么纪刚自然就要从国库的官银下手,最后要牵涉的,自然就是皇帝陛下不在南京的时候负责监管六部的监国太子府! 果然,任凭四虎怎么审讯,顾晟受尽酷刑所说的还是一样,纪刚也不太相信这样的人会守口如瓶,可查遍整个南京,哪里有什么如此长相的刘力和主家,哪里有又那么几个铤而走险走私军火的人,而先前所有因此事被抓的人,也都说并不认识顾晟。 这一下,纪刚就头大了,按顾晟的供状所说,确实有这么一帮人在做这个事,他也的确因此赚到了几笔不小的钱,可这些人却凭空的出现在南京,又都凭空的消失了,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这要是报到皇帝陛下面前,那还不被被陛下骂个狗血喷头?他纪刚可不想被当成饭桶! 就在所有人精疲力竭也无可奈何的时候,有人悄悄来到因为受刑而奄奄一息的顾晟耳边说了一句:“想活命,就把你哥供出来,切记周密些。”当顾晟闻言惊醒时,回顾一看,四处哪里有什么人,可他却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对于他这样没有操守的人来说,只要能活命,出卖个大哥又算得什么! 纪刚也终于决定亲自审一审这顾晟了,本来这次抓了这么多人,这品级职位都底下的顾晟他还真没打算亲自审,可如今这完全陷入了死胡同,他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顾晟了,他倒要看看,究竟是顾晟真的嘴紧,还是这事情被他们搞错了。 看到纪刚走进来,顾晟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打起颤来,这恶魔纪刚的名头,他自然是知道的,他又何时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以阶下囚的身份面对这恶魔纪刚。看着顾晟眼中的深深的恐惧和身体本能的反应,纪刚很是满意的笑了。 对于他来说,再没有什么是能比看见官员们对他发自心底的恐惧更让他舒心的事了。这是一种无以伦比的满足感,也是一种能让他身心愉悦得近乎飘飘欲仙的的快感,对于纪刚来说,这就是他最想要的东西之一。 李春给纪刚搬了个椅子在顾晟面前坐下,纪刚看着顾晟笑笑道:“你应该认识本官吧?”顾晟艰难的回道:“纪大人大名鼎鼎,下官自然认得。”纪刚点点头道:“既然认得本官,那就不要让本官费事了,照实说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20 第二百二十节 一事推一事 自从见到纪刚,顾晟就知道自己不交点新料出来是不可能的了,这也才明白了刚才传话之人为何会让他攀扯大哥,因为只要这事一扯上太子府,纪刚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想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节之后,顾晟立刻就故意将面目做的因为为难而扭曲的样子。 纪刚看在眼里,心中自然就更加断定了原来这家伙确实还是嘴紧,看来的确是有这看似烂泥的家伙宁愿受刑也不能说出的秘密啊!于是纪刚轻叹一声道:“哎,先前审你的这锦衣卫四虎都是本官的属下,他们的手段,多半也都是本官教给他们的,可本官还有些手段,他们未必学会用了,你莫非还是想亲自尝试一下本官的手段不成?” 顾晟闻言立刻吓得惊呼道:“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下官已经快要死了,再受纪大人的刑拿就真的会死了。”纪刚狡黠的笑笑道:“嗯,怕死就好,你也要想啊,你大胆说出实情来,未必你不敢得罪的那人就会整得死你,可你若是坚持不说,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顾晟又故作艰难的犹豫挣扎了许久,他也牢记着刚才得到的指令,一定要周全。而纪刚也静静的等着,他不着急,这几天都过去了,也不在乎多等这片刻。反正只要能挖出背后的大鱼,那一切的等待就都是值得的。 终于,顾晟扭曲着面目小声哀求道:“敢问纪大人,若是下官愿意说出实情,纪大人可否保得下官周全?”顾晟说完,便是一脸期待的样子看着纪刚。纪刚一看对方还真是有料要松口了,心里自然是狂喜不已。 纪刚满脸笑意的说道:“放心,只要你照实说,本官自会保你无恙。”看纪刚回答的这么爽快,顾晟却还是有些不信:“都说进了这诏狱就再也出不去了,纪大人能否将下官先移送刑部或大理寺大牢?”纪刚立刻收起了笑脸冷冷说道:“顾晟,莫要得寸进尺,本官已经说了,你说出实情,我保你性命,你若还要犹豫,就带着你的秘密去死吧!” 顾晟这一下可是被吓的不轻,原想多要点好处,没想到纪刚说翻脸就翻脸,自然只能嗫诺着说道:“那下官相信纪大人就是,下官如实招供,下官所作的一切,都是在太子府里供职的大哥顾言安排的。” “啊!”这次是轮到纪刚被吓得不轻了,虽然心中早有预期,可一听果然如此,也还是有些心惊胆战的:“此话当真?!你可知诬陷当朝监国太子,是何等罪过?”顾晟一看纪刚曲解了他的话,立刻高声说道:“纪大人听清楚,下官只说这一切都是在太子府供职的大哥顾言安排的,可从未说过这一切与监国太子有关。” 纪刚这才点点头嘿嘿冷笑道:“嗯,你这厮倒也狡诈,罢了,剩下的,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你就安生在此呆着吧。”起身离开监房后,纪刚却一时有些犹豫了,按照他以往的习惯,肯定是要先去太子府上敲上一笔的,可此时他却不太敢了,皇帝陛下已经为此事发了大火,那就说明皇帝陛下对此事极其重视,若是他纪刚还要从中搞鬼,很可能就会触及到陛下的底线了。 思忖再三,纪刚还是决定第一时间直接将这消息先上报陛下,毕竟一下子就涉及到了两个徐皇后亲生的嫡出皇子,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纪刚哪怕再得意忘形,可涉及到陛下逆鳞和底线的事,他都还是格外小心的,因为纪刚时时都在提醒自己,皇帝陛下才是他能在朝中为所欲为的依仗。 就在纪刚启程赶往皇宫的时候,刘勉也已经易容成了另一番形象,穿着百姓的衣服匆匆赶往汉王府,而这一次,他却极其小心的换了两次装,彻底摆脱的了内卫的监视才来到汉王府门前,刘勉直接上去对门禁说了天狼帮的暗语,然后将一个腊封的纸团交给门禁后转身便走。 当汉王捏开蜡丸取出纸条看完之后,也微微一笑,将纸条投入火中烧了,然后就命人立刻备马,他要进宫面圣去。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虽然汉王也很疑惑天狼帮的暗桩是怎么知道这么绝密的消息的,可既然对自己有利,那就不能放过。 ~~~~~~~~~~~~~~~~~~~~~~~~~ 皇帝陛下听完纪刚的陈述之后,也微微的皱起了眉,他自己的儿子他最清楚,若说是那个混账的赵王朱高燧干的,那他是绝对不会怀疑的,可若说此事还涉及太子,那就有些可疑了,因为皇帝知道这太子或许会犯些小错,可这样的大错,他是连沾都不敢沾的。 皇帝陛下想了片刻才说道:“既如此,先秘密缉捕顾言,一定要审清楚,看倒底是那顾晟为了脱罪胡乱攀扯还是他们兄弟俩明里演戏决裂,实则暗中联手作恶,嘿嘿,一个太子府,一个赵王府,打着这两面大旗,倒是谁都不敢不给他们面子,还真是能一路畅通啊!” 纪刚一看自己猜的果然没错,皇帝陛下确实不想两个儿子沾上这样的事,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附和道:“是啊,臣也觉得,多半就是这顾家兄弟自己在为非作歹,太子殿下和赵王殿下是不太可能参与这样的大恶之事的。” 皇帝陛下刚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听得太监匆匆来报:“启禀陛下,汉王殿下说有要事求见。”皇帝立刻不高兴的看了看纪刚道:“可是你泄露了消息?老二这么快就来落井下石了?”纪刚吓得连忙下跪辩解道:“陛下明鉴啊,臣一拿到顾晟的口供就直接赶来见陛下了,何曾去过别的地方?” 皇帝冷哼了一声道:“好,那朕就先看看老二来说什么再与你计较,宣!”纪刚不由得抹了抹额头的汗,心道好险,还好刚才一念之思直接来了陛下这里,若真是先去太子府求利,让汉王殿下先到了陛下面前,那自己可真就是作死了! 汉王脚步匆匆的进来向皇帝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皇帝朱棣摆摆手道:“起来吧,我儿有何要事,说吧。”汉王起身后看了看跪在一旁的纪刚说道:“哟,原来纪大人也在啊。”纪刚无奈的报以一个苦笑,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莫管他,有什么事只管说。” 汉王再度行礼道:“父皇,孩儿也是近日来无意中得知了一件事,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禀告父皇知晓。”皇帝微微眯起了眼睛道:“哦,你到底知晓了什么事情,还需得犹豫很久?”皇帝心中此时已经暗暗发狠,若是这老二说的也是太子府和火器走私之事,立刻便将他贬回封地幽禁去! 谁知汉王却无奈的说道:“儿臣听闻今夏之时,交趾布政司参议解缙曾到京中奏事。”一看汉王说的是不相干的事,皇帝陛下这才松了口气,可继而却又怒喝道:“你莫不是太闲了吧?一个从四品参议到京中奏事也要专门来告诉朕?” 汉王倒是好整以暇的笑而不语,可纪刚闻听此言,立刻就面如死灰了,当即叩首道:“陛下恕罪,臣一时疏忽,竟将此等大事忽略了,臣有罪。”皇帝一看眼前这两人立场转换的如此之快,心中也忽然有了几分明悟,冷笑着说道:“那你倒是先告诉朕,你何罪之有?” 纪刚拜伏于地汗如雨下的说道:“陛下曾嘱臣留意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人进出二位皇子府邸,臣一时疏忽,将解缙曾私入太子府的事给疏忽了。”这一下,皇帝陛下是彻底明白了,原来老二是趁着纪刚也在,故意来戳破此事啊,不过好在纪刚聪明,将皇帝陛下吩咐的留意太子府故意说成了二位皇子府邸,倒也正好警示一下老二。 皇帝陛下此时反而不怒了,玩味的看看纪刚道:“不知纪大人收了太子多少好处才会替他隐瞒啊?”纪刚此时真是追悔莫及,他也是随着陛下回京后才知晓此事的,这事是留守南京的赛哈智报给他的,纪刚正在想着先处理了军火走私案再看怎么从中多捞好处,没想到这汉王就来将此事戳破了,这么说赛哈智已经投靠汉王了? 当然,此时纪刚也来不及多想这些,若是不能将眼前的这一关过了,那他的锦衣卫指挥使位子也就坐到头了,就在纪刚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将此事编圆的时候,汉王却又说话了:“父皇明鉴,儿臣想来,纪大人应该没有收取太子什么好处,多半是觉得解缙曾是太子的老师,私下见一见也是人之常情便忽略了吧。” 听得汉王替自己圆话,纪刚真是哭笑不得,这话头他是承认也不好,不承认也不好,因为承认了,那他就是没把皇帝陛下的话当回事,就是严重失职,而若是不承认,那就等于是印证了自己真的收取了太子的好处刻意隐瞒,纪刚也不知道这汉王殿下怎么忽然间玩心机手段就这么厉害了! 一看纪刚苦着脸不说话,皇帝陛下也是心知肚明,这纪刚他是太了解了,自然明白他心里那点花花肠子在想什么,可毕竟这么称心好用的爪牙也不好找,敲打的差不多也就行了,于是皇帝陛下也点点头道:“老二说的也有道理,纪大人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 纪刚一看皇帝陛下都这么说了,只能再次叩首道:“多谢陛下宽宥,臣自知有失职之罪,还请陛下责罚。”皇帝陛下嘿嘿一笑道:“责罚纪大人?罚俸还是廷杖?以纪大人之富有,这罚俸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吧?” 纪刚当即咬牙道:“臣愿领四十廷杖!”皇帝陛下闻言当即哈哈大笑,汉王也不由得暗中赞叹,这纪刚为了讨陛下欢心,对自己也真够狠的!皇帝陛下笑完了才说道:“这四十廷杖就先欠着吧,朕会记着的,你立刻去彻查,除解缙之外还有哪些人私会太子的!” 纪刚这才松了口气叩首道:“臣领旨,那解缙···?”皇帝冷笑道:“召其回来审问清楚!”纪刚立刻回道:“臣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望。”皇帝摆摆手道:“还有你手上的案子也要办好,朕才不在京一年,这都要翻了天了,下去吧!” 纪刚连忙应诺着匍匐而出,汉王一看目的达到了,也行礼道:“父皇,儿臣也告退了。”皇帝陛下哪里会轻易放他走,微微一笑道:“老二,太子府和赵王府牵涉军火走私一案,你可知情?”汉王闻言一怔,这是什么事?他还真不知道啊? 汉王一脸疑惑的说道:“这怎么可能?这多半是攀扯诬告吧?别说太子殿下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就是那混账三弟也不敢啊!”皇帝陛下一直仔细的观察着儿子的反应,没觉出什么破绽,这才点点头道:“朕也觉得此事蹊跷,他们两个再胆大包天应该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唔,你再去暗中替朕查一查,军中还有没有这样的事,这火器可不只神机营独有,五军都督府可也有调配之权!” 汉王闻言一怔,他自己目前最大的助力就是五军都督府的公爷侯爷将军们,这若是自己真查出什么纰漏,那不是让自己得罪了这些军中助力嘛?可旋即汉王就明白了,自己这位皇帝父亲又在搞制衡了,私会太子一事,肯定会牵涉许多文官,太子必定元气大伤。 而让自己彻查五军都督府,那也势必会拔出萝卜带出泥,自己也会元气大伤啊!可事已至此,汉王只能无奈的下拜道:“儿臣领旨,这就去彻查五军都督府,定不使一人漏网。”皇帝这才满意的笑笑,挥手让汉王退下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21 第二百二十一节 入网者谁 就在召解缙回京审问的文书还在路上的时候,无巧不巧的,解缙上书言事的折子却先到了南京,皇帝陛下好奇的打开一看,却立刻勃然大怒,因为解缙在折子里先陈述了沿路所见赣江两岸的灾情,然后话锋一转直指皇帝陛下营建北京皇宫,赏赐各国来使等等无端的开销太大,应该将这些钱用作治理河道缓解灾情。 皇帝陛下盛怒之下,再次严令纪刚解缙一到南京即刻下诏狱严审,同时命司礼监找出近期与此折子内容相关的折子,这一找,还真找出三十多份上书请陛下暂缓营建北京先抚恤各地灾民的的折子。皇帝陛下便召来纪刚将这些上折子的人和近一年来私入太子府的人对照一下。 这一下可就不得了了,这一对照就发现了有大理寺寺丞汤宗、宗人府经历高得拚、中允李贯、赞善王汝玉、翰林院编修朱纮、检讨蒋骥、潘畿、萧引高及御史李至刚,这八人不但数次私入太子府,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和解缙有着不错的私交。 皇帝陛下阴沉着脸,背后站着司礼监的几位大太监,下面跪着纪刚和几位内阁大臣,因为纪刚主张严办,而内阁诸人则主张此事不宜牵扯过大,双方理论了一番之后,便只能请陛下决断,而皇帝朱棣此时却心中很是不快。 因为眼前这些内阁大臣,都应该是自己的心腹才对,现在却出奇的一致为解缙及其党羽说情,要说是碍于当年僚属的情面转圜一二,皇帝陛下也还能接受,可这些人旁征博引据理力争,根本就是觉得这件事上自己这个皇帝做错了! 看看面前的这些人,还真是只有纪刚既了解自己的心意又忠心耿耿的啊!皇帝陛下冷冷的说道:“诸位阁臣,解缙进京奏事之时,可是与诸位也把酒言欢过?”几位阁臣闻言大惊,这位皇帝陛下他们是了解的,一旦开始这样的攀扯,那就说明此事严重了。 几人拜伏于地,悄悄互相看了一眼,首辅黄淮才回道:“回禀陛下,解缙曾是内阁首辅,此次回京确实与臣等见过一面,但并未宴饮。”皇帝点点头道:“嗯,并未宴饮,那就是围坐言事喽?都说了些什么?说朕劳民伤财不体恤百姓?还是说朕昏庸无道以致民不聊生?” 几人吓得连忙齐声回道:“陛下明鉴,臣等万死也不敢非议陛下啊!”皇帝冷笑着说道:“你们是不敢,可这些人敢,这一封封的奏疏折子,说是为百姓请命,其实不就是在说朕昏庸无道才导致灾民遍地么?再过几日,怕是连这天灾频发都要算到朕的头上了吧。” 几位阁臣没料到陛下偏激至此,本是文官们正常的上书言事,却偏偏能被皇帝陛下将几件事扯在一起,还得出了结党攻讦非议皇帝陛下的结论,这可是死罪啊!黄淮此时已是额头冒汗,开始深深的后悔没有听杨荣和杨寓的建议,非要让大家一起据理力争。 可此时后悔也晚了,黄淮只得硬着头皮回道:“陛下明鉴,臣等只是觉得百官上书言事乃是为臣子的本分,若是重处了,难免会让百官畏手畏脚,从此不敢再直陈利弊。”黄淮此言一出,杨荣和杨寓就知道麻烦大了,这首辅大人无异于火上浇油啊! 于是不待皇帝陛下暴怒,杨荣立刻接口说道:“陛下请暂息雷霆之怒,首辅大人所说,乃是臣等先前的考虑,此时经陛下点拨,方知此事并不简单,臣等确实思虑欠妥了。”杨寓也附和道:“勉仁说的极是,臣等先前鼠目寸光,确实是只看到眼前之事,没有能看透看明,臣等已然知错了。” 一看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在找台阶下了,皇帝陛下的心情才舒缓了些,还好内阁里还有这两个聪明人,不然皇帝陛下都在考虑要不要裁撤内阁了。此时黄淮听完两人的话语,也恍然明白自己真是错了,连忙也跟着认错。 皇帝陛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内阁乃是朕的心腹和头脑,凡事当多为朕想一想,朕也并没有说要阻塞言路,这三十多份上书针砭时弊的折子,大部分朕也觉得还是忠臣直谏,可这八人所述内容几乎一样,这不是结党是什么?这不是刻意攻讦是什么?” 纪刚早就在等这句话,立刻回道:“陛下明断,这上书言事的官员没有错,可这私下结党构陷攻讦陛下的官员可就是居心叵测了,臣仍请将其交由锦衣卫彻查。”杨荣和杨寓对视一眼,立刻说道:“纪大人所言有理,臣等附议。” 黄淮、胡广和金幼孜一看事已至此,再不转圜就要被连坐了,也连忙说道:“臣也附议。”皇帝一见内阁大臣们都口径一致了,这才脸色稍缓,点点头道:“好,那纪大人就去办吧,若有什么碍难,也多向阁臣们多请教。” 纪刚连忙一脸忠贞的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皇帝这才摆摆手让众人散去,纪刚自然是喜滋滋的带着锦衣卫抓人去了。而内阁众人却面色晦暗的回到了文华殿议事房内,坐下之后,黄淮就长叹了一声道:“解缙大人看来是要遭难了。” 杨寓连忙劝解道:“首辅大人与解缙大人感情深厚,属下明白,可眼下陛下正在气头上,若是内阁一味硬顶,恐怕情况只会更糟。”杨荣也说道:“士奇说的是,如今只有先将内阁撇清出来,才好在危难之时再为解缙大人说情转圜。” 金幼孜却摇摇头道:“难喽,一但到了纪刚手里,还能落下什么好,若是那左都御史陈瑛再掺和进来,那解缙和几位大人怕是凶多吉少了。”金幼孜一番话说到了痛处,众人一时默默无言,最后还是黄淮说道:“那我就去求求陈大人,请他这次高抬贵手吧!” 杨荣有些无奈的看看这位书呆子首辅,再次规劝道:“首辅大人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了,陈大人可是无事都要生出事来的,此时内阁才好不容易撇清关系,黄大人这一去,还不被这魔头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黄淮闻言一怔,半晌才轻呼道:“那怎么办?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几人无奈的摇摇头,杨荣苦笑着回道:“首辅大人莫要忘了,我们都只是品级低微的四五品官员,无非就是因着在陛下身边才被朝臣们尊敬一些,其实我们这些阁臣哪有半分实权?” 黄淮也终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是啊,平时被朝臣们一口一个阁老的叫着,都要有些飘飘然忘乎所以了,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这个内阁首辅手上是连半分实权都没有的,如今,似乎真的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好友解缙遭难却无能为力了。 ~~~~~~~~~~~~~~~~~~~~~~ 随着军火走私案和结党攻讦案两个惊天大案的同时展开,锦衣卫上下自是忙的不可开交,而整个南京的朝堂和五军都督府也是人人自危。皇帝陛下离京的这一年,文武官员们确实都有些过于放松了,没想到陛下才回京半个月,这天地都要翻覆过来了。 诏狱中,刘勉趁着送饭的机会,将这两日发生的事告知了蒙禹,看得出,刘勉在诉说的时候有些脸色不豫,也不知道是因为牵扯太多人不高兴还是因为这么大的两个案子他都无法参与。蒙禹则只是静静的听着,面上没有太大的波动。 听刘勉说完之后,蒙禹才微微一叹道:“你可是觉得我这次做的过分了?其实这个结果,也着实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圣心的确是难料啊!”刘勉却摇摇头道:“我没觉得蒙先生做的不对,我是看不惯纪大人和他手下的那些作为。” 蒙禹倒是有些意外了:“哦,这是为什么?”刘勉想了想说道:“就算有些意外,可这些人的确都是太子心腹党羽,蒙先生要找太子报仇,那这些人就该着倒霉,可纪大人他们将这些官员抓起来,却不是先审问罪责,而是先敲诈勒索。” 蒙禹闻言也是一怔,继而苦笑道:“还有这等事情?”刘勉点点头道:“是,这些人一下狱,各家就把钱都送来了,估计是在上门抓人的时候就已经暗示了,可这些官员家属哪里知道,就算他们送再多的钱来也是没用的,适才我就听得四虎正在为此事调笑嘲讽。” 蒙禹这才点点头道:“你就是为此事不高兴的。”刘勉苦笑道:“是啊,本来蒙先生这布局大功就要告成,应该要高兴才是的,可听得他们这样的行径,我是真高兴不起来。”蒙禹忽然皱眉问道:“不管是解缙也好,还是这八名官员也罢,其实和顾晟都不一样,或许还大多都是好官,你不觉得他们都是被我害了么?” 刘勉闻言一怔,他此前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时仔细想想,似乎也觉得好像是这样,可先前也是自己劝蒙禹要无视人命的啊!于是刘勉微微摇头道:“我明白的,要找太子报仇,就要先打击太子一党势力,我不觉得蒙先生做错了,而且,陛下是从三十多份类似的奏章里找出这八人的,如此说来,这八人也的确不会太干净,肯定也收了太子不少好处。” 蒙禹微微摇头道:“原本我确实只是想针对顾家兄弟和解缙的,因为解缙是太子的老师,太子作恶,他这个老师自然难辞其咎,可这八个官员受牵连下狱,的确是计划之外的变数,不过事已至此,我也不会再自怨自艾,既然一切都是天数,那就顺应天意好了。” 刘勉点点头道:“好,如今锦衣卫的人都忙这两个大案子去了,顾家兄弟那边看管的倒是松懈了,蒙先生要不要我去替你审问一下?”蒙禹微微摇头道:“不了,你可千万不能冒这样的险,那顾言交待出了这么多私会太子的官员,也应该就快要出去了吧?” 刘勉回道:“是,看来纪大人是要将他作为安插在太子身边最近的眼线了。”蒙禹点点头道:“太子参与军火走私之事本就查无实据,就算有些证据,皇帝陛下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沾上这样的罪责,这一点纪大人是很清楚的,他自然不会深究下去,我看再过几日,那顾晟也很可能就要出去了。” 刘勉闻言一惊道:“什么,顾晟也会被开释?那我们所做的一切不是白费了?”蒙禹微微摇头道:“顾言被放了,顾晟自然也要放,这样才能证明两位皇子都和此时没有关系,若是不放顾晟,就会让人觉得是陛下在刻意偏袒太子。你放心,我们做的事不会白费,自此,顾家兄弟就算是结仇了,只要他们的仇怨越来越深,那就不难从顾晟那里问出实情。” 刘勉点点头,看了看蒙禹的面色才试探的问道:“蒙先生真的不会再为那八个官员下狱而为难自己了?”蒙禹看到刘勉如此关心他,也欣慰的笑笑道:“嗯,不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这大概也就是他们的命数吧。” 刘勉不能久待,便告辞出去了。蒙禹则再度来到月如的灵位前坐下,现在,只要他在这里一坐,眼前就会浮现出月如的形象,就像真的出现在他面前和他说话一般,时而是一身红装在桃花林巧笑嫣然的样子,时而是一身鹅黄在漫天柳絮下脚步翩翩的样子,时而又是一身墨绿,在药房的案几前抿着嘴唇凝神沉思的样子。 蒙禹举杯笑笑道:“月如,没想到我也能做到整人害人而心无波动了,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快要变成你讨厌的样子了,月如,你应该不会因此就嫌弃我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22 第二百二十二节 心已成冰 诏狱里一下子又住进了十多个官员,当然,这些人是看不见关在密室里的蒙禹的,而这十多个官员的命运,也就各不相同了,在大明永乐八年这寒冷的冬天里,有些事情,会比这冬天更加的让人感到深深的寒意。 有人倒霉,就有人得意,纪刚自然就是得意的那一个,在魔头陈瑛的配合下,又狠狠的打压了一次朝臣,还让监国太子噤声禁足,连为自己的老师说句话都不敢。当然,太子现在的老师已经是淡泊名利的姚广孝,与解缙只能算是早些时候的情谊了。 另一个比较头疼的人就是汉王了,军旅出身又深得军中将领爱戴的汉王,如何能在五军都督府中完成皇帝陛下交给的彻查任务,若是查不出人就是他这个第一亲王无能,可一旦查出哪个公爷侯爷,这又如何向支持他的军中势力交代? 就在汉王殿下一筹莫展的时候,纪刚来到了蒙禹的监房中,因为内卫的善后工作做的不错,纪刚一点都不知道蒙禹通过刘勉所做的事情,虽然他的心里也有所怀疑,可一想到汉王殿下是怎么会知道锦衣卫掌握的绝密消息的,纪刚也就没空再去怀疑这样的小事了。 纪刚走进监房中,很熟悉的找个地方坐下后,笑嘻嘻的说道:“蒙先生最近在忙什么啊?”蒙禹也不避讳,指指桌上的一堆稿纸道:“喏,正在写边关的见闻,希望能得出如何解决草原威胁的上佳策略。”纪刚是一见书就头疼的人,自然懒得去翻这些随意丢着的稿纸。 纪刚点点头道:“嗯,还真是难得,蒙先生身陷囹圄还在忧心国事啊。”蒙禹笑笑道:“总不能每天混吃等死吧,那就尽量做点有意义的事咯。”纪刚故作神秘的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些天,陛下可是动了放你出去的心思。” 蒙禹却无所谓的笑笑道:“不过是陛下的一念之思罢了,更何况,我现在出去了也未必是好事。”纪刚好奇的问道:“这是为何?”蒙禹苦笑道:“陛下无非是觉得想将我物尽其用罢了,可不管安置我在哪里,陛下都不会放心,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收在身边做个宦官。” 纪刚闻言这才恍然大悟,有些揶揄的打趣道:“蒙先生若是入了宫,那也绝对是不出几年就能变成只手遮天权侵朝野的大太监啊。”蒙禹也不在乎纪刚的调侃,反而也微笑着说道:“若我真的入宫做了宦官,那纪大人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纪刚很认同的点点头道:“那是那是,以蒙先生的洞察人心和智计百出,一旦到了陛下身边,那还就真没我什么事了,不过可惜啊,陛下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蒙禹头也不抬的继续写着东西回道:“那你我都该庆幸才是。” 纪刚笑笑道:“蒙先生,如今那顾家兄弟都在我的诏狱中,蒙先生可有什么需要本官帮你问的?”蒙禹闻言故作一怔,继而才平淡的说道:“不用了。”纪刚再次引诱道:“为何?你可知要将他们抓进诏狱可不容易,也是因着他们和军火走私案扯上了关系才有了这样的机缘。” 蒙禹这才搁下笔,回头冷冷的看着纪刚,却并不说话,纪刚一时被看得很不自在,最后只能尴尬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和蒙先生这样的聪明人真不该玩什么心机,没错,我就是试探试探你,你若真想问什么,我便会上奏陛下的。” 蒙禹这才冷哼一声,转身拿起笔继续边写边说道:“要问我什么,请纪大人直接问吧。”纪刚笑笑道:“好,如今文官里,因牵涉解缙结党攻讦案下狱了九人,我看有一半人是捱不过这个冬天了,武官那边,边境上也抓了好些人,可陛下严令汉王殿下严查五军都督府,汉王殿下如今是左右为难,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只好求计于蒙先生了。” 蒙禹这才再次搁下笔,略略思忖后问道:“是汉王殿下求助于你?”纪刚笑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我们锦衣卫的绝密消息,汉王殿下居然知道了,所以我觉得这锦衣卫里应该是有人投靠了汉王殿下,为了巩固我和汉王殿下的交情,若是此时能帮他解决难题,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的。” 蒙禹故作讶异的说道:“哦,这也难得嘛,锦衣卫出了不受纪大人完全掌控的人,纪大人居然也能忍了。”纪刚无奈的笑笑道:“若是别人,我自是会设法除掉的,可这人若是赛哈智,那我还真就动他不得,他可是陛下用以收买人心的宝贝啊!” 蒙禹点点头道:“原来如此,纪大人还真是深晓圣心,难怪越发的春风得意了。”纪刚笑笑道:“蒙先生就别调笑我了,快帮我想想吧,如何才能帮汉王殿下渡过这一关?”蒙禹心中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又要平白的害人了,那就选点不忠之人吧。 蒙禹看了看纪刚道:“纪大人可知,五军都督府中,前朝投降的旧将还有几人?”纪刚闻言一怔,已经大概明白了蒙禹的意思,仔细想了想说道:“公爵的,只有徐辉祖的儿子魏国公徐钦勉强算,侯爵的倒是还有宁远候何福和驸马都尉永春候王宁,伯爵的么,永新伯许成已经下狱,其他似乎就没有了。” 蒙禹微微点点头道:“那就是了,徐钦动不得,王宁也动不得,那唯一能动而又不会过于影响汉王殿下在军中威信的,便只有在灵壁战败投降的宁远候何福了!”纪刚微微皱眉道:“可何福投降后也屡立战功才重新封侯,又是老将了,在军中的地位可不低。” 蒙禹笑笑到:“降将就是降将,和靖难功臣始终是不一样的,连德高望重的耿炳文都被陈瑛逼死了,一个何福又算得什么?若是汉王殿下必须要给陛下一个交代又不想过于影响自己军中的根基,那就只有动这何福了。”纪刚这才点点头道:“蒙先生言之有理,那我这就去面见汉王殿下,直陈厉害。” 蒙禹笑笑道:“快去吧,这种事,我能想到,那轻车熟路的左都御史陈瑛自然也能想到,若是去晚了,这结好汉王殿下的功劳可就是陈大人的了。”纪刚连忙起身笑笑道:“蒙先生说的是,那我这就去了,若是陈大人还没有行动,那我便让陈大人出头来做这事。” 纪刚兴冲冲的起身走了,蒙禹却再次长叹了一声,这一下,宁远候何福大概是死定了,自己的一句话,又要害死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可这波云诡谲的朝堂,那可是比江湖还要险恶啊,既然必须要有人去死,那也就只能是这位建文朝的大都督了,谁让他舍不得这荣华富贵呢? 这一刻,蒙禹再也没有了当年意外害死浙江按察使周新的痛彻心扉,也没有了让解缙及其故交九人下狱的惶惑内疚,这一刻,他已经心静如水,冷冽如冰。无视人命,他居然真的做到了,这一次,他也没有再到月如灵前忏悔,因为他自己都已经不好意思再面对月如去说这个了。 蒙禹,终于还是变成了他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虽然他心底依然有着善念,依然还有着底线,可他毕竟还是开始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去收割人命,这些原本鲜活的生命,即将在这寒冷的冬天消逝而去,而蒙禹的心,也开始变得寒冷而坚硬。 ~~~~~~~~~~~~~~~~~~~~~~~~~~~~~~~~~~~~~~~~~~~ 西北边境,宁夏城,封家。 封家已经是女主人元月掌家的封家,此时,却正在办着封老爷子的丧礼。深感丧子之痛的封老爷子在得知元月意外“小产”,自己的儿子封迪修已经彻底无后的消息之后,便再也撑不下去,没几日就在这寒冷的冬天撒手人寰。 白色的魂幡在寒风中咧咧飘飞,封家大厅内的气氛,却比外面寒冷的天气更加冰冷。女家主元月坐在主位,封家的二爷三爷和五个儿子分作两旁,而女婿元朔,则坐在下首。元月冷冷一笑道:“而位叔伯,我公公的尸骨未寒,你们就要来找我夺权了?” 封家二爷冷哼一声道:“若是你生下了迪修的儿子,这家主之位自然会让你继续做下去,可如今孩子既然没了,你一个外姓女流,如何还能继续做封家家主?”封三爷也附和道:“就是了,若是没有我们这两房,那只能说封家气数已尽,那也就罢了,可如今我们这两房还有五个儿子,他们也已经生出了七个孙子,我们封家人丁如此兴旺,为何还要让一个无所出的外姓女子做家主?” 元月嘿嘿冷笑道:“那你们倒是说说看,就你们那五个儿子,谁有能力做这封家的家主?”封二爷冷冷说道:“这就无需你操心了,我们自会选出合适之人,然后一起辅助他做好这个家主。”元月点点头道:“二爷说的有道理,我看,不如还是由二爷先来做这个家主吧,其他人,我也的确是不放心啊。” 封二爷闻言大喜,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心头狂喜故作平静的说道:“若是你觉得只有这样才愿意交出家主之位,那老夫便勉为其难的担起这担子就是。”封三爷一听这元月忽然就愿意交出家主之位给老二了,哪里会甘心的,立刻出言反驳道:“既然二哥觉得勉为其难,那就由我来担当吧,毕竟我年轻几岁,脑子也比二哥活络些。” 封二爷一看老三来争了,立刻不高兴的说道:“三弟,我也只是暂时担起这责任而已,我们先着力培养这五个孩子,最后再看谁更适合担当家主之位便是。”封老三摆摆手道:“既如此,便由我暂代又如何,二哥经验老道,正好多抽时间带带孩子们啊!” 元月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在一旁低头不说话的大哥元朔,也不再说话了。二爷和三爷很快便越争越凶,越吵越难听,而两家的五个儿子也没多久就加入了进来,吵着吵着便推搡起来,整个大厅里不一会儿就乱成了鸡飞狗跳的样子。 这时候,元朔才冷冷一笑,将手中的茶碗向地上重重一摔,随着一声脆响,两家人才停止了推搡吵闹,一起回头看着元朔,元朔却缓缓起身道:“就你们这样的,也配来争这家主之位?我看不如这样,家主之位,还是由我这个女婿来接了吧。” 封二爷一听就不干了,厉声呵斥道:“元朔,你这是什么意思?”元朔笑笑道:“岳父息怒,我没有什么意思啊,只是就事论事而言,不管是你们二老还是我这五个兄弟,确实都不如我这女婿更合适。”元朔毕竟是封二爷的女婿,封二爷说话也稍微好听些:“元朔,这是封家的事,你们兄妹都是外姓,就不要掺和了。” 封三爷此时正来气,看着他们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是在演戏,自然说话就不好听了:“你们装够了没有?二哥,你可真是好算计啊,把女儿嫁给元朔,是早就打好了今日的主意了吧?”封二爷一听也火了:“放屁,我女婿会这么想,还不是怪我们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你自己看看,这五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有谁是能担大任的?” 封三爷嘿嘿冷笑着说道:“二哥还真是胳膊肘向外拐了,你们二房如今有燕云商会大当家的女婿撑腰,倒是底气硬了,只是你若真将家主之位给了元朔,我看你怎么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封二爷怒喝道:“老夫何时说要将家主之位给元朔了?” 元朔忽然哈哈一笑道:“好了,你们也别吵了,这封家的家主之位,我和小妹还真不稀罕,你们谁爱要谁就拿去便是,我会让小妹将家住之位还给你们的,不过你们封家,从此也便离开宁夏,回你们的陕西老宅去吧! 封家的人一听就愣怔了,面面相觑之后,封二爷颤抖的问道:“元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元朔冷冷说道:“如今封家在宁夏城的生意都已经是我和小妹在打理,下面的人也只听我和小妹的吩咐,只要我一声令下,所有的档口就都会改换成燕云商会的旗帜,之所以一直没有这么做,不过就是因为小妹想让封展道老爷子去的安详些罢了,我说的可够清楚了?” 封家的人一时愕然,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封家在宁夏的根基,难道说没就没了?封三爷抱着最后的幻想说道:“元朔,你休想,只要我们去找宁夏卫尉大人,他会替我们封家做主的!”元朔哈哈一笑道:“封三爷,你还不明白啊?若是没有卫尉大人的首肯,我元朔敢说这样的话么?” 封家二老一时哑然,那五个公子哥更是都低下了头,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谁敢惹元朔和他身旁一身戾气的慕容啊!元朔最后说道:“你们若是愿意好好离去,我准许你们带走所有的积蓄,你们回陕西老宅还能继续做富家翁,这也都是因为小妹的仁慈,若是你们再执迷不悟,那便都留下来去陪迪修和封老爷子吧。” 元朔说完,便上前扶起元月转身走了,而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慕容,则抱着剑斜靠在大厅门口,冷冷的看着厅中的众人。封老二和封老三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和恐惧,最后两人一起跪在了封老爷子灵前大哭道:“大哥,我们对不起封家的列祖列宗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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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怒喝道:“你还想还手?你还敢申辩?你无端攀扯于我,我不打死你才怪!”刘勉再次断喝道:“够了!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还真想领个藐视陛下的罪名不成?!”顾言一听这话,这才清醒了些,狠狠瞪了顾晟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顾晟一看顾言走了,这才松了口气,转而向刘勉行礼道:“多谢这位总旗大人搭救,不知高姓大名?”刘勉笑笑道:“在下刘勉,我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总旗,在顾大人面前如何敢称大人,顾大人还是快些回家去吧,也早些让家里人安心才是。” 顾晟这样鸡贼的人,心里想的是,若是能趁机结交一个锦衣卫的朋友,那今后要再有什么事,也好有个通风报信的啊,于是连忙施礼道:“多谢刘总旗,今日恩义顾某牢记于心,待他日再行报答。”刘勉一看这顾晟果然又上钩了,也笑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顾大人快去吧。” 顾晟一瘸一拐的走了,这一场牢狱之灾让他丢了半条命,可却并没能让他脱胎换骨,顾晟还是那个顾晟,唯一所不同的就是顾家兄弟,从此是真的反目成仇了,而且这仇怨,基本是没有可能调和的了,以顾言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个仇,哪里是能轻易算了的。 这一点,作为弟弟的顾晟自然也是非常明白的,而作为背后的始作俑者,蒙禹当然更加清楚。作为害死月如的罪魁祸首,他哪里能让这顾家兄弟这么轻易的死去,他要在未来的日子里一次次的折磨他们,最后才让他们在身败名裂中惨死! ~~~~~~~~~~~~~~~~~~~~~~~~~~~~~~~~~~~ 太子府中,顾言拜伏于胖太子的面前,对于顾言能基本完好无损的从诏狱里出来,胖太子也有些意外:“纪刚他们没有给你受刑?”顾言认真的回道:“没有,他们只是给属下上了镣铐,除了行动碍难些,其他并未有什么不妥。” 太子揶揄的笑笑道:“难得纪大人这次肯高抬贵手,没有对你动刑逼供,否则以他们的手段,怎么都会问出他们想要的口供的。”进去诏狱这一趟,顾言倒是冷静多了,依然拜伏着说道:“请殿下相信属下,属下就是自尽也绝不会诬陷殿下的。” 胖太子摆摆手道:“别趴着了,起来坐下说话吧,你还是小看了纪刚他们的手段,他们若是真的想要口供,你是连自尽的机会都不会有的!”顾言这才起身坐下道:“这么说,是陛下本就不想让殿下受什么牵连?” 太子点点头道:“父皇的心意真是难测啊,老二这一手也的确是狠辣,一下子就搞掉了我的九个心腹,可他身边最近并没有多什么人啊,这主意到底是谁给他出的?”顾言试探着说道:“汉王进宫去面圣之时,纪刚正好在场,莫不是纪刚?” 太子微微摇头道:“应该不会,纪刚这人我很清楚,他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与我作对。”顾言一时也没了主意:“汉王府的属官大多才具平平,甚至都是武职军人来担当,确实没有什么心机深沉之人,难不成是汉王自己开窍了?” 太子嘿嘿一笑道:“这就更不可能了,他可是我的二弟,我比谁都了解他,要说上阵打仗,那的确是无人能及,可要说这朝堂博弈,他怕是连你都不如,如何能想出这釜底抽薪的狠辣招数,你最近多替我留意着点,看看有没有什么官员与他来往密切的。” 顾言躬身领命道:“是,殿下,属下还有一言,以顾晟受刑的情况看,他涉及军火走私案当是属实的,只是不知道赵王殿下有没有牵涉,殿下身负督导教育赵王的责任,要不要召其过府一问?”太子无奈的点点头道:“父皇把你们两都放了,就是不想有皇子牵涉到这样丢人的案子中,可我却不能不管啊,否则这三弟再惹出什么祸事来,可就都是我这个太子监管不力了。” 顾言回道:“是,那属下这就下书命其过府。还有一事,殿下或许该去看看姚少师了。”太子也点点头道:“是啊,他可是父皇亲自下令教导我和瞻基的少师,可姚少师最近是越来越不愿意见我了,就连瞻基求教都要去到寿庆寺里,我也摸不准这位老师到底在想什么,我看还是先不要去了。” 顾言劝诫道:“可如今这样的局势,于殿下非常不利,太子还是去向姚少师求教一二吧,毕竟姚少师深知陛下的心意。”太子有些惊喜的看看顾言道:“咦,我发现你去了诏狱这十来天,倒是长进了不少啊,思虑的可是比以前周全多了。” 顾言无奈的笑笑道:“吃一堑长一智,属下以前确实是过于驽钝,这次被关入诏狱,静心思谋数日之后,这心智确实是打开了不少,想问题也比以前透彻多了。”太子嘿嘿一笑道:“早知坐牢有这样的好处,我该早些把你丢尽大牢才是。你现在倒是有几分未来东宫长史的样子了。” 顾言一听太子终于松口属意他做东宫长史了,连忙再次拜伏于地道:“多谢殿下厚爱,属下定不负殿下信任。”胖太子摆摆手道:“以后用不着动不动就下拜,你我是一起长大的学伴,早就被牢牢绑在一起了,你多长进些,我也就多轻松些,未来的路,可不好走啊!” 顾言一时也哽咽了,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早已经被外人看做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他以前也确实没有尽到职责,顾言诚挚的说道:“属下知错了,以前是属下过于无知,才将殿下引入歧途,从今往后,那青楼之地,属下也决计不会再去了!” 胖太子悠悠叹息了一声道:“罢了,那也是我自己心志不坚,心浮气躁才会同你去那地方寻开心,又一时欲念过甚才会铸成大错,好在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父皇也并未责罚,今后就莫再提了,就当那是一场梦,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吧。” 顾晟有些犹疑的说道:“殿下,马上就是那位姑娘的忌日了,属下听说纪大人把她葬在栖霞山中了,属下斗胆,想去拜祭她一下,了却了这桩心事。”太子有些惊讶的看看顾言道:“看来你真是变了,那你想去就去吧,也替我拜祭一下。” 顾言欠身道:“多谢点下体谅。”太子微微一笑道:“祭拜完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那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女子罢了。这诏狱中可是已经死了我的两位心腹官员,我却连去收葬拜祭都不敢,只能任由别人骂我这太子心肠太硬了!” 顾言却坚定的说道:“那不一样,解缙私见殿下之时,并没有说要上这样的奏疏,更没有说其他人也会上这样的奏疏,明理的朝臣都会明白,解缙这样做,才当真是陷殿下于危险之中,这些跟着他上书的官员,也都是糊涂了,确实该死!” 太子欣慰的看看顾言道:“你能这么想就好,可我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啊,看来你我确实都该像姚少师一样多修身养性才是!正好也快过年了,那我们今日就带着瞻基去拜会拜会姚少师吧,也不求他能给什么指点,尽个礼数就好。” 顾言领命道:“是,属下知道了,那不知道杨大人和内阁那边,殿下准备如何对待?”太子苦笑道:“这次解缙遭难,内阁也受了父皇申斥,这样的敏感时候,老师怎么还敢再来我府上?他不来才是在保护我,内阁那边,最近也都不要再联络了吧。” 顾言称赞赞道:“原来殿下早就看透了,那是属下多虑了,属下就是怕殿下因此对杨大人有了嫌隙。”太子点点头道:“你现在这样很好,我的身边也的确是需要有人查缺补漏,你能担当起这个重任,那是最好不过了,等过了年,我就为你申报调任左庶子或左谕德吧。” 顾言立刻拜谢道:“多谢殿下。”这两个官职可是从五品和正五品,而且还是有东宫实权的,看来这次诏狱真的是没有白去啊,当然,一码归一码,这胡乱攀扯自己的顾晟,自己是不会轻饶了他的,也是必须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 转眼又到月如的第三个忌日了,蒙禹被关入诏狱也已经三年了。在月如的灵前,蒙禹独自端坐着,却是面色安详宁静,再不似以前那样期期艾艾,悲悲切切,这三年来,蒙禹对月如的情义和思念从未减弱,却不再浮于面容之上。 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艰难的心路历程,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哀思伤痛,没有经历过的人,就算穷尽所有相关的辞藻,也无法体会其中感受的一二分。 此时的蒙禹,面上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倒上酒悠悠说道:“月如,你可知道,我已经变了,我不再会为了伤及人命而内疚自责了,这诏狱里已经因我死了两人,外头也有一个侯爷因我而死,可我的心里,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波动了。” 蒙禹将一杯酒撒在地上,继续悠悠说道:“月如,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甚至讨厌我现在的样子,可我一定要为你报仇,一定要让害你的人付出足够的代价,如今那顾家兄弟进了一次诏狱,受了些皮肉之苦,可这还只是正餐前的小点,好戏还在后头呢。” 蒙禹自己也喝了一杯酒,却恍惚看见一身红衣的月如又笑容灿烂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看着爱人的盈盈笑意,蒙禹才欣慰的说道:“月如,原来你没有嫌弃我,也没有讨厌我现在的样子,那我就放心了。”蒙禹说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而两行清泪,却瞬间便从眼角滚落而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24 第二百二十四节 过不去的年关 漠北,破败的草原大汗庭,到处都是被毁坏的痕迹,放眼望去,一片萧索。 瓦剌大首领马哈木父子两带着一万瓦剌勇士,护卫着萨穆尔长公主和答里巴王子,巴图拉首领来到了这里。北风萧萧加上皑皑白雪的覆盖,让这里显得更加的破败和荒凉,这里也是曾经的北元皇庭,后来的草原大汗庭,这里一直就是草原人民的精神寄托。 萨穆尔长公主站在车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头微皱,她来之前就想到过明军过后这里大概会是什么样子,可真正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她可是最后一位正式接受北元皇帝册封的长公主,这里,也曾经是她的家乡啊。 马哈木带着儿子脱欢上前行礼道:“长公主不必忧心,我这次带来了足够的帐篷和匠人,只要给他们一个月时间,这里就会再度焕然一新,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萨穆尔悠悠一叹道:“多谢太师大人,可我不是在忧心我们的生活条件,我是在忧心这大汗庭都被毁了,这草原子民心中的信念,会不会也崩塌了?” 马哈木笑笑道:“长公主放心,只要穿暖花开万物复苏之时,我们在崭新的草原大汗庭里为答里巴大汗举行完接位仪式,当各部首领和草原子民们看到他们敬爱的萨穆尔长公主和仁慈的答里巴大汗之后,就会再度坚定起对草原大汗庭的信心的。” 二十来岁的答里巴微微摇头道:“可我的哥哥本雅失里还活着,哪怕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还是正式举行过祭天仪式的草原大汗,就还是这里的主人。”马哈木嘿嘿一笑道:“答里巴大汗真的是长了一颗仁慈的心啊,不过在这天寒地冻的大草原,就连落单的草原狼都难以捱过这个冬天去,更何况是他们几个一无所有的逃亡之人。” 答里巴还要再问,已经被萨穆尔长公主轻轻捏住手阻止了,萨穆尔现在是真的开始有些后悔一直把弟弟答里巴庇护在羽翼之下了,如今这答里巴就要成为新的草原大汗,可是他却根本没有具备成为草原大汗的能力,就连比起年少轻狂的本雅失里都差远了。 可如今也来不及了,自己这个身为长公主的姐姐,就只能继续替他多分担些了,所以萨穆尔捏着答里巴的手说道:“弟弟,你要相信太师大人,他说是这样的结果,那就肯定会是的。”答里巴一时有些惊愕,因为在他的心里,七八个草原勇士的大活人,哪怕靠着打猎,也不可能会冻死饿死的。 可答里巴还是习惯性的选择了点点头,只有自己的亲姐姐一家是不会害他的,这一点,在他心里非常肯定,萨穆尔不让他继续再问,那肯定就是为他好。一旁十来岁的乌尔汗眼珠一转,也拉起答里巴的手道:“小舅舅,我们去四处走走看看你未来的新领地吧。” 答里巴看看众人,见众人都没有反对,便点头示意后拉着乌尔汗走开了。马哈木眼神玩味的说道:“长公主,我倒觉得乌尔汗王子更有成为草原大汗的潜质啊,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扶持他上位。”萨穆尔知道儿子是怕答里巴继续留在这里听她们说话觉着尴尬才故意带他走的,心里本也十分欣慰,甚至露出了笑容。 可听得马哈木这么一说,萨穆尔的眉头就又皱紧了,她微微摇头道:“太师大人,乌尔汗还太小,而且,只要有我在,就永远不会让他来做草原大汗。”马哈木笑笑道:“好,我明白了,我只是想为大草原寻找一个更适合的统治者而已。” 萨穆尔长公主一时也有些疑惑了,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是觉得马哈木是有野心的,是像鬼力赤一样的始终想自己来做这个草原大汗的,无非就是因为马哈木也不是黄金家族的血统,才不得不找他们一家来暂时充当傀儡而已,可看马哈木现在的意思,难道是自己错怪他了? 可萨穆尔却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若是真的如此,那马哈木就该坚定的支持本雅失里才是,如何会扶持他夺位后却又开始反对他?不就是因为本雅失里想自己掌控各部兵权嘛!于是萨穆尔微微一笑道:“太师大人有心就好,其实答里巴也很好,太师大人只要好好教导他,他会成为一个深受草原百姓爱戴的草原大汗的。” 马哈木微微一笑道:“我知道,长公主是觉得我有野心,是觉得我想自己取而代之夺取这个草原大汗的位子,可长公主想一想,我若想要这个位子,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么?难道我还会害怕阿鲁台他们的反扑?”萨穆尔闻言也有些再度疑惑了,毕竟马哈木说的是事实。 马哈木继续悠悠说道:“若说没有半点野心,那是假的,可若是我自立为草原大汗,那阿鲁台就会纠结巴秃博罗,额色库和其他各部一起联合向我进攻,我就算无惧他们的威胁,可草原就要陷入无尽的战乱了,这时候若是明廷的朱棣真的率五十万大军杀来,那草原各部就要尽归明廷所有了!” 萨穆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马哈木,终于点点头道:“那是我错怪太师大人了,多谢太师大人愿意为草原各部的未来着想。”马哈木哈哈一笑道:“话说明白了就行,我们以后还要一起经营这全新的草原大汗庭,彼此心里不能存着嫌隙才是,否则可是容易被人钻了空子的。” 萨穆尔也笑着点点头,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巴图拉首领也终于说话了:“太师大人,我还有一事相求,这大汗庭里的官员,一部分战死了,一部分被朱棣捉去了,还有很大一部分逃散了,还请太师大人能设法将他们都找回来,有了他们,这草原大汗庭才能真的活起来。” 马哈木爽朗的笑笑道:“丞相大人说的是,这些人可都是你未来的臣属,我会让部下四处传信,让他们尽快回来的。”巴图拉施礼道:“那就多谢太师大人了,我这就去带领匠人们开始干活吧,这个年关,我们就要艰苦些了。” 马哈木嘿嘿一笑道:“汉人有句俗话说年关难过,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的,只要众人齐心,哪怕围着火堆唱唱歌跳跳舞,也好过爬冰卧雪的戒备着被敌人进攻偷袭的好。”几人相视一笑,似乎也真有了点齐心协力的样子,只有一直在马哈木身边静立不语的脱欢,心里还有些犹疑,分不清父亲刚才所说的话是为了宽慰萨穆尔他们一家,还是真的这么想。 ~~~~~~~~~~~~~~~~~~~~~~~~~ 大漠之西,本雅失里带着他最后的七个部下在风雪中行进着,战败而丢了大汗庭后,他便一路向西逃亡,这段时间里,他尝试了各种努力,可惜,对于这样的战败逃亡的丧家之犬,鞑靼的阿鲁台直接下令拒绝他们入境,而瓦剌是他的仇敌,他不可能去,额色库的乞儿吉斯他也不可能去,所以在遭到了科尔沁部落的明确拒绝后,本雅失里便彻底成了大草原的弃儿。 眼看风雪越来越大,本雅失里只能下令暂停前行,好在属下在前方发现了一个避风的丘陵,一行八人便奔到了这个避风之地。这是一个天然的屏障,三面都是土梁子,只要把入口一堵,就可以暂避风雪,八人进去之后,便用马匹挡住了风口。 火堆生起来,风雪进不来,众人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虽然连日四处碰壁,可好歹还是要到了一些干粮,沿路又射杀了几只野物,吃的倒还算充足,看着火上滋滋冒油的食物,本雅失里却陷入了沉思,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这个草原大汗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自己的亲属部落打光了,忠于自己的臣民也都死光了,除了这七个宣誓过以死效忠的侍卫,他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他甚至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终于,一个侍卫将烤好的肉递给了他道:“大汗先吃些东西吧,吃饱了我们再想办法。”本雅失里感激的冲他笑笑,以前,他这高高在上的北元皇子和后来的草原大汗,是根本不可能和一个侍卫平起平起同吃同住的。 可如今,本雅失里才知道自己以前真的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什么血统,身份统统都是虚的,只有忠于自己的部落和战士才是真的,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如果他早先不是那么高高在上骄横跋扈,或许就会多些部族支持他了吧。 本雅失里接过肉,咬了一口,边嚼边说道:“你们以后不用再叫我大汗了,自从我战败逃离了草原大汗庭,我就不可能再是草原大汗了。”那侍卫却坚定的说道:“大汗不要气馁,想当年成吉思汗也曾战败得只剩几个部下,后来不也重新一统大草原了。” 本雅失里伸手拍拍他的肩笑道:“好,你们愿意相信我,我就有信心了,等我再度崛起之时,你们就都是我的将军。”众人也笑了起来,这逃亡的八人,士气反而倒提升了起来,本雅失里想了想,看看他们问道:“若你们现在就是将军,会建议我先去哪里寻找机会?” 一个侍卫欠身说道:“大汗,大草原已经不可能再有机会了,就算找到一个小部落愿意收留我们,也没有什么意义,如果大汗真的愿意受些委屈,那就去察合台汗国寻求帮助吧。”本雅失里立刻诧异的问道:“你是说去亦力把里找歪思大汗求助?” 那侍卫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本雅失里笑笑道:“我不是怪你,只是察合台历来和我们黄金家族有仇怨,我就算愿意向歪思大汗屈服,可他也未必愿意帮助我啊!”那侍卫试探的说道:“大汗,属下是觉得,正因为察合台一直都和黄金家族有仇怨,却又一直被黄金家族压制,那么大汗如果愿意去低头,就正好满足了察合台一族的虚荣心,歪思大汗或许会收留和帮助你的。” 本雅失里边听边沉思,片刻之后,才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没想到你还能有这样的智慧,那就继续让它发光吧,或许你未来会成为我的木华黎呢!”那侍卫无奈的笑笑道:“可我只是奴隶身份,唯一的使命就是誓死保护大汗的安全,是没有资格想其他事的。” 本雅失里立刻正色说道:“不是了,从此后你就不再是奴隶身份了,还有谁是奴隶身份的,我一并宣布,从此刻起,我以额勒特穆尔的名义解除你们的奴隶身份,并赐予你们大草原最尊贵的黄金家族勇士身份,从今后,你们就都是我的兄弟,等我一起捱过这个年关,便会迎来大地复苏的!” 几个侍卫一听自己可以解脱奴隶身份并同时获得黄金家族勇士的身份,纷纷激动得翻身下拜,一个个都甚至热泪盈眶了!因为对于奴隶们来说,有的家庭努力了几代人都不一定能有这个机会,所以对于他们几个来说,这样的一句话可是比什么承诺和什么赏赐都更加珍贵的。 等吃完烤肉和干粮,风雪也渐渐停歇了。已经亲如兄弟的一行人士气高昂,重新上路。虽然他们只有八个人,可既然已经有了目标和方向,那就不一样了。虽然未来的路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艰辛,可这些获得了新生的侍卫心中已经不再惧怕。 可是,老天就是喜欢作弄人,而本雅失里或许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就在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听得四周马蹄声骤然响起,不一会,他们就被一个口中呼哨连连的瓦剌游骑兵百人队包围了。 没有任何废话和停滞,瓦剌游骑兵的队长立刻挥刀下令进攻,本雅失里和他的七个侍卫则连忙拔刀相迎,本雅失里大声的咒骂道:“马哈木竟然敢谋害我这个草原大汗,他可知道整个大草原都不会放过他的!” 可是无论本雅失里怎么咒骂,都没有人理会他,因为马哈木派出的十多支百人骑兵队接到的都是一个死命令:“遇到本雅失里就格杀勿论!不要活口,不要俘虏,尸体就地掩埋!”所以,瓦剌骑兵回应本雅失里的就只有冲杀! 就这样,刚刚获得新生的七个勇士奋勇拼杀,想护着本雅失里再次冲出去,可是寡不敌众,不到三刻,七个勇士便一一战死,当还剩下六七十人的瓦剌骑兵将本雅失里团团包围住的时候,本雅失里愤怒的对天大喊了一声:“马哈木,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在地狱等着你!” 本雅失里挥刀自尽了,尸体坠马,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堂堂草原大汗,就这样凄惨的死在了荒凉的大漠边缘。瓦剌骑兵按照命令取下了本雅失里的信物,又从他的行李中找到了黄金家族的传国金印,然后就地挖坑将他们八人一起掩埋了,连个墓碑都没有立。 对于年轻的本雅失里来说,刚刚燃起的希望,只是对他最后的慰藉,这个年关,他注定是过不去了,可毕竟他还有七个忠心的属下为他力战而死并和他一起作伴埋骨他乡,至死也没有背叛他,就这一点,似乎也比很多最后孑然一身凄凉而死的君主好多了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25 第二百二十五节 孤独的苍狼 大明永乐九年来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大草原也终于又迎来了一位新的大汗答里巴,因为有萨穆尔监国长公主的号召力,各部首领都遣使来贺,一起参加了萨满大巫师主持的祭天接位大典,正式承认了答里巴的草原大汗称号。 马哈木隐瞒了本雅失里的死,只说在风雪中失去了踪迹,因为现在就公布本雅失里的死讯,很容易让阿鲁台他们这些人抓住把柄,虽然这些人并不是真的效忠本雅失里,但只要找到马哈木杀本雅失里的证据,那就有文章可做了。 对于现而今这个全新的草原大汗庭的局面,马哈木很是满意,特别是额色库居然亲自来参加了祭天接位大典,更是让马哈木开心不已。所以,当额色库提出要亲自见见答里巴大汗和萨穆尔的时候,马哈木爽快的答应了。 这是额色库第一次见萨穆尔,对于这个大了自己六岁的大姐姐,额色库也是久闻其名心生敬仰的,所以一入大帐就连忙上前施礼道:“额色库拜见萨穆尔长公主、答里巴大汗。”萨穆尔微微一笑道:“多谢额色库大首领能亲自远道而来,太师大人说你要见我们,不知有何事?” 萨穆尔一边说着话,一边也打量着这个早有耳闻的年轻大首领,对于传闻中能参与害死自己父亲和兄长的额色库,萨穆尔是打从心底里就有着反感的,如今亲眼见到他的样子,虽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穷凶极恶,可却怎么也生不出好感。 额色库也在暗中打量着这个大姐姐,作为大草原地位最尊崇的女人,萨穆尔确实有着它的妻子若雪所不具备的那种凌人气势,而且,既然马哈木都能让她监国,那也说明,这个女人是有着很深的心机和手腕的,这一点,从她深沉的目光中也能看出一二。 额色库笑笑回道:“回长公主的话,我就是想来告诉长公主和大汗,如果有一天觉得这里呆腻了,也可以到我的乞儿吉斯部落去走一走。”萨穆尔微微皱眉道:“大首领这话是什么意思?”额色库恭敬的回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算起来,我的妻子若雪和长公主也算是远房姐妹关系,既然都是亲戚,自该多走动走动。” 萨穆尔微微一笑,也不想戳穿若雪其实是盛天龙的女儿和她可并没有什么姐妹关系,她只是悠悠说道:“那就多谢大首领了,若是有机缘,我们会去的。”额色库依然恭敬的说道:“那我们就静候长公主和大汗的驾临了。” 萨穆尔已经开始觉得这样的见面毫无意义,便说道:“不知道大首领可还有别的事,大汗还要去和丞相商量政务的。”额色库这才正色说道:“刚才是先论一论亲戚之谊,如今我才要说正事。”萨穆尔一看额色库还有话说,只能点头道:“那你说吧。” 额色库凑近了几步,来到两人面前小声说道:“我听说,本雅失里已经被马哈木杀了!”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萨穆尔和答里巴闻言还是一怔,本雅失里毕竟是他们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这样的噩耗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时有些伤痛的。 萨穆尔面色沉郁的问道:“大首领是怎么知晓的?”额色库故作沉痛的说道:“我与马哈木的儿子脱欢关系交好,是他昨晚喝醉了酒亲口告诉我的,他说马哈木派出了十几支瓦剌游骑兵追杀本雅失里,其中一支在去往察合台的路上遇到了他们,而这些游骑兵接到的命令是格杀勿论,就地掩埋。” 萨穆尔拍了拍答里巴的背,让他不要太表现出难过,然后才眼神凌厉的看着额色库问道:“大首领来告诉我们这些做什么?”额色库还是恭敬的说道:“其实本雅失里的生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马哈木杀死本雅失里后得到了你们黄金家族的传国金印!” “啊!?”这一下,萨穆尔才真的震惊了,之前不管是北元皇帝还是草原大汗掌权,传国金印都没有离开过大汗庭,他们还一度以为是被明军搜掠而去了,没想到却是被本雅失里随身携带着走了,如今马哈木得到了传国金印却没有交出来,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如果马哈木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想为大草原寻找一个好的统治者,那他得到传国金印之后就该交出来才对,可他居然自己私藏了,那就是心怀不轨啊。可这额色库说的话是真的么?会不会是额色库故意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额色库不等萨穆尔说话,就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微微一笑道:“如果长公主和大汗觉得我是在挑拨你们和太师大人之间的关系,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该说的我都说完了,那我就告辞了。”额色库说完,转身便走了。 而且,他还真的就离开了草原大汗庭,直接回他的乞儿吉斯部落去了,因为他既怕马哈木知道消息后来找他的麻烦,也怕萨穆尔和答里巴缠上他,更重要的是,他心爱的妻子若雪的病一直不见好,他要早些回去陪在爱人的身边。 到了晚间,只有萨穆尔一家四人的时候,萨穆尔把乌尔汗揽在怀里,将白天额色库所说的告诉给忙碌了一天的丈夫巴图拉丞相,巴图拉听完,也深深的皱起了眉,他也是黄金家族的人,虽然是旁支,但家族的荣誉高于一切,如果传国金印真的被马哈木给劫走了,那就是黄金家族的灾难啊! 可沉默了半晌,巴图拉才无奈的微微摇头道:“不管额色库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现在都只能假装不知道,就我们现在这点实力,如果过早的和马哈木翻脸,只会被他轻易扼杀,此事我们就暂且不要提了吧,等到他宣布本雅失里死讯的时候再说。” 萨穆尔也喟然点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在这期间,我们就尽量多积蓄力量吧。要恢复草原大汗庭往日的权威,就只能是暂且隐忍。”乌尔汗在母亲怀中,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却忽然直起身说道:“父亲,母亲,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萨穆尔好奇的问道:“你这机灵鬼,又有什么鬼主意了?”乌尔汗狡黠的笑笑说道:“我们可以偷偷找人仿造一颗传国金印,就说是我们无意中在本雅失里原来的大帐废墟里找到的,然后为了表示我们对太师大人的尊敬和信任,就在公开场和将这金印交给太师大人保管。” 答里巴大汗和巴图拉丞相一时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萨穆尔却很快就明白了,欣慰的抚摸着儿子的头亲昵的说道:“我的好儿子,你可真是太聪明了,如此一来,太师大人就不得不接受这假的金印,而如果他手里真的有传国金印,那就是藏也藏不住了,下次我们再要的时候,他就只能还真的给我们。” 答里巴不解的问道:“那如果太师大人当场拆穿说这个传国金印是假的怎么办?”萨穆尔摇摇头道:“我的好弟弟,太师大人如果没有见过真的金印,那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传国金印是真是假?所以他肯定是不能去分辨的。” 巴图拉也疑惑的问道:“那如果下次他也拿假的还给我们呢?”萨穆尔冷冷说道:“我是监国长公主,答里巴是草原大汗,你巴图拉是大汗庭的摄政丞相,如果我们三个都说他还给我们的金印是假的,那他就会落下个私藏传国金印的罪名,他不会这么蠢的。” 巴图拉想了想,这才完全想清楚了,也不由得对儿子赞扬道:“没想到我的乌尔汗真的是这么聪明,这主意简直是太妙了,好,那就这么办,请长公主画出金印的样子,我这就秘密的找人仿造去。”受了父母和舅舅的夸奖,乌尔汗可是开心的不得了,这个小家伙的聪明机智,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是越发的显现出来了。 ~~~~~~~~~~~~~~~~~~~~~~~~~~~~ 额色库回到部落驻地,立刻飞奔去见妻子若雪,因为侍女告诉他,若雪的情况是越来越糟糕了。额色库心中焦急不已,若雪好不容易捱过了这个冬天,还以为在春暖花开的时候他的身体也会好起来些,可谁能想到反而会更糟了呢? 一进寝账,就是一股浓浓的药味,小女儿木雪眼泪汪汪的守在母亲榻旁,而若雪则面色苍白,的静静躺着。额色库立刻气愤的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离开之时夫人不是已经好很多了么?怎么我才离开一个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侍女惶恐的答道:“大首领息怒,那日夫人说要陪木雪小姐出去摘花给他编个花环,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夜里就忽然烧了起来,几位郎中来开了几副药,却一直不见好。”一听这话,小木雪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是我让阿妈陪我去摘花,是我让阿妈给我编个花环,因为我看别的小孩子都有阿妈亲手编的花环。” 一看到女儿伤心大哭,额色库的心瞬间就融化了,这个早已变得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可以牺牲的男人,却偏偏对他的爱妻和女儿格外的重视,额色库连忙抱起女儿木雪,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哄道:“阿爸不怪木雪,你阿妈会没事的。” 木雪的哭声把沉睡中的若雪也惊醒了,努力的睁开眼睛,看见是丈夫抱着女儿,才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道:“大首领回来了啊?一路可还平安?”额色库抱着木雪坐到妻子塌边柔声说道:“挺好的,如今大汗庭又换了主人,我已经见到了你的那个远房姐姐,也请他们有机会来这里做客了,你快些好起来,我们就可以一起接待他们了。” 额色库怀中的木雪还在嘤嘤哭泣道:“阿妈,都怪我,都是木雪让你又病了。”若雪夫人慈爱的笑笑道:“我的小木雪,这不怪你,是阿妈自己的身体太弱了,你可不要再哭了。”若雪说完,却似乎耗光了气力,又再度悠悠闭上了眼睛,额额库连忙把木雪放在母亲的榻前,转身就出去找郎中去了。 来到煎药的地方,就见三四个郎中都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守着药罐,一见额色库来了,都吓得连忙站起了身。额色库一把抓过一个郎中来问道:“告诉我,我的妻子到底怎么了?”那郎中一时被吓得语无伦次,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额色库也不想再听他们废话,直接怒吼道:“你们给我听着,无论无何也要治好我的妻子,否则,我就让你们一起陪葬!”那几个郎中一起跪下求饶,其中一人也豁出去了,哀嚎道:“大首领,您的夫人已经治不好了,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们吧,也省得我们再每日担惊受怕的等死。” 一听这话,额色库怒不可遏的上前一脚将其踢翻怒吼道:“你胡说什么!你竟敢诅咒我的妻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那郎中索性将脖子一梗道:“你要杀便杀吧,反正这样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也过够了,不如现在就来个痛快的!” 额色库怒火攻心的拔出刀,却被赶来的傻大个格力木一把给抱住了,额色库怒喝道:“格力木,你放开我!”格力木却紧紧的抱着不撒手,闷声说道:“是夫人让我给你带话,她的病不能怪郎中们,你这样做是会让她去不了长生天的!” 听得是妻子的嘱咐,额色库才松开了手中的刀,却一时间泪流满面的喃喃说道:“格力木,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救不活,你说我还有什么用啊!”忽然,就见小木雪跑来拉着额色库的手小声说道:“阿爸,阿妈让我告诉你,能嫁给你就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了!” 额色库终于颓然跪倒,紧紧的抱着女儿木雪,泣不成声。几天以后,在返绿的草原上都开满了鲜花的时候,若雪夫人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族人们采来鲜花,围满了若雪的周围,让她看上去就像是要回归长生天的仙女一般。 爱妻死了,额色库心中最后的那一点柔软也逐渐消失了,只有在小女儿木雪出现的时候,才会再度的生出一丝恋爱和柔情,从此,这匹没有了爱人牵绊的草原苍狼,就要更加狠辣的带着他的苍狼护卫和部族勇士们,去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26 第二百二十六节 满月宴 南京,诏狱中。 刘勉又恢复了往日的轻松,给蒙禹放好饭菜后,便随意的找个地方坐下。蒙禹拿起碗筷边吃边问道:“可是陛下又北巡了?”刘勉笑笑道:“是啊,陛下过完年便又起驾去北平了,纪大人和四虎都随行了,我也就轻松多了,不然这么久不能和蒙先生好好说话,也挺难受的。” 蒙禹笑笑道:“营建新都工程浩大,更何况还有陛下的长陵在建,我看未来几年陛下在北平的时候会比在南京还多。”刘勉笑笑道:“那敢情好,这样我们就可以自由些了。”蒙禹忽然想起一直想问的一件事,微微皱眉道:“解缙和他的同党,如何了?” 刘勉收起了笑容道:“解缙也还关在这诏狱中,离你这地方不远,那八个同党如今只剩三个还关着了。”蒙禹闻言一怔:“死了五个了?”刘勉点点头道:“是,纪大人又不给他们治伤,又不给他们添衣,过年这段时间,又有三个熬不住故去了!” 刘勉说完便有些担忧的看向蒙禹,还好,蒙禹只是微微一怔后,便又继续低头吃饭,刘勉这才放下心道:“太子殿下受了陛下申斥,禁足半年,临走时又正式册封皇太孙并一同带去了北平,又着内阁首辅黄淮为詹事府左庶子,内阁大臣杨士奇为右谕德,杨溥和芮善为太子冼马,太子殿下为顾言申报晋职的折子被陛下驳回了。” 蒙禹点点头道:“看来陛下还是摆出一副严格教育太子殿下的架势,这就好,说明汉王殿下还有机会,就不知道汉王殿下如何了?”刘勉回道:“汉王殿下请求随驾同往北巡,也被驳回了,还是着其协助监国太子拱卫京畿安危。” 蒙禹吃的很少,不一会儿就吃好了,放下碗筷道:“汉王殿下没有吵闹吧?”刘勉笑笑道:“吵过,闹过,没用。”蒙禹微微皱眉道:“汉王府的属官都不谏阻的么?这种时候吵闹只会适得其反,陛下没有让他回封地,而是留在京中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刘勉回道:“汉王府中的属官多为庸才,有的甚至是汉王殿下从军中下属中提拔起来的亲信,忠心是足够了,可都是习惯了听命行事的,哪里会有人敢谏阻的。”蒙禹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刘勉试探的问道:“蒙先生是否准备倒向汉王一方了?” 蒙禹微微摇头道:“没有,只是太子与我有仇,而汉王于我有恩,这能够顺手帮他一把的事我自是会做的,可若是要正式倒向他,那是万万不能的,因为就算我想陛下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刘勉疑惑的问道:“陛下不允?这又是为何?” 蒙禹笑笑道:“我和你说过,陛下之所以没有立汉王为太子,又将他调离军中,就是怕他成为第二个李世民,如今在陛下的刻意制衡下,太子与汉王都时不时受些责罚和恩赏,这样的平衡局面是陛下最乐意看到的,如何会让我去打破这种均势?” 刘勉这才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那就让他们两个继续瞎折腾去吧。”蒙禹点点头道:“变数迟早会来的,只是不会这么快,等到这个平衡已经难以均衡的时候,陛下就会考虑用点其他手段了,依我看,只要陛下还活着,就都不会仍由他们其中一方过于强势。” 刘勉又想了想才说道:“还有一事,蒙先生或许会有兴趣的。”蒙禹笑笑道:“可是那顾晟约你饮酒了?”刘勉笑笑道:“是啊,我还怕他看出刘力就是我装扮的,第一次单独与他相见时还难免有些紧张,还好,他半分都没有认出来,也没有怀疑。” 蒙禹笑笑道:“记得,下次再要用化名,就不要用与你真名这么接近的了,你可也真够懒的,我就少说了一句,你就只在名中去了一个免字就用了,还好没有人往你身上想。”刘勉故作揶揄的说道:“我承认是我大意了,可我才不信蒙先生没有想到!” 蒙禹笑笑,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他见你,除了攀交情,还聊了些什么?”刘勉回忆了一下说道:“闲话和是非就不说了,他最关心的就是那件事上,他会不会还有什么麻烦。这人啊,贼心不死,只看到他平白没了八百里银子,却不看他还白捡了条命,他也不看看这次的军火走私案,可是已经死了几百人了!” 蒙禹点点头道:“嗯,出了这样的事,他的主子赵王如果不帮他活动,那他的仕途肯定会受影响,基本上也就是这个王府审理的官职了,他现在若想翻身,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吏部申请调任没人愿意去的恶劣地狱府县任职,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地方慢慢晋升,不过以顾晟那样的混赖性子,多半是不会去吃这样的苦的。” 刘勉好奇的问道:“那还有一条路呢?”蒙禹无奈的笑笑道:“还有一条,就是找门路塞钱,看能不能在六部三寺里谋个职位,再寻机升迁。”顾晟点点头道:“是的,我看顾晟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还问我在六部里有没有关系。” 蒙禹说道:“他老子和岳父那边都是小官,现在这时候肯定也不会再帮他做什么,他自然也就只有靠自己找关系了,也不知他和顾言之间如何了?”刘勉凝重的说道:“那顾言经过这一场牢狱之灾,倒是变深沉了许多,虽然在诏狱门口打了顾晟一顿,但过后却并未再找他的麻烦,升职被陛下驳回,他也没有任何异样。” 蒙禹眼中看不出什么波动,却冷冷说道:“长进了才更好,他越是这样,越容易让顾晟相信他会下阴招报复。”刘勉笑笑道:“我与那顾晟如今也算一回生两回熟了,该怎么做,蒙先生就尽管安排吧,我也很想看看这兄弟两怎么厮杀缠斗的。” 蒙禹微微皱眉道:“我的那两个学生宋琥和宋瑛丁忧期已经满了,不知可回到南京了?”刘勉回道:“目前还没有,以后每日我都去看一看,一旦回来了立即告知蒙先生。”蒙禹摇摇头道:“嗯,他们若是回来了,你便易容改扮一下,直接去宋琥的驸马府上,提醒他们不要忘了将宋老侯爷的遗书呈给陛下,然后再找他们要二百两银子。” 刘勉疑惑的问道:“我就直接找他们要钱?他们会给我?”蒙禹笑笑道:“你就说你也是我的学生,是遵从我的吩咐去提醒他们的,他们就会给的。”刘勉笑笑道:“蒙先生说会给,那就肯定会给,那我拿到钱之后该怎么做?” 蒙禹微微一笑,将事情如此这般的详细说了一番,刘勉对蒙禹的行事风格已经颇为熟悉,也没有太多的疑问,只是边听边点头,蒙禹说完之后,还是又加了一句:“切记,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刘勉笑笑道:“蒙先生放心,我记住了。” ~~~~~~~~~~~~~~~~~~~~~~~~~~~~~~~~ 交趾,蓝山。 黄汖终于为黎利生下了一个儿子,爷爷黎旷为其取名黎思齐,取见贤思齐焉的寓意,面对嫡长孙的出生,黎氏一族很是高兴,孩子满月之时,大摆筵席,归化大明的许多交趾大族也都派人来祝贺,而黄岚和方家姐妹还有黎利的师弟们都受到了邀请,当然,马子同也受邀作为黎思齐的长辈前去赴宴。 临近宴会,小院里一派热闹,都在忙着为黎思齐准备礼物,特别是这些背井离乡的孩子们,得知自己可以去为小师侄庆贺满月,一个个开心的不得了。看着大家的开心忙碌,身体已经大为康复的马子斜靠在软塌上,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铁钺这个师叔自然是最激动的,毕竟他和黎利的关系一向很好,虽然碍于黎利会造反这个事实疏远了些,但他打心底里还是和黎利亲近的,所以他很用心的给黎思齐削了一把木剑。黄岩做了一把弹弓,方德宗做了一个木偶,而当练珍把他的礼物拿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傻眼了。 连处变不惊的马子同都微微张大了嘴,心说这也太夸张了吧!原来,小师叔练珍准备送给黎思齐的满月礼物,居然是一支和他一般高的火枪!而且还是目前最先进的神机火铳!这可把大家都怔住了,铁钺瓮声瓮气的问道:“珍师弟,你那里搞来的?!” 练珍得意的说道:“我自己做的啊!”铁钺一脸不可思议的接过来看看才松了口气说道:“原来是模型啊,我还以为你做出真的了,只是这颜色怎么和真的一样?”练珍嘿嘿一笑道:“颜色是我特意仿做的,这样看下来就和真的差不多了,当然,如果能将这些竹木做的零件全换成钢铁的,也就是一把真的神机铳了。” 众人无不夸赞练珍厉害,马子同笑着笑着,却忽然泛起一丝不安,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可又不知道担忧的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黎氏一族是不会一直臣服与大明的,他们迟早是要起兵复国的,对于这一点,黎利也从来就没有否认过! 可看着大家开心的样子,马子同还是没有出言阻止,未来的事,就等未来再说吧,现在大家已经是难得有开心的机会,自己何必要去做这个恶人呢?话又说回来,自己这个“爷爷”辈的人,又该送点什么给黎思齐呢? 终于到了满月酒宴的时间,一行人说笑着拿着各自的礼物向黎氏宗祠行进着,快临近到达的时候,却看见有像是送结亲礼的队伍,几人只道是黎家哪个子侄要结亲了,也没有多想,一起到了黎氏宗祠里,小师弟门自然是争相将礼物送上。 黎利和黄汖一一开心的收了,当看到练珍的礼物时,莫说是黎利夫妻两,连满堂的宾客都愕然了,黎利惊呼一声道:“神机铳?!珍师弟你居然真的做出来了?!”练珍看着大家惊愕赞叹的目光,得意的笑笑道:“是多费了些时间,可还好不算太难。” 此言一出,满堂更是哗然了,大明禁止火器流出,民间偶然得到一支都是宝贝,这小孩子居然能自己做出一支来?!这不是绝世天才么?黎氏一族若是有了这样的人才?那还得了?!黎利自然也知道这事不能传出去,连忙举起来说道:“只是个木头做的模型,我这小师弟特别钟情火器,就用木头刻了一把神机铳。” 众人这才释然而笑,心中想当然的想道:“果然,我就说怎么会这么夸张,原来只是木头刻的模型啊,那谁不会做?”见众人释然了,黎利才向练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笑小声说道:“珍师弟,我知道你能做出来,不过没必要给他们知道。”练珍这才咧嘴笑了。 女士们送上的礼物肯定都是衣服抱被之类的,都是他们亲手织亲手做亲手绣的,黄汖自然是开心的收下了,最后,马子同走上前,将一块玉佩拴在黎思齐的衣袢上笑笑道:“小思齐,愿你生如君子,温润如玉。”这块玉佩是马子同这么多年的随身之物,也是蒙禹送给他的唯一礼物,这可是叶随为了感谢蒙禹的图纸送他的上好玉佩。 黄汖有些惊讶的说道:“马大哥,这礼物太重了,小思齐怎么能领受?”不待马子同说话,黎利就说了:“论起来,这可是师爷送给思齐的礼物啊,既是师爷的一番心意,那就别推辞了,收着吧。”黎利不能再叫马子同师父,就只有从黎思齐这里论师爷了。 见马子同也没有反对,这么说两人的关系也终于有了转圜,众人看在眼里也很开心,黄汖连忙安排他们单独坐了一桌,眼见得好酒好菜上了桌,小孩子们开心的不得了,就等着大吃一顿,可他们谁都没想到,这顿饭,却并不是这么好吃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继续广而告之,大明危局的有声版已经在喜马拉雅上线,目前已推出六集,过年前每天会有一集上线,过年后预计每天会有两集,还请读者们能多多支持,目前都是免费订阅,免费收听,也请帮忙转发推荐一下,多谢啦!### 大明危局前传227 第二百二十七节 黎利的野心 满月宴在司仪的高声唱和下开始了,在行完了繁琐的祈福,祈寿,祈禄的仪式后,又是各种当地的长辈给予赐福的礼节。小家伙们虽然喜欢看热闹,但看着满桌的美食不能动,这口水都要馋的流下来了,练珍偷偷的想抓一块放进嘴里,却被马子同瞪了一眼,立刻就缩手不敢了,一看珍师弟都没能成功,其他人只能立刻一起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幕让黄岚和方家姐妹看得既好笑又心酸,这些孩子原来可都是朝廷一二品大员的儿子,如果没有遭逢变故,那他们的生活将是无忧无虑的,就算练子宁和黄观等人颇为清廉,可这场面上的聚会宴饮还是每月都有上几次的,这些孩子们又如何会像现在这样连宴会都没有机会参加的? 终于,繁琐的仪式告一段落,作为爷爷的老族长黎旷起身祝酒:“多谢各位亲朋好友能来参加我们黎氏一族嫡长孙黎思齐的满月宴,老夫在此深表谢意,先敬各位一杯。”黎旷说完,便仰头干了杯中酒,众人自是纷纷回应,旁边的侍女又给他倒了第二杯。 黎旷继续说道:“今日这宴会,可说是三喜临门,如今大明正在剿灭陈季扩的叛军,战事未宁,各位来此一次也不容易,所以我们索性就把几件喜事一起办了。”黎旷说到这里,众人都是面面相觑,特别是马子同他们这一桌,纷纷看向了黄岚。 而黄岚却也是疑惑的微微摇摇头,她虽是黄汖的姐姐,可黄汖却从未告诉过她还有另外两件喜事,当众人再次将目光投向抱着孩子的黄汖时,却更加疑惑了,因为从黄汖一脸的惊讶和犹疑来看,原来连她也不知道还有两件喜事。 目光再次聚集到黎旷身上,只见他开心的说道:“大家都知道,黎利是我们黎氏一族未来的族长,而且,这些年族中的大小事务也多半都是黎利在处理,几年下来,做的可是比我还要好,族中长老也很满意,如今黎利也有了儿子,完全可以担当起族长大任了,所以,从今日起,我便将黎氏一族族长的位子交给黎利,也请各位亲朋好友今后多多支持于他。” 黎旷说完,举杯示意后又一饮而尽,众人立刻纷纷叫好,也纷纷出言恭贺,黎利也频频的作揖致谢。而后,黎旷便解下了腰间的族长金牌交给黎利,黎利跪下,双手接过,随后又拜了黎氏宗祠中的祖宗神位,这简短的交接仪式就算是暂告一段落,因为黎氏一族内部肯定还会有另一个复杂繁琐的交接仪式。 至此,才是二喜,那还有一喜是什么呢?忽然,马子同想起了路上看到的送结亲礼的队伍,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而同样细心的黄岚和方家姐妹也想到了,彼此相视一眼后,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却又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有身份地位的男子纳妾是礼法允许的,妻子是无权阻拦的,黎利就算要纳妾也可以先告诉黄汖,虽然黄汖肯定会有些失望和伤心,但也不会过于反对。但如果黎利刻意隐瞒此事,那就说明绝不是纳妾这么简单,那会是什么呢?这才是几人所担忧的。 看恭贺之声渐渐平息,黎旷才再次举杯道:“大家都知道,我黎氏一族遭逢大变之后,人丁单薄,如今黎氏一族虽有众千余人,但新任族长黎利身为独子,当多为黎氏开枝散叶,所以,黎氏与宁化大族范氏议定结亲,黎利将择吉日迎娶范氏小姐玉陈为侧室夫人,今日便先行结亲礼。” 黎旷的话一说完,黄汖立时脸色骤变,自己心爱的丈夫黎利居然背着自己再度结亲了,而且还不是简单的纳妾,而是迎娶侧室夫人!黎氏肯定是为了要借重范家在宁化的势力,那么范玉陈这位新夫人嫁进门来之后,自己这无依无靠的正妻哪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当然,未来的地位都是其次的,最关键的是,黎利再娶夫人这么大的事,她这个正妻居然半分都不知道,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了这样的事实,这完全就已经是赤裸裸的羞辱了啊,亏得自己才刚刚为他生下了儿子,怎么就要遭受这样的打击? 好在黄汖心志坚毅,虽然面色不豫,但还是强忍着,没有流泪,没有哭闹,只是定定的看着怀中的幼子,神思不属。而马子同他们这一桌的人,自然都是心中不忿,纳妾也就罢了,再娶都不告诉他们?甚至连妻子黄汖都不知道,这就有些过分了。 在一片鼓乐喧闹之下,范氏将结亲礼一一送上,司仪高声唱和着结亲礼的仪程,而四周的宾客也都再次起身恭贺黎利三喜临门。大家心中都知道,清化黎氏结亲宁化范氏,这背后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这两个最先归化大明的安南大族,一定还有着不为人知的野心! 这一下,就连一向交好黎利的铁钺都看不下去了,重重一拳砸到桌上,闷声喝道:“黎利师兄怎么能这样欺负黄汖姐姐?!我去问问他!”马子同轻轻说道:“钺儿,不得无理,先沉住气,一会儿,我们亲自问问他便是!” 马子同心中很清楚,黎利居然敢把他们请来又当众这么做,那就是做好了他们会翻脸吵闹的准备了,既然黎利不怕他们吵闹,那他们此时任何过激的行为都可能是错的,那么他作为主心骨,就必须要稳定住大家。 所以马子同喝住铁钺之后,又给自己的两位妻子示意,让她们稍安勿躁,并且照顾好黄岚让她不要太激动。马子同毕竟是熟读兵书的,他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不妥,但却也敏锐的感知到了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几个小孩子还不懂再娶夫人是什么意思,又意味着什么,只是看几个大人都面色凝重,马子同更是铁青了脸,都吓得不敢说话了,先前那点馋虫也早就被吓没了。后面黎旷又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这一桌上的人都已经不再在意,出于礼数,他们没有起身搅闹,但出于道义,他们必须要黎利给一个交代。 这一桌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就在宣布开宴之后也没有动筷子,黄汖也是定定的抱着孩子坐着,没有起身随在丈夫身后去敬酒,而黎利也没有管她,独自起身四处敬酒去了。似乎也是为了不在宾客面前吵闹,黎利敬酒之时刻意的避开了马子同他们这一桌。 马子同他们刚才来时本就主动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当初想的是他们的身份毕竟尴尬,还是尽量低调不要招摇的好,如今倒正好让黎利可以避开他们。就这样沉默的捱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欢宴才渐渐结束,宾客四下散去,黎利也让侍女将有了醉意的父亲黎旷和伯父黎从先送走。 偌大的宗祠大厅和院子里,只剩主桌上的黄汖抱着熟睡的孩子,还有远处马子同他们依然没有动桌上的任何食物端坐着。黎利轻叹一声,先来到黄汖身边说道:“你先抱着孩子回房休息去吧。”黄汖却冷冷说道:“姐姐他们都还在的,我如何能先走。” 黎利笑笑,也不再相劝,转身举步来到马子同身边抱拳道:“各位,可是饭菜不合口味啊,怎么都没动筷子?!”铁钺终于怒不可遏的起身指着黎利吼道:“黎利!!!你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黎利只是笑笑没有回答,马子同却悠悠说道:“钺儿,此事你无需过问,先带着师弟们回去吧,莫要让他们受凉。” 铁钺气哼哼的瞪眼看看黎利,才带着完全一脸懵的小哥三先行离开了。看四人走远,黄岚这才起身问道:“黎利,我只想先问问你,我妹妹自嫁给你之后,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还是有什么不尊长辈不敬夫君不守礼法的地方?”黎利依然笑笑回道:“没有做错什么,她这个妻子是做得很好的。” 黄岚强压着火气再次问道:“既然我妹妹没有做错什么,那你为何再娶侧室夫人?而且还连自己的妻子都瞒着?你这到底时什么意思?!”黎利依然平淡的笑着回道:“我与宁化范氏结亲,是为了黎氏一族的利益考虑,可范氏这样的大族,又如何肯让女儿委屈做妾的,所以,只能是娶做侧室夫人。” 黄岚痛心的说道:“好!可即便如此,你也该告诉我妹妹一声啊,如何能让她在这样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受这样的羞辱?”黎利依然无所谓的说道:“黎氏和范氏结亲势在必行,且容不得半点意外,若是我先说了是要再娶夫人,以她的性子不定会怎么吵闹,她才生完孩子,不宜动气,我这也是为她好!” 见黎利这样颠倒黑白的胡扯,黄岚也气得不行:“你也知道我妹妹才生完孩子?你这样瞒着她,让她在这样的场合遭受羞辱打击,无所适从,居然还成为她好了?黎利,你当初是如何对我们承诺要好好对她的?”黎利依然面色不变的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违背誓言啊,就算现在要和范氏结亲,我也没想过要休了她,以后她也一直都会是正室夫人的身份,难道这还不够么?” 马子同终于忍无可忍,大概也明白了黎利的真实目的,知道和黎利再没什么好说的了,何况他现在毒伤还没痊愈,一旦和黎利闹翻,那很可能就要遭受明军的大肆追捕,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毕竟还有黄岚和方家姐妹,还有那四个忠臣之后的孩子们,他不能不先隐忍啊! 马子同长叹一声道:“好,那就记住你说过的话,不要再让你的妻子受委屈,也不要让范氏欺负她。”黎利笑笑抱拳道:“各位放心,我记住了。”马子同向三人示意,方家姐妹搀起他起身离开,黄岚想去安慰妹妹几句,可想来刚才他们的对话黄汖都听到了,此时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再次怜爱的看看妹妹便尾随着马子同他们一起离开了。 目送这四人离开,黎利的眼中才显出一丝苦涩,但凡还有可能,他都不想和这些人闹到这样的地步啊!当然,现在还有一个人实他必须要去面对的。黎利转身来到黄汖身边坐下,悠悠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天凉了,问完就赶紧带着孩子回房去。” 黄汖没有激动也没有吵闹,哀莫大于心死,她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黎利微微皱眉道:“什么为什么,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娶范氏?还是为什么瞒着你?”黄汖却冷冷说道:“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这么对马大哥和姐姐他们?!” 黎利苦笑道:“因为你们始终是大明的人,而且就算受了迫害逃亡到此也还是忠于大明,而不会忠于我!”黄汖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答案,惊愕的睁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黎利依旧苦笑道:“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因为这个。” 黄汖一时思绪纷乱,原来刚才所想的都不对,黎利不是因为不喜欢自己了,也不是因为对马子同或是其他人有什么意见,这一切,纯粹都只是一个政治手段而已!黄汖终于颤抖的说道:“你,终究还是要造大明的反?” 黎利平静的说道:“是,那黎季犁可以改名胡一元称帝,我黎利为什么不可以?本来我还想,你们都是遭受大明迫害的人,又都是大才,若能为我所用再好不过,可惜我错了,你们始终是忠于大明的,马子同更是为了大明能舍身去救仇人,这才让我彻底明白了,你们永远都不会是忠于我的。” 黎利说着霍然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有做自己该做的事,我必须让所有人看到,我和忠于大明的人不是一起的,我甚至可以当众羞辱他们,这样大家才会信服于我!你应该庆幸你们刚才的沉默,因为你们若是起身吵闹,自然还会有更大的羞辱等着你们。” 黎利怜悯的看看黄汖继续说道:“当然,现在我还是会遵守承诺,永远保有你正妻的身份,会让你单独居住,不让新进门的范氏去打扰你,但你也要记住,你除了有了一个正妻的身份将什么都不再有了,今后黎氏的女主人,将是我的侧室夫人范玉陈。” 黄汖没有哭,也没有流泪,事已至此,再表现得软弱,只会更让人看不起,黄汖起身冷冷说道:“知道了,从此后,我们也只有夫妻之名,再无夫妻之实,我会好好的将思齐养大,你就和你的范氏夫人好好过吧,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黄汖说完,转身抱着孩子离去了,黎利的面色也从苦笑中逐渐变成了坚毅的神色,黎利的野心,就是做安南的皇帝,从立下志向的那天起就没有变过,也从来没有动摇过,这就是他毕生的心愿和理想,为了这个理想,他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师徒之情、友情和爱情!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28 第二百二十八节 贼心~天心 晚春时节的南京,天香酒楼,顾晟和刘勉相对而饮。 顾晟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刘勉老弟啊,我是真把你当兄弟的,你们锦衣卫有什么内幕消息,你总该稍微透露一点给我吧,你先别管有没有用,都说给我听听,或许我能从中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定啊,老弟你是不知道,我现在是实在没法子了,在赵王府里估计也呆不下去了,再不想法子找出路,就真的只有回家种地喽。” 刘勉看自己这欲擒故纵之法施展的也差不多了,现在再说什么这顾晟应该都绝对会当真,于是故作为难的想了想说道:“好吧,既然顾大人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真让顾大人小看了我,反正最近锦衣卫里消息也不多,我就把几件事都给你说说吧。” 顾晟一看刘勉终于松口了,立即开心的给他倒上酒说道:“就是嘛,这些消息你装在肚子里也没用,不如说给我听听,我若真有什么起色,绝对不会亏待兄弟你的。”刘勉笑笑,心中暗想,就你还有起色?你要不折腾,或许还能安稳的做几年小官,可你既然自己要作死,那就怪不得我喽! 于是刘勉先捡着不重要的说道:“先说几件边境的事,第一件,那鞑靼的阿鲁台估计是真怕了,派人给陛下送来了千匹良种草原战马求和,而兀良哈部也送来良马并请旨为他们专开一个马市。陛下听了大臣的建议,让北平和燕云地区的百姓领走草原良马做种分户养马,意欲扩大明军的骑兵阵容。” 顾晟听完点点头道:“嗯,这个事和我不搭边,我不可能去边境管马市,也不可能去燕云监督百姓养马,而且我也没打算离开南京,再说说别的。”顾晟微微点头道:“还有,今春年时不利,浙江、湖广等五省频发水灾,灾民大量涌入陕西、河南,却又导致两省爆发瘟疫,且疫情十分严重,陛下正为此头疼呢。” 顾晟立刻头就摇成了拨浪鼓:“这我就更不去了,太祖朝就有一个户部侍郎被洪水冲走了至今尸骨都找不见,我可不去那样凶险的地方,那瘟疫地区就更去不得了,还是小命要紧啊!我说刘勉,你能不能讲点朝中的机密?比如和朝廷大员有关的事情,这才是你们锦衣卫该关心的嘛。” 刘勉无奈的笑笑,这人啊,的确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顾晟但凡有一点悔改上进之心,面前就有这么多走正途的机会等着他,可他偏偏就是要走这整人害人钻营上位的捷径路子,这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刘勉故作为难的想了想说道:“这跟大臣有关的倒是也有,但就怕你碰不得啊。”顾晟一听立刻来了兴致,凑上前压低声音说道:“兄弟你只管说,能不能碰是我的事,这俗话说了,富贵险中求,想上位不冒点险哪行?” 刘勉也微微点点头,然后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说道:“那左都御史陈瑛你知道吧?”顾晟一听果然有猛料,连忙点点头道:“大名鼎鼎的魔头陈瑛,自然知道。”刘勉用更小的声音说道:“纪大人无意中透露,陛下不想留这个人了。” 顾晟一时也既兴奋又紧张的小声说道:“哦,是陛下动了心思啊,那就好,不然还真不敢去惹这魔头,那被杀的几万前朝遗臣就不说了,就这十年他可也是整死了数十位朝廷官员的啊,像我这样的小官还不够他塞牙缝的,要动他还真是要冒点险才行!” 刘勉也在心里疑惑,这同样都是冒险,为何顾晟这样的人就不愿意走亲赴马市或亲临赈灾救人这样的正路,却偏偏就愿意走扳倒左都御史陈瑛这样的路子?按理说来,前者的风险可是比后者小多了,还能受人夸赞敬仰,何乐而不为啊?不行,这事他得回去之后问问蒙禹才行。 见刘勉不说话了,顾晟继续央求道:“兄弟你既然都说了,那就再多透露一点啊,你可知纪大人准备怎么做?”刘勉无奈的将手一摊道:“这我哪里知道,就这个消息还是纪大人临走前说漏了嘴的,如今纪大人远在北平,他准备怎么做我怎么会知道?” 顾晟有些失望的点点头,却不死心的问道:“兄弟你可是纪大人的心腹,纪大人的行事风格你再清楚不过了,你就大概想想,说错了我也不怪你。”刘勉心中好笑,蒙禹告诉他,这戏要演的真实,最重要的就是把握一个进退的度,现在看来,他这个度掌握的还不错。 刘勉点点头道:“好吧,那咱们就当闲聊啊,我大概想了一下,这事纪大人肯定不会亲自出面,要入手啊,还是要从这陈瑛害过的人和准备要害的人里入手,你想啊,他害过的人大多可都是高官、大将,这些人有多少亲戚故旧的?只要把这些人煽乎起来,那就不得了了。” 顾晟一时眼珠乱转,似乎看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然后激动的问道:“兄弟你可知近来有人开始活动此事了?”刘勉摇摇头道:“纪大人临走前并没有安排,我估计他是准备从北平抽空回来的时候再安排,或是等寻到了合适的人再说。” 顾晟立刻大喜过望的说道:“那还何必找啊,兄弟帮忙给纪大人说一声,这合适的人就是我啊!”刘勉故作犹疑的说道:“为何是你?你一个王府审理,又不在朝又不是言官,如何能做这样的事?” 顾晟连忙解释道:“兄弟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想啊,这朝中的言官多半都在左都御史陈瑛的掌控之中,谁敢轻易出头?偏偏还就是我这个负责赵王府外联事务的审理官,做起这样的事来才是合情合理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啊!” 刘勉这才点点头道:“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那你是真决定要去趟这滩浑水了?”顾晟得意的说道:“既然是陛下有意,那就不是什么浑水,而是一条捷径,只要以我牵头扳倒了陈瑛,那我就有了入朝为官的资历和人望,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还真是要多谢兄弟你啊!” 刘勉自是满口应承,顾晟也是久旱逢甘露一般的看到了新生的希望,再度频频给刘勉劝酒布菜,可他哪里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就又踏入了一个万分危险的死局之中!而且这一次,他就没这么好运了! ~~~~~~~~~~~~~~~~~~~~~~~~~~~~~~~~~~ 山东,青州,青衣社总部内。 归来堂堂主蓝一成将一封书信交给了眼前的秦风和箫云说道:“你们先看看吧,这是一封通过暗桩交给你们的信,看来此人对你们的过往很是熟悉啊!”秦风和箫云疑惑的将书信取出展开,一看之下却都有些惊讶。 箫云立刻问道:“这信是哪里来的?又是谁写的?他怎知我们兄弟两随师父研究过治疗疫病之法?”蓝一成微微摇摇头,秦风却接口说道:“不管此人是谁,他说的都有道理,既然现在陕西、河南爆发瘟疫,而你我二人又都善于医治,那就义不容辞的去一趟吧。” 见箫云也微微点点头,蓝一成才说道:“你们可想好了,我已经查过,这次的疫病确实比以往都要凶猛,听说已经死了十多个郎中了,两省官员都是素手无策,正准备将患病之人扑杀火化后深埋以防止病情再度扩散。” 秦风一听,更是立时起身道:“既如此,我们就更该去了,早些去,或许还能多救些人命。”箫云也起身道:“风师兄说得对,还请堂主上报一声,我们这就收拾东西出发!”蓝一成笑笑道:“你还是去和你父亲说一声吧,他可未必舍得你这个宝贝儿子。” 秦风点点头道:“那就我自己去吧,反正我的父母都过世了,也没什么牵绊的。”箫云立刻不高兴的说道:“那怎么行,这么出风头的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做了,我也不去和我爹说了,万一他要不答应还真是麻烦,风师兄,我们这就收拾东西出发吧。” 箫云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有人不高兴的说道:“你个小兔崽子,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通情理的?”箫云立时一脸苦笑,只见青衣首座萧烬和右护法凌天一起走了进来,秦风等人连忙见礼。凌天微微皱眉道:“我也是刚刚接到消息,我们在这两省的兄弟也大多身染疫病,适才听得你们所言,我想这就去和社主请命,由我带着你们一同前往。” 一听有右护法凌天亲自带队前往,萧烬和蓝一成也觉得这样好很多,毕竟秦风和箫云年纪尚小,江湖经验浅薄,若是遇上事,还是有凌天这样的老江湖去处理的好些。萧烬也上前拍拍儿子的肩道:“云儿,你记住,你爹我虽然疼爱你,可在大义面前,你爹我是不会含糊的。”箫云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凌天便亲自带着蓝一成、秦风和箫云去找万社主禀报此事,可刚一进内堂,就见青衣社唯一的女青衣刺使万灵正在追逐儿子白石,而且令人惊讶的是,以万灵的身手,追这个刚刚才七岁的小家伙,居然还有些吃力! 蓝一成因着师兄的身份,亲热的说道:“万灵师妹,我看再过两年,你就不再是小师侄的对手喽!”万灵也是气得不行边追边嚷道:“我就让天羽不要这么早教他武功,你看吧,这小子越发无法无天了,看我不打死他。” 众人只见那小白石咯咯笑着满场乱跑,母亲万灵每次要抓住他的时候总是被他巧妙的躲过了眼看必中的“魔爪”,凌天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捋着胡须说道:“我看这白石似乎也是天生具有刺灵潜质啊。”蓝一成从旁略显落寞说道:“我是和白家兄弟一起长大的,他们小的时候可没有这等身手!” 凌天这才惊讶的说道:“哎呀,这么说来,此子身上的潜质已是青出于蓝?不错不错,黑衣刺灵后继有人,这也是我青衣社之福啊!”蓝一成不置可否的笑笑,众人的眼光都落在白石母子身上,却谁都没注意到蓝一成眼中有一抹深深的爱恋和嫉恨在交织着! 几人见到万社主后将事情一说,万社主自然也是大力支持,这事很快就定下了,一行三人立刻快马加鞭的向河南境内出发。一路上,秦风也曾再次问起这信会是谁给他们写的?而箫云则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将南京秦淮河畔明月楼里药娘小禹的事告诉他。 因为箫云心中深爱着小师妹月如,虽然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但在看到事实之前,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宁愿自欺欺人的相信药娘小禹和师妹月如只是长得像而已,所以他也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秦风。 其实箫云心里是清楚的,这信很可能就是蒙禹写的,甚至很有可能,蒙禹和小师妹也已经赶到了疫病爆发的地方,写信给他们就是想让他们一起去医治疫病。这些天箫云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既想真的见到小师妹,又怕真的见到跟蒙禹私奔了的小师妹。 这样矛盾的情绪一直在箫云心里纠缠,秦风自是也发觉了师弟的异样,可箫云不愿意说,他也没有办法多问。秦风对月如也有好感,但却不是箫云这样的爱恋,他虽然也担心小师妹到底去了哪里,却不会像箫云这样受着相思之苦的煎熬。 可他们哪里知道,他的一直思念担忧的小师妹,却早就已经埋骨在了南京栖霞山中的桃花林边,如今已是晚春时节,月如的坟头上已经落满了粉红的桃花瓣,就像给她穿上了一件粉色的霞衣一般,可这孤零零的坟茔,却透着无限的凄凉。 诏狱监房中的蒙蒙禹,在月如灵前端坐着悠悠说道:“月如,我知道,如果你还活着,一定会亲赴爆发疫病的地方去救治百姓的,如今你不在了,我又出不去,那我就让你的两位师弟替你去吧,我想他们是和你有着一样的医者天心的,也是一定会去的吧!可是月如啊,你能不能告诉我,若是有一天你这两位师弟来找我要人,我该怎么说?我又能怎么说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29 第二百二十九节 民以食为天 青衣社右护法凌天带着年轻的秦风和箫云骑马行进行进到了河南境内,沿路所见到处是逃难的灾民,今年五省反常的开春暴雨,冲毁了粮田,冲垮了房屋,流离失所的百姓们不得不踏上了逃荒的路,而相邻的河南、陕西两省,便也因此遭了难民灾。 朝廷下旨后,两省各府县官衙开仓赈灾,虽然只能供应一碗稀粥,但起码能保证少饿死些人,可随着瘟疫的爆发,染病的人越来越多,灾民开始成批的死去,连带着许多当地人也一同被传染,这一下,两省的灾情就反倒比那遭了洪灾的五省还要严重了。 一行人终于临近了洛阳城外,洛阳是河南地界最大的疫病区域,这里也是河南官衙集中医治瘟疫的地方之一,沿路都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呻吟等死的人,秦风不由得想起了当年他们经历过的那一场瘟疫,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天灾还可以逃荒,可这瘟疫,却像是地狱的信使一般,只要沾到的人就可能被传染,之后便逃无可逃啊!” 箫云知道秦风是又想起了师父师娘和他自己的父母,连忙出言劝道:“风师兄,你也莫要太伤怀了,我看我们来得还算及时,或许还能多救活些人。”凌天也微微皱眉捻着胡子说道:“老夫还是第一次见这疫病之灾,没想到如此触目惊心,你们还真得要费心多救人才是。” 三人策马来到城外的的一个官棚,这里便是洛阳官府在城外设置的疫病医治之所,凌天他们三人就是一路问着找来了。三人来到官棚前下马将马拴好,就听得一个操着陕西口音的人在里面大声的分派着事务。 三人进去一看,见是一个身着八品官服的官员在说话,他们左右看了看,见这里居然只有这一个官员,也不由的有些疑惑,只能等着他先忙完,等了一会,见这官员终于忙的告一段落了,凌天三人才连忙走上前去说道:“见过这位大人,我们是来帮忙医治疫病的,不知该如何着手?” 官员一看还能有人能主动前来,连忙告谢道:“多谢多谢,三位真是医者天心,此时还愿赶来相助,在下洛阳府经历赵旭先代百姓们感谢三位了,只是不知老先生可曾医治过疫病?”凌天一看赵旭把自己当老郎中了,连忙解释道:“赵大人误会了,医治过疫病的是老夫的这两位晚辈,老夫只是来给他们打下手的。” 赵旭一看自己以貌取人搞错了,连忙告罪道:“失敬失敬,原来二位小先生才是岐黄圣手。”秦风和箫云也谦逊的说道:“大人过誉了,早些年太湖洪水后爆发瘟疫,我们曾随师父一起医治过,而后师父又潜心多年,专门研究医治疫病之法,我们也略学了些皮毛。” 赵旭当下也不再客套,急切的说道:“太好了,终于有了亲自医治过疫病的郎中!二位有所不知,官府前后请来了一百多位郎中,可没有一人真正医治过疫病的,这前后医治了半个月,反倒搭上了十多个郎中的性命,现在好多郎中都已经逃跑了,若再没有医治之法,就只能扑杀深埋了。” 赵旭说着,悲悯的长长哀叹了一声。他自从带着景小姐离开翠屏山后就一直在老家读书考试,终于在今年的春闱中高中,殿试中又被钦点了进士,本来还在候缺的,可他听说河南疫情严重,便主动找吏部申请来此任职,吏部尚书蹇义自是大加赞赏,立刻补了他洛阳府经历的缺,其实他也刚刚才到这里五天而已。 凌天皱眉说道:“怎么只有赵大人一人在此?不见其他官员?”赵旭微微摇头道:“布政使大人四处巡视去了,洛阳府里的官员,都不愿意来这样的地方,怕被传染,是我毛遂自荐的承担起了这里的一应事务,你们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说便是。” 凌天这才抱拳道:“赵大人能如此不顾自己的安危,真是叫人敬佩,老夫只是想说,千万莫要急着扑杀患病之人,还请再给这两位一些时日,让他们尽力尝试救治之后再说。”赵旭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向知府大人汇报,只是不知几位尊姓大名?” 凌天笑笑介绍道:“老夫凌天,这是秦风,这是箫云。”赵旭抱拳道:“好,我记住了,你们想如何着手就请便吧,我就在此处,你们有什么需求,尽管找我便是。”秦风和箫云抱拳施礼后相视一眼,彼此点点头便开始分头行动。 邱神医曾经教过他们,要医治疫病,首先就要先搞清楚疫病的病理,因为同是瘟疫,病理却相差甚远,只要用错一味药便是前功尽弃,所以他们两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多多诊治病人,分析出正确的病理才能对症下药,他们之所以要分开,也是早先商量好的,两人分别进行诊治,之后便能互相印证。 整整一个时辰之后,两人都先后诊治了二三十位患病严重的百姓,可虽然都是水灾之后的疫病,却与太湖边的那一次病理完全不同,两人再次会面,秦风皱眉道:“太湖边的那次疫病,是暴雨洪水之后突然又烈日暴晒导致大旱引发的,这次却是灾民逃离洪灾区域进到了河南境内重新聚集之后才爆发的瘟疫,病理上完全不一样。” 箫云也点点头道:“是啊,我看这次的疫病起因颇有些蹊跷,我看或许是人为所致。”见秦风也点点头赞同,凌天在一旁惊愕的说道:“人为所致?你们是说有人故意散布疫病?”秦风微微摇头道:“有这个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灾民所吃的粥有问题。” 凌天疑惑的问道:“粥有什么问题?”箫云恨声说道:“我看是官府把霉变的粮食拿来煮粥,百姓吃完之后自是会有人下吐下泄甚至一病不起,然后便引发了瘟疫。”秦风也附和道:“我也同意云师弟的看法。”凌天皱眉道:“你们可有证据?这事需不需要和赵大人说说?” 三人正犹疑间,赵旭已经走了过来问道:“我看二位诊治了许久,可有什么眉目了?”见两人都看向自己,凌天微微皱眉道:“赵大人,我们有一事相告,或许这就是疫病的源头,还请赵大人斟酌。”赵旭闻言大喜道:“你们这么快就找到病源了?那快说说!” 凌天压低声音说道:“据他们诊治观察,觉得引发疫病的源头或许是赈灾的粮食霉变所致,若是要彻底医治此次疫病,怕是要请赵大人在这方面用心些了。”赵旭闻言微微有些惊愕,继而才为难的说道:“其实我也刚到此地不过五天,这赈灾粮食乃是同知大人和仓大使大人负责的,我还连见都没见过。” 凌天点点头道:“那还真是有些碍难,赵大人初来乍到,确实不宜和上司骤起冲突,我看我们还是先调配出医治疫病的药方,粮食之事就再徐徐图之吧。”赵旭一时低头陷入沉思。秦风和箫云相视一眼,也点了点头,却不料旁边一个声音忽然叫了起来:“什么徐徐图之,我原先就觉得这煮粥的粮食有问题,既然现在已经查明疫病便是因此而起,那还等什么!” 三人一起惊异的回头,因为此地人多,也就没有太在意周围,可被人离得这么近了都没发现,不管是老江湖凌天还是秦风、箫云都吓了一跳,可回头一看,却见来人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三人不由得更加惊愕,这样看来,这少年的轻功那是相当了得啊! 凌天呵呵一笑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是什么人,怎么也会在此地的?”只见这少年眉头一挑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子沈六如,一直在洛阳跟着师父学艺,只是过来帮忙的路人罢了,你们叫我小六就好。”凌天好奇的问道:“那不知令师是哪一位?” 小六得意的说道:“家师左冲,江湖别号——刀神!”凌天这才恍然道:“刀神左冲?!那就难怪小兄弟有这等身手了。”小六自是沾沾自喜,箫云却眉头一皱道:“刀神前辈都绝迹江湖几十年了,你说他是你师父可有什么凭证?!” 小六将头一仰道:“这是我爹告诉的,他说他给我找了个师父,就是与我们祖上有些交情的刀身左冲,我爹说的还能有假?”箫云更是不信的说道:“那你爹又是谁?怎么他能知道刀神前辈在哪里的?谁知道他是不是随口瞎编的?”小六一看有人质疑他爹,立刻不高兴的喝道:“我爹已经被人害死了,你若再敢说我爹的坏话小心我不客气!” 箫云脾气本就不小,一看这小孩这么冲,忍不住就要发火,凌天却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情:沈六如?那不就是前漕帮帮主沈轻候的儿子嘛?江湖传闻沈轻候突发急病而死,年幼的沈六如却一口咬定是叔叔沈武侯害的,从此愤而离家出走,再无踪迹。 想到这里,凌天连忙伸手阻止了箫云道:“这位小兄弟,不知令师现在何处?不瞒你说,我等也是江湖中人,待此间事了,可否引见一下?”小六见凌天信他说的了,这才不再争辩,却随即又叹了一口气道:“见不着了,连我们都见不着了,师父已经走了。” 凌天疑惑的问道:“刀神前辈走了?”小六点点头道:“是,师父去年冬天留下一张便条说是他要游历江湖去了,让我们莫再要寻他了,剑哥说,师父他老人家是知道自己大限到了,不想和我们生离死别,便纵情山水去了。” 凌天刚想问剑哥又是谁,就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走了过来,隐隐将小六护在身边道:“我这兄弟可是又惹什么事了?”凌天连忙摆摆手道:“没有没有,这位小兄弟老夫可是喜欢得紧啊。”来人这才连忙施礼道:“在下沈剑,见过各位。” 众人一一见礼,这时候一直在一旁沉思的赵旭终于说话了:“不行,我既然到此为官,那就不能不为百姓做主,我这就去查问一下是否确有此事,再看看现在煮粥的粮食是否还有霉变的,若真有此事,我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此事扭转过来,否则如何对得起蒙先生的教诲和恩师的嘱托。” 箫云闻言一时惊讶的问道:“蒙先生?你所说的是哪位蒙先生?”赵旭笑笑道:“蒙先生算是我的半个老师,他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鬼才蒙禹,我的恩师则是今科主考杨寓杨士奇大人。”箫云立刻追问道:“你可知蒙先生现在何处?” 赵旭也有些惊讶的回道:“我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过蒙先生了,难道你也与蒙先生熟识?”箫云一看自己失态了,连忙笑笑解释道:“当年蒙先生曾去找家师求药,我们也只见过一次,之后便也再没见过。”秦风虽然觉得箫云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毕竟箫云说的是事实,也就没有多想。 赵旭这才再度抱拳道:“原来如此,那我知道了,原来你们就是邱神医的弟子啊,真是失敬了,没想到我们还有这等渊源,那也是难得,既如此,我现在便去查问粮食之事,这配置药物的重任,就拜托二位神医高徒了!”箫云和秦风连忙回礼。 凌天却眉头微皱的说道:“赵大人初到此地,查察如此大事极其凶险,若是赵大人不嫌弃,就让老夫从旁护卫吧。”赵旭连忙抱拳道:“如此便多谢前辈了。”小六也眉头一挑道:“剑哥,反正我们也没事,不如就帮着赵大人一起查查吧。”沈剑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行人走到另一头的粥棚,煮粥的厨师见是赵大人带人过来,迎上前说道:“赵大人来了啊,这粥还没煮好,若是要喝粥怕是要等一会儿。”赵旭摆摆手道:“我不喝粥,我就是来看看煮粥的粮食。”厨师闻言一怔,连忙阻拦道:“这粮食有什么好看的?!” 赵旭见厨师脸色有异,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可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也没什么,既然府台大人将此地交由本官全权监管,那本官自是该看上一看。”厨师看了看赵旭身边的三人道:“赵大人可是听人说了什么闲话?你莫要信便是!” 赵旭微微摇头道:“无人和本官说什么闲话,这几位都是来此热心帮忙的江湖义士,本官就是想亲眼看一看煮粥的粮食才放心!”厨师点点头道:“既如此,那赵大人稍等,我这就去拿来给你看。”厨师说着,便返身回去,从棚子里拎出一袋粮食放到赵旭面前。 赵旭打开抓出一把细细看了看,里面确实都是好粮食,于是笑笑指指更里面的那一大堆道:“这些是给本官和你们自己吃的粮食吧?这自然是好的,可本官还想看看里面的那些!” 一听这话,厨师脸色就变了,并且不客气的说道:“我说赵大人,你一个小小的八品经历官,可千万莫要管得太宽了,我看你也是才刚到此地不知深浅才奉劝你一句,这洛阳府的水可深着呢,你最好少管闲事!” 赵旭见厨师图穷匕见了,反而嘿嘿一笑负手而立道:“这可不是闲事,本官既然受命主管灾民事务,自然就该管这样的事,多谢你的好意,可这事,本官今天还就管定了!”厨师嘿嘿一笑,呼哨一声,四周立刻便围上来十多个人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30 第二百三十节 终于来了 见道厨师居然敢唤来打手围住自己,赵旭更是立时就火大了,大喝一声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们还敢公然搏杀朝廷命官不成?!”那厨师狞笑一声道:“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八品经历,就是再高几级的官员敢管这闲事,也一样让他彻底闭嘴,无非就是事后报个感染疫病因公殉职而已!” 赵旭嘿嘿一笑道:“好好好,原先我还不信有人真敢如此胆大包天在赈灾的粮食上昧这黑心钱,现在看你这架势,此事当是千真万确的了。”厨师冷笑一声道:“反正你也活不成了,当不当真也与你没有关系了!” 闻听此言,凌天才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哎,你这厮看来是没有把老夫放在眼里啊!”厨师自然早就看见凌天了,可一看他只是一身青布短衣,就像个老农似的,只当他是赵旭的家丁随从,再看小六和沈剑,那就更像是流民一般,又哪里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厨师一努嘴道:“我自然是看见你们了,那就一起留在这里便是,上!”小六和沈剑刚准备动手,就见凌天身上寒光迸射,刚刚准备扑上来的几个打手已经一个个捂着伤口哀嚎不已,而厨师的头发上也赫然插着一把青冥飞刀。 厨师立刻就吓得张大了嘴惊恐的看着凌天,而小六则像看见了稀世珍宝似的瞪大了眼睛欢呼道:“哎呀,还有这样的飞刀绝技,我师父怎么没教过我?这也太厉害了!我要是学会了这一手那还了得,老前辈,你教我好不好?!” 凌天笑笑道:“你真想学?”小六立刻点头道:“当然当然,前辈愿意教我么?”凌天点点头道:“可要我教你,却要入我帮会门下,你客愿意随我走?!”小六好奇的问道:“那得去哪里?”凌天低声说道:“青衣社!” 小六闻言之后,兴奋得几乎跳起来:“真的啊?你真是青衣社的人?你是说我也能加入青衣社?”凌天笑笑道:“当然,老夫乃青衣社右护法凌天是也。”小六立刻一拉沈剑道:“这是我堂哥,也是一起跟着我师父学艺的,只是还没有等到出师师父他老人家就先走了,您看能不能把他也收下。” 凌天一看就知道沈剑也是好苗子,只是悟性可能比小六要差些,当即点点头道:“好,我可以把你们一起收下,可自今日起,你们就先暂且不要对人提及你们的身世了。”小六惊讶的说道:“老前辈知道我的事?” 凌天点点头道:“此事稍后再说,还是先替赵大人把眼前的事处理了,你先替我将飞刀收回来。”小六开心的呼哨一声,自去拔飞刀去了,当他从厨师头上把青冥飞刀拔下来的时候,厨师这才缓过神来,立时脚下一软普通一声跪倒在地。 凌天他们刚才的对话又不避人,这厨师也不聋,自然是全都听到了,一听到青衣社的名号,他就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这但凡是在江湖上混的人,谁不知道青衣社的大名,惹上青衣社的麻烦,那就等于是提前在阎王爷那里排上号了啊! 厨师连忙悲切的哀告道:“几位大侠饶命啊,小的不过就是个跑腿打杂的,上面高兴了也就是多赏小的几个钱而已,这事可真不是小的能做主的啊!”赵旭点点头道:“这个本官自然知道,你只管说出幕后主使此事之人是谁便可。” 厨师立刻更加惶恐的叩头道:“大人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就是在这里煮煮粥管管杂事而已,哪里能知道上面的人是谁,小的也是在洛阳城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又不像您有青衣社做靠山,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莫要害了小的一家性命啊!。”赵旭闻言微微一皱眉,这厨师的话他自然是明白的,若是厨师敢说出是谁,那估计他们一家就都没命了。 可好歹赵旭也是蒙禹的半个学生,虽然算不上智计超群,但也绝不会束手无策,略想了想,赵旭就点头说道:“那分派粮食给你的官员你总该认识吧?我也不用你告诉我他是谁,你现在只要回去告诉他,这里出事了就行。” 厨师一听就愣怔了,一时想辩驳却又说不出口,凌天嘿嘿一笑,顺手接过小六递来的飞刀便又是一刀飞出,这一刀正插在厨师的肩窝,厨师立刻疼的惨叫一声,凌天厉声喝道:“想活命就快去!若是你敢带着老夫的飞刀跑了,那便是在挑战整个青衣社了!” 厨师一听此言,立刻吓的魂不附体,连滚带爬的就跑了,其实凌天这也是在保护他,有了这样的伤再身上,那帮人也就不会为难他了。赵旭这才向凌天施礼道:“多谢前辈援手!”凌天摆摆手道:“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只要老夫在此,保你安全无虞不难,可这事若是牵涉过大,赵大人可担得起?” 赵旭脖子一梗道:“想当年蒙先生一介布衣都能担起千钧国事,我现在好歹也是八品官身,如何敢言担不起?大不了拼却这一身官服罢了,再说了,事若不遂,我也还可以向恩师杨大人求助,他可是内阁大臣,是可以直达天听的。” 凌天点点头道:“赵大人想好了便是,那你只管放手去做吧,老夫也大不了拼却此身修为保你安全便是。”小六立刻也附和道:“还有我们呢,你别看我年纪小,我可也是出师了的,师父他老人家说了,他可是只有两个出师弟子!” 凌天一听左冲还有一个出师的大弟子,也颇为好奇的问道:“那还有一个是谁?”小六却无奈的抓抓头道:“师父不肯说,我也不知道我那师兄是谁,想来我师父的大弟子,那肯定也是错不了的,以后行走江湖应该迟早会打听到的。”凌天回道:“也是,不过我适才和你所说之事,你可记牢了,从此以后,就莫再对人提及你们的身世了。” 小六狠狠的点点头道:“多谢前辈体谅,我也知道现在须得隐忍待时,可那恶贼害死了我父亲,我迟早是会去找他报仇的。”凌天笑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可只要你加入了青衣社,就不会有人敢来找你的麻烦了。” 小六重重的点点头,却见赵旭却去到粥棚里面,从一大堆麻包里逐一翻找了一阵,然后才拎了一袋出来往地上一倒,果然,这些粮食都已经霉变,许多都已经发黑发绿,小六抓起一把搓了搓,狠狠扔在地上道:“这些人还真敢拿这样的粮食赈灾!丧尽天良啊!” 赵旭也痛心疾首的说道:“现在我全明白了,去冬到今春五省连降暴雨,好多粮食商家存储不当,库粮都霉变了,原本都是应该倒进田地里做肥料的,可这洛阳的官商却勾结着把这些无须本钱的粮食运来,待换出大仓里的好粮食后再拿到各省市场上去卖,这可真是一本万利的黑心生意啊!” 凌天听了也唏嘘嗟叹不已,就见远远的从城门方向跑来一队人,看穿着不像是官差,凌天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道:“果然是官商勾结,来的应该是当地帮会的打手。看来这些官老爷们还是没把赵大人太放在心上啊!”赵旭无奈的笑笑道:“谁叫我品级低微呢,那就只有再辛苦前辈了。” 小六立刻将胸一挺道:“这些毛贼何须劳动前辈,我和剑哥去打发了就是。”沈剑似乎已经习惯了小六替他做主,也没有反驳,而是去粥棚了拿了两根搅粥用的杆子来,递了一根给小六,小六尴尬的笑笑道:“从师父那里得来的兵器实在太扎眼,就没带在身边,只好将就一下了。” 果然,就见厨师一脸愁苦的带着一伙打手来了,一到近前就一脸懊丧的看着他们,这也难怪,让他去叫当官的来,他却只带了些打手来,他也生怕没有完成任务而得罪了青衣社啊!来的为首之人一脸横肉,刚要开口咋呼几句,可他这手才抬起来,就被小六一竿子给打折了! 这为首之人一声惨嚎,这按理不是都要先问问来路再说几句狠话的么?怎么上来就动手了?可随即他就知道遇上硬茬了,下一竿子直接就把他撂倒了,紧接着就听得四周乒乒乓乓一通乱响,等到他再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就见他带来的三十几个打手全都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这家伙一下子就吓傻了,可还是扶着断手嘶声吼道:“你们可知打的是什么人?我们可是洛阳清河帮的!你们这是找···”他的死字还没出口,就又被小六一竿子敲翻了,小六用杆子指指那厨师道:“再去叫人,这次叫点有身份的来。” 厨师只能点头哈腰的转身再去,他这伤口还在流血啊,虽说凌天的分寸拿捏的很好,流血并不多,可顶着这样的伤跑来跑去的,这搁谁也受不了啊!奈何刚才不管他怎么说,人家都不当回事,就让这人领了三十来个打手就来了,他也没办法啊! 见厨师走远,凌天才再度抱拳道:“赵大人,这些帮会中人不管来多少,我们都能替你打发了,可若来的是官差,老夫就不能插手了,因为青衣社帮规所定,不得与官府为敌,老夫也不能逾矩行事啊!”小六在一旁说道:“没事,我和剑哥还没有正式加入青衣社,我们可以打!” 赵旭连忙说道:“多谢几位了,可若真来了官差,那的确是打不得,不过本官若是要缉拿犯事的贪官,那就另当别论了!”凌天立刻也明白了:“赵大人的意思是,若是官员来了,一旦问清楚罪责便直接拿下?”赵旭笑笑道:“正是!” 凌天点点头道:“那敢情好,你们一会就听赵大人的指示行事吧,希望这次能来个像样的!”正说着,就见从城门处又走来一队人,这次来的还真是官差了,赵旭眯起眼睛仔细分辨了一下为首之人的官服点点头道:“来的应该是洛阳府的推官大人!” 果然,不一会,就见一个官员带着几个官差和一个商人打扮的人外加十几个打手一起来了,来到近前,看看地上横七竖八的打手,这官员手指赵旭恶狠狠的呵斥道:“赵旭,你这是要干什么?!知府大人将灾民事务重任交予你,可不是要你捣乱闹事的!” 赵旭也毫不示弱的冷然回道:“李推官,你看看这些粮食,这还能吃吗?你可知洛阳城外为何首先爆发了瘟疫?就是因为灾民吃了这些霉变的粮食所致,李大人难道不觉得触目惊心么?”赵旭说完,便冷冷看着李推官的反应。 果然,只见李推官冷冷一笑,将手一挥道:“赵旭,你休要胡言乱语蛊惑人心,这粮食都是从大仓里放出来的,如何会有问题,我看是你故意闹事!来人,给我拿下!”赵旭大喝一声道:“且慢!李推官,你可想好了,真要包庇此事?!” 李推官哈哈一笑道:“赵旭,你还真把自己当钦差了?我告诉你,原本是有大好前程等着你的,可如今,你就只能是感染瘟疫殉职了,放心,本官会给你的家人多发些抚恤的!”李推官刚要再度下令,就听得赵旭也爆喝一声道:“拿下!” 只见人影一闪,小六和沈剑两人一左一右,一人一根杆子便把李推管叉着跪倒在地?李推官大急道:“赵旭,你这是要造反不成?你们还不赶快动手拿人?”身旁的官差刚要动,就见赵旭将手一抬道:“各位,你们且先看看地上的粮食,这就是他们用来煮粥赈灾的粮食,本官奉劝你们一句,你们若能站在本官一边,此事便与你们没有关系,若是你们还要助纣为虐,那就是同谋之罪!” 此时,因为这里动静越来越大,四周的患病灾民也越聚越多,听得赵旭这么一说,众人立刻群情激奋起来,纷纷嚷着:“打死这狗官!”差役们一看事情闹大了,也一时没了主意,赵旭立刻跳上灶台大声喊道:“百姓们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 眼看赵旭连喊了三遍也压不住民怨沸腾,凌天连忙运气内劲喊道:“大家且听听赵大人怎么说吧!”四周这才渐渐安静,有人也带头喊道:“赵大人是好官,我们且听听他怎么说!”“赵大人只管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31 第二百三十一节 蓄势待发 当看到数千百姓都义愤填膺的支持自己时,赵旭就知道民心可用了,他从蒙禹那里学会的最有用的本领就是借势,在自身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和敌人对抗的时候,就要学会借助身边一切可以为我所用的势力,现在对于赵旭来说,唯一能用来和上面的贪官抗衡的,就只有民愤了。 因为朝廷一再重申,不管怎么样,都要安抚好灾民,不能激发民变。就算是最后真的要扑杀无法医治的患病灾民,那也是要在彻底无望并向百姓阐明苦衷并获得大多数百姓的赞同之后才能施行的。所以,一旦有百姓愿意聚集起来站到赵旭身后,那他就不再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八品小官了。 赵旭胸有成竹的朗声说道:“百姓们,陛下体恤灾民,下旨赈灾,河南布政使大人也早早就下令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并四处巡视灾情,可谁知这中间却有贪官勾结奸商用各省收来的霉变粮食换走了大仓中的好粮食,所以,这一切坏事朝廷和布政使大人并不知情,现而今,我们只能先让这知情的李推官说出幕后主使之人,再去布政使衙门请命严惩贪官。” 赵旭说罢,转头看向李推官道:“推官大人,现在当着这么多的灾民百姓的面,你还不从实招来,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这李推官自然是和那厨师一样的,如何敢轻易说出幕后之人是谁,可一看这架势,他也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为了不连累家人受难,他大声吼道:“这一切都是本官所为,背后没有什么主使。” 赵旭皱眉厉声呵斥道:“胡说,我虽是新科进士,可并不是初次混迹官场的嫩雏,你背后有没有人指使我自是心知肚明,你若是真要坚持自己扛着,那我就没办法再阻止百姓们拿你泄愤了,小六,给他十个数的时间,他若再不肯说,就把他交给灾民们处置吧。” 小六爽快的应了声:“好嘞!”便开始慢慢数数,李推官立刻面如死灰,被赵旭拿住也好,下狱也好,他都不怕,因为他认为背后的人肯定是会出来保他的,可若是现在就被交给灾民,那被这些恨他入骨的人怎么折磨都有可能,想想那后果他就毛骨悚然啊。 小六一边数数,赵旭一边悠悠说道:“李大人,我知道你想自己扛下来,你一定是认为背后之人会来搭救你吧?可我要提醒你一句,这贪墨赈灾粮食可是诛三族的大罪,你觉得谁会冒这样的风险来救你?如果你真的自己扛下了所有的罪,那我可以告诉你,你的下场,就是还未上堂便在狱中畏罪自杀了,而你的家人,自然也只能是白白陪你送死罢了。” 赵旭说完,小六也适时的数到了第十个数,李推官经过赵旭提醒,也终于想明白了,惊恐的大喊道:“我说,我说,指使我的乃是洛阳府同知曹大人,这一切都是他授意的,也是他和清河帮勾结来回调换粮食,你也知道,曹大人乃是你我的顶头上司,我不得不从啊!” 赵旭闻言微微点点头,他自是心中了然,这洛阳同知胆子再大,上头还有知府管着,要是省里没有高官罩着,哪里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换大仓里的赈灾粮食?可这李推官,要么是真的不知道省里的贪官是谁,要么就是在耍小聪明,推出一个五品同知,也算是给了他和百姓一个交代。 赵旭想了想,也不想再和这李推官过多纠缠,既然有了更上一级的,那就一层层往上找吧。于是抱拳冲百姓们说道:“各位灾民百姓,这贪官既然都招了,那我现在便去请知府大人严惩这曹同知,若是知府大人管不了,我再去布政使衙门上告便是!” 赵旭说罢,百姓自是一片欢腾,赵旭则跳下灶台,匆匆拉着凌天就往自己的官棚走,边走边小声说道:“前辈,我有一事相求,此间的事肯定会牵扯甚大,我怕这洛阳知府与河南布政使会牵涉其中徇私枉法,我这就修书一封,求前辈能尽快送往南京交给我的恩师杨士奇大人,此事只有上达天听,才有拨开云雾的可能!” 凌天点点头道:“赵大人放心吧,你速速修书便是,我立刻让帮中的兄弟用最快的方式送达南京杨大人手中,只是此间之事你也得多加小心,最好暂时不要回城,在这城外,还有青衣社兄弟和百姓们护着你,一旦进了城里的官衙,大家可就无能为力了!” 赵旭点点头,便取出笔墨书写了起来,秦风和箫云也上来问出了何事,凌天将适才的经过简要一说,并嘱咐他们保护好赵大人,二人慨然应允。不一会儿,赵旭的书信就写完了,没有信封,便找了个公文袋装起来,署上恩师杨士奇大人亲启,便交给了凌天。 凌天抱拳道:“我这就将书信交给最近的暗桩,赵大人切记不要回城,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赵旭抱拳致谢。凌天离开后,赵旭又问道:“不知二位可有了医治之法?”秦风点点头道:“我和云师弟已经商量出一个方子,正想先熬一副试试药效。” 赵旭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太好了,如此,我也便有了暂不回城的理由,那就烦请二位熬药吧,我先去给二位找几个试药之人。”赵旭说罢,便离开了官棚,回到粥棚那边,只见许多百姓还围在那里,小六和沈剑依然押着李推官,而官府的差役们也不知何去何从。 赵旭满意的笑笑,晾他们这一会儿,应该效果会很好,于是再次站上灶台大声说道:“告诉各位百姓一个好消息,邱神医的两位弟子已经赶到此地并调配出了治病的方子,如今已经在熬药,不过须得几个愿意试药的人,不知道哪位愿意啊?” 一听有救了,百姓自是欢欣鼓舞,许多人都纷纷举起了手,赵旭顺着前面点了五个人道:“就你们五个吧,劳烦各位差爷将他们送到官棚处,然后严守住官棚,以防试药成功后百姓拥挤踩踏!”官差们面面相觑了一会,班头终于还是抱拳道:“小的遵命!” 赵旭看看李推官道:“先将他绑在柱子上吧,我看不一会儿就会有更大的官来了,你们可要将他守好了,莫要被人夺了去!”小六一把将李推官拎了起来,将其绑到了粥棚的柱子上笑笑道:“放心吧,有我们在,保证丢不了!” ~~~~~~~~~~~~~~~~~~~~~ 此时的南京城中,赵王府审理顾晟正在四处活动,联络公卿和朝臣们联合扳倒陈瑛。而且,每到一家,便先将“此事是陛下授意的”先抛出去,一开始,大家都是将信蒋疑,可听得顾晟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再联系到去年陈瑛参劾何福致其自尽后,却并未得到陛下嘉奖,反而被申斥为是诛心之论,这也让有心人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苗头。 因为过去这九年里陈瑛一直都是这样上书参劾朝臣武将的,特别是参劾何福这一本,和当初参劾盛庸和耿炳文时所用的文辞几乎一样,结果,前者受到了嘉奖,怎么到何福这里,就反而被申斥为诛心了?这只能说明一点,皇帝陛下已经不需要陈瑛了! 所以,两相印证之下,众人也就相信了顾晟所说的,可这事总得有人挑头啊。最后在刘勉的建议下,给顾晟推荐了一个人,那就是刑科给事中——耿通!因为此人是耿炳文的族亲,耿炳文和三个位居高官的儿子遇害,耿氏家族也随之衰落,耿家如今在朝中为官的就只剩这个七品小官耿通。这自然也是蒙禹让刘勉推荐给顾晟的。 于是,顾晟最后找到了耿通,这耿通品级虽比他低,职权却是大得很,刑科给事中,可监察刑部所有案件和卷宗,发现错漏可直接驳斥参劾,就连刑部尚书都要礼敬他三分,这样的身份出首,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耿通家的小院里,看看坐在对面的顾晟,耿通一言不发,对于这个毫无交情的王府属官忽然登门造访,耿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欣喜。只是淡淡的迎进来招呼他在院中落座并让妻子奉茶。顾晟也不着急,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点点头道:“耿大人倒是生活节俭得很啊!” 耿通笑笑道:“俸禄微薄,买不起好茶,叫顾大人见笑了。”顾晟连忙摆摆手道:“哪里哪里,耿大人这样的官员,才是为官者的楷模啊!”耿通再度笑笑道:“我与顾大人素无交往,不知今日登门有何见教?” 顾晟点点头道:“好,既然耿大人问起,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此来,是想耿大人牵头参劾那左都御史陈瑛!”耿通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可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道:“顾大人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七品给事中,如何能无缘无故的参劾朝中重臣!” 顾晟笑笑道:“耿大人在我面前就无需掩饰了,我不怕告诉你,我已经联络了十多位公卿大臣,这些人都有亲友故旧被陈瑛害死过,他们都愿意一起参劾陈瑛,可这事得有个起因和牵头的,我想来想去,耿大人这刑科给事中的身份最为合适,因为去年冬天,陈瑛害死兵部主事李贞的案子,可是刑案!” 耿通闻言眉头一皱,他何尝不想扳倒陈瑛为族叔和三位族兄报仇,可这顾晟不是朝臣,如何能主动联络这样的事?这会不会是陈瑛故意给他下的套啊?耿通微微摇头道:“顾大人,那李贞的案子虽是刑案,可李贞和三个皁隶都死了,此案怕是翻不过来了。” 顾晟立刻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道:“可事实就是李贞是被冤枉的啊,那三个皂隶被刑讯逼供致死都没有招认李贞的罪行,而陈瑛却一下子就刑杀了四名官吏,何其歹毒残忍?只要耿大人愿意出首参劾,我这就去说服李贞的妻子进宫敲响登闻鼓鸣冤!而那十多个公卿大臣立刻便会一起上书要求严惩陈瑛。” 耿通听得心惊肉跳,这的确是报仇的好机会,也的确是好谋划,可这顾晟素无什么建树名头,他是如何想出这样的主意的?其实连顾晟自己都在纳闷,这刘勉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总旗,是如何能想出这样周密的参劾计划的?因为这样一来,若是陛下真的已经准备弃置陈瑛,那他基本就死定了啊! 看耿通还在犹豫,顾晟立刻按照刘勉教他的,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子道:“耿大人若是不信我,就收着这个,这是我近日来联络的公卿和朝臣名单以及交谈要略,耿大人若是要去陈瑛那里告密就请便吧,我在家中等死便是。” 耿通拿过折子翻开略略一看,这才信了顾晟说的,连忙起身双手将折子奉还道:“是下官错怪顾大人了,没想到顾大人还有这样的古道热肠,下官这就去拟折子连夜呈上。”顾晟接过折子微微一笑道:“如今陛下不在南京,折子可直接交到东宫里那位监国太子殿下手中!” 耿通正色道:“下官明白,只是顾大人有几分把握说服李贞的妻子入宫敲响登闻鼓鸣冤的?”本来顾晟也是不自信的,可想想刘勉教他的办法,顾晟立刻拍着胸脯说道:“耿大人放心好了,这事我有十成的把握促成,届时双管齐下,不信太子殿下不接!” 耿通这才再次躬身一揖道:“下官代族叔和三位族兄先行谢过顾大人!”顾晟受着这样的大礼,心中自是洋洋得意,这受人尊敬的感觉原来这样好,怪不得人人都要钻营进朝堂里做大官呢,此事之后,也就轮到他顾晟入朝为官了吧?也不知道陛下会给他个什么官职?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32 第二百三十二节 进城换粮 洛阳城外,那五个患病的灾民服下秦风和萧云熬好的药后,便被安排在一旁静候药效。而官棚外则是数百患病的灾民在眼巴巴的看着,这些灾民都是刚刚感染瘟疫不久的,病症还较轻,求生欲自然也有更旺盛些,而那十多个官差也严守在官棚四周,以防乱起。 赵旭则挑了些身体还好的灾民帮着他翻找粥棚里的粮食,拣出好的来准备今晚的晚饭,可惜,翻遍了粥棚里的粮食堆,拢共也就只找出四五袋好粮食,很明显这些好粮食就是供应给赵旭、书吏、厨师和打手们吃的,自然不会准备太多。 这一下,赵旭就有些犯难了,若是这样的话,那今晚的晚饭都没有着落啊,这数千灾民可都等着吃饭的!他得进城去官仓中换来好粮食下锅才行,看来他不进城是不可能了啊,可现在这情形,自己进了城还能如何自保? 赵旭愁眉不展的坐在一旁深思着,也试着在想,若是蒙先生身处他此时的处境,又会怎么做?他看了看绑在柱子上的李推官,又看了看绑做一堆的清河帮打手们,再看看来帮忙的灾民,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个主意。 赵旭立刻起身对灾民道:“再去多招呼些身体尚好的灾民来,然后把运粮的车找出来,拉上几十袋霉变的粮食准备进城要粮。”小六一听大惊道:“赵大人,凌天前辈不是不让你进城嘛,就我和剑哥两个人,可保不得你的周全。” 赵旭摇摇头道:“你和沈剑就在这里守好这李推官,我自己带着灾民进城要粮,你们切记守好他,只要有他在此,我就不会有事的!”小六还待阻止,赵旭已经摆摆手走开了。那些灾民很快又找了一两百个身体健壮的灾民来。粥棚边有十来张推车,灾民们便找了百十袋霉变严重的粮食放上去,若是真能换出好粮食,倒是也够吃几天了。 赵旭再次跳上灶台对众人大声说道:“诸位百姓,我现在就要带着人进城去大仓里调换好粮食出来,若是一切顺利,申时就可以返回,可若是过了申时我们还未返回,那就说明我们被贪官陷害在城里了,还请诸位能为我们讨回公道。”四周立刻便响起了一片灾民的应和之声。 赵旭一看差不多了,便指挥着灾民推车进城,可到了城门口,却被守门的军士拦住了,那门长冲赵旭施礼道:“赵大人,我们接到的可是死令,不许放一个灾民入城!”赵旭点点头道:“我知道,他们不是要进城,只是进去调换些粮食,很快就出来。” 那门长为难的说道:“赵大人就不要为难在下了,我若是放了灾民进城去,便是失职,这可是要丢了饭碗的。”赵旭点点头道:“可你若是不让他们进去换粮,一旦激起民变,可就不是丢饭碗这么简单了,而是要掉脑袋的罪责,你自己想清楚吧。” 赵旭身后的灾民也立时就配合的呼喝起来,这门长吓的不轻,一时有些左右为难。赵旭这才又笑笑道:“放心,上面若是怪下来,你只管将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就是,你不会有事的,可你若是再不开门,那这些百姓会如何我可管束不住。” 门长看看群情激奋的灾民,也知道硬挡是挡不住的,只能躬身说道:“那还请赵大人快去快回,莫使在下为难。”赵旭点头称是,门长便让人搬开了路障,过了城门的第一关,赵旭就带着人直接往大仓走,刚走一段,却见萧云赶了上来走到了赵旭身边。 赵旭惊讶的问道:“萧兄弟怎么来了?”萧云笑笑道:“现在看来,我们配置的药物效果还不错,风师兄听闻赵大人带人进城,说是配药有他一个人就够了,让我跟上来帮衬着赵大人些,若是有什么危险,我也能护得赵大人周全。” 赵旭感激的说道:“真是多谢二位了,不是我不愿意听凌天前辈的嘱托,实在是没米下锅了,总不能还用那些霉变的粮食熬粥给灾民们吃吧。”萧云点点头道:“我们晓得的,右护法不让你进城也是怕你被贼人害了,可如今这情势,确实是不进不行了。”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大仓门口,而此时的大仓门口,早已有官差和府兵严正以待,洛阳官仓的仓大使站在队列之中伸手指着他们大喝道:“赵旭,你要干什么?!”赵旭一看主管粮仓的官员现身了,冷冷一笑上前朗声说道:“大使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意欲何为啊?” 仓大使狞声说道:“赵旭,你在城外煽动灾民闹事的罪状这洛阳城里的官员可都知道了,本官在此严阵以待就是防着你带人来抢劫官仓,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来人呐,速速将这犯官赵旭拿下!”仓大使身边的官差应了一声就要上前,赵旭立刻大喝道:“且慢!” 赵旭说着,便从推车上拉下一包粮食,将里面霉变的粮食全都倒了出来,然后大声说道:“各位差爷和军爷们都看看,这就是从这官仓里运到城外赈济灾民的粮食,我倒想问问各位,难道我堂堂洛阳官仓中都是这样严重霉变的粮食么?还是有人刻意用外面运来的霉变粮食换走了官仓里的好粮食?若真是如此,那各位负责监守的可都是杀头的重罪!” 此言一出,官仓的差役们就害怕了,曹同知勾结仓大使干的那些勾当他们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也分到了一笔赏钱,可相比起性命来,那点赏钱又算得什么?而府兵们就更诧异了,他们授命来此只是防止灾民抢粮,谁可都不会想牵涉进这样的大案里啊! 仓大使一看下属们动摇了,连忙大喝道:“你胡说,谁知道你哪里搞来这些霉变的粮食,如今还带着灾民聚众闹事,分明就是居心叵测!”赵旭闻言哈哈一笑道:“大使可真会反咬一口啊,可惜,那李推官和清河帮的打手们如今还监押在粥棚那里,他们可是已经将实情都对灾民们说了,如此触目惊心的大事,大使难道会半点也不知道?” 仓大使一时语塞,赵旭再度故伎重施的大喝道:“诸位差爷和军爷,你们若是毫不知情,便该协助本官将监守自盗的仓大使拿下问罪,否则,一旦朝廷追查下来,各位可就都是同谋,你们若是不熟悉大明律,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此大案,同罪者皆是全家问斩的重罪!” 这一下,府兵们倒还好,可大仓的官差们额头可就都见汗了,因为他们都是知道实情的,作为官差,自然多少也是知道按大明律这样的罪过是什么样的后果,仓大使一看要遭,连忙大喝一声道:“先拿下这犯官,再随我出城去救回李推官,各位就都是有功之人!” 可他话音刚落,就见赵旭身旁的萧云一个闪身纵跃就来到了仓大使身边,萧云手中的一把青冥飞刀也已经抵在了大使的咽喉处,赵旭一看萧云已经替他拿下了大使,高兴的大喝一声道:“各位差爷,首恶已经拿下,你们还要助纣为虐么?” 官差们面面相觑,一个班头想了想,大声问道:“敢问赵大人,若我们此时投诚,可能保证我们不被事后问罪?”赵旭此时就是要多争取这些下层差役的支持,自然是朗声说道:“你们若是此时能拨乱反正,我可以保证你们无事!” 那班头还是有些不信的说道:“赵大人,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可你毕竟只是一个刚来的八品经历,你如何能保证?”赵旭想了想,自己给恩师杨士奇的信只要一到,恩师应该能给自己求来钦差的身份,于是换了种高高在上的神态大声回道:“你们以为本官为何会此时到洛阳?又为何敢贸然查察如此大案?因为本官是受皇命而来,是先行到此查案的钦差!” 这话一出,官差和府兵们都惊愕了,若真是钦差,那可就不用管赵旭什么品级了,只要身负皇命,那可就是见官大一级啊!可班头却还是想更确定一下:“不知赵大人可有诏书或是信物,也好叫小的们完全相信才是。” 只见赵旭立刻眉头一皱厉声呵斥道:“大胆,你一个小小的班头有什么资格查验朝廷的诏书信物?!本官能将实情相告已是对你们网开一面,你们爱信便信,不信也罢,待到朝廷清查此事的时候,莫怪本官没有给你们立功赎罪的机会!” 这一下,几个班头是真吓坏了,想想也是,谁敢冒充钦差的?那可也是诛三族的大罪啊!于是连忙下拜道:“小的知错了,不该质疑钦差大人,不知钦差大人要小的们做些什么?”赵旭点点头道:“你们只需将官仓中的好粮食换出来给本官,将这些霉变的粮食和官仓中被偷换了的霉变粮食都收好留作证据便是,以后本官也还会再差人来换粮食,你们也一并换给就是,只要做好这件事,本官保证你们事后不会被牵连问罪!” 班头一听,连忙抱拳道:“如此便简单了,小的们这就照做便是。”只因仓副使不愿同流合污,早就被大使找了错处停职了,所以这官仓之中,如今还真是只有这几个班头可以做主了。而被萧云抓获的仓大使,只能是眼睁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既不敢动弹也不敢言语。 原本曹同知给他派来了一百府兵加上他官仓的三十差役,觉得怎么都够了,可没想到赵旭身边还有个武林高手,一下就将他制住了,他想去给曹同知报信都做不到,此时仓大使还真有些相信赵旭是钦差了,他身边这高手很可能就是大内侍卫啊!若赵旭不是钦差,怎么会有内卫贴身保护的? 仓大使此时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利欲熏心参与了这样的大案,如今被钦差拿住,这就只有死路一条啊!仓大使急得不行,却灵光一闪忽然想到还有一条活路,那就是出首揭发,若是自己能向钦差揭发案件内幕和背后的主使,就有可能将功折罪免了这一刀,顶多判个流徙千里。 看着官差们打开官仓开始把霉变的粮食搬进去又换出好粮食,仓大使情知此事已是瞒不住了,连忙喊道:“赵大人,下官愿意帮钦差大人查办此案,只求能将功折罪从轻发落,还请赵大人能给下官一个机会!” 赵旭点点头,让萧云把他押过来问道:“好,大使能迷途知返就好,那你先告诉本官,这幕后之人,除了曹同知,还有何人?”仓大使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小声说到:“和下官交接的却是只有曹同知一人,可下官也曾问过曹同知,这么大的事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曹同知曾对下官保证,只要在洛阳府境内,绝对不会有人来查此事,就算是告到布政使衙门,也会有人压下来,下官曾问及知府大人是否参与,曹同知只是笑而不答,让下官自己想去。” 赵旭听完,再度皱起了眉,这曹同知确实老奸巨猾,给了仓大使无数暗示,却并未说出一人的官衔名姓,那还真是麻烦,看来,想要知道更多的内情,还真是只有从那曹同知嘴里去问了,可现如今他还没有抓捕曹同知的资格啊,只有先出城再说。 赵旭点点头道:“好,本官知道了,你且随本官一起出城吧,和李推官在一起,你还安全些。”仓大使连忙致谢道:“那就多谢赵大人了,下官也不求其他,只有能够活命,能够不牵连家人,其实此事下官也知道做不得,可曹同知恩威并施之下,下官也没有办法啊!” 看看粮食都装好了,应该是够城外三天之用了,赵旭连忙下令启程,那一百府兵也依然愣怔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赵旭对那府兵队长说道:“你们暂且回营去吧,告诉你们头一声,若是不想惹上杀身之祸,最好紧闭营门莫要带兵外出!” 赵旭说罢,带上人便外城外走,只要走出城去,就可以静待恩师杨士奇大人的反馈,赵旭自是一万个相信如此大案,恩师势必会加急处理的,只是不知道这中间究竟须得等上几天!可就在赵旭他们一行快走到城门之时,便又被人拦住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33 第二百三十三节 人心不古 青衣社训练的信鸽,大概是现而今大明境内最快的送信方式了,凌天找到青衣社的暗桩之后,立刻便想了一个办法,既然赵旭的信并没有封口,那就说明并不对他们保密,于是,凌天将信誊抄了一遍,又将纸裁成了十份,杨士奇大人亲启的字样也抄了两份,然后用二十二只信鸽一起派送。 这样就算路上有一两只信鸽遇到意外,也不会耽误正事。洛阳距离南京一千五百里,就算是训练有素的信鸽也得飞五个时辰左右,加上鸽子路上休息觅食的时间,凌天大概计算了一下,当夜就能到达南京,而南京附近的青衣社暗桩收到信之后,自会第一时间拼贴好并马上送到杨士奇府上。 安排好赵旭的书信事宜,凌天想了想,又将沈六如和沈剑的情况写了一封密信传送给青衣社总部的万社主,里面详细的阐述了他为什么想将这两人收入青衣社的原由。对于小六,凌天是真心喜欢的,因为他自幼便在青衣社,一直也都没有正式的弟子,而见到小六之后,他是打心底的想收入门下。 可惜,小六已经先拜了刀神左冲为师,所以,他就只能以教他飞刀绝技的名义将自己的衣钵传于他,做个记名师徒也就是了。而小六的身份,也是凌天所看重的,他是前任漕帮帮主沈轻候的儿子,而现任帮主沈武侯至今没有子嗣,若是将来小六能从青衣社回归漕帮继任帮主,那就是为青衣社结好了一个强力外援啊! 办好了这一切,凌天就开始往回赶了,他毕竟还是不放心洛阳城,不管是江湖经验不多的秦风、萧云,还是初出茅庐的小六、沈剑,还有那个刚刚开始做官的赵旭,哪一个都让他放心不下啊!特别是赵旭,凌天行走江湖多年,也是难得见着这样的好官,真不愿意他出什么意外。 而洛阳城中,押着仓大使和粮车正要出城的赵旭、萧云一行人却又一次被人堵住了,这一次堵路的,正是洛阳府的曹同知,他也带着一百府兵,而四周站着的,就是几十个清河帮的打手。一见赵旭他们,曹同知就嘿嘿冷笑道:“赵旭,本官还真是小瞧你了,可你以为,就凭你带着几个灾民,就想在这洛阳城翻了天去?” 那仓大使一见曹同知拦路,连忙大喊道:“曹大人救我啊!这贼人武功极高,下官是毫无还手之力!”赵旭一看这仓大使又反水了,立刻将眼一瞪,萧云冷哼一声直接用刀柄敲在他的咽喉上,将他敲的不能说话了,只能呜呜的嘶吼。 赵旭这才看看曹同知道:“曹大人,你莫要忘了,这洛阳府里可是还有袁知府管着的,你以为自己当真能只手遮天不成?”曹同知哈哈大笑道:“赵旭,你这刚刚穿上官衣的雏儿当真是傻得可怜啊,本官正是奉知府大人的手令前来缉捕你这偷换粮食又煽动民变的罪魁!”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当听得袁知府确实与他们沆瀣一气之时,赵旭的心里还是有些深深的失望的,没想到,为了这几万石粮食的钱财和朝廷安置灾民的款项,这洛阳府里从知府到同知再到下层的推官和仓大使都折进去了,谁知中间的还有多少参与的官员,更别说还有河南布政使和按察使两院有关联的官员,这一次赈灾,就要坏掉多少大明官员啊! 赵旭痛心的说道:“曹同知,我知道自己官职低微,在这洛阳府里人微言轻,可你不要忘了,这洛阳城外还有上万灾民等着我拿粮食出去救济,你难道还真想要激起民变不成?你可知这民变一起,朝廷要遭受多大的损失?你等又要承担什么样的罪责?!” 曹同知哈哈一笑道:“放心,只要先拿下了你,本官自会将粮食运出去赈灾,到时候只要本官告诉灾民,就是你伙同这些利欲熏心的贪官和贼人调换了粮食,你觉得已经有好饭吃的灾民还会管这其中的真假么?还有人会在乎你的死活么?你还真是不知道人心啊!” 赵旭闻言一怔,是啊,人心不古!这也是当年蒙禹经常给他们说起的,蒙禹也反复告诉过他们,人性本恶,愿意豁出性命讲道义的人本就不多,更不要过于相信身处危难时的人心和承诺,因为在知道自己有危难时,人是会拼死一搏的,可一旦危难解除,这人心也就会重新偏向于明哲保身了。 赵旭此时才发现自己的确还是太嫩了,在袁知府和曹同知这样的老狐狸面前,他的这点微末伎俩,真是轻易就能被对手化解了。果然,就见曹同知继续向赵旭身后的灾民喊话道:“灾民们,你是可都是良人百姓,本也无需牵涉到这杀身之祸里,你们放心,只要本官拿下这带头闹事的赵旭,自会让你们将粮食运出去,以后也会按时给你们供应官仓中的好粮食,你们就暂且往后退一退吧,莫要妨碍朝廷办案!” 赵旭回头一看,这心就一点点沉了下来,只见灾民们面面相觑之后,眼中便再也没有了斗志和坚毅,而是换上了内疚而自私的眼神,互相看着便开始纷纷退后,就好像此事根本就与他们无关一般。赵旭的心立刻便如刀割一般的在滴血,这便是在自身利益安危面前表现出的真实人性,蒙先生已经早就看透并教授给他了,可他却偏偏一直都不尽信! 萧云一看这情形,也分外着急,他就只有一个人,还要押着仓大使,自己逃出城去都困难,如何还能护得住赵旭的周全?!萧云看看四周气愤的吼道:“灾民百姓们,赵大人可是为了你们才孤身对抗这些贪官的,你们怎么能在他最需要你们的时候撇下他?你们的良心何在啊?!” 就听得有人嗫诺的说道:“赵大人,实在对不起了,我们知道你是好官,可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家中还有妻儿老小,我们只求能好好活着,既然曹大人已经保证给我们供应好粮食,那赵大人也就不要再争了吧!”萧云自是气得破口大骂,可灾民们却都低着头置若罔闻。 赵旭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萧兄弟,莫要再骂了,你赶紧先走吧,你是能医治疫病的良医,他们不会为难你的,这里的事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请你若是有机会能见到蒙先生,替我告诉他一声,我赵旭知道错了,我不该质疑他教授给我们的东西,若是来生有缘,我赵旭愿意做他真正的学生!” 萧云急得低吼道:“既如此,那我们也别管这仓大使了,我拼死护着你逃出城去便是!”萧云话音未落,就见曹同知将手一挥,这次他带来的可是弓弩兵,一百张强弩霎时就对准了赵旭,曹同知狞笑着吼道:“众人听了,今有洛阳府经历赵旭,伙同贼人以霉变粮食偷换官仓中的好粮,事败之后为逃避罪责又煽动百姓闹事,更公然拒捕,论罪,当诛!” 赵旭一看他们居然将全部罪状都要反栽赃到自己的头上,不由得目疵欲裂,前指大喝道:“你们这些贼子狗官,我赵旭就算做鬼也不会绕过你们的!”曹同知厉声吼道:“放箭!”赵旭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又低吟了一句:“英妹,我先走一步了,你多保重吧!”赵旭此时心中只觉得愧对了化名赵英的景小姐对他的一片深情,可也只有来生再报答了。 一心等死的赵旭听得弓弩的响声,却没有感受到有箭矢射到自己的身上,睁眼一看,却见凌天已经站在他的身前,而萧云也在在奋力的替他拨挡着箭矢。但这些训练有素的府兵是分批发射的,接连不断的射来如此密集的强弩,饶是凌天武功高强也抵挡不住,稍有闪失,已经有三支弩箭射中了他。 凌天大喝一声道:“萧云快护着赵大人冲出城去。”凌天说罢,再不顾自身安危,飞刀连出之际,自己也飞身向府兵阵扑去,萧云自然知道凌天这一下是去拼命为他们创造逃生的机会了,连忙一把拉住赵旭就往城外跑,凌天拼死缠住了府兵,让他们无法再放箭,而清河帮的打手们又如何挡得住萧云。 眼看萧云带着赵旭就要冲出城门,曹同知急得大吼道:“快关城门,拦住他!”可那门长目睹了这一切,一时还在愣怔,就他内心而言,其实也不想真的阻拦他们,于是假意指挥手下关门,可城门厚重,哪里这么容易关上,而他们忙于关门,自然就没人前去阻拦,萧云这才带着赵旭顺利的逃出了城去! ~~~~~~~~~~~~~~~~~~~~~~~~~~~~~ 第二天天还没亮,内阁大臣杨寓杨士奇就看到了重新拼贴好的赵旭手书,这一看之下,自然是大惊失色,赵旭是他亲自挑中的考生,在赵旭请命亲赴疫情严重的洛阳之后,杨士奇也专门召见了这位“学生”,一番深谈试探之下,对于赵旭的人品他是深信不疑的,更何况,这样触目惊心的大案,赵旭如何敢胡乱上报! 杨士奇立刻便匆匆赶往监国太子府上,现在陛下不在南京,如此大事只能让监国太子来定夺了!听闻老师来了,太子连忙便吩咐在书房里迎候,一见杨士奇就迎上去施礼道:“老师怎么来的这么早,学生也正好有事要请教老师的,莫非老师已经知道了?” 杨士奇此时也无暇去猜太子所说的和自己要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只是焦急的将书信双手奉上道:“太子殿下看看吧,出大事了!”太子疑惑的接过信纸一看,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道:“哎呀,还有这等事,这些贪官着实可恨!” 杨士奇也顾不得礼数了,凑上前急切的说道:“殿下,此事半点也耽误不得,一旦晚了,这赵旭可就断难活命了,只要他一死,这洛阳地方的涉事官员必然会将罪责全都推到他的头上,那时候再要查清此案可就难了!” 太子点点头道:“老师说的是,可若要派人彻查此案,必然要调动各部人手且牵涉甚大,我如今虽有监国之权,却没有调派之权啊!这该如何是好?”杨士奇躬身回道:“殿下,此事臣已在路上想过了,我们可以参照去年平定湘潭民变的做法,事急从权,只要此案查实,陛下只会嘉奖殿下,绝不会责罚的。” 太子凝神说道:“嗯,父皇最恨的便是官员贪腐之事,此案确实该彻查清楚,只是该派谁去才最合适?”杨士奇回道:“殿下,正因为陛下不在京,此事六部三寺里谁去都不合适,只能去请留守锦衣卫的镇抚赛哈智大人亲自去一趟洛阳了,锦衣卫是陛下的直属,赛哈智又是陛下的亲信,只有他亲自去查清真相据实上奏,才能让陛下相信!” 太子赞同的说道:“老师说的有理,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件大事,也请老师替我参详参详。”杨士奇惊愕的问道:“殿下,此时还有何事比此案还重要的?”太子拿出一本奏折道:“这是昨日刑科给事中耿通送来的折子,参劾去岁冬天左都御史陈瑛冤杀兵部主事李贞及三名皂隶一案,而昨夜,李贞的妻子也进宫敲响了登闻鼓鸣冤,是太子妃陪我一起见的她。” 杨士奇知道太子殿下此时非要说这个事,肯定不会毫无关联,待他静心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陈瑛的心腹,御史袁刚的弟弟就是洛阳知府,而另一心腹御史覃珩的亲家就是河南布政司参政?”太子这才笑笑道:“老师说的没错,学生就是这个意思。” 杨士奇立刻抱拳道:“那臣明白了,如此便可两事并一事,太子殿下只要能扳倒魔头陈瑛,必能受到朝臣的敬仰爱戴,此事,便是大大的契机,臣一定替太子殿下妥善处理,将陈瑛及其党羽一网打尽,就请殿下静候佳音吧。” 胖太子激动的上前握住杨士奇的手说道:“如此,学生就先多谢老师了!”杨士奇连忙回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既然陛下让臣辅佐殿下,那臣与殿下就已经是一体了,更何况还有首辅黄淮大人他们,臣这便先去锦衣卫请赛哈智即刻行动,而后便会同首辅大人他们去刑部要求重审李贞一案,时间紧迫,臣就先告退了。” 辞别了太子,杨士奇便匆匆赶往锦衣卫。找到赛哈智将赵旭的书信交给他,并将事情的严重性一说,赛哈智当即点头应允,就这样,赛哈智带着监国太子的手谕并一份授权赵旭协查此案的手令和四个锦衣卫百户快马加鞭的赶往洛阳。 诏狱的监房中,听完刘勉的叙述,蒙禹却深深的皱起了眉,良久才问道:“你所说的新科进士赵旭可是陕西人?”刘勉回道:“蒙先生怎么知道他是陕西人?”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他曾是盛庸将军的侍卫,与我也算是老乡和故交了,既然是他发现了这样的事,以他的性子,恐怕就有些危险了。” 刘勉连忙安慰道:“这不是还有青衣社的人也在的嘛,应该会保他周全的吧?”蒙禹依然担忧的说道:“青衣社是有门规不得与官府作对的,而以赵旭如今的修为,如何斗得过河南官场的那些老狐狸,只愿他能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34 第二百三十四节 何为好官? 当刑部准备重审李贞案的消息传开后,整个朝堂都为之一震,顾晟原先联络好的十几个公卿朝臣立刻先后上书,参劾都察院在左都御史陈瑛的掌控下屡屡罗织罪名构陷朝臣,纷纷要求监国太子秉持正义,严惩陈瑛,在这些人的带动下,一时朝议汹汹,应者众多。 这些朝臣,哪个不是看惯了风向的,大家都忍了这魔头陈瑛九年了,平时有陛下护着他,大家是敢怒而不敢言,可这一次,大家是明显的感觉到风向变了,陛下远在北平,却突然掀起了整治陈瑛的浪潮,这背后的深意,谁心里没点数啊。 都察院的后堂里,左都御史陈瑛依然端坐着,他的两个心腹袁刚和覃珩匆匆跑进来说道:“陈大人,不好了,刑部下了文书,要我二人即刻过去配合再审李贞一案!”陈瑛点点头,面上却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平静的说道:“那你们只管去便是了。” 袁刚焦急的说道:“陈大人啊,这次的事分明就是冲着您来的,我们如果去了,恐怕就没命再回来了。”陈瑛笑笑道:“无妨,你们去了便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我身上便是,只要你们愿意指证我的罪责,就顶多是判个削职流徙,死不了的。” 二人闻言一怔,互相看了看,这可是他们来之前私下商量好的,先来看看陈瑛有没有什么办法,若是真的躲不过去了,便用这一招保命,可这陈瑛是怎么就知道了的?这该不会是他故意试探的吧?二人心中顿时就慌乱了。 两人连忙一起跪下道:“陈大人,我们都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何能在这样的时候出卖您求得活命啊!”陈瑛嘿嘿一笑道:“快起来吧,你们的年纪都比我大,这些事情不会想不清楚的,我也不是故意说了诓你们,我说的是真心话!” 袁刚疑惑的问道:“陈大人就不准备反击?”陈瑛长叹一声道:“我之所以能屹立朝堂,就是因为陛下需要我这样的人为他清除隐患,如今我该做的和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那陛下就自该拿我的命去给朝臣们一个交代了。” 二人还是惊愕的看着陈瑛,覃珩也不可思议的说道:“陈大人是刚刚才想明白的?”陈瑛笑笑摇摇头道:“当然不是,这是我从广西被陛下召回都察院时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连十年都没有熬到,去岁参劾何福的事,我确实不该参与啊!” 袁刚终于也醒悟了:“是纪刚?!”陈瑛微微摇头道:“是谁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陛下确实已经不需要我了,前些天就有人给我通风报信,说赵王府审理顾晟四处联络公卿朝臣准备参劾于我,而且说这是陛下的意思,那时我就知道,这一天就要来了!” 覃珩惶急的说道:“大人为陛下鞠躬尽瘁,难道就不能求陛下让大人致仕还乡?”陈瑛长长的一叹道:“别人走得,我却走不得,陛下需要我这条命给天下一个交代,我若是安心等死,还能换妻儿族人平安,我若是起了贪生的念头,恐怕就得牵连全族都要遭殃啊!” 袁刚和覃珩再次被深深的震撼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人人畏惧的当朝二品大员左都御史陈瑛是从一开始就抱定了必死之心的!这世上做官的,有的人是为求名,有的人是为求利,那这陈瑛求的到底是什么?这让他们有些费解。 陈瑛虽然执掌监察百官之权,动辄就能让官员下狱身死,可他却并不贪墨,也绝少收受百官馈赠和礼物,就连各个地方年节孝敬的常例,他也是让人拿到都察院分给所有人,所以这九年里整个都察院可谓是密不透风的铁板一块。 陈瑛唯一的外快来源就是卖字,只因陈瑛书法极好,他的书法连陛下都极为赞赏,还索要了几副悬于宫中,一时水涨船高,登门求字的人络绎不绝,这润格自然也不少,可陈瑛却也不是谁给钱都写的,但凡与案子有牵连的人求字,他基本都不允。 这样看来,所谓的魔头陈瑛,其实还算得是一个清廉的“好官”才对,那他到底求的是什么?论职位,他已经是与六部尚书平起平起,却又有监察六部尚书之权,可谓是位极人臣,在朝中的尊崇地位,除了那位经常在庙中修行的少师姚广孝,恐怕已经无人能及。 或许,他要的就是这种能够掌控一切,能够将满朝文武的生死都捏在自己手中的极度权欲吧,所以,他才连太子和汉王都敢参劾,在纪刚强势崛起之前,根本就没有人能挑战他的权威,而他赌上性命来换他预期中的十年巅峰生涯,真的值么? 见二人不说话了,陈瑛继续说道:“你们放心的去吧,其实此时与我划清界限并指控于我,不论是对你们还是对我,都好!”袁刚还是有些犹疑的问道:“那我们该指控大人什么罪名?”陈瑛想了想说道:“将近两年来确实有冤屈的案子都当作罪证吧,记住,只可提近两年的,不能提之前的,否则,你们都断难活命了!” 这一下,二人才真的相信陈瑛是在说真心话了,一起拜伏于地道:“多谢陈大人这些年来的提拔照拂,下官就此别过了。”陈瑛面色平静的摆摆手道:“去吧,相交一场,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二人再次施礼拜谢后起身离去,而陈瑛则继续走入他的都察院大堂,只要他还在位一天,他就要好好享受他所拥有的无上权威一日。 ~~~~~~~~~~~~~~~~~~~~~~~~~~~~~~~ 三天之后,赛哈智终于带人赶到了洛阳,经过三天的医治,疫情已经基本得到了控制。城外的情形已经没有那么可怕。赛哈智回想了一下刘勉交给他的蒙禹手书内容,也并不急着进城,而是找了个地方把马拴好,然后换上了便服,先在城外绕了一圈,冷眼旁观之下,他自然看到了被重兵把守的配药官棚。 赛哈智派属下的一个百户凑过去看看为何要重兵把守,可人才刚一挨近就被官兵驱赶了:“快走快走,有什么好看的。”百户无奈的离开了,赛哈智这标准色目人的长相毕竟太扎眼,只能用布蒙了面,在灾民中间走来走去的绕了一圈,才选中了一个独身的老人为目标。 赛哈智凑上前问道:“老人家,你逃难到此多久了?”老人看看他们,眼中已是毫无生气的微微摇头道:“快一个月了!”赛哈智再问道:“就你一个人逃难到此么?”老人立刻悲戚的说道:“一家人来的,可都感染瘟疫死了,就剩我一个人了,你说我儿女都死了,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赛哈智安慰道:“老人家,能活着总是好的,你起码还能把家人的尸骨带回家乡去,可有的人,为百姓做了好事,却或许连尸骨都找不到了。”老人立刻激动的说道:“你说的是赵大人吧?哎,他可真是好官啊,为了让灾民吃上好粮食,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到最后还要背上一个贪官的罪名,可真是作孽啊!” 赛哈智一看问出了实情,连忙追问道:“赵大人怎么了?”老人摇摇头道:“赵大人现在生死未卜,只是可惜了他那个老随从,身中数十只弩箭啊!我都想骂那些贪生怕死只顾自己的孬种,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贪官颠倒黑白滥杀好人!” 赛哈智坐到老人身边说道:“老人家,你把知道的都和我们说说吧,或许我们能替赵大人讨回公道。”老人看看他们,悠悠一叹道:“我看你们不像一般人,或许真能替赵大人讨回公道吧,他们不让说,说是谁说谁就得死,可我自己都想死了,还怕什么?我就是不想让赵大人这样的好官白白被冤死啊!”老人说完,便将这些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城里发生的事,也是他听出来的人说的,而赵旭和萧云逃出城后,立刻呼唤小六和沈剑押着李推官一起逃走了,而后,曹同知便派兵包围了正在配药的秦风,只许他配药,却不许他离开半步,而秦风配置的药物也的确有效,疫情已大有好转。 听完老人的叙述,赛哈智大概明白了部分内情,便辞别了老人向城里走去,守门的一看他们都是一身粗布短衣,脚上穿的也是草鞋,便伸手阻拦到:“知府大人有令,灾民不得入城。”一个百户上前道:“我们不是灾民,是有事进城去。” 守门的没好气的挥挥手道:“全都是这么说的,我们只认牌不认人,没有洛阳府发的出入牌,一概不许进。”赛哈智想了想,此时进城去也未必能找出什么线索和证据来,既然赵旭押着李推官逃走了,那只要找到他们,就可以直接抓人了。 正在这时,一队帮会模样的人回来了,为首的向门禁出示了出入牌,门禁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出入,象征性的看了一眼就问道:“又没搜到啊?”这为首之人无奈的说道:“这些人恐怕是逃远了,我们已经找遍了方圆三十里,都没见到那些人的踪迹。” 赛哈智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去搜寻赵旭他们的,想了想,便朝属下使了个眼色,退出了城门。待离的远了,属下才问道:“赛大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赛哈智从怀中掏出蒙禹的手书又看了一遍,冷冷说道:“这里的情形已经基本清楚了,我们这就换回官衣,直接去河南都司调兵!” 五人立刻重新换上了飞鱼服,策马赶到了河南都司驻军处,都司将军郑亨一听有这样的事,那还了得,立刻点起一千精锐与他们一起再次前往洛阳。这便是蒙禹所考虑的,虽然凭赛哈智的身份,抓一个知府肯定不难。 可毕竟城外还有上万灾民,一旦这些贪官心有不甘的闹事,很可能激起民变,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河南都司借兵将他们严控在城内。而最重要的就是,一旦灾民们看到更强大的势力到了,就不会再有顾忌,就会愿意出来作证! 果然,在看到锦衣卫镇抚赛哈智和都司将军郑亨一来带兵到洛阳的时候,灾民们立刻便都沸腾了,那老人一看那天跟自己说话的几个人全是一身飞鱼服骑马走在最前面,激动的说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这回赵大人有救了!” 见到锦衣卫,袁知府和曹同知等人也慌了,他们不知道赵旭是如何将消息传出去的,还这么快就来了锦衣卫,当然,他们心里也还存着侥幸,来得这么快,应该不是赵旭叫来的吧?可他们的侥幸心理很快酒杯打破了。 赛哈智先后宣读了监国太子的诏谕和指定赵旭协查此案的手令,袁知府和曹同知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惶,完了,这赵旭还真是钦差,他们还是大意了,当初就不该让他去处理灾民事务,就该把他好吃好喝的供在衙门里才对啊!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能继续咬牙坚持道:“赛大人有所不知,这赵旭勾结仓大使以霉变的坏粮调换官仓中的好粮,在被我们发现后又公然拒捕,现在他的随从和仓大使已经伏诛,赵旭也已经畏罪潜逃了。” 赛哈智嘿嘿一笑道:“是么?那就在各处张贴告示,让赵旭速速来此投案。”袁知府无奈,只得吩咐照做,而赛哈智则转向郑亨说道:“郑将军,请您派兵把守各门,一见赵大人就监送来此,莫要让他出了什么意外!” 袁知府和曹同知一看连杀人灭口都没有机会了,只能连忙派人去布政使衙门给刘参政报信,他们至此都还是相信,只要有刘参政和都察院的人在,他们就都死不了的,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此时所作的每一步都已经被人安排好了。 而不管是袁知府,曹同知,还是尚未得到消息的刘参政,他们都已经成了太子殿下扳倒陈瑛收拢百官支持的棋子,而这一切的背后,却是那个在暗无天日的监房里苦心布局,誓要除掉第二个仇人的鬼才蒙禹!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35 第二百三十五节 脏官归案 在洛阳城外二十里处的一个树林之中,萧云和赵旭还有小六、沈剑四人押着李推官已经过了好几天逃亡躲藏的日子,这期间官府的官差来搜过,清河帮的打手也来搜过,都被他们巧妙的躲过了,而后小六仗着年纪小轻功好,自告奋勇的承担了前去打探消息的任务。 当锦衣卫和河南都司的军兵进入洛阳城之时,小六自然就看到了,可他并不急着离开,他毕竟是前任漕帮帮主沈轻候的儿子,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遇事须得沉着冷静,当看到各个城门都贴出了告示让赵旭回去协助查案,并且有河南都司的军士把守迎候,小六这才相信是真的钦差来了。 小六一路兴奋的跑回众人的藏身之所,把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赵旭这才点点头道:“看来是恩师杨大人收到我的书信后请旨派锦衣卫来了,而锦衣卫钦差知道洛阳府已经不可靠,就直接去找了河南都司将军前来坐镇。”萧云也起身道:“那咱们这就走吧,也该去为枉死的右护法讨回一个公道了。” 赵旭看看缩在一边的李推官说道:“李大人,你也知道,洛阳官仓的仓大使已经被他们杀人灭口并将罪责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如今钦差到了,我也还活着,那查清此案并不难,你是要和我们一起去揭发此案,还是要继续心存侥幸一言不发都随你,我只是想最后劝你一句,人在做天再看,就算不为你自己,也为你的儿女积点德吧!” 李推官自从听说仓大使也死了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是被吓的还是怕自己也祸从口出死于非命,这些天几人一直忙于逃亡,也就懒得理他,此时赵旭的一番话,倒是让李推官再次清醒明白了,这或许是他能保全妻儿老小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李推官终于也开口道:“赵大人,我知道自己是死定了,也知道自己一念之差犯下了弥天大错,我死不足惜,也愿意指证袁知府和曹同知,只恳求赵大人能设法保全我的妻儿。”赵旭点点头道:“好,这个我可以答应你,哪怕拼上我这身官衣也一定护得你的妻儿无事!” 就这样,一行人朝着洛阳城门进发了,可刚上了官道不久,清河帮四处侦查的打手就发现了他们,一颗信号弹立时就升上了天空,看着一团红色的焰火在空中爆开,萧云大喝一声道:“小六,沈剑,你们二人保护好他们两人,我替你们杀开一条血路冲过去!” 眼看着十多个清河帮的打手迎了上来,萧云拔剑就冲了上去并且大叫道:“全力前冲,不可恋战!”小六和沈剑都没有带武器,还是手持着当日的杆子,一边一个将赵旭和李推官护在中间,而萧云这次手下也再不留情,大喝一声道:“挡我者死!” 只见剑光爆闪之下,已经有两三个冲在前面的清河帮打手瞬间就成了血人,其他的打手自然就不敢再硬拼了,纷纷改成围困战术,就等着把守其他几路的援军赶来。萧云一看对方围而不打,自己一方前进的非常缓慢,也有些焦急。 眼看着四面已经有上百人正在赶过来,萧云大喝一声道:“拼死冲吧!”可他还未动,就见一群身着青衣和灰衣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正在赶来的清河帮帮众面前,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并且出手狠辣,清河帮的人一时间损失惨重! 萧云定睛一看,欣喜的大叫道:“是青衣社的兄弟们到了!”而青衣社的人则高呼着:“为右护法报仇!”“踏平清河帮!”“让他们见识一下青衣社的厉害!”一时只听得惨呼连连,清河帮的人瞬间就死伤了一半,围着萧云他们的人哪里见过这个阵势,特别是听说自己惹上的是青衣社之后,瞬间就吓得魂都没了,一个个掉头就跑。 萧云大喊一声道:“多谢兄弟们了!我们走!”一行五人再次前冲,而青衣社的人在击溃了清河帮之后也陆续跟了上来。可就在他们距离城门还有三里的时候,却又被一帮人挡住了去路,而这一次,可不再是什么清河帮的打手,而是一群列阵相迎的府兵。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七品官衣的官员,这人看看他们笑容可掬的问道:“可是赵大人来了。”赵旭定睛一看,这不是洛阳府的官员,于是大声问道:“敢问大人是何人派来的?”那为首的官员笑笑道:“是布政使大人派我等在此迎接赵大人,请赵大人速速随我进城吧!” 萧云一听是布政使派来的,回头看看赵旭道:“可信得不?”赵旭呵呵一笑,故意大声说道:“自然是信不得,锦衣卫的钦差就是不再相信地方官员,才去找了河南都司的军士,如何又会有布政使大人派来迎接我们的府兵?我看多半是这洛阳府官员在省里的靠山想帮他们灭口吧!” 那官员一看被赵旭识破了,也收起了笑容冷哼一声道:“既然敬酒不吃,那就怪不得本官了,众人听令,将这些拒捕的贼人全数射杀!”府兵们立刻抬起了弓弩上弦,而青衣社的人则自发的围在了赵旭等人周围,赵旭厉声大喝道:“你也是堂堂七品官员,怎么到了此时还不醒悟?锦衣卫的钦差和都司将军已经带兵在城中,你何苦此时还要替贪官卖命!” 那官员哈哈一笑道:“只要你们一死,钦差那里就死无对证,所有罪责自然都是你的!放箭!”只见一拨拨弩箭射出,萧云和青衣社众人奋力拨挡着,可立刻就有武功稍弱的灰衣人中箭倒地,眼看这样下去自己这方很快就会抵挡不住,萧云便想再次涉险前突擒获那官员。 可就在他刚想动身之时,就听得马蹄声响,一队骑兵向这里飞驰而来,为首之人一身飞鱼服高声大喝道:“住手!我乃锦衣卫镇抚赛哈智,受钦命到此查案,再有妄动者皆以谋反论处!”一听此言,府兵们就再也不敢动一下了。 那官员一看事已不可为,就想趁着赛哈智还没到近前偷偷溜走,可刚走出几步,就被眼疾手快的萧云纵跃上前一把抓住冷冷呵斥道:“怎么,杀了我青衣社的兄弟就想跑么?”那官员一听自己惹上了青衣社,立刻就魂飞魄散的瘫软在地。 原来赛哈智发出告示后,也怕出什么意外,就让手下的四个百户也带人紧盯着四门的动静,刚刚听得汇报说东门有信号弹升空,赛哈智略略一想就知道要出事,肯定是有人想赶在他们前面截杀赵旭等人让他死无对证,这才连忙带人赶来。 赛哈智策马到了跟前大声问道:“哪位是赵旭赵大人?!”赵旭连忙上前施礼道:“下官赵旭,见过赛大人!”赛哈智取出监国太子手令道:“赵大人,太子殿下有令,着你与本官一起彻查洛阳换粮案,快接旨吧。”赵旭连忙上前双手接过道:“臣领旨!” 赛哈智这才看看那七品官员道:“这位大人,和本官说说吧,你官居何职?又是谁派来的?”那官员一脸慌乱的说道:“下官乃是河南布政司都事,是奉刘参政之命前来截杀赵大人,可下官实在不知赵大人是钦差啊,下官接到的命令可是截杀偷换赈灾粮的犯官赵旭。” 赛哈智哈哈一笑道:“都到了此时了,你还要在本官面前耍小聪明,不过既然你都招认了,那倒也省了我不少麻烦!”赛哈智回头对自己的下属说道:“孟百户,即刻持诏令到河南布政司缉捕刘参政到案,最好审出同党,一并捕来!嗯,就让这些布政司的府兵将功赎罪吧!你们可愿意啊?!” 府兵们自然是齐声回道:“愿意!”孟百户立刻领命带兵而去。赛哈智这才下马来到萧云身边道:“多谢青衣社的江湖义士舍命护持赵大人,才让此案能迅速大白于天下,本官代朝廷谢过诸位了!”萧云施礼道:“赛大人,青衣社右护法凌天被贪官害死在城中,我师兄秦风全力医治疫病,却被重兵羁押,还望大人做主!” 赛哈智感慨的说道:“你放心吧,只要赵大人随本官回城,案情就会水落石出,本官自会为凌天前辈请命嘉奖抚恤,秦先生医治疫病有功,此时也早已恢复自由身,还请诸位随我一起入城作证。”萧云朗声回道:“大人明鉴,清河帮助纣为虐,不但参与换粮一案,更数次截杀我们才导致右护法惨死,草民斗胆请赛大人准许青衣社铲除这为害一方的恶势力!” 赛哈智点点头道:“好,本官也知江湖事江湖了,就算本官不允,你们青衣社也断不会放过清河帮,那本官就做个顺水人情,准了!”萧云立刻躬身施礼道:“多谢赛大人,那赵大人和这李推官就交给大人了,草民们就先告辞了。” 赛哈智点点头道:“好,事毕之后,还请再到洛阳府衙门作证。”萧云回道:“是,一定到!”萧云说罢,喊了一声:“走!”小六、沈剑和后赶到的青衣社兄弟立时便都跟着他离开了,很快,这世上就再不会有什么清河帮了! 当看到赛哈智带着赵旭和李推官顺利的回到官衙的时候,袁知府和曹同知就知道一切都完了,他们此时只能一言不发,看看刘参政能不能找到京里的靠山为他们求得一条活路,所以,他们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赛哈智也不着急,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反正有赵旭,有李推官,有布政司的都事,还有城外愿意作证的百姓,就算他们把仓大使和粥棚的厨师都灭了口,这案子也照样能审下去,而且他也相信,要不了多久,孟百户就会把刘参政和布政司里涉案的官员都押来,搞不好,连布政使大人和按察使大人都会亲自来赔罪的。 果然,三日之后,布政使和按察使就会同孟百户押着四辆囚车来了,和赛哈智预料的一样,这两位地方大员一见到赛哈智就下拜请罪道:“钦差大人明鉴,下官等人确实是有监管不严失察之罪,可却绝对没有参与此案啊!” 赛哈智也不理这两位地方大员,就让他们这么跪着,却转而问孟百户道:“你可都审清楚了?”孟百户施礼回道:“回大人的话,能审的,属下都已经审清,刘参政交代了案情,涉事的转运使等官员已经一起押解到案,至于和上面的关系,还请大人亲审。” 赛哈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笑笑道:“孟百户辛苦了,这与上面的关系,就不是在这里能审的了,即刻启程押往南京吧!”孟百户领命,赛哈智这才向那二位跪着的地方大员说道:“你们二位也别跪着了,这洛阳府霎时就空了一半,还请二位大人能亲自坐镇将灾民安抚好,替朝廷把这一关度过去!” 布政使连忙回道:“赛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事必躬亲,再不会出半点纰漏。”按察使也接着回道:“还请赛大人代为上奏,下官一定再次严格彻查河南各地官场,但凡还有类似的事情,一定严惩不贷,下官保证一月之内让河南官场风气一清。” 看着这两位品级比自己高得多的地方大员拜伏在地口称下官,赛哈智的心中还是很受用的,这但凡是做官的,谁不想体会这种高高在上受人仰视的感觉,赛哈智虽然长相不同于汉人,可这骨子里却早就已经和汉人完全没有两样了! 就这样,赛哈智在代表朝廷嘉奖了青衣社并追封死难的右护法凌天为将仕佐郎后,便押着涉事的十多名官员,带着作证的赵旭一路返回了南京,洛阳的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了,可南京那边针对陈瑛的大案,却由此才正式拉开了帷幕!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36 第二百三十六节 最后的尊严 南京城,刑部大堂内,正在三司会审兵部主事李贞被冤入狱受刑而死一案,按两位到案的都察院佥都御史供述,他们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受顶头上司左都御史陈瑛的指派和授意。待走完规定的三审流程之后,已是第十天,三司官员都明白,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就差缉捕左都御史陈瑛到案了。 可左都御史这样的大员,若不是他亲手杀人,那就算是刑部尚书也无权下令缉捕,三司主审官员只好将具结的案卷亲自送到监国太子府请太子殿下定夺。胖太子悠闲的翻看着卷宗,悠悠问道:“既然案情已经审清,那依诸位之意,该当如何处置呀?” 三司主审官员心中一怔,这就是他们无法处置才来请太子殿下定夺的,怎么反倒问起他们的该怎么处置来了?面面相觑之后,作为主审的刑部官员无奈的奏道:“回太子殿下,既已查明左都御史陈瑛有指使下属诬陷朝臣之罪,还请太子殿下下令缉拿陈瑛到案闻讯。” 胖太子却立刻微微摇头道:“不妥不妥,李贞一案具结之时乃是父皇御笔朱批的,我能让你们再审就已经是在冒险了,如何能再逾矩缉拿当朝大员。”三司官员一时心中疑惑,不是说陛下已经弃置陈瑛了么,怎么听太子殿下的意思还是想保他? 大理寺官员也奏道:“殿下,可两位佥都御史的证词,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吧,难道还要再定他们一个为求脱罪便污蔑上司的罪责?”胖太子依然笑着摇摇头道:“这自然是更不妥的,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由我亲自聆讯一下陈瑛再做定夺。” 三位主审官心中很是疑惑,这明显又是在偏袒陈瑛啊,却又不敢质疑,因为这次的案子涉及都察院,所以就没有让都察院的官员参与三司会审,而是换了吏部的官员,这吏部的官员一看两位同僚都说了话了,只能也硬着头皮的说道:“还请太子殿下明示,此案是暂时搁置,还是一直搁置,臣等也好知道该怎么做。” 胖太子无奈的笑笑,本来他是不该给这些官员解释隐情的,可他现在毕竟要大力拉拢朝臣,只能说道:“三位爱卿,若是就此案推论,那左都御史陈瑛该当何罪?”刑部官员责无旁贷的回道:“若是此案查实,陈大人当削职为民,流徙千里。” 胖太子点点头道:“若是父皇念及陈大人的功劳呢?”刑部官员一时愕然,可还是答道:“那最少也须得削职三级,贬谪苦寒之地任职。”太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就算被削职三级,他也还是五品官身,就算是苦寒之地,那也还是朝廷命官,这样的结果,你们满意么?” 三人闻听此言,更加震惊了,这么说来,太子殿下不是要偏袒陈瑛,是要想办法置陈瑛于死地啊!见三人终于明白了,太子才摆摆手道:“去吧,锦衣卫赛大人应该三日内就会回到京城,到时候自然会给朝臣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三人闻言大喜,这才告辞而去。胖太子则高声传唤道:“传谕,召左都御史陈瑛前来问话。”顾言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左都御史陈瑛便身着二品官衣昂然走进了太子府,见到胖太子后不卑不亢的施礼道:“臣左都御史陈瑛参见监国太子殿下。” 太子笑着招招手道:“陈大人快请坐吧,叫你过来,就是有几句话要问一问你。”陈瑛面色不改的落座后欠身说道:“有什么话,殿下请问吧,臣定知无不言。”胖太子等侍从上茶离开后,才笑容可掬的问道:“陈大人无需多想,我是想问问,去岁有学官犯事被充为膳夫,东宫属官认为不妥,上书请为其改役,我也觉得此等判罚有辱斯文,同意改役,可为何陈大人却拒不执行啊?” 陈瑛面色不改的笑笑道:“那几位学官犯的是妄议国政以陛下膳食攻讦陛下之罪,既然他们对陛下的膳食如此在意却又不甚了了,那臣就罚他们亲自去操办膳食,以便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敢问太子殿下,臣此举,错在何处?!” 胖太子依然笑容满面的说道:“这读书人是天下稳定的根本,也是朝堂稳固的根基,读书人都讲究礼义廉耻,陈大人这样羞辱他们,就是在将天下读书人的脸面都踩在地上了,实不瞒陈大人,那东宫属官的上书内阁和我都很赞同,这才请陈大人改役的。” 陈瑛依旧毫无转圜余地的回道:“回太子殿下,臣也是读书人,所以臣以为,读书人既知礼义廉耻,就更该明白忠孝之道,陛下乃是国之君父,我等既为臣子,如何能以君父膳食相攻讦?而身为臣子,为君父操持膳食乃是本分,又何来践踏辱没?臣还请太子殿下明辨是非,勿要被小人蛊惑!” 太子一听这话,脸上就有些不高兴了,收起了笑容问道:“陈大人这是在说本太子不辨是非不知忠孝喽?”陈瑛依旧没有半分退让的说道:“既然太子殿下能明辨是非也深知忠孝之道,那就请收回谕令,维持臣的判罚才是!” 太子颇为不悦的说道:“陈大人这样用心刻薄,不明政体,非为大臣之道,当其速改之。”陈瑛欠身道:“多谢太子殿下教诲,臣记下了,不知殿下可还有其他事要问讯?”太子摆摆手道:“没有了,陈大人自去忙便是。” 陈瑛也不多话,起身施礼告辞而去。看着陈瑛的背影远去,太子才悠悠一叹道:“都记下了?”顾言走上前将宣纸双手奉上道:“都记下了,一字不差!”太子点点头道:“连同先前的卷宗一起收好吧,等赛大人回京,此事就该收官了。” 顾言躬身领命,却颇为疑惑的问道:“这陈瑛为何到了此时还如此强硬?!”胖太子眼神玩味的看看顾言道:“你是真看不出来他这是在故意针对于我?”顾言尴尬的笑笑道:“自然是看出来了,所以属下才不明白,他何故如此?” 太子长叹一声道:“陈瑛是父皇的刀,就算要折,也只能父皇来折,他已抱了必死之心,就更要以孤臣的样子去死,我倒希望他能对我有一句半句的软话,这样也就能让父皇治他的重罪,可我还是小看了他啊,那就只能让他体面的去死了。” 顾言犹疑的问道:“若是如此,能达到杨阁老所说的收拢朝臣人心的作用么?”胖太子将身体往后靠了靠,略想了想道:“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虽然朝臣们都想将他凌迟灭族,可如今看来,能让他倒台身死,也已经殊为不易了!” 顾言再度躬身问道:“那是否还需要属下做些什么?”太子看看顾言,微微一笑道:“暂时不需要了,而且之前答应你的左庶子、右谕德两个官职都没有了,我心里也颇为过意不去,不知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你且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设法满足你。” 顾言想了想,躬身正色说道:“属下知道此次扳倒陈瑛之事是因顾晟而起,按理说此事过后应该予以嘉许并让其入朝为官,但属下斗胆,请殿下口头嘉许略有赏赐便可,千万不要让其入朝,否则,将后患无穷。” 太子颇有兴致的看看顾言,笑笑问道:“哦?这是为何,你还真是与他反目成仇了?”顾言连忙欠身道:“殿下明鉴,属下阻止顾晟入朝,不是因为私仇,而是真心为殿下的将来考虑。”太子点点头道:“嗯,既如此,你且说说看。” 顾言正色道:“因为顾晟此人,心术极其不正,整日就想着走邪门歪道升官发财,是个典型的小人,此种人,可让其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却绝不可让人认为他是殿下的心腹近臣,否则,这种人只会打着殿下的旗号四处招摇,损害殿下的声誉不说,还会给点下带来意想不到的大麻烦。” 太子这才点点头道:“好,你能说出这番话,足见对我的忠心,我还正想着如何安置他比较好,既如此,那就还是让他在我三弟那里好好呆着吧,父皇那里,我自会去说的。嗯,这个不算,你还想要什么,怎么也再说一个。” 顾晟想了想,再次躬身道:“那就请太子殿下给属下的父亲加一个虚衔的殊荣,让他今年就致仕还乡吧。”太子微微皱眉,沉思良久才点点头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多谢你的诚心相扶,我也可以给你个承诺,等我坐上那个位子的时候,绝不会亏待于你。”顾言连忙下拜谢恩,两人的关系也更加稳固。 ~~~~~~~~~~~~~~~~~~~~~~~~~ 当赛哈智押着十多辆囚车回京之时,整个南京城都再度沸腾了,太子谕令,这一次的换粮大案,由锦衣卫、刑部、大理寺、吏部,户部五司会同公审,而东宫属官和内阁大臣则列席旁听。 当然,该提前交代的,该给予允诺的,东宫属官顾言在锦衣卫镇抚赛哈智的陪同下,都在开审之前就一一找这些犯官说清楚了,特别是和都察院右联系的刘参政和袁知府二人,现在就等着所有罪证全部都指向左都御史陈瑛了。 会审在一堂一堂的过着,整个都察院一下子就被抓了三十多人,这让都察院上下人人自危,人心惶惶,可偏偏就是没人来动左都御史陈瑛,而陈瑛也依旧每日神色自若的当值,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这也让都察院和百官都产生了陈瑛还是不会有事的错觉。 五天之后,案情全部审清,太子立刻派人将李贞案的卷宗,那日与陈瑛的对话和换粮案的卷宗一起交由锦衣卫镇抚赛哈智亲自快马加鞭的送往北平交予皇帝陛下钦定,可皇帝陛下在看完之后,却也一时陷入了沉思。 皇帝陛下当然知道陈瑛是什么样的人,他可以疯狂的整人害人杀人,却绝不会结党营私中饱私囊,而从陈瑛的反应和与太子的对话,皇帝陛下也清楚的知道,陈瑛这时在表明自己孤臣的立场,也表现了赴死的决心,面对这把在手中用了近十年的利刃,皇帝陛下也微微动了写恻隐之心。 皇帝陛下长叹一声,意味深长的转头看了纪刚一眼,纪刚吓得连忙拜服在地。皇帝陛下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只是悠悠说道:“这说朕有意要整治陈瑛,是你纪大人放出去的风吧?”纪刚吓的心头狂跳,这话他的确是说过,也的确是认为陛下有这个意思,可妄自揣测圣意和传播谣言都是重罪,最重要的是,万一他猜错了,那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纪刚额头冒汗的回道:“回陛下,臣只是觉得陈瑛越来越不像话了,经常没有陛下的授意就妄自胡来,像去岁整治户部高文雅,兵部李贞和水师都督三桩皆是违逆陛下心意一意孤行,而朝中大臣们对他的恨意也都快要转到陛下身上了,这才冒死说了这句话。” 皇帝陛下笑笑道:“陈瑛是不是也已经摆脱了纪大人的控制,不再按纪大人的授意行事啊?”纪刚惊得连连叩头道:“陛下明鉴,臣使陈瑛所做之事,皆是为陛下而行,从来没有为自己的私欲胡乱而为过,陛下若是觉得臣有逾矩,就请一起治臣之罪吧。” 皇帝陛下这才满意的笑笑,再度长叹一声道:“好,纪大人还知道规矩就好,这陈瑛也算是朕的孤臣了,他确实是罪大恶极,近年来对朝臣也的确过于刻薄了些,可朕却不想让他领受酷刑惨死,也不想他被株连灭族,你们可明白了?” 虽然问的是你们,可赛哈智知道进退分寸,拜伏在地一言不发,而纪刚则想了想道:“那就让他在诏狱中安然了结了吧。”皇帝陛下点点头道:“纪大人替朕去送送陈瑛吧,顺便看看,陈瑛死后,还有谁不依不饶的。” 纪刚领命,心中也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意思,若是陈瑛死后还不依不饶的,那就不是单单对陈瑛不满,而是对陛下心有怨恨了,那这人的官运也基本就是到头了,陈瑛不在了,陛下派自己回去,自然就是要他接替陈瑛来整治这些心有怨望的大臣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37 第二百三十七节 魔头归天 当匆匆赶回南京的纪刚连气都没有歇一口就带着锦衣卫直接进入都察院的时候,所有人就都明白陈瑛的末日到了,而左都御史陈瑛却依然面色如常的处理着手头的卷宗,看见纪刚进来了,也只是笑笑说道:“劳烦纪大人稍等片刻,待我将这几个卷宗批阅完就跟你走。” 纪刚负手而立微微一笑道:“陈大人请便,本官不着急,等上片刻也无妨。”陈瑛点点头致意后便继续低头批阅着手上的卷宗,而此时大堂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待得批阅完毕,陈瑛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声:“来人!”周围的人一怔,面面相觑之下,陈瑛的专职书吏被身边人一推,这才硬着头皮走上前道:“大人有何吩咐?” 陈瑛将手里的几个卷宗交给他道:“着人将这几个卷宗速速按我批示的办好,记住,今日之内必须办结!”书吏接过卷宗,却惶惑的看了看纪刚,纪刚笑笑道:“你看本官作甚?陈大人才是这都察院的主官,我只是来请陈大人去我协助调查而已,既然陈大人吩咐你的事,你自去照做便是了。” 书吏这才躬身示意,转身擦擦额头的汗匆匆离去,陈瑛悠然的将毛笔在笔洗里洗净挂好,又将文房四宝一一收好,这才起身道:“让纪大人久等了,我这读书人没别的习惯,就是爱惜这笔墨纸砚,让纪大人见笑了。”纪刚依然笑容可掬的说道:“哪里哪里,本官一向最是敬重读书人了,如此甚好,甚好!” 陈瑛面色如常的缓缓起身,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儒雅风姿行至纪刚身边道:“纪大人,走吧!”纪刚点点头,也没有给陈瑛上镣铐,只是伸手示意,陈瑛微微颔首后便昂然而行,全没有即将成为阶下囚的惶恐和窘迫,倒像纪刚真的是来请他去主审大案的。 这一路行去,也有很多都察院的官员向他施礼拜别,这陈瑛对朝臣极为刻薄,可对都察院的僚属却一向很好,而且,在左都御史陈瑛这样的强势大员带领下,都察院在朝中的的地位极高,都察院官员出去之后都颇受人尊敬,大家心中其实都是明白的,如今眼见陈瑛真的就要走了,很多人心中还是感慨和惋惜的。 陈瑛看在眼里,心中也略感欣慰,毕竟这都察院中还没有墙倒众人推,可他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做任何的回应,他自知已是必死之人,那这些还愿意与他告别之人多少还是有些情义的,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让这些人因为自己的回礼而受到什么牵连追责,这大概就是这位号称魔头的左都御史陈瑛最后的情义了吧。 魔头陈瑛被恶魔纪刚直接带进了诏狱,并通知五司明日开审。这消息一传出去,整个南京都轰动了,不管是那些建文遗臣的幸存家眷,还是被陈瑛整治过的朝臣亲友,抑或是现在还在朝中的官员,无不欢欣鼓舞的等着第二天去看公审魔头陈瑛。 可惜,他们是注定看不到这一幕了,陈瑛被带进诏狱之后,就直接被关到了一个同样没有窗子的暗房里,看来诏狱里这样的监房并不止关蒙禹的那一间啊,而陈瑛也面色不改的微笑着走进了监房,在一盏昏暗的烛火旁端坐着。 不一会儿,就有人送进来了一桌子酒菜,接着又点上了十多支烛火,而后,锦衣卫指挥使纪刚穿戴整齐的官服走了进来,看看陈瑛,纪刚笑笑道:“陈大人还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陈瑛也笑笑道:“从广西回到南京的那一日便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准备了这么多年,又怎会惊慌失措。” 纪刚施礼道:“我奉陛下口谕来送送你,陈大人请入座吧。”陈瑛恭敬的冲着北方下拜道:“臣左都御史陈瑛叩谢陛下隆恩。”陈瑛叩谢完了,才起身坐下,纪刚给他倒了一杯酒道:“陈大人既然心如止水,那咱们就慢慢喝,慢慢聊,不急。” 陈瑛端起酒杯道:“那我就先多谢纪大人了,真没想到,最后送我上路的还就是纪大人。”纪刚和陈瑛碰杯之后一饮而尽,然后才悠悠说道:“我也没想到陛下会派我专程回来送你,或许有一天,这也便是我的下场吧。” 陈瑛饶有兴致的看看纪刚道:“纪大人也有这样的觉悟?”纪刚微微摇头道:“原本是没有的,可时至今日,却不能再没有了。陈大人一直都是陛下的弓,而我则一直都是陛下的狗,以前常听得人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现在出头鸟没了,陈大人这把良弓就要折了,这狡兔虽然一直都会有,可好狗也不止我一条啊!” 陈瑛听得纪刚难得的说起了心里话,也自己持壶各倒了一杯酒道:“看来纪大人面对我这将死之人,倒是也难得的说了几句心里话。”纪刚端起酒杯道:“不管先前有什么过节,又甚或陈大人心中对我有什么怨恨不满的,今日便都一笔勾销了吧。” 陈瑛点点头,说了声“好!”便一饮而尽,纪刚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道:“陈大人,你可还又什么未了的心愿,或是还有什么后事需要我帮忙做的?陛下特别嘱咐了,一定要让陈大人走好,所以你尽管说便是,不管多难,我自会去办的。” 陈瑛微微摇头道:“没有了,若是陛下开恩,我的妻儿就让他们回老家耕读去,我陈家虽然算不得富庶,但也还有几十亩薄田,够他们度日了,至于能不能在高中,就看他自己了,我只求纪大人能让他们平安回到老宅。” 纪刚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会派锦衣卫专程护送他们回乡,不但保证他们平安回到老家,也保证他们今后会一直平安无事,陈大人其他可还有什么别的要求?”陈瑛欠身致谢后说道:“其他就真没有了,哦,再有一条,就是请纪大人替我拜谢陛下大恩。” 纪刚恭敬的抱拳道:“这是自然,一定代为呈上,只是我也想问问陈大人,你既然明知是必死的结局,可又不图财又不图名,那你到底图的是什么?”陈瑛哈哈一笑道:“其实,这个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一开始我也在纠结是要做酷吏还是名臣,后来就干脆不想了,就做好一个孤臣该做的便是。” 纪刚一看从陈瑛嘴里套不出半句怨怼之言,想想也就作罢了,虽然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为了取得陈瑛的信任才说的,可如今他倒真的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了,既然职责已经尽到了,那剩下的,就真的是好好的送陈瑛这最后一程吧。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两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待得三壶御酒喝完,纪刚才从怀中掏出一个扁壶,打开盖子给陈瑛倒满,然后悠悠说道:“陈大人,时间也差不多了,该上路了。”陈瑛点头笑笑:“多谢陛下,多谢纪大人,让我不用去接受五司会审,不用去经历游街示众,不用去挨那千刀万剐,能这样安静的走,甚好!” 陈瑛说罢,再度举起酒杯面北跪下大声说道:“臣左都御史陈瑛谢陛下厚爱隆恩,恭祝陛下福寿安康,四海升平!”言毕便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不一会儿,便毒发身亡而死,看着眼前这一切,纪刚却没有着急走,而是依然坐在那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诚挚的说了声:“陈大人,一路走好!”这一刻,纪刚居然有些想哭。 ~~~~~~~~~~~~~~~~~~~~~~~~~~~~ 而诏狱另一头的那间暗牢里,蒙禹也端坐在桌前,面色肃然。不一会儿,刘勉匆匆走了进来说了一句:“陈瑛去了,用的是鸩酒。”蒙禹点点头道:“看来陛下还是动了那一点眷念之心,给了陈瑛一个最好也最体面的死法,只是不知道那些被他害死的建文忠臣和家眷亲们族能不能在泉下瞑目了。” 刘勉疑惑的问道:“这一点,蒙先生应该是早就想到了吧?为何却没有什么动作?”蒙禹长叹一声道:“你是否也觉得,一定要让陈瑛接受公审、游街而后凌迟处死再诛灭全族才是我想要的结果?”刘勉点点头道:“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在我进入这诏狱之前,或许也是这么想的,可如今,我觉得能让他这样死,已经足够了。”刘勉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蒙禹微微摇头道:“我先问问你,你觉得,陈瑛算是个好官么?”刘勉一怔,想了想道:“这陈英害死了这么多无辜之人,自然不是好官。” 蒙禹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你觉得陈瑛是清官么?”刘勉有些泄气的点点头道:“派去抄陈瑛家的兄弟们已经回来了,陈瑛家里并没有什么余财,若非要说有,那就是满屋的书画,有几副前人的,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按之前的市价那一屋子书画至少价值万金,可他一倒台,自然就一文不值了,由此看来,他其实还真算得是个清官。” 蒙禹点点头再问道:“那你觉得陈瑛是能臣么?”刘勉再次一怔,又仔细想了想,才悠悠说道:“那绝对是的,都察院在他治下简直就是铁板一块,监察审理办案效率极高,整个都察院的运作也行云流水一般,单凭这一点,他就算是个能臣,更何况,这九年来他督办清楚的很多大案疑案也是有目共睹的。” 蒙禹悠悠说道:“那就是了,他这样的一个清官加能臣,也算是难得了,他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为了泄被贬谪广西烟瘴之地的私愤而鼓动陛下大肆屠戮建文忠臣及其亲族,可你也该明白,若是陛下没有半点这个心思,那他陈瑛再怎么鼓动也是无用的。” 刘勉惊讶的看看蒙禹,不可思议的说道:“你说你之前就有五个仇人,可却只说了李景隆、谷王朱橞,陈瑛、纪刚四个名字,那第五个岂不就是···?”刘勉没有说出口,因为若蒙禹的第五个仇人真是陛下,那就太可怕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还好,蒙禹摇摇头道:“你想多了,不是陛下,是害死我父亲的那个人,可惜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所以就只说得出四个名字。”刘勉这才松了口气,蒙禹也只能用这样善意的谎言欺骗刘勉,因为如果真的让刘勉知道他的仇人之一是当今皇帝陛下,那刘勉真会无所适从的。 刘勉这才点点头道:“那蒙先生的意思就是,这陈瑛一死便足以抵消其罪孽,没有必要真如朝臣们所希望的公审之后再凌迟灭族?”蒙禹长叹一声道:“人最可悲的便是这一点,敌人强大时,只敢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去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可敌人一旦被击倒,就立刻会变成无畏的勇士,恨不得冲上去将敌人千刀万剐再连他身边所有人都一并杀尽。” 蒙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对于我来说,要么,就像对付李景隆那样彻头彻尾的小人,恶人、坏人那样,让他痛苦的活着,一直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来赎罪,要么就像对利欲熏心的谷王朱橞那样,让他从高高在上的亲王变成一无所有的庶民,让他失去一切他所依仗和在意的东西,让他受尽无尽的煎熬之后自行了断,而对这说不清道不明的陈瑛,让他轰然倒下再悄无声息的离去,足矣!” 刘勉终于明白了,微微一叹点点头道:“蒙先生的思维还真是异于常人,别人报仇,肯定是巴不得仇人越惨越好!”蒙禹微微摇摇一叹道:“我受过几位恩师的教诲,他们都曾告诉我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做什么都须得有一个度,就算是报仇也一样,若是我也将陈瑛灭族甚至让他背上谋反的罪名灭三族甚至九族十族,那我与他们又有什么不一样?” 刘勉这下是彻底醒悟了,连忙抱拳道:“多谢蒙先生教诲,我现在也记住了,做人做事都当有一个度,并时时警醒自己,千万不要越过这个度,否则,就很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蒙禹微微一笑,借陈瑛的死能让刘勉真正明白这个道理,也还不错。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38 第二百三十八节 心中所念 第二天,满心期待的等着看公审陈瑛的文武百官,等来的却是陈瑛已经于昨夜在诏狱中畏罪自杀的消息,失望之情自然是溢于言表,而内卫和锦衣卫的人也潜伏于各处,记录着百官的逾矩言行,并整理成档一起送到了北平。 十天之后,皇帝陛下关于陈瑛的最后处罚诏命就传下了,皇帝陛下虽然在诏命中严词斥责了陈瑛,历数了他的罪状,可最后的判罚却是:削除陈瑛一切职爵,抄没家产,妻儿迁回祖籍。既然这人都死了,削除职爵无非就是子嗣无法得到福荫而已,而且陈瑛家都早就被抄了,那满屋的陈瑛书画现在就是白送都没人敢要,又算得什么惩处? 等到再看着锦衣卫护送着陈瑛的妻儿离开南京回乡,文武百官更是大为失望。可很快,锦衣卫便以雷霆之势迅速抓捕了十多个在当日曾口吐过激怨怼之言的文武官员,这一下,所有人都连连庆幸自己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那点失望之情早就烟消云散了。 当然,比这些大臣更失望的,自然就是那个始作俑者的顾晟,眼看着一切尘埃落定,顾晟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关于他的封赏,当得到让他在家侯旨的消息时,顾晟简直开心得都要蹦起来了,还在袖中准备了十两银子的大礼准备送给传旨的太监。 可等到传旨的太监上门宣完诏谕,顾晟就愣怔了,怎么只是嘉许表彰,却没有官职升迁?赐银绮衣一领,自己要这玩意干嘛?这衣服除了能在御宴上显示自己受过嘉许,还能有什么用?顾晟虽然口称谢恩,心中却恨意熊熊,那十两银子自然也就舍不得给了。 传旨的太监看他意兴阑珊,也懒得多留片刻,留下嘉许诏书和那件银绮衣便走了,待得太监出门走远,顾晟铁青着脸将这御赐之物扔到地上咒骂道:“这算什么赏赐?我要这废物何用?我要的是入朝为官,我要的是加官进爵!”顾晟的妻子一看这情形,吓的魂不附体,连忙上前将银绮衣拾起收好。 看到妻子的举动,顾晟也才醒悟过来,侮辱御赐之物可是欺君之罪啊,连忙惊惶的看看四周,好在似乎也没有人看见,便匆匆出了门到锦衣卫找刘勉。听得通报,刘勉走出锦衣卫,一见顾晟这样的脸色,自然是心知肚明,可面上还是故作惊讶的问道:“顾大人怎么到这里找我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晟强压着怒火说道:“还请刘总旗移步一叙吧。”刘勉点点头,和门禁说了一声,便随顾晟去了一个酒肆,找了个僻静之所坐下,要了两壶酒四个菜,顾晟就埋怨道:“刘总旗,刚刚传诏的公公去了我家,你可知给了我什么封赏?” 刘勉摇头一叹道:“估计不会是什么大赏,其实我也刚想抽空去找你,你这入朝为官之事怕是难喽!”顾晟闻言惊讶的看着刘勉道:“确实就给了我一封嘉许诏书和一领银绮衣,我还在奇怪怎么赏赐如此之薄,听刘总旗的意思,难道是内中另有隐情?!” 刘勉故作为难的点点头道:“是啊,我也是今天刚刚从太子府内线报上的消息里看到了这一段,却又不知该不该告诉你。”顾晟来找刘勉本来就是想发发牢骚顺便问问纰漏处在哪里,现在一看还真有内情,连忙焦急的说道:“刘总旗,我们可是之交好友,有什么消息你自然是要告诉我的。” 刘勉依然为难的摇摇头道:“若是旁的事,我自是告诉你也无妨,可此事涉及顾大人的家人,我也怕这疏不间亲反而落不着好啊!”一听涉及自己的家人,又和太子府有关,顾晟心中已经猜到了大半,狠历的说道:“刘总旗如果还把我当朋友就只管说罢,你尽管放心就是,我与那顾言早就不是兄弟了。” 刘勉这才点点头道:“既然顾大人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实言相告吧,据内线传来的消息,这次原本是要封顾大人一个正五品通政司参议的,可顾大人的大哥顾言却对太子殿下说······”说到这里,刘勉又故意顿住了,这便是欲擒故纵之道。 果然,顾晟急的就差跳起来了,一脸急切的催促道:“那顾言对太子说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刘勉这才摇头叹息道:“哎,也罢,顾言说,你是个整日就想着走歪门邪道的小人,决不能让你入朝为官,否则将会遗祸无穷,只需对你略加赏赐就行,太子殿下这才上书阻止陛下召你入朝。” 顾晟听罢这个气啊,狠狠一拍桌子道:“好你个顾言,之前的事也就罢了,你这回可是断了我的前程啊,此仇不报,我顾晟誓不为人!”刘勉假意劝说道:“顾大人息怒,你们毕竟是自家亲兄弟,不必搞的真如人仇人一般吧?” 这种时候,哪里是劝得住的,只会越劝火越大,果然,顾晟脸色狰狞的厉声说道:“刘总旗无需再劝了,你可知道这通政司是多少人想进而无门的?这可是我拼着得罪魔头陈瑛,拼着身家性命换来的机会,结果被这顾言一句话就什么都没了!” 刘勉假意安慰道:“这的确是有些气人,怎么说也是亲兄弟,就算不能帮衬,也不能在关键时候下绊子啊!不过顾大人才三十来岁,还年轻着呢,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你那大哥虽然可恶,但他毕竟是太子的心腹,轻易也动不得的,你还是不要去自找麻烦了。” 顾晟嘿嘿冷笑道:“是,他是太子心腹,可他顾言别忘了,他也是有把柄在我手里的,他让我升不了官入不了通政司,那我就让他也做不成太子心腹,他还想着做东宫长史?还想着太子登基后做尚书做太傅?我呸,我让他也尝尝竹篮打水的滋味!” 刘勉强忍住了问顾晟是什么把柄的冲动,因为他始终牢记着蒙禹告诫他的,越是想要问的东西,越要装的混不在意,所以刘勉还是劝道:“哎呀,你们就是兄弟间的家事,无需搞的这么严重,我看还是算了吧,若是再把他得罪狠了,我怕你连这赵王府审理都没得做了,你可别忘了赵王府可一直都还是监国太子在督管的。” 顾晟气哼哼的说道:“刘总旗就别管了,我定要出了这口恶气才是,他既然做得这么绝,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过我这一关。”刘勉这才故作疑惑的问道:“你真的这么有把握?可别没整着顾言倒把你自己折进去了。” 顾晟压低声音道:“刘总旗放心,你是不知道,这顾言为了一点私怨曾做下一件丧尽天良的事!只是此事牵涉太大,我不能告诉你,但你放心好了,我自会好好筹划一番,如何将他的丑行公诸于世却又将太子殿下撇清在外。” 刘勉一看蒙禹的计划就要成功了,强忍着欣喜皱眉道:“居然还牵涉了太子殿下,那你更要小心些,哦,对了,如果真的牵涉太子,那我建议你最好能找上汉王殿下做靠山,这样就算万一真的被太子迁怒,你也有人保着。” 顾晟阴狠的点点头道:“多谢刘总旗提醒,我晓得了,回去之后我便好好谋划,这一次,他顾言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他让我去不了通政司,我怎么也要让他滚出南京去!”刘勉这才抱拳道:“那我就先恭祝顾大人得偿所愿了!” ~~~~~~~~~~~~~~~~~~~~~~~~~~~~~~~~~~~ 交趾,蓝山,黎氏宗祠,又一场盛大的婚礼即将举行,这么盛大的婚礼,自然就是黎氏家主黎利迎娶宁化大族范氏的千金小姐范玉陈,此时,整个黎氏驻地都喜气洋洋,欢声笑语,唯独一个幽深的小院里,冷冷清清。 这个小院,就是黎利分派给黄汖母子单独居住的地方,黄汖面色平静的抱着熟睡的幼子黎思齐,而姐姐黄岚则陪在她的身边,黄汖的眼光始终落在儿子的身上,良久才悠悠说道:“姐姐放心好了,我没事的,你就安心回去吧。” 黄岚却坚定的说道:“不,今日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都不去,你的性子我这做姐姐的还会不知道么?你不过是憋在心里罢了!”黄汖凄然一笑道:“这都是我自己选的,怪得谁来?明知道这样的世家大族公子不可能守着我从一而终,却还在做着白日梦,着实可笑!” 黄岚只得违心的劝道:“他这样的身份,势必迟早都会再娶的,你也莫要过于为难了自己才是。”黄汖摇摇头道:“不是的,他若只是纳妾,我这做夫人的自当大度些,可如今他是变心再娶,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不会去与他吵闹,可也不会去装什么好媳妇。” 黄岚悠悠一叹道:“你真就打算一辈子将自己困在这小院里么?”黄汖决然的说道:“是,我绝不会去恭贺他再娶新妇,也不会去喝那新夫人敬的茶,更不会去装什么一心侍夫的样子,他不是也说了么,从此后这里的女主人是那新夫人,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黄岚看着眼前已身为人母的妹妹,心中满是愧疚,妹妹落到今天的地步,和他这姐姐不是没有关系,在妹妹深陷情网之时,她就隐隐觉得这黎利并非是妹妹心中所期望的良配,可因为黎利先喜欢的是她,所以她也就不好再劝什么。 黄岚满含歉意的说道:“妹妹,都怪我,若不是我当初······”没等她说完,黄汖就打断了她道:“姐姐没有错,我现在倒是庆幸姐姐能选择坚持为蒙大哥坚守着,要不然,若是现在换过来让我看到姐姐这个样子,我才是会更难过的,如今这样也挺好,我还有小思齐,还有姐姐,还有弟弟,还有马大哥他们那一大家人,已经挺好了。” 黄岚也第一次破天荒的说道:“其实,我也只是自己在欺骗自己罢了,若是蒙大哥心里真的有我,他早就来此找我了,我不过是不想自己在这地方生根,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重回南京,所以才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留了个希望罢了。” 黄汖听闻姐姐这么说,也有些惊讶的的看看黄岚道:“这么说,姐姐其实并不是真的深爱着蒙大哥?”黄岚闻言也是一怔,低头仔细想了想才说道:“我心里自然是有他的,从第一次见蒙大哥起,我就觉得喜欢,后来听母亲说爹爹有意将我许配给他,我心里就更加欢喜,也越发的留意他的一切。” 黄岚说到这里,面上居然泛起了红晕,将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更小了:“从此,蒙大哥便住进了我的心里,我也觉得能嫁给他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惜,爹爹爱惜他,始终没有将我许配给他,更在离世之时传信让他快些娶亲生子,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 黄岚说到这里,才再次抬起了头道:“妹妹问我到底爱不爱蒙大哥,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或许,我爱着的只是那个自己心中想着念着的蒙大哥,却不是现在已经娶妻生子的蒙大哥,所以我才会说,我只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独身罢了。” 黄汖这才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们姐妹两的心性果然是一样的,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了,若是他没有婚配,那他就还是姐姐爱着的那个蒙大哥,若是他已经娶妻生子,那就不再是姐姐爱着的那个人,可我总觉得,蒙大哥应该是还没有娶妻的。” 黄岚摇头苦笑道:“妹妹就不用安慰我了,他可是单传独子,如何能十年都不娶妻生子的?!妹妹放心,我心中早就已经想清楚了,我就这么一直守着我心中的那个蒙大哥就好,反正还可以带着弟弟陪着你和小思齐,这日子也不算难熬。” 黄汖也笑笑道:“就是了,又不是离了男人我们就活不下去了,以后我们就一家人好好过就是,等着什么时候可以回大明了,我便也带着小思齐和你们一起回去。”黄岚点头笑笑,可心中却隐隐有些心忧,那黎利怎么会让她带着长子离去?而妹妹又真的可以这么一直悠然度日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39 第二百三十九节 十年之间 大明永乐九年(公元1411年),看到当年蒙禹模仿着笔迹写下的宋晟遗书,皇帝陛下也是感慨良多,遗书中的字里行间都让皇帝陛下感觉到了久违的信任和温情,也觉得遗书里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已经结了亲家,那不如就亲上加亲格外亲好了。 况且在陈瑛身死之后,都察院的陈瑛心腹也被贬谪的贬谪,流放的流放,还有那些因为没有株连陈瑛家人而对皇帝陛下口出怨怼之言的官员也是死的死,贬的贬,整个南京城的官场一时有些晦暗压抑,为此,皇帝陛下特命将咸宁公主下嫁宋瑛,成全一段宋家兄弟娶皇室姐妹的佳话。 皇室大婚前的热闹喜庆,终于让南京城又活泛了起来。而沉寂了一个月的顾晟,也开始要进行他的报复行动了,对于顾晟这样才具平平的人来说,要想出一个完美的报复计划并不容易,最重要的是,他只能报复顾言,却不能牵扯他的太子,这着实是有些为难他的。 听完刘勉复述了顾晟告诉他的几个报复计划构想,蒙禹微微冷笑道:“这顾晟还真是有够愚蠢的,他这几个报复计划,哪一个不是后患无穷又漏洞百出的。”刘勉也苦笑道:“这我也知道,可我却不能当面戳穿,还要恭维于他,也是难受。” 蒙禹微微皱眉道:“他还是不愿意说出当日的实情?”刘勉无奈的点点头道:“这厮口风极紧,我一直也都没有好得问,这次见面我就试探问了一句,他立刻便警觉了,我也就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蒙禹低头沉思了片刻才悠悠说道:“若不是为了让他说出实情,他这些计划里随便挑一个都能让他们兄弟两败俱伤甚至一起去死,可我却不能不知道那日的真相,也不能让月如死得不明不白的!” 刘勉连忙劝慰道:“这个我当然明白,蒙先生也莫要着急,我适才来的路上也想过了,要不就让顾晟先碰个头破血流去,最好面临生死攸关他需要我搭救之时,或许我就能逼他说出真相了。”蒙禹却微微摇头道:“这个我也想过,可太过冒险了,你毕竟只有一个人,我怕太子直接就将他灭口了,你根本来不及去问。” 刘勉皱眉道:“那可怎么办?”蒙禹悠悠说道:“办法自是有的,就让他这次先去彻底激怒顾言和太子吧,只有这样,才能施行你说的这个计划。”刘勉一听蒙禹已经有了计划,连忙凑上前问道:“那蒙先生快说说吧,是什么样的计划?” 蒙禹又铺开一张纸边写边说道:“上次我让你找宋琥兄弟要的二百两银子还在吧?”刘勉答道:“当然是在的,我知道蒙先生肯定是那它有大用,不会乱花的。”蒙禹点点头道:“那就多谢了,我先把顾晟的其中计划替他改一下,你以你的话语转述与他,只要这样一改,顾言势必会受责罚,可太子也必定会勃然大怒,然后,你就雇两拨人,不停的制造暗杀顾晟的假象,最后,你再搭救于他,到那时候,他就不得不说出实情了。” 刘勉点点头道:“可若是顾晟觉得这样做会激怒太子,他不敢施行呢?”蒙禹回道:“放心,这个计划的关键就在于,若是没有你去告密,那太子是绝不会知晓的,只有你向太子告密了,太子才会对顾晟动怒。”顾晟又问道:“那又为何要雇两拨人?” 蒙禹悠悠说道:“自然是一拨去杀他,一拨则保护他,这样做其一是怕太子真的派东宫侍卫杀他,其二是怕他太蠢,连假刺杀都躲不过去,所以须得安排人暗中保护他,让他安然的活到你出现之时。”刘勉这才恍然道:“哦,明白了,这样确实更稳妥些。” 蒙禹微微轻叹一声道:“只是要借助一下宋瑛的大婚了,希望是不会引起什么大麻烦。可也只有咸宁公主的大婚,太子和赵王这两个哥哥才会带着属官参与,也只有这样的时候,那顾言不管受了什么侮辱都只能忍着,而忍着的结果,就是他再也解释不清楚,也必会受到责罚。” 蒙禹说着,便将手中写好的纸递给了刘勉,这个过程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蒙禹每次都会将计划写成文字并画上步骤图,而刘勉则拿过来自己细细揣摩,如果有不懂的就问清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勉发问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基本已经能一看就懂,无需再问。 待得刘勉完全看懂了,便将这纸随手销毁了。仔细想了想,刘勉又说道:“我今天还知道了几个事情,似乎都和蒙先生多少都有点关系,就和蒙先生说说吧。”蒙禹笑笑道:“和我有关系?那是我的熟人还是我的故旧?”刘勉笑笑道:“都有,不知蒙先生想先听哪一个?” 蒙禹无所谓的说道:“你就随便说吧,对于我这囚禁之人,哪个其实都一样。”刘勉点点头道:“嗯,那就先说说那个赵旭,上次被赛大人带回来作证后,便受了嘉奖,如今改授了宁化县令。”蒙禹点点头道:“品秩虽然只是升了一级,不过能做一县的主官前途是要比在府衙里好多了,只是怎么受嘉奖还被分去了这么偏远的地方?” 刘勉赞许的说道:“要不怎么说是蒙先生的学生呢,这觉悟就是不一样啊,本来是授在浙江境内一个富裕县的,是赵旭自己上书要求去边境穷县历练,吏部尚书蹇义为此还专门行文予以嘉奖,这赵大人如今可是全国闻名了啊!” 蒙禹也欣慰的笑笑道:“这家伙啊,我当初就觉得他人品心性不错,看来确实没有看错。”刘勉笑笑道:“嗯,他还有个同年叫王逸的,也是被内阁大臣杨士奇大人亲自选出的,也算是赵旭同门,这次赵旭自愿赴边境的穷县,已经在兴庆府衙任职的王逸便也上书请命,如今也授了凉城县令。” 蒙禹闻言是真的开心的笑了,相比起对赵旭的笃定认知,听到王逸的消息是确实让他打心底里高兴的,作为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王逸,其实心性比军人出身的赵旭要脆弱得多,那一次经历生死考验之后,王逸才算是脱胎换骨了。 而且,相比起赵旭夫人景小姐的泼辣干练,王逸的夫人王小姐就含蓄内敛得多,所以蒙禹其实也一直担心王逸在生活安定富足之后,心性又会再度柔软胆小起来,而且,温柔乡里生活久了,也难免会习惯了这样的闲适生活,可如今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王逸还是当初分别时心性坚毅的那个王逸,这些年来并没有改变。 刘勉看蒙禹笑的这么开心,便也笑着说道:“本来我没觉得王逸和蒙先生有什么关系,可我想他们能有这么好的关系,又一起选择远赴西北边境的穷县任职,那赵旭是蒙先生的半个学生,这王逸说不好也是,现在看来,我是猜对了。” 蒙禹点点头道:“这王逸与我的关系,比赵旭还要更说不清,你要说我教了他什么,似乎也并不多,可他能有今日的样子,又的确与我有些关系,总之,还是要多谢你告诉我他们的消息,这的确让我非常的开心。” 刘勉点点头道:“嗯,还有一个消息,就是关于燕云商会的,我知道现在的大当家元朔和蒙先生也有些渊源,据报,他把燕云商会的总部迁到宁夏城去了,原来的宁夏大商封家,也被他们兄妹两彻底赶回了陕西老宅。” 听闻此言,蒙禹便又皱起了眉道:“嗯,元朔的两个大主顾,额色库和脱欢都在漠南,元朔将燕云商会总部迁到宁夏应该是为了方便和这两个大主顾做生意,大同那地方未来将是久战之地,确实已经不适合他们发展,元朔是天生的枭雄,这个选择是对的。” 刘勉点点头道:“只是这元朔吞掉封家在宁夏基业的手段却着实卑鄙了些,他先将妹妹元月嫁给了封家的少主封迪修,自己也取了封家二爷的女儿为妻,这样一来,就让两家彻底融在了一起,后来封迪修意外身死,元月以有孕在身为由夺了家主之位,而后两人便逐步蚕食,将封家的基业全数变成了燕云商会的,在时机成熟之时,元月又意外小产,本就病重的封老爷子气闷而死,兄妹俩图穷匕见,立刻将封家老小赶出了宁夏城。” 蒙禹边听边点头道:“如此多的意外与巧合,倒当真是颇为蹊跷,这元朔看来也变得狠辣果决了,不过将来倒是可以在他身上做做文章,让草原再来一次大乱!”刘勉立刻颇有兴致的问道:“哦?要怎么做?上次蒙先生搅乱草原的故事我可是听说过的,那真是精彩绝伦啊!” 蒙禹谦逊的笑笑道:“这个不急,那额色库也是有着极大野心的,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行动的,只是我们若是做些动作,就可以让草原更乱些!这样就能让大明边境安稳上一段时间,这些年天灾人祸的内耗已经大大损伤了大明的元气啊!” 刘勉点点头道:“嗯,这可是大好事,不管是纪大人还是赛大人肯定都会全力配合的,这个我不担心,那就等了时候再说吧。唔,还有一件事,就是蒙先生的老朋友了,那天狼帮的杜宇,最近可是也大大的出名了,我猜蒙先生应该会对这个事最感兴趣才对。” 一听到杜宇的名字,蒙禹就会心的笑了,这可是他最知心的朋友,相比起另一个好友卢方,蒙禹和杜宇之间那种生死相许的情感真的是旁人无法体会的,如果说蒙禹和卢方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君子之交,那蒙禹和杜宇就是可以共赴生死的性命之交了。 蒙禹由衷的笑笑道:“确实是很久没听见这家伙的名字了,若说我最想见谁,那肯定就是这个整日里没正形的家伙了,想必天狼帮如今已经被他做得很大,也不知道他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让自己大大的出名了?” 刘勉也有些忍俊不禁的笑着说道:“要不怎么说蒙先生的故交都是些异于常人的另类呢?此事说来还有些话长了,去年弥勒教作乱之时,曾四处联络各地唯利是图的黑道帮会洗劫各地的富商和商会敛财,杜帮主便将天狼帮的几个堂口分成了十几个组专门狙杀这些入城劫财的贼人。” “后来弥勒教叛乱平息,贼首李法良伏诛,那些原先与弥勒教有勾结的贼人便也都偃旗息鼓做了缩头乌龟,躲进地下再也不现身,就算有些被人缀上找到老巢的也坚决不承认自己曾经干过那样的勾当,毕竟他们行动隐秘小心,也确实拿不出什么实据,便也只能作罢。” “可这杜帮主却没有就此罢休,他在年后就宣布天狼帮要成立一个杀鬼堂,还要发起猎鬼行动,号召天下武林正道一起将那些躲起来的厉鬼都翻出来,他还亲自画了一面旗帜,就画着一把天狼刀插死了一只面目狰狞的小鬼,这一下,杜帮主可就大大的出名了,还得了个玉面钟馗的外号。” 蒙禹听完也笑了起来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天狼帮起步晚,根基浅,虽然在汉王殿下的支持下发展迅猛,可毕竟比不得那根基稳固内蕴深厚的五大帮会,他要想迅速获得江湖同道的支持成为一个区域的白道魁首,不用点这样的非常手段还真不行。” 刘勉点点头道:“是啊,杜帮主这么一搞,很多被那些贼人暗害过的亲友和江湖同道都开始声援他,其他白道帮会为了表现自己的正义立场自然也要支持他,就连很多黑道绿林也声明盗亦有道,那些贼人都是绿林的败类,他们完全支持天狼帮的做法,所以这短短的两三个月,天狼帮便声望大涨,眼看都要盖过一直默不作声的五大帮会了!” 蒙禹点点头长叹一声道:“哎,真好!十年前初识杜大哥时,他便说要白手起家建立一个比肩当今五大帮会的天狼帮,而元朔当时也说要把燕云商会做到与五大帮会平起平坐,于是两人就相约说他们会一起努力,未来的大明江湖必将是七大帮会并列,没想到才十年过去,他们就真的都要实现当初的誓言了。” 蒙禹是真的开心啊,给自己和刘勉倒了酒,举杯相庆,虽然他现在身处这暗无天日的深牢中,可他的朋友也好,故旧也罢,却都一个个在朝着自己理想中的方向奋力的前冲着,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每个人的人生都已经大不一样。 蒙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替别人高兴了,这感觉比他自己得了什么好处还要好,不管是好友杜宇,还是赵旭王逸,甚至是元朔,听见这些人都理自己的理想更近了,蒙禹确实是真的由衷欣喜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40 第二百四十节 计划有变 大明永乐九年六月中旬,咸宁公主与宋瑛大婚前夕。 顾晟这样十足的小人,不管之前如何狠历,如何恨不得把亲大哥顾言弄死以解心头之恨,可一旦真的临近计划实施之时,他又开始整日里战战兢兢,风声鹤唳,总觉得会有突然出现的内卫或是东宫侍卫将他拿下,这几日已是坐立不安,神思不属。 而且,越是临近大婚之日,他就越是惶惑无措,越是一个风吹草动就自己吓自己,此时已是大婚前的最后一日,赵王府里也在为妹妹的大婚忙碌着,这皇家本就亲情淡泊,平时来往甚少,如今难得有个机会能欢聚一堂,每个人心里都还是很开心的,就连性格乖戾阴骘的赵王也开始忙着准备贺礼和吉服。 在赵王这个主人的引领下,赵王府上下一片欢腾热闹,顾晟这个负责王府外联事务的王府审理本该是最为忙碌的,可偏偏心绪不宁之下总是专心不起来,面上笑的也极为僵硬,这样耗了半日,他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来,便只好寻了个由头出了王府,直接去了锦衣卫镇抚司找刘勉。 出门看见顾晟,刘勉就眉头微皱,因为看顾晟此时的样子刘勉就知道,这家伙估计是怂了,想到蒙先生等了几年才等到如今的机会,刘勉心中也不由得揪了起来,刘勉疑惑的上前抱拳道:“顾大人,这明日就是公主大婚了,你这王府审理应该非常忙碌才对啊,怎么还有空来找我?” 顾晟也不说话,摇头叹气的把刘勉拉到僻静处小声说道:“刘总旗,这几日我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哪里还有心思操持什么王府事务。”刘勉不悦的说道:“顾大人怎么恁沉不住气的?当初去挑战满朝文武都闻名丧胆的魔头陈瑛也没见你怕成这样啊!” 顾晟苦着脸说道:“那不一样,上次是陛下有意整治陈瑛,我其实风险并不大,可这一次不一样啊,一旦搅闹公主大婚的事被人知道,那可是有杀身之祸的,我思来想去,为了报复顾言把自己搭进去,还真是不值得啊!” 刘勉此时真是恨不得一把掐住顾晟的脖子用刀威逼着他说出实情,只能努力的压制住心中的满腔怒火皱眉问道:“那你待要如何?”顾晟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想,要不还是算了吧,把计划撤销好了,要整治顾言机会多的的是,我们还是换个风险更小的办法吧。” 刘勉想起蒙禹今早还在说,最担心的就是顾晟临时变卦,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的,没想到这顾晟这么快就来打自己的脸了,刘勉斜着眼睛看着顾晟道:“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最好的机会,而且该花的钱都花了,要取消计划,还要再花一笔钱,你若是舍得,我倒也没意见。” 顾晟心里这个气啊,顾晟的钱他才不心疼,但是他自己雇两拨人的钱也已经花了,二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这要是打水漂了,他怎么对得起蒙先生的信任的!最关键的是,如果这次的机会错过了,真不知又要等上多久。 就见顾晟丧气的说道:“钱没了,在设法赚取就是,可这前程若是没了,那我就彻底完了,明日之事可是要将太子殿下的脸面扔到地上踩啊,更何况我到现在也还没能见到汉王殿下,一旦东窗事发,连个保我我的人都没有,我想还是先作罢了吧。” 若是早些年的刘勉,或许也就暴怒了,可已经跟着蒙禹学了三年的刘勉,早就今非昔比了,略想了一想,刘勉便笑笑道:“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也早就劝过你,此事毕竟是有风险的,你要实在不敢继续就算了吧,我现在就去告知那些人取消行动,你再给我一百两银子便是。” 顾晟一下就睁大了眼:“要赔这么多?”刘勉不悦的说道:“之前先付了一百两,说好的事成之后给另一半,现在是你自己要取消,那自然是要将剩下的一半如数付给别人。”看着顾晟肉疼的样子,刘勉就在等他心疼钱白花了而继续,毕竟,这二百两银子也是顾晟的全部积蓄了,听说他可是连赵王赏赐的一个玉珏都典当了才凑齐的。 可这一次,刘勉又猜错了,这几日来的煎熬,已经彻底摧垮了顾晟本就不够坚定的心志,特别是上次的牢狱之灾,那一次次的酷刑,在他心底产生了极大的阴影,如今被这煎熬发酵得已经让他时刻都感受着透骨的冰凉,相比起来,那些钱财就真不算什么了。 顾晟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羊皮筏子一般,身体也塌了,脑袋也耷拉着,神情萎靡的说道:“给就给吧,算了,只怪我思虑不周,那就劳烦刘总旗去随我去家里拿钱吧,此事越早了结了越好,我这几日已经是连睡都睡不着了。” 刘勉无奈的叹了一声道:“好吧,既然你已决定了,那确实是越早了清越好,那我这就陪你去拿钱先将那些人打发了吧。”顾晟连忙歉疚的说道:“那就劳烦刘总旗了,还好我有个你这样的朋友,不然还真不知道还如何是好了。”顾晟说完,便转身带路。 刘勉跟在他身旁,尽量保持面色如常,可心里却是早就翻腾开了,这蒙先生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又没了不说,还又搭进去二百两银子,这顾晟损失二百两银子是他活该,可他这二百两银子实在是损失的太冤枉了,刘勉只觉得心疼得都要岔气了! 一路到了顾晟家,顾晟开门请刘勉进去院中稍待,他则进屋去拿钱。就在顾晟进屋去不久,顾晟的妻子却正好从外面回来了,她从来没见过刘勉,也没听顾晟说过有个锦衣卫的朋友,此时一见这位一身飞鱼服腰胯绣春刀的锦衣卫七品总旗站在院中,立刻就吓坏了。 顾晟的妻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天顾晟将御赐的银绮衣扔到地上的事,一时急的冲上来抓着刘勉的胳膊说哀求道:“这位大人,我相公那天不是故意将御赐之物扔到地上的,是我一时不小心拿掉了,你们要治就治我的罪吧,不要抓我相公。” 刘勉闻言一怔,心中心念急转,居然还有这种事?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啊!刘勉连忙笑笑道:“嫂夫人莫急,我不是来抓顾大人的,我是顾大人的朋友,他将御赐之物扔在地上的事你今后也莫要再提了。”顾晟的妻子这才松了口气。 就见她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抓着刘勉的手,退到一旁施礼道:“大人恕罪,是我唐突了,只是那日因为只得了个口头嘉许的封赏,相公一时激动有了些过激的举动,自那时起我便一直提心吊胆的,因为我听说陛下的内卫耳目无处不在,早些年有个官员在家中对妻子抱怨了陛下几句,第二天便被抓了起来重罚了。” 刘勉微微一笑,这个事他也是听说过的,此事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都在传说陛下在每个朝中官员身边都安插了内卫的眼线监视着官员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实时上报,一时间闹的人心惶惶道路以目。可这事的内情其实是那官员的一个家仆因为经常被他打骂心存怨恨,那天无意中听到了官员对皇帝陛下的怨怼之言,这才第一时间跑去告密。 可为了保护告密者,此案从未公开内情,所以就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每个官员身边都有眼线耳目,而皇帝陛下似乎对这样的传言和造成的结果也很满意,不但不加以澄清,反而让内卫火上浇油,专门挑了几个官员整日监控,反而将这个谣言彻底坐实了。 所以,经历过那一事件的官员,从此都不敢再私下里说半句皇帝的坏话,而许多新入朝的官员就对此没有太深刻的认识了,所以才会在上次公布陈瑛的处罚结果时又说了些怨怼之言而遭了罪,这一下,满朝的官员就更加确信自己身边有眼线了,而官员的夫人们聚在一起肯定也会说起这些事,这就是为什么顾晟的妻子如此笃定的认为那日之事会被人知晓。 刘勉心念一转,连忙小声说道:“嫂夫人说的是,内卫的耳目确实无处不在,以后还是尽量劝顾大人小心些才是。”顾晟的妻子一看刘勉也这样说,吓的更是不轻,正要再问几句,就见顾晟从屋里走出来了,为了不让妻子知道自己乱花钱的事,顾晟当回钱来之后就悄悄深藏着,现在自然也不想给她知道。 一看妻子在院中,顾晟连忙将包袱中的银子藏到身后说道:“哎呀,刘总旗还没见过吧,这就是贱内,还不快给刘总旗见礼。”顾晟的妻子连忙重新施礼道:“妾身见过刘总旗。”刘勉也连忙回礼道:“嫂夫人好,在下锦衣卫刘勉,叨扰了。” 顾晟生怕自己乱花钱的事被老婆知道,连忙上前拉着刘勉说道:“我和刘总旗还有事情要办,这就先走了,下次再请刘总旗来家做客。”顾晟的妻子连忙敛衽施礼道:“刘总旗慢走!”顾晟也不待刘勉回礼,拉着刘勉就走,刘勉只得边走边回头喊了一句:“那我下次再来拜会嫂夫人了!” 出了门走了一段,顾晟将银子给了刘勉,这是当铺给的银子,自然不像官银那样造型大小都一致,而是大小不一的银块,所以看着就是鼓鼓囊囊的一包。见刘勉接过银子,顾晟便松了一口气,告辞回赵王府继续当差去了。 而刘勉拿着这样一包银子,放在身上肯定是藏不住的,锦衣卫里的每个人看见就都知道他收了一包银子,所以他不能回锦衣卫镇抚司,更不不能去诏狱找蒙禹,想想蒙禹交待过的,如果顾晟反悔,那此事就作罢了吧,刘勉便也就直接去付清银子取消计划去了。 毕竟他现在有了新的收获,手里有了顾晟一个天大的把柄,他相信,只要把这件事告诉蒙先生,他一定会制定出更完善和更有利的计划的。刘勉迅速的了结了事情,取消了计划,而他自己雇的那两拨人,反正还有一个月的雇佣期,就先让他们分成两拨盯着顾言和顾晟两兄弟吧。 处理完了一切,刘勉回到诏狱才见着蒙禹,蒙禹就笑笑问道:“可是那顾晟真的反悔了?”刘勉无奈的笑笑道:“是,我确实是高估了顾晟了,这种人真是十足的下贱小人,没心性没骨气没担当,就连发狠报复人都瞻前顾后的!” 蒙禹微微一笑道:“也是我将此事想得简单了,我就不该赌他这次真的会发狠不顾一切的报复顾言。”刘勉苦笑道:“我也没想到,他这么爱钱的人,宁愿二百两银子打了水漂也不敢再继续计划了,他损失倒也罢了,可蒙先生的二百两银子,我也已经用来雇人了。” 蒙禹无所谓的笑笑道:“罢了,不过就是二百两银子而已,再想办法吧。”刘勉一看蒙禹半句都不怪他,心中更加内疚,上前小声说道:“蒙先生放心,这计划虽然取消了,可我今日随顾晟去他家取银子,却意外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蒙禹好奇的问道:“哦?他家里能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消息?”刘勉严肃的说道:“他老婆从外面回来,见我这个锦衣卫总旗在院中,以为我是来抓他的,下意识的便出口求情,我这才知道了那日顾晟在受封赏之后,因为对结果不满,曾经将御赐的银绮衣扔到地上,蒙先生当知,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蒙禹闻言也微微皱起了眉道:“嗯,这的确是个意外的收获,这便是顾晟的心性使然,自己都给自己挖好了坟墓。”刘勉眼神一凝小声说道:“蒙先生筹划一下该如何利用此事吧,我雇的那两拨人有一个月的期限,我已经分派他们分别暗中盯住顾晟和顾言两人。” 蒙禹舒展了眉头笑笑道:“刘总旗现在可真是不得了了,这个安排真是妙极,我这就好好想一想该怎么把顾晟逼上绝路,老实说,原先的计划虽好,但很可能会引起陛下的注意甚至反感,我其实都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了,现在这样倒更好,鱼死不死先另说,但网肯定不会破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恭祝各位读者朋友们春节快乐!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大有可为!#### 大明危局前传241 第二百四十一节 变起婚宴 咸宁公主下嫁宋瑛的大婚如期举行,宋琥亲自回老家将老母亲接到了南京,因为皇帝陛下在北平坐镇,这主持大婚的众人自然就落到了监国太子身上。所有身在京城的皇族都盛装出席,而身为王府属官的顾言和顾晟两兄弟也相随出席。 赵王自然是要带着家眷和属官去觐见主婚的监国太子,而作为属官的顾晟站在赵王身后的队伍中,心情依然非常忐忑,虽然刘勉已经很肯定的回复他所有安排好的计划都已经撤销了,可顾晟心里还是生怕有纰漏的地方。 因为嫁给宋琥的安成公主和嫁给宋瑛的咸宁公主都是徐皇后亲生的,那也就是太子、汉王、赵王这三个嫡出皇子的亲妹妹,其身份的尊贵自然不是其他公主可比的,所以,咸宁公主与宋瑛的大婚盛况可是比庶出的常宁公主嫁给沐昕的时候还要宏大得多。 大婚的仪程一项一项的在进行着,这些繁琐的礼节,彰显的是皇室身份的尊贵和殊荣。前面的环节还好,可等到终于进行完了最后一项,开始歌舞晚宴之时,顾晟的心就又提了起来,因为按照原计划,舞女之中会有人向顾言发难,虽说已经取消了计划,但顾晟还是一脸紧张的死死盯着这些貌美如花的舞女。 作为顾晟的大哥,顾言也时不时的看着他,一开始只是觉得这顾晟有些失态丢脸,怎么能这样盯着舞女看呢?可等他再仔细一看顾晟的面色和眼神,这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很明显,顾晟的样子不像是因为好色才盯着舞女们看,却似乎是在担心出什么事情啊? 作为一个尽职的东宫属官,顾言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赵王会不会又想出什么馊主意要加害太子,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于是顾言立刻悄悄起身叮嘱东宫侍卫统领,让暗中的侍卫们严密注意赵王这边的一言一行。 那统领猛然听得顾言这么说,连忙问道:“顾大人能否明示为何要如此?这赵王殿下毕竟也是嫡出亲王,我怕因此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顾言示意道:“你看看赵王府的审理顾晟,他那个样子正常么?”侍卫统领凝神仔细看了一下顾晟,也皱起眉点点头道:“确实有些不对。” 顾晟见统领认可了,连忙吩咐道:“那个顾晟我很了解,若是没有什么事,他一定只会悠闲自在的喝酒看美女,绝不会是这般紧张惶惑的样子,所以此间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密事,还烦请统领大人一定要千万小心,务必留意这宴会上的任何异常,特别是盯住赵王和顾晟。” 统领想了想,又说道:“那要不要也盯着汉王府那边的,毕竟他们哥两现在斗的是尽人皆知,不得不防。”顾晟想了想,便也点点头道:“好,那就劳烦统领大人了,太子殿下已经受了几次谋害,不能再出差错,我等作为属官,就是拼却一死也要保证太子殿下的安全!”听闻顾言说的这么严重,统领自然也就更加慎重了。 这顾晟本就心中惶惑,此时忽然瞥见顾言在和东宫侍卫统领嘀嘀咕咕,而两人又时不时的看向自己,这一下心中立刻就更加焦躁不安了,这就是胆小心虚的人自己吓自己的结果,明明不是那块料又非要去行这种需要极高心理素质的事干嘛呢? 统领开始悄悄分派侍卫严密注意赵王府和汉王府两边的一切动向,也加派人手护卫在太子四周,这些事自然是悄悄进行的,赵王这样的人或许不会在意,但像太子和汉王这样精明的人自然是早就发现不对了,特别是太子这边,眼看顾言离座而去之后就有了动静,心中自然更加疑惑。 待得顾言回座,太子招手让顾言过来,然后小声问道:“究竟出了何事?”顾言看看不远处的顾晟,小声说道:“殿下,你可注意到了,那顾晟极其不正常。”太子何等人,自然不会像侍卫统领一样直勾勾的看去,他只是用余光观察了一下,便也觉出了异常。 此时的顾晟,已经是面色灰白,表情僵硬惶惑,连额头都渗出了汗珠,还偷偷的拿眼四处观察着,太子微微皱眉道:“这是怎么说?莫非是我那三弟又要发疯?”顾言连忙说道:“属下也是这么担心的,所以才请东宫侍卫统领加强护卫,并严密注意赵王府和汉王府两方的动向。” 太子点点头道:“你做的自是没错,可今日毕竟是咸宁的大婚之喜,能暗中解决就尽量暗中解决,最好不要搞出什么太大的动静,其他事等大婚之后再说。”顾言领命,而不远处的的汉王看着悄然发生的一切,也将眼光四处一寻。 以汉王多年在军旅之练就的本事,那一双眼睛就好似居高俯视的鹰隼一般,环视一圈,这满座之人的一举一动和音容笑貌便都印在他的脑中,可当他看到顾晟之时,也便停住了目光,因为这顾晟的表情实在是异常的太明显了! 当顾晟看到汉王也在盯着他看的时候,心里就更加紧张了。他心中不停的在自己吓自己,完了,是不是刘勉做事不够谨慎,还是漏了什么端倪叫人发现了,抑或是那些雇来毁掉顾言的人拿钱之后又将他们给卖了?反正心念急转之间,各种完全不可能的可能性就都被他想了一遍。 顾晟已经是坐不住了,然后他就想到了逃跑,在他看来,留在这婚宴上一旦出了什么事他就跑不脱了,可若是他不在这婚宴上,再出什么事那就与他无关了,就算事后找到他,他也可以推的一干二净!想到此,顾晟便起身想要偷偷离席。 可他神思不属之下,刚刚起身一动,便撞到了前来上酒的侍女,他动的突然,侍女躲闪不及,一下就被撞的站立不稳歪倒,托盘中的酒壶落地,就听砰叭的几声响,盘子上的三个银壶坠落在地,侍女也吓的惊叫一声。四周刚刚才得到吩咐的暗卫们一看真有异变,纷纷便拔刀在手极速上前将顾晟围住。 一看自己被手持利刀的暗卫给围了,顾晟也立刻就被吓得跌坐在地。方才一直在忙着饮酒玩乐的赵王眼见的变起突然,也吓了一跳,惊愕的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暗卫们此时也看清了眼前的情况,不过就是撞翻了一个侍女和三壶酒而已,并没有其他异常, 侍卫统领连忙上前打圆场道:“无事无事,这只是个意外罢了,还不速速各自归位。”这一下的动静,自然也吓到了保护太子的护卫们,在这些暗卫围上来的同时,他们也都护卫到了太子殿下的四周,而负责盯住汉王府这边的侍卫也同时都现了身。 这一下,便真的是平地里无风掀起三尺浪了,汉王这个整日里在寻太子麻烦的人,本来就因为皇帝陛下带了皇太孙朱瞻基去北平却没有同意他镇守西北边境而心里窝火着,此时一见东宫侍卫居然随时在盯防着自己,那还怎么忍得了? 所以不待众人反应,汉王已经长身而起厉声喝道:“怎么?本王参加自己亲妹的婚礼,也要被人当贼防着么?”汉王此言一出,方才还一脸懵的赵王立刻便也反应了过来,一拍桌子道:“啊呀呀,还真是反了天了,本王这才晓得,原来是有这么多人盯着本王的啊!” 侍卫统领一看两位嫡出亲王发难了,也开始有些后悔刚才给这些侍卫和暗卫们交代任务的时候说得有些过于严重了,这才让他们反应如此之大,连忙施礼告罪道:“二位王爷息怒,卑职也是怕公主的大婚出了什么纰漏才布防的严密了一些,卑职这就让他们撤走,还请二位王爷恕罪。” 反正妹妹咸宁公主的婚礼仪程已经结束了,如今难得有一个能对太子发难的机会,汉王哪里肯就此作罢的,依然冷笑着说道:“你是东宫侍卫统领,负责宫中的周全护卫好你们的监国太子自然是你的分内之事,可如今监视防卫两位嫡出亲王,恐怕就不是你能自己做主的了吧?” 一听这话,侍卫统领就无言以对了,毕竟汉王说的是实情,他只是东宫侍卫统领,又不是大内侍卫统领,这样盯防两位亲王,的确是有所僭越的,他只好求助的看向顾言。顾言一看这事起突然,也连忙向汉王施礼道:“回汉王殿下的话,因着这次的大婚是由太子殿下操持,下官也是格外的小心了些,所以才嘱咐侍卫们护卫好太子殿下的同时,也要护好其他王爷的周全。” 若是无人认真,顾言这说辞也就可以下台阶了,可汉王却不买账的嘿嘿冷笑道:“你这伴读倒是够尽责的,那本王问你,既是要护好所有王爷的周全,那怎么只有本王和三弟的身边有暗卫出现?其他王爷身边却没有?难道你就这般的厚此薄彼?还是言不由衷的说辞而已?”顾言被汉王毫不留情的揭了短,也噎得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他现在只恨这些侍卫也太急躁了些,在顾言看来,顾晟此时神不守舍的起身,肯定是要布置行动去了,只消再等得片刻就能见分晓。可谁知顾晟这蠢货会如此不小心的撞翻了上酒的侍女,打断了他咬进行的行动不说,还让自己安排下的暗卫都提前现身了。 顾言能想到这些,太子殿下自然也会这么想,他看了看已经吓得缩做一团的顾晟,又看看故意找茬的汉王和赵王,才悠悠说道:“二弟,三弟,稍安勿躁,今日是咸宁的大婚之喜,就该高高兴兴的才是,我们和这些叔伯兄弟们也是难得的齐聚一堂,些许小事,就不要再追究啦!” 汉王当然明白,太子这是以退为进,告诉他还有这么多叔伯兄弟在场,他们没必要闹的太僵,毕竟他们才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没必要在外人面前闹得彼此下不来台,让外人白白看了笑话不说,还让外人生出了什么异心。太子的本意自然是想说不管两位弟弟之前安排了什么事他都不计较了,大家彼此作罢就好。 可偏偏这一次赵王和汉王还真的就没有任何安排,也没有想过要搞什么动作针对太子,这完全就是顾晟自己闹出来的,所以汉王一听这句话反而更不高兴了,眉头一挑揶揄的说道:“太子殿下说的好是轻巧啊,若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敢派王府侍卫暗中盯着太子,怕是不出三天就要被参劾为意图不轨削爵禁足了吧?怎么这事情反过来到了我们身上,在太子殿下口中就成了无需计较的小事了?” 这赵王本就从小和太子大哥不亲,如今见二哥不依不饶,自然也是立刻就火上浇油的接口说道:“就是了,太子盯我也就罢了,毕竟是父皇让你监督我的,可你派人盯着二哥做什么啊?真是怕二哥威胁到你的太子之位么?所以才时时的派人在暗处等着寻二哥的错处?!” 此言一出,四周就有人在掩嘴偷偷窃笑,那些皇帝陛下的兄弟王爷们,还有不跟他们是亲兄弟的年轻王爷们,此时自然是落得在一旁看戏,也希望闹的越热闹越好。一看赵王说话越来越不像话,太子也有些来气了,可此时也只能先转而训斥自己的属下:“你们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盯着二弟三弟的,还不快退下去。” 东宫侍卫统领这才如释重负的连忙挥手将人撤下,太子看着侍卫都撤了,才假装关心的悠悠问道:“敢问顾审理,你好好的随着三弟参加婚宴,怎么会如此魂不守舍的啊?”见太子这么一问,汉王便也不说话了,他其实也很知道为什么呢,所以他也斜眼看向了顾晟,而赵王自然也是一脸疑惑的看向了顾晟。 立时,满座之中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到了顾晟这里,一看焦点瞬间就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顾晟原本就已经濒临绷断的心弦自然就不堪重负的刹时便断裂了,顾晟此时已是脸色铁青,面目扭曲,满头是汗,语无伦次的说着:“没有,我没有,没有什么安排,也没有什么计划,什么都没有。” 闻听此言,立时满座哗然!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42 第二百四十二节 儿戏 顾晟慌不择言的说完这话之后,便脑中一片空白的拜伏于地再不敢看任何人。其他在座之人一看还真有戏,哗然之后自然更加关注此事。而太子也不再说话了,只是眯起了眼睛玩味的看向赵王,因为顾晟这话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等于是已经招认了确实之前是有计划有安排要针对太子殿下的,只是如今被打断了才什么都没有了而已。 赵王一看所有人又都转而盯着自己,脑中想了片刻也才反应过来,他虽然经常干傻事,可并不代表他没有半点脑子,一看顾晟这话分明就是话里有话,立刻厉声呵斥道:“好你个顾晟,你莫不是被人买通了要陷害本王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何时让你安排过什么计划?你说,究竟是谁让你诬陷本王的?你这到底要针对的是本王还是二哥啊?!” 汉王一看这性情阴骘的三弟原本似乎是无意中暴露了,可他现在这一番话却又把自己扯进去了,听的人自然都会想,哦,原来这事和汉王也有关啊!这就是暗示的威力,有时候可是比明说还更容易让人相信这话里想表达的意思。 汉王眉头一皱,也只能出言呵斥道:“三弟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赵王立刻便义愤填膺的说道:“二哥,谁不知道我们哥两关系好?而且我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亲王,人家无事针对我作甚?这肯定是不好直接给二哥下绊子,这才通过我这边搞事情啊!” 听得赵王这么说,汉王便也微微皱起了眉,因为自己的这个亲弟弟他是从小就领着长大的,对他实在是太了解了,如果真是赵王想做什么坏事被戳穿了,那他是绝对不会如此镇定,也不会是这般的表现和言辞,一定是另一个他所熟知的撒泼耍赖的混账样子。 于是汉王也点点头故意说道:“既如此,拿就把你这属官交给二哥去审一审吧。”可就在赵王要答应之时,顾言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了,自己这个亲弟弟,他这做哥哥的也很了解啊,上次为了脱罪都能无端把他攀扯出去,这次要是到了汉王手里,那绝对最后是要编出什么故事攀扯到太子身上去的! 所以顾言立刻出言阻止道:“万万不可!”汉王见是顾言阻止,嘿嘿冷笑道:“太子殿下,你这伴读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喝止本王了!”谁都听得出来,汉王一直不称呼顾言的官职名号,却一直以伴读相称,这既是对顾言的蔑视,也是点明他与太子之间的特殊关系。 顾言见太子依旧没有什么表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汉王殿下误会了,下官怎敢冒犯殿下,只因这顾晟混赖成性,惯会胡说八道胡乱攀扯,下官是怕他乱说一气误导了汉王殿下可就不好了。”不待汉王回答,太子也终于说话了:“顾言,休得对二弟无礼,你立刻着人去锦衣卫请赛大人来处理吧。” 一听说要请锦衣卫来办,汉王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皇帝陛下不在南京,那锦衣卫就是最能代表皇帝陛下权威的了。可顾晟一听得锦衣卫三个字,那曾经在诏狱中被四虎轮番酷刑折磨的痛苦记忆立刻就再度涌上了心头,浑身霎时便是透骨的冰凉,急火攻心之下,居然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 顾晟又一次进了锦衣卫的诏狱,只是这一次,他是醒来之后才知道的,当顾晟悠悠醒转之时,就看到了金发碧眼高鼻梁的锦衣卫镇抚赛哈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若不是赛哈智身上那一身飞鱼服,顾晟霎那间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阴曹地府了。 赛哈智嘿嘿一笑道:“顾大人终于醒了啊,本官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可以自己把自己弄晕这么久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顾晟此时也想起了这位长相奇特的人是谁,连忙大叫道:“赛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实在是什么都没有做啊!” 赛哈智无奈的摇摇头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没用,你想想看,你晕倒之前说了什么?本官可是奉监国太子之命还有汉王和赵王两位亲王的吩咐来问你话的,你看为了等你醒来,本官就只能一直守在这里,连晚饭都还没吃,要不你知道什么就都痛快的说了吧。” 顾晟一看赛哈智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说明自己曾经定下的事根本就没有暴露,也根本就没什么把柄被人抓住,自己完全就是自己吓自己的,立时便哭笑不得的说道:“赛大人,下官真是什么都没做啊,下官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盯上我了。” 赛哈智微微摇摇头道:“顾大人这样可就不好了,你说的那句话,就算是傻子都能听出来背后的意思,你看我一没把你泼醒,二没对你用刑,到现在都还好言好语的和你说话,你就莫再要为难于我了好吧,趁早招了,对大家都好!” 顾晟此时哪里还记得他那时说过什么,只能苦着脸反问道:“赛大人能不能告诉下官,我到底说什么话了?”赛哈智不悦的说道:“在太子殿下问你话后,你说:没有,我没有,没有什么安排,也没有什么计划,什么都没有。” 顾晟闻言也震惊了,这话是他自己亲口说的?他怎么会被吓得说出这样的话来呢?他此时已经是肠子都悔青了,他怎么会说出了这样明显有纰漏的话,如今要怎么编才能编得圆啊?顾晟一时在脑子里拼命想着各种能自圆其说的说辞。 赛哈智也不急,就这么面带笑意的等着,他自然知道皇子们之间的事,他可不想平白的又被卷进这种事里,他也时刻记得蒙禹对他的忠告:要想在锦衣卫里无惧纪刚而站稳脚跟,他就只能忠心于皇帝陛下一个人,拒绝其他任何人的延揽示好。 虽然赛哈智私下也向太子表示过忠心,可毕竟那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所以太子才会第一时间把此时由赛哈智做主的锦衣卫抬出来堵住汉王的口,因为太子知道,就算赛哈智对自己表达的忠心是假的,但起码他也是不会偏向汉王的! 想了半天顾晟也想不出一个没有漏洞的完美说辞,又急得满头是汗,赛哈智揶揄的说道:“顾大人何必如此费神啊,照实说不就用不着这般为难了?”顾晟心里暗骂,照实说自己不就死定了,可到底该怎么说才好呢? 终于,就在顾晟又快把自己急得晕过去的时候,他就看到自己的救星来了,立刻满眼期待的看过去,只见刘勉悄悄走进来,附身在赛哈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赛哈智听完之后也疑惑的皱起了眉道:“哦?还有这等事?” 刘勉退到一边恭敬的说道:“确实如此。”赛哈智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先去看一看,你就在这里陪陪顾大人吧,据说你们私交还不错,那你也开导一下顾大人,早些将实话说出来,对大家都好。”赛哈智说完,便起身匆匆出去了。 眼看得赛哈智走远了,顾晟立刻急切的低声唤道:“刘总旗快些救我啊!”刘勉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声问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是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么?无缘无故你怎么会说了那句话的?” 顾晟一脸痛悔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哪里知道东宫那边会同时安排人在盯着汉王和赵王两边,我当时还以为是被他们发现了什么把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就说出了那句话的,我当时脑子都乱成一团了,我什么时候说的我都不知道啊,刘总旗赶紧帮我想想怎么圆过去吧!” 刘勉无奈的苦笑道:“你可真是给我出难题啊,我可以告诉你实话,如今太子,汉王,赵王三家的人都在镇抚司里等着赛大人的回话呢,赛大人之所以不给你上刑,就是怕一旦问出什么不利于其中一方的话来,另外一方都会说是赛大人故意逼供的。” 顾晟这才松了口气道:“那太好了,这么说我不用受刑了。”刘勉一脸不悦的说道:“你以为你一直不说话就能躲得过去?刚才我把赛大人请出去,就是因为汉王的属官和太子的属官在外面争执吵闹起来了,赛大人再不出去,估计太子属官就要被那武职出身的汉王属官打死了!所以啊,等会儿回来的赛大人一定是满肚子火气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顾晟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忙说道:“刘总旗,你要救我啊,我要是熬刑不过说出实情,你也是要受牵连的啊!”刘勉一听顾晟开始攀扯自己,真是恨不得将他一刀给捅了,这样的无耻小人,真是到什么时候都要暴露出丑恶的嘴脸啊。 刘勉面色不豫的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这才抢了来找赛大人报告的机会,就是为了来救你!”顾晟一听这话,立刻开心的说道:“我就知道刘总旗不会不管我的,你快说说要怎么救我?”刘勉冷笑道:“你就直说你想要报复顾言就是。” 顾晟一听就急了:“你是让我招供啊?那怎么行?!你这哪里是救我,分明是害我啊!”刘勉悠悠说道:“你自己想想,这次你想什么都不招就安然出去还可能吗?既然一定要招点什么,那就招最没人在意小事的就是啊,我又没让你把实情招出来!” 顾晟这才疑惑的问道:“那我该怎么说?”刘勉小声说道:“你就说,你已经雇了人,准备在顾言参加完大婚回府的路上将其痛揍一顿!”顾晟想了想,点点头道:“这倒的确算不得什么大罪,可我怎么能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呢?” 刘勉冷笑道:“谁让我摊上了你这样的朋友?这事我刚才已经做了,还将其打晕了,所以你只要在顾言醒转过来上报之前说出这个计划就行。”顾晟一听,立刻感激涕零的说道:“哎呀呀,真是多谢刘总旗了,等我出去之后定当重谢!” 刘勉摆摆手刚要说话,就见赛哈智一脸不高兴的走了进来,脸色铁青的说道:“这些王府属官,真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还真就该纪大人多去整治整治他们!”刘勉连忙施礼道:“赛大人消消气,好在这顾大人愿意招认了。” 赛哈智这才脸色转好了些,坐到顾晟面前说道:“顾大人还真是要刘总旗这位朋友相劝才肯说出实情啊,看来顾大人还是重义之人,那就和本官说说吧,实情究竟为何?”顾晟故意压低声音道:“回大人的话,实情就是下官为了报复顾言坏了我入朝为官的好事,便雇了打手,准备在他参加完公主大婚回府的路上将其痛揍一顿,下官毕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所以心中难免忐忑不安,被人一问便更是慌乱,这才说了那句话。” 赛哈智听罢,瞪大眼睛想了半天才说道:“你所说的计划和安排就是这个?”顾晟故意低下头说道:“就是这个事啊,不然赛大人以为还能有什么事!”赛哈智哭笑不得的霍然起身说道:“我说顾大人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会用如此儿戏的手段报复人的?你可知你这一闹,太子和汉王两方就差来我这镇抚司火并了!” 顾晟嗫诺的说道:“这事也不能都怪下官啊,他们平日里本就势同水火的!”赛哈智被噎得怒目呵斥道:“你···!”却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来,恰在此时,又有人匆匆进来禀报道:“赛大人,又出大事了,那太子府的属官顾言大人在回府的路上被人被袭击了!” 赛哈智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知道了,这算得什么大事?休要大惊小怪的,顾言大人可有性命之忧?!”那锦衣卫小旗回道:“那倒是没有,所受也皆是轻伤,只是身上的财物和值钱的东西都被人抢走了!”赛哈智挥手道:“这不就是个抢劫财物的小案子么,何须劳动锦衣卫?交给应天府去查就是!” 那小旗施礼退下,赛哈智这才笑笑道:“顾大人好谋划啊,伪装成见财起意,倒是天衣无缝,你若是能镇定点就能做成一桩悬案啊!只是你这一闹,本官就要好几日不得安生了,那二位皇子哪里会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43 第二百四十三节 又是劫案 果然,赛哈智预料的一点没错,当他出去和三位皇子府中的人将情况说明之后,赵王府的人确实是立刻就施礼告辞而去了,而太子府和汉王府的人却没有半点相信和要走的意思。待得赵王府的人走远,汉王府的人才出言问道:“赛大人,赵王府的人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那是因为这样对他们没有任何坏处,可你觉得我们会相信这是事实么?” 赛哈智苦笑着说道:“我也知道这的确有些儿戏也有些匪夷所思,可如今顾言大人确实在回家途中被袭击劫掠了,这与顾晟提前交待的完全一致。”太子府的人也不信的说道:“那谁知道是不是赛大人为了平息事态专门派人去做的?” 赛哈智不悦的说道:“这位大人若是这么说就不对了,我知道锦衣卫也是在内卫监视之下的,大人完全可以去找当值的内卫来问一问,从顾晟被带进锦衣卫镇抚司到顾言被袭击这一过程中,锦衣卫之中有没有人出去行动过!” 听得赛哈智这么说,两位属官也不好再说什么,知道也问不出其他话了,只好起身告辞,赛哈智施礼相送并恳求道:“这顾晟犯的是雇凶伤人罪,本是不大的刑案,可毕竟是在公主大婚之后,又牵涉众位皇子,该怎么判罚,还请太子殿下能明示。” 送走了两位属官,赛哈智想了想,虽然这事不大,可毕竟影响不小,便还是写了密信送往北平上报。待得一切平息了,刘勉才进入监房将情况详细报知了蒙禹,莫了才庆幸的说道:“还好之前雇了人备用,还留下了紧急联络的方式,不然这顾晟真的把我招出来可就麻烦大了。” 蒙禹点点头道:“嗯,是会有些麻烦,不过我已想好了对策,只是如今这样倒是也不坏,起码,顾晟已经是开始往绝路上走了,刘总旗现在的反应是越来越快了,居然能第一时间想到派人将顾言痛揍一顿,就算换做是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听到蒙禹夸奖,刘勉赧然一笑道:“跟蒙先生学了这么久了,总该有点长进的,现在就等着太子殿下的判罚了,雇凶伤人虽不算什么大罪,可降职罚俸肯定是难免了,对于顾晟来说,前途也基本就是到头了,上次他下不了决心,是没有被逼到绝路上,这一次,恐怕他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蒙禹却摇摇头道:“计划改一改吧,接下来的行动针对他一个人就行,莫要让他再去碰顾言了。”刘勉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蒙禹轻叹一声道:“记得你上次和我说过,你发现他的秘密,是因为他的妻子想为他顶罪,那看来他的妻子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若是再让他去碰顾言,最后搞不好是要株连全家的,我是实在不想让这样一位女子再无辜受难!” 刘勉点点头,没有再劝,他心中明白,蒙禹是要为爱人报仇,才会去针对顾家兄弟,可同样也是出于对月如的爱,当他听到顾晟的妻子愿意替他顶罪之时,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立刻就被触动了,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必要再劝了。 两天之后,监国太子的诏谕就下来了:顾晟因心怀不忿雇人行凶报复东宫属官,由正六品王府审理降为正七品王府审理副官,罚俸半年并着赵王府长史司严加晓谕督导,务使起再生恶念。听到这样的判罚,明白人心里都清楚,这应该是太子格外开恩了,否则就不只是品秩降一级这么轻判了。 当顾晟毫发无损的被刘勉送回家的时候,还恍如在梦中一般,顾晟的妻子哭泣着将他们迎进屋中坐下,顾晟却立刻又活泛了过来,大声吼道:“你哭什么,我还好好的活着呢!”顾妻吓的连忙收声不停的擦着眼泪,刘勉连忙相劝道:“顾大人息怒,嫂夫人也是担心你。” 顾晟没好气的说道:“别的官员凡是联姻的,有什么事岳丈家里或多或少都能帮衬些,如今我父亲致仕还乡了,可我这岳丈却偏偏还调任了鸿胪寺尚宝司,整日就管管筵席祭祀,半点实权也没有,有什么事更是半分力也使不上,你说我要这样的妻家何用? ” 顾妻听得丈夫数落自己的娘家,也羞愧的低下了头,因为不管是上次还是这一次,她那身为鸿胪寺尚宝司少卿的父亲确实是不管她怎么求都无动于衷,一半是实在无能无力,一半也是实在不敢去管这样的事,这让她也觉得理亏。 顾晟看着妻子的样子就来气,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奉完茶就快快回屋去吧,莫在这里碍眼了。”顾妻连忙施礼退下。刘勉看在眼里,心中也颇为不忿,这顾妻或许娘家是弱一些,可这长相清秀的女子却是难得的好媳妇啊,顾晟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刘勉轻叹一声,悠悠说道:“顾大人既然平安了,就好好安生些时日吧,就是不知顾言肯不肯就此善罢甘休的。”一听这话,顾晟就急了,连忙央求道:“刘总旗快帮我想想办法啊,你也知道那顾言的岳丈可是燕山护卫出身,虽然犯事被斩了,可毕竟当年那些同袍的情分还在,他若是想整治我真是太容易了,咱们还是得早些想好对策才是。” 刘勉故作无奈的说道:“顾大人稍安,只是你也知道我是寒门出身,没什么背景靠山,在锦衣卫里也就是蒙纪大人看得起才能立住脚的。”顾晟立刻接口道:“那就足够了啊,现在陈瑛死了,谁不知道纪大人就是陛下身边唯一信任的红人了。” 刘勉摆摆手道:“那也是纪大人的威风,我一个小小的七品总旗,如何敢虚张声势?”顾晟不依不饶的说道:“刘总旗就不要谦虚了,这谁不知道刘总旗是纪大人的心腹,只要刘总旗肯出面,这些朝臣多少都要给点面子的。” 刘勉依然摇头道:“算了,我还是安生的在锦衣卫里当差就是,这些场面上的事还是能不碰就不碰的好。”顾晟有些不悦的说道:“刘总旗这样说就不够意思了,我这次可是也替你瞒下了一场祸事啊,更何况那顾言还是你出手打伤的,这要是走漏了消息,刘总旗也是要遭殃的。” 眼见得顾晟道此时还在威胁自己这个纯属帮他和救他的人,刘勉心里这个气啊,心中残留的最后一点不忍也彻底的烟消云散了,嘿嘿一笑道:“是了,多谢顾大人对我们之前的谋划守口如瓶,只是要上下打点,多少是要花些银子的,可我也是囊中羞涩啊!” 顾晟一咬牙道:“这个刘总旗放心,只要能让我升官入朝,那顾言就不能把我怎么样了,所以,刘总旗就想办法帮我活动活动,我这就去把家中值钱的东西典当一下,无论如何也再凑一笔钱给刘总旗。”刘勉笑笑,起身告辞而去。 顾晟想来想去,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之前为了凑二百两银子,已经连赵王赏赐的玉珏都典当了,如今最值钱的便是那件御赐的银绮衣了,可那东西是卖不得的,想来想去,他最后还是想到了妻子当初陪嫁的那些金玉首饰。 想到这里,顾晟起身迈步走进了屋中,他的妻子正在绣花,一见他进来,便连忙起身道:“刘总旗走了么?怎么不留他吃个晚饭?”顾晟装出一副笑脸道:“刘总旗还有公干,就先走了,我刚才也不是故意要吼你,只是在外人面前,需要装装脸面而已。” 顾妻顺从的低头道:“为妻晓得的,只是父亲确实帮不上你什么,两个兄弟也都没有考中为官,如今你又与大哥翻脸,确实是孤立无援了,。”顾晟摆摆手道:“莫要再叫那个人做大哥了,我与他已经断了兄弟情分,如今他怕是巴不得要整死我才罢休。” 顾妻惊讶的问道:“怎么会严重到如此地步了?你们毕竟兄弟一场,应当不至于如此吧?要不我明天就去求求大嫂,让她从中帮忙转圜一下?”顾晟开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还不明白么?当初你那嫂子在家里飞扬跋扈是因为娘家的势力,自从她父兄因为贪腐被英国公斩决之后,你那嫂子在家里哪里还敢多说半句话?你去求她有个屁用!” 顾妻焦急的说道:“那怎么办?”顾晟连忙摆出笑脸到:“刚才刘总旗已经答应了借着纪大人的名头替我去走动走动,只是你也知道,这打点是需要花钱的,可我这手头是一点积蓄也没有了啊!”顾妻这下也终于明白了顾晟的意思。 顾妻没有犹豫的点点头,转身翻找出一个首饰盒递给顾言道:“这些东西应该值个百贯左右的,你先拿去吧,若是还不够的,我再去娘家借借看。”顾晟喜滋滋的接过来说道:“暂时应该是够了,等不够的时候再说吧!” 顾晟拿了首饰盒便转身出了门去街上的当铺里当成了银子,毕竟一百贯钱也实在太大包了,还是换成一百两银子好拿些,打点起来也方便些。顾晟小心的抱着银子回家,还在想着该怎么应付顾言的报复,便转进了家门前的巷子里。 可就在距离家门几十步的时候,就见三个蒙面人忽然蹿了出来,不由分说将他扫倒在地对着他就是一通拳打脚踢,顾晟只得一边抱住头一边惊惶的一遍遍大叫道:“救命啊,杀人啦!”那些人哪里管他叫不叫的,就是不停的拳脚招呼他。 想来这顾晟平时也不大会做人,所以邻居也没有理会他的,直到顾妻听闻喊声开门喊了一声:“相公!”这三人才停了手,其中一人一把抢过装银子的包袱,一人小声呵斥了一句:“这就是你该得的报应。”言罢,三人便转瞬消失了。 顾妻跑过来扶起一身瘀伤的顾晟,顾晟却痛惜的喊道:“钱,钱,他们把我的钱也抢走了!”顾妻愣怔的不知所措,顾晟惶急的说道:“快,快扶我去应天府衙门,这可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了啊,他顾言实在是太狠毒了!我要去告他,告他!” 当应天府尹听得顾晟报案说被顾言雇凶殴打之后,也是哭笑不得,对着应天府通判抱怨道:“这顾家兄弟是不是觉得我们太闲了?前几日那顾言才被人袭击劫财,今日这顾晟又来了!”通判也无奈的笑笑道:“那顾言是被顾晟雇凶打伤的,以他妻家的关系,找些人报复一下顾晟也说得过去,这案子不难查,可问题就是查出来之后该怎么判?” 府尹点点头道:“就是了,顾言可是太子殿下的近臣,他既然敢行此事,必然也是太子殿下首肯的了,若是不查,就是我们失职,可若真是彻查到真相?又该如何判罚?”通判抱拳道:“以属下看,不如直接将卷宗上报监国太子府吧。” 府尹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得有理,我们干脆就不要审,直接将顾晟报案的卷宗送到监国太子府,同时给汉王府和赵王府也发一份!”通判目光一转,笑着抚掌道:“妙,妙啊,顾晟是赵王府属官,理应上报,而汉王殿下负责京畿护卫,这京城之中连续发生袭击朝廷命官的案件,他这也是失职啊!” 两人相视一笑,这事便定下了,这就是中国两千年来的“官场智慧”,遇到棘手的事从来不是自己设法解决,而是先设法自保,在保证自己安全无虞之后再设法将事情往上推,如果可能,就尽量把更多的人牵涉进来,这样一来,互相牵连之下,必然是互相护持,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有几个官员愿意给自己增添麻烦的。 可他们哪里想得到,这一上报,本来不大的小事,便又要被搞大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44 第二百四十四节 左右陷阱 看着拜伏于地的顾言,手拿卷宗的太子也紧紧皱起了眉,还是有些不确信的问道:“真的不是你?”顾言一脸沉痛的说道:“真的不是,属下就算再痛恨那顾晟,也不至于像他一样的找人揍他一顿啊。”太子眉头皱的更紧了:“那就奇怪了,难不成是他自己找人打了自己一顿?” 太子本是无奈之下的玩笑之言,没想到顾言却觉得很有道理:“属下觉得很有可能,这样下作的手段,也只有顾晟才想得出来,他一定是觉得自己被降职罚俸心中不忿,就让打我的人将他也打了一顿,这样一来,殿下若是不责罚我,就会让人觉得殿下处事不公。” 太子点点头道:“是啊,二弟一直都在想办法寻我的错处,如此看来,此事还真有些棘手了,当初真应该直接将这顾晟贬黜到边远地区去才是,为了这一点贤名,还真是处处被动啊!”顾言连忙劝慰道:“殿下的贤德之名乃是立身之根本,如今因为扳倒陈瑛难得积起的人望,不至于为了一个顾晟就毁了,既然我们已经已经预料到了后果,不如现在就派人知会汉王殿下一声。” 太子微微摇头道:“你还是不明白这帮朝臣的心思啊,这份卷宗,现在绝对是二弟三弟人手一份的,他们可能的说辞我都已经想到了,我若是拒不承认此事是你指使的,他们就会说我偏袒属官,可我若责罚了你,就又成了我御下不严,左右可都是我的错处,如今还真成两难之境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你也别趴着了,起来坐吧!” 顾言谢恩起身,略想了想说道:“既如此,那就让属下去汉王府走一趟吧。”太子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算了,一动不如一静,与其让你去自讨没趣,不如等着看二弟他们究竟会怎么做再说吧。”太子话音刚落,就听得侍从来报:“启禀太子殿下,内阁杨寓杨士奇大人求见。” 太子立时喜上眉梢,喊了一声“快快有请!”便连忙艰难的起身,顾言上前搀扶起太子,就见杨士奇走了进来下拜施礼,太子立刻上前阻住道:“老师快快免礼,以后我们师徒之间就无需再多礼了。”说罢又转向顾言道:“立刻吩咐下去,以后老师再来我府上无需再通禀,直接引进来便是。” 顾言知道此时自己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便施礼应诺而去。待得重新落座后,太子恭敬的说道:“老师真是来得及时啊,学生正想有事请教。”杨士奇笑笑道:“太子殿下太客气了,下官既然身兼东宫谕德之职,自该为殿下分忧才是。” 太子点点头道:“老师既如此说了,那学生就不客气了,老师是否也听说了学生现在的处境?”杨士奇回道:“是顾晟告顾言雇凶伤人劫财一事吧?我也是看了应天府的上报觉得此事或许会于殿下不利才连忙前来相告的。” 太子无奈的笑笑道:“这应天府尹是老官油子了,他一得了顾晟的供状便送了一份到我这里,依我看,二弟三弟那里他应该也都送了一份,接下来不管我如何处置,都会被他们参劾!”杨士奇认同的说道:“是啊,我也觉得此事绝不是巧合,很可能是有人故意而为。” 太子也恍然道:“老师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想故意借此生事,才找人袭击的顾晟?”杨士奇点头道:“恐怕是这样的,否则怎么会来的如此及时如此凑巧,不但就在顾晟家门口,还偏偏是顾晟去典当了银钱回来之时,这都说明早就有所图谋!” 太子疑惑的问道:“适才我们还在商量,会不会是顾晟想报复顾言才故意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杨士奇微微摇头道:“有这种可能,但不大,我专门查了顾晟,他可不是为了报复别人就能甘受皮肉之苦的人。” 太子立时就陷入了沉思,这种想法刚才只是猜想,现在一旦被杨士奇证实了,那就该是另一番考虑了。太子当然知道杨士奇为何会匆匆赶来,因为在他们的心里都认定了这南京城中只有一个人会刻意针对太子搞事情,那就是他的二弟汉王! 太子长叹了一声道:“如此倒也说得通了,据这卷宗中所说,顾晟是在离家典当后返家之时被袭击劫掠的,而且距离家门只有几十步,这说明此事早有计划和预谋,而且行动非常的准确高效,这倒是有些像二弟的行事作风!” 杨士奇也点头道:“下官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觉得必须前来告知殿下,按卷宗上所述,这实行袭击劫掠的三人,绝对不是普通的盗贼劫匪,却像是受过军旅训练的人,所以下官担心,这袭击顾晟只是他们的第一步,因为如果真是要针对殿下,这是远远不够的。” 闻听此言,太子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我就说陈瑛案前后至今二弟都没有任何动静,原来是一直在等待机会啊!这顾晟一闹,他倒是立刻就找到由头了,只是他府上何时有了这样的谋士?”杨士奇微微摇头道:“此事下官已经查过了,汉王府这半年来没有任何新人,不过···” 太子疑惑的问道:“不过什么?老师直说便是。”杨士奇笑笑道:“殿下应该知道汉王扶持建立了一个天狼帮,而天狼帮中原来有一个号称鬼才的蒙禹,此人智谋无双,短短时间便让天狼帮迅速崛起及至比肩五大帮会,可奇怪的是,此人一直说要参加科举入仕,还曾经拒绝过汉王的延揽,却在几年前的除夕前忽然消失了。” 因为顾言的刻意隐瞒,太子并不知道明月楼里惨死的药娘和鬼才蒙禹有什么关系,于是点点头道:“此人我也听说过,据说二弟为了招揽他还亲自到刑部大牢探望却依然被他拒绝了,老师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掩人耳目的?他消失这几年其实就是为了让人忘记他的存在,而此时他或许已经秘密潜入二弟府中?” 杨士奇点点头道:“正是,这才下官最担心的,汉王在朝中有军中武将的支持,在江湖中又有天狼帮,如果鬼才蒙禹真的潜行数年就是为了秘密潜回汉王身边效力,那就说明汉王要有大动作了!”太子眉头立刻就皱的更紧了:“那可怎么办?二弟不但三部护卫和府兵训练有素,更有京营里定国公徐景昌麾下的一营兵马可以调用,这该如何是好?” 杨士奇想了想说道:“京营里还有大都督管着,只要殿下先去一道不得随意出营的诏谕,定国公就算和汉王殿下关系再好也不敢贸然用兵,下官是担心,若是真有那鬼才蒙禹谋划,那汉王就不会刻意针对殿下,而是不停的给殿下制造事端,这京城一旦乱起,殿下这监国太子可就是罪责难逃啊!” 太子沉吟良久才悠悠说道:“可二弟府中的眼线并未传回什么消息。”杨士奇轻叹一声道:“下官看了此人之前的行事和计谋,绝对可以肯定他若是要秘密潜回,那汉王府中是不会超过三个人知道此事的,所以殿下的眼线也未必会知道。” 太子这才点点头道:“老师说的也有理,那学生该如何应对才好?”杨士奇无奈的看看太子道:“为今之计,只有以退为进,向陛下请旨让汉王协同监国。”太子微微一怔,继而才长叹一声道:“似乎也只有如此了,无论无何,在父皇回来之前,京城不能乱!” ~~~~~~~~~~~~~~~~~~~~~~~~~~~~~~~~~~~~~~~~~ 汉王府中,汉王看着手中的纸条,颇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谁送来的?”门禁摇摇头道:“不知道,来人将纸条塞到小的手中,只说了声速交汉王殿下便转身走了。”汉王只得摆摆手让门禁退下,捻开纸条,却见里面只歪歪斜斜写着一句话:“定顾晟诬陷之罪,或于汉王殿下更有助益。” 见汉王眉头拧的更紧了,一旁的赵王说道:“二哥,是什么事?”汉王笑笑道:“是天狼帮里的小事,没什么的。”说罢,便将纸条销毁了。赵王也懒得管什么天狼帮的事,继续说道:“二哥,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好想想,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汉王之所以眉头拧紧,就是因为这一切都太巧了,自从他那日在妹妹咸宁公主的大婚上发现了东宫侍卫在监视自己就想寻机生事,可还没等他做什么,这顾言和顾晟就相继出事了,今日他接到应天府的卷宗,正想着要借顾晟被袭之事向太子发难,这三弟赵王就来了。 赵王一来就眉飞色舞的说了一大堆,可大意就是三句话:第一,顾晟雇人袭击顾言,太子判了降职罚俸,那如今顾言也雇人袭击了顾晟,看太子怎么判,第二,不管太子怎么判,都要向父皇参劾他,第三,他们还可以借此生出更多针对太子的事。 汉王本是不太想理会这个弟弟的,就想着听的差不多就将他打发走了,自己就算要做什么事,有赵王参与反而只会更糟,可就是这么巧的,居然就有人在这时候给他送来了这样的纸条,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这明显是在劝他打消一切计划啊! 汉王终于对赵王的喋喋不休忍受够了,脑中也是忽然间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立刻打断他说道:“三弟,你想过没有,是谁袭击顾晟的?”赵王满不在乎的的说道:“管他是谁呢,反正此事对太子不利就对了。”汉王冷笑道:“这么说是你派的人了?” 赵王闻言一怔,既然才笑笑道:“我要早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我还真就派人干了,可我也是看到应天府送来的卷宗才知道此事的。”赵王说着,忽然瞪大眼睛说道:“哦,我明白了,这事是二哥派人做的吧?” 汉王嘿嘿冷笑道:“你现在明白了吧?这是个陷阱!”赵王不解的问道:“什么陷阱?二哥说的是什么意思?”汉王轻叹一声道:“我都险些上当了,你仔细看看卷宗,这些人行事的手法和作风,怎么看都是军旅之人,连你都会想到这是我做的,你觉得父皇会看不出来么?” 汉王此时也是暗呼万幸,若是没有这张纸条,他还真就要全力出击了,可只要有人找出这一条揪住不放,那他还真是难以辩驳,特别是皇帝陛下的多疑,他这个做儿子的是深有感触的,一旦父皇认定他有不臣之心,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 诏狱中,又变回锦衣卫总旗的刘勉来到了蒙禹监房中,蒙禹抬起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没被内卫缀上吧?”刘勉点点头道:“放心吧,那几个内卫的路子我都摸熟了,不会被盯死的。”蒙禹笑笑道:“你也不能每次都把他们甩了,陛下的多疑可是出了名的,你甩脱的次数多了,他也是会起疑的。” 刘勉坐下道:“蒙先生放心好了,我可没甩脱他们,我只是让他们觉得我一直在那里而已。”蒙禹好奇的问道:“没有破绽?”刘勉肯定的说道:“嗯,绝无破绽!”蒙禹欣慰的笑笑,这刘勉现在可是越来越自信了,也越来越像是可以担大任了人了。 可刘勉却有些遗憾的说道:“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本可以连顾言一起弄死,却因为蒙先生的一念之仁又往回收了,我这心里还真是越想越过不去。”蒙禹见他是在替自己不值,便出言安慰道:“祸不及妻儿的道理,我们须得时时刻刻记着。你若是有朝一日做上锦衣卫指挥使也须得记住这一点,会对你有好处的。” 刘勉点点头却依然有些不解的问道:“我能不能坐上锦衣卫指挥使自是看我的造化,可不是自古都说帝王无情么?要做帝王的爪牙怎么还能有情?”蒙禹悠悠说道:“帝王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无非是雄才大略的帝王刻意压制下来罢了,况且,无情的人只能做纪刚这样的迟早要宰杀的鹰犬,对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45 第二百四十五节 心伤情绝 当躺在床上养伤的顾晟听得妻子说又有锦衣卫登临家门的时候,顾晟还以为是来向他取证的,正当他乐呵呵的起身迎上去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冰冷的钢铁镣铐,顾晟惊慌的瞪大眼睛喊道:“你们搞错了吧?我可是苦主,我才是被袭击劫掠的人,你们抓我作甚?” 来抓他的锦衣卫总旗双手一摊道:“这话你不用跟我讲,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有什么话,你还是去镇抚司对赛大人讲吧。”顾晟生怕是先前的计划泄露了,惶急的喊道:“那你们抓我总得有个罪名吧?” 那锦衣卫总旗正色道:“现有赵王府审理副官顾晟,恶意诬陷东宫属官,意图陷害太子殿下并挑起皇子争斗,罪孽昭彰,特命锦衣卫即将其刻缉捕归案!顾大人,我接到的缉捕令上就是这么写的,我说的可够清楚了?” 顾晟这下是彻底懵了:“什么?我怎么就成陷害顾言了?我怎么就意图陷害太子殿下了?我何时想过要挑起皇子争斗?我真是冤枉啊!”那锦衣卫总旗也不和他废话了,手一挥,属下便将顾晟提着走了,顾晟的妻子这下是彻底被吓傻了,陷害太子,这可是杀头的罪啊! 顾晟又一次被抓进了诏狱,而且赛哈智也根本不来审他,他只能不停的在监房中喊冤,可任凭他喊哑了嗓子,也没有人理会他,他到底是不是冤枉的也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因为这一次是太子和汉王共同签署的缉捕令,所有人都正在疑惑着,这家伙也不知触了什么霉头,能让一向水火不容的兄弟俩联名定他的罪,所以现在还有人愿意理他就有鬼了! 赛哈智又不傻,这样明显是皇子们达成了默契和共识的事,他才不会去碰的,这一旦审出什么其他内情,你说他是报还是不报?报了就得罪了两位皇子,不报就是欺君之罪,左右都是祸事,那不如就这么晾着顾晟,过几天直接定罪就是! 蒙禹和刘勉自然也不着急,把顾晟逼上绝略的计划已经成功,现在不过就是在等他最后精神崩溃罢了,这时候也不能急着见他。现在,最着急的人除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顾晟,大概就只有他贤惠的妻子王氏了。 顾妻王氏自然是第一时间跑到了自己父亲的府上求助,在她想来,毕竟父亲也是鸿胪寺尚宝司少卿,怎么也能帮上忙的。可等她跪在父亲面前哭诉完一切,她的父亲却只是无奈的摇摇头道:“女儿啊,这回顾晟可是把太子和汉王一起得罪了,为父一个小小的从五品闲官,哪里会有这个本事救他?为父现在也是后悔啊,怎么就把你嫁给了这么个不长进的东西!” 王氏眼见得连父亲都不管了,急得哭着说道:“父亲总要想想办法才是,相公被人劫掠袭击是真事,是女儿亲眼看见的!他纵有千般不是,可他总还是我的相公,也是您的女婿啊!”王父依然摇摇头道:“罢了,他这次最少也要被判个流徙千里,到时候为父去帮你们和离了就是,你若愿意再嫁,为父就替你寻个好人家,你若不愿,为父也就养着你便是!” 王氏听闻父亲这么说,也停止了哭泣瞪大眼睛道:“和离?父亲是让女儿在危急关头抛下相公?”王父不高兴的说道:“你还要跟他一起流徙不成?自从你嫁入顾家过过几天好日子?那顾晟不求上进,不是赌博就是嫖妓,何时疼爱过你,还好你们没有子嗣,和离倒也方便!你就莫在要多言了!” 在父亲面前,一向守礼的王氏不敢忤逆,只得起身离去。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之前认识的几个官员夫人,如今人人都刻意避开她,就更别说帮她了,想来想去,王氏就想到了顾晟唯一的“朋友”,那个锦衣卫的总旗刘勉! ~~~~~~~~~~~~~~~~~~~~~~~~~~ 刘勉离开锦衣卫镇抚司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了,走了一段,他就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本来有内卫跟着他已经早就习惯了,可很明显,今晚跟着他的不是内卫,似乎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刘勉心中疑惑,却也如常的继续走他的。 跟着他的自然是王氏,她也不好叫人通禀,就只好一直在锦衣卫镇抚司门外等候,直到看见刘勉出来,又不好意思上前阻拦,便只能一直跟着他,王氏原指望刘勉会转头或是回身看见她,可偏偏刘勉被跟踪惯了,还就是一路都不回头。 眼见得刘勉就要打开门进家了,王氏才急切的上前喊了一声:“刘总旗留步!”刘勉听见跟着自己的是女子,不由得一怔,回头一看是顾晟的妻子,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对这女子的感觉一直都不错,只是如今这女子跟着自己,若是给跟着他的内卫想歪了就麻烦了。 刘勉只得回身施礼道:“是嫂夫人啊,不知唤刘勉何事?”王氏一看刘勉还认得她,连忙下拜道:“刘总旗救救我相公吧,他只有你一个朋友,如今连我父亲都不管了,我也不知道还能找谁了,就只能来求刘总旗了!” 刘勉这下就更犯难了,这一切都是蒙禹设计由他执行的,如今王氏却来求他去救顾晟,这叫他怎么回答是好?他只能上前搀扶道:“嫂夫人先起来吧,有什么话进院子再说。”就这样,刘勉把王氏迎进门在院中坐下,而大门就任由开着,孤男寡女相处,不进屋,不关门,这也是为了避嫌。 刘勉便给炉子生火边问道:“嫂夫人去找过王大人了?不知道王大人怎么说的?”王氏抿着嘴道:“家父不愿意救相公,说是他这次是得罪了太子和汉王,谁也救不了他,还要我跟他和离另嫁。”刘勉点点头道:“其实王大人说的没错,他这也是为你好。” 王氏低下头说道:“我知道父亲是为我好,可他毕竟是我的相公,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却什么也不做啊!”刘勉点着了火,把壶架到炉子上烧着水,这才正色对王氏说道:“嫂夫人,我有一言相劝,希望你能听一听。” 王氏疑惑的问道:“刘总旗要说什么?”刘勉想了想,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后才说道:“其实我与那顾晟算不得朋友,我也不屑于和他那样的人做朋友,他更加配不上嫂夫人这样贤惠温婉的女子,以在下看,王大人说的对,你就该早些与他和离了才对,他的事你就莫要再管了。” 王氏闻言瞪大了眼睛道:“刘总旗,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知道这时候谁都不愿意沾惹祸事,你不帮忙也是情理之内的事,但没必要说这样的话啊!”刘勉看着眼前清秀的女子,心中也没来由的怦然一动,连忙低下头说道:“嫂夫人好好想想吧,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 王氏苦笑着起身道:“知道了,那就不打扰刘总旗了。”王氏说着,依然一脸凄然的敛衽一礼就要转身离去,刘勉看着眼前的女子到此时都如此懂礼,如此的有情有义,心中的某个地方忽然就像被敲开了一般,只见他面色肃然的霍然起身道:“嫂夫人且慢,你若是不信我说的话,那我就让你自己看看那顾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你再为他做什么,也让你彻底死了心便是!” 王氏眼见得刘勉双眼中忽然出现了两团火,一时也有些疑惑而怯懦的小声说道:“刘总旗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勉只说了声:“嫂夫人稍等!”便转身进去拿了一套自己还是小旗的时候穿的衣服出来道:“嫂夫人将这衣服鞋帽换上,我带你进去看看若是要拿你换平安顾晟会怎么说!我自在院门外等你!” 刘勉说完,将衣服鞋帽放到了桌子上便转身出了院门随手将门一关,就在院门外背身站定等着。王氏一时也有些愣怔,不明白刘勉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心里自然是不爱顾晟的,对他也只是这份夫妻情分而已,可要说顾晟真会拿她去换平安他还真有些不信,想了片刻,王氏也咬紧了嘴唇,抱着刘勉给他的衣服进了屋。 良久之后,院门打开,一个穿着锦衣卫小旗服饰的清秀少年便出现在了刘勉眼前,王氏特意洗去了脂粉,可他清秀的样貌却是遮不住的。刘勉想想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镇抚司也没有戒严,应该也无人留意,便说了声:“记住,一会儿随我进了镇抚司,低着头,莫说话,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否则我们两都要遭殃!” 见王氏点点头,刘勉转身就走,王氏也紧紧随在后面,刘勉的衣服她穿起来难免有些不合身,所以一路被衣襟绊了几次才适应了,而刘勉几次想伸手去扶她也都努力的忍住了。来到镇抚司门口,门禁虽然疑惑王氏这个新面孔,但见是纪刚的心腹刘勉带来的,也就没有多问。 刘勉抬了一盏烛火在手一路来到顾晟的监房外,这样监房里的人就只看得清他而看不清他身边的人。刘勉低声说道:“站在这里莫动,千万记住我的话,低头噤声!”见王氏再度点头,刘勉才上前两步敲敲监房的栅栏道:“顾大人,睡着了?!” 顾晟的确是喊了一天喊累了,刚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听得有人喊自己才又睁开了眼睛,一看监房外抬着烛火的是刘勉,连忙开心的爬起来抓住监房的栅栏道:“刘总旗你可算来看我了,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啊,我真是太冤了,我怎么就成了诬陷顾言意图陷害太子了?我什么时候连汉王殿下也得罪了?我可真是冤枉啊!” 王氏低头站在两步之外,看着丈夫,努力克制着上前说话的冲动,因为她是个善良的女子,她知道此刻只要自己一出声,刘勉就完了,他不能害了这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好人。刘勉见身后确实没有动静,才略略放心的说道:“顾大人,连你岳父都不愿意沾惹此事,我一个小小的总旗怕是也无能为力啊!” 顾晟立刻咒骂道:“莫要再提那个老混蛋了,哪次我有事那老混蛋管过?他当初将女儿嫁给我,不过是看到我顾家兄弟两都在王府供职觉得有前途罢了,后来眼见得我没什么大用,就对我冷淡了,自我跟顾言闹翻后,这老混蛋更是连面都不见我的了,我原也没指望他什么!” 刘勉轻声一叹道:“顾大人也别这么说,起码嫂夫人是个好媳妇啊,她这两日为了你的事可是在到处奔波的。”顾晟更加不屑的说道:“那女人就更别提了,又不懂风情又没有乐趣,整日里就知道数落我,娘家又于我没有任何助益,我现在都后悔当初没娶个大官的女儿,别的不说,起码能在仕途上帮我一把啊!刘总旗就别说这些了,快想想怎么救我我吧!” 此时的低着头的王氏听得顾晟这么说,已经是心都要碎了,只能紧紧的咬住嘴唇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可眼泪却已经不争气的滚滚而下。刘勉轻叹一声道:“顾大人,你也知道,要救你要打点都要花钱的,可你的钱不是都被抢走了么?”顾晟惶急的呼喊到:“哎呀,这些我都知道,可刘总旗总要替我想想办法啊!” 顾晟故意问道:“什么办法都行?”顾晟急切的说道:“只要能救我,什么办法都行。只要刘总旗说就是。”、刘勉长叹一声道:“那就好,不瞒你说,有人看上你的妻子了,只要你愿意让出来给他做妾,他就能救你。” 王氏闻听此言,脑中就是嗡的一下,几乎要喊出声来,她自然知道刘勉这是要让她知道顾晟会怎么回答,可她却没有勇气去听,因为她很怕听到令她绝望的那个回答,可偏偏顾晟的回答就是她最不想听到的,只见顾晟没有半分犹豫的说道:“此话当真?” 刘勉一见顾晟果然是这样的人,也不屑的笑笑道:“是,只要你明日在和离文书上签字画押,还了你妻子自由就是,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顾晟连忙说道:“这没问题,我直接写休书都行!”刘勉摇摇头道:“那不行,你妻子又没有错,何来休妻中的理由?放心,我明日便将你妻子具押的和离文书给你带来,你只管签字画押便是!” 顾晟欣喜的说道:“那就多谢刘总旗了!”刘勉点点头道:“那顾大人就先安歇吧,莫再要叫喊了,没用的,你只管安生等着便是。”顾晟连连点头称是。刘勉转身就走,可此时,已经心碎情伤万念俱灰的王氏却是刚一动便眼前一黑晕倒了。 刘勉看在眼里也是忽然心中一痛,连忙吹灭了手中的烛火,上前抱起王氏就往外走。当他的双手抱起王氏身体的那一刻,刘勉忽然就在心中决定了,这么好的女子,下半生就由他刘勉来守护和疼爱吧!管他世人怎么说,管他仕途前景如何,都不重要了! 这一刻,一道栅栏便是隔开了两重天,无情无义的混蛋顾晟还不知道外面就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跟着刘勉来的锦衣卫会突然晕倒了,而抱着王氏稳步前行的刘勉则心志更加坚定了,他也绝对相信,同样有情有义的蒙先生是一定会支持他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46 第二百四十六节 求情 听完刘勉的叙述,蒙禹并没有惊讶,也没有太过意外,只是微微一笑道:“你真的决定了?”刘勉诚挚的点点头道:“是的,我已经决定了,还请蒙先生成全。”蒙禹看了他片刻,才悠悠问道:“你真的愿意为了她冒这生命危险?” 刘勉无奈的笑了笑,却依然点点头道:“嗯,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本也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就因为侥幸入了军职才有了这一线机会,所以我才会拼命的练武不要命的立功,在锦衣卫选拔比武之时我也是舍了命用一身伤才拔了头筹。” 刘勉说到这里,似乎是又想起了当年的事,眼神也变得飘忽起来:“好不容易挤进了锦衣卫,可我没有背景又不善言辞,除了有一条命和一股狠劲就什么都没有了,为了能做上有品级的小旗,我只能用自己的笨办法去巴结纪大人,让他觉得我是一条又听话又忠心又会咬人的狗,为此,我一直忍受着同僚的讥笑和嘲讽,直到遇到了蒙先生。” 说到这里,刘勉也坚定的看向了蒙禹继续说道:“是蒙先生让我知道了我还可以有另一种人生,也是蒙先生让我知道了做人需要有原则有底线,当时蒙先生为了这个女子主动放弃了可以一起整死顾言的计划,我还觉得惋惜,可我现在真是要感谢蒙先生了。当然,我也知道如果我出事了,蒙先生就很难再找到能帮你做事的人了,可我还是想请蒙先生成全。”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因为一旦出了纰漏,刘勉就会被纪刚怀疑,甚至被陛下厌恶,那他很可能就会有性命之忧,而蒙禹则暂时不用担心,因为他的命是掌握在陛下手里的,只要陛下不想杀他,那纪刚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蒙禹笑了笑道:“好,你能和我坦诚的说这些就很好,要化解此事或许会有些麻烦,但我适才思谋了片刻,应该也还不算太难,至于我有没有人可用,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下了决心就好,既然如此,你就先把和离文书让顾晟签字画押吧,他的确是不配有这样的好妻子,其他的,且容我好好想想再说。” 刘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我该不该陪她去见她的父亲?”蒙禹笑笑道:“先见见也好,既然她都告诉你她父亲也有意让她和离了,就说明她也已经想清楚了,反正她父亲如果想要让顾晟签和离文书也殊为不易,如果你能代为解决,起码会让她父亲对你留下好印象的。” 刘勉欣喜的起身离去,约了王氏一起返回娘家,见有锦衣卫总旗陪着女儿来要和离文书,王氏的父亲也是喜出望外,连忙写好让王氏具结画押,王父将和离文书交给刘勉道:“刘总旗,那就拜托了,只要能早些让我女儿和那混蛋撇清关系,老夫定有重谢。” 刘勉接过文书施礼道:“老大人不必言谢,这都是刘勉该做的。”王父也是过来人了,早先看见刘勉陪着女儿同来,再看刘勉看女儿的眼神便有些疑惑,如今听得刘勉这么说,心中早已明白,本来还想着女儿和离之后的归宿,如今眼见得刘勉有意,如何能不高兴。 可此时顾晟还未签字画押,一切都还不能明说,王大人只能笑着点点头道:“好好好,既如此,若是能让那混蛋今日就签字画押,老夫今晚便在家中设宴,还请刘总旗赏光,一则为女儿洗去晦气,二来也感谢刘总旗援手。”刘勉也明白有些话只能等文书生效之后才能明说,便也再度施礼道:“还请老大人和王小姐在家中安坐,我这就去将此事了结了再来叨扰。” 看着刘勉远去,王父才对女儿笑笑道:“也不知道这刘总旗是什么身世家境。”王氏在旁边低着头小声说道:“他已经告诉女儿了,他出身寒门,父母早逝,如今除了这锦衣卫总旗的官身之外一无所有。”王父看看女儿道:“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他的心意了?” 王氏点点头,这才将昨晚之事告知了父亲,王父听完之后却诧异的说道:“你是说,昨晚你们就已经共度了一夜?”王氏连忙急切的说道:“不是的,女儿听得那人如此无情无义,一时气恼得晕了过去,刘总旗便将我带了回去,女儿醒来之后一心想要寻死,也是他将女儿阻住了,然后就一直耐心的温言开导,待女儿没了寻死的心,他也就连忙出了房门在外面隔着门和女儿说话,一直到天明也没有再进过房门。” 王父毕竟也是老官油子了,这才点点头道:“如此看来,这刘勉还算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啊,只是此事颇为蹊跷,你说他们之前关系不错,可为何他又说不屑于与顾晟那样的人为友?”王氏这也才觉得有些奇怪,一脸疑惑的问道:“父亲是说,他是骗我的?” 王父摇摇头道:“这个为父也不敢肯定,可那混蛋的无耻倒是实实在在的,刘勉能顺利的让他签字画押倒也是好事,不然为父还要为此大费一番周折,至于他到底是不是有所隐瞒和图谋,待晚宴之时为父试上一试便知分晓。” 王氏也犹疑的点了点头,对于她来说,刚刚见到了丈夫的无情又经历了生死,好不容易才在刘勉身上看到一点生活的希望,实在不愿意相信刘勉是骗她的是早就有所图谋的,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是再次逼她去死啊! 刘勉怀揣文书再次来到了顾晟的监房,可站到监房门口一看他就惊讶得张开了嘴,因为监房里的顾晟没了!刘勉一时大窘,他早上离开之时顾晟都还在的,如今就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回来,怎么就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勉转身就去找到当值的总旗问道:“老兄,敢问那顾晟哪里去了?怎么我出去一趟回来人就不见了?”那总旗回道:“哦,那个家伙啊,刚才东宫来人找了赛大人,将他提走了。”闻听此言,顾晟心中一惊,完了,没想到太子和顾言居然连等赛哈智上报审讯结果都等不得! 刘勉也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去了蒙禹的监房,事出突然,他必须第一时间找蒙禹商量对策。当蒙禹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有些愣怔了,沉思了半晌才叹息道:“哎,我们还是低估了顾言和太子的谨慎,毕竟顾晟手里是掌握着他们秘密的,他们一定是忽然间想起来,不能让顾晟在诏狱里被逼急了以说出这个秘密相威胁。” 刘勉焦急的说道:“那可怎么办?”蒙禹苦笑一声道:“看来我们的计划是要功亏一篑了,这次的确是我料错了!你若是还想要让他签了这和离文书,那就只能亲自去太子府上求太子殿下开恩了。”刘勉立刻正色说道:“这怎么行,我怎么能去求蒙先生的仇人?!” 蒙禹笑笑道:“不妨事的,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记住,你是去求监国太子开恩,不是去求谁的仇人,更何况,你就算对他略表忠心又有什么?你早上不是才说过的,你也对纪大人表过忠心,可你还是你,不会变的,对吧?” 刘勉点点头道:“蒙先生这样的读书人都能这么想,那我这没读过多少书的人也就不矫情了。刘勉再次谢过蒙先生成全。”刘勉深深施礼后便转身决然的走了,蒙禹看着刘勉身上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忽然惊觉了他要做什么,可想要阻止之时,已经是来不及了! ~~~~~~~~~~~~~~~~~~~~~~~~~ 听得有锦衣卫总旗求见,太子殿下也很是疑惑,看看身边的顾言道:“怎么回事?难道是要来追回顾晟?”顾言疑惑的说道:“不会吧,属下已经和赛大人交接清楚了,除非是有陛下的诏命,否则锦衣卫断无追回之理,陛下的诏命也不会来得这般巧吧?” 太子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罢了,叫他进来,若是有什么变故,你就直接去给顾晟一杯鸩酒便是,想来父皇也会明白的。”顾言点点头起身去将刘勉迎了进来,刘勉一见胖太子就翻身下拜道:“卑职锦衣卫总旗刘勉参见监国太子殿下。” 太子挥挥手手道:“有什么事,说吧。”刘勉拜伏于地说道:“卑职此来是有一件私事,想请太子殿下成全。”一听这话,太子和顾言就相视一眼,都是满脸的疑惑,一个锦衣卫总旗因为私事来求见太子,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太子淡然说道:“何事?说来听听。”刘勉平静的说道:“卑职想让那顾晟在和离文书上签字画押。”这一下,太子更加疑惑了:“和离?怎么回事?就算要和离也该是他的岳父王大人来啊,怎么会是你来了?” 刘勉回道:“只因卑职看上了王小姐,只待她和离之后,便要向王大人提亲。”顾言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了:“这么说,你与那王氏已经有了奸情?!”刘勉依然平静的答道:“当然没有,只是卑职先前与顾晟有过数次来往,对王小姐的贤惠和良善感念于心,而今眼见得顾晟出事却还妄想拿王小姐去换得自己平安,这才在王大人面前自承出面让顾晟在和离文书上签字画押,可当卑职拿着文书回到诏狱之时才得知他已经被东宫属官提走,这才冒死前来相求,还请太子殿下成全。” 顾言听罢,也不再说话了,若是王氏婚内便有奸情,这是顾家的脸面问题,可如今听得刘勉这么说,似乎也并无什么不对。太子也点点头道:“你说的倒也合情理,只是这王氏毕竟是已经婚配的女子,你这样冒然出头,难免会让人诟病啊!” 刘勉再度回道:“多谢太子殿下体恤,小人本就出身寒门无所依恃,当年也曾为了穿上这一身官衣受尽讥笑嘲讽,而今眼见得心仪的女子受此苦楚,不忍之下便生出了怜惜之心,只想让她早些脱离苦海过几天舒心的好日子,至于卑职会不会被人诟病已经不重要了。” 太子闻听此言忽然心中一动,这咬人的狗好找,可有情有义的君子难寻啊,既然这刘勉出身寒门又无依无靠,那何不收为己用?虽说赛哈智也私下里表达了效忠之心,可太子非常明白赛哈智那样的世家子弟绝对是先忠诚于父皇再忠诚于他的。 那纪刚就更不用说了,经常都还反过来给他气受的,也该是时候在锦衣卫里扶植一个自己的亲信心腹了,想到这里,胖太子换上笑脸道:“刘总旗别跪着了,有什么话起来坐下说吧。”刘勉却纹丝不动的说道:“在太子殿下面前,哪里有卑职的座,卑职跪着说便是。” 太子满意的笑笑道:“我看你也是一表人才,何须为了一个弃妇念念不忘,你若是想成亲,我让太子妃去给你另寻个官员家的好女子如何?”一见太子这么说,顾言就知道太子起了延揽之心,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能和太子妃交往的,可都是大家闺秀,又有太子殿下作保,绝对没有问题。” 这样的好事,一般人肯定都要动心了,可刘勉却依然平静的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好意,可卑职已经心之所属再难更改,若是殿下真的垂怜,就请殿下准了卑职所请吧!”太子闻听此言,更加欣慰的说道:“好好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刘总旗倒也的确是难得,这也是那王氏的福分啊。” 顾言也附和道:“是啊,当时我就觉得这么好的女子随了顾晟那样的人真是白白糟蹋了,现在能有这样的结果,还真是不错。”刘勉连忙拜谢道:“卑职谢太子殿下成全。”太子摆摆手道:“罢了,你将文书交给顾大人便是,他自会替你办好的。” 谁知刘勉却依然坚定的说道:“多谢殿下好意,可卑职还是想亲自去让顾晟当面签字画押。”太子闻言有些疑惑的说道:“这又是为何?”刘勉坚定的回道:“因为我要当面与顾晟断意绝交,更要当面讲此事说清,还要当面问问他怎么能如此卑鄙无耻禽兽不如!”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47 第二百四十七节 断意绝交 听得刘勉这么说,太子和顾言也是颇为惊讶,因为还从来没有人敢在太子殿下面前这么说过话。如果不是门禁通报有锦衣卫求见,刘勉这样的低职级小官是很难有机会单独面见太子的,所以太子见到的官员们,嘴里说的不是官话就是套话,就是没有几句真心话,更不会有这样剖心直白的话。 太子心中却更加赞赏刘勉,转头看了看顾言道:“顾大人,那就由你带刘总旗去见见那顾晟吧,完事之后,你再替我去给王大人传个话,就说刘总旗迎娶他女儿之时,我会派人专程送去贺礼!”顾言心中立刻就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一个小小的七品武职总旗娶亲能得太子殿下派人送礼,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更何况,太子派顾言去给王大人传这个话的意思就是告诉王大人,刘勉现在已经是太子的人,这门亲事也是太子殿下首肯的,那王大人就算想拒绝悔婚肯定也都是不敢了。这已经是在向刘勉暗示和施恩示好,现在就等着刘勉的答复了。 只见刘勉还是波澜不惊的平静答道:“多谢太子殿下成全,也多谢太子殿下厚爱,卑职铭感五内也定会时刻牢记在心,今后自当竭力办差,绝不会辜负太子殿下的期望。”见刘勉已经暗表忠心了,太子也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不过锦衣卫的事我是从不插手的,今后你有什么事就联络顾大人便是,你也别跪着了,快起来办正事去吧。” 刘勉再次谢恩后,这才起身跟着顾言走向了关押顾晟的地方,待得远离了太子,刘勉才回身施礼道:“卑职斗胆,能否请顾大人让我单独见见那顾晟?”顾言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刘勉诚挚的说道:“那顾晟再混蛋,这夫妻之事也是男人的尊严和底线,我虽鄙视他的为人,但总归相交一场,也还是多少给他留点脸面吧。” 顾言立刻就明白了言外之意,嘿嘿笑笑道:“刘总旗是怕有我在场,那顾晟碍于脸面会拒绝签字画押吧?”刘勉也笑笑道:“这也是个原因,毕竟顾晟恨大人入骨,而且王大人已经设好了家宴就等卑职带签好的和离文书回去,卑职也怕此事又节外生枝啊!” 顾言知道刘勉担心什么,又想到了太子对刘勉的喜爱,也便点头说道:“好吧,其实我也还真是半点都不想见到那个人,那我就在外间等你便是,你自己进去见他就好。”刘勉连忙欣喜的抱拳致谢,而他定下的计划至此也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来到关押顾晟的地方,门口有两个东宫侍卫守着,顾言上前打了招呼,又从旁边取了一只蘸好墨的笔和印台递给刘勉道:“那刘总旗就自己进去办了吧。”刘勉接过笔和印欠身示意,侍卫打开门放刘勉进去后便又将门关了,就听得里面立刻传出一声惊喜的呼喊:“刘总旗!”,顾言不屑的冷笑摇头后便自去旁边坐下等待。 刘勉进屋后便观察了一下环境,这是一间普通的厢房,反正顾晟一个文弱书生还上了手铐脚镣,也不怕他会破窗逃走,可他们在屋里说什么门外的人都能听见,这是个大麻烦,万一等会顾晟叫喊起来,那他就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他必须格外小心才是。 刘勉稳了稳心神,看向顾晟,顾晟连忙上前哀求道:“刘总旗,你快救救我吧,我怎么会被提到太子府来了?肯定是那顾言要害我泄愤,你快想想办法吧。”刘勉想了想,还是先拿出和离文书铺到顾晟面前将笔递给他道:“顾大人还是先签了这个吧。” 顾晟看了看眼前的文书,见王氏和王父已经具结画押,拿着笔看着刘勉道:“刘总旗,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是哪个大人物看上了我老婆?”刘勉微微摇头道:“不能。”顾晟还是不情愿的问道:“可如今我不是在锦衣卫手里,是在太子府啊,这满朝文武公卿,还有谁能大过太子殿下的?” 刘勉耐着性子说道:“这你不用管,你只要签了,自会有人救你的。”顾晟的无赖劲立刻就上来了:“那要不等这贵人先将我救出去了,我马上就签好不好?”刘勉心中已是鬼火不已,却也只能强压着火气说道:“不好,你当这贵人还有心情跟你讨价还价不成?” 顾晟还是混赖的说道:“可万一我签了他却不救我了呢?我如今就只剩这根救命的稻草了,这一签了我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刘勉也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顾晟,马上顾晟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了,心虚的说道:“刘总旗这么看着我作甚?” 刘勉冷哼一声道:“也是看在我们相交一场的份上,我才跑这一趟,你若是不愿意签便罢了,等你死了之后你那妻子也是一样的寡居待嫁,无非就是等着给你守孝期满罢了,也耽误不了多久!”顾晟闻言立刻就急了:“刘总旗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死定了?” 刘勉冷哼一声道:“那是,若是没人救你,你自是死定了,签与不签,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虚耗。”刘勉说完,便也不再说话,跟随蒙禹这么久了,他自然是明白,越是在着急的时候越要镇定自若,越是非常想要的时候就越要装得无所谓。 果然,在刘勉冷冷的注视下,顾晟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其实在他被提到太子府里之后就在脑中设想了各种最坏的结果,如今刘勉也不过是帮他证实了他先前的最坏猜想罢了,已经彻底蔫了的顾晟嗫诺的说了句:“那我签了就是,刘总旗可一定要让那贵人来救我啊! 刘勉冷冷的点了点头,顾晟这才磨磨蹭蹭极不情愿的签了名按了手印,刘勉拿过来看看和离文书已经完好无误了,便折好小心的收入怀中才凑上前用最小的声音说道:“顾晟,你若要想活命,就把你知道的那件关于太子的密事说出来,只有抓住了这个把柄,那贵人才能有机会从太子府救你出去。” 这是他们唯一可以小声交流的机会,刘勉自是不会放过,而顾晟闻言也是一怔,眼珠一转之后,心中也自以为猜到了,继而也小声的问道:“原来那贵人是汉王殿下!”刘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想活命想没事就快说出来,没时间了!”说罢,刘勉又故意高声的冷冷说道:“你倒是快签啊!还在犹豫什么?!” 刘勉说罢,立刻眼神狠历的瞪着他,顾晟此时心中也是激荡不已,这暗示的威力是巨大的,更何况还有他先前自己吓自己的心理暗示,此时被刘勉一瞪,哪里还分得清真假,只能小声说道:“好,我告诉你便是,我知道的就是那一日太子和顾言害死了明月楼的花魁和一个年轻药娘。” 刘勉一看顾晟终于开口了,连忙轻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顾晟却为难的说道:“那日顾言带着太子殿下乔装去明月楼传信之前让我也去,而且那晚的花销都由他负责,我便去了,后来顾言来我房中找到我,让我去后院的药房找一个叫小禹的药娘,告诉他青鸾姑娘在接客时发病了,让她赶去救治,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就听说花魁青鸾和药娘合谋刺杀太子被当场击毙后,我就知道这肯定是顾言设下的毒计!后来我以此事相要挟,也得了太子殿下的许多赏赐。” 刘勉点了点头,原来蒙先生的爱人是这样进入青鸾姑娘房间的,其他的事,顾言自是不会让顾晟知道,他让顾晟去通知药娘来救人,也是因为不想留下任何证据,因为不管让明月楼里的任何人或是东宫侍卫去通知,顾言都会留下涉嫌陷害太子的把柄,只有让顾晟这身为他亲弟弟的欢客前去才能让人无从查起! 其他的事既然顾晟不知道,那也就不用问他了,问了也是一堆无用的猜想罢,因为顾言和太子是绝对不会将那晚房中的情形告诉任何人的,当时在场的两个姑娘已经死了,击杀两位姑娘的四个东宫侍卫也被灭口了,实情如何,就只有问顾言和了,因为现在看来,连太子殿下都应该是被顾言设计利用了! 刘勉点点头道:“好,可以了,不过还有一件事要先叫你知道。”顾晟好奇的问道:“还有何事?”刘勉凑到他面前说道:“你还有一桩将御赐之物银绮衣扔到地上践踏的欺君之罪,你须得记住,我若是说出来,你就是死罪,而你的前妻王家小姐就是证人。” 顾晟立刻就如坠冰窟惊恐万状的问道:“你话这是什么意思?”刘勉冷冷一笑道:“我的意思就是要告诉你,不管接下来我告诉你什么,你都只能听着,你都不能说出我和你之间的密事,否则,我会让你立刻就去死!” 看着刘勉忽然变得狠历的眼神,顾晟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不妙,浑身微微颤抖的说道:“刘总旗,你只要救我出去,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刘勉冷笑道:“再告诉你一次,你记清楚了,你现在的罪,大概就是判流徙千里,可欺君之罪,会让你去死。” 刘勉轻声说罢之后,又再度大声说道:“顾晟,接下来,我还有几件事要与你说清楚。”已经被打击得浑身无力心中一片茫然的顾晟木然抬起头道:“刘总旗是要交代我还需注意什么吗?那你说吧,我记着就是。” 刘勉冷笑一声,故意大声说道:“第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刘勉从来没有当你是朋友过,今后就更不愿意再与你这样的人有任何瓜葛,此刻我便要正式与你断意绝交,从此之后,你我便形同陌路!”顾晟闻言大惊道:“刘总旗,你不能这样啊,你不是还要找贵人救我的?” 刘勉依然冷冷说道:“对,第二件事就是要告诉你,根本就没有什么贵人,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这样的禽兽混蛋。”顾晟此时已经在连番打击彻底懵了,语无伦次的说道:“这这是何意?我···我···我···,我何曾得罪过你?” 刘勉冷冷一笑道:“第三件事,你这样的混蛋禽兽怎么配有王家小姐那样的良配,这么善良贤惠的女子,甘心为你顶罪,为了你的事四处奔波受气,可你却为了一己私利弃之如敝履,你怎么能如此下作?怎么能如此禽兽不如?又怎么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我告诉你,这样的好女子,你不珍惜,自会有人视如珍宝!” 顾晟连坐都坐不稳了,直接瘫倒在地道:“你···你····你····,这一切都是你····”刘勉嘿嘿冷笑道:“是我,一会儿我就要去赴王大人的家宴,对了,还有太子殿下的允诺,在我与王家小姐成亲之时,太子殿下会派人专程送去贺礼!” 顾晟已经是恼羞盛怒,万念俱灭,用尽力气扑向刘勉道:“我跟你拼了!你将文书还给我。”这文弱的书生就算拼了命又哪里会是刘勉这样军中高手的对手?立刻便被刘勉钳住双臂,并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记住你还有一条死罪在我手里,想活命就闭紧嘴!” 刘勉说罢,一把将顾晟掼到地上,转身昂然的开门出去了。自里面开始吵闹起,顾言就留心听着房里面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他们大声说的话,虽然疑惑怎么有一段没声音了,但想来是在僵持等待,便也没有太在意。 见刘勉走出来,顾言就凑上去说道:“刘总旗适才说的我都听见了,说的真好!”刘勉抱拳道:“多谢顾大人了,那卑职就先告辞了,还烦请再次致谢太子殿下。”顾晟却伸手示意道:“不急不急,我们还要一起走一段的,你难道忘了刚才太子殿下交代我要去王大人府上传话的。” 刘勉连忙抱拳施礼道:“哎呀呀,如此就劳烦顾大人了,多谢多谢!”顾言拍拍他的手道:“致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们同是为太子殿下效力,自该相互帮衬,只是你投效殿下的事一定要绝对保密,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刘勉连忙施礼应诺。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48 第二百四十八节 死路 · 活路 顾言去王大人府里传完话,便又回到了太子身边,一见太子就抱拳恭贺道:“属下恭喜太子殿下又收纳了一个人才。”胖太子微微一笑道:“嗯,这人的能力或许不及纪刚,可胜在心性人品,不过你还是暗中查一查他的过往,务必要查仔细了,可别着了别人的道。” 顾言当然知道太子口中的“别人”是谁,连忙回道:“是,属下这就去彻查,只是那顾晟该如何处置,殿下是否已经有了决定?”太子眉头微皱的说道:“毕竟他现在所犯的并不是死罪,若是死在我府上,我怕老二又拿来做文章。” 顾言此时自然是巴不得顾晟赶紧死了干净,他也怕顾晟会在无意之中说出是他这个大哥安排的他去骗药娘小禹闯入了花魁青鸾的房间啊!可顾言又不能表现得太想除掉顾晟,只能换种说辞说道:“当初顾晟就以撞见殿下那日在明月楼为由要挟索取了不少好处,属下是怕他一旦听说被判了流徙千里,为了逃命又生事端,毕竟流徙苦寒之地也是风险极大的事,他那样一点苦都受不得的人,肯定是要设法减轻罪责的。” 太子无奈的长叹一声道:“我这一辈子就因为酒后乱性做错了这么一件事,也已经因此害死了两个姑娘和四个侍卫,本不想再因此死人了,这才由着他敲诈了些钱财,现在想来也是着实可气,他不过就是在我离开之时撞见了一面,怎么就有胆子来勒索于我的!” 顾言连忙说道:“就是了,这顾晟我是太了解了,从小就喜欢走歪门邪道,贪财好色不说,人品还极其卑劣,如今我与他也再没有什么兄弟情义可言,只要殿下不怪属下多事,属下就设法替殿下永绝了这个祸患便是!” 太子心中一时有些纠结,看看顾言,也颇为疑惑,作为朱棣的儿子,身形样貌或许不像,可多疑的毛病却多少是遗传了一些的,太子此时总觉得这顾言对顾晟是有些过于绝情了,这顾晟再怎么混蛋也是他的亲弟弟啊,怎么顾言好像巴不得他赶紧死掉呢? 这到底是顾言在向自己这个主子表示忠心,表示他已经是没有牵绊的孤臣,一切都是以自己这个主子的利益安危为出发点,还是另有隐情呢?毕竟顾晟只是撞见了自己离开明月楼,就算听说那里发生了命案,他也无法说出什么真相啊! 可太子很快就在心里坚定了另一个想法,不对,不管顾言是真心为他着想还是另有隐情,这顾晟都必须死,因为他若是为了脱罪说出此事,哪怕只是说出在明月楼撞见过自己,那自己这清名和贤名就都毁了,若是他在把命案说出来,被老二抓住把柄彻查,那自己的储位很可能就真的彻底毁了。 皇帝陛下为了皇家的脸面才消弭了此事,没有声张更没有责罚他,可汉王是不会顾及什么皇家脸面的,只要能把自己拉下储位的事他就会去做的!想到这里,太子后背就一阵发凉,袭击顾晟的人到底是谁派的?这到现在都还是悬案,犯事手法像军旅之人,难道真是老二身边的高人布下了一个大局? 若是如此,那顾晟就更不能留了,还好顾言提醒了自己,第一时间就把顾晟从锦衣卫提了过来,要是晚上一日,还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端!想到这里,太子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两权相害取其轻,那就让顾晟早些消失了吧! ~~~~~~~~~~~~~~~~~~~~~~~~~~~~~~~~~~~~~ 听完刘勉的叙述,蒙禹终于听到了部分实情,也终于确定了自己没有搞错方向,仇人真的就是顾家兄弟和太子。可蒙禹却并未显出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抬起头看着刘勉道:“多谢你了,你为了替我探知真相这般冒险,我心里也很是担忧,以后还是不要做这样冒险的事了,只要平安活着,就总归还会有机会的。” 刘勉笑笑道:“蒙先生为了这一天都等了这么些年了,若是再功亏一篑,连我都要悔死的,蒙先生放心吧,此事虽然是有些冒险,但我也是料定了那顾晟是怕死的,这也是你教给我的,要谋事稳妥就要先料定人心,我随时都记着呢。” 蒙禹这才点点头道:“嗯,话倒是不错,这顾晟再不济,可既然身为官员那大明律肯定是熟读过的,他这诬陷官员意图构陷太子之罪最重也就是判个流徙千里充为杂役,可一旦再加上欺君之罪,那确实就是死定了。我也在想,事到如今。太子和顾言还会让他继续活着么?” 刘勉想了想,微微摇头道:“这个不好说,毕竟他只是以撞见了太子殿下逛青楼为由勒索过些钱财。太子应该不会让顾晟死在他手里吧?若是在流徙的路上使些手段倒是难说。”蒙禹微微摇头道:“你还是不够了解帝王家的心思啊,其实太子才是心性最像当今陛下的,所以,他不会让自己冒半点失去储位的风险,依我看,顾晟或许今夜就要畏罪自戕了。” 刘勉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仔细的想了想,这才苦笑摇头道:“此时我倒真有些佩服纪大人了,能在陛下的面前游刃有余不说,更能将陛下的心思料得十之八九,我却好连太子的心思都猜不到!”蒙禹也笑笑道:“那是,你们纪大人可是天纵奇才,只是心思用错了地方,不然的话,他也能成一代名臣的。” 刘勉有些泄气的说道:“看来我还差得远啊,我这天资本就愚钝,却还想要蛰伏在太子身边,也是有些不自量力了。”蒙禹这才惊讶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勉这才不好意思的说道:“哦,刚才只忙着说顾晟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蒙先生,太子对我暗示了延揽之意,而我也假意应承了。” 蒙禹眉头微皱的问道:“哦,那你先将事情详细说来我听。”刘勉这才又重新将面见太子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待得说到顾言亲自陪着他去了未来的岳丈王大人府上传太子的话,蒙禹才笑笑道:“好啊好啊,恭喜刘总旗终于又往前迈了一大步。” 刘勉连忙辩解道:“蒙先生莫要想岔了,我就是想先假意投效太子便有更多的机会接近顾言,那不管是接下来要设计顾言还是要探听什么消息旧都容易些。”蒙禹却摇摇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既要投效,就莫要说什么假意投效,必须真心投效才是。” 刘勉一时不明白蒙禹的意思,以为是蒙禹不高兴了,便有些惶惑的问道:“蒙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做错了?”蒙禹笑笑道:“你不要担心我,我说的也是真心话,这太子表面仁厚,实则相当工于心计,你若是假意投效,迟早会被他看穿的,所以你必须要真心投效才行。” 刘勉还是不解的问道:“可他是蒙先生的仇人啊,我受着蒙先生的言传身教之恩,怎么能真心投效蒙先生的仇人。”蒙禹依然笑笑道:“这是两码事,我也无法再给你说的更明白了,因为那不是我该说的话,你且自己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说。” ~~~~~~~~~~~~~~~~~~~~~~~~~~~~~~~~~~~~~~~~~~~~~~~~~~~~ 此时的宁夏城,已经是燕云商会的天下,所有原先封家的产业和档口都换上了燕云商会的招牌和旗号,自从打通了大同到宁夏一线的边境贸易通道之后,燕云商会的发展可谓是突飞猛进,会众也已经的达到了万余人,财大气粗之下,论实力确实也已经足以比肩五大帮会了。 大当家元朔负责各地往来,巡查各地的档口和生意,拜会绿林山头,也在各大主顾之间走动,而已经荣升二当家的元月则换上了一身男装,常驻宁夏城主持商会中的大小事宜,兄妹两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配合的可谓是相得益彰,所有事务也是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这一次,兄妹俩却难得的一起从宁夏城出发了,他们的目的地自然是去草原,可却并不是去乞儿吉斯或是瓦剌的大本营,而是应额色库之约,去一个叫居延海的地方,而且,也是额色库指明要他们兄妹俩一起前去。 所以这一次,元朔将最信任的慕容留在了宁夏坐镇,他和元月启程前往居延海。可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到额色库。元朔吩咐属下扎营后,便和元月骑马先去绕一绕,因为他知道额色库不会无缘无故把他们叫来这里,肯定是有所图的,那就先走走看看的好。 发源于祁连山深处的黑河,在流经一千六百里之后,汇入了巴丹吉林沙漠旁的两片洼地,形成了一个大湖,汉朝时称为居延泽,到唐朝时才改称居延海,在河流和湖泊的滋润下,四周生出了一大片绿洲,湖中鱼类繁多,还有天鹅等水鸟繁衍。 元月放眼望去,只见清风拂过,水面波光粼粼,鱼游浅底,天鹅翱翔半空,不远处还有一片胡杨林沙沙作响,她不由赞叹了一声道:“大哥,这里真是好美啊!”元朔也点点头道:“是啊,若不是额色库画了地图指引,我还不知道漠南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话音刚落,就听得背后有人高声说道:“二位也觉得这地方不错吧?”两人听闻声音,连忙拨转马头施礼道:“见过大首领。”来的自然是额色库和他形影不离的傻大个格力木,还有他已经能够引以为傲的苍狼护卫! 额色库也欠身回礼,然后策马上前和他们一起顺着湖边缓行,边走边说道:“把二位叫来,实在是有件大事,我近日来想了许久,就算我将来再次攻入草原大汗庭夺了大汗之位,那漠北的大汗庭我也不准备再呆了,所以,我才选定了居延海这战略要地作为我将来的大汗庭驻地。” 元朔点点头道:“嗯,有道理,大首领的根基在漠南,确实应该将大汗庭也迁到漠南来,否则漠北大汗庭在瓦剌、鞑靼和兀良哈的夹缝之中之下,确实危机重重。”元月也附和道:“是该如此,迁到此地,一旦鞑靼要来攻打,就要长途跋涉,还要穿过瓦剌的辖区,极其不利,只要大首领结好瓦剌,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额色库笑笑道:“瓦剌能不能结好,就看脱欢最后怎么决定了。”元朔好奇的问道:“大首领已经对脱欢言明了?”额色库点点头道:“是,已经说了,他也是有野心的人,早就不甘心一直生活在父亲马哈木的阴影之下,他无非就是还缺少点我当时的勇气罢了。” 见额色库说起弑父之事如此轻松,元朔也不好接口,只能转换话题道:“那大首领是否要在此兴建营地?”额色库回道:“是,不过不是现在,这里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我一旦在此兴建营地,马哈木肯定会警觉,我可不想现在就与他开战。” 元朔疑惑的问道:“那大首领的意思是?”额色库极目远眺,悠悠说道:“我就是想请你们帮我个忙,好让马哈木甘心将此地让给我用。”元朔连忙欠身道:“大首领何须如此客气,需要我们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额色库悠悠说道:“二十车军械火器,三个月内筹到。”元朔闻言一怔,继而为难的说道:“大首领也知道,明廷的朱棣忽然彻查军火走私,军中的路子都已经断了,就算是原先流出来散落各地的,这三个月也难以凑到这么多啊!” 额色库眉头微皱的说道:“元大当家,你要知道,这里将是我未来一统草原的根基,也就是你复国的希望所在,我至多给你半年时间,若是还筹不到,你就莫要再想复国之事了!”元朔没想到额色库说的这么严重,正要反驳,就见元月抢先回答道:“大首领放心,半年之内,一定筹齐!” 额色库眯着眼看看元月道:“看来还是二当家更有主意啊,不过这可不是说了玩笑的,到时候若是交不出来,我可以马上让你们的生意损失大半!”元月笑笑道:“大首领何须说这样伤和气的话,我既然答应了,就自然会做到的,若是做不到,不用大首领发话,我燕云商会自动解散了就是。” 元朔一听这话也是惊愕不已,可既然小妹都把话说死了,也只得豪爽的说道:“好,既然小妹敢答应,那就一定没问题,大首领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额色库这才满意的笑笑道:“好,那我再领你们四处走走,也再给你们说说这居延海的历史和妙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49 第二百四十九节 晟死一线 傍晚时分,顾晟还在房中焦急的来回踱步,等待着太子到底会怎么处置他,他现在抱着的最后一点希望就是他好歹还是大明的正七品官员,就算要定罪也是要经过三司审理的,就是这唯一的一点信念还在支撑着他。 又到了吃饭时间,仆人按时送来了晚饭,可顾晟因为昨日被刘勉戏耍欺骗了,越临近太阳落山就越烦躁,中午就没吃多少,晚饭就更吃不下了。而身为亲哥哥的顾言就在隔壁间等待着,面上虽然悠闲无事,可心中却非常的焦急 他是亲手将毒药下到了顾晟的饭菜里的,为了让顾晟尽快吃,他甚至吩咐后厨专门做了顾晟从小时候其就特别爱吃的竹笋熘肉片,用的毒药也是无色无味的剧毒砒霜,只要顾晟吃上几口就能保证他一命呜呼!现在所需要的,就是耐心的等待而已。 对于这个亲弟弟,那一起长大的亲情早就在那一次被袭击打伤之后就彻底断绝了,他现在就只是担心顾晟会说出明月楼的秘密,为了让这个秘密彻底没人知晓,他才不在乎顾晟到底是不是冤枉的又到底该不该死! 可偏偏此时,太子府前面却出现了顾言无论如何也意想不到的状况——汉王殿下到访了!汉王来见太子可等不得什么通传,说是让门禁带路,可他却昂首阔步走在前面,门禁只得躬身小跑着在旁边带路,就这么一路把汉王领到了太子书房的门前。 侍者一见这情形也是连忙喊道:“汉王殿下觐见!”可他话才喊了一半,汉王就已经走到了太子面前,正在斜靠在软塌上读书的胖太子抬头一看,也有些惊讶的说道:“哎呀,怎么是二弟来了,你可是稀客啊!”汉王抱拳道:“是许久未来太子府上了,今日来得突然,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笑笑道:“二弟无需如此客气,快快请坐吧。”汉王落座后,侍者立刻奉上了好茶,然后便转身去给太子妃报张茵信去了,因为太子妃交代过,只要汉王来见太子,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太子一向什么事都让着张茵,所以她在这府里说话还是相当好使的,至于为什么要下这道命令,也只有张茵自己知道了。 太子放下书对汉王说道:“二弟今日忽然到访,是有何事?”汉王笔直的坐着,看着臃肿肥胖的太子,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鄙视,冷笑一声道:“我此来是问问,杨大人到我府上所说的协同监国之事,太子可曾向父皇上书了?” 太子恍然的笑笑道:“二弟也太心急了些,此事既已说定,自然是由我先上书内阁,内阁审阅议定后再附上奏疏转呈父皇,虽然这事是我们私下说好的,可该走的程序步骤还是不能少啊,不然一不留神又被父皇责骂驳回可就不好了。” 汉王嘿嘿一笑道:“太子殿下真是这么想的?”胖太子诚挚的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这样的事我还能诓你不成?”汉王却目光一凛,直勾勾的盯着太子说道:“可我怎么听说太子殿下将那顾晟从锦衣卫提到自己府中来了?这又是哪里的规矩啊?” 太子闻言心中微动,此事除了顾言就只有锦衣卫里的人知道,看来汉王应该也在锦衣卫里收买了眼线才是啊!接下来或许也该让赛哈智彻底查一查锦衣卫是不是还是铁板一块了。见太子不说话,汉王就不屑的接口说道:“太子不用怀疑其他的,没有人给我通风报信,是我自己觉得袭击顾晟之人手法颇有军旅作风,很是蹊跷,这才想去再找顾晟当面问问实情,锦衣卫不敢隐瞒,便告诉我人已经被提到太子殿下府上了。” 太子连忙笑笑道:“此事又不是什么机密,我也没有要锦衣卫隐瞒,我之所以将他提到府中,就是怕他像上一次一样又胡乱攀咬,枉增事端。”汉王点点头道:“好,既如此,那便让我见见他吧,我就只是问他几个问题。” 太子心中一时有些犹疑,顾言说是会去将顾晟了结了,也不知道此时已经解决了,还是尚未施行,如果顾晟还活着,万一见到汉王就立刻乱说一通,那可如何是好?可现下自己又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和借口推脱。 太子只得试探的问道:“那二弟是要在此间审问,还是要去关押他的地方审问?”汉王摆摆手道:“此地是太子读书清修之所,如何能用来审问犯人,这一点礼数我还是懂的,我自去关押他的地方审问便是,烦请太子找个人带路即可。” 太子只好假意叫道:“顾大人何在?”还好,此时太子妃张茵已经到了书房门口,阻住了侍者的回答,迈步进了书房说道:“哟,汉王殿下怎么有空前来了啊,我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原本还趾高气昂的汉王一见张茵来了,立刻就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汉王连忙欠身低头施礼道:“臣弟见过太子妃。”张茵也回礼道:“汉王殿下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我们了。”太子一见张茵来了,也松了口气,毕竟汉王从小就怕张茵,这事他是知道的,张茵来了,就可以阻挡汉王一段时间,可此时却又无法暗示侍者去通知顾言快些动手,这才是最无奈的。 汉王低着头,也不看张茵,他不是不想见张茵,而是不敢,他很怕自己的眼神会暴露了心中的思念和爱意,也怕看见昔日的爱人和现在丈夫之间的柔情蜜意,所以他只能低着头假装视而不见,他也真没想到张茵会突然就闯进来,在他自己的府上,汉王妃可是从来不轻易见人的。 见汉王不理会太子妃的问话,太子只能替他答道:“二弟今日过来是想亲自审一审顾晟,毕竟那些劫掠之人的手法有军旅之人的痕迹,二弟负责京畿安危,也是不放心啊!”张茵斜了胖太子一眼,他去青楼寻欢的事,张茵自然是知道的。 为此,在太子被禁足那段日子里,没少受太子妃张茵的数落训斥,张茵从不反对太子临幸哪个女子,只要是府里的,太子看上了只管上手便是,她自会处理好后面的事,可偏偏胖太子还就对这些低眉顺目木头一样的女子不感兴趣,却就去了一次明月楼就迷上了里面那些会撩人的姑娘。 太子一见张茵的眼神,也心虚的偏开了头,张茵这才笑笑道:“汉王殿下可真是忠于职守啊,难怪父皇会将此重任交予你,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聊正事了。”张茵说着,便在太子手臂上重重捏了一下,然后才转向汉王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汉王殿下多保重。” 张茵举步出了门便匆匆而去,太子此时已然心领神会,这个行事果决的贤内助,看来已经知道事情不简单了,于是便高声唤道:“来人啊,去请顾大人来带汉王殿下去见一见顾晟。”侍者应诺后施礼退去,太子才笑着解释道:“这关押顾晟的地方只有顾大人知道,二弟稍待吧。” 汉王才脱离了张茵带来的压力,还没缓过神来,也舒了口气点点头,虽然他也已经有了王妃和孩子,可张茵依然是他心底挥之不去的那一抹嫣红,他也时常都会记起翻墙闯入张茵闺房的那一幕,张茵身下那一抹刺眼的红色,差点成了他心中的梦魇。 张茵快步来到后院,找到关押顾晟的地方,一看顾言在隔壁间端坐着,上前劈头问道:“汉王要提审顾晟,快些让他彻底闭嘴!”顾晟闻言一怔,也来不及行礼,连忙起身说道:“属下正在替殿下解决此事,已经在顾晟的菜里下了剧毒砒霜,只是他还没有吃。” 太子妃眉头一皱,也来不及埋怨顾言做事拖沓,转头走到关押顾晟的门前对两个东宫侍卫说道:“立刻让他吃菜,快!”两个侍卫一时有些愣怔,竟然呆呆的看着太子妃没有动,顾言连忙呵斥道:“事情紧急,快些照做!”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进了门,顾晟此时也听到了外面说话,听见说要让自己马上吃菜,心中就是一凛,情知不妙,正要起身叫喊,却被两个东宫侍卫劈手按到桌上,一人捏开他的嘴,一人抓起桌上的那盘竹笋熘肉片就往他嘴里塞。 顾晟自是拼命反抗,可他一个文弱书生,又带着手铐脚镣,如何拗得过两个如狼似虎的东宫侍卫?不一会,整盘菜便都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两人又紧紧按住他的嘴不让他吐,这前后不过半刻的时间,顾晟便四肢抽搐而死。 而此时,传命的侍者也到了,太子妃摆摆手道:“不用说了,顾大人一会儿就会随你前去。”侍者不敢多言,垂手肃立一旁。 听得里面彻底没了动静,太子妃这才迈步进了门,侍卫连忙上前施礼道:“已经解决了。”顾言上前查看了一番,确定顾晟已经死透了,便对侍卫说道:“将这里收拾干净,记住,他是自己畏服毒罪自戕的,你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太子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顾大人且去前面报信吧,太子和汉王还等着你呢。”顾言施礼退去,暗呼万幸,从此后,他指使顾晟陷太子于不义的事就再也没人知道了,这要是太子妃张茵晚来一步,顾晟万一说出那日之事的实情,那自己也难逃革职流徙的下场啊! 顾言装出一副慌乱的样子,匆匆跑进太子的书房,假装没看见汉王一般一进门就拜伏于地惶惑的说道:“请太子殿下责罚,属下一时疏忽,让那顾晟畏罪服毒自戕了!”太子心中也是暗呼万幸,可面上却惊愕的高呼道:“你说什么?顾晟自戕了?” 顾言装出浑身颤抖的样子惶急的说道:“是啊,守门的侍卫见里面许久没有动静,推门进去之时才看到顾晟已经毒发身死了。”太子立刻喝骂道:“混账!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不成?这好好的一个人提到我府上第二天就死了,这让别人怎么看我?” 顾言拜服于地告罪道:“殿下息怒,这都是属下的错,还请太子殿下责罚!”太子气哼哼的说道:“责罚你又有什么用,现在是要给外面的人一个交代!”此时的汉王却嘿嘿一笑道:“哎呀,看来我来得真是不巧啊,我一来,这顾晟居然就死了。” 太子痛心的说道:“看吧,连二弟都误会是我做的,外人就更要肆意揣度了!”顾言连忙说道:“那就让属下去领罪吧,太子殿下与顾晟无冤无仇,何故要加害他?整个府中与他有仇怨的只有我一人,也只有我有谋害他的动机。” 汉王冷笑道:“呵呵,好嘛,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就开始演上了,好一副主仆情深的感人画面啊,可就算你这伴读自去领罪,最后估计也是查无实据无罪释放吧?”太子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汉王道:“二弟何出此言,我确实是毫不知情啊!” 汉王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何急着把顾晟弄死,可现在自己来晚了,人已经死了,那再纠结下去也没有任何用处,既然他们似乎是怕自己向顾晟询问劫匪有军旅特征的事,那自己就私下里顺着这条线继续暗查就是,无须再在这里浪费唇舌! 想到这里,汉王也起身抱拳道:“罢了,既然那顾晟已经畏罪自戕,我也就不见了,太子殿下似乎还有事要处理,那我就先告辞了!”汉王说罢,转身昂然而去,对顾言的施礼根本不予理会。见汉王无意追究,太子和顾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于他们两人各自而言,顾晟这个隐患,终于是彻底去除掉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50 第二百五十节 告慰 诏狱的暗牢中,蒙禹又一次席地坐在月如的灵前,这一次,他终于可以略略告慰一下爱人的在天之灵。马上就是四年过去了,才为爱妻除掉了一个为恶最小的家伙,对于身在监房中的蒙禹来说,这确实是太不容易了。 点上清香,倒上清酒,蒙禹面色平静的举起酒杯悠悠说道:“月如,我终于知道你是怎么会出现在青鸾姑娘房间里的了,也大概猜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情形,把你骗过去的那个人已经为他的罪行付出了代价,接下来,就该是那顾言说出另一半真相并且为此付出代价了,我定下的二十年计划,已经过去了四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提早些完成。” 蒙禹仰头喝掉了杯中的酒继续说道:“月如,刘总旗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大概不知道他能娶王氏让我有多开心多欣慰,我一直担心我教他的这些会把他变成又一个纪刚或是陈瑛,现在看来,他心底的良善被保留的很好,他可是帮你查出真相的恩人,那我就替你送他一份新婚大礼吧。” 蒙禹又喝了一杯,眼中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湿润起来,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月如啊,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想你,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悔,我为什么不带着你一起去祭拜宋老侯爷,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把你留在药房治病救人,你可知道,你一心挂念着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人还记着你的好,没有一个人去给你的坟茔添把土,也没有一个人去给你的墓碑扫扫灰,你为了这些人留下却丢了性命,真的值么?” 蒙禹的眼泪终于滚落了下来,哽咽的说道:“我知道你要跟我说,医者当有一颗天心,可我就是悔,就是恨啊,我多想回到那一晚的翠屏山庄园,在你喝醉醒来后就不让你再回明月楼,就把你留在山庄里多好,我为什么就不能也自私一次啊!” 说到这里,蒙禹已是泪流满面,四年了,这些话他一直都憋在心里,因为不能确定真相,所以他也不敢轻易表达出来,现在既然知道了一部分真相,也肯定了月如就是枉死的,那他就再也不想把这些话憋在心里了。 蒙禹合着眼泪又干了一杯酒,这才擦了擦眼泪说道:“月如,你不会笑我吧,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好像从前我都没有怎么哭过,就连父亲过世的时候,我都没有这样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越来越管不住眼泪了。” 蒙禹边说着,边把脸擦了擦,这才噙着泪花努力摆出一副笑脸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看我哭的样子,所以我今后也尽量不哭了,我还是跟你说点高兴的事吧,你可知道,江湖上最近重新评定了各帮会的座次,杜宇大哥的天狼帮和元朔的燕云商会居然的被公认跻身为七大帮会之一了,真没有想到,他们才用了十年时间就做到了当初的承诺。” 蒙禹又喝了一杯酒说道:“还有卢方大哥,上一次虽然被言官参劾丢了功劳,可却因此赢得了众人的赞誉和敬仰,在江湖上的名声也越发的响了,想来他也快就要被调任回京,那六扇门总捕的位子迟早也都是他的,能有这样一位有情有义的朋友,我可真是开心啊!” 蒙禹终于真正的笑了出来:“还有安和大哥,原本慕容商会被洗劫灭门之后让他损失了大部分的积蓄,可他们两口子靠着勤劳的双手,居然还是把小店撑下来了,刘勉替我我去偷偷看过,他们的日子虽然算不得富裕,可一家三口过的很是开心,还有那小安洛也长大了,据说聪明得不得了,要是我在外面,一定要收了做关门弟子,这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连名字都是我取的,自该是我的弟子才对吧?!” 蒙禹说着说着,笑容却又有些绷不住了,略带悲戚的说道:“月如啊,你若是还在该有多好,这些事本该是你和我一起经历一起开心的,我还答应过安大哥要替他把栖霞山的桃花庄园买回来的,可如今,却只能先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独自在那里了。” 蒙禹再次干了杯中的酒,却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面上的表情也已经说不清是悲是喜了,嘴里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就好像月如真的就在他面前一般,刘勉在外面看见了,也便没有打扰他,摇摇头轻叹一声便又悄然转身离去了。 当蒙禹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了第二天正午,醒来看见刘勉坐着,就知道睡过头了,连忙问道:“啊,刘总旗来了啊,不知道什么时辰?”刘勉笑笑道:“已经快正午了。”蒙禹一向生活的很规律,每日都是早起,难得有这样睡到中午的时候。 刘勉起身给他打了洗脸水说道:“蒙先生总算是醒了啊,快起来洗洗脸吃点东西吧。”蒙禹也略显尴尬的笑笑说道:“哎呀,真不好意思,以前就算喝醉也会早早醒来,今日怎么就会睡的这么沉了。”刘勉笑笑道:“许是终于知道了真相,蒙先生的心里也放松了些。”蒙禹点点头,边洗脸边说道:“嗯,你说的对,不过这样可不好,后面凶险的事还多着呢,可不能松懈了啊。” 刘勉忧心忡忡的说道:“是啊,我也是想告诉你,汉王殿下并没有就此罢手,他已经安排了大量的人手彻查,想要找出袭击顾晟和顾言的人。”刚刚坐下的蒙禹闻言也是一怔,眉头也微微皱起来问道:“这还真是有些麻烦啊!” 刘勉也点点头道:“只要那三个人活着,就迟早被翻出来,虽然我是易了容去找的他们,可就怕万一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蒙禹想了想说道:“你找的这帮人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刘勉回道:“他们自称叫锈刀会,是几个负伤退伍的老兵前些年搞起来的小组织,后来加入的人也都是退伍的老兵,专门承接各种麻烦事,只要你给钱,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人数虽不多,可因为曾经都是军人,纪律性和行动力极强。” 蒙禹点点头道:“这锈刀会连你都找得到,南京城这么多官员干吏不会不知道吧?汉王有天狼帮的暗桩,应该很快就回查到了吧?”刘勉点点头道:“应该是会有人知道的,不过不会太多,因为这锈刀会人数不多,也没有对外张扬过,找他们办事的都是熟人引荐的,行踪还算得隐秘。” 蒙禹好奇的问道:“那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刘勉回道:“因为我以前一个军中的战友负伤瘸了,被迫提前退伍,那日在街上偶遇,喝了一顿酒之后他告诉我他已经加入了锈刀会,以后有生意就找他。”蒙禹这才凝重的问道:“这个线索确实不小了,那还真是有些麻烦了。” 刘勉也点点头道:“好在我易容成的人直接报了我那战友的名号,从来没有提起过我,或许还不算太糟。”蒙禹微微摇头道:“不,我们不能冒任何暴露的风险,看来这次的事还真是没有结束的,你还须得再做几件事情。” 刘勉点点头道:“我正是想问蒙先生我该做些什么弥补一下。”蒙禹习惯性的铺开纸拿起笔来边画边写道:“你也无需太过担心,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运用得当,或许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蒙禹写完放下笔,又详细的对刘勉说了一遍,刘勉听完之后笑笑道:“蒙先生心中还是向着汉王殿下的啊,若是一切都顺利,那汉王殿下又要赢太子一次了。”蒙禹微微一笑道:“主要是也没有别的选择啊,这计划不是让汉王占便宜就是让太子占便宜,我肯定是宁愿汉王占便宜。” ~~~~~~~~~~~~~~~~~~~~~~~~~~~~~~~~ 宁夏城,从居延海归来之后,元月就发动了燕云商会的一切手段收购流散在各处的军械火器,可整整二十车啊,哪里是这么容易得着的?这一路上回来,元月也没有告诉大哥元朔她到底有什么计划,这让元朔心里很是着急。 就这样过了几天之后,居然只收了不到十支火器,这让元朔终于忍不住了,找到正在忙碌的元月,将她拉到一边坐下说道:“我说二当家啊,你还是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计划吧,这可是整整二十车啊,照现在这么个收法,半年时间能收到五车就算万幸了。” 元月笑笑道:“大哥怎么又沉不住气了,这才过了几天而已,你怎知后面不会越来越多?”元朔苦笑着说道:“你大哥我又不傻,这散落各处的火器本就数量有限,更何况,当初很多帮会和绿林山头花高价买去都是要用来壮大声威和保命用的,就算我们给的价钱再高他们也未必舍得卖啊!” 元月依然笑笑道:“不是还有半年时间的,大哥不要这么着急好不好?”元朔立刻就急了:“怎么能不急?这可是关系到燕云商会存亡的大事,额色库那家伙现在可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一定是会说到做到的,如果他断了我们的生意,那我们就真的只有解散了。” 元月还是笑着说道:“大哥怎么就不信我呢,我也是接受了父亲临终嘱托的,我也肩负着和大哥一样的责任,好歹我也是二当家的,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燕云商会解散了?!”元朔见元月说得这么肯定,连忙凑上去小声问道:“所以啊,你到底有什么计划,你就先告诉我吧,也好让我不要这么心焦嘛!” 元月微微皱眉道:“我本意是不想告诉你的,你这做大哥的可着实有些不让人放心。”元朔立刻不高兴的说道:“哎呀呀,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些年商会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可有做错过一件?你怎么会这么看你大哥的?” 元月忽然收起了笑容道:“好,大哥想要我告诉你我的计划也行,那大哥也先将迪修遇害的实情告诉我。”元朔闻言一惊:“什么实情?迪修是被贺兰山的杨字旗山贼劫掠杀死的,这就是实情啊。”元月却直勾勾的看着元朔道:“大哥真的不愿意告诉我实情么?” 元朔一时被问的有些心虚,却依然强装镇定的说道:“这就是实情,小妹莫要无理取闹。”元月凄然一笑道:“还成我无理取闹了?小妹我不傻,我知道大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我不是要怪大哥,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元朔眉头紧皱的说道:“小妹若是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我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元月微微摇头道:“大哥,小妹当吃嫁到宁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那杨字旗在贺兰山道上一向守规矩,和封家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偏偏迪修亲自去的路上就会被他们见财起意?” 元朔只能强辩道:“这我哪里知道,或许是那批货价值太大,这杨字旗想做一票之后就金盆洗手了吧?”元月无奈的摇摇头道:“大哥还是把小妹我当小孩子哄啊,那杨字旗就算见财起意,又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去劫财杀人,况且迪修的性子我知道,若是杨字旗真起了贪念,他一定是会舍了财保所有人的命,那杨字旗既是求财,又怎会非要杀光所有人?” 元朔依然摇头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啊,小妹若是实在不想告诉我你的计划也就罢了,反正大哥我也相信你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开玩笑的,迪修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小妹以后也不要再问我要什么实情什么真相了!” 元朔说罢便起身离去了,元月眼角的泪珠终于滚落而下,仰首喃喃说道:“迪修,对不起,就连你到底怎么死的我都没能搞清楚,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害了你啊!”正在此时,半空中一只孤雁凄然飞过,阵阵哀鸣让人听着就觉得心头莫名的难受!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前传也已经写了250节,一百多万字,年纪也大了,时间写长了难免会有遗忘和疏漏,所以,如果有什么写漏了和写的前后不一样的地方,还请读者朋友们能够留言或私信告诉我一下,我一定马上修改和补上,万分感谢!### 大明危局前传251 第二百五十一节 还真有此人 以汉王一贯行事的雷厉风行,在排查完了他所能插手的禁军,城防营和巡防营之后,又查了各个亲王和公候府上的府兵和男丁,在搜集了所有相关情报之后,最后要查到锈刀会头上自是不难,很快,汉王就将目标锁定在了锈刀会身上,并亲自带队将还留在南京城里的二十多个锈刀会成员全部抓回了汉王府,这其中就包括刘勉了曾经的那个老战友。 汉王府不同于其他王府的最大区别就是多了一个小型演武场,这也是因为汉王醉心军旅而特意找人用花园改造的。回府之后,汉王就命人将锈刀会的人都带到了演武场上站定,汉王则身着铠甲坐在他们面前,朗声说道:“各位,本王知道你们都是退伍的老兵,而本王也是一直身在军旅,一向尊重老兵,所以本王不想为难你们,到底是谁接了对付顾家兄弟的生意,又是谁去执行的,还是自己站出来吧!” 锈刀会的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就听得有人大声说道:“汉王殿下体恤下属又用兵如神,一直都是小的们心里的军中战神,殿下的话小的自然是信的,这趟活是小的接的,人也是小的出手打的,小的愿意领罪,还请殿下能放了锈刀会其他的兄弟们。”这人说罢,便上前跪倒领罪。 汉王赞许的点点头道:“好,敢作敢当,没丢老兵的脸,可供状上说的是三个人啊,此事满朝文武都是知道的,你一个人怕是顶不了罪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另外两个人上前跪下道:“动手伤人的还有我们。”汉王欣慰的说道:“都在就好啊,那就把实情都告知本王,本王自会设法保全你们。” 那首先站出来的人回道:“小的们多谢汉王殿下,可锈刀会的规矩一向是只管收钱办事,从来不问主顾的来历姓名,所以小的也不知道那主顾究竟是谁。”汉王也不意外,做这样的事,一般都是这样的规矩,所以他换了个问题问道:“那就说说那主顾究竟要你们做些什么?” 那人回道:“主顾最先是要我们分出两拨人监视顾晟待命,可后来却突然来了一个紧急命令,让我们立刻去痛殴顾言一顿并做成抢劫财物的假象,而后几日便是最后一个命令,再痛殴顾晟一顿,也做成劫掠的假象,只是要打得更狠些,这之后就再没给小的任何命令了。” 汉王听完之后,却是满脑子了疑惑:“就这些?”那人点点头道:“小的没有任何隐瞒,确实就是这些。”汉王这下就更犯难了,这算什么任务?跟踪,再将兄弟两各自痛殴一顿?怎么跟小孩子闹别扭一样?谁会这么无聊? 可汉王很快也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点,立刻转而问到:“你是说,殴打顾言那次是接到了紧急命令?”那人回道:“是的,小的给主顾留下了两种联络方法,可按约定紧急联络只有三次机会,是给主顾有非常紧急之事时才能启用,既然这主顾用了,那小的自然要立刻照办。” 汉王将一旁的汉王府长史召过来问道:“长史,顾言遇袭的那一日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长史翻开手中的册子看了看回道:“那一日咸宁公主大婚,顾晟因举止异常被抓入锦衣卫审讯,然后招认出雇佣了人殴打顾言,接着顾言便真的遇袭了。” 汉王点点头,他让长史再说一遍,无非了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想,然后便又问道:“雇佣你的人什么长相?”那人将刘勉易容后的长相一说,汉王疑惑的看向长史说道:“这人肯定不是顾晟吧?他那可有什么好友故旧?” 长史回道:“据载,顾晟为人刻薄,并没有什么朋友,只是自上次被抓进诏狱之后,便与锦衣卫中一个叫刘勉的总旗走得近些,可这刘勉刚刚抢了他的老婆,还是太子殿下传话给王大人促成的。”汉王立刻就觉得似乎是发现了其中的关节,开心的哈哈一笑道:“太子,刘勉,锦衣卫?哈哈,好啊,父皇的锦衣卫他都敢插手了!” 长史却尽职的说道:“这件事表面看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是太子将顾晟提到府中后,刘勉拿着王大人出具的和离文书求见太子请求促成此事,太子见他颇有情义便准了,并派顾言去给王大人传话说待他们成婚之时,太子会派人专程送去贺礼。” 汉王嘿嘿冷笑道:“欲盖弥彰,故意演给世人看的罢了。你将适才那雇佣他们的人画下像来请录好供状,然后再去太子府里查一查有没有这般长相的人。”长史有些惊愕的回道:“查监国太子府里的人?属下恐怕没有这样的权力啊!” 汉王不屑的说道:“怕什么,难道查其他亲王和公候你就有这样的权力不成?还不是都查了。”长史苦笑道:“那不一样啊,那些亲王和公候都畏惧殿下,又听说是殿下要彻查劫掠殴打官员的案子自然都不敢阻拦,可这监国太子府······” 长史没有说下去,汉王却摆摆手道:“无妨,一样的理由去查,本王既然负责京畿安危,难道只因为歹人有可能是监国太子府上出来的就不管了?这让那些被查过的亲王公候们怎么看?”长史无奈的施礼道:“好吧,属下这就去查。” 汉王却又说道:“不急,先将这里审完再说。”一听这话,锈刀会的那人立刻急道:“殿下还要问什么?小的知道的可都说了啊!”汉王笑笑道:“你莫要紧张,本王听说你们锈刀会的规矩很严,而且都是按军中的规矩行事对吧?” 那人点头道:“是,我等虽离开了军中,可依然觉得军中的那一套行事方法才是最好的。”汉王点点头道:“那倒是,所以,你们只接熟人的生意,可这雇佣你们袭击顾家兄弟的,是熟人么?”那人回道:“小的与他不熟,之前也没见过,可他找到小的之后直接说出了我们会中一个兄弟的名号,小的就当他是熟人了。” 汉王立刻问道:“说的是哪一位兄弟?”那人回道:“是张小已。”汉王抬头问道:“哪位兄弟是张小已?”张小已刚才听见刘勉的名字心里就在犯嘀咕,不会这么巧吧?怎么自己的老战友刘勉也牵涉其中了呢?如今听得汉王询问,吓的赶紧上前下拜道:“小的就是张小已。” 汉王笑笑道:“你莫要害怕,本王就是问问你,这南京城中,有几个人知道你名号的?”张小已心中各种念头翻过,一直在犹豫该不该说出刘勉,可在这位有军中战神之称的汉王殿下面前,又实在不敢说谎,一时急得直冒汗。 汉王何等人啊,这样的情形看在眼里,心中自是已经了然,这人一定是知道什么重要线索,于是和蔼的问道:“不要着急,慢慢想,不论是谁,你只管说出来就是,本王自会给你做主的。”张小已终于顶不住了,下拜说道:“小的来南京的时间并不长,除了会中的兄弟,就只在街头偶遇过曾经的老战友,他如今已经身为锦衣卫的七品总旗。” 汉王眼睛立刻眯成了缝,冷冷问道:“又是锦衣卫的人,是谁?”张小已吓的拜伏于地惶惑的说道:“他就是刘勉。”此言一出,四周都是一怔,“哦?”汉王也终于又笑了:“又是这个刘勉,还真是巧的很啊!”一看很可能要害了老战友,张小已连忙辩解道:“小的也只见过他一次,小的也实是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无意中知道了小人的名号啊!” 汉王欣慰的点点头道:“嗯,你的心意本王明白,这个本王自会查清的,你们四人先留在本王府中配合查案,其他人都放了吧,只是记住,今日之事,不可对外说出一个字!”一看汉王真的放人了,锈刀会的人连忙允诺谢恩后离去了,至于这四人嘛,现在自然是还不能放的。 很快,汉王府长史便拿着汉王的军令来太子府查人了,可东宫长史如何能容忍这样的僭越之举,自然是带人拦住了,双方在太子府门前相持不下之际,早有人飞报了太子,胖太子正在为太子妃张茵控制他体重不让他吃肉而火大呢,一听这话就更火了:“老二这是要做什么?还懂不懂规矩了?” 门禁吓得拜伏于地道:“东宫长史已经带人阻拦,可汉王府长史手持的是军令,说是奉汉王殿下军令彻查劫掠朝臣的贼人,并且已经有了线索和画像,要用画像排查嫌疑人,而且,所有的王侯公卿府上都去过了,就差咱们府上了。” 太子听完更是火大:“什么叫就差我这府上了?那还有皇宫中人呢?老二是不是也要去查一查?”太子话音还没落,就听得门外有声音响起道:“太子殿下何出此言,臣弟我也是为了不让那些亲王公候说咱偏袒自家兄弟啊,怎么他们的府上都查了,就不查太子府的?太子想来也不会让臣弟为难吧?” 太子心中冷笑,这汉王不经通禀就直闯进来的毛病还真是不好,可又拿他没有办法,还有他平时在自己面前都是自称我,今日却谦卑的自称臣弟了,这一看就是欲有所求啊!可就算他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自己却还是拿他没有办法。 太子只能笑笑道:“些许小事,怎么居然还劳动二弟亲自来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二弟就查吧,赶快吩咐下去,让府里所有男丁都到各院中列队,让汉王殿下去查。”门禁连忙转身去传令,而汉王也高声说道:“多谢太子体谅,臣弟多谢了。” 很快,汉王属下便手持画像到各个院中去查人,汉王则很自觉的坐在了太子对面,悠然的品着茶。可过了不到两刻时间,就听得门外乱了起来,两府的长史先后走了进来,可很明显的是汉王府长史一脸欣喜,而东宫长史则是一脸懊丧。 汉王心下明白,也不急着说话,太子自然也看在眼里,连忙皱眉问道:“出了何事?难道画像上的人还真在我府中?”东宫长史一脸憋屈的说道:“是,有一个侍卫和画像有七分相像。”汉王马上接口道:“才七分相像而已,做不得数的。” 汉王府长史却立刻义正言辞的说道:“两位殿下容禀,画像是按人犯口述所绘,自然不可能太逼真,可刚才人犯已经指认,雇佣他们袭击顾家兄弟的就是这名东宫侍卫,而且,属下还从此人的居住之处搜出了一套衣服,正是此人雇佣人犯之时所穿的衣服,与人犯先前的供状一般无二。” 能有如此确实的证据,这倒是连汉王都没有想到,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啊,他原本是想着,若是没有这人,那他敢搜查太子府,起码也让百官看到了他的威权,若是能找到长相相似的人就更好了,怎么也要和太子计较争执一番。 可万万没想到,不但人找到了长的相似的,被人犯指认了不说,居然还找到了那日所穿的衣服!这画像和供状可是先前就记录下的,是做不得假的,这一下倒是要看看这监国太子殿下要怎么解释?汉王一时之间可真是心情大好啊! 太子心中自然也是惊诧莫名,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他立刻看向自己的长史,希望他能有所质疑,可东宫长史却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道:“画像和供状确实是进门前就已经交给属下的,也是属下自己核对的,确实一致。” 太子这下是彻底没脾气了,就算要辩解说汉王刻意陷害自己也说不出口啊。可就在汉王笑意盈盈的起身准备对太子再下重手之时,那得到消息后早已在隔壁等候多时的太子妃张茵自然是又适时的再度现身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52 第二百五十二节 无形的畏惧 刚刚起身的汉王一见张茵又来了,眉头微微一皱,这到嘴边的话自然是又说不出来了,虽然在来之前已经反复的在告诉自己不要再一见张茵就心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可偏偏一见到张茵这嘴就张不开了,只能尽量让自己做到可以的看着她。 张茵一进门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说道:“哎呀,二弟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的,这回又是什么事啊?这都闹哄哄的乱了好一阵了。”汉王府长史连忙上前回道:“回太子妃的话,只因汉王殿下找到了袭击顾家兄弟两的人犯,问出了雇主的画像和衣着特征,按图索骥排查了各府之后,却在太子殿下府上找到了此人。” 张茵故作惊讶的问道:“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是什么人,快带上来我瞧瞧,这府内的人和事可都是我这个太子妃在管的,这要真是出了什么事,也是我管教不严啊!”汉王一看太子妃一下子就先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了,也终于开口说道:“太子妃此言差矣,这人可是东宫侍卫,似乎不归太子妃管。” 张茵却依然不管不顾的说道:“管他是什么身份,总归是这个府里的人,那就都与我有关,还不快带上来让我和太子殿下瞧瞧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的。”太子也点点头道:“正是!”汉王府长史无奈的看向汉王,汉王想想反正迟早也要对质,那就此时对质了也好,便摆摆手道:“那就带上来吧。” 那侍卫很快就被带了上来,一见太子就扑上前去下拜道:“太子殿下救命啊,小的着实是冤枉的,小的与顾家兄弟无冤无仇,怎么会雇凶去袭击他们?”太子一看只是个连他都没有印象的普通侍卫,也疑惑的皱起了眉,心中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汉王府长史此时是占理的一方,自然是得理不饶人的上前呵斥道:“休要再混赖了,这画像与你面貌相似,特征与你相符,供状上描述的衣服也在你居处找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说?”那侍卫喊道:“这个小的实在是不知啊,那衣服是别人白送给我的,我见那衣服还不错便收了,我怎知他是要害我啊!” 众人一听这离谱之言,也不禁暗中摇头,汉王府长史更是呵斥道:“事到如今还要狡辩,谁会平白无故送给你一套衣服?”这侍卫无奈的说道:“可事实就是如此啊,那人说来南京寻亲,还给他兄弟做了一套新衣服,谁知他兄弟已经不在了,看我与他兄弟长的有几分相似,便将衣服送我了。” 这话连作为主家的东宫长史都觉得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的说道:“这越发是胡说八道了,就算他兄弟不在了,他自己不能穿?非要送给你?”侍卫无奈的回道:“那人说是会睹物思人,见着就难受,扔了又可惜,还不如送给我这个长相相似的有缘人好了。” 这一下,衣服的事倒似乎还真是编圆了,这理由也勉强说得过去,于是汉王府长史继续问道:“好,就算你说衣服是别人给你的,那这画像是怎么回事?”这侍卫苦着脸说道:“这小的就真的不知道了,或许就是给我衣服这人的兄弟雇人做的吧?” 这回连太子殿下都听不下去了,立刻出言呵斥道:“胡说,你适才说这人是寻亲不着,衣服还未送出,既然如此,他那与你长相相似的兄弟又如何能穿着这身衣服去雇人行凶?!到底是何人指使你的?你还不速速从实招来!”太子此时已是声色俱历,因为他忽然想到,这家伙很可能就是汉王安排下陷害自己的棋子啊! 那侍卫本来脑子就不太好使,一听太子这话,也觉得适才自己是有些胡说八道了,确实不该多嘴胡乱猜测的,于是连忙辩解道:“是小的错了,小的不该胡乱揣测,小的不该乱说话,可此事真的与小的无关啊!” 一看任由这家伙再说下去情况只会更糟,太子妃立刻出言问道:“你是何时见到送你衣服这人的?”这侍卫连忙回道:“就是大前天啊,那天小的是夜里当值,白天无事,午饭之后便出去走了走,然后就遇到了这人。”太子妃立刻便发现了契机:“你是在哪里遇见他的?可有人证?” 这侍卫一愣,仔细想了想,继而摇头道:“就在离府不远的地方,那地方没有店铺行人也稀少,不过小的拿衣服回来的时候值门的兄弟可是都看见了的。”太子妃立刻吩咐道:“速去将那日值门的人唤来。” 可东宫长史刚刚应诺就被汉王阻住了:“不必了吧,这同府之人作证可做不得数!”太子皱眉道:“二弟这是什么意思?”汉王笑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这作证就免了,就算有人能证实此人那日真的带了衣服回府又如何?还是无法洗脱此人的嫌疑。” 太子闻言也默然了,因为汉王说的是对的,就算有人作证这人是从外面带了衣服回来也没用,还有其他的证据是无法解释的。这种时候,自然又是太子妃张茵出来打圆场了:“我看此事确实颇为蹊跷,还是交刑部彻查吧。” 汉王心中自然明白,对于太子一方来说,这当然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交由刑部彻查,最后肯定是查无实据,顶多就是太子殿下舍了这个侍卫,或轻或重的判个罪也就了事了,绝对不会掀起半点波澜,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汉王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张茵,而是故作凝神沉思的说道:“我看此事还是不要劳动刑部和三司了,既然是太子府里的事,涉及的又是军职侍卫,那就还是由我这个主管京畿防务的人来处理吧。”太子微微皱眉道:“那二弟准备怎么处理?” 汉王笑笑道:“既然是有人陷害他,那我自然会找出这个陷害他的人,还太子殿下清白。”太子闻言心中也是冷笑不已,这要让汉王带走人去彻查,那最后查到的主使之人一定会是自己,这个亲弟弟这么大费周折的闹腾,不就是要针对自己么?这点小心思他如何会不明白? 太子想了想,摆摆手道:“你们先将人带下去,我与二弟有话要说。”忽然听得太子这么说,汉王也微微一愣,难道太子这么快就要认输投降了?见汉王点点头,东宫长史和汉王府长史连忙带着那侍卫退下了,见太子妃张茵没有离开的意思,太子再次对她说道:“你也先下去吧。”张茵欲要辩解,却见太子不耐烦的摆摆手,这有外人在,不能太不给太子殿下面子,张茵只能也施礼退下。 见张茵施施然离开了,汉王也轻松了许多,好整以暇的说道:“太子殿下要对臣弟说什么就尽管说吧,我洗耳恭听就是。”太子无奈的笑笑道:“我知道二弟想干什么,不过,我想劝你就此罢休,如何?”汉王呵呵一笑道:“这人又不是我指使的,为何我要就此罢休?” 太子也不想再纠缠谁是主使,正色说道:“之前承诺二弟的协同监国之事,内阁已经批阅并准备不日就转呈父皇,当此紧要关头,二弟也不希望节外生枝吧?”汉王嘿嘿一笑道:“太子是想用协同监国这样的好处诱使我不要再查下去?” 太子摆摆手道:“二弟不要说的这么功利,只是此事再查下去真未必对你有好处,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这背后主使之人真的不是我,我不怕你查,可你若是硬要用这棋子栽赃陷害于我,我也并非毫无反击之力!” 汉王闻言也是一怔,自己这位太子哥哥他是知道的,若是真的与他有关,他是不会这么和自己说话的,这么说此事真的不是太子所为了?那还会有谁?忽然之间,汉王就想到了心中那个唯一的可能,不由得心中也有些惊疑,这普天之下,他可以谁都不怕,可有一个人,他却是发自内心的畏惧的。 如果是父皇安排下的,那可真是查下去没有半点好处啊!想了片刻,汉王才点点头道:“我倒是不惧你的什么反击,只是用这样的事做文章,就算赢了也显得我趁人之危,更会让人觉得是我故意栽赃陷害。既然如此,那此人就留给太子殿下自己审问好了,是不是我安排的棋子,太子殿下也自可以查清楚,臣弟就先告退了,静候佳音便是!” 汉王说完便决然起身离去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决定了放弃就绝不拖泥带水。太子也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此事似乎也不是汉王在幕后指使的,那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这普天之下敢在他们兄弟两之间挑事的,似乎只有一个人啊! ~~~~~~~~~~~~~~~~~~~~~~~~~~~~~~~~~~~~~~ 听完刘勉的讲述,蒙禹也有些讶异的问道:“汉王就这么走了?”刘勉无奈的笑笑道:“是啊,就这么走了,白白浪费了蒙先生的一番安排。”蒙禹笑笑道:“算了,我早该想到的,汉王殿下实在不适合搞这些尔虞我诈的事。” 刘勉继续说道:“汉王殿下将锈刀会的那四个人也放了,连罪责都没有追究。”蒙禹点点头道:“汉王虽然不善于搞阴谋诡计,可他并不傻,他应该是知道这个事背后的玄机的。”刘勉疑惑的问道:“他能猜到真相?可此事现在看来是天衣无缝的啊!” 蒙禹微微摇头道:“哪有什么天衣无缝的事,无非是他觉得既然能用来针对太子就不想拆穿罢了!”刘勉疑惑的说道:“那破绽出在哪里?”蒙禹悠悠说道:“锈刀会的规矩是什么?”刘勉回道:“只问需要做什么,不问谁要我做的。” 蒙禹微微一笑道:“还有呢?”刘勉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道:“哦!还有宁死也不出卖主顾!可这就是说说而已,真面临生死关头可就不好说了。”蒙禹笑笑道:“你难道忘了这些人都是老兵,而汉王也是军人,他自然知道这些老兵是会说到做到的!” 刘勉这才彻底明白了:“也就是说,在锈刀会的人愿意招供出主顾的长相、特征和衣着的时候,汉王就知道这些都是假话了?!”蒙禹回道:“是的,他本意只是以此为借口去太子府闹上一闹,一则平息他之前搜查了整个南京城王侯公卿府邸引发的不满,二则是显示他连太子府都敢搜查的强势,可没想到真的找出了这么一个人来,倒让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刘勉瘪着嘴说道:“原来我做了这么多事都是无用的啊,若不是汉王存了私心岂不是马上就可以戳穿锈刀会的谎言?”蒙禹安慰道:“你怎么又忘了谋事先料人心了?我自然是料定了他不会为难这些老兵,也料到了他肯定借机去太子府生事的。” 刘勉这才又笑着说道:“那倒是,只怪他自己手段不够,不然本可以让太子更难受的。”蒙禹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其实他这么做也没错,毕竟如果不是我们的存在,那唯一能做这事的就只有陛下,他们兄弟两都不傻,自然也会想到的,陛下的威严他们可是绝对不敢冒犯的。” 刘勉忽然道:“那被我选上的倒霉蛋可就有点惨了,被革了军职打了四十军棍赶出了太子府,只能回乡种地了。”蒙禹也说到:“太子这次能让他活着已是万幸了,对了,你还没说是怎么选上他的?” 刘勉立刻来了兴致:“我得了蒙先生的计划,便去太子府附近寻找合适的人,正愁着出来的人身形都与我不符,就见着这家伙出来了,我便在地上掉了一吊钱,他自然就上钩去捡了,只要一搭上话,那将衣服送给他再将他的样貌特征告诉锈刀会的人就是了。” 蒙禹轻叹一声道:“看来也是个贪财好利之人。”刘勉鄙夷的说道:“那是,他若是不贪财,我还真是不好上手,蒙先生你是不知道,我要他将捡到的钱还我,他要了我半吊钱的好处,我将衣服送他,他也没说将钱还我,居然还问我还有没又别的东西不如都一并送给他了!” 蒙禹冷笑一声道:“那也就是活该了!我们还真无需对这样的人感到内疚!”刘勉也笑笑道:“就是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53 第二百五十三节 回不去了 一转眼,又是深秋时节了,草原的青草已经开始变黄,宁夏城也开始有了丝丝的凉意,此时正是草原各部筹备过冬物资的时节,燕云商会个堂口,档口,商栈上下都是一片忙碌,而此时距离与额色库约定的交易时间也已经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 这一日,元朔刚刚交接完了几单草原部族的大货,心中着实放不下,一回到宁夏就专门去他们秘密收集军械火器的地下库房看了一眼,可一看之下他就更心焦了,还真的是只收到了不满五车啊!而且,似乎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了,就算有几个手里有货等着涨价再出手的也不可能再凑足十五车啊! 这一下,元朔再也坐不住了,出了秘库便骑马匆匆的赶回了燕云商会总部,这新的总部选址可谓是煞费苦心,先前找了很多地方,最后都被二当家元月给否了,最后她居然选中了这个与宁夏卫府衙门对门的地方,按元月的意思,这叫背靠大树好乘凉! 当然,既然是在府衙对面,那门脸和格局就都要收敛些了,千万不能压了府衙的风头嘛,所以这已经跻身大明七大帮会之一的燕云商会总部,门脸看上去确实是相当的朴实无华,这让个性张扬的元朔一开始很是不舒服。 可后来元朔也终于慢慢想明白了,一个帮会是什么样的地位和威势并不是靠门脸撑出来,如果他们自己不行,那就算把总部搞得再气派也没人会在意,可他们若是自身强大了,那别人看到这样朴实无华的门脸反而只会更加肃然起敬。 元朔匆匆下马进了门,也顾不得周遭行礼问好的人,直接来到了正在忙碌的圆月身旁,自从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正常说过话了,所以看见元朔终于忍不住来找自己了,元月也自然是明白大哥是为什么来的。 所以,她也不理会元朔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神,镇定自若的直到把手里的事情忙完了,才施施然走过去问道:“大哥找我有事?”元朔强忍住冲口而出的责问,低声说道:“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元朔说着,便转身朝书房走去,元月也笑笑跟着他去了。 进了书房落座,元朔看着元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再次调整了心绪才尽量平静的开口问道:“小妹,与额色库的约定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可我适才去秘库看了一下,才有不到五车左右,就算还有等着更高价出手的,我们能再凑到五车就算是万幸了,那剩下的十车可怎么办?” 元月横着眼睛看着元朔道:“大哥还是不相信我?”元朔眉头深锁的说道:“这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这是实打实的要交货的啊,容不得半点闪失。”元月笑笑道:“这当然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如果大哥信我,自然就不会质疑我能不能交货。” 元朔是真的急得不行了:“可你总得告诉我这货在哪里吧,我就是信你才放心的四处去巡视,可这一晃四个月过去,秘库里就只有这么点货,你叫我如何安心?”元月依然笑笑道:“好吧,既如此,那我就告诉你,在你不在的时间里,我都做了些什么密事。” 元朔见元月终于松口了,这才舒了口气,拎起壶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元月想了想,才悠悠说道:“大哥有没有想过,额色库为何非要我们两一起去居延海见他?”元朔闻言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是没有往深了想过,当初只是觉得或许是额色库觉得事关重大吧? 可现在听元月的意思,明显没有这么简单,于是疑惑的问道:“为何?”元月娓娓说道:“因为额色库知道,他想要做的事,不能和你明说,可不和你明说却又怕你想不明白,所以才让我也一起去的。”这一下元朔就更不解的:“他连要夺回大汗庭都和我说了,还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元月笑笑道:“因为谁都知道他有这个野心,说不说与你都一样,可他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使些手段,而这些话恰恰就不能明说了,因为他不能保证他的身边是铁板一块,更不能保证我们守口如瓶,所以,他只能是暗示,而且现在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你并没有听懂他的暗示,而小妹我却听懂了。” 这一下,元朔就更加头大了:“什么暗示?他不就是想将居延海建成未来的草原大汗庭么?然后让我们替他筹集二十车军械火器去和马哈木做交易。”元月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哎,大哥你好好想想,二十车军械火器,这个数字是否听着有些耳熟。” 元朔回想了一下,心中一动,这才回过味来:“小妹的意思是说,当初我第一次去南京之时,给额色库的父亲鬼力赤联络上了李景隆,给他送去了二十车军械火器?”一想起那段日子,元朔心中就是一痛,那可是他从纨绔子弟变成边塞枭雄的转折点啊。 那一次,他先意外认识了杜宇,后来又认识了蒙禹,楚天王,刑名,安和、慕容一家,在半路遭遇了黑煞的截杀死里逃生,又带着杜宇蒙禹搞定了额色库,再闯盛天龙的黑土台促成此事,从那以后,他就再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玩乐胡闹的公子哥了。 看着大哥眼神中的变化,元月就知道大哥又想起了往事,也微微一笑道:“是啊,那时小妹我才十岁,眼见得大哥终于带回来一帮像样的朋友,心里也着实是替大哥高兴,而大哥也从那时候开始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还以为大哥会对这个数字很敏感,可惜并没有啊!” 元朔尴尬的笑了笑,这也实在是他心里的隐痛,自从楚天王和刑名不告而别,之后从边塞返回中原之时也没有来见过他,他就知道和这两个人之间是没有什么友情可言的,而杜宇和蒙禹两人,他原本以为是可以做一辈子的生死兄弟的,可惜,最后还是不得不分道扬镳了!为了淡化这心中的隐痛,他也只能刻意的去遗忘这些深深烙印在心底的事,尽量的不去想不去提。 如今被元月点明了,他不得不去再次想起,也才大概明白的额色库到底在暗示什么:“小妹的意思是说,额色库真正想要的,是分散到马哈木和阿鲁台两人手中的那二十车军械火器?”元月点点头道:“是,那批火器原本是说好了三方平分的,可阿鲁台联合马哈木做了手脚,将一些他们手里已经没有用的废物给了额色库,其他的则都被他们分了。” 额色库这才恍然道:“是,这个事他曾经说过很多次,心中很是不忿,他也是半路上才发现自己被戏耍了,可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元月继续说道:“不光如此,他想要夺回大汗庭,就要和马哈木作对,而阿鲁台这摇摆不定的家伙也说不清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反应,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削弱他们,壮大自己。” 元朔一拍桌案道:“对啊,将马哈木和阿鲁台手里的火器挖到他那里,那么此消彼长之下,自然他的胜算就更大了!”元月接口道:“对,况且如果真的爆发突袭战,那火器的威力绝对比弓箭大得多,他这是想一箭三雕!” 元朔眉头微皱的说道:“现在我明白额色库的心思了,可这事殊为不易,马哈木和阿鲁台肯定都是将那些火器视若珍宝的,怎么会轻易出手?”元月微微一笑道:“他们就算再宝贝这些东西,也不可能自己亲自去看管啊,所以,只要给的利益够大,自然会有人去做这件事的。” 元朔这才瞪大眼睛的说道:“难道小妹已经安排人去瓦剌和鞑靼收买看管之人了?”元月摇摇头道:“要是我这么做,那我们燕云商会就会面临无尽的麻烦,所以,我们只能高价收,而这四个月来不断上涨的价格,就是诱使他们背叛的砝码之一。” 元朔也不由得开始打心底里钦佩元月的深谋远虑了,可仔细一想元月的话,又奇怪的问道:“这是之一?那还有之二?”元月点点头道:“当然,我们给的价钱再高,这些看管之人倒卖之后也要承受阿鲁台和马哈木的怒火,所以,我们必须要为他们找到更好的退路,这便是之二。” 元朔点点头道:“对,若是没有退路,他们拿了钱也没命花。”元月略显得意的说道:“所以啊,我安排了人扮作草原人传了话过去,只要能带着五车火器到乞儿吉斯,就能换得一个部落首领的位置和一个将军的职爵,而火器的价钱则照付。” 元朔偏头看看元月,由衷的赞道:“妙,妙啊,小妹还真是我的女诸葛!这样一来,我们既完成了额色库的交货任务,又帮他削弱了两大敌人,还让自己置身事外,马哈木和阿鲁台也没法找我们的麻烦,这么说你收那五车火器纯粹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啊?” 谁知元月却还是摇摇头道:“自然不是,小妹我又不是神仙,我也不敢肯定会有多少人想要富贵险中求的,也不知道阿鲁台和马哈木会不会也收到风声加紧防范的,所以我们也只能尽力多收些,到时候有多少就送多少过去,你难道还真觉得额色库会愿意看到我们燕云商会解散了?” 元朔心中依然根深蒂固的印着那个在大同城跟他打了一架,输了之后不甘心的找朋友呼伦学了近身搏杀术又与他打了一架的额色库,所以还是肯定的说道:“这可不好说,我觉得额色库这家伙,真是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的。” 元月看着大哥,心中既是欣慰也有些无奈,欣慰是因为大哥心底还保留这一份难得的纯真,就是这份纯真让他在截杀盛天龙时看到杜宇和蒙禹也在便不忍下手,而无奈的却是当初那个心地纯良本可以成为一代大侠的元朔却终究是回不去了。 元月无奈的笑笑道:“放心吧大哥,额色库已经彻底变了,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和你打完架又一起喝酒的额色库了,他现在想要的只是功业,凡事对他功业有利的事他都会做,凡是有损于他功业的事他也必然是不会去做的,他现在好不容易有我们燕云商会这么一个好助力,哪里会舍得轻易解散了。” 元朔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似乎也对,我这脑子里真是该将十年前那个额色库给清除掉了,现在的额色库,确实不是我开始认识了额色库了!”元朔说罢,喟然长叹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不但先前那些隐痛回不去了,现在连这唯一的老朋友,也回不去了。 这便是上位者的悲哀吧,越高高在上,越要去习惯孤独,要不怎么上古的帝王最开始的自称都是孤家、寡人呢?还好自己还有个小妹可以说说心里话,这已经算得是天幸了吧?想到这里,元朔忽然向元月感激的说道:“小妹,谢谢你!” 元月见元朔忽然这么客气,也有些不习惯的笑笑到:“大哥何必跟我这么客气,这些都是我这个二当家的应该做的。”元朔笑了笑,也没有解释这句谢谢究竟所指为何,只是在心里想着,他以后一定要加倍的呵护这个小妹,再不让她受什么委屈。 元朔甚至在想,如果小妹再看上谁,那不管那个男人是谁,也不管他怎么想的,他都要用尽一切办法促成他们的姻缘,一定要让小妹的后半生幸福美满,可这个男人会是谁呢?又要到什么时候才出现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54 第二百五十四节 青衣社巨变 大明永乐十年,早春的三月里,青州,青衣社总部,听风堂堂主白天明和已经接任右护法的蓝一成正在相对小酌,作为大师兄,蓝一成对师弟师妹们一向都很好,可只有白天明知道蓝一成心中那点隐秘,而今天,早已经不用黑煞身份的白天明,就准备利用这一点攻破蓝一成的心理。 酒过三巡又三巡之后,蓝一成已经微微有了些醉意,作为蓝玉大将军获罪灭族后为数不多的幸存后人,蓝一成身上依然有着那种天生的睥睨之气,虽然师父剑神徐神影刻意的磨掉了他一些峥嵘棱角,但他心里的东西,还是很难改变的。 聊了许久的闲话,白天明才有意无意的说道:“大师兄,有句话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前日见到万灵师妹,闲聊之中听得她说,老社主似乎有意将社主之位传给青衣首座萧烬。”一听这话,微醉的蓝一成立刻摆摆手道:“这不可能,老教主明明是属意于我的。” 白天明摇头笑笑道:“大师兄就是太老实了,你若是当年早些向万社主求亲,身为他的女婿这社主之位自然是稳稳到手的,可如今嘛,凌天意外身死了,老吴又无意做帮主,论阅历和资历,也的确是萧烬更合适些!” 蓝一成一看白天明又提起了他心底的隐痛,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约我喝酒就是为了说这些话气我的?”白天明委屈的说道:“大师兄冤枉我啊,我们一同朝夕相处学艺十数年,是真正的好兄弟,我自然是希望你来做这社主之位的,可眼下这情形······” 蓝一成无奈的摇摇头道:“老社主突然病倒确实有些意外,可也不见得萧烬就比我更适合接任社主。”白天明微微摇头道:“大师兄难道忘了,萧烬可是青衣首座,青衣社中的一流高手几乎都是他的属下,大师兄刚刚才当了右护法,根基实力并不如萧烬,如果老社主还能再好好活几年,刻意扶持之下,你顺利接位是问题不大,可如今老社主忽然病倒,生死难料之下,确实是萧烬更合适。” 蓝一成想了想,点点头叹了一声道:“哎,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只能怨我命不好了。”白天明看着蓝一成懊丧的表情,就知道时机到了,立刻又凑火道:“大师兄老是这样,当年明明你更喜欢万师妹,可一听说天羽也喜欢她之后你就不争了,难道现在又要这样?” 蓝一成这些年内心一直在受着爱而不得的煎熬,本就心里难受,这事也绝无第二个人知道,可偏偏他的心事却被心机深沉的白天明看透了,也知道这就是蓝一成最大的心魔和软肋。果然,蓝一成见他又一次说起这个,语气中已经有些发火的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他们成亲已经这么多年,孩子也八岁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白天明却不依不饶的说道:“我只是想说,你对万师妹的心思难道老社主会不知道?当年老社主就不将女儿嫁给你,是因为他觉得白天羽会成为黑衣刺灵!好,那一次毕竟是自家师兄弟,你忍了也罢了,可如今他突然病危却要将答应过你的社主之位传给萧烬,难道你又要忍了?” 被反复提及心底的隐痛,蓝一成已经是有些恼羞成怒的呵斥道:“明师弟,你若再提当年之事,休怪我不念兄弟情分!”白天明也不甘示弱的回道:“大师兄!你还不明白吗?我是想劝你振作起来争一争,不要再一次错过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蓝一成闻言也微微一愣,心中也是一惊,对啊,在失去小师妹后,他曾经颓废了好一阵子,之后坐上青衣社社主之位就成了他最大的信念,如果连这都没有了,那他以后又靠什么继续支撑下去?那他的人生又还有什么意义?! 见蓝一成不说话了,白天明才继续说道:“萧烬还不到五十岁,若是他身体康健,做个二十年的社主完全没有问题,难道师兄真的还要再等二十年?再说了,二十年后谁有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形?别忘了萧烬还有个儿子萧云也是人杰!” 这一下,蓝一成终于绷不住了,再等待二十年,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不可忍受的,那时候他也快六十岁了,一切于他还有什么意义?蓝一成抬眼定定的看着白天明道:“明师弟,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主意?直说便是!” 白天明立刻凑上前,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蓝一成听完之后,愕然的看着白天明,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计划实在太疯狂也太大胆了,这让一向循规蹈矩的蓝一成一时难以接受。而白天明说完之后,便好整以暇的等待着蓝一成的反应。 良久,蓝一成才长叹一声道:“明师弟,多谢你为我想的这么周全,可这事太过残忍也太过冒险了,老社主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实在是不忍心啊!”白天明早就料到蓝一成会这么说,嘿嘿一笑道:“好,你若真这么想,那就窝囊一辈子吧,反正失去万师妹你都能忍,不做社主也没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冲垮河堤的最后一股洪流,蓝一成所有的善念和底线瞬间都被冲破了,是的,失去小师妹,已经让他痛苦了近十年,他不能再忍受这样的痛苦,也不能再容忍自己失去最想得到的东西,终于,蓝一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重重的点点头道:“好,那就干吧。” ~~~~~~~~~~~~~~~~~~~~~~~~~~~~~~~~~~ 数日之后,绝迹江湖多年的黑煞又一次出现了,连杀数名豪门公子,并留信挑衅黑衣刺灵。群情汹汹之下,青衣社立刻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此时老社主重病在床无法主事,蓝一成便提议由身为黑衣刺灵的白天羽去追查黑煞的踪迹并彻底除去这个祸患,众人也觉得理该如此,白天羽便踏上了压根就不会有结果的追寻之路,而萧云等人也作为暗中的帮手一起出发了。 与此同时,白天明又模仿萧烬的笔迹给汉王府去信,表示自己自己接任社主之位后愿意投效汉王。汉王接到这样的信自然是非常高兴,立刻回信嘉许了萧烬,并赐予了很多礼物。在白天羽出发走远三天之后,汉王送礼的使者正好也就到了。 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蓝一成和白天明的下一步行动便开始了,蓝一成将汉王回复萧烬的书信送到了万老社主面前,老社主本就病逝沉重,一看到萧烬居然要改变青衣社立派的规矩投效汉王,立刻便气得勃然大怒,但又觉得这似乎不太可能,便着令萧烬马上来见他。 萧烬听闻老社主相召便急匆匆赶来,而白天明也将此消息散布出去,引着众人先一步前来探询。一见萧烬来了,万老社主想挣扎着坐起来,白天明立刻上前相扶,却悄悄用内劲震碎了万老社主的心脉,病体虚弱的万老社主毫无抵抗之力,甚至连话都已经说不出口。 蓝一成对大家说道:“此事颇为蹊跷,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让社主单独问问萧首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众人见右护法下令了,便都退了出去,老吴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一起随着众人退了出去。 萧烬立在床榻前等着万社主开口询问,可片刻之后却仍不见万社主开口,疑惑的抬头看去,却见万社主忽然开始大口呕血,萧烬大惊之下,连忙上前扶住问道:“社主,你怎么了?”万社主想张口说话,却只觉得心内剧痛,不由得狂吼一声。 白天明和蓝一成一看时机到了,立刻撞开门冲了进去,却见萧烬“挟持”着满身是血的老社主,蓝一成怒喝一声道:“萧烬,你做了什么?”白天明更是狂吼一声:“你这逆贼,居然敢谋害万社主!”萧烬正要出言辩解,却见白天明已经拔剑向他攻来。 萧烬只得起身迎战,可他也知道自己怎么会是白天明的对手,想出言辩解,却被白天明用内劲逼得更本无法开口,便想着先逃出去再想办法洗脱罪名,可四周的青衣社众人不明就里,自然是本能的将门窗的位置都堵住。 就连秦风也不明白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焦急的开口劝说道:“萧伯父,你且先罢战告诉我们究竟出了何事啊!”萧烬心想也只能如此,便想跳出战圈再说,可对于已经怀着必杀之心的白天明来说,萧烬的这个举动就是最大的破绽。 就在这一进一退之间,根本想不到白天明会痛下杀手的萧烬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天明的剑锋插进了自己的胸口!这一下,众人俱皆愕然了,秦风更是呆立当场,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却成了一直都对他不错的萧烬的催命符! 眼见得老社主和萧烬都死了,蓝一成这才松了口气,故作沉痛的说道:“这可真是青衣社的大不幸啊!没想到萧烬居然保藏祸心,见投效汉王的事情败露居然就对老社主痛下杀手,真是死有余辜。”老吴心中自然满是疑惑,这一切都太蹊跷太突然了,可眼下已经是这样的结果,再纠缠下去只会让青衣社损失更大,为大局着想,他便也只能选择了沉默。 秦风则沉浸在了深深的内疚自责之中,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去面对师弟萧云!至于其他人和刚刚穿上青衣不久的小六和沈剑等人自然都以为蓝一成说的话就是事实。就这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青衣社众人最后都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 蓝一成如愿以偿的穿上一身蓝衫登上了社主之位,他本以为一切到此已经结束了,可没想到,白天明的计划却才值进行了一半。白天明一面继续假扮黑煞行凶并留下线索,一面却以听风堂接到白天羽的求援为由,组织青衣社高手们带上青衣社最强的暗器机关“青冥破杀阵”出发了。 这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四周一片黑暗,白天明让众人打开机关布好埋伏圈,自己则以去协助白天羽为由离开,而后便穿上了早已备好的黑衣刺灵的衣服前去引诱白天羽前来。因为白天明一直都想成为黑衣刺灵,所以他扮演的黑煞穿着打扮其实和白天羽几乎是一样的。 白天羽自然也已经得到了白天明的消息,知道青衣社的人来帮他了。所以,虽然感觉到了前面有人埋伏,但仔细感知下便知道是青衣社的人,便放心的进入了埋伏圈。而此时,已经假扮成黑衣刺灵的白天明忽然现身指着白天羽的身影下令到:“黑煞来了,立刻破杀!” 大家本就是在全神戒备的,又都对这黑煞是恨之入骨,一见“黑衣刺灵”现身下令了,立刻便按下了机关!当白天羽看到清明破杀阵的必杀暗器居然是朝着自己来的,也是一惊,可他现在若想保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拼着自己受伤将大部分暗器反震回去,可如此一来,周围的青衣社兄弟必然全数毙命。 白天羽苦笑一声,虽然不明白这中间的误会是怎么造成的,可他却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想害了这十多个青衣社的顶尖高手。他只能运起全部内劲的尝试力抗青冥破杀阵,可他那里知道,白天明在给他传递信息的纸条上也抹上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此时一运内劲,却迅速的激发了毒性,白天羽的最后一线生机也没有了! 看着大事已成,已经伪装成“黑衣刺灵白天羽”的白天明立刻下令迅速撤离,青衣社一向令行禁止,自然是照做了。所以直到最后,参加行动的人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射杀的并不是什么黑煞,而是真正的黑衣刺灵白天羽! 独自返回的白天明拿走了白天羽的刺灵剑、刺灵服饰和随身物品,掩埋了白天羽的尸体后才又回到了青衣社总部。可怜一代宗师级的大侠白天羽,没有死在倭寇手下,没有死在源氏一族的追杀之下,却就这样含冤死在了自己的兄弟手中。 白天明公然以黑衣刺灵“白天羽”的身份回到青衣社后,告知众人白天明已经被黑煞击杀了,当蓝一成知道这一切的时候,除了震惊之外,却也只能被迫接受这个事实,因为他又一次被白天明说服了,也觉得青衣社不能没有黑衣刺灵这块金字招牌! 可作为爱人的万灵哪里会分辨不出真假?哪怕他模仿得再像,刚见到外出许久归来“丈夫”的万灵就发现了他是假的,想到父亲和萧烬的死,聪明的万灵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为了保护幼子白石,万灵选择了暂时隐忍。 第二天,万灵找到大师兄蓝一成质问,见小师妹看透了真相,蓝一成愧悔之下承认了自己的卑劣行径,并答应帮助万灵母子离开青衣社,可刚逃出去没多远,就被白天明发现了,白天明自是一路追来,想要将万灵母子直接杀了灭口。 饶是万灵武艺高强,又哪里会是白天明的对手?更要保护幼子白石的安危,不一会便已是伤痕累累!幸而蓝一成不放心再度赶来,一见此情景立刻爆喝道:“住手,这可是小师妹啊!”白天明也回道:“事已至此,容不得半点闪失!我这黑衣刺灵的身份,决不能被揭穿。” 蓝一成如何能眼见自己一直爱慕的小师妹惨死,再次怒喝道:“你若是一意孤行,那我拼却这社主之位不要了也要揭穿你的恶行!要不,你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这一下,白天明也迟疑了,他想要最终控制青衣社,暂时还离不开蓝一成,可他却还是不愿意冒这个险,持剑盯着万灵陷入了僵持。 身负重伤的万灵自知就算躲过了这一次,白天明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母子的,凄然一笑,目光决绝的看向蓝一成道:“大师兄,我先去陪天羽了,还请你替我们照顾好孩子!”当蓝一成意识到不妙时已经晚了,万灵说完便毫不犹豫的举剑自尽了。 她当然知道大师兄对她的情义,可她爱的是白天羽,就只能辜负蓝一成,但她也相信,对于自己用生命为代价做出的请求,蓝一成也是必然会做到的!而且,只有她死了,白天明才又可能放过自己的孩子。 年幼的白石看着眼前的,看着自己的亲叔叔居然逼死了母亲,眼中满是仇恨和怒火!白天明见万灵死了,便妥协道:“好吧,只要你今后听命于我,我就让你保住这个孩子的性命,不过不能留在青衣社,也不能习武。” 为了完成师妹的临终托孤,蓝一成只得点头应允了,看着年幼的白石满眼怒火的看着自己,白天明阴阴一笑道:“让你活着又如何,这一辈子,你都只能做个——废物!”白天明说罢,便一掌拍在了白石的头上,不一会,白石便软软倒地。 这是青衣社秘传的绝技“离魂”,可用让人失去记忆,从此后,年幼的白石便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和过往,更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在白天明的授意下,蓝一成将白石送去了一户农庄卖做卖身长工。 当主家问及这孩子叫什么的时候,蓝一成疼惜的摸着白石的头苦笑一声说道:“他叫石头!”从此后,比白天羽和白天明更俱备刺灵潜质的白石,就成了地主家的小长工石头,而属于他的传奇,也将在十年后再次开启!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55 第二百五十五节 高手过招 大明永乐十年,大概是朱棣的皇帝生涯中最消停的的一年了,在经历了去年的天灾和瘟疫之后,百姓也都祈愿着这一年能过的平安些,而今年早春连降的好雨便预示了这一年的年成不会错,皇帝陛下也适时颁下了减免六省赋税的圣旨,百姓们自然是欢欣鼓舞的赞颂皇帝圣明。 再度出海归来的大太监郑和也押着妄图偷袭吞并大明船队的锡兰国王到了南京,对于仅凭一己之力就灭了一个国家的郑和,大明皇帝陛下那是相当赞赏的,在大肆嘉奖郑和等人后,又重新册封了新的锡兰国王,锡兰也正式成为了大明的藩属国。 这一年里,大明皇帝陛下依然是在北平的时间比在南京多。英国公张辅在交趾对叛军的清剿已经接近尾声,对于投降后又再度叛乱的伪王陈季扩来说,被俘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所以,相对于已经基本平稳的南方,营建北京城,修建自己的长陵,谋划未来如何以北京为中心专心对付草原的威胁,这些事才是皇帝陛下现在的重中之重。 两位皇子间的争斗自然不会就此停歇,可并不善于搞阴谋诡计的汉王,每次针对太子的手段都显得有些过于的直白和明显,这让朝臣们也都渐渐的倒向了表面宽厚仁慈的太子一边,可皇帝陛下又一次下旨申斥太子之后,许多大臣就又迟疑了,大明的朝堂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而经常受皇命到南京办差的纪刚,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借机威压和勒索朝臣,朝臣们皆是敢怒不敢言,纪刚的权柄和威势也越发的重了。本来在陈瑛死后,朝臣们所有的怨恨就已经逐渐集中到了纪刚身上,可寒门出身的纪刚对此却毫不在意。 纪刚始终相信,只要有皇帝陛下的宠信,就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因为他坚信皇帝陛下的身边能取代他的人,除了关在诏狱暗牢里的蒙禹之外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了,所以,中秋时节又一次回到南京的时候,纪刚就准备去见一见阔别多日的蒙禹。 而蒙禹自从顾晟死后,这一年来也很安静,刘勉曾问过他要不要趁热打铁对付顾言,蒙禹却摇头否决了,他现在处境尴尬,容不得半点闪失,一旦操之过急让皇帝陛下起了杀心,那他的报仇大计就要终结了,反正他定下的是二十年的计划,他必须等。 刘勉也在中秋时节迎娶了王小姐,本来早就可以成亲的,可王小姐认为顾晟毕竟是他的前夫,前夫才死就另嫁,怎么都有些过意不去,而刘勉也尊重了王小姐的决定,便等到半年的孝期之后才遣媒人下聘礼,并定下了迎亲的黄道吉日。 在参加完了下属刘勉的婚礼,见到太子殿下亲自派人送来贺礼之后,纪刚的心里立刻便有了不一样的警觉,他这才意识到,刘勉的气质变了,虽然在他面前还是一副傻忠愚忠的样子,可刘勉总觉得哪里不对,而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切或许和蒙禹有关,既然如此,那便马上见见这位老熟人好了。 待得刘勉的婚礼和喜宴结束,纪刚便来到了诏狱之中,手上还拎着一坛喜酒,要找鬼才蒙禹聊天,哪里能没有酒啊!可刚一进暗牢,纪刚就笑了,原来,刘勉就算是成亲也没忘记给蒙禹送来了一桌好酒好菜,用刘勉的话说这也算是让蒙禹一起喝喜酒了。 见纪刚来了,蒙禹也豪不意外的起身施礼道:“纪大人来的正好啊,我一个人独饮无聊,正想有个人能说说话对饮几杯的。”纪刚的笑了笑,招呼蒙禹坐下,将手中的酒坛往地上一放道:“正想着今日刘勉大喜,来找蒙先生小酌几杯,没想到刘勉倒是比我想的周到,倒是也省得我们喝寡酒了。” 蒙禹给纪刚到了一杯酒,点头赞道:“那是,刘总旗可真是个不错的人,这些年也将我照顾的不错,我还正想着,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他做个新婚礼物的,可惜啊,翻遍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也找不出半件像样的东西,只能是先欠着了。” 纪刚举杯示意,两人干杯后,纪刚揶揄的笑笑道:“蒙先生太过谦了,你送给刘勉的礼物可是已经大得不得了了,就连我这个顶头上司都眼红呢,如何还能说没送呢?”蒙禹好奇的问道:“哦?那纪大人倒是说说看,我送他什么了?” 纪刚也持壶给蒙禹倒酒道:“蒙先生送他的,可是大大的前程啊!”蒙禹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纪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你怎知我想请你今后多多提拔照拂刘勉的?”纪刚哈哈一笑道:“蒙先生啊,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装傻呢?” 蒙禹憨憨的一笑道:“其实我有时候真不是装傻,而是真傻,纪大人还是明言了吧。”刘勉自己喝了杯中酒才说道:“今日婚礼之上,可是有东宫属官亲自送来了太子殿下赐予的贺礼,他一个小小的七品武职,若是没有蒙先生相助,怕是做不到这一点吧?” 蒙禹也喝了杯中酒,边持壶倒酒边说道:“那纪大人可真的是高看我了,此事其实我早就听刘勉说起过,只是纪大人久不在南京不知就里罢了。”纪刚嘿嘿一笑道:“我自是听说了,刘勉那日独闯太子府,胆识气魄情义都深得太子殿下赏识,可若是无人授意,以刘勉的性子,怕是不敢如此吧?” 蒙禹微微一笑道:“纪大人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男人一旦真的爱上了哪个女人,那还真是连命都豁得出去的,更别说只是闯一闯太子府求个方便了。”纪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蒙禹会有理由搪塞,可没想到居然是用男女之情。 纪刚吃了点菜才悠悠说道:“那还真是没想到啊,这看似木讷的刘勉,骨子里居然还是个情种,看来我以前倒是小瞧他了。”蒙禹连忙说道:“对啊,要不怎么我也正想替他向纪大人求个情,能不能提拔他一下,也让他做点别的差事,莫要被拴在我这里了。” 纪刚点点头道:“按理说他也的确该升上一升了,不知蒙先生觉得给他安排个什么差事合适呢?”蒙禹边倒酒边说道:“这我哪里知道的,锦衣卫是纪大人的,该怎么安排,自是纪大人考虑的事情。” 纪刚又是哈哈一笑道:“可我还是觉得,他留在蒙先生身边似乎长进更大啊!”蒙禹笑笑道:“跟在我身边能有什么长进,不过就是陪着我看看书,说说闲话罢了。”纪刚却摇头道:“哪里哪里,我倒觉得,能跟着蒙先生读书闲聊,那可是胜过任何差事的。” 蒙禹故作不解的问道:“纪大人今日这是怎么了?感觉好像对我颇有不满啊?”纪刚摆摆手道:“诶,哪里哪里,我还要感谢蒙先生替我带出了这样一个好部下,你是不知道,我那手下四虎忠心不忠心还不好说,可这心性人品却着实不敢恭维。” 蒙禹却不接口这个茬,而是说道:“刘勉离千户、镇抚还早着呢,不过他娶了王大人的女儿,也算得是他的造化,这小子也是傻人有傻福啊!”纪刚立刻接口道:“是啊,我还正在好奇呢,怎么刘勉就刚好和顾晟熟识了的?这顾晟又是发了什么神经要做那些事的?” 蒙禹苦笑道:“我就知道纪大人迟早要怀疑我,可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哪里会知道啊?这刘勉和顾晟认识,起因还是上次纪大人办的军火走私一案,刘勉喝止了顾言在诏狱门口对顾晟行凶,而顾晟大概也是想借机搭上锦衣卫的关系罢了。” 纪刚立刻又问道:“说起上次顾晟涉及的走私案,到现在可都还是悬案啊,他说的那些人,根本都不存在,你说他莫不是白日见鬼了不成,还有,他说的那个刘力,我想来想去也觉得蹊跷,你看把刘勉的勉字去掉一半,不就是刘力么?” 蒙禹也哈哈一笑道:“纪大人可真是叫我哭笑不得了,纪大人觉得,若是我设计的此事,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么?”纪刚笑笑道:“这人啊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许蒙先生就是觉得越是这样,我越不会怀疑这是聪明绝顶的蒙先先该犯的错。” 蒙禹无奈的说道:“纪大人若是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纪刚自然知道任何事都需要把握一个分寸,点到了就行,于是也举起酒杯道:“是不是蒙先生做的都无所谓,我也知道蒙先生想做什么,其实只要蒙先生不太过分,我都不会干涉的。” 蒙禹才不信纪刚绕了这么半天的结果只是告诉他不会干涉,于是也举杯道:“纪大人是又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了吧?纪大人也直说就是,只要不是谋反之事,我一定尽力施为。”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同饮后,纪刚又主动持壶倒酒问道:“要不蒙先生还是考虑一下去陛下身边做内宦吧,届时你我一内一外,绝对可以权倾朝野!” 蒙禹苦笑道:“纪大人怎么老想着把我变成太监啊,那我再告诉纪大人一次,就算我这辈子都做不了官,也不会入宫去做太监的。”纪刚嘿嘿一笑,其实这才是他最担心的,要是蒙禹真去做了内宦,那可就是他的噩梦到了。 纪刚这才悠悠说道:“既然刘勉已经和蒙先生相处的融洽了,那便还是先留在蒙先生身边吧,这样大家都方便些。其实我今日还真有一件事要请教蒙先生的,也还请蒙先生一定要不吝赐教。”蒙禹连忙抱拳道:“纪大人何须如此客气,我一向承蒙纪大人照拂,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 纪刚面色凝重的说道:“这回可不是要整治哪个大臣了,如今这朝中有一个算一个,我要整治他们已经用不着求助蒙先生,可现下的难题却是,陛下已经有意要另立汉王为储君,可太子监国理政并无大错,而汉王对付太子的手段也过于拙劣了些,陛下正为此事忧心不已,我既然身为近臣,自当为陛下分忧,可我苦思数日也不知该如何下手,这才只能来求助于蒙先生了。” 见纪刚终于说出了实话,蒙禹也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是怕纪刚死咬住这些蛛丝马迹不放的继续追查下去,因为只要做过的事,哪怕清除得再彻底,也难免还是会留下线索的,比如说顾晟宴请主家的那个酒楼,比如说天机阁收买的图纸等等等等。 虽然蒙禹也料定了纪刚就算有所怀疑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可万一料错了呢,万一纪刚想借机整死他呢?这可都是说不准的事,所以听得纪刚询问的是这样的事,蒙禹才彻底放心了,因为既然是这样,那不管是纪刚还是陛下都不会让他死的。 蒙禹低头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此事的确不易,须得好好筹谋几日,不过既然是纪大人难得开口,我便一定不会让纪大人失望的。”纪刚笑笑道:“当然,蒙先生的布局之能毋庸置疑,可这次最好是连内阁那些人也一起整治整治。” 蒙禹闻言微微一笑道:“我明白的,如今内阁大臣全都兼着东宫属官的职位,既然要针对太子,自然就要将他们一并牵涉进去才是。”蒙禹是明白人,他可不会点破这是纪刚见不得内阁诸人在陛下身边的话语权,这些五品官有时候说话可是比他还要管用多了。 纪刚见蒙禹这么识相,也是开心的举杯道:“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心啊,那我就静候蒙先生的佳音了!”蒙禹也笑着举杯,只要是针对太子的事,他可是绝对不会拒绝的!两支酒杯碰在了一起,而从这一刻起,太子和东宫属官们的噩梦就要开始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56 第二百二百五十六节 说服汉王 对于锦衣卫指挥使纪刚的忽然到访,汉王朱高煦也很是意外,虽然他和纪刚也算得老熟人了,又有纪刚秘赴青州封地献计的交情在,可锦衣卫毕竟是皇帝陛下的底线,身为皇子的他自然还是知道该保持什么样的距离的。 所以,两人见完礼后,汉王的第一句话就问的是:“哎呀,纪大人可是稀客啊,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本王了,还是父皇有什么事情要纪大人转告于我?”纪刚心照不宣的欠身道:“的确是陛下有几句话要下官转达给汉王殿下,还请殿下先屏退左右。” 汉王闻言心中一动,立刻也更近一步的说道:“既如此,那就请纪大人随本王换个地方说话吧。”纪刚心下明白,既然已经在人前表明了是要传皇帝陛下的话,就算太子的眼线得到消息也只能报过去这样的消息,那他们去密室详谈也就无妨了。 果然,汉王带着纪刚一路进了密室,落座后,汉王才笑笑介绍道:“本王这密室,就连府中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更不可能透出半个字去,纪大人有什么话就请说吧。”纪刚谦逊的笑笑道:“汉王殿下还是这么直言快语啊!” 汉王闻言微微一愣,纪刚这话里明显有话啊,于是正色问道:“莫非真是父皇有话要纪大人转告与我?”纪刚却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悠悠说道:“下官与殿下也算是老交情了,当初我在陛下身边做亲卫,殿下则率军征战,好几次可都是我们一起合力护着陛下转危为安的。” 汉王点点头,他是个念旧的人,更念军中的袍泽之义,皇帝朱棣还身为燕王起兵时,纪刚作为朱棣的亲卫统领,确实与汉王多次并肩杀敌冲阵,那时候,汉王是骁勇善战的领军将军,纪刚也是悍不畏死的忠心护卫,那种交情真是既简单又深厚。 可自从进了南京后,一切就都变了,纪刚先是成了屠杀几万建文忠臣亲族的刽子手,又重建锦衣卫做了陛下的手眼之后,一切便都不一样了,纪刚变得越来越不认识了,两人的关系自然也就越来越疏离了,而纪刚此时又提起当年的袍泽之情,那肯定是有用意的。 见汉王的眼神变得柔和多了,纪刚才继续说道:“殿下应该是明白的,下官可是从来都是站在殿下这边的,这些年我没少找东宫那边的麻烦,可什么时候也没为难过殿下啊!”一听这话,汉王就开心的笑了,既然是这样的开场白,那就说明父皇要带给他的绝对是好消息。 于是汉王笑着说道:“纪大人的恩义,本王时刻都记着的,也绝对不会亏待纪大人的,本王可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纪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能得殿下这句话,下官就知足了,不过,陛下要下官带给汉王殿下的却是几句训斥。” 汉王闻言自是一愣,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这纪刚说了半天的好话原来不是要巴结自己,而是怕自己受了训斥以后迁怒于他?不过纪刚能让自己单独聆听父皇的训斥也算给足自己面子了,只要自己不说,那谁也不会知道的,要知道太子接受使者传话训斥时可都是当着众人面的!。 汉王无奈的起身准备下跪接受“父皇”的训斥,纪刚却连忙起身阻止住道:“殿下就无需下拜了,陛下的所谓训斥其实就是几句父亲埋怨儿子的话罢了,殿下坐着听就好。”汉王心中一动,却还是坚持下拜道:“既然是父皇训斥儿臣的话,那就更该跪领了。” 纪刚笑笑,也不再劝阻,便垂手而立的正色道:“陛下说:这个高煦是不是蠢?让他去看看史书里哪朝哪代的皇子争位是像他这样明刀明枪的列阵冲杀的?他若是还想争储君的位子,就让他多读读史书多动动脑子,不要总是做傻事!” 汉王等了片刻,不见纪刚再说话,这才抬头问道:“父皇就说了这些?”纪刚点点头道:“是,陛下就只说了这么多,殿下快快起身吧。”汉王这才再次拜谢道:“孩儿多谢父皇训斥教诲,孩儿定不负父皇所望。” 汉王重新起身落座后,心中是又喜又忧,喜的是父皇原来还是有意将储君之位给他的,忧的却是父皇这两句话里已经透着深深的失望和不满,看来自己真的做的很糟糕啊!想到这里,汉王也不禁哑然失笑道:“没想到连父皇都看不去了,我这是做的有愚蠢啊!” 纪刚笑笑道:“汉王殿下也不必过于伤感,陛下既然能这么说,就说明其实还是心里向着殿下的。”汉王微微皱眉问道:“父皇与你说这些的时候,身边可有其他人?”纪刚想了想回道:“除了海寿公公随侍在侧,没有别人。” 汉王这才放心了些:“哦,那就好,寿公公的不会传话出去的,只要内阁的那几个人不在,太子就不会知道父皇和我说了这样的话。”纪刚立刻接口道:“所以,下官来见殿下之前,先暗自替殿下筹谋了好几日,心中略有所想了,这才来见殿下的。” 汉王先前也正在暗自疑惑,既然是父皇传话,纪刚就该一回南京就来见自己,怎么会需要等过了十来日才来?现在听得纪刚这么说,虽然不信纪刚真的这么好心,可既然纪刚是想好了才来的,那自然是要好好听听这个最了解父皇心意的人是怎么说的。 汉王连忙抱拳道:“那本王就多谢纪大人了,还望纪大人不吝赐教。”纪刚心中将蒙禹写给他的谋划又想了一遍,也连忙谦逊的抱拳回礼道:“不敢不敢,下官只是想先问问,殿下这一年来做的几件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汉王赧然一笑道:“我这府里又没个能谋事的,我这人又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虽然知道不妥,可我也不会别的法子啊。”纪刚笑笑道:“所以啊,要让殿下知道以后该怎么做才对,就必须先让殿下知道之前哪里不妥。” 汉王连忙欠身道:“那纪大人请说吧。”纪刚正色道:“第一件,殿下公开祭祀在漠北战死的丘福等五大将,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殿下不该逼迫监国太子下诏抚恤丘福等人的家眷,这样做授人以柄不说,还让朝臣觉得你不堪大任啊。” 汉王闻言后便皱紧了眉头道:“丘福一直都对本王关爱有加,当年所有人都不信本王能独自领军之时,也是丘福为本王力保,而后在满朝大臣倒向大哥之时,也是丘福帅众将力挺我做太子,虽然丘福获罪被革除了爵位军职,可他依然是本王尊敬的长辈,也是朝廷的有功之臣,我自是可以自己出钱抚恤,可对于他的家眷亲族来说,他们缺的不是金银,是能让他们重新抬起头的朝廷抚慰,可这诏命除了父皇便只有监国太子能发,父皇是肯定不会发的,我就只能去逼迫太子殿下了。” 纪刚点点头道:“汉王殿下念旧重情,这自然是好的,陛下也是军旅出身,对之前的军中袍泽也是多般照拂,所以陛下心中当是赞许的,这件事自是会让军中将领更加拥戴殿下,可于储位之事,却有三个不妥之处。”汉王无奈的苦笑道:“还请纪大人指教!” 纪刚欠身道:“第一,丘福轻敌冒进,致使自己和其他四大将全部战死,让大明受辱蒙羞,陛下没有按律问罪株连,已经是对他格外开恩,可这才过了一年,你就要监国太子下诏抚恤,这莫说是等于在忤逆陛下的决定,就算是于理法也是不合的,那些朝臣言官们才不会管你什么袍泽情义,他们眼中只有合不合理发律令。” 汉王点点头道:“知道了,其二呢?”纪刚继续说道:“这二嘛,太子乃陛下钦命的监国之职,就算殿下心中再怎么不满,再怎么看不起他,可他既是代陛下监国理政,汉王殿下去逼迫于太子殿下,这在朝臣言官心中,与逼迫陛下何异?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举啊!” 汉王闻言一愣,若说第一条他是想到过的,那这一点他倒还真没想过,在心里仔细想了想,却再度反问道:“那父皇有没有这么想?”纪刚无奈的笑笑道:“殿下此言差矣,殿下要争的是储君之位,又不是下官这样的臣子,只要管陛下怎么想和高不高兴就行,殿下想要做储君,是要获得朝臣和言官们支持的!” 汉王这才皱眉点了点头,老实说,他心里一直都是看不起这些只会整天聒噪的朝臣和言官的,总觉得这些人讲话又爱绕弯子又迂腐,哪里像在军中一样令行禁止,赏罚分明那样的痛快,所以他自然也从来没有去考虑过要获得朝臣和言官们的认可。 如今听得纪刚这么说,也知道纪刚是代表父皇前来告知自己错在哪里,面上自是不敢有不满的神色,可这心里却并没有真正的意识到朝臣和言官们的支持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仍然还是觉得,只要是父皇真心想立自己为储君,这些朝臣和言官支持谁又算得什么? 纪刚见汉王不说话,就明白他这是口服心不服,可他这坚如钢铁一般的男子心性,又岂是他纪刚一番话就能熔炼得了的?他今日只要能说得汉王能知道错在哪里,尽量不要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今后都按照蒙禹定下的步骤行事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于是纪刚也不再计较,继续说道:“这三嘛,所谓谋定而后动,就算汉王殿下想借此凸显自己有情有义,顺便打击太子,这事情也可以换种方法来做,殿下这样直愣愣的冲去逼迫太子,其实在很多军中将领眼里,这也是缺少谋略和城府的作为。” 一听这话,汉王可就有些急了,朝臣和言官们怎么想他可以不管,可如果军中将领们也觉得不妥,那他可就受不了了,于是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为何?”纪刚学着蒙禹的口吻说道:“为君者当如全军统帅,汉王殿下在军中之时,统帅是做的不错,可要做国之统帅,就需要考虑得更周全了。” 汉王有些不解的问道:“军中将领大多都是直肠子的武夫,他们哪里会考虑这些的?”纪刚笑笑道:“殿下说的是大多数,可并非是全部,况且,未来能在朝中说上话的,却恰恰就是那小部分,比如张辅、柳升这一类的。” 汉王这才点点头道:“纪大人言之有理,这确实是本王疏忽了,那敢问那这件事本王该怎么做才能既表达了本王的心意,又能让文武百官都满意的?”纪刚笑笑回道:“汉王殿下或许是身在局中自己困住了,你若是跳出来想这个问题,或许就不一样了。” 汉王仔细想了想,却还是想不明白,这还能怎么做?难不成直接去求父皇开恩?又或者是让军中将领特别是丘福的旧将们联名上书请旨?可想来想去,这些都是比去逼迫太子更加不合适的做法啊! 最后汉王只能放弃了,摇头苦笑道:“还是请纪大人直接告诉我吧,本王真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纪刚谦逊的笑了笑,汉王能愿意低头承认自己没办法就行,那接下来要说服他按自己说的做就容易多了! 于是纪刚凑上前欠身说道:“殿下何不将丘福等人的子侄收入自己麾下先当一个小卒,再带领他们一起公开祭奠亡灵,并在灵前承诺,若是有朝一日殿下能再度领军出征,定会带领他们争回祖上的荣光!”汉王这才一拍大腿懊悔的说道:“对啊!父皇只是下诏丘福等人的子侄不得承袭爵位不得为官,可没说过不准他们从军当兵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57 第二百五十七节 似是故人 见汉王已经认可了蒙禹提出的策略,纪刚更是彻底放心了,他自己也是个揣度人心的高手,当然知道这人一旦开始认为自己错了而对方是对的,那这心理上就会开始逐渐倾斜失衡,哪怕一开始再怎么强硬也会慢慢的接受对方所给的建议并认可对方。 于是纪刚仍然谦恭的说道:“其实殿下不是想不到这个法子,只是遇事心急了些,想快些给丘福等人的家眷子侄们恢复祖上的荣光罢了。”这本是纪刚一向擅长的给对方个台阶下的说辞,可谁知汉王却摆摆手道:“诶,不是不是,本王确实就只想到这一条路,因为脑子被父皇的诏命给卡住了,老觉得他们什么都不能做,所以根本没想过还有这样的法子,看来以后真要多向纪大人求教才是。” 纪刚只能无奈的笑笑,汉王这性子,和他说话还真是不能按常理来啊,不过只要他愿意向自己求教就已经可以了,于是纪刚再度欠身道:“那下官就斗胆先说一句,殿下以后再要做什么,能不能先三思而后行,莫再要给朝臣言官们落下什么把柄。” 汉王也点点头反问道:“那纪大人能不能也告诉本王,这些朝臣言官们这次都是怎么说本王的。”纪刚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飞扬跋扈,胡作非为。”汉王闻言一怔,先是眉头紧皱面色难看,继而却松开眉峰微微摇头,最后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纪刚也不知道这样直白的话会让这性子暴躁的汉王怎么想,可若是此时还不说,那后面还真就不好说了,不论如何,先看看汉王的反应再说吧,此时见汉王面上变化如此之大,也不知道汉王现下到底在想什么,还是静等吧。 汉王笑了一阵才爽朗的说道:“多谢纪大人实言相告,还真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本王这样的实话啊,可笑本王还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声应该不差,没想到已经这么不堪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评价,那本王还真是没资格去做这个储君的。” 纪刚笑笑道:“殿下也无需妄自菲薄,这些朝臣言官们一向都是喜欢夸大其辞的,一点点小事他们都可以说成是无法无天,大逆不道,其实对汉王殿下这样的评价已经算是言辞轻缓的了。”汉王好奇的问道:“那他们先前参劾太子的时候又是怎么说的?” 纪刚笑笑道:“也是八个字:庸碌无为,有负圣托。”汉王又是哈哈一笑道:“好好好,这些言官们嘴倒是真毒啊,看来也没有过于厚此薄彼。”纪刚却微微摇头道:“那可大不一样,殿下可以再细细品品这其中的区别。”汉王想了半晌,却还是疑惑的问道:“看来还是骂本王更狠些?” 纪刚微微摇头道:“殿下且看,这庸碌无为,说的只是太子谨小慎微,遇事裹足不前,而有负圣托,也无非就是说太子殿下监国理政还赶不上陛下而已。可说殿下的就不一样了,这个评价已经是把殿下说的不堪大任了。” 汉王这才瞬间收起了笑意,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在纪刚的点拨下,现在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堪大任”,这样的评价不就等于是要彻底断了他做储君的路么,如果任由这些评价不断的出现在父皇面前,那谁知道父皇会不会被影响得改变了心意啊? 至此,汉王也终于诚心的问道:“那本王接下来该如何做才好,还请纪大人明言。”纪刚眼见得目空一切的汉王也终于向自己诚心求教了,眼中也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心中也暗自感叹,这回的差事可真是好啊!从此后他纪刚还需要怕谁? 可纪刚面上依然谦恭的说道:“殿下真的愿意听从下官的建议么?”汉王笑笑道:“今日听了纪大人一席话,本王已经是受益匪浅啊,只要纪大人说的有理,本王一定言听计从。”纪刚点点头道:“那好,下官就先说第一条,殿下能不能先隐忍一年,不要做任何针对太子殿下的事,也不要再去找太子殿下的麻烦。” 汉王不解的问道:“可我若不是不争,不就等于承认了他这储君之位了么?”纪刚又学着蒙禹的话笑笑道:“争自然是要争,可就因为殿下先前做的有些不妥,所以才要先隐忍一年,让大家都淡忘掉殿下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不过一年而已,还到不了殿下自承放弃储位的地步。” 汉王想了想,也点点头道:“好吧,忍一年便忍一年,大不了我这一年就呆在军中好了,那然后呢?”纪刚继续说道:“那这第二条,便是殿下应当立刻上书陛下请辞协同监国。”这一下,汉王又不干了:“这怎么行?做了这么多事好不容易让大哥和内阁松了口递了折子,眼看就要成了,怎么反倒要本王自己请辞?” 纪刚欠身道:“殿下稍安勿躁,须知就算太子和内阁都上了折子,这诏命最后还是要陛下允准才能发的。”汉王皱眉问道:“纪大人的意思是父皇会不准?”纪刚微微摇头道:“不是,太子和内阁上折子,陛下按理应该照准,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殿下才应该请辞。” 汉王有些憋屈的问道:“为什么啊?本王为此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纪刚只得耐心的解释道:“殿下须知,一旦协同监国,那太子殿下今后任何的错失,殿下也就都有份的,敢问殿下究竟是想要这虚名,还是想要储君之位?” 汉王闻言又是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过这些,他原先还想的是一旦协同监国,他就更有机会去挑太子的错处找太子的麻烦了,如今听得纪刚说破,也猜终于明白了为何太子和内阁会同意他协同监国,搞了半天他们是要以退为进的把自己也拉下水啊! 汉王手指轻叩着桌案不悦的说道:“原来如此,本王这下明白了,我说怎么太子的那个谋臣杨士奇这回居然半点都没有反对此事,反而亲自执笔附上了内阁的折子,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啊!”纪刚点点头道:“所以陛下才一直压着!” 汉王此时已经有些哭笑不得了,搞了半天,自己自以为得意的结果,却是别人想要的,而他自己还在傻傻的怪父皇怎么还不下诏,还在傻傻的自鸣得意自己终于大胜了一次,还在心里腹诽太子的老师兼谋士杨士奇也不过如此。 汉王不由得摇头苦笑道:“哎,纪大人可真是叫本王有些无地自容了啊,惭愧惭愧。”纪刚其实也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先去问了那个鬼才蒙禹的意见,不然他自己哪里看得出这背后的道道,又哪里说得出这些话来,须知当时他自己听见蒙禹要汉王请辞协同监国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已的。 因为对于纪刚这样的人来说,权柄的大小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这协同监国,权力可不是大了一点半点啊,自动请辞这样的权力,那不是傻子才会做的事么?可当听完蒙禹的话后,他也愕然了,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特别的杀人方式,叫做捧杀! 而太子的老师杨士奇也确实是说服了太子准备用这一狠招,把汉王捧上协同监国的高位,然后再在小事上都仅着他让着他,当汉王开始自鸣得意越来越不把太子当回事的时候,就是他犯下弥天大错要被废除王爵的时候了。 这些话,纪刚自然没有对汉王明言,因为他很怕汉王会听完之后一气之下提上霸王枪就去把杨士奇给剁了,那可就是天大的祸事了。所以他只能点到为止再把陛下故意压着的消息说出来,还好,汉王也不蠢,基本是听明白了。 于是纪刚继续说道:“那这第三条,就是今后殿下要多多接近太子,尽量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太子殿下不是一直都在这么做嘛,汉王殿下何不也配合一下?干嘛非要让朝臣们觉得是太子殿下处处在宽容忍让于殿下,而殿下则是不知进退的在咄咄逼人呢?” 汉王无奈的苦笑道:“原来朝臣们都喜欢看别人演戏啊。”纪刚也笑笑道:“那是自然,因为他们也一直都是在这么做的,他们要的就只是看到的是什么样子,可不会管实际是什么样子,所以,殿下今后也就多演演戏吧。” 汉王为难的笑笑道:“原来要做储君就要变得全然不是自己啊!这可有些难做。”纪刚此时已经有些得意忘形的说道:“诶,殿下又不是不会演,当年在真定城门口的那一幕,可就演得非常好啊,殿下只需要想想那时的情形,今后也这般做就是了。” 这本是蒙禹在回答纪刚质疑汉王不会演戏的时候说的话,纪刚得意忘形之下居然就给说出来了,汉王初听之时也是会心一笑,可忽然就敏锐的发现不对了,他做的事虽然大家都知道,可知道他那时候在演戏的人,似乎只有一个! 因为杜宇告诉过他,后来蒙禹是怎么评论那次真定城外的事,又是怎么说他原本可以做得更好的,也听杜宇说了蒙禹变相的帮助汉王的几件事。再想想之前纪刚说话做事的一贯风格,汉王就更加奇怪了,纪刚那里会是说出这些话的人,这分明就是纪刚在转述他人的话啊! 汉王不由得心中狂跳,自从听杜宇说蒙禹失踪了,汉王就觉得疑惑,怎么一个大活人还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带着媳妇凭空消失了?还有一点他没有告诉杜宇,他曾去城防营问过,得到的答复是只看见蒙禹骑马进城,却没见蒙禹出城,更没见蒙禹带着媳妇离开。 因为汉王实在太想把蒙禹留在身边了,所以听说蒙禹终于放弃了科考要浪迹天涯的时候,汉王是第一时间就想把他找到,再设法说服他跟随自己。可汉王偷偷让人找了一年,却一无所获,最终才不得不放弃了,但他心中对蒙禹却是一直念念不忘的! 此时听得纪刚无意之中暴露出的破绽,汉王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心中一个大胆的念头也由此产生了:会不会是蒙禹并不是放弃科考浪迹天涯去了,而是被父皇看中直接招进宫去做智囊谋士去了?汉王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的,这太符合父皇的行事风格了! 因为皇帝陛下的智囊姚广孝已经老了,也累不动了,常常深居于寺庙之中参禅打坐,而蒙禹也确实和姚广孝年轻时很像,除了那和尚身份之外,蒙禹简直就是另一个回复了年轻的姚广孝啊!汉王一向反应敏锐,自然以为自己已经无意中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如果父皇让纪刚给自己带那样的话,而同时又让蒙禹帮自己想好了一切,那自己还愁什么啊?只管照做就是,有他们保着自己,还怕这储君之位不能到手么?原来自己费心费力找寻的人根本就没有离开南京,反而就在皇宫里啊! 想到这些都是蒙禹给自己的建议,汉王已是喜上眉梢的说道:“是是是,那也是本王第一次学着做戏,后面也就少有做这样的事了,纪大人不说起都险些忘了,那接下来还要本王怎么做,纪大人就只管说便是,本王再也不会质疑反驳了。” 纪刚虽然不明白汉王怎么会突然就变得这么开心又这么好说话了,可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就行,于是就将整个计划娓娓道来,汉王也听得极其认真,后来更找来了纸笔将重要的地方记录下来,不懂的地方也反复询问。 看着在外人面前不可一世的汉王殿下在自己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认真记录虚心请教,纪刚心里那是既得以又舒坦啊,可他哪里知道,蒙禹定下的这个长达三年的计划里,却也已经为他纪刚挖好了坟墓!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58 第二百五十八节 绝情 大明永乐十年(公元1412年),晚秋,交趾省清化地区,蓝山黎氏驻地。 那个沉寂已久的小院中终于又回复了欢乐和生机,因为马子同的孩子出生了!方于飞顺利的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小家伙的到来,让小院里的人都忙碌了起来,师兄铁钺最是激动,他此时也已经成年了,这样的话,以后教导这个小师弟的任务可就是他的了。 马子同看着这个因为刚出生不久还尚显难看孩子,也不由得咧开嘴笑了,逃亡十年后,他居然也有孩子了!可越是如此,他的心里就更加思念故园,他实在不想自己的妻儿就这样一直流浪在外乡,可这样的念头,他只能隐藏在心里,半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就在马子同又神思不属的时候,去给妹妹黄汖报喜的黄岚带着黄汖母子一起来了,方于之连忙起身相迎道:“哎呀,黄汖妹妹还亲自来了啊。”黄汖笑笑道:“于飞姐姐生孩子这样的大事我怎么能不来,虽说我在那小院中深居简出,可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出门的。” 黄汖抱着黎思齐坐到床边,看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说道:“哎呀,真好,以后小思齐可就有玩伴了。”众人一时都不知该怎么说了,因为黎利的新夫人范玉陈此时也已经有了身孕,不久黎家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而已经接替了黄汖掌家的范玉陈似乎对黄汖也并不友好,他们母子未来是什么样的日子还真不好说。 见众人都不说话,黄汖又自己转圜道:“马大哥,你可知道八月间的神投海大战?”马子同闻言立刻来了兴致问道:“哦?原来又有大战发生了啊,那战况如何?”黄汖笑笑道:“我也是刚刚听说的,那个张辅率领明军与陈氏、阮氏、邓氏三族的联军在神投海决战,大获全胜。” 铁钺不屑的说道:“现在叛军都没有多少兵力了,还能有什么像样的大战?”黄汖回道:“诶,这次还真算得是大战的,三族纠结了近万叛军,想借助地利之势拖垮明军,可惜,这一次他们又低估了明军的战力,这一战三族联军可是全军覆没了,除了主将阮帅趁乱逃走,阮氏、陈氏、邓氏有七十多个骨干被俘。” 马子同点点头道:“此战能将三族的精英捕获了这么多才是关键,那这三族也就再也闹腾不起来了。”黄汖笑笑道:“是啊,所以这两个月以来投诚明军的叛军将领和官员是越来越多,那伪王陈季扩似乎也逃到寮国避风头去了。” 马子同微微皱眉道:“可叛军越是化整为零四处游击就越难清剿,这交趾地区遍地的山地丛林,根本无法搜铺干净,这想要彻底平叛怕是还早着呢。”铁钺不解的问道:“师父,弟子不太明白,这叛军如今拢共也就剩几千人了,分散各处后小股兵力就更不值一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马子同微微摇头道:“交趾毕竟已经脱离华夏数百年,人心向背之下,若是任由这些小股叛军一直袭扰活动,迟早会生大乱,更何况,那张辅虽然斩了劫掠百姓财物民女的大将黄中,却斩不了行迹更加恶劣的宦官马骐啊!” 铁钺立时又恨恨的说道:“这还不都是怪那个该死的恶贼朱棣,搞什么宦官监军督政,这些死太监有几个好东西?上次就是因为这马骐激起的民变,可最后一个训诫就完事了,还是继续让他在这里监军督政,我看只要这死太监在,这交趾就好不了!” 众人一时又陷入了沉默,虽然铁钺想问题简单了些,可他说的毕竟是实话,也不知道这大明皇帝朱棣到底是怎么想的,派个什么也不懂的太监来监军督政不说,就连犯了这么大的错也不抓回去问罪,就只是轻描淡写的遣使“训诫”几句就完了。 幸而,那适才还懵懂得不知所措的小家伙忽然又大哭起来,母亲方于飞连忙抱起来哄着,而黄汖则开始赶人了:“你们这些男人都出去,孩子饿了要喂奶了。”马子同笑笑起身出去了,而刚刚还凑上前想哄哄小师弟的铁钺立时便羞红了脸也连忙退了出去。 待得男人们都出去了,方于飞才边喂奶边说道:“汖妹,我这当了妈才知道带孩子多辛苦,想想你一个人这一年可真是够难的了。”小孩子的哭声也吵醒了在母亲怀中熟睡的黎思齐,他睁着大眼睛到处看了看,却并没有哭闹。 黄汖疼爱的看着孩子,欣慰的说道:“还好了,我的小思齐懂得心疼娘亲,很少哭闹也极少生病,只要一想到当初黄岩一岁前的那个折腾,我就真是庆幸自己生了个懂事的好儿子。”方于之也说道:“我们过去你那里总是不方便,我看不如你今后就常来我们这里吧,刚好两个孩子一起大家轮着带多好。” 黄汖刚笑着说了声:“那倒也好。”却听得门外吵闹了起来,黄岚皱眉道:“怎么回事,我去看看。”黄岚刚起身,就被随着起身的黄汖拉住了,只见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姐姐不用去了,多半是来找我的,我还以为我来你们这里没人会管,看来是我想错了。” 黄岚一听就火了:“岂有此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来见姐姐们都要被管着了?我去问问他们去。”说罢也不顾妹妹的反对,径直出了门,黄汖也只有无奈的苦笑着跟了出去,方于之也对方于飞说道:“姐姐就在榻上不要动了,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三人来到院中,就见三个侍女在和铁钺争执,而马子同则愁眉深锁的立在一旁。黄汖一看那三个是范氏夫人身边的侍女,就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其中一个侍女上前施礼道:“回黄夫人的话,太老爷想念孙子了,范夫人着我们来抱小少爷去给太老爷看看。” 如今黎利接任了族长和家主,那黎旷自然就成了太老爷,可黄汖才抱着孩子离开了半个时辰这范氏夫人的侍女就要来抱孩子了,倒也的确是着实过分了些!不待黄汖回话,性子本就火爆的方于之就呵斥道:“她范玉陈也太欺负人了吧,黄汖妹妹才不过离开院子半个时辰就来要孩子了,难道还怕我们把孩子拐跑了不成?” 那侍女却面露不屑的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是听命行事,黄夫人若是还要继续留在这里,那就把小少爷交给我们带回去吧!”这一下,连黄岚也忍不了了:“你们这范氏夫人也太霸道了吧?我妹妹不过就是来我们这里走动走动都不许?” 那侍女依然不屑的说道:“黄夫人愿意来这破烂寒酸的地方自是她的事,可我家夫人说了,小少爷是黎家的长孙少爷,不能让他沾染上穷酸气。”黄汖也没想到这侍女敢直接这么说话,当下也气得呵斥道:“放肆!我不与她争,她还真是觉得我好欺负么?” 那侍女毫不畏惧的撇着嘴说道:“黄夫人还是别嘴硬了,老爷都快一年没去你院中了,你拿什么和我们家夫人争啊!”“啪!”的一声,忍无可忍的黄汖抬手一巴掌扇在了这侍女的脸上,黄汖可是随着马子同练了五六年功夫,这愤怒之下的一巴掌,威力可想而知。 这侍女被打得摔倒在地,左边脸立时肿起来半边,嘴角也流出了血丝,黄汖怒喝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一年来的百般欺侮我都忍了,可并不是我怕她,而是不想撕破脸大家难看,她若再要这般欺人太甚,休怪我打得她骨断筋折!” 三个侍女第一次见黄汖发这么大的火,也都吓蒙了,她们平时也总是受命去给黄汖找点小麻烦,可黄汖从来都是笑笑就过了,没想到今天这一发起火来还真是可怕啊!侍女们不敢再多说话,另外两个侍女也连忙上前扶起这个被打蒙的侍女快速离开了。 此时,听得黄汖刚才的话,众人才知道原来黄汖这一年来并不好过,这其中的心酸和委屈也只有黄汖自己才能体会。黄岚霎时间就流下了眼泪,上前握住黄汖的手臂说道:“好妹妹啊,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怎么也不和姐姐说啊!” 黄汖一见姐姐哭了,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可依然还是倔强的说道:“姐姐放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范氏不过就是点小女人的嫉妒心思罢了,等她自己有了孩子也就不会再来为难我了。”而此时,一岁多的黎思齐却伸手擦拭着母亲的眼泪轻声说道:“母亲,不哭,不哭,思齐乖。” 这一下,饶是黄汖性格坚毅也终于忍不住抱着黎思齐痛哭起来,黄岚不忍心的轻抚着她的背安慰着,方于之在一旁生闷气,马子同脸色铁青却又低头不语,小哥三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半晌之后,却忽然听得已经气得面色通红的铁钺怒吼一声:“黎利,我要宰了你!” 铁钺说着,就要向外冲去,惊得马子同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他道:“钺儿,你要做什么?”性子直爽的铁钺含着眼泪说道:“师父,你别管了,我要去教训教训黎利那家伙,问问他当初娶黄汖姐姐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们的?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马子同慨然一叹道:“也罢,当初是我亲手把黄汖交给他的,如今还是由我亲自去问他的好!”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的声音响起:“马先生,你要问我什么?就不用麻烦你走动了,我已经自己来了!”随着话音,就见黎利带着范氏夫人和刚刚那三个侍女走了进来。 马子同一看黎利居然还敢来给范氏夫人撑腰,立刻气得怒喝道:“黎利,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说的么?你还记得是怎么向我们承诺的么?好,就算黄汖她性子执拗,愿意让出这长房夫人的身份独居小院,可也不代表可以任由你这般欺侮于她啊!” 黎利面色不改的笑笑道:“马先生说的是,这的确是我疏忽了,要不是今日这一巴掌,我还不知道这些胆大包天的侍女敢假借主母的名头去欺负她们思齐母子两。”一听这话,所有人就都懵了,什么?假借主母的名义?这一句话就吧范氏的罪责都推得干干净净了?这是当他们都是傻子么? 马子同刚想反驳,就听得黎利大喝一声道:“还不跪下!”那三个侍女立刻吓得跪倒在地惶惑无措,黎利嘿嘿冷笑着说道:“范氏夫人也有失察之过,可她已经有孕在身,就先不责罚了,这三个假借主母名义仗势欺人的婢女,拖出去各自重打三十棍。” 黎利说完,立刻便有黎氏家仆把三个侍女拖到院外,接着就听得击打声和惨嚎声响起。马子同狠狠盯着黎利,黎利却面色不改的看向铁钺道:“钺师弟,可还要宰了我啊?”铁钺气哼哼的将头一梗道:“这次就算了,可你若再让黄汖姐姐受委屈,我还是要宰了你!” 黎利哈哈一笑道:“好,没问题,那马先生可还有什么要问我的?”马子同面色难堪的皱紧了眉,张口想要斥骂,可最终却还是只能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别忘了当初你们有多恩爱,也别忘了她还是你长子的母亲,今后莫再要叫她难过了!” 黎利笑笑道:“我记下了,范夫人你也记住了,黄夫人的院子,不许任何人再去打扰!”黎利说完,便转向黄汖说道:“那黄夫人也回去吧?以后也还是少出来的好。”一听这话,众人再度愕然了,听黎利这意思,就是要把黄汖彻底关在那小院中,即不准他出来,也不准他们去见她啊! 黄岚正要说话,却见黄汖阻住了她倔强的说道:“好,为妻这就回去,也请范夫人管好自己的狗,再来乱咬,休怪我一律打死!”黎利面色不改的笑笑,范氏却是脸色铁青的抿着嘴不说话。其实刚才她听说侍女被打了,本是要来找麻烦的。 可范氏刚出门就被黎利阻住了,黎利只告诉她一句话:“一直忘了告诉他,她的武功可以轻松打死你们四个,她还有一个师父一个师弟,这两个人就足以灭掉你们范氏一门,你如果不想把事闹大,就闭上嘴随我走!” 对于黎利的话,范氏是半点也不敢忤逆的,这才一路到了这里,看着侍女被打,听着黄汖威胁都不敢说一句话。黎利带着所有有人包括黄汖和孩子一起走了,院中的众人却觉得心中异常的憋闷难受,特别是铁钺和黄岩,更是气得不行。 只有练珍,面色略显尴尬,左右看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黎利悄悄给了他一间作坊,给了他所需要的一切,让他随意的仿造明军的火器,甚至还由着他自己设计制造他自己画出的火器图纸,老实说,他可真舍不得这一切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59 第二百五十九节 驱虎吞狼 大明永乐十一年(公元1413年)晚春时节,漠南,居延海。 额色库带着他的忠心护卫格力木和元朔、元月一起站在高处,看着下面的一片忙碌,额色库满意的点点头道:“嗯,看来入秋之前,我就能带着部分族人迁来此处了。”元朔疑惑的问道:“大首领怎么这么着急迁过来?” 额色库呵呵一笑道:“我若是不早些过来,马哈木那老狐狸又怎么会放心?”元朔这才恍然道:“也是,大首领能说服马哈木那老狐狸将这咽喉要地让出来就已经是不容易了。”元月也接口道:“那马哈木既是老狐狸,自然知道这咽喉要地也是险地,大首领能带着不多的族人远离乞儿吉斯领地来此,他才是最放心的。” 额色库赞许的说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二当家这女诸葛啊,不错,我就是这么和马哈木约定的,我向他承诺只带万人以下的族人来此,这样我若有什么异动,他的瓦剌大军很快就能将我合围歼灭。”元朔也由衷的赞道:“大首领真是好胆识、好气魄!” 元月笑笑道:“想要成大事,不冒点险怎么行,大首领只有这样做,马哈木才能默许将居延海给大首领使用。也只有这样,大首领才能放开手脚做他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被困在乞儿吉斯领地寸步难行,不知我说的可对啊?” 额色库点点头道:“不错,当然也还得多谢二位给我送来的这二十车军械火器,没有这个资本,马哈木那老狐狸估计也是不会松口的。”元朔好奇的问道:“大首领真要将这些军械火器全都给马哈木?这不是让他瞬间就加倍强大起来了啊?” 额色库笑笑道:“既然是二当家想到的办法,二当家应该明白我的心意吧?”元朔谦逊的笑笑道:“我猜大首领应该是会将大部分都给马哈的吧?自己留下足以自保的部分就是了。”额色库看看元月,眼中满是赞许的说道:“哦,那二当家继续说说,这是为何?” 元月看向远方道:“大首领想以一己之力攻破漠北的大汗庭,殊为不易,哪怕那萨穆尔监国和答里巴大汗只是摆设,可马哈木的瓦剌大军还有阿鲁台的鞑靼大军都环伺在侧,这样的硬拼之下,就算拿下了漠北大汗庭,大首领也必是元气大伤,得不偿失。” 额色库赞同的说道:“嗯,说下去!”元月继续娓娓说道:“所以,大首领是想先将自己放在一个看似危险的地方,然后让他们都觉得大首领只是想图谋独占漠南,这样的话,矛盾的焦点就会逐渐偏移,从原来的三方相争,慢慢变成马哈木和阿鲁台的正面冲突。” 额色库点点头道:“是啊,我确实是这么想的,眼下这第一步也还算走的不错,可接下来的路,就需要二当家来为我想想了,这也是我为何又将你们兄妹两都找来居延海的原因,要让马哈木和阿鲁台这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忽略我的存在,可着实不容易的啊!” 元月连忙谦逊的说道:“大首领如此看得起我兄妹二人,我们也自是不会让大首领失望的,其实在来的路上,我也大概想了一下,心中也有了点初略的想法,既然大首领出言相询,那就先说出来与大首领一起斟酌一下好了。” 额色库转头看着这个一身男装样貌清秀却还透着一种英姿的年轻女子,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何不将这聪明睿智的女子变成自己的夫人,那自己身边不就多了一个可以随时出谋划策的自己人了啊!? 额色库心中想着,嘴里却还是先说道:“原来二当家都已经想在前面了,那还真是深知我心啊,快说来听听吧。”元朔也颇为得意的说道:“大首领你是不知道,我就说这一路上怎么二当家都在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在替大首领谋划啊!” 元月可不知道额色库心里存了什么心思,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其实我也还没有完全想通,只能先大概说一说,嗯,这个事,在我们汉人的话里有一个非常恰当的词叫做驱虎吞狼,如今这马哈木、阿鲁台和明廷之间,便是互为虎狼之势。” “上一次明廷的朱棣征讨本雅失里,马哈木和阿鲁台其实并未有损伤,而本雅失里的败亡,却变相的帮阿鲁台实现了全面掌控鞑靼各部的目的实力大增,可比起马哈木来说,还是略逊一筹,所以如果明廷不来,那阿鲁台便是狼,马哈木就是虎。” “大首领离开乞儿吉斯,孤身来到居延海,做出一副放弃漠北的样子,那马哈木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就敢放心大胆的去征伐阿鲁台了,而阿鲁台这欺软怕硬的性子绝不会与马哈木死磕,一定会暂且收缩隐忍,这时候,就该引明廷这头更大的虎来咬马哈木这只狼了。” 额色库眉头微皱的说道:“嗯,这个大略倒是与我想的差不多,只是阿鲁台一向不招惹马哈木,怎么才能让马哈木去征伐阿鲁台呢?”元月回道:“虽然大家都在猜测本雅失里已经死了,可马哈木不公开,那本雅失里就依然还活着只是在逃亡而已,那阿鲁台也依然是他的臣属,如果这个时候马哈木杀死本雅失里的确凿消息公开,那他阿鲁台就只能宣布视马哈木为仇人,并传檄鞑靼各部为旧主报仇。” 额色库大喜道:“妙啊,我倒还真把这事给忽略了,只因我这心里一向都当本雅失里早就死了。好!一旦准备停当,我就设法让人公布本雅失里的死讯,只要当初马哈木派出去追杀的游骑兵还在,要找到本雅失里的尸体就不难!二当家还请继续。” 元月继续说道:“好,一旦本雅失里被杀的消息被证实,阿鲁台只要还想掌控鞑靼各部,传檄鞑靼各部之后就肯定还要向马哈木放狠话,大首领只要再适当的制造一点双方的摩擦龃龉,那马哈木以现任大汗答里巴的名义挥师征伐阿鲁台收回鞑靼各部就成了必然! 阿鲁台肯定不是马哈木的对手,那时候大首领就可以给他两个建议,一是和大首领结盟,二是向明廷臣服求援,而大首领则同时派兵伪装成瓦剌军士劫掠大明边境,明廷的朱棣近来常呆在燕云,肯定也是在打草原的主意,有了阿鲁台的求援和边境被袭这两个借口,应该就会再度出兵征讨瓦剌!” 元月说完,元朔也终于是听明白了,抚掌道:“哎呀呀,原来是这样,那就是两次驱虎吞狼的计策啊,一切顺利的话,只要马哈木在阿鲁台和明廷的夹击下元气大伤,就该是大首领和阿鲁台联手灭了他夺取大汗庭的时候了。” 元月指了指远处停着的车队继续说道:“其实这些大首领应该都想到了,所以要走好这第一步,就还需要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便是来取这些军械火器的人。”额色库见元月这么照顾自己的面子,不由得心中再次动起了刚才的念头,这可真是个不错的贤内助啊! 额色库先前确实有了模糊的构想,可并没有元月谋划的这般清晰,他现在想的也只是一定要先说服马哈木的儿子脱欢,只要脱欢也有了取代父亲的野心,那他所想的这一切就可以更加顺利的实施,所以他也的确是约了脱欢亲自来取这些东西。 额色库满意的笑笑道:“二当家说的不错,我的确是约了脱欢来此,可是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他,毕竟他在父亲的威压下太久了,心中对于父亲马哈木的恐惧和惧怕不是几句话就能打消的,他虽然有野心,可马哈木却是他很难越过去的障碍!我已经劝说他三次了都未能如愿,不知道二当家可有什么好建议?” 元月微微一笑道:“既然已经三次脱欢都没有向马哈木告发大首领,那就说明他心中其实已经动念了。脱欢不是大首领这样的人,无法亲自面对马哈木,那大首领何不换种方法,不要让脱欢参与具体的实施,只让他提供消息和必要的帮助即可。” 额色库眉头微皱的说道:“可不让他亲自参与,我很怕他会中途反悔甚至从中破坏啊!毕竟马哈木的一切将来都是他的,他要做的无非就是多等些时日罢了。”元月想了想说道:“可马哈木还不到五十岁,脱欢自己也知道想要等到一切都属于他,还有漫长的年月,更何况,脱欢也并不是独子!” 额色库眉头微皱的说道:“可脱欢的那几个兄弟,要么懦弱无能,要么才具平平,根本不可能和他争啊!”元月回道:“所以啊,大首领不妨将几个我们汉人前朝的故事告诉他,中原前朝皇族里这样的例子可是太多了,原先又聪明又能干又所有人都看好的接班人,最后却突然败给了谁都看不上的废物。” 额色库也好奇的问道:“这又是为何?这样的事在我们草原倒还真是极少发生的,就算有也是因为天灾、战死或病死了的。”元月笑了笑,心中也忽然想到,对于这些颇为迷信的草原人来说,或许另一种说法他们更能接受,于是回道:“这就是了啊,因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旦优秀的人等待的时间长了,就算旁人不嫉妒,老天都要嫉妒,所以就先将他收走了。” 额色库居然还真的信以为真了,诚挚的说道:“原来是被长生天带走了啊,那我明白了,这样一说,脱欢肯定是会极度慌张的,因为这家伙非常自负,一直觉得自己优秀得不得了,那他这样的人如果一直处在等待之中,不就是长生天要召回去的目标了么?” 元朔也忽然接口道:“大首领或许还可以多有一个说服他的理由。”额色库好奇的问道:“哦?还有什么?”元朔自信的答道:“我也与脱欢打过交道,我知道他的野心是什么。大首领可以告诉他,如果他取代了父亲的位置,就可以寻机自立为瓦剌大汗!” “啊!”这一下,连额色库都震惊了,这元朔的思维确实和他不一样,他一直想的是说服脱欢效法他取代父亲,然后再设法收服他,可现在元朔的建议,却是让脱欢脱离草原大汗庭自立!虽然他这个自立的大汗并没有几个大部族会承认,可这对于脱欢这样的人来说,确实是天大的诱惑! 这就是元朔的独到之处,他虽然没有元月这样聪明睿智,也没有额色库这样的精于算计,可他却能敏锐的捕捉到事情的关键,在基于对脱欢的了解之后,一下子就抓到了最能让脱欢彻底下定决心的东西,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说破。 那就是脱欢这样的人,只要脱离了父亲马哈木的威压,立刻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他是不会这么轻易被额色库收服的,更不会向谁臣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得到他想要的虚名,让他和他的瓦剌彻底独立于草原各部之外! 这可是釜底抽薪的计策,可额色库想来想去,也觉得脱欢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也肯定会往里跳的,不由得点头赞叹道:“好好好,将你们兄妹二人的计策合并到一起,那可就真是个堪称完美的计划,这一下我就有信心能说服脱欢,那接下来的事,就还要多多仰仗二位了。” 元朔、元月连忙施礼道:“大首领太客气了!”额色库再次看了看元月,忽然出言试探道:“不知二当家可愿意来做我的贤内助?”二人闻言一愣,元朔脑中心念急转,忽然觉得若是元月能成为额色库的夫人,那的确是怎么都好,可毕竟他承诺过再不干涉元月的婚姻之事,只得转头看向了元月。 元月在初时的惊讶之后,也迅速回过神来,依然笑着说道:“多谢大首领抬爱,可大首领若是想做下一个成吉思汗,就不能娶我做夫人。”额色库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元月平静的答道:“如今的草原人心中,黄金家族的血统高于一切,可大首领毕竟距离黄金家族的血统有些遥远,大首领必须再取一个纯正黄金家族血统的女子做夫人,生下儿子之后才能让草原信服,所以你不能娶我这个汉人女子做夫人,而我也绝不会给谁做小妾!” 额色库闻言之后洒脱的哈哈一笑道:“好好好,二当家说的不错,我确实应该再找个黄金家族血统的女子多生几个孩子去,适才的话就当是戏言吧,今后我的事还请二当家多给参谋参谋,可千万不要嫌麻烦啊!” 元月微笑应允,一场风波就被她一句话就消弭于无形了,而元朔心中却微微叹息,多好的机会啊,可惜了!可既然已经承诺过再不会逼迫小妹联姻了,那他也就说到做到吧,毕竟小妹付出的已经不少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60 第二百六十节 变起突然 大明永乐十一年,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汉王殿下居然真的离开王府住到了定国公徐景昌管辖的京卫三千营驻地之中,与军士们同吃同住同训练,而且一去就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是要长期驻扎在那里了。 这三千营乃是京卫三大营中兵力最少却是战力最强的骑兵部队,主力人数也真的是只有三千人,其中包括明甲军五百人,红盔军二千五百人,当然还有一些勤杂兵,伙头军,马夫等后勤兵不算在内,而且这些主力骑兵大多是从草原投诚而来勇士中选拔出来的,当得是明军骑兵中装备最精良战力也最强的一支异类了。 汉王一向最喜欢率领的就是机动性强的骑兵,所以长沙城外的下马塘之战后,汉王便让徐景昌上书请命统辖三千营,徐景昌以一等公的职爵只统领一营兵马,等于是自降身份了,皇帝陛下当然是欣然照准,毕竟徐景昌太年轻,军中资历也浅,先统辖三千营也算是个不错的安排。 三千营主要的职责是巡哨,也就是巡逻和查防,所以,负责京畿防卫的汉王常驻三千营也还算说得过去。而汉王也每日都和徐景昌一起训练军队,并亲自领军巡查南京各处城防,这样的日子,汉王倒是过得还算惬意,虽然也不断的有朝臣和言官上书参劾觉得此举不妥,甚至要让汉王离开南京回青州去,但皇帝陛下一概都压下了。 五月的一天,汉王和徐景昌又亲自带领一支明甲军的百人队在南京城外巡哨,却于小路上见到一伙百姓装束的人,如今不是战时,对过往百姓是不要严加盘查的,所以汉王和徐景昌也是拨马缓缓而行,尽量不惊扰百姓。 可忽然间,一在军中就变得异常机敏的汉王就看到这伙百姓中有人偷偷看了他一眼,其实之前汉王也经常会被百姓这样偷看,毕竟明甲军的阵容就已经很显眼了,而汉王自己着人特制的那一身闪着暗光的乌金战甲就更是显眼,再配上汉王的风姿霸气,肯定会让人忍不住想偷偷看几眼。 汉王本来也都习惯了被百姓这样偷看,可相错离开十几步之后,汉王忽然心中一凛,这才惊觉那人眼神不对,平时百姓偷看他,都是好奇,惊讶,羡慕中略带一点畏惧和胆怯,可这伙人似乎是刻意低着头,而偷看他的这人,眼神中分明是刻骨的——仇恨! 汉王警觉之后,立刻拨马回身大喝道:“站住!”身旁的徐景昌闻言一怔,他太了解这个二表哥了,只要汉王表现出这个样子,那就一定是有军情了,徐景昌连忙一挥手,身后的明甲军立刻便行云流水一般的将这伙百姓包围了。 这伙人无论无何也想不到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惊惶的聚在一起,为首之人更是惶惑的颤声问道:“小的们没有冲撞军爷们啊,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汉王催马缓缓上前,逐一环视了这伙人一遍,立刻便找到了刚才看他的那个人,马鞭一指喝道:“你,抬起头来!” 那人闻言一惊,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惊惧和惶恐缓缓抬起头看向汉王,汉王鹰隼一样的眼睛盯向此人,只见此人三十多岁,面目清秀,虽然身着农人的衣服,却怎么看都不像是农家子弟。盯了片刻之后,仍凭此人再怎么努力克制,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果然有问题!汉王嘿嘿冷笑起来:“你和我有仇?”那人闻言更是惊恐,连忙低头说道:“小的怎会和汉王殿下有仇!”汉王哈哈一笑再问:“你以前见过我?”那人已经吓晕了,再次回道:“小的也从未见过汉王殿下啊!”汉王立刻厉声呵斥道:“大胆!既然从未见过我,又怎知本王是谁?” “啊!”这一下,那人顿时哑口无言了,的确,这自相矛盾的话已经露出了大破绽!汉王看了看其他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可这人既然明明认识他却要说不认识,就说明此人的身份绝对有问题,而跟随在他身边的人,自然也就都有问题。 汉王也不想再在这小路边上浪费时间,一挥手道:“拿下。”立刻便有一队明甲军下马准备绑缚这伙人,谁知为首之人一看这情形,立刻大骇不已,高喊一声:“阿宪快走!”说着便飞身撞向逼近的明甲军,想给那人撞开一条路。 其他人也纷纷扑向了明甲军,那人一看事已至此,也便腾身就往空档里窜了出去想趁乱逃跑,可他们实在是低估了明甲军的战力,也低估了明甲军神箭手的准头,徐景昌身后的神箭手任由他跑出去一段,才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出正中那人的小腿,那人立刻惨叫一声倒地,抱着脚哀嚎不止。 很快,这一伙人就全都被生擒活捉了,徐景昌这才催马上前问道:“二哥好厉害,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有问题的?”汉王苦笑道:“我若说是直觉,你肯定又不信。”徐景昌也撇嘴摇头道:“不是不信,只是也太匪夷所思了,他们就只是从我们身旁路过而已,怎么我就看不出任何破绽?” 汉王也不想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微微皱眉问道:“这些人不像是盗贼,也不像是贼匪,你说是送应天府查办,还是直接送刑部审理?”徐景昌想了想却反回道:“二哥,不如我们自己带回去审吧,若是挖出什么大案,我们就自己去解决了岂不是更好?” 汉王也是闲不住的性子,闻言点头回道:“说的也是,难得抓到条鱼,或许顺藤摸瓜还能抓到更多的大鱼,那弥勒教余孽如今又化作了白莲教,可着实是死而不僵,可恶得很!”徐景昌立刻佩服的说道:“二哥是说他们可能是白莲教的人?” 汉王看着那个被绑缚后正在被明甲军粗暴的拔箭止血的人,微微挑眉道:“喏,你看那人,既不像穷凶极恶的绿林匪寇,也不像作奸犯科的贼人偷儿,那你说他们怕官军干什么?又怎么会认识什么汉王殿下?我也是由此推断他们应该是弥勒教的余孽,估计手里都有我们两人的画像和特征吧。” 徐景昌恍然道:“哎呀呀,这么说这些人来南京是要来刺杀我们的?不行不行,二哥你必须要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就看出他们有问题的?这简直就是神了啊,你要还不说,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汉王一看徐景昌较真起来了,只能无奈的笑笑道:“其实这也是那些年在军中作战时练出来的本能,因为那人刚才看了我一眼,可那眼神中却不似平常人那般,而是充满着对我的刻骨仇恨我也是走出几步后才反应过来的。” 徐景昌这才明白了,转头看向已经被取出了箭矢,正在被包扎伤口的那人,却见他才解除了身体上的痛苦,就转头死死盯着汉王,眼中确实都是刻骨的仇恨,这才点点头道:“还真是啊,我听得他们叫他阿宪?看这年纪莫非是于世海或者李法良的孙子?” 汉王微微摇头道:“我听卢方说过,于世海没有子嗣后人,有卢方在,于世海的弟子们应该也不会再加入白莲教,或许还是李法良的后人吧?嗯,也收拾完了,就先带回去审审吧。”徐景昌立刻一挥手,这些人被明甲军一人一个提上了马,而他们的随身包袱和物品自然也有人仔细的收着。 ~~~~~~~~~~~~~~~~~~~~~~~~~~~~~~~~~~~~~~~ 三千营驻地里,已经有徐景昌带过来的心腹把总先审问了一遍,可这些人嘴硬得很,什么都不愿意说。汉王也不急着亲自审问,而是带着徐景昌将所有人的随身物品都一一摆列出来,逐一的仔细查看着,徐景昌看着这些摆了一地的各色物品,由衷的赞道:“二哥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居然连查案都会。” 汉王无奈的苦笑着说道:“我说景昌啊,你好歹也是大明的一等公爵,能不能有个定国公的样子?别随时还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的。”徐景昌却满不在乎的说道:“在二哥面前何必端着架子,我本就是什么都不懂,跟着二哥还真是长本事。” 汉王笑笑说道:“好吧,那你记着,这人啊,除非是想彻底的抛开以前的身份,否则不论他再怎么伪装,也会在随身的某件物品上暴露出身份来,你看这一堆,便是那个被称为阿宪的随身物品,你仔细瞧瞧,看看能发现什么?。” 徐景昌立刻凑上前将这十多样东西一一看了一遍,都是很很普通的东西,两件换洗的衣服,一把廉价的小刀,一个火折子,几文铜钱之类的,忽然,徐景昌看到了一个不该属于农家子的东西——玉佩!徐景昌立刻拿起来仔细看着,疑惑的说道:“这玉佩虽算不得上好的材质,但形制古朴,应该也是有些年头的好东西了。” 汉王也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这才点点头道:“嗯,所以说你也是能发现关键点的嘛,有这个玉佩,起码可以证明三点,第一,这家伙的父辈是有身份地位的,才会传下这样的玉佩给子嗣,第二,他的父辈应该是文士,因为只有文士才会喜欢这一类风雅的图形,第三嘛,就是这家伙应该是姓方。” 听到这话,徐景昌又懵了:“二哥怎么看出来他姓方的?”汉王无奈的微微摇头道:“刚刚才夸完你,就又不长进了,你没见这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方字?”随着汉王的示意,徐景昌才看到了,确实有个方字,只是在裹在图形中间,又只有米粒大小,也亏得是汉王这样观察力敏锐的人才能很快发现。 徐景昌边思索边说道:“就算知道这些又能如何?还是不知道他们是谁究竟想干什么啊?我看还是继续用大刑撬开他们的嘴好了。”汉王虽然观察力敏锐,可思考问题的深度就有所欠缺了,他也没有办法从这些蛛丝马迹里很快触及到真相,此时若是蒙禹或者元月在此,或许早就已经想到了这其中所包含的惊人秘密,可汉王自然也有他的办法去查证。 汉王又将其他人的物品一一查验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发现,于是点点头道:“我们还是先去见一见那为首之人吧,他能悍不畏死的冲撞明甲军,就是想护着那个阿宪逃走,那我们就去问问他,这个阿宪到底是什么人。” 很快,那为首之人就被把总推搡着走了进来,见了汉王和徐景昌也是梗着脖子不跪,那把总只得一脚踢在他腿弯上呵斥一声:“跪下!”这人吃力之下站立不稳噗通跪下了,可依然梗着脖子咬牙将头一偏,一看就是做好了打死也不开口的准备。 汉王笑了笑,这样的硬骨头他见的不少,可只要一送进锦衣卫的诏狱里,要不了几天就都软了。可他这里没有诏狱的那些恐怖刑具,只有皮鞭棍棒,真要用起大刑来,这些军人手下又没个分寸,他也怕这些人扛不住几次就被打死了,所以他只能尽量设法问出来。 汉王淡然的问道:“我猜,你们是弥勒教的余孽,也就是如今的白莲教中人吧?”这人闻言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梗着脖子偏着头,汉王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们要护着这姓方的家伙进南京做什么?”这人闻听此言,立刻身子便是一颤,但还是努力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此时汉王也大概明白自己猜对了,那家伙真的姓方,也的确是要进南京城有所图谋,于是再度点点头道:“你嘴硬,你手下的那些人可未必个个嘴硬,你说本王要是许出一个七品都事的武职外加百贯赏钱,会不会有人愿意告知本王真相呢?” 这人依然梗着脖子,心中却也有些动了,七品都事的武职外加百贯赏钱,马上就能光宗耀祖了啊,这还真是诱人!可此行的真相,只有他和那个阿宪知道,他们两个不说,其他人就算想要也是不可能的,而那个阿宪是绝对不会说的。 汉王自然也是早就知道他们既然是来行密事,那知道秘密的人就肯定不会多,所以,他才故意在这为首之人面前说这样的话,可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即将问出的,将会是一个再度搅动朝堂的惊天秘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衷心希望所有的读者朋友们都好好的,之前还有个湖北的忠实读者留言给我,也希望你和你的家人们都能好好的!当然,老文我也希望这次的疫情能早日结束,让所有人都尽快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当中去,越是这样的时候,才越发觉,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日子,多多值得珍惜的啊!### 大明危局前传260 第二百六十节 变起突然 大明永乐十一年,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汉王殿下居然真的离开王府住到了定国公徐景昌管辖的京卫三千营驻地之中,与军士们同吃同住同训练,而且一去就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是要长期驻扎在那里了。 这三千营乃是京卫三大营中兵力最少却是战力最强的骑兵部队,主力人数也真的是只有三千人,其中包括明甲军五百人,红盔军二千五百人,当然还有一些勤杂兵,伙头军,马夫等后勤兵不算在内,而且这些主力骑兵大多是从草原投诚而来勇士中选拔出来的,当得是明军骑兵中装备最精良战力也最强的一支异类了。 汉王一向最喜欢率领的就是机动性强的骑兵,所以长沙城外的下马塘之战后,汉王便让徐景昌上书请命统辖三千营,徐景昌以一等公的职爵只统领一营兵马,等于是自降身份了,皇帝陛下当然是欣然照准,毕竟徐景昌太年轻,军中资历也浅,先统辖三千营也算是个不错的安排。 三千营主要的职责是巡哨,也就是巡逻和查防,所以,负责京畿防卫的汉王常驻三千营也还算说得过去。而汉王也每日都和徐景昌一起训练军队,并亲自领军巡查南京各处城防,这样的日子,汉王倒是过得还算惬意,虽然也不断的有朝臣和言官上书参劾觉得此举不妥,甚至要让汉王离开南京回青州去,但皇帝陛下一概都压下了。 五月的一天,汉王和徐景昌又亲自带领一支明甲军的百人队在南京城外巡哨,却于小路上见到一伙百姓装束的人,如今不是战时,对过往百姓是不要严加盘查的,所以汉王和徐景昌也是拨马缓缓而行,尽量不惊扰百姓。 可忽然间,一在军中就变得异常机敏的汉王就看到这伙百姓中有人偷偷看了他一眼,其实之前汉王也经常会被百姓这样偷看,毕竟明甲军的阵容就已经很显眼了,而汉王自己着人特制的那一身闪着暗光的乌金战甲就更是显眼,再配上汉王的风姿霸气,肯定会让人忍不住想偷偷看几眼。 汉王本来也都习惯了被百姓这样偷看,可相错离开十几步之后,汉王忽然心中一凛,这才惊觉那人眼神不对,平时百姓偷看他,都是好奇,惊讶,羡慕中略带一点畏惧和胆怯,可这伙人似乎是刻意低着头,而偷看他的这人,眼神中分明是刻骨的——仇恨! 汉王警觉之后,立刻拨马回身大喝道:“站住!”身旁的徐景昌闻言一怔,他太了解这个二表哥了,只要汉王表现出这个样子,那就一定是有军情了,徐景昌连忙一挥手,身后的明甲军立刻便行云流水一般的将这伙百姓包围了。 这伙人无论无何也想不到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惊惶的聚在一起,为首之人更是惶惑的颤声问道:“小的们没有冲撞军爷们啊,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汉王催马缓缓上前,逐一环视了这伙人一遍,立刻便找到了刚才看他的那个人,马鞭一指喝道:“你,抬起头来!” 那人闻言一惊,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惊惧和惶恐缓缓抬起头看向汉王,汉王鹰隼一样的眼睛盯向此人,只见此人三十多岁,面目清秀,虽然身着农人的衣服,却怎么看都不像是农家子弟。盯了片刻之后,仍凭此人再怎么努力克制,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果然有问题!汉王嘿嘿冷笑起来:“你和我有仇?”那人闻言更是惊恐,连忙低头说道:“小的怎会和汉王殿下有仇!”汉王哈哈一笑再问:“你以前见过我?”那人已经吓晕了,再次回道:“小的也从未见过汉王殿下啊!”汉王立刻厉声呵斥道:“大胆!既然从未见过我,又怎知本王是谁?” “啊!”这一下,那人顿时哑口无言了,的确,这自相矛盾的话已经露出了大破绽!汉王看了看其他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可这人既然明明认识他却要说不认识,就说明此人的身份绝对有问题,而跟随在他身边的人,自然也就都有问题。 汉王也不想再在这小路边上浪费时间,一挥手道:“拿下。”立刻便有一队明甲军下马准备绑缚这伙人,谁知为首之人一看这情形,立刻大骇不已,高喊一声:“阿宪快走!”说着便飞身撞向逼近的明甲军,想给那人撞开一条路。 其他人也纷纷扑向了明甲军,那人一看事已至此,也便腾身就往空档里窜了出去想趁乱逃跑,可他们实在是低估了明甲军的战力,也低估了明甲军神箭手的准头,徐景昌身后的神箭手任由他跑出去一段,才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出正中那人的小腿,那人立刻惨叫一声倒地,抱着脚哀嚎不止。 很快,这一伙人就全都被生擒活捉了,徐景昌这才催马上前问道:“二哥好厉害,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有问题的?”汉王苦笑道:“我若说是直觉,你肯定又不信。”徐景昌也撇嘴摇头道:“不是不信,只是也太匪夷所思了,他们就只是从我们身旁路过而已,怎么我就看不出任何破绽?” 汉王也不想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微微皱眉问道:“这些人不像是盗贼,也不像是贼匪,你说是送应天府查办,还是直接送刑部审理?”徐景昌想了想却反回道:“二哥,不如我们自己带回去审吧,若是挖出什么大案,我们就自己去解决了岂不是更好?” 汉王也是闲不住的性子,闻言点头回道:“说的也是,难得抓到条鱼,或许顺藤摸瓜还能抓到更多的大鱼,那弥勒教余孽如今又化作了白莲教,可着实是死而不僵,可恶得很!”徐景昌立刻佩服的说道:“二哥是说他们可能是白莲教的人?” 汉王看着那个被绑缚后正在被明甲军粗暴的拔箭止血的人,微微挑眉道:“喏,你看那人,既不像穷凶极恶的绿林匪寇,也不像作奸犯科的贼人偷儿,那你说他们怕官军干什么?又怎么会认识什么汉王殿下?我也是由此推断他们应该是弥勒教的余孽,估计手里都有我们两人的画像和特征吧。” 徐景昌恍然道:“哎呀呀,这么说这些人来南京是要来刺杀我们的?不行不行,二哥你必须要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就看出他们有问题的?这简直就是神了啊,你要还不说,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汉王一看徐景昌较真起来了,只能无奈的笑笑道:“其实这也是那些年在军中作战时练出来的本能,因为那人刚才看了我一眼,可那眼神中却不似平常人那般,而是充满着对我的刻骨仇恨我也是走出几步后才反应过来的。” 徐景昌这才明白了,转头看向已经被取出了箭矢,正在被包扎伤口的那人,却见他才解除了身体上的痛苦,就转头死死盯着汉王,眼中确实都是刻骨的仇恨,这才点点头道:“还真是啊,我听得他们叫他阿宪?看这年纪莫非是于世海或者李法良的孙子?” 汉王微微摇头道:“我听卢方说过,于世海没有子嗣后人,有卢方在,于世海的弟子们应该也不会再加入白莲教,或许还是李法良的后人吧?嗯,也收拾完了,就先带回去审审吧。”徐景昌立刻一挥手,这些人被明甲军一人一个提上了马,而他们的随身包袱和物品自然也有人仔细的收着。 ~~~~~~~~~~~~~~~~~~~~~~~~~~~~~~~~~~~~~~~ 三千营驻地里,已经有徐景昌带过来的心腹把总先审问了一遍,可这些人嘴硬得很,什么都不愿意说。汉王也不急着亲自审问,而是带着徐景昌将所有人的随身物品都一一摆列出来,逐一的仔细查看着,徐景昌看着这些摆了一地的各色物品,由衷的赞道:“二哥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居然连查案都会。” 汉王无奈的苦笑着说道:“我说景昌啊,你好歹也是大明的一等公爵,能不能有个定国公的样子?别随时还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的。”徐景昌却满不在乎的说道:“在二哥面前何必端着架子,我本就是什么都不懂,跟着二哥还真是长本事。” 汉王笑笑说道:“好吧,那你记着,这人啊,除非是想彻底的抛开以前的身份,否则不论他再怎么伪装,也会在随身的某件物品上暴露出身份来,你看这一堆,便是那个被称为阿宪的随身物品,你仔细瞧瞧,看看能发现什么?。” 徐景昌立刻凑上前将这十多样东西一一看了一遍,都是很很普通的东西,两件换洗的衣服,一把廉价的小刀,一个火折子,几文铜钱之类的,忽然,徐景昌看到了一个不该属于农家子的东西——玉佩!徐景昌立刻拿起来仔细看着,疑惑的说道:“这玉佩虽算不得上好的材质,但形制古朴,应该也是有些年头的好东西了。” 汉王也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这才点点头道:“嗯,所以说你也是能发现关键点的嘛,有这个玉佩,起码可以证明三点,第一,这家伙的父辈是有身份地位的,才会传下这样的玉佩给子嗣,第二,他的父辈应该是文士,因为只有文士才会喜欢这一类风雅的图形,第三嘛,就是这家伙应该是姓方。” 听到这话,徐景昌又懵了:“二哥怎么看出来他姓方的?”汉王无奈的微微摇头道:“刚刚才夸完你,就又不长进了,你没见这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方字?”随着汉王的示意,徐景昌才看到了,确实有个方字,只是在裹在图形中间,又只有米粒大小,也亏得是汉王这样观察力敏锐的人才能很快发现。 徐景昌边思索边说道:“就算知道这些又能如何?还是不知道他们是谁究竟想干什么啊?我看还是继续用大刑撬开他们的嘴好了。”汉王虽然观察力敏锐,可思考问题的深度就有所欠缺了,他也没有办法从这些蛛丝马迹里很快触及到真相,此时若是蒙禹或者元月在此,或许早就已经想到了这其中所包含的惊人秘密,可汉王自然也有他的办法去查证。 汉王又将其他人的物品一一查验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发现,于是点点头道:“我们还是先去见一见那为首之人吧,他能悍不畏死的冲撞明甲军,就是想护着那个阿宪逃走,那我们就去问问他,这个阿宪到底是什么人。” 很快,那为首之人就被把总推搡着走了进来,见了汉王和徐景昌也是梗着脖子不跪,那把总只得一脚踢在他腿弯上呵斥一声:“跪下!”这人吃力之下站立不稳噗通跪下了,可依然梗着脖子咬牙将头一偏,一看就是做好了打死也不开口的准备。 汉王笑了笑,这样的硬骨头他见的不少,可只要一送进锦衣卫的诏狱里,要不了几天就都软了。可他这里没有诏狱的那些恐怖刑具,只有皮鞭棍棒,真要用起大刑来,这些军人手下又没个分寸,他也怕这些人扛不住几次就被打死了,所以他只能尽量设法问出来。 汉王淡然的问道:“我猜,你们是弥勒教的余孽,也就是如今的白莲教中人吧?”这人闻言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梗着脖子偏着头,汉王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们要护着这姓方的家伙进南京做什么?”这人闻听此言,立刻身子便是一颤,但还是努力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此时汉王也大概明白自己猜对了,那家伙真的姓方,也的确是要进南京城有所图谋,于是再度点点头道:“你嘴硬,你手下的那些人可未必个个嘴硬,你说本王要是许出一个七品都事的武职外加百贯赏钱,会不会有人愿意告知本王真相呢?” 这人依然梗着脖子,心中却也有些动了,七品都事的武职外加百贯赏钱,马上就能光宗耀祖了啊,这还真是诱人!可此行的真相,只有他和那个阿宪知道,他们两个不说,其他人就算想要也是不可能的,而那个阿宪是绝对不会说的。 汉王自然也是早就知道他们既然是来行密事,那知道秘密的人就肯定不会多,所以,他才故意在这为首之人面前说这样的话,可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即将问出的,将会是一个再度搅动朝堂的惊天秘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老文我衷心希望所有的读者朋友们都好好的,之前还有个湖北的忠实读者留言给我,也希望你和你的家人们都能好好的!当然,老文我也希望这次的疫情能早日结束,让所有人都尽快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当中去,越是这样的时候,才越发觉,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日子,多多值得珍惜的啊!### 大明危局前传261 第二百六十一节 方家遗孤 汉王说完之后,也不着急,就这么端起茶杯慢慢品饮着,等待着这人的回复,因为此时的汉王还不知道他即将听到的是什么样的秘闻,自然也就还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以他所想,顶多也不过就是白莲教的反贼们策划了什么大行动意欲潜入南京图谋不轨罢了。 那人犹豫了半饷,才试探的问道:“真的能给我封个七品武职?”须知明朝文以考科举入仕,武以功晋职,虽说这七品武职连不入流的九品文职都远远不如,但对于很多农家子弟和寒门子弟来说,这已经是改变门庭的的门槛了,所以汉王抛出的这个条件也算得是非常诱惑了。 汉王点点头回道:“当然,本王在军中说的话何时会不作数过?不过丑话也要说在前头,第一,你若得了这七品武职只能先去边关历练,靠自己的本事晋职,不可能去各省的都司府,更不可能留在京卫中,第二,你若是说出的内情无关痛痒,那也不可能得着,第三嘛,若是你敢说假消息欺瞒本王,一旦揭穿之时,本王定会将你全族杀得一个不留!” 那人听得汉王这么说,非但没有吓到,反倒是更相信汉王的承诺了,因为汉王这么说才符合常理,若是承诺他可以去清闲的地方甚至在京卫三大营中任职,那他反倒要怀疑汉王是在诓他了,至于后两条他可是半点也不担心,因为他知道的秘密,绝对惊人! 这人又想了又想,自古富贵险中求,他当初加入弥勒教现在加入白莲教可不就是为了得些富贵不再低人一等嘛,现在既然老天给他送来这样一个难得的良机,那干嘛不把握住呢?于是咬牙说道:“好,小人相信汉王殿下的承诺,愿意将知道的内情说出来。” 汉王心想他这样的小头目,应该也不会知道多机密的事情,能说出点皮毛方便他继续查就行,于是点头道:“好,你但说便是,只要情报有用,本王决不食言。”那人立刻恭敬的回道:“小人名叫王二喜,先前确实是弥勒教江西分舵的香主,后来老教主在江西被俘身死,弥勒教暗处的弟兄们正无所适从,一直潜藏的白莲教就来人把我们都召了进去,如今大部分离散的弥勒教兄弟都被招进了白莲教里。” 汉王微微皱眉道:“嗯,这些本王都知道,说点本王不知道的。”王二喜连忙回道:“因为小的还算忠勇能干,白莲教的首领便将小的提为九江分舵的堂主,后来更送来一个人让小的照顾,说是此人身份特殊,会有大用,而半个月前又来了命令,让我们将此人护送进南京。” 汉王立刻来了兴致,点点头问道:“你说的就是那个姓方的吧?他到底是什么人,又要将他送进南京做什么?”王二喜斟酌着回道:“殿下应该知道,建文朝有个大官名叫方孝孺吧?”汉王闻言心中一惊,猛的睁大了眼睛问道:“你是说,这姓方的是方孝孺的······” 王二喜回到:“是,他就是方孝孺的长子方中宪,当初被人给救了出来,然后就一直四处躲藏逃亡,再后来就被白莲教的人收留并加入了白莲教。”汉王此时心中已是巨震不已,这消息简直太骇人了! 因为皇帝朱棣可是恨透了方孝孺等人的,连给方孝孺收尸的开国功臣德庆侯廖永忠的两个孙子廖镛、廖铭都被夺了爵位杀掉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瞒天过海救了方中宪出来的?他们是怎么做到救出了方中宪而不让人觉察的?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以为方中宪已经被处死了,那么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救出方中宪的,一定是朝中的高官。他们要么是找了替死鬼去换出了方中宪,要么是在处决的时候做了手脚,而且居然还躲过了恶魔纪刚的眼睛,这就更难了。 汉王此时忽然有些后悔了,不该让这么多人在场听到的,于是连忙挥手道:“所有人都退下,没有本王命令谁都不许靠近!”其他人也知道听到了不该他们知道的秘密有多麻烦,连忙领命退下了,就连徐景昌也起身准备离去。 汉王不好意思的说道:“景昌,都怪我思虑不周,我也没想到是这么大的案子!”徐景昌笑笑道:“二哥不必致歉,我会让今日在场之人彻底忘掉刚才听到了什么,二哥接着审吧,我去给二哥守着外面,有事唤我就行。” 看所有人都出去了,汉王才继续问道:“你可知道当初救出方中宪的是何人?”王二喜回道:“这个小的实在不知,我们虽然相处了数月,但那方中宪从不说起往事。”汉王点点头,这样机密的事,方中宪肯定是不会说的,于是继续问道:“那你们要护送他进南京做什么?” 王二喜回道:“首领只说一定要护着他安全的到达南京,据说是要见什么人,但具体的,要在到达南京之后才会有人和我联络告知。”汉王眼神一凛道:“这么说南京城里也早就有白莲教的势力了?”王二喜连忙回道:“这个小人也实在不知,因为从未有过交往联络。” 汉王再度点点头沉思起来,这小小的九江堂主,确实不可能知道太多的机密,能问出这方中宪的身份和行动目的就已经不错了,至于这背后的秘密和他们到底要去见谁又要做什么,就需要再设法彻底去查了,汉王有些怜悯的看看眼前的王二喜,心中也不由得哀叹,看来这一次他这从不食言的汉王殿下,也没法说道做到了,涉及了这样的案子,父皇是绝对不会留活口的。 汉王自然不能将实话告诉王二喜,只能对他说道:“此案太过重大了,我现在还不能放你离去,只有等此案彻底查清之后才能让你去边境军中任职。”听得汉王这么说,王二喜连忙开心的回道:“这个小人自然是省得的。” 汉王安抚了王二喜,这才起身离去,到了门外,吩咐人看押好王二喜等人,便匆匆转身离去,徐景昌跟在他身后走着,也不敢打扰,待得回到他们两人的房中坐下之后,汉王才无奈的苦笑道:“景昌啊,我们怕是遇到大麻烦了。” 适才在门外等候之时,徐景昌也自己想了很多,他虽然还稚嫩,可毕竟也是在官场里泡大的,自然知道这案子意味着什么,别的案子或许都是功劳,可这涉及方孝孺长子的案子,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甚至还会让他们麻烦不断。 虽然朱棣恨透了方孝孺,杀了他全族近千人,又株连了他许多的门生故吏,可他毕竟曾是文坛领袖,就连少师姚广孝都恳请朱棣赦免方孝孺,更别说这天底下还有多少在心中对方孝孺存着敬意的人。 这若是在刚进南京之时,汉王自然不会惧怕这些,可现在他也做了十年的亲王,也参与到了夺嫡之争,特别是在跟纪刚聊完之后,他或多或少的就明白了这人心向背的威力,由他亲手抓住方孝孺死里逃生的长子方中宪,还要牵扯出营救于他的人来,一旦这些人被处死又再株连一批人,那汉王的名声很快就要一落千丈了! 徐景昌只能出言安慰道:“二哥,既然如此,要不我们就将他们直接送到刑部去吧,就说我们从来未曾审理过,我去负责善后。”汉王微微摇头道:“不可能的,刑部的人不是傻子,这三千营也不是铁板一块,你就算把今日在场之人都杀光了也未必能瞒住,更何况我们一旦为此事杀了袍泽,那在军中的威望也就完了。” 徐景昌一时也泄了气:“那怎么办?要不我们私下继续去查?”汉王思忖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对啊,还有纪刚和被父皇藏起来的蒙禹啊,既然父皇暗示他们会帮自己,那何不求助于他们?想到这里,立刻说道:“不急,我这就写一封迷信上报,你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北平交给纪刚!” 徐景昌疑惑的问道:“二哥为什么不直接将密信交给陛下?”汉王无奈的笑笑道:“说实话,那纪刚比我这做儿子的还要更了解父皇的心思,先交给他再由他转呈,他自会知道该怎么向陛下禀报也知道该怎么相助于我。” 徐景昌这才恍然道:“好,那二哥快写吧,我这就去安排人即刻出发!”汉王点点头,起身提笔写信,写好之后,徐景昌安排的人也准备停当了,接了汉王封好的密信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两人就只能先关着这些人封锁一切消息耐心的等待着纪刚传回的答复。 ~~~~~~~~~~~~~~~~~~~~~~~~~~~~~~~~~~~~~~~~~~ 半个月后,锦衣卫指挥使纪刚领着一队锦衣卫风尘仆仆的骑马到了三千营驻地门口便翻身下马,只有属下上前说道:“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求见汉王殿下。”守卫连忙打开营门前头带路。因为军营中不得跑马,除非有皇帝圣旨,这么看来,纪刚并没有奉旨。 汉王一看纪刚是带着属下从营门步行而来的,自然也就明白了。见礼后便连忙将纪刚迎进了军帐之中,徐景昌很自觉的留在了门外,而纪刚带来的锦衣卫也没有跟进去,看来大家都心照不宣,纪刚确实是有话要单独和汉王说的。 二人落座后,汉王也不再客套,直接开口问道:“纪大人可带来了父皇的口谕或是密旨?”纪刚点点头却立刻又摇摇头道:“陛下是有话,可却算不得口谕更没有什么密旨,陛下就对下官说了一句:你去协同高煦立刻彻查,不管那人是谁,都要挖出来重办!” 有了上一次的深谈,汉王也不再避讳,无奈的点点头道:“这也是本王意料之中的事,本王多希望只是让纪大人带着锦衣卫彻查而不是纪大人协同本王来查啊!”纪刚见汉王和自己说话这么直接,也开心的笑笑道:“殿下说的是,可对于这样涉及前朝奸臣的案子,陛下本就是非常在意的,更何况涉及的还是方孝孺,那自是更加在意的,能交由殿下来查,倒是也说明了陛下对您的看中和信任啊!” 汉王也笑笑道:“话虽如此,可太子身边本就聚集着一帮读书人,谁知道这些读书人中又有多少是心向方孝孺之流的?太子能聚集他们不也就是因为当初他曾在父皇面前为方孝孺等人求情么?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利用此事诋毁于本王啊!” 纪刚赞许的说道:“殿下都能想到这一层了,那着实也算不错了,看来这段时日殿下虽然身在军中,可看事情却是更加透彻明晰了。”汉王摆摆手道:“纪大人就无需吹捧本王了,还是快给本王想想办法吧,本王都要愁死了。” 纪刚却无奈的摇摇头道:“不瞒殿下说,下官自得了殿下的信就一直在想这事,可直到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等先回了南京咱们一边查案一边再好好想想了。下官可是一路从北平出发就直接来见殿下了,还未曾进过城的。” 听得纪刚这么说,那隐含的意思不就是要进城去找人问问再说?汉王由此就更加深信蒙禹是被藏在皇宫里了,可既然父皇这么隐秘的行事,他便也不敢说破,只能接口道:“纪大人的心意本王自是明白的,那就请纪大人说说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吧?”纪刚连忙欠身道:“下官斗胆,还请殿下将所有人犯先交予下官带回锦衣卫去审问。” 汉王点点头道:“这本也是应该的,纪大人尽管提人就是,我再安排一支明甲军护送纪大人进城。”纪刚立刻起身施礼道:“多谢殿下,那下官就先告辞了,殿下也尽快回到城中王府里,既然要查,自然就要从那些有司的朝臣查起。” 汉王也巴不得纪刚赶紧去问问蒙禹的主意,也起身说道:“好,纪大人先行一步,本王与定国公交代几句便回府去静候纪大人的消息。”纪刚再度抱拳施礼,转身带着属下提了所有人犯在明甲军的护卫下回了城,而又一场腥风血雨,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62 第二百六十二节 弃子 南京,诏狱,刑房, 纪刚提着一干人犯到了锦衣卫诏狱之后就开始马不停蹄的连夜审讯,连同王二喜在内,又将所有人审了一遍,最后才提审方中宪。待得属下将方中宪提过来后,纪刚又挥手吩咐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他心中也是有些踟蹰,这方中宪还是他自己先审一遍吧。 仔细看看眼前站着的人,纪刚基本已经能肯定他就是方中宪了,方孝孺的家人亲族可是他亲自带人去抓的,就算这十年来方中宪黑了些也粗糙了些,还刻意做了些改扮,可纪刚还是很快就和曾经记忆中的那个方中宪重合了,更何况,方中宪死死盯着他时那满眼的仇恨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纪刚没有急着问话,而是好奇的盯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死里逃生可以安度余生却又要跑到南京来送死的家伙,也很好奇这十年他是怎么过的,怎么就没人教教他要把心中的仇恨收起来才能活得更久一些?连纪刚都不禁觉得方中宪这些年是白活了。 终于,纪刚看着方中宪笑了笑,玩味的说道:“方公子,你可真会给本官找麻烦啊!”方中宪死死盯着纪刚厉声呵斥道:“你这刽子手,你这恶魔!小爷我岂止要给你找麻烦,我可是来要你命的,被你抓住了又何妨,我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纪刚无所谓的笑笑道:“似你这般诅咒过我的人少说也有上万,可这么些年也没见哪个鬼魂来找过本官的麻烦啊!” 方中宪一时语塞,只能将脖子一梗道:“你不用白费口舌了,我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既然落在你手上,你要杀便杀吧!”纪刚又一次微微摇头道:“嗯,每一个来到诏狱里的人开始都是这么说的,可到最后却都开了口说了实话,你若非要走这么个过程本官也自会成全你,可本官却想和你先商量个事情。” 方中宪依然梗着脖子道:“想让我听你摆布?做梦!”纪刚也不理会,依然笑笑道:“当时可是本官亲自带人抓的你们,也是本官负责行刑的,本官心里很清楚要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人有多困难,所以本官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要不说出来方公子听听?” 方中宪依然不说话,可很明显的,他的身体已经在微微颤抖,纪刚说起的,可是他心底最深的痛苦和恐惧,一夜之间,全族的男人都死了,据说母亲和妹妹也带着小弟投河自尽了,只有他幸运的活了下来,可活得却无比的痛苦,几乎每夜都要做噩梦。 纪刚看着方中宪身体上的轻微反应,心里很是得意,他最喜欢的就是用言语瓦解别人的意志,这可比用酷刑来的更加有成就感:“本官仔细想了一下,唯一能救你的机会,就出在本官从大理寺提人的时候,因为只有那乱哄哄的时候,才有可能在点卯之后又将你救走,是也不是?” 方中宪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自然清晰的记得那一天的情形,甚至清楚的记得每个细节,这些都是他梦魇的源泉,他想忘都忘不掉啊!看自己料的不错,纪刚才满意的笑笑道:“方公子,我想你大概也不知道是谁救的你吧?” 方中宪终于点点头道:“是,我至今也不知道恩人是谁,所以你就是打死我也是问不出来的。”纪刚摆摆手道:“诶,方公子误会了,本官可没打算问是谁救了你,本官就是好奇想问问,你这十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方中宪一时被纪刚搞懵了:“你问我这十年怎么过的?这重要么?我就算逃出去了又能去哪里?老家是回不去了,只能四处漂泊,还要整天躲避盘问搜查,只能是东躲西藏,饥一顿饱一顿的,吃的也是最差的食物,睡的是破庙危房,就差被饿死冻死了,你可听得满意了?” 纪刚自然明白方中宪是在避重就轻的乱编一通,可他并不在意,只要方中宪愿意说话就行,于是故作惋惜的轻叹一声道:“哎,那倒也真是难为方公子了,一向锦衣玉食无无虑忧的,忽然落到这步窘迫的田地,也着实是可怜啊!” 方中宪立刻嘶吼道:“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天杀的害的,那恶贼朱棣好端端的造什么反?历朝历代又何时见过同族夺位之后杀戮如此之重的?等着吧,你们迟早也是要遭报应的!”纪刚最怕的就是方中宪辱骂皇帝陛下,好在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场,他也就先假装没听见了。 纪刚摇头叹息道:“看来这白莲教的人也是酒囊饭袋啊,比那弥勒教的李法良可是差远了,他们怎么就不教教你该如何隐忍收敛保命要紧的?”方中宪立刻呵斥道:“不许你侮辱仙尊,你这恶贼等着吧,仙尊迟早会来砍下你的狗头!” 纪刚不屑的笑笑道:“还仙尊?想不到白莲教都已经狂妄自大到如此地步了,也不知这狗屁仙尊除了给你口饭吃还教给了你什么啊?我看你也不过就是他们收留的一只丧家犬罢了。”方中宪立刻大吼道:“你再敢口出秽言侮辱仙尊,我就和你拼了!” 纪刚哈哈大笑道:“和我拼命?莫不是那狗屁仙尊教了你什么隔空取人性命的法术吧?来来来,快使出来让本官瞧瞧,若真取了本官性命,也算得给你们方家报仇了,快些动手吧!”方中宪立刻便满脸戾气的说道:“好,你这恶贼就等着领死吧。” 方中宪说罢,口中便开始念念有词,身体手脚也随之摆动起来,带动着镣铐哗琅哗琅作响,最后,方中宪右手捏一个剑诀,口中大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杀!”然后便猛的一指纪刚,只见纪刚立刻便手捂胸口,表情痛苦的倒向一旁。 一见此情形,方中宪欣喜的欢呼起来:“原来仙尊没有骗我,我真的用神功取了仇人的性命报仇了!哎呀呀,早知道我就该直接对那朱高煦使出来的,这下没机会了,没机会了!”可就在方中宪还在自顾自的懊悔不跌的时候,纪刚却又重新坐了起来,面色如常的微笑着看向方中宪。 方中宪立刻便犹如见鬼一般大骇不已,惊惶的指着纪刚呵斥道:“你你你,你不是被仙尊的神功收了么?难道你当真是魔鬼不成?”纪刚无奈的笑笑道:“方公子,本官也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你先前是怎么被骗的才配合你一下而已,你现在可明白了?” 方中宪依然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仙尊不会骗我的,定是你这恶魔法力高强,只恨我学艺不精,没有得到仙尊的真传。”纪刚这下也是忍无可忍了,皱眉呵斥道:“方中宪!你好歹也是读书人,怎么居然会被这些骗人的把戏谜得连脑子都没有了?你可真是给你爹丢人呐!” 方中宪一听这话,立刻就暴躁了起来:“住口!你不配提我父亲!”纪刚再次哈哈大笑道:“就你那父亲算个球,除了死读书,屁本事没有,我看你也一样,你说你能干什么?好不容易逃出去了就好好活着便是,还自己跑回南京送死,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方中宪已经是目赤欲裂的狂吼道:“你胡说,我不是来送死的,我是要来让你们死的,要不是遇到那该死的朱高煦,你们就都都死定了!”纪刚一看快要奏效了,故意揶揄的说道:“就凭你?让我们死?继续用你那狗屁仙尊的骗人法术?你还真是蠢得可笑啊!” 方中宪怒极反笑道:“你就得意吧,我虽然没机会了,可自是还有人会继续的,等着吧,你们这些恶贼个个都要死!”纪刚立刻讥笑道:“你怎么还没清醒呢?就你们那狗屁仙尊能有什么真本事?其他人还不都是像你一样的来送死罢了!” 方中宪被激的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住口,仙尊的法力无边,只要我们中有一个人做到了他要求的事,就肯定能收了你们这帮天杀的恶贼!”纪刚撇嘴问道:“做到什么?是上天还是入地啊?”可方中宪也惊觉自己失言了,又将脖子一梗,不再说话。 而纪刚却忽然心中一凛:不对,不对不对不对,这事太奇怪了,如果白莲教真的要利用方中宪做点什么,那不该是这样的,白莲教的首领能数十年维系白莲教的存在还不被捕获,那就说明绝对是个精于算计的人物,怎么会让方中宪来做无用的蠢事?这背后肯定是有连方中宪自己都不知道的阴谋。 纪刚看看眼前的方中宪,忽然觉得这人真是可悲可怜又可笑,也懒得再在他身上花功夫了,霍然起身向外走去,然后对守在门外的属下李春说道:“即刻用刑,让他招出知道的一切,不管他说的有多荒唐可笑,都如实记录便是。” 纪刚说完,便急匆匆走向关押蒙禹的暗牢,这事情越发的蹊跷了,他必须要去问问蒙禹的意见才行,因为他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可这个猜想又实在有些荒唐,他不可能这么上报陛下,他已经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必须求助蒙禹才行。 静静的听纪刚说完一切之后,蒙禹的心神却被搅得有些散乱了,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对于蒙禹来说,他是非常不希望自己的计划中生出什么变故的,可如今变故偏偏就来了,还一下子就搞的这么大,他只能迅速的在心里思考着这个事对他定下的计划回产生多大的影响。 更何况,方孝孺虽然迂腐,当年还拒绝接受他的建议,可他毕竟是读书人 领袖,也是恩师黄观的好友,更何况如今马子同还带着方孝孺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幼子漂泊在外,他们一旦知道自家的亲大哥死里逃生后又再入死境,这大悲大喜之下,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再说了,难道自己真要帮纪刚对付救走方中宪的那个人? 见蒙禹久久不说话,纪刚终于忍不住问道:“蒙先生倒是说话啊,这一次你可真要多费心了,陛下将此重案交予汉王殿下和我,自是信重有加,可这次却是个烫手的山芋啊。”蒙禹这才抬起头无奈的笑笑道:“纪大人是怕触碰到碰不得的人吧?” 纪刚也不隐晦,点头回道:“是,因为我将整个过程梳理了一遍之后,发现能在大理寺提人之时安排周密将人救走的,只有两个我惹不起的人,这两个人,一个已经死了,而另一个,一旦碰了,就很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蒙禹只能继续避重就轻的轻叹一声道:“这汉王殿下也太不走运了,怎么就偏偏让他给遇上了,如果这伙人是在南京城里被其他衙门抓获的该多好!”纪刚无奈的苦笑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啊,人已经被汉王殿下在城外捕获了,也当众审出来了,如今陛下也发话了,压是压不住了的,蒙先生还是想想怎么让我们既查出真相又远离祸事吧!” 蒙禹摇头苦笑道:“纪大人还真当我是神仙了啊,这怎么可能兼顾的!”纪刚不依不饶的说道:“别人或许是做不到,可我相信蒙先生是肯定能做到的,就不提我与蒙先生的交情了,就当是为了汉王殿下吧,你可万万不能推辞。” 蒙禹这下可真是陷入深深的纠结中了,一边是自己的复仇计划,还有对自己有情有义的汉王,一边却是自己的战友马子同和方家姐妹等人,还有像自己一样营救过建文遗孤的人,一旦找出那人,谁知道又会牵涉出多少被他营救过的人?自己怎么做都是错啊! 看着纪刚咄咄逼人的眼神,万般无奈之下,蒙禹只能出了个馊主意:“能不能让他承认自己是为了混吃混喝假冒的方中宪?”纪刚立刻大摇其头道:“不能!别的事情上我多少还敢做点手脚,可这样的事情上我是半点都不敢的,你也知道,这锦衣卫可是陛下的锦衣卫!这前朝奸臣的事也是陛下最在意的事!” 蒙禹只能重新静下心思忖,努力让自己先回复平静,待得将心绪平稳了再将纪刚适才说所有细节的重新梳理一遍之后,蒙禹忽然也觉察出了这事情的蹊跷之处:“不对啊,纪大人有没有觉得,这白莲教的首领不该如此愚蠢,更不该让如此毛躁外露的方中宪来南京行什么密事,若是他们真要让方中宪执行什么大计划,怎么会不严加训练方中宪并将其改装易容?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故意要让方中宪来南京暴露送死的?” 纪刚闻言也立刻点头笑笑道:“要不怎么说是蒙先生呢,马上就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确实如此,我刚才也是忽然觉得此事太过蹊跷,这方中宪如此外露又如此愚蠢,哪里像是来做密事的人,分明就是来送死的,白莲教的贼首肯定是另有阴谋才对,所以这才赶紧来问问蒙先生,这白莲教的贼首到底是会布个什么样的局?” 蒙禹也大概想明白了,点头说道:“嗯,原来如此,这方中宪捕获就是一颗吸引注意力的弃子罢了,所以他能知道的肯定也都是不存在的虚假计划,估计就是什么安置神物然后法术索命之类的吧。”蒙禹说着,便习惯性的走到桌案前提笔写写画画,他也要按自己的逻辑推演看看,到底怎么利用方中宪这个弃子才最有用!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63 第二百六十三节 惊人推演结果 看着蒙禹在纸上写了又一张又揉掉一张,纪刚也没有催促,虽然他还不知道此时的蒙禹心里有多纠结,可他却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他。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现在尽可能多的推演出一些可能性总是好的。 纪刚也是聪明人,他自然明白如果连方中宪都能拿来作弃子,那白莲教这一次策划的阴谋就一定不会小!可他自己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出还能借此做出什么惊天布局来,要知道这些年白莲教可是被打压得几乎要绝迹了啊! 终于,半个时辰后,这一次蒙禹在一张纸上一直写一直画,那些蛛丝马迹逐渐被串联了起来,而一个个可能也逐渐被排除缩小,最后,蒙禹在宣纸的最上方写了一行字:“利用洗象节数十万百姓聚集制造京城大乱,趁机夺取南京!”写完之后,蒙禹无力的往后一靠,面上满是惊愕,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演。 此时的蒙禹,已经不再简单的是先前的两难纠结了,现在事情又不一样了,如果白莲教真的纠结有生力量齐聚南京发动暴乱,那南京城里的上百万无辜百姓就将面临生灵涂炭,或许会有数万百姓因之死伤,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那点个人的恩怨又还算得什么? 纪刚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连忙凑上去仔细看了看蒙禹的推演图,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看看其他指向,也确实只有这件事才值得这么牺牲!纪刚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蒙先生的意思是,白莲教要直接拿下南京?” 蒙禹再度直起身指着其他几个可能性说道:“纪大人且看,以我的推演,我若是白莲教的首领,手中有方中宪这样一颗好棋子却要故意让他暴露,那最可能的就是这三条:一是借助方中宪的死而复生,让陛下再兴大狱,在纪大人挖出营救之人的同时白莲教徒暗中推波助澜牵涉大批朝臣,让大明朝堂震动,可这并不是上佳之选。” 纪刚点点头道:“嗯,这个可能性的确很大,不过这对于白莲教来说,所得的利益并不大,甚至还会引火上身,这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相当不划算,若我是白莲教首领,也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见纪刚认同了,蒙禹又指着另一条说道:“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借助方中宪的暴露,让当初营救他的人一一现身,而白莲教则设法联络上这些人,以白莲教的力量转移朝廷的注意保住这些人,最后让这些人成为白莲教在朝中的暗桩,为今后的大事做准备,可这样做风险极大,毕竟纪大人办案的能力之强白莲教应该是领教过的。” 听得蒙禹当面夸赞自己,纪刚也颇为得意的笑了笑道:“多谢蒙先生夸奖,这些人知不知道本官的办案能力还未可知,可我若是白莲教的首领,应该也舍不得用方中宪去换几个未必可靠的朝廷暗桩,这的确也不是最佳选择。” 蒙禹微微皱眉道:“若我是白莲教的首领,手中有了方中宪这样一颗棋子,一定会好好利用其父的声望,哪怕让方中宪做白莲教的供奉,用他打着方孝孺的名声去收拢人心也好,如何会让他来南京白白送死?所以,他们的此行的目的一定是惊天动地的!” 纪刚由衷的说道:“是的,我适才也是在审问之时忽然惊觉不对,白莲教已经把方中宪洗脑成了一个迷信仙尊法力无边的傻子,这等于白白浪费了一步好棋,对于白莲教首领那样精于算计和利用一切资源的人来说,这太不合常理了,而以本官多年的经验,这不合常理的背后,一定是更大的阴谋,这才来求教蒙先生。” 蒙禹指向最后一条说道:“若不是临近洗象节,我也无法想象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我记得每年的六月初六南京城里都会有洗象节,届时象奴会牵着上百头大象上街游行,而百姓则用水泼洗大象祈福,那一日南京城的百姓大多都会前去凑个热闹,我当年也曾去过一次,那人山人海挤得密不透风的,更兼大象那样的庞然大物若是失控杀伤力和破坏力都十分惊人,一旦变乱骤起,必会引发大乱!如果白莲教再借机生事,那整个南京都会陷入大乱之中。” 纪刚也终于完全想明白了:“原来如此,白莲教是想故意让让方中宪在城中暴露,然后再利用锦衣卫的行动让整个南京的官场都陷入到彻查营救之人的恐慌之中,无暇顾及其他,然后他们再借着六月六的洗象节有数十万百姓聚集上百头大象游街之时制造事端掀起暴乱!对的,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让他们不惜牺牲方中宪!” 蒙禹点点头道:“嗯,大概是弥勒教的两省叛乱让白莲教看到了契机,所以他们想到了比弥勒教利用北上劳工更直接的办法,就是在南京制造大乱!北上劳工虽然数量众多,但毕竟是乌合之众,没有什么战斗力,可一旦南京沦陷,那就很可能天下大乱了!” 纪刚也在脑中想象了一下大乱的情形,不由咂舌道:“我曾经见过一头大象受惊奔走的情形,那可怕的景况还历历在目,一栋小楼瞬间就被撞毁,车马直接踏碎,数百人手持套索工具都挡不住,这要是上百头大象一起发狂,那南京城岂不成了人间地狱!” 蒙禹长叹一声道:“是啊,万幸被汉王殿下在城外就抓住了这伙人,没有让他们进城继续实行计划,现在就看纪大人是怎么想的了?”蒙禹说完之后,心中也是忐忑不已,自己推演的结果虽然不敢说一定正确,但大抵不会偏差太大,而他现在最担心的却是纪刚的心性。 对于这个仇人名单中最难对付却偏偏打交道最多的家伙,蒙禹对他也算得是十分了解了,他自然知道纪刚也是个极端利己主义者,他只要发现这其中对于他有着巨大的利益可图,那他才不会在乎什么百姓死活的! 纪刚却一时还不太明白蒙禹的意思,有些不解的问道:“蒙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蒙禹眼神凌厉的看向纪刚道:“纪大人是想继续抓出营救方中宪的人让陛下满意,还是将一场大祸消弭于未发之前,还南京百姓一个太平无事,甚至敢于上书陛下取消今年的洗象节?” 纪刚此时心中也是狂跳不已,也明白了蒙禹问话的意思,自己若是全当蒙禹的推演不存在,继续全力追查当初营救方中宪的人,等白莲教在洗象节闹起来引发南京大乱再去扑灭,那将是两份巨大的功劳。 可若是提前就将一切祸事掐灭,那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不但会让营救方中宪的人警觉而消除一切线索,继而他也就什么功劳都没有了。如果他再上书撤销今年的洗象节,不但会让百姓抱怨唾骂,甚至还会遭到陛下的训斥和冷遇!对于他来说,这都是不可能忍受的! 对于纪刚这样的人来说,百姓死不死关他什么事?他要的自然是陛下的信任赞赏和平乱的大功劳!所以,纪刚的眼中已经闪着灼灼的火花,此时正好陛下不在南京,一切都可以任由他纪刚操控,若是南京真的大乱,那可就是他再度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啊! 一看纪刚眼神的变化,蒙禹就知道糟糕了,心中也是懊悔不迭,纪刚果然是不会顾及百姓生死的,蒙禹一时也有些悔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将推演的结果告知了纪刚,他这一推演起来就停不住的毛病也的确该改改了。 可现在么,必须要想办法让纪刚改变主意才行!蒙禹立刻心中飞快的转着,要怎么样才能说服纪刚,要怎么样才能让纪刚听从自己的建议,可他越是着急心里就越是混乱,他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可以让纪刚甘愿放弃大功的理由。 看着蒙禹的样子,纪刚大概也猜到他在想什么了,于是不待他开口,纪刚就笑笑道:“蒙先生不必说了,我纪刚虽然读的书不多,可我也是从小就爱听人说书的,曲突徙薪的故事我也是知道的,其实这世上的事也是从来如此,房子的主人只会感激和奖赏帮他救火的人,却从不会赏赐帮他避免火灾的人。” 蒙禹心里立刻暗道不妙,而且一时还无法反驳纪刚,毕竟纪刚说的也是事实,你在发生火灾前就帮房主将火灾隐患消除了,房主甚至还会觉得你多事,哪里会像奖赏犒劳为了帮他救火而受伤的人那样慷慨大方?虽然前者让他分毫无损,可这世上大多数的房主是看不到前者的功劳的。 蒙禹也不由得在心里哀叹,纪刚这样的人,不信命,不信鬼神,不信轮回报应,更不信做人要有原则和底线,这样的人就只能以利趋之,可什么样的利能比平灭南京大乱的功劳还大呢?蒙禹一直在脑中不停的设想着各种可能。 看着蒙禹的面色从惊愕变得灰暗并且略显焦急和无奈,纪刚的心里也很是舒爽和高兴,他一直都觉得陛下留着蒙禹,对于他来说怎么都是个潜在的威胁,他也知道只要蒙禹被陛下放出去,他的地位就会马上受到威胁。 所以纪刚一直都想证明他不比蒙禹差,他的办事能力已经是有目共睹天下皆知,现在他唯一比蒙禹欠缺的就是铺排布局和推演预判的能力,所以,他必须要从心理上压倒蒙禹,也让陛下知道,蒙禹是无法取代他纪刚的! 现在看来,蒙禹并不是那么难对付的,纪刚惊喜的发现,原来蒙禹最大的弱点,就是那颗悲悯天下苍生的心,而他纪刚却可以做到无视一切,这些如草芥般的人命对于他来说算得什么?那建文忠臣亲族十几万人他还不是说杀就杀了,那又如何? 更何况,这一切不过是蒙禹的推演预判罢了,就算真的发生了,除了他纪刚就没有人知道蒙禹曾有过这样的预判,实在不行,平乱之后就趁机也让蒙禹因病过世就是,那这一切就都将成为永远的秘密!所以,纪刚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是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蒙禹的纠结思索。 而此时的蒙禹,也的确是慌乱无比了,甚至少有的开始手心冒汗,身上发冷,他只能是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努力的保持着面上的镇定,他一向都很自负,所以也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推演不会有错,肩上霎时就肩负起了南京城百万百姓的安危。 纪刚猜的没错,蒙禹最大的软肋确实就是他的悲悯苍生之心,蒙禹一旦想到自己的推演结果,想到上百头身形庞大力量惊人的大象在南京城中狂奔,无数百姓被撞死被践踏,再加上白莲教徒的暗中推波助澜,杀人放火,那整个南京城就将变成人间炼狱! 一想到这些,蒙禹的心中就惊惧不已,可他面对的纪刚偏偏又是个人间恶魔,根本无法用什么情理去打动他,更无法用什么大义和道德去说服他。而蒙禹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而不是神,他能将事情推演出数个结果,却无法找到一条驳倒纪刚的理由! 纪刚也不着急说话,就这样得意的看着低头沉思的蒙禹,看着蒙禹努力保持镇定的样子,看着他绞尽脑汁却无可奈何的神情,看着这个一直像神一样存在的人物也终于有一天在自己面前束手无策低头不语,纪刚的心里的感觉可真是太好了! 终于,极度紧张的蒙禹也快要被自己的慌乱和焦灼压垮了,当初只是意外害死了一个浙江按察使周新都让他纠结自闭了近一年,如今可是南京一城的百姓,死伤之数很可能上万上十万甚至是更多,这本不该是由蒙禹来承担的巨大命债,却似乎偏偏就在他的一念之间立定生死! 蒙禹几乎被自己压迫得都快要崩溃了,也几乎绝望的要放弃了,习惯性的瞥眼看了看不远处月如的灵位,不由丧气的暗暗在心中苦涩的念道:“月如啊月如,若是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那我也就随你去了吧,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死了,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昨天写的这一节太过仓促,好几个读者私信我说没有写出紧张感和蒙禹与纪刚之间那种你来我往的巅峰对决较量的感觉,我自己仔细看过之后也觉得如此,所以就将这一节重新写了!### 大明危局前传264 第二百六十四节 底线也破了 就在蒙禹快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却依稀又看到了灵位前出现的月如在冲他微笑,心中不由一暖,脑中也再度灵光一闪:死!对啊,自己不怕死,不惧死,可纪刚怕啊,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唯有这一条命而以,既然如此,那就和纪刚赌命吧! 蒙禹终于逐渐恢复了平静,待得心绪彻底平稳之后,才抬眼看向纪刚淡然的说道:“纪大人说的没错,比起做无名英雄,自然是平乱的功劳要大些,得到的也更实际些,可若是连命都没了,这平乱的功劳再大,得到的奖赏再多,又还有什么意义么?” 纪刚本来是等着看蒙禹在他面前无可奈何彻底崩溃投降的样子,可是却忽然见他回复了往日的自信,再听得他忽然这么说,心中也是暗自有些疑惑,可他仍然不信蒙禹还能有什么办法说服自己,于是饶有兴致的问道:“哦,是么?那蒙先生倒是说说看,我究竟怎么会没命的?” 蒙禹此时已经换上了决绝的表情,冷笑一声道:“纪大人恐怕是把自己在陛下那里的分量看得过重了些吧?”蒙禹说完,便死死盯着纪刚,他知道,要说服纪刚并不容易,既然要赌命,那就容不得半丝的犹豫和怯懦! 纪刚心中暗笑,原来蒙禹还在做着揭发自己的美梦,可一个被困在这暗牢之中的人,命都要没了,还想揭发自己?他唯一与外界的联系就是刘勉罢了,大不了连刘勉一起做了就是,在他手上死一个七品总旗,那是连个泡都不会冒的! 所以纪刚也毫不畏惧的直盯着蒙禹挑眉问道:“哦?蒙先生的意思是你会向陛下告发于我?蒙先生是觉得陛下会更信任于你?”蒙禹冷冷一笑,微微摇摇头狠历的说道:“当然不是我,我蒙禹还没有自大到这个地步,我知道自己无法见到陛下,也无法给陛下传去什么消息,更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可我只是提醒纪大人自己想想看,若是南京真的忽生大乱死伤叠籍甚至举城沦陷,那么谁将为此承担最大的罪责?” 此言一出,纪刚立刻面色一沉,脑中也是轰然作响,他知道蒙禹不会无的放矢,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危言耸听的吓唬他,于是连忙在心中想着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沉思良久,纪刚才大概明白了蒙禹的意思。 纪刚看着蒙禹,心中满是不甘,怎么自己还是输了?不,不行,自己好不容易压倒蒙禹一次,不能就这么认输!纪刚立刻也在心中想了无数种应对的办法,可最终都是风险太大,得不偿失,因为他实在太了解当今陛下的心性了! 迎着蒙禹凌厉的目光,纪刚终于泄气的说道:“那自然是负责南京朝政的监国太子和负责京畿安危的汉王殿下罪责最大!”听得纪刚松口了,蒙禹紧绷的心弦才略微松开了一些,看来这命是赌对了! 可蒙禹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面对纪刚这样的对手,任何错漏贻误都可能是致命的,于是继续冷冷说道:“是啊,纪大人可是最了解当今陛下心思和性情的人,纪大人只需要想想,真到那时,陛下若是牺牲了哪个儿子,会怎么‘赏赐’纪大人!?” 听着蒙禹的讥讽,纪刚也只能无奈的苦笑摇头,他本以为终于赢了蒙禹一次,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输的豪无还手之力!他居然连辩驳的话都想不出半句来!或许,这大概就是陛下宁愿冒着风险也舍不得杀蒙禹的原因吧! 这南京大乱的事要只是牵涉监国太子还好些,反正陛下也正在想着废黜太子之事,可偏偏汉王才是负责京畿安危的,一旦南京大乱甚至沦陷,那汉王的罪责会比监国太子还要大,很可能是要被削除爵位贬为庶民的,在朝议汹汹民怨沸腾之下,陛下就算再不忍心也只能这么处置,真到那时陛下心里的火该往哪里发?可不就只能是他纪刚这个反而领了平乱大功的人嘛! 纪刚再不愿认输,可在这样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危险面前,也只能暂时退却了,不由得自嘲的笑笑道:“好吧,我认输了,蒙先生你又赢了,那就请蒙先生说说看,接下来本官该怎么做才对吧?” 听得纪刚认输了,蒙禹这才在心中又暗自松了一口气,沉声说道:“纪大人接下来自然是马上去会同汉王殿下立刻彻查南京城,将所有潜入城中的白莲教党羽抓出来,特别是严查象奴营地,收获一定不会少,同时再传令各门严加盘查这两日要进入南京的人,我料想,这两日应该有许多心怀不轨的人陆续进入南京才对。” 纪刚看看蒙禹,点了点头,心中却依然满是不甘,自己真的就在这个人面前毫无办法么?自己真的就只能对眼前这个人言听计从么?自己明明只是准备把他当一个工具的,怎么到最后自己反而成了眼前这人行事的工具了? 不行,绝对不行,就算自损八百也不能让眼前这人这么得意,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又仔细想了想,纪刚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阴损恶毒的招数,对,你不是悲悯苍生么?你不是不愿见城中百姓遭殃么?那我看你怎么选! 于是纪刚再次阴阴说道:“好,那本官这就去向汉王殿下禀明此事,立刻一起行动。至于方中宪的事情嘛,就先压一压等解决了眼下的危机再说,反正前后最多不过等上个把月罢了,等清除了南京城的隐患,我再去彻查究竟是谁救出了方中宪便是!可究竟该怎么彻查怎么处置才好呢?我可不想忙碌辛苦了半天还要惹祸上身啊!所以蒙先生也得先帮我想个万全之策才是!否则,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也容易说错话办错事,到时候害了满城百姓可就不好了!” 蒙禹一看纪刚又开始作妖,心弦也再度紧绷了起来,他可是半点也不敢小看眼前这个对手的,只要他有心捣乱,还真是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蒙禹只能再度冷冷看着纪刚问道:“纪大人这是要拿南京全城百姓的安危来威胁我?觉得我是悲悯天下苍生之人就一定会就范?纪大人是不是也太过于看得起我蒙禹了?” 纪刚心里自然明白,蒙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认输了,得意的阴笑着双手一摊道:“没办法啊,因为蒙先生的一句话,我这眼看到手的天大功劳说没就没了,蒙先生总得补偿我一点什么才是吧?不然本官适才又仔细前后想了想,若是我现在就去告诉汉王殿下白莲教的贼首正在九江谋划起事,你说汉王殿下会不会立刻向监国太子请命领兵赶往九江平叛?一旦汉王因此离开南京,那接下来南京大乱的罪责,汉王殿下总归也就可以少领几分用不着削爵了吧?” 听得纪刚这么说,蒙禹心中也是再度一惊,没想到纪刚真能想出这么无耻的主意,他自然明白纪刚不是真的想这么做,因为这么做风险依然很大,大到不是他纪刚能把控的,他这么说,无非就是要自己就范帮他想怎么害人罢了。 蒙禹心中怒极,可面上也不得不强压下火气说道:“纪大人敢用这样的事欺骗汉王殿下?你可想过后果?”纪刚摆摆手道:“诶,这何来的欺骗?无非就是本官得到的情报有差罢了,更何况,若是能让汉王殿下躲过一劫,他到时候或许还会感激于我的,蒙先生觉得是也不是?” 蒙禹当然知道以纪刚的无耻这么做并非完全不可能,看来这赌命还没结束啊!只能强稳住心神冷笑着回道:“纪大人难道忘了陛下何其睿智?他会看不透这一切么?”纪刚当然不会真的和蒙禹赌命,于是立刻笑着转圜道:“是啊,我也觉得这样做毕竟风险不小,所以呢,还是我去协同汉王殿下消除眼下南京城的隐患,而蒙先生则帮我想想怎么能在方中宪的事上既捞着功劳又避免祸事,如何?” 蒙禹心中也不由得哀鸣不已,纪刚这已经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了,是在用南京数十万百姓的安危来胁迫自己啊!明明这些人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可自己却偏偏就无法拒绝。若是用自己的命和纪刚赌那没有有什么可犹豫的,可若是用南京城百姓的命去和纪刚赌,蒙禹是真的不敢冒这个险啊! 纪刚这深谙人心的家伙自然也是看准了这一点的,所以说完之后便好整以暇的等着蒙禹的答复,他完全相信以蒙禹的悲悯苍生之心,他纪刚终于是可以赢回来一次了!就算蒙禹明知道这是虚张声势的威胁,他也只能答应。 果然,蒙禹的内心又再次陷入痛苦的煎熬和挣扎,因为他太了解纪刚了,这个人为了私利真的是什么疯狂的事都干得出来的,为了无数南京百姓不会无辜惨死,看来他只有违背自己的原则,只能不得不牺牲几个为营救方中宪出过力的人了!可这已经超出了他给自己设下的底线!从此后,他蒙禹和纪刚就是一样的人了! 蒙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纵有虽然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也只能微微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他真的是不敢拿南京无数百姓的性命和纪刚博弈啊!纪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太好了,那就麻烦蒙先生快些帮我写下来吧,我还赶着去见汉王殿下商议,后面的事可还多着呢,这几天估计也就无暇再来拜会蒙先生了。” 蒙禹当然明白纪刚是怕自己过后反悔,也不再说话,强忍着心中近乎奔溃的心神和因为违背了道义而痛彻心扉的感觉,脸色铁青的用微微颤抖的手又重新拿了一张纸写写画画,写了几次之后,最后才将一张字迹略显潦草模糊的纸交到纪刚手上道:“纪大人看看吧,可还满意?” 纪刚接过纸来仔细的看了看,看着蒙禹的面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再看看这明显不像以前那般清秀洒脱的字迹,知道自己终于还是赢了,心中大喜之下,这才心满意足的笑着起身道:“不错不错,就说了什么事都难不倒蒙先生的,那我就先告辞了,事成之后我再来找蒙先生饮酒相庆!” 纪刚说完,转身喜滋滋的出去了,蒙禹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开了,却也一时间瘫软了,心中也是痛苦得不行!若说上次害了浙江按察使周新,那是无心之过,而之后帮纪刚陷害阳武侯薛禄等人,也只是让他们丢点面子损失点财物,更何况还是那些人自己不检点咎由自取的,可这一次,要害的可是心怀善念不顾安危营救忠臣之后的人啊! 蒙禹挣扎着来到月如的灵前,却已经浑身无力有些支撑不住的瘫软在地,眼神迷蒙的看着月如的灵位口中喃喃说道:“月如啊,月如,你说我该怎么选?你说我能怎么选?我也想借此机会让纪刚去死,让太子受罚,可一想到会有数十万百姓因此受到牵连,一想到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死于祸乱,我就再也狠不下心来,或许其中就会有爱凑热闹的安和大哥一家,会有秦淮河畔小吃店的老板和他女儿,还有鸡鸣寺陋巷里的那些时常给我们送这送那的街坊邻居,还有很多很多像他们一样的男女老幼,你说我能怎么做啊!” 蒙禹的眼中已经噙着泪花,眼前也已经模糊一片,可他却又一次依稀看到了身着墨绿衣衫端坐于药房案几前的月如正温柔的看着他,耳畔也隐约听得月如在说:“蒙大哥,若能牺牲几个人而挽救无数百姓,那你自己也肯定是甘愿被牺牲的那几个之一吧?那些人既然能不顾生死安危的营救忠臣之后,想来也该是和蒙大哥一样的人,放心吧,他们不会怪你的!” 蒙禹继续喃喃说道:“真的么?他们真的不会怪我?就算有一天马子同他们回来了,也不会怪我么?”就听得月如的声音再次缥缈传来:“不会的,既然马子同能成为蒙大哥的之交好友,那肯定也是和蒙大哥一样的人,你只要告诉他实情,他自是不会怪你的!若是他真的怪你,那就只能说明蒙大哥看错人了!” 蒙禹欣慰的点点头,泪水已经不可抑止的滚落下来,而此时刚刚给蒙禹送饭进来的刘勉却已经惊骇得险些将手中的盘子掉落在地,因为他刚才分明看见,蒙禹自己对着灵位问完问题之后,又自己换了一种尖细的声音在回答自己,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疯魔癔症吗? 刘勉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前唤醒蒙禹,还是该悄悄退出去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刘勉在娶了王小姐之后,也终于明白了男女间的情爱真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也开始有些明白了蒙禹对月如的刻骨执念,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蒙禹居然会让自己真的变成了心中所念的那个人。 这该是有多深的感情多痛的回忆和多深的思念才会如此啊!刚才又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将他坚毅的内心彻底击垮!一时间,刘勉居然也再度潸然泪下,口中喃喃轻呼道:“蒙先生,你可千万不能把自己逼疯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因为昨天写的这节太过仓促,好几个读者私信我说没有写出紧张感和蒙禹与纪刚之间那种你来我往的巅峰对决较量的感觉,我自己仔细看过之后也觉得如此,最重要的是犯了一个时间上的错误,所以就将这一节重新改写成了两节!也请大家从前一节重新看起。### 大明危局前传265 第二百六十五节 象奴的女人 纪刚开心的离开暗牢之后,属下李春就迎了上来施礼禀报到:“纪大人,方中宪招了。”纪刚不屑的说道:“果然是个软骨头,不知熬过了几套刑罚?”李春回道:“就过了半套就招了,全没有半点他爹当年的骨气。” 纪刚冷笑道:“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又担惊受怕的逃亡了十年,那些白莲教的人又整日给他灌迷汤,哪里还会有什么骨气!说说吧,他都招了些什么?”纪刚说着便往外走,他可不想在这里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浪费时间。 李春也跟在他身后继续说道:“据方中宪交代,他是要进南京城见一个父亲的故交,然后让他帮忙带一件东西进皇宫里。”纪刚好奇的问道:“是什么东西?”李春回道:“说是为防万一,有另外的人带进城来交给他们。” 此时已经出了锦衣卫的大门,纪刚不在乎的摆摆手上马道:“走吧,随我去汉王府公干。”待得李春上马跟来,纪刚又说道:“哪里会有人交什么东西给他,他只要一在城里现身接头就会被人故意出卖而暴露,哦,对了,他有没有交代要见的故交是哪位,这倒是唯一有用的料。” 李春却有些为难的看看纪刚,没有说话,纪刚立刻就发觉不对了:“怎么?他说出来的是哪个大人物?或是很扎手?”李春犹豫的说道:“都不是,他说的人,是一个皇宫里的太监。”纪刚闻言一愣:“宫里的太监?莫非他还真要带什么东西进皇宫?” 纪刚一时觉得有些愕然,如果方中宪来南京是真的要找到方孝孺当年在皇宫中有交情的太监带东西进皇宫去,那就说明蒙禹选的最可能的一条有可能是错的,反而另外不太可能的那几条才是真的,莫非他们真是高估了白莲教的人? 可很快他就听得李春说道:“可那太监早在前年就已经死了。”纪刚一听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飞起一脚将李春踹下马去,厉声喝骂道:“不是早就告诉你了不管那方中宪供出什么离奇的口供都照实记录就好,你这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李春立刻喊冤道:“不是属下不想照实报,只是他的供词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纪刚此时已经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方中宪的事以后再说,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会儿到了汉王殿下面前你可莫要再这个样子!” 李春一见纪刚发火,出于对这个可怕上司的无比畏惧,也不敢再多言,生生的将本来要说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可偏偏就是这小小的疏漏,却让纪刚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还险些酿成大祸。 进了汉王府,汉王亲自迎了出来抱拳道:“纪大人可算是来了,可曾替本王想好该怎么办了?”纪刚恭敬的答道:“自然是想好了,只是此事又出了天大的变故,还请汉王殿下先听下官详细说完再做定夺。”汉王见纪刚说的恳切,自然也重视了起来,连忙将纪刚迎入密室,而李春则守在了密室门口。 纪刚也不再隐晦,立刻便将蒙禹的分析推演详细复述一遍,汉王也听得十分仔细,待得说完之后,纪刚也不忘再补充了一句:“下官深知南京城若是真的发生大乱,那殿下作为负责京畿安危之人定会遭受陛下的重罚,所以也是忧心忡忡啊!” 汉王一时也有些惊愕,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他也得静下心来消化一下。良久,汉王才点点头道:“纪大人分析的确实有道理,难得纪大人能心系南京百姓的安危,也替本王想到了面临的危机,那就还是由本王上书请父皇取消今年的洗象节吧。” 纪刚一时也有些愕然,没想到汉王这么快就决定自己上书了,连忙劝解道:“殿下稍安勿躁,陛下对洗象节可是格外重视,我们还是尽量赶在洗象节前消弭了隐患吧,当此非常之时,殿下还是不要忤逆陛下的好。” 汉王看看纪刚,越发相信了自己的判断,那个胸怀天下的蒙禹定然是在皇宫中的,这些推演和对策也都是蒙禹想出来的,因为以纪刚的心性和人品,根本不可能会想到做这些事!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更不能让蒙禹失望了! 汉王也不说破,只是微微摇头道:“纪大人既然能心系全城百姓的安危,本王又何尝不能为全城百姓略尽一份绵力,我知道这奏疏一上,父皇会不高兴,朝臣和百姓也会骂我,可若是我们没有能完全消除隐患,只要有半点纰漏,这城中无数百姓的身家性命可就没了啊!” 纪刚见汉王也这么说,知道无法让汉王和自己一样的心思,想了想才又点点头道:“那要不下官先随殿下去见监国太子,你们联名上书,或许会好些!”汉王无所谓的摆摆手道:“罢了,要说服我那谨小慎微的大哥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今天已是五月二十五,距离洗象节只有十二天了,就算立刻八百里加急赶赴北平速去速回也最少需要七八日,万一再遇到变故耽搁一下可就赶不及了!” 汉王说罢,也不等纪刚说话,已然起身前往书桌前提笔开始写奏疏,汉王将事情简要的写了清楚,却在结尾言辞恳切的再三请求父皇下诏取消今年的洗象节。汉王写罢,长舒了一口气将奏疏密封好。然后起身道:“走吧纪大人,父皇会不会答应还未可知,我们还是先尽力消弭祸事去吧。” ~~~~~~~~~~~~~~~~~~~~~~~~~~~~~~~~~~~~~ 南京城边,象奴营地。 这地方汉王可是记忆犹新的,想当初他为了搞象兵阵,亲自来这里试骑大象,却因为大象误饮酒浆险些将他搞死,也就是那次才交好了杜宇,并有了听命于自己的天狼帮。汉王一来到这里,就不由想到了当日的情形,脸上也是会心一笑。 纪刚带着一对锦衣卫跟在汉王身后,眼睛四处逡巡着,试图从这些低贱象奴的表现中找出蛛丝马迹,可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象奴的南营和北营两个首领迎了上来,连忙下拜施礼,这些原本来自东南亚小国的奴隶,来到大明十来年之后,变化倒也是非常之大的。 汉王看看其中一人道:“我与这北营首领也算老熟人了,就随他走走北营,也劳烦纪大人跟着这位南营首领去南营看看。”纪刚领命,带着一队锦衣卫去了南营。而汉王则带着一队王府亲卫走向北营。此时,一个躲在暗处的身影立刻便悄悄的潜行而去。 北营首领半弓着身子跟在汉王身后,谄媚的说道:“一别十年,汉王殿下怎么又想起到这象营来了?”汉王笑笑道:“马上就是洗象节了,今年父皇不在南京,所有事务都交给我等负责,而本王又是负责京畿安危的,自然要亲自过来看看,这些庞然大物可不能出什么纰漏啊。” 北营首领恭敬的回道:“往年都是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来巡查,今年能得汉王殿下亲临,真是我等的大幸啊,不知汉王殿下要先看哪里?”汉王想了想说道:“那就先去看看你们养的大象吧,那威力本王可是领教过的,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啊!” 北营首领无奈的笑笑,连忙躬身带路,所谓南营北营之分,一开始其实就是不同的国家进贡来到大明之后自发以敌视状态团结在一起形成的,比如暹罗和寮国时常大战,自然就分了两边,而其他如占城,安南,澜沧、八百大寨等等小国就各自站队了,于是渐渐的就形成了两派,明朝为了便于管理,也乐见其成的顺势将其分为南营和北营,让他们自己不停的内斗才不会在外生事嘛。 这北营首领便是暹罗奴隶,也是最早一批随大象进贡到南京的象奴,为人极其圆滑狡诈,很快就成了北营的首领,这一干就到了现在,如今年纪虽然大了,但却依然在北营有着较高的威望和慑服力。特别是在方夫人他们死后,又得了一个建文忠臣的妻女做老婆,自己也有了一个八岁的儿子,就更希望能让儿子改变奴隶的身份。 所以这次能再度见着大明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自然是怎么都想设法取得汉王的欢心。汉王看着栅栏内一头头的大象,心中确实还是有些戒惧的,一想到这些庞然大物若是一齐在满是百姓的街头横冲直撞,疯狂践踏,那还不得霎时间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景象可真是惨不忍睹,想想就后脊发凉啊! 又走了一段,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妇人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给大象添加草料,汉王一看那汉人妇人,心中忽然就是一动,这些定是赐予象奴的前朝忠臣妻女,她们对父皇和朝廷有着莫大的仇恨,应该是白莲教最容易攻破的一环吧?! 汉王不动声色的问道:“敢问首领,如今这些赐予你们的汉人女子在两营中尚有多少?”首领连忙答道:“总数有三十多人,南北两营各有十多人。”汉王点点头指指那母子两说道:“可否请他们过来来让本王问几句话?” 首领欣喜的答道:“那是小人的老婆的和儿子,汉王殿下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首领说罢,连忙招呼那对母子过来拜倒,汉王看看这女子也该是三十多岁的年纪才是,可由于操劳,却显得比同龄女子苍老许多。 汉王略略一努嘴,亲卫立刻便四散围开,防止有人偷听。那北营首领一见这阵势,自是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便跪下惊呼道:“汉王殿下这是要做什么?不知他们犯了什么罪?”汉王笑笑说道:“首领莫要惊惶,本王就是有几个机密问题想问一问罢了。” 北营首领这才不再呼喊,眼神惶惑的跪在一旁跪着。看着眼前浑身微微颤抖却在努力克制着的妇人,汉王心中已经有数,尽量和蔼的轻声问道:“这位大姐,敢问你原先是哪位大人家里的?”那妇人却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冷冷回道:“过去的事,小妇人已经忘了,只知道如今是最低贱的象奴女。” 汉王也不在追问她的身世,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道:“最近可是有人来象奴营地联络过你们?”那妇人明显的身子一颤,可依然努力保持着镇定答道:“没有!”汉王不由得心中冷笑,这妇人明显是在刻意掩饰什么,但当下他却并不急于揭破。 汉王转头看看那八岁的小孩眼神疑惑的左右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时不时的也偷眼看看自己,心中便是一喜,他自己也有三个儿子了,自然知道身为人父的滋味,只是他的儿子都才具平平,让他生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也让他充分感受到了当年父皇对他这品行恶劣的纨绔儿子的感觉。 汉王指指那孩子道:“你可以忘了过去,但能不在乎将来么?又或者说,你可以完全不顾及这个孩子是死是活?”北营首领一听,立刻又吓蒙了,怎么就严重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了?正要出言喊冤,就被汉王满是凌厉杀气的眼神制止了。 北营首领汗流浃背的拜伏于地,不知道这从天而降的祸事是哪里来的,而那妇人依然眼神淡漠的说道:“这孩子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你们若是想取走我们的性命就请动手吧,反正你们也杀了这么多人了,不在乎再多两个。” 汉王自然不知道,这女子身为前朝官员夫人,未及生育就被赐给了象奴,万幸的是她被这首领选中,成了他一人的女人,不像其他同来的女子成了所有象奴泄欲的工具,可自从她怀了这个孩子之后,他就想把他打掉,可偏偏却无法如愿,只能生下。 孩子生下后,她也想过将其弄死,可每次看着孩子无辜的眼神和笑脸,她又狠不下心去,就这样,这个孩子成了她最大的心病,对他是又恨又怜惜,这种复杂的情感,莫说是汉王这种钢铁直男了,就算是一般的女子恐怕也无法体会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66 第二百六十六节 扑朔迷离 汉王定定的看着眼前看似柔弱眼中却满是坚毅不屈和刻骨仇恨的女子,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要查出她是前朝哪个官员的家眷并不难,难的是要让她明白她所牵涉的是多严重的事,这可不是一死了之能就两清的小事,但自己要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呢? 想了片刻,汉王毫无头绪,只能长叹一声道:“本王知道你心里有多少恨意,也知道为了复仇你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可你真的舍得这个孩子也因此丧命?”听得用孩子威胁她,这女子反而平静了些,冷冷说道:“我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小女子早就忘了过去的事情,心里也更不会有什么仇恨,这孩子的生死也不是小女能做主的。” 汉王无奈的微微摇摇头:“本王实在不想再为难你,可此事太过重大,一旦那些人知道你暴露了,很可能就会铤而走险另生事端,所以,本王只有看看你的心到底有多狠了!”汉王说罢,伸手一指那孩子说道:“接下来,本王会逐一问你问题,你若是不答,就会有人让他身上少一样东西,答不答你自己决定吧。” 一听汉王这话,那北营首领就急了,伏在地上不住的叩头道:“汉王殿下,这是为何啊?我这女人到底犯了什么事?你们抓走她去审问就是,还请殿下开恩不要为难我的儿子啊!”汉王已经没有了耐心,厉声呵斥道:“住口!你可知你这身边人正在参与一件足以毁掉南京城的事!” 一听这话,北营首领就吓得瞪大眼睛不敢再说话了,而那女子也有些略显疑惑的微微抬头看向汉王,汉王自然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悠悠问道:“你以为你参与的是什么?谋害当今陛下?还是谋害我们这些王公大臣?不对!他们要谋害的,是整个南京城的百姓!” 那女子闻言一怔,却依然紧紧咬着嘴唇,她也不确定谁说的才是真话,眼前的“仇人”又是不是故意骗他的,可她也明白,眼前这个人说要用她的儿子威胁她肯定是真的,绝不会只是吓吓她,她虽然动过无数次要弄死这个孩子的心思,可真若是要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被砍成无数块,她又哪里承受得了的!? 汉王也不想再废话,难得发现了一条线索,他可不想再动什么妇人之仁,比起满城百姓的安危,这一个象奴的孩子又算得什么?汉王轻轻抬起手,盯着女人问道:“第一个问题,最近找上你的人,要你做什么?看清楚了,本王的手一旦挥下,这孩子就会少一只右手!” 一听这话,原先吓得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原来只要他的母亲不说话,他就要遭受这样的痛苦啊,这八岁的孩子立刻就吓得大哭起来,猛地抱着母亲哀求道:“阿母救我,孩儿不想没有手,阿母救救我啊!” 女子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母爱是女子的天性,更何况这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家闺秀,就算她无数次的想过要弄死这个孩子,可实际上她并没有任何一次虐待伤害过这个孩子,只不过就是对他冷淡疏远一些罢了。 而听得和自己儿子年纪相仿的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号,饶是汉王心志坚毅也不由得微微侧目,其实他本也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上战场无情的杀戮是一回事,可真的要残害这样一个无辜的孩子,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是用满城百姓的安危也有些无法让他心安啊。 此时,其实就是两个本质善良的人在比谁更狠心罢了,可今天的事一旦传出去,那不管汉王的出发点是什么,他都势必会背上冷血残忍的骂名,可此时的汉王,哪里还会在意这些,对他来说只要能尽快查出内情消弭祸患,这点骂名又算得什么? 女子的心已经快要被孩子哭碎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啊!女子一时也抱着孩子痛哭了起来。见此情形,汉王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轻轻说道:“本王再和你做个交换吧,你告知我实情,我带走这个孩子并让他脱离奴隶身份,让他读书习武,未来是要考科举还是从军,也看他自己的选择,如何?” 一听这话,北营首领立时激动不已,他一直日思夜想的就是能让自己的儿子不再是象奴,能像城中正常的孩子一样读书长大,为此他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总是没人真正能帮他,他也快要断了这个念想了,如今却是大明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怎不叫他欣喜若狂。 北营首领立刻转向女子磕头道:“娘子,求求你快说吧,只要我们的孩子能脱离隶籍,我今后一定不再碰你,把你当神仙一样供起来!”一听这话,女子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变动,与这象奴首领同寝大概也是她最厌恶的事情之一了吧! 汉王立刻再度适时的说道:“本王可以起誓,不管今后结果如何,都不会让这个孩子受任何牵连,机会就只有这一次,你是要助纣为虐的残害满城百姓害死自己的孩子,还是要为自己的孩子求得一条光明的生路,你自己选吧。” 听得这话,女子再度愣怔了,咬着嘴唇想了片刻,看看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又抬头看看汉王,心中反复纠结良久才终于松口说道:“还请殿下说话算话!”汉王这才放下一直抬着的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本王说的话何时不算数过!” 女子这才说道:“前些日是有一个人找过小女几次,要小女帮他们在大象的草料里动手脚,一开始小女以为是朝廷派来试探我们的爪牙,就没有理会,后来,他说起了当年和先夫的私密事,小女才相信他也是逃亡中的前朝遗臣。” 汉王点点头,这也是他最担心的,白莲教果然吸收了大批逃散的前朝遗臣,那这股力量可真的是不容小觑啊!女子继续说道:“他说,需要小女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在洗象日那天,将一种药草混入到大象的草料之中即可,因为洗象节那日,大象是要先在皇宫里行礼之后才上街的,所以他说大象在皇宫里就会发狂,而杀的都是皇亲国戚和王公大臣。” 汉王闻言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可既然纪刚没有说,那就说明蒙禹已经出于什么原因考虑排除了这种可能,于是点点头道:“你可知此人是谁?现在何处?”女子摇摇头道:“这个小女实在不知,每次都是他突然现身又突然离去,从未说起他的姓名和住处。” 汉王点点头,这和符合行密事之人的常理,如今大概是清楚了,和原先预料的相差不大,可汉王总感觉这一切太顺利了,顺利的超乎想象,若是如此简单就把事情给解决了,那白莲教首领费这么大的周折铺排此事不就是个笑话么?这可能么? 就在汉王凝神沉思之时,忽然一个锦衣卫急匆匆跑来奏道:“启禀王爷,纪大人遇刺了!”“什么?!”这一下,连汉王都惊愕了,有人刺杀纪刚?这还真是匪夷所思,就算要刺杀也该是刺杀他这个第一军功亲王更有价值啊! 想到这里,刚刚转身要走的汉王忽然心中一寒,立刻觉察出远处轻微的异动,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疾呼一声:“小心防备!”便立刻就往一边闪去,果然,只听弓弦声响就见一支弩箭疾射而来,可久在军中的汉王立刻就发现了,这支箭不是射向他的! 汉王心中一凛,立刻想到这是要灭口啊!说明女子并没有完全说实话,这里面果然还有更大的阴谋,当下也顾不得安危,挺身迎向箭矢,说时迟那时快,这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闪开的汉王又再度闪到了女子面前,用胸膛硬接了一箭。 亲卫们也没料到已经闪到安全位置的汉王又闪出来了,一时大惊,也都扑了上来,而汉王却一指弩箭射来的方向大喊一声:“追!”令行禁止的亲卫们立刻分出两个三人队从两个方向飞奔而去,留守的亲卫扶着汉王起身,汉王也自己伸手拔下了箭矢。 还好汉王出发前也想到既然是侦办大案,那此行必然凶险,虽然没穿铠甲,却在长衫里穿了一件软甲,这弩箭威力不算大,箭头卡在了软甲的链扣中,并未破皮流血,可硬接这样的一箭,就像挨了一记重锤一般,必然也是一片淤青。 汉王看了看手中的箭矢,皱眉说道:“这是作坊里私铸的箭头,上面抹了毒药,还好没有射穿软甲,不然本王也要躺下了。”那女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汉王居然会挺身替她们母子挡箭,一时也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因为孩子一直紧紧抱着她,这一箭射来,可能伤到的就是两个人,若是箭头真有剧毒,那就是两人都要死啊! 汉王此时也不着急了,问那锦衣卫道:“纪大人可是被箭矢射中了?”那锦衣卫一看因为自己的到来险些害了汉王,自是吓的不轻,连忙下拜道:“不是的,是纪大人在南营中想要要审问正在给大象喂草料的女子,可谁知其中一女子手握铲草的钢叉直扑纪大人,纪大人本已躲过了,可哪料跪在旁边的另一女子也忽然暴起,一头顶向了纪大人的下腹处,纪大人一时痛急,却仍不忘派属下过来提醒殿下小心。” 汉王这才点点头,原来是这些被纪刚杀了至亲的女子要找他报仇啊,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被全力撞着男人的那玩意儿,倒也真是够纪刚受的,汉王连忙吩咐道:“你速去告诉纪大人,这些女子都是重要人证,先抓起来就是,不可随意杀戮。” 锦衣卫连忙领命而去,汉王才再度看向那女子,冷冷说道:“既然都要杀你灭口了,那你也说说吧,刚才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本王的?”女子此时内心也是震颤不已,这变故太快了,怎么对自己百般柔情示好的男人转脸就要杀了自己?而本是仇人的汉王却反而救了自己? 那北营首领也懵了,遭此变故,那汉王刚才说过的话完全可以不认啊!连忙急切的对女子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好替那人隐瞒的,你倒是快说啊!”那女子看看汉王手中的箭矢,又看看在一旁吓得已经忘了哭泣的孩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女刚才是欺瞒了殿下,那人其实告诉了小女他的身份,也是出示信物小女才相信的,他还答应事成之后就带小女逃走,也是因为他的身世,小女才对他深信不疑。”汉王点了点头,这才合理嘛:“那人到底是谁?” 女子再次咬了要下唇,这才冷冷说道:“他是前朝大臣方孝孺大人的儿子,方中愈。”汉王闻言再度一惊问道:“那人说他是方孝孺的次子?”女子点点头道:“是,他还有一块方家的玉佩,小女听先夫提过,这玉佩原是一对,是刘伯温大人赠与幼时的方家兄弟的,还专门刻上了一个小小的方字。”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原来被救走的不是方中宪一个人,而是方家两兄弟都被救走了,而且,照现在的情形看,两人被救走后的待遇也不一样,长子方中宪被洗脑成了蠢货白痴,而次子方中愈却被培养成了组织领导这次密事的主脑! 那这事情似乎就远远不会这么简单了,或许,这一次就连那鬼才蒙禹都遗漏了什么,分析推演的偏差错漏了!此时,汉王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蒙禹,将这些新出的状况告知他,也好当面问问他是不是哪里算错了,而自己接下来就该从何处查起?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67 第二百六十七节 二次推演 汉王和纪刚带着所有的前朝女眷离开了,汉王又从巡防营调了三百人过来严控象奴营地,不准任何人再随意出入。当然,这些巡防营的士兵只能做到明面上的的防控,真有那种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他们肯定是防不住的,所以汉王也在想要不要从城外调三千营的明甲军来,可一想到要去找监国太子解释和请求,汉王最后还是放弃了。 当然,他还是如约带走了那个孩子,以汉王的地位,想让户部给这孩子消除隶籍改成良人籍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交代汉王府属官一句就是,所以他让一个亲卫将孩子交给了王府属官,至于他们要怎么安置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了。 汉王现在可不想为这些小事分心,他也急于要找纪刚问问,自己有没有可能去见见蒙禹,可这话要怎么说呢?汉王再不谙斗争之道,也深知父皇的心性如何,自己若是出言打听,甚至执意要去见被父皇藏起来的人,那很可能会触及父皇的逆鳞,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等见到纪刚,汉王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大人被一个弱女子撞伤了下体,这事说出去也着实有些丢人,若不是自己也在附近,这位声明狼藉的家伙估计早就大开杀戒了,反正杀死这些意图行刺朝廷命官的“犯妇”也不是多大的事。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可纪刚依然略显痛苦的蜷缩着身体躺着,看见汉王进来,不由得面上羞惭,想要挣扎着起身行礼。汉王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撞得真是不轻,连忙上前按住安抚道:“纪大人无需多礼了,躺着说话就是。” 纪刚满脸尴尬羞愧的说道:“让汉王殿下见笑了,也是下官一时疏忽,想着只是一群女流之辈就没太在意,真没想到这些女子如此大胆,其实下官也没有什么大碍,在休息片刻便好,倒是听说殿下那边反而真的遇上刺客了,真叫下官羞愧难当啊。”汉王无奈的笑笑,转头对其他人摆摆手道:“你们先出去守着。” 众人施礼退下,纪刚大概也知道汉王是想和自己密谈了,小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汉王点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是,本王刚才从那北营首领的女人那里问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实在太过诡异了,所以也想找纪大人商量商量。” 纪刚连忙问道:“是什么样的消息?”汉王无奈的说道:“确实是有人找过这些女眷,要他们在洗象日那天往大象的草料里加一种会让大象发狂的药草,而找到她的这个人,居然就是方孝孺的次子方中愈,也就是说,如今在这南京城里组织实施这一切的,很可能就是方中愈!” 纪刚闻言也是一惊,脑中飞快了转了一圈却还是想不通:“看来方家两兄弟都还活着,可白莲教却将他们培养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人,这还真是匪夷所思。”汉王立刻试探的问道:“纪大人也从未想到过?”纪刚回想了一下,蒙禹的分析推演里确没有这一条,也点点头道:“确实没有想到过。” 汉王再次试探道:“那依纪大人看,我们要不要找什么人商量一下?”纪刚也感觉到了汉王的意思,可他当然不会暴露蒙禹的存在,眼珠一转立刻说道:“对,我们应该去找个熟悉方家兄弟的人问问他们的情况,大概就会明白为什么白莲教会这么做了,只是该找哪位大人去问?” 汉王一看纪刚顾左右而言他,也只能强忍住冲口而出的问话,再次试探道:“可就算问出了方家两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同,可我们还是不知道白莲教到底想干些什么,而本王身边也没有这样的人才,不知纪大人可认识这样的人啊?” 纪刚脑中一转,立刻回道:“那咱们就只有去寿庆寺里打扰姚少师的清修了,这南京城中,最善于推演分析的也就只有他老人家了,有如此大事相求,想来姚少师也不会怪我们的!”汉王一时也愣怔了,难道自己猜错了?蒙禹根本不在皇宫中,纪刚此前询问的人其实是姚广孝那老和尚? 不知为何,汉王从来就对那个高深莫测的姚广孝没有什么好感,更何况姚广孝现在还是太子少师,算是太子一党的人,有这层身份在着,他就更不想去见了。于是汉王也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那纪大人自己去问姚少师吧,本王还是先去彻查城中的可疑人等,尽快找出方中愈的踪迹才是。” 纪刚连忙挣扎着起身道:“下官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这就坐马车去求见姚少师,点下放心,下官也已经将锦衣卫的明桩暗桩都撒出去了,殿下只要在明处这么一敲打,那方中愈和城中的贼人想要藏身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只要他们一有动静就必会露出破绽。” 汉王起身道:“好,那咱们就分头行动,有什么消息还需立刻互通有无。”纪刚应诺后却略有些迟疑的问道:“那敢问殿下,这个事要不要禀报太子殿下一声?”汉王想了想这才回道:“你既然要去见姚少师,那这个事就还是告诉我那大哥一声吧,只是先不要说方家兄弟的事,此事现在还需极度保密,也莫将事情说得太严重,省得他被吓得做出什么打草惊蛇的举动来!”纪刚连忙应允。 ~~~~~~~~~~~~~~~~~~~~~~~~~~~~~~ 诏狱的暗牢之中,蒙禹也在方中宪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问号,又盯着看了很久,最后才微微摇头道:“这些人当初真的会只救长子方中宪而不救次子方中愈么?如果两人都救出去了,又会只用方中宪而不用方中愈么?”刘勉在一旁也颇为惊讶的问道:“蒙先生的意思是说,要混进城的其实是两拨人?由方家兄弟各带一拨?” 蒙禹摇摇头道:“我也不敢肯定,我只是还存了一丝幻想,希望方前辈的两个儿子并没有都被贼人利用,否则,方大人的一世英名可就全都毁了啊!”蒙禹说着,又将方中愈的名字写了上去,然后继续开始了另一种推演~~~~~~ 一个时辰后,终于已经没有大碍的纪刚回到了诏狱的暗牢之中,他可不想去见什么少师姚广孝,所以去见完太子禀报了有贼人要搅闹南京之后便来诏狱见蒙禹了,他也很想看看这位鬼才在知道自己也漏算了重要情节之后的反应。 可纪刚却没有能如愿,因为在看到纪刚那颇为得意的神情和眼神时,蒙禹就知道自己的那一丝幻想终究还是破灭了,于是不等纪刚说话就率先开口问道:“纪大人这么快就又来了,可是方中宪的弟弟方中愈也现身了?” 纪刚立刻就愕然了,原先想好的一肚子到嘴边的话自然也就说不出来了,他甚至觉得蒙禹就是故意在整他的,憋了半晌才恨恨的说道:“蒙先生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早说?” 蒙禹微微摇头道:“并非是我故意要隐瞒,实在是我也是在纪大人走后才想明白,救人的人不可能只救长子不救次子,而用人的人,也不会只用长子不用次子。”纪刚这才气哼哼的坐下说道:“好,因为你的疏忽,汉王殿下险些遇刺,我可是差点就成罪人了!” 蒙禹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却又摇摇头道:“不对,他们不会在此时就刺杀汉王殿下,那会将他们的所有布局完全搅乱的,纪大人若是还想让我继续帮忙,就请对我说实话吧。”纪刚一看唬不到蒙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便将他们去象奴营地探查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当然,肯定是将他被女眷袭击的那部分省略了,这么丢人的事,他可不想自己亲口告诉蒙禹。 蒙禹听完之后,再度回到桌前将那张已经写了一部分的纸展开,纪刚上前一看,在方中愈的名字背后,又有了新的推演,蒙禹指着说道:“现在这样的情形,我看就不是原先料想的这么简单了,这也不是白莲教一方就能搞起来的事情,他们在城中一定还有内应,而且这个内应身份也一定不低!” 蒙禹说着,又开始了将原先未完成的推演继续写完,而且,这次是三种结果。写完搁笔之后,蒙禹想了半晌,却没有叉掉任何一种,而是对纪刚说道:“以我看,这些人不但要让南京大乱,也想让王公大臣们死伤惨重才好夺权,所以,我原先觉得在皇宫行礼时就让大象发狂那只要关闭宫门就不会造成南京大乱,而现在看来,一定是会有人让宫门关闭不了的!” 纪刚也是越看越心惊的点头应和道:“是,百姓都是从宫门外的大街上就开始夹道等候,若是宫门不能及时关闭,那便是宫里宫外都要一起沦陷了。”蒙禹又指着第二条推演道:“如今方家兄弟都暴露了,象奴营地也被你们抄了,那他们再利用大象生事的机会就不再是在草料里下药,而可能是用另一种方法。” 纪刚一看那瞩目惊心的两个字,也不由得惊呼道:“爆炸?”蒙禹点点头道:“是,我记得在朝廷的邸报中看到,英国公大破交趾的象兵阵,用的就是爆炸和火烧引得大象惊慌暴走,所以,这些人一定还准备了大量的爆炸之物,若是有那个大人物做内应,将爆炸之物带进宫里倒是也不会太难吧?” 纪刚想了想,点头道:“是,若是藏在马车中每天分批运进皇宫,那也不少。”蒙禹点头道:“所以,你们下一步还需要彻查皇宫,这人一定是买通了宫里的太监替他将东西存放在某处,所以只要找到藏东西的太监,就不难问出主使是谁。” 纪刚皱眉道:“可如今陛下不在南京,要搜查皇宫,莫说是汉王殿下了,就算是监国太子也没有这个权利啊!”蒙禹看看纪刚说道:“这事,就让汉王殿下去和太子说吧,这可是要消弭一场天大的祸事,如果太子连这点担当都没有,那就趁早自己逊位吧!” 纪刚讪讪的说道:“也是,这事须得他们兄弟两合力才行,我看只要汉王殿下一发狠,太子是不可能不就范的。”蒙禹指着最后一条说道:“你说汉王殿下已经上书陛下取消洗象节,若是天幸陛下真的准奏了,我担心这些人会孤注一掷的使出最后一招:炸乱南京!” 纪刚看着这四个字,脑中也想到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南京城中四处爆炸,四处火起,百姓死伤无数,惨呼迭起,男女老幼四下奔逃,贼人再趁机作乱,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于是也点点头道:“是,他们必然是准备了大量的炸药和易燃之物,很可能趁乱将象奴营地也炸开把大象放出来!” 蒙禹神色凝重的说道:“所以,还请汉王殿下在彻查城中爆竹、火烛作坊的同时,严加搜查隐匿的火药,同时,再度彻查神机营和其他拥有炸药的军营!”纪刚的脸色也更加难看了:“这样一来,本官这次连军中之人也要得罪不少了。” 蒙禹也懒得和纪刚废话,继续说道:“当然,这些只是就目前的线索进行的推演,可我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事事都料到,我所能掌握的线索越多,自然就能越发贴近真相,所以,还请纪大人一有新消息就立刻传回来,这段时间就让刘勉一直守在外面吧。” 纪刚也无所谓的起身道:“行,反正马上就要把太子和汉王都拉进来了,有他们在上面撑着,这得罪人的事也大概轮不到我头上,再有什么新消息,我会及时传回来告知刘勉的,蒙先生若是又想到什么,也可以让刘勉找人传话。” 两人约定好之后,纪刚便再次告辞离去了,目前几个大方向再次确定了,他必须要将这些重要的消息告知汉王,至于怎么去和太子说,那就是汉王的事了,但一想到接下来要搜查皇宫,纪刚的脑袋就有些隐隐作痛。 陛下如今不在南京,而他纪刚作为陛下的看家狗,却要带人搜陛下的家,这事不论怎么想都似乎不妥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68 第二百六十八节 寺中一老僧 大明永乐十一年五月二十六,太子府。 汉王又一次来到了这个他不太愿意来的地方。同样的,太子妃张茵接报后也急匆匆赶到隔壁候着,对于汉王,张茵可是从来都不放心的。 看着面色凝重的汉王,太子也颇为意外,汉王已经偃旗息鼓的推辞了协同监国退入三千营军中,可老师杨士奇却提醒他不可掉以轻心,越是对手韬光养晦退避三舍的时候越要小心。太子也在耐心的等着看汉王究竟要耍什么手段,却没想到汉王居然登门了。 见礼完毕坐下,汉王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昨日纪刚已经来找过太子殿下,禀报了城中隐患之事了吧?”太子不知汉王是不是又要借题发挥生事,微微点头道:“纪刚是来禀报过,说有白莲教的贼人混入了南京城中意图不轨,还说他与二弟正在全力追查缉捕。” 汉王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是,这是我昨日吩咐他这么说的,因为不想让大哥太过担心,也怕消息泄露出去打草惊蛇,可昨日我们在搜查了象奴营地后,却发现事情完全没有这么简单,这背后或许是个天大的阴谋,所以臣弟才亲自来向太子殿下禀报。” 见汉王用了臣弟和太子殿下这样的敬称,不由得也是一怔,能让自己这个弟弟如此重视的,肯定不会是小事,可心中还是时刻牢记着杨士奇的提醒,于是小心的问道:“那敢问二弟,你们查出了什么线索又探知了什么阴谋?” 汉王想了想,还是从头说道:“臣弟半月前在城外抓了一伙行迹可疑的人,乃是白莲教九江分舵的贼人,一审之下才发现其中一人乃是方孝孺的长子,臣弟惊觉此事重大,便上书北平,父皇于是派了纪刚前来处理,纪大人果然也很能干,立刻又侦知了他们是要在洗象节里借助大象狂乱生事。。” 虽然汉王已经尽量说的平静了,但太子还是敏锐的惊觉这个事情果然不小,他做监国太子也数年了,当然明白这洗象节上一旦大象发狂会是什么后果,当下也不由得皱紧了眉问道:“那如今查得怎么样了?象奴营地可肃清了?” 汉王点点头道:“臣弟与纪刚昨日彻查了象奴营地,已经将所有前朝女眷看押,而且,还审问出了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联络这些前朝女眷往大象草料中添加药草的人,居然就是方孝孺的次子方中愈!”太子闻言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问道:“二弟的意思是方孝孺的两个儿子都被人救出去了?” 汉王点点头,自然明白太子担心什么,立刻接口说道:“臣弟知道当初大哥曾数次为方孝孺求情,可如今要紧的并不是彻查谁救出了方孝孺的的两个儿子,而是就算我们控制了象奴营地,此次针对南京城的危机恐怕也还远远没有结束。” 隔壁的张茵刚才也一下就紧张了,她自是知道太子为方孝孺求情的事,可那是为了博得天下读书人的好感。若是真的因此将营救其子的罪名安到太子头上,那还真是说不清了,毕竟能顺利救走方家兄弟的人可不多,而现在看来,太子也是最有动机和嫌疑的。所以她几乎都要忍不住的冲出去了,还好又听得汉王说现在不谈此事,才又按捺下来。。 太子也是暗中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这又是为何?危机来自何处?”汉王想了想,还是将纪刚告诉他的三种可能都尽量平淡的告知了太子,饶是如此,太子听完之后也是惊愕得无以复加,沉思了半晌才点头道:“你们分析的确有道理。” 为了让太子相信此事的严重性,汉王也只能再度说道:“这不是我们想出来的,是纪刚去求见姚少师后请他老人家分析推演出来的。”汉王并不知道纪刚没有去找姚广孝,而且,说是姚广孝的意思,太子也才能格外重视。 果然,太子恭敬的说道:“原来是姚师傅的分析推演结果,那我明白了,既然二弟都已经独自担责的上书父皇取消洗象节了,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什么,二弟只管说吧。”汉王慨然说道:“搜查城中各府的事,臣弟上次就做过了,无需劳烦太子殿下,可唯独搜查皇宫这事,臣弟一人是做不到的,只能请监国太子殿下下诏了。” 太子闻言也是一惊:“你要我下诏搜查皇宫?!”张茵在隔壁也是一惊,他可不管什么南京城的安危,她只知道如今皇帝陛下不在南京,太子若是下诏搜查皇宫,那可就是大不敬的重罪啊,一旦皇帝陛下震怒,那废黜太子也是可能的。 张茵立刻就急了,搞了半天,汉王是在打着这个主意啊,所以,在太子还在沉吟思忖时,张茵便快步绕到前门闯进去说道:“哎呀,二弟怎么来了,可是军中呆得腻烦了?”汉王一看本不该轻易出现的太子妃张茵又来了,也不由得眉头拧紧。 太子也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与二弟正在商量朝中要事,爱妃还是先暂且回避吧。”张茵立刻佯装不知的说道:“哦?商量什么要事?如今海晏河清,风平浪静的,能有什么大事?”太子一向宽容张茵,只因张茵对事情经常能有独到的见解和意见。 太子想想搜查皇宫这么大的事,也的确不能仓促做主,便简要的说道:“二弟与纪大人侦破了一起意图覆灭南京城的大案,可如今人犯在逃,危机犹在,而且很可能有朝中的大人物做内应将炸药运进了宫中,所以二弟想让我下诏彻查皇宫。” 张茵故作惊讶的说道:“啊!还真是平地起风波啊,居然还是这么大的事,可二弟怎么就能肯定有大人物将炸药运进了皇宫?可有什么证据?”这一下,汉王也彻底无语了,这都是纪刚转述的分析推演结果,自己哪里会有什么证据? 汉王无奈,只能继续抬出姚广孝道:“这是纪刚请姚少师分析推演出的结果,臣弟也觉得非常有可能。”张茵自是不敢出言驳斥姚广孝,想了想,便转身对太子说道:“既是姚少师的意思,那太子殿下便亲自去拜望一下吧,顺便也听听姚少师觉得该怎么办才好,若是姚少师也主张彻查皇宫,那想来父皇也不会怪罪的。” 太子自然明白张茵的意思事让自己亲自去找姚广孝求教,就算是真的要搜查皇宫,也让姚广孝亲口对自己说出来,这样一来,就算没查出什么,以父皇和姚广孝的交情也不会怪罪的,这是要自己去找姚广孝担责啊。 太子想了想,也觉得似乎只有这样做才最为稳妥,便对汉王说道:“爱妃说的也有道理,不知二弟怎么看?”汉王巴不得赶紧离开张茵面前,连忙起身道:“好吧,事不宜迟,既然如此,臣弟就亲自陪太子殿下走一遭吧。” 汉王说罢,便向张茵施礼告辞,而后就转身率先出门去了。太子也在张茵的搀扶下艰难起身,张茵再度小声嘱咐道:“太子殿下切记,此事就算要办,也只能在姚少师亲口说出后,让二弟去办,太子只能下诏,不能亲自插手。”太子微微点头应允。 ~~~~~~~~~~~~~~~~~~~~~~~~~~~~~~~~~~~~~~~~~~~~ 寿庆寺大门口,负责照顾姚广孝的沙弥接报后一见是太子河汉王同时来了,连忙迎上去施礼,不等太子说话,汉王就摆摆手道:“无需多礼了,我们要见姚少师,快快带路吧。”小沙弥为难的说道:“此时道衍大师正在打坐参禅静修,恐怕不便打扰。” 汉王正要发火,太子连忙抢着说道:“还请小师父通禀一声,就说我们找姚师傅有非常要紧的大事,他老人家应该会见我们的。”小师父连忙告罪进去通禀,汉王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这老和尚架子也太大了,我去见父皇也没这么难的!”太子只能笑而不语。 片刻之后,小沙弥匆匆而出再度施礼道:“道衍大师请二位殿下禅房相见,请随小僧来。”小沙弥说罢,躬身前头引路,太子和汉王也没有带随从,只身跟在小沙弥身后一路向姚广孝所在的禅房行去,这寿庆寺不算大,可也不小,而姚广孝的禅房又是在最偏僻幽静的地方。 小沙弥将二人引到禅房门口便躬身施礼守到院门去了。太子和汉王也只得按规矩脱鞋进屋,能让当今大明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人如此规矩的,恐怕也只有这位姚少师了。已经马上就八十岁的姚广孝此时正盘腿坐在毡垫上,面上毫无波澜和表情。 太子一进禅房就来到姚广孝面前下拜行礼道:“弟子拜见姚师傅。”汉王也躬身施礼道:“小王拜见姚少师。”姚广孝面上显出一丝笑意,伸手示意道:“二位殿下怎么有空一起来这寿庆寺中看老僧了,快快请坐吧。”太子和汉王这才各自落座,没人扶持的胖太子行动自然很是艰难。 姚广孝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还是该多动动才是。”太子不好意思的欠身笑笑,者要在平时,汉王少不得又要讥讽几句,可此时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立刻抱拳说道:“打扰姚少师清修,实在过意不去,可纪大人转述姚少师的分析推演实在无可辩驳,现在我们就想去彻查皇宫,小王和太子殿下也是专程来请教姚少师的意思。” 姚广孝闻言,心绪并未有多大的波动,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敢以僧侣身份去见当年的燕王朱棣并撺掇他谋取大明天下,心性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更何况又经历了十年的朝堂生涯,所以,听得汉王说纪刚转述的是自己的意思,也并未着急辩驳说自己从未见过纪刚。 对于这些朝臣的心思,姚广孝可是最清楚不过了,说是自己的意思也就是拉大旗作虎皮罢了。于是歉意的一笑道:“哎呀,实在抱歉,老僧年老昏聩,似乎是有些健忘了,不知道汉王殿下能否再重复一下纪大人找老僧说的是何事,而老僧又是怎么说的,怎么这脑中似乎是有点印象,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汉王一时也不知道姚广孝是要再听自己亲口将事情的始末再说一遍,还是怕纪刚和自己说的不一样,但想想只要能让姚广孝请太子下诏搜查皇宫,那就算再说一遍也无妨。于是,汉王便又将事情从头到尾详细的再说了一遍,包括纪刚转述的最新分析推演出的三种可能。 姚广孝一直就这样面色如常的静静听着,似乎是古井不惊,实则心中却也是震惊不已!此事确实是关乎南京城甚至大明朝局安危的大事,姚广孝虽然不明白纪刚为何要以他的名义说出如此周密的推演结果,可姚广孝自己在心中反复分析推演了数次,也的确只有这三种可能性了,而且此事的紧迫和重大,确实是真真切切的。 而太子这边也是第一次听到事情全部的详情,比起纪刚和汉王先前给他的简述,太子此时听到详情的心里也是波澜骤起,原来事情还真是不简单!而且,若不是汉王先就自己一力承担了下来,那由自己这个监国太子来处置此事还真是有些捉襟见肘的! 待得汉王述说完片刻之后,姚广孝才点点头道:“有劳汉王殿下了,老僧这健忘的毛病也确实是麻烦,嗯,如今老僧已经完全想起来了,此事确实事关重大,也的确危机重重,半点也疏忽不得,老僧也觉得立刻彻查皇宫排除隐患非常有必要。” 见姚广孝亲口说出了这句话,汉王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开心的向姚广孝行礼道:“小王多谢姚少师。”姚广孝见汉王喜怒都在脸上,也不由得微微一笑,轻轻摆摆手道:“老僧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接下来的事还要靠二位殿下齐心协力才是,他日若是陛下为此怪罪下来,你们就说彻查皇宫是老僧的执意要求便可。” 当面得了姚广孝的这句话,太子也彻底放心了,可他和已经兴冲冲率先告辞离去的汉王可不一样,他记得姚广孝在修完《永乐大典》之后才刚刚又主持修了《太祖实录》,从未听说姚广孝患上了健忘的毛病啊?于是本就行动缓慢落在后面的太子寻机轻声问一旁的小沙弥:“敢问小师父,姚师傅这健忘的毛病是何时开始的?” 小沙弥毕竟是跟在姚广孝身边受教了好些年的,疑惑的想了半天,却想起姚广孝先前吩咐过的,在这些皇亲国戚王公大臣面前,一定要慎言,于是便也含糊的说道:“这个小僧也不清楚,似乎是有些时日了吧。”太子这才将信将疑的离去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69 第二百六十九节 嫌疑 当汉王走出寿庆寺大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纪刚已经等在门外。纪刚一听属下汇报说太子和汉王来寿庆寺了,立刻就吓得连忙赶来了,这事可不得了,只要太子和汉王见到姚广孝却发现姚广孝根本不知道此事,那他纪刚可就有些麻烦了。 可惜,纪刚还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等他到达寿庆寺的时候,太子和汉王已经被小沙弥迎进寺中了,万般无奈之下,纪刚只得等在门口,然后就在心中想了几十种辩解的说辞,可随后却又一一的推翻了,因为不管哪一种说辞都实在无法圆得了这个谎的。 最后,纪刚只能一咬牙想着用混赖之法扛过去,就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姚广孝不承认,然后随便二位殿下怎么责罚都行,反正两位皇子也不能因为这样的事就真把他纪刚怎么样,顶多就是骂他一顿而已。打定主意之后,纪刚便也就没有这么焦躁了,好整以暇的静候着他们出来。 一见汉王率先出来了,纪刚就连忙迎了上去,他可是个极其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一看汉王满面轻松还略带开心,纪刚就觉得似乎自己连混赖挨骂都不用了,于是连忙上前施礼道:“殿下见到姚少师了?不知他老人家怎么说?” 汉王开心的说道:“走吧,让你的人准备好搜查皇宫,姚少师已经发话让监国太子下诏了,还说今后父皇若有怪罪,所有罪责他一力承担。”纪刚闻言也是心中大喜,连忙恭贺道:“太好了,有了姚少师这句话,那就真的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此时的纪刚心里早就乐开花了,搜查皇宫这种事,他也就是梦里敢想想罢了,从来就没想过真的能实现一回。宫里那些太监的事他可是知道的,有几个是手脚干净的?这一次搜查,指不定能落着多少好处,这些死太监还只能吃哑巴亏,而自己也能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发笔横财了! 汉王和纪刚分开后,便等着太子的诏书准备搜查皇宫了,他可不放心纪刚自己带着锦衣卫去搜查,所以,他也在想着要不要去借一队禁军配合锦衣卫一起行动,毕竟让自己的护卫去搜查皇宫也殊为不妥。 可就在他走到半路时,一个汉王府亲卫急匆匆赶来将一个密封的蜡丸交给了他:“启禀殿下,这是有人半个时辰前送到府门上的,说是十万火急之事,务必马上交给殿下。” 汉王微微一皱眉,这时候有人给自己送密信,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待得他接过来展开一看,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因为纸条上只有两句话:莫要参与搜查皇宫,立即搜查留京各王府。汉王将纸条来回看了几次,才将其销毁。 这明显是一句忠告和一个建议,搜查各王府的事汉王也的确是要做的,因为能将炸药用马车运进皇宫的,除了在宫中当值的官员和采买的太监之外,就是各王府的马车最有嫌疑了,可他原打算是在搜查完皇宫之后再干这个事的。 因为到时候若是搜出炸药,那搜查各王府就名正言顺了,就算没有从皇宫里搜出什么,可既然连皇宫都已经被搜过了,各王府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好再拒绝搜查的了,汉王沉思片刻,突然明白了这纸条的意思,立刻拨转马头道:“走,去锦衣卫!” 刚刚回到锦衣卫集结属下的纪刚,才给属下们讲完这次的事是多好的美差的之后,就听得汉王又来了,疑惑之下连忙迎了出去。汉王也不下马,摆摆手道:“纪大人无需多礼了,本王就是来告诉你,搜查皇宫的事,就由纪大人带着锦衣卫行动吧,而在纪大人出发之时,本王也会带着天策卫彻查留京各王府。” 一听汉王要放任自己的锦衣卫单独搜查皇宫,纪刚心中自是喜不自胜,可面上却故作疑惑的问道:“殿下这是为何啊?您不在,下官怕镇不住宫里那些人啊!”汉王冷笑一声道:“纪大人就莫要谦虚了,你的手段本王还会不知道?本王之所以要和纪大人一起行动,就是怕一旦哪边先行动,会让另外一边起疑而销毁证据。” 纪刚闻言连忙谄媚的说道:“殿下所虑极是,确实是下官疏忽了这一点,不知道殿下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汉王想了想说道:“让锦衣卫的暗桩去留京的四个王府附近守好了,本王会让天策卫同时彻查四个王府,一旦他们暗中有什么小动作,立刻告知本王。” 纪刚躬身领命:“是,下官这就去安排,只是殿下此次只查留京的王爷府邸,不查人在封地的王府么?”汉王笑笑道:“放心,自是要查的,不过可以留待下一步,本王觉得,要行如此大事,人不在南京恐怕没这么便利!当然,你若是人手足够,也可以在各王府外围都用上暗桩,也说不定打草惊蛇之下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纪刚再次领命:“殿下放心,下官已经急招了上百属下回京,人手勉强还是能应付的。更何况还有内卫可以借调。”汉王摆摆手道:“你是要借内卫还是禁军本王不管,你自己找他们商量去,这可是天大的事,本王只希望纪大人莫要懈怠疏忽了。” 纪刚连忙躬身施礼道:“下官绝不敢掉以轻心,也绝不负殿下所托。”汉王这才点点头道:“好,那我们就等着太子的诏书一起行动便是。”汉王说完,拨转马头策马而去,纪刚躬身施礼相送,待得汉王的马走远了才直起身子,脸上却已经是一幅轻蔑得意的神情。 ~~~~~~~~~~~~~~~~~~~~~~~~~~~~~~~~~ 诏狱之中,刘勉向蒙禹汇报着最新的情况:“蒙先生,汉王接信后已经找纪大人商量了两边同时进行,他自己带天策卫去搜查留京的四个王府。”蒙禹点点头道:“汉王殿下确实是英武果决的,没有纠结于细微末节。” 蒙禹说着,便在纸上写下了:赵王、谷王、周王、齐王四个王号,这是除了汉王之外没有远赴封地的其他四个留京王爷,蒙禹想了想说道:“赵王这个混账王爷,搞出过不少混帐事,这应该是汉王殿下最在意的地方,可这家伙真的会蠢到和白莲教勾结么?” 蒙禹沉思片刻,还是叉掉了赵王的名号:“就是因为这家伙愚蠢,所以白莲教的人是不敢找他的,因为这太冒险了,谁知道这个蠢货会不会一句话就把事情给暴露了,所以我若是白莲教的首领,我是绝对不会找他的。” 看着谷王的名号,蒙禹又喃喃说道:“这家伙已经被关起来严加看守,似乎没有进宫的机会,更何况,若我是白莲教首领,也不会找这样一个已经连行动都受限的人,这谷王除了还保留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已经与囚犯无意,用他不着。” 蒙禹叉掉了谷王的名号,很快又叉掉了周王的名号:“周王酷爱藏书,一心治学,还曾是扳倒李景隆的主力,这样的人算是王爷里的另类了,更何况他年级大了身体也不好,应该没有谋夺皇位的野心了,当然,除非他之前一直都是在演戏,可他既然以熟读圣贤书并一向以为往圣继绝学的样子示人,那就算他此有野心也必然不会愿意背负谋害满城百姓的骂名行事!” 刘勉一直在旁静静听着,此时才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在理,既然这三个都排除了,那就只剩这个齐王朱榑了!”蒙禹微微皱眉道:“嗯,倒是也不好说,这个齐王朱榑我还真是不熟悉,刘总旗先给我说说这人吧。” 刘勉立刻说道:“这齐王朱榑是太祖爷的第七个儿子,小当今陛下四岁,在太祖爷当皇帝时也曾与当今陛下一起北征草原,还曾驻守重镇开平,颇有战功。可建文帝登基后,有人告发他意欲谋反,便被召回京和其他王爷一起囚禁了起来,陛下攻破南京后才将其解救出来后便回了封地。可齐王却很是骄纵,不但派自己的护卫夺了封地的防务,更将当地主政的官员抓了起来,当今陛下召其回京诘问处罚后后便留在南京王府中反省至今。” 蒙禹疑惑的在齐王的名号后面打了个问号,却并未急着下结论,沉思了半晌才悠悠说道:“如今看来,这齐王确实有野心有动机也有胆量,要我是白莲教的首领,也必会选择于他,倒的确也是他的嫌疑最大了,只是这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么?” ~~~~~~~~~~~~~~~~~~~~~~~~~ 当纪刚手持监国太子的诏书带着锦衣卫进入皇宫搜查的时候,汉王的四队天策卫也同时出发前往四个留京王府,而汉王自己思索了半晌,也在犹豫自己该前往哪个府邸,他最不放心的自然是那个不成器的混账三弟赵王朱高燧,可他内心里却也觉得这事不该是赵王这样的蠢货能干的。 至于谷王,汉王也是想都没多想,这家伙被自己抓回来之后就一直囚禁着,除了每日送饭的人之外谁都见不着,这人要是还能涉及这么大的案子,那也就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自己抓回来了,估计在长沙就要与自己开战。 汉王边走边念叨着:“周王、齐王,周王、齐王······”他不禁也有些无奈,这送纸条的人直接告诉自己谁的嫌疑最大该多好啊?!也就用不着自己这么纠结了。最后,汉王拿定了主意,还是不去见周王那个老书虫的好,就去见见这个曾经也十分善战的齐王好了! 齐王府,看着忽然气势汹汹围住王府的天策卫,门禁自然也是吓得不轻,自己的主子本就是留在京里反省过错的,忽然被天策卫包围了府邸,谁知道是不是大祸临头了,自然是连滚带爬的跑进去禀报齐王知晓去了。 汉王也不着急,虽然一百名天策卫的士兵无法保证守住每一个地方,但暗中还有锦衣卫的暗桩和内卫的眼线,他不怕齐王闻讯后做什么手脚,反而他还巴不得齐王赶快有所动作,那也就省得他费心了。所以,他也不急着进门,就在大门外候着。 可一直到齐王府大门打开,齐王亲自出门来相迎,汉王也没有接到任何齐王府里有动作的密报,他不由得心中也是疑惑万分,是齐王已经老辣到处变不惊?还是齐王自信自己拿他没有办法?甚或是自己找错了人,这最有可能的人却偏偏不是嫌犯? 虚岁已经五十的齐王朱榑身材魁梧,形貌硬朗,只是一双略带三角的眼睛让他怎么看都不像善人,好在一蓬胡子长的倒还不错,才让他有了几分大将之风,如今是在府中革职反省,自然也没有穿锈龙的袍服,只是穿了一件精锻的便服长袍。 齐王一见汉王就迎上前施礼道:“贤侄怎么有空来看望七叔了?”汉王一边仔细观察着齐王的反应,一边也上前施礼道:“侄儿拜见七皇叔,只因前日里侄儿抓到一伙白莲教的贼人,交锦衣卫审问后得知他们要祸乱皇宫和南京城,为防意外,监国太子已经下诏彻查皇宫,侄儿也受命严查京中各府,如今各处已经同时开始了,侄儿就是想着七皇叔也曾是战功赫赫的名将,这才亲自前来。” 齐王听得此言,面上微微一笑道:“那七叔就多谢贤侄的美意了,要怎么查贤侄请便就是,七叔一定全力配合。”汉王没有从齐王的言行中看出任何破绽,也依然没有得到任何有异动的暗示,只能躬身抱拳道:“那就叨扰七叔了。” 齐王爽朗的笑笑道:“诶,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客气,贤侄若是不用亲自监督属下,就随我喝茶去,七叔也早就想听听你这号称军中战神的人说说兵家之事,奈何一直没有时间,此时恰好,这彻查一番少说也要半个时辰,我们叔侄正好说说话。” 齐王说完,也不容汉王反驳,拉着他的手就往里走,毕竟是长辈,汉王也不好反对,也只能对属下做了个开始的手势,便随着齐王进了府。而此时此刻,刚刚开始搜查皇宫的纪刚和锦衣卫便已经遇到麻烦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70 第二百七十节 带刀的贵妃 大明的南京皇宫,这可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地方,也是一向都让人望而却步的地方,这一次,就连一向以品行恶劣但办事能干着称的纪刚,也在这个他之前从未深入过的地方遇上了无法解决的难题——一群不讲理的老太妃。 自古以来,上了年纪的老女人都是一个非常另类的群体,一般人对她们是说不得骂不得碰不得的。她们好起来当然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可一旦作起妖来,那便是人见人怕还无可奈何。如果是一群老女人聚集在一起,那就可就更有得难受了,更何况,如果这群老女人还是地位尊崇的皇太妃,那就更加是一个可怕的群体。 明朝以孝行为立国之本,所以帝王极重孝道,建文帝和当今陛下的几年的靖难战争,双方都以“孝”为武器逼迫对方就范过,只不过最后建文帝的“愚孝”诏令使得他终究是丢了皇位,可当今陛下继位后,却半点都不敢违背这个“孝”字。 所以,建文帝的妃子可以处死,可以打入冷宫甚至充作宫中的苦役、浣女,但太祖爷朱元璋留下的女人可是都要好好的供着的。当今陛下夺取皇位后,便给所有太祖爷留下的女人都敬授了太妃的尊位,所以,这群老女人不管原先有没有名分,现在可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的皇太妃! 纪刚上一次面对成群的女人,还是十年前处置建文忠臣亲眷的时候,可那些都是待宰的羔羊,除了哭泣和咒骂什么也做不了,他自然没有领教过女人的厉害,就算在象奴营地被两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袭击,也还是没有足以让他引起重视,只觉得是自己过于大意了。 可如今,纪刚真是有点招架不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皇宫之中传消息会有这么迅速的,更没有想到这群老太妃会如此团结如此剽悍,就在纪刚对皇宫宿卫出示了监国太子诏书,才刚刚搜查了最近的一处偏僻宫苑的之后,这群老太妃就闻讯集结而来了。 须知这皇宫里就是一个小世界,这些名号虽然尊贵但实际在宫里并不受人待见的老太妃谁没有点自己见不得人的小秘密?又有几个清清白白没有点私藏的?她们怎么能让人去搜她们的居住?又怎么会甘心这么些年的私藏一夕之间就没了? 所以,一听说有人居然敢搜查皇宫内院的时候,这群老太妃就闻风而动了,当今陛下的女人们多少要给监国太子点面子,可这些“奶奶”辈分的老太妃可无须考虑这么多,她们要保护的就是自己的小利益不被侵害,其他事可一概不管! 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三十多个老太妃和服侍他的宫女乌泱泱一大帮女人,纪刚一时也有些懵了,他才刚刚说了一句:“近日有白莲教贼人要贻害南京,本官是奉监国太子诏令彻查皇宫。”立刻就有一个老宫女呵斥道:“大胆,这些娘娘乃是太祖爷的皇太妃,就算当今陛下见了也要行礼参拜,你算什么东西?!” 这些老太妃,相对于朱元璋驾崩前就被赐死殉葬的小李贤妃、李淑妃和翁妃三位,她们无疑都是幸运的,只要有子嗣,她们都可以死后再入孝陵从葬,没有子嗣也可以活到寿终正寝,所以,她们当然要义无反顾的维护自己最后的利益。 纪刚斜眼看了看那早已失势的老宫女,也只得强忍住心中的不快和怒火施礼道:“还请各位太妃先各自回去,此次事件非同小可,一旦有所疏漏将会危及皇宫和整个南京城。”立刻有一个只生了公主的老太妃回道:“你休要危言耸听,你以为我们深居内宫就不知道外面的事?谁不知道你纪刚是有名的剔骨刀,这搜上一遍,我们一生的积蓄可就都没了!” 纪刚一看这老太妃说的这么直接,也不由得有些尴尬,但也只能躬身辩解道:“老太妃休要听人胡说,我纪刚一心为陛下分忧,为朝廷做事,哪里会做出这等行径,下官也向各位太妃保证,你们的东西半分也不会少的。” 另一个老太妃依然丝毫不退的说道:“你的话可半分也信不得,你们是搜查完就走了,到时候就算少了什么东西,我们这些老人家又能找谁去?”她话音刚落,所有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随声附和着,纪刚一时百口莫辩,烦得不行! 面对这些打不得,骂不得,抓不得连重话都说不得的老太妃,堂堂的恶魔纪刚第一次感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无力感,面对这一群老太妃的聒噪吵闹还有那都快要戳到脸上来的手指,纪刚也是只能一再退让,狼狈无比。 就在纪刚快要崩溃的时候,一个下属往他手里赛了一张纸条并小声说道:“这是刘总旗叫人送来的。”纪刚一听是刘勉送来的,心中大喜,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连忙转身打开字条,只见字条上是蒙禹亲笔写的一行字:如遇太妃阻挠,速求张贵妃! 纪刚这才松了一口气,双手一搓将字条销毁了,心中也是感慨不已,还真是,要对付这么些不讲理的老女人,只有找出更彪悍的女子了,这张贵妃可是如今的后宫之主,还是河间王张玉的女儿、也是如今正在交趾平叛的大将军英国公张辅的姐姐, 最主要的是,这张贵妃可是从就小习武练刀的,当年燕王府被围,当今皇帝发动北平兵变的时候,她还跟着父亲张玉提刀冲阵砍过人的,而且至今还保留着当年穿的那套铠甲兵器在宫中,每日也还坚持习武练刀,典型的彪悍女子啊! 纪刚一看蒙禹给他指了明路,当下也不再和这些不讲理的老女人纠缠,冲手下的四虎一招手道:“先替我挡住她们一会儿。”锦衣卫镇抚李春等人立刻上前阻拦,而纪刚则转身就往张贵妃居住的万安宫走去。 到了万安宫门口,纪刚恭敬的对门口的侍卫施礼道:“烦请通禀一声,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求见贵妃娘娘。”门禁进去通禀后,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宫女来请纪刚随他走。纪刚一看是带自己往后院走,也不由得有些疑惑。 到了后院,纪刚就惊讶的发现这位年届四十岁的贵妃娘娘正在一身劲装的练刀,宫女将纪刚带过去禀报道:“启禀贵妃娘娘,纪大人带到了。”张贵妃停下刀看看纪刚道:“纪大人来得正好,我正愁一个人练的无聊,要不纪大人陪我练上几招吧?” 纪刚连忙跪下道:“微臣给贵妃娘娘问安,贵妃娘娘可不要吓唬微臣,微臣哪里敢与贵妃娘娘动刀的。”张贵妃笑笑道:“纪大人有什么不敢的,马上不是都要搜查我这万安宫了?”纪刚连忙说道:“微臣正是来向贵妃娘娘禀报此事的。” 张贵妃将刀递给宫女,早有太监搬了椅子放到纪刚面前,张贵妃坐下,也不让纪刚起身,悠悠问道:“说说吧,是什么天大的事,敢不经陛下同意就搜查皇宫的?”纪刚一脸无奈的苦笑道:“这还真是天大的事······” 纪刚就这么跪着将整个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张贵妃,从汉王抓到方中宪到查访象奴营地遇险到二位皇子面见姚广孝求教,当然,还是省略了他自己被女眷袭击一事。而张贵妃也从一开始的盛气凌人到后来的愁眉紧锁再到最后满面惊愕。 张贵妃可是军人家庭出身,在血与火的洗礼中长大的,父亲还是燕山护卫时就随军目睹与北元作战,靖难战役中更是亲眼目睹了父亲张玉战死阵亡,她对于灾祸和死亡的理解自然不是那帮老太妃可比的。 纪刚全部说完之后便静候着回应。张贵妃脸色凝重的沉思了片刻,才霍然起身道:“好,看来今日这皇宫里也将是一片战场了,既然陛下不在,那我就替陛下再征战一回吧,纪大人请起吧,劳烦稍待片刻!” 张贵妃说完便转身走了,纪刚被晾在这后院里,也不知道张贵妃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耐心的等着。一刻之后,当看见身着那套陈旧铠甲腰佩燕山护卫长刀的张贵妃带着一队同样跨刀的宫女走来时,纪刚一时也惊愕得无以复加。 张贵妃走到近前,爽朗的说道:“走吧纪大人,既然是要上战场,那就该有点上战场的样子,正好我天天操练的这些宫女平日里都叫嚷着无用武之地,今日我便带着她们为陛下出征去。”纪刚此时已经高兴得快要笑出声了,有张贵妃带领着一队如此剽悍的女兵,那还怕那些老太妃作妖么? 纪刚连忙躬身施礼道:“微臣多谢张贵妃深明大义,也代满朝文武和全城百姓感谢张贵妃仗义援手,带甲出征!”但凡是人,哪个不爱听奉承话的,张贵妃自然也是心里美滋滋的,可嘴上还是说道:“莫说这些奉承话了,大事要紧,纪大人前头带路吧。” 纪刚连忙躬身在前头引路,张贵妃想了想又边走边问道:“敢问纪大人,那些闹事阻碍办差的老太妃里,妲定太妃可在?”纪刚闻言一怔,这达定妃是齐王和潭王的母亲,潭王在太祖时期就因为牵连胡惟庸谋反案因畏惧而自焚死了,如今齐王又被召回南京训诫反省,纪刚立刻就明白了张贵妃这么问的原因。 仔细想了想,纪刚才认真的回道:“妲定太妃也在人群之中,但一直没有说话。”张贵妃冷笑了一声道:“我适才让人查过了,这一个月来,入宫次数最多的便是齐王朱榑了,每次都是以探望母妃为由,也每次都会带些东西来。” 纪刚闻言心中更是大惊:“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说,这齐王和妲定太妃的嫌疑最大?”张贵妃摇摇头道:“我可没有说谁有嫌疑,只是告诉纪大人一个事实而已。”纪刚如何不明白这后宫中的勾心斗角,连忙躬身回到:“微臣明白了。” 张贵妃笑笑道:“你明白就好,这后宫里的女人,心机可是比你们这些朝堂上的大臣还要深,她们若是真要藏这么危险的东西,是绝对不会藏到自己身边的。”纪刚恭敬的回道:“贵妃娘娘说的是,微臣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微臣才想彻查皇宫中的每一个角落,包括那些不起眼的地方。” 张贵妃笑笑道:“怪不得陛下一直都夸纪大人做事他最放心,现在看来确实是不假,能侦破如此大案,也的确是非纪大人莫属了。”纪刚连忙谦逊的说道:“多谢贵妃娘娘的夸赞,也是陛下垂爱,微臣只能尽心竭力,不敢丝毫懈怠。” 当这群仍然在围着锦衣卫吵闹不休的老太妃看到一身铠甲手扶刀柄的张贵妃领着一队挎刀宫女走来时,也不由得愕然了。张贵妃也的确像个出征的将军一样来到阵前,面色肃然的环视了一圈眼前的女人们。 人群被她的眼神逼视的渐渐安静下来,张贵妃才大声说道:“各位老太妃且听我说,如今陛下不在南京,我就只有替陛下管好内宫,既然贼人已经潜入南京图谋不轨,连汉王殿下都已经遇刺了,那此事就绝对小不了,更何况,彻查内宫也是为整个皇城的安全。” 张贵妃说道这里,仓啷一声拔出了长刀慨然说道:“这是当年陛下赐给燕山护卫的特制长刀,我有幸也得了一把,还用它杀过敌!今日我便告诉所有人,贼人已经潜入皇宫,皇城也是危机四伏,那这内宫就是我的战场,所有胆敢阻挠排除隐患的便都是我的敌人,那我就只有用这燕山护卫的长刀和她说话了!” 这话一出,老太妃们面面相觑,也无人再敢出言反驳,纪刚也不由得在心里暗叹,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张贵妃最后冷冷说道:“如果老太妃们没有意见了,就请速速回到自己的居所静候,也千万不要有什么异动,否则都将视为通敌!” 这一下,人群中很多人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张贵妃看在眼里冷冷一笑道:“我会让纪大人保证不损坏你们的财物,至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要不在此次的搜查之列,纪大人也会当做没看见的,纪大人,是否如此啊?” 纪刚连忙躬身回道:“贵妃娘娘说得极是,微臣一定遵命执行。”张贵妃点点头道:“好,既如此,为显公允,就请纪大人从我的万安宫开始搜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现在所广为流传并让大家深信不疑的说法是明太祖朱元璋处死了自己所有的嫔妃陪葬,还给出了具体的数字——四十六个嫔妃,但这在任何一部史书上都没有记载,按《太祖实录》和《大明会典》中所记载的孝陵中陪葬嫔妃,有两人是早已经过世先入孝陵的,只有三人(小李贤妃、李淑妃和翁妃)是朱元璋驾崩前赐死陪葬的,而其他有子嗣的嫔妃则是在寿终正寝死后才入孝陵从葬的,至于现在流传的四十多个嫔妃殉葬的说法,大概是将和这三位妃子一起自缢陪葬的四十个宫女也算成嫔妃了# 另:受影视剧影响,现在一般人都觉得明清时期的贵妃是住在翊坤宫,但其实翊坤宫是在明朝嘉靖时期才改的名字,而此前一直是叫万安宫。还有,后妃们从来不会自称“哀家”或是“本宫”,更不会自称”臣妾”,皇后会自称“吾”,而其他嫔妃都是自称“我”。### 大明危局前传271 第二百七十一节 生变 就在皇宫里张贵妃威慑住老太妃们的时候,齐王府里,汉王和他的这位七叔也正在品茗叙谈,他们都在边塞重镇开平驻扎过,自然就从边塞之事说起,然后又说到了军中之事和征战之事,一时间也算得是话语投机,相谈甚欢。 半个时辰后,属下前来禀报:“启禀汉王殿下,这府中大部分地方都彻查过了,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汉王一向治军严明,自然听出了属下的言外之意:“哦?为何是大部分地方?还有哪里未能彻查?”属下如实答道:“就是二位王爷所在之处。” 汉王微微一笑,心中似乎也有些明白了,难道齐王找他来此叙谈就是要让这书房周围免于搜查?汉王自己的密室就在书房旁边,他可不信这齐王府里没有密室,可如何才能让这齐王乖乖的打开密室让他看看呢? 汉王还在思忖,就见齐王哈哈一笑道:“倒是七叔疏忽了,既是要彻查,自然是不能遗漏了任何一个地方,那我们就先移步到院中稍坐片刻好了。”齐王说着话便一招手,自有侍者将茶具搬到了外面院子里,汉王一时也在犹豫该怎么开口询问密室之事。 见齐王已经起身,汉王也起身假装四处看看说道:“七叔这书房倒是与侄儿的的颇为相似,不知是否也像侄儿一样建了个密室?”齐王闻言表情微微一僵,继而笑笑道:“哎,我又不常住南京,就是偶尔来一下,要建那密室作甚?” 见齐王不承认,汉王也颇为犯难,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齐王有罪,那他就不能公然审问,可若是找不出密室所在,那这搜查也等于是白搜,若说上次搜查各府只是做做样子,威慑的目的大于查获,那这次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就是要查获实据才行。 汉王只能再次施礼道:“七叔莫要见怪,小侄也是就事论事的一说,您也记得,上次大索之时,可就是因为有大臣隐瞒密室的存在被父皇严惩了,小侄也是不希望七叔重蹈覆辙。”齐王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道:“那贤侄尽管搜吧,这府邸本也不是我的,或许原主人建了密室七叔不知道也难说,若是贤侄能替我找出来,七叔还真是感激不尽啊!” 听得齐王这么说,汉王也敏锐的感觉到,齐王似乎并不惧怕自己去搜密室,甚至是在等着看自己好不容易发现密室却在里面一无所获的样子。既然如此,那就算真有密室估计也搜不到什么,反而还会被齐王奚落几句。 汉王一时也有些踟蹰了,正在此时,有属下匆匆走进来向汉王施礼道:“启禀点下,有锦衣卫送来消息。”汉王心中一喜,接过纸条打开一看,见上面只写了四个字;马车,车夫。毕竟是久在军中之人,立刻就明白了纸条上的意思,立刻抱拳说道:“七叔现在这里稍待片刻,我去处理点军务。” 汉王说完转身就走了,而他的属下自然尽责的守在齐王身旁,齐王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要走,就被汉王的天策卫拦士兵住了:“汉王殿下有令,还请齐王点下在此稍待!”齐王也只有无奈的坐下了,因为汉王一但带兵,那说出的话就是军令啊! 汉王急匆匆到来来带车场,齐王府的三辆马车都停在那里,汉王上前一看,齐王乘坐的车架被洗得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不一会儿,车夫等人就被带到了,汉王看看几人,笑笑道:“我这七叔这么爱干净的么?以前怎么没有听说?” 车夫立刻回道:“殿下交代,入宫的马车每日都要里外清洗一遍,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汉王点点头道:“那倒也是,七叔最近常常进宫么?”车夫答道:“是,最近隔几日就要进宫去看望妲定太妃,说是老太妃身体日渐憔悴,见一次少一次了。” 汉王又点点头道:“七叔有如此孝心倒也难得,不知是否每次都会带些东西进宫去?”车夫答道:“自然是要带的,吃的,用的,药材,补品,每次都不一样。”汉王又问:“你们的马车不能直接驶进内宫,那这些东西是怎么送进去的?” 车夫如实答道:“自然是宫里的公公们来搬运的。”汉王立刻眼神一凝:“每次你都在场?”车夫犹豫的说道:“回殿下的话,您也知道,小人们进去了就会到休息的地方聚着喝口茶闲扯几句,反正那些东西也不是小人能碰的,自然是留在马车上任由公公们自取。” 汉王点点头笑笑,这一下就完全明白了,虽然还是没有证据,但齐王的嫌疑已经非常大了,这马车要干净是对的,可也没必要每日内外清洗啊,这很明显就是要洗掉不该留下的蛛丝马迹,比如放置炸药后留下的粉末或者气味。 既然大方向没有错,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汉王连马车都不想去搜查了,此时车上肯定是没有任何证据的,就算在马车上发现什么暗格之类的也没有任何意义,看来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在皇宫里找到证据还有就是尽快查到运送炸药到齐王府的人了。 此时汉王的心中已经将齐王当成了嫌疑人,正准备再去会会这个熟谙兵法的七叔,可刚刚才动身,就见属下急匆匆的跑来寻他,汉王一见是派往赵王府的人,心中立刻就揪了起来,心中暗自祷告:我的老天,可千万不要是自己的混账三弟扯上了这样的事啊! 可偏偏属下来禀报的就是:“启禀殿下,大事不好了,属下等人在赵王府花园里一座假山的石洞中搜出炸药,就在运往府外之时又遇到了袭击,有贼人射火箭引爆了炸药,我们有十多个兄弟被炸伤,一人当场被炸死。” 汉王一听就火了:“那锦衣卫的暗桩和内卫呢?都死了不成?就任由贼人突袭?!”属下面色沉痛的说道:“确实都死了,我们追寻贼人时,在府外发现了两个锦衣卫的暗桩和一个内卫的三具尸体!”“什么?!”原本怒火中烧的汉王此时已是变成了惊愕万分。 能在一百名天策卫士兵的附近悄无声息的狙杀三名高手,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人就是锦衣卫的熟人,二是来的贼人武功极高,在瞬间就击杀了三人。最恼火的就是此事偏偏是出在了赵王府——太子和自己的亲弟弟府上,这还真是啪啪打脸啊。 汉王也顾不得继续和齐王周旋,立刻吩咐道:“你们继续查,查清楚近来可有什么可疑人等到过齐王府,再看看这府里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本王先去赵王府看看。”汉王说罢上马带着四个亲卫疾驰而去,他心中的直觉告诉他,这意外分明是故意针对他那个蠢货弟弟的,也是在向他们示威的,如今看来,这场危机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多了! ~~~~~~~~~~~~~~~~~~~~~~~~~~~~~ 赵王府,此时已经是如临大敌,附近的锦衣卫和内卫都赶来了,天策卫也又有一个百人队迅速开来。被害死了同袍,这在军中可是最不能忍的事了,更何况又是这位不招人待见的赵王!而此时的赵王,更是已经完全懵了。 见到一身铠甲的汉王下马冲进府里,赵王反而像见到救星一样的扑上去喊道:“二哥救我啊,有人要陷害我,这事真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啊!”汉王当然是非常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看他现在的反应大概就知道这或许真是与他无关的。 可为了给属下天策卫和锦衣卫、内卫们一个交代,他还是当胸一脚就把扑上来的赵王踹翻在地,大声呵斥道:“你个混账东西,怎么会私藏炸药的?那贼人又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要干什么?!”赵王顾不得疼痛,爬起来跪着大喊道:“二哥!怎么连你也冤枉我!我从来没有藏过什么炸药,更不知道那贼人是哪里来的!” 赵王怒不可遏的呵斥道:“炸药是在你府里搜出来的,你怎么会不知道?那贼人也是突然出现在你府外的,你还说半点联系都没有?你最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混帐事?”赵王立刻眼神飘忽的说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啊,谁知道这炸药怎么就到了我府里的?” 汉王一看赵王开始心虚了,呵呵冷笑着说道:“好,你要不愿意和我说实话,那就去诏狱里说吧,反正锦衣卫死了两个弟兄心里正窝着火呢,把你交给他们倒也正好!”赵王闻言大骇,立刻再度扑上来道:“二哥不要啊,我不要去诏狱,我不要被那恶魔纪刚刑讯。” 汉王再次一脚将他踢翻:“那就快说,你最近到底干了什么?又和什么生人接触过?”赵王一脸委屈的说道:“也没什么啊,就是被大哥管的太严,无聊之下只能在城中四处转转,然后就认识了几个变戏法的,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最迷那变戏法,就上前让那几人教我,结果那几人倒也大方,教了我几个小戏法,还说别的戏法都要用到道具教不了,我一时兴起,便让他们到府里来教我,他们就每日带了道具来教我变戏法了。除此之外,我这些天可真没做什么旁的事了。” 汉王听完,已然明白了,这白莲教负责指挥之人确实心思缜密啊,已经都算好了一切,就连自己这个蠢货弟弟都被算计进去了,一旦情势有变,就把他推出来当替罪羊吸引目光,可如今还真是骑虎难下,不管是对内卫还是锦衣卫,甚至是自己的天策卫都须得一个交代啊! 于是汉王只能摆摆手道:“先将赵王监押起来,事情查清之前不得出门!”赵王立刻就不干了:“二哥,我真的是冤枉的啊!为这么点小事你还要关我?”汉王怒喝道:“住口,在你府上死了四个人,还伤了我十多个弟兄,这是小事么?你若不想去诏狱就给我老实回房呆着去!” 汉王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向外走,赵王这里是肯定查不出什么线索的了。那些人既然敢名目张胆的假扮变戏法的把炸药带进赵王府,那就说明这些人就在南京城里,而且手上还有足够的炸药可以动用,如今找出这伙人才是关键! 既然事情已经搞大了那就不一样了,汉王边走边大声吩咐道:“通知城防营,所有城门戒严,通知刑部、大理寺、应天府应和巡防营,立刻彻查南京城搜查白莲教贼人,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同时通知城中各府立刻自己彻查府中有没有异常!” 汉王相信,只要赵王府爆炸死人的消息传开,再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那城中很快就会人人自危,那些无辜的公卿大臣和百姓自然会自觉的收束严防,那时候就很容易看出来那些府邸和哪些人不对劲了,而且,全城戒严之下,白莲教的贼人藏身就越发困难了。 汉王刚刚走出赵王府,就见巡防营的人跑来禀报道:“启禀汉王殿下,我们在附近抓到一个行迹可疑的人,此人武功极高,赤手空拳就打伤了我们十几个弟兄。”汉王闻言大喜道:“哦,难道就是适才在赵王府杀人的贼人?” 来人回道:“目前还不确定,此人嘴硬得很,一直叫嚷抓错人了,将军这才命小的来禀报汉王殿下。”汉王笑笑道:“好,本王就亲自去看看,若真是白莲教的贼人落网,那你们巡防营就是大功一件啊!” 来人连忙喜滋滋的前头带路,所有人也都为案子有了突破暗自欣喜,可谁知汉王这一去,却无端的给自己树了个敌人,也当真是天意弄人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72 第二百七十二节 误抓 南京,皇宫,在张贵妃的亲自压阵下,率先搜查了自己的万安宫,然后便是当今皇帝笔下各位妃子的宫苑,有张贵妃和他的这群宫女兵在侧看着,纪刚手下的锦衣卫也不敢太造次,原先打好发财的主意自然也就实现不了了。 纪刚只能心里暗想着,待搜完了嫔妃和太妃们的宫苑之后,就请张贵妃休息去吧,反正搜那些太监宫女们的住处也就不需要张贵妃撑腰了,那时候再让兄弟们快活一下。可纪刚也着实小看了张贵妃的心机! 张贵妃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自从徐皇后薨逝,张贵妃接手掌管内宫之后,一直都没有能像徐皇后那样将后宫牢牢掌控,徐皇后虽然看上去温婉贤淑,可后宫里有多少人多少事花多少钱买多少东西那是掌握得一清二楚。 而等到张贵妃接手的时候,可就大不一样了,毕竟她没有皇后的名号,徐皇后走的时候也没有交接给她什么名册账册,所以下面的人就变着法的捣鬼,反正张贵妃也没有实据,总不能一个一个的宫苑去详查吧?嘿,这下倒好了,机会来了。 所以,在锦衣卫搜查可疑物品的时候,张贵妃的宫中女官们也带着人在一处处清查,只要这一趟下来,那她对这后宫的情况可就比徐皇后掌握的还要更加详尽了。她亲自上阵帮锦衣卫是出于大义不假,可若是能在同时还解决了自己一直头疼的问题,那何乐而不为之呢? 所以,在搜完了最后一处太妃宫苑之后,纪刚连忙上前向张贵妃施礼道:“贵妃娘娘,这棘手的地方都查完了,剩下的地方就让微臣自己去查吧,就不敢再劳烦贵妃娘娘了。”张贵妃却斜瞅了纪刚一眼,冷冷说道:“纪大人忘了我们刚才说的话了?” 纪刚连忙回道:“当然没有忘,微臣就是想着,既然那宫苑里没有搜出什么异常,那接下来的搜查可能就会有危险了,微臣怎么能让贵妃娘娘继续涉险?”张贵妃嘿嘿冷笑道:“我已经说了,今日这内宫便是战场,既然要上战场又怎会惧怕什么危险?” 纪刚还要再劝,张贵妃已经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纪大人不用再劝了,我来问你,刚才搜查妲定太妃宫苑时,你可留意到什么?”纪刚躬身回道:“那地方似乎就在刚刚才又洒扫了一遍,还点上了熏香,气味颇为浓重。” 张贵妃点点头道:“看来纪大人也发现了,那就该明白我的担忧了,以我看,现在,才是这场战斗的开始。”看着这个眼神凌厉一身陈旧铠甲杵着刀柄端坐着的贵妃娘娘,纪刚一时也有些愣怔了,原来张贵妃的悍不畏死还真不是装出来的啊! 张贵妃也不等纪刚回话,站起身盯着纪刚说道:“说起来,我也要感谢纪大人,徐皇后薨逝后,我对这内宫的掌控还不到六成,连有多少太监宫女在吃空饷拿空耗都不知道,如今正好了,我也顺道把早就想做的事情给一并做了,纪大人没意见吧?” 纪刚自是连忙躬身道:“能为贵妃娘娘效劳,微臣荣幸之至,哪里会有意见。”张贵妃满意的点点头道:“纪大人放心,想要在这内宫生事,一定是少不了这些太监宫女参与的,特别是这些太监,身体残缺之人,往往更加绝情寡义,心狠手辣!” 纪刚不由得暗自懊恼,看来这回带着兄弟们发财的承诺是无法兑现了,为了安抚属下,事后自己只能拿出自己的一些积蓄来分发了,这一下还真是亏大了,若是还不能找出点什么东西来立上一功,那可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想到这里,纪刚躬身抱拳道:“贵妃娘娘说的,微臣完全明白了,这就去嘱咐属下们打起精神小心行事,定不负贵妃娘娘厚望。”张贵妃挥挥手道:“纪大人忙去吧,我们就各做各的事便好,我的安危你也不用担忧,这明处有禁军,暗处有大内侍卫,我自己也勉强还能应付一阵,断不会有事的。” ~~~~~~~~~~~~~~~~~~~~~~~~~~~~~~~~~~~~~ 汉王离开赵王府匆匆赶去和巡防营汇合,他也很想早些见到抓到的人,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搞事,如果能撬开他的嘴那就再好不过了,起码这事也算有了突破。所以他已经根本等不得巡防营把人带来,而是主动迎了上去,汉王心里非常清楚,一旦第一起爆炸开始,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就真不好说了。 走了一段,就见巡防营的军士押着一个人缓缓走来了,汉王连忙甩鞍下马,军士们上前见礼道:“启禀殿下,人犯带到。”可话音未落,就见那人大喊道:“什么人犯!我犯什么事了?”汉王眉头也是一皱,虽说人犯被抓都会喊冤,可他看着年前这年轻人,却也着实不觉得他是贼人。 汉王皱眉道:“那你是何人,速速招来。”年轻人却梗着脖子道:“我是谁凭什么要告诉你,我是来找天机阁楚天王的,只要见了他,自然就能证明我是清白的!”巡防营的校尉大喝一声道:“大胆,汉王殿下正在严查搅闹京城的贼人,你若再如此胡搅蛮缠,休怪我们不客气。” 却见那年轻人眉头一挑盯着汉王叫道:“原来你就是汉王!?要不是你,我父亲也不会惨死!”此话一出,巡防营的军士也震愕了,怎么回事?这年轻人难道还和汉王殿下有杀父之仇?汉王也是眉头一皱,他近些年可没干什么坏事啊,怎么会害了别人父亲的? 汉王疑惑的出言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快些从实说来,若是本王真害了你父亲,自会给你个交代,可若是想借此混赖过去,那你可就打错主意了!”正在此时,负责外围配合的赛哈智也领着一小队锦衣卫来了,一见年轻人,立刻就惊讶的喊道:“萧云?” 这年轻人正是经历了青衣社内乱后逃亡的萧云,当时他正在外面配合白天羽追查黑煞,自己的父亲却在青衣社总部因为谋害万老社主的罪名被诛杀,他一时也搞不清楚状况,只能四下逃亡了一阵。好在有蓝一成的竭力周旋下,青衣社并未对他下达格杀令和追捕令。可萧云一时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这才来到南京想找好友楚天王求助。 汉王看看赛哈智说道:“赛大人认识此人?”赛哈智连忙施礼道:“是,此人乃是青衣社的萧云,当年就曾配合纪大人和柳侯爷抗倭,后来又与其他人一起亲赴洛阳医治疫病,下官因为曾赴洛阳处理此案,所以认得他。”汉王哭笑不得的看着萧云说道:“原来是青衣社的义士,那你直接说明身份便是,为何要拒捕啊?这其中又有什么原委?” 萧云立刻就怒目而视汉王道:“还不是因为你害的!”赛哈智也连忙呵斥道:“大胆萧云!不得无礼!”汉王却摆摆手道:“既是有功的义士,那你且说吧,到底和本王有什么瓜葛?”萧云悲愤的说道:“还不是你给我父亲写的什么信送的什么礼,害得他以叛教之名被诛杀了!” “什么?!”汉王也震惊了:“这么说你父亲就是青衣首座萧烬?”萧云愤怒的吼道:“正是,可我父亲怎么会想要投靠你?又怎么会不顾青衣社数百年的门规教义?定是你勾结贼人陷害于他!”汉王此时也完全听明白了,当下也来了火气:“胡说八道!本王的确是收到了萧首座的书信,一时高兴才回信赠礼,如何会想要陷害他!” 萧云还要再骂,赛哈智早就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非常之时,莫要生事!”只因赛哈智在赶赴洛阳之时,也与他们有过交道,对他们的行为也颇为敬佩,此时也生怕汉王一个生气就把萧云给砍了,自然连忙上前设法周全。 见萧云点点头,赛哈智才松开手,可巡防营的校尉却再度问道:“你既不是贼人,为何要行迹鬼祟,又为何要打伤我的弟兄?”萧云立刻又喊道:“我哪里行迹鬼祟了,我只是看见一个黑衣人掠过,怕遭人暗算,才不得已小心行藏一些,是你们的人一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要抓我,我哪里知道你们是不是受了这王爷的命令要杀我灭口,自然是要反抗的!” 巡防营校尉一时也哑口无言,汉王却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关键问题:“你刚才说你看见一个黑衣人掠过?可曾看清了是什么人,又是往哪里去了?”萧云再度将脖子一梗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谁知道你又要害谁去?” 赛哈智立刻呵斥道:“萧云!休得口出妄言,你可知有白莲教贼人潜入了南京意欲戕害百姓?适才已经有贼人引爆炸药炸死数人,很可能就是你看见的这人,你若真看见了他的行藏就快些说出来,这可是涉及南京城安危的大事!” 听得赛哈智这么说,萧云也有些震愕了,他心中对这金发碧眼的长相奇异的锦衣卫高官其实印象还不错,也觉得他应该不会诓骗自己,再看看巡防营和锦衣卫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中也大概明白了,原来自己还真是倒霉,好不容易逃到南京,居然又无意中卷入了如此大案! 萧云认真想了想,才对赛哈智说道:“此人虽然蒙了面,可我清楚的记得他的身形特征,只要再见到此人,一定能认出来,他刚才应该是往城南方向跑去了。”赛哈智立刻向汉王施礼道:“汉王殿下,下官请求立刻带人前去追捕。” 汉王点点头道:“嗯,你去吧,不过贼人狡猾,逃往城南很可能只是障眼法,又或许还会是一个陷阱故意引我们前去也未可知,赛大人一定要多加小心。”赛哈智再次施礼道:“下官想将萧云作为向导一同带去搜寻贼人踪迹将功赎罪,还望殿下允准。” 汉王如何不明白赛哈智是要借机搭救萧云,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摆摆手道:“既如此,就将他交给赛大人吧。”巡防营的人这才将萧云松了绑,萧云却边解绳子边骂道:“我是看着赛大人的面子,可不是在帮你这个混账王爷!” 那巡防营的校尉一看萧云又出言不逊,喊了一声:“大胆!”作势又要打他,汉王已经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罢了,无需与这小子一般见识,你们也速速前去配合严查街坊,这次混入南京城的贼人不少,只要能抓住一个可就是大功一件!” 军士们最期待的就是荣立军功,一听这话,自然是欢欣鼓舞,赛哈智也连忙把嘴里还在咒骂汉王的萧云给拉走了,汉王也只能权当没听见萧云的咒骂,他此时可没有时间去和他解释太多,更没心情和他化解冤仇,汉王此时最着急的就是贼人将矛头引向了自己的弟弟赵王,那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化解眼前的困局。 ~~~~~~~~~~~~~~~~~~~~~~~~~~~~~~~~~~~~~~~~ 皇宫中,随着锦衣卫高手们地毯式的搜查,终于有人坐不住了,一间小房子里,几个太监凑到了一起,小声议论着:“怎么办?那东西怕是藏不住了!”另一个太监焦灼的说道:“搜到了,咱们不认就是了,咱们几个也不过就是收了点钱替人收着的罢了,与咱们何干?” 一个太监立刻也喊冤道:“就是了,我们哪里知道那是这么危险的东西,早知道这样我是打死也不会沾染的,要不我们去向贵妃娘娘说了实话吧,兴许还能从轻发落。”可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只手忽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扭,这说话之人立刻就没了声息。 众人惊呼回头,立刻颤声说道:“梁公公,您老什么时候来的?”梁公公嘿嘿一笑道:“什么叫不过是收了点钱替人收着?你们可都是点了仙尊的神灯喝了符水入了教的,难道还想反水不成?”几个太监立刻就噤若寒蝉,连呼不敢。 梁公公冷冷一笑:“将此人挂上房梁做成畏罪自杀的样子,一旦他们搜出东西,你们就去上报,然后将一切罪责推到此人身上。”几个太监唯唯听命,梁公公再次嘿嘿一笑道:“只要你们听话,咱家是不会亏待了你们的,真到这皇宫易主之时,这金银珠宝加官进爵还能少得了你们的?” 这些阉人本就是心性凉薄之人,听得梁公公这般说,自然也就根本不在意才死了同伴,连忙谄媚的说道:“那还不是得靠粱公公多多提携。”梁公公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咱家就先走了,要躲过锦衣卫的搜查和内卫的眼线可殊为不易,你们也千万记好了从未见过咱家,咱家可是前年就已经死了的人!”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73 第二百七十三节 进展 神秘的梁公公又一次消失在了皇宫中,几个太监也按他说的,将那死去之人悬挂到房梁上做成畏罪自杀的样子,这皇宫里又没有仵作,刑部和应天府的仵作一时半会也进不来,所以在一段时间内,他肯定是会被认定为是自杀身亡的。 终于,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纪刚的属下李春急匆匆的跑来禀报道:“纪大人,我们找到炸药了!”纪刚闻言立刻兴奋得跳了起来:“太好了!有多少?”李春沉声回道:“有十多捆,属下拆了一捆看过,威力还都不小。”纪刚兴奋的搓着手道:“在哪里搜到的?” 李春想了想,认真的答道:“是在一处花园的角落里,那地方位置偏僻,也少有人迹。”纪刚眉头一皱道:“嗯?那地方是属于哪个宫苑的?还是属于哪个居所的?”李春犹疑的说道:“这地方刚好在一处太监的居所和韩太妃的宫苑之间,也不好说是属于哪里的。” 纪刚眼睛一眯:“韩太妃?就是那个从高丽进贡给太祖爷的妃子?辽王的母亲?”李春答道:“正是,但韩太妃的宫苑适才已经搜过了,没有任何异常。”纪刚一时皱起了眉,当年湖广弥勒教反叛的时候,在长沙的谷王被牵涉了进去,可在荆州的辽王却没有任何动静,甚至都没有出过府,这的确有些异常,难道还真是有更大的阴谋?难道他们所料定的方向错了? 李春见纪刚沉思不语,又出言问道:“纪大人,要不要属下再去搜韩太妃的宫苑?”纪刚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嘿嘿一笑道:“不用了,韩太妃一个高丽人,在朝中无依无靠,就连儿子都是好不容易才从辽东关外的广宁州徙封荆州,自然是最好欺负的主,我看还是彻查那太监的居所吧,以我看,那藏东西的人多半就在其中!走,我们先看看去。” 纪刚说着,便和李春来到了搜出炸药的地方,此地现在已经完全戒严,李春带着纪刚走过去,伸手一指道:“就藏在那个灌木丛背后,这里本来就人迹罕至,那灌木丛背后更是隐蔽,还用落叶盖住了,若不是弟兄们搜的仔细还真是很难发现得了的。” 纪刚点点头,走过去一看,也不禁吓了一跳,数量还真是不少,看看那个已经拆开的,里面全是压实的黑火药,一旦爆炸威力可真是不容小觑。再看看四周,这地方还真是选的好,上面有大树和宫墙挡着,只要拿着东西过来一猫腰钻进灌木丛背后,还真是谁都看不见,怪不得内卫们一点觉察都没有。 纪刚左右看了看,要做到隐蔽行踪这一点,确实是韩太妃的宫苑更容易实现,可纪刚还是一挥手道:“走,去看看那帮太监的住处。”纪刚说罢便率先带路,李春也连忙领着一小队锦衣卫跟上,可就在他们快要走到的时候,就见两个太监一脸恐慌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眼看着太监要跑开了,纪刚立刻呵斥道:“站住!你们跑什么?”李春立刻带人将两人围住了,两人看看纪刚道:“这位大人,我们这里有人上吊死了,我们得去禀告总管啊!”纪刚闻言神色一凝,一挥手道:“不用了,带本官去看看。” 两人连忙前头带路,来到屋中,就见一个太监自缢在房梁上。李春连忙带人上前放下尸体,略作检查之后过来禀报道:“纪大人,属下检查了一下,此人应该是刚死不久。”纪刚闻言玩味的笑笑道:“哦,这么说是你们发现了炸药之后他才畏罪自尽的喽?” 李春想了想回道:“这倒是很有可能。”纪刚看看了四周说道:“这屋子里有几个人住?”那两太监连忙答道:“这屋子里一共是六个人住,小人们也是住在这里,刚刚说回来休息片刻,却发现此人吊死在了房中。” 纪刚看看他们道:“这死的人是谁?在哪里当值?”太监回道:“他叫李丰,是在韩太妃那里当值。”纪刚闻言又是点点头道:“哦?原来是韩太妃那里的人,那你们平时可曾发现他有什么可疑之处?”两个太监故作思索了片刻之后摇头道:“似乎也没发觉他有什么异常啊。” 纪刚笑笑,也不再询问,一挥手道:“搜!”锦衣卫立刻四散开来仔细搜查,纪刚就找了个椅子坐下,貌似仔细看着地上的尸体出神,可他的余光,却始终盯着这两个报信的太监,而两个太监眼中的惶惑和偶尔间互看一眼的交流自然没有逃出他的眼睛。 不一会,就见有人喊道:“纪大人,搜到了白莲教的符文!”纪刚微笑着点点头道:“拿过来,其他人继续搜,仔细搜。”纪刚才接过符文验看着,得到消息的张贵妃也带着人赶来了,因为走得急,一身铠甲哗啷哗啷作响,一进门就笑道:“纪大人还真是能臣啊,这么快就有所收获了。” 纪刚连忙起身施礼道:“全是托陛下和贵妃娘娘的洪福才让微臣找到了贼人们藏炸药的地方,这厮估计是害怕了,便畏罪自缢了。”张贵妃看看地上的尸体,没有显示出任何的惧怕和厌恶,而是出言问道:“我似乎在韩太妃宫里见过此人。” 纪刚连忙谄媚道:“贵妃娘娘真是好记性,微臣也是才问出来此人是在韩太妃宫里当值的,还搜出了白莲教的符文。”张贵妃看看了纪刚手里的符文,眉头紧皱的说道:“这白莲教还真的是都渗透到内宫里了,着实可恶!那这两个又是什么人?” 两太监连忙回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们是在周太妃宫里当值的,只是与此人同住此屋罢了。”张贵妃看看纪刚玩味的神情,也大概明白了事情不简单,便坐到椅子上看看二人道:“嗯,倒是在周太妃那里见过,不知周太妃可还在为韩王殿下过世的事情伤心呢?” 一太监答道:“韩王殿下才二十八岁就英年早逝,怎不叫老太妃伤心,虽说过去几年了,但老太妃还是时常睹物思人,流泪不止。”张贵妃点点头道:“那倒是,好在岷王殿下还在,不知最近可曾给老太妃捎了东西来?” 另一太监答道:“小的就是掌管此事的,最近岷王殿下并未带什么给老太妃,或许是云南那地方的东西老太妃也不太喜欢吧。”张贵妃眼神一凝道:“哦?是么?既然岷王殿下没有送东西过来,怎么我却听说周太妃宫里的太监近来曾去马车场搬运过东西呢?” 两太监闻言历时就震愕了,他们明明记得去马车场的时候没有人看到啊,于是连忙辩解道:“贵妃娘娘莫要听奸人胡说,奴婢们从未去过马车场取过什么东西。”可他们刚才的那一瞬间的失态,如何逃得过张贵妃和纪刚的眼睛! 张贵妃笑笑道:“哦?难道是看错人了?那纪大人准备怎么处置啊?”纪刚一看把难题交给自己了,也连忙躬身道:“贵妃娘娘放心,只要将这二人交给微臣带回诏狱,一定能问出满意的答案来!”张贵妃摆摆手道:“纪大人尽管带走便是,周太妃那里我会去说的。” 纪刚连忙称谢,然后冲李春一挥手,李春立刻就带人上前捉拿这两个太监,二人一看要抓自己,惊惶得大叫道:“贵妃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们就是恰巧与此人同住一屋罢了,怎么就要拿奴婢们去审问啊?” 张贵妃笑笑道:“你们倒还真是提醒我了,纪大人,在各位老太妃宫里当值太监的居所一共有四处,我看纪大人不妨立刻都重点搜一搜,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然后再放出风去,就说这二人已经都招了,要缉拿他们的同伙!” 纪刚一看张贵妃将自己想做的事都先说了,倒也省了请示的麻烦,连忙谄媚的说道:“贵妃娘娘真是深谙兵法,这打草惊蛇无中生有上屋抽梯之计真是妙哉!我说二位公公,你们是要在这里就招,还是到了诏狱里再招啊?若是在这里招了,或许贵妃娘娘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们一命,可若是到了诏狱里,锦衣卫那九大酷刑也不知道你们能捱过几种?” 两人还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了破绽,再度哀嚎道:“贵妃娘娘,纪大人,你们不能无缘无故就把奴婢们下狱吧?就算此人真是白莲教的贼人,小的们恰巧与他同屋怎么就成罪过了?!”张贵妃嘿嘿一笑起身道:“二位公公莫忘了,这内宫里可不归大明律管,只要能找出贼人消弭祸事,莫说是要了你们两个下等阉人的命,就算是将这宫里的阉人都杀绝了又如何?” 张贵妃突然间迸发的杀气着实把两个太监吓了一跳,早知如此,他们就不承担这个报讯的责任了,可如今,似乎已经是逃不过诏狱的一劫了,两人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们演练过好几遍的报讯环节,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让张贵妃和纪刚就认准了他们不放的。 见她们还是不说话,纪刚立刻对李春一挥手道:“带走吧,立刻动酷刑,用最快时间撬开他们的嘴,只要能让他们招供,伤残生死不论!”李春沉声应诺,两个太监立刻就吓得半死,浑身颤抖的趴在地上哀告道:“纪大人饶命啊,小的们情愿招供!” 一听这话,纪刚立刻向张贵妃谄媚的笑着躬身一礼,张贵妃也颇为得意的颔首示意。纪刚直起身说道:“那还不快快从实招来!”两个太监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贵妃娘娘,奴婢们就是贪财着了贼人的算计,奴婢们若是从实招了,还请贵妃娘娘饶奴婢们一命。” 张贵妃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所供属实,助我们消弭了祸患,就权且饶你们一命!”两太监立刻千恩万谢叩头不已,张贵妃不耐烦了摆摆手道:“免了,快快招供吧,不可隐瞒也不可遗漏,将你们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一太监哭丧着脸说道:“贵妃娘娘也知道,在老太妃们宫中当值可是苦得很,也少有什么油水,可上头索要的月钱却是一分也不能少,奴婢们的日子也是难捱啊。”张贵妃杏眼一瞪道:“莫说这些废话,说重点!” 太监吓了一跳:“是是是,前月里,一个原先世徐皇后宫里也本已在前年就死了的老太监忽然又出现了,说他假死只是为了出宫方便,然后又给奴婢们指了一条发财的道,说是只需在他指定的时候去马车场里搬些东西回到这里就行,奴婢们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照做了,奴婢们实在不知道拿回来的是什么啊!” 张贵妃眉头皱得更紧了,疑惑的问道:“你们所说原先徐皇后宫里的老太监?是哪一位?”另一太监抢着答道:“是原先的坤宁宫总管,粱必!”张贵妃这下更惊愕了:“就是前年忽然就失足溺水死了的那个粱必?”两太监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就是他。” 就在张贵妃疑惑不解,而纪刚也在沉思这其中有什么蹊跷的时候,一旁的锦衣卫镇抚李春却忽然大惊失色,额头上的汗开始渗了出来,身子也开始发颤,面色越来越难看,纪刚的余光自是看见了,眉头紧皱的看着李春喝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春立刻扑腾一下就跪倒了,惶惑的哀告道:“属下失职,属下该死,还请纪大人责罚!”纪刚一看自己的心腹四虎之一在张贵妃面前失态,不由得也是心中火起,再度呵斥道:“到底何事?快说!” 李春惶惑的回道:“属下曾向大人禀报过,那方中宪来南京城里,就是要联络一个前年就死了的老太监,而那个太监的名字,就叫粱必!”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74 第二百七十四节 又是寺院 南京城中,赛哈智和萧云带着一小队锦衣卫正在沿街追捕那个引爆炸药的贼人。萧云的心里现在可是憋屈得很,一肚子火正无处可发,父亲无辜惨死还无法伸冤,自己又成了亡命天涯之人,好不容易到了南京,偏偏还莫名其妙的卷入了这场危害南京城的大事里险些进了大牢,他现在真是巴不得想将这些贼人马上找到再痛打一顿出出心中的恶气! 赛哈智见萧云脸色十分难看,便出言安慰道:“萧兄弟莫要烦恼,只要能你协助本官抓到了贼人,即便只是找到贼人踪迹都行,就不但无过还有功了。”萧云懊恼的说道:“我要知道刚才那黑衣人是该死的贼人我早就上前抓他了,可我当时还以为那是派来追杀我的人就只顾着躲藏了,现在真是悔死了!” 赛哈智笑笑道:“无妨无妨,只要我们能找到这贼人的踪迹,哪怕是蛛丝马迹都好,顺藤摸瓜之下搞不好还会有更大的收获。”听得赛哈智这么说,萧云忽然脑中灵光一现,立刻就站住不走了,继而便凝神沉思不语,赛哈智见他突然就不走了,也疑惑的挥手下令停下,然后轻声问道:“萧兄弟可是想起什么了?” 萧云点点头道:“赛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从小就嗅觉异常灵敏,跟随师父学医时,师父又帮我有所提升,所以刚才那贼人从我附近掠过,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一阵特殊的气味,这或许就是找到贼人的线索!”赛哈智立刻就惊喜的问道:“是什么气味?” 萧云皱眉沉思道:“那气味很淡,应该是他们藏身之处特有的东西,所以让他身上也渗入了一些,我正在回想这是什么气味!”赛哈智一听有了重要线索,也不再催促他,反而示意其他人噤声,好让萧云集中精力回想。 终于,片刻之后萧云抬头坚定的说道:“寺院!他身上应该是有寺院的香烛味!这是供香和蜡烛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的,所以很难分辨,但也更加证明了那地方就是寺院,因为别的地方就算点上供香和蜡烛,也不会在人身上留下这么大的气味。” 赛哈智认可的点点头道:“那就是了,怪不得他们能如此隐蔽,这南京城里的寺院一向都是法外之地,他们不管是要藏炸药还是要藏人都最合适不过了,贼人们只要剃个光头穿上僧衣,不一一验看度牒文书的话,还真是无法认出哪个是贼人假扮的。” 萧云毕竟对寺院知之甚少,疑惑的问道:“那寺院里原先的和尚不管么?”赛哈智微微摇头说道:“这中原的佛寺本就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地方,平常人只要给钱都可以留宿,若再说自己是云游修行的行脚僧,那就更没有人会在意了。” 萧云好奇的问道:“那南京城里有多少寺庙?”赛哈智哭笑不得的说道:“这寺院到时不算多,能藏人的大寺院也就十来座,可问题是寺院可轻易搜不得啊!”萧云更加疑惑了:“这又是为何?” 赛哈智长叹一声道:“还不是因为我大明朝有位叫姚广孝的国师是和尚身份啊!他不仅是陛下钦命的僧录司左善事,还是正二品的资善大夫、太子少师,有他在着,这南京城里的寺院又有谁敢去造次?” 萧云这下也惊愕了,他虽不明白朝廷里的事,可姚广孝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啊?那怎么办?”赛哈智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们顺着方向先去附近的寺庙外看看有没有发现,本官也派人先将这线索禀报给汉王殿下,看他怎么说吧,你是不知道,这南京城中大一些的寺庙里多多少少都有皇亲国戚的关系,还是需得汉王殿下出马才行啊!” 赛哈智说完,便招过一个锦衣卫校尉,将怎么向汉王禀报告诉了他,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让他赶紧去。遣走了人,赛哈智看看方位说道:“走吧,离这里最近的是弘福寺和万安寺,再远些就是鸡鸣寺,我们先去这几处寺院的外围看看有没有什么踪迹再说。” 萧云想了想抱拳施礼道:“赛大人,恕我直言,你们身上这锦衣卫的官服实在太扎眼了,我看不如我们暂且分开,你们在明我在暗,这样或许反倒会有意外的收获。”赛哈智一想也对,便找属下要了一个信号筒和一个锦衣卫的腰牌递给萧云道:“那就照你说的办,你拿着这个,遇危险就发信号,若需帮助便向人出示锦衣卫的腰牌!” 萧云接过收好,与赛哈智约定好先去弘福寺,再去万安寺,然后去鸡鸣寺。而后赛哈智带着属下沿着大路而行,萧云则用上了青衣社的看家本事,暗中潜行而去。 ~~~~~~~~~~~~~~~~~~~~~~~~~~~~~~~~~~~~~~~~~~~~~~~ 皇宫中,听完李春的汇报,纪刚只觉得实在太丢脸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居然就这么被遗漏了!正要喝骂,却听得张贵妃疑惑的问道:“纪大人不是说那方中宪就是一颗为了引人注意的弃子么?怎么会又要联络这刻意假死隐藏了身份的重要人物?” 纪刚一时也有些愕然,无法回答张贵妃的疑问,只能转而问李春道:“那方中宪还说了什么?”李春仔细想了想,微微摇头道:“没有了,至于怎么联络和要交什么东西给粱必,都说是进城后才会有人联络他们。” 张贵妃有些犹疑的说道:“我记得那粱必可是故徐皇后生前的心腹,徐皇后在世时对其信任有加,纪大人也知道陛下对徐皇后的宠爱,所以凡是涉及到徐皇后的事,我们还需格外谨慎小心行事才是。” 纪刚应诺后仔细想了想,也发现了这事情不太对,立刻转向那两个跪着的太监呵斥道:“你们两个到这时候还不说实话,看来是不想要贵妃娘娘的宽恕了!”俩个太监原本以为糊弄过去了,而且矛盾都转移到其他地方了,正在暗自庆幸,忽然听得纪刚又朝自己怒喝,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张贵妃也隐约觉得不对了,重新坐下嘿嘿冷笑着说道:“原来你们两个还是觉得我好糊弄啊,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假话就想蒙混过去?看来还是得把你们交给纪大人带回诏狱去审啊。”两人立刻再度哀嚎道:“贵妃娘娘,奴婢们没有什么欺瞒啊!” 张贵妃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罢了,既然你们不老实,那我先前说过的话也就做不得数了,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两谁先说出实情,谁就能活命,至于另一个嘛,就等着去诏狱受刑吧。”两太监一听这话,心里立刻便揪了起来,互相提防的盯着彼此。 不过短暂的沉默后,两个太监的心理防线就彻底崩溃了,这些本就心性凉薄也没有什么信义可言的阉人,在这唯一的生存机会面前,如何还会顾忌别人,就听得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同时喊道:“奴婢愿意招供!”张贵妃满意的笑笑道:“好,既然都愿意招,那就劳烦纪大人将他们两人分开录口供,最后看谁的口供更详实就放了谁吧。” 纪刚再度谄媚的施礼道:“贵妃娘娘真是越发的叫微臣佩服了,此案若是能有突破可全都是贵妃娘娘的功劳啊!”张贵妃笑着摆摆手道:“现在哪还敢奢求什么功劳,只求不要出了什么岔子,否则陛下回京之时还不把我的贵妃名号给褫夺了,纪大人快去安排审问吧,我也先去看看韩太妃和周太妃去,这毕竟动的是他们的人啊。” 纪刚连忙恭送,待得张贵妃走远了,纪刚才一挥手对李春呵斥道:“你也快些起来吧,将这二人分开审,招供的详实的那一个送去给张贵妃,另一个直接带回诏狱用大刑便是。”李春连忙领命起身将两个浑身战栗不止的太监带走了,纪刚也得意的笑了笑,看来他这边的收获可是不小啊。 正在此时,通联报信的人来来到纪刚面前,将赵王府发生的变故禀报了纪刚知道,纪刚闻言也是颇为惊讶,仔细想了想,便也将内宫的进展同样让此人传给汉王,看来他们已经距离贼人的阴谋已经越来越近了!而纪刚也在想,要不要传信让蒙禹留意一下方中宪居然要联络粱必的事? ~~~~~~~~~~~~~~~~~~~~~~~~~~~~~~~~~~ 一刻之后,两个太监的两份供词就送到了纪刚面前,纪刚偏头左右看了看,似乎字数都差不多,心中也不由得很是佩服深居内宫的张贵妃居然还深谙审讯之道,这些手段纪刚自然是懂的,可在张贵妃面前他可不想表现得太过于抢功,原本还想暗示一二的,没想到根本都不需要! 纪刚点点头道:“你挑一份念一下吧,其他兄弟们也都听听,听完了有什么想法就说说看。”众人应诺后,李春拿起其中一份念道:“三个月前,粱必找到了奴婢,先给了奴婢一件价值不菲的玉器,然后告诉奴婢,他前年扮作溺水假死,就是为了做更大的事,因为他手里掌握着一个大秘密,一旦事成之后,他就是这皇宫里的大总管,而我们这些帮过他的人,都能离开老太妃的宫苑成为一方总管。” 李春换了一张纸继续念道:“一个月后,粱必将我们八人召集到了一起,告诉我们他乃是白莲教仙尊座下的神使,又转赠了仙尊给我们每人十两银子的见面礼,然后就让我们一一点了神灯,喝了符水,我们一开始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过后粱必才告诉我们,只要点了神灯,喝了符水就是仙尊座下的记名弟子了,若有违逆叛教的行为将会被仙尊的法术立时索命。” 李春又换了一张纸念道:“其实奴婢们大概也知道这都是骗人的鬼话,可粱必随后给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他承诺我们事成以后都会有一千两银子的赏赐,还会做上司礼监的大太监,我们这些阉人,最大的盼头不就是升官发财做宫里最大的太监么,所以我们就都答应了帮他做事。” “粱必也没有说具体是什么大事,也没说要我们做些什么,只说有事的时候他会告诉我们去做的。从上个月开始,粱必就时不时的让我们到马车场去取东西回来放着,我们也大概知道那些东西肯定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可我们其中有一人才稍加质疑,粱必便挥手将一方砖石震碎了,我们这才知道他身怀高超武艺,自然更加不敢再违逆也不敢质疑。” “我们将东西取来后,又趁人不注意藏到了灌木丛后,可不知为何,今日锦衣卫忽然要搜查内宫,我们根本来不及将东西转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我们几个聚在一起商议时,李丰提出要去自首,这时候粱必忽然出现突下杀手击杀了李丰,并嘱咐我们将其做成畏罪自缢的样子,将所有事都推到他身上,奴婢知道的就是这些,其他的真是没有了。” 见李春念完,纪刚又问道:“另一份可有什么新东西?”李春看了看回道:“没有,除了措辞不一样,内容基本一致。”纪刚环视了众人一圈,见个个都低头不语,根本不敢看自己,似乎也问不出什么意见来,无奈之下便摆摆手道:“罢了,将他们二人连同供状都送到贵妃娘娘宫中吧。” 李春疑惑的问道:“大人,贵妃娘娘不是说留下一人,另一人让我们带回诏狱继续审么?”纪刚笑骂道:“蠢货,贵妃娘娘和你客气,你还当真了?他们可是贵妃娘娘管辖的太监,贵妃娘娘刚才也说了,这内宫不归大明律管!既然今日是贵妃娘娘出面主持大局,要怎么处置自然是由贵妃娘娘决定。你立刻将其他几人抓捕后也一起交给贵妃娘娘处置就是。” 李春连忙躬身领命而去,纪刚对另一心腹袁江说道:“你继续主持搜查,特别是马车场,将所有人都抓起来严审!若贵妃娘娘问起,就说我先回诏狱一趟去问问方中宪和其他人关于那粱必的事他们还知道多少。” 纪刚说完便匆匆走了,粱必的事他自然是要问的,可他更想赶快去问问蒙禹在得知了这些变故之后的意见才是真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75 第二百七十五节 还是烟雾 锦衣卫指挥使纪刚匆匆赶回诏狱后,左右想了想,还是大声吩咐道:“马上把方中宪提到刑房!”纪刚心中想的是,就算要见蒙禹,也得先问清楚方中宪对粱必到底知道多少,更何况这可是纪刚自己的自以为是造成的疏漏。 方中宪被提了上来,这个已经养废了公子哥自从受不了酷刑招供之后,当初的精气神就全没了,而仙尊的法术不管用,也让他心里的支柱彻底崩塌了。如今的方中宪,一身血污伤痕,脸上满是惶恐和迷茫,全没有了刚刚被捕时那悍不畏死的样子。 纪刚看看眼前烂泥一样趴跪在地上的方中宪,阴狠的问道:“方中宪,本官问你,关于那个你要接头的老太监粱必,你知道多少?”方中宪连忙惶恐的说道:“我上次就招认了啊,我从未见过他,也不认识他,只知道他是皇宫里的大太监,只要我将仙尊的法器交给他,就能让那恶······陛下暴毙。” 见方中宪连对皇帝陛下的咒骂都改了,纪刚心中也觉得好笑,这满门死绝的仇恨,居然这么容易就没了?纪刚冷笑道:“本官要听的不是这些,对于这个粱必,还有你们这次进城的计划,你究竟还知道多少?不管你认为有没有用,都说与本官听听。” 听着纪刚阴狠的语调,方中宪心中自是惶恐不已,他很怕再受刑,也从来没想过原来受刑是这么痛苦这么可怕的事,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的父辈们——那些建文朝的忠臣们是怎么受尽酷刑而仍旧没有屈服的,对于他来说,那些刑具可是粘都不想再粘一下了。 方中宪努力的在脑中回想着在白莲教仙尊那里曾经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却实在没觉得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可一想到若是不说点什么,自己很可能就要再度遭受酷刑,一时间想得头都快要炸了,最后只能说了句:“仙尊还说了,若是此次大事做成,就教我练气飞升之术。” 纪刚被这回答搞的哭笑不得,正要发作,却见刘勉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他身边,将一张纸条递给他。纪刚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句:再审方中宪离开大理寺后又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 纪刚一看就明白了,一定是蒙禹听说自己又一次提审方中宪,然后便让刘勉送来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纪刚想了想,也不太明白问这些跟眼下的案情有什么关系,不是说了等眼下的隐患排除了再审营救方家兄弟的案子么?但既然是蒙禹嘱咐的,那应该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吧? 于是纪刚沉声问道:“本官问你,你是如何离开大理寺监房的?”方中宪立刻回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上次就说过了,我吃了别人给我的东西,忽然就晕倒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外面了。”“谁给你吃的东西?”“一个大理寺的差役。”纪刚立刻再问道:“你醒来的时候是在哪里?” 方中宪回想了一下,犹疑的说道:“不知道啊,似乎是某个大官府里。”纪刚立刻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点:“你怎么知道是大官的府里?”方中宪回道:“因为我在的那一间偏房里,家具陈设都比我家最好的东西还要好,那肯定是大官的府里啊。” 纪刚立刻就笑了,建文朝大官的家可都是他亲自去抄的,一个比一个寒酸,最富的大概就是景清和铁铉了,可也不可能偏房里的陈设都比方孝孺家里最好的东西还好,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方中宪当时呆的地方,肯定是某个国公府,甚至是王府! 有了这个新发现,纪刚继续问道:“那后来呢?按你原先的供词,你在这里呆了几天之后便被藏入马车送出城去了,那马车你还记得是什么样子么?”方中宪疑惑的问道:“那马车不都是一个样子的么?”纪刚只能引导着再问:“那马车,比你家里的高大么?” 方中宪连忙回道:“是比我父亲的马车要高大气派些,要不然也不可能有一个能藏人的暗格。”纪刚点点头笑笑,那必然是王公府里的马车了,看来原先的审讯确实忽略了太多细节,而真相,却偏偏就藏在这些细节里!蒙禹应该也是看完卷宗后发现这审讯中有纰漏的。 既然如此,那就专门挑着原来忽略的细节问吧,于是纪刚继续问道:“好,那本官再问你,你在这府里的几日,每天给你送饭的人穿的是什么衣服?”“啊?!”这一下,方中宪头都大了,这都十年过去了,他怎么还会记得这些? 可为了不再受刑,他只能努力的回想,想了半晌,才犹疑的答道:“应该是穿的皂衣。”纪刚眼前一亮,再度问道:“你想仔细了,可记得那皂衣上有什么花纹图饰?”方中宪这次倒很爽快:“这个我记得,是有暗花的图案,还是杜鹃花的图案,我当时还在想,这里的下人穿的可真好,我家里的下人可就穿些粗布衣服。” 纪刚心里暗自惊心,原来是蜀王朱椿的府邸!因为只有王公府里的管事才能身着皂衣,既然是行如此密事,那肯定交办的都是心腹,所以府里的管事亲自给方中宪送饭也对,而杜鹃花的暗花,那可是蜀王府的标记啊!纪刚不由的在心里大骂李春等人是猪一样的脑子,如此重要的细节居然都没有审! 不过这也难怪,锦衣卫大多都是从军中抽调而来,都没有经历过专业的刑讯培养,更何况以往锦衣卫审案,要的都是结果,何时会像现在这样需要过细节的?所以李春他们哪里会想到问送饭人穿什么衣服,藏他的马车有多大之类的。 如今就都对上了,方孝孺曾任成都的蜀王府教习,和蜀王关系交好,可方孝孺家教森严,从不让孩子去蜀王府中,所以方中宪才会没见过南京蜀王府中的人,而蜀王朱椿出于过去的交情出手营救方家兄弟也就说得过去了,可问题是蜀王当时在成都,并不在南京啊! 纪刚此时也无暇去想这个问题,只能继续想着其他的可能性,也在想着还有什么细节可以问出有用的内容,而且,一个不在南京的蜀王,怎么可能救得了方家兄弟?又为什么要将他们分开救,还刻意不让他们兄弟知道彼此的存在长达十多年之久? 纪刚心中很是疑惑,也只能继续想着所有的细节继续发问道:“好,那之后这十来年,你就从来不知道你弟弟方中愈也活着?”方中宪点头道:“是的,若不是那天锦衣卫来审问我,我都不知道弟弟还活着,更不知道这些年他在哪里。” 纪刚立刻又问:“你先前的供词说你一直都被白莲教的人关在一个庄园里,你也不知道那庄园的位置大概是在哪里,那我来问你,那地方的气候如何?庄园里种的是什么树?养的是什么花?经常看见什么鸟?里面的人操的是什么口音?” 方中宪更加愣怔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纪刚问他的会是这些微不足道而且莫名其妙的问题,仔细想了想,只能努力的回忆着答道:“那里的气候比南京要寒冷一些,种的都是松柏,具体是什么树我不知道,也没有养花,那些人哪里会养花啊。至于鸟我就更不懂了,那些人操的口音也很杂,都来自四面八方的,什么口音都有。” 纪刚点点头,心中暗忖:略微寒冷,广种松柏,这就该是南京以北的地区,只是这方中宪实在是个百无一用的书呆子,否则他只要稍微多有些常识再多留心一些,很快就能确定他这些年到底在哪里,那就大概能肯定是哪个地方了。 纪刚想了想,也实在不知道还能问什么了,现在看似有了点眉目,可似乎又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纪刚有些烦闷的挥挥手,让属下把方中宪带下去,然后又稍坐了片刻想了想,才起身对刘勉说道:“走吧,也该去见见他了。” 锦衣卫诏狱里的暗房监牢,大概是这世上最神秘的地方了,这大明朝廷里包括皇帝陛下在内,知道这暗房存在的人并不多,而锦衣卫里知道其中一间暗房里关着蒙禹的,也就只有纪刚和刘勉。两人启动了暗门,才进入了暗房的通道。 一盏油灯下,蒙禹依然在灯下看着卷宗,纪刚和刘勉走进来,也没有打扰他,纪刚找了个地方坐下,刘勉就站在一旁,等了片刻,蒙禹才放下手中的卷宗说道:“还真是扑朔迷离啊,看来我原先都想得简单了,纪大人可有从方中宪那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新东西么?” 纪刚一偏头,刘勉立刻将刚才的供词也递了过去,蒙禹很快就看完了,然后点点头道:“蜀王朱椿,倒是合情合理,人不在南京也不是没有办法救人,关键是这十多年他们把方中宪养成了废物,却把方中愈培养成了精英,这谋局还真是长远啊!” 纪刚立刻说道:“蒙先生就别调侃本官了,快帮我想想吧,这案子该怎么继续,如今连这徐皇后宫里的老太监都出来了,稍有不慎就会触及陛下的逆鳞,连原先信誓旦旦要把内宫当战场的张贵妃都借口去看望老太妃把烫手的山芋甩给我了,你说这内宫我还敢接着查么?” 蒙禹笑笑道:“纪大人可不像是这么容易就被吓退的人吧?”纪刚无奈的笑笑道:“原先还真是没有想到这内宫里的女人这么难缠,要不是蒙先生出招去求助于张贵妃,我连那帮老太妃都对付不了。可如今涉及了徐皇后,张贵妃也不好使了啊。” 蒙禹微微摇头道:“纪大人是先入为主了,为什么一定要认定此事和徐皇后有关呢?不过就是一个失势的老太监妄图借机复起而已,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内宫里的事,纪大人就咬定这个结果就好了。”纪刚不可思议的盯着蒙禹,半晌才点点头道:“蒙先生说得对,陛下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蒙禹还是微微摇头道:“纪大人把事情往最坏的结果想是没有错,可若是和某个老太妃有联系,那这事情可就完全不一样了!”纪刚闻言立刻惊喜的喊道:“蒙先生可是找到什么线索了?”蒙禹无奈的说道:“纪大人这是当局者迷了。” 纪刚连忙说道:“那蒙先生快给我说说吧。”蒙禹拿起卷宗道:“将目前得到的所有线索联系起来,可以发现,齐王府进宫的马车清洗的格外干净,妲定太妃的宫苑今日也刻意清洗了一遍还点了熏香,说明他们都想掩盖什么,而那两个太监的供词说的却是他们将东西从马车场取回来后就放到了灌木丛后,根本没有进过妲定太妃的宫苑,那妲定太妃到底想掩盖的是什么呢?” 一听这话,纪刚立刻哎呀一声:“对啊,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蒙禹继续说道:“所以,这老太监粱必可不简单,或许,他找了这一帮子在老太妃身边有野心却没前途的太监,还是在搞障眼法,那不过就是一帮子替罪羊,也让所有人觉得,炸药已经找到了,案子可以结了!” 纪刚越听越心惊:“这么说,那些炸药是那死太监故意让我们找着的?而真正要用来行事的炸药还藏在别处!?”蒙禹点点头道:“是,不光如此,这老太监,也未必就是徐皇后宫中的总管粱必!”纪刚更是疑惑了:“这怎么可能?那几个太监是认得粱必的!” 蒙禹又提起笔开始边写写画画边说道:“纪大人请看:一个本是弃子的方中宪,别的什么都做不知道,却偏偏知道他要联络的人是皇宫里的大太监粱必,而威胁利诱让那些太监们藏炸药的人也是粱必,由此看来这个粱必应该是负责在皇宫中行事的重要角色。而方中宪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受不得苦的软骨头,那么请问纪大人,如果你是白莲教的贼首,会将如此重要的一个人物让方中宪这弃子轻易就暴露了么?” 纪刚此时已经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了:“哎呀呀,我这脑子,刚才还骂李春他们是猪,现在看来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啊,他们这是故意借着粱必这坤宁宫总管的名头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向故徐皇后那边,因为顾及陛下的感受,大家自然就会畏首畏尾,所以这案子查到这里又找到了炸药和做内应的太监,那宫里那边也就该结案了,真正的贼人就能完美脱身!原来如此,着实高明啊!” 蒙禹点点头道:“所以,接下来只要紧盯齐王府的马车和妲定太妃的宫苑,再用上点计谋手段,不难逼他们露出破绽,而且,据赛大人刚刚传回的消息,青衣社的萧云闻到了那引爆炸药的贼人身上有寺院的香烛味,那外面的事情,估计也快要有进展了,纪大人暂且安心等上一晚,明日便可用计行事了。” 蒙禹说完,手里也写完了,然后拿起纸递给了纪刚,纪刚仔细的看完了也记下了,这才笑逐颜开的说道:“好,这下我心里就有底了,这贼首果然厉害啊,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又弄了这么多的障眼法,还真是环环相扣的要将我们引入歧途啊,幸亏有蒙先生这明灯照路,否则,本官可真是要栽跟头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76 第二百七十六节 再见姚广孝 弘福寺外,赛哈智正带着一小队锦衣卫分散查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踪迹,而萧云则潜伏在暗处,仔细的留意着四周的一切细微动静,努力的分辨着其中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萧云选择的位置是一处客栈的屋顶烟囱旁,刚好能看见弘福寺高墙内的情况,又可以巧妙的掩藏他的身形。 很快,萧云就看见了一个小沙弥跑到门缝里向外观察锦衣卫们在干什么,看了片刻,小沙弥就往回跑去,进了一间禅房,不一会,一个中年和尚跟着小沙弥走了出来,打开大门出去了,然后便看见和尚在向锦衣卫问话,锦衣卫也在回话。 这应该算是正常的反应,所以萧云继续将目光看向了寺里,可惜,他只能看见寺里的一部分区域,而他能看到的这一部分区域,似乎也没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萧云想了想,便又朝另一个方向掠去,这一下,就离锦衣卫远了许多。 可就在萧云转移到另一个方向不久后,他所期待的一幕就发生了,一个黑衣人从一间佛堂里忽然闪身出来,飞身去往弘福寺的一个角落,然后便越墙出去了。萧云一见自是心中大喜,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连忙跟了上去,虽然不知道这贼人是暂时隐藏在弘福寺,还是发现弘福寺有危险不能呆了,可他要去往的地方,一定有着更大的秘密。 就这样,萧云一路尾随着这个黑衣人在南京的街巷中穿行,可萧云却有个劣势,那就是他对南京的街巷极其不熟悉,而那人却似乎是熟悉得很,可每次萧云觉得快要跟不上的时候,却总能再次缀上那人的行踪,很快,萧云就发现了贼人要去的方向并不是另一个佛寺,而是南京城的王公聚集地——大功坊附近。 这里最早是中山王徐达的府邸,现在是魏国公府,徐钦承袭了徐辉祖的爵位继续住在这里,而定国公徐景昌则在附近另开了一座府邸。朱元璋的儿子们在南京的王府有好多也在这附近,其中就包括蜀王府、周王府和齐王府等等。 萧云疑惑的看着这黑衣人小心翼翼的绕了几个圈之后才越墙进了蜀王府中。待萧云看清蜀王府的门头之后,转身想走,可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却又让他在绕了一个圈之后重新又回到父亲的一个房檐高处潜伏了下来,他在青衣社中养成的习惯让他要看清楚这贼人到底会不会又是在虚晃一枪。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整整一个时辰后,天色都已经有些擦黑了,那黑衣人才从暗处再度闪身出来越过了蜀王府的高墙,继续潜行而去。萧云一看之下心头大喜,这一次更加小心距离也更远的潜藏身形远远跟着,而令他更为惊讶的是,这黑衣人最终回到的地方,还偏偏就是他最初离开的弘福寺! 萧云此时都已经要气炸了,合着这贼人出去绕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溜他啊!而此时赛哈智他们早已离开,此时恐怕都已经去到更远的某个寺庙查探去了。萧云仔细想了想,继续这么在外面潜伏着根本无法查到什么真相,想要查到更有价值的线索,那就必须深入进去,而他也很想看看这个戏耍他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想到这里,萧云便毅然越过院墙进入了弘福寺。 ~~~~~~~~~~~~~~~~~~~~~~~~~~~~~~~~~~ 就在萧云被黑衣人引往大功坊的时候,汉王也接到了赛哈智的线索报告,一看又是寺庙的线索,汉王的眉头就又拧紧了,怎么又要去跟和尚打交道?汉王自然是知道南京城的寺庙一般人不敢随便搜都是因为有个国师姚广孝的存在,可这刚刚才去过一次,难道又要去请太子和自己再去求见一次? 汉王心里有些憋闷,自己再有野心,可现在毕竟还有个监国太子,而偏偏姚广孝又是钦命的皇太子和皇太孙的老师,若是自己下令或是亲自带队去查寺庙,很容易就会被人误认为是故意要挑战姚广孝的权威,这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联想,对自己很是不利。 关键是原先汉王以为是蒙禹被藏在皇宫中做父皇的智囊在帮自己,可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想多了,那个暗中的智囊其实就是姚广孝,那汉王就更不想得罪这个曾为自己出谋划策的老人家了,虽然汉王怎么都想不通姚广孝为什么要帮自己,最后也只能一厢情愿的认为这可能是父皇的刻意安排。 思忖了半晌,汉王还是决定,既然是父皇的意思是让姚广孝表面做太子父子两的老师,而实际上则是在帮自己,那自己应该也可以以自己的名义单独去拜见姚广孝一下,更何况是因为这么重大这么紧急的事,自己事急从权绕开太子单独去也说得过去。 汉王想到这里,便跨上了马冲下属喊了一声:“走,再去寿庆寺!”汉王说罢,便策马直奔寿庆寺而去。还好,这时候临近晚饭时间,姚广孝正在做晚课,倒也没有等待太久,汉王便再一次见到了这位缁衣国师! 一见汉王,姚广孝就转头吩咐沙弥道:“去准备两份斋饭过来吧,汉王殿下忙了一天想必也饿了,我们在这里边吃边聊。”沙弥领命而去,姚广孝给汉王倒了杯茶说道:“汉王殿下莫急,有什么事情一会慢慢说,老僧看你嘴唇都开裂了,想来应该是一天没有喝水,那就先喝杯茶歇一歇吧。” 汉王恭敬的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欠身致意道:“多谢姚少师关心,小王确实是一天没喝水了,姚少师的茶真是如杨枝甘露一般沁人心脾。”姚广孝微微一笑,又给汉王添了一杯茶道:“今日汉王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汉王长叹一声,将今日所遇之事详细说了一遍,姚广孝则一直静静聆听,不时给汉王续茶却不插一言,见小沙弥进来送饭,姚广孝示意他放下,沙弥轻轻将斋饭放在两人面前便悄然退了出去,而姚广孝直到汉王说完,才点点头道:“殿下先用斋饭吧,容老僧再想想。” 汉王此时也觉得着实是饿了,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了,他是个对吃的用的从来不讲究的人,所以这素净的斋饭也没觉得不合胃口,很快便一扫而光,姚广孝微微一笑,把自己的那份也推到了他面前说道:“看来殿下真是饿了,那就连这份一起吃了吧,老僧此时也还不饿,晚些再吃就是。” 汉王听着姚广孝这关怀的话语,心中一暖,只觉得姚广孝似乎真的是自己人一般,便也不在客气,欠身说了句:“那就多谢姚少师了。”说罢便也不再客气,又拿起就吃,看着汉王这吃东西的样子,姚广孝也不由得会心一笑,他接待过不少来看望自己的王公大臣,还真没有哪个吃东西像汉王这般爽快的。 很快,这一份也被吃得干干净净,汉王用手把嘴一抹说道:“姚少师久等了,小王吃饱了,还请姚少师指点迷津。”姚广孝却不急着说正事,而是悠悠说道:“不知殿下可曾知道,老僧前年在外出吴地巡视灾情之时,曾收下过一个义子。” 汉王闻言一怔,不明白为什么姚广孝要问这个,继而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道:“恕小王孤陋寡闻,此事还真不知道。” 姚广孝会心一笑道:“那时老僧路过一处酒家,见门帘上书写了一幅对联,不但内容有趣,还内涵颇深,关键是那字也是自成一格,颇有风骨又不拘泥于古贴,老僧还以为是当地名士撰写,便一时好奇去问了问,没想到店老板告诉老僧那是一个无父无母靠自己在酒店帮工过活的少年所写,老僧大为惊奇,便请来一见,一见之下,老僧便觉与他有缘,征得他同意后就收做义子带回南京以传衣钵,这两年他一直都在寿庆寺中随老僧治学,如今也十八岁了。” 汉王虽然不明白姚广孝和自己说这个干嘛,可还是由衷称赞道:“能得姚少师如此赞赏,那少年定有过人之处,将来也必会是国之栋梁。”姚广孝却微微摇头道:“那汉王殿下可知道他为什么会无父无母?”汉王再度一愣,这他那里会知道啊?姚广孝到底要和他说什么?! 见汉王摇头,姚广孝却又轻叹一声道:“有些事,说不得也不可说,说出来就是错,可老僧将他收做义子,却又没错,就连陛下都赐了他一个新的名字,名叫姚继,取继往开来之意。至于他之前叫什么,老臣没说,陛下也没问,想来从此以后,也没人再会提起吧?!” 汉王心中轰然作响,他又不蠢,姚广孝话里的意思,他多少是明白了,那少年应该是有个不能被提及的身世,可在如今的大明朝还有什么身世是不能提及的?那自然只能是建文朝忠臣的漏网子嗣了,可姚广孝这时候跟他暗示这个事是什么意思? 汉王真的是非常不喜欢文人们这种说话拐弯的方式,可又不想表现得自己过于蠢直,只能也学着故作深沉的说道:“小王明白了,小王也向姚少师保证,只要在小王的有生之年,就不会眼见有人要伤害姚少师义子而不管,还请姚少师放宽心就是。” 姚广孝却不置可否的呵呵一笑道:“那老僧就多谢汉王殿下了。”姚广孝说罢,也不再说话,而是继续给汉王添茶,汉王一时有些疑惑,又仔细想了想转而才暗骂自己真是蠢货,这上头有父皇这个赐名的人在,下头有皇太子皇太孙都和这姚继算是师兄弟关系,如何轮得着他这外人来来保护什么周全,姚广孝的意思肯定不是这个。 转念又一想,汉王才大概明白了,姚广孝此时所说的,应该是会和今日的案子有关的!对啊,这姚继既然能成为漏网之鱼活着,那肯定也是有人搭救,那不就和方中宪、方中愈兄弟俩是一样的?父皇既然没有追查?这么说父皇也并不是真的要赶尽杀绝?这不太可能啊!父皇一向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啊!或者是父皇不想伤了老人家的心? 汉王一时有些疑惑了,很想出言问问姚广孝到底想要说什么,可几次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他一时也有些懊恼,既然姚广孝被父皇指定为自己暗中的智囊,那自己如今这蠢笨的表现一定会让姚广孝很失望吧,汉王一时有些泄气,难道自己真的是不如那个肥胖如猪的大哥? 姚广孝自然也看出了汉王没有想通自己的话,不由得也暗自摇头,这若是自己的那个胖太子学生甚至是那个聪慧的黄太孙,应该都早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可这话,自己也的确没有办法明着说啊!又想了想,姚广孝只能再次说道:“殿下,万事皆有因,有因才有果,可若是缘果而责因,那就殊为不妥了。” 这么一提醒,汉王再笨也终于想明白了,不由得也有些惭愧自己怎么就脑子这么不好使的,非要人家一再点拨才行,汉王有些赧然的欠身道:“小王明白了,也请姚少师放心,这一次,小王保证只抓危害南京的贼人,绝不牵涉其他。” 姚广孝这才点点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有人仇恨,也没有这么容易化解,一切就尽人事听天命吧,老僧这就让义子姚继拿着僧录司的金牌和老僧的印信与殿下一道前去,任何寺庙只要胆敢窝藏贼人,一律严办!” 汉王连忙再度起身施礼道:“多谢姚少师体谅,也多谢姚少师指点,小王确实也是有些蠢笨,今后还请姚少师继续多多不吝教诲才是。”姚广孝闻言有些疑惑,不明白汉王这话是所指为何,可老人家多年的修养还是让他只是微微笑着颔首示意后便去分派义子姚继了。 由此,汉王殿下就更加深信姚广孝就是暗中帮助自己的那个人,自然也就更加佩服父皇这出神入化让人拍案叫绝的安排,让太子父子两的老师来做自己的智囊,这真是让外人抓破头也想不到的事啊! 汉王一时间也是心情大好,可走到寿庆寺门外汉王才又懊恼起来,糟糕,刚才被老和尚说的稀里糊涂的,一时间竟然把请教如何化解亲弟弟赵王涉案这一危机的事给忘了,汉王只能一咬牙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能事事都指望别人,本王也能自己解决问题的!” 皇自语完,就见一个十八岁的清秀少年身着一身布衣长衫走了出来,汉王一见这孩子也心生心爱,怪不得姚少师会动了凡心,这少年长的真是太招人喜爱了,特别是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灵气。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77 第二百七十七节 弘福寺 萧云认准那人进去的方位,从一个无人的僻静处轻轻越过了高墙,然后又沿着黑衣人落地的方向潜行而去,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又是什么人溜了他这么一大圈。萧云这人可一向是有仇必报的性子,这人先害他被巡防营抓捕,又溜了他半日,这仇可不小了! 弘福寺的西面,是供修行的居士、香客和挂单的行脚僧居住的僧寮,按理说,所居者应该非常混杂才对,可萧云潜入这里后,却并未听到嘈杂的声音,反而很是安静,可萧云却又明显的感觉到这里面是有人的,还好萧云也算是青衣社里的佼佼者,更随着师父修习过一种叫“龟息功”的秘术,能够在一段时间内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不让人察觉。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萧云悄悄的潜行至唯一一处亮灯的窗前,却听得里面有人正在说话,一人小声问道:“怎么样?”另一人回道:“还好,暗处确实有人隐藏。”“也不知道是内卫的人还是锦衣卫的暗桩,你不会回来又被缀上吧?”“放心,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应该早就走了。” 没想到贼人还真在里面,萧云心中大喜,正想这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子,却忽然惊觉有人来了,萧云连忙闪身于暗处藏好,就见一个中年和尚缓缓走来,仔细一看,还就是白天让小沙弥去查看锦衣卫的动向,而后又自己出去询问的那人。 能在正殿的禅房中居住,看来这应该是弘福寺里的和尚,那此人或许就是白莲教在南京城里的内应了吧,这么说,这挨近皇宫的弘福寺还真的就是他们在南京城中的老巢?谁又能想象,这即将屠戮南京百姓的恶魔,居然会是一群吃斋念佛整日劝人向善的佛门弟子? 萧云继续施展着龟息功贴在暗处的墙上,他那一身青衣倒和这寺院的青砖墙颇为贴合,也是极好的隐蔽,中年和尚来到房门前,两短三长再三短的敲了敲门,房门打开,和尚闪身进去,房门才一关,就听得中年和尚轻声呵斥道:“谁叫你引爆炸药的?你一下就把动静闹这么大,这不是要毁了仙尊的大事么?” 那人也不客气的回道:“你懂得什么,光是藏点炸药在赵王府如何能让他们自己乱起来,如今这一爆炸,锦衣卫、内卫、天策卫都死伤了人,各方牵扯之下他们才会乱了阵脚!”那和尚忿忿的说道:“可这样一来,朝廷全城大索之下,你可知道我们有多少藏不住的弟兄就要呗暴露被抓捕甚至被杀害了?” 那人依然冷冷说道:“不让他们抓住些人,他们如何会放松警惕?又如何会继续内斗?反正真正的核心骨干他们也抓不着,只要这些人在,大事就出不了岔子,等事成之后,仙尊成了国师,我们再去营救被抓的兄弟就是。” 那中年和尚似乎不想再争辩了,不耐烦的说道:“你做事太过鲁莽了,据眼线来报,朱高煦已经又去找道衍老贼求助了,我看很快他们就要开始搜查寺院,你们还是赶紧转移吧,莫要被堵在弘福寺里。” 那人呵呵一笑道:“怕什么?搜就搜啊,我们可是正经有度牒的云游僧人,还怕他们搜不成?倒是你,炸药可要藏好了莫要被搜到,这才是重中之重!”和尚没好气的说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若是不走,出了事可不要惜命!”那人冷哼一声:“放心,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会怕死不成?我倒是还怀疑你守不守得住秘密?” 和尚也不想在做口舌之争,负气的转身开了门就要走,却听得寺院外马蹄声,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声传了进来。和尚眉头紧皱的说道:“看吧,说来还真就是这么快就来了!那我先出去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和尚说着就要离去,萧云一时心念急转,若是此时让他们散开,等会朝廷的人进来了,他们几个完全可以矢口否认刚才说过什么,自己还真是没有半点证据拿得出手。此时还年轻的萧云哪里会知道,待会只要他一指认,锦衣卫立刻就会把人抓走去审,根本不需要他提供什么证据。 可现下的情况却是萧云生怕这三人一分开走了自己就再无机会指证他们,想了想,心中下定决心后,便掏出信号筒打着火折子点燃引线,随着一声爆响,一颗赤红色的信号弹悠忽升空,已经走出几步去的和尚大急转身。 萧云也不再隐藏身形,扔掉手中的东西从暗处猛扑出去大喝道:“贼人休走!还不束手就擒!”和尚一看有人埋伏,心中暗道不妙,转身就挥拳向箫云攻去,萧云姿势连忙招架,这才发觉这中年和尚武功不俗,而屋中的两人听闻动静,也连忙出门查看。 和尚立刻大喊道:“这里有朝廷的暗桩报信,不能让他活着离开!”那两人闻言立刻扑上来助战,好在现在几人手里都没有武器,徒手搏斗之下,萧云以一敌三倒也还能暂且应付,可长时间下来,面对这武功都不弱的三人,萧云必然落败! ~~~~~~~~~~~~~~~~~~~~~~~~~~~~~~~ 此时的弘福寺外,汉王带着姚继领着天策卫的士兵已经到了弘福寺外。而此时赛哈智已经查探到了城边的灵谷寺,距离此地尚远,在看到天空升起的锦衣卫信号弹之后,赛哈智大略分辨了一下方位便立刻大声吩咐道:“快走,回弘福寺!” 汉王自然也看到了寺院中升起的信号弹,也一摆手大喝道:“天策卫立刻合围,不可放走一人,亲卫队随我进去!”汉王说罢,甩鞍下马,姚继也立刻跳下马跟着他朝寺院大门跑去。早有士兵上去砸门,却半晌不见人开门,汉王焦急得大声吩咐:“撞门!” 可寺院大门本就厚实,顶门柱也粗壮,哪里容易撞得开,就在亲卫队的十多人合力砰砰撞了几下之后,才听得里面有人大喝道:“佛门乃清净之地,何人来此造次!”亲卫们齐声喊道:“汉王殿下到此巡查,速速开门!” 又过了片刻,才见大门缓缓开启,一个满脸怒容的老和尚带着一群手持棍棒的和尚走出来把门堵住了,老和尚看了看汉王,也不惧怕,双手合十道:“阿弥托佛,本寺全体僧人正在诵经持修,且寺院大门已闭,不再接待来客,汉王殿下还请明日再来吧!” 汉王心中冷笑,这些和尚还真是被人捧的无法无天了啊,连自己这个大明第一军功亲王都不放在眼里!正要出言呵斥,但想想还是多少先给姚广孝点面子,便对示意姚继道:“还是姚先生跟他们说吧。” 姚继连忙出示了僧录司的金牌和姚广孝的印信道:“奉道衍大师之命,近日有贼人妄图祸乱南京城,所有寺院必须接受严查,不得阻滞扰乱,不得借好生之名窝藏贼人,否则一概清除僧籍按律治罪!” 老和尚闻言,却也不是毕恭毕敬的接令,而是一脸痛心的呼喊道:“道衍国师怎能如此糊涂啊,此先例一开,佛门便再也不是清净之地了,这个门开不得!”姚继刚才就觉得老和尚不给汉王面子有些过分了,如今听得他又这么说,也连忙呵斥道:“大师慎言,还请速速让弟子们各自散去等候严查!” ~~~~~~~~~~~~~~~~~~~~~~~~~~~~~~ 此时,里面和三人过了几十招的萧云已经要骂人了,从大门到这里不过几百步的路程而已,怎么会这么半晌还不见官兵和锦衣卫前来?萧云一时大急,这一路逃来南京,为了隐匿身份,他把自己的剑和青冥飞刀都找地方藏了起来,除了这身青衣舍不得脱之外,此时他是半点制敌的法子都没有啊! 他的长项本就是剑术和飞刀外加医术,单论拳脚功夫只算得二流,而这三人也俱是二三流的水平,若不是他内劲充盈雄厚,哪里能坚持到现在?萧云不禁在心里把赛哈智腹诽了无数遍,他哪里会知道此时的赛哈智还正在全力飞奔赶来的路上! ~~~~~~~~~~~~~~~~~~~~~~~~~~~ 老和尚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不情不愿,可既然是姚广孝的命令,不遵从还要被僧录司清除僧籍,那他也只能遵从了。心不甘情不愿之下,只能慢条斯理的转身悠悠对身后堵着门的僧众们说道:“诸位弟子,既是道衍国师的命令,那我们也只有遵从,你们继续回去诵经持修便是!” 汉王见他这样慢悠悠的耽误时间,想想刚才的报警信号,不由得心中很是焦躁,一挥手就要带人往里冲,可老和尚一见这阵势,立刻又不干了,伸手阻拦到:“佛门乃清净之地,就算让你们要搜查,也请放尊重些,否则若是惊扰了佛祖,你们是要有业报的!” 汉王此时已是怒不可遏的呵斥道:“本王要救的是全城百姓,佛祖若真是有灵,便该发天雷劈死这些作恶的贼人才是,如何还会阻拦于我!快些让开!”汉王说着,便伸手把老和尚往边上一拨,汉王本就是天生神力,这愤怒之下的一拨,老和尚如何禁得住,立刻就被拔倒在地。 老和尚立刻气愤的大喊道:“孽障,孽障啊!在佛门清净之地行凶,你可是要遭业报的啊!”汉王也不想理他,带兵就要往里闯,可老和尚身后的弟子一看方丈受欺负,立刻也就不干了,几个年长的和尚上前拦住汉王道:“王爷如此对待一个修行老僧,心肠确实歹毒,若是放你们进去,这弘福寺恐怕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我们佛门弟子不惧生死,自当舍身护寺!” 几个和尚这么一说,其他还在观望的和尚也不由得生出了护寺之心,重新又扶起老和尚堵住了大门,汉王大急,仓啷一声拔出佩刀大喝道:“儿郎们听着,即刻随本王冲进去,若有阻拦者,杀无赦!”姚继一看大急,连忙劝道:“王爷使不得啊,你只要杀伤一人,那明日天下便会将你传成屠戮僧人的恶魔啊!” 汉王怒极反笑道:“佛祖不是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么?情势危急,本王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冲!”汉王说罢,一挥刀劈砍在了一个阻拦的和尚手臂上,那和尚吃疼不过,捂着伤口跳在一旁哀嚎不止,那老和尚见汉王真敢行凶,不由悲愤的叫道:“这弘福寺本就是半个皇家寺院,平日里来这寺里上香用斋清修的王爷也不是一两个,何时见过你这般凶徒!” 汉王此时已经一脸的怒容,真是如凶神恶煞一般大喝道:“本王今日还就行凶了!再有阻拦者,本王的下一刀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不要脑袋的尽管拦着。”汉王说罢,举刀作势要砍下,吓得面前的和尚联盟闪开身,汉王这才冷笑一声,带头穿过,身后的亲卫队也跟着鱼贯而入。 ~~~~~~~~~~~~~~~~~~ 而此时,已经以一敌三硬抗了一刻多的萧云终于有些坚持不住了,力竭之下,已经在腰背上中了两记重拳,这才刚刚避开两人的攻击,胸腹又挨中年和尚一记冲拳,这中年和尚看来平日就是习练拳脚外家功夫为主的,专门等着另外两人的猛攻给他制造机会,一找到萧云的破绽就是一记重拳。 这三记重拳挨完,萧云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滚,头晕眼花,口中发苦,他也是医者,自然知道自己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眼见到现在还是没有人前来相助,萧云这个年轻人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来接应他,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就会被这三人打死的。 萧云只能一边小心应付,一面寻机突围,可这三人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如何会让他轻易脱身,饶是萧云小心应付,可毕竟已经收了内伤,此消彼长之下,实力更加悬殊,稍微一个动作迟滞,胸口又挨一记重拳,萧云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心中暗道:苦也!莫不是要命丧于此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78 第二百七十八节 又晚一步 就在萧云已经准备最后舍命一搏的时候,附近喊道警示赶来的锦衣卫暗桩和内卫高手终于是到了,四五个人几乎同时越墙而下,三个贼人一看,俱是暗道不妙,中年和尚心念急转,低声喝道:“坏事了,快走!”说罢就要撤身离开,萧云心道只要这中年和尚一走脱,再要从众多和尚中指认他就是贼人谈何容易! 更何况按刚才他们的对话来看,只有这和尚才知道炸药藏在什么地方!萧云这倔强的性子一上来,也顾不得自己身受内伤,拼着再挨两拳也不管了,飞身上前将那和尚紧紧抱住再不撒手。中年和尚大急,便真的又全力给了萧云两拳。 眼看来人已经临近,那两个贼人也再顾不得这和尚,轻喝一声:“扯呼!”两人立刻施展轻功逃跑,内卫高手立刻紧随而去,而锦衣卫的暗桩则上前合力将中年和尚拿下并紧紧按住,直到此时,萧云才看见汉王提着刀带着人匆匆而来。 见到汉王快步来到近前,眼看这和尚跑不了,萧云这才心中一松,喝骂了一句:“老子差点被你这蠢货王爷害死!”说罢口中再度喷出一口鲜血便晕厥了过去,锦衣卫的暗桩连忙掏出伤药救治,汉王哪里曾被人这么辱骂过?可又确实是自己来晚了,心中一时也是憋闷得很。 转头看看被制住的中年和尚,汉王便找到了出气的地方了,伸手一指大喝道:“你这贼人,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不从实招来!”那和尚眼珠一转,见两个同伴已经越墙逃走,会不会被抓着还不一定,就算被抓着了他也可以抵赖不认啊! 于是中年和尚故作痛心的喊道:“小僧冤枉啊,这人身着便衣,小僧哪里知道他是朝廷的人,小僧来时,只见他正与在我寺挂单的行脚僧人打斗,小僧以为是寺院进了贼,这才上前相助,他若是早些与小僧表明身份,小僧又怎会为难于他!” 此时萧云未醒,汉王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再看看后面,那老和尚带着人又围上来了,一听中年和尚这么说,老和尚又再度上前哀求道:“既然是误会,还请王爷先放开我寺中僧人吧。”汉王刚要呵斥,就听得锦衣卫的暗桩沉声说道:“启禀汉王殿下,这人放不得,我们来时,这位兄弟拼死都要抓住这和尚,那肯定这和尚才是关键人物!” 汉王这才想起刚才萧云死命抱着和尚的样子,便冷笑道:“老方丈莫急,你这弟子是不是干净,等这位兄弟醒了自然就见分晓了,你们不是要继续诵经修持么?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还不速速散去!”老和尚却充耳不闻,只顾低着头口中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 锦衣卫的暗桩给萧云服了伤药,又帮他推功过血,这才发现萧云体内也在运着小周天自行疗伤,于是再度出言禀报道:“王爷放心,这位兄弟是内家高手,只需再稍待片刻他就能醒来。”汉王点点头,这好不容易有了进展,他可不急。 片刻之后,一路狂奔而来的赛哈智也终于气喘吁吁的赶到了,一见晕倒了靠在锦衣卫暗桩身上嘴边还都是鲜血的萧云,立刻抢步上前惊呼一声:“萧兄弟,你怎么了?!”锦衣卫暗桩立刻回道:“赛大人莫急,这位兄弟只是受了内伤,没有大碍,一会儿便醒!” 赛哈智伸手探了探脉,微微点点头,这才起身向汉王施礼道:“王爷恕罪,下官一时心急,未及向殿下行礼。”汉王摆摆手道:“免了,敢问赛大人,这萧云不是一直和你们在一起追寻贼人下落么?怎么分开了?” 赛哈智回道:“只因萧兄弟觉得我们在明他在暗更能发挥其长处,我们便相约好先逐一看看这城中寺院的外围可有什么可疑之处,下官方才都已经巡查到了城边的灵谷寺,却不想又见萧云在弘福寺中发出了信号,这才拼命赶来。” 汉王点了点头,看来还真是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是等着萧云醒来了。就这样,在弘福寺的僧寮外,就出现了这奇异的一幕:一个王爷带着亲卫队,一个锦衣卫指挥同知带着一队锦衣卫,还有一个老方丈带着一群和尚,所有人都将眼光看向昏迷的萧云。 又是片刻之后,萧云闷咳一声,再次吐出一口淤血,这才悠悠醒转来,而刚一睁眼便看到了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赛哈智一见他醒来,连忙上前说道:“哎呀,萧兄弟你可算是醒了,真是急死我了。” 萧云一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心中也大概明白了,连忙在旁人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第一时间便是看向那中年和尚,然后恨恨的啐出一口血沫喝骂道:“你这贼秃,我看你这回还怎么跑!” 汉王听得萧云这么说,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事,心中自是开心不已,也急忙出言问道:“萧兄弟可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可萧云一见汉王就心头火起的骂道:“你这蠢货王爷还好意思问?!就是听得寺院外有铠甲声响这些贼人才想遁走,我情急之下施放信号就是想着能将他们一网成擒,可你倒好,这数百步的距离,你生生等我快死了都走不到!” 汉王一时被抢白的面色大囧,而赛哈智又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能连忙轻呼道:“萧兄弟慎言,不得对汉王殿下无礼!”汉王身边的亲卫队长也忍无可忍的说道:“你这厮休要出口伤人,殿下为了尽快赶来,都已经出手砍伤了和尚,这明日之后,此事还不定要被外边传成什么样子!” 汉王有些不憋闷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也不与你一般见识,快说说你究竟发现了什么?”萧云也懒得再和汉王置气,伸手一指那中年和尚道:“我与赛大人分开后,便潜行于暗处,却见那人又从弘福寺出去了,我一路尾随,见那人去了蜀王府中,又耐心的等了一个时辰,才见那人又出来了,于是一路跟着那人又回到了弘福寺,为了一探究竟,我随着那人的踪迹潜行进来查看,却见这和尚来找那贼人商议,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他们各自负责的事情还不一样,那贼人负责在外面闹事,而这和尚,则负责在这寺庙里藏好犯事的炸药!” 听萧云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炸药竟然就藏在离皇宫这么近的弘福寺里?这些贼人还真是计划周密又胆大包天啊!那老方丈也惊讶万分的问道:“广济,你真做下了这样的事?”中年和尚立刻就喊冤道:“方丈,弟子冤枉啊,弟子日日与师兄弟们朝夕相处,哪里可能做下这样的事!” 萧云冷笑道:“由不得你狡辩,等你那两个同伙被抓来时,看你还怎么说。”可萧云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内卫高手又越墙回来了,一见汉王就上前禀告道:“启禀汉王殿下,那两个贼人一个轻功甚好,被他跑了,另一个被我们围堵住后,却服毒自尽了。” 汉王其实心里也不太喜欢这些整日潜伏在暗处的内卫,一见他们不看现在的情势就把底给泄了,也不由得呵斥道:“蠢货,谁让你们当众禀报实情了?!罢了罢了,此地也没有你们的事了,赛大人派两个人随他们去把尸体搬来吧!” 赛哈智一摆手,两个锦衣卫跟着内卫走了。汉王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这个叫广济的中年和尚,这鹰隼一样的目光直逼视得广济和尚心里发毛瑟缩低头,汉王才冷笑一声,对老方丈说道:“方丈,这广济是何时到弘福寺的?又是何来历?”老方丈想了想说道:“他大约是是两年多前到的弘福寺,先前是江西一座寺院里的和尚。” 又是江西,又是两年多前,汉王心中一怔,那弥勒教的李法良就是在江西事败被杀,江西也是白莲教收纳弥勒教弟子最多的地方,两年多前,那应该是白莲教收纳慑服弥勒教弟子后,便有了余力谋划一些大事,看来这白莲教的首领的确也是老谋深算啊。 汉王看看被两个人死死按住的广济和尚,挥挥手道:“搜搜看他的身上有没有毒药之类的,千万别让他也服毒自尽了,如今咱们可就剩这一个宝贝了。”赛哈智连忙亲自上前去搜,可搜了半晌除了几十文钱之外,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汉王微微一笑道:“哦,原来你并未打算自尽啊,那就好办了,赛大人,听说锦衣卫最擅长的就是问出想要的答案,既如此,人就交给你了,一定要问清楚,他还知道多少同党和这弘福寺里的炸药究竟藏在何处!?” 可汉王话音刚落,就见这广济嘴里一动,似乎是用力咬破了什么,赛哈智大惊之下连忙上去捏他的嘴,可惜来不及了,萧云自然是认得这手段的,轻呼一声道:“糟糕,这家伙定是敲下了自己的一颗大牙,将毒药藏在了缺牙处,此时怕是咬破了!”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广济和尚阴阴笑着,四肢开始抽搐,虽然被赛哈智捏住了嘴说不了话,可那阴狠的笑声却是挡不住的,不一会,他就口鼻流血而死。眼见得这唯一的活口也死了,所有人也是一时震愕了。 半晌,汉王才回过神来,回头怒视着老方丈呵斥道:“看吧,贼人已经畏罪自杀,你这方丈还有何话说?”老方丈此时也再没有了刚才的倨傲,连忙跪下哀求道:“汉王殿下息怒,老僧也不知道这广济会是包藏祸心的贼人啊!” 汉王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和尚,冷冷说道:“谁是这广济的同党,最好自己站出来将功赎罪,本王还能网开一面留他一命。否则,就休怪本王心狠手辣了!”周围那些刚才还表现得悍不畏死准备舍身护寺的和尚们,此时一个个噤若寒蝉,全部跪倒在地,而且每个人都是低头不语,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汉王盯上自己。 正在此时,从汉王进入弘福寺后就不见了人影的姚继忽然抱着一摞书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汉王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发什么癫,如此情势下还跑去看书?可还不待汉王问话,姚继就喘着粗气上前说道:“汉王殿下,小生去方才赶回僧录司去将弘福寺的僧人名录和弘福寺的构造图都找来了,想来应该能派上用场。” 汉王一听,这才转为赞许的眼光,开心的说道:“好好好,真不愧是姚少师的义子,果然心思机敏,既然这贼人已经死了,那咱们就自己查便是!赛大人,劳烦你带锦衣卫的弟兄们逐一查验这寺中僧人的身份,尤其是近三年内才到弘福寺的和那些外来挂单的和尚!” 赛哈智躬身领命,汉王环视了一下四周道:“那就让本王亲自来找找看吧,这寺庙就左右就这么大点,你们这些贼人到底能将炸药藏在哪里去?!”姚继也躬身道:“小生曾专门研究过城内各个寺院的构造,就让小生给殿下做个向导吧。” 汉王微笑着点头应允,可心中却很是有些疑惑,若姚继真是那样不可说破的身份,又真的就能在姚广孝的感召下忘掉过去的一切仇恨么?这明显的有些过于神话了啊!一般人哪里做得到的? 最重要的是,姚继好像也是两年多前才被姚广孝看中收为义子的,那这事情也太凑巧了些吧?汉王可是一向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缘分天注定的巧合,先前别人也都在传说汉王打仗时每次都能出现在最合适的地方多半是巧合,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天生的敏锐直觉加上对战场形式的分析判断,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可这姚继毕竟是姚广孝的义子,姚广孝如此睿智又有着一双慧眼的人会被他这样的小孩子一直欺骗?这显然不可能,那么如果姚继有问题,是不是就意味着姚广孝也有问题呢?汉王立刻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若说这世上父皇最信任的人是谁,那肯定只有两个,一个是已经过世的母亲徐皇后,一个就是还活着的姚广孝!这是大明朝朝廷里人尽皆知的。 这份信任可以说就连他们这些做儿子的都比不上,若是姚广孝真有问题,那父皇震怒之下,又是要天地变色尸横遍野了!汉王大骇之下也不由的在心里暗自决定,就算这姚继真的有问题,只要不是罪大恶极,自己就尽量替他遮掩一二吧,也算是报答姚广孝对他的指点之恩。 一旁的萧云本想凭借自己的超强嗅觉去帮忙找炸药的,可一见汉王要负责这事,他就又不想帮忙了,心中暗想,就算自己要出手,也要等着汉王徒劳无功一无所获的时候再说,这时候嘛,还是先运功疗伤的好!于是萧云就向赛哈智说了一声,找了棵大树底下疗伤去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79 第二百七十九节 地宫 这边赛哈智和汉王开始分头行动查探弘福寺,另一边,听了蒙禹的话后,纪刚也不着急了,悠悠然吃完晚饭又休息了片刻才动身去皇宫接应自己的属下们,他心中也料想着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太大收获的,马车场里那些人纪刚是知道的,无非就是收了别人好处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至于是收了谁的好处,那可就更难查了,对于这些难缠的小鬼们,哪个经常出入皇宫的主不赏他们点甜头的? 可纪刚才走到皇宫门口,就见李春一脸凝重的迎上前对他行礼道:“纪大人回来了啊,属下正要去寻你。”纪刚心中一动,眉头一挑道:“何事?”李春沉声说道:“属下审完马车场的人后,又去查问老太妃宫中的太监,意外的得到了一个消息便马上去山后的太监坟场掘开了粱必的墓穴,却发现里面是空的,根本没有尸骨!” 纪刚一听就愣怔了,居然没有尸骨?这么说蒙禹也算错了?那老太监真的是假死的粱必?可纪刚却立刻又问道:“不对啊,这宫里的大太监死后不都是会将尸骨送回家乡去的么?这粱必乃是坤宁宫总管,怎么会和那些没有依靠的太监一样埋在山后的?” 李春回道:“这也是属下在审问其他涉事太监的时候,一个叫马云的太监特地来提醒属下的,他先前也是坤宁宫的太监,徐皇后薨逝后削减坤宁宫的太监,他便被裁到了周太妃处,他说粱必死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家乡在何处,寿公公便吩咐将他葬到了山后,也正因为他是大太监,所以才专门有棺木有墓碑。” 纪刚一听也立刻来了兴致道:“哦?马云?是个什么样的太监?”李春回道:“说起来他还是大太监郑和的族弟,也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粱必才把他裁撤到老太妃处了,他还说请属下等郑公公回京的时候帮他带个信,好求郑公公带他一起出海去。” 纪刚嘿嘿一笑道:“好好好,我都险些忘了郑公公原本是姓马的,嗯,忽然冒出个和粱必有嫌隙的马云,还是郑公公的族弟,倒是也颇为有趣,那就走吧,先带我见见这个马云去,看看他还能提供些什么有用的料!” 太监居所里,一间僻静的厢房,临时做了锦衣卫的讯问室,马云一被李春带进来,立刻就向纪刚行大礼道:“奴婢参见纪大人。”纪刚心中暗爽,可嘴里还是赶紧说道:“哎呀呀,马公公怎么能行此大礼,本官如何受得起,快快给马公公看座。” 马云落座后,纪刚又说道:“本官和郑公公也是老交情了,当时我们在陛下身边征战数年,也算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马公公既然是郑公公的族弟,受了委屈就该早些告诉本官才是,那粱必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看着郑公公常年不在宫里,就连他的族弟都敢欺负了!” 纪刚心里很清楚,粱必这样的资深老太监,那都是八面玲珑的人,不会不给郑和面子的,可既然是粱必都要整治他,看来这马云一定是犯了不小的错,所以马云才故意避重就轻的没有去问及马云是因何受罚的。 马云当然更是心知肚明,连忙欠身道:“自是奴婢也有不对的地方,只是这老太妃的宫中也煞是无聊,若是能随郑公公一起出海,倒也是美事一桩。”纪刚却摆摆手道:“唉,马公公此言差矣,本官也曾与郑公公聊过,那出海的日子可未必比在这宫里好多少,更何况,这次马公公若是能助本官查获了这个惊天大案,那陛下自然也会对马公公另眼相看。” 马云闻言后立刻眼前一亮,再度行礼道:“那奴婢就先多谢纪大人了,若能如愿,定有重谢!”纪刚摆摆手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更何况笔下身边也正缺能干事的人,那马公公就说说吧,这宫里的秘密,你到底知道多少?” 马云眼珠一转,狡黠的问道:“纪大人是指粱必的事?还是坤宁宫的事?甚或是整个皇宫的事?”纪刚微微一笑道:“只要马公公觉得和此案有关的,都说与本官听听,本官保证,马公公说的话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纪刚说完,就转头对李春说道:“去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李春领命而去,纪刚和马云在里面整整呆了一个多时辰,至于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马云又到底告诉了纪刚些什么,自然就成了永远的秘密。而纪刚却从此对马云格外看重,而他们也从这一刻起就结为了同盟,可这样两个心性人品的人结成的同盟又真的会牢靠么? 从讯问室里出来,纪刚面色凝重,马云则没有太大的变化,马云仔细想了想,还是微微摇了摇头道:“马公公,今日的话,再不要与任何人提起,那个地方,我们可无论如何都碰不得!”马云连忙欠身应诺,纪刚笑笑道:“那马公公这几日就随着本官一起查案吧,有马公公这个向导,倒是也省事不少。” 马云立刻欢喜的说道:“奴婢谢过纪大人提拔,奴婢一定尽心为纪大人分忧。”纪刚转头对李春吩咐道:“立刻拿着本官的印信去张侯爷处,将目前的情势告知于他,就说为防贼人狗急跳墙,请他加派禁军护卫皇宫,特别是故徐皇后的坤宁宫,嗯,咱们的人也派几个过去守着。” 李春会意,接过信物转身走了,纪刚对马云笑笑道:“那就请马公公随本官一起去审一审那些马车场的小鬼们如何?”马云欠身道:“奴婢求之不得啊,有位宫中的好友送了奴婢几本唐朝周兴和来俊臣等人所写的审讯心得,让奴婢闲来无事就翻翻看看,奴婢看过之后倒是也觉得颇有意思。” 纪刚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小细节今后会意味着什么,只是赞许的说道:“能看这样的书,那马公公的这位朋友也不是一般人啊。”对于纪刚这样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既然马云没有说那朋友的名字,那他自然也是不会问的。 ~~~~~~~~~~~~~~~~~~~~~~~~~~~~~~~~~~~~~~~~~~ 弘福寺里,汉王在姚继的引领下,带着亲卫们从大门口开始,逐一查看着弘福寺里的各个地方,特别是有地下部分的几个地方,比如下水道,地窖和地下室,可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之后,天都已经黑透了,还是一无所获,汉王心里不禁又有些疑惑了起来。 这两日一下子遇到了太多的事,这里说是等同于战场,可哪里像是战场上明刀明枪的你来我往?就算会有偷袭和佯攻,也是有迹可循的。可如今的事,一件接一件却是越来越不合乎常理也越来越诡异,刚刚听了姚继的介绍,这位从来不信神佛的军旅王爷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亲叔叔都是这弘福寺的金主,怪不得那老方丈那么牛气! 眼看着搜完了最后一处存粮的地窖还是一无所获,汉王的眉头也再度拧紧了,一旁的姚继也不说话,而是默默的就着油灯仔细的研究着僧录司关于弘福寺的记载,终于,姚继又有了新发现,猛然抬头说道:“不对,这弘福寺还有一处地宫,是寺庙建成后才兴建的,所以没有在结构图上标明,只在事后补录了一段。” 汉王一听就又来了精神,原来还有地方没查到啊,立刻转向负责给他们带路开门的和尚呵斥道:“你这和尚好不老实,既然还有一处地宫,为何不带我们前去?”那和尚一看汉王发火,想起这位爷可是动不动就会拔刀砍人的,连忙扑腾跪下哀求道:“殿下息怒啊,关于那地宫的所在,也只有老方丈和几位掌院僧人知道,小僧不但没有钥匙,连具体在哪里都不知道啊!” 汉王冷笑道:“好,那你就带我们找老方丈去,我看他怎么说!”僧人连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后前面带路。此时的老方丈还在禅堂里对着几位掌院和尚唉声叹气的诉说着今日的憋屈,忽然瞥眼一见汉王又进来了,吓了连忙住了口起身相迎。 汉王也懒得废话,摆摆手道:“俗礼就免了,只是本王听说你们这弘福寺建成后还开挖了一个地宫?方丈可否带我们去看上一看?”一听这话,方丈就满是愤恨的看向那带路的和尚,那和尚连忙小声的嗫诺道:“这不是我说的。” 汉王冷笑道:“方丈莫要看他,确实不是他说的,是我们从僧录司中关于弘福寺的记载里找到的,可这地宫具体在哪里,似乎只有方丈知道吧?”方丈为难的说道:“回殿下的话,本寺的确是建过一个地宫,可那是作为存放本司前辈高僧的灵骨舍利所用啊,还请殿下莫要去打扰得道高僧的安息之所。” 这一次,老和尚可不敢再说什么会有业报了,若是一般人在听了这话之后估计也就作罢了,毕竟心中迷信的人是大多数,可偏偏汉王还真就是那少数不迷信的人,故而听完之后只是冷冷说道:“那地宫既然如此隐秘,搞不好还真就被贼人们利用了,去看上一看,才是对前辈高僧们负责啊!不然岂不是会让他们蒙羞?” 老方丈不敢再硬顶,却似乎又不愿意打开,只能面色难看的沉默不语,汉王一见他这样子就来气,偏头对姚继说道:“莫不如姚先生再告诉这位方丈一次,若有阻碍此次办案者,僧录司会如何处置?”姚继立刻朗声答道:“革除僧籍,按大明律严办!” 汉王点点头道:“那再敢问姚公子,若似方丈这般行为,可算阻碍办案?”姚继立刻答道:“当然算!”汉王满意的点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方丈自己看着办吧,是要被革了僧籍再问罪,还是带我们去看看那地宫?”老方丈左右为难的看看几位掌院,最后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好,老僧带你们去就是”。 老方丈极不情愿的慢慢吞吞走回自己的禅房取出钥匙,来到大雄宝殿侧方的时候,汉王等人和另一个掌院已经拿着一把钥匙在此等候了,方丈按下一处机关,地板轰隆隆向两边分开,显出一个向下的入口,亲卫举着火把,众人沿着台阶走下去,又来到一个大门前,只见左右两边门上各有一个钥匙孔,汉王点点头道:“嗯,看来要开启这地宫大门还需要二位的两把钥匙同时开启,倒是像防贼一般啊,可有谁会去偷前辈高僧的尸骨的?” 老方丈立刻一脸的难堪,却还是倔强的嗫诺道:“是前辈高僧的灵骨舍利,不是尸骨!”汉王不屑的撇撇嘴,对于他来说,这人死后烧剩下的,那不就是尸骨嘛!为国战死的将士还能算烈士,这些成日里好吃懒做的家伙算什么?也值得供奉起来? 在汉王的腹诽之下,两个老和尚抖抖索索极不情愿的打开了大门,汉王的亲卫队长率先领着士兵冲进去,可火光照耀之下,他们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饶是汉王出身皇家,进来之后也惊讶了,这哪里像是什么存放灵骨舍利的地方,这分明就是一座宝库啊! 只见这个十丈见方的地宫里,除了十几个矗立的灵骨塔之外,到处都堆着金银和铜钱,还有各种玉雕的佛像,各种珠宝玉器和各式宝贝,还有其他铜器锡器等等等等,这些莫说他这并不富裕的汉王府了,就算是父皇宫里的内库也不见得有这么富裕啊! 汉王眼神狠历的看向这些和尚,老和尚惶惑的低下了头,老方丈嗫诺的说道:“这些都是香客施主们敬奉菩萨佛祖的心意,都是用来祈福请愿的,我们也只是替佛祖收着罢了。”汉王嘿嘿冷笑道:“没想到这一个寺院的地宫都快赶上我大明的国库了,倒是叫本王开眼了!” 汉王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姚继一眼,姚继立刻施礼道:“殿下明鉴,寿庆寺中绝没有这样的地宫,义父早就定下了规矩,寿庆寺中只接受布施米面香油和蔬菜瓜果,绝不接受金银钱财和珠宝玉器。”汉王无奈的摇摇头,对士兵们喊道:“搜仔细了,莫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也不可私拿这地宫里的一文钱!” 听得汉王这么说,老和尚们这才相视一眼,松了口气,那掌院立刻谄媚的施礼说道:“殿下今日如此辛苦,全是本寺督查不严所致,自当有所补偿,殿下若是喜欢什么······”不等他说完,汉王就摆摆手道:“好,贵寺的心意本王知道了,那就劳烦姚先生帮他们捐赠一千两银子到户部去吧,这大灾之后,可还有很多灾民没有安置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80 第二百八十节 惊人的秘密 眼看着一千两银子没有了,老和尚自是肉疼不已,可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这些钱对于这个积累了数十年的宝库来说,也真不算太多,可事情往往并不会按照事情的真实面貌传出去,所以,第二天之后,南京百姓耳中听到的和口中越传越离谱的消息,就成了汉王借查案之名到佛门圣地弘福寺行凶,不但砍伤了挺身护寺的高僧,还勒索了弘福寺一大笔香火钱。 都说为众人报薪者不可使之冻饿于风雪,可为众人消除灾祸的人,却很可能变成众人口中传说的恶人,这一点上,纪刚倒是说的真没错,提前消弭祸患,没人会在意,只有在大祸降临之后,才有人会去期待和感谢救世主。 这也是后话了,而目前的情势却是,这最后一处极为隐秘的地宫也搜了,还是没有发现半点炸药的踪迹。亲卫队长也第二次走上前禀告道:“启禀殿下,又搜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汉王紧皱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不是不相信萧云拼死得回的消息,可如今能查的地方都查了,却还能再去哪里找? 此时已经临近子时,一向生活优越闲适的老和尚已经是呵欠连天,汉王看在眼里,也知道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只能吩咐道:“那就先退出去吧,让弟兄们轮班休息,但不可松懈。”亲卫队长领命率队而去,汉王最后又看了这地宫一眼,也无奈的轻叹一声跟了出去。 走出地宫,汉王也不再理会留在后面关门的老和尚,径直便往前走,跟在一旁的姚继一直紧闭着嘴紧皱着眉,一言不发,汉王看看他这样子,也有些歉意的觉得自己先前不该怀疑姚继的身份和动机,便出言安慰道:“姚先生不必介怀,这搜不到炸药也不是你的错,只怪这些贼人实在太狡猾了。” 姚继带着歉意的认真说道:“唉,多谢殿下宽慰,真是叫殿下失望了,只是我还在想,这寺庙里会不会有比这地宫还隐秘的地方是我们忽略了的。”汉王见他说得认真,也不禁边回想边说道:“可这半日里,能搜的每一个角落我们都搜过了,就连地面我都让人仔细查看了有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实在是没有任何发现啊!” 姚继点点头,继续陷入在沉思中,这时候,赛哈智却迎了过来,抱拳说道:“殿下,寺内所有的僧人都审完了,也的确有几个近三年才来的和最近来挂单的,可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嫌疑。”赛哈智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不自信了,他也不太相信,就凭那三个人就可以在弘福寺行如此大事,所以生怕汉王责骂他无能。 可汉王自己也正面临同样的困局,哪里还会责骂别人?于是也无奈的笑笑道:“唉,赛大人不必自责,本王这里也是一样,连最隐秘的地宫都搜了,可还是一无所获,想想这是萧兄弟拼死才得回的线索,本王心中也是惭愧啊!” 赛哈智连忙欠身道:“莫不如我们再去问问萧兄弟吧,让他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说漏的地方,而且,萧兄弟的嗅觉异于常人,既然连从他附近路过的贼人身上有香烛味都能闻出来,那若是请他出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吧?” 汉王闻言眼前一亮,可继而还是摇头说道:“萧兄弟受了重伤,今夜就先让他休息一晚吧,赛大人和姚先生也都请先回去休息,兵法讲求待时而动,既然今日一无所获,那我们也就莫要急进了,先放上一晚,明早再继续吧。” 赛哈智领命而去,汉王却没有回府,老和尚要将最好的禅房让给他住,汉王拒绝了,就在寺院的僧寮中找了间最靠边的空房住下,老和尚见他坚持,也不再相劝,各自散去了。可汉王哪里睡得着,躺在榻上,耳中细听着四周的动静,脑中回想着每一个细节久久无法入睡,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入梦了。 ~~~~~~~~~~~~~~~~~~~~~~~~~~~~~~~ 已是子时之后,纪刚才回到了诏狱,他今日的收获其实并不小,可又实在是太过为难,便还是想先来暗牢找蒙禹问问。到了暗牢外面,刘勉果然是尽职的守在这里,纪刚也难得的说道:“这几日辛苦你要与你那娇妻暂别几日了。” 刘勉躬身道:“这都是属下该做的,属下只恨自己不能为大人多多分忧,大人快些进去吧,蒙先生还在等着大人的。”纪刚无奈的笑笑道:“蒙先生说了我还会再来找他?”刘勉边打开门边说道:“是的,蒙先生说有些事或许他先前也搞错了。” 纪刚点点头走了进去,却见刘勉没有跟进来,也没有说什么。来到暗牢里蒙禹的监房,果然见蒙禹还在灯下看书,纪刚推开门走进去便坐下了,很熟稔的给自己倒了杯酒,蒙禹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放下手中书悠悠问道:“纪大人可是有了什么进展?” 对于蒙禹,纪刚也有种奇怪的感觉,一方面有些畏惧他,生怕他哪天想通了就抢了自己的位置,可另一方面,他又有些欣赏甚至依赖他,反正现在自己要整人害人也不需要再求助蒙禹了,所以反而更纯粹的变成了自己遇到大难题的时候就会想起蒙禹。 纪刚喝了一杯酒,又再倒了一杯,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悠悠问道:“听说蒙先生也觉得自己先前错了?是哪里错了?”蒙禹微微摇头道:“我先前说那粱必未必是真的,只是为了让你们觉得涉及坤宁宫就不敢再查,后来想想,这或许过于武断了,理由是没错,可这粱必,或许也真的就是粱必!” 纪刚点点头道:“是啊,李春挖开了粱必的墓穴,里面并没有尸骨,而我方才又认识了一个颇为能干的太监,他告诉了我很多宫里的隐秘事情,也因此让我想到了,那粱必就是假死的,而皇宫里真正藏炸药的地方,或许就是故徐皇后的坤宁宫!” 蒙禹闻言点了点头,却没有太过于激动,而是看看一脸凝重的纪刚忽然换了一个问题:“纪大人,请问这朝中有多少王公大臣是坚决反对陛下迁都北平的?”纪刚闻言一怔,继而惶惑的看向蒙禹,眼中满是惊恐,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纪刚现在做的事不就是在作死么? 蒙禹看看他的样子,却无奈的微微摇头道:“纪大人莫要想多了,以我对陛下的了解,这事绝对不会是陛下主谋的!”纪刚这才收回目光,略略平复了一下心绪,猛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阴阴说道:“不瞒蒙先生说,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现在不管这事是不是陛下的主意,那坤宁宫我都绝对动不得!” 蒙禹看看眼前的仇人,却忽然对他有些好奇了:“纪大人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那还在困惑什么?”纪刚无奈的摇摇头道:“自从猜到炸药藏在坤宁宫后,我才将一切事情都想通了,我先前就怀疑以内卫之能,怎么可能放任皇宫里出现这样的事而毫无知觉,就算陛下不在,他们也不可能松懈到如此地步,可越是如此,我才越是心惊!” 纪刚说罢,又猛的干了杯中酒继续说道:“其实倒现在我也没想明白,既然陛下是知道这些暗事的,那我还该不该继续查了?我也觉得以陛下的英明睿智,是不可能放任贼人祸害全城的,那我继续查下去,又会不会破坏了陛下的全盘计划?” 蒙禹微微点点头,却又笑笑道:“纪大人实在是太在意陛下的想法了,有时候反而是会限制了你正常思考的,纪大人先好好想想,当时你接到汉王密信去向陛下奏报之时,陛下是怎么说的?”纪刚回想了一下,悠悠说道:“陛下说:既如此,那纪刚你就亲自去一趟吧,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不可犯过一个奸人!” 蒙禹点点头道:“纪大人不是都接到陛下的明确指令了嘛,又何必再烦恼呢?”纪刚又仔细想了想才说道:“哦,不可放过一个奸人!”蒙禹点点头道:“所以,纪大人放手去做便是,陛下纵容贼人在宫中行事,并不是真的要炸毁皇宫和京城来逼迫王公大臣们同意迁都,陛下应该只是想用这个惊天大案做个由头方便做后面的事罢了,至于坤宁宫那边,纪大人只要保证任何人都不可能随意进出,想来应该就没事了!” 纪刚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果然还是蒙先生更了解陛下啊,我纪刚心服口服了。”蒙禹微微摇头道:“其实是纪大人太在意陛下怎么想的,所以当局者迷,关心则乱,若是纪大人也能像我这般跳出圈外来想事情,或许纪大人看得会比我更清晰透彻。” 纪刚点点头笑笑道:“蒙先生总是能为我解惑,我们这关系倒也很是奇妙,那我再给蒙先生说点别的事情,这也是我今日从那个叫马云的太监嘴里听来的事,就当是感谢蒙先生的解惑之恩吧。”蒙禹立刻看向了纪刚,因为他猜到了,这很可能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纪刚却笑笑举起酒壶道:“蒙先生要不要陪我喝一杯?”从蒙禹点点头,从书桌起身坐到纪刚对面,纪刚给他倒了一杯酒才悠悠说道:“蒙先生莫急,刚才马云告诉了我很多消息,有些是他打听到的,有些则是他那个自幼练童子功据说还练了什么龟息功的朋友为了验证自己的功力再皇宫里四处潜伏之时听来的。” 纪刚说罢便举杯示意,蒙禹也举杯,两人一饮而尽,纪刚给各自又倒上酒才继续说道:“旁的事,蒙先生肯定是不会在意的,可那晚太子被紧急招进宫中的时候,陛下并没有在寝宫见他,而是在一处偏殿,或许是陛下为了表示对太子的失望之情吧,而马云的那位朋友,那日刚好就在附近练功。” 听完这话,蒙禹的眼睛立刻就放出了慑人的光芒,没有想到,他苦苦追寻了这么久的真相,忽然就离他这么近了!他很是期待,却又很是害怕,他害怕听到一个自己无法接受的真相,害怕听到比死亡更悲惨的事情! 纪刚轻轻的叹了一声道:“可惜,他那朋友离的远了些,见到是陛下和太子,也知道附近肯定有内卫潜伏,所以并没有敢挨得太近,他只见到太子惶惑的匍匐在地上禀告事情,而陛下则先是静听,而后勃然大怒,起身踹翻了跪在地上的太子,更将桌上的茶杯砸到他身上。” 纪刚看看蒙禹的表情,确认他是在认真听而且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之后,才继续说道:“那人只是在陛下怒吼之时才隐约听得陛下说:你这蠢货!去青楼也就罢了,还用强?结果还被一个女子打伤?你真是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说完这些之后,纪刚便开始喝酒,没有再说其他话,蒙禹也没有再问,他知道,能说的,纪刚会说,不能说的,就算他再问,纪刚也不会说,不过有了这句话,再结合先前得到的线索,蒙禹已经能大概拼凑出月如遇害的情形了。 蒙禹脑中隐约勾勒出了这样的画面:顾言将太子带到花魁青鸾房中饮酒寻欢,待太子酒酣耳热之后找到顾晟,让他去找月如,说是青鸾姑娘旧疾复发急需医治,月如救人心切,赶到青鸾房中,而太子酒后迷乱,见了月如这不一样的女子便起心动念。 可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呢?太子上前用强被月如打伤?顾言立刻呼喝有刺客让侍卫救驾?于是月如与四个东宫侍卫搏斗并最终被火器打死?似乎大方向就是这样的,可蒙禹总觉得这里面还欠缺了几个重要的环节让事情连不上。 比如月是怎么顺利的避开侍卫的保护进到房内去的?青鸾既然也在场,又为何不马上解释月如的身份?又为何不叫月如离开?还有好些细节,蒙禹都想不通。纪刚见蒙禹陷入了沉思之中,也没有再打扰他,起身悄然离去了。 而蒙禹似乎见到了纪刚起身离去,却并没有在意,而是慢慢的,又见到了一身黄衣的月如在眼前向他微笑。红衣,黄衣,墨绿,似乎慢慢的,身着这三种颜色衣裳出现的月如开始分别代表不同的意义,红衣是锥心刻骨的回忆,黄衣是缠绵缱倦的思恋,而墨绿,则意味着月如有话要对他说。 这一夜,南京城明月当空,万籁俱寂,却不知有多少人各怀心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皇宫、王府、寺庙,民房,诏狱,这些原本毫无关联的地方,今夜却因为同一件事有了联系,而谁都不知道,日出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81 第二百八十一节 那便做魔鬼,下地狱! 当天边的晨曦照亮了弘福寺的时候,汉王已经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整个弘福寺,心中却不停的在回想昨日的搜查,到底有哪里是遗漏的,又有哪里是是自己疏忽了的?汉王也是第一次觉得遇上了能让他怎么都想不通的事,如果这弘福寺里没有藏炸药,那中年和尚广济就根本不用自杀保密! 可怎么他们就是偏偏找不到呢?正在此时,大门口,姚继那略显瘦弱的身影又出现了,还是抱着一摞书,有些费力的疾步走来,汉王看着这个单薄的身影,却总觉得他身上还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脑中也不禁又回想起姚广孝的那句话:老僧没说,陛下也没问! 这句话的含义可是颇深啊,姚广孝为什么没说?而父皇又为何没问?仅仅是出于对姚广孝的信任么?还是觉得姚广孝此时做这样的事并无不妥,甚至有可能,姚广孝和父皇就是要看看这姚继背后有没有人操控,所以才达成了默契? 汉王真是不喜欢想这些勾心斗角的事,虽然同样都是伤脑筋,可他还是更愿意去分析战场形势,去判断敌将的心理,去估量获胜的代价,然后去排兵布阵,率军出战,那多爽快啊,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伤脑筋不说,而且就算想到了也未必能去做,实在是憋屈的很。 在亲卫的指引下,姚继一路来到了汉王身边欠身施礼:“见过汉王殿下。”汉王点点头道:“姚先生来得真早,可本王虽在这里住了一晚,却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姚继抬头看看汉王,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却还是只说了一句话:“殿下,我昨夜也想了一晚,其实,或许我们只剩一个地方可以找了。” 汉王闻言一怔,此时,太阳已经冉冉升起,临近六月的朝阳,照得寺庙中一片金灿灿的,汉王看看几个大殿,点点头道:“好,多谢姚公子的建言,可那样一来,本王就真要变成成毁灭佛寺的魔鬼了,估计今后的名声也就毁了。” 姚继没有回话,只是欠身低头的肃立一旁,他还太年轻,又只有个姚广孝义子的身份,很多话,是不该他来说的。还好,这时候,赛哈智也引着一脸得意的萧云来了,同样是年轻人,萧云可就要张扬得多了,就算刚刚遭逢丧父大变,他性子里的张扬也没收敛多少。 昨天萧云就等着看汉王的笑话,然后自己才好大显身手,所以今天自然就觉得是他得意的时候了。赛哈智上前行礼道:“参见汉王殿下,下官带了萧兄弟前来请命,我们想凭着萧兄弟的过人嗅觉在仔细搜查一次。”此时已经年过三十的汉王也不会再计较萧云脸上的欠揍表情,只是微微点点头道:“好,那就有劳了,本王静候佳音便是。” 赛哈智带着萧云走了,姚继想了想,还是犹疑的问道:“殿下,要不要提醒一下他们?”汉王摇摇头道:“不用,今日有的是时间,让他们慢慢搜,本王正好也变成旁观者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什么疏漏的人和事!” 姚继闻言,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再度欠身道:“殿下,那还要不要再去查查其他寺院?如果需要的话,我这就逐一去城中各个寺院先宣明僧录司的态度,殿下也可着人暗中看一看各个寺院中的反应,若有异动,那便是下一个彻查的目标了。” 汉王点点头道:“嗯,你这建议不错,昨日这弘福寺里的动静,估计其他寺院也该有所耳闻了,如果今天再烧上一把火,若真有老鼠的话应该是会忍不住挪窝的。”汉王说罢,转身招来一个亲卫吩咐了几句,他府里的军士可不适合做这样的事,必须安排合适的人去。 亲卫和姚继走了,汉王依旧站在高处,他现在需要的就是等,若是萧云真的发现了线索,那他就顺理成章的出手,若是依然没有发现,那他就只有当一次穷凶极恶的魔鬼了。当然,就算真的发现线索,他这魔鬼的名声估计也跑不了了 终于,萧云异于常人的嗅觉还真有了发现,在一处运送生活物资的小门那里,萧云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火药气息,这气味非常的淡,因为这里是运送生活物资用的,所以每日进出的人和车很多,气味自然也非常混杂,萧云也是在长久的分辨之后,才确定了这就是火药味。 听闻有了线索,赛哈智又是欣喜又是警惕,立刻如临大敌的让属下散开戒严,他自己则护在萧云身边,萧云再一次努力的分辨了气息之后,便开始闭着眼睛顺着气息的方向移动,来到了一个后院,这是一个储存香烛灯油的地方,在这些浓烈气味的掩盖下,那似有似无的火药味就更难找寻了。 半晌之后,萧云只能无奈的睁开眼歉疚的说道:“赛大人,火药味到这里就断了。”赛哈智一听也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一般,惊讶的看看四周道:“这里昨天已经搜过了,连地窖也反复搜过了,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物啊!” 眼看线索又断了,萧云也有些不甘心,他还准备在自己找到藏匿之所后去讥讽那高高在上的汉王几句的,可现在线索怎么会在一个被反复查过的地方就断了?萧云非常不甘心皱着眉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院子一共两个门,萧云想了一下说道:“赛大人,或许这里只是中转之地,我们顺着另一个门再看看。” 赛哈智点点头,萧云继续闭上眼由赛哈智引导着前行,到了另一个门外,又走了几步,萧云立刻惊喜的轻呼到:“有了有了,这气味果然又有了,而且这一次没有其他气味混杂,反而更明显了。”赛哈智一听,也再度紧张起来,生怕线索到哪里又断了。 可偏偏还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萧云闭着眼顺着气味一路走到了一处偏殿,很确信的睁开眼道:“就是这里了!”可他睁开眼之后,却也对眼前的景象疑惑了,他们现在所处的偏殿里,只供奉着一尊巨大的卧佛,这卧佛长约五丈左右,高也有五六尺左右。 但这偏殿里除了这尊卧佛和佛像身下支撑的台子之外,便只有一个香炉和十几个蒲团,除此之外便一览无遗,哪里像是能藏东西的地方?萧云面色凝重的四处走四处看,满是惊愕和不解,赛哈智也和属下的锦衣卫仔细的敲打查看着地板和佛像下的台子有没有存在暗门的可能。 可惜,一刻之后,所有人都在向赛哈智摇头,就连萧云也迷惑了,甚至都有些急了,只能再度出去绕着这个偏殿又走了两圈,可最后还是只能无奈的向赛哈智低头致歉道:“赛大人,这气味确实就只到这个偏殿里,四周都再没有了。” 萧云歉疚的说完,却半晌不见赛哈智的回复,疑惑的抬头一看,却见赛哈智目光凝重的看向了那尊卧佛,萧云心思何其机敏,忽然就明白了赛哈智的意思,也暗道自己刚才是意乱心迷了,或许这最显眼的地方,偏偏就是最有可能的地方啊! 萧云刚要说话,就见赛哈智无奈的摇摇头道:“萧兄弟莫要说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信奉伊斯兰教的,如果我来做这样的事,那接下来就会是两个教派的大战了!”萧云闻言一怔,他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到口边的话也的确就说不出口了。 赛哈智歉意的笑笑道:“萧兄弟,实在不好意思了,接下来我就该回避了,我只能先带你去找汉王殿下禀报,至于怎么决断,就看汉王殿下的了。”萧云也只有无奈的点点头,看来想要讥讽汉王几句现在也做不到了。 听完赛哈智的禀报,汉王面色不改的点点头道:“好,本王知道了,父皇正在让色目人和回民融入大明,此时确实不能让你这个伊斯兰教徒涉及其中,赛大人现在就去配合巡防营搜查南京城中的贼人吧,再拿上本王的印信,让天狼帮的暗桩给你们提供些消息,本王前日就已经传命给他们在江湖上搜集情报了。” 赛哈智连忙施礼道:“多谢汉王殿下,能有天狼帮这样的江湖势力相助,要找寻这些来自江湖又潜藏于江湖的贼人就容易多了。”汉王点点头道:“嗯,只是天狼帮迁出南京后,能力毕竟有限,你也去天机阁问问吧,这南京城可是他们的地头,也顺便告诉那叶随,若是他还要继续明哲保身,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新账旧账都找他一起算算!” 赛哈智躬身道:“下官记住了,殿下的话一定带到,叶随若是敢敷衍,下官都会叫他好看的。”汉王想了想,嘿嘿一笑道:“也罢,本王这次还就仗势欺人了!赛大人只管告诉叶随,若是天机阁这次找不出贼人下落或是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贼人线索,那就让他们也滚出南京城去吧!” 赛哈智再次领命,他自然是知道的,在汉王失势被圈禁时,天机阁和焱教落井下石逼走天狼帮,其中以天机阁尤为过分,汉王重返南京后没有找他们的麻烦已经是颇为难得了,可天机阁在上次弥勒教反叛之时就态度暧昧,甚至在天狼帮杜宇公开成立杀鬼堂针对弥勒教大肆灭门敛财恶行的时候,天机阁还是保持中立态度。 萧云一听汉王要针对天机阁,立刻就急了,他和楚天王可是交心的朋友,虽然他也不太喜欢叶随,可毕竟是爱屋及乌,不能眼见天机阁受损啊,于是连忙转身向赛哈智施礼道:“赛大人去天机阁可以先找楚天王,他是深明大义的,断不会对如此大事坐视不理。” 赛哈智只能朝他笑笑示意,在汉王面前,他也不好表态啊!汉王却转而对萧云说道:“既然萧兄弟是来南京找楚天王的,那就随赛大人一起去吧,这里的事有本王就好。”萧云心中本也不想单独和汉王呆在一起,闻言自是开心不已,赛哈智见汉王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样子,这才再次施礼后带着萧云转身离去了。 汉王也没有急着下令,直到看着赛哈智带着萧云离开了寺院大门,这才对亲卫说道:“去准备几把大铁锤,然后集合队伍,到卧佛殿外等我。”亲卫领命而去,汉王心中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自打佛教传入中华大地以来,毁坏佛像者都会落下魔鬼化身的名头,没想到,自己这个不信鬼神的人,最后还是阴差阳错的摊上了这么一档子事。 看到三十个汉王的亲卫队士兵手持大铁锤在卧佛殿外列队,寺里的老和尚们又急了,急切的围上去七嘴八舌的询问亲卫们要干什么,而亲卫们却一个个笔直的站着,不理不睬。远远的看到这一幕,汉王才长叹一声,举步走向了卧佛殿,这一路不过数百步,却让身旁的亲卫感觉他走得极为沉重。 看到汉王终于出现了,这帮慌了神的和尚立刻就找到了目标,老方丈率先迎上去问道:“敢问汉王殿下这是要干什么?”汉王冷冷的看着老和尚说道:“方丈无需惊慌,锦衣卫里的高手已经找到了贼人存放炸药之处,本王只是要将之取获而已。” 方丈闻言一怔,继而又问道:“敢问贼人存放炸药之处在哪里?汉王殿下又要如何取获?”汉王转头看向那巨大的卧佛道:“若是没有料错,炸药应该就藏在这尊卧佛之中,想要取获,自然就要将这佛像砸开!”老和尚一听扑腾一声就跪下了,哭喊着哀求道:“殿下使不得啊,砸毁佛像可是要下大红莲地狱的啊!” 汉王再度嘿嘿冷笑道:“别的本王不知道,但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本王还是知道的,而且昨日进这弘福寺的时候本王就说过这话了,今日也是一样,你口中的大红莲地狱不就是八寒地狱的极寒之所么?不就是浑身冻裂如红莲花开么?本王一并受着就是。” 汉王说罢,眼神坚定的看向那尊卧佛,将手一指道:“砸!”亲卫们齐声应诺,鱼贯而入,和尚们想要上前阻止,立刻就被亲卫拔刀喝止,随着大铁锤落下,老方丈瘫倒在地惨呼一声道:“魔鬼,你就是魔鬼的化身,佛祖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汉王对此充耳不闻,只是面色凝重的看着佛像,心中也是焦急万分,若是再找不到,他也大概就该拔刀抹脖子了!终于,在佛像被彻底砸开之后,亲卫之中爆出了一声欢呼:“殿下,我们找到炸药了!”汉王闻言心中大喜,这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冷冷看向方丈。 而方丈此时却依然如失心疯一般的躺在地上,斜靠在弟子身上,伸手指着汉王喋喋不休的念着:“魔鬼,你是魔鬼,你就是魔鬼,魔鬼是要下地狱的,魔鬼······”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82 第二百八十二节 齐王府的人 看着亲卫士兵们从佛像中一一取出后又在地上堆了一大堆的炸药,汉王心中也是震惊不已。这么多的炸药,不管是腰炸毁象奴营地还是要在南京城中作乱放火,似乎都足够了,天幸最终还是让自己给找到了,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啊! 而刚才还想挺身护寺的佛门弟子们,现在则一个个低头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汉王这“魔鬼”把账算到自己头上。眼见得炸药取完了,汉王才冷冷一笑道:“各位高僧,本王现在可是很想知道,那三个贼人到底是怎么瞒过你们全寺僧人把炸药藏进佛像里的?” 一看汉王果然开始追责了,和尚们越发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汉王环视一遍众和尚后,冷哼一声,又看着依然在装疯卖傻的老方丈冷冷说道:“方丈,要不你来回答本王,这几个贼人将如此多的炸药运进寺来又藏进这佛像,你这方丈真的毫不知情?” 老方丈自然是继续装疯,口中喃喃自语却不理不睬,汉王嘿嘿冷笑着,恶狠狠的说道:“你以为装疯就能躲过去?如今可是证据确凿,这弘福寺不但窝藏贼人还替贼人藏匿了大量炸药!这可不是小事,来人呐,将这方丈和几位掌院都交锦衣卫按律治罪!” 几位掌院一听连自己也要遭殃,哪里还顾得别的,连忙哀嚎道:“汉王殿下息怒,小僧们确实没有参与此事,也实在不知道这贼人是怎么做到的啊!”汉王哈哈一笑道:“这话你们不用和本王说,先去锦衣卫的大牢里慢慢受刑吧,到那时或许你们就会想起来了。” 汉王一挥手,亲卫就要上前捉拿几人,其中一个掌院脑子还算灵光,忽然想起一件事或许有关,立刻膝行向前冲汉王大喊道:“殿下且慢,小僧想起来了,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汉王示意亲卫住手,然后眼神凌厉的看向那掌院道:“讲!” 那掌院连忙说道:“那是数月前,有施主说曾在卧佛殿许愿,如今见殿宇和佛像年久残破,愿意花钱重修,于是这卧佛殿曾关闭半月,十多个工人在这里重修殿宇佛像,小僧想来想去,贼人应该便是那时将炸药运进来藏进佛像内,然后又将佛像重新修复,贼人定是行事隐蔽,是以这寺内的僧人没有发现半点端倪。” 汉王闻言这才点点头,如此说来,这事到是就说得通了,不然还真是有鬼了,一见汉王认可,其他掌院也连忙说道:“是是是,定是那时候了,小僧曾想进来查看一二,但都被工人阻止了,只说是里面混乱不堪,不宜查看。” 此时汉王却是完全明白了,嘿嘿一笑道:“是么?怕是这些贼人给了你们这些管事的人不少好处,所以不管是运送什么货物进寺院还是在这卧佛殿里做些什么就都没有人会干涉了吧?!你们可知这也是包庇纵容之罪!” 一看被汉王说破真相,这些掌院们也一个个噤若寒蝉说不出话来了,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老方丈一见汉王要砸开佛像就开始装疯了,看来这饱经世事的老和尚是早就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了啊!或许在昨日这老和尚就想到了,可依然心存侥幸就是不肯说。 汉王又对这些僧人狠狠说道:“那出钱出力的施主是谁,再此期间又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想必你们都会说不知道,可若是想让本王绕过你们,那就最好能说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来,否则,就休怪本王老账新账一起和你们算了!” 此话一出,这些和尚们又是一片愁云惨淡,面面相觑。从昨日到今日,弘福寺确实是将这位王爷得罪了,如今人家有了罪证在手,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这时,那个一直扶着老方丈的沙弥却忽然高声说道:“启禀汉王殿下,我若说出线索,殿下能否高抬贵手?” 汉王看看那沙弥,见他模样倒也还算清秀,眼中也有灵气,便点点头道:“好,只要你说出的线索有用,本王自会考虑从轻发落。”那沙弥将老方丈交给旁边的人,然后躬身道:“小僧有一次随师父外出做法,曾无意中看见那出钱的施主与齐王府的管事在茶肆中说话。” 汉王闻言一怔,继而欣喜的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沙弥双手合十道:“齐王府中的家眷经常到弘福寺上香,那管事的也经常随同前来,小僧自是认得的,虽然那日换了便装,但小僧相信不会记错。而那出钱施主,当日拜见方丈之时就是小僧端茶续水,认得也十分真切。” 汉王心中也是狂喜不已,这何止是线索,若是将先前的线索结合起来,几乎都足以认定齐王的嫌疑了!汉王点点头道:“好,既如此,那你可愿随本王到齐王府去认人?”这可是非常危险的事,万一齐王没事,以后这小和尚可就有得罪受了。 可沙弥依然面色平静的说道:“既然汉王殿下都能有舍身入地狱的心,小僧身为佛门弟子,又岂会贪生怕死,小僧愿意随殿下同去。”汉王笑笑道:“放心,本王保你今后平安无事就是。”小沙弥躬身道:“小僧多谢殿下,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过小僧的前辈们。” 汉王摆摆手道:“罢了,你们这些僧人的事,还是交由僧录司来处理吧,相信姚少师会教你们该怎么好好做个出家人的!”听完汉王的话,众僧人这才如释重负,僧录司的处罚怎么也好过去锦衣卫的大牢问罪啊! 汉王继而又对亲卫们吩咐:“你们这次可得看好了,切不可再让贼人趁乱引爆炸药伤人,稍后本王会让巡防营派兵将炸药送到神机营去。在此期间,你们切不可有半点松懈!”亲卫们领命,汉王带着两个贴身亲卫和小沙弥出了弘福寺大门,只点了一个十人的天策卫小队随自己一起前往齐王府。 就在汉王快要到齐王府的时候,就见锦衣卫指挥使纪刚也带着一小队锦衣卫走来了,一见汉王,纪刚连忙上前施礼道:“下官参见汉王殿下。”汉王看看纪刚笑笑道:“纪大人莫不是也要前往齐王府?难道宫中也有了指向齐王的线索?” 纪刚何等聪明,一听这话就知道汉王已经有了线索,于是欠身说道:“是,下官在宫中再次突审了马车场的太监和妲定太妃宫中的太监,已然发现了一些端倪,正要到齐王府求证。”纪刚自然是将马云帮忙的事给省略了,他可不想现在就将功劳让给那马云。 汉王点点头道:“那正好了,本王刚刚在弘福寺中搜出大量炸药,据这位沙弥交代,那运送炸药进寺的人与齐王府管事有旧,本王也是要到齐王府找七王叔求证的,那我们就一起吧?”纪刚连忙施礼道:“下官恭贺殿下勘破大案。” 汉王边走边摆摆手道:“现在只是找到了一部分炸药而已,离勘破此案还早着呢。”纪刚也策马跟上,谄媚的说道:“殿下能找到祸源就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下官可是还一筹莫展的。”汉王也皱眉道:“宫中的炸药还没有搜到?” 纪刚无奈的笑笑道:“汉王殿下想必已经接到下官的消息了,宫里的事,那操控者似乎就是假死的坤宁宫总管粱必!”汉王也是机敏之人,自己问的是炸药的下落,纪刚答的却是坤宁宫总管粱必,瞬间也就明白了纪刚的意思。 汉王不敢置信的轻呼道:“纪大人是说······母后的坤宁宫······?!”纪刚为难的说道:“这个下官不敢肯定,但可能性很大。”汉王立刻愤怒的低吼道:“这些该死的贼人,居然把主意打到母后身上了,还想让母后在天之灵都不得安生!纪大人勿扰,等见完了七皇叔我们就去见太子,务必要将这宫里宫外的贼人一网打尽!” 纪刚尴尬的笑笑,此时的汉王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送进宫的炸药是陛下默许的,那藏在坤宁宫里陛下也不会不知道,汉王是反应不过来,可那胖太子不会也反应不过来,此事不去找太子或许还好些,真找到太子商议,那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齐王府中,听闻汉王和纪刚同时到来,也让齐王心中大惊,不禁皱眉问道:“他们带了多少人来?”门禁回道:“各自带了一个十人小队,总数不超超过三十人。”齐王点点头起身,只带这么点人,那肯定不是来抓他的。 可门禁接下来的话却让齐王一个哆嗦:“王爷容禀,汉王身边不知为何还带着一个沙弥。”齐王惶惑的摆摆手道:“知道了,去把刘管事叫来。”门禁疑惑的问道:“王爷不先去迎接他们?”齐王想了想说道:“就说本王正在诵经祈福,请他们在厅中稍待。” 门禁去了,不一会,刘管事进来了,齐王冷冷说道:“汉王带着一个沙弥一同来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刘管事也是一怔:“沙弥?昨日汉王就在弘福寺,难道他们已经找到了?”齐王冷冷一笑道:“嘿,你们不是说藏得万无一失么?你们不是说已经嫁祸给赵王和蜀王了么?结果,现在赵王、蜀王还没事,人家可是已经到本王门上兴师问罪了!” 刘管事凄然一笑道:“在下知道该怎么做,王爷只管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在下身上便是,只是后面的事还请王爷多费心了。”齐王冷笑道:“那就多谢了,本王自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可也不会傻乎乎的去送死,这一点,还请你能理解。” 刘管事无奈的笑笑,转身离去了,齐王也闭眼调整了一下心绪,这才迈步走向正厅。一进去就爽朗的笑着抱拳寒暄道:“哎呀呀,贤侄和纪大人怎么一起来了,实在是不巧,我正在诵经为陛下祈福,只好让二位久等了。” 汉王回礼道:“小侄替父皇多谢七叔了,听闻七叔和家眷们也经常到弘福寺上香祈福啊!”齐王落座后点点头道:“是啊,七叔我远离战场之后便一心向佛,家人受我影响,便也时常回去寺中上香祷告,听说贤侄正在弘福寺中搜查炸药,不知可有进展了?” 汉王笑笑道:“幸不辱命,小侄刚才已经在弘福寺中找到了贼人藏匿的炸药,数量之多真可谓是触目惊心啊!”齐王故作愤慨的说道:“这些贼人着实可恨,不知二位此次前来,可是有需要我做些什么?你们只管开口就是,七叔一定义不容辞。” 汉王见齐王如此镇定,倒也不意外,却看向纪刚道:“纪大人是负责搜查皇宫的,又是父皇的亲信直属,还是纪大人先说说宫里的情形吧。”纪刚连忙欠身施礼道:“据下官今早突审马车场太监和老太妃宫中的太监,意外得知,齐王殿下府上的人最近打点宫里的人可是颇为大方啊,似乎是为了齐王府的马车方便行事,不知齐王殿下对此可有所耳闻?” 齐王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呀,这打点宫里的太监都是常例,最近我时常进宫探望母妃,自然少不得赏赐这些难缠的家伙,不然我一个失势的王爷,一旦被这些小鬼为难,还真是麻烦得紧!我也只是想多找机会好好孝敬孝敬母妃罢了。” 纪刚依然笑意盈盈的说道:“王爷孝敬老太妃自是应该的,打赏宫里的小鬼当然也没错,可下官查证之后,却发现齐王府的马车里的东西,可并非都是妲定太妃宫里的太监搬走的,还有周太妃和韩太妃等其他宫里的人也都在搬,不知是为何啊?” 齐王闻言故作诧异的说道:“什么?!还有这等事?莫非这些死太监还是串通好了将我孝敬母妃的东西给贪墨了?这着实是太可恶啊!看我这就进宫去去扒了他们的皮!” 纪刚笑笑道:“齐王殿下息怒,那韩太妃宫里的太监已经死了,周太妃和其他宫里的涉事太监也都被下官拘押了,自会将其重处的,只是下官还在奇怪,为什么每次妲定太妃宫里的人收完东西,都要将宫苑里外都洒扫一遍再点上味道浓重的熏香?莫不是这些东西上是粘了什么特殊的气味不成?”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83 第二百八十三节 天字号内卫 纪刚说完之后,便满含笑意的举起杯慢慢品茶,也不去看齐王的反应。他今天本就不是想来抓人的,再说还有汉王在场,要翻脸要抓人也轮不到他出头啊。齐王自然知道纪刚在说什么,可依然故作痴傻的反问道:“纪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怎么听不明白啊?!” 纪刚一时默然,汉王却适时的摆摆手道:“纪大人的话七叔听不明白也没关系,只是小侄这里也有个疑惑,现已查明那弘福寺里的炸药是有贼人冒充还愿的施主以重修卧佛殿为名藏进去的,可据弘福寺里的沙弥供述,他曾亲眼见着这贼人和七叔府里的一个管事私下约见,七叔是不是也对此一无所知啊?!” 齐王闻言立刻佯作勃然大怒道:“贤侄和纪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本王就是往皇宫和弘福寺运送炸药包藏祸心的主谋?若是如此,你们只管抓我回诏狱就是,何必来假意询问。”汉王笑笑安抚道:“七叔息怒,小侄可没有这个意思,小侄也是怕七叔被贼人蒙蔽了,这才和纪大人一起来提醒七叔的。” 齐王此时脑中飞快的转着,自然也想明白了,他们先前的一切行动都掩饰得很好,现在两人虽然对自己有所怀疑,可在没有实据的情况下,又没有陛下的旨意,自然也不敢轻易抓捕自己这个亲王,那可就好办多了!确实是可以推的一干二净的,于是故作沉思的说道:“贤侄说贼人曾与我府中的管事私见,可知是哪一位管事?” 汉王微微一笑道:“小侄已经将亲眼见到此事的沙弥带来了,七叔只需将府中管事之人叫出来让那沙弥认上一认,自然就知道是谁了。”齐王点点头道:“好,既如此,那就请将小师父唤进来吧,若是七叔府里真混进了贼人,七叔一定严惩不贷,绝不徇私!” 可就在汉王刚刚让人唤进小沙弥而齐王也吩咐让府里的人出来的时候,一个齐王府的下人脸色惨白的急匆匆跑来禀告道:“王爷不好了,府里的刘管事忽然死了!”齐王立刻故作惊讶的大呼一声道:“哎呀,怎么死了的?莫非是被人谋害了?!” 那人惶急的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按王爷的吩咐去叫几个管事的出来,可小的才到刘管事房中的时候就发现刘管事已经死了。”汉王和纪刚闻言倒是半分也不惊讶,这种杀人灭口的手段他们都见得多了!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纪刚欠身道:“既如此,那就请齐王殿下带我们去看一看如何?” 齐王面色凝重的长叹一声道:“唉,那咱们就一起去吧,本王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我眼皮底下搞鬼的。”齐王说罢,便让那人前头领路,汉王和纪刚交换了一个眼色,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屑,便也跟了上去,对于他们来说,此时齐王说些什么已经根本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从中发现更多的线索和秘密。 众人来到刘管事房中,纪刚上前查看了一下尸体后面色凝重的说道:“又是服毒自尽的,这些白莲教的贼人倒是还真是都不畏死啊!”汉王自然明白纪刚这句话的意思,如果贼人都这般不畏死,那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一群随时可以拼命的亡命之徒了。其凶险可想而知! 汉王也面色沉重的点点头道:“小师父,你且看一看,这人是不是你见到曾与贼人私见的那个齐王府管事?”沙弥口念“阿弥陀佛”不止,上前仔细看了看,双手合十欠身道:“正是此人,罪过啊罪过,没想到小僧的到来立时就害了一条人命,还请汉王殿下恩准小僧立刻返回寺中为其诵经超度悔过。” 汉王眉头紧皱的呵斥道:“你们这些僧人到底有没有善恶之念?!这可是藏了大量炸药意欲危害南京数万百姓的人,你居然还要为其超度悔过?”沙弥依然恭敬的回道:“一切众生平等,何况他现在也并未犯下大错却被小僧先害死了,小僧自当为其超度,还要面壁悔过自省。” 汉王还要再骂,纪刚已经连忙说道:“殿下息怒,大事要紧,就无需与一个小和尚计较了。”汉王这才不耐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里也用不上你了,你且回去吧。”小沙弥施礼退了出去,纪刚才又对齐王说道:“齐王殿下若是允准,下官想将这房间搜上一搜。” 齐王立刻大度的摆摆手道:“搜吧,搜吧,本王也正好想知道这贼人都是怎么行事的!”纪刚微微一笑,他也相信既然齐王都把一切安排好了,那多半也是搜不出什么太重要的东西了,可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况且百密总有一疏,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的收获不是? 这刘管事的房间也不大,搜查一遍不需要太多时间,齐王好整以暇的等待着锦衣卫回报一无所获,因为他相信这刘管事是不会留下任何对他不利的证据的,毕竟后面的事还需要他这个亲王去做,所以他半点也不担心,何况就算搜出什么刘管事与外界的联系,那又与他这主子何干?他都推说不知道就是。 可事情往往就是越如此越会出人意料的,就在所有人都默契的等着那个平淡无奇的结果时,一个锦衣卫的总旗却惊愕的盯着自己面前刚刚打开的一个小木盒子惊愕了,他抬头看了看纪刚,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禀报了。纪刚是何等样机敏的人,眼睛一扫之下心中已然明了是有重大发现了,立刻抢在众人之前先一步冲上前抢过了木盒。 可当他看清木盒里情形的这一刻,纪刚的脸色也有些变得难看了,这怎么可能?!汉王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立刻上前两步也香木盒中看去,一看之下也是瞬间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炸响,不可置信的看向齐王。 齐王刚才就被纪刚的反应吓到了,立时也被汉王的眼神看得心中发毛,难道刘管事故意留下了什么重要的罪证陷害自己不成?这不可能啊,也不合理啊!刘管事既然都愿意以死封口了,还陷害自己干嘛? 齐王忽然觉得口中有些发苦,若是自己堂堂一个亲王真成了白莲教首领手中的一颗弃子,那可真是太可笑了!齐王也不由的在脑中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证据能让这两人如此震愕的?可接下来纪刚的话却让齐王一时间如坠冰窟:“齐王殿下,你可知谋害天字号内卫等同于谋逆?!” 齐王瞬间就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惊愕的呼喊:“什么天字号内卫?本王又何曾谋害过内卫?!”齐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刘管事谋害过自己身边的内卫还把罪证指向了自己?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身边有几个监视的内卫,谁又是身份特殊的天字号内卫啊?! 纪刚却缓缓的将木盒中的东西取出来举到了齐王的面前,齐王的瞳孔也瞬间就缩成了寒芒——因为纪刚手里举着的,赫然是一块内卫金牌!而且正中央还有一个太祖皇帝手书的“天”字!纪刚声音低哑的说道:“敢问齐王殿下,大内天字号侍卫,全部由陛下亲自选定,专司皇亲国戚的监察和言行记录,如何会在我们到来之时畏罪自杀的?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齐王也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了,可金牌中央那个刺眼的天字却分明告诉他,他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而且,再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了!天字号大内侍卫,总共只有六十六人,这可不像当初马子同拿到的地字号内卫金牌有近两百人的规模,这每一个天字号内卫可都等于是陛下亲自委派的一双耳目啊! 齐王此时已经方寸大乱,口中苦涩难言不说,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伸手指着金牌不敢置信的颤巍巍说道:“假的,假的,这一定是假的,这人怎么可能是天字号内卫,他分明就是白莲教的贼人啊!”此话一出,汉王也无奈的摇摇头道:“七皇叔,谋杀天字号内卫的罪责,已经不需要父皇的圣旨了,有什么话,你到诏狱中再慢慢说吧。” 齐王还是不甘心的嘶吼道:“就算这人真是天字号内卫,可这人死的时候本王正和你们在正厅叙谈,如何有机会谋害他?这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本王!是了,本王这府里没有外人,就是你们来了之后这人才死了的,定是你们想破案立功,便这般栽赃陷害本王!” 汉王无奈的摇摇头,也懒得再废话,转身要走,齐王却已经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说道:“朱高煦,你莫要急着走,你给本王说清楚,是不是你和纪刚联手陷害本王?这人怎么就忽然成了天字号内卫?谁能证明不是你们的人带了个内卫金牌进来?谁又能证明他的身份属实?!” 汉王鄙夷的看了齐王一眼,冷冷说道:“七叔,小侄没必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陷害你,至于这人的身份,司礼监和内阁都可以查实证明,只要一查他的编号和向上递交过的情报便知真假,七叔若有异议,自可向宗人府申诉,也可向父皇上书陈述冤情。” 齐王闻言嘿嘿冷笑道:“找陛下伸冤?你是说找我的那位四皇兄?!嘿嘿,本王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其实就是四皇兄的意思吧,如今他也该再度削藩了,我们这些有封地有兵权的亲王,自然也就都该死了!” 汉王甩开齐王的手厉声呵斥道:“七叔慎言,此时你还只是有嫌疑而已,适才的话我们都当没有听见便是,可从此之后你再说的每一句话可就都会记录在案了!” 齐王嘿嘿一笑道:“好好好,陛下既然有此心,那本王也不用去诏狱受刑了,纪大人,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本王的同谋还有秦王,晋王,周王,楚王,鲁王、蜀王,代王,辽王,宁王,庆王,肃王,岷王,唐王,安王!对了,别忘了还有陛下的亲儿子赵王殿下,纪大人现在可以去逐一抓人了!” 纪刚无奈的笑笑道:“齐王殿下莫要意气用事,还是先随下官到镇抚司慢慢叙谈吧。或者齐王殿下先冷静冷静,待王爷觉得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话之时下官再去问话。”齐王嘿嘿冷笑道:“只是去镇抚司?纪大人不准备把本王投入诏狱?” 纪刚笑笑道:“下官相信齐王殿下是能想明白的,又何必到诏狱中去受那份罪!”齐王此时已经是万念俱灰,长叹一声道:“纪大人不是号称是最了解你主子的人么?既然天字号的内卫都可以用命来陷害本王了,你还不明白你主子想要什么?” 纪刚依然笑笑道:“下官相信陛下不会无故构陷任何一个人,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王公大臣都是陛下的臣子,下官也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齐王看着纪刚的样子,又看看汉王,忽然也有些迷惑了,很明显这两人也不知情啊,如果这是皇帝陛下设下的局,那他们没必要还这般假惺惺的作态,只需立刻将自己问罪就是,反正证据已经“确凿”了! 汉王最后看了一眼齐王,长叹一声迈步出了房门,他原以为是突破口的齐王府管事居然会是天字号内卫!这让汉王心中也是悲哀不已,原先想不通的很多事忽然也想通了,再想起刚才纪刚告诉他的消息,汉王的眼中立时已经有了泪光。 性子倔强坚毅的汉王生怕别人看出他这脆弱的一面,匆匆的出了齐王府的大门上了马,这一刻,他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只想立刻去母后的坤宁宫看一看,若炸药真是藏在里面,那他就立刻到北平去问问自己的父亲,这就是他对母后至死不渝的爱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84 第二百八十四节 无奈的真相 就在汉王不管不顾的想冲入皇宫去一探究竟之时,一个人却急匆匆策马赶来,在皇宫门口叫住了他:“汉王殿下,请等一等。”汉王勒马回头一看,眼中便有了寒芒,声音也异常冰冷:“姚先生?!找本王有何事?”姚继在马上欠身施礼道:“义父传话,请汉王殿下立刻到寿庆寺中一叙。” 汉王眉头一皱:“姚少师要见我?可知何事?”姚继欠身道:“汉王殿下去了就知道了。”汉王看了看皇宫的大门,又看了看突然出现的姚继,心中转了数个念头之后,忽然开口问道:“不知姚先生心中可还有仇恨么?” 姚继闻言一怔,继而微微摇头道:“姚继心中只有义父收留教诲之恩,陛下赐名厚赏之恩,何来的仇?又哪里来的恨?”汉王眼睛直盯着姚继冷冷说道:“本王也是在去齐王府的路上和那个小沙弥聊了几句才知道,重修卧佛殿这样的事弘福寺是必须要向僧录司上报的,姚先生为何却不一开始就告诉本王?” 姚继微微一愣,继而却坦然的说道:“汉王殿下的疑惑,或许义父都能解答,殿下还是先去见见义父吧。”汉王眉头再次拧紧了:“本王的一切行动都是姚少师指引的,现在看来,本王还真是傻的可以啊,倒也的确是该去问问姚少师,他老人家究竟还需要本王做些什么?!” 汉王说罢,也不再理会姚继,拨转马头就往寿庆寺疾驰而去,两名贴身亲卫自然是紧随其后。到了寿庆寺大门口,汉王甩鞍下马,将马缰绳往亲卫手里一交,说了声:“你们就在此等我吧,不用进去了,这寿庆寺中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汉王说完,却又自己苦笑摇头。沙弥早已经在寺门口等着他,引着他直接就去往姚广孝的禅房。之前几次来的时候都是心事重重,也没仔细看看这寿庆寺中的风景,这次汉王虽然也有心事,却不再去想了,一路上看着寿庆寺中简朴素净的环境陈设,心中倒也忽然宁静了许多。 到了姚广孝的禅房门口,汉王却再次愣怔了,因为自己的太子大哥已经在禅房里安坐品茶了。姚广孝亲切的伸手招呼道:“汉王殿下到了啊,快快进来。”汉王先调整了一下心绪,这才进门施礼道:“见过姚少师,见过太子殿下。” 姚广孝伸手示意道:“汉王殿下请落座吧,今日之事,老僧都知道了,这才把太子也一起请来。有些话,老僧也该对你们说一说了。”汉王看向胖太子,却见他一脸疑惑的冲自己点点头,看来太子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姚广孝要说什么啊。 汉王这才略微放心的点点头落座,静静的等待着姚广孝的讲述,他有预感,姚广孝要讲述的,应该是一个会令他们两人颇为震惊的故事,所以汉王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惊人真相的准备,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姚广孝能说的直接些,不要再让他再伤脑筋去猜了。 姚广孝先给汉王倒上了茶,才悠悠问道:“老僧听说,你们兄弟两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品茶叙谈了是吧?”太子无奈的笑笑欠身回道:“师父说的是,二弟很少去我那里,就算偶尔去了也是形色匆匆,哪里会有空与弟子坐下饮茶谈天。” 姚广孝微微点头道:“嗯,忙于政务是好的,可兄弟间的亲情也莫要淡了,你们可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啊!”两人都不太明白姚广孝这样的开场白是所指为何,只能一起欠身示意,姚广孝慈爱的看看两人道:“徐皇后生前,曾嘱托过老僧,一定不能让你们兄弟两反目成仇,现在看来,徐皇后应该是无需担心才是。” 听到提起母亲,兄弟两人都很是感慨,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姚广孝当年只身前往燕王府的时候,谁都不待见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和尚,连父亲都觉得姚广孝要么是个疯和尚要么是建文帝派去试探他的,只有母亲对姚广孝很是敬重,与之深谈之后才又极力向父亲推荐。 而且,对于姚广孝这位长辈,母亲就算做了皇后也还是一直执晚辈礼,而姚广孝肯定也对徐皇后有着一份特殊的感念之情,也正是这份难得的情义,才让父皇与姚广孝之间有着特殊的信任,既然姚广孝此时主动提及了母亲,那就说明接下来要说的事绝对小不了! 果然,提起徐皇后,姚广孝的眼神就变得慈爱悠远起来,这位年近八十的老人家,似乎已经淡漠了一切,可是却不曾淡忘曾经的恩义。姚广孝轻叹一声说道:“徐皇后薨逝前,曾向老僧说过,那件事若是瞒不住了,就告诉陛下吧,老僧昨夜想了许久,当此大难之前,陛下又不在南京,那便说与你们兄弟俩知道好了。” 一听说是关于母后的秘密,兄弟俩惊愕的互相看了一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可思议,母后和父皇感情这么好,结果却有姚广孝知道而父皇却不知道的事?这怎么可能?那又是什么事逼得姚广孝现在就要告诉他们呢? 还好,姚广孝马上就给他们答案了:“现而今你们面临之事,老僧算是看明白了,一边是贼人内外勾结,意图不轨,一边是陛下隐忍不发,意欲借机一箭三雕。现在你们既已找到炸药,那接下来贼人很可能就要狗急跳墙乱咬一通,有些事你们若是还不明就里,很可能就会陷入被动,甚至被贼人反击得手。” 兄弟两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漏听了什么,就听得姚广孝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们应该知道,老僧还在北平之时就已经劝过陛下,入南京后切莫大肆杀戮,就算要杀人立威,可有几个人是杀不得的,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后其他人都留不得,可方孝孺作为读书人的种子,无论无何一定要让他活着!” 兄弟两人点了点头,这事他们自是知道的,只是最后事与愿违,方孝孺骂的太狠做的太绝,一心求死。姚广孝苦笑摇头道:“你们或许不知道,其实老僧对陛下说这些话,也是有私心的,因为当年老僧落魄挨饿之时,曾受过方孝孺父亲的接济事欠着方家恩情的。老僧眼见得救不了方孝孺,自觉心中有愧,便想救下方家的孩子。” 姚广孝再次轻叹一声:“唉,可陛下已经下旨任何人不得再求情,就连太子殿下受了老僧的影响去求陛下开恩都被陛下呵斥禁足了,老僧只能再想其他办法。幸而,方家的亲属曾被押往内官监看守,老僧便去求了徐皇后,对他说了实情并请她设法与老僧一起救出方家的孩子。天幸徐皇后宅心仁厚,答应了老僧。” “可惜,我们还未及施救,方家男丁就被移送大理寺,老僧又找到了大理寺左丞王高,右丞刘端以,说服了他们做内应,帮忙将人迷晕后换出来,而在外接应的,则是方孝孺的至交好友,蜀王朱椿,他也是最先与老僧达成营救同盟的人,而在此过程中,徐皇后一直都在帮我们做掩护。” 姚广孝似乎又想起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要瞒过纪刚的眼睛可着实不容易啊,所以直到行刑前,在纪刚亲自点卯之后,王高和刘端以两位大人才在给方中宪和方中愈的饮水中下了迷药,待其昏迷后又一人一个将人藏起来之后再设法带出大理寺。后来,王大人将方中宪顺利的交给了蜀王带入府中隐藏,可方中愈却在出即将大理寺上遇到了纪刚的巡查,刘大人无奈只得将其藏入一辆运尸车中。” 姚广孝说着微微闭上了眼:“可待刘大人再回去寻人的时候,那辆车已经被运出城外了,刘大人一时懊悔不跌,可城门已经戒严,他也无能为力,我们也一直以为方中愈被当成尸体活埋了。当然,老僧也是近来才知道,方中愈没有被活埋,而是在出城后就醒了,恰巧运送的民夫中正好有白莲教的信徒,在得知其身份后便将其藏了起来。” 姚广孝轻呼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再后来,蜀王要去成都就藩,就将方中宪藏在马车暗格中带出了城,本来是想让方中宪去找逃亡四川的叶希贤暂避,可谁知,已经得到方中愈的白莲教首领却一直暗中尾随,待蜀王的人离开后便将方中宪也带回了白莲教中。这个也是数年之后打入白莲教中的内卫传来的绝密消息,老僧才知道了这一切。” 一直静静的听了许久,汉王终于也还是忍不住了,忽然厉声质问道:“姚少师是说白莲教上层有内卫的卧底一直在传回消息?这么说白莲教屠戮南京的计划你们早就知道?若不是我在城外意外的抓到方中宪,这个事情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太子一见汉王发火,连忙劝道:“二弟稍安勿躁,且听师父把话说完。” 汉王重重的哼了一声,心中满是不快,原来,他所查到的这一切都不是什么秘密,只有他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的被蒙在鼓里!他此时也不知道纪刚到底知道多少,内卫的密报纪刚知道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也不是一点没有可能,汉王心中暗暗决定,若是纪刚也在耍他,那就等着受死吧! 姚广孝却不介意的笑笑道:“汉王殿下恼怒也是应该的,那不若这样吧,前因老僧已经说完了,二位殿下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老僧一定知无不言。”汉王想都没想立刻冲口而出道:“贼人是不是把炸药藏在了母后的坤宁宫?此事你们先前可知道?” 姚广孝微微点头道:“殿下一片仁孝之心,老僧着实欣慰,可殿下只管放宽心,我们只是让贼人以为将炸药藏进坤宁宫去了,可实际上炸药却并未进入宫内。陛下对徐皇后的情义,你们应该比老僧更清楚,陛下怎么会容得有人玷污了徐皇后的清名!” 汉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面上的怒容也消失了,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敢问姚少师,父皇知道你们曾救了方家兄弟的事么?”姚广孝却又开始了一如既往的高深:“此事,陛下没问,老僧也没说,陛下只是将内卫的那份密报转与老僧看了。” 汉王再次问道:“那姚继······?”姚广孝微微一笑,慈爱的说道:“昨日种种,已成过去,如今这世上只有陛下赐名重生的姚继,今后是要继承老僧的衣钵还是考科举入朝为官,就都看他自己的了,老僧不强求。” 汉王微微点点头,姚广孝虽然没有明说,可他也不是笨到连话外音都听不出来的,既然过去不可说,那就说明姚继的过去肯定是有问题的,而能考科举入朝为官,那就说明父皇已经宽宥于他,甚至也可能是姚继自己已经将功折罪。 汉王想了想才又问道:“那齐王府里的天字号内卫之死······?”姚广孝微微摇头道:“此事老僧也是刚刚知晓,还正在查证之中,按理说,那人若真是天字号内卫就不该自杀才是,陛下是有心削藩,可却没有再杀兄弟的念头。” 汉王这才宽慰了些,原来也不是只有他对所有事一无所知,于是点点头道:“晚辈还想请问姚少师,父皇原先是怎么打算的?若不是晚辈意外的在城外抓到了方中宪,那此事又会如何发展,还有那假死的坤宁宫总管粱必,又究竟是什么身份?” 姚广孝微微摇头道:“汉王殿下只需知道,有些事,既然陛下让你放手去做,那你便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你只需认定一条,那就是白莲教确实谋划了一场可怕的大阴谋,而这城中也的确是潜伏了一帮贼人意欲作乱!现在大部分炸药虽然找到了,但谁知道这些贼人还会使出什么恶毒手段?所以殿下的任务可还远远没有结束的!” 姚广孝一边给汉王蓄上茶水一边继续说道:“至于那粱必,老僧虽不确定他的身份,但先前也是时常见他的,他可是徐皇后十分信任的故人,当年也曾帮老僧圆场,若说他会背叛故主投向白莲教的贼人,老僧却是不信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85 第二百八十五节 心锚 听得姚广孝这般一说,汉王也想起了母亲还在世时自己曾经与粱必打交道的情形,又想起父皇似乎对这粱必评价也不错,于是点点头道:“晚辈明白了,莫非,他也是父皇亲点的天字号内卫?否则以他对坤宁宫的熟悉,怎会不知道炸药没有藏进去?” 姚广孝微微摇摇头笑笑道:“这个老僧不知道,内卫的事,老僧是从不插手的。至于接下来的事,汉王殿下也无需顾忌什么,只管认准一个目标去做就是了。”汉王点点头不再说话,可一直都像是旁观者的太子这时却说话了:“师父,弟子还有一事不明,想请师父解惑。” 见胖太子终于开口问话了,姚广孝也面含微笑的说道:“太子殿下请问。”太子又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言辞才开言道:“师父适才说父皇是想一箭三雕,现下清剿贼人的事二弟已经在做了,那么在平息反对迁都的声音和削减藩王权柄兵力两件事上,有什么是弟子可以做的?” 姚广孝微微点点头,心中也不由得暗叹,看来在朝堂博弈上,太子的确是要比汉王厉害得多了,清剿贼人这样的事,看似大功劳,其实很可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可是帮助陛下平息反对迁都北平的声音和削弱藩王权柄兵力,却是实实在在的政治资本啊! 虽然姚广孝名义是是皇太子和皇太孙两代人的师父,也的确悉心教授了他们不少东西,可姚广孝年轻时也是离经叛道不守规矩的人,所以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更喜欢直率而纯真还略带点叛逆性情的汉王,可这样的情绪,他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世人都觉得既是得道高僧就该六根清净无情无欲,其实怎么可能,是人就有情,无非是有的人藏的深些罢了,更何况姚广孝这样和皇家牵涉如此之深的人,又身兼大臣和僧人两个身份,他只能尽量少说话,也尽量不向任何人表达好恶。 片刻之后,姚广孝才为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倒是绸缪得长远,不过此时贼人还未肃清,这些事还是先等上一等吧,也不急于这一时。”太子恭敬的回道:“弟子遵命,只是齐王那边,现在该如何处置才好?”姚广孝微微摇摇头道:“他是陛下的兄弟,还是留给陛下来处置吧,先将其圈禁于府中即可。” 太子再度欠身道:“弟子明白了,只是还想请师父明示,弟子现在该如何替父皇分忧?弟子总不能一直袖手旁观吧?”姚广孝微微一笑安抚道:“殿下现在只需要尽力安抚好朝臣便是,这两日的事想必很快就会传开,切不可让朝臣自乱了阵脚给贼人可乘之机,太子殿下身上的担子也不轻啊!”太子连忙欠身领命,这才心安了些。 汉王和太子一起告辞姚广孝离开了寿庆寺,汉王很想再和太子多说几句关于母亲的事,可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忍住了,母亲一向都不会偏向谁,既然自己不清楚的事,那太子这个大哥肯定也不清楚,再说如今也不是去探究真相的时候,还是先去清剿了贼人再说吧。 ~~~~~~~~~~~~~~~~~~~~~~~~~~~ 诏狱的暗牢中,纪刚颇有些得意的看着蒙禹讲述着今日之事。没想到,这一次蒙禹还真是错了,纪刚一直很想看看蒙禹对自己的错误判断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所以他将齐王府里的几个相关人等带回诏狱后便先来了暗牢,对于纪刚来说,看到蒙禹的错愕和沮丧似乎也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听完纪刚的叙述之后,蒙禹的眼神也变得迷惑了,眉头慢慢收紧,脸上完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纪刚满意的笑了,这就是他期望看到的结果,蒙禹不是一直觉得比他纪刚更了解陛下么,那就用现实来证明,谁才是最了解陛下的人。 终于,在脑中的思绪转了千百回之后,蒙禹的眼神还是溃散的,他已经无论无何都无法再自圆其说,他也开始深深的意识到,这一切其实早就在陛下的掌控之中,甚至于事情该怎么发展要死多少人大概都已经是陛下安排好的,只不过被他们意外的搅局了而已。 蒙禹无力的往后一靠,神色颓然的说道:“多谢纪大人专程前来相告,现很多原先想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就都想明白了,确实是我想错了。”纪刚颇为得意的笑笑道:“哦?蒙先生都明白什么了?能否和我说说看啊?我可是还有很多事没想明白的。” 蒙禹看看纪刚,无奈的笑了笑,纪刚这种人,最喜欢的东西除了钱财之外就是那种把所有人都牢牢压在下面的感觉,除了地位和权势的压制,还有这种精神上的压迫,就是要让别人怕他,服他,发自内心的畏惧他!如果能让蒙禹在他面前也这样,那他肯定比搜刮到几万两银子还要高兴的。 蒙禹自然也是非常明白纪刚的心理的,以前他也会暂时让纪刚心理上舒服些,却不会一退到底。可这一次,蒙禹却不想再据守自己的阵地了,他的心中有着千万个不敢置信,也有着千万分的失望!他一直觉得这位皇帝陛下就算会对不顺从的人狠辣一些,可他绝对是不会拿自己臣民百姓的性命当做达成目的的代价的,可现在,一切都推翻了。 蒙禹无力的长叹一声道:“纪大人想听什么呢?如今种种迹象已经表明,我们的皇帝陛下是早就掌握了贼人计划的,可他却放任,纵容,就为了实现一箭三雕的目的,不惜以百姓臣民的死伤为代价,我知道陛下肯定也有了完全的应对之策,会将死伤大大减少,可是,再少死伤也是无辜的人命啊!” 纪刚嘿嘿一笑道:“蒙先生是觉得陛下这么做不对?”蒙禹冷冷回击道:“纪大人就这么想让陛下杀了我?”纪刚连忙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我怎么会舍得让蒙先生死的,我还要多谢蒙先生教我的法子让我安歇了一晚,否则我若是冒冒失失的一查到底甚至冲进坤宁宫去,恐怕早就把陛下的大计给破坏了。” 蒙禹已经不想管纪刚是不是想套自己的话,苦笑摇头道:“纪大人这么聪明的人,就算没有我的提醒,恐怕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这个情,我可承不起。”纪刚也不在意,继续问道:“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啊,陛下既然都已经在兴建北平城和皇宫了,还有人能阻止得了迁都么?” 蒙禹回道:“自古以来,若不是国破城亡,迁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年魏孝文帝迁都,面临着多大的阻力?经历的多少波折?又杀了多少大臣才最终成行?我大明虽没有那么多门阀权贵出于利益关系阻挠迁都,但这其中的阻力肯定也不会小。” 纪刚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可那些大臣反对迁都不过就是上几本折子罢了,陛下置之不理便是,何必要如此大费周折?”这确实是纪刚的弱项,在他眼里,没有什么事武力和暴力解决不了的事,对于这些大臣,不听话的就搞个罪名抓起来办了就是,何必在乎他们反不反对的? 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个事情,还真不是一两句话能和纪大人说清楚的,纪大人只需要想想,若是你想反对一件事情,除了明着说几句还会在暗中做些什么就可以了。况且,陛下也不是什么事都能不顾反对之声的一意孤行的,现在反对迁都的呼声太大,那暗中做手脚掣肘的人就一定很多,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只是利用贼人的杀戮来制造契机,这我我实在是无法苟同!” 纪刚笑笑道:“咦,如今这事被陛下钟爱的汉王殿下给搅乱了,搞事的炸药没有了,还把齐王殿下给卷了进来,你说陛下还会不会还留有什么后手?我可不能再给搅了啊!”蒙禹非常不信的皱眉道:“纪大人就无需瞒我了,如此大事莫非陛下当真半点都没有与你提起过?” 被问及了要害,纪刚一时略微显得有些尴尬,是啊,这么大的事,他这个最忠实最贴心的走狗却半点也不知情,这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啊!这要么是陛下觉得他不可靠,让更可靠的人去负责了,要么就是陛下觉得他还不配去负责这样的大事。 可不管是哪一种,这都是纪刚这个陛下身边的第一红人无法接受的的现实啊!纪刚一时间眼神也慢慢有些狠历起来,阴沉的冷冷说道:“关于此事陛下确实是没有和我说起过半句,我甚至在想,那坤宁宫的老太监粱必,会不会就是替陛下操持此事的人?否则,他是如何做到在皇宫里来去自如却不被人发觉的?” 蒙禹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自然也是想到了。蒙禹已经不想再给纪刚出什么主意,于是揶揄的说道:“纪大人想知道真相,拿现在走进坤宁宫去搜一搜不就知道了么?搞不好还就连炸药带粱必一起找到了。”纪刚嘿嘿一笑道:“看来不是我想害死蒙先生,是蒙先生想害死我啊!” 蒙禹无所谓的笑笑继续说道:“纪大人公务繁忙,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你还不如去找司礼监和内阁查一查这齐王府的刘管事到底是不是天字号内卫。”纪刚又摆摆手道:“唉,和蒙先生谈话怎么能是浪费时间呢,再说了,这种事也轮不到我去查,汉王殿下自会去查的。” 本想一个人清净一下的蒙禹眉头微皱的说道:“那纪大人还想和我谈什么?”纪刚神秘的笑笑道:“我还是想问问蒙先生,既然这一切陛下都知道,那为何又要派我回来侦办此案,还表明了要我彻查到底的态度,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蒙禹心念一转,已经大概想到了皇帝陛下的意思,也忽然想到了一个让皇帝陛下对纪刚心生反感甚至厌恶的办法,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比原来预想过机会的还要好,既然纪刚私心如此之重,那就让他从这一刻开始为自己的坟墓掘土吧! 蒙禹故作凝神沉思了片刻,才悠悠说道:“纪大人,或许我们也该想想陈瑛的下场了。”纪刚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又笑笑道:“蒙先生何必又来吓我,这事我们不是早就讨论过了?莫非是蒙先生已经决定入宫了?” 蒙禹苦笑摇头道:“纪大人想想看,陛下肯定是知道你来南京后必然会找我出谋划策的,而我们若是一起坏了陛下的大事,那该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纪刚眉头微皱的问道:“蒙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陛下是故意让我们去破坏他的计划?” 蒙禹长叹一声道:“纪大人啊,你还不明白么?从你接了诏命那一刻起,就已经陷入了两难境地,若是无法破案,那就是无能加失职,一旦有百姓死伤,那纪大人就罪责难逃。可一旦纪大人和我一起谋划侦破了此案,将所有的隐患清除并将所有的贼人剿灭,让此事还没发生就消亡,那就是破坏了陛下的大计,你我就成了在和陛下作对了啊!” 纪刚一时心念急转,他可不信蒙禹会好心提醒他,可他想来想去,却发现说不出任何反驳蒙禹的话来,一时只能哑口无言的看着蒙禹,蒙禹故作痛心疾首的继续说道:“唉,陛下明明知道你会来问我,也明明知道我会让你消弭祸事,看来,陛下更想要的就是后一种啊!” 这次,轮到纪刚嘴里发苦了,陈瑛死的时候,他还调侃的说过不知道何时会轮到自己,难道风水流转的真的这么快的?翻个年就到自己了?纪刚不愿意相信,可又不得不信,他杀的人可比陈瑛多多了,他害的人也比陈瑛多多了,更何况陈瑛还是个清官,可他纪刚却已经贪腐的家财万贯了! 其实连纪刚自己都知道人就怕自我的心理暗示,可这一刻,他却不得不想遍了所有的可能,也不停的在告诉自己是不是陛下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心了?这一想一念便再也停不下来,脑中满是陈瑛死前的对话。 蒙禹在一旁不停的叹息,他知道纪刚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但从这一刻起,他就已经给纪刚抛下了心锚,纪刚的心里会深深的种下一个种子,接下来,只需等着种子长成大树就是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86 第二百八十六节 凤阳故人 第四天,汉王依旧骑着马身着乌金铠甲在南京城里主持清剿混入城中的贼人。正走着,就见赛哈智急匆匆策马而来上前施礼道:“启禀汉王殿下,好消息啊,天机阁的叶随在接到殿下的话后很是当回事,不但发动了城中的所有暗桩提供消息,还让楚天王带帮众搜捕那些官兵容易疏漏的地方。在这两日的全城大搜捕之下,已经有一百多名白莲教贼人被捕。” 汉王点点头道:“好,算他叶随识相,不知可有了方中愈的消息?还有那个引爆炸药的贼人,可在被捕之列?”一听汉王问这个,赛哈智立刻就笑不出来,尴尬的回道:“回殿下的话,下官已经将人犯都突审了一遍,暂时看来,似乎是没有捕获到什么重要人物。” 汉王微微皱起眉抬头看了看远方,悠悠说道:“其实本王也没指望能很快抓住核心人物,毕竟他们筹划了两年,有分量的贼人一定是早早就来到南京且藏的很深,如今弘福寺的炸药被勘破了,能够作乱的人手也大多被捕了,本王最担心的就是这些人放弃行动隐忍不发,那便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啊!” 汉王当然不能告诉赛哈智那些绝密的事情,所以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因为不明真相的赛哈智和巡防营将军所做的好些事都是徒劳的。而赛哈智则再次施礼道:“殿下,下官想请楚天王和萧云带人和锦衣卫一起行动。” 汉王点点头道:“嗯,你这边的人手确实单薄了些,有他们加入倒是也好,只是纪大人这两日忙什么去了?宫里的事既然已经告一段落,那他也该把人手交些给你才是啊!”赛哈智为难的笑笑道:“纪大人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下官偶尔见了他一次也是形色匆匆的忙碌得很。” 汉王笑了笑,这些同僚之间的互相遮掩他又不是不知道,当下也懒得拆穿,只是吩咐道:“那就让他把人手分你一些,宫里还有禁军和内卫,锦衣卫去再多人也是无济于事的。现在这城中之事才是重点,毕竟巡防营只能起到威慑作用,要抓大鱼,还得靠你们啊!” 赛哈智欠身道:“多谢殿下体谅,下官会转告纪大人的,不过有楚天王带着天机阁的好手加入,下官的人手也勉强够了。”汉王看着赛哈智,忽然觉得不对,让天机阁的人帮忙是自己说的,赛哈智就算要让他们一起行动也无需专程跑来禀告,而且,赛哈智说完话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难道赛哈智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汉王有些不悦的看着赛哈智说道:“赛大人,你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吧?”赛哈智无奈的苦笑道:“呃,下官是有几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汉王一听就明白,冲左右打了个手势,左右的亲卫立刻去到十步以外戒严。 赛哈智道一声:“失礼”,便凑到汉王耳边小声的说道:“殿下,下官在抓获的人里发现了一个颇为可疑的人,他说自己是江西来的,但下官数年前曾到凤阳公干,下官依稀记得,在凤阳行宫里曾见过此人。” 汉王闻言也是一惊:“凤阳行宫?如今那里可是只住着朱允熥和朱允熞!你确定没有认错?”赛哈智为难的说道:“下官就是不敢确定啊,毕竟只是匆匆一面,又已经时隔数年,可下官又怕漏过了重要的信息,只好私下告知殿下了。” 汉王眉头微皱的想了想,莫非此事居然还和废帝朱允炆的两个弟弟有关?那这个情况父皇又会不会知道呢?废帝的两个弟弟身份十分敏感,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外孙,而另一个······,汉王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既如此,把人提来吧,本王亲自审一审。” 赛哈智一愣,继而疑惑的问道:“敢问殿下,把人提到哪里?”汉王想了想,狡黠的一笑道:“那就提到监国太子府吧,本王现在就先过去等着,记住,先不要告诉那人是谁要审他,也不要告诉他带他去的是什么地方。”赛哈智一看汉王也开始耍心机了,连忙假装不明就里的应诺道:“好,那下官现在就去提人。” 赛哈智走后,汉王拨转马头就去了太子府。太子这两日按照姚广孝吩咐的正不停的召见朝中的大臣予以安抚,这话里话外自然也就顺便重申迁都的重要性。这才刚刚送走几个大臣,一听自己的弟弟汉王来了,也十分的意外。 汉王一见太子就施礼道:“太子殿下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吧,一会儿赛大人会提一个人过来,咱们一起审审看。”一听这话,太子就更加疑惑了,自己这个弟弟他是在了解不过了,什么时候会想着和自己一起审犯人了? 见太子看着自己不说话,汉王摆摆手道:“太子殿下无需怀疑什么,就是赛大人怀疑昨日抓到的贼人中似乎有人来自凤阳行宫!”果然,太子这样深谙政治博弈的人一听到这个敏感的地名立刻就是一怔,继而就小声问道:“此事当真?” 汉王无奈的说道:“赛大人也只是数年前去公干的时候见过一面,还不敢确定所见的就是同一人,但赛大人做事一向稳重,他会向我禀告此事,那就应该是有六成以上的把握才是。”太子立刻就反问道:“既如此,二弟先审明就是,如何要把人提到我这里?” 汉王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难道忘了,我只是负责京畿安危的,凤阳的事可不在我的管辖职责之内,所以就只有请太子殿下一起审了。”太子心里自然明白这是胡扯的理由,却也只能嘿嘿一笑道:“好吧,那我就与你一起审审看,只是若真是涉及到凤阳那边,就只能上报父皇了。” 两刻之后,赛哈智把人提来了,顾言将他们从侧边小门带进来,径直去了当初关押顾晟的小院中,太子府里可没有什么密室监牢之类的,只有这个地方相对隐蔽安全一些。赛哈智将人送到后便施礼告退了,这小院的厢房里外自然都是东宫侍卫在把守。 汉王看看在一旁铺开纸笔准备记录的顾言,眉头微皱的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太子笑笑道:“如此大事,总得有个讯问记录才是,若真是问出了什么隐秘实情,那也好尽快具结上报父皇。”汉王虽然不太满意,但还是点点头道:“好,那就把人带上进来吧。” 东宫侍卫将人带了进来便出门守着去了,两人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四十来岁,身形硬朗,长相平庸,唯一的特点就是眉毛在眉心处并没有分太开,乍一看就像连在一起似的,汉王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赛哈智仅凭一面之缘就敢推测曾经见过了。 汉王指指座位道:“不着急,咱们坐下慢慢说。”没想到那人却扑腾一声就跪下哀求道:“二位殿下,小人究竟是犯了什么事要被带来这里啊?”汉王和太子相视一笑,心中暗叹不已,此人也许是长久的习惯使然,这才一开始,就已经无意中暴露了他应该是经常在某个王公府中的。 汉王嘿嘿一笑道:“不急不急,先告诉本王,你姓甚名谁,来自哪里?”这人连忙说道:“小人已经招认过了啊,小人名叫赵同,来自江西彭泽。”汉王立刻追问道:“哦?你是江西人啊,那怎么本王听着你的口音里带着安徽凤阳的味道?” 嫌犯赵同闻言微微一怔,继而又喊冤道:“王爷想必是听错了吧,小人从未去过凤阳啊。”汉王微微叹息道:“哦?竟然没去过?那太可惜了,不过彭泽也是个好地方,本王当年曾领兵去过一次,那城外的江边上有个卖江鱼的老字号,不愧是开了数十年的老店,那味道可真是一绝啊,那馆子叫什么来着?本王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你可记得?” 一听汉王问这话,赵同就愕然了,只能硬撑着说道:“王爷恕罪,小人哪有那样的福气去城外的老字号吃江鱼的,自然也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汉王立刻惊讶的说道:“咦,不对啊,那地方说是彭泽人都知道,还就是县城里的人告诉本王有这么个去处的,再说了,这彭泽县城又不大,你既然常年在那里,又怎么会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赵同一时口里发苦,他怎么会不知道汉王是要让他印证自己真是彭泽人也常年生活在那里,可他记下了彭泽县城里的所有街巷铺子,却没想到汉王问的是城外的事情,他自然是答不出来的,只能继续死撑道:“小人交际甚少,也无人与小人提起过,这真的是不知道啊!” 汉王又笑笑道:“这个事情你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本王一身铠甲,你是怎么知道本王身份的?”赵同再次愕然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汉王继续逼视着他说道:“以你现在所报的身份,是不应该会认识太子和本王的,好,就算太子殿下这一身龙袍让你猜出来了还说得过去,可本王这一身铠甲一般人是不认识的啊,说说吧,你是怎么认识本王的?” 赵同这一下是哑口无言了,他真是没想到,刚才习惯性的口称二位殿下就已经把自己给暴露了。他做了许多周密的准备,却没想到在一张嘴的一个习惯性称呼上就犯了大错,他只能继续狡辩道:“小人哪里认识王爷,小人只是想,能和太子殿下坐在一起的,肯定也是个王爷。” 汉王嘿嘿一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家伙,都到了这样的时候还能强辩,倒也还算不错,本王看了一下卷宗,你说你是被冤枉的,不是白莲教的贼人,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房中是怎么会有白莲教的联络符文,又怎么会见到抓人就跑的?” 赵同一脸无辜的说道:“这小人真是不知道的,兴许是其他人想陷害小人吧,小人一向胆小,见着抓人自然害怕,忍不住就想跑啊!”汉王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好一个忠心耿耿又机敏善辩的家仆,可你一定忘了,本王是在凤阳行宫见过你的!” 这一下,赵同是彻底震愕了,一时努力的在脑中回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汉王,可马上他就知道自己又错了,他现在的表现,不就已经再一次暴露了他的身份了么?赵同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果然看见了汉王正冷冷的看着他。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胖太子终于说话了:“你叫赵同是吧?事已至此,就无需再和我们做什么假痴不癫的把戏了,你此时犯下的已是株连全族的重罪,若是想我们能网开一面饶过你,最好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机会可就只有这一次,你自己想清楚吧。” 胖太子确实是有着一种特殊的亲和力,赵同知道此时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了,看着胖太子和蔼的面容和诚挚的语气,他也觉得或许坦白了还能有一线生机,更何况,他还有女人和孩子,他也不想牵连家人一起死啊! 可主人对自己的恩情又怎么办?自己就真的为了一家人活命把主人给卖了么?赵同的心中一时无比的矛盾,本就连在一起的眉毛此时已经拧成了漩涡,表情也痛苦不堪。汉王有些忍耐不住的想出言呵斥,却被太子伸手按住了。 终于,内心斗争了半晌的赵同还是决定保住家人的命更重要,他实在舍不得那个刚刚会叫人的儿子就这么去死啊!赵同趴到地上,泪水已经涌出了眼眶,他只能闭上眼睛哭泣着说道:“还请二位殿下说话算数,小人愿意招供,小人不叫赵同,也不是来自江西,小人名叫赵东,确实是来自凤阳行宫!”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87 第二百八十七节 旧事 虽然心中早就有所准备,但当二人真的听到赵东说出自己来自凤阳行宫时,还是再次被震惊了。这样的事情,心中猜测是一回事,可真的确定之后又是一回事。若真的是涉及凤阳行宫,那可比齐王、蜀王卷入此案还要更加可怕,因为不管皇帝陛下还是朝臣世人对前废帝朱允炆的几个兄弟子侄那可都是极度在意的。 汉王转头看看太子,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戒惧,只能长叹一声问道:“赵东,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答应过你的事,我们自会做到的。”赵东唯唯称是,眼睛却看向了胖太子,汉王立刻就眉头轻皱起来,看来在这些人眼中,还是太子的话更管用啊! 此时的赵东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他们这些人才不会管什么朝堂博弈,也不会管这太子之位稳不稳固,他们只知道监国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那他说的话就肯定比汉王的管用,所以他还在等着太子表态,太子无奈的笑笑道:“你尽管说就是,你的家人定会平安无事的。” 赵东这才放心的说道:“是,小人多谢二位殿下。此事,还要从六年前说起,也就是永乐四年的时候,不知二位殿下可还记得那一年朝中发生的一桩大事!”汉王一向不太在意这些年份的事,转而看向了太子,胖太子略想了想,疑惑的问道:“你说的莫非是吕太后和欧宁王朱允熙的死?” 赵东回道:“正是,前废帝有三个弟弟,一个是常太后生的吴王朱允熥,还有两个就是和前废帝一母所生的衡王朱允熞和徐王朱允熙,南京易主后吴王被当今陛下降为广泽王,衡王被降为怀恩王,一起迁往凤阳行宫中的别院里幽禁,而徐王则被降为瓯宁王与母亲吕太后一起守懿文太子陵,结果,就在永乐六年的时候,吕太后和瓯宁王的居所突然起了一场大火,两人都被当场烧死了。” 胖太子点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可那场大火确实是天灾啊,莫非事情就出在这场大火里?”赵东回道:“是,小人年轻时曾受过怀恩王的照拂,所以一直留在他身边侍候,从南京贬到凤阳行宫的别院里之后,生活虽然清苦些,但只要能活着,主上其实也就知足了,可就在永乐六年开春的时候,主上却接到了瓯宁王的信,从此以后就闷闷不乐了。” 汉王急切的问道:“信中说了什么?”赵东刚要说话,太子却阻止道:“且慢,顾言你先出去等待片刻,待会儿再进来继续记。”顾言刚才就觉得这些秘辛怕是不该自己来听,现在得了太子的吩咐,连忙起身施礼离开,太子这才吩咐道:“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坐下继续说吧。” 赵东谢恩后起身轻轻坐下,努力回忆着说道:“信的内容小人没有见过,可毕竟主上身边也没有什么人了,是以偶尔也会和小人说说心里话。虽然广泽王就在左近,可毕竟瓯宁王才是主上一母所生的亲弟弟,况且还和吕太后在一起,自然就更亲些。据主上所说,瓯宁王在给他的来信中说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太子疑惑的问道:“不会吧,瓯宁王送往凤阳的信函都会由宗人府检阅后才送交,若是他在信中写了这样的内容,这信怕是送不出去。”赵东回道:“是这样的,所以他们之间约定了暗语,似乎只有他们两人才看得懂。”胖太子这才释然道:“原来如此,那你继续。” 赵东轻叹一声道:“若是瓯宁王无事,那或许也就没什么了,可偏偏数月后,就传来了他们母子都被烧死的消息,怀恩王一下子失去了母亲和弟弟一家人,立时就崩溃了,每日以泪洗面,半夜也总是惊醒,嘴里总是念着快要活不成了。” 赵东斟酌着说道:“那一阵,不但住在左近的广泽王被吓得坐卧不宁,就连我们都被惊吓得以为真的是活不成了,可就在那时候,一个人偷偷潜入别院里见了主上,一番彻夜商谈后,主上就变得不一样了,小人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人就是白莲教的首领。” 汉王一听这话,眼睛就放光了:“哦?那你可知那贼首是谁?长什么样子?”赵东为难的回道:“那人自称仙尊,每次来都是带着面具的,小人真不知道他是谁。”胖太子笑笑安抚道:“想来也该是如此,无妨,你继续说就是。” 赵东见太子没有怪他,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主上就和白莲教的仙尊达成了一致,不但他自己加入了白莲教,还让我们这些跟着他的下人也都加入了白莲教,还点了神灯喝了符水,说是若有背叛只要仙尊一施法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赵东说着,有些后怕的舔了舔嘴唇,汉王冷笑道:“这都是些什么骗人的鬼话!这狗屁仙尊要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又何必偷偷摸摸行此下作之事!”太子也安抚道:“汉王殿下说的对,你不要害怕,只管将知道的说出来便是。” 赵东犹疑了片刻才又说道:“主上和白莲教的首领说了些什么小人实在不知道,只是从那以后,主上就开始变得神神秘秘的,经常会有一些人来找他,而他就会将写好的书信和信物交给来人带走,而白莲教的首领在几年间也来找过主上好几次,至于他是怎么避开守卫军耳目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太子想了想问道:“对于他们的计划,你知道多少?”赵东犹豫的说道:“这个小人知道的也不多,小人潜入城中这些日子,就是做个联络人,负责帮各方的人互通消息。”汉王一看没有多少料,那怎么行:“那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赵东似乎比较惧怕汉王,看来对于汉王的凶名也是早有耳闻的,见汉王质问,立刻就吓得瑟缩起来,仔细想了想才斟酌着说道:“主上没有对小人说过全盘计划,他只是对小人说,他要做一件惊天大事,若是成了,就能夺回一切,再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他还许诺小人,事成之后封小人做个正六品的王府典仗官职。” 汉王嘿嘿一笑:“王府仪卫司的六品典仗,这可是一等亲王才有的官职,看来你的主子是想重新做回衡王啊!不过也还算好,本王还以为他想坐上奉天殿呢。”太子也点点头道:“好,你再想想,关于凤阳行宫中的事,你还能想起些什么?比如说有没有什么南京城里的大人物和怀恩王联络过?” 赵东又仔细想了想道:“这些事主上不会让任何人知晓,连他的王妃都不知道,更别说我们这些下人了,不过,小人曾无意中听得主上在自言自语说,既然他想做皇帝,就让他做上几天美梦好了,就怕到最后他连齐王都做不了。” 汉王和太子相视一眼,心中俱是一怔,汉王冷冷说道:“果然是齐王,原先还以为那过于明显的证据是有人故意陷害他,现在看来,却是他过于心急了!”太子也点点头道:“父皇忽然收了他的权柄让他闭门思过,他能不急么?这一急自然就会铤而走险了!” 汉王点点头道:“太子殿下把你那伴当唤进来吧,接下来的事,就该如实记录上报父皇了,这事情还真是得父皇自己定夺才是了。”太子微微一叹道:“可惜了,赵东这联络人被捕,暗中潜藏的重要人物一定都会噤若寒蝉的藏匿起来,怕是不敢再生事了!” 汉王点点头道:“是啊,就算赵东交代出所有联络过的人,可这些用着假名的人一旦换个身份藏匿起来,要抓他们可就真是如大海捞针一般。”汉王说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问道:“你昨日被捕之时,可有人看见?” 赵东略显尴尬的说道:“当时锦衣卫和巡防营进来搜查,查到白莲教的符文便开始抓人,小人想从暗门逃跑却没跑掉,我们那里的所有人都被抓了,其实他们当中好多人都是无辜的,只是刚好和我们住在一处院子罢了。” 汉王嘿嘿一笑道:“好好好,既如此,本王的兵法就有用处了,这次就来他个声东击西,引蛇出洞。”太子好奇的问道:“二弟想要怎么做?”汉王一谈起兵法,就开始神采奕奕起来:“本王先前用兵之时,敌人若龟缩不出,本王便会想办法让他们出来,要么诱,要么迫,所以,本王想将赵东放回去,让他继续联络其他人,然后再一网打尽。” 太子想了想说道:“此法好是好,可赵东先被抓又被放,贼人会不会起疑?”汉王摆摆手道:“这个无妨,不管他们起不起疑此法都可以施行,我们就把人放一些出去,他们不起疑最好,他们若是起疑,也必会有所试探,反正只要他们有所行动就会暴露行踪!” 胖太子连连点头称是,对于自己这个二弟的行军布阵能力他是半分也不怀疑的,既然此时就像作战一般,那就相信他便是。接下来,太子唤进了顾言,当着汉王的面将该记录什么吩咐他记下,然后又审问了赵东在南京城中都做过些什么,联络过哪些人。 问出来的这些名字都很陌生,可粱必的名字却是赫然在列,汉王笑笑道:“母后宫中的这个老太监倒真是张扬得很啊,连个假名字都不肯用!”胖太子也无奈的笑笑,当着顾言和赵东的面,他自然是不好说什么的。 汉王最后看看顾言道:“我说你这伴当可要记好了,在这里听到的每一个字可都是绝密,这些话倘若泄露出半点去,那就只可能是你这伴当干的了!”对于汉王一直称呼自己做伴当,顾言也早就习惯了,连忙欠身施礼道:“汉王殿下尽可放心就是,这些下官自是省得的。” 汉王点点头起身道:“那本王就把赵东带走了,先将他秘密送还锦衣卫,等赛大人他们做好了准备就将他放了,后面的事么,就看这些贼人会如何应对了。”太子却连忙伸手示意道:“二弟稍待片刻,我还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汉王点点头,重新落座。顾言会意,连忙起身让东宫侍卫将赵东先带出去,而他自己也随着退了出去。看看所有人都出去并关上了门,汉王才悠悠说道:“太子殿下有什么话就说吧,可若是要让我放弃继续抓捕贼人消弭祸患那就不用开口了。” 太子闻言一愣,他确实想过让汉王将接下来的事交给纪刚和赛哈智就行,听得汉王将自己的话头堵住了,太子只得换个话题道:“二弟,我是想说,既然已经牵涉到凤阳行宫里的人,我们须得格外谨慎才是,别忘了那里除了广泽王和怀恩王两家人之外,可是还有前废帝的小儿子朱文圭啊!他如今可也是已经十三岁了!” 汉王揶揄的一笑道:“那又如何?那怀恩王不是只想做亲王么?莫非就是想拥立朱文圭坐上奉天殿?我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的,我只知道,谁要是敢作乱,那我就杀了谁!”太子无奈的说道:“这些人要是能杀,父皇还会一直留着他们?还不是因为皇爷爷留下的遗命:继位者不可伤其子孙一人!你难道忘了上次瓯宁王母子死于火灾之时就有人说是父皇的阴谋,险些引起朝议汹汹,这一次不管我们说什么都会被人认为是想找借口除掉他们啊!” 汉王眉头微皱的问道:“那又如何?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胖太子摇头苦笑道:“我现在终于有些明白父皇为何要隐忍和纵容此事,甚至让粱必去策应他们了,二弟你要明白,只有南京城真的遭逢了祸乱真的死伤了百姓,那不管过后怎么惩治这些人,朝臣和世人才都不会有话说啊!” 汉王的眉头一时也拧得更紧了,思虑了片刻才直盯着太子的眼睛说道:“那听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让我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故意留下些贼人作乱,也给他们留够可以作乱伤人的可能?”太子略显尴尬的点点头道:“是这样,我们只需将死伤尽量控制在最小范围便是。”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88 第二百八十八节 天意如何 听得太子这么说,汉王的眼神也变得疑惑了,心中也开始有些恍惚起来。汉王自然是明白的,他既是生在皇家,就该有不同于平常人的思考和处世方法,他年少时也就是仗着自己的皇家身份才敢肆意的胡作非为。 可自从领军作战之后,汉王的思想就一天天的在改变,一开始他爱护士兵或许还有一点笼络人心的意思,可后来,当看到身边亲近的将士负伤甚至战死之后,他内心中本就具备的悲悯便再也止不住了,后面所表现出的爱兵如兄弟,可的确是半点虚假都没有的。 人都不是傻子,上司对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时间久了自然是能真切的感觉出来的,所以,四年的行军作战,将士们也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位小王爷发自内心的情义,更何况每次作战汉王都是冲在最前面,而领功劳那赏赐的时候都是在最后,所以他的队伍才能令行禁止,才能成为一支战斗力惊人的队伍,才能成为经常创作奇迹的奇兵。 再后来,从北疆归来之后,不能再领军作战了,幽禁封地期间,百般无聊之下,他确实是走遍了封地里每一个角落,感受了百姓的生活,也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些百姓都是他的子民,都是一群活生生的人,他们或许会贪点小利,或许会有自己的小算盘,耍点小聪明,可若是没有这些百姓,那他自己守着一片荒地一座空城,其实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汉王开始逐渐将对属下将士的关怀转移到了封地百姓身上,在其他许多王爷——比如谷王、齐王、岷王、赵王之类的人在自己封地横征暴敛作威作福的时候,这位战功卓着的汉王殿下却反而让利于民,不但主动减少封地的王府开销,还带着自己的护卫们去修河堤,这让百姓都有些不敢相信。 看着眼前这位深谙权利之道的太子大哥,汉王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太子殿下,你虽然从未有过封地,但这应天府南京城里的便你的臣民百姓啊,你真的要让你的子民无辜受难?”太子摇头苦笑道:“我也不忍心啊,可这明显是父皇的意思,否则,怎么整治齐王和怀恩王这些人,难道还是像谷王那样囚禁在府中?” 汉王狠狠说道:“这次可不一样了,大不了抓到贼人之后,我亲自去杀了这帮该死的家伙,连那谷王也一起杀了便是,让世人都骂我好了!”太子再度摇摇头道:“二弟!你是父皇的亲儿子,你杀的,还不是就是和父皇杀的一样么?你可切莫莽撞行事!” 汉王眉头拧得更紧了:“这历朝历代宗室因犯法谋逆被杀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到了我大明朝,皇爷爷就糊涂得要立下这么个遗命,这不是让皇族宗室都有恃无恐的犯事么?反正也死不了,怕什么?!”太子连忙劝道:“二弟慎言,皇爷爷的坏话可是半句都说不得的!” 汉王摇摇头道:“好,我不说了,可我也不会照你说的做,你莫要忘了姚少师的话,他是让我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难道你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太子被顶得难受,也有些不高兴的回道:“师父是让我们该怎么做怎么做,可到底该怎么做才对?难道不是该按父皇的意思做么?我们该做的就是为父皇要行的大事做足准备!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太子搬出了父皇,汉王也无法再辩驳了,他只能闭上眼睛仔细思忖着:不妥协,就是违逆父皇,妥协了,就要伤及无辜百姓,似乎怎么选都是错的啊!内心中挣扎了片刻,最后,他也只能下了决心无奈的睁开眼睛说道:“好,那我们就看看天意吧,若是把赵东放出去之后城中的贼人现出踪迹,那我该怎么抓就怎么抓,若是他们三日内都不现身或是稍一试探就失了踪迹,那我便听你的。” 太子知道没有父皇的诏命也无法强压汉王,只能微微点头道:“好吧,那就以三日为限,只是二弟也想好了,若是你真的把所有祸事都消弭得悄无声息了,父皇那边你怎么去交代?”汉王嘿嘿一笑道:“父皇并未示意我要如何做,我按自己的职责行事,需要怎么交代?” 汉王说罢,也不再理会太子,起身出了房门让人把赵东藏好送回锦衣卫去了,他相信纪刚和赛哈智在得到明确的指令后,会做好一切准备的,而此时他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反正离结果就只差最后一步了,那就静待天意如何吧! ~~~~~~~~~~~~~~~~~~~~~~~~~~~~~ 第二日,赛哈智就把赵东在内的二十多人聚到了一起,这些人中有赵东说的无辜之人,也有一些身份隐藏得特别好的家伙,用他们做搅浑水的鱼是最合适的了。当然,在和赵东交待任务时,又许诺了他一些田产财帛,毕竟这是有大风险的事,保证给他的女人孩子富足生活才能让他更加安心。 赛哈智向众人解释了为什么要抓他们又为什么放了他们,并嘱咐他们一旦有发现什么异常必须立即上报。当然,这些话也是众人想了一晚上才编圆了的。能从锦衣卫出去,这些人自然也是欣喜万分,千恩万谢之后便赶紧各自散去了。 对于赵东,一路上自然有人潜伏盯梢,而其他用作搅浑水的人也肯定会有人跟着,而赵东的住处,却是萧云和楚天王两人易容成了一起被抓进去人以后亲自过去盯梢,因为锦衣卫和刑部的人衙门气太重了,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这也是赛哈智和他们商量之后定下的,因为赵东被放回来后,若是附近突然多了陌生人,肯定会引起贼人的警觉,只有易容成原先就在此的无辜百姓,才能让贼人不起疑,好在萧云跟随师父学习的医术里就有易容一项,而且还是那种足以乱真的高阶易容术。他们找了两个身形和他们相差无几的人,又问清楚了那两人的详细情况记牢后,倒也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 同在那处院子里被抓的人,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了,自然是赶紧听话的老实回去呆着,可眼看快到的时候,有人就管不住嘴了,开始对锦衣卫和朝廷骂骂咧咧的诉说着心中的憋屈,为了不惹人注意,萧云和楚天王自然也是同声附和的跟着骂几句。 可忽然,一人看看楚天王道:“不对啊老王,怎么感觉你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萧云和楚天王心中立刻就是咯噔一下,毕竟这楚天王上位时间久了之后,难免有些江湖枭雄的习惯性动作和语气,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是偶尔会忘了改过来。 最重要的是,这问话的就是潜伏在赵东身边的白莲教贼人,是为了让前来联络的人放心才故意将他一起放出来了,可没想到此人如此机敏,居然就看出了不妥,楚天王连忙按老王的习惯挠挠头说道:“哪有不一样了,我被抓进去这两日,吓都快吓死了。” 那人有些疑惑的摇摇头说道:“哎,好嘛,我也是两日都没合眼了,看什么都是虚飘飘的,或许是眼花了,身上也疼的心烦,不知那些人可对你们用刑了?”立刻就有人说道:“哎呀呀,怎么可能没有动刑,我就挨了两顿鞭子,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呢。”这人说着便将衣服撩了起来给众人看,果然是一身的鞭痕。 先前说话的人狡黠立刻又的问道:“哎,我说老王你挨打了没有了?”楚天王立刻气愤的扯开衣服道:“怎么没有,你们看看,昨天晚上就因为我多了一句嘴就又挨了一顿。”众人一看,果然也是一身的鞭痕,先前说话的人这才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楚天王和萧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好险,还好他们换装之时看见了那两人身上的鞭痕,一问才知道呗抓进来的人都先挨了一顿鞭子,他们这才觉得不妥,连忙让锦衣卫的人也给他们两人狠狠补了一顿鞭子,否则的话还真是出门就露馅了。 回到院子里,众人稍微洗刷了一下便都散开各自睡觉去了,这两日众人被吓的都没睡好,此时都只想好好睡一觉。这里是个穷人住的大杂院,房间里都是大通铺,每个人只需要交很少的钱就能住在这里,对于很多到南京找活干的外乡人来说,这样的地方可是比住客栈实惠多了。 楚天王和萧云轮流值守,可惜他从白天睡到晚上都一夜无事,第二天,许多人得出去找活干了。赵东找了借口留下,按理说,今日该有各方的人来他这里交换消息了才是。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全都吓得龟缩不出了。 那个白莲教的贼人也以没有出门,鉴于这人对楚天王已经起疑了,楚天王也就没有留下,而是独自出门之后又悄悄绕回来潜伏于附近,萧云则一副混赖的样子说今日没有心情,且歇上一日再说,便去院子里斜躺着晒太阳去了。 时间一时一刻的过去,临近中午之时,萧云已经饿的不行了,他知道这些人平时都是自己去厨房里做点简单的饭菜果腹,可奈何他不会做啊,这一开火不就露馅了吗。没来由的,萧云就想起了十年前蒙禹去给他们做饭的情形,不由得心中也是一阵酸涩。 对于听风堂的兄弟给他的消息,他不是不相信,可他心里实在是不愿意相信,他和秦风不一样,秦风对月如或许真的只是兄弟姐妹般的情感,可萧云是知道自己的真实感受的,他深深的爱着这个喜欢自称师姐的小师妹,在月如留信出走后,他以为月如是回了师父的老宅,心里还想着等自己安定下来再去找她,而且那时候就是直接提亲了。 可没想到,月如从此就在人间失踪了,好不容易获悉听风堂的兄弟说她可能在南京秦淮河边的青楼里,萧云当时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的,月如那样性子的女孩,怎么可能沦落风尘?直到得知可能是化名叫小禹在里面做药娘,萧云心里才开始动摇,并借故前去寻找。 可惜,就在他以为要找到的时候,小师妹又一次失踪了,据说还是和蒙禹一起走的!蒙禹,小禹,化名都用得这么明显了,可萧云的心里还是不愿意承认,除非让他亲眼看见蒙禹和小师妹真的在一起,否则他无论无何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如今又是几年过去了,却没有他们的半点消息,他们似乎是真的是从人间消失了。 就在萧云看着树梢心中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门口传来了响亮的叫卖声:“鸭油酥烧饼卖了啊,有没有买的啊,热腾腾的鸭油酥烧饼咧。”萧云一听,这肚子立马就咕噜噜叫了起来,心想吃个饼应该不会暴露什么吧?这要一天到晚不吃饭才反而是会让人起疑的。 可就在他想起身去买饼的时候,那白莲教弟子已经抢先一步便往外边跑边喊道:“卖饼的,可是今早炕的,还有几个?”卖饼人大声回道:“刚刚出门前才炕的,大的还有七个小的约莫有三十来个,老弟你要几个?”那人走倒了近前说道:“大的一个都不要了,小的给我来十个。” 卖饼人回了声:“好咧,这就给你包好。”萧云仔细的回味了一下这话,虽然不是道上的黑话,可怎么听都觉得应该是联络的暗语,忽然,萧云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他们对话的意思,连忙起身喊道:“哎,我也要十个。” 先前那人一看萧云要出来,连忙回头阻止道:“唉,兄弟你就不用买了,我买的这些够我们吃的了。”萧云生怕外围的人把这卖饼的当普通小贩给忽略了,就想着出去看看这人长什么样,最好再给潜伏的人提个醒,可惜,他到门口的时候,卖饼人已经走出去几步了,他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可就是这个背影,让萧云心中大震,这不就是那个在赵王府门前引爆了炸药害得自己被抓,又在弘福寺和自己交手后跑掉的那个贼人吗?萧云想想此时还不宜暴露身份,那就让左近的楚天王和锦衣卫的暗桩们知道线索重大吧。 于是萧云故意冲着卖饼人的背影喊道:“卖饼的,还有生意都不做了啊?”先前那人连忙说道:“是我让他走的,这不都买够了嘛。”那人说着,便把饼递了两个给萧云,萧云伸手接过来,还确实是热乎的,于是咬了一口道:“好,那就多谢了,这鸭油酥烧饼太香了,南京的吃食可真不错!” 而本就在附近注视着一切可疑动向的楚天王和锦衣卫暗桩如何会不明白萧云的暗示,楚天王已经和两个人分别悄悄跟了上去,而其他人也立刻将消息传了出去。这一次,看来天意是站在了汉王和百姓一边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89 第二百八十九节 白莲教的妥协 楚天王等人分几个方向跟上了那卖饼的人,那卖饼人却不急不缓的一路叫卖行走着,有人买饼,他也停下来卖,根本就不急着逃走,楚天王也一直细心的留意着前来买饼的人,观察着他们之间有没有又通过什么暗语交流。 果然,这期间又发现了几个可疑的人,可楚天王他们跟上来的人手并不多,在几次分散跟踪其他可疑人之后,楚天王就只能一个人跟着这卖饼人了。可他整整在城里绕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担子里的饼卖的差不多了,楚天王一路留意数着,那人总共卖出了何止三四十个饼,看来果然是有问题的。 可跟到最后,这卖饼人行到一处远离大街的僻静之所后,却找了棵大树放下担子靠着树干一坐,而且坐下就不打算走了,就一直这么闭目养神的坐着。楚天王也一直耐心的等着,却见那人在树下就这么乘着阴凉,用蒲扇煽着风,面上也是一副淡然闲适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在行暗事的逃亡人。 楚天王毕竟不是萧云那样惯于长时间潜伏的人,这时间一久,也难免有些烦躁,心中也是困惑不已,不明白这人究竟要耍什么把戏,他甚至都开始觉得对方就是故意在引着他绕圈子,就是在故意戏耍于他的。 终于,又过了片刻之后,就在楚天王忍不住的霍然起身将要爆发之时,那人也适时的大声说道:“我说这位朋友,跟了这么久了,也差不多出来见见吧,这大热的天一直这么躲着不觉得热么?” 听得那人出言挑衅自己,楚天王心中自是愤恨不已,原来那人从始至终都知道有人在跟踪他,也果然是在戏耍他,可那人是哪里来的勇气让他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独自前来联络,又有恃无恐的一路散布着消息? 楚天王心中念头急转,难道那人的武功已经高到了无视一切埋伏的地步?或是这看似平静无人的地方其实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四周早就危机四伏?楚天王想了想,反正事已至此,那就出去当面问清楚好了,于是便将怀中的示警信号筒藏在了袖中缓缓走了出去。 此时的楚天王还是一副老王的样子,卖饼人仔细看了看他才点点头道:“哦,原来是那院中的老王啊,看来我们还真是低估了朝廷眼线的能力,你们居然早就已经潜伏在那里了,怪不得能抓得这么准的。” 楚天王一看对方误将老王当成了卧底的眼线,心想这样反而更好,也不想揭破身份,也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卖饼人,之间此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目生的也算清秀,脸上却有着几道淡淡的伤痕,而且眼神也很是凌厉。 看着眼前人的样子,楚天王有些疑惑了,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身底层的江湖人士,虽然他一身粗布短装,却难掩眉宇间的书卷气息,楚天王自信没有在南京江湖上见过这号人物,便冷冷问道:“既然明知道有人跟踪还一路如此张扬,足下这是要做什么?” 那人傲然看看楚天王道:“你是刑部的人还是锦衣卫的人?总该不会是内卫的人吧?我能做什么什么呢?这方圆一里之内现在都没有你们的人,你觉得凭你一个人能把我怎么样?你不就是想跟着我找到我们的落脚点么?那我劝你死心吧,我平时就是一个人住在一间破屋里,你跟着我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楚天王听闻此言反而笑了:“你不会如此好心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劝告于我的,引我来此究竟是为了何事?你还是直说了罢!”那人也笑笑道:“看来你也不是一般人啊,应该是颇有点地位的人才是,那再好不过了,想必先前我们在院门口的话你也听到了,其实那不光是说给我们的人听的,同时也是说给你们听的,我们就想和你们做个交易,不知你可愿意听一听?” 楚天王有些不解的微微皱眉道:“你要和我们做什么交易?”那人平静的说道:“嗯,是这样的,现在我们白莲教在南京城中还有核心骨干七人,高手三十余人。这交易就是,除了你们已经抓到的,我们再留下十个高手给你们拿去交差,而你们则网开一面放其他人出城去,从此大家各不相干,如何?” 楚天王听罢一时也有些懵了,怎么回事?白莲教是觉得事已不可为忽然想要撤退了?还是又在酝酿其他的阴谋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迷惑敌人?楚天王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白莲教筹划了两年布局如此大事却忽然就要放弃了,这怎么想都不合理。 见楚天王不说话,那人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中会觉得这不合理,甚至会觉得这又是一个新的阴谋,当然,这事其实你也是做不了主的,那你就先去问问你们能做主的人吧,此事宜解不宜结,我相信他们会想明白的。” 楚天王如何会被他几句话就唬走了,想了想也反问道:“既然要我上报,我也总得再问清楚些才是,敢问你们原先的计划是什么?又为何忽然要撤了?除了你们教内的人,城中又还有多少内应奸细?你总得把这些给我说清楚,我才能据实上报啊!” 那人微微一笑道:“这位兄弟,你的问题还真不少,那我先来问问你,你可知道我们白莲教存在多久了?又和朝廷有着什么样的渊源?”楚天王微微一愣,一时不太明白这人问话的意思,只能微微摇摇头表示不知。 那人立刻自豪的说道:“我白莲教可是从盛唐时期就已经形成了规模,不过先期是称白莲社罢了,一直到南宋建立之后才正式称为白莲教,说起来,我们白莲教的历史,可是这江湖教派中最久远的,甚至比青衣社都要久。” 楚天王疑惑的问道:“那又如何?”那人继续悠悠说道:“莫急嘛,且听我慢慢道来:南宋的钟相杨幺起义,便是白莲教的不堪压迫的作为。到南宋灭亡之后,元人入主中原欺压汉人,我们白莲教便从那时起一直在不断的反抗元人的暴政,整整持续了一百年的时间,而元末最先起兵的韩山童、刘福通两支义军也都是我白莲教的一方舵主。” 那人有些无奈的长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可惜啊,后来他们野心大了,又自己创立了明教,也从白莲教彻底脱离了出去。原本韩林儿做大宋皇帝的时候对白莲教还颇为尊敬,我们白莲教也不计前嫌的继续大力支持他们对抗元人。可等到朱元璋建立了明朝之后,却开始大肆镇压我们白莲教,不但杀害了老教主和数名护法,还全国缉拿搜捕我们白莲教的骨干弟子,你说这是什么?这叫忘恩负义,这叫丧尽天良啊!” 那人说到这里语气已经是非常气愤,况且这些事楚天王自然也是知道的,别说白莲教被镇压了,就连明教中的那些前辈稍有不顺从的不也都被镇压缉捕么?这其中就包括他的师父顾长风和刑名的师父老烈火还有杜宇和小六的师父刀神左冲等人。可这上一辈的恩怨纠葛,还真是无法一两句话说清楚的。 那人见楚天王没有反驳,便平静了一下心绪继续说道:“朱元璋镇压我们白莲教不说,就连他的孙子和儿子两代皇帝也不遗余力的在镇压我们白莲教。所以,既然明朝的皇帝都不让我们白莲教好过,那我们只能继续反抗了。先前那弥勒教的李法良,其实本也算是我们白莲教其中的一个宗门,只是那老和尚野心太甚,也太过于自大了些,又生怕我们加入之后就抢了他的主导地位,竟然拒绝与我们白莲教总舵合力施为,这才把大好形势给白白葬送了。” 那人又是无奈的长叹一声才无限感概的说道:“李法良身死之后,弥勒教弟子重新被收入我白莲教,而仙尊也终于想明白了,这样一城一地的造反,很难动摇朝廷的根本。所以,不如我们干脆换一个愿意承认和信奉白莲教的皇帝好了,于是,我们便开始布局此次行动。” 说到这里,那人看看楚天王笑笑道:“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当然,从你们的行动来看,你们应该也是有高人指点的,才能这么快就把炸药找到了,内援也切断了。所以仙尊说了,如今大势已去,若是我们此时再兵行险招,不但会让白莲教损失惨重,还会让天下的百姓们从此视白莲教为邪教,不再信奉和帮助我们,这可真是大大的得不偿失。故而这次我们认栽了,说是我们壮士断腕也好,说我们丢卒保帅也罢,反正条件就是刚才说的那些。” 楚天王听完也不由得冷冷一笑道:“要谈判,总要双方平等才是,你们现在就剩下几十人,可这南京城里在抓捕你们的除了锦衣卫,刑部海捕衙门,巡防营,城防营之外,还有天机阁也加入了行动,这可是有上万人在清剿你们,你们凭什么要挟?又凭什么要我们答应做这交易?” 那人依然平静的笑笑道:“是,你说的没错,我们教中在南京城的骨干和高手确实只剩几十人了,可潜藏于民间的教众弟子却还有上千人,他们可都是这南京城里的普通百姓,现在也都还在全心听从我们的指令!我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你,若真是要逼得我们选择玉石俱焚,那只要仙尊一声令下,南京城必然会在顷刻间就化为人间炼狱!” 一听这话,楚天王的眼睛立刻就缩成了危险的寒芒,他完全看得出来,眼前的人并不是在虚张声势,也不是在故意放狠话吓唬他,这人说的很平静,也很淡然,其中还有深深的自信,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能轻松做到的小事。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说的一切都可能是真的! 楚天王稳了稳心神长呼一口气道:“好,足下的话我会据实上报,可我总得知道足下是谁,又在白莲教中身居何职吧?”那人哈哈一笑道:“这是自然,我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方中愈,现下乃是白莲教仙尊座前八大护法神将之一的迦楼罗神将。” 楚天王闻言又是一怔:“你就是方孝孺的次子方中愈?你不怕······”楚天王有些说不下去了,其实对于方中愈这类的建文忠臣遗孤,他心里更多的是同情和眷顾,可万万没有想到,这方中愈居然也变成了意欲祸害南京城的幕后黑手! 方中愈哈哈一笑道:“是,就是我,当初我就该死了的,要不是白莲教的弟兄救了我一命,我早就死在乱葬岗了。若不是白莲教的仙尊收我为徒亲自传授我武艺,或许我也早就被抓到杀死了,哪里会有今天的迦楼罗护法神将?所以,我怕什么?无非就是再死一次罢了!” 楚天王心中暗叹,虽然白莲教十分隐秘,可教中的排位他还是清楚的,除了自称仙尊的教主之外,其下还有四大天尊和八大护法神将,迦楼罗排在护法神将的第六位,已经算是白莲教最核心的人物之一了,这方中愈能从一介书生在短短的数年间跻身八大护法神将,其过人的武学天分和坚韧不拔的毅力可想而知。 见楚天王还在犹豫不觉,方中愈又笑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跑,我就在此地等着你的回信,正好我这担子里还剩了几个饼,够我这半天吃饱的了。”正好,此时天机阁和锦衣卫增援的高手也终于到了左近,向楚天王发出了信号,楚天王想了想,也便大声说道:“好,那就请方先生在此稍待,我这就据实上报,方先生就耐心等着吧。” 楚天王说罢,向附近增援来的人打手势暗示后,便转身离去了,增援来的人大概也明白了现在的形势,直接出现在了方中愈周围死死守着他,而方中愈也就真的继续在树下闭目养神,半点逃离的意思都没有。 方家的两兄弟,十年间不同的际遇,各自不同发展历程,难道真的是一个成了废物而另一个却成了精英?同样都是方孝孺严格管束悉心教育出来的儿子,差别就真的这么大了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90 第二百九十节 最合适的人 听了楚天王的汇报,赛哈智也是想了半晌也想不明白这白莲教究竟要干什么?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楚天王去找汉王禀报,汉王听完之后,惊喜的长呼了一口气道:“好啊,好啊!贼人终于是显露行踪了,可他们以为这南京城是什么地方?容得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要拿毁城相威胁?就凭他们几个毛贼?真是笑话!” 楚天王有些担忧的提醒道:“汉王殿下,方中愈说的其实也是实情,小人仔细想了想,先前确实是曾经见过不少百姓在家中信奉白莲教的!他也未必就是虚张声势,若是真的将其逼急了,或许真的会狗急跳墙伤及无辜百姓的!”楚天王自是不敢说其实就连天机阁中都有弟子是信奉白莲教的,只好换了一种说辞。 可一听这话,汉王立时就火了:“哦?听你的意思,是白莲教的贼人说什么我们就都要照做不成?他不是说这城中还有一千多白莲教的弟子么?那本王就一家一户的严加盘查,一定将这一千多人都抓出来,到时候看他还拿什么来相要挟?” 楚天王只能再次劝诫道:“还请殿下暂且息怒,小人知道殿下肯定是能做到的,可这些人此时都是良民百姓,只要他们将唯一能证明他们加入了白莲教的符文烧掉,那短时间内恐怕也是抓不到人的,而听那方中愈的意思,是不会容得我们有太多时间去搜捕的啊!” 汉王眼神玩味的看着楚天王嘿嘿冷笑道:“这就是你们天机阁的态度?那叶随一向都喜欢明哲保身,你们倒是上行下效的不错啊!本王告诉你,若是天狼帮的杜宇和蒙先生在此,是绝不会容得贼人如此猖狂放肆的!定然会全力配合本王清剿贼人!既然你们天机阁如此胆小,那便都回家呆着去吧!” 楚天王听得汉王出言辱及天机阁,正要反驳,赛哈智已经连忙接口道:“汉王殿下切莫动气,下官想来,这方中愈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现身谈判,手中也定是有什么重要的筹码才是,下官记得殿下也曾说过,城中百姓的安危高于一切,楚天王这么说也正是基于此啊!下官觉得,我们不如先虚以委蛇与其谈上一谈,等探清了贼人的底牌之后再雷霆一击也不迟。” 赛哈智本也是想居中调和一下,可汉王听完却一时有些憋闷,怎么绕来绕去还是逃不开被百姓的安危牵绊?和太子打的赌似乎是自己赢了,可结果却是要自己去和贼人妥协?这怎么可能?汉王一时有些意兴阑珊的摇摇头道:“也罢,本王只管剿贼,这与贼谈判妥协之事可不归本王管,既然如此,你们还是去找监国太子殿下吧。” 汉王说罢起身便走了,楚天王也不高兴的说道:“这位汉王殿下就是这般无视百姓安危这般刚愎自用的么?我先前听说他大闹佛门清净之地,不但动手伤了出家人,还将老方丈气得卧床不起,原先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应是不假!” 赛哈智没有想到才几天时间弘福寺的事就被传成这个样子了,连忙说道:“楚天王莫要听信谣言,事情可不是你听到的那样。”楚天王心中早已认定官官相护的道理,哪里会相信赛哈智说的话,不待他说完就打断道:“赛大人无需多言了,时间紧迫,咱们还是先去见太子吧。” 赛哈智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吧,弘福寺的真相萧云都是知道的,你或许可以问问他。”楚天王嘴上应诺,心中却在腹诽,这事他肯定是问过萧云的啊!可他哪里知道,因为萧云和汉王有嫌隙,所以在他询问起时萧云只是撇撇嘴不予置评,楚天王就想当然的认为传言不虚。 两人见到了太子,楚天王又把方中愈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胖太子一直安静的听着,直到楚天王说完,太子才点点头道:“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姚少师也说过这些贼人很可能举火焚城,若是一千多人在城中各处放火,倒真是妨不慎防啊!此时又是天干物燥,届时南京城必将变成一片火海。” 一见太子如此在意百姓安危,楚天王欣喜的说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小人就是想到了这可怕的后果才觉得不能掉以轻心,可汉王殿下却完全置百姓安危于不顾,一心就想抓住贼人立功,也幸得太子殿下能深明大义,这真乃是百姓之福啊!” 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明明是汉王更在意百姓的安危,甚至不惜冒着打乱皇帝陛下计划的罪责行事,可到最后,世人看到的却是汉王一心只想抓贼人胡乱行事,而太子却心系百姓安危。天机阁作为南京最大的江湖势力人数众多,所以楚天王的观点和话语很快就会传遍南京城,最后传遍全天下,汉王的恶名,就再也洗不掉了! 听得楚天王的夸赞,太子谦逊的笑笑道:“父皇一向教导我们要爱民如子,也反复告诉我们大明就是替所有百姓打下的天下,自然是要将百姓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既如此,赛大人就去和那方中愈谈一谈吧,楚天王方才说得对,先看看他们最后的底牌也好。” 赛哈智一听太子要将重任交给自己却吓的不轻,他那顶头上司的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若是皇帝陛下亲自交办的倒也还罢了,若是知道监国太子将此重任交给自己,那还不心生芥蒂排挤自己?于是连忙推辞道:“多谢太子殿下厚爱,可这事实在不是下官所擅长的,以下官看,此事还是交给纪大人去处理吧,他可比下官合适多了。” 太子看着赛哈智微微一笑,对于赛哈智曾经的示好,太子是记得的,本也想趁此机会给他个表现的机会,可如今看来,纪刚在锦衣卫里的威慑力比他想象的要大多了,这赛哈智居然连越过纪刚去和方中愈谈判都不敢啊! 太子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道:“也好,那你们就替我转告纪大人一声,让他做代表去谈吧。”赛哈智躬身领命道:“下官遵令,不知太子殿下可有什么话要交代纪大人的?”太子想了想说道:“不用了,纪大人可是父皇的直属亲信,相信纪大人会权衡好利弊作出最正确的决断的。” 赛哈智和楚天王就带着太子这模糊不清的指令找到了纪刚,纪刚仔细的将前因后果全部听完之后,却嘿嘿冷笑道:“好嘛,如此大事,两位殿下都不做主,倒把我纪刚给推到前面去了。还真是看得起我纪刚啊!” 楚天王自是不好说什么,赛哈智连忙转圜道:“太子殿下能将如此重任交给纪大人,也是因为纪大人的地位和能力他们都是明白的,以下官看,放眼满朝文武,此事也的确只有纪大人去最为合适,其他要么分量不够,要么能力不足,哪里能像纪大人这样游刃有余的。” 听了赛哈智拍的马屁,纪刚也心情愉悦了些,想了想说道:“好吧,既如此,那本官就勉为其难的去谈一谈吧,只是本官须得先回诏狱去一趟,再提审方中宪问问关于他这个弟弟的情况,所谓知己知己百战不殆嘛!” 纪刚说罢,便策马赶回了诏狱,他说要见方中宪自然是其次的,最主要的当然就是去见蒙禹求助。此时的暗牢之中,蒙禹和刘勉正在对坐弈棋,这也是最近蒙禹想出来的,说弈棋可以帮助刘勉开拓视野,增加把控事物的大局观。 纪刚进来之后,摆手阻止了刘勉起身行礼,自己熟稔的在边上坐下,看着棋盘上的局势道:“蒙先生,我又要求助于你了。”蒙禹笑笑道:“听说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啊,宫中和城中的炸药都找到了,贼人也抓到了不少,纪大人还有什么碍难之事?” 纪刚无奈的笑笑,将今日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蒙禹听得很仔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去书桌前,而是依然手执棋子看着棋盘,待得纪刚说完,蒙禹才落下一子道:“恭喜纪大人啊,这局棋,也该是定势收官了!” 纪刚疑惑的看看蒙禹道:“蒙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让我同意白莲教的条件放他们走?他们不会有更大的阴谋?”蒙禹指了指棋盘道:“如今这南京城的局势,就好比这棋盘,双方都还有杀招,也都还有余力,可纪大人须知,朝廷自有朝廷的担忧,白莲教可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纪刚微微摇头道:“这些我自是知道的,可太子殿下并未明示,你说我是该答应他们的条件还是该将计就计在他们出城时将其一网打尽?”蒙禹笑笑道:“那方中愈既然敢现身谈判,自然应该是早想到这些了,所以他只会让你们解除戒严,却不会现在就急着出城。” 纪刚立刻皱眉说道:“那就更不妥了,若是朝廷向白莲教妥协的消息传出去,那还不让天下人耻笑么?陛下肯定也不会答应的。”蒙禹也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纪大人到底在怕什么?”纪刚眉头一皱。却忽然直盯着蒙禹冷冷说道:“我怎么觉得是蒙先生让我陷入了这样怎么做都是错的境地?” 蒙禹将手一摊道:“纪大人怎么怪起我来了?”纪刚嘿嘿冷笑道:“我才不信蒙先生不明白陛下的心意,我也是刚刚才想清楚,其实蒙先生早就知道陛下意欲借白莲教闹出的事端来借题发挥了吧?蒙先生故作猜错,先诱使我全力侦办再难脱身,又迫得两位殿下也深陷其中,如今事已至此,谁也担不起南京大祸的罪责,却要我纪刚一人去承担?如今我答应他们就是纵敌,不答应他们就是置百姓安危于不顾,这要不出事还则罢了,可一旦白莲教真的孤注一掷铤而走险,那祸乱南京城造成百姓死伤的罪责我纪刚可就要担一半啊!” 听着纪刚的数落,蒙禹却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悠悠说道:“纪大人,你相信白莲教真的会如此轻易的妥协退让么?”纪刚见蒙禹不理会他的话,就好似重拳打空一般,格外难受,只得厉声说道:“蒙先生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蒙禹再次轻叹一声道:“纪大人,你的心已经乱了,这可不好,你仔细想想看,如果那老太监粱必真是陛下安下的内应,那怎么到此时还不给你们任何的暗示?若是贼人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了,粱必还有必要这么隐藏着么?” 纪刚闻言一怔,仔细想了想,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哦,蒙先生的意思是说,那方中愈还是在故布迷阵?他们还有阴谋?”蒙禹微微的摇摇头道:“纪大人是自己把自己给蒙蔽了,此事就连太子殿下都想清楚了,他不是说了嘛,相信纪大人会权衡利弊作出正确决断的。” 纪刚似懂非懂的说道:“权衡利弊?此事既然怎么做都是错,又如何权衡利弊?难道是······”蒙禹点点头道:“正是,纪大人是当局者迷了,既然两头都是弊,那还权衡什么?所以纪大人回来诏狱是对的,这里确实有个人比纪大人更适合去与方中愈谈判!” 纪刚无奈的摇头苦笑道:“蒙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让你出去是万万不行的,哪怕是如此大事,哪怕是将你换装改扮隐匿行藏也是不行的,这个险我是不能冒的。”蒙禹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哎呀呀,我说纪大人啊,你怎么会觉得是我自己想去呢?我又怎么会比纪大人更合适呢?” 纪刚一时也懵了,想了想,才忽然暗道自己真是深陷局中把脑子搞糊涂了,连忙起身道:“惭愧惭愧,我确实是犯傻了,我这就去提审方中宪,让他代表朝廷去和自己的亲弟弟谈去,如今这家伙已经吓软了,只要许诺他不再受刑还能活命,他一定会答应前去的。” 蒙禹也点点头道:“纪大人此计甚妙啊,只是纪大人也须得双管齐下,那一千多个潜藏于百姓中的白莲教弟子才是最大的隐患,纪大人何不将计就计,把本来要用在宫中却没用上的计策在南京城里用上一用,这一千多人一旦浮出水面,那纪大人就可以向陛下交待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91 第二百九十一节 计中计上计(上) 听了蒙禹的话,纪刚也想起了上次蒙禹给自己出了个计谋想诈出宫中的其他奸细现身,却因为马云的意外出现,让那计谋根本用不上了,如今想来,倒是确实可以略微变换一下改为用到南京城里,让那些加入了白莲教的百姓都现身到明处来。 纪刚心里有了底,便离开了暗牢去提审方中宪,接下来的一切都如其所愿,方中宪早就被吓怕了,很快就答应了纪刚的要求,唯唯诺诺的表示纪刚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纪刚要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一看方中宪如此不堪,纪刚自是非常满意,点上一队锦衣卫提上方中宪就出发了。 等他们到了地方,果然见到方中愈依然还在大树下好好的坐着闭目养神,而四周都是锦衣卫的人在把守着。纪刚一挥手,属下四虎之一的袁江和李春立刻带人分散开来据守各方。纪刚看了看地形,这是一个街巷的拐角开阔地,两面都是院墙,除了那一棵大树稍显茂盛,其他倒是一览无遗。 看看这地形,料想着对方也不可能搞什么埋伏,纪刚这才带着方中宪走上前去。直到两人走到近前,方中愈才睁开眼睛分别看了看两人。在看到方中宪时,方中宪明显的眼神惊愕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笑道:“哦,原来是锦衣卫指挥使纪大人亲临啊,倒是与我料想的差不多,只是这位仁兄又是谁?” 纪刚呵呵一笑道:“今日可不是本官来和你谈,而是我身边这位和你谈,你真的不认识他了?”方中愈又看了看方中宪,眼神复杂的笑笑道:“以前或许是认识的,现在嘛,应该不认识了。”纪刚也紧盯着方中愈的眼睛道:“可他毕竟是你的亲大哥啊,你想不认识恐怕也不行!” 方中愈嘿嘿冷笑道:“我的亲大哥是不会为篡位的朝廷卖命的,纪大人找这样的人来与我谈判,似乎殊无诚意啊!看来还是没有将我们的话放在心上,似乎我是白等这许久了。”纪刚也不理会方中愈的揶揄,回头对方中宪说道:“方中宪,你不是说你们十年没见了么?看来你这这亲弟弟看到你活着并不怎么高兴啊!” 方中宪一脸尴尬的看看眼前英气勃勃的方中愈,略显嗫诺的说道:“二弟,你真的还活着啊,你要相信我,我不是忘了大仇,可我还没进城就被抓了,他们又给我用了大刑,我也没办法,可我也什么都没说啊!” 方中愈却看也不看他,只是仰头看着树梢道:“你若还自认是教中人,就请称呼我迦楼罗护法或迦楼罗神将,你若已经投靠朝廷,那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方中宪听闻方中愈报出了这个名头,颇为惊愕的盯着方中愈看了片刻,他实在不敢相信,原来自己的弟弟已经成为教中地位尊崇的护法神将!而自己······· 见方中愈根本不看他,方中宪才又为难的看看纪刚,纪刚微微一笑安抚道:“无妨,你既已答应了为朝廷效力,那你现在就是代表朝廷去和贼人谈判,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便是。”纪刚说罢,为显他的诚意,又故意欠身向侧边退了一步。 可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方中愈心里已经完全乱了,方中宪的到来,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只能假装不愿意看见这个软骨头的哥哥而仰起头仔细思考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割舍不掉的亲情,让他心中一时十分纠结! 方中宪只能毫无底气的小声说道:“禀告迦楼罗护法,我是替纪大人转告你······”他还未说完,方中愈终于做出了决断,狠狠挥手打断他道:“咄,你可是代表朝廷来谈判的,怎么说话和蚊子叫一样,根本听不见,你且凑近些,声音也说大些!好叫所有人都听清楚!” 见方中愈为难方中宪,纪刚得意的笑了笑,心想带房中先来真是妙计,而一旁的方中宪却是闻言大囧,只好无奈的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方中愈身边,见方中愈依然坐在树下,方中宪只好躬下身说道:“纪大人让我转告护法神将,朝廷······”可方中宪话还未说完,就见方中愈忽然暴起,一把抱住了他,大喝一声:“爆!”紧接着就往树上一纵。 纪刚的眼睛立刻缩成了寒芒,大吼了一声:“抓住他们!”纪刚也顾不得危险,立刻就往上冲,可随之而来的剧烈爆炸却把他迫退了,原来茂密树枝上早已经绑上了一根根隐蔽的炸药管,一时间硝烟四起,树叶纷飞,纪刚和冲上去的锦衣卫们都被掀翻再低,待得稍微平息之后,哪里还有方家兄弟的人影! 纪刚简直就要被气炸了,他实在太自信了,也太相信蒙禹了,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一手!原来什么妥协,什么谈判都是假的,居然要救走方中宪才是真的!这一下,他纪刚的面子可是完全丢尽了,忽然,纪刚又是心念一闪:不对,自己这是被蒙禹给耍了啊! 想到这里,纪刚爬起身厉声吩咐道:“袁江、李春,你二人立刻带领锦衣卫的人四下搜索这两人的踪迹,那方中宪不会武功,他们要逃走藏匿殊为不易,肯定会留下踪迹,这就是本官定下的欲擒故纵之计,你们立刻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 突发这样的状况,袁江和李春原先还有些慌乱,此时一听这是纪刚故意定下的计策,这才稳住了心神,立刻指挥人搜查大树和两面的院墙找寻线索,纪刚心中异常憋闷,翻身上马,带上两个随从便一路疾驰的赶回了诏狱,又独自阴沉着脸一路来到暗牢的外门前。 见刘勉已经在门外守着,纪刚狠狠的盯着他,刘勉连忙上前疑惑的问道:“纪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岔子?蒙先生只让我在外面候着,不许我进去了。”纪刚一见刘勉也被赶到外面了,这才冷冷说道:“好,开门,我倒要看看他这次还能说什么!” 刘勉连忙将门打开,待纪刚进去后又将门关起来,然后便有些担忧的在门外徘徊,虽然蒙禹说过纪刚不敢杀了他的,可万一纪刚发狠毒打蒙禹一顿也还是可能的,刘勉此时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焦急的跑出去找纪刚的随从问问适才的情况。 纪刚怒气冲冲的走过通道,来到蒙禹的暗牢,果然是连门都没锁,纪刚一脚踹开了门,然后恶狠狠的大踏步进去一把抓在蒙禹胸前将他揪起来呵斥道:“你这家伙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想救走方中宪,你是不是故意引诱我带方中宪前去?你这次可是让我纪刚把脸都丢尽了!” 面对近乎疯狂的恶魔纪刚,闻到他一身的硝烟味,蒙禹却没有半点畏惧,而是无奈的笑笑道:“纪大人,我这才刚刚救了你一命,你怎么还反倒怪起我来了?”纪刚没想到这时候了蒙禹还能狡辩,怒极反笑的嘿嘿说道:“好好好,蒙先生还真是能言善辩啊,都这时候了还能巧言令色,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救我了?” 蒙禹指指纪刚的手道:“纪大人先把手放开啊,你这样我可怎么说话?”纪刚冷笑一声,狠狠说道:“好,我就看看你还能说些什么再收拾你不迟!”纪刚将手一松,直勾勾的盯着蒙禹,蒙禹却浑不在意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又重新坐下。 这才对纪刚说道:“纪大人需知,他们一开始可并不知道方中宪会去,我猜,他们原先的计划应该是谁去谈判就把谁干掉吧,也好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白莲教的手段和厉害,因为他们已经算准了能代表朝廷去谈判的,一定是朝中的某个大人物!” 纪刚闻言一怔,回想了一下现场的情形,好像也有这种可能,可纪刚还是不太相信,疑惑的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蒙禹苦笑道:“我哪里会知道的,我只是觉得他这样的作为有些蹊跷,分明就是在等着朝中有分量的人前去,只是我也不敢确定他们到底是要抓人质还是要直接痛下杀手,而现在闻到纪大人一身的硝烟味我才大概肯定了他们原本是要杀人立威的。” 纪刚越发冷冷的看着蒙禹道:“既如此,你先前就直接告诉我这两种可能便是,为何要诱使我带方中宪前去?”蒙禹一脸委屈的说道:“哎呀呀,纪大人可真是冤枉我了啊,纪大人且想想看,我要是提前说了这两种可能,这事你若不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纪刚想了想,一下子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蒙禹这才笑笑接着说道:“纪大人这下明白了吧?你若是知道了有这样的可能,那是去还是不去?若是不去,那就是违抗监国太子的命令,会让人抓住把柄攻讦。若是去了直接将其揭穿抓获,那就是无意谈判,为了抓人立功置百姓安危于不顾,还是会让人抓住把柄攻讦,所以纪大人没有其他选择,而带方中宪前去,若是猜错了,那方中宪确实最适合去谈判,若是猜对了,那方中愈碍于兄长的性命,就不会铤而走险了杀人,因为他始终也是读书人,就算再怎么改变,这种弑兄之事他也是做不出来了的。” 纪刚仔细想了想,似乎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可转而却又问道:“不对啊,可现在我已经把方中宪丢了,还是又失了面子又犯了错误,这如何解释?”蒙禹立刻疑惑的问道:“那纪大人当时是如何跟属下说的,以纪大人之能,难道不是对他们说这是你早就定下的欲擒故纵之计?” 听得蒙禹直接戳穿了自己,纪刚更是直勾勾的看着蒙禹,半晌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点点头冷冷说道:“怪不得陛下舍不得杀你,我现在是真的完全明白陛下的心意了,他这是要给自己的儿子也留下一个姚广孝啊!”蒙禹连忙谦逊的摇头说道:“哎,纪大人谬赞了,我离姚少师可还差的远着呢。” 纪刚依然阴狠的说道:“我可不是在夸你,倘若真是如此,或许我就不该让你继续活着了。”蒙禹摇头苦笑道:“纪大人也说了,陛下自己并没有准备用我,那你又担心什么呢?再说了,怎么纪大人就觉得我一定会和你作对么?这数年来我们不是一直都配合得挺好的嘛。” 纪刚也不再多言,有些话点到即可,于是嘿嘿笑笑道:“若真是有那一日,还请蒙先生莫要忘了我们多年的交情才是。”蒙禹依然谦卑的笑笑道:“纪大人说的那一日有没有还不一定呢,倒是眼下纪大人确实不该再与我浪费时间了,既然都对外说了是将计就计,那就得赶快继续去施计才是,这时间耽搁久了可就不灵了。” 纪刚此时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憋屈,明知道是被蒙禹耍了,可偏偏却还拿他没有办法,而且还只能按蒙禹说的继续去做!真是不甘心啊!于是纪刚也狡黠的笑笑道:“好,多谢蒙先生提醒,可今日之事谁都不会知道是蒙先生授意的,天下的读书人也不会知道是蒙先生救了方家兄弟,蒙先生不可能捞着姚少师当年为天下读书人留种子的名声啊!” 蒙禹再度苦笑摇头道:“纪大人又在说笑了,这方家兄弟本也就不是我救的,我又何时想要那样的名声了?我无非就是看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能帮就帮纪大人一把罢了,纪大人可切莫以为我有什么野心才是啊!”可纪刚这样的人,你越是这样说,他反而越觉得蒙禹就是有野心。 可现在他也不能杀了蒙禹,就算揍蒙禹一顿似乎也只能显得自己无能,当下纪刚也不再纠缠,转而笑笑道:“好,那我就多谢蒙先生的情意了,我现在就按蒙先生的计策行事去,只是这次该不会再有什么陷阱了吧?” 蒙禹无奈的说道:“我说纪大人,我可是一直都身处在这不见天日的暗牢之中,怎么可能事事都未卜先知的?若事有什么错漏的地方,也还请纪大人宽宥才是。”纪刚干笑了几声,这才转身匆匆离去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92 第二百九十二节 计中计上计(下) 待得看着纪刚走远,刘勉连忙打开通道门跑了进来,一看蒙禹没事,这才放心的长舒一口气:“啊,万幸蒙先生没事,我是生怕纪刚恼羞成怒将你打伤。”蒙禹微微一笑道:“无妨,他就算将我狠揍一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反正他现在是不能杀我的。” 刘勉轻叹一声道:“可毕竟还是太危险了,蒙先生何必为了救方中宪那样的人冒这样大的风险,真是不值得啊!”蒙禹微微摇摇头道:“其实当年我来南京赶考时还真是欠了方大人一份人情,如今救了他的儿子也算是勉强还清了吧,而且这也是因为方中愈良心未泯才选择了放弃杀人计划救大哥,也是万幸啊!” 蒙禹可不敢把自己和黄观、马子同的关系告诉刘勉,倒也不是不信刘勉,只是此事太过于重大,还是先不告诉刘勉的好。当初在猜到方中愈可能是要杀人的时候,蒙禹就在想是要趁机除掉纪刚还是将方中宪带去赌一赌方中愈还念不念着兄弟之情,幸而,赌中了。 刘勉点点头道:“倒也还真是凶险,我适才问了一下纪大人的随从,那满树的树枝可都是伪装好的炸药,若不是他急着要救方中宪脱身,纪大人可能真的就没命了,那蒙先生你可就也麻烦了。”蒙禹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哎,我倒也希望能炸死了纪刚这恶魔才好,可惜,只有再等下次再找机会了!” 刘勉还是有些担忧的问道:“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纪大人不会再来找蒙先生的麻烦吧?”蒙禹微微摇摇头:“纪刚的心性我知道,记仇得很,哪里会这么容易揭过去的。不过接下来他就要忙白莲教的事情去了,如今看来,白莲教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与朝廷妥协,那纪大人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可不轻松,那怕是也忙不得与我计较了。” 刘勉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那赵东呢?他又会不会也有诈?”蒙禹长叹一声道:“这个不好说,不过不管是齐王还是怀恩王,他们不知道是不是都忽略了重要了一点:那白莲教能历经三朝还屹立不倒,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打着为穷苦百姓出头做主的旗号,既如此,又怎么可能捧一个皇室宗族去做皇帝。” 刘勉想了想,略有些惊讶的说道:“啊?蒙先生是说,这白莲教的贼首把几个王爷都当成棋子在用了?”蒙禹无奈的笑笑道:“说利用也该是相互的才对,退一万步说,就算这白莲教贼首真想先捧一个宗室上去,也该是建文遗孤朱文圭更合适,也不知这孩子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刘勉也只能点点头,他自然明白万一当今陛下要借机除去隐患,那这一次肯定是最好的机会,可涉及到当下陛下的话,他们都只能心照不宣的选择慎言。据说这个被各方都遗弃了的可怜孩子,在与世隔绝的小院中已经长到了十三岁,可他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却什么都不知道! 蒙禹终于还是长叹一声道:“也罢,那孩子也的确是可怜人,那咱们就尽量帮他留下性命吧,刘总旗似乎已经在这诏狱中守了好多天了,也该回家去看看娘子了吧。”刘勉微微一笑,看来蒙禹是要让他趁着回家的借口做点什么啊! ~~~~~~~~~~~~~~~~~~~~~~~~~~ 当纪刚再次出现在现场的时候,李春连忙迎了上来禀报道:“启禀纪大人,再南面院墙和屋顶发现了贼人逃走的踪迹,袁江已经带人去追了,留属下在此等候大人的吩咐。”纪刚嘿嘿冷笑道:“好,你立刻找几个暗桩在江湖里用白莲教的暗语发布消息,就说白莲教的仙尊在南京城现身了,不日就会让南京城万劫不复,让所有白莲教弟子在大门上用白粉画上标记,以免被仙尊的法力误伤。” 李春闻言一愣,继而才恍然大悟道:“纪大人此计可真是妙啊,如此一来,接下来我们便可以按标记抓人就是,定可将城中大部分白莲教弟子都抓干净,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把白莲教在南京城中的根基斩断了,纪大人的才能可真是叫属下佩服万分!” 纪刚得意的笑笑道:“既然明白了,那就加紧行事,我先去找二位殿下禀报一声这将计就计将贼人一网打尽的计策,你和袁江就各自负责一边,既然他已经去追方家兄弟了,那抓捕白莲教骨干核心的事就由他负责,按标记抓人的事你一定要办好了!” 李春连忙应诺。纪刚说完,便再度上马去找太子和汉王汇报,此间的事,他自然是要编圆了上报的,这失误放走重犯的罪责本就重大,更何况还是陛下最在意的方家之人!他此时最担心的就是方家兄弟从此在南京城彻底消失,那他可就要等着承受陛下的怒火了! ~~~~~~~~~~~~~~~~~~~~~ 而此时,方中愈带着近乎昏迷的方中宪已经逃亡了一路,方中宪的意外出现,打乱了他原先炸死一个朝廷大员的计划,这地方和那棵树可是他们准备了很长时间才搞好的,如今为了救他大哥将杀纪刚的大好机会浪费了,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求得仙尊和教中兄弟的原谅。 来到预定的接应地点,方中愈将大哥放在地上,四下找了一圈,却不见有接应的人出现,心中疑惑之下,只能回身掐住大哥的人中穴。方中宪这才悠悠醒来,看看四周的情形,不由得惊呼一声道:“哎,我竟然还活着?” 方中愈冷冷看看他道:“是,你还活着,可你活着又有何用?再被抓住了,你还是一样的会做投靠朝廷的软骨头。”方中宪定定的看了自己的亲弟弟片刻,才深情的说道:“二弟,多谢你舍命救了我,知道你还活着,我真是太高兴了!” 方中愈依然冷冷说道:“我现在已经有些后悔救你了,你可知若是我刚才杀了纪刚,会有多少人转而支持我们?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发的什么神经,居然放弃了弟兄们好不容易创造出的大好机会去救你这么一个没骨气的废物!” 听得弟弟这么说,方中宪的眼神却慢慢改变了,变得无比的深沉和悠远,看看自己的亲弟弟悠悠说道:“二弟,多谢你救了我,可我并不是什么软骨头,除了将接头人是老太监粱必告诉了他们,其他的我可是半句都没有多说。” 方中愈自然也感觉到了方中宪的变化,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道:“大哥,你这是······?”方中宪苦笑道:“二弟,其实我刚被白莲教劫走之时,他们也曾教过我武功,可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天分,学了数月却没甚长进,所以他们也就放弃了,让我换了一种生活,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沦为了白莲教的棋子,而且是那种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方中愈惊愕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先前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哥还活着,更不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只是以己度人的觉得大哥背叛他们是不对的,却从未想到过原来大哥还有过这样的经历,这么说来,仙尊不就是一直在欺骗自己么? 方中宪继续说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必须想办法保护自己,可我文不成武不就,我还能怎么样?我就只能尽量配合他们,变成他们希望的样子,让他们觉得我是可以利用的,这样我才能活下去,而不是被当成累赘灭口!” 方中宪气愤的长呼了一口气:“你是高高在上的仙尊亲传弟子,地位尊崇的迦楼罗护法神将,自然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也不会知道我接受的是什么样的任务,你可知道,我的任务就是进入南京城找到粱必,然后潜伏着等待引爆宫中的炸药!” 方中愈立刻皱眉道:“那又如何,既然身为教中弟子,又身负血海深仇,那我们就该拼命去复仇才是,就算粉身碎骨又如何?”方中宪嘿嘿冷笑道:“是,若是仙尊要我去炸死恶贼朱棣或是皇宫里的皇亲国戚,我绝不推辞,可他们要我做的,是在洗象节的时候引爆炸药惊扰大象!” 方中愈疑惑的问道:“那又如何?这本就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让受惊奔走的大象横冲乱撞,先踏死王公大臣再冲出皇宫冲散看热闹的百姓,我们再趁机在城内引爆炸药,那南京城必将一片大乱,很快就会被我们牢牢控制!” 方中宪悲哀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叹息一声道:“二弟,你可知这样一来,又多少南京百姓要死于非命,这可是魔鬼恶棍才做得出来的事情!我们若是这样做了,那和恶贼朱棣又有什么区别?”方中愈大声反驳道:“怎么会一样?我们是要推翻恶贼的皇位,试问自古以来哪有打仗不死人的?当初的靖难一役,双方死伤过百万,现在死几个南京百姓又算得什么?!” 方中宪再次长叹一声道:“二弟,你怎么竟然变成了这样?你难道忘了父亲对我们的教诲了么?你难道忘了我们自幼学习的仁义之道了么?”方中愈厉声驳斥道:“住口,休要再提父亲,要不是他一味愚忠于那不成器的建文帝,要不是他只会死读书却毫无战略建树,又如何会让我们满门惨死!你可知母亲死在了秦淮河畔?两个妹妹和小弟投江自尽,连尸骨都找不到了!那时候围观的百姓中可有一人对他们伸出过援手么?你还和我说什么仁义?” 方中宪无奈的摇摇头道:“我知道你已经被仙尊洗脑了,可你今日选择救了我,就说明你的心里还是有良知的,趁现在你还没有犯下大错,我们收手走吧?”方中愈冷冷一笑道:“你说的轻巧,走?怎么走?一旦我们叛教,那朝廷和白莲教都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吧!” 方中宪还想再劝,却听得有个声音自外响起:“方大哥说的对,你们的确不该再助纣为虐,是该收手了。”随着说话声,一个年轻人缓缓走了进来,却赫然就是姚继!方中愈看了看他,眼神阴狠的说道:“原来你也叛教了!你别忘了你可是仙尊的关门弟子!” 姚继微微摇头道:“仙尊收我做关门弟子不假,他对我有恩情也不假,若是他没有策划这样丧心病狂草菅百姓人命的计划,或许我还会一直听命于他,虽死不辞,可自从他要涂炭这满城百姓那日开始,我便与他再无师徒情分了。” 方中愈嘿嘿冷笑道:“你果然还是被姚广孝收服真的变成他儿子了,你果然还是投向了仇人!你可知你这叫什么?这叫忘恩负义,认贼作父!”姚继微微一叹道:“朱棣杀了我们满门,我们要找他报仇,那若是我们杀了那些王公大臣和城中百姓,又该谁来找我们报仇?” 方中愈看看姚继,再转头看着方中宪道:“莫非你也早就叛教了?”方中宪摇头道:“没有,我知道我要做的事大错特错,可我却无法反抗,也没有机会摆脱控制我的人,我本想到了城中接头之后再想办法脱身,可那日在城外看到了朱高煦,我便故意放出心中的仇恨,我就想看一看,这个打败了我朝军神徐辉祖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当得起战神之名!” 方中愈嘿嘿冷笑道:“好好好,他倒不是不负你所望的通过一个眼神就把你抓住了,你也立刻就交代了一切,让他们瞬间就找到了象奴营地毁了我准备许久的计划,又捣毁了我好不容易藏在弘福寺中的炸药,原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这是要舍生取义啊!” 方中宪无奈的苦笑道:“你大哥我没有这么伟大,舍生取义也谈不上,可我始终记得我们自幼读的是圣贤之书,拜的是孔夫子,读是是岳武穆的满江红,背的是文丞相的正气歌,我就算做不了什么大事,可起码也不会去做祸害百姓的贼人!二弟,你不是曾说过,你也要做颜真卿、文天祥么?难道你都忘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93 第二百九十三节 牺牲和背叛 方中宪的一番话把方中愈说的哑口无言,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这个亲大哥,心中一时也是无限感慨!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大哥天分虽然不足,可心志却是坚韧得让人有些不敢相信,真不知道他这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怎么做到让白莲教上上下下的人都以为他的心志已经废了的。 见方中愈不说话了,姚继才轻叹一声道:“方二哥,来接应你的教中高手已经被我调往别处去了,你已经没有帮手了,你们还是先随我走吧,去见见我的义父,他会安排你们安全的离开南京城的。” 听得姚继也说话了,方中愈反而又恢复了面色,冷冷回道:“不需要!你要认贼作父是你的事,我可不会接受仇人的帮助,我也更加不会忘记,就是这老贼秃跑去鼓动朱棣造反的!就是这老贼秃搅乱了天下害了这么多人!他才是罪魁祸首!” 姚继微微摇头叹息道:“可你们一定不知道,当初就是义父不顾安危的全力营救才让你们活下来的!”方中愈再次冷冷回击道:“当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扔进死人堆里被运出去的,还险些死在了乱葬岗,是白莲教的弟兄救的我!是师父收留的我!” 姚继略显无奈的说道:“可若是没有义父先前的舍命搭救,你们如何能从大理寺逃出去?又如何能躲过纪刚的魔爪?只是在营救方二哥时出了点岔子,才让你被当成尸体运出了城外,可毕竟是义父救了你们的性命,如今也是义父让我来救你们的!” 方中宪也有些惊愕的说道:“听你们说话的意思,你既是仙尊的关门弟子,也是姚广孝的义子?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姚继摇头苦笑道:“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建文朝臣遗孤,只是我运气好些,在城破之前就被送回老家了,逃亡之时被师父收入门下,两年前,我又被义父收为义子,跟他来了南京。” 方中宪也知道姚继应该是不想说自己怎么到了姚广孝身边的,便继续问道:“你方才说是姚广孝救我们兄弟出去的,那是如何救的?”姚继点点头道:“义父先是说服了徐皇后和蜀王和他一起行动,后来又说动了两位大理寺丞王大人和刘大人,他们几人按义父的计划各司其责里应外合之下才将你们救了出去。” 方中宪闻言却忽然大惊道:“什么?你是说蜀王也参与了营救我们?原来我最先藏身的地方真的是蜀王府啊,我还以为是别人故意穿着蜀王府管事的衣服蒙蔽于我的!完了完了,我居然把这事告诉纪刚了,那我岂不是把恩人给害了!?” 两人闻言俱是一震,蜀王和方孝孺是至交好友的事本就尽人皆知,如果纪刚再把方中宪的供词呈上去,那蜀王可就要面临重罪了,方中宪还想再问,可刚张开口,却听见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响起:“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出来束手就擒!” 姚继一听这话,忽然脸色大变道:“糟糕,这里怎么会被汉王给包围了!”方中愈立刻拔出匕首顶着姚继的脖子嘿嘿冷笑道:“你还要演戏?这地方如此隐蔽,除了少数几个兄弟外就只有你知道,分明就是你将我们的人遣走又将那朱高煦引来的!” 姚继毕竟还太年轻,此时也有些慌了神,一脸焦急的说道:“真不是我引来的,我若真要带人来抓你们直接来便是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方中愈狠历的说道:“这就是你的狡猾之处,先做成一起被捕的假象,再由姚广孝出面保下你,这样你就还可以继续给他们做内应,继续蒙骗师父和教中兄弟。” 这的确也是合情合理的,姚继一时竟无法反驳,就听得汉王在外面继续喊道:“你们不用再心存侥幸妄想逃跑,这里已经四面都被围死了,你们是跑不了的!本王没有立刻冲杀进去也是想着给姚少师一个面子,本王就再给你们半刻时间想清楚,你们若是自己走出来一切都好说,否则,格杀勿论!” 听闻此言,姚继面色惨白,眼神溃散,嘴唇轻颤的说道:“原来真是我将他们引来的,原来这汉王一直都在怀疑我!”方中愈看看姚继的样子不像装的,这才皱眉说道:“真不是你?”方中宪也连忙将方中愈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面色凝重的说道:“二弟莫急,应该不是他告的密,那朱高煦眼毒得很,或许早就看出他的破绽了!” 方中愈这才长呼一口气道:“好,既如此,那我们就赶快走!”他边说着,边在地上揭开一块砖石,下面居然是一个足够一人钻进去的地洞,方中愈指指地洞说道:“快进去吧,还好我早有准备,这地洞直通另一条街巷,有什么话,我们先逃出去以后再说” 方中宪眉头一皱,继而示意道:“好,这位小兄弟先走。”方中愈以为大哥是怕姚继在后面捣鬼,也点头道:“嗯,你先进去。”姚继自然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可现下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再辩解,于是稳了稳心神一咬牙率先钻了进去。 方中宪看姚继完全进去了,又对方中愈说道:“二弟也快进去吧,我最后。”方中愈想了想说道:“也好,若是他有诈,你不会武功确实难以应付,还是我跟在他后面把稳一些,那大哥你也快些,不管何去何从,都等我们先逃出去再说!” 方中宪使劲的点了点头,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方中愈也不想再耽搁时间,连忙也趴下身子钻了进去,待得他全部身子都钻进去又前行了一小段,方中宪才趴在洞口说道:“这洞爬过去殊为不易,若是我们一起走,恐怕还没爬到头就会被他们发现,你们快走吧,我替你们把洞口遮掩了,再拖住他们片刻!” 方中愈一听大哥是要留下掩护他们,心中大急,可这洞只够往前爬,根本无法转身,他只能大叫道:“大哥,你留下来会没命的!”方中宪再也不用控制情绪,泪水已经涌出了眼眶道:“二弟,大哥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生死也早就看透了,我若进去,恐怕我们三人都要没命,我留下,你们就能安全无虞,更何况你活着比我有用多了,只是千万不要再做祸害百姓的贼人,别忘了你说过要做什么样的人!” 方中宪说完,便推了些砖石泥土将洞口堵住,又重新将砖石盖上,再将痕迹清理了,这样一来,这洞口一时间就很难被发现了。做完这一切,方中宪先在身上把手擦干净,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握紧刚才从方中愈手里拿来的匕首,转身往外走去,而此时洞里正在努力往前爬的方中愈早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方中宪来到门外,果然见到汉王正带着数百护卫将这里团团包围了,见到方中宪走出来,汉王哈哈一笑道:“真是没想到啊,原来方大公子也在这里,没想到我们却是在这里又再见到了。”方中宪也笑笑道:“朱高煦,你的确很厉害,输在你手里,我也不丢人!” 汉王也敏锐了发现了方中宪的变化,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一阵才点点头由衷的说道:“哦,方公子这戏演的好啊,居然把我们所有人都给骗了,原来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佩服佩服!”方中宪微微一笑道:“王爷谬赞了,其实王爷才是真的厉害,我们所有的手段可都被王爷一一识破了。” 汉王得意的笑笑道:“那也得多谢你给本王提供的线索才是,可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替他们掩藏了,让他们都出来吧,你们跑不了的了!”方中宪故作疑惑的摇摇头道:“王爷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啊,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哪里还有别人?!” 汉王嘿嘿冷笑道:“你们真当本王是三岁小孩么?本王早就觉得那姚继不对劲,这才一直派府里的高手监视着他,果不其然发现了他的可疑行迹,一路尾随于他才将你们全都堵在了这里,怎么,难道还要本王亲自进去请他么?” 方中宪摇头笑笑道:“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他们把我救出来后放到这里便各自散去了,这里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姚继是谁。”汉王立刻转头看向那暗探,暗探连忙上前禀告道:“属下确实看见他进去了,也一直都没有出来过。” 汉王这才冷冷一笑,将手一挥道:“搜!”属下护卫立刻涌了进去一阵搜索,片刻之后便有人出来禀报道:“回禀殿下,里面确实没有其他人了,也没有发现门窗暗道。”那暗探一听可是吓的不轻,连忙跪下道:“殿下恕罪,属下确实是亲眼所见!” 汉王眉头紧皱的下了马,他自己的属下他是清楚的,断不会谎报军情,而且也确实把方中宪堵在这里了,可其他人哪里去了?特别是那姚继,怎么就会凭空消失了,这方才自己说的话一旦传出去,那可就把姚广孝也得罪了啊! 汉王冷冷的看了看方中宪,方中宪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汉王知道再问他什么也来不及了,便大踏步的想自己进去找找看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就在他经过方中宪身旁时,方中宪却忽然暴起,将一直藏在手中的匕首使尽全力刺向汉王。 变起突然,两人之间又只相隔着两步,眼看匕首就要刺中,周围的护卫立刻拔刀砍来。可惜,方中宪当初学武不成,并未留下多少底子,而后面为了掩人耳目也一直都没再练过,所以他这看似必杀的一击,却被伸手矫健的汉王将将躲过了。 汉王只是被划破了衣服,就地一闪,已经远离了匕首的范围,而护卫们的刀也已经砍向了方中宪,汉王刚要喊刀下留人,可“刀”字才出口,这基本不会武功的方中宪根本没有躲避,四五个护卫的刀已经砍到了他身上。 身中数刀浑身是血的方中宪看着汉王说道:“朱高煦,我乃是方孝孺的儿子,自不会做那祸害百姓的事,告诉你们我知道的内情是因为我不想百姓受难,可要我和你们这些仇人欢和,那也是不可能的,我再告诉你一次,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其他人!” 方中宪说罢,便轰然倒地,这样重的伤肯定是活不成了,看到这一幕再听到这些话,原本兴致勃勃的汉王也有些意兴阑珊了,看了看方中宪犹未瞑目的脸庞,汉王挥挥手道:“罢了,将方中宪的尸身送回给锦衣卫,我们也收兵回府吧。” 另一条街巷的一个花架下,姚继和方中愈先后爬出了地洞,方中愈立刻回身将洞口填死了。姚继自然也听到了方家兄弟的对话,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方中愈,只能出言劝说道:“方二哥还是先随我去见义父吧。” 方中愈的脸上依然还挂着泪水,看了看姚继,却忽然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就忽然变了的?要知道我们几人当中,师父最喜欢的可是你这个关门弟子,我们都知道你将来是要继承师父的衣钵和教主之位的,你怎么就能背叛了的?” 姚继长叹一声道:“或许你到现在还是不信,其实师父当初不管收你们兄弟还是收我,本就是有目的的,你们还觉得我能承袭他的衣钵继承教主之位?真是笑话,只要这南京城中祸乱一起,你觉得我们这些人还能活着么?” 姚继拍了拍身上的土冷冷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不管最后哪方赢了,我们都必须死,而且还都是以祸害百姓的贼人名义被处死!更何况你大哥说的对,我们可是忠臣之后,如何能做那祸害百姓荼毒南京城的事!所以,从我知道这全盘计划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和师父和白莲教划清了界限!” 方中愈心中此时也颇为复杂,紧闭着嘴想了想才说道:“你将全部实情都告诉姚广孝了?他没有怪你?”姚继笑笑道:“是,我将一切都告诉了义父,他听完之后,只是让我去沐浴更衣。”“沐浴更衣?!”方中愈再次被深深震撼,心中最后的那一丝执念,也瞬间就崩塌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94 第二百九十四节 救赎 装了十年傻子和废物就为努力活着的方中宪却用生命给自己的弟弟上了最后一课,而姚继的故事,也给了方中愈新的精神支柱和方向,这一刻,本就天分过人的方中愈终于顿悟了,心中也忽然升腾起了另一个念头,他也要做些什么事才行,绝不能辜负了大哥对他的期望。 方中愈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澈而坚定,换上笑容看着姚继说道:“多谢你来救我们,可我依然有我的底线,我不会随你去见姚广孝的,他是你的恩人但仍旧是我的仇人,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助纣为虐,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做该做的事情,这样等我到了泉下见到父亲和大哥的时候,才不会无地自容。” 姚继也知道无法再劝说了,只能轻叹一声道:“好吧,按义父先前的安排,从此以后我便不能再参与任何事,也无法再给你提供什么帮助,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就只有靠你自己了。”方中愈点点头道:“我明白,我今后也不会再去打扰你,只是临别前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想请你能明白的告诉我。” 姚继心念一转,已然知道他要问什么了,无奈的苦笑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此事我可以告诉你,那坤宁宫的总管太监粱必,的确是皇帝陛下安排的卧底,不过我可不信师父这么精明的人会猜不到,或许多半也是在将计就计吧?” 方中愈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在利用谁,可粱必到现在都没有现身和我们联络,这很不正常,还有,齐王府里的刘管事一直都是我们的暗桩,却什么时候变成了朝廷的天字号内卫?这个恐怕也只有找粱必问清楚才知道了。” 这一下,姚继也有些惊愕了:“你是说,你今后要同时和两方人作对?就你一个人?这怎么可能?!”方中愈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决绝之色,凛然说道:“我大哥说得对,我们十年前就本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既然如此,那又何惧生死?!” 看着方中愈,姚继忽然也有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心中也暗下决心之后抱拳道:“那小弟我就唯有在寿庆寺中为方二哥念经祈福了。”方中愈伸手拍拍他的肩道:“好,姚广孝让你彻底忘掉过去是对的,我也会彻底忘掉你过去是谁,现在开始,你就只是姚继!好兄弟,就此别过了,我们有缘再见!” 方中愈说罢,洒脱的摆摆手笑笑,转身离去,而姚继则躬身深深的一揖道:“方二哥,后会有期,千万保重!”话音未落眼中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滚落而下,从此以后,天涯陌路,姚继便只会是姚广孝的义子,再没有什么过去和什么隐秘的身份! ~~~~~~~~~~~~~~~~~~~~~~~~~~ 当方中宪的尸身被送回锦衣卫后,刘勉一打听清楚也第一时间回去告知了蒙禹事情的经过,猛然听闻噩耗,蒙禹也是一愣,继而才摇头叹息道:“哎,终究还是躲不过这样的结局啊,或许,我就不该让纪刚带他出去!” 刘勉连忙劝慰道:“蒙先生莫要自责了,他若是一直在这诏狱之中,只会背负着骂名窝囊死去,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死得壮烈!”蒙禹心里有些难受,方中宪选择了这样的死法,算是死得其所,可这一切却都大大的偏离了他原先的预期。 因为不管是对方家兄弟还是对汉王来说,这都是最糟糕的结果,他只能痛苦的闭上眼睛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这一下不但方家兄弟断绝了生路,而本就已经背负着毁佛骂名的汉王,又要被天下的读书人厌憎了!” 刘勉疑惑的问道:“可方中愈不是逃出去了么?怎么会断了生路?难道他逃不掉了?”蒙禹摇头苦笑道:“他的生路不是别人断的,恰恰是方中宪断的,大哥都这么死了,方中愈又如何还能继续偷生?只不过,是要继续成魔还是转身成仁,就不得而知了!” 蒙禹说吧,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来到墙角下拜后,将酒洒在地上祭奠道:“方大哥,你是好样的!一路走好!”说罢,又拜了三拜。刘勉在一旁看得唏嘘不已,生怕蒙禹又钻牛角尖把自己憋坏,可万万没想到,蒙禹起身时,眼角虽然噙着泪花,可面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 当晚,南京城隍庙的杂物院里一间小屋内亮着昏黄的灯光。这是白莲教的最后一个秘密据点了,身为夜叉护法神将的弘福寺广济和尚身死,灵童姚继也退出之后,依然还是迦楼罗护法神将的方中愈就成了南京城中白莲教的唯一指挥者,而白莲教主派到南京的其他七个核心人物也被他召到了这里会面。 看着这些昔日的“兄弟”,方中愈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想了良久,还是感恩念旧的决定放过他们:“各位兄弟,今日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我没有能炸死哪个朝中大员,我大哥却为了掩护我逃走死了,如今我们的所有安排都已经暴露,事已不可为,你们若是有机会就设法逃出城去,若是没有机会就彻底潜藏下来,一直到风头彻底过去,南京城解禁之后再走。” 听了他的话,众人一时都沉默了,良久之后,一个长相敦实的汉子才面带不甘的说道:“这可是仙尊筹划了数年的大事啊,难道就这么完了?”方中愈无奈的摇摇头道:“是,那上千名入过教的百姓也几乎也在一日之间被抓光了,锦衣卫这一手着实厉害,那些百姓弟子哪里分得出真假,也只能说明他们对仙尊太崇信了,才会轻易上了朝廷的恶当。” 这时,另有一个眼睛细长的汉子用略显尖细的声音说道:“迦楼罗护法,不是属下不相信你的判断,只是就这么作罢了着实是不甘心啊,我们好歹也还有近四十人的,而且可都是好手,若是将所有人全部动员起来四下纵火,或许还是能引起变乱,求得一线机会。” 方中愈最怕的就是这些人还要鱼死网破拼命一搏,皱眉想了想,只能出言劝解道:“韦香主,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你也知道,这四十人可都是教中的精英骨干,若是就这么拼光了,对我教的损失着实太大了,我可不能下这样的令!” 韦香主嘿嘿一笑道:“迦楼罗护法此言差矣,此次四大天尊一个都没有来,八大护法神将也只来了您二位,此事也不需要您出面,所以就算把我们这四十个香主、旗主都拼光了也对我教损害不大,可南京城一旦大乱,却未必会发生什么变故,所以属下觉得,这个牺牲是值得的。” 方中愈微微皱起了眉,当他决心不再害人的时候,就想过了无数种可能,现在这样的情形自然也是他所想过的,可要他亲手杀了曾经的“兄弟”,他还是有些下不去手,他只能再度相劝道:“韦香主,你说的或许有几分道理,真要行动,我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可要我拿所有兄弟的命去搏一个可能,我实在是做不到啊!我看我们还是先保存实力,慢慢再找机会不迟。” 其他人有的点头赞同,有的沉默不语,可唯有这韦香主依然横着眼睛不依不饶的说道:“迦楼罗护法,您莫非忘了临别时仙尊的交待了么?如此里应外合承上启下的机会,错过了便不知还要再等多少年!此刻齐王已经暴露,赵东既然叛变,那怀恩王肯定也保不住了,以后哪里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方中愈也有些奇怪这韦香主怎么会如此强硬,于是也收起了笑容冷冷看着他说道:“韦香主这是要逼着兄弟们一起去死么?”此言一出,果然其他人也疑惑的看向了他,韦香主却不慌不忙的字怀中掏出一件信物道:“各位兄弟且看,此乃仙尊信物,见此物如见仙尊!” 众人看分明后心中大惊,立刻翻身下拜,方中愈的眼中也现出了寒芒。韦香主见其他人都下拜听令了,得意的看着方中愈道:“迦楼罗护法怎么还不下拜?难道要违逆仙尊法旨不成?”方中愈脑中忽然一转,冷笑一声眼神冰冷的悠悠说道:“韦香主,若是我没有看错,你应该是那老太监粱必的人吧?” 韦香主闻言有些不明就里,疑惑的说道:“你说什么?!我乃是奉仙尊密令行事,哪里会听命于什么粱必?”说时迟那时快,方中愈趁其慌神的一瞬间忽然暴起,踏步上前一伸手就扼住了韦香主的咽喉,然后用内劲喊道:“粱必,我知道你就躲在附近,快现身吧!” 其他六人一看变起突然,也都疑惑的起身看向四周,却并未有什么回应。方中愈嘿嘿冷笑道:“粱必,我知道你是朝廷派来的卧底,在我见到大哥之后就知道你的真实目的了,没想到你到了此时还想让我教中兄弟去为你那狗皇帝的大计白白送命,你可真狠啊!” 韦香主被他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先前开言过的敦实汉子有些疑惑的问道:“迦楼罗护法在说什么?粱必怎么会是卧底?怎么又会是狗皇帝要我们去放火作乱?”其他人见没有人现身,也疑惑的看向方中愈并纷纷出言询问。 方中愈毫不慌张的嘿嘿冷笑道:“好,既然你不敢现身,那我就来拆穿你:狗皇帝要削藩,又对囚禁在凤阳的建文帝一族不放心,更要平息朝臣中反对迁都的声音和动作,所以,这狗皇帝一边让老太监粱必假意投向教主,一起参与策划实施这起大事,一边却又不停的放出消息将我们的计划一一破坏!而最后,他要的就是我们几十个人拼死去放火火作乱,这样一来,早早就躲在北平置身事外的狗皇帝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实现他一箭三雕的大计,兄弟们可都明白了?” 那敦实汉子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了,我就说他一个锦衣玉食的大总管怎么会忽然就生不如死要投向我们了,怪不得我们计划得如此周全隐藏得如此隐秘都会被一一勘破,原来这一切都是这老太监粱必在作祟啊!”其他人也终于都想明白了,纷纷点头称是。 而韦香主也没有想到方中愈会突下重手还编出这么一套说辞,他被扼住了咽喉也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自然也无法出言辩解说这些其实仙尊都是知道的,他只能眼神焦急的看向其他人寻求帮助,而方中愈也适时的再次出言威吓道:“怎么,难道你们中还有他的同伙?!” 这一下,其他人立刻噤若寒蝉的连连否认,彻底断绝了韦香主翻盘的可能,方中愈这才冷冷笑道:“既然你的主子不现身救你,那我也就留不得你了,你到了红莲地狱再向仙尊和兄弟们赎罪吧!”方中愈说罢,立刻手上运劲捏碎了韦香主的咽喉,韦香主挣扎了几下,便软软倒地死了。 方中愈收走了白莲教主的信物,痛惜的说道:“可惜了,也不知道那粱必承诺了他什么,居然就将他收买了,你们可知道,这件信物,其实是仙尊给粱必的,他以为我不知道,可他一定万万没想到,仙尊临行前已经将此事告诉了我,所以在他一拿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叛教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方中愈可是仙尊的亲传弟子,死无对证之下众人对于他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谁会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临时瞎编的。 见众人都不再怀疑了,方中愈才再次吩咐道:“既如此,大家都散了吧,记住我的话,尽量找机会或逃出城去或彻底潜伏,在逃出城之前,我不会在召集任何人,也不会再发布任何指令,所有人从此后也再不要接受任何指令!一旦再有什么指令发出,那肯定都是那老太监粱必想牺牲我教中弟兄给狗皇帝做事或是朝廷的奸计,你们也把我的话都转告给其他兄弟,切记切记!” 众人连连遵令称是,方中愈将他们都一一遣走了之后,也再度蒙面隐身进入了南京城的黑暗之中,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他要在今夜这黑暗中之中,将所有的暗事都一并解决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95 第二百九十五节 复成仓 南京城,夜晚亥时,寿庆寺中,老和尚姚广孝面前再次坐着太子和汉王,姚继也依然在一旁侍奉茶水。经过了白天的变故,姚继却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汉王一直细心留意着姚广孝和姚继的表情,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不由得心中狐疑不已。 又喝了几杯茶后,汉王终于有些焦躁的问道:“姚少师这么晚将晚辈唤来,不会只是为了品茗静坐吧?”姚广孝却微微一笑道:“二位殿下平时静心的时间确实太少了,偶尔静坐一下,就好比把水壶倒空一般,这样才能重新烹煮新茶。” 汉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以为姚广孝这么晚派人将他请来一定是有要事相告,没想到却枯坐了半晌喝了一肚子茶水。白天的事太子自然也是听说了,虽然也不明就里,可他一向都沉稳内敛,自然不会表现出焦急的样子,更何况再怎么说,姚广孝在名义上也是他的师父啊! 眼看姚继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汉王终于摆摆手道:“不喝了不喝了,姚少师这粗陶茶碗看着不大却极其能装,这十多碗下肚之后,晚辈实在是喝不下了,若是姚少师没有其他事,晚辈就先告辞了,巡防营那边还关着那一千多白莲教信徒,晚辈有些不放心,还想过去看看。” 姚广孝这才点点头道:“唔,汉王殿这么下一说,老僧倒是也才想起来,这些百姓二位殿下准备怎么处置?”这样的问题自然轮不到汉王先回答,汉王便眼睛一转看向了太子,身负监国重任的太子一看怎么忽然间就是自己要做这么大的决定,一时也有些愕然。 仔细想了想,太子才微微轻叹道:“回师父的话,按大明律这些人可都是死罪,学生只能尽量做到不牵涉他们的家人。”姚广孝闻言面露悲戚之色,转而向姚继说道:“继儿说说看吧。”姚继欠身小心的回答道:“此次按标记抓捕,一共抓获曾加入白莲教的百姓一千一百三十三人,其中男子六百三十四人,女子四百二十八人,还有七十一人是年逾六旬的老人。” 姚广孝悠悠长叹一声道:“白莲教本是起源与佛教,起初信奉的也是如来、弥勒、观音,后来又加了道教三清和周天玉帝,甚至还拜武圣姜太公和岳武穆,也算得是将中华大地众教合一的大宗教了,而这一千多百姓,无非就是受人蛊惑误信了此教,可说到底,他们并未做任何有损社稷安危之事。” 太子耐心的听完之后,也点头道:“姚少师说的及时,可将白莲教定为邪教清剿乃是皇爷爷的诏命,不管是父皇还是学生,都只能遵诏执行,莫非是父皇他······”太子没有说完,因为在他想来,既然是姚广孝说了这样的话,那很可能是父皇授意的 没想到姚广孝却微微摇头道:“唉,陛下此时远在北平,也不会管近来在这南京城中发生的事,一切,都还需要二位殿下做主才是,不过老僧已经写好了向陛下请罪的表章,上面也已经写明,是老僧求二位殿下看在我佛慈悲的份上,放了这些误信邪教的百姓。” 太子一时有些愣怔,既然姚广孝连请罪书都写好了,那等于是已经做了决定,可自己一旦答应了,那可就是有违祖训甚至是纵敌之罪,万一白莲教还有什么后手,又用这些信徒搞出什么事端来,那就全是自己的罪责啊!汉王就算有罪,也只连带的罪责,太子忽然才意识到,原来今晚最难过的不是白天去跟踪追捕姚继的汉王,反而是自己啊! 见太子沉默了,汉王立刻撇撇嘴揶揄的说道:“太子殿下不是一向以仁德着称么,此时可是关乎一千多个百姓的性命,正是太子殿下仁德广布的时候啊,怎么反而犹豫了?”太子只能无奈的苦笑道:“好吧,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那待六月初六过后,学生便将他们判个流徙劳役之罪吧。” 姚广孝微微一笑道:“那老僧就先代这一千多户百姓拜谢太子殿下恩泽了。”姚广孝说着,又看向了汉王,汉王也明白了老和尚叫自己来的意思,连忙摆摆手道:“姚少师放心,此事晚辈绝不会阻止也绝不会干涉半分。” 姚广孝这才看向姚继道:“继儿,替为父拜谢二位殿下吧!”姚继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茶具翻身下拜道:“多谢二位殿下的大恩大德,姚继拜谢了!”太子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他也知道,此时就不是他的事了。 见姚继拜伏不起,姚广孝和太子也都看着自己不说话,汉王自然也明白了,百姓的事解决了,现在该了结自己和姚继之间的事了,想起方中宪的惨死,早已见惯生死的汉王忽然也自心中升起一阵悲戚,终于还是点点头道:“姚先生快快请起吧,我虽没有什么故人,可也明白故人之情,今后你若遇上什么碍难,直接来找我便是,莫再要去找其他人了!” 听得这句话,姚继忽然有些鼻子发酸,只能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了声:“多谢汉王殿下,我记住了!”姚继起身继续烹茶,汉王几次想问他方中愈到底去哪里了,却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已经听姚继说了一切的姚广孝最后才轻轻的说了一句:“汉王殿下无需心事重重,其实心无挂碍便好,一切自会有分晓的。” ~~~~~~~~~~~~~~~~~~~~~~~~~~~~~~~~~ 南京城内的富贵山。这是紧邻南京皇宫外面的一座小山,皇宫里的人一向都习惯称其为后山,因为从后宫的元武门出去没多远就是这座小山包,而富贵山的另一面却紧挨着南京内城的城墙,皇宫里许多没有地位又无家可归的太监和宫女死后,便是葬在这里。平时宫里的许多宫里太监宫女在相互开玩笑时都会打趣的说,不知道哪天自己忽然没了,就去后山守城墙去吧。 自从大明开国几十年来,这里已经葬下了上百个太监和宫女,大部分都是找块布帛一裹再挖个深坑就埋了,根本不会有什么墓碑标记什么的,也还好这里是内城,基本没有什么野兽,所以尸身被刨出来吃掉的事也极少发生, 这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墓碑,都是有了些地位却又没有亲眷也没有人来收敛尸骨回乡安葬的老太监,其中一个最新的墓碑,自然就是坤宁宫总管太监粱必的,只可惜,坟墓已经被刨开了,棺材盖也掀开放在一旁没有再盖上,看上去显得有些凄凉。 而此时,一个面色凄凉却没有胡须的黑衣老人就站在这里,仔细看着墓碑喃喃低语道:“哦,原来咱家的墓是这个样子的啊,不知道是被哪个混账东西给刨开了,也不知咱家还有没有机会再躺进去了,还是先将咱家的衣冠安放进去吧。” 粱必说着,便将一套太监总管的衣冠从包袱里取出来,按人形好好的摆放在棺木内,又将棺木再次盖好,再重新填上了土。等做完这一切,已经花掉了他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待得把墓地重新收拾干净,粱必才满意的点点头自语道:“这一下,咱家就算粉身碎骨也总算是有个归宿了。” 粱必又用包袱布擦拭了一下墓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拿起另外一个包袱迅速离去,粱必这一路都走得很小心,躲过了所有的明岗暗哨之后就来到了常府街。可他却怎么都想不到,此时已经遣散了南京城中白莲教属下的方中愈也早已在此地等着他。 看到一直等待的熟悉身影终于出现了,方中愈才暗呼了一口气低声咒骂道:“狗皇帝果然打的是复成仓的主意!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方中愈握紧了手中的刀悄悄跟了上去,两人先后过了复成桥后,距离军火库复成仓只有不到三百步了。 ~~~~~~~~~~~~~~~~~~~~~~~~~~~~~ 诏狱的暗牢之中,蒙禹在灯火下看着自己手绘的南京内城地图,眉头微皱。而刘勉则坐在一旁,面色凝重。蒙禹轻叹一声道:“刘总旗也无需太过担心,只是你岳父家的仆人误入了白莲教,应该是不会牵涉到他的。” 刘勉长叹一声道:“可那仆人却是在岳父家的府门上画了标记啊,若不是在他床铺下搜出了白莲教的符文,我那岳父大人可就说不清楚了,可饶是如此,两位内兄还是被一起带走了,岳父岳母现在也都被禁足府中,我内人也已经赶回去陪伴二老了。” 蒙禹点了点头,伸手在复成桥边一点道:“此事太过凶险,本来我还不知道怎么与你开口,也不知道该不该让你去踩这滩浑水,可或许,做成了却能让你岳父一家平安无事。”刘勉立刻欣喜的说道:“蒙先生快说说看,是什么事?” 蒙禹将手点到复成仓,语气凝重的说道:“这里是南京城内外驻军的军火库。此时也还有两个可能,一是方中宪的死可能会激怒漏网的方中愈铤而走险混入复成仓引爆军火,继而用剩下的白莲教高手四处作乱引起南京大乱,虽然已经无法取得他们预期的效果,可毁城泄愤立威还是做得到的。” 刘勉点点道:“有道理,那第二种可能呢?”蒙禹苦笑道:“若是我料得不差,方中宪应该是想用自己的性命唤醒方中愈,而方中愈多半也该是会醒悟的,可陛下的大计还要施行,就怎么也得有些动静才是,所以,或许那一直都未露面的老太监粱必,就是要亲自去引爆复成仓,反正所有人都只会以为是白莲教和方中愈干的。” 刘勉再度点头道:“这个也有道理,可此事与救我岳父一家何干?”蒙禹长呼一口气道:“陛下决意迁都,若是此次白莲教闹的如此大最后却什么动静都没有,的确也说不过去,可不管是方中愈还是粱必去引爆了复成仓,这代价实在是有些大了,莫说是守仓的三百士兵必死,恐怕附近的百姓也要遭殃啊!” 蒙禹说着,眼神悲戚的看向刘勉道:“所以,我想请刘总旗在复成仓附近埋伏着,若是真有人欲行不轨,你就大声示警,在守卫和他们拼斗之时,你再设法拿到他们手中的炸药,转而投向看押那一千多白莲信徒百姓的地方。” 刘勉仔细想了想,终于也明白了:“哦,我懂了,白莲教最终袭击的却是自己的这些信徒,那就意味着白莲教已经准备牺牲他们,如此一来,陛下既有了发挥的由头,也无需再重责这些百姓,反而是宽赦他们更能取得民心!” 蒙禹点点头道:“是的,如此一来,你那本就只是涉嫌的岳父一家肯定就没事了,只是此事格外凶险,稍有不慎你就会被当成贼人抓住甚至击杀,而且,这引爆炸药,也可能伤到自己。” 刘勉眼神坚定的摇摇头道:“这些我都不怕,岳父一向待我不错,我也不想内人如此伤心,以我的身手,只要不被内卫中的一流高手盯上,我也敢确保自己无事,只是,最后引爆炸药,要伤到那些信徒百姓么?” 这一下是问到关键了,蒙禹也有些痛苦的闭上眼道:“当然,否则就算复成仓这次不被引爆也肯定还会有下次,既然是注定了是要牺牲的,那就只能让这些白莲教信徒做些牺牲了,至于有多少人是死是伤,也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这一刻,蒙禹终于以自己和上位者的双重角度来思考问题了,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既达成目的,又将牺牲降低到最小的范围,可数十甚至上百人受伤肯定是必然的,至于有多少人会丧命,那就真的只有看天意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96 第二百九十六节 金蝉脱壳 当刘勉乔装改扮赶到复成仓附近时,正好就看到了一前一后两个黑衣蒙面的夜行人,唯一不同的是前一个夜行人带着一个大包袱,而后一个夜行人则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刘勉不由得轻呼了一口气,看来还真是粱必和方中愈都来了啊! 在临近复成仓百步之时,前面的老太监粱必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悠悠说道:“‘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风雷到九霄’,暗里跟着的若是自家兄弟,请速速离去!”粱必说完便等着对方的反应,因为他想着此时应该只有内卫散布在南京城里的暗桩会盯上他,而如果对方也是内卫的人,听了暗语就该知道他乃是天字号内卫中的“九霄一鹤”,立刻便会离去。 可惜,方中愈非但没有离去,反而从暗处闪射出来上前几步,冷冷看着粱必道:“原来你这死太监果然是朝廷派来的鹰犬。”虽然方中愈也蒙着面,可粱必与他是见过几次的,听声辨认之后便冷冷说道:“哟,原来是迦楼罗护法啊,按理说,此时已经是子时,照我们原先约定好的,你的人是不是也该行动了。” 方中愈嘿嘿冷笑道:“粱必,你这狗皇帝的奴才爪牙,害死了我这么多兄弟和我大哥,居然到现在还想着让我的兄弟们去给你的狗皇帝卖命?!”粱必淡然回道:“小子,你别忘了你领的可是你师父的仙尊法旨,莫非你要欺师叛教不成?” 方中愈狠历的说道:“还不是师父被你这死太监给蒙蔽了,他若知道你是后皇帝的内卫鹰犬,也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粱必呵呵一笑微微摇头说道:“你还真是蠢得可以,你当你那精明过人的师父会看不穿我的身份?你当我所做的这一切他都不知道?” 方中愈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此刻还是再次被深深震撼了,原来自己的师父,那个白莲教主,那个号称仙尊的人,真的是明知道一切却还要他们来送死的,这是为什么?方中愈没指望粱必会回答,可粱必却偏偏还是告诉了他:“大家都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至于你那师父究竟想得到什么,你这么聪明的人,仔细想想就该明白了。” 方中愈其实心中也早就有了种种猜测,此时却反而有些不敢置信了,所以他只能摇摇头有些痛心的说道:“粱必,不管你说什么,我今日都不会让你得逞,我们白莲教可不会替狗皇帝背这个黑锅!”粱必一看方中愈还是要阻止他,一时也有些疑惑了。 “方中愈,你究竟要干什么?!”见粱必急了,方中愈反而笑了:“我们兄弟两来此就是找狗皇帝报仇的,如今我大哥已经死了,剩下的事自然就由我来做,那我又怎么能让你这狗皇帝的鹰犬爪牙替他做了坏事再嫁祸给我们白莲教?” 一看方中愈已经是在钻进牛角尖了,粱必只能再次辩解道:“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但我一直就是按照与你师父定下的计划在行事,如今既然计划受阻,便由咱家替你们完成这最后一击便是,你们只需配合行事就好,你还是赶紧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去吧!” 方中愈依然冷冷看着粱必嘿嘿冷笑道:“可我如今最该做的事,就是阻止你做任何事!”粱必一听也有些火了:“方中愈,你莫非真是疯了不成!你这样做等同于叛教,是会受你师父责罚的!”方中愈缓缓举起了刀冷冷说道:“就是因为我没有疯,才要阻止你的疯狂行为,至于我受不受师父责罚,就无需你这死太监操心了!” 粱必已经彻底无语了:“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不想报仇了么?”方中愈最后说道:“我当然想杀了狗皇帝报仇,可我是方孝孺的儿子,我不能做祸国殃民的贼人,以前或许是我误入歧途走错了路,可今日,我便要做回堂堂正正的方家子孙!” 方中愈说罢便合刀猛攻二而来,粱必万般无奈,他也知道方中愈天分过人武艺高强不是善茬,只能扔下手中的包袱以一双肉掌全力抵挡方中愈的进攻,方中愈自然明白一旦惊动了复成仓的守卫,他就再也走不了了,所以他心中想的就是速战速决。 而粱必当然也知道,一旦复成仓的守卫被惊动,他再要想潜入进去就难了,所以他想的也是速战速决,所以双方甫一交手便都是施展平生修为的全力搏杀,招招都是夺命必杀的狠辣招数,可毕竟方中愈手中的钢刀占了几分先手优势,双方猛烈对攻十来招之后,粱必已经被迫退了五六步。 正在远处观战的刘勉一看机会难得,立刻飞身上前,一边放声大喊:“有贼人图谋复成仓!有贼人想炸复成仓!”一边极速的上前抄起粱必先前扔下的包袱就跑,粱必一看还有人埋伏,焦急的喊了声:“是谁!”想要脱身去追,却被方中愈挥刀阻住。 方中愈虽然不知道这另一个夜行人又是哪方的人,可从此人出声示警和粱必的反应来看,一定不是粱必的帮手,既然如此,那他肯定要帮此人阻止住粱必,而被刘勉这么一喊,复成仓的三队守卫立刻也作出反应,举着火把抬着火枪冲了出来! 粱必一看事已不可为,只能想着先脱身出去再想办法,于是连忙说道:“方中愈,事已至此你还不快走,缠住咱家做什么!”方中愈此时却心意已决,依然一刀紧似一刀的猛攻粱必,粱必眼看复成仓的守卫就要包围上来,不由得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真是疯了,咱家只要亮出内卫的身份就能活着,而你却必死无疑!” 趁着粱必以为自己必败说话分神的空档,方中愈右手的钢刀继续发力猛攻,左手却猛然飞出一个暗器支取粱必要害,如此近的距离,粱必说话分神之下已是不及躲闪,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电光火石之间暗器已经直入心窝,方中愈这才嘿嘿冷笑道:“是么?!你活了一把年纪,难道不知道生死对决之时不要废话太多么?!” 眼看复成仓的守卫已经围上来,方中愈立刻一边将粱必顺势砍倒,一边借机在粱必身上摸索并迅速找到了粱必的天字号内卫金牌,而此时,三队守卫已经将他团团围住,方中愈镇定的缓缓起身举起手中金牌道:“我乃天字号内卫,奉命截杀意欲图谋炸毁复成仓的贼人,现已不辱使命将贼人诛杀!” 复成仓的守卫们一时不知道真假也不敢轻举妄动,而领队的校尉上前验看了金牌之后,立刻躬身行礼道:“多谢大人援手,小的这就向汉王殿下禀报,还请大人稍待片刻。”方中愈一听,立刻端起架子冷冷说道:“我们天字号内卫只听命于陛下,现在也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那校尉却毫不松口的说道:“大人莫要为难小的,万一汉王殿下要询问什么内情,小的也无法说清啊!”方中愈一时也有些犹豫,正在想着是要赶紧设法脱身还是借机见见这个杀了大哥方中宪的仇人顺便替大哥报了仇,却听得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剧烈的爆炸声! 方中愈暗道一声不好,校尉和守卫们也都惊疑不已,趁此机会,方中愈也做了决定,再次呵斥道:“看吧,贼人还在肆掠,你们若是再阻我行事,便是贼人的同谋!”方中愈说罢,转身向爆炸处掠去,而心中犹疑不定的校尉也真的就没有再敢阻止他离开。 方中愈此时的心中也是万分的疑惑和焦虑,他以为第三个夜行人既然出声示警又抢走粱必的炸药,应该就不是粱必一伙的,没想到,这家伙抢了炸药却是去往别处引爆去了。方中愈仔细想了想,他自己的属下里绝对没有这号人,而他们手上也没有这么多炸药了。 等他一路狂奔到爆炸点,方中愈就知道这是哪里了,因为白莲教在南京的一千多个百姓信徒既不能关入应天府也不能关入刑部大牢,巡防营便在覆舟山旁的小教场外划了一块地将他们圈禁于此并派兵看守,方中愈此前也来看过一眼。 而他此时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爆炸的硝烟犹在,受伤的百姓犹在哀嚎哭喊,放眼望去真是一片凄惨景象。方中愈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狠狠说道:“狗皇帝朱棣,你真是太狠了!到最后也不忘用这般手段毁了白莲教的名声啊!”眼看着四处赶来的人越来越多,方中愈只能长叹一声,一路举着内卫金牌迅速撤走。 ~~~~~~~~~~~~~~~~~~~~~~~~~~~~~~~ 数日之后,诏狱的暗牢之中,刘勉轻轻放下装食物的托盘看着面容悲戚脸色难看的蒙禹劝道:“蒙先生,你这又是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呢?”蒙禹笑笑道:“你不用劝了,我说过要为这死难的十三个百姓断食守灵七日,这七日里,我只需喝水就是。” 刘勉轻叹一声道:“我知道蒙先生心中难受,可如今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否则死难的就不止是这十三人而会是成千上万的人。”蒙禹摇头苦笑道:“这几日我也在想,牺牲这十多人换取更多人的性命,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刘勉坚定的说道:“这当然是对的,本来这一千多人可都是死罪,就连他们的家人或许都要受牵连,但如今,监国太子已经判了他们赴黄河大堤劳役一年即可,家人也一概不问罪,而那些年逾六旬的老者更是只需在南京城内服役即可。” 蒙禹点点头道:“好吧,看来此事应该是告一段落了,你那岳父家无事了吧?”刘勉笑笑道:“无事了,正要告诉蒙先生,我的两位内兄今早已经被放回来了,岳父一家也被解除了禁足,这都要多谢蒙先生的计策才是。” 蒙禹又问道:“这就好,那方中愈可又有什么新的动静?”刘勉微微摇头道:“没有,自他那日阻止粱必之后便再未现身,这几日又有十多个白莲教的高手相继落网,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离开南京城。对了,今日一早汉王殿下已经下令南京城解除戒严禁令,看来他似乎也并不急于搜捕方中愈。” 蒙禹微微点头道:“本来就都是性情中人,只可惜造化弄人。只是方中愈会去截杀粱必已是难得,没想到他还能借机冒充粱必的内卫身份脱身倒也的确是有些出乎意料,还逼得朝廷最后也只能把粱必的尸身真的当成贼人处置,方中愈这一手金蝉脱壳还真是出其不意啊!” 刘勉疑惑的说道:“那蒙先生觉得,方中愈接下来会做什么?他还会重新回白莲教么?”蒙禹微微摇摇头道:“应该是不会了,我到希望他能像叶希贤他们一样在蜀中彻底归隐山林,如果蜀王这次没事的话,隐匿于蜀王辖区内起码是安全的。” 刘勉好奇的问道:“蒙先生不是说陛下的一箭三雕里就包括削藩么?难道不会借机整治蜀王?”蒙禹想了想说道:“削藩不等于撤藩,我想这次除了齐王之外,其他人恐怕顶多就是被缩小封地辖境减少护卫人数罢了,因为齐王府内那个天字号内卫忽然死了,死无对证之下,除非齐王自己攀咬,否则也无法牵涉别的王爷,而齐王肯定只会一口咬死什么都没做,哪里会承认有谋逆事实。” 刘勉点点头道:“是啊,现在宫里的线索也没有办法证明运送炸药进宫就是齐王下的令,就算炸药确实是他的马车送进去的,恐怕也只能定他个意图不轨之罪,所以现在这刘管事的死就真的成谜了,谁都不知道他为何会在即将立下大功之时忽然死了。” 蒙禹仔细想了想,忽然就明白了:“这大概是意外中的意外吧?我又推演了一下,最大的可能,或许就是齐王见事情即将败露,便想在自己身边的人里找个替罪羊,于是便毒杀了刘管事,准备做成畏罪自杀的样子,然后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他的身上,可万万没想到,刘管事居然会是天字号内卫,这阴差阳错的,便就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刘勉也理了一下前因后果赞同的说道:“蒙先生说的有道理,这世上的事,有时候或许还真就是因为各种意外造成了无尽的变数,有些巧合是人为的,但有些巧合,还真就是天意了,就好比我也是到了那里才发现,若不是方中愈突然出现去阻截粱必,那我绝对不会是粱必的对手,能不能在复成仓守卫的围堵下逃出去也不好说。” 蒙禹点点头道:“眼下齐王变成第二个谷王被囚禁起来已是必然,接下来就看陛下会怎么对圈禁在凤阳的建文一族了,希望我让你做的事能够有用吧,不然朱文圭那孩子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97 第二百九十七节 洗象节 大明永乐十一年(公元1413年)六月初六,南京城,对于汉王上书取消洗象节的奏本,皇帝陛下没有任何回复。所以一年一度分外隆重的洗象节还是在各部的安排下如期举行。 虽然所有炸药都已经找到,白莲教的贼人和朝中内奸也都基本肃清,但监国太子和汉王却依然如临大敌,用于维持秩序的兵力和人力足足是去年的五倍,禁军、刑部、应天府、巡防营的人都用上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监国太子更是冒着风险同意汉王把徐景昌的三千营调入了内城严守各处街口要道。 可南京城的老百姓哪里会知道这半个月里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大事,又哪里知道为了他们能安全的过这个节,有人为此背上了骂名,有人已经献出了生命,有人成了无辜的牺牲品,而有人还在潜藏逃亡。老百姓们只知道今天可以兴高采烈的涌上街头准备洗象祈福,然后开心的热闹一天。 汉王殿下依然一身乌金铠甲,和身着银甲的三千营统领定国公徐景昌并排坐在马上,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正对着南京城主干道太平大街的通济门旁的一个斜坡上,再前面就是正阳门,大象的仪仗队从皇宫的洪武门出来之后,过了金水桥便会经过此地转上太平大街,这个高出地面的位置正好能将两条街道的情形都尽收眼底。 看看时辰将近,徐景昌转头问道:“二哥,我们真不用管皇宫里么?”汉王面色肃然的点点头道:“皇宫里的安全保障交给张侯爷和禁军还是可以放心的,更何况还有内卫暗中护持,我最担心的就是出了洪武门之后到走上太平大街的这一段,这里百姓众多,人潮汹涌,只要有一个贼人生事后果都不堪设想。” 徐景昌看看原本十分宽敞的太平大街此时已经被道路两旁一脸兴奋的数万百姓填满,也不由得眉头紧皱:“是啊,一旦出事,就我们和身后这五百明甲军怕是瞬间就被吞没了!”汉王举目望去,那上千巡防营的士兵虽然努力的在沿街列队维持秩序,可在这群情激奋的百姓中,就好比大海里的几尾小鱼一般微不足道。 终于,悠扬的号角声响起,皇宫内的的仪式开始了,可随着身披彩绸的象队出场,许多不明的就里的家眷就开始质疑了:“今年的大象怎么这么少?去年可是有九队的啊!”“是啊,怎么今年才有只有一队十二只了?!其他的哪里去了?”“怎么陛下不在他们就这般敷衍?这也太寒酸了!” 监国太子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却面色如常的充耳不闻,另一边的太子妃张茵回头瞪了这些女眷一眼,所有人就都立刻闭了嘴,燕山护卫出身的张家女人可不好惹,宫里有个日日带刀习武的张贵妃,外面有个能将监国太子管得死死的太子妃,如今这两个剽悍的女人可就坐在一起啊! 张贵妃轻轻拍了拍太子妃的手笑笑:“不用理会,由她们说去便是,莫失了你的身份。”张茵气愤的说道:“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太子殿下冒了多大的风险才硬是将今年的游街象队压制到了十二只,这些人却只顾着热闹不知死活。” 张贵妃呵呵一笑道:“所以她们不是太子妃啊,若是她们都能明白这些事了,又如何能显出你的与众不同?”张茵也立刻嫣然一笑道:“贵妃娘娘说得是,我这还不都是和贵妃娘娘学的。”这两个女人关系颇为复杂,从血缘上说,他们算是表姐妹关系,可从辈分上说,他们却算是婆媳关系。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凑到张贵妃耳边小声说道:“贵妃娘娘,妲定太妃还是跪在您宫门前不肯起来。”张贵妃眉头一皱,眼神凌厉的问道:“她这是要逼宫?!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情形了,那就由她跪着吧!” 张茵在一旁听得清楚,待小太监走后,张茵才小声的问道:“这妲定太妃要做什么?”张贵妃冷笑一声道:“还不是见事情败露了,怕他的宝贝儿子又死一个,来求我替她周全一二,她愿意一死谢罪。” 张茵也嘿嘿冷笑道,她们这一家倒还是真是都有反骨啊,当初潭王就因参与谋反自焚谢罪了,如今齐王又勾结白莲教意图不轨,我看这一家子早该死绝了才没有后患,贵妃娘娘不理她也是对的。” 忽然,张贵妃眼神一凝,回头看着张茵道:“潭王真是自焚而死的?”张茵看着表情忽变的张贵妃有些犹疑的说道:“难道不是么?都说当初潭王眼看事情败露,不等太祖皇帝定罪便点燃宫苑烧死了自己和潭王妃,结果还连几个孩子也一起烧死了。”张贵妃眼中闪过了一丝寒芒,立刻霍然起身吩咐道:“回后宫!” 张贵妃说着转身就走,张茵不明就里,也连忙跟着她一起走了,不远处的太子看见,微微皱起眉,可后宫之主的张贵妃已经离开,他这监国太子就不能再走了,只能吩咐身边的太监跟去看看出了何事,其他人眼见得张贵妃和太子妃忽然起身离开,虽然于礼不合,可也没有太在意,毕竟此时陛下不在,谁又能管得了张贵妃想干什么啊?! 张贵妃和张茵带着人一路赶到后宫,张贵妃却没有回自己的万安宫,而是直奔妲定太妃的宫苑,果然,一进去就闻到了一阵浓浓的火油味,张贵妃立刻大声吩咐道:“速速灭了一切火种,把火油送走,再将妲定太妃请来!”此时的妲定太妃宫苑里,就只剩一个老宫女,看到张贵妃便连忙下拜叩头不已。 张贵妃看着她冷冷说道:“妲定太妃这是想干什么?是不是准备逼宫不成就纵火烧了这后宫?”老宫女颤巍巍的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啊,老太妃就是让奴婢们多准备些灯油,奴婢们也只能照做,实在是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啊!” 张贵妃嘿嘿冷笑道:“你们会不知道?从这里转移到坤宁宫的炸药你们也不知道?一个个的都拿足了好处就装瞎罢了,我不想审你们不过是给老太妃留张脸罢了,可她这是要毁了后宫那就是要毁了我啊!”老宫女不住的叩头,却说不出话来,张贵妃也懒得再和她计较,好在不一会儿,妲定太妃就被带来了。 这个已经年逾五十的老太妃,此时已经是一脸的淡漠,见到张贵妃就跪下道:“贵妃娘娘终于肯见我了!”张贵妃强压怒火呵斥道:“你想干什么?学你的小儿子自焚?可你知不知道这后宫处处相连,这六月里一旦烧起来,整个后宫就将化为一片火海!” 妲定太妃却嘿嘿冷笑道:“我儿子是自焚的么?我儿子会自焚么?他又怎么会舍得烧死自己的老婆孩子呢?反正这蹊跷的大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前废帝和高皇后是自焚的,吕太后和瓯宁王难道也是自焚的?既然如此,那我就真的自焚一次好了,反正这天下也已经容不下我们母子了。” 张贵妃眉头紧皱的说道:“陛下的诏谕还没有到,更何况齐王也未必会死,妲定太妃此时这么做,岂不是要陷齐王于必死的境地?”妲定太妃闻言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贵妃娘娘觉得我会害自己的儿子么?既然肯定有一个人要死,那就我死好了!当初我若是死了,或许我儿潭王一家也就不会被烧死了!” 张贵妃看看已经近乎疯癫的妲定太妃,长叹一声摇摇头吩咐道:“妲定太妃已经疯了,将其移到周太妃处让她好生照料吧!此处就先封了,再不许任何人入内!”张贵妃说完,也不再理会妲定太妃的嘶吼,转身就走了,张茵就这么一直跟在她身旁凝神思索。 走出了一段,张茵才悠悠问了一句:“将妲定太妃交给周太妃,贵妃娘娘真是好手段 ,这么说来那岷王是不是也快完了?”张贵妃此时还余怒未消,转眼看了看张茵冷冷说道:“太子妃也该学会有些话只能心里明白,不管在谁面前都不能信口开河!” 张茵闻言一凛,这才知道自己失言了,不管自己和张贵妃是什么关系平时感情有多好,可毕竟她是贵妃自己是太子妃,有些话确实是不能说的,而且,从辈分上张贵妃也是自己的长辈,现在的后宫之主,自己和她之间早已不能再有什么姐妹之情了! 张茵心中也微微暗叹,还以为自己就够绝情了,原来,身为皇帝的女人,还需要更绝情些才是,那等到自己做皇后的时候,你也就该看我的脸色了!张茵一边唯唯称是,一边却也在心里让自己更加的决绝坚定,就为了那个皇后之位! 皇宫里,算是有惊无险,一场人为的大火被提前遏制了,十二只大象也在皇宫行完各种礼数仪程之后缓缓走出了洪武门,正在监视四方的汉王立刻就更加警觉了起来,眼神如鹰隼一般的看着每一个可疑之处,口中也在小声念着:“方中愈,你还会做些什么?” 而此时,已经乔装改扮的方中愈也在太平大街的一处高楼的窗后看着大街上的动静,他还没有离开南京,他也怕白莲教主还安排了其他人在洗象节当天生事,既然决定要管,他就要管到底。他从昨天到今天已经巡遍了大半个南京城,都没有看到任何白莲教的联络暗记,可他仍然还是不放心。 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师父了,他绝不可能只安排了一个韦香主在监视自己,那个夜叉护法广济和尚的身边也应该有人在潜伏监视,可直到如今那人也没有出现,那么那人是谁?到底在哪里?又到底会不会在今日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举动? 终于,方中愈的眼光在一处灯坊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方中愈不由得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看到这人,他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原来,自己属下那个长相敦实看似完全忠于自己的属下,才是师父安排在他身边潜藏得最深的人,或许也就是一直监视夜叉护法广济和尚的人。 方中愈不由得又想起了粱必的话:你以为你师父那么精明的人会看不穿我的身份?大家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师父就算明知道很难成功还要派他们来送死,究竟是想得到什么?方中愈最后也确定了,那自然就是要让世人恐惧,只有让世人保持这种恐惧和敬畏,白莲教才能一直生生不息的屹立不倒。 方中愈看到那敦实汉子指挥着另外两个白莲教高手挂出了几个硕大的木质宫灯,方中愈知道,这些灯里装的大概就是他们偷偷藏下的所有炸药了,这几个宫灯呆会儿只要扔进象群里就会被灯火点燃爆炸,十二头受惊发狂的大象虽然没有去年上百头的规模能造成大面积死伤,但上千人的死伤和踩踏混乱也是必然难免的! 象队正在缓缓走来,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将手中容器里的水泼向大象身体。象队距离灯坊门前还有两三百步的距离,现在又是以一敌三,方中愈知道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一击得手,于是他立刻反持刚刀潜行向前。 忽然,他就看到了一个身着锦衣卫衣服的人也在向前移动,目标似乎一致,方中愈灵机一动,立刻掏出内卫金牌向那人喊道:“灯坊门前有贼人异动,请助我行事!”那人点点头道:“在下锦衣卫刘勉,我们一起联手毙敌!” 方中愈也不再废话,二人一前一后在人群后面迅速向酒坊门前掠去,汉王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立刻挥动了手中的令旗,此时象队已经在太平大街上,他身后的明甲军一时也冲不过去,他只能让附近的巡防营先去助阵,自己再从人群后设法迂回过去。 就在象队距离酒坊还有一百步的时候,方中愈和刘勉一前一后的到达了,没有任何停顿,二人挥刀就向那三人杀去,变起突然,那三人一看刘勉一身锦衣卫的衣服,也来不及多想,立刻也拔出武器迎击,刘勉毫不留情的一阵猛攻一刀砍翻了一个长相略微秀气些的家伙,又在他脸上划了两刀,然后立刻就转而攻向另一个人。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298 第二百九十八节 围魏救赵 方中愈晚到一步,虽然不明白刘勉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划花了那人的脸,但还是挥刀直奔那敦实的汉子,方中愈心中也是分外来气,他本就难得再信任外人,可这家伙却是一只都在煞费苦心的隐藏着自己博取他的信任啊! 那个长相敦实的家伙在抵挡了几招之后也很快就认出了攻向自己蒙面人其实就是方中愈,于是一边抵挡一边喊道:“你是迦楼罗护法?你是不是打错人了,快帮我们一起行动啊!”可方中愈哪里会听他的招呼,依然毫不留情的向其猛攻,那人眼见得呼喊无效,终于换成绝望的嘶吼道:“你莫非要欺师叛教?!小心仙尊······” 可他的废话也就定格在了这里,看着没入胸口的刀锋和正在从不远处走过的象队,这敦实汉子还是有些不信自己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了,就差一点啊!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嘴里还不甘心的念着:“仙尊答应过我,事成之后回去就可以做护法神将了!”而方中愈自己也终于说了一句废话:“你们这些人怎么都喜欢在生死关头说废话的?” 此时刘勉也已经将第三人也一刀砍翻了,两人都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自然是下手干脆利落,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解决了战斗。看着已经到奔到不远处的巡防营士兵,刘勉小声呼喝到:“你快走吧!趁现在立刻出城,蜀王辖区目前还算安全,你先去隐匿一段时间再说。” 方中愈眼见得刘勉应该是知道自己是谁的,正要出言询问,却见巡防营的士兵已经到了近前将他们团团围住,方中愈只能小声的说了句:“不管你是谁的人,都多谢了!”刘勉边收刀回鞘便对巡防营士兵说道:“我乃锦衣卫总旗刘勉,奉命擒贼!” 方中愈知道要走就必须马上离开,于是再度掏出内卫金牌举起道:“我乃天字号内卫,正在奉命清剿贼人,还有其他要务在身,恕不奉陪。”方中愈说罢,向刘勉躬身施礼后纵跃而去,刘勉也施礼相送,巡防营的士兵自然不敢阻止内卫的人离去。 刘勉转而吩咐军士们将那几个宫灯取下来拆开,只见里面果然是装满了炸药的。而他则趁机蹲下去搜了几个贼人尸体的身,并将一封藏在袖中的书信假装从那清秀汉子的尸体上搜出。正在此时,汉王也已经到了近前甩鞍下马。 刘勉已经来不及做下一步的动作,只能起身上前施礼道:“启禀汉王殿下,锦衣卫总旗刘勉奉纪大人之命在此探查贼踪,现已将贼首方中愈及其属下击毙于此,查获贼人盛装炸药准备用于作乱的宫灯数个,还请汉王殿下查验。” 汉王看看刘勉嘿嘿一笑道:“你叫刘勉?做的不错,不过你说这里谁是方中愈?”刘勉一指那最先被他杀死的清秀汉子道:“那人就是贼首方中愈。”汉王如何会认不得方中愈长什么样,就算那人的脸被刘勉用刀划花了,可他也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汉王玩味的嘿嘿一笑道:“你是纪大人派来的?”刘勉回道:“是的,纪大人料想到贼人或许会在太平大街生事,便让锦衣卫的兄弟在守在各处,而下官正好就守在这灯店附近。”汉王点点头道:“哦,看来纪大人还真是料事如神啊,不过刚才本王刚才好像看见是两个人奔向这里,那另一个人呢?” 刘勉再次回道:“回殿下的话,那人说他是天字号内卫正奉命剿贼且还有其他要务,已经独自离去,下官职位低微,不敢阻拦。”汉王饶有兴致的笑看着刘勉指指那清秀汉子的尸体道:“你说此人就是方中愈,可有什么证明?”刘勉立刻呈上手中的书信道:“这是下官方才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密信,应该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汉王接过书信看了看,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又是一阵嘿嘿冷笑道:“这些贼人还真是狡诈歹毒啊,居然还想下一步去凤阳行宫杀了朱文圭嫁祸给父皇!真是其心可诛!不过仅凭这一封书信又如何能证明里面的内容是真的?” 汉王说着,便眼神凌厉的盯着刘勉,他倒要看看刘勉怎么回答,却见刘勉面色淡然的躬身回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全,不过既然信是齐王府送来的,那殿下若是再去搜查一下齐王的书房,应该就能找到往来的书信。” 汉王眯着眼睛盯着刘勉看了半晌,他这一路奔来,刘勉的动作他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刘勉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展开信看过内容,那他是如何将里面的内容知道的这么清楚的?还知道是齐王府的来信?更何况刘勉以前应该都没有见过方中愈,又如何能这么言之凿凿的确定那死的就是方中愈?再且,死者脸上那多余的两刀也明显就是绣春刀的杰作啊! 见刘勉根本没有被自己盯的发慌,汉王也不动声色的将书信收好递给了身旁的徐景昌,然后才颇有意味的问道:“你真是纪大人的人?”刘勉依然平静而恭敬的回道:“下官是锦衣卫的总旗,自然就是纪大人的属下。” 听闻此言,汉王脑中却忽然再度灵光一闪,现出开心的样子点头笑笑道:“是不是有人告诉过你,只要你这么说我就一定会听你的?”刘勉闻言一怔,刚才汉王来的太突然,他实在是没有机会先假装展开信纸看一看,可蒙禹确实是告诉过他,实在来不及的话他便直接这么说就是了,汉王一定会选择相信他的。 刘勉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尖刻的问题,想了想也只能含糊的说道:“汉王殿下乃是军中战神,自然是生就了一双慧眼,也定能明辨真假的。”“哈哈······”汉王听完后一时间竟然开心的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此时确实很有些开心,因为他忽然发现他先前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错,这南京城里绝对不光有姚广孝,肯定还有另外一个智囊,因为那个人的行事风格和姚广孝这淡然处世的老和尚那是完全不一样啊!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肯定就是蒙禹,而且,从刚才刘勉的表现来看,蒙禹还是很看重他的,也很信任他,这就足够了,这可是比其他的什么都令人高兴的事啊!汉王开心的笑着点点头道:“好好好,本王知道了,刘总旗击杀贼首方中愈消弭祸乱的功劳,本王记下了,本王这就去再搜一搜齐王府去,一旦真的有所发现,那刘总旗就又是大功一件啊。” 刘勉闻言却连忙躬身辩解道:“下官多谢汉王殿下赏识,不过下官做的这一切都是纪大人的安排,就算有功劳,也应该是纪大人的才对!殿下可千万不要搞错了。”汉王闻言一愣,还有放着这么大的功劳不要的人?真是要如此讨好上司? 不对,一定不是这样的,汉王想起鬼才蒙禹以往的手段,这事一定要反正想才对,他仔细想了片刻,忽然也想明白了,这才恍然大悟的笑着点点头道:“嗯,对的对的,这可都是纪大人的安排,也都是纪大人的功劳才对,本王记住了,一定不会搞错的!” 刘勉这才舒了一口气回道:“多谢殿下成全,那剩下的事就有劳殿下了,下官先行告退。”汉王再次看了看刘勉道,诚挚的说道:“好,本王也即刻便去齐王府里走一遭,那就先别过了,刘总旗请便。” 刘勉躬身行礼后转身匆匆离去,汉王和徐景昌再度上马,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徐景昌却有些疑惑的问道:“二哥就将那尸身认作方中愈了。”汉王回头看看徐景昌,颇为得意的嘿嘿一笑道:“定国公这话说的可不对,不是我将他认作了方中愈,而是那人确实就是方中愈啊。” 徐景昌一时有些一头雾水:“可他与方中宪半分也不像!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方家的人,二哥就不觉得奇怪?”汉王立刻不悦的反驳道:“哎,谁说亲兄弟就一定要长得像的?我与太子殿下长得像么?太子殿下又像是我们朱家的人么?” 听得汉王这么说,徐景昌一时哑然,继而又自嘲的笑笑道:“好吧,既然二哥说是那就肯定是了,我瞎操哪门子的心啊。”汉王这才回复了笑容道:“对嘛,定国公今后也要学会顺势而为,切莫像我以前一样脑子一根筋的行事,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 徐景昌疑惑的看了看汉王,然后颇为好奇的问道:“二哥为何忽然这么高兴的?就因为击杀了贼首方中愈可以彻底结案了?”汉王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又忍不住想找人诉说,于是只能含糊的反问道:“那定国公觉得,若是父皇没有姚广孝会如何啊?” 徐景昌立刻大摇其头道:“这我哪里知道,二哥莫非忘了我可是一直在南京的,你们打进来之后我才认识姚广孝的。”汉王点点头道:“唔,老实说,其实我刚见姚少师的时候觉得他就是个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可后来又觉得这人的身上的确有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想问题看事情也都是和别人反着的,还老爱和人抬杠唱反调!行事说话也是疯疯癫癫的每个正形,哪里像是什么高人?可后来的事嘛你也知道了,事实证明他都是对的!还影响的父皇也总是和众将唱反调了,就像当年姚少师提出孤军直杀南京那次,最初可是就只有父皇和我两个人赞成的,就连丘福和朱能他们都是我去说服的。” 徐景昌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而且若不是二哥率兵奇袭,陛下那次就被盛庸困在浦口了,所以说还是二哥厉害。”汉王微微摇头道:“不对,在我带兵突入浦口的时候,有个年轻小将带着一个千人队就敢拦截我的三万大军,而且那日要不是我铠甲里面还穿了一件软甲,说不定那时就已经阵亡在他手上了。” 徐景昌唏嘘道:“对对对,这个事我也听说了,似乎那人是叫马子同吧?据说你的软甲都被他划开只差一点就伤到了要害,可史官们怕你不高兴,记录战况时都把这个意外给省略了。”汉王笑笑道:“是啊,这也是我在那几年里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了,不过就算史官们照实记录我也不会在意的,战场之上被敌人奇袭受伤又算得什么啊?”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了齐王府,早已被幽禁在府中的齐王听到汉王又来了,以为是皇帝陛下的圣旨到了,连忙出来迎接,可汉王却摆摆手道:“七叔无需多礼了,我就是来你的书房里找点东西,这几日可有人进去过?” 看守的军士连忙回道:“回殿下的话,书房乃是禁地,绝对没有人进去过。”汉王点点头,带着徐景昌和亲卫便走到齐王府书房推门进去,其实这里他已经搜过一次了,但既然刘勉说会有发现,他就相信一定会有发现的,果然,在走了一圈之后,汉王就敏锐的在一本书中发现了信纸露出的的一角。 汉王会心的微微一笑,伸手取过书翻开来,再取出信纸展开仔细一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还真有此事啊,这些人可够歹毒的,连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痴儿都不愿放过!”因为朱文圭虽然已经十三岁,但连院子都没出过,只会吃饭睡觉,所以大家都私底下叫他痴儿。 汉王说罢,也不想再理会齐王会辩解,将书信交给徐景昌收好之后便离开了齐王府。跟一个已经注定接下来只能囚禁至死的人,真的是不需要再多废话了,不过能借由齐王府搜出的这封书信将这个惊天的大案子彻底结了,那倒是非常令人愉快的意外之喜。 就在城中的洗象节进入高潮,城中百姓们一片热闹喧嚣的时候,两辆囚车却正吱呀作响的缓缓驶向南京城,在这炎热的夏天却显得格外的凄凉,这两人便是在数年前就早已经辞官归隐的王高和刘瑞,也就是当初配合姚广孝救走方家兄弟的两位大理寺丞。 姚广孝在给皇帝陛下的请罪书里陈述了一切隐秘细节和前因后果,也准备好了接受任何处罚,可他却万万没想到,皇帝陛下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却是派出内卫迅速将回乡隐居的王高和刘瑞抓了回来! 当真是圣心难测啊!也不知接下来,又会是怎样的风波! 大明危局前传299 第二百九十九节 落定 南京,寿庆寺中,老和尚姚广孝面容平静如水的安坐在蒲团之上等着接旨,而义子姚继却面色不豫的跪坐在他身旁。姚广孝慈祥的冲他笑笑道:“无事的,你不用这般惶惑,为父已经和陛下都说清楚了,愿意以我一身换得他人周全,想来我与陛下相交一场,他也断不会让我过于失望的。” 姚继紧咬着嘴唇沉痛的说道:“不,我不是在为自己的生死安危担心,我也并不怕死,我只是在为义父不值,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陛下居然先派人把王大人和刘大人抓起来了,这不就等于是驳回了义父的请求了么?” 姚广孝微微摇头道:“哎,你莫非忘了,当年廖侯爷家兄弟两就只是为方孝孺收尸下葬都被诛了全族,而这一次却只抓了王高和刘瑞两人,没有祸及他们的家人,这已经是给足了为父面子,也算得是陛下大大的网开一面了,要说害,其实是为父害了这二位大人啊!” 姚继难过的说道:“不,不是义父害的,这都是因为孩儿我,要不是为了保我,义父也不用将往事合盘托出,这些事只要义父不亲口承认,陛下就算疑心也不会深究的。若是二位大人真的遇难了,孩儿我便给他们陪葬去就是。” 姚广孝长叹一声道:“哎,继儿啊,你怎么能怎么想!若是你如此做,那二位大人不就都白死了?你以为他们当初救出方家兄弟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危险么?那时候的情形可是比现在更凶险万分的,他们连那个时候都不怕,如今都已经年过半百了,又如何会再怪谁的?” 姚继还是面色悲戚的说道:“可孩儿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心里实在是憋得难受啊!”姚广孝慈爱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道:“二位大人和其他人当初不顾生死努力的救人,就是希望你们能好好活着,能将父辈身上的忠义传下去,所以,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好好读书准备科举,将来也入朝为官,再将这份忠义继续传下去。” 姚继紧紧抿着嘴思忖着,良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正在此时,门外也传来的太监的声音:“陛下圣旨到,请姚少师接旨!”姚继有些紧张的看了看义父,姚广孝微微一笑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快接旨吧。”姚继起身打开房门后又来到姚广孝身后跪下。 从北平赶来的太监海山满脸笑意的迈步走了进来,看姚广孝跪着,连忙说道:“姚少师不必行此大礼,陛下就是有几句口谕传给姚少师。”姚广孝依然恭敬的下拜道:“老臣接旨。”见姚广孝坚持大礼接旨,海山也不再勉强,遂端起架子说道:“陛下说:姚少师此次协助二位皇子平息祸事甚为辛苦,特赐七宝袈裟一领,姚少师年纪也大了,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今后就少为国事操劳了!” 姚广孝拜谢道:“多谢陛下天恩体恤,老僧也觉得身体日益衰败,已经无暇他顾,今后便在这寿庆寺中参禅清修便是。”海山笑笑道:“陛下这是心疼姚少师啊,姚少师眼看再过两年就要八十大寿了,还是好好的颐养天年吧!” 海山说完,从随从手里接过托盘递给姚广孝道:“这可是陛下专门请顶尖匠人为姚少师精心制作的七宝袈裟,原本是打算在大寿之时再给姚少师的,可如今姚少师又立大功,陛下便命奴婢先送来给姚少师,待姚少师八十大寿时,陛下再送其他宝贝给姚少师贺寿。” 姚广孝恭敬的双手接过托盘再次拜谢道:“老僧再次叩谢陛下隆恩,老僧也一定会好好活着,等着看陛下到时候会送老僧什么宝贝。”海山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姚少师快快请起吧,奴婢还要去别处宣旨,就不打扰姚少师清修了。” 姚广孝直起身点头示意道:“也多谢公公了,公公既然还有要事在身,那老僧也就不挽留了,继儿替为父送送公公吧。”海山躬身施礼后便转身而去,姚继应诺了一声,也起身相送而去,走出一段,海山才笑笑道:“姚继啊,你可要照顾好你义父的身体,莫让陛下失望。” 姚继欠身说道:“公公放心,姚继定会尽心尽力,惟愿义父长命百岁。”海山点点头道:“嗯,那自是极好,其实陛下也有句话让咱家带给你:既然已经是姚少师的义子姚继,那就好好的尽孝吧,能让姚少师老怀宽慰,就算是你有功了。” 姚继连忙跪下拜谢道:“小民领旨谢恩,定不负陛下厚望。”海山嘿嘿一笑道:“好,那你也留步吧,赶紧回去照顾你义父去,不用送咱家了。”海山说罢,便转身径直走了,姚继口里说着:“恭送公公,公公慢走!”脑中却一时想了很多,半晌才起身回到姚广孝身边。 姚广孝看看义子的面色,伸手示意道:“既然已经无事了,就坐下喝杯茶吧,海山可是和你说了什么?”姚继重新落座点点头,却疑惑的问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怕义父会自戕引起世人非议?所以才什么都不提,只让义父今后少管朝中的事?” 姚广孝嘿嘿一笑道:“为父本也就没有打算要自寻短见,陛下也的确是体恤为父,毕竟为父年岁大了,老往朝中跑,身体也吃不消啊!能专心在这寿庆寺中清修,多好!”姚继点点头道:“好吧,义父不介意就好,这结果倒也的确不算太坏。” 姚广孝微微一叹道:“这又何妨?至少你的事陛下不会再追究计较了,你也可以彻底放心了。”姚继却忽然下拜道:“多谢义父,再造之恩姚继铭记于心,还是那句话,从今以后,姚继便只是姚继,就只守在义父身边尽孝。” 看着姚继,姚广孝一时也在心中感叹,回想当初,他也没有想到,朱棣对于那些不愿臣服的前朝大臣会杀戮如此的惨重,姚广孝原本准备入朝执政的心也被瞬间浇灭了,所以他才让自己保持和尚的样子,日日在寺庙中为死者诵经超度。 对于此,皇帝陛下不是不知道,也曾劝解过他,甚至强令姚广孝蓄发还俗,但姚广孝还是坚决的拒绝了,心中一直也都是充满着愧疚和不安,特别是方孝孺等人的惨死,让他更加夜不能寐,这才奔走联络救下了方家兄弟。 其实,姚广孝还在联络人押送黄子澄的家眷回南京的路上营救了黄子澄的四个儿子,给他们改换了身份隐匿于民间,又努力的设法保住了齐泰一个未成年的幼子,把他替换到了流配的名单里,他努力的在做这些极其危险的事,其实就是为了赎罪! 所以,在他见到姚继之后,明知道他的身份可疑,却依然坚持收他为义子,并且用了两年的时间将其感化。对于姚广孝的所作所为,皇帝陛下不可能一无所知,但皇帝陛下还是选择了当做不知道,或许,这就是皇帝心中对于这位老友最大的情谊了吧! ~~~~~~~~~~~~~~~~~~~~~~~~~~~~~ 诏狱,暗牢之中。 刘勉提来了一个食盒,一边将一壶酒和四个菜摆放出来一边开心的说道:“这个事情今日终于是尘埃落定了,蒙先生断食七日也结束了,该宽宽心才是,纪大人已经回北平了,今日我便陪蒙先生好好喝上一杯吧。” 蒙禹报以微微一笑起身落座道:“好,那咱们就好好喝一杯,其实这断食七日也是有些好处的,在饿到极度虚弱之时,那一瞬间心忽然就静了,许多先前想不通的事也想通了,而有时,又忽然可以见到想见的人,看见她就在眼面前和我说话。” 刘勉摆放好了酒菜,也坐下边倒酒边说道:“蒙先生能想开了就好,其实现如今的结果,已经是再好不过了,来,我们先干上一杯。”蒙禹笑笑举杯,两人一饮而尽后,蒙禹才放下杯子问道:“那就说说看吧,事情是怎么收尾了的?” 刘勉又倒上一杯酒才说道:“这第一嘛,就是蒙先生最关心的,朝廷的邸报已经发出,写明贼首方中宪和方中愈已经伏诛,白莲教派入南京城祸乱的一干人犯也全部斩首示众,严令全国各省着力清剿白莲教势力,我看接下来白莲教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蒙禹点点头道:“汉王终究还是没有让我失望,甚好。”刘勉也好奇的问道:“是啊,我也一直想问蒙先生,你怎么就料定汉王会选择相信我说的话?”蒙禹微微一笑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其实越早了结越好,而只要方中愈伏诛,陛下那里也就有了交代,可若是继续纠缠下去,汉王自己也明白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他,更何况,又再度牵涉了齐王府,那事情就更该这么了结了。” 刘勉这才点点头,似懂非懂的说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如今对齐王的处罚旨意已经到了,确实是削爵幽禁,可奇怪的是,对于凤阳那边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就好像根本不关怀恩王的事一般,蒙先生说这又是为何?” 蒙禹微微一叹道:“这么看来,怀恩王是大限将至了,等这事的风波彻底过去,或许怀恩王就该因病亡故了,不过他既然牵涉进这个事里,那想来也该是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还好你顺利的将书信放入了齐王的书房,朱文圭那孩子也就能继续好好活着了。” 刘勉点点头道:“是啊,既然已经有充足的证据表明贼人要杀朱文圭再嫁祸给陛下,那陛下就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一直好好活着了,蒙先生这一手可真是高明啊。只是他一直这么被关在小院里像傻子一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蒙禹仰头干了杯中酒悠悠说道:“有时候,活着就是个念想,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好,再说了,像傻子一样活着又有什么不好?起码不用有这么多烦恼,不用担心被谁利用和算计,也不用为自己的生死成日提心吊胆,活得无忧无虑的不也挺好么?” 刘勉点点头道:“这么说来,似乎也对,哦,对了,陛下还下旨将弘福寺改名承恩寺,大概是要让寺里的僧众都记住,是因为天恩浩荡才让他们继续活着,没有拆了他们的寺庙充归国库,蒙先生是不知道啊,据进去过地宫的士兵们说,那里面可是全是金银财宝啊,这哪里像佛门清净之地该有的样子!” 蒙禹也轻叹一声道:“是啊,自古以来,一旦皇亲国戚和大臣官员们开始笃信佛教,这民众也会加倍崇信,想当年唐武宗灭佛之时,大唐天下竟然有三分之一的土地和财富集中在了不上税不纳粮的寺庙和僧人手中,你说国家能不衰弱么?” 刘勉又倒上酒说道:“对了,还有一事我想问问蒙先生,你让我对汉王殿下上报说洗象节那日的行动都是纪大人安排下的功劳,怎么会反倒是给他埋下祸根呢?我看陛下的诏谕里还是对纪大人褒奖有加呢,纪大人可是喜滋滋的回北平领赏去了。” 蒙禹把玩着酒杯悠悠说道:“有时候,你给他的功劳越多,他就越发容易得意忘形,而一旦得意忘形了,就会失去正常的思维和判断,这是其一。其二嘛,既然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陛下想要出一点意外,可纪大人却还是处处针对拆解,那陛下会怎么想?” 刘勉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就这两条?似乎不足以给纪大人带来什么麻烦啊!只要他今后在陛下面前谨小慎微再勤勉些,或许陛下也就不怪他了。”蒙禹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所以第三嘛,既是落在那两封书信上。” 刘勉疑惑的问道:“那两封书信有什么问题?”蒙禹笑笑道:“按照陛下的习惯,他是一定会亲眼看看这两封书信的,而只要陛下一看,就知道这封信是伪造的,那既然此事是纪大人安排的,岂不就是纪大人故意伪造的?而涉及皇家的事,可就是陛下的逆鳞!” 刘勉这才惊讶的轻呼道:“原来如此,那陛下会立刻处置纪大人么?”蒙禹微微摇头道:“不会,这只会让陛下开始提防和戒惧纪刚,但要让陛下处置他嘛,还需要在积累些怨气再说。不过只要有了这样的开头,后面的事也就快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00 第三百节 弑父同谋 大明永乐十一年,七月,大草原,漠南,居延海。 夏日的居延海,大概是一年中最绚丽的时节了,水面波光粼粼,岸边水草丰茂,四处鸟雀欢闹,还有一只只美丽的白天鹅不时的冲天而起,而岸边不远处的胡杨林,被一阵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而就在距离胡杨林两里的地方,一个部落聚居地也已经初具规模。 大草原虽然还是游牧为主,但很多大部族都有自己的定居点,部族首领们也基本都呆在聚居地。对于这个新建的乞儿吉斯部族的定居点,额色库那是相当的满意,除了十几个经过加固的特制大帐,还有各种生产生活设施以及他最在意的校场和兵营。 站在高处看着眼前的一切,额色库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傻大个格力木也在一旁呵呵笑着说道:“哎呀,没想到这里建成后这么壮观的,感觉比我们老家的定居地漂亮多了啊。”额色库也笑笑道:“那是肯定的,只是现在还不能太张扬,所以还有最大的三个大帐没有建,不过就算是现在的样子,倒也确实都已经很不错了。” 格力木由衷的赞道:“那元家兄妹倒是真的能干,这么快的时间就都帮我们建好了。”额色库点点头道:“嗯,时间正好,族人也可以赶在入秋前迁徙过来,这里可比乞儿吉斯老家更适合过冬啊!”此时,远处有一行人策马赶来,格力木仔细看了看说道:“咦,好像是脱欢到了!” 额色库狡黠的笑笑道:“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看来他也是开始着急了啊!元家兄妹教我的方法还真是不错,那我们就去见见他吧,看看他会跟我说些什么。”格力木却抓抓头尴尬的说道:“大首领恕罪,我能不能不去见他啊?每次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在旁边站着实在难受得很。” 额色库边走边哈哈大笑道:“格力木啊格力木,你不是想要当将军的么,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可不放心把一支军队交给你啊!”格力木却毫不在意的嘿嘿一笑道:“唉,我有苍狼护卫就足够了,以他们现在的战力,挑战一个千人队都有没问题了。” 额色库好奇的问道:“哦?你这么自信?那要不要乔迁欢宴的时候安排你的苍狼护卫和哪个将军的属下对战一场?”格力木立刻兴奋的摩拳擦掌道:“好好好,那就找穆森那小子,他仗着是大将军阿泰的儿子,整日里耀武扬威的甚是讨人厌,我早就想教训他了!” 额色库笑笑道:“好啊,其实穆森也是这么和我说你的,你们两还真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啊,那就这么决定了,倒时候让穆森选三百个部下和你的苍狼护卫打一场给大家助兴,至于赌注嘛,你们自己商量着下去。”没想到格力木却有些不满的说道:“为什么只是三百人?我们可以对付一千人的!” 额色库无奈的摇摇头道:“急什么?慢慢来嘛,你现在说要挑战一个千人队,别人肯定不会相信也不会搭理你,你们只有先打赢了这三百人,下次才有可能挑战五百人甚至更多,至于什么时候穆森会用一个千人队和你比试,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格力木撇撇嘴道:“好,那就慢慢来便是,只要他输得起,我可有的是时间。”眼看快迎上脱欢一行人了,额色库最后说道:“行,不为难你了,那你就带着苍狼护卫训练去吧,记住了,影卫只能做你们的老师,绝不能代表苍狼护卫出战!” 格力木欢呼一声道:“好嘞,记住了,那我就不见脱欢了。”格力木说完便呼哨一声转头走了,自有影卫的人接替了他的护卫职责。脱欢一见额色库来迎接自己了,也连忙甩鞍下马施礼道:“额色库大首领,近来一切可好?” 额色库笑着迎上去把住脱欢的臂膀热情的说道:“我的好兄弟,自从上次一别,我就一直在忙这居延海兴建营地的事,如今基本都建好了,自然要请你这个好兄弟来看一看,来来来,我带你到处走一走。”额色库说着便揽着脱欢的肩一路前行,而脱欢的随从,自然也都被隔在了十步之外远远跟着。 额色库一路热情的介绍着大帐和各种生产生活设施,脱欢也饶有兴致的一路看着,不时的还问上一问。待得走的差不多了,额色库才示意道:“此时天气正好,我们到居延海边转一转吧。”脱欢点头称是,两人便又一路朝居延海边走去。 其实对于脱欢来说,此时的心里肯定是更着急的,自从上次额色库按照元朔和元月兄妹两出的主意和脱欢谈完之后,脱欢虽然当时没有表态,可心里却已经深深的被打动了,特别是再回去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越发觉得额色库说的有道理,心中自是再难静下来,这才会一接到额色库的邀约就立马赶来。 此时脱欢其实巴不得额色库赶紧和他谈论正事,可额色库已经是深谙心理交锋的老手了,对手越是着急,他就越是不急,对手越想让他先说,他就越是不说,这心理交锋的关键就在于,谁先表现出自己着急忙着开口,那谁就先输了一半了。 欣赏着这居延海沿岸的美景,额色库环顾四周悠悠说道:“这里可真是太适合族人定居了,我可真要感谢你的父亲将这么好的地方让给我啊!”脱欢只能耐着性子应和道:“父王做出的决定,自然都是正确的,能有大首领这样的好邻居,也是我们的荣幸。” 额色库嘿嘿一笑道:“你称马哈木太师为父王?看来你们对明廷册封的王爵还真是挺看重的啊!”脱欢有些尴尬的笑笑,这才想起来额色库也是接受了明朝册封的贤义王,立刻施礼道:“对啊,我也该称大首领为王爷才对。” 额色库连忙摆摆手道:“不不不,你可千万不要这么叫我,还是大首领这个称呼比较好。”脱欢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也笑着试探的问道:“那是当然,大首领是想做草原大汗的人,自然不屑于一个王爷的封号,对吧?” 见脱欢终于开口说正事了,额色库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知我心者,唯有脱欢兄弟啊!只是不知道你的父王是怎么看的?”一提到马哈木,脱欢明显就显得有些拘束,小心的说道:“父王自然也觉得大首领有野心,但是却又觉得你不自量力。” 额色库饶有兴致的笑笑追问道:“哦?原来你的父王是这样看我的啊,那能不能告诉我,他是怎么觉得我不自量力的?”脱欢也毫不掩饰的说道:“父王的意思是,就凭大首领手里这十万人马就想征服大草原,着实有些可笑,大首领恐怕连鞑靼都啃不动,就更别说我们瓦剌各部了。” 额色库却毫不生气,反而赞同的点点头道:“你父王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啊,那你怎么看?”脱欢眼睛一眯,这么敏感的问题,他该怎么表态呢?眼珠一转想了想才说道:“以我看,一切都是可以努力实现的,想当初成吉思汗才有多少人马?最后还不是一统大草原了。” 额色库微微一笑道:“脱欢老弟也想过要做成吉思汗么?”脱欢闻言再次眉头一皱,继而笑笑道:“这大草原的汉子,哪个不是以成吉思汗为榜样,谁又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脱欢回答的很是巧妙,一下就把自己野心给遮盖过去了。 可额色库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嗯,可大多数人只是想想就作罢了,而我却是要实实际际去做的,不知脱欢老弟又是属于哪一种啊?”既然已经被逼到了死角,脱欢索性也就放开了回道:“那我自然也是和大首领一样的!” 额色库这才再次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就喜欢脱欢老弟这样有志向的人,骏马就该向往整片草原,雄鹰就该向往整片蓝天,而我们,自然就该向往整个大草原,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啊。”脱欢也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敢问大首领约我过来,是想和说商议什么事呢?” 额色库在岸边站定,看着眼前的一碧万顷,长呼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上次和脱欢老弟说的话,你可都想清楚了?”脱欢也极目远眺的悠悠说道:“自然是都想清楚了,大首领说的有道理,命运,永远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额色库转头看了脱欢一眼,才继续说道:“想清楚了就好,那我们就差不多该着手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做准备了。”脱欢点点头道:“好,大首领只管说罢,需要我做些什么?”额色库依然不急不燥的说道:“不着急,你可知道阿鲁台也向明廷朱棣上书请求册封了?” 脱欢点点头道:“知道,自从他为本雅失里发丧又传檄各部为故主报仇之后,他就开始有些吃不消了,一边是明廷的威压,一边是父王的步步紧逼,其他各部又不是真正听命统属于他,所以他必须先解决掉来自外部的大麻烦才能专心应对身边的麻烦啊!” 额色库正色道:“是的,面对阿鲁台的请求,明廷朱棣肯定是会答应他的,并且会一边安抚阿鲁台一边将强力打压的矛头转向你的父王,因为此时对于明廷来说,你父王的威胁可是比阿鲁台大多了!”脱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所以,大首领的意思是我们的机会就要来了?” 额色库沉声应道:“当然,只要明廷和瓦剌开战,你父王就必然要将大部分的兵力用于对抗朱棣大军的征伐,到那个时候,漠北大汗庭可就空虚了。”脱欢惊讶的看着额色库道:“大首领是要突袭大汗庭?可你就算得手了,也必然会被各位合围啊!” 额色库立刻眼神凌厉的看着脱欢厉声说道:“所以啊,这就是你该做的事,若是你变成了瓦剌的大首领,甚至瓦剌的大汗,那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脱欢有些惊愕的看着额色库,声音发颤的说道:“你是要我亲手杀了父王?” 额色库眼神冰冷的说道:“当然不用你亲自动手,就像当初,我的父亲和两位哥哥就死在我身边,可他们却是死于你父亲之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脱欢再度睁大眼睛惊疑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额色库依然冷冷的说道:“我的意思就是,我的父亲和哥哥可以交由你父王干掉,而你的父王和兄弟,也可以交给我来干掉!” 脱欢一时心中震惊无比,这些结果他虽然想过无数次,可他实在无法想象额色库能当着他的面亲口将这些话如此冷静而平淡的说出来,就好像只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在说宰杀一只家养的牛羊一般的小事! 不待脱欢回答,额色库就继续说道:“你也看出来了,你的父王似乎就只想做个重新尊奉黄金家族统治的贤臣,他最大的野心也不过就是做个可以只手遮天的太师大人,将答里巴这傀儡大汗和萨穆尔监国长公主姥姥控制于股掌之中,他根本就没有像我父亲一样的想着取而代之,更不会在他还是壮年的时候就传位给你,所以,你不但离成吉思汗的梦想还很遥远,就连承袭瓦剌各部的统治地位都还很遥远!现在放在你面前的机会只有这一个,也已经不是你想不想做了,而是你只能这么做!” 这一连串压迫式的话语让脱欢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却又没有任何的言语可以来反驳和拒绝,这都是他心里早就想清楚想明白了的事,只不过是额色库没有留给他扭捏作态的机会罢了,良久,脱欢才长叹了一声,坚定的点点头道:“好,干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01 第二百三百零一节 大明边境,风云再起 大明永乐十一年,秋,南京城,诏狱,暗牢中。 刘勉又在给蒙禹转述朝廷的邸报,自从开始给蒙禹转述朝廷邸报以后,刘勉的记忆力和表述能力也是稳步上升,他当然很是开心,而且最重要的是,每次给蒙禹转述朝廷邸报的内容之后都能和蒙禹再讨论一下这些政事背后的隐秘和引申,也让他自己越辣越有所长进。 刘勉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蒙先生,这次朝廷的邸报里,最重要的几项就是正在北平天寿山督建长陵的皇帝陛下连发的几道诏谕,我就先捡着蒙先生最感兴趣的说说吧。”蒙禹点点头道:“嗯,也差不多该有新的诏谕下达了,要不然,这洗象节的事可就要白折腾了。” 刘勉点点点头开始转述道:“这第一道圣旨:因为许多地方听说先前曾帮助过建文朝臣遗孤的王高和刘瑞两位大人被捕后,各地便又开始着力搜捕与建文朝臣相关的人,许多地方官还设了丰厚奖励鼓励检举揭发,一时间许多人再度被捕,这其中便有练子宁的姻戚钱习礼,本来已经隐居乡里十年无事,却又忽然遭乡人告发而被捕,地方官员也自以为有功,便上书请赏。 内阁大臣杨荣为此忧心忡忡,持书进谏陛下,并阐明此风不可开,否则天下将再无安宁之日而百姓道德也会开始沦丧,人心叵测之下坏的将是大明国本。皇帝陛下听后,深有同感准其所奏,下诏宽宥了钱习礼并授其为翰林院检讨,还在诏书中严令禁止各地不得再奖励揭发和搜捕建文朝臣故旧姻戚。” 蒙禹听后开心的笑笑道:“陛下这次倒还算明智,这一道圣旨,不但平息了因方家兄弟袭击南京及抓捕王高和刘瑞所引发的恐慌,也断绝了地方官鼓励检举揭发以便抓人邀功的不良作为,不然这互相检举揭发之下,人人自危,人心都要崩坏了!想来应该是上下一片赞誉之声吧?” 刘勉回道:“是啊,那些仍在逃亡中的建文朝臣亲眷故旧们,倒是又躲过一劫了,不然像方家兄弟这类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人,估计又要遭殃了,其实都过去十来年了,也真没有必要再如此大力的通缉他们了。” 蒙禹点点头,却不太好表示什么,他心里可是太清楚不过了,如果没有这道圣旨,那当初救下的那么多建文朝臣女眷和亲族就真的危险了!虽然像景小姐和王小姐他们都已经嫁人了,其他人也都隐匿在在狼牙山上,可这些人一旦被有心人为了得到奖赏而揭发,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更何况还有马子同、黄家姐妹、方家姐妹等人此时所藏匿之地已经不再是外藩国而变成大明的直属辖境交趾省,也难保不会被有心人为了得到奖励去揭发而惹出祸端,这些事仔细想来还真是有些后怕啊,确实要感谢杨荣的进谏和皇帝陛下的转变才是! 见蒙禹不发表意见了,刘勉才接着说道:“这第二道圣旨,便是削去岷王的一切护卫和官属,除保留王号外其他一切已经与平民无异,另外裁减蜀王、周王、辽王等十多位藩王的护卫数量,并诏谕藩王今后不得干涉封地政事,地方官员也不必再向驻地藩王禀报政务,从此,各地藩王就几乎没有什么权柄了。” 蒙禹点点头道:“这道圣旨应该都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吧,毕竟削藩乃是国家稳定的根本,当初建文帝削藩本也没有错,错的是他用人不当,手段也过于简单粗暴,在没有削除燕王、宁王等人护卫、兵权和治权的时候就急于削藩,而削藩的处置过程也殊为不妥,这才酿成大祸。而此时皇帝陛下的削藩,则可谓是步步为营,点点蚕食,这些藩王更本就无法反抗,现下的结果虽未正式削藩,但效果已经与削藩无异。” 刘勉也应和道:“是啊,陛下以此次洗象节危机为由头,一举架空了各地藩王,如今各地藩王里,护卫人数保留最多的汉王殿下也不过就只有八百护卫,其他藩王最多不过三五百,再不具有太大的兵力威胁了。” 蒙禹微微一笑道:“其实护卫数量只不过是个面子问题罢了,当初陛下的燕山护卫不也被削除了么?陛下还不是一样的秘密练兵,一直暗中保有三千人的护卫兵力。其实这道圣旨的关键之处是在于藩王不得干涉当地政事,这等于是直接断绝了藩王的权柄,从此后,所谓的封地便只是藩王安乐度日的地方,而不再是仍由藩王自行管辖的国中之国,而地方官员从此也可以直接听命于两府上司和朝廷,再不用两头受气,两头为难,藩王封地的官员自然也会是欢欣鼓舞的。” 刘勉这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那我就明白了。唔,这第三道圣旨也是蒙先生之前就说过的,陛下此次正式下诏定迁都北平为国策,并以洗象节危机为契机,详述了定都于南京的种种弊端和迁都北平的种种好处,另外还下了严令,再有上书反对迁都或在迁都相关事宜上掣肘或阳奉阴违者,皆按罪议处。我想从此以后朝臣中应该是再无敢犯者才是。” 蒙禹回道:“嗯,这道圣旨其实也算是心照不宣的事了,北平城已经营建了数年,长陵也初具规模,此时还有反对迁都的声音和行为的确不合时宜,而且那些反对迁都的朝臣暗中做的手脚不但损耗了国力,也损害了朝廷的声誉,皇帝陛下借洗象节的危机下了这样的严令,自是没人再敢说什么。迁都北平,由天子亲守国门,就这一条,当今陛下也算得是明君了。” 刘勉见蒙禹也开始赞誉当今皇帝陛下,一时颇为好奇的问道:“蒙先生不怨恨陛下了?”蒙禹微微摇头道:“这是两回事,一码归一码,我与陛下之间的只是私怨,而陛下行的国策,的确比建文帝时期所行的要好得多,就算我怨恨陛下,也不能否认陛下确实是位称职的好皇帝。” 刘勉点点头,也不在深究这个话题,继续说道:“还有第四道圣旨,因为大草原忽然爆出本雅失里其实是为马哈木所杀,鞑靼首领阿鲁台被逼无奈只能上书请求内附,并乞求我大明发兵配合他一起为故主报仇,陛下已经欣然允之,下诏册封阿鲁台为和宁王,规定每岁一贡,并答应寻机起兵配合阿鲁台讨伐马哈木。” 蒙禹眉头一挑道:“哦?连阿鲁台都受封了啊,那如今草原各大部的首领岂不是都接受大明册封了?那陛下有没有下诏取消马哈木顺宁王的封号?”刘勉想了想答道:“朝廷邸报里没有,那就应该是没有才对,这么说马哈木也仍然是大明册封的顺宁王?” 蒙禹点点头道:“这就是耐人寻味的的地方了,当初就是为了讨伐本雅失里,陛下才封了马哈木为顺宁王,而且说到底,本雅失里其实是因为被陛下征伐战败才逃亡的啊,他若是不逃亡,又如何能被马哈木轻易干掉?那时候鞑靼和阿鲁台可是本雅失里的臣属,这阿鲁台脸皮果然够厚的,居然请求仇人帮他报仇,有意思!” 刘勉笑笑道:“是啊,所以对于这道圣旨,大家都觉得这不过是皇帝陛下的平衡之术,当初册封马哈木是为了对付本雅失里,如今又册封阿鲁台也不过是为了制衡马哈木罢了, 没人会相信皇帝陛下真的要起兵帮阿鲁台去给本雅失里报仇的。” 蒙禹却微微摇头道:“不对,我却觉得陛下肯定会起兵,如今瓦剌不断壮大,对于我大明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趁着他们自己内乱,联合鞑靼打击瓦剌以达到同时削弱双方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如今不过是欠缺一个出兵的由头罢了。” 刘勉想了想才恍然道:“对的对的,还是蒙先生说的有道理,可马哈木一向都是老奸巨猾的,他怎么会给陛下出兵的由头呢?”蒙禹神秘的说道:“你别忘了,还有一个我的老朋友额色库在侧呢,此时对于他来说,借大明的兵势同时削弱瓦剌和鞑靼两个对手可是再好不过了!” 刘勉疑惑的问道:“乞儿吉斯的大首领额色库?倒是听蒙先生说起过,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再说他就不怕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蒙禹笑笑道:“这额色库当初就不是一般人,如今应该更加不得了了,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元朔和元月兄妹俩的支持,那可也是两个人精啊!” ~~~~~~~~~~~~~~~~~~~~~~~~~~~ 而此时的漠南,正如蒙禹所预料的,额色库确实正在和元家兄妹坐在一起商议着下一步的动向。 额色库看了看元家兄妹,悠悠说道:“二位教我的法子真的好使啊,如今一切都已经向着既定的方向在发展,本雅失里被马哈木所杀的真相一公布出来,莫说是阿鲁台这个臣属了,就连马哈木一手扶持起来的答里巴大汗也陷入了两难,我倒要看看一向足智多谋的萨穆尔监国长公主这次又会如何应对。” 元月笑笑回道:“怎么感觉大首领似乎对萨穆尔监国长公主格外感兴趣啊?”额色库略显尴尬的笑笑道:“呃,哪里哪里,只是此时一切都在按步骤进行着,可最大的变数就是萨穆尔监国长公主会不会做些什么破坏当下的局面,我自然就会多想一想。” 一身男装的元月却不依不饶的揶揄道:“大首领不必掩饰,别忘了我可是女子,对于有些事是有着天生敏锐的直觉的,其实我也觉得,萨穆尔监国长公主就是大首领最理想的良配。”额色库还未回答,一旁不谙情事的元朔却开口了:“萨穆尔监国长公主?她不是比大首领年纪大好多么?” 元月立刻鄙夷的说道:“大哥怎么这么迂腐?大几岁怎么了?还记得我们曾说过大首领最适合找个有着黄金家族纯正血统的女子么?放眼这大草原,还有哪个女子比萨穆尔监国长公主血统更纯正地位更尊贵的?” 元朔一时哑然,仔细想了想,也点了点头,长时间跟草原人打交道,连他们的思维方式都快要被同化了,根本不会在乎萨穆尔现在是有丈夫有孩子的,因为在草原人的观念里,一向都是既然是自己非常需要的东西,那就自己动手抢过来就是了。 额色库终于也笑着点点头道:“既然二当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萨穆尔监国长公主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也的确是这么想过的,不过此事眼下还不急,急的是如何能让明廷朱棣真的起兵征伐马哈木,这就需要二位帮忙了。” 元月点点头道:“此事也不难,我们也早就说过了的,就看大首领能舍得多少乞儿吉斯的勇士了。”额色库毕竟也是爱惜士兵的人,犹豫的良久,才试探的说道:“一千够不够?”元月眉头深锁了想了想,点点头道:“好,既如此,大首领就准备好三千人吧,我们也会尽量把损失控制在两千人以下。” 额色库轻叹一声,点点头道:“好,那就按二当家说的办。我稍后便调拨三千人给你们。”元朔也沉声说道:“还请大首领和这些族人说清楚,先分散离开再到饮马河畔集合,我们自会准备好一切,他们任何人身上都不能带有任何会暴露身份的东西。” 额色库应和道:“好,我会挑选最合适的人,也会和他们说清楚一切,剩下的事,就全仰仗二位了。”元朔和元月也一齐起身施礼后告辞离去。内忧刚刚解决,这边境之上,便又要开始再起风云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02 第二百三百零二节 劫掠 · 溃逃 大明永乐十一年,十一月,边境,饮马河畔。 元朔和慕容换上了一身瓦剌人的装束,而额色库拨给他们的三千人也都已经陆续到达,只要有人到达,慕容就会按排他们立刻换上瓦剌人的服装,为了秘密赶制这三千套瓦剌服饰和武器并运送到饮马河畔,燕云商会可是大费了一番周折。 待所有人都集结完毕,元朔看看年轻的慕容,面色凝重的嘱咐道:“慕容,你要记住,这次以瓦剌的名义袭扰大明边境,不需要取得什么战果,就只需要让明军知道瓦剌寇边,所以,你千万不可恋战,一旦被明军反击,立刻撤退。” 慕容点点头道:“主上放心,长乐镇没有多少驻军,就算加上两处卫戍守军也不足两千人,就算将其荡平也不会有事的,倒是主上要去的武平镇距离开平不远,主上才是要多加小心,一旦遇上开平大军来援,主上一定要及早脱身。” 元朔拍拍慕容的肩和蔼的说道:“你这小家伙倒还担心起我来了,我是真怕你这武痴一但杀红了眼犯起混来就忘了正事,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击得手之后就立刻遣散部署,然后在漠南绕一圈去到贺兰山下的商栈暂住两日再回宁夏卫。” 看着这个像“父亲”一样对自己百般唠叨叮咛的大哥,慕容的眼眶也再度有些湿润了,嘴上却依然倔强的说道:“主上都交待了好几遍了,我都记住了,但属下还是觉得由属下去更危险的武平比较好,要不我们还是换一换吧。” 元朔也有些动容的笑笑道:“哎呀,连你也开始嫌我啰嗦了,可我还是要再啰嗦一句,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回去!至于已经定下的事,就无需再多言了,你还太年轻,也是第一次经历的这样的事,真遇到变故,还是我更加懂得如何应变,你就放心做好自己的事吧!” 慕容强忍着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两然便各自领着一支“瓦剌”军队出发了,以瓦剌军的身份同时袭击长乐镇和武平镇,是元月在仔细研究了边境地形和路线后得出的战略,因为这两个镇都是汉、蒙两族混居,而且还都有卫戍在侧。 两个小镇被袭,镇中驻军和卫戍援军被杀,这在边境战事里虽然不算的什么大事,但作为明廷讨伐马哈木的借口却已经足够了,可这其中最大的变数就是开平驻军,要是非常不凑巧的遇到开平守将孙岩带兵巡视,那可就是九死一生了。 慕容带兵先到了长乐镇附近,为了等待元朔到达更远的武平镇,慕容便带人潜伏了下来,并派出哨探去查看附近两个卫戍的动静,明朝在边境设置的卫戍其实就是一个个的军事堡垒和要塞,驻军三五百人不等,主要职责就是巡哨和保护镇上的安全。 一个时辰后,两拨哨探来报,两处卫戍的明军都很正常,没有移动和外出的迹象,慕容再次下令潜行到距离长乐镇三里外的地方,然后吩咐士兵们吃干粮,饮水,做好突袭的准备,静待约定时间的到来,毕竟是第一次带兵作战,慕容的心里也是格外的紧张和兴奋。 午时已经过半,这是人一天中最乏力慵懒的时候,塞外小镇上的人有的正在午饭,有的已经吃完饭正在午休。小镇的驻军,只有一个明军百人队,也刚刚吃完午饭。而两座卫戍堡垒,近的一座距离小镇只有两里,远的一座相距也只有五里。 约定好的时辰就快要到了,慕容再一次仔细的的看着地图,计算着从攻击小镇驻军之后到两座卫戍堡垒的明军赶过来的时间和路线,同时他也在心里不断的暗示自己一定要镇定,千万不能慌乱更不能出错,因为他的这一支,是要尽量撤离解散的。 而另一边,元朔也带着一支“瓦剌”军队赶到了武平镇外,因为这里距离开平较近,所以只有和另外一个镇之间的一座卫戍堡垒,驻军五百人,对于元朔来说,这个任务最大的困难不是对付镇上的驻军和堡垒里的驻军,而是如何能做的既像是真的瓦剌人劫掠,又不会引起开平明军的注意。 开平可是驻扎着五万明军精锐,一旦有什么意外,他带来的这支军队全军覆没不说,就连他自己也可能会丧命在这里,虽然元月劝过他不要亲自带兵行动,可元朔却极其的想真正体会一次带兵作战,或许,也能借此找到一点祖上征战沙场的感觉吧。 做好了一切准备,约定的时间也到了,元朔和属下都蒙上面,学着瓦剌人的样子,呼哨一声后,口中呼喊着瓦剌口号便冲向了小镇,小镇被草原人劫掠已经是常态,可平时顶多也就是百十来人的草原游骑兵来抢一票就跑,此时望楼上的明军一见这么大队的“瓦剌”士兵,也立刻吹响号角示警,并且点燃了烽火传递信号。 常驻镇上明军的百人队也立刻出营列阵,明军校尉眉头紧锁,怎么会突然出现了上千人的瓦剌人?这些草原人平时游牧劳作,战时立刻化作士兵,真正专职的军人很少,其实真的很难分清是百姓还是士兵,而且,这些人劫掠的目标可不分什么蒙人和汉人,只要在小镇上都抢。 很快,这个明军校尉就发现了问题,平时可都是疾如风的草原骑士来劫掠,可这次来的,居然还有一大半是步兵?这能做到步骑配合的敌人可极难对付啊!校尉短暂的惊愕后,立刻下令:“前队列阵拒敌,后队弓箭手准备,务必坚守到援军到达!” 训练有素的明军没有丝毫的慌乱,轰然应诺一声便准备迎敌,小镇没有城墙,只有几段矮墙和房屋作为屏障,而明军则列阵在进入小镇的路口,镇上的居民也自发的拿出弓箭和武器据守四方,敢于生活在这里,没有点彪悍的民风怎么行。 元朔口中呼哨连连,一部分属下开始和明军对射,而另一部分人则开始迂回向小镇的其他方向,摆出一副一心入镇劫掠的样子,而元朔自己则紧盯着卫戍堡垒的方向,等待着明军援兵的到来,因为歼灭卫戍堡垒里的援军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进攻长乐镇的慕容的打法可谓生猛异常,直接不顾死伤的用骑兵猛冲地阵,在死伤两百多人后已经率先突破的镇上明军的防线冲入小镇,而他的属下也极其熟练的开始劫掠镇上的财物,遇到有抵抗的也是一概杀掉。 因为长乐附近有两股明军,慕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的速战速决,否则他的这一支一旦被合围在镇上就再也出不去了。劫掠了一阵之后,哨探吹号示警,慕容唿哨一声便带着仅剩的一百多骑兵向镇外冲去,而步兵在听到号角声后也开始向镇外涌去。 面对率先赶来的这支援军,慕容没有任何停留,挥动手中的草原弯刀便直冲过去,明军一路赶来救遭遇敌人,领军的百户也来不及下令列阵,大喊一声便挥刀冲杀而来,两支规模不大的骑兵瞬间就撞到了一起,可明军校尉很快就发现慕容的目的就是为了缠住他,因为其他敌人已经开始四散溃逃。 明军百户大急,立刻连连下令后队前去阻截,而慕容却一刀紧似一刀的缠住了明军百户,虽然这次不能使用自己熟悉的长剑,但他也是练过刀法的,特别是和乞儿吉斯部族的人打交道之后,得空也学了他们的草原刀法。 慕容毫无破绽的缠住了明军的部分骑兵,让属下四散而逃,这非常符合草原部族劫掠后的习惯,明军百户一看这次的敌人这么多,他手下的兵力又有限,敌人一旦分散他真是毫无办法,心中大怒之下也只能连发暗号要全歼眼前的敌人。 而慕容则时刻留意着另外一支明军的动向,虽然他打得很过瘾,可脑中也还是清晰的记得自己的任务和元朔的嘱咐,只要戏演的够足了,他就该立刻丢下一切的撤退,终于,在双方缠斗了一阵之后,另一声示警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慕容用余光一扫,立刻就看到了一里外明军急行军搅起的烟尘,慕容冷笑一声,口中唿哨连连,立刻改变战术开始脱离战场。这明军百户眼看镇上的驻军死伤惨重而他又无法阻止劫掠的敌人四散逃走,此时一见敌首想逃,心中自是愤怒不已。 这百户将刀一指大声喊道:“儿郎们,贼人想跑,给我围住了,莫叫他们溜了。”明军士兵应和一声,立刻一对一的贴上去缠斗,看样子真是要死战到底了。慕容也很想下令死战,可他不断的在提醒自己,必须做得像是劫掠的样子才行。 就这样,慕容一边压抑着内心对战斗的渴望,一边口中呼哨连连让这些临时属下尽快撤离,就这样边战边撤,在跑出三里地后,慕容的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可那个明军百户却大睁着血红的双眼带着几个明军骑兵一路追来,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慕容也不知道自己的临时属下被围住了多少,有没有把死伤降低到最少,可眼见得现在已经是孤身一人了,也无需再为谁负责,心中的战斗欲望就再也无法克制,看看这空旷的平原,敌人就只有不到十人,那还怕什么,慕容冷笑一声,勒马转头,挥刀迎向了追兵。 另一边的元朔端坐在马上,看着属下缠住镇上的驻军,其他人迂回进入小镇,虽然遇到百姓的抵抗略有死伤,但还是强突了进去开始劫掠,而就在此时,示警的号角声却突兀的忽然响起,这么说堡垒里的援军也杀到了?元朔不由得眉头微皱,心中暗道:怎么会来的这么快?足足比正常速度快了一倍啊! 可当元朔看清了援军的旗帜时,心中立刻就狂跳不已,这哪里是什么堡垒里的驻军,那大大的孙字帅旗和他身后衣甲鲜明的千人队都在表明,这是开平守将应城伯孙岩到了啊!元朔的眼睛立刻显出了危险的寒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元朔长呼了一口气,看来今日要对付的不光是堡垒里的五百明军,还有应城伯孙岩的一千亲卫军啊!元朔示意身边的人吹响号角,而他则将刀一指,挥刀迎向了孙岩,既然要体会沙场的感觉,那就好好的战一场吧! 元朔直冲向孙岩,而已经年近七旬的老将孙岩也挥刀杀来,孙岩今日本是受了皇帝陛下的诏命严守边关,于是便带着自己的亲军巡视各个卫戍堡垒,可没有想到才走到这武平镇附近就看到了狼烟示警,自然是立刻转向杀奔而来。 没有任何废话和停滞,双方就狠狠撞到了一起,在你来我往的厮杀中,元朔内心的热血也开始沸腾,原来沙场征战是这样的,自己现在的对手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孙岩,那可是明军中的二品大将啊,可不是原先预想的区区六品卫戍百户。 很快,双方的死伤都在不断的增加,元朔本来是想着,若是这样一直消耗下去,很可能是双方同归于尽的局面,到那时他再寻机突围,可很快,明军在熟悉了敌人的战法之后,训练有素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互相之间开始结阵配合杀敌。 元朔立刻就知道自己错了,不该这么和明军的精锐打什么阵地消耗战,这孙岩亲军的战力可不是镇上的驻军和卫戍军可比的,这样的消耗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被动,一旦发现不对,元朔立刻呼哨连连,一边催动战马开始脱离战场。 老将孙岩当然知道敌人的意思,立刻大喝道:“狼崽子们想跑,孩儿们给我围住了往死里打!”这位年近七旬又历经三朝的老将可当真是老当益壮,在亲卫的保护下指挥若定,元朔立刻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元朔心中开始出现了一丝恐慌,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原先的计划,现在他只剩下唯一的备用方案,就是下令不顾一切的溃逃,他之所以选择来武平镇就是想堂堂正正的和卫戍里的五百明军打一场,可现在,战斗才刚开始不久,他就只能选择逃跑了。 元朔的脑中也在不停的斗争,在力战和逃命之间不停的摇摆,最终,还是复国的大业说服了他,因为一旦他在这里出了意外,那燕云商会就完了,复国大业也就此终结了,元朔只能极不情愿的发出了溃逃的指令,然后催马死命的奔逃。 当慕容将刀锋砍进明军百户的脖子时,四周已经散落了一地的明军的尸体,百户带来追杀慕容的七个士兵已经全部战死了,虽然慕容也已经伤痕累累,可最终的胜利还是慕容的,看着自己和兄弟们被对方一个人反杀,百户眼中满是不甘和屈辱。 慕容将瓦剌弯刀留在了百户的尸身上,扯下衣服包扎了一下身上较重的伤口,然后立刻拨马狂奔而去,斩杀了一个明军百户,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按计划迂回到贺兰山下燕云商会的商栈中去。 而元朔在一路的夺命狂奔之后,终于仗着坐下草原宝马超强的脚力赶在另一边的卫戍援军将他合围之前就逃出了战场,而他身后的许多“属下”就再也逃不掉了,这是元朔的第一次沙场征战,没想到却以如此不光彩的结局收尾了,元朔一边闷头狂奔,一边觉得憋闷得就要炸了,终于在狂奔到无人之处时,他再也忍不住的仰天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03 第三百零三节 老狐狸吃了哑巴亏 就在元朔和慕容带兵劫掠长乐镇和武平镇的时候,马哈木也带兵赶到了饮马河畔,因为他的儿子脱欢给他送来了确切的消息,有人正假冒瓦剌人劫掠大明边境!此时本就处在敏感时期,听到这样的消息马哈木自然格外重视,亲自领兵前来。 马哈木一到达饮马河畔之后,立刻让哨探四处侦查,很快,就有哨探发现了燃烧衣物的痕迹,马哈木逐一查看后,发现聚集换装的人数还真不少,关键是换下的衣物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根本无法辨认出原来的样子,马哈木气得哇哇大叫,立刻吩咐沿着踪迹追寻下去。 可就在追出一段之后,看着迎面而来的“孙”字帅旗,马哈木就知道自己其实是被骗进了一个更大的圈套,眉头立刻就深锁了起来,而一路收拢卫戍军追剿溃敌而来的老将孙岩,在听说居然迎面撞上了瓦剌首领马哈木的时候,更是兴奋得大叫起来。 按哨探所报,马哈木麾下只不过领了三千瓦剌亲军,而孙岩除了自己的一千亲军外,沿路又收拢召集了两千多卫戍军,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完全有机会全歼敌人甚至活捉马哈木,于是老将军立刻下令全力攻击,生擒马哈木。 面对忽然杀来的明军,马哈木真是百口莫辩,为了给自己留一线解释的机会,这个一向都是给别人下套的老狐狸也只能含恨吃下这个哑巴亏,匆忙下令撤退后便拨转马头一路狂奔,老将孙岩自是一路穷追猛打,马哈木不顾一切的奔逃,在损失五百多部下后才渡过饮马河而去。 鉴于有早先丘福渡河追击本雅失里而全军覆没的教训,明军将领都不会再轻易深入敌境追击已经渡河的敌人,带着胜利的战果,老将军孙岩下令班师,并立刻给皇帝陛下上书禀报军情:瓦剌首领大明册封的顺宁王马哈木带兵集结于饮马河畔,劫掠我大明边境,或有更大的图谋。 随上书一起送达的,还有这次的战报和战损:在武平、长乐、饮马河一线共歼灭瓦剌军两千余人,缴获草原战马三百余匹。明军死伤五百余人,阵亡六品百户一人,七品总旗五人,俩镇百姓死伤百余人,财物损失颇大。 于此同时,老奸巨猾的阿鲁台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刻也派出快马向大明皇帝上书表示:马哈木集结重兵于饮马河畔,是因为对大明皇帝陛下册封自己极为不满,扬言要踏平鞑靼各部,身为大明臣属的鞑靼各部急盼大明皇帝陛下能出兵相助。 远在北平城的皇帝陛下看到这两份上书之后,心中自是大喜过望,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管他阿鲁台说的是不是实情,反正这一下不愁没有借口对马哈木开战了,皇帝陛下心中虽然甚喜,可面上还是要故作怒不可遏的样子大声呵斥道:“马哈木真是欺人太甚,居然敢劫掠我边境城镇,残杀我军民将士,还真当朕不敢征伐瓦剌不成?” 面对这样的局面,随驾大臣们自然都选择了同仇敌忾,因为谁都明白,在这种时候谏阻出兵北伐,那完全就是平白的给自己找麻烦啊。而武将们自然都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这七旬老将孙岩已经抢了头功,他们可不能再落了下乘。 皇帝陛下一看众文武都支持他出兵北征,自是开心不已,立刻便定下了北征之策:“孙老将军战功卓着,待此役结束后一并论功奖赏,着令其在开平严加练兵,各卫戍加强巡哨不得有失。并调湖广、江西、陕西、山西、河南五都司军于北平,明年开春后征伐瓦剌!” ~~~~~~~~~~~~~~~~~~~~~~~~~~~~~~ 这一边,吃了哑巴亏的马哈木一回到漠北大汗庭,便来到了汗帐之中,此时,他必须要和萨穆尔监国长公主和答里巴大汗好好的聊一聊了。因为在马哈木的心里,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儿子会勾结外人来陷害自己。 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马哈木,刚到三十六岁的萨穆尔长公主微笑着安抚道:“太师大人这是怎么了?听说你要见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马哈木看看一脸笑意的萨穆尔和一脸疑惑的答里巴,也不由得冷笑了几声,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会不知道? 马哈木径直走过去坐下道:“答里巴大汗,萨穆尔监国长公主,你们难道不知道我被人陷害了,瓦剌各部马上就要承受明军的大举征伐?”萨穆尔依然笑着说道:“我们只知道太师大人领兵去了饮马河,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马哈木嘿嘿冷笑道:“你们会不知道?要不要我把阿鲁台的信使叫进来?”答里巴闻言脸色微变,萨穆尔也有些意外,但依然笑着说道:“太师大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现在我们可都是一家人了,说出来听听,或许我们还能帮上什么忙的。” 马哈木不悦的看了萨穆尔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大汗和监国长公主的心思我明白,阿鲁台那老狐狸是不是答应了赶走我之后就让答里巴大汗真正的掌控大汗庭的一切?可你们好好想一想,当初本雅失里被明军围困的时候,他阿鲁台在做什么?你们也该明白,真正能支持你们执政的,只有我马哈木!” 答里巴闻言,转头看了看萨穆尔,萨穆尔只能冲他微微摇摇头,答里巴便压住了自己想说的话,依然由萨穆尔答道:“太师大人多虑了,阿鲁台是什么人,我们心里自是清楚得很,我们也不会轻易就被他煽动蛊惑的。” 马哈木点点头道:“这就好,先让我们孤立本雅失里,再让阿鲁台来孤立我,明廷朱棣还真是惯用这样的把戏!况且,大汗和监国长公主也须得明白,我们内部这样长期相争下去,损失的可都是我大草原的实力,大汗莫非真的想一直都做这只能管辖万余族人的草原大汗?” 见萨穆尔微微点点头,答里巴才终于说话了:“太师大人说的极是,我和姐姐也都是一直相信太师大人的,至于阿鲁台说什么,我们都只是听听就罢了,不会相信他的,我也永远不会忘记,在哥哥最需要自己部族帮助的时候,是阿鲁台让鞑靼各部背弃了哥哥。我也永远不会忘记,是太师大人将我们接来,又帮我们重建大汗庭,还帮我们传檄各部扶持我登上了草原大汗的宝座,太师大人才是我们的恩人。” 马哈木这才脸色稍缓的点点头道:“大汗还记得这些就好,接下来我就要回瓦剌全力对付明军的征伐和阿鲁台的偷袭,我可不希望这个时候大汗庭里出了什么变故,不过你们也尽管放心好了,我会让e我儿脱欢带领一万瓦剌精锐护卫大汗庭的,绝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马哈木说完,便起身告辞而去,他此来就是要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威慑,至于答里巴和萨穆尔有没有参与阿鲁台的计划,这并不重要,因为现在阿鲁台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打进来,那他只要权力对付完明军,这漠北的草原大汗庭就还是他马哈木的。 ~~~~~~~~~~~~~~~~~~~~~~~~~~~~~~~~~~ 此时,大明南疆的交趾省,投降受封后却再次复叛的陈季扩阮氏一族,带着从寮国高价买来的象兵阵,陈兵列阵于爱子江畔,不过这次陈季扩和新任命的大将军阮帅学聪明了,他们这两位最高统帅并没有亲自上战场,而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战场上,带领这一百头大象和五千士兵对阵张辅和沐晟的,是年轻的将领阮徐和潘径,因为上一次张辅用火枪、火炮和批了猛兽外皮的战马破了胡一元的安南象兵阵,陈季扩和阮帅自然是牢记教训,所以这一次,他们将大象的眼睛给蒙了起来,耳朵也堵了起来。 在象奴的引导下,全身披挂铠甲的象兵也的确不需要眼睛和耳朵就可以正常作战,但究竟实际作战的效果如何,只有这次战后才知道了。对于陈季扩和阮氏一族的叛军来说,这是他们最后的家底,也是最后一次能组织成规模的战役,这一战若是再输了,他们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明军大帅张辅站在山坡上,俯视着爱子江畔的战场,一时陷入了沉思。一旁的沐晟观察了一番后微微皱眉道:“看来敌人学聪明了啊,让大象看不见也听不见,那大帅原先的手段就用不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张辅却微微摇头道:“我到不担心这个,不过就是一百头大象而已,我们就算是硬耗也能将其耗死,这一战我们必然是能赢的,我现在想的却是那寮国,老是这么一次次的支持叛军,实在有些可恶啊!” 沐晟点点头道:“这寮国确实可恶,当初八百大寨叛乱、澜沧国兴兵犯境,也都是这寮国在背后鼓动支持,我也早就想腾出手收拾他们一下了。”张辅笑笑道:“既如此,反正这交趾叛军也差不多了,不如这次咱们就使点手段教训他们一下,让寮国也长点记性如何?” 沐晟立刻好奇的问道:“大帅准备怎么干?”张辅看看远处道:“本来黎氏一族的探子已经提供了陈季扩藏身之处,我本想着此战之后便将其再次生擒送回南京问罪。可既然要借机给寮国点教训嘛,不如咱们就暂且放他们一条生路,再给他留下一条逃亡寮国的生路,如何?” 沐晟略略一想就明白了,抚掌笑道:“妙啊妙啊,大帅此计甚妙!到时候,我们便可以陈兵边境兴师问罪,寮国要么就交出陈季扩献上贡品请求宽宥,要么咱们就一鼓作气连寮国也给灭了就是。”张辅点点头笑笑道:“黔国公说的是,可那寮国贼得很,多半是不敢和我们开战的,所以么,黔国公想要他们送上些什么贡品,差不多可以提前想好了。” 沐晟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那我就多谢大帅了,那眼下这一战咱们怎么打?”张辅挥挥手道:“让他们先得意几天,这几日之小规模佯攻就好,另外叫工匠们三日内赶制十具床弩和一百支弩箭出来,箭头要比以往的更尖细狭长些,另外再在我们阵地后多挖陷坑,挖好后一定要伪装成平地。”沐晟立刻领命而去。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以明军现在强大的执行力,十具床弩和一百支特制箭头的弩箭很快就准备好了,明军阵地后方也挖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陷坑。一切准备就绪,张辅一声令下,明军便再次向叛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这几日也急于求战的叛军将领阮徐和潘径其实也有些慌了,毕竟这一百头大象每日的粮食消耗实在太大了,若是再不能打败明军,他们一旦断了粮草也就只能舍弃防线逃走,所以一见明军主动求战,这两位小将自然也很是高兴。 阮徐和潘径各自指挥一队叛军,以象兵为前锋,向明军压迫而来,明军在经过短暂的火器射击抵抗之后,收效不大之下被象兵一路冲阵而来,本是发起进攻的明军开始不断后撤,最后变成了溃散逃跑,阮徐和潘径大喜过望,连忙挥军追击。 可就在追过一片明军阵地之后,两旁的山坡上,十具床弩开始发威,威力巨大的床弩和尖细而狭长的箭头对付穿着护具的大象简直就是克星啊,很快,冲在前面的十头大象就全部中箭倒地,痛苦的哀嚎着,可床弩的弱点就在于装箭时间有些长。 趁着这个空档,其他象兵又涌了上来,可很快就踩踏上了伪装好的陷坑,而陷坑中也早就埋设好了尖刺,又有一批大象重伤之后再也无法起身,而此时,第二拨床弩的的箭头也再度装好射出,又是十头大象倒地不起。 这一下,叛军的阵型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大象的耳朵毕竟还是能听见些声音的,长久的蒙眼黑暗和同伴濒死的哀鸣也让其他大象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再也不听象奴的指挥,开始向后躲避逃跑,可又因为被蒙着眼睛,于是就变成了乱跑乱撞。 叛军的阵脚很快就大乱了,阮帅和潘径二人哪里能控制得住,无奈之下只能下令撤军,而这时候,明军早已等待多时的弓箭手再次列阵发威,一拨拨的箭矢射来,叛军开始成片成片的倒下,叛军也立刻就从撤退变成了溃逃。 张辅在高处看见时机已到,令旗挥下,明军开始的全面反击,从爱子江畔一直追到了爱母江畔才终于将叛军全部歼灭,此战活捉了阮帅在内的五十六名阮氏和陈氏一族的将校,俘虏叛军八百六十人,而藏在爱母江畔的陈季扩也再度逃亡寮国。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04 第三百零四节 意外的同盟 大明永乐十二年,正月。 爱子江战败后,交趾陈季扩叛军在逃往寮国的路上于南灵州再度遭遇了明军,一场激战之后,叛军大将军阮帅被明军小将薛聚阵斩,陈季扩的亲眷全部被俘,只有陈季扩带着几十个护卫仓惶逃走,而负责此次追剿的明军都指挥师佑则看着陈季扩进入寮国境内之后,才从容的领军进入寮国继续追缴。 另一边,落单的邓氏一族叛军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被沐晟全力一击之后,所剩无多的邓氏叛军也几乎被荡平,叛军大将邓氏族长邓景异率族人逃亡暹罗,沐晟亲自带兵追剿,暹罗国王不但不敢庇护邓氏一族反而向明军送去了情报,于是沐晟在追到叱蒲干栅后也将邓景异和邓镕在内的邓氏叛军全部抓获。 暹罗国王殷勤的沿路给明军提供粮草,还再三声明和邓氏没有过多往来,而邓氏向其购买象兵他也没有答应,沐晟在接受了暹罗国王的致歉和贡品后,便带着邓氏俘虏离开暹罗回到了交趾,并没有过多的为难暹罗。 而另一边的寮国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张辅派出手下大将都指挥师佑领兵一万直入寮国境内,以抓捕陈季扩为名,一路追剿灭过去,对于寮国派出的使臣也是一概不予理会,寮国国王这下才是彻底的抓狂了,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派兵阻止师佑,那就等于是同大明开战,张辅的大军便立刻就会大举杀来。 可若是不阻止师佑,任由他这一万明军肆意在寮国境内四处扫荡,面子上难看不说,那巨大的损失他也承受不起啊!因为师佑一概不见使臣不谈判,无奈之下,寮国国王只得亲赴交趾的明军大营来找张辅。 此时已经是三月初,彻底荡平叛军的交趾,气象为之一新。寮国国王在大帐外被晾了一个时辰后,才被允许入内觐见。寮国国王带着两个大臣分别捧着国书和礼物,小心的走进了大帐,此时,张辅的帅帐内却是坐满了人,除了张辅和沐晟两位主帅之外,还有许多大臣和地方官。 最主要的是,已经归顺大明的黎氏、范氏等几个大族的族长也在座,而年轻的黎氏族长黎利自然也在座。寮国国王没想到张辅会摆出这样的阵势见他,心中一时倍感屈辱,他好歹也是一国国王,却要这么当众出丑,心里也是难受得很! 可眼下形势比人强,寮国国王只能忍气吞声的上前行礼道:“小邦之主参见大明英国公、黔国公。”张辅看看寮国国王,冷冷说道:“就是你一直在暗中支持祸乱大明的各处叛军?”寮国国王连忙回道:“这怎么可能,小王也是接受大明册封的藩属之王,如何会支持叛军?” 沐晟在旁边嘿嘿一笑道:“国主记性不太好吧,当年我征剿八百大寨叛乱时,他们的粮食武器马匹可就是你们寮国资助的,如今从简定到这陈季扩作乱数年,也多得寮国大力襄助,特别是这次的一百象兵阵,可真是大手笔啊!” 寮国国王立时有些尴尬的说道:“这都是国中的商人贪利才与他们做的买卖,小王先前实在是不知情,小王来时已经下令,今后都不准大臣和商人们再与跟大明作对的叛军来往,更不准再卖给他们什么东西,小王还请二位国公爷高抬贵手,将师将军召回来吧。” 沐晟将手一摊道:“那就有些难办了,国主这命令是刚下的,可师将军是十天前就追击陈季扩而去的,以师将军的性子,不抓到陈季扩我看他是不会回来的,当然,国主也不必忧心,料想那陈季扩也藏不住了,想来师将军很快就会将其擒住班师了。” 寮国国王碰了个软钉子,一时无法辩驳,可又不能说他们早已将陈季扩的藏身之所告知师佑,可师佑却每次都故意打草惊蛇吓走陈季扩,然后就率领明军在他国境内横行肆掠,以搜捕为名大肆破坏。这明显就是大明为了报复寮国支持反叛分子才故意这么做的,可谁让当初他们贪图丰厚的利益,既然也的确是做了这样不该的事,如今还真是有口难言。 眼看将这寮国国王整治的也差不多了,张辅刚要开口转圜给他个台阶下,就听得座下的黎氏族长黎利忽然站起身施礼道:“启禀英国公、黔国公,小人觉得,寮国先前的做法的确有错,对其略施惩戒也着实应该,可如今国主既然已经幡然悔悟,那就请二位公爷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去全力找出陈季扩的藏匿之处,再配合师将军将其抓获。” 沐晟一时有些不悦的看向黎利,心想这小子怎么如此不懂事,这时候哪里需要他来做什么好人出头说话?可寮国国王闻言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施礼道:“这位小兄弟说得对,小王其实已经派人四处侦查陈季扩的藏匿之所,并严令各族不得再收留于他,想来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张辅眼神玩味的看了黎利一眼,嘿嘿一笑道:“哦,黎氏族长倒是说得没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若不是这寮国一直暗中支持陈季扩,又如何会让我们剿了数年都难以彻底平定,这资敌之罪,可不是如今几句好话就能抹去了的。” 黎利连忙躬身施礼道:“大帅说得极是!”然后转向寮国国王呵斥道:“国主听到大帅的话了么?就因为你们寮国资敌,才让这陈季扩和阮氏、邓氏屡剿不灭,让二位公爷劳师动众在交趾虚耗数年,这些损失你难道就视而不见了。” 听得黎利这么说,寮国国王连忙施礼道:“二位公爷放心,只要你们能饶恕小王和敝国的罪过,寮国一定会赔付相应的金银和奴隶,只望师将军能尽快抓住陈季扩凯旋班师。”寮国国王说完便伸手示意,两旁的大臣立刻就双手呈上了国书和贡品清单。 张辅和沐晟不由得相视一眼,有些无奈,这本是商量好了的事,先由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敲打这寮国国王,让交趾各大族明白大明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而犯了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然后再给寮国国王一个台阶下。可中间被黎利这么一搅合,虽然结果一样,但怎么就感觉像是大明得理不饶人的在仗势欺人了呢? 张辅也看出了沐晟眼中的无奈,此时再说什么都已经不对了,只能摆摆手道:“此事暂且不急,今日本是召集交趾当地大族与地方官们聚会,商议如何能让交趾百姓尽快安居乐业,既是国主也刚好来到,那就一起参加了今晚的欢宴,明日再议正事吧。” 张辅说完,沐晟也连忙应和道:“对对对,国主一路赶来也辛苦了,就先安歇一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一想到师佑还领军在自己国内肆掠,寮国国王心急如焚,可既然二位公爷都这么说了,他也实在无法抗拒,只能施礼应诺,然后便被人带去休息了。 张辅又环视了一圈众人,特别是黎氏和范氏等几个交趾大族的首领后,才悠悠说道:“诸位,想来陈季扩不日就能被缉捕归来,如今交趾叛乱已平,接下来,就要靠各位戮力同心,尽快让交趾百姓摆脱战争带来的影响,早日将交趾变得如云南广西一般。” 众人自是一片应和,可应和完了之后,黎利却又再次说道:“敢问二位公爷,小人斗胆问一句,不知为何不将马公公也请来?当初清化的民变可就是因为马公公苛征暴敛才引发的,如今叛军虽然平定了,可若是马公公继续胡作非为,那交趾百姓岂不是依然无法安居乐业?” 此言一出,大明的文武官员无不变色,而交趾各大族的首领们却不住的冲黎利点头表示赞同,更暗中对其伸出了大拇指,黎利微微一笑,这种成本最低的收买人心的事,他怎么会放过,至于马骐那死太监会不会过后报复他,他才不在意呢,他甚至还有些巴不得马琪来找他的麻烦。 张辅和沐晟再次互相看了一眼,若说当初的大意是张辅对地方治理不甚了了所致,可在交趾这么长时间之后,他多少也都明白了些,这交趾的叛乱屡剿不靖,多半就是因为以马琪为首的这些死太监的胡作非为。而马骐作为交趾监理官,职权可是比他这个征南大帅还高,就更别说那些地方上的布政司和按察司官员了。 而治理地方多年的沐晟就更加深有体会了,因为他所管辖的云贵,不但有一帮宦官监理,还有王爷制衡,特别是像岷王那样的,不但在封地胡作非为,横征暴敛,还对地方事务插手插脚,沐晟是谁都惹不得也谁都管不了。 可这就是大明的现实,虽然现下皇帝陛下已经下旨削藩,王爷之祸到是基本可以忽略了,可皇帝陛下对于太监的宠信却有增无减,随着藩王被打压,那些驻地宦官监理的权势势必还要被增加,可这都是他们管不了也无可奈何的事。 面对这样的难题,张辅也只得含糊的说道:“此事本帅已经禀报陛下,陛下也自会有圣断。如今的要务,还是各位要上下同心,扶正安民,才能不负陛下重托。”众人自然又是一片应和,黎利也没有再说话,有些事情,点到即可,从此后,他在这交趾各大族中心中的地位,可就是不一样的了。 晚宴之上,也是一片歌功颂德和觥筹交错,唯有寮国国王强颜欢笑的坐在那里应和着身旁的一切,黎利看在眼里,也不着急,待得酒酣耳热,大家都有几分醉意,不会太关注他的时候,才举起酒杯来到了寮国国王身旁。 黎利很是自来熟的坐下道:“晚辈乃是新任黎氏族长黎利,敬国主一杯!”寮国国王见是白天为他出言转圜的年轻人,连忙也打起笑脸举杯道:“原来阁下是黎氏族长,真是年轻有为,久仰久仰!”二人举杯示意后俱是一饮而尽。 寮国国王亲自持壶给黎利倒上酒,也举杯道:“今日之事,多谢黎利族长为我转圜,我也敬族长一杯。”黎利连忙摆手道:“唉,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国主也切莫再称我族长,若是愿意就称晚辈一声贤侄便好。” 寮国国王点点头道:“好好好,贤侄是有大胸怀大气量的人,前途未可限量,那我就仗着年纪叫一声贤侄了。”黎利连忙举杯施礼道:“多谢国主谬赞,今后国主若有碍难,也可遣人告知晚辈,晚辈一定全力相帮。” 两人又干杯后,寮国国王看看黎利,长叹一声道:“多谢贤侄愿意援手,可眼下的事就让我很是烦恼啊,那师佑并不是真的在抓陈季扩,却分明像是在驱赶着陈季扩逃亡,然后借机在我国内四处肆掠,我这打又不能打,管又管不了,着实是头疼得很啊!” 黎利笑笑道:“国主毋忧,这明军不过就是借机泄愤而已,今日其实二位公爷已经有了松口的意思,不过国主不该自行呈上贡品清单,而是应该呈上一份罪己书和一份歌功颂德的奏疏,再附上一份空白的清单,让二位公爷自己填去,你要知道,明朝的人都好面子,你这么一来,他们反倒不好再怪罪你,也不好再要太多东西,那师佑么自然也很快就会回来了。” 寮国国王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哎呀呀,对啊对啊,我真是急糊涂了,多谢贤侄指点,我今晚就连夜准备,明日见到二位公爷时就重新呈上。贤侄真乃是大才啊,若是有心,到我朝中任职如何,以贤侄的大才,未来肯定可以做到宰相之位!” 黎利神秘的笑笑道:“多谢国主厚爱,可晚辈却志不在此,国主朝中之事,但有碍难晚辈都会尽力相帮,可晚辈今后若是遇上什么麻烦,也还请国主能多加援手才是。”寮国国王也是老狐狸了,一听黎利的话就大概明白了,志不在一人之下的丞相,那还能在哪里? 寮国国王再次审视了一下黎利才由衷的点点头道:“贤侄的志向我明白了,今日我在此所受之辱,也定会牢记心中,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十倍奉还,贤侄放心吧,从今日起,我便是你最坚实的盟友,寮国,也将是你的后盾。” 黎利大喜过望,没想到寮国国王给出的承诺比他预想的还要多得多,一旦有了寮国的支持,他只需今后逐步在交趾各大族的面前展现出足够的个人能力,那么他想要做的事,就真的不再遥远了,更何况,他给练珍建的那个火器作坊里,黎氏的工匠也都已经可以自行制造火器了! 张辅和沐晟一定不会知道,他们原本谋划好的一个杀鸡儆猴的局面,却反倒成就的是野心勃勃的黎利,而刚刚才廓清了叛乱的交趾,也由此又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阴影。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05 第三百零五节 大案再起 大明永乐十二年(公元1414年),二月,皇帝陛下昭告天下:瓦剌犯我边疆杀我军民,欺我大明太甚,已是人神共愤!特令调集各大太仓粮食于北平,皇帝陛下将亲自御驾亲征,择日兵发漠北。三月初,陈瑄等都司将军带兵押运粮草到达北平。 三月中旬,大明皇帝陛下誓师北征,携皇太孙和一众大臣,从北平出发。在到达开平与孙岩合兵后,士兵甲民夫的数量已经超过五十万人。大军过重镇兴和至屯云谷驻兵,大明皇帝陛下正在召集文武大臣商议谋划下一步动向时,却有了意外之喜。 探子来报,有草原部落前来归降,皇帝陛下和大臣们自是欣喜不已,以为是瓦剌内部有人动摇了,可万万没想到,率先来降的居然是鞑靼部的博罗不花等五个小部落,大明皇帝旗开得胜,自是开心不已,欣然接受了五个小部落的归降请求,并准其迁入边境内定居。 这可把老狐狸阿鲁台气了个半死,本来是想借明军削弱瓦剌的,结果反倒是自己的数万族人先归降大明了,可如今明军大兵压境,阿鲁台也只能是吃了这个哑巴亏,还得上书恭贺大明皇帝陛下仁德广布,天下归心。 而瓦剌各部在大首领马哈木的征召下,也相继领兵来参战。可皇帝陛下似乎并不着急决战,而是先巡视了边境各镇、堡和各卫戍一番。此时,交趾的捷报也终于送到了:陈季扩于三月十日在寮国被师佑将军活捉,正押送南京献俘。 至此,长达五年的交趾叛乱终于彻底平定了。而紧接着,另外两份捷报也相继送达:因不服改土归流政策而兴兵作乱的思州和靖州两地的苗乱也在年初相继平定,大明境内的改土归流得以顺利实施,为今后的少数民族大融合奠定了基础。 捷报频传,皇帝陛下自是大喜过望,南方战事皆平,那就可以专心北疆的征伐了。五月间,明军大部到达饮马河畔,皇帝陛下派出右都督刘江为先锋前行探路,刘江所部在康哈里孩遭遇瓦剌一部,双方展开激战,刘江大获全胜,瓦剌军溃败。 六月,得知瓦剌各部大军在忽兰忽失温集结,皇帝陛下决定出兵决战,双方在忽兰忽失温连续爆发了数次大战,这场大决战前后持续了将一个多月,巴秃孛罗、太平等部相继战败溃逃,马哈木独力难支持,也只能下令撤军溃逃。 这一场大会战,双方投入的总兵力超过了五十万,战况也空前激烈,算得是北元消亡后明、蒙双方爆发的一次规模较大的会战了。马哈木所领导的瓦剌各部此时还保留着草原人不畏战,不避战的作风,既然大明摆明了要打,那他们也就奉陪到底,就算打不过也要真的战败才甘心。 随着其他各部相继战败退出战场,马哈木自己的绰罗斯部也支撑不了太久,一路撤退又一路战败,最后就变成了溃逃,明军一直追到图拉河畔,马哈木渡河仓惶逃去,还是因为明军此时是时刻牢记敌军渡河不穷追的教训,马哈木才成功脱逃而去。 当然,或许皇帝陛下的心里,本也就没打算把马哈木赶尽杀绝,毕竟还要靠他制衡阿鲁台的。此战历时一个多月,明军击溃瓦剌各部十余次,歼灭瓦剌精锐数万,击杀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领(明军习惯称之为小王子)十余人,可谓大获全胜。 七月,败走的马哈木无心再战,上表乞降,甘愿服罪,心满意足的皇帝陛下这才带着瓦剌的贡品凯旋而归,同时遣人向阿鲁台告捷,阿鲁台只能又送上一份贡品恭贺皇帝陛下的胜利。八月,皇帝陛下的圣驾回到北平,自上次一离开南京,皇帝陛下已经两年多没有回南京了。 鉴于有平定交趾、思州、靖州的一帮功臣等着封赏,还有一堆俘虏等着处理,皇帝陛下下诏,择吉日起驾返回南京,诏书快马加鞭的先行送达了南京,各部立刻都开始在忙碌的准备着接驾、封赏、献俘太庙、庆功等事宜。 而一场险些颠覆朝局的惊天大案,也开始在无声的酝酿着。 ~~~~~~~~~~~~~~~~~~~~~~~~~~~ 南京,诏狱暗牢中。 刘勉给蒙禹背完了朝廷最新的邸报后,开心的说道:“蒙先生,今年可真是个好年成啊,四处大捷,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灾害,等陛下回京后,又要大大的热闹一场了,听说陛下有可能要大赦天下,说不定陛下一高兴,就把蒙先生也给放出去了。” 蒙禹闻言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我大明四战全胜,威德远布,海内升平,确实是好事,那我也就可以着手开始做我想做的事了,是挺好的。”刘勉微微一怔,继而收起了笑意问道:“蒙先生是要准备找顾言和太子殿下报仇了?” 蒙禹淡然说道:“是,去年的洗象节危机后,我怕朝局不稳,就先暂且按下了报仇的事,如今既然内忧外患都已经解决了,陛下也快要回来了,那我就无需再顾忌什么,该是时候找他们算账了。”刘勉点点头,他知道,蒙禹现在不管要做什么,都需要通过他去办,蒙禹现在这么说其实也是在等着听他的意思。 刘勉面色变得肃然起来,继而诚挚的说道:“蒙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就尽管吩咐吧,我早就说过了,我刘勉是知恩图报的人,蒙先生教会了我一切,我虽没有拜师,但在心里早就是把蒙先生当成老师一般对待的,蒙先生无需有什么顾虑。” 蒙禹微微一笑道:“刘总旗言重了,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以前你孤身一人,自然无所顾忌,可如今你已经有了家室,孩子又刚刚出生不久,也该多为家人考虑一些。所以你若是想平稳度日,我也不会怪你,我就等设法出去后再行事就是。” 刘勉这才笑笑道:“原来蒙先生是担心这个啊,那你尽管放心好了,我虽没有对内人直说蒙先生的事,但也对她说过有位先生一直如师父一般在教诲我,待我恩重如山,内人听闻后便一直告诉我,既然如此,那一定要知恩图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蒙禹由衷的赞道:“没想到尊夫人这么明理,刘总旗真是好福气啊!我自小就孤身一人,先前只有宋府的人带我如亲人一般,后来来到南京,又有了一帮好朋友,可始终还是没有家人,本来,距离婚期只有一个来月,我也马上就要有家人了,可我的未婚妻却无辜遇害了,这个仇,我不能不报,但我也不想因为自己报仇而影响了刘总旗的家人,故而才有些犹豫。” 刘勉笑笑道:“蒙先生无需多虑,为嫂夫人报仇其实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我恨不得亲手去宰了顾言那厮!蒙先生就只管说吧,需要我怎么做?”蒙禹点点头道:“好,陛下不是马上就要回京了么?我们就从这件事情上入手做文章好了,算来该是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只要刘总旗做事的时候小心谨慎一些,绝不会有人想到我们身上的。” 接下来,蒙禹就边写边画的给刘勉讲解了这个事情的整个谋划和需要注意的细节,刘勉听得点头不已,最后才有些惊愕的说道:“蒙先生的谋划真是越发的神鬼莫测了,若不是这一环环的推演下来,谁能想到这些毫不相干的事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 蒙禹笑笑道:“我都筹划一年了,自然是经过了一次次推演论证的,而等待的时机,也就是陛下的大捷,幸而老天有眼,终于是叫我等到了。”刘勉会心的笑笑道:“蒙先生这也是在帮汉王殿下吧?”蒙禹闻言一怔,继而才笑笑道:“我早就说了,汉王待我不错,从上次洗象节的事也可以看出来他真的是有着一颗善心的,既如此,能顺便帮他一把,又何乐而不为呢?” 刘勉却微微摇头道:“蒙先生怎么还是言不由衷啊,其实在你心里,未来储君的人选肯定就是属意汉王殿下了吧?”蒙禹这才正色道:“原本对于我来说,谁做储君谁会继位其实都一样,可如今太子既然是我的仇人,那我自然是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 刘勉点点头道:“明白了,等我再好好想一想,待得将全部细节都想清楚了我就开始着手做第一件事去。”蒙禹微微一笑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不急在这一时,可一旦开始实施了,就容不得半点错失,否则都会导致最后功亏一篑。” 刘勉笑笑道:“明白,那我先想想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再问蒙先生。”刘勉说罢,便坐到一旁看着推演图凝神沉思,而蒙禹也不打搅他,起身来到月如的灵位前坐下,又去和他潜意识中的爱人见面叙谈去了。 ~~~~~~~~~~~~~~~~~~~~~~~ 第二天,南京常府街的石板路上,东宫的采买车正缓缓行驶着,这是负责采买东宫内额外需求物品的,因为蔬菜、肉食、锦缎、布匹等等东西都是按时送到的,只有额外需求的东西,才会派人出来采买,而商家们一看到这样的采买车,自然都是格外高兴的,因为能做宫里的生意,不但有面子,价钱也不会压得太低。 采买车在一家熏香店门前停了下来,胖太子近来身体不好,需要熏香安神,可宫里送来的安神香对太子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所以太子妃就差人让这家老字号的熏香店重新为太子殿下专门调配一味安神的熏香,今日便是来取的。 待车夫停好车,店主早就迎候在店门口,管事的太监下了车,施施然进了店,店主问候见礼完毕,连忙取出调配好的熏香奉上道:“王公公,这是按太子妃的吩咐调配下的样品,您先拿回去给太子殿下试试,若是殿下觉得哪里不好,小的再试别的方子。” 王公公嘿嘿一笑道:“李老板,这生意要做成了,那今后咱们府上的熏香可都会找你买的,特别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用的,那可都是价格不菲啊。”店主自然明白王公公的意思,立刻苦着脸说道:“王公公,你是不知道啊,这按太子妃的要求调配出的熏香,那用料可都是极其精贵的,就您手上这一点样品,成本都接近三贯钱了,我都不敢再往上加价,就是生怕你们觉得我漫天要价啊!” 王公公立刻就略有些不悦的说道:“我说李老板,你当真是瞧不起咱们东宫啊,只要能让太子殿下安睡,这些你便是卖十贯钱又如何?再说了,宫里买东西可都是付的官银,若是好用,下次就直接找你先买一百两银子的。” 李老板一听大喜,这官银拿去兑钱可是能多兑得一些的,连忙施礼致谢道:“那就多谢王公公成全了。”王公公却嘿嘿一笑道:“李老板,这中间可是有七成的利润啊,你看这······?”李老板连忙回道:“小老儿哪里敢要这么多,王公公给我一成就足够了!” 王公公这才心满意足的笑笑道:“好好好,李老板不但手艺好,这心思倒是也挺活络的,那咱们可就说好了,不过对外面该怎么说,你也该是明白的?”李老板无奈的笑笑道:“自然是明白的,王公公放心吧。” 王公公开心的走了,这一下,就等于下一趟有几十两银子可以落进自己的腰包了,而这一次也可以先报个十两银子,先把钱拿到手再说。看着王公公提都不提这次的钱数就走了,李老板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自认倒霉了。 而一路跟着采买车而来的刘勉躲在外面的隐蔽处听明白了一切之后,心中立刻暗自欣喜的轻呼道:“哎呀呀,真是天助我也啊!”原来,蒙禹要他做的第一步,就是跟着东宫的采买车,看看他们最近有什么需求在按计划进行下一步。 可万万没想到,这才一开始就让他听探到了这样的好消息,若是如此的话,那其中的好多关节就都可以省略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此时已经改扮成另一个人的刘勉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待东宫的采买车走远后,这才从藏身处出来迈步进了店。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06 第三百零六节 在天有灵 南京老字号熏香铺里,乔装改扮后的刘勉走了进去,一见有客,李老板自然迎了上来,可打眼一看是个粗布短衣打扮的年轻人,就有些不想搭理了,因为这样装束的人不会是买得起名贵熏香的人,而大户人家府里派来买东西的人,也不会是这样的装束。 李老板也不至于赶人,只是平淡的问道:“小哥有什么事?”刘勉连忙鞠躬施礼道:“掌柜的在上,请受小子一拜。”李老板一看这人一见面就行大礼,那肯定是有事啊,连忙阻止道:“哎呀,莫忙着行大礼,你是有什么事吧?莫非是想要吃的还是要钱?” 刘勉依然恭敬的说道:“都不是,我不缺吃的也不要钱,我就是想和掌柜的学学这做熏香的手艺,以后好有个谋生的手段,还望掌柜的能够成全。”李老板一听,点点头道:“原来是想做学徒啊,那也成,我这年纪大了,也正想找个帮手,不过按规矩咱们得立个契约,头三年学徒期之内在我这铺子里帮工,包吃住,没工钱,学徒期满还需再帮工三年,包吃住也有工钱,期满之后若是学成了,去留自便。” 刘勉连忙再次施礼道:“掌柜的说的这学徒规矩我懂,只是小子还要帮家里干活还要照顾家人,不能全天都呆在这店里头。”李老板一听,还得两头跑啊?哪有这样的学徒?这肯定不行啊,于是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既如此,那这学徒你做不了的。” 刘勉故作惶急的扑腾一下就跪下哀求道:“掌柜的,您别急着赶我走啊,我跟您说实话吧,其实是小子家中的老父身体不好,经常须得人在身边照料,小子就算想学手艺也须得先尽孝啊,要不这样吧,小子愿意做六年学徒,六年内都不要工钱,掌柜的您就行行好吧!” 李老板一听,啊,还是个孝子,那人品应该差不了,其实这学徒就是打杂做苦活,他这店里每天能有两个时辰这活其实也都干完了,让他成天呆在这里,也不过就是平时多了个使唤跑腿的罢了,若是这小子真愿意做六年不要工钱的学徒,那还是相当划算的。 李老板心中一喜,换上笑脸搀扶起刘勉道:“快快起来吧,我大明朝以孝立国,你能有如此孝心也真是难得,那我便成全了你吧,只是你每天最少须得有三个时辰在我这店里干活,其他时间么,你可以自行做主,如果可以做到,那我就收下你。” 刘勉一听,心想这样是可以的,反正左右不过十天时间,想法匀一匀,锦衣卫那边当值应该是没问题的,于是爽快的答应道:“好,没问题,那就多谢掌柜的了。”李老板开心的拿出了笔墨写文书。 要写名字时,李老板这才问道:“哎,对了,你叫什么啊?”刘勉恭敬的施礼回道:“回掌柜的话,小子姓顾,在家排行老三,也没个像样的名字,就叫顾三。”李老板点点头道:“好,那以后便唤你三儿吧,记住了,这文书虽然定了,但你若是好吃懒做,我也是随时可以赶你走的!” 刘勉连连称是,李老板写好学徒文书,刘勉说自己不会写字,便按了个手印画押。李老板收好文书,刘勉便留了下来,忙前忙后的干了三个时辰,看看天色晚了,连饭都没吃就告辞离去了,李老板一看这小子手脚麻利不说,做事还挺勤快,为了赶回去照顾老父还连饭都不吃,心中也是唏嘘不已,觉得自己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 刘勉到地方换下装扮,又穿上锦衣卫的服饰,这才重新回道诏狱之中,蒙禹的饭可还等着他送呢,别把蒙先生给饿坏了。刘勉一回到诏狱,连忙拿起已经准备好的饭食就进了暗牢,谁让这暗牢如此隐秘,其他人都进不来呢。 刘勉一进到暗牢就连连致歉道:“哎呀呀,蒙先生见谅,有点事耽搁了,回来晚了,没饿着你吧。”蒙禹看看刘勉一脸的喜色,也笑笑道:“刘总旗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吧?无妨无妨,我现在其实晚饭吃不吃都无所谓的。” 刘勉摆好饭菜才回道:“是有好事,等蒙先生先吃完我再说给你听。”蒙禹又看看刘勉道:“我看你也是忙得没吃饭吧,来来来,一起吃,反正我也吃不完。”刘勉嘿嘿一笑,干了半天的活,这的确是饿了,适才一见饭菜肚子就咕咕叫,肯定是被蒙禹给听见了。 刘勉也不再客气,和蒙禹一起吃了起来,蒙禹吃了一点点就停了箸,然后招呼刘勉把剩下的都吃完,待到饭菜都被一扫而光,刘勉抹了抹嘴刚要说话,蒙禹却率先开了口:“熏香店的确是个好法子,可刘总旗也要小心,切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刘勉惊愕的问道:“蒙先生怎么知道我去了熏香店?”蒙禹无奈的笑笑道:“你这一身如此浓重的香料味,如何会不知道的,下次可切记不能这么大意了!”刘勉尴尬的抓抓头道:“啊,还以为换了衣服就无事了,我记住了,下次不会一定不会再犯了。” 蒙禹笑笑道:“待会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抓上几副熬水备着,每日来时往身上洒一洒就会把这香料味掩盖了,这样别人就只会闻到你身上一股中药味,你就说身体不适正在服药就是。”刘勉咧嘴一笑道:“那太好了,不然我还得找地方洗澡也甚是麻烦。” 蒙禹这才点点头道:“好了,那就说说你遇上的好事吧。”刘勉立刻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一字不拉的复述给了蒙禹,蒙禹一直默默的听着,直到刘勉说完才长叹一声道:“哎,也不知道是月如在天有灵还是老天开眼,居然真的就给了我们如此好的机会!” 刘勉转眼看了看月如的灵位道:“我猜一定是嫂夫人和蒙先生心有灵犀,知道蒙先生想做什么,这才显灵让太子夜不能寐。”蒙禹欣慰的笑笑,虽然彼此都知道这样的说法纯属自我安慰,可刘勉能这样说,也的确让他心里很是温暖。 蒙禹想了想说道:“既如此,那这次的事就一下子变得简单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会重新告诉你,只是你须得注意,一定不能留下什么证据害了熏香店的老板,嗯,我记得当年月如的那本手札里记录过一个法子,想来再合适不过了。” ~~~~~~~~~~~~~~~~~~~~~~~~~~~~~~~~~~~~~ 七天后,汉王府门前,乔装改扮刘勉上前施礼道:“西北望,射天狼!烦请军爷通禀一声,天狼帮暗桩奉杜帮主之命,有要事禀报汉王殿下。”门禁自然知道天狼帮和汉王的关系,恭敬的说了声:“小哥稍待。”便转身进去通禀。 不一会,门禁回来,将刘勉直接领进了汉王的书房。带书房门被关上,刘勉才连忙施礼道:“小人参见汉王殿下。”汉王眯着眼睛看了看刘勉道:“你是天狼帮的人?杜宇能派你来找本王,应该是绝对的心腹,可本王怎么不认识你?” 刘勉笑笑道:“殿下不认识小人没关系,但杜帮主要小人转告殿下的话,殿下一定会感兴趣的。”已经三十多岁的汉王此时也成熟得多了,不管眼前人是不是假冒的天狼帮暗桩,他都不会急于拆穿,既然对方有话说,那就先让他说完好了。 汉王点点头道:“好,这位兄弟坐下慢慢说便是,不知道杜帮主给本王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刘勉施礼坐下道:“杜帮主说,殿下隐忍了数年,这次该是一举掀翻太子的时候了。”汉王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危险的寒芒,若是此人是冒充的,在父皇即将还京之时说出如此大事,那可不得了。 汉王心中思忖,反正这书房四面都有人严密把守,绝不会露出半点风声去,那就看看这人到底要干嘛吧,于是笑着点点头道:“杜帮主真是深知我心啊,只是不知杜帮主准备如何帮本王掀翻太子啊?”刘勉面色肃然的说道:“此事自有小人安排在做,殿下还是不要知道内情的好,殿下现在需要做的是做好充足的准备,待陛下还京时,一击中的!” 听得刘勉这么说,汉王立刻就浑身一颤,这不像是一个假意冒充意图构陷自己的人说出的话,这么说真是杜宇安排了什么杀招?然后为了不留下把柄刻意让一个生面孔来执行?对于杜宇,汉王是绝对相信的,这份信任,也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汉王眼神凝重的看了看刘勉道:“既然杜帮主派你来行此密事,那也该告诉过你些隐秘才是吧?”刘勉坦然的笑笑道:“那是自然,因着这次的事过于重大,所以小人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但杜帮主却告诉了小人一件事,说只要说出这件事,殿下就会相信小人的。” 汉王眼神如鹰隼一样的盯着刘勉道:“愿闻其详。”汉王等着听刘勉要说什么,也死死盯着刘勉面上的任何细微变化,他相信,只要刘勉有半句违心之言,他都能看出破绽,谁说他是个莽夫王爷的,他今日便要用细心来辩个真伪! 刘勉依然坦然的说道:“杜帮主告诉小人,那一晚在刑部大牢中,汉王殿下曾对他们两人说起过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杜帮主一直牢记在心,从未忘怀,而如今,就该是去实现各自所说过的话了,想来,殿下应该是记得此事的吧。” 汉王闻言脑中立时轰然作响,刘勉说的是那一晚杜宇陪他去刑部大牢见蒙禹的事,为了能说服蒙禹为自己效力,他那一晚难得的在他们两人面前推心置腹的说了很多心里话,其中便有这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那里会忘记的! 而且这事及其隐秘,除了他们三人,顶多就只有父皇的内卫密探知道,所以,眼前的人应该不会是假冒的,就算是假冒的,也只可能是父皇的内卫假冒。可不管是杜宇还是父皇,都是不会害自己的,那就不怕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暗示还涉及到一个人,那就是汉王一直怀疑其就藏在南京皇宫里某个隐秘所在的蒙禹,这或许就是父皇让蒙禹来帮自己的吧?上次洗象节危机的事他就一直怀疑蒙禹的存在,因为后来他又去找老和尚姚广孝聊过几次,发现其中的很多细节都对不上,那就再一次证明了除了姚广孝之外,真的是有另一个人在暗中行事的。 汉王心中一时开心不已,看向刘勉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点头笑笑道:“难得杜帮主还记得那一晚的话,本王自然也是不会忘记的,只是不知道蒙先生可有什么消息了?”刘勉依旧平静的答道:“回殿下的话,蒙先生还是没有任何音讯。” 汉王长叹一声,故意说道:“哎,那真是可惜了,本王心中对蒙先生可是念念不忘的,一直都想找机会再向他请教一二,奈何本王缘浅福薄,好不容易能回南京了,蒙先生却又一去无踪迹了,真是叫本王心中怅然啊!” 听得汉王这么看中蒙禹,刘勉也禁不住会心一笑,眼神中也带了一丝别样的情意,就这一丝情感的泄露,却再次被汉王敏锐的捕捉到了,按理说,如果是杜宇去新近才招收的心腹,那是不太可能熟识蒙禹的,可刘勉适才的神色,却分明是和蒙禹相熟的! 汉王一时间真是有些又兴奋又激动,一时心中也自行联想了许多:看来他料的没错,蒙禹确实还在南京,或许已经在帮父皇掌控内卫都不一定,那可真是太好了!父皇既然已经让纪刚暗示自己有换储君的心思,那蒙禹肯定也是在暗中帮助自己!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07 第三百零七节 嗜睡不醒 按先前定下的良辰吉时,皇帝陛下的圣驾将于九月十一日辰时入外城麒麟门,先到钟山拜谒孝陵后,再入内城朝阳门,而后过金水桥入皇城洪武门接受百官朝贺。为此,各部都安排好了各项仪程,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由皇太子和其他在京的亲王们在麒麟门外迎候圣驾,然后随驾拜谒孝陵。 按计划,卯时一到太子殿下就须得起床洗漱更衣,才赶得及在辰时前到麒麟门迎候,可当东宫属官们卯时将尽时赶到太子府上的时候,令人惊愕的事情发生了,内侍太监匆匆出来禀告道:“不好了,太子殿下还是熟睡不起,时辰都到了,可任奴婢们怎么喊,殿下都只是口中应承,却不见起啊!” 东宫属官们皆是一怔,怎么会这样?太子昨夜是去干嘛了?见官员们将目光转向自己,太子妃张茵也是眉头一挑呵斥道:“为了让太子殿下好好安歇,昨日不是让你们服侍他早早就睡下了么?”那太监委屈的答道:“昨夜是奴婢亲自侍奉太子殿下安歇的,亥时刚过殿下就熟睡了。” 此时,太子妃也顾不得什么脸面,转身就匆匆进了太子的寝宫,兼任东宫詹事的吏部尚书蹇义、兼任詹事府左庶子的内阁首辅黄淮,兼任詹事府右谕德的内阁大臣杨士奇,还有太子冼马杨溥和芮善,以及赞善顾言、正字金问等人也急匆匆跟了进去。 众人来到床榻前,就见太子果然还在酣睡,太子妃原先还以为是不是太子又病了,可看太子的面色,再听听他的呼吸和鼾声,这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分明就是贪睡不起啊!太子妃一时怒火中烧,上前大喝道:“太子殿下该起身了,时辰到了。” 就听得太子含糊的应道:“啊,好······”可话音落下之后,便又是鼾声再起,太子妃一时大囧,蹇义眉头一皱,直接上前推摇太子的肩膀喊道:“太子殿下醒醒,该去迎接陛下的圣驾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可太子依然是嘴里含糊的应和着:“唔,好······”却还是不见起身,作为太子老师的杨士奇脑中一转,焦急的喊道:“快传太医!”其他人也是心照不宣的喊道:“对对对,快传太医。”众人此时都明白,太子这样子是肯定要耽误接驾了,若是能让太医证明太子殿下病了,那就至少可以在陛下面前说得过去了。 可就在等着太医来到来的间歇,一个东宫众人最怕的声音却突兀的响了起来:“太子殿下怎么还没起呢?臣弟还等着与你一同去麒麟门迎接父皇圣驾呢。”随着话音,汉王殿下施施然也走到床前,然后故作惊讶的喊道:“哎呀,太子殿下怎么还在睡啊?莫不是病了?” 太子妃横了汉王一眼,悠悠说道:“二弟平时都绝少踏足东宫,今日怎么会来得这么巧的?”此话一出,众人都听明白了,这是在暗示此事有可能是汉王在捣鬼。蹇义连忙施礼道:“回汉王殿下的话,太子殿下怎么都唤不醒,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怪病,已经去请太医了。” 汉王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嗯,是该让太医好好诊治诊治,今日可是父皇回京祭祖的大日子,怎么能少了监国太子殿下的。”众人虽然都知道汉王言不由衷,可当此情形之下,也只能出言多谢,而汉王也没有先行离开的意思。 不一会儿,王太医和李太医便急匆匆赶来了,正要向众人施礼,太子妃已经一摆手道:“免了免了,快看看太子殿下到底得了什么病症,怎么会唤不醒的。”汉王也连忙说道:“对对对,劳烦二位太医好好看看,太子殿下究竟是怎么了。” 二位太医一看这阵势,自是不敢怠慢,略一对眼,李太医就先行上前诊脉,可诊了半晌却疑惑的抬头看看王太医,王太医会意,换下李太医又重新诊了一遍脉,却更加疑惑的看向李太医,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太子妃一看他们这眉来眼去的样子,焦急的呵斥道:“二位太医倒是说话啊,太子殿下到底得了什么病?”汉王也适时的再次说道:“对啊,你们这看来看去的做什么?太子殿下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出来啊!” 二位太医如何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又如何不知道太子妃的暗示,可现在汉王殿下也在场啊,他们哪里敢编造谎言?于是只能相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由李太医欠身说道:“据我们适才反复诊脉,太子殿下似乎并无病症。” “什么!?”一听这话,众人就惊愕了,太子妃更是怒不可遏的呵斥道:“胡说八道,太子殿下若是没有病症,如何会唤不醒的?”蹇义也眉头一挑道:“是啊,二位太医这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似乎有些胆大妄为了吧?” 王太医连忙回道:“各位大人见谅,不是我们信口雌黄,可太子殿下的脉象所示,就是劳累过度导致虚弱乏力,困倦嗜睡,并无其他不妥。”恰在此时,太子殿下又开始梦中呓语:“啊,你别走,再来,再来一次······” 这一下,众大臣无不赧然羞愧,看样子这太子殿下分明是昨夜良宵意犹未尽啊,这么说确实是昨夜纵欲过度所致的困倦嗜睡了?太子妃此时也是羞愧难当,脸色涨红,只能再次对着太监们呵斥道:“昨晚是谁在这里当值?”立刻就有四五个太监上前扑腾跪下,颤颤巍巍的答道:“昨晚就是奴婢们伺候殿下安歇的。” 太子妃环视了几人一眼,按照她的吩咐,为了让太子殿下安睡,侍候他起居的全都换成了太监,连个宫女都没有,太子殿下就算想干什么也没可能啊?于是杏眼一瞪厉声呵斥道:“昨夜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快快详细说来?” 太监们自然都知道事情闹大了,互相看了看,一个管事的太监硬着头皮回道:“昨晚太子殿下洗漱更衣后先是看了一会书,然后是奴婢提醒太子殿下该早些安睡才是,太子殿下也应允的躺下了,于是奴婢便给太子殿下点上了安神香,不多一会殿下就睡着了,此后殿下便一夜安睡到现在,再没有旁的了。” 太子妃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安神熏香可是她找人调配的,况且她也在用,他都能按时起来,应该不会是这熏香的问题吧?可她还是不放心的说道:“把剩下的熏香拿来,香炉也取来。”管事太监连忙起身,拿过放在一起的香盒和香炉。 太子妃接过香盒打开看了看,心说没错啊,这就是她亲手装好让太监拿来的,可心思缜密的太子妃还是将香盒和香炉都递给了两位太医:“劳烦二位太医看看,这安神香可有什么问题,再看看这香炉里燃过的残渣是否和香盒里的安神香一致。” 两位太医立刻接过去仔细的辨认着,这安神香也是由各种香料调配而成的,其实也算得是中药的另一种形式,太医们自是能分辨出里面有没有问题。可两人研究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的禀告道:“回太子妃的话,这安神香虽然用了几味少见的药材,但并无什么不妥,更不会让人昏睡不醒,而这香炉里燃过的残渣,也的确就是这香盒里安神香,亦无不妥。” 此言一出,不但太子妃惊愕了,连众大臣也都惊愕了,如果安神香也没问题,那就真是太子自己干了什么作出来的了!?汉王毫不掩饰的冷冷的一笑,然后上前使劲摇晃了一下太子说道:“太子殿下,不管你有多困倦都该起身了,再不出发就真的来不及了!” 可太子依然还是只回应了含糊的一声呓语:“唔,好······”便又翻身继续呼呼大睡,这一下,汉王也不客气的冷哼一声道:“那太子殿下就继续安睡吧,臣弟可要先出发了!”汉王说罢,略略向众人一抱拳,便转身匆匆而去。 汉王一出了东宫就禁不住的露出了笑意,他先前还不太相信一个暗桩能做成些什么,可还是按两人说好的时辰到了东宫,没想到,却得到了这样意外的惊喜,父皇外出两年才难得归来,况且还有如此重要的祭祖献俘庆功仪式,太子却偏偏就嗜睡不起。 如果汉王不亲自到场,那精明的太子妃一定会说服两位太医证明太子殿下病了,反正太子这身体本来就不好,此时发病倒也并不突兀,更何况还有几位大臣旁证,可有了汉王在场,太子妃就不能明目张胆的肆意妄为,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医说出太子无病的事实。 明知有迎驾重责却嗜睡不起,光这一条就可以治个大不敬之罪了,更何况,还有后面的安排!汉王此时也更加佩服这幕后布局之人,不但做得天衣无缝,还把每一步都料得死死的,这一下,太子妃就连想说安神香被人做了手脚都做不到了! 汉王跨上马后就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同时扬鞭策马飞驰而去,这么些年的郁闷之气难得的一扫而光,心中也是格外的轻松快活,这即将要到来的,除了父皇,便是他梦寐以求的储君之位啊,这叫他如何不开心,如何不大笑!? 太子的床榻旁,众人无不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太子妃犹疑的看看两位太医,心中也颇有些后悔,这查验安神香的事,应该等汉王走了再做啊!她原本以为肯定就是这里出了问题,可没想到却还是料错了,只得再度出言转圜道:“二位太医可有什么法子让太子殿下迅速醒来的?” 两位太医相视一眼,却还是无奈的摇摇头道:“办法是有,可过于危险,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太子妃还是不要尝试了,以我们所料,再让太子殿下安睡上两三个时辰应该就会醒来。”闻听此言,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再睡两三个时辰?那岂不是陛下都祭完祖回到皇城了! 太子妃眼中已经显出了决绝之色,她心里明白,这次的事若是不能妥善解决,那后果可真是会极其严重的,太子妃紧咬着嘴唇想了想才低声下令道:“来人,给太子殿下洗漱更衣,抬上马车赶往麒麟门!”太监们正要行动,杨士奇却阻止道:“且慢!” 所有人都看向杨士奇,杨士奇欠身道:“此举不妥,太子殿下需在麒麟门外率诸王公迎驾,如此将殿下送去只怕让陛下亲眼见到了情况只会更糟,不若由我们这些东宫属官先行前往代为接驾吧,这样就算陛下盛怒,起码也还有所转圜的余地。” 太子妃这才再度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的确是自己太莽撞了,将一个昏睡的太子送到陛下面前,万一陛下盛怒之下当场罢黜太子可就真的无可挽回了,还是杨士奇说的有道理,于是连忙欠身施礼道:“还是杨师傅思虑的周全,那就请各位师傅在陛下面前多多为太子殿下出言转圜吧。” 蹇义长叹一声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那就请太子妃照顾好太子殿下吧,我等这就赶往麒麟门接驾,以防汉王在陛下面前播弄是非。”杨士奇也点点头道:“太子妃也不要太过着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自然要由我们这些东宫臣属去设法解决。” 太子妃眼中含泪的忽然下拜道:“太子殿下此次遭逢大祸,就只能仰仗各位大人了,还望各位大人务必尽心,我替太子殿下先拜谢各位大人了!”蹇义连忙上前搀扶道:“太子妃快快请起,我等既是东宫属臣,与殿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当竭力而为!” 杨士奇也欠身道:“我们须得马上出发再不能耽搁,可此事着实有些蹊跷,还请太子妃再度详查,若是能查出什么有人故意构陷太子殿下的蛛丝马迹,我等在陛下面前也好说话些!”太子妃点头应诺。 以吏部尚书蹇义为首的一帮东宫属臣这才出了宫匆匆驾车朝外城的麒麟门赶去,而此时皇帝陛下的车架也正隆隆驶来,远远听着,就好似平地里搅动起了阵阵惊雷一般!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08 第三百零八节 叩头认罪 辰时将到,南京外城麒麟门外,几位留京的亲王在前,几位在京的驸马随后,其他皇亲国戚再在其后,率领着大臣们迎接皇帝陛下的圣驾到来,可本该是监国太子所在的最前首位置却突兀的空着,这让立在侧首位置的汉王显得格外扎眼。 最先发现不对的皇亲国戚们一时都有些不解,就连宋琥和宋瑛这两个驸马兄弟都在窃窃私语:“我说三瑛,这么重要的日子,太子殿下怎么会不在的?”宋瑛小声回道:“这我哪里知道,不过太子殿下身体一直不好,今年开春时不是才大病了一场,我看多半又是病倒了。” 宋琥摇头叹息道:“哎,这么重要的日子,太子殿下若是真的又病倒了,那可就不太妙了,父皇肯定会心生芥蒂的。”宋瑛却神秘的说道:“二哥你先看看看汉王殿下的样子,怎么感觉格外开心啊?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内情?” 宋琥疑惑的问道:“什么内情?!”宋瑛回道:“这我哪里知道,我只是感觉汉王殿下今日似乎是有些不一样。”宋琥也点点头道:“哦,好像是的,大概是太子殿下不在,汉王殿下就成了首位,这心里自然就格外高兴。” 他们这兄弟两在嘀咕着,其他的王公大臣们自然也是一样的想法,只是大多只敢在心里打鼓,而排在队伍后面的官员有的却已经在小声的交头接耳。东宫属臣们只能尽量的充耳不闻,在面上保持的平静和镇定,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一场可怕的暴风雨就要来了。 终于,辰时一到,皇帝陛下的圣驾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就像汹涌的洪水一样,明明是缓缓前行而来的,却给人一种莫大的压迫感,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迎候的众人一齐跪下行礼,山呼万岁,皇帝陛下的车架也缓缓停下。 按仪程,此时该是监国太子上前致辞,代表群臣恭迎陛下,并表达身为臣子的思念和敬仰之情,可如今,却只能是身为东宫詹事的礼部尚书蹇义越俎代庖的上前致辞。皇帝陛下在车架里默默听完之后,才略显不悦的问了一句:“太子何在?” 蹇义虽然心中早就想好了措辞,可乍听陛下发话,还是一时有些惶惑,就是这一瞬间的空档,汉王已经抢先回道:“回禀父皇,太子殿下应该还在榻上安睡,儿臣今早还去看他了。”此言一出,立时一片哗然,空气一时间也好似凝固了一般。 蹇义本想出言辩解,可想来想似乎不管怎么说情况都只会更糟,只能选择一言不发。良久,皇帝陛下才冷冷说道:“时辰将近,起驾钟山,由汉王代太子领百官祭祖。”皇帝陛下的冷漠处理,让蹇义等人心中更是震惊不已,若是陛下暴怒呵斥,可能事情还不会太严重,可一旦陛下这般处置,那事情就远远还没有结束! 可陛下既然已经发话了,那就只能先把今日的各项仪程都走完再说,随着大太监海寿的一声:“起驾!”皇帝的车架再次隆隆而动。从麒麟门到钟山孝陵再到皇宫,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早就提前在府里提前演练过几日的汉王也是应对自如,没有出半分错,也让群臣纷纷揣测不已。 待到一切仪程都进行完,已经是未时,王公大臣们各自散去,皇帝陛下则带着汉王和东宫臣属们回到了乾清宫。这一路,皇帝陛下都没有说话,之前除了仪程里必要的话之外,几个时辰里皇帝陛下也没有多说一句,面色也看不出有多不悦。 直到看到胖太子艰难的跪在乾清宫门口,皇帝陛下才终于面色一变,冷冷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了一句:“你这逆子终于舍得起来了啊!”胖太子正要辩解,皇帝陛下已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皇帝没有发话,胖太子也不敢起身,只能继续跪着等候发落。 进了乾清宫的书房里,皇帝陛下坐到龙书案后,看了看眼前众人,才冷冷说道:“说吧,你们还要为这逆子说些什么?”为首的蹇义连忙上前下拜奏道:“陛下,此事想来颇为蹊跷,昨夜太子殿下亥时就入睡,一夜相安无事,可今早却无论如何也唤不醒,这着实太不寻常了。” 汉王立刻在旁边冷冷说道:“父皇,蹇尚书这是诛心之论,刚巧今早儿臣想去邀约太子同往麒麟门迎驾,也正好在场目睹一切,太子除了熟睡之外并无异常,况且太子妃也传了两位太医到场诊治,两位太医均认为太子殿下是劳累过度导致的困倦嗜睡,并无异状!” 皇帝陛下冷笑一声道:“哦?列位,可是如此?”蹇义一时语塞,杨士奇连忙接口道:“陛下,以臣想来,一个人不管如何困倦,总归是喊得醒的,可今早的情形却是,不论我们怎么喊怎么摇,太子殿下都只有含糊的回应却不见醒转。” 皇帝眉头一皱刚要发话,就见汉王立刻驳斥道:“怎么东宫臣属都只会用诛心之论推脱么?当时太子妃不是已经排除了所有谋害的可能,安神香和香炉灰两位太医也检查了,并未发现异常,怎么你们就非要说有人构陷太子呢?” 纵使杨士奇才思敏锐辩才一流,此时也是哑口无言,毕竟对手确实做的是天衣无缝,至少现在他们是找不出任何辩驳的理由的,看一向能言善辩的杨士奇等人此时都哑火了,皇帝陛下也是心中微微诧异,他心中自然也知道事情蹊跷,可这做事的人也的确是厉害啊! 看蹇义和杨士奇都无话可说了,皇帝陛下才冷笑一声道:“怎么?不再给那逆子辩驳了?”内阁首辅兼东宫左庶子黄淮只能硬着头皮答道:“陛下,此事疑点重重,还请陛下下令彻查,弄清原委,以还太子殿下清白。” 皇帝冷哼一声道:“彻查什么?太子不是好好的跪在外面么?被人谋害了还是刺杀了?你们要朕怎么下令?又要从何查起?”东宫冼马杨溥也接口道:“陛下,本朝以孝道立国,有人陷害太子逊驾失仪,这可是涉及国本的大案,还望陛下下旨彻查。” 皇帝陛下一时冷笑连连:“嘿嘿嘿,好一群东宫臣属,太子逊驾失仪,你们不忙着请罪,却非要编造出什么有人刻意构陷的惊天大案。怎么?因为太子睡过了头,因为你们这帮东宫臣属失责,朕还要罗织罪名杀几个人替你们遮掩不成?!” 一听这话,蹇义和杨士奇等人就知道坏了,这陛下是故意反拧着理解他们的话啊,也不知道是陛下气急攻心还是刻意为之,他们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却被陛下一句话就给戴上了这么高的罪名,照这个趋势下去那还得了? 可早就有所准备的汉王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刻再度躬身奏道:“父皇说的是,儿臣原本也想,既然太子已经知错跪在门外请罪,那儿臣也就等父皇气消了再进言劝慰,可不曾想,这些东宫臣属却如此歹毒,明明是一个小事,却非要搞出一场大案来,这分明是要让父皇背上骂名来为他们的主子脱罪啊,其心何其歹毒!?” 一听这话,东宫众人无不冷汗涔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汉王怎么也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事情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在改变,必须及时止住才是。不待众人反应,性子刚直的杨溥已经重重叩头道:“陛下不可曲解微臣们的意思啊,微臣们只是想请陛下查清真相,看看到底是谁在刻意构陷太子,并无其他意思。” 汉王也立刻冷笑一声道:“哦,是么?那杨冼马倒是说说看,这南京城中,谁会用如此手段刻意构陷太子?太子逊驾失仪又对谁最有好处?你们究竟又是要查谁?”汉王说完,略略一停顿,环视了一遍东宫臣属,眼中满是俾倪和必胜的气势,连皇帝陛下都为之一怔。 继而就听得汉王自问自答道:“罢了,你们那点小心思,就让本王来替你们答了吧,放眼这南京城中,会在这种事上对太子下手的,似乎只有本王,太子逊驾失仪对谁有好处?似乎还是只有本王!那么你们要查的人其实就是本王,对吧?!” 蹇义刚说了一句:“汉王殿下言重了!”就听得汉王忽然厉声说道:“真是笑话!在今日之前,本王从未涉足过东宫,本王府中的人也从未进入过东宫,本王府上的人也从未与东宫之人有过任何来往,诸位大人尽可以去查,说句不好听的,本王若要对付太子,还真不屑于用这般儿戏的手段!” 汉王本来要说下作的,可一想到这一切或许是父皇授意,蒙禹实施的,那这下作二字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得,于是便改成了儿戏二字,其实话一出口他也有些后悔,这哪里是儿戏,这还真是对症下药,手段极其狠辣啊! 皇帝陛下看看眼前这个看上去好像忽然有了深沉心机的儿子,心中也颇为欣慰却也颇为疑惑,这一切真是汉王做的?汉王都能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了?可这也的确不太像汉王的行事作风啊,知子莫如父,这个儿子打仗那绝对是好手,可若说到要他去害人,那还真是不敢恭维。 东宫臣属被汉王一阵抢白,一时都哑口无言,的确,这南京城中有动机做这事的,还真就只有汉王了,因为开春后连唯一会乱来的赵王殿下也被责令就藩了,那这南京城里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会在这事上刻意陷害太子的了,他们刚才这么说,还真有些当面指着乌龟骂王八的意思。 看众人不说话了,汉王才继续冷冷说道:“各位大人真要查,本王也不惧,从本王自己到王府上下一应人等,要怎么查,悉听尊便,但你们若是想刻意构陷本王,那也就休怪本王手下无情了!”汉王说罢,又恢复了俾倪一切的神情看着东宫众人! 东宫众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绝望,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了,只会增加陛下的厌烦和太子的罪责。蹇义在心中无奈的长叹一声,重重叩头道:“陛下,臣身为东宫詹事,一不能约束太子,二不能领导僚属,三不能以身作则,以至于让太子犯下逊驾失仪之罪,此皆是臣一人之过,还请陛下严加责罚!” 杨士奇也只能连忙叩头道:“陛下,臣授命为太子授业解惑,时常面见太子却未能及时劝侑,身为东宫谕德却未能晓之以德,以致太子殿下逊驾失仪,此事臣才是罪魁祸首,臣愿领罪,还请陛下严加责罚,” 一见蹇义和杨士奇都放弃抵抗叩头领罪了,皇帝陛下心中也是忽然生出了一丝佩服,能一出手就逼得蹇义和杨士奇这样的大才只剩俯首认罪一条路可走,这幕后之人不管是谁那都真是不得了啊!当然,皇帝陛下此时也大概猜到了此人是谁,那小家伙被自己关进暗牢之后,都险些快要将他给遗忘了! 更何况除了蹇义和杨士奇,还有黄淮、杨溥,芮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大才?可接下来,便是这些东宫臣属一个接一个的叩头认罪,自请责罚。皇帝陛下转眼看看神色泰然的汉王,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忽然面色一变大喝一声道:“纪刚何在!?” 不一会儿,就见纪刚急匆匆跑进来下拜道:“陛下,微臣在此。”皇帝陛下冷笑道:“起来吧,好好看看你身旁跪着的这些人!看仔细了!”纪刚领命起身,将众人环视一圈后再度躬身施礼道:“陛下,臣都看清楚了,所跪者皆为东宫属臣。” 皇帝陛下厉声说道:“那就都交给你了,全部押回诏狱严审,好好审一审他们是如何辅佐太子的,又是如何教太子逊驾失仪的,我大明可是以孝道为立国之本,如今连太子都敢逊驾忤逆了,还谈什么让天下人以孝道为本!” 纪刚心中一喜,没想到一回京就又有这样的大案可以办了,立刻施礼领命道:“臣领旨!”就这样,一干东宫属臣十多人被纪刚一股脑抓入了诏狱,上至身为二品大员的吏部尚书东宫詹事蹇义,下至刚刚踏入仕途的东宫司经局九品正字金问,当然,其中自然少不了太子的亲随,东宫赞善顾言!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09 第三百零九节 带刺的种子 大明永乐十二年(公元1414年),九月十一日,南京,诏狱,暗牢之中。 刘勉向蒙禹大概的讲述了今日之事,可毕竟皇宫里的内情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至于在乾清宫书房里究竟说了些什么现在他是不知道的,可眼下十多个东宫属官都已经在诏狱里关着。这就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刘勉讲完事情之后又说道:“你是没看见咱们的纪大人有多开心,最近都跟着陛下在北平,他可实在是没什么机会整人,如今才一回来就有如此大案,其中可是还有二品尚书和内阁首辅这样的朝廷重臣啊!” 蒙禹微微一笑道:“就让纪大人高兴高兴吧,毕竟这后面的事也是少不了他出力的,只是熏香店那边,你确定都处理干净了?”刘勉笑笑道:“蒙先生放心吧,都办妥了,我对老板说要侍奉老父回乡,实在没有办法再给他做学徒了,还把一件‘家传’的香炉送他做了谢礼,老板可开心了,反正这七天里我也没学什么手艺,都是在帮他干杂活而已。” 蒙禹点点头道:“这就好,对于一个没有任何作用的小学徒,他们应该是查不下去的,现在就看有没有人对昨日的那件小事起疑了。”刘勉想了想回道:“应该也不会,不就是一个运水的小厮不小心将给东宫运送江心水的车子撞翻了,于是将自己担里的水赔给他们,如今这水肯定都没影了。”蒙禹仔细想了想,也点头认可了。 原来,因着一句:“扬子江心水,蒙顶山上茶。”这南京城里不管这宫里也好,还是各大府邸也好,就都有用扬子江心沙洲里的泉水泡茶的癖好,所以各府里都有每日清晨专门去江边运水的小车,自有人专门把江心沙洲里的泉水运出来贩卖。 各府里要么用马车,要么用推车在江边买了运回去,而昨日早上,刘勉假扮的小厮运水的推车就很不小心冲撞了东宫运送江心水的马车,马匹受惊将车上的水桶打翻,而刘勉自然万分小心的赔不是,又是塞钱又是将自己车里的水赔给对方以求原谅。 东宫的车夫见刘勉这么懂事,心想反正都是一样的水,又有一笔外快拿,自然也就不计较了。关键的关键就是,这车夫只要不受大刑是无论无何都不会招认出自己路上遇到过这样的事的,而查案的人会对一个运水的车夫动用大刑的几率也几乎是没有的。 这一条,恰恰就是完成这个布局的关键部分。因为在当初月如手里那本邱神医留下的手札里,曾记录了一个方子能让人一直昏睡不醒,这个方子可以分成两部分,单验任何一部分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有两部分合在一起才会生效,而整个东宫里,既会用江心水泡茶又会用特制安神香的,大概只会太子一人! 蒙禹也曾考虑过太子妃和其他侧妃的问题,可一推演很快也就排除了,因为太子妃刚生下了延平公主不久,正在哺乳期间,是不会饮茶的。而李侧妃和郭侧妃虽然也有可能饮茶,但既然第二天就是那样重要的日子,以太子妃在东宫的强势地位,是绝不会让两位侧妃当晚侍寝的。 这就是反复推演的结果,只有抓住每一个细节,排除每一种可能,才能尽量做到万无一失,因为只要这些推演里的任何一项出现偏差,都会让结果大相径庭,就比如说当晚如果某个给太子侍寝的小太监也偷喝了江心水而昏睡不醒,那这个局也就暴露了。 幸而,或许真是月如在天之灵的护佑,目前一切都还算是按照正常的方向在发展着,而这个布局里,蒙禹唯一难以料准的,就是太子妃张茵这个女人,这个性格果决又不轻易服输还偏偏是汉王殿下软肋的女人,大概就是鬼才蒙禹今生最大的克星了吧! ~~~~~~~~~~~~~~~~~~~~~~~~~~~~~~~~ 诏狱里,纪刚对东宫的属臣们逐一审问着,结果可想而知,这些东宫属臣是早就商量好了的,一旦事情严重就都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失责,愿意承担任何责罚。这让原本兴致勃勃的纪刚一下子就像重拳打空了一样的难受,对于这些人,现在陛下态度未明之前可是不能轻易大刑伺候的。 毕竟还有蹇义、黄淮、杨士奇这样的陛下近臣,纪刚这么谨慎的人,自然是知道分寸的,什么时候才能下重手他自然知道。看着纪刚一脸懊丧的出来,刘勉就知道蒙先生又料对了,于是连忙迎上去谄媚的说道:“属下恭贺纪大人又能侦办大案。” 纪刚看看刘勉,没好气的说道:“恭贺个求,原本以为这些人多少总会在我面前服个软,可没想到全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死样子,半点也没有拿钱消灾的意思,如今还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真是晦气,哎,刚我也好久没见蒙先生了,正好找他问问去。” 刘勉微微欠身道:“就是蒙先生让我来告知纪大人,要想有所突破,便在那最年轻的东宫司经局正字金问身上下工夫就好了。”纪刚微微一怔,继而笑了笑:“看来蒙先生是半点也不想见我啊,知道我要去找他求助就提前都已经把一切想好了。” 刘勉笑笑道:“蒙先生怎么想的属下不知道,不过蒙先生说的法子,属下倒是觉得颇为管用,特别是用在那刚刚踏入仕途的从九品小官身上。”纪刚立刻把刘勉领到无人处,刘勉也将蒙禹教授的办法仔细的说了一遍。 纪刚听完之后,立刻也是眉开眼笑起来:“哎呀呀,都说我纪刚整人厉害,那真是因为蒙先生没有出手啊,他要是愿意出山,两个纪刚也比不上!好好好,我这就去会会这从九品小官去,老实说,刚才我看他品级低微又没什么背景,还真是根本就没打算提审他。” 纪刚说着,又转身进了审讯室,让人把金问提来。此时刚刚二十七岁的金问确实是这些被捕的东宫属臣里最年轻的,这个科举只考了三甲的家伙原本是个极不起眼的人,可偏偏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就被东宫冼马杨溥要到了自己管辖的司经局做了正字。 金问被提了进来局促的站在纪刚面前,而纪刚则翻看这手上金问的卷宗,边看边点头,心中也不由得感叹,这蒙禹看问题还真是准,他都没有看过金问的卷宗就知道该在他身上下手,要是让他看了卷宗,那还真不知道又能想出什么神鬼莫测的主意来。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纪刚自嘲的轻叹一声,放下卷宗看了看金问才说道:“哎呀呀,快给我们过目不忘的金大人看座啊!”一看纪刚对自己这么客气,金问一时也有些疑惑,这诏狱他虽然没有进来过,可纪刚的凶名他可是早有耳闻的啊。 金问已经做好了受辱,受刑甚至赴死的准备,可偏偏纪刚对他这么客气,反倒让他心虚了起来。纪刚看金问战战兢兢的落座后才说道:“金大人也是临邑人啊,这么说来我们两个还是同乡呢,早知道就该多来往才是,你也知道,这朝中最讲究同年,同科,同乡之类的,我们既是同乡,那就该多亲近亲近才是。” 金问略显犹疑的回道:“下官早就知道纪大人祖籍临邑,可毕竟下官品级低微,哪里敢轻易去找纪大人攀交情。”纪刚摆摆手道:“哎,金大人可千万不能妄自菲薄,太子属臣可都是未来的朝中重臣啊,说不得以后还要轮到我仰仗金大人呢。” 听得纪刚这么说,金问这才稍微放松了些:“那就多谢纪大人抬爱了,可如今下官能不能过了眼前这一关都不知道,还谈什么以后。”纪刚笑笑道:“不急不急,其实陛下也不是真的要把你们如何,只不过今日之事实在是让陛下太过恼怒,这才把你们抓起来做做样子罢了。” 听得纪刚这么说,金问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连忙欠身施礼道:“多谢纪大人告知实情,不然下官都以为要以身殉职了。”他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官,如何会知道和纪刚这样的人打交道时那是半句话都信不得的,而从这一刻起,他也就进入了纪刚的迷阵之中。 纪刚笑笑道:“虽说是做做样子,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审二审三审是一次都不能少,今日就算是一审吧,其实该说的其他大人也都说了,想来你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就在这询问笔录上签字画押就算审过了。” 纪刚说罢,便让人将其他官员所说愿意服罪的讯问记录拿给他,金问一看这都是先前说好的词,自然也就提笔签上了名。纪刚笑笑道:“好,送金大人回去吧,记住,金大人可是我的同乡,给他住的舒服点,吃的也好点。” 就这样的,金问被重新带回了牢房,左右隔壁牢房的杨溥和黄淮一见他回来了,就迎上去问道:“小金,怎么样?”金问无奈的笑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让我在甘愿负罪的笔录上签字画押了。”杨溥好奇的问道:“就这个?没逼你招供点别的?” 金问疑惑的摇摇头道:“没有啊,纪大人什么都没问。”杨溥和黄淮都有些奇怪,可一想又觉得或许是金问官职太小,纪刚懒得在他身上下工夫吧,可不一会儿,两人就傻眼了,只见有人给金问送来了床褥,又送来了一盘酒菜。 作为金问顶头上司的杨溥立刻就火了:“小金,这是怎么回事?”金问只能尴尬的说道:“纪大人说下官是他的同乡,便让手下照顾我吃好住好,下官也不能拒绝啊,要不床褥二位大人拿去用吧,这酒菜也给二位大人就是。” 杨溥冷哼一声道:“小金,你可知道背主求荣的小人可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也没有谁会重用这样的人!”黄淮也长叹一声道:“小金啊,这纪刚是什么人我们心里都清楚,他可是个雁过拔毛的狠主,如何会对你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从九品小官攀交情?哎,你可真是伤了杨冼马的心啊!” 金问一听两人以为自己叛变了,立刻疾呼道:“二位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我金问也是读书人,也知道礼义廉耻,如何会因为这点吃住就背叛太子殿下的。”杨溥这列性子哪里会听他解释,嘿嘿冷笑道:“当然不会止有这点好处,纪刚是不是答应你等新太子入主东宫就让你官升三级啊!” 金问急的喊冤道:“哪里有这样的事,纪大人只说陛下不过是一时恼怒才把我们抓起来,等过完三堂陛下气消了自然就将我们放了。”杨溥更是怒喝道:“这样的鬼话你也信?!”黄淮毕竟做了数年内阁首辅,察言观色也有了些道行,此时也劝解道:“杨冼马稍安,我看小金不像在说谎,或许这就是纪刚的诡计,故意离间我们的。” 杨溥看看金问一脸的焦急委屈,也有些觉得疑惑,这才冷哼道:“想用一个从九品正字来离间我们?是纪刚傻了还是我们真就如此不堪?”黄淮无奈的笑笑道:“这纪刚为了整人害人一向诡计多端,我看我们还是先不要错怪了小金,只是小金你以后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金问连忙施礼应诺,可布局的妙处就在于此,现在的结果,其实已经在三人心里种下了一颗带刺的种子,只要不停的浇水施肥,这颗种子就会很快生根发芽越长越大,慢慢长成一条足以缠死猎物的夺命荆藤! 特别是一无所有而又还年轻的末等小官金问,在遭受了杨溥的冤枉和辱骂之后,这颗种子便已经开始显出有些狰狞的样子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10 第三百一十节 离间 皇帝陛下圣驾回京的第二日,随着东宫属臣下狱以及太子殿下被削除一切职权禁足东宫,朝臣们已经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许多先前巴结不到太子一党的小官,心思活络的已经在想着要不要趁一切未定之时先去巴结一下汉王殿下。 毕竟太子被废黜的话,唯一的储君人选就只有汉王啊,更何况皇帝陛下还时常夸赞汉王,不止一次说过在诸皇子中只有汉王和他最像,现在这样的时候再联系起这些来,这些朝臣们心里自然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可就在这些心思活络的朝臣们想去登门巴结的时候却都傻眼了,因为汉王府门前已经挂牌谢客,一概不见任何人,这些朝臣只好无奈的摇头叹息而去,而其他的大臣们却无不暗中赞叹,怎么这一向不善于权谋的汉王这次的表现却已经近乎完美? 皇城,乾清宫的书房里,皇帝陛下听完了内卫的汇报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心中不禁也暗自思忖,居然没有任何线索和破绽?这小家伙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此时,又一个内卫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属下刚刚查到,太子妃找的那家老字号熏香店近期来了一个学徒伙计,可就呆了七天就离开了。” 皇帝陛下这才展颜一笑,悠悠说道:“就是了,这天下哪有什么天衣无缝毫无破绽的事,说说看,还查到了什么。”那内卫一时有些为难的答道:“属下将学徒文书和他赠送给店老板的家传香炉给取来了,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发现。” 内卫呈上了两件东西,皇帝陛下看完之后笑笑道:“好一个学徒顾三,能让朕的内卫都查不下去,做的还真是巧妙啊!”那内卫连忙跪下叩头道:“陛下恕罪,属下这就再去彻查,一定能找出这个顾三的其他行迹来。” 皇帝陛下却微笑摆手道:“罢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不用再查了。”几名内卫闻言一怔,不知道是不是陛下气的说反话了。就连大太监海寿也连忙说道:“陛下无需忧心,奴婢料想不管他们做的如何隐蔽只要撒开了查下去总会有发现的。” 皇帝陛下只能又重复了一遍:“朕说的不用再查就是你们都不用再查下去了,此事也没有什么内情!可都听明白了?”海寿一看陛下不悦了,也连忙躬身应诺,皇帝陛下这才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也看看这几日还有没有去为太子雪中送炭的。” 内卫们应声而去,皇帝陛下才再度吩咐道:“你去把那个叫马云的太监叫来,朕要见他。”海寿闻言一怔,可还是只能施礼领命而去。此时还在周太妃处当值的马云听闻陛下召唤,一时间竟然喜极而泣,估计他也没想到那名声极坏的恶魔纪刚竟然没有骗他! 海寿鄙夷的看着这个三十多岁的低等太监不屑的说道:“哎哟,不就是得个陛下召见嘛,你哭个什么啊?还不快随咱家走,陛下可还等着呢。”马云叩头谢恩后才起身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寿公公您是天天守在陛下身边的大人物,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些下面的人要见一面陛下有多难。” 海寿撇撇嘴道:“那你还真是有本事,被粱必整到了老太妃处打杂居然还能让纪大人给你引荐。”马云连忙谄媚的说道:“小的也是机缘巧合才碰巧帮了纪大人一个忙而已,可纪大人毕竟是宫外面的人,以后在这宫里面可还要多多仰仗寿公公照应才是,小的也一定会报答寿公公大恩的。” 海寿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这猴崽子倒是挺会说话,就不知道是不是说了哄咱家开心的。”马云忽然翻身下拜道:“寿公公明鉴,小的真是没有半句假话,小的也是着实觉得像寿公公你们这样的内侍大太监现在在朝臣面前的地位太低了,小的也在想能不能给寿公公和几位几位司礼监的公公把这地位再拔高一点。” 海寿眉头一皱道:“你这是做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就凭你想帮我们拔高地位,我看你是想让咱家帮你拔高点地位吧?”马云依然拜伏于地说道:“寿公公说的没错,小的确实有办法让几位公公的地位再拔高些,可在这之前也的确是需要寿公公先帮帮小的。” 海寿嘿嘿一笑道:“你这猴崽子倒真是成精了啊,快起来吧,我不管你有什么法子,我只看你这次见陛下的结果,若是陛下赏识你,那没的说,咱家全力扶持你便是,可若是陛下不待见你,那你就趁早收起那份心思吧。” 马云恭敬的说了声:“小的明白,寿公公您就瞧好吧,小的一定不会让您老失望吧。”海寿笑了笑,不置可否,这么些年了,逢高踩低的事他怎么会不明白,那就且看看这马云到底有没有点斤两吧,若真是个人物,那多个朋友也是好的。 一到皇帝陛下面前,马云远远的就立刻带着哭腔下拜道:“奴婢马云叩见陛下。”皇帝面色如常的看了看趴跪在地上的这人才说道:“你就是马云?跪这么远干嘛,来近一些。”马云说了声:“奴婢遵命!”便膝行着又往前爬了一段,到了他觉得合适的距离才停下来继续以头触地。 皇帝陛下看马云如此恭顺,这才微微一笑道:“抬起头来让朕瞧瞧。”马云这才小心的将头抬起来,没想到这眼里居然还有泪水,脸上还有泪痕!这让海寿在一旁看得真是牙痒痒的,心说这猴崽子也太能演了吧,这是早就抓准了陛下吃这一套啊! 果然,皇帝嘿嘿一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大人了哭什么啊!”马云立刻哭泣着说道:“陛下恕罪,奴婢也是因为见着陛下心里高兴啊!也不知怎么的,这眼泪是忍都忍不住的就下来了!”皇帝明显的心情大好:“快把你那猫尿擦擦吧,朕听说你是郑和的族弟?倒也的确是有几分像的。” 马云连忙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说道:“是,奴婢的确是郑公公的族弟,也是被郑公公招来投效的陛下,只是奴婢颇不争气,在坤宁宫当值的时候惹恼了梁公公,这才遭了贬斥责罚。”一听马云原来也是坤宁宫的人,皇帝陛下就更多了一份亲切,这位皇帝陛下对徐皇后的那份感情倒也的确是难得的。 皇帝点点头道:“怪不得朕觉着眼熟,原来是徐皇后身边的老人了。嗯,如今坤宁宫里没个人管着也是不行,那你就先去接了坤宁宫总管的位子吧。”猛的听得此言,一旁的海寿一时间惊愕浑身一震,这也太离谱了吧,一个老太妃宫里打杂的太监,才一见皇帝陛下的面就一步登天成了坤宁宫总管???!!!!!! 可海寿哪里知道皇帝陛下的心思,这一则有纪刚先前的进言,说宫里有个了不得的办事人才或许正是陛下想找的人,皇帝那时就有心了,又听说是自己信任的大太监郑和的族弟,那就又多了一分认可,再加上是徐皇后身边的老人,又加上这恭顺懂事和机敏的表现,完全符合皇帝心目中需要的那个人选啊,所以先略施恩泽让他做上已经没有主人的坤宁宫总管是再合适不过的安排了。 马云也愣怔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这一切也太突然了,最关键的是他不能让陛下看出他早有野心,于是故作面上一片茫然的呆住了。海寿连忙在一旁焦急的催促道:“你发什么愣啊,还不快快叩头谢恩!”马云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哭着不停的下拜叩头道:“奴婢谢陛下隆恩,陛下的天恩奴婢必当粉身碎骨以报!” 看着皇帝陛下一脸受用的表情,海寿已经在心里把马云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家伙,也太能演戏了,这被天恩浩荡震撼得如痴如傻的样子演得真是真得不能再真了,之前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家伙啊,看来又有一个人物要在这皇城里崛起了,以后就再不是原先几个大太监一手遮天了啊! 皇帝陛下却并没有马上让马云离开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自从徐皇后故去,朕便一直不忍再去坤宁宫,害怕触景伤情啊,可今夜朕却想去住上一晚,你去安排一下吧,对了,听纪刚说你还有位送书给你的宫中好友,不如今晚也叫到坤宁宫让朕见一见吧!” 马云再度叩头领旨,一场影响了整个明朝未来的风暴也马上就要从南京皇城的坤宁宫开始酝酿生成!。 ~~~~~~~~~~~~~~~~~~~~~~~~~~ 诏狱之中,纪刚又再次提升了东宫属臣,对于吏部尚书蹇义和大学士杨士奇依然只是走了个过场,可轮到冼马杨溥时,可就不一样了。纪刚翻看着手中的讯问笔录,微微摇头道:“杨冼马,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你心中对陛下是有着如此多的不满啊!” 杨溥闻言一怔,大臣们平时总会聚在一起议论时政,自然也会说起对具体事情处理的意见,其中难免就有对陛下处置手段的不满言论,东宫属臣自然也不例外,可这些话只要不当着太子和其他亲王的面说,那是谁都不会在意的,就算是都察院的那帮御史听到了也不会参劾。 可如果在此时太子逊驾失仪这样的节骨眼上再把这些事翻出来,再故意一联系起来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杨溥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立刻否认道:“纪大人如何要这般诬陷下官?”纪刚嘿嘿一笑道:“我哪里诬陷你了,这可都是你司经局的属下亲口供认的。” 杨溥一听,立刻就认定果然是自己招来的属下金问叛变了,气愤的张口骂道:“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居然真的背主求荣了!”纪刚嘿嘿冷笑道:“杨冼马说说吧,你是怎么说出这些对陛下不满的话的,太子知不知道?或者太子有没有参与?” 杨溥心里暗忖,既然如此,那就自己都扛下来吧,于是咬牙说道:“纪大人切莫胡乱攀扯,下官说这些话时太子殿下从未在场,更不知情,这都是下官一人之罪!”纪刚见果然诈出杨溥承认了说过对陛下不满的话,欣喜的继续逼问道:“可杨冼马不可能自言自语啊,据你的属下说,你们几个东宫属臣可是经常聚在一起议论的,这么说来是都有份了?” 杨溥强硬的将脖子一梗道:“没有,他们都没有说过,都是我一人说的。”纪刚立刻接口道:“哦,这么说来的确是所有人都参与其中了啊!”杨溥一看又上了纪刚的套,心中一急,连忙矢口否认道:“不是,没有,下官就只是在金问面前说过。” 看着记录员又记下了这一条,纪刚满意的笑笑继续问道:“不对吧,你好歹也是从五品的冼马,如何会对一个从九品的属下说这些,你也不可能自言自语,那你是和谁说的呢?蹇尚书?黄首辅,还是杨谕德?”杨溥依然焦急的辩解道:“没有,都没有,下官就只和金问说过!” 纪刚笑着摆摆手:“行了,先把杨冼马带到刑房稍待,待他想清楚了再说。”杨溥一看自己要被带走,见不到其他人也无法示警,于是只能厉声辩解道:“纪大人,你不可胡乱诬陷,这都是下官一人的罪责,都是下官一人失言!······” 待杨浦被带走后,内阁首辅兼东宫左庶子黄淮又被带了进来,这个解缙的好友,纪刚早就觉得陛下对其不满了,这才故意将他和杨溥安排在了金问的两边。而黄淮被带进来之后,纪刚又把同样的招数用了一遍,只是这次说的是杨溥已经招认了众人曾口出对陛下不满的言论。 果然,在一番心理较量后,黄淮最后也是一口咬定,就只有杨溥和他在金问面前说过这些话,与他人无关,就这样,纪刚用蒙禹教的办法,轻松的就攻破了东宫属臣的坚守同盟,取得了杨溥和黄淮亲口承认曾说过对皇帝陛下不满的言论。 只要这个口子一撕开,那后面的事就像连环结一样容易解了,只要一个个顺着攻破就是。而蒙禹和纪刚也都相信,最多只要来回折腾五天时间,东宫属臣们就会全线奔溃,亲口交代出陛下心里想要的那个结果。 可最关键的问题就是,真的会有这宝贵的五天时间么?蒙禹毕竟只是一个被关在诏狱暗牢中的人,有些事也并不会完全按着他设定的去走,他并不知道此时皇城里正在酝酿着什么事,也不知道东宫里太子妃在面临即将失去一切时会激发出怎样的潜力。 风暴下那些看不见的暗涌,有时候才是最终决定风暴落在哪里的关键因素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11 第三百一十一节 东厂的起源 南京皇城,坤宁宫。刚刚上任半日的坤宁宫总管马云已经准备好一切迎接圣驾的到来。 亥时,处理完政务的皇帝陛下就起驾到来了,在来的路上,皇帝陛下颇有意味的问了一句:“海寿,你觉得马云这个人怎么样?”海寿自然是回一个推手:“陛下慧眼相中的人那肯定是错不了的。” 皇帝冷哼一声:“朕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看似夸赞实则敷衍的回答,朕命你说实话,否则你也滚到老太妃那里打杂去吧。”海寿自然明白陛下只是在吓唬他,立刻故作委屈的说道:“陛下可真是冤枉死奴婢了,奴婢哪有半句敷衍,句句都是真心话啊!” 皇帝陛下这才笑笑道:“让你说你就说!”海寿只能认真的回道:“奴婢先前确实没注意还有这一号人,单就今天看到的来说,这马云倒也的确不得了。”皇帝陛下立刻饶有兴致的问道:“哦?怎么不得了?说说看?” 海寿斟酌着说道:“这一般人要演戏吧,多少总会让人觉着他是在演,可这马云今日处处在演,却还偏偏让你看不出任何毛病,还有就是,一般人若有野心,在上位前都会深藏起来,可这马云不一样,还在奴婢宣他来见陛下的路上就把野心袒露无遗了。” 这下皇帝更加好奇了:“哦,他有什么野心?说说看。”海寿诚实的回道:“他说他能把咱们司礼监在朝臣面前的地位再拔高一点,还要奴婢襄助于他。”皇帝嘿嘿冷笑道:“他这哪里是暴露野心,分明就是找你结党啊!” 只因此时皇城里地位最高的还是大太监郑和所辖的内官监,司礼监虽说是陛下的内侍近臣,可地位确实连御马监这样有禁军调配权的都不如,其实就算马云不说,司礼监的大太监们其实也早就有这个心思了。 海寿立刻吓的躬身辩解道:“陛下明鉴,奴婢可是实话实说没有半句隐瞒啊,至于那马云怎么想的,奴婢哪里管得了。”皇帝嘿嘿一笑道:“看看看看,还说别人会演,我看你演得也不差嘛,就这一转眼的功夫就差以死明志了吧?” 这一下,海寿更是吓得目瞪口呆,真要他死哪里舍得啊,皇帝这才摆摆手吩咐道:“罢了,今晚你也好好歇歇吧,朕自己去坤宁宫就行,你也去和你的老兄弟们会会去,可别说朕不近人情。”海寿自然明白皇帝陛下这是想支开自己, 连忙知趣的回道:“那奴婢就多谢陛下体谅了,分开了这么久,还真是有些想念那帮老兄弟了。” 皇帝挥了挥手,海寿便躬身退到路边恭送皇帝圣驾离开,直到皇帝陛下仪仗走远,海寿才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马云啊马云,你到底是咱们的灾星还是福星啊?咱家怎么有些看不明白了!?” 来到坤宁宫中,皇帝陛下便开始四处走看四处看,这里摸一摸,那里停一停,偶尔还叹息一两声,看得出来的确是在思念徐皇后生前的点点滴滴。而新任坤宁宫总管马云就一直躬身随侍在一旁,绝不多言一句。 待皇帝陛下缅怀够了,才到软塌上坐下,立刻便有宫女奉上了莲心杏仁银耳羹,而马云也挥手示意小太监点上熏香,看着每次来徐皇后都会为他准备的清火小点皇帝就有些泪目了,再等到熟悉的熏香味道一起来,皇帝陛下就心中一动。 闭眼感受了片刻,皇帝才重新睁开眼悠悠说道:“这是徐皇后最喜欢的启秀香,马公公真是有心了。”马云立刻也含着泪回道:“皇后娘娘一直都待奴婢们好得很,娘娘的一切喜好奴婢也都牢记在心,今日奴去婢看了库中还存了最后半盒启秀香便给陛下备下了。” 皇帝陛下眉头微皱道:“什么?只剩最后半盒了?连徐皇后的东西他们也敢动了?”马云略带悲戚的回道:“皇后娘娘去了,梁公公又身负重任离开了,这坤宁宫里的事自然也就被人怠惰了,还请陛下放心,自今日起,这坤宁宫里便不会再有半分疏漏。” 皇帝陛下微微点点头,目光凌厉的看向马云道:“粱必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又和谁说过?”马云躬身回道:“奴婢其实并不知道什么内情,奴婢只知道梁公公是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很赏识的人,怎么会因为皇后娘娘去了就背主投敌?奴婢也只是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纪大人。” 皇帝也不再深究,换了个问题道:“那你在说说看,粱必做事如何?”马云诚恳的答道:“梁公公已经尽心竭力,还背着骂名以身殉职,殊为壮烈。可惜终究有些迂腐迟滞,若是此事交由奴婢来做,绝对不会功亏一篑。” 皇帝陛下依然紧紧盯着马云说道:“你可知粱必的对手究竟是谁?”马云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个奴婢实在不知道,原本以为是汉王殿下和姚少师,可后来反复推演印证,却又发现似乎还有另一个人在背后谋划,奴婢也实在猜不透。” 皇帝看马云没有说谎,这才笑着点点头道:“那个人现在还不是你认识的时候,不过朕相信你们以后会有机会打交道的。”马云连忙谄媚的说道:“原来还真是陛下安排下的人啊,陛下居然是同时手执黑白棋子在对弈,奴婢真是一万个没有想到,真是打心眼里万分佩服啊!” 皇帝微微一笑道:“莫忙着拍马屁,这家伙现在还不算是朕的人,他虽然与你年纪相仿,可着实有些让人难以琢磨,就目前来说,纪刚在他面前那完全就像是个懵懂孩童一般,至于姚少师么,朕也实在不想让他再劳心劳力了。” 一听这话,马云就有些惊愕了,怎么回事?难道陛下还没有收服那人?连纪刚那样的人在那人面前都只能算懵懂孩童,那这人得厉害到什么地步?听陛下的意思,只有盛年时的姚广孝能与之一较高下,那自己以后要实现心中所想要面对的压力可是不小啊! 见马云面露惊疑之色,皇帝陛下才继续悠悠说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本来朕想做的事的确是此人最为合适,可朕让纪刚探了探他的口风,他又是不愿意净身进宫的,强行将他弄来也无趣。想来想去,朕还是将他留给皇儿去用吧。” 马云这才松了口气,这么说,自己还是有机会的,陛下现在正值盛年,要等到下一代皇帝登基还早着呢,那就不怕了。于是连忙回道:“陛下的安排自然是不会有错的,奴婢也只管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就是了。” 皇帝陛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忽然问道:“你对海寿说能把他们司礼监的地位在朝臣面前拔高一些,不知你是准备怎么做?你可不要告诉朕你是哄着海寿开心的,朕可不信,你也最好如实作答,否则还真是可惜了这一身总管太监的锦衣啊!” 马云立刻扑腾一声跪下道:“陛下,奴婢不敢欺瞒陛下,只因奴婢实在是想到了,陛下虽然有了内卫和锦衣卫,可却依然还是有所欠缺,因为不管是内卫还是锦衣卫,毕竟都是有家人亲眷子嗣牵挂的,而陛下或许更需要的是像奴婢们这样毫无牵挂一心只为陛下的人。” 皇帝陛下看看马云点点头道:“你倒也还算是实诚,没有拿旁的借口来敷衍朕,可你这样的已经算是妄测圣意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么?”马云重重叩头道:“万望陛下明鉴,奴婢就是想为陛下分忧,就算有些许野心,也是想更好的为陛下尽忠啊!” 皇帝陛下嘿嘿一笑,又换了话题道:“你的那位宫中的朋友呢?去叫进来让朕瞧瞧吧。”马云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应诺起身,躬身退出去,很快就领了一个人进来,那人年纪似乎比马云大一些,身形瘦削硬朗,只是一脸的阴狠样貌,老实说,皇帝陛下并不喜欢这样的长相。 这人远远就下拜叩头道:“奴婢尚膳监杂役刘怀礼叩见陛下。”皇帝陛下睥睨的看看此人道:“就是你让马云学的那些本事?”刘怀礼答道:“回陛下的话,奴婢在宫里没什么朋友,就只有马云与奴婢交好,奴婢也是希望他多做些准备,以待时机。” 见刘怀礼答的如此镇定,皇帝也不免有了一分好感:“哦,你让他多做准备,那你又做了些什么准备?”刘怀礼依然平静的答道:“奴婢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所以明白一切都只有靠自己努力,所以奴婢在入宫后,便苦求师父教我武功和本事,奴婢以童子之身日夜练功二十余年,说句托大的话,奴婢如今应该算得是这皇城内的第一高手了。” 皇帝闻言开心的哈哈一笑,然后仰头大声说道:“可都听见了吧?有人说他是皇城第一高手,你们这些大内侍卫的顶尖高手也忍得下去?朕准许你们给此人点教训。”皇帝陛下话音一落,就见四个黑衣人速度极快的来到了刘怀礼四周。 见刘怀礼依然是跪着的,这四人也不急着动手,皇帝陛下要他们教训人,可不是说让人跪着给他们打的,果然,皇帝陛下见刘怀礼面临大敌却纹丝不动,面色如常,又添了一分好感,这才笑笑说道:“这四人应该也算得这皇城内的一流高手了,你若是能打赢了他们,朕就相信你说的话。” 刘怀礼叩头谢恩后起身,却负手而立冷冷说道:“为免让陛下久候,你们四个一齐上吧。”这四个人适才听他说话如此狂妄早就满心的不高兴,现在又听得这挑衅之言,哪里还忍得下去!说什么怕陛下久候才让他们一起上,那不就等于是说他们不堪一击咯?既如此,那就怪不得他们以多欺少了。 四人极有默契,也不见他们有什么暗示,立刻便一起动手,两拳两掌分取刘怀礼的胸腹和后背,可刘怀礼却只依然没有大动,而是运劲强接了四人的全力一击,只听得砰砰砰砰四声响过,刘怀礼面色泛赤,而四人却各自退了半步。 这一下,不但攻击的四人,就连观战的马云和皇帝陛下都惊愕了,能全力接下四个一流高手的全力一击,这是什么恐怖的功夫?就听得皇帝陛下忽然惊讶的说道:“你练的是童子金身?你的师父是父皇身边的刘秉?” 刘怀礼答道:“是,奴婢入宫后,听闻刘公公是皇城第一高手,便在刘公公院中跪了三天求他收我为徒,奴婢的名字也是刘公公收下奴婢后才替奴婢取的。”皇帝陛下闻言挥挥手道:“都下去吧,也不用不服气了,你们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四个大内高手躬身施礼后便又悄无声息的离去了。皇帝陛下点点头道:“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就能有这般的心机和坚毅的心智倒也难得,能坚持这二十来年日以继夜的加倍用功,更是难得,朕相信除了武功,刘秉的其他本事你应该也学了不少吧?” 刘怀礼再次下拜叩头答道:“回陛下,刘公公教授奴婢的本事奴婢一样都没敢落下。”皇帝嘿嘿冷笑道:“可刘秉却是因为抗旨被杀的!”刘怀礼依然平静的答道:“奴婢知道,所以奴婢才只能一直在尚膳监做杂役。” 皇帝眼中显出了一丝戒备:“那你说说看,这师恩和皇恩,你如何取舍?”刘怀礼答道:“刘公公抗旨不尊,犯的是国法,确实该杀,奴婢心中并没有什么仇怨,奴婢不但为刘公公服孝三年,这二十年来也一直都为刘公公一年五祭,师恩从未忘记。” 皇帝陛下这才放松了些,点点头道:“说得倒是合情合理,滴水不漏,看来委屈你在尚膳监做了这二十多年的杂役倒也未必就是坏事。既如此,就别再那里窝着了,也到坤宁宫来先跟着马云帮朕做些事吧。” 马云和刘怀礼立刻一起叩谢道:“谢陛下隆恩,奴婢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皇帝笑笑,这些誓言听得多了,能有几分真的?可这些无依无靠的太监倒是可以多信几分,他们除了忠于自己又还能怎么样?至多也就是多个心思也忠于自己儿子罢了。 皇帝陛下点点头悠悠说道:“朕想要做的事,目前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公开行事,如今既然有了你们两个,那就在这坤宁宫里先做个样子吧,朕准许你们将所需要的人都逐渐调换到坤宁宫来,当然你们也可以自行训练培养,只是所用之人最好都是如你们这般无父无母自幼净身进宫的,朕只有一个要求:三年之内,要在这坤宁宫中练成一支绝对忠于朕的虎狼之师!” 马云和刘怀礼欣喜万分,激动得再度重重叩头道:“奴婢谢陛下隆恩,奴婢定尽心竭力,绝不负陛下重托!”就这样,一个将在未来影响大明两百多年全部由太监组成的恐怖机构,便在这南京皇城的坤宁宫中深深的扎下了根。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12 第三百一十二节 不认输的太子妃 皇帝陛下圣驾回京的第三天,东宫,太子居所。 胖太子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彻底蔫了,他本来就十分畏惧皇帝陛下,谁知现在却又居然犯下了如此大错!前日在乾清宫门外艰难的跪了几个时辰,差点跪的背过气去,可非但没有得到皇帝陛下的谅解,反而被陛下派海寿来申斥了一顿,然后就被几个太监架回了东宫幽禁。 太子妃张茵在经过了头两日的惊惶之后,也终于逐渐的冷静了下来,她越来越清晰的认识到,此时再不镇定下来想出对策,那一切就真的都完了。在哺乳完小公主并哄她安睡之后,张茵慈爱的看了一眼幼女粉嘟嘟的小脸,然后毅然起身来到太子房中。 一踏入门去就看见胖太子萎顿在地,张茵这气立马就涌上来了,板着脸大步跨进门去呵斥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这就认输了?放弃了?就这么等着父皇废黜你的诏书了?”胖太子抬头看看愤怒的张茵,略显尴尬而无奈的长叹一声道:“那我还能如何?” 张茵一看太子真是准备等死了,更是气得大声吼道:“你可是堂堂的监国太子,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想想补救的办法,你这么垂头丧气认输的样子只会让父皇更加失望!”一听这话太子才受到了触动,略略直起来身子问道:“可我已经被父皇禁足,还能如何?” 张茵冷笑道:“太子殿下莫不是被吓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父皇口谕的内容,只说了不许你出门,可并没有说不许别人上门!”太子皱眉道:“话虽如此,可这个时候别人躲着还来不及呢,还有谁愿意登我这是非之门的?” 张茵悠悠说道:“别人不知道,但有几个人是一定会来的!”太子精神一振问道:“爱妃快说说看。”张茵回道:“就算谁都不敢来,我的父亲张麟总是会来的吧?只可惜我的两个哥哥不在南京。”太子点头道:“岳丈自然是不会背弃我的,可岳丈统领禁军护卫皇城,此时还是暂时不要出头的好。” 闻听此言,张茵的脸色也和缓了些:“多谢太子殿下这时候还能为父亲考虑,那还有一个人此时应该也很着急,那就是一直随驾北平的内阁大臣杨荣,他和杨士奇、杨溥可是同年同科,又和蹇尚书和黄首辅是好友,如今眼见几位好友都下了狱,以他的人品和心性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太子这才恍然道:“哦,对啊,可杨荣并不是东宫属臣,又随侍在父皇身边,我该怎么去请他?”张茵轻叹一声道:“太子殿下莫要忘了,你我已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将来可是要入住坤宁宫做皇后的,我不会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切都没有了!我这就进宫去求张贵妃援手,只要张贵妃肯帮忙,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太子殿下也莫要忘了,张贵妃的父亲,可就是因为汉王见死不救才故去的!” 太子立时又看到了希望:“爱妃说得对啊,那如此说来,就还有英国公张辅可用,只要我们能牢牢抓住和二弟有嫌隙的这姐弟两,应该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张茵见太子终于重新振作起来,这才心中稍安,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今早才刚刚醒悟过来的。 张茵的脸色终于变得温柔了些:“太子殿下只要镇静下来好好想想就会明白,其实我们并没有陷入绝境,还是有许多人可以求援的。”太子想了想说道:“对,还有上一任的东宫詹事,如今的兵部尚书金忠老大人,他现在可是皇太孙的兵法教习,并没有和我们断了关系。” 张茵点点头道:“对啊,太子殿下这么一说那就还有我们如今已经十七岁的皇太孙朱瞻基!他如今可还是留在父皇身边学习的,父皇也并没有将他赶回来。”太子立刻心中一动,眉头一挑道:“对啊,瞻基没有被赶回来,那就说明父皇并没有决心要废我。” 张茵看到终于让太子重拾信心了,这才在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其实宫里买通的内线早就传来了消息,皇太孙已经被陛下安置到了张贵妃的万安宫里,并没有再随侍在皇帝陛下身边,至于为什么皇帝陛下是让皇太孙去了万安宫而不是逐回东宫,那就只有陛下自己知道了。 张茵也换上略微和缓的语气对太子说道:“太子殿下能振作起来就对了,我这就进宫去求张贵妃援手,只要张贵妃被说通了,那英国公就不难联络上,汉王不就是扶持了一个定国公起来么?可定国公现在还嫩着呢,只要英国公肯相助,军中大将就能压下一半!” 太子也点头道:“是是是,英国公刚刚剿灭了交趾叛军得胜回朝,正是声威煊赫之时,若是他愿意站出来替我说话,那的确是极有裨益的。”张茵悠悠一叹道:“太子殿下放心吧,英国公怎么说也是我们张家的人,又有父仇在身,他不会不帮我们的,我此次进宫也尽量找机会和杨荣联络上,太子殿下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准备见这些人,可不能让他们看到你有丝毫的萎靡丝毫的怯懦!” 太子正色欠身道:“多谢爱妃全力助我,我会振作起来等着见各位大人的,绝不会表露出半点颓像,定不会让爱妃失望的。”张茵这才冲太子点点头,转身迤逦离去。太子也立刻吩咐人进来给他重新梳洗更衣,毕竟张茵说的是对的,这时候如果给其他人看到太子一付颓然若丧的样子,那他就真的是彻底完了。 ~~~~~~~~~~~~~~~~~~~~~~~~~ 万安宫内,宫中女官匆匆进来向张贵妃施礼禀报道:“贵妃娘娘,太子妃在宫外求见。”张贵妃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我不是早就说过谁都不见了么?你怎么不回绝了她?还是收了什么好处不便推脱?”女官连忙跪下道:“贵妃娘娘冤枉奴婢了啊,奴婢哪里敢收什么礼物,只是太子妃说了,如今皇太孙也在这万安宫中,她这做母亲的只是想见一见许久没见的儿子。” 张贵妃略略想了想说道:“这倒还真是不好拒绝,那你就直接将她领去见皇太孙吧。”张贵妃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的响起:“贵妃娘娘,求求您就见一见我的母妃吧!”张贵妃一偏头就看见已经长成少年的皇太孙朱瞻基快步走来并扑腾一下在她面前跪下了。 张贵妃面色不豫的说道:“皇太孙这是在干什么?陛下把你送来让我好生看护你,我自是不敢拒绝,可太子的事我是真的不想掺和进去,你皇爷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要万一搞不好,很可能就连我这贵妃的尊位都没有了!” 朱瞻基凄然流泪跪着直起身说道:“贵妃娘娘的心思瞻基明白,可皇爷爷为什么要把我送到万安宫来,贵妃娘娘难道就真的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么?”张贵妃摆摆手道:“陛下的心思我哪里会明白,我也不需要明白,我只管管好这后宫就是。” 朱瞻基连忙接口道:“皇爷爷这是在提醒贵妃娘娘,我是张家的女子生的,我的母妃是张家的人,而贵妃娘娘也是!”张贵妃闻言一怔,心中暗忖,这个道理她也想过,可陛下真是这个意思么?如果真是这个意思,那又意味着什么呢? 朱瞻基看张贵妃犹豫了,立刻又低声补了一句:“皇爷爷是极其看中情义二字的,如果贵妃娘娘选择在这个时候将同是张家人的母妃拒之门外冷眼旁观,那皇爷爷对贵妃娘娘也会失望的,或许那坤宁宫就真的不会再换主人了!” 张贵妃闻言脑中立刻轰然作响,她入宫后唯一的愿望就是入主坤宁宫变成皇后,她也知道皇帝陛下对徐皇后的情感,所以他甚至想过可以放弃坤宁宫,就在这万安宫里当皇后都行,这次他的弟弟张辅立下绝世大功回来,其他嫔妃们来给她道喜的时候也多多少少表示过可能陛下会借着加封功臣的机会将已是后宫之主的张贵妃也正式册立为皇后。 如果真是这样,那皇帝陛下将皇太孙送到她这里来就真的是个考验了!就是考验她会不会像徐皇后一样重情义!张贵妃不由得马上联想到,当初徐辉祖打败陛下的时候,徐皇后也是极力为这个站在敌方的大哥辩护,而在陛下入主南京徐辉祖却坚决不降的时候,也是徐皇后跪在乾清宫外为大哥徐辉祖求得不死,后来更为侄儿徐钦求得了承袭魏国公的爵位。 想清楚这些,张贵妃立时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自己所谓的明哲保身真的是错了,此时就算所有人都躲着太子和太子妃,她这个张家的女子也不能这么做!是的,她应该像徐皇后那样,一边用生命维护陛下,一边也用亲情维护娘家!这才陛下需要的有情有义的皇后! 想到这里,张贵妃轻叹了一声,转头对女官吩咐道:“去把太子妃请进来吧。”女官领命而去,心里也偷偷的松了口气,她自然是收了太子妃好处的,自然也生怕贵妃娘娘坚持不见,所以才按太子妃所说偷偷让人去通知了皇太孙,没想到贵妃娘娘还真是被皇太孙给说服了,那她也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到手的好处了。 太子妃被女官引了进来,一见张贵妃就扑上前下拜喊道:“贵妃娘娘······”话音未落已经是泣不成声,张贵妃连忙上前搀扶起她安慰道:“太子妃快快起来,我们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太子妃点点头落座。 一旁的朱瞻基也下拜叩头道:“孩儿拜见母妃。”已经两年没见儿子的张茵一见长子的面也忍不住又是泪如雨下,喃喃说道:“瞻基我儿,快过来给娘瞧瞧,怎么一下都长这么大了。”朱瞻基连忙膝行过去跪在张茵面前。 太子妃张茵慈爱的伸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和脸庞泪流不止,朱瞻基也恭顺的跪着伏在母亲膝盖上享受着母爱的温存。而一旁的张贵妃也陪着掉下了眼泪,这场景落在在远远观察的内卫眼里,倒也算的是一家人情真意切互相扶持的一幕。 张贵妃对女官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也不要让人进来打扰。”女官带着宫女出去了,这些可都是张贵妃一手训练出来的宫女兵,战力也不比禁军差多少,有她们守着,一般人还真不太可能轻易闯进来。 待得所有人都出去了,张贵妃才亲切的招呼道:“皇太孙也先起来安坐吧,听听你母妃要说些什么。”朱瞻基领命起身坐在母亲身旁。张茵这才欠身说道:“贵妃娘娘,我就是想请您救救太子,太子的确是被人陷害的,那日我和一帮东宫属臣轮番呼喊推摇太子都不见醒,您说说这人若只是睡着了怎么会叫不醒的?” 张贵妃轻叹一声道:“太子的秉性我自是知道的,他平时对陛下那般的畏惧恭顺,如何敢在这样的时候犯这样的错?可光我相信没用啊,现在这既成的事实就是太子的确是逊驾失仪了!不过也还好,至今陛下除了将东宫属臣下狱之外还没有别的举措,或许事情还有所转圜。” 张茵连忙说道:“贵妃娘娘你肯定是知道的,那纪刚是什么样的人?无中都能生有的啊!只要交给他审,那还不迟早会审出一大堆不利于太子殿下的罪证出来?真等到陛下有什么别样举措的时候可就晚了,我们若想保住太子,就必须要先于纪刚才行啊!” 张贵妃略一沉吟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此时我们还能想什么办法?又还有什么人能愿意站出来为太子殿下说话的?”张茵忽然又再次起身扑腾跪下,吓的朱瞻基也连忙跪倒母亲身旁。张茵流着泪哀告道:“贵妃娘娘,如今还能为太子说上话的,就只有凯旋而归的英国公了啊,还望贵妃娘娘能请英国公施以援手。” 张贵妃再度眉头微皱,他愿意见太子妃也只不过是想表现出自己也是有情有义的,可真的要让自己的弟弟出面为太子说话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谁不知道汉王在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张辅如果这次站出来为太子说话,那就等于是表明了自己是太子一党的立场,很可能接下来就要面临军中属于汉王势力武将的排挤了。 见张贵妃陷入沉吟,太子妃只得再次开口说道:“张贵妃该是记得的,当初堂伯与陛下一同被困,可汉王率军来援却只救走陛下和朱能,这才让堂伯陷入敌军重围而力战身死,难道贵妃娘娘觉得英国公会忘记这件事么?” 张贵妃闻言一怔,这些他当然明白,可当初汉王救走陛下和朱能的时候,说是情况危急来不及救援在战场另一端被围的张玉,陛下当时不是也没说什么,还夸赞汉王做得对。虽然陛下在得知张玉战死后哭得几乎昏厥,但人已经死了,就算给再多封赏又能如何? 这分仇恨他姐弟两自然是记在心底里的,可这事又极其敏感,是说不得也提不得的,只能将之在心底的最深处隐藏起来。可如今却被太子妃赤裸裸的直接挑明了出来,这让张贵妃如何不心惊?于是他在略微震愕后也连忙皱眉呵斥道:“太子妃休得胡说,汉王殿下也是为了营救陛下万无一失,父亲阵亡也是死得其所,我们姐弟两心里哪里会有什么仇恨?!” 张茵依然流着泪凄然一笑道:“贵妃娘娘的意思我自是明白的,贵妃娘娘也不用再说这些虚的,贵妃娘娘就只需扪心问您自己和英国公一句:你们真的愿意汉王来做储君将来再继承皇位么?”太子妃说完这句就不再多言了,只是带着皇太孙朱瞻基拜伏于地,因为张茵相信,张贵妃一定会明白她这句话的深意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13 第三百一十三节 登门受辱 诏狱暗牢中,刘勉兴冲冲的走进来对蒙禹说道:“蒙先生,好消息啊,纪大人用了你教的法子,如今杨溥、黄淮都已经招认曾经口出对陛下不满的言论,适才又提审了金问,他一见这两人都招了,心中本就有气,不忿之下便也做了旁证,如今这口子算是撕开了。” 蒙禹闻言却有些担忧的微微摇摇头道:“太子是不会坐以待毙的,纪大人这边又一天只能过一堂,这要一层层的把罪名最后叠加到太子身上,最少还须得三日,还得再做点什么让这三日里不生变故才是,否则,或许还不等纪大人审出结果,太子就已经无事了。” 刘勉立刻肃然的说道:“要我做什么,蒙先生只管说吧。”蒙禹微微一笑道:“不用这么紧张,今后都不会再有那般危险的事了,你只需再用天狼帮暗桩的身份去一趟汉王府,不过千万记住,不要进去,把纸团交给门禁立刻就走,想来此时汉王府应该也在内卫的严密监视之下。” 蒙禹说罢起身,撕下一张小纸条,提笔在上面写到:“登门结好英国公张辅,此人只可为友,不可为敌,否则后患无穷。”蒙禹写完就交给了刘勉,刘勉接过纸条笑笑道:“蒙先生放心好了,对于内卫的监视套路我都已经了如指掌了,不会让他们缀上的。” 刘勉说完便转身走了,纸条他自然会将它做成密封的蜡丸。待得换好衣服装扮好,刘勉便一路疾行到了汉王府门口闪身上前说了天狼帮暗语后小声道:“天狼帮暗桩有密信交予汉王殿下。”刘勉说完将蜡丸塞到门禁手里转身就走了。 门禁自然不敢怠慢,立刻便入府将蜡丸呈交给了汉王,汉王疑惑的将蜡丸捏开,展开纸条看完,眉头却立刻就紧皱了起来。蒙禹故意用了生疏别扭的书法,汉王看不出是谁写的字,可对于字条的内容,汉王却是异常的敏感。 汉王将纸条扔进了火堆,一个人坐着静静的思考着,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思。此时正好汉王府长史进来禀报事情,一见汉王这样子,连忙上前问道:“汉王殿下,你这是怎么了?”这长史原来也是靖难时汉王麾下的文职,后来便被汉王申调进汉王府先做了审理,后来又升任了长史。 看见是老部下,汉王也感觉亲切了些,正好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便招呼道:“是长史来了啊,坐吧,我正好有话想问问你。”长史落座后关怀的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如今可正是紧要关头,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汉王轻叹一声道:“适才有人送来消息,让我去登门拜访结好英国公张辅。”长史想了想赞道:“的确应该如此,殿下与英国公之间一直不尴不尬的,军中武将们也一直颇有微词,如今英国公立下不世之功,又有张贵妃在宫中呼应,隐隐已经有成为武将之首的趋势,殿下若是想做储君,也的确应该与他缓和关系才是。” 汉王再度悠悠长叹一声道:“那依长史看,我那次是真的故意害死张玉的么?”汉王在自己的老部下面前都很随和,特别是这样私下交谈的时候更是很少自称本王,而这些老部下自然也都对他掏心掏肺,不会藏着掖着。 长史仔细回想了一下才答道:“殿下,东昌之战时属下虽是在后方没有亲随殿下冲阵营救陛下,但当时的情形弟兄们都说了好几回了,属下也差不多了解得一清二楚了,若是依属下看,殿下率骑兵冲入阵中后与朱能汇合救出陛下确实为第一要务,况且那时张玉正被盛庸重兵缠住,再回军救援必然损失惨重,所以殿下从战略上来说是绝对没错的,这也是为何至今也没人敢说殿下错了。” 汉王又不蠢,自然也听出了长史的话外之音,苦笑着问道:“听长史的意思,若从别的方面来说就是有错的了?”见汉王诚心相询,长史也不讳言,正色直言道:“是,因为以汉王殿下从军后的一贯表现,是不会扔下同袍不顾的,属下记得白沟河战役时,殿下救出陛下后立刻又冲入敌军重围营救朱能,还有一次,殿下也是不顾生死的冲阵营救丘福,若说殿下舍命营救自己麾下的情况就更多了,这一相较之下,有心人自然就觉得殿下对张玉是故意见死不救的。” 听长史说完,汉王也点了点头,他自己心里当然是非常清楚的,就是因为张玉撮合将张茵嫁给太子,所以他心里对张玉是带着恨意的,他可以舍命去救任何人,可偏偏就是不愿意救张玉,所以说他见死不救其实并不冤枉。 可他也一直侥幸的在想,当时的战场情形,盛庸完全占据上风,父皇也险些被活捉,他能救出父皇已经是万幸了,没有人会苛责他没有能救出张玉吧?可直到今天听了长史的肺腑之言他才知道,原来问题就出在了这前后的比较上面。 若是换成另外一个人处在他的角色,是绝对不会有人怀疑是故意对张玉见死不救的,可就因为他平时对谁都是舍命相救,可偏偏那一次他连回身营救的动作和想法都没有,这才让人觉得他是故意见死不救的,这仔细想想还真是可笑得很啊! 汉王无奈的笑笑道:“今日不找你问起,我还真不知道别人是这样看的,若是这般来说,那张辅岂不是要把我当成杀父仇人了?”长史欠身回道:“以属下想来,张辅把殿下当成杀父仇人倒应该不至于,但心中有芥蒂和恨意肯定是难免的。” 汉王轻叹一声道:“哎,可惜朱能英年早逝,丘福又把自己断送在了漠北,否则有他们两人在,如何轮得到张辅变成武将之首啊!”长史也叹息一声道:“是啊,若是有这两位会全力支持殿下的大将军在世,哪里还需要殿下委曲求全的去登门结好英国公。” 汉王自嘲的笑笑道:“既然要做储君,就该有点作储君的气度,我也不能让大伙对我失望啊,更何况这或许也是父皇的意思,也罢,那就备马吧,我去会会张辅便是,哦,还是准备一份礼物吧,我去恭贺他德胜凯旋。” 长史连忙起身赞道:“殿下能在闭门谢客之时主动登门致贺,这已经是给了英国公天大的面子,想来他也该是会心存感激才是,属下这就去准备,然后随殿下一起去英国公府上。”汉王点点头道:“那就带上本王的那尊玉马摆件吧。”汉王说罢也起身去更衣准备出发,今日,他就要让自己真正成为有资格做储君的人。 ~~~~~~~~~~~~~~~~~~~~~~~~~ 英国公府邸,听闻汉王殿下登门拜访,张辅也愕然了,心中思忖着:一向和自己不来往甚至不说话的汉王居然登门拜访?这是什么道理?不是说他闭门谢客谁都不见么?怎么突然登了自己的门?这是要做什么?觉得自己要做太子了来向自己示威?嗯,多半是这样的! 按众人对汉王跋扈性格的一贯看法,这当然是最大的可能,所以张辅也冷笑一声道:“有请!”门禁一怔,小心的问道:“公爷,亲王驾临,公爷是不是应该亲自去迎一下?”张辅摆摆手道:“不用,既然来我的府上,就要按军制来,按军职来说,我可是比他要大的!” 门禁暗中咂舌不已,心说这主上是不是今晚喝多了,啥时候听说过大将军比亲王还大了?可他也不敢过于违逆,既然已经尽到职责提醒过了,也只得转身出去请,可偏偏在此时,他又听到了一句更吓人的话:“带他到偏厅见我。” 这一下,门禁是彻底懵了,虽说知道今晚主上和几个同袍喝了几杯,可也不至于醉得都迷糊了吧?当朝第一军功亲王驾临府上,他不亲自去迎接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带到偏厅相见,这不分明就是要让汉王殿下下不了台嘛? 就在门禁一愣神的功夫,张辅已经喝骂道:“快去啊,愣着干嘛?”门禁无奈的暗中一咬牙,只得硬着头皮去了,那汉王的暴脾气他可是知道的,门禁这后背也是忽然感觉凉飕飕的,他真不知道当他把汉王殿下带到偏厅时会不会被暴怒的汉王一刀给砍了! 门禁只得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来门口迎接汉王:“殿下,英国公有请,还请殿下随小的来。”门禁已经做好了汉王当场发怒的准备。还好,汉王府长史刚刚想出言喝问,就被只是微微一皱眉的汉王伸手阻止了,然后还客气的说道:“那就有劳这位兄弟了。” 门禁一时受宠若惊,差点都忘了待会还有更大的危机,乐得连忙在前头引路,长史一看汉王都忍了,也就不再说话,亲自抱着礼物随在汉王身后,可当他们踏进偏厅的院门口时,一见是带他们来的偏厅,而且张辅也没有降阶相迎,长史就彻底的火了。 对于他们这些忠心的老部下来说,眼见主上受辱,那可是比他们自己受辱还难受的啊!更何况还是他劝汉王来的,眼见得汉王受如此冷遇,哪里还忍得住,长史当下就对着门禁喝骂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英国公不亲自到府门迎接也就罢了,居然还将汉王殿下领来偏厅相见?” 汉王此时也有些火了,刚才自己来的唐突,张辅不去府门迎接他是可以忍,可如今将他一个堂堂的大明第一亲王领到偏厅相见,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侮辱了。汉王也不禁眼神狠历的看向了门禁,幸而他今日是便装来的,没有佩刀,不然还真不好说会拔刀砍人的。 门禁哪里禁得住吓的,被汉王一瞪就登时瘫软在地。这时就听得偏厅里有人说话了:“汉王殿下恕罪,下官适才在正厅与几位同袍饮酒,此时几人都醉在那里了,正厅里被搞得是一片狼藉,实在不便迎接殿下,就只有委屈殿下来此了。” 而随着话语声,张辅也走到了偏厅门口,而且一看就明显的是喝醉了,感觉有些站都站不稳,胡子上还粘着酒液。听得张辅说话了,又见他是这般模样,汉王才强压下怒火,换上笑脸说道:“不知英国公正在与同袍畅饮,也是本王来的唐突了,无妨无妨。” 汉王说着,这才举步上前进了偏厅,那门禁吓了个半死,在地上瘫软了片刻才连忙起身离去。将汉王引进偏厅落座奉茶后,张辅才故意装出一副酒醉的样子含糊的说道:“汉王殿下见谅,我也实在是喝多了,礼数多有不周之处,只是不知汉王殿下忽然驾临鄙府,有何贵干啊?” 汉王笑笑道:“英国公扫平了南疆,可喜可贺,本王此来,就是专程为恭贺英国公得胜凯旋的,听闻英国公爱马,正好本王也是爱马之人,前些时候寻得一块好玉料,便请巧匠雕了一匹玉马,本王觉着还颇有神韵,便带来作为礼物送与英国公。” 汉王说罢,长史便连忙将盒子放到张辅面前打开,张辅两手从盒中抱起玉马看了看,由衷的赞道:“好,好啊,哪里只是颇有神韵,这简直就是栩栩如生啊!不错不错!”张辅口中赞美着,两手也不停将玉马翻来覆去的欣赏着。 可就在汉王面含笑意准备说下面的话时,只见张辅却忽然一个拿不稳,玉马就摔落在了地上,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玉马已经摔称了碎块。汉王的笑容立时就凝固在了脸上,渐渐变成了狠历之色,而汉王府长史也满面怒容的看向张辅。 张辅却浑然不知,一副惋惜不已的样子愣怔的看着地上的碎块说道:“哎呀呀,醉酒误事,醉酒误事,这么好的玉马,我这手怎么就不听使唤拿不稳了?可惜了,着实可惜了。”张辅说罢便一脸痛惜的盯着地上的碎块叹息不已,却全然不顾在场的两人。 汉王本就是火爆脾气,今日也是做出了极大的努力才尝试着让自己改变的,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他哪里还能受得了,险些就要掀桌子开打了,可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储君之位,汉王也只能不断的让自己忍住不要动手,可在呆下去也就不必了。 汉王缓缓起身道:“好吧,如此看来本王这宝贝确实是与英国公无缘啊,那本王也就不叨扰了,告辞!”汉王说罢,也不理会张辅的辩解告罪,转身就走,长史自然也是亦步亦趋的跟上,他现在也是万分后悔为何要劝汉王来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就这样,汉王负气离开了英国公府邸,而两人的仇怨,从此也就再也解不开了!至于张辅到底是真的失手还是故意打碎了玉马的,也就只有天知道了,又或许,一切也都是冥冥中早有注定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14 第三百一十四节 得失一线间 皇帝陛下回南京的第四日,早朝之后,百官散去。 汉王还是遵照当初刘勉当时告诫他的,一下朝便迅速回府,绝不与任何人驻足攀谈,所以第一个便离开了奉天门。而走在后面的英国公张辅却被一个后宫小太监拦住了:“英国公请留步,贵妃娘娘有请。” 本来昨日打碎了汉王送的玉马,眼见得汉王负气离去,张辅就有些心有戚戚焉,毕竟他也是军人,对于汉王这样的军事奇才和身先士卒的作战风格还是有几分佩服的,只是心里一直放不下汉王救了陛下和朱能却偏偏不救他的父亲张玉。 如今听得张贵妃召唤,张辅心里自然也大概猜到是为了太子的事,欲待不去,可转念又想自己毕竟是张贵妃在宫外唯一最亲的人了,这个时候若是自己不去,那这份姐弟亲情或许就此便疏远了,张辅只能无奈的轻叹一声,示意小太监前头带路。 来到万安宫,小太监直接将张辅领到了后院,只见张贵妃正挥动着燕山护卫的特制钢刀带着宫女们在练武呢。见亲弟弟张辅来了,张贵妃也只是点头笑笑,继续领着宫女们操练,直到一刻之后张贵妃才喊了停,收刀来到张辅面前。 张辅躬身施礼道:“臣弟参见贵妃娘娘。”张贵妃笑笑道:“小弟就无需多礼了,快给姐姐说说看,姐姐训练的这般女兵如何?”张辅由衷的赞道:“贵妃娘娘训练的极好,依臣弟看来,这班女兵的战力也不比皇城里的禁军差多少。” 听得被张辅夸赞,张贵妃得意的回头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吧,这可是战功卓着的大将军亲口说的,我没骗你们吧。”只听得宫女们齐声欢呼起来,张贵妃这才说道:“都下去吧,明日接着练!”宫女们这才施礼退去。 见没有外人了,张贵妃举起手中的钢刀说道:“小弟可还记得这把刀?”张辅欠身道:“当然记得,这是陛下当年命人特制,亲赐燕山护卫的钢刀,父亲和我再加上贵妃娘娘,我们一家就得了三把,应该是数量最多的人家了,臣弟的那把只要着铠之时也也是一直都佩着的。” 张贵妃笑笑道:“如果算上堂叔张麟和堂弟张昶的那两把,我们张家其实是得了五把才对。”见张贵妃提到张麟一家,张辅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于是笑笑道:“贵妃娘娘要说什么就请直说吧,和臣弟说话就不需要绕圈子了。” 张贵妃这才轻叹一声道:“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我们与太子妃始终是有着亲族关系的,外面的人也早就把我们归为了太子一党,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如今太子妃的两个哥哥都不在南京,堂叔位置尴尬又不便出面,太子有事,她能找的人也只有我们了!” 张辅无奈的摇摇头道:“贵妃娘娘说的臣弟明白,只是汉王殿下昨晚已经去过臣弟府上了。”张贵妃闻言大惊道:“什么?这么说你也投效汉王了?你难道忘了他见死不救以致父亲被围身死的仇恨了?”张贵妃一时惊愕失态,竟然把禁忌之言也说出来了。 张辅有些烦闷的说道:“我自是没有忘记过,所以我都没有去府门迎接他,还让人把他带到了偏厅相见,更失手打碎了他相赠恭贺我大捷凯旋的玉马,最后他也是强压怒火负气而走的!贵妃娘娘可听清楚了?这回可满意了?” 张贵妃这才转而笑道:“弟弟做得对,父仇哪有这般容易揭过去的,趁早断了他这份心思也好。”张辅无奈的笑笑道:“贵妃娘娘,臣弟只是个武将,只想征战沙场保境安民,这朝中之事我是一点都不想掺和,能不能求贵妃娘娘放过我?” 张贵妃皱眉道:“弟弟,你怎么能这么想?这朝中之事哪里能分得这么清楚的?你如今又得罪了汉王,若是真的太子被陛下废黜而汉王当上了储君,你觉得你还能手握兵权征战沙场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只有太子的储位稳固,你这大将军的兵权才能牢牢抓在手里!否则你就只能做个在后花园打鸟射柳的闲职将军!” 张辅闻言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道理他当然明白,他也确实不想参与什么宫斗夺嫡,可偏偏因着他和太子妃这并不算远的亲戚关系,还有和汉王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情仇,他还就怎么也躲不开了,这或许就真是造化弄人吧。 既如此,那就认命吧,张辅看向张贵妃问道:“那贵妃娘娘说吧,要臣弟做些什么?”见张辅答应了,张贵妃这才松了口气,欣喜的说道:“弟弟也不用做什么出格的事,只需联络属下亲信的武将,上书为太子殿下请功就行,你们在前方打仗,这后面的粮草辎重调配可都是监国太子在全力督办的啊。” 张辅躬身施礼道:“臣弟明白了,臣弟这就回去准备上书。”见张辅要走,张贵妃却还有话说:“且慢,弟弟还需作一件事,就是去登门拜望太子殿下。”“什么?!”张辅闻言又一次眉头紧皱了:“臣弟的功劳都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这时候去拜望太子殿下,会叫别人怎么想?” 张贵妃固执的说道:“别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殿下现在被陛下禁足反省,所有人都以为太子殿下要完了,所以二弟必须去登门拜望,不为别的,就为给朝臣们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太子并没有完,也只有你这军功第一的大将军登门了,那些忙着落井下石的朝臣们才会有所顾忌的暂时收手。” 张辅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亲姐姐道:“可如此一来,臣弟我就彻底成为太子一党了,在军中的威信也将大大降低。”张贵妃也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说道:“除非你公开表示与太子划清界,否则,你觉得以我们和太子妃的关系,还会有人觉得我们不是太子一党么?” 张辅再度长叹一声,是啊,他做不到公开划清界限,那逢年过节他就还是要和堂叔张麟和堂兄弟张昶、张昇来往,更要和太子妃张茵来往,那他确实就必然是太子一党,既然躲不掉,那就只能是接受这个现实吧。 张辅长呼了一口气笑笑道:“好吧,贵妃娘娘放心,臣弟明白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臣弟这就去东宫拜望太子殿下去,贵妃娘娘也多保重,臣弟告辞。”张辅说罢转身走了,张贵妃也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一旦卷入皇权的争斗之中,还真是想置身事外都难啊! ~~~~~~~~~~~~~~~~~~~~~~~~~~~~~~~~ 两个时辰之后,乾清宫,御书房中,负责监视东宫动静的内卫正在向皇帝陛下禀报着这一日来的情况。皇帝陛下听完之后,面色不见什么波动,只是悠悠说道:“只有张辅、杨荣登门,倒是也在朕的预料之中,那他们大概都说了些什么?” 内卫禀报道:“英国公向太子殿下诉说了交趾征战的境况,并感谢太子殿下在后方给予的后勤保障支援。”皇帝陛下追问道:“就说了这个?”内卫回道:“是,就说了这个,说完之后,英国公嘱咐太子殿下安心读书静思便告辞离去了。” 皇帝陛下微微一笑道:“好一个张辅,那杨荣呢?”内卫答道:“杨大人先是质问了太子为何要逊驾失仪,害得他的一位上司两位同年好友入狱,待太子殿下辩解之后,他又质问太子殿下为何不向陛下上书坦然承担一切罪责以救出身陷囹圄的东宫属臣,尽人主之则。” 皇帝陛下听罢嘿嘿冷笑了两声,扭头对海寿说道:“听到了吧?如何?好好学着点,你们不要老看不起这些内阁的读书人,他们可比你们几个脑子活络多了,这看似是去质问太子的罪责,实则却是在教太子该怎么自救怎么收买人心,做得如此滴水不漏还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不得不佩服吧?” 海寿连忙欠身道:“陛下教训得是,不过奴婢们可从来不敢看不起几位大人啊,奴婢们这就回去多多读书,定不让陛下失望。”皇帝正想再调侃几句,却见内卫送来了张辅和张贵妃的对话记录,皇帝陛下的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因为只有不好口头转述的话,内卫才会辑录成书面文字呈交。 看来两人是有说了什么不当言辞啊!皇帝陛下面色不豫的展开记录看完,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半晌才悠悠说道:“张贵妃还真觉得他父亲的命比朕的儿子重要啊!高煦当初救出朕和朱能之时已是身负箭伤,张贵妃却还觉得是高煦见死不救害死了她父亲,真是叫朕开眼了,咦,对了,听说她还想做皇后?” 海寿闻言脸色大变,吓得连忙跪下回道:“回陛下的话,这个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啊!”皇帝陛下冷冷一笑道:“起来吧,知道你们都收过张贵妃的礼,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她想当皇后嘛,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海寿这才战战兢兢的爬起来躬身站好。 皇帝陛下又想了想说道:“万安宫旁边的长安宫不是还空着么?朕看那王端妃还颇有母仪气象,着司礼监拟旨吧,即日起加封王端妃为贵妃,与张贵妃一起共掌后宫。”海寿闻言一怔,却立刻躬身领旨,心中也不由得暗自心惊,这陛下怎么说变就变了啊! 此时的张贵妃哪里知道,他就因为一句失言,不但失去了晋升皇后的机会,还连后宫的掌控权都丢了一半,就算她是已故的张玉的女儿,就算她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英国公张辅的姐姐,就算她只差一步,可她还是无法得到那个梦寐以求的皇后殊荣! ~~~~~~~~~~~~~~~~~~~~~~~~~~~~~~~~~~ 诏狱暗牢中,听完刘勉讲述昨夜汉王登临英国公府邸的遭遇后,蒙禹也如遭雷击般的愣住了,他心中又是不信又是愧悔,半晌才喃喃说道:“张辅真的敢如此无礼?”刘勉恨恨的说道:“是啊,这的确是太过分了,也难得一向暴躁的汉王居然没有动手揍他。” 蒙禹喟然长叹一声,有些难受的摇摇头道:“哎,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估了张辅的性情,也错估了张辅的决绝,我对不起汉王殿下啊,让这样一个满身骄傲的军中战神去登门遭受如此奇耻大辱,我真是活该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 刘勉连忙出言安慰道:“蒙先生也不要太过自责了,这谁能想到张辅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汉王殿下,还把汉王殿下视为心爱之物的玉马当面摔碎,我听了这心中都来气啊,听说汉王殿下的老部下们已经准备给张辅点苦头吃了。” 蒙禹苦笑道:“我明白这些人的想法,待自己不薄的旧主受辱,肯定是想替旧主出气的,可眼下还真不是时候,这一切,陛下都看着呢,昨夜汉王殿下的表现虽称不上完美,但也还算过得去了,千万不能让这些将军们节外生枝。” 刘勉皱眉问道:“原来如此,那要怎么办?”蒙禹有些无力的说道:“你给汉王殿下写张条子吧,请他一定要安抚住这些老部下,无论如何,也等此事过去之后再说。”刘勉点点头道:“好吧,这次我也学着换个字体来写就是。” 刘勉写罢,蒙禹又问道:“纪大人这边可有进展了?”刘勉点点头道:“今天审了三个人,可还是没有牵扯到太子身上。”蒙禹点点头道:“下一个突破点,就是作为太子近臣的赞善顾言了,也不知道纪大人有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刘勉略略一想道:“应该是明白的吧,纪大人自从当天审过顾言一次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审他,单独关着晾了他三天了,每天就是派人在他耳边述说谁谁谁又招了,我看他应该快要撑不住了,纪大人应该也是在等着顾言自己崩溃。” 蒙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只要顾言这个口子一开,那这帮东宫属臣的最后一道防线就将全部崩溃,承认太子有罪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愿不要再出什么纰漏了!” 蒙禹这边还在暗自祝祷,而太子妃张茵那边,也已经找到了另一个关键人物!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15 第三百一十五节 黑白手段 顾言又一次被带到了纪刚面前,这次却不是在讯问室,而是在刑房里。顾言是来过一次诏狱的,虽说上一次没有受什么大刑,可他却是见过受完刑的人是什么惨状的。而这一次被关,人人都有隔壁两邻,就只有他孤零零给关在一个和谁都说不上话的地方。 一进到刑房里,顾言的身体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这是源于发自内心的对诏狱里各种酷刑的恐惧!因为谁都知道,锦衣卫审案子最大的法宝就是酷刑轮番上,总能撬开紧咬的嘴,可这一次关了四天都没有什么大动静,还让顾言心存侥幸的认为这一次被关是不是就是做做样子。 可一进到这刑房里,他就明白好日子到头了,大概是马上就要接受大刑伺候了,这心里哪能不恐惧?纪刚看看已经心里发虚身子发颤的顾言,冷冷一笑道:“顾大人,我们可是老熟人了,这诏狱里的规矩就不用本官给你介绍了吧?” 顾言用尽最后的心气强撑着说道:“太子殿下那天就是被人陷害的,也是我们这些做属臣的失职,下官愿意承担一切罪责。”纪刚微微摇摇头道:“你这套说辞都是其他各位大人三天前的老话了,如今各位大人可都已经招认出新东西了,你还不知道吧?” 看着顾言一脸惊愕不信的的样子,纪刚翻看着手里的询问记录说道:“喏,这一份是杨冼马的,他招认了多次与太子殿下一起议论朝政,并多次发出对陛下处置结果不满的言论,太子殿下都听到了,但并未阻止。这一份是黄首辅的,他招认的是与太子一起议论朝政时,太子曾说过陛下处置不当,诺诺诺,还有杨谕德的,芮冼马的,等等等等,都招认了太子对陛下不满,现在就差你这个随时跟在太子身边的近臣招供了,你说你是自己痛快的招了,还是要走一遍饱受大刑才招认的戏码啊?” 纪刚的这番话自然都是半真半假故意吓唬顾言的,反正他又不会把手里的笔录和供状给顾言看,可顾言却不知道啊,一时间心底最后的支柱也被冲垮了,纪刚不忘笑笑再补上一句:“不急,本官让你好好想想,兄弟们先备好三套刑具吧,料想以顾大人的忠贞,怎么也要熬过三套刑具才肯招的。” 纪刚说罢,便有属下开始摆弄三套刑具,那嘁哩喀喳的声响很快就让顾言的骨头都酥了,浑身都不自在,身体也抖的更厉害了,等摆弄了一阵,纪刚看看也差不多了,就对顾言说道:“怎么样?顾大人可想清楚了?要不就开始吧?” 顾言心里怕的不行,却只能故作痴傻的问道:“纪大人要我招什么啊?纪大人这不是要逼着下官冤枉太子殿下么?”纪刚嘿嘿一笑道:“顾大人说的什么话啊,我只是要你说事实而已,怎么会逼你冤枉太子殿下啊,你看看这些个大人,才来的时候不也说什么都没有么?现在还不是招认出一大堆罪状来了?本官可都还没对他们用刑的啊。” 顾言惊愕的看着纪刚问道:“纪大人没有对其他东宫属臣用刑?那为何偏偏要对下官用刑?”纪刚揶揄的笑笑道:“第一嘛,咱们是老熟人了,所以那一套循循善诱就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第二嘛,谁叫顾大人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近臣,陪伴太子殿下的时间也是最多的,那知道的肯定也最多啊,这第三嘛,就是有人似乎是想对你特殊照顾一下。” 顾言愣怔了片刻才问道:“是什么人?”纪刚摆摆手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要么是直接招认太子殿下平时说过哪些对陛下不满的言辞,要么,就是等给你上了刑,在你熬不住的时候再招,也不知三套刑具是不是顾大人的极限?” 顾言此时已经是万念俱灰,看来真是完了,纪刚一门心思要弄出太子殿下的罪证,这多半就是陛下的意思啊!否则纪刚怎么会敢这么做的!顾言甚至都在想,纪刚说的有人不会就是陛下吧?如果真是陛下授意的话,那他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可顾言心底的那点羞耻心又始终觉得连刑都没有挨一下就招认了,这也太丢人了,就算放出去了,估计仕途也到头了,谁会再愿意相信一个连刑罚都没受过就背叛主上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受一受这大刑的。 虽然心中无比的恐惧,虽然心底一万个的不愿意,可顾言还是将心一横,低声回道:“那纪大人就请用刑吧,我没什么可招的!”纪刚嘿嘿一笑道:“好好好,顾大人始终还是想走一趟这过程啊,也好也好,不瞒你说,兄弟们还下了盘口赌你能熬过几套刑具呢。” 纪刚说罢起身来到顾言面前将头凑到顾言耳边小声说道:“再告诉顾大人一个秘密,这盘口的庄家就是我,顾大人只要熬过三套刑具就是我这个庄家通吃了,顾大人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放心,只要顾大人能熬过三套刑具,我就给你分一半收成,下注金额可是有好几百两的哦。” 纪刚说罢,便退到了一旁大声说道:“给顾大人上刑。”纪刚适才看似玩笑的话,其实才是最具杀伤力的,当顾言知道自己已经沦为一帮锦衣卫博采赌筹的对象,变成了被人围观的小丑时,心底最后的尊严也彻底崩塌了。 就在被拉上刑具的一瞬间,顾言就已经彻底沦陷了,心中疯狂的嘶吼着:凭什么?凭什么就只有我顾言要遭受这样的酷刑,还要被一帮锦衣卫的糙汉们围观下注,看自己能熬过几套刑具来取乐?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完了那自己也肯定完了,那自己坚持这最后的尊严还有什么用? 反正新的储君也是不会再用他的,就算运气再好也不过就是被调去一个冷清的衙门里做个闲职一直到致仕还乡,何必呢?还不如现在就招了,出狱后大不了立刻辞官回乡做个富家翁好了,省得还因为熬刑落下伤病,很多熬过大刑的人可不是伤了就是残了么? 就在顾言被拉上刑具绑手脚上,即将开始用刑的那一刻,顾言已经彻底放弃了尊严和羞耻,大声喊道:“纪大人快让他们停手,我招供就是。”一听此言,纪刚立刻满意的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顾大人既然识时务,那就免受这皮肉之苦了,放下来吧。” 顾言被从刑具上放了下来,而纪刚也重新落座,顾言再次被提到纪刚面前时,已经连脚都站不住了,锦衣卫的人才一松手,他就萎顿下去瘫软在地。顾言心里很是明白,从此他顾言的名声就彻底烂透了,从前所有的面子、骄傲、尊严也都没有了!最重要的是,前途也没有了! 看着烂泥一样瘫倒在地的顾言,纪刚的心里真是舒爽极了,这种在心理上完全占据上风攻陷甚至碾压对手防线最后看着对手缴械投降的快感真是太美妙了,纪刚这样底层小人物出身的人,曾经见个村中的里正都要点头哈腰,如今却能让朝中大臣在他面前出丑认输,这大概也是他身为上位者最为得意的事了。 ~~~~~~~~~~~~~~~~~~~~~~~~~~~~~~~ 兵部尚书金忠府邸,门禁匆匆来报:“尚书大人,门外有人持禁军统领张麟的帖子来访。”金忠微微一怔,接过帖子一看果然是张麟的,略略皱眉问道:“来的是什么人?”门禁回道:“那送贴的人没有说,只说要见尚书大人的是故人,尚书大人一见就知道了。” 金忠微微点点头道:“好,既如此,引到我的书房去吧。”门禁领命转身而去,不一会儿便引进两个人来,其中一个身着斗篷罩着头,另一个伸手搀扶着,到了书房门口,搀扶的人留在了门口,而穿斗篷的人则迈步入内。 金忠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因为他从来人的身形上已经大概猜到是谁了,这可太不得了了,金忠连忙起身相迎。就见来人摘下斗篷,露出了一张女子的脸,金忠一看,果然是太子妃张茵,连忙见礼到:“老臣见过太子妃,不知太子妃忽然造访,有失远迎。” 张茵也盈盈施礼道:“金伯父快免礼吧,侄女今日不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前来,而是以燕山护卫张麟之女的身份前来拜望伯父,也是代太子殿下来看望曾经的东宫詹事,还代我儿瞻基前来拜望他的军事教习,幼军总兵金师傅。” 待张茵说完这些,金忠就明白太子妃的意思了,他确实和太子一家三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根本无法剪断,当初金忠和姚广孝一起辅助陛下起事,金忠就是主要负责军事谋划的,也与太子妃的父亲张麟有过一段共事,还受过张麟的救命之恩,在李景隆攻打北平时,金忠又与太子一起防守北平力保不失。 后来在立太子一事上,金忠也是力主立长子朱高炽为太子,并驳斥丘福、朱能等人拥立次子朱高煦是私心作祟,乱国之举。再后来,太子监国,金忠授命辅佐,成为东宫詹事,两年前才因随陛下去北平,由蹇义接任东宫詹事,可金忠旋即又被授命教习随驾同行的皇太孙军事武略,并挑选了一千名少年组成“幼军”,用以教授皇太孙领军之法,并作为皇太孙的护卫军,而金忠就是这支幼军的“总兵”。 况且,直到此时金忠这个皇太孙军事教习的授命也还没结束,“幼军”也仍然在金忠的统辖之下。所以,别人可以置身事外,纠葛如此之深的金忠却还真是不能,太子妃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顾嫌疑的乔装后亲自前来面见金忠。 金忠心里自然也明白了张茵说这些话的意思,只能无奈的笑笑道:“太子妃先请落座吧,且容老臣慢慢道来。”太子妃落座后立刻又悲戚的说道:“金伯父,侄女也是没有办法了,自从去年洗象节的事件之后,姚少师已经是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侄女也是实在找不到可以依托的人了,才不得不来麻烦金伯父啊!” 金忠点轻叹一声点点头道:“太子妃稍安,太子殿下的事老臣是知道的,也不会置之不理,只是陛下的脾气想必你也知道,在陛下雷霆震怒的时候那是说什么都没用的,只有等过上几天陛下气消了再行劝谏才有用,你看太子殿下现在不也还是安然无恙的嘛。” 张茵惶急的说道:“金伯父,这次可不一样啊,父皇将一众东宫属臣都打入了诏狱交给纪刚去审,那纪刚是什么人金伯父应该是知道的,侄女听说他这几日在诏狱中用尽了算计和手段,就是要让东宫属臣互相猜忌,最后招认出太子有忤逆不孝的罪证。” 金忠毕竟从来不管锦衣卫的事,闻听此言也是犹疑的问道:“哦,还有这种事?老臣还以为陛下只是一时气恼才对东宫属臣略施惩戒,毕竟蹇义和杨士奇他们可都是陛下的股肱之臣,纪刚应该也不敢太过为难吧?太子妃这消息可靠么?” 张茵焦急的回道:“侄女的消息是锦衣卫里父亲曾经的老部下透露出来的,绝对可靠,纪刚是不敢对几位大人用刑,可纪刚用的却是诛心离间之法,如今各位各位大人都已经自承有过对父皇的不敬不满之言,照此下去很快就会波及到太子殿下身上了啊!” 金忠这才深深皱眉道:“原来如此,纪刚的名声老臣也早有耳闻,没想到现在竟然会用这么阴狠的手段了,老臣倒是小瞧他了,既如此,老臣会派人时刻留意纪刚的动静,一定不会让他陷害太子殿下的诡计得逞。” 张茵闻听此言,激动的起身施礼道:“那侄女就多谢金伯父了,侄女原先还准备了一大段说辞准备说服金伯父,没想到金伯父原来并未忘记太子殿下和侄女,倒是显得侄女以小人之心度金伯父的君子之腹了,侄女在这里给金伯父赔罪了。” 金忠连忙伸手虚扶道:“太子妃千万莫要这么说,老臣是不会忘记你父亲对老臣的救命之恩的,也不会忘记与太子殿下并肩作战死守北平的情义,更不会忘记和皇太孙的师徒之情,太子妃就放心好了,太子殿下和皇太孙都是老臣向陛下极力谏言才立下的,老臣就是舍了这条老命也绝不容许任何人威胁太子殿下和皇太孙的储君地位!” 听得金忠这么说,太子妃真是喜极而泣,哭着喊了一声:“金伯父!”便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她心里明白,有金忠这个关键人物挺身而出,那太子殿下的胜算就又多了几分,可是,金忠真的就能一个人扭转大局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16 第三百一十六节 帝王心术 皇帝陛下回南京后的第五天的下午,纪刚喜滋滋的带着一摞询问记录和口供从诏狱出发了。与此同时,太子殿下甘愿服罪请求陛下宽宥东宫属臣的上书也送进了乾清宫御书房中,而紧接着,张辅率南征众将为太子请功的折子也到了。 皇帝陛下翻看着桌上的两份奏疏,对侍立在一旁的内阁大臣杨荣悠悠说道:“勉仁啊,如今朕这内阁好像有些单薄了,你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朕的?”杨荣连忙欠身回道:“陛下,黄首辅和士奇他们都还未被定罪,依然还是内阁大臣的身份,这话臣可不好回啊。” 皇帝陛下不置可否的继续说道:“那勉仁可曾想过何时自己来做这内阁首辅?”杨荣依然平静的答道:“回禀陛下,不管是做首辅还是做阁臣,臣都是一样尽心竭力的为陛下效力,不会有分毫差别,所以,做不做首辅,对臣来说并无区别。” 皇帝陛下的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依然翻看着两份奏疏的内容,眼睛都不抬的继续说道:“勉仁做事说话总是能这么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任何破绽,朕觉得下次再和阿鲁台这个老狐狸打交道,应该让你去才对。”杨荣欣然躬身道:“多谢陛下,臣求之不得。” 皇帝陛下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道:“既然说求之不得,也就还是有所求喽,那勉仁你倒是说说看,你所求为何啊?”杨荣当然明白皇帝陛下在想什么,可他似乎已经是别无选择了,只能按照皇帝陛下所希望的答道:“臣所求者,自然是尽心竭力多为陛下分忧!” 皇帝陛下这才满意的笑了,点点头一手持着一份奏疏道:“好啊,勉仁既然是要尽心竭力为朕分忧,那朕眼下就面临一个难题着实有些忧心,勉仁你看啊,这一边是太子自承有罪,请求责罚,一边却是张辅携南征诸将为太子请功,这下朕也为难了啊,这到底是该赏还是该罚啊?” 闻听此言,一向镇定自若的杨荣也瞬间就是一身的冷汗,原来皇帝陛下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子就是要把杨荣逼入死角啊,这可是一个杨荣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不管他怎么回答都是错的,再若是回答中言辞稍有不慎,还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和几位老友齐聚诏狱之中。 杨荣心中明白,皇帝陛下这是在狠狠敲打他了,甚至是在告诉他不要妄图在皇帝陛下面前耍什么小聪明,像这种明着是斥责暗中却是教太子该怎么做的小聪明其实是极其不明智也是极其不应该的,杨荣既然作为皇帝的内阁辅臣近侍,又没有东宫属臣的身份,那他就不该踏入东宫的那扇大门! 杨荣终于不是以往那般再淡然闲适的样子,而是惶惑的下拜叩头道:“臣知罪了,还请陛下责罚。”皇帝却故作惊讶的说道:“勉仁你这是做什么?朕是要你出谋划策为朕分忧,你何罪之有啊?”皇帝陛下这话一说,此时就连一旁侍立的海寿都有些背脊发凉了。 因为昨天皇帝陛下在知道杨荣去东宫的事之后,曾经说要海寿他们学着点时候,海寿居然没反应过来,居然还真的说会回去多读几本书多学着点的,原来陛下根本不是要他们去学杨荣的手段,而是要他们知道这样做等于是在背叛皇帝陛下啊!!! 海寿一时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也该立刻下拜叩头认罪请求责罚,还是听在耳中心里明白就好?海寿还在犹豫时,就听得杨荣拜伏于地惶恐的说道:“陛下明鉴,臣只是为几位老友担忧,一时救人心切迷了心智才去了东宫,但臣对陛下绝对忠贞无二,绝无半点非分之心啊。” 皇帝陛下眼神玩味的看看杨荣,悠悠说道:“勉仁啊,朕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的忠心,朕也一直记得初入南京那日,是勉仁你冒死拦在朕的大军前阻止了朕做出遭人诟病的蠢事,朕也是真的觉得,你我君臣才是最知心的,可这一次,勉仁你却未知朕心啊!” 杨荣悲切的回道:“陛下,是臣错了,是臣让陛下失望了,臣甘愿受罚。”皇帝陛下却长叹一声摆摆手道:“哎,罢了,朕罚你作甚,只是眼下北疆即将有大事发生,朕也的确是需要勉仁替朕去北疆各部走上一遭,勉仁你可愿意啊?” 杨荣立刻沉声回道:“臣愿往,也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陛下厚望。”皇帝陛下挥挥手道:“好,那勉仁你去吧,该准备什么就不用朕啰嗦了,朕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北疆各部五年之内再也无暇南顾,朕也该是赢出世间多攒点家底了。” 杨荣叩头领命而去,皇帝陛下这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一旁的海寿,海寿立刻就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吓得跪下告罪道:“是奴婢失职,奴婢一定尽快查出宫中的眼线。”皇帝却又是笑笑道:“罢了,查得完么?更何况,留着这对外漏风的眼线,有时候也未必就是坏事,起来吧。” 海寿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起身,而皇帝陛下此时心里对自己要让马云他们做的事也是越发的坚定了,于是出言问道:“可知马云他们这几天在做什么?”海寿一脸委屈的说道:“他们这几日可是一直都在给奴婢们找麻烦。” 皇帝一听就来了兴致:“哦,说说看,怎么给你们找麻烦的?”海寿无奈的说道:“马云他们放出话去,说这宫里的太监不管是多低的等级,只要能拿到一件总管大太监的贴身信物,就可以去坤宁宫领赏,还能另有重用。” 皇帝陛下哈哈一笑道:“这个马云,还真是不怕得罪人啊,不过这个损招倒是真好,谁要是真能做成了这样的事,那也绝对是可用之人啊!”海寿瘪着嘴说道:“谁说不是呢,所以奴婢们这几日可都是提心吊胆的,这不就在一个时辰前,尚膳监总管就被一个杂役给直接打翻夺了信物,据说已经到坤宁宫领了十两银子的赏钱,还被留下做了什么大太保,只要这个头一开,那奴婢们可就麻烦大了啊!” 皇帝陛下嘿嘿一笑点点头道:“嗯,我猜这出头的杂役该是那久在尚膳监的刘怀礼安排的人吧,这是学的商鞅城门立木的典故啊,还报了尚膳监总管一直欺负他们的仇,好手段,不错不错,那人是叫了大太保?这又是要学后唐李克用十三太保的典故吧?看来这刘怀礼还真是把刘秉的本事都学到手了。” 海寿件陛下似乎还挺高兴,立刻试探的问道:“那还请陛下明示,要不要管管他们?”皇帝陛下笑笑道:“管什么?让他们折腾一下又何妨?省得你们这些大太监养尊处优的都忘了自己的本分了,就让他们闹腾一阵吧,朕也想看看这宫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被埋没了的人才!” 这话一出,海寿便又想谢罪了,还好,此时内侍匆匆进来禀报:“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求见。”皇帝陛下嘿嘿一笑道:“好啊,我们的纪大人终于来了,快请进来吧,朕也等不及要看看我们纪大人审了五天都审出什么来了。” 内侍出去通传,不一会儿,纪刚便疾步走了进来下拜到:“启奏陛下,臣交令来了。”纪刚说罢,便双手呈上了笔录和供状。海寿连忙接过来转呈皇帝陛下,皇帝也不急着翻看,而是看看纪刚道:“看纪大人一脸的开心,想来是收获不下啊!” 纪刚立刻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回陛下的话,真是不查不知道一审吓一跳啊!这些读书人平时看着老实,其实可真是半点都不老实,他们私下里经常聚在一起,不是挑陛下的毛病就是说陛下的坏话,陛下对他们这般好,他们却还是对陛下不满,臣真是恨不得打烂他们的嘴!” 皇帝陛下听完却不见面色波动,依然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问道:“哦,那太子又如何呢?”纪刚马上一副痛悔锥心的样子长叹一声道:“陛下,臣也没有想到啊,臣一向都觉得太子殿下对陛下是仁孝恭顺的,可没想到原来太子殿下也对陛下有这么多的怨言和不满,臣初闻之时也是惊愕呆愣不已,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奈何这是太子殿下的随侍近臣东宫赞善顾言亲口招认的,臣也就只能冒死据实上报了。” 听到这些话,皇帝陛下的脸色终于开始变得冷厉起来,也不看其他的供状和笔录,直接翻到顾言的供状拿起来仔细的观瞧,这看着看着,皇帝陛下的脸色自然也是越来越难看,最后更是将供状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痛心的吼道:“逆子!真是逆子啊!朕怎么养出了如此忤逆不孝的混账东西!” 雷霆震怒之下,整个皇城都惊惶了! ~~~~~~~~~~~~~~~~~~~~~~~~~~~~~~~~~~~~ 汉王府内,刚刚听完属下探子汇报的汉王一时也陷入了沉思,汉王府长史等了片刻才提醒道:“殿下此时需要进宫么?”汉王摇摇头道:“不了,还是等先看看父皇听完纪刚的上报之后是反应再说吧,我也担心此时进宫反而显得太着急了,适得其反啊!” 长史点点头道:“嗯,张辅还是让南征诸将上书为太子请功了,陈侯爷和郑侯爷差人送信来问,要不要他们也上书参劾军粮多有霉变,导致军士们吃坏了肚子病倒一片,这才在思州和靖州的平乱之中让敌人有机可乘迁延了时日,这一则是监国太子失职,二则是厚此薄彼,只忙着全力照顾交趾的外戚一方。” 汉王想了想,还是翻出了那日刘勉叙述时他随手记录下的要点,翻看之后才微微摇头道:“给几位侯爷回信,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忙着找张辅他们的麻烦,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我们越沉得住气,敌人才会越不知所措。” 长史回道:“好,属下这就给几位侯爷回信,以属下看,早则今日,迟则明日一早,陛下的旨意就该下来了,属下也该提前恭贺殿下才是。”汉王却面色凝重的摇摇头道:“不对,我心里一直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也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因为这种感觉和先前在敌阵上感觉到危险是一样的。” 长史仔细想了一下说道:“殿下应该没有做错什么吧,而且到如今为止,这一切都进展的非常顺利。”汉王闻言却立刻猛然醒悟道:“对,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就是出在一切都太顺利了,长史可还记得,我们先前行军之时,一旦一路上过于顺畅,那就意味着要有麻烦了!” 长史也皱起了眉头点点头道:“殿下说的是,似乎每次都是这样的,一路上有些阻滞反倒问题不大,一旦过于顺畅,那就不好说了。”汉王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是啊,太顺了,这五天来的一切都太顺了,至于张辅那边,根本都算不得什么阻滞,无非是没能锦上添花而已。” 长史也疑惑的冥思苦想道:“那问题到底会出在哪里呢?如今张贵妃见了太子妃后反而失势,应该不敢再多管闲事,而王贵妃肯定是会倒向殿下这边的,杨荣已经被斥退,纪大人也带着足够的罪证进了宫,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纰漏了啊!” 汉王看看门外道:“姚少师那边呢?有没有出寿庆寺?”长史摇头道:“按军令只要姚少师出了寿庆寺就会有人来报,既然没有人来报,那就是姚少师没有任何动静,还在寿庆寺中闭门静修,而陛下也没有召见他的意思。” 汉王闭上了眼睛努力的思索着,甚至让自己试着换成战场的思维来排兵布阵寻找自己的破绽,半晌之后,汉王才猛的睁开眼睛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兵部尚书金忠!探子是不是说昨夜有人拜访过金府?” 长史点点头道:“是,可那不是东宫的车架,更何况东宫现在已经没有人了,还有谁能去金府联络的?”汉王无奈的摇摇头道:“谁说东宫没人?那是因为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太子妃!东宫何曾没有人了?联络张贵妃和杨荣的,不就是太子妃嘛!” 长史这才惊愕的说道:“可太子妃毕竟是女子啊,入后宫还说得过去,可若是只身前往金府单独会见金尚书,这不该是女子的举动啊!这要是传了出去,是会被人诟病甚至参劾太子妃失仪的,她真会这么不顾一切的胡来?” 汉王面上泛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悠悠一叹道:“那是你不了解太子妃,她这个人,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这样的事,还真算不得什么!”长史想说点什么,可是看看汉王那略显奇怪的表情,终究还是又忍住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17 第三百一十七节 一步之差 南京,皇城,乾清宫御书房中。 皇帝陛下将顾言的供状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怒不可遏的喝骂太子忤逆不孝,纪刚和海寿吓的连忙跪倒在地口呼:“陛下息怒。”皇帝陛下冷哼一声,大声吩咐道:“即刻让内阁拟旨,太子朱高炽德行有缺,不配太子之位,即日起废为亲王,闭门反省!” 内阁之中,两人被囚诏狱,杨荣被遣往北疆,金幼孜仍留在北平,只有胡广卧病在家,海寿刚想问问是不是让杨荣拟完旨再走还是让胡广带病进宫拟旨,就听得门外一个老臣悲戚的声音响起:“陛下,此诏不可发啊!” 随着话音,就见兵部尚书金忠匆匆走进来拜伏于地,再次悲乎道:“陛下,储君废立之事乃是国之根本,国本不可轻动,太子之位亦不可轻废啊!”皇帝陛下见是亲信老臣金忠来了,也微微皱起了眉,对于这个当初和姚广孝一起像自己左膀右臂一样坚定支持自己的人,皇帝陛下还是有些念旧情的。 皇帝陛下换上和缓的口气说道:“金尚书起来说话吧,朕知道当初是你极力主张立下的太子,自然会有眷恋之心,可今次不同以往的小事,太子不但逊驾失仪,还在监国之时说了如此多的忤逆之言,金尚书自己看看吧!”皇帝陛下说完,便把太子的供状交给海寿转给了金忠。 金忠疑惑的接过来仔细看完之后,却反而勃然大怒道:“陛下,以老臣看,太子并未有忤逆之意,反而是供述这些话的顾言和诱导顾言说出这些话之人才是罪大恶极!”一旁的纪刚一听就不干了,什么意思,这是当着面骂他都不拐弯了? 纪刚立刻接口道:“金尚书适才所说的这人就是下官,而金尚书也应该知道,是陛下将一众东宫属臣交予下官看押并严令一定要审清楚,下官遵旨行事,审出了这些不敬不满的忤逆之言,怎么反倒是下官罪大恶极了?” 金忠冷冷说道:“纪大人,陛下要你审的是为何会发生了这次太子逊驾失仪的蹊跷之事,看看背后是不是有人刻意陷害太子,可老夫却听说纪大人从未着手彻查真相,锦衣卫更是连东宫的门都没有踏过,东宫中的下人也没有审过一个,却每日里就在设计着怎么能让东宫属臣互相猜忌互相指证甚至攀咬太子,请问纪大人这到底是何居心啊。” 纪刚也毫不示弱的冷笑道:“金尚书此言差矣,下官既受皇命,自当尽心竭力,太子逊驾失仪已是事实,陛下将东宫属臣交予下官去审,就是要下官找出导致这个结果的深层原因,而下官也不负陛下所望的找出了这个原因,那就是整个东宫从太子本人到一众属臣都对陛下心存不满,颇有怨望,这才是太子逊驾失仪的根本原因所在。” 金忠愤怒的说道:“纪大人也是有子嗣的人,难道纪大人不知道真正的父子之情便是坦诚以待么?纪大人看看这些所谓的供状,无非就是言辞被刻意夸大了些,本末被故意倒置了而已,只要静下心来仔细看看就不难发现,太子殿下不过就是如儿子一样对父亲的所作所为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这何错之有?难道纪大人的意思是儿子只有违心的欺瞒父亲才是对的?” 纪刚嘿嘿冷笑道:“金尚书这话又错了,这大明普天之下都是陛下的臣子,朝中大臣更是陛下的臣子,照金尚书这话的意思,臣子对于君父也该坦诚相待,那是不是做臣子的也可以对陛下的所作所为表示不满甚至加以指斥了?” 金忠一时语塞,他也没想到纪刚的思维这么敏捷,言辞如此犀利,一下子就抓住了他以父子之情来为太子开脱的症结所在,因为若是普通父子,那道理自然是没错的,可问题在于陛下也是天下的君父,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金忠可不敢说臣子对皇帝陛下不满是对的。 看着金忠被噎住的样子,纪刚心中也是颇为得意,如今姚广孝已经极少出寿庆寺也几乎已经不问朝政,只要再把金忠打压下去,那他纪刚就真的可以在这大明朝堂之上一手遮天了,谁说他纪刚读书少就不善言辞的?要论理纪刚或许会有欠缺,可要论诡辩,那这些古板的读书人可真不是他的对手! 金忠此时心中也是焦急万分,既然发现了用父子之情说服陛下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只能不再理会纪刚,而是再度向皇帝陛下叩头道:“陛下,老臣从进北平辅佐陛下那日便与太子殿下相识,这十多年来也是看着太子殿下成长的,更做了数年的东宫首官,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心性品行老臣是知道的,太子殿下是绝对不会对陛下存有忤逆之心的啊!” 纪刚也立刻再度驳斥道:“金尚书这又是违心之论了,金尚书且看供状里所说的这一条:今年四月,凤阳行宫别院中的怀恩王朱允熞忽染重病亡故,这本是其寿数已尽,可金尚书看看太子殿下说了什么?太子居然说这是陛下派人所为,还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又何必将这些穷途末路之人赶尽杀绝,这如果都还不是无君无父的忤逆之言那什么才是?” 金忠愤而怒斥道:“老臣不信这是太子殿下亲口所言,老臣听说纪大人善于用酷刑逼供,老臣怀疑这是顾言熬刑不过才被纪大人逼迫着将太子殿下的言语换成了纪大人想要的样子招认出来,以老臣看,这份供状根本就不可信!” 纪刚得意的嘿嘿一笑道:“金尚书为何又出此诛心之论?不瞒金尚书说,这一次陛下虽然叫下官严审,可下官也深知这些人都是朝中重臣,所以至今为止未对任何人用刑,金尚书若是不信,下官可以立刻将东宫属臣全部提来,若是金尚书看出其中有任何一个人经受过酷刑,下官都愿服罪,不知金尚书意下如何?” 金忠闻言一怔,心中暗道糟糕,太子妃的内线传来的消不是说顾言被带进了诏狱的刑房就再没有出来么?怎么会没有受刑就招了?是太子妃的内线根本就不可靠,还是纪刚已经发现了内线而故意让人传出来了假消息? 看着金忠再一次吃瘪了,纪刚心中也是无比的舒爽,也不得不佩服关在暗牢里的蒙禹,要不是蒙禹让刘勉劝诫他切不可对任何一人动用酷刑,或许他还真就挑几个下手了,现在看来,没有动刑还真是高明之举啊,这下看金忠还能说什么!? 金忠知道自己老了,而且他一直所擅长的也只是军事战略,这些与人博弈之事当初也就是姚广孝的长项,他是从来不参与的,偏偏此时姚广孝不愿再出寿庆寺的大门,他也就只能自己来应对这些事,可如今看来,他之前真的是小看了纪刚啊! 金忠长叹一声,面上已经带了决绝之色,金忠直起身子痛苦的说道:“还望陛下明鉴,太子是老臣力主倡立的,皇太孙也是老臣提议册封的,而老臣先为东宫首臣,后又为皇太孙教习,若是太子殿下有错,那也就是老臣有错,还请陛下把老臣也一并下狱吧。” 皇帝陛下一直都在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位重臣的针锋相对,也对纪刚的出色表现有些侧目甚至欣赏有加,如今一看金忠已经在口舌之争上彻底认输,转而开始和自己赌气了,也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这老臣也学会了混赖之法了。 可就在皇帝陛下想着该怎么安抚这位肱股老臣时,就听得纪刚一看皇帝皱眉立刻再次出言指斥道:“金尚书这是要做什么?倚老卖老还是要仗着以往的功劳逼迫陛下收回旨意?金尚书可知道这叫什么?这叫逼宫,这叫不臣,这叫大逆不道!”纪刚此言一出,却见皇帝陛下立刻就脸色大变。 皇帝陛下何其睿智的人,他如何不明白金忠的意思,若是纪刚能见好就收的一言不发,甚至出言劝慰金忠,那金忠就真的是一败涂地了,可纪刚却不知收敛的得寸进尺,妄图此时就连金忠一并拿下,那这个事就可能变得麻烦了! 果然,皇帝陛下才连忙说了声:“纪大人不······”不字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就见金忠满面涨红的双目尽赤的大喝道:“陛下,老臣的一片忠心却遭人如此践踏,老臣已无颜再苟活于世,太子的错就是老臣的错,老臣情愿一死替太子赎罪!” 金忠说罢就飞身撞向了龙书案,在所有人震愕的目光下砰的一声撞到了桌角之上,立时便血流被面的昏倒于地。皇帝陛下眉头紧皱的起身,海寿一边连忙喊道:“快宣御医!”一边走上前扶起金忠,只见金忠悠悠醒来后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还望陛下收回废黜太子的诏命,这也是老臣最后一个愿望了。” 皇帝陛下眼见得最亲近的老臣血贱当场,用生命向自己要一个最后的愿望,坚硬如铁的内心也终于被触动了,皇帝陛下也做不到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他还不是个绝情绝欲的怪物,他始终也还只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更何况,若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还是对金忠的要求置之不理,那他在臣子心中的形象也就彻底崩塌了。 皇帝陛下只能意味深长的看了纪刚一眼,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来到金忠面前低声安抚道:“金尚书无须忧心了,朕就再给那逆子一次机会,先让他好好的禁足反省吧。”金忠这才松了口气,说了声:“多谢陛下!”便老泪纵横的再度晕了过去。 此时,太医也赶到了,连忙对金忠施以救治。而一旁的纪刚则愣怔的看着这一切就这么忽然反转了,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胜券在握,明明自己已经把金忠打的一败涂地,怎么忽然之间自己就输了?特别是皇帝陛下刚才看他的那一眼更是已经让他有了如坠冰窟的感觉。 纪刚直到此时也还不知道他多说的那一句话意味着什么!如果他不多说那一句废话,那金忠还这样做就确实是耍无赖的以死逼宫,皇帝陛下就算不怪罪他可也不用收回诏命,可纪刚多说的这一句话却已经是践踏了一个忠心耿耿老臣的尊严,金忠这样做就变成了以死明志,那皇帝陛下就不得不答应他“临死前”所提的愿望,否则陛下就会变成天下人和朝臣眼中无情无义的怪物! 等想明白了这一切,纪刚也觉得痛悔的想跟着撞死了,他此时已经是彻底得罪了太子一党,若是太子倒台汉王顺利成为储君,那他就有了天大的拥立之功!可如今一切都完了,他接下来不但要接受太子一党的报复,可能陛下和汉王也会对他生出怨恨之心,因为毕竟是他的这句多余的话才毁了这一切。 纪刚此时只觉得胸中憋闷得难受至极,怎么忽然之间事情的结果就天壤之别了?那今后他的处境可就太尴尬了,若是陛下因此而疏远他,那他之前的无上权威就要大打折扣了。如果汉王再因此也怨恨被他毁了储君之位,那他纪刚就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太医奋力救治了一阵之后才向皇帝陛下禀报道:“启禀陛下,金尚书暂无性命之虞,可也只能先卧床调理着看,还能再撑多久微臣也不敢保证,只能尽力而为了!”皇帝陛下无奈的摆摆手道:“知道了,那就先将金尚书送回府去好生医治,你们都退下吧。” 皇帝陛下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太医也招呼小太监将金忠扶上软塌抬走了,房中就只剩了纪刚一个人犹如从云端跌入了深渊,无力的瘫软在地久久动弹不得!而蒙禹所谋划的一切,也就因为金忠的意外搅局和纪刚多说的这一句话而功亏一篑了! 同样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焦急惶惑守在宫外的太子妃张茵在知道废黜诏书终究还是没有下达的时候,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长时间的紧张一瞬间忽然放松,也让她险些站立不稳,幸而被身旁的宫女伸手扶住低声问道:“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张茵努力的站稳身子,微微摇摇头笑笑道:“没事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快去把好消息告诉太子殿下去。”张茵努力保持着平和的微笑迤逦而去,她知道这一关暂时是过去了,可从这一刻开始,太子和汉王也将正式成为面对面的死敌! 张茵轻呼了一口气,边走边抬头看了看天空,心中也再度暗下决心:不管未来汉王还有什么样的手段,她都会全力以赴的替太子去抵挡去拆解,谁也不能阻止她坐上皇后之位,谁也不能阻止她的毕生梦想!她也会亲手用尽一切办法扞卫这一切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18 第三百一十八节 生死一线间 当汉王在府中得到从宫里传来的大概消息时,整个人都愣怔了,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是说父皇已经着人草拟废黜太子的诏书,最后却又收回了?”长史无奈的说道:“是,宫里传来的消息大抵就是这样的情形,具体的情形还不知道。” 汉王面色木然的颓然坐下,喃喃念道:“金忠,果然是金忠啊!看来夜入金府的人确实是太子妃,金忠终于还是被她说服了去力保太子,还真是为山九仞却功亏一篑啊!”汉王此时的内心里满是不甘、落寞和痛惜,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就差最后一步呢?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去宫门外堵截金忠呢? 汉王一时有些追悔莫及,其实当他猜测夜入金府的人是太子妃时,就想到了金忠已经被太子妃说服了,而在得知纪刚拿着东宫属臣的供状进宫时,也曾想过去宫门外拦截住任何意欲进宫为太子说情的人,不管是张辅还是金忠都只管拦住就是,可最后他却还是放弃了这么做,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汉王自是可以给自己找出很多理由,比如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授人以柄,比如不想用这样略显下作的手段,甚至可以说是不想父皇因此对自己心生戒惧,可他却始终无法否认自己心底还有个深藏的原因,那就是不想直接的和那个心底深藏的着的爱人作对。 因为这是太子妃张茵用尽心思找来的帮手,他如果出面拦截,那就等于是在和太子妃直接交锋了!他始终有些于心不忍,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最终就是自己的内心选择了避战而埋下了失败的祸患!汉王一时痛心不已,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总也放不下这个女子,为什么自己还是输在了这个女人手上? 长史见汉王脸色凄然痛楚,也只能出言安慰道:“殿下莫要太难过,咱们再好好想想办法,或许事情还有转机。”汉王苦笑摇头道:“长史就不用安慰我了,或许也是老天觉得我受的磨练还不够吧,谁让我年少时那般胡作非为的。” 长史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转而说道:“殿下也须得尽快振作起来才是,好在陛下依然让太子禁足反省,我看殿下不如趁机再打压一下太子那边的势力,或者再将太子的职权分一些过来,总之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算了。” 汉王缓缓起身道:“父皇的脾气我知道,就算要做什么也须得先等上一等,此时最好的就是暂时什么也不要做,我去后院练练拳脚吧,这么干坐着也是憋闷得很。”汉王说完,便径直去了后园,此时或许真的只有去拳打脚踢的发泄一番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些吧。 ~~~~~~~~~~~~~~~~~~~~~~~~~~ 诏狱里,同样得到了消息的蒙禹一时也有些愣怔了,眉头深深的拧在了一起,一时也陷入了沉思,形势居然被瞬间逆转了,废黜诏书一旦收回,再想要下达可就更加的困难,这次想彻底扳倒太子的计划看来已经是失败了,可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呢? 因为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蒙禹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能让陛下把下达的废黜诏书又收回了?蒙禹想来想去,最后也在想,是不是纪刚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否则就算是金忠进言也是不可能让陛下收回诏命的。 还好,很快蒙禹就看到纪刚一脸颓丧的走了进来,纪刚抬眼看了看蒙禹,眼中全是无奈和怅然若失,然后便低声对刘勉吩咐道:“刘总旗先去外面守着吧,我有话想和蒙先生单独说说。”刘勉自是连忙施礼后匆匆退下。 蒙禹轻叹一声道:“纪大人有什么话请坐下慢慢说吧。”纪刚坐到桌前略显落寞的说道:“劳烦蒙先生给我来点酒吧,这心里着实憋闷,也只有和蒙先生喝上两杯了。”看着眼前忽然显得非常孱弱而客气的纪刚,蒙禹也在心中微微有些动容,起身去拿了酒和杯子。 蒙禹给纪刚倒了一杯酒,还没来得及说话,纪刚就抬起杯子来一口干了,蒙禹只好又给他倒上一杯:“纪大人慢些喝,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看开些吧。”纪刚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沉重的长叹一声道:“哎,也不知还能和蒙先生喝上几回了。” 蒙禹再倒上一杯问道:“纪大人还是先说说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纪刚又喝了第三杯酒,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虽然他记不住原话了,但复述的意思大概差不多,特别是他最后多说的那一句,他是无论无何也不会忘记的。 听完之后,蒙禹也是心中既愤恨又痛惜,无奈的长叹一声摇摇头道:“原来我们输了这一局居然就是因为纪大人多说了最后这一句话。”纪刚又喝干了杯中酒落寞的说道:“是啊,当陛下用那样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就知道糟糕了,我这一句话不但毁了陛下换储君的大计,估计也把我自己的前程毁了。” 虽然蒙禹心里恨透了纪刚,纪刚也是他仇人名单里的必杀之人,可如今看着纪刚这惶惑无助的样子,蒙禹的心理居然生出了一丝丝的怜悯,连蒙禹自己都不明白他究竟是在怜悯纪刚什么?或许就是怜悯他即将走入自己挖好的坟墓吧? 蒙禹只能假意安慰道:“纪大人多虑了吧?应该也不至于的,这次不行,咱们下次再想办法就是。”纪刚忽然凄然一笑道:“蒙先生还不知道吧,陛下原本想让你入宫去做的事,如今已经找到合适的人在做了。” 蒙禹一时也不明白纪刚忽然说这个干嘛,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道:“纪大人说的我不明白啊,陛下要做什么事?又找到了什么人?”纪刚苦笑一声道:“陛下想建立一个只忠于他的机构,而只有无依无靠的太监才会只忠于陛下而没有其他亲眷子嗣需要照顾。” 蒙禹闻言大惊道:“什么?你的意思是陛下要重用宦官?这可不是好兆头啊!”纪刚揶揄的说道:“我先前可是问了蒙先生几次了,可你是坚决不愿意入宫,否则若是蒙先生来建立这个机构,或许就会好些。”蒙禹一时也有些愕然的说道:“原来纪大人之前真是在替陛下问我的?” 纪刚点点头道:“是啊,就是陛下让我试探你的,嗯,陛下只让我试探你,却不让我命令你和逼迫你,因为陛下需要的是绝对心甘情愿效忠于他的人,所以,陛下现在找到了郑和的族弟马云,此人虽然智谋不如蒙先先,可其他方面还真是不差。” 蒙禹疑惑的问道:“纪大人忽然和我说这个干嘛?”纪刚再次苦笑道:“其实我之前一直很怕蒙先生愿意入宫,因为若是蒙先生真的到了陛下身边,那以后应该就没有我什么事了,所以我才替陛下在后宫物色了马云,原想着以后可以宫里宫外相互照应,可如今我犯下如此大错,那或许就该是蒙先生来取代我这宫外的位置了。” 蒙禹这才忽然明白了纪刚到底想说什么,可也只能无奈的苦笑道:“纪大人还真是急糊涂了啊,陛下是不会让我取代你的,我就是一个落第的秀才,武功又不济,哪里能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的重任?又哪里能服众的?陛下是断不会这样安排的。” 纪刚却忽然眼神一凝盯着蒙禹问道:“陛下会不会这么安排还不好说,可不知蒙先生有没有这样的心思啊?”蒙禹闻言一怔,先前对纪刚生发出的那一丝怜悯瞬间就荡然无存了,原来纪刚第一时间赶回来找自己,不是要找人诉苦求援,而是想要根绝后患啊。 蒙禹的心中立时又燃起了熊熊恨意,这纪刚还真是极度自私的利己者啊,一旦发现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有所动摇,居然首先想到的就是先除掉最能接替自己的人,然后再利用宫里暂时和他统一战线的马云帮他重新站稳。 而纪刚问出的这个问题其实是有陷阱的,如果蒙禹回答想过,那纪刚很可能会立刻弄死他,等过上一段时间再上报个因病亡故,反正陛下也不可能会亲自来诏狱暗牢中探查。而如果蒙禹马上就干脆的回答绝对没想过,那纪刚也会认为蒙禹这是在欲盖弥彰,结果还是要弄死他。 所以,其实纪刚此来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搞死蒙禹而与他对饮辞行的。蒙禹忽然间感觉到了一阵透骨的凉意,这是对于死亡的恐惧,他虽然不怕死,可他还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他还没有替月如报仇,他还没有扳倒太子让太子遭到应有的报应。 蒙禹立刻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的思考着如何回答才能打消纪刚对自己的杀意,毕竟机会只有一次,他不能出任何差错。终于,蒙禹脑中灵光一闪:其实自己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的,自己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告诉纪刚他的地位没有任何动摇。 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蒙禹就笑笑道:“纪大人真是想多了,陛下不过就是一时之气罢了,如今莫说是我了,就是放眼大明天下,又有谁能如纪大人这般深知陛下心意而又深得陛下信任的?纪大人此时不该再胡思乱想这些,而是该想想怎么能让陛下尽快消了气。” 纪刚点点头不置可否的说道:“那蒙先生倒是说说看,我该怎么做才能让陛下消了气?”蒙禹权衡再三,此时肯定只有先保住性命才行!于是坦然说道:“纪大人不是掌握了一堆东宫属臣的罪证么?既然陛下已经收回了废黜诏书,那纪大人不如就顺水推舟,将罪责全都推到东宫属臣身上,还太子以清白。” 纪刚一时也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为何?陛下将依然将太子禁足反省就是因为心中不忿,我再替太子证了清白岂不更是找死么?蒙先生这是要害我啊!?”蒙禹无奈的笑笑道:“纪大人又想岔了,陛下因为一心想换储君才有了今日之举,可最后因为金忠以死相胁,陛下才又收回了诏命,可现在问题就来了,陛下为何要命人草诏之后却又要收回?陛下也须得给天下一个交代啊!” 纪刚仔细想了想,忽然有些明白了,恍然说道:“哦,我明白了,陛下之所以生闷气,不是因为被迫收回了诏命,而是因为这么出尔反尔让陛下实在难以下台,也无法对朝臣们交代?”蒙禹点点头道:“是的,所以,纪大人只需帮助陛下圆了这个场,那纪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就依然是无可撼动的。” 纪刚一时有些兴奋和激动起来,他先前真是以为自己麻烦大了,这才想先来除掉蒙禹这个潜在的威胁,可如今想来,自己似乎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搞不好还会给自己惹下更大的麻烦,不由得也点点头道:“对啊,陛下如果真想换储君,就算这一次不行,也可以有下一次,甚至先写下遗诏都行,可如今眼前这台阶真的是不好下的!” 蒙禹见纪刚被自己说服了,这才在心中暗松了一口气,正色说道:“对啊,纪大人想明白了就好,那接下来,纪大人就该去给陛下搭这个台阶了。”纪刚想了想道:“蒙先生的意思是不是将东宫属臣都冠以对陛下心有怨怼刻意误导太子之罪?” 蒙禹点点头道:“是这个意思,不过光这样还不够,必须再治太子近臣东宫赞善顾言一个为求脱罪而故意陷害太子之罪,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圆,只有一切都说圆了,陛下才能体面的下这个台阶。” 纪刚听完之后却面色奇怪的嘿嘿冷笑道:“哦,搞了半天这才是重点,原来蒙先生是想借机整死顾言为爱侣报仇啊!”蒙禹也不辩驳,而是坦然的看着纪刚回道:“纪大人好好想想看,若是这次太子真的被废黜了,他顾言又还能活着么?其实从他开始供认太子罪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死定了!至于我是不是要找他报仇并不重要。” 纪刚这才嘿嘿一笑道:“蒙先生总是这么能说,可又还真是让我无可辩驳。如此说来,这顾言迟早要死,那倒确实不如物尽其用的好,那我也提前恭贺蒙先生又除掉了一个仇人。”蒙禹欠身施礼道:“那我该多谢纪大人才是,一切都是纪大人的功劳。” 纪刚哈哈一笑,再次举起酒杯倒:“那我先敬蒙先生一杯吧,若是事情真如蒙先生所说,那我回来之后会送孟先生一份大礼的!”两人碰杯一饮而尽之后,纪刚起身而去,而蒙禹也终于又从鬼门关前绕了回来,真是好险!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19 第三百一十九节 谁更了解谁 诏狱的暗牢之中,又有一个人被带了进来,而且还是纪刚亲自带进来,这人就是已经走入绝路的顾言。纪刚边走边调侃的说道:“顾大人,你可是不得了啊,知道这诏狱之中有暗牢的人本就不多,还能亲自以来领略一下的就更少了。” 顾言却是惶惑不已的看着四周,一脸惶急的问道:“这暗牢是干什么的?纪大人带下官来这里做什么?”纪刚嘿嘿笑道:“哎,顾大人莫急,能来这里面的人可都是不得了的人物,顾大人既然已经来了,就该好好感受一下才是。” 可一旁的顾言都已经快要被急哭了:“纪大人就莫要吓唬下官了,下官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感受啊,纪大人就直接告诉下官这里到底是干嘛的,又为何要带下官来这里?”纪刚微微摇摇头道:“顾大人莫要着急,这里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所谓暗牢嘛,自然就是关一些不想外面的人看见的人和事喽。” 纪刚说着,便将顾言带进了一间牢房之中,拿出火折子点亮了灯火。顾言惶惑的看看四周问道:“莫非下官以后都要被关在这里了?”纪刚不置可否的笑笑,拿出纸笔摆好道:“那就要看顾大人怎么选择了,顾大人请吧。” 顾言有些不明所以,只能疑惑的看着纪刚问道:“纪大人这是要下官写什么?”只因顾言一直都是被单独关押着的,所以他还不知道太子并没有被废黜,此时看见纪刚又要他写东西,自然是疑惑万分。 纪刚当然也不会和他说实话,既是要骗他,那自然是要骗到底的:“顾大人还不知道吧,陛下今早下旨废黜了太子,你的主子现在已经完了。”顾言一愣之后又颓然的坐下,这个结果当然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他添油加醋招供的那些罪证在有心为之的皇帝陛下面前肯定会是废黜太子的有力罪证。 顾言无奈的苦笑道:“既然纪大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还要我写什么?”纪刚故作痛心的说道:“可惜啊,当时陛下一气之下,竟然要太子自裁谢罪。可太子毕竟是陛下和徐皇后生下的长子,陛下这气一消了之后,自然就后悔了。” 顾言听着纪刚的话,先是一惊,太子若是死了,那他的日子可就会更难过了!可当全部听完之后,顾言就不仅仅是惊愕而是已经面如死灰了,他也是久居官场的人,如何会不明白纪刚这话的意思?既然那陛下后悔了,那自然就要找台阶下,而这台阶,不就是他顾言么? 顾言强咽了一口口水,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的说道:“那敢问纪大人到底要下官写什么呢?”纪刚却微微皱眉道:“顾大人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呢?现在陛下后悔了,可又不能自己收回赐死太子的成命,所以就得有个由头啊,那这个由头就得劳烦顾大人来写了。” 顾言颤抖的问道:“纪大人是要下官自承是受人指使刻意诬陷太子的?”纪刚微微摇摇头道:“顾大人果然聪明,不过不用说是受人指使,就只需说先前的指证是因为受了黄首辅和杨冼马的误导,并不尽实,如今你已幡然醒悟才再度供述实情。” 顾言看了看纪刚,却不愿意提笔,有些担忧的说道:“纪大人这是要置下官于死地啊!”纪刚依然微微摇头道:“顾大人又错了,本官所作的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既然把你带到这暗牢中来,就是要告诉你,你写下这份东西之后,就须得现在这暗牢之中关上一段时间,等到风头过了,自然就会放你出去。” 顾言一脸不信的问道:“真的?纪大人这不是在诓骗下官吧?”纪刚笑笑道:“顾大人仔细想想看,我若是要害你,在外面逼你写下来再弄死你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带你到这隐秘的暗牢中来?其实带你进来就是要保护你的意思,只是今后你还想在朝为官嘛就确实是不可能了,等风声过了,顾大人就直接回老家去吧,绝不要在南京停留。” 听得纪刚这么说,顾言才有些将信将疑的问道:“纪大人此话当真?”纪刚嘿嘿冷笑道:“自然是真的,你以为本官是喜欢麻烦的人么?顾大人还是快些吧,陛下还等着台阶下呢,不然若是去晚了太子已经自戕,那顾大人合家老小可就都要陪葬了!” 顾言见纪刚有些不耐烦了,自然也明白自己这一次是躲不过去了,这继续为官既然是不可能了,那确实也不能再拖累了家人,如果纪刚没有骗他,那在这暗牢中关些时日其实也好,省得出去还要面对各种人的诘难谩骂和指斥。 顾言长叹一声,提笔就刷刷刷写了起来,他本也是颇有文采的,自然知道该怎么措辞才能尽量把事情说得既清楚明白又不损害陛下的名声,然后还要顺便把杨溥和黄淮也搭进去,不消片刻,顾言便写完了,自己又看了一遍之后,才递给了纪刚。 纪刚看完之后满意的点头笑笑道:“好,顾大人写的真好,本官这就立刻进宫转呈陛下,顾大人先安心在这里住着吧。”纪刚说完,便拿着顾言的供状走了,如果真如蒙禹所说,陛下在看到这份供状之后应该就不会再这么怨恨他。 果然,陛下在看完之后,只是冷冷的看来纪刚一眼,冷哼一声道:“纪大人,瞧瞧你干的好事,你可是让朕很是难堪啊!”纪刚连忙拜服于地不停的叩头认罪,但心中也松了口气,因为他太了解这位皇帝陛下了,陛下能和他这么说话,那就基本上是没事了。 皇帝等纪刚表演够了,才悠悠说道:“既然是如此反复无常的背主小人,那就让这个顾言永远的闭嘴吧,朕不想再看见他了!”纪刚连忙领命而去,至于那份供状会怎么被利用,那就不是他纪刚该操心的事了,他要操心的就只有自己的利益。 就在回诏狱的路上,纪刚就已经盘算好了该用顾言去找蒙禹换点什么好处,自己不能就这么白白的被利用了吧?蒙禹既然要报仇,而如今陛下也发话了,那这中间可就有得玩了,这也是他将顾言带去暗牢的目的之一。 诏狱暗牢中,看着去而复返的纪刚,蒙禹笑笑道:“看纪大人气色不错,应该是让陛下消气了吧?”纪刚嘿嘿一笑道:“那是,只要是蒙先生出手,哪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只是蒙先生可知道,如今那顾言可就关在离蒙先生不远的另一间暗牢里。” 蒙禹闻言一怔,已经大概明白了纪刚的意思:“纪大人好算计啊,将顾言弄到这不见天日的暗牢里来翻供,这样不管出了什么问题就都是天知地知你知了。”纪刚摆摆手道:“蒙先生可莫要辜负我的一片好心,我将他带到这暗牢中来,可都是为了你啊!” 蒙禹当然知道纪刚的意思,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想立刻跑去问一问顾言月如到底是怎么死的,可对于纪刚的为人他也是再清楚不过了,纪刚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将顾言交给他,肯定是要他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行的。 蒙禹只能强压住内心的冲动,面上尽量装的云淡风清的说道:“纪大人是为了我?这可叫我怎么敢当啊!”纪刚胸有成竹的坐下笑笑道:“难得蒙先生还能沉得住气,你不是一直想找寻尊夫人遇害的真相么?如今仇人就近在咫尺了,怎么反倒端上了。” 蒙禹也在纪刚对面坐下笑笑道:“纪大人可记得我被关在这里几年了?”纪刚略想了想说道:“唔,蒙先生是永乐六年除夕前被我营救进诏狱的,如今已经过去六年半多些了。”纪刚很聪明的故意将抓捕说成了营救。 蒙禹点点头道:“是啊,六年半了,那纪大人可知这六年半里,我是怎么熬过来的?”纪刚当然明白蒙禹这是在和他博弈,可他也不着急,那就慢慢来吧,反正现在主动权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他绝对不信蒙禹会放弃寻求真相! 于是纪刚诚挚的点点头道:“大概知道吧,刘勉和我说过一些,我自己也能体会一些,还有那些关在前面牢房里几个月都忍受不了就自戕了的,我知道蒙先生在这不见天日的暗牢里肯定是会更难过的,蒙先生能心智未损的好好活着,已经是难得了。” 蒙禹却微微摇头道:“不,纪大人刚好说反了,若我不是被关在这与世隔绝的暗牢中,我或许也早就撑不下去了,反而是在这深渊般的暗牢中,我不受外界影响才能坚持到今天,当然,这也离开不纪大人的悉心照顾,才让我要什么就有什么。” 纪刚点点头道:“蒙先生还记得我的好就行,只是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蒙禹笑笑道:“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纪大人,如今我对于探寻真相和报仇,其实并没有太深的执念了,这六年半里,我已经经历了从生不如死到看淡一切的过程。” 纪刚眯起眼睛看着蒙禹道:“蒙先生真的放下了?那我可就过去把顾言直接弄死了,蒙先生要知道,这世上唯一知道尊夫人遇害全部真相的可就只有顾言了,而蒙先生想探寻真相的机会,也就只有现在这么一次。” 蒙禹的心中已经是波涛翻滚,他当然想知道真相,他当然不会放弃,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要镇定,越是要装的若无其事,这不仅仅是为了和纪刚博弈,也是为了让皇帝陛下能放心的放他出去,因为以皇帝陛下的心性,哪里会轻易放一个对太子怀着莫大仇恨的人出去? 于是,蒙禹面色不变的笑笑道:“那纪大人就请便吧,我这心里,真是没有什么仇恨了,至于真相,或许不知道反而会好些,否则,我若是知道未婚妻曾遭受了怎样的苦难,只怕这心里会更加的痛苦煎熬,所以,不如就让这真相随着顾言入土吧。” 见蒙禹怎么都不松口求自己,纪刚也有些坐不住了,他不相信自己会料错,也不相信蒙禹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可蒙禹现在的表现也的确是半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这让纪刚一时还真是难以琢磨而又有些束手无策。 纪刚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点点头笑笑起身道:“也罢,蒙先生能看开了也好,确实是心中少些仇恨就会少些烦恼,那我就该办正事去了。”纪刚说吧,便起身略一抱拳,转身就往外走去,他就等着蒙禹出声唤住他,只要蒙禹一出声他就赢了。 而蒙禹也在经受这内心的煎熬,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冲口而出的呼喊,他也相信纪刚会回头的,只要纪刚回头,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他必须忍住,在纪刚彻底消失前绝对不能表现出半点紧张的样子更不能出声! 就这样,在蒙禹说了句:“纪大人好走。”之后,两个各怀心事的和目的的人就这么无声的僵持着,纪刚背对着蒙禹笑笑,脸上全是我就不信你忍得住的样子,而蒙禹也尽量保持着微笑,他也相信纪刚这雁过拔毛的家伙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罢手的。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纪刚已经慢慢走到了蒙禹这间暗牢的门口,慢慢抬起自己带来的那盏灯火,准备跨出牢门而去,出了牢门,只需要再走十步,他就会进入另一间暗牢的通道口,那时候,蒙禹就算喊他也听不见了。 这就是一场心智和意志力的比拼博弈,谁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谁先绷不住谁就输了,这关键的点就在于,到底谁对自己更自信,谁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谁更更了解对手,而谁又更相信对手一定会先于自己倒下。 蒙禹和纪刚的较量,就在这最后的十步之内!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20 第三百二十节 仇人相见 纪刚自信的迈步出了蒙禹的牢门,他压根就不信蒙禹能忍得住。而纪刚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一次虽然陛下看似不怪罪他了,但是以陛下一贯记仇的心性,从此便会在心中对他有了芥蒂,加上此时内宫的马云和刘怀礼也已经开始成势,皇帝陛下对他的倚重也再不似从前。 所以,他也需要一个对他百依百顺的智囊,只为他一个人出谋划策,还要不会引起皇帝陛下的疑心,而暗牢中的蒙禹刚好就符合这些条件,最重要的是,如果能彻底收服蒙禹,那他今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了。 大多数人处在这种情况之下的时候,往往会忘了自己的实际能力。纪刚现在就是这样,他想当然的觉得自己可以完全控制蒙禹,而且非常笃定的认为只要这次蒙禹在他面前认输了,他就可以牢牢的将其掌控在掌中,他甚至都没有考虑过,以蒙禹的睿智难测会不会反噬于他,这大概就是纪刚这一类人最大的缺陷吧。 而身处于暗牢之中的蒙禹此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当然知道纪刚在想什么,所以他才不愿意早早的妥协和认输,宁愿装出一副对真相已经无所谓的样子,可就在纪刚出了暗牢的门之后,蒙禹的脑中在急切之下却又生出了另一道灵光。 蒙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是搞错了,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和纪刚硬耗下去,他怕纪刚把他的真实情况和想法告诉皇帝,可其实纪刚若是想留着他给自己用,那就绝对不会这么做,所以这一点更本无需担心,而反倒是自己若是这一次一直坚持到最后都不松口,那反而会让纪刚心生怨恨而故意在皇帝陛下面前诋毁自己。 更何况,现在看来一时半会是整不垮太子的了,那就只能徐徐图之,在顾言死后,蒙禹要面对的直接仇人就是纪刚,若是能让纪刚觉得他认输了,甘愿为他所用了,其实反而可以开始实施整死纪刚这个大仇人的计划了! 当然,以纪刚的疑心之重,若是早早的就松口服软也不好,而现在正是纪刚志得意满之时,时机刚刚好。终于,在纪刚出了暗牢的房门又走出五步之后,蒙禹长叹一声无奈的喊道:“纪大人请留步。” 纪刚的心里正是极度期待之时,猛然听得蒙禹唤住自己,一时心中狂喜,得意之情显现抑制不住,他尽量保持住镇定的样子慢慢回到暗牢门口看了看蒙禹,此时的蒙禹,已然是一副颓然若丧的样子,再也没有了锐气和硬气。 纪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嗯?蒙先生想说什么啊?”蒙禹低着头,像是已经输掉一切的赌徒那样颓丧的说道:“我还是想去见一见顾言,请纪大人千万成全。”纪刚揶揄的说道:“哦?蒙先生不是说对真相已经不在乎了么?怎么又改主意了?” 蒙禹摇头苦笑道:“如何能不在意?只是我也怕这是陛下派纪大人来试探于我的,是想看看我到底还有没有对太子殿下的复仇之心,我也怕一旦流露出对太子殿下还有仇怨,就会彻底消失在这暗牢之中,所以,还望纪大人能够体谅,也请纪大人千万为我保密。” 纪刚这才开心而又故作大度的重新走进来坐下道:“这就对了嘛,你我相识也有十年了吧,有什么话这么推心置腹的直说多好,干嘛非要搞的像敌人一样的?蒙先生尽管放心吧,我会让你去见顾言的,至于你我今日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我也是绝对半个字都不会带出这暗牢去的。” 蒙禹连忙欠身施礼道:“那就多谢纪大人了。”纪刚狡黠的笑笑道:“那蒙先生准备怎么谢我啊?”蒙禹顺从的说道:“纪大人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自是当涌泉相报的,可我身在这暗牢之中,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只能是纪大人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了。” 纪刚满意的笑笑道:“好,和蒙先生说话就是爽快,我也不瞒蒙先生说,这一次的事陛下不会完全不在意,而内宫里现在又有了在我引荐下扶持起来的马云他们,我也在想着能不能利用好他们然后里应外合的让我纪刚在这大明朝堂真正成为一人之下。” 蒙禹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其实纪大人想做一人之下并不难,如今姚广孝已经退隐,金忠又伤重在家,蹇义还在诏狱里关着,太子和汉王在近一段时间内都会偃旗息鼓,纪大人想趁机力压文武百官也并不是难事,我今后自会尽心竭力帮助纪大人达成所愿。” 纪刚点点头道:“和蒙先生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啊,那蒙先生可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藏着掖着的了,否则可就真叫我伤心了啊。”蒙禹无奈的苦笑摇头道:“今日之后,我的把柄便牢牢的抓在了纪大人手中,纪大人掌握着我的生死,我如何还敢有什么其他心思。” 纪刚点点头道:“好,蒙先生想明白了就好,那你准备怎么去见顾言?可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蒙禹微微摇头道:“如何敢劳烦纪大人啊,纪大人只需帮我引荐一下,就说我现在是陛下的天字号内卫就行,其他的,就由我自己来吧。” 纪刚点点头道:“好,既如此,那蒙先生就随我走吧,哦,对了,我骗顾言说太子已经被废黜了,蒙先先也可以继续骗他。”蒙禹惊喜的说道:“哦,这真是太好了,那就省却我许多麻烦了,纪大人真是有心了,多谢多谢。” 听得蒙禹由衷的夸赞,纪刚心里也很舒坦,点头笑笑起身带着蒙禹出了自己暗牢,然后进入另一个通道后来到了另一个暗牢的门口,蒙禹抬眼望去,只见一盏昏暗的灯光下,顾言神色木然的坐在地上,听见有动静连忙抬起头,看见是纪刚领着蒙禹进来了,顾言的眼中也是满是惊愕。 纪刚很配合的欠身说道:“蒙先生且看,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将顾言单独囚于这暗牢之中,蒙先生请放心,你们今日所说的话,半个字也不会流出外面去的。”蒙禹也端起架子点点头道:“好,那就多谢纪大人了,烦请开门吧。” 纪刚打开门走进去,看看顾言道:“顾大人,有位老熟人来看你了,这位蒙先生你应该是记得的吧,他如今可是陛下身边最亲信的天字号内卫统领,连本官都要敬他三分,蒙先生说你们有些过往的事想要和你聊一聊,我便把他带来了,接下来你们就自己聊吧,失陪。” 纪刚说完,冲蒙禹略略欠身抱拳后便离开暗牢进了通道。蒙禹看了看顾言,一时间心中也是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六年又九个月了,所有的真相就在眼前这个仇人身上,为了这一天,他等得也实在是太辛苦太煎熬了,可越是这样的时候,他越是不能有丝毫的慌乱。 蒙禹表现得镇定自若的坐到顾言面前悠悠说道:“顾大人,一别多年,别来无恙啊!”此时顾言心中的惊愕简直无以复加,他怎么能想得到,当初这个一无所有的穷酸秀才,现在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天字号内卫的统领?连恶魔纪刚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的,这还了得? 眼前这个事情带给他的震撼绝不亚于听到太子被废黜了,顾言当然记得自己干过什么,当然不会忘记眼前这个人就是被自己害死的药娘小禹的未婚夫,而这个人让纪刚把自己安排到这暗牢之中再单独来见自己究竟是想干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顾言表情僵硬的瑟缩回道:“蒙先生,没想到再次见面,却已经是这样的情形。”蒙禹微微摇摇头道:“顾大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巧合,可我却要告诉你一个真相。为了这一日,我可是煞费苦心啊,甚至不顾陛下责罚的私自动用了天字号内卫来行事,才让顾大人能与我在这诏狱的暗牢之中有了这次会面。” 听得蒙禹这么说,顾言更加震愕了,愣怔的看了蒙禹半晌才惊讶的问道:“蒙先生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因逊驾失仪而被废黜全都是你干的?”蒙禹淡然笑笑道:“不错,正是我的杰作,就是我安排太子府中的天字号内卫给太子服下了秘制的药物才让他昏睡不醒的。” 听到这话,顾言更加震惊了,大声的反驳道:“不可能,你就算是成了天字号内卫的统领,可这样涉及到陷害太子殿下的事,试问哪个内卫不经陛下同意就敢私自胡来的!”蒙禹点点头道:“嗯,你还算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事情的关键了,没错,你说的很对,可结果我还是顺利的下达了指令,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顾言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盯着蒙禹,思忖了片刻才喃喃说道:“你是说,这都是陛下的意思?”蒙禹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彻底被吓傻的家伙,心中满是愤怒和鄙夷,如果先前顾晟透露出来的信息都是真的,那顾言就是害死月如的罪魁祸首! 蒙禹努力克制着想出手扭断仇人脖子的冲动,冷笑一声道:“那是当然,普天之下,谁敢当着陛下的面陷害太子的?所以你该明白了吧,这一切都早已经是注定的,而陛下最后也还是将你交给了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顾言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惶惑的问道:“你想要杀我?”蒙禹鄙夷的看着顾言冷冷说道:“如果只是要杀你,就无需等到现在了,我随便使点什么手段你都早就已经死了几十回了,我之所以将你留到现在,无非就是要你自己说出我想知道的一切罢了。” 听闻此言,顾言却忽然镇定了下来,狰狞的说道:“你想知道真相?可我却不想告诉你,反正我已经死定了,我说不说出来又能如何?你要杀我就快动手吧!”蒙禹对顾言的表现毫不意外,眼神冰冷的看着顾言悠悠说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别忘了你家中还有老婆,还有一儿一女。” 这一下,顾言又再次抓狂了:“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不知道祸不及妻儿的道理么?”蒙禹的面目也开始变得狰狞起来:“我为什么要知道?你可知道为了找你报仇,我已经把自己变成了恶鬼,要不然你觉得我如何能在短短数年间就成为天字号内卫的统领?” 蒙禹狠历的面庞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的显得有些吓人,顾言看着眼前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当年见到的那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联系起来,他开始有些相信蒙禹已经变成了恶鬼,也开始相信蒙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身子又开始颤抖起来,哆嗦着试探的问道:“那你要对我的妻儿做什么?” 蒙禹立刻释放出了心中所有的恨意,面目狰狞声音阴狠的说道:“你不是喜欢辱人妻女么?那就让你也常常妻女被辱的滋味!你那老婆虽然性子泼辣年纪也大了些,但也还是颇有姿色且风韵犹存的,待你死后,我便会将她送到营建北平的民夫驻地中去做营妓,你可知那些如狼似虎的民夫有多饥渴?她每天最少也都得用身子伺候上百个民夫!” 蒙禹眼神阴狠的盯着顾言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至于你的女儿好像也已经十岁了,我会把她也送进明月楼,让老鸨好好调教,可是我却不会让她成为花魁青鸾姑娘那样有尊严的名妓,我只会让老鸨将她调教成最听话顺从的下等贱婢,白天要辛苦劳作,晚上还要用身子伺候那些护院和龟公。” 蒙禹看看脸色已经有些惨白的顾言,冷冷一笑道:“至于你的那个小儿子么,正好最近宫里正在招收孤儿去净身,那我就让他进宫去做个小太监好了,至于能不能活到出人头地那天,就看他的造化了!” 听着蒙禹说的这些,顾言的心早已经坠入了冰冷的深渊,那个先前一直欺负他的老婆再不好,可毕竟也是他的结发妻子,真要被送去北平的民夫驻地做营妓,那还真是生不如死,还有他的女儿和儿子,他怎么能接受儿女们是这样的下场。 看着已经呆若木鸡一般呆愣的顾言,蒙禹又冷冷的补上了一句:“所以,你想要带着真相去死,我也没意见,我正好就把气都出在你的妻子儿女身上就是,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自戕的,我一定会让他们最少经受十年的折磨,不过你觉得十年之后,他们还会舍得去死么?” 顾言终于再也绷不住了,猛的跪到蒙禹面前痛哭流涕的喊道:“蒙先生,我知道错了,你可以找我报仇,你可以折磨我杀死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妻儿,求求你,求求你高抬贵手,你想知道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求你千万开恩放过他们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21 第三百二十一节 那一晚的真相(上) 听得顾言终于松口了,蒙禹心中却忽然觉得很想忐忑,他一方面渴望知道真相,一方面却又害怕知道真相,他很怕听到月如在惨死之前还遭受过其他的凌辱,因为这对于月如这样性情刚烈的女子来说是比死还难受的。 其实蒙禹也害怕听到月如惨死的经过,因为那无异于是要再次生生揭开他好不容易才结了痂的伤疤,六年又九个月,从最初的撕心裂肺到现在的深藏心底,这中间痛苦的过程,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根本无法体会的! 可无论如何还是必须要知道真相的,蒙禹只能尽量的让自己平复心情,尽量让自己保持着一个恶鬼的样子,然后阴冷的出言说道:“好,你只管说吧,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说出的是全部的真相,我就放过你的妻子儿女,绝不为难他们!” 看到蒙禹答应了不为难自己的妻女,顾言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多谢蒙先生了,可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真的会放过他们?” 蒙禹冷冷一笑道:“似乎你只能选择相信我,因为不可信的人做出任何的承诺都是可以不作数的,只有可信的人做出的承诺才可信,而我刚好就属于是那种可信的人。” 顾言还是有些不敢确信,因为他知道自己将要说出的真相很可能会让蒙禹更加狂怒,他一时很是为难,不说,蒙禹不会放过他的家人,可说了,也极有可能会让蒙禹陷入疯狂之中而去找他的家人报复泄愤,顾言此时才发现,他似乎根本就无法再讨价还价了。 看看顾言脸上犹豫而复杂的表情,蒙禹也大概明白了顾言的心思,于是再次冷冷说道:“你若是还不信,我可以用爹娘的在天之灵起誓,不管你说出的真相是什么,我都不会再去为难你的妻儿,但如果让我查出你有半句假话,那我一定会让他们比刚才说的还要再惨上十倍百倍!” 大明一孝道立国,对于读书人来说,孝道更是最首要的,所以拿父母来立誓对读书人来说已经是重誓了!所以在蒙禹说出这话的时候,五官都已经有些扭曲了!顾言颤抖的看着眼前已经完全不认识的蒙禹,心中满是惊愕和后怕!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当初确实是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他不应该觉得月如和蒙禹是好欺负的,若非如此,他还可以好好的在东宫当官,未来还有大好的前途等着他,可如今,他却悲哀的只剩了舍命保住妻儿一条路! 顾言凄惶的苦着脸说道:“好,看来我只能选择信任蒙先生了,也请蒙先生相信,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在得知纪大人将小禹姑娘葬在栖霞山之后,我每年都会去祭奠,每次在小禹姑娘的坟前我都会深深忏悔自己的罪行,我也恨自己啊,我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 这一点,顾言倒是确实没有说谎,他自从征得太子同意去栖霞山的桃花林旁拜祭之后,的确是一年一次的按时去月如的坟前祭奠,每次都是痛哭流涕的忏悔,可惜,大错已经铸成,一切都已经晚了,一切也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 顾言开始痛苦的叙述事情的经,那是大约六年零九个月前,也就是大明永乐五年十二月下旬的除夕前几日,那是蒙禹只身出发前往安庆府去拜祭宋老侯爷之后的第三天,一切,都源于顾言内心的因爱生恨: 那一日,顾言又一次来到了明月楼,岳父家里父兄两代武将因为贪墨被斩,其实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一下子没有岳丈家这一支军中背景做靠山,他在朝中的势力就显得有些单薄了,所以他的心情并不好,加上他的老婆整日在家里哭哭啼啼期期艾艾的,他就更加心烦了。 明月楼的老鸨于妈妈一见这位大主顾又来了,便连忙迎上去谄媚道:“顾大人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不知道今日想找哪位姑娘作陪啊?”顾言心下烦闷,想起陪伴太子来时那花魁青鸾姑娘的温言软语善解人意,因为花费太贵以前舍不得,可今日一咬牙便也想破费一回。 于是顾言对于妈妈说道:“来了这么多回,也想领略一下花魁青鸾姑娘的柔情蜜意和曼妙舞姿,不知今晚青鸾姑娘可得空啊?”于妈妈连忙赔罪道:“真是对不住顾大人了,第一次想找青鸾姑娘就不巧,青鸾姑娘刚才犯病了,如今药娘小禹姑娘正在给她诊治呢。” 又听闻药娘小禹的名字,顾言心中自是咯噔一下,心中的恨意马上就用来上来,之前也正想着借太子殿下整治报复这药娘小禹的,便连忙出言问道:“哦,敢问青鸾姑娘得的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于妈妈回道:“倒是不打紧,这是青鸾姑娘的老毛病了,时常是忽然之间就会心悸绞痛难耐甚至晕倒,但第二日就没事了,适才就是忽然又疼得晕倒了,幸而现在有了小禹姑娘这良医,听她说青鸾这病其实也是能治好的。” 听着于妈妈说的一切,顾言心中真是惊喜不已,如果是这样的情形,那他就要修改先前的报复计划了,这一下可比先前的计划更完美也更容易实施了啊,还真是要感谢青鸾姑娘了,她不但有着建文遗臣之女的尴尬身份,还有了这奇怪的心悸之症,这完全就是天助他顾言成事啊! 见顾言沉吟不语,于妈妈连忙又问道:“顾大人,我们明月楼可是有三位花魁的,今日青鸾身体不适,另一位也已经有客,那要不要给顾大人安排湘君姑娘啊?”顾言此时一心想要将报复计划设计周全,哪里还有心情玩耍,于是摆摆手道:“既如此,那我就明日或者后日再和高公子一起前来吧,到时候可一定要让青鸾姑娘来伺候哦。” 于妈妈一听是那位出手大方的“高公子”要来了,自是笑得连眼睛的眯了起来:“哎哟,顾大人若是要带高公子来,只需提前知会一声,老身一定让青鸾姑娘早早就伺候着,绝不会让高公子扫兴的,顾大人您就放心吧。” 顾言心怀叵测的离开了明月楼,回去谋划了一晚之后,一个恶毒的计划便在心里酝酿成型了。在第二日在东宫当值时,顾言便又有意无意的在太子面前提起青鸾姑娘的病症来,太子也是对青鸾姑娘一直念念不忘的,一听之下便也来了兴致:“哦,原来青鸾姑娘还有这样的病症啊,怪不得总觉着她娇柔无力的,那我们也找机会去看看她吧。” 顾言立刻凑火道:“太子殿下既然有心,那干嘛还要择日呢,青鸾姑娘既然是昨晚犯病的,那殿下若是今日就去看她,定会叫她感激涕零,自是会加倍回报殿下的。”男女之间那点事自是不用明言,太子一听就懂了,想想也的确又想去明月楼开心开心了,便也点点头道:“说的也对,那你就安排一下吧,咱们今晚就去。” 顾言一看太子应允了,那他的计划就看实施了,心中自是狂喜不已,连忙抽空去了趟明月楼告知于妈妈,并且要求去青鸾的房内看看,于妈妈自是一口应承,这不过就是看看房间而已,能有什么的?况且就算顾言真是想提前干点什么,那也等过后一起算钱就是了,反正那位高公子也不会在乎钱数,就当是讨好一下顾言就是。 可没想到,顾言说是去看看,还真就只是去看看,去问候了一下青鸾聊了几句闲话,只在房中坐了片刻,喝了几杯茶就起身告辞了,可于妈妈和青鸾听着顾言话里或多或少透露出的意思,越发觉得这位“高公子”肯定是什么大人物才会让顾大人如此紧张和在意。 再一想到顾言是在东宫任职,而据说东宫太子就是个大胖子,青鸾和于妈妈相视一眼,青鸾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于妈妈,适才听顾大人的话里的意思,你说那位胖胖的高公子,不会就是太子殿下吧?”于妈妈也是喜上眉梢的说道:“哎呀,听顾大人那意思,我觉得应该就是了,那老身可要恭喜青鸾姑娘了,能攀上太子殿下这棵大树,那以后说不定还能有机会进宫做娘娘的呢!” 想到自己的身世,青鸾凄然一笑道:“于妈妈说就不要拿我调笑了,我是什么来历现在又是什么身份自己清楚得很,也不想什么进宫不进宫的了,能把太子殿下伺候好了多替老板赚些钱就知足了。”于妈妈也惋惜的点点头道:“也是,那你就自己也多赚些赏钱吧,毕竟这样的主顾全天下可就只有这一位啊!” 两个女人在这里唏嘘感叹着,却不知道危险已经无情的降临到她们身上,顾言专门来这一趟品茶闲聊,自然就是为了要让她们猜到太子殿下的真实身份,并且他还在坐塌下偷偷藏了一件东西,这样他才有机会完成他的恶毒计划。 晚间,太子如往常一样乔装后从小门出了宫,顾言早就准备好自家的马车等候,而四个东宫侍卫自然也是在暗中护卫着,而已经接到了顾言通知说这一晚的花销全有人负责之后的顾晟也早早就来到了明月楼里吃喝玩乐着。 顾言从侧门将太子引进明月楼,于妈妈自然早早就迎候着了,连忙带他们从另一个无人的楼梯直接上了明月楼的顶层,那可是只有花魁才有资格占据的上好房间,轻易是不会有人上来的。而四位东宫侍卫高手自然也隐伏到了四周暗中护卫着太子的安全。 一切都按照顾言的计划顺利的进行着,在酒过三巡之后,顾言便如往常一样知趣的告辞了。而后便来到了顾晟的房外将顾晟唤了出来,顾晟正玩的开心,被打断了自是一脸的不高兴,可看到是出钱的大哥,自然也不敢发火,只能赔着笑脸问道:“大哥找我何事?” 顾言笑笑道:“我帮你出这一晚上的花销,可不是白白让你寻欢作乐的,你须得帮我做一件事才行。”顾晟疑惑的问道:“大哥要我做什么?”顾言凑到顾晟耳边低声说道:“你现在就去后院的药房中找一个叫小禹的药娘,装出急切的样子告诉她青鸾姑娘又心悸晕倒了,请她赶快前去救治。” 顾晟本就是狡诈之人,一听就狡黠的问道:“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信大哥花这么些钱请我吃喝玩乐就是为了让我去报个信这么简单,大哥和那药娘小禹姑娘的事我可是也有耳闻的,莫不是有了那个心思?” 顾言立时瞪着眼睛说道:“啰嗦什么?让你去你只管去就是了,但千万记住一路上不要让人看到你,待会若是发现有什么纷乱,你就立刻到侧门那里候着,你只要足够聪明,就绝对会让你今后还有大大的好处。” 顾晟本就是趋利之人,又是自己的大哥安排的,一听之下自然是满心欢喜的答应了,然后便一路小心的避着人到了后院,探头一看,见药房还亮着灯,一个明艳的女子在灯下看着书,顾晟一看见月如也是眼前一亮,心说怪不得大哥会魂不守舍,原来是这样一个仙女一样的美人啊! 可此时顾晟也来不及起什么色心,想着大哥的吩咐,便努力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匆匆跑进去说道:“敢问这位可是药娘小禹姑娘?”月如见是一个陌生男人闯进来,皱起眉问道:“我就是,敢问这位先生有什么事?” 顾晟焦急的说道:“哎呀呀,烦请小禹姑娘赶紧去一趟吧,那青鸾姑娘忽然又心悸得晕过去了,她在晕倒之前只说让我来后院药房找小禹姑娘去救她。”一听是好姐妹青鸾又晕倒了,月如也是急切的霍然起身道:“怎么这次这么快又犯病了,请先生稍待,我收拾了药匣就去。” 顾晟说了句:“那我先走了,小禹姑娘快些吧。”便转身走了,一路又避着人回到了自己吃喝玩乐的地方,只说自己是出去方便了一下。而月如则背上药匣匆匆到了前院又往楼上走去,她哪里知道,此时的顾言早已经在暗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22 第三百二十二节 那一晚的真相(下) 月如哪里知道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和护院的打了个招呼匆匆上了顶楼。到了青鸾的房门前月如也没有多想便直接推门而入。顾言走的时候只是顺手带上了门,而里面的人相信不会有人来打扰,自然也就没有起身插上门栓。 当月如推门而入的时候,却恰恰看见青鸾正赤裸着坐在胖太子身上颠鸾倒凤。青鸾和太子一时震愕的停止了动作看向月如,月如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更是瞬间就羞得面红耳赤,想着是被刚才那个让自己来救人的家伙戏耍,便羞愤骂了声:“该死的家伙!” 顾言等的就是这一刻,就在月如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的顾言大喝一声:“有刺客!保护殿下!”顾言说着便闪身进入房中护在太子身前,而四个东宫侍卫也立刻就破窗而入堵在了月如的四周。 月如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再看到顾言之时,忽然也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冷哼一声道:“是你!”太子哪里明白究竟,听到月如说该死的家伙以为说的是他,一听有刺客立刻吓的一把推开了身上的青鸾。 就在青鸾滚落地上的时候,顾言趁势将他白天藏在坐塌下的东西悄悄踢了过去,一把用绸布包着的尖刀就露出利刃出现在了青鸾面前。顾言立刻指着尖刀大喝一声道:“好啊,原来你这逆臣之女果然贼心不死,竟然妄想里应外合的谋刺。” 青鸾此时大概也明白自己是惹上大祸了,心中立时就慌了,一时不知所措之下竟然鬼使神差的抓起尖刀厉声呼喝着想要辩解:“太子你·····”可她话未说完,便被一个离的最近东宫侍卫一刀穿心而死! 对于手持利刃的“刺客”,东宫侍卫自然是要第一时间消灭的,而顾言看着固然惨死的青鸾面带愕然的血流了一地,心中也忽然被重击了一下,他原本可没想过会害死青鸾,可事到如今,他也已经回不了头了! 听闻青鸾叫出了自己的名号,太子心中也是一怔,先前还有些不信青鸾要刺杀自己的念头也荡然无存,抬头看看一脸怒容的月如,却也立刻被她的美貌和独有的气质吸引了,这清冽无尘又冷冽倨傲的样子让太子爷心中一动,继而疑惑的问道:“你也是要来杀我的?” 月如眼见得青鸾惨死,又听得她手握尖刀叫了太子,一时也有些迷惑,毕竟先前青鸾确实和她说过自己的身世,也表达过心里深藏的仇恨和苦楚,月如一时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冷然回道:“我先前并不知道你是谁,我只是这明月楼里的药娘,适才听得人说青鸾姑娘又犯病了才来替她诊治的。” 顾言一看太子的眼神就知道要糟,连忙喝止道:“殿下休听此女狡辩,她和这青鸾定是一伙儿的!”没想到太子听罢却依然饶有兴致的看着月如,看惯了家里的母老虎张茵和其他毫无生气的侧妃,也看惯了青鸾的曲意逢迎,对于月如这样知道他是太子之后还毫无波澜的明艳女子也瞬间生出了无限的好感。 太子看看月如道:“你是药娘?好,我可以相信你说的话,你若是愿意侍寝,我也可以饶恕你方才的罪责,甚至还可以另置别院让你居住,你可愿意啊!”顾言一看要弄巧成拙了,心中自是焦急不已,正要出言阻止,却听得月如已经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当朝太子,刚刚还与你欢和的女子就惨死在你面前,此刻居然还有心调戏另一个女子,当真是禽兽不如!确实该死!” 顾言闻言大喜不已,连忙厉声呵斥道:“大胆刺客,还敢口出狂言,给我拿下!”其中两个东宫侍卫立刻一起攻上前去,而太子此时心里也想着,既然眼前的药娘是这么刚烈泼辣的女子,那就等东宫侍卫先拿下这女子再用强不迟,那样或许也更有意思。 可谁知月如武艺如此高强,两个东宫侍卫竟然渐渐有些不是对手,而月如一边对敌一边看着顾言阴险的面容和太子看向自己的淫邪眼神,再看看倒在地上血流一地的好姐妹青鸾,月如也是心中暴怒不已,击退东宫侍卫就想上前出手教训一下这两个禽兽不如的男人。 可就在她怒喝了一声:“淫贼该死!”转向扑向两人之时,护在太子身边的两名东宫侍卫手中的火铳开火了,他们的职责就是护卫太子的安全,眼见得“女刺客”武功如此之高,突然扑向太子他们很可能阻止不了,便只能立刻动用了火器。 若是一般暗器,月如或许是能够避开的,可两支火器同时近距离开火,当初可是连黑煞白天明都被建文帝的皇后一枪打中。月如只听得几声爆响,立时就身中数弹,而先前与她交手的一个东宫侍卫手中的刀也趁机洞穿了她的后心。 低头看着满身的弹痕和透出前胸的刀尖,月如一时间也震愕了,怎么会这样?她还没有等到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她还在等着蒙禹回来迎娶她,可如今,她却要先走了,在倒下的那一刻,月如的心里念的却是:“蒙大哥,我们只有来世再做夫妻了!” 就这样,青鸾和月如就双双惨死在了这房中,两人都是死不瞑目的大睁着双眼,眼见得恨而不得的“药娘小禹”真的死了,顾言在享受了片刻报复的快感之后却也立刻陷入了深深的后悔和惊惧之中! 而唯一知道月如是怎么会突然闯入花魁青鸾房间的人,就只有顾言和顾晟两兄弟。眼见的月如忽然惨死,太子虽然惋惜不已,可也只能匆匆离去,而顾晟则早已守在侧门附近,适时的出现并上前向太子殿下问安,从此也给自己惹上了杀身之祸! 顾言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洗去,而后面的事情,纪刚已经告诉过蒙禹:皇帝陛下为了皇家的威仪和颜面压下了此事,于妈妈和青鸾的两个婢女还有四个东宫侍卫都被灭了口,而明月楼里的其他人则都对此事讳莫如深,在锦衣卫的威压下谁都不敢再提起只言片语,而蒙禹也因此被“请进”了诏狱的暗牢中直到今日。 听顾言讲述了事情的真相,蒙禹不断涌出的眼泪已经打湿了胸前的一大片衣襟。蒙禹其实也没有全部想到月如居然是这么惨死的,他也明白这是因为月如从小生活的环境和经历,才让她不知道在面对太子时是身处于什么样巨大的危险之中,因为无知无惧,才让月如说出了惹祸的话也做出了错误的举动。 可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该被千刀万剐的顾言,而促使月如最后做出错误举动的,也的确就是那动了色心的太子!蒙禹一时闭着眼睛泪流不止,这真相虽然和他推演的大致上差不多,可当真正揭开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接受的,还是觉得心里像是被刀剜开了一般的疼痛! 就因为这顾言的一点私心恨意作祟,两个可怜的女子就这么无辜殒命了,特别是月如,这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她自从来到南京之后,近一年里便一直都在治病救人,可她治好了这么多人,却没有人敢站出来为她说句公道话! 蒙禹的心中此时瞬间又充满了浓浓的恨意,他恨顾言,恨太子,甚至开始恨秦淮河边所有的青楼和里面的人,他甚至开始后悔洗象节危机的时候为什么不设法将祸事引到秦淮河边去,让白莲教的人或是粱必去炸毁了那一片青楼才好! 看着蒙禹痛苦的样子,顾言也是痛哭不止,他心里也非常害怕,现在他的一切都掌握在蒙禹手里,他也怕蒙禹出尔反尔,在听闻了这样的真相之后会想要疯狂的报复于他,那他的妻子儿女可就真的要遭殃了。 可顾言又不敢打扰蒙禹,只盼着蒙禹平静下来之后能真的遵守诺言。所以顾言只能不住的痛哭,不住的用眼泪来忏悔,他一时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蒙禹心里好受些,或许人在越发临近死亡时,就更会生发出对亲人的无限眷恋,所以不管是先前一直欺负他的妻子也好,还是先前他并不怎么疼爱的儿女也罢,此时他都非常的眷恋难舍。 终于,片刻之后,蒙禹睁开了泪眼看着顾言冷冷问道:“你哭什么?!”顾言瑟缩的看着年纪轻轻却已是满头灰白,此时的脸色更像索命无常的蒙禹,颤抖着回道:“蒙先生或许不相信,其实在那晚我看见青鸾和小禹姑娘惨死的景象后便已经被吓到了,也开始痛悔了,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夜夜做着噩梦,都是梦见她们化为厉鬼来向我索命。” 蒙禹依然流着泪阴冷的说道:“可你依然好好活着,依然做着你的东宫辅臣,要不是我花了六年时间处心积虑的对付你,你还会一直逍遥下去,甚至还会封侯拜相,你觉得现在就凭你的几句空话和几滴眼泪就足以洗刷你的罪孽了么?” 顾言蜷缩做一团的趴在地上流着泪说道:“我知道,这当然是不够的,我也知道现在一切都晚了,蒙先生要怎么折磨我怎么弄死都请便吧,只求你千万开恩放过我的妻儿,她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这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蒙先生要报仇就惩罚我一个人好了!” 顾言说着,便不停的砰砰叩头乞求蒙禹的原谅,直到他把额头都磕的血流不止也不敢停,蒙禹冷笑着悠悠说道:“放心,我说话算话,绝不会去为难你的妻儿,我甚至还可以把你死的真相告诉你的儿女,他们若是以后想找我报仇,也可以!” 顾言却连忙惊惶的说道:“蒙先生千万不要啊,求蒙先生什么都不要告诉他们,就让他们平安度日吧,若是蒙先生真愿意放过他们,就请答应我这最后的请求。”蒙禹这才点点头道:“好,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便答应你,再不去打扰他们。” 此时,并未走远的纪刚在通道里静静的听完了一切,心中也知道事情大概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便从通道里慢慢走了出来,径直进了牢房来到两人面前悠悠说道:“怎么样?蒙先生想知道的都问完了吧?”蒙禹点点头道:“都问完了,多谢纪大人成全!” 纪刚掏出一个扁壶扔到顾言面前说道:“既如此,顾大人就请上路吧。”顾言抬头看看两人,此时也知道了先前纪刚说的带他来暗牢是为了保护他根本就是骗他的,只所以要带他来这与世隔绝的暗牢,其实就是方便蒙禹审问他罢了。 事已至此,顾言也不再存有什么幻想,可依旧不放心的说道:“纪大人,蒙先生已经答应若我死了就放过我的妻儿,还望纪大人能够周全。”纪刚揶揄的笑笑道:“顾大人尽管放心的去就是了,蒙先生可是好人,他说了不会祸及你的妻儿就一定会做到的,这一点本官倒是可以作证。” 顾言再次叩头道:“那就多谢二位了,我顾言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奢求小禹姑娘的在天之灵原谅,这就以死赎罪吧。”蒙禹看看顾言,忽然觉得应该让他知道“药娘小禹”的真实身份才行,这样或许才能真正让月如的在天之灵安息吧。 于是蒙禹长叹一声道:“顾言,你记住,药娘小禹只是一个化名而已,她真实的身份,是名剑神医邱启楼的独生女儿,也是我蒙禹的未婚妻子,她的名字叫做——邱月如。”顾言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哦,怪不得她有这么好的医术和武功,我记住了。” 顾言说罢,拧开扁壶便将毒酒全部仰头喝干了,这才大吼一声重重叩头道:“月如姑娘,我顾言知道做错了,这就来向你赔罪了,你要怎么责罚我都请便就是。”顾言说罢,便开始身体抽搐扭曲,继而七窍流血不止,不一会便面色青黑的彻底僵死了。 而这一残酷的过程,蒙禹都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当初顾晟死的时候他没有机会看到,幸而顾言这个害死月如的元凶死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了,所以他要看着这个罪有应得的人是如何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的,他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然后再去告诉月如。 待顾言死透后,纪刚才将蒙禹带回了他自己的暗牢,纪刚什么都没说便先离开了,他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最好就是让蒙禹自己呆着,不管他想要求蒙禹做什么,都得等他缓过了这一阵再说,否则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他纪刚可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果然,蒙禹一回到牢房便恍惚的来到月如的灵位前席地而坐,这一次,蒙禹更是伸手拿起了月如的灵位抱在怀里,流着泪深情的用脸颊抚摸着,嘴里喃喃说道:“月如,我终于知道那一晚你的遭遇了,也替你报了仇了,如今死有余辜的顾家兄弟都已经伏诛了,只剩那个该死的太子朱高炽,我现在还拿他没有办法,你再等等吧,我答应过你的就必然会让他向你赎罪的!” 恍惚间,蒙禹又看到了月如真的躺在他怀里,伸出手轻拭着他的泪痕娇俏的说道:“傻瓜,我何时要你替我报仇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我只希望你能做成你想做的事,记住,你一定要为了我好好活下去,我可不许你像我一样的做傻事!” 蒙禹伸手轻抚着月如的秀发温柔的说道:“月如,你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在仇人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前我是不会做傻事的,你可知道,这六年多来在你的开导下,我已经不会再任性而为了,为了你,我会隐忍的。” 月如也柔声说道:“好,我相信你,你可是我的夫君,我不信你还能信谁?你可知道从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夫君了,可你这呆子,居然连个信物都不知道留给我!”蒙禹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我知道,我知道的,可那时候你还太小,我不敢想啊!” 就这样,蒙禹和他幻想出的月如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呢喃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那片桃花林中,春风吹过,落英缤纷,一对郎才女貌的佳偶如神仙眷侣一般携手同游,惹人艳羡,只可惜,如今却化作了烟云消散。 而此时在看见纪刚走后因为担心蒙禹出事而匆匆赶来探望的刘勉,远远的站在通道口看着蒙禹抱着月如的灵位不停的变换着角色和声音一脸幸福迷醉的在自言自语,一时间也是难以自抑的泪如泉涌!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23 第三百二十三节 长风再起 大明永乐十二年秋,内阁大学士杨荣带着皇帝陛下交予的使命准备向北疆出发,此时的草原各部,在马哈木和瓦剌各部被大明皇帝陛下狠狠教训了之后,马哈木的威势和权威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这时候让他出使草原各部,杨荣自然知道皇帝陛下的意思。 要在未来数年内让草原无暇南顾,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背后蕴藏的深意和玄机可是大有文章的,还好两次北征杨荣都是参与了的,这也让他真正能体会到自己身上的使命和担子有多重,皇帝陛下看似是在责罚他,其实却是将一个天大的重任托付给了他。 这其实也是皇帝陛下对杨荣的认可和信任。杨荣在明白陛下的深意后,自然也不敢怠慢,几天内专门拜访了十来个曾经自洪武先帝时期就长期与草原作战的老将军,可却遗憾的发现这些老将军们对草原并不够了解,杨荣最后还是决定再去拜望一下安远候柳升。 如今这安远候柳升可是早已荣任京营大都督,还直接掌管着神机营,因为上次爆出的火器走私案让陛下大为震怒,也急需可信之人来重新整肃神机营,所以就让燕山护卫出身又一直深得陛下欢心的柳升担起了这个责任。 而柳升也着实是能干,接管京营和神机营后立刻就整肃一新,还突发奇想的组建了一支威力惊人的炮兵部队,并研习了如何与步骑协同作战,在征伐马哈木的时候,这支炮兵部队也是大显神威,把瓦剌的精锐骑兵轰得人仰马翻、七零八落,这才让皇帝陛下的第二次御驾亲征大获全胜!柳升一时间也是风头正盛。 所以一见到柳升,杨荣就连忙施礼道:“下官见过柳侯爷。”见皇帝陛下身边的近臣杨荣对自己这样客气,柳升心中自是舒坦无比,可也不敢过于托大,连忙还礼道:“杨阁老如何能在我面前自称下官,真是折煞我了,使不得使不得。” 杨荣谦逊的说道:“柳侯爷乃是陛下信任的有功之臣,又是堂堂军功侯爵,下官只不过是一个五品阁臣,如何使不得。”柳升连忙把住杨荣的手道:“哎,杨阁老这就是见外了,杨阁老似乎还比我大几岁,可千万不可再称下官了。” 寒暄的的差不多了,柳升招呼杨荣落座奉茶后问道:“听闻杨阁老马上就要出使北疆,不知此时来京营中找我何事?”杨荣欠身道:“就是因为要出使北疆各部,这才专门来找柳侯爷取经,柳侯爷可就是在镇守大同之时立功封侯的,一定要不吝赐教啊!” 柳升得意的笑笑,心中也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和蒙禹打交道的情形,就是蒙禹的一番折腾,才让他招抚了额色库率乞儿吉斯部向大明称臣而因功封侯,否则他或许要等到今年的北征之后才会被封侯了,从安远伯到安远候,很多人可是到死都没有跨上这一级啊! “杨阁老肩负如此重任,这可是陛下的信任啊,我哪里敢藏私的,杨阁老想知道什么就问吧。”见柳升爽快的答应了,杨荣点头道:“那就多谢柳侯爷了,因着随了陛下两次北征,我对漠北还算有些了解,可对于漠南,特别是乞儿吉斯部的情形就知之甚少了,还请柳侯爷指教一二。” 柳升想了想说道:“乞儿吉斯也算得是草原各部中的一个异类,要说人口和实力,其实远比不上鞑靼和瓦剌,顶多也就和兀良哈、科尔沁之类的部族齐平,可自从元廷被太祖爷赶回草原之后,这个部族的首领就一直很是强势,特别是在鬼力赤时期更是一举夺位成功还废除了元廷的国号,许多人以为鬼力赤被杀后乞儿吉斯就没落了,可我却要提醒杨阁老,如今乞儿吉斯的大首领额色库虽然还年轻,可是却绝对比鬼力赤还要难对付!” 杨荣赞同的说道:“嗯,我今日前来,就是想听听柳侯爷对额色库的看法,更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人。”柳升也不隐晦的说道:“其实我与额色库打交道也并不多,我当初能招徕额色库向大明称臣也是得了一个人的提醒,他可才是真正与额色库深入打过交道的。” 杨荣一听还有这样的人,心中大喜之下连忙问道:“哦?此人是谁,柳侯爷可知此人现在何处?官居何职?若是能有此人相助,那我这趟北疆之行胜算可就大大增加了。” 在杨荣想来,那时候能给柳升建议的,应该是地方官员或军中参谋才对。 只见柳升无奈的摇摇头道:“此人就是前些年名声大躁的鬼才蒙禹,只可惜,几年前却好像忽然消失了,本来我听说汉王殿下想着他既然考不中那不如收了做个幕僚,或许还能给他一个前程,可惜就连汉王殿下苦寻了半年都毫无音讯。” 杨荣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哦,你说的是他啊。”柳升好奇的问道:“怎么?杨阁老也认识此人?”杨荣笑笑道:“也算不得认识,只是有一次登临南京城墙时刚好遇到了还相谈过几句,后来对他的事情也略有耳闻,我记得还听陛下也提起过他,言语中似乎还挺看重此人,怎么就平白消失得连汉王殿下都找不到,真是可惜了!” 柳升闻言也有些惊讶的说道:“杨阁老的意思是说连陛下都对此人感兴趣?那还真是可惜了,他这一失踪,大好前程也没喽。”杨荣笑笑道:“这样的人,或许也不一定醉心仕途吧,先不说他了,柳侯爷还是再帮我想想如何还能多多了解额色库。” 柳升想了想说道:“嗯,除了蒙禹,这大明天下最了解额色库的或许就是燕云商会的大当家元朔了,如今他连总部都从大同搬去了宁夏城就是为了方便和额色库做生意啊!”杨荣惊喜的问道:“那太好了,不知柳侯爷可能引荐一下?” 柳升笑笑道:“这个绝对没有问题,当初燕云商会发生剧变时正好就在我的治下,还是我帮他度过危局的,我的面子元朔肯定是要给的,我这就休书一封,杨阁老将其招来问话就是。”杨荣却摆摆手道:“不用不用,反正我也要去草原各部,我就拿着柳侯爷的书信换上便服登门私访于他好了。” 柳升由衷赞扬道:“原来杨阁老要微服私访啊,难得难得,不过杨阁老放心好了,这元朔也是豪爽之人,能得杨阁老折节下交,他也一定会倾力相助的,杨阁老或许还不知道,他当初可是先将额色库揍了一顿,又上门去再找额色库打了一架两人才开始交好的。” 杨荣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那看来要在额色库身上做文章,找这个元朔就对了。”柳升想了想这可是陛下安排的大事,也不敢怠慢,连忙提醒道:“不过杨阁老也不可掉以轻心,这元朔可也不是省油的灯,此人趋利之心极重,手段也颇为狠辣,他可是生生的将宁夏大商封家的势力全部给吞了的。” 杨荣点点头道:“嗯,多谢柳侯爷提醒,这一下我心中就有数了,那就劳烦柳侯爷写信吧,我也差不多该动身出发了,既如此,我就先去宁夏找元朔,之后再去居延海和漠北大汗庭。”柳升自是很快写好书信交给了杨荣,而杨荣也在两天后就从南京出发了。 ~~~~~~~~~~~~~~~~~~~~~~~~~~~~~~~~~~~~~~~~ 宁夏城,燕云商会总部,一个四十岁左右年纪的文士迈步来到门前,打量了一下燕云商会的门脸,又转头看了看街对面宁夏卫的衙署,不由得会心一笑,口中也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元朔还真是不得了,敢把商会总部建在官衙对面。” 中年文士说罢,又重新审视了一下燕云商会的建筑,再次自语道:“倒也还算内敛,不太像张扬之人。”说罢便走上前拱手说道:“烦请小哥通禀一声,就说有人受京营大都督安远候柳升之托来看看老朋友。”门禁一听是大官名头,也不敢怠慢,道了声请稍候便转身进去通禀。 元朔一听,好奇的向身边的元月问道:“咦,这倒是奇怪了,什么时候柳升还成我的老朋友了,还托人来访?难道是怪我们搬离大同之后就没给他例钱了?”元月笑笑道:“这道上离任断约的规矩柳升不会不懂,我看来问罪要钱的可能性不大,我们还是先见见来人再说吧,搞不好是柳升要被派来镇守甘宁边界,那我们可得罪不起。” 元朔连忙起身道:“对对对,小妹说得有道理,柳升回京任职也好几年了,搞不好还真是要外放镇守甘宁边界,这会不会是派人来打招呼啊?那我们还是赶紧去迎一迎,柳升这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别让他找了借口又狠咬我们一口。” 兄妹两相视一笑,一齐起身来到大门口,远远的看到杨荣,元月敏锐的洞察力立刻就觉出了杨荣的气度不凡,略略一想立刻小声提醒道:“大哥千万不可小瞧此人,以此人身上的气度来看绝非是一般幕僚。” 元朔当然也看出了端倪,点点头加快脚步走上前去满脸笑意的抱拳道:“哎呀呀,贵客盈门啊,元朔未曾远迎,还望贵客海涵。”杨荣也连忙抱拳道:“冒昧叨扰,如何敢当元大当家外出亲迎,惭愧惭愧!” 元朔一见对方并没有自报家门,心中已是了然,连忙伸手延请道:“贵客能来就是我燕云商会的荣幸了,贵客快快请进吧,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慢慢说。”杨荣略一欠身,便随着元朔兄妹进了会客厅落座,下人自是立刻奉茶。 一身男装的元月这才欠身问道:“小女乃是燕云商会二当家元月,未敢请教贵客尊姓大名?”杨荣点点头赞许道:“早就听闻边境有位号称女诸葛的元二当家,今日一见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这是柳侯爷的书信,二位看完自然就明白了。” 杨荣说着便取出了柳升的书信,元月起身接过,和元朔一起展开看了起来,柳升的书信也很简单,除了寒暄问候之外,便是简单的介绍了杨荣的身份,又大概说杨荣此行的目的,最后就是嘱咐元朔一定要全力相助。 二人看完,连忙再度起身施礼道:“原来是杨阁老大驾光临,失敬失敬!”杨荣摆摆手道:“哎,老夫既然是便服前来,就是不想引人注意,也不想当地官员搞那套城门迎送的繁文缛节,也还请二位千万替我保密才是。” 兄妹两人连忙欠身应诺,杨荣也开门见山的说道:“那老夫也不绕弯子了,今次前来,一则是为了了解乞儿吉斯的大首领额色库其人,二则是为了完成陛下交付的重任,出使草原各部,以期达到让草原各部数年之内无暇南顾的目的,老夫这也是得了柳侯爷的提点,专程来求助二位当家的。” 元朔和元月心中皆是咯噔一下,不由得相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喜悦之情,只因他们帮额色库筹谋的夺位计划,正愁要如何取得大明朝廷的认可,这杨荣便主动找上门来了,这叫他们如何不惊喜,这完全就是雪中送炭啊! 元朔立刻抱拳道:“杨阁老放心,既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我兄妹二人一定全力相助,定不负杨阁老的厚望。”杨荣一看元朔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也既意外又开心的抱拳施礼道:“那老夫就先多谢二位了,那还请二位先说说这位额色库大首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元朔笑笑道:“杨阁老应该也听柳侯爷说过了,我十多年前就认识了额色库,那时候他还是受两个兄长排挤的三王子,是我带着蒙先生······”不由自主的一说到蒙禹,元朔也是一怔,当年的情景又一幕幕浮现眼前,也不由得摇头一叹。 杨荣连忙圆场道:“大当家说的蒙先生可是号称鬼才的蒙禹?”元朔苦笑道:“是,就是这位蒙先生,我们一起帮额色库解决了难题,又帮额色库夺取了部族大首领的位子,杨阁老是否知道,当年鬼力赤被杀,就是蒙先生谋划,也是额色库这个当儿子的亲子参与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24 第三百二十四节 野心初现 听得元朔这么说,杨荣也是惊讶万分的叹道:“哎呀呀,原来鬼力赤被杀的背后还有这样的密事,此事草原一方是讳莫如深的,我方的探子给到的情报里也并未提及蒙先生究竟做了些什么,老夫也是第一次听说,还请大当家能详细说一说。” 待得元朔将事情的过程说完,杨荣这才点点头由衷的赞道:“原来蒙先生还曾经做过这样的大事,这些探子也该好好整饬了,居然把如此重要情报都忽略了,着实不应该。”其实这倒是杨荣错怪探子们了,关于此事探子们上报了两份情报的, 杨荣他们见到的只是记录了大概表面情况的那份,而那份记录着所有真实细节内情的情报送到南京后就只有皇帝陛下一个人看过,而皇帝陛下也没有给别人看的打算,这大概也是皇帝陛下为何会命纪刚一定要第一时间将蒙禹抓起来的原因之一吧。 元朔略有些尴尬的笑笑问道:“杨阁老可知蒙先生到哪里去了?”元朔对于蒙禹的情感可谓复杂之极,一方面视其为良师益友,在他被宋老侯爷关起来的那半年,全靠蒙禹给他看的那些亲手评点注释的书籍才让他有了本质上的改变。 可另一方面,他的父亲又或多或少的是因为蒙禹帮助盛天龙的缘故才惨死的,所以他无法释怀也无法原谅蒙禹,但说到底,他还是很好奇蒙禹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的。而元朔却不知道此时还有一个人也很关心蒙禹为何会突然失去了音讯。 这人就是他的小妹元月,从当初对蒙禹的朦胧情愫,再到看着蒙禹和大哥决裂而将情愫强行抹去,可这份若有若无的情意却一直都深深的埋在心底,在听到蒙禹的消息时也会倍加留心,当初听到他有了未婚妻时也有些许的伤感失落。 可忽然间,蒙禹就像从人间彻底消失了,虽然江湖上都在传说蒙禹是携着娇妻归隐了,可但凡是人活着就总该会有消息的啊,更何况蒙禹怎么会连最好的朋友天狼帮的杜宇那边都彻底断了联系?当得知杜宇下了江湖花红贴重金悬赏蒙禹的下落却依然一无所获时,元月那特殊的直觉也在告诉她,蒙禹绝对不是隐居,而是出事了! 看着兄妹两人都各怀心事又满眼期待的看向自己,杨荣也不由得对蒙禹更加好奇了,可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道:“老夫也实在是不知道,据说就连汉王殿下寻了他半年都没找到。其实老夫先前也就见过蒙先生一面,要不是这一次身负重任出使草原各部,还真不会这么深入的了解他。” 兄妹两人都有些失望的轻叹了一声,特别是元月,那心中的直觉就更加强烈了,如果说杜宇动用江湖势力找不到还能说得过去,那汉王动用官府势力都找不到可就实在是不可能了,元月心中忽然一阵悲哀,难道真是天妒英才,让这家伙被人给谋害了不成? 元月一时有些伤感的低下了头,有些悲哀的想着,这江湖上劫道的蟊贼多的是,蒙禹既然要携着娇妻归隐,那肯定是随身带了不少财物的,既有财货又有美女,这如何会不招贼人眼馋啊,虽说蒙禹智计无双,可那些贼人都是暗中突然就下死手,哪里会给你用计谋的机会? 这念头一旦形成就再也挥之不去,甚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元月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慌发堵,没想到,那个洒脱不羁的家伙,那个让自己一见到就觉得这才是大哥该结交的朋友的样子的家伙,那个一次次让自己相信原来凭借智谋是可以一人之力改变一切的家伙,居然就这样没了!? 此时元朔的心里大概也是这个念头,虽然没有元月这般强烈的情感,但他也知道,既然动用江湖和官府两方的势力都找不到的人,那多半就是已经早就没了,一想到当初的种种精彩过往和蒙禹对自己的帮助,元朔也是感到了一阵莫名的伤感。 杨荣一看这两兄妹在听到自己的话后居然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知道是自己说连汉王都找不到人的话让他们生出了不祥的念头,一时也有些惊讶:“原来这位蒙先生和二位当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啊,那真是老夫失言了,罪过罪过。” 元朔偏头看看魂不守舍的小妹,也觉得有些奇怪,可此时也来不及探究,只能连忙笑笑道:“这如何能怪杨阁老,罢了,不说蒙先生了,我们还说说杨阁老此行的目的吧,以在下看,杨阁老或许该去一趟居延海见见额色库,如果杨阁老有意,在下愿意做向导陪同。” 杨荣欣喜的说道:“那太好了,真是求之不得啊,只是不知大当家是如何考虑的,能否先给老夫透露一二?”元朔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其实不瞒杨阁老说,这额色库年纪虽轻,可却比老狐狸阿鲁台和马哈木更精于算计,杨阁老只要与其所需就好。” 杨荣点点头道:“愿闻其详。”元朔娓娓说道:“额色库当初参与谋害其父鬼力赤,一则是因为要除掉对手抢夺大首领的位子,二则也是因为当时情势危急,他若不这么做,乞儿吉斯在大混战之下定会实力大损,就算最后到了他手上短时间内也难以有所作为,所以,取舍之下,他也决定牺牲掉他的父兄。” 杨荣赞许的说道:“有道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和狠辣的手段,倒也确实罕见。”元朔继续说道:“而他退回乞儿吉斯领地之后,却并未停止发展,不但向大明臣服,还和边境一直保持高度通商,若说人口实力他或许比不上瓦剌和鞑靼,可若是说到富足,那却一定是他的乞儿吉斯占首位的。” 杨荣再次赞许道:“韬光养晦,休养生息,懂得隐忍,此人野心绝对不小!”元朔点点头道:“是,不瞒杨阁老说,额色库一刻都没有停止过重夺草原大汗位子的想法,而迁往居延海,就是他想出的绝妙一步,这不得不让人佩服啊!” 杨荣略一沉思便更显兴奋的说道:“老夫明白大当家的意思了,若是我大明能助额色库重夺草原大汗之位,那就可以用他牵制草原各部的注意力,那或许真是可以让草原陷入内乱而无暇南顾,妙啊,怪不得陛下说草原就要有大事发生,原来陛下也早就料到了额色库的心思!” 元朔只是点头笑笑,他可是要推翻明廷复国的,自然不会去夸赞明廷的皇帝,可这一次还真是太巧了,不管明廷是出于什么考虑,反正必须要帮助额色库夺位,只有走好了这一步,他们才可能有后面的事,至于这一举措会不会对明廷有所帮助,这已经不重要了! 于是元朔故意转移话题道:“小妹,你也给杨阁老说说,你当初是怎么谋划帮额色库大首领夺位的。”元朔说完便看向元月,可元月却依然陷入在伤感的情绪和胡思乱想中,刚才两人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见,所以也不知道元朔让她说什么。 元朔一见就更惊讶了,这才迟钝的发现小妹似乎是在听闻了蒙禹彻底没了音讯之后就如此反常了,难道是小妹心里爱着的人是蒙禹?元朔忽然想起来,他曾经几次说过让元月再物色一个夫婿,可元月都说自己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元朔不由得也在心里哀叹,这还真是阴差阳错啊,若是早些发现小妹有这个心思,早早把蒙禹变成自己的妹夫,或许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可那时元月还小,谁又会想到这些啊,这大概就是天意弄人吧,都是命啊! ~~~~~~~~~~~~~~~~~~~~~~~~~~~~~~~ 而此时,南疆已经平静的交趾省蓝山地区的黎氏驻地,一个安详的小院里,也有几个人正好说起了蒙禹。马子同的长子马思明已经两岁,而方于之也在年初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马思焽(读音:英),其实焽字也是明的意思,可见他们有多思念故土! 他们此时也算是儿女双全,和和美美了,就连受冷落独居小院的黄汖也有儿子黎思齐,可黄岚,却依然孤身一人。方于飞看着一脸喜爱的在逗弄小婴孩马思焽的黄岚,忍不住又再次劝道:“黄岚妹妹,不是姐姐多嘴,可你也不能一直这么苦着自己啊,还是把你心里那个虚幻的蒙先生放下吧。” 黄岚毫不在意的继续逗弄着孩子笑笑道:“姐姐怎么又说起这个了,不是都说了好多回了么,除了蒙大哥,我不会嫁给别人,不管他现在如何了,我就为他一直独守着便是。”方于之也劝道:“岚妹,其实姐姐的意思是,要不你就忘掉那个蒙先生,也嫁给马大哥吧,咱们姐妹三人下半辈子便在一起做个伴就是。” 黄岚闻言却忽然一怔,继而微微变色的抬头问道:“二位姐姐怎么忽然说起这个?难道这是马大哥的意思?”方于飞一见黄岚不高兴了,连忙解释道:“妹妹误会了,相公从来没有提起过此事,这都是我和于之私下商量的,我们也是觉得你这样一个人实在太苦了。” 黄岚这才脸色稍微好转些,微微摇摇头轻叹一声悠悠说道:“多谢二位姐姐的好意了,其实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我不也还有你们作伴么?而且现在小弟黄岩也长大了,也可以和我说话解闷了,更何况还有方德宗和练珍两个小家伙需要我照顾,我哪里会是一个人的。” 方家姐妹相视一眼,也知道不能再劝了,本来朋友妻不可欺就是大忌,他们也是商量了好久才试着一提的。虽说黄岚和蒙禹并未定亲,可毕竟黄岚已经反复表示要为蒙禹独守,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黄岚自己在心里幻化出的一个念想,可时间久了,居然也真的成了黄岚的精神支柱,甚至是一种执念。 就在姐妹两人在想着说点什么缓解尴尬气氛的时候,就听得院子里却传来了马子同的喝骂声:“珍儿,为师真没想到,原来你已经在帮黎利大量制造火器,你可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你这等于是在资敌,是在叛国啊!” 就听得已经十四岁的练珍倔强的答道:“弟子不明白师父为何会这么说,如今交趾的叛乱早已平定,交趾也早就已经是我大明的国土,黎氏更是带头投效大明又一直在帮助朝廷官府安民抚民,弟子实在不明白,弟子怎么就是资敌叛国了?” 马子同一时语塞,他虽然知道黎利有野心,可现在黎利的身份也是大明正式册封协助朝廷派来的地方官管理清化地区的朝廷命官,马子同也不能公开说黎利是要造反叛乱,这毕竟只是马子同的猜测而已,黎利究竟什么时候会叛乱也还未可知啊! 见师父无话可说,练珍继续辩解道:“我知道因为黎利对黄汖姐姐不好,你们都讨厌他,其实我也不喜欢他,可我只是喜欢研究火器,他那作坊里又有我所想要的一切,我也是想找个地方好好研习而已,这样等我们有一天要重回南京时,或许我就能有大用了!” 听着练珍天真的想法,马子同也无奈的长叹一声,这些孩子生活的空间实在太小了,也实在无法让他们明白什么人心叵测,此时似乎也无法和练珍解释清楚,只能换个方式说道:“其实为师早就知道你在他的作坊里研习火器,可你知道为何为师现在才阻止你?” 练珍也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马子同气愤的说道:“因为铁钺发现黎利已经招收了大批工匠在照着你的图纸仿制火器,据铁钺探查的结果,他们现在最少已经制造了两百支以上的各式火器!这些他告诉过你么?” 练珍一时惊愕的说道:“怎么会有这么多?黎利师兄就是派了两个人跟我一起研习,我们那作坊到现在为止总共也只做出了六个样式的二十多支火器而已!难道他在哪里还有个制造作坊?这不太可能啊,黎利师兄怎么会瞒着我做这事的?” 马子同痛心的说道:“铁钺说那个作坊极其隐蔽,他适才出去的时候说已经有了眉目了,今日或许就能找到那作坊究竟在哪里,那就等铁钺回来告诉你吧,你若是还不信,就自己亲眼去看看好了。”练珍一时也震愕了,看师父说的这么认真应该不会是骗自己的,这么说这两年来真是黎利一直在欺骗自己? 练珍的心里一时矛盾不已,因为他此时正在研习六连发火铳,刚好是紧要关头,若是试制成功了,他就可以继续研习威力更大的子母雷火铳,对于练珍这样已经痴迷的人来说,一步一步将更复杂的火器研习成功,真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事了,他会愿意放弃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25 第三百二十五节 断指 黄岚来到了院子里,看着一脸疑惑恍惚的练珍,再看看旁边不知所措又大气也不敢出的黄岩和方德宗,连忙笑着上前劝说马子同道:“马大哥,我看练珍估计也不知道黎利已经在背着他开始大量仿制,你也莫要生气怪他了,我相信练珍是不会故意这么做的。” 马子同见是黄岚来说情了,这才收起了怒容长叹一声道:“岚妹你是不知道,如果黎利只是制造了这两百多支火器用于自保,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是按钺儿探查的消息来看,他们前期还只是试制,最近这些日子招收了大量工匠来似乎才是真正要大量制造了,而且不管他早这么多火器是想意图不轨还是想倒卖谋利,都会对我大明极其不利啊!” 黄岚自然也明白马子同的担心,可一时又不忍心再苛责练珍,想了想,只能换个角度说道:“马大哥放心吧,别忘了咱们的练珍可是练子宁大人的儿子,他是绝不会辜负他的父亲做出对大明不利的事情的。” 马子同也不想太为难练珍,于是就着黄岚给的台阶说道:“珍儿是什么样的品行我自是清楚的很,可我就怕他过于太单纯被人给利用了还不知道啊!珍儿,为师要你现在就保证不再去那作坊里,你可能做到?” 毕竟练珍逃亡时还实在太小了,对父亲练子宁根本没有任何的记忆,关于父亲的所有认识都是靠其他人告诉他的。所以,虽然每个人都告诉他父亲练子宁很了不起,又有学问又有胆识还有一身铁骨铮铮,但练珍却很难真正的感受到。 更何况一起逃亡来的这四个孩子里,铁钺来时已经记事,自然什么都明白,又和马子同感情最深最亲,而方德宗和黄岩也都有亲人在侧,就只有练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虽然黄岚他们也刻意多照顾他,可在练珍的心里,还是会觉得自己是最孤单的外人。 所以,当黎利对他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赞赏和关怀时,他自然就对这个本也就还感觉不错的师兄产生了特殊的情意,虽说在黎利对待黄汖的态度上他也觉得不太好,可他始终还是孩子,对这些事也并不太懂,所以也实在对黎利没有多少恨意。 就在练珍还在低头想着要说点什么能让师父相信自己的时候,却听得院子外面传来了喧闹声,只听得嘈杂的声音里有铁钺的声音在怒喝道:“你们放开我,我不是贼,你们才是贼!”马子同一听,眉头立刻就深锁了起来,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院门被撞开后,几个先前也认识的黎氏族人便带几个工人把被捆成了粽子的铁钺推搡进了院子,铁钺一见院子里师父和师弟们都在,立刻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毕竟大意失手被擒这事,也实在是觉得有些丢脸啊! 马子同虽然大概明白铁钺应该是去探查那个秘密的火器作坊的时候被人发现了,但此时也只能佯装不知的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一个黎氏族人脸色鄙夷的说道:“马先生,你这徒弟手脚可是不干净啊,居然跑到我们黎氏的作坊里去偷东西,喏,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铁钺一时大囧,脸都涨红了,却也只能惶急的吼了一声:“我不是偷东西!”马子同料想,铁钺只是去查看,应该不会偷东西,就算是失手被擒,也顶多就算是少年心性好奇罢了,于是便出言问道:“你们说他偷东西,可有什么证据?” 可谁知那族人早就料到马子同会这么问,伸手从工人手中拿过一个包袱扔在地上道:“喏,这就是抓住他时从他身上找到的,这可都是我们黎氏作坊里的东西,马先生不信可以自己问他是也不是。”黄岩和铁钺关系最好,此时立刻上前打开了包袱,却见里面都是些铜制的配件。 马子同瞬间就明白铁钺肯定是陷入了一个阴谋陷阱之中,虽然心里知道这些配件大概就是黎利的秘密作坊里制作火器用的,但这样的半成品却也做不得什么证。而且因为铜的价值很高,拿出去就能换钱,所以如果这些真是铁钺拿的,那还真是可以被定罪成贼了。 马子同略想了想,只能直击要害的问道:“那敢问几位,你们所说的黎氏作坊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有这样的铜制配件。”那黎氏族人冷笑道:“马先生这就有些可笑了吧,我们抓住了贼,你不问贼为何要去偷东西,却来问这作坊是做什么的?这是不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马子同也来了火气,冷哼一声道:“当然,问清楚了那作坊是做什么的,我也就可以告诉你们钺儿为何要去那里,又为何要拿这些东西。”那几个黎氏族人忽然大笑起来,还互相挤眉弄眼的,模样甚是可恶又气人。 铁钺一看他们如此蔑视马子同,急得大喝一声道:“呔,你们几个小人,怎么不敢说那作坊是骗了我珍师弟的图纸和法子在偷偷自行生产火器的的地方?我拿这些东西就是要做证据,好回来告诉珍师弟他被你们这些小人骗了。” 那黎氏族人满不在乎的说道:“这里是我们黎氏的驻地,那是我黎氏的作坊,我们想做什么那是我们的事,你师父难道没教过你不告而取是为贼么?知道你偷的这些铜制配件价值多少么?要不要我帮你算算,折合成铜钱再按照大明律你要被判什么样的罪?” 铁钺立刻怒吼道:“那你可又知道私制火器按大明律是什么罪?真要见了官倒霉的可是你们!”那几个黎氏族人立刻又是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这次更是笑的腰都弯了,然后就听那黎氏族人鄙夷的说道:“你听,他还要和我们去见官,他是不是忘了他们什么身份了?他敢和我们去见官?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一听这话,院中的铁钺等人就霎时就泄气了,这才明白怪不得这些黎氏族人敢这么有恃无恐的来找麻烦,原来是拿准了他们这通缉犯的身份根本不敢去见官啊!马子同自然也是明白的,他这么些年忍气吞声的甘愿认怂,不就是因为要顾及这么多女人和孩子的周全嘛。 特别是现在,交趾归入大明也已经数年了,各地的官府机构都已完备,只要有人去出首告发,那他们立刻就会变成四处逃亡躲藏的丧家之犬。当年马子同为了他们这些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能魔去掉自己的傲气和锐气一直隐忍,更何况现在还有了自己的一儿一女,已经身为人父的他就更要忍了。 马子同强忍着羞辱躬身抱拳道:“各位见谅,是我没有教好弟子,这都是我的错,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放过钺儿这一次吧。”铁钺一看师父又向这些小人低头了,立刻就眼泪狂流的喊道:“师父你不要求他们,这是我一个人犯的错,他们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了,师父你就不要管了,也不要再求他们!” 马子同连忙低声呵斥道:“钺儿住口,还不快向几位兄长赔罪求他们原谅你的过错!”铁钺立时就涨红了脸,以他的性子这些话他哪里愿意说的?那几个黎氏族人立刻又讪笑着说道:“马先生说的轻巧,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偷窃财物这样的罪就算不报官在我黎氏内部也是极重的罪,哪里是陪个罪就能了结了的。” 马子同强压住怒火问道:“那各位且说吧,要怎么样才肯罢休?”那黎氏族人狞笑着说道:“按我们的黎氏族规,第一次偷东西的,要赔偿失主十倍的金额,还要砍去一根指头做为惩戒,既然铁钺是第一次犯,那就照此执行吧。” 一听这话,年纪最小的黄岩就再也忍不住了,厉声大喝道:“你们这些坏人,明明是你们偷了我珍师兄的图纸和技法,现在却反而诬赖我钺师兄偷东西,你们还要不要脸?!”那黎氏族人轻蔑的看看黄岩,却理都不加理会,只看着马子同道:“怎么样,马先生你是要认我们黎氏的族规,还是要我们将铁钺交给官府去定罪啊?” 马子同脸色铁青的大喝一声道:“好,就按你们的族规办,岚妹,你先去拿十两银子来。”黄岚虽然也气愤,但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返身回屋去取钱,那族人得意的讪笑着说道:“好,既然马先生守规矩,那我们也就按规矩办事就好。” 这人说着便随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问道:“马先生说吧,砍了铁钺的哪根手指做惩戒啊?”这人正得意间,却忽然觉得眼前人影一闪,马子同已经闪身上前一把从他手里抢过匕首,刀光一闪,鲜血飞溅之下,马子同的左手小指已经掉落在地。 马子同脸色狠历的将匕首扔到了那人脚下冷冷说道:“既然我是师父,弟子犯错,便由我这做师父的受罚便是,不知各位可满意了。”那几人也没想到马子同这样决绝,想到马子同有如此强大武功,一时也有些后怕。 几人略显惊愕的面面相觑,若是刚才马子同是要取他们性命,那他们恐怕早就是死人了。本来他们也就只是想逼着铁钺和马子同下跪求饶而已,却没想到马子同这么决绝的就动手了,想起黎利对他们说过的不可把马子同逼急了的告诫,也连忙捡起匕首抱起地上的零件惶惑的说着:“够了,够了。”说完便转身跑了。 此时,拿着银子出来的方于之她们一看这情形,立刻惊叫了一声:“相公!”便扑上来扯下裙裾给马子同包扎伤口。而铁钺则扑腾一声跪下,仰头大喊了一声:“师父,你不该这样!都是弟子的错,都是弟子太轻敌大意了才被他们网住了啊!” 铁钺话未说完便声泪俱下的痛哭起来,马子同无奈的笑笑道:“钺儿快起来吧,吃一堑长一智就好,以后记住对敌之时不管对手多弱都切不可掉以轻心,岩儿快去替师兄松绑。”黄岩立刻上前解开绳子扶起铁钺。 铁钺哭着说道:“师父,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不要再在这里受气了。”马子同立刻变色道:“钺儿!你已经成年了,就要有成年师兄的样子,就算要走,也等你这三个师弟也成年了再说,否则他们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们怎么像几位老大人交代?” 铁钺自然也是明白现在离开黎氏驻地有多危险,更何况这么些年入不敷出,蒙禹给他们的那些银子早已经不剩不少,根本不够他们再逃亡到更远的暹罗或占城去,铁钺只能狠狠点点头道:“好,那弟子这就去找黎利问问他为何要欺骗珍师弟。” 马子同长叹一声道:“钺儿,罢了,他既然敢这么做,那就不怕你去问,你还是把真相告诉珍儿吧,不然他还不信。”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了练珍身上,刚才就已经愕然无比的练珍瞬间就更加窘迫。 铁钺立刻就呵斥道:“珍师弟,难道到了此时你还不信么?刚才那些配件你也看见了,我若是不是想拿来给你看看让你死心,也不会被他们发现!也就不会害得师父·······现在你也看见了,若是你还有良知就不要再去了!” 练珍正在纠结间,却听得马子同长叹一声道:“罢了,钺儿,莫要逼珍儿了,我们将实情告知他就好,至于他要怎么决定就让他自己决定吧,为师记得蒙先先曾经说过,每个人就按着自己的本心行事就好,珍儿如果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对火器的研制,那便去吧,为师不会再阻拦,也不会再怪你。” 马子同说完,便冲着练珍笑笑,转身进了房,而铁钺和黄岩也连忙捡起断指跟了进去,只有年纪相仿平时关系也好些的方德宗一脸疑惑的看着练珍问道:“珍师兄,你真的还要去么?师父会伤心的啊!” 练珍一脸愁苦的看看方德宗,却又摇摇头无奈长叹一声,心中依然是纠结不已,这就是练珍这类高智商天才大多都有的通病,一旦痴迷于某个事物,就会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就更别说其他别的东西了。 所以,不管是师父马子同的断指,师兄铁钺的责问和师弟方德宗的劝诫,都无法比拟他心中对于继续沉迷于其中的向往,所以,也就注定了,只要黎利稍加诱惑,他就会立刻飞奔而去,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如果想要阻止,就只能强行关着他不让他出门,那他用不了多久也就基本是废了。这也是方才马子同再经历了断指的疼痛和屈辱后忽然想明白的事,既然如此,那就让练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至于结果就交给老天来决定好了。 可谁又能想到,一个朴实的小院,一个十四五岁的大男孩,一个看似无关大局的决定,最后却会是影响了交趾地区的归属因素之一,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26 第三百二十六节 暗门 初冬的居延海,草木枯黄,寒风萧瑟,水鸟也少了许多,只有不惧寒冷的天鹅依然在高傲的游弋觅食。而一支一百多人的队伍,正缓缓的行进着。这便是将杨荣这位大明特使和随行人员隐藏在其中的燕云商会商队。 看得出元朔对这次居延海之行极其重视,不但兄妹两都来了,就连护卫总长慕容宣剑也带着一个护商卫队的百人队同行,元朔的内心是有些激动和兴奋的,经过这么些年的筹划和准备,终于要迈出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扶持额色库夺取草原大汗之位。 虽然这原本就是计划之内的事,但毕竟这是极其冒险也风险很大的事,所以哪怕在马哈木的瓦剌各部被明军重创之后,额色库和元朔也没有着急动手,他们必须要等更合适的时机,而明朝特使杨荣的到来,就是他们要等的那个时机。 进入居延海地界,杨荣就一路饶有兴致的在仔细观察着,待得看见草原聚居地的毡包之后,才由衷的赞道:“这还真是个好地方啊,额色库确实眼光独到,唔,二位当家的帮忙建设的这个聚居地也是上风上水,布局的很有讲究。” 元朔谦逊的回道:“多谢杨阁老夸赞,这也是小妹专门去求教了风水大师后才定下的。”此时一行人刚好行到一个高处,杨荣居高临下的放眼望去,原本还在不住的点头,可忽然间却目光一凝,微微有些讶异,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元月这样心细如发的女子自然是发现了,这事本也就是有秘密的,她也怕杨荣看出了端倪,连忙出言问道:“杨阁老这是怎么了?”杨荣转头看看这个号称女诸葛的女子眼中显现出的担忧,心中也忽然明白了,这事元家兄妹不可能不知道,看来是故意的啊! 杨荣欣慰的点点头笑笑道:“原来二位当家的如此心系大明,留下这样的暗门,着实让老夫佩服,看来世人只将你们看做一心求利的商人,真是见识浅薄了!”一看被杨荣说破了秘密,元朔和元月也是心中一惊,可很快就发现这或许反而是好事。 元月连忙回道:“杨阁老谬赞了,我们虽然为了求利无所不用其极,可我们也始终记得我们是汉人是大明的子民,我们是想扶持额色库做大以便帮助我们求利,可我们却不能让他变成第二个成吉思汗威胁我中原大好河山,所以,才请教高人布下了这一道暗门,不想却被杨阁老一眼勘破,看来杨阁老也是堪舆大家啊!” 见元月把事情说破了,杨荣也很是开心,点头赞道:“二位当家真是有心了,老夫先代朝廷谢过二位,不过老夫也只是年轻时兴趣使然的对于风水堪舆研究了几年,当不得什么大家,适才也是位置凑巧刚好看到了那个泄气的暗门罢了,这确实是主后续无力的关节,可却有些明显了,既然老夫能看出来,那别人也能看出来,或许,可以稍微遮掩一下。” 元月连忙欠身道:“哎呀,小女一时大意,竟是留下了祸患,多谢杨阁老提点,该如何遮掩也请杨阁老示下。”杨荣也不再推脱,又在马上凝神观察了片刻才点点头道:“其实也不难,你们稍后只需在暗门处的东南方另立一屏障,那就连老夫也看不出来了,我想这普天之下,除非是吴中和他的师父亲临,否则再无人能看出端倪。” 元朔和元月连忙施礼致谢。这本是他们的私心,不想额色库后期强大到他们无法对付,才刻意在建设居延海聚居地时请教风水大师后特意留了一个泄气的暗门,这暗门就好比是在大水缸的上部留了一个漏洞,在前期谁没有装够水时是感觉不出来的,只有当水装满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才会从缺口漏出来。 没想到这一举措却让杨荣误以为是他们身为大明子民在为大明天下的安危考虑,不想额色库成长成大明无法对付的敌人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这一下让杨荣对他们好感大增,也让燕云商会在未来十年的日子更加好过了,这不得不说是歪打正着啊! 额色库非常隆重的带着文武官员在聚居地外的路口迎接他们,而最显眼的,莫过于额色库身旁站着的小公主阿里木雪了,这个小姑娘长的可真是像画上的人一样,又娇俏又可爱,粉嘟嘟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看就惹人喜爱。 听得元朔介绍是额色库带着女儿在路口亲迎,杨荣连忙下马走上前抱拳道:“哎呀呀,怎敢劳贤义王在此远迎,本官真是愧不敢当啊!”到了这里,杨荣是代表朝廷的特使,那肯定是要称呼大明皇帝陛下给额色库封的王号。 额色库也很配合的施礼道:“杨阁老是代表大明皇帝陛下前来的,小王自该大礼相迎,这可不单是表达对杨阁老的敬意,也是小王对皇帝陛下的敬意。”见额色库如此明事理,杨荣也是会心的一笑,看来这事八成是成了。 额色库向杨荣介绍了自己的女儿木雪,小木雪也精灵的施礼喊了一声:“杨阁老安好。”杨荣一见这小公主如此懂事,也是开怀的哈哈大笑起来,连忙解下腰间的玉佩道:“多谢木雪公主亲迎,老夫没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便将这随身的玉佩赠与你吧。” 须知随身玉佩乃是文人最重要的信物之一,杨荣这样做,除了表示对小木雪的喜爱之外,也是表达了极大的诚意了,额色库连忙施礼道:“小女能得杨阁老如此珍贵的礼物,真是万分荣幸,木雪,还不快快叩谢。” 木雪也双手接过玉佩后下拜叩谢道:“多谢杨阁老赠礼,木雪很是喜欢。”杨荣连忙扶起木雪,这见面的一幕可谓是极其和谐,待介绍了其他文武后,额色库便与杨荣并肩走向大帐,这对于杨荣这个其实只有五品官阶的内阁大臣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尊崇了,元朔和元月见双方都这么会做戏,自然也是满意的笑了。 接下来,在额色库的大帐内便举行了一场高规格的接待宴会,杨荣自然知道,这是额色库要充分表示他的诚意和对自己的敬意,只有等这顿酒喝完了才好谈后面的事,所以杨荣也就坦然的坐在尊位和所有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一醉方休。 待得杨荣被众人灌醉后送去寝账安歇了,额色库这才单独见了元朔和元月二人,而慕容则尽职的守在杨荣的寝账外,说是守护,实则自然是监视杨荣和他的随行人员,对于杨荣这个距离大明皇帝最近的人来说,元家兄妹可并不想让他知道的太多。 额色库先向二人抱拳施礼道:“还真是多谢二位了,没想到在我们动手之前真的能搭上了明廷皇帝这条线,只要明天杨阁老首肯了我们的行动,我就再也不用担心既要对付草原各部又要面对明廷的威胁了,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二位才是。” 元朔谦逊的回礼道:“这次我们兄妹二人可不敢贪功,老实说,在杨阁老主动找上我们时,我们也曾担心过这会不会是明廷的试探和陷阱,还怀疑过明廷的探子是不是发现了我们的真实身份,不过还好,这一路试探下来已经证实,明廷这一次还真是有意促成草原内乱。” 元月也接口道:“大首领放心好了,该做的试探我们都做过了,明廷皇帝的意图也了解的很清楚,老朱棣在出兵打完马哈木和瓦剌各部后,其实现在也是有些穷困窘迫了,所以才会想出这样驱虎吞狼的计策来,其实就是想用大首领替他牵制住草原各部,然后他才好喘息上几年。” 额色库笑着点点头道:“看来这一次我还真是只能如他所愿了,既然是各取所需,那我也就甘愿做一次老朱棣的刀好了,只是明日该怎么和杨荣谈判才最合情合理又不显得过分,不知二位可有帮我想好了啊?” 元月欠身道:“自然是都想好了,大首领只需向明廷要求三条,第一便是在大首领攻下漠北大汗庭之后,明廷承认大首领草原大汗的地位,第二便是大首领将居延海作为新的草原大汗庭驻地,将萨满大巫师也迁到居延海为大首领举行登位大典,届时明廷须得派特使到场恭贺,第三,便是以甘宁一带边界作为大首领和明廷通商的自由之地,明廷不再限制双方贸易的种类,当然,铁器和火器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大首领最后可用给杨荣一个面子答应他对这两项继续严控,反正我们还是走黑市交易就好。” 额色库笑笑道:“有二当家这位女诸葛在,我的确是省心多了,也对,这次不宜向明廷索取过多,能有这三条,基本就可以保证没有明廷这个威胁了,只是老朱棣真的可信么?他会不会对马哈木和阿鲁台也同样示好,然后让我们三方在漠北大汗庭混战一场?” 额色库一向谨慎而多疑,他能想到这一层也不奇怪。元朔连忙点点头道:“大首领的担心不无道理,这确实也是一个好手段,可我和二当家反复论证过后却发现明廷若是这么做结果反而会是得不偿失,想来以老朱棣这样精于算计的人,是不会做这样并不划算的事的。” 额色库饶有兴致的问道:“哦?如果能挑起我们三方在漠北大汗庭大决战,草原各部将瞬间元气大伤,明廷如何会反而得不偿失?还请二位能解释一二。”元朔笑笑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是这么坚持认为的,那就还是让二当家给大首领说说吧。” 元月笑笑道:“看来大首领和我大哥的想法是一样的,当然,从表面看,挑起三部大混战之后明廷再来收拾残局是最有利的局面,可其实换个角度来看,明廷这样做风险却是极大的。”额色库也饶有兴致的点头说道:“嗯,愿闻其详。” 元月立刻神采奕奕的侃侃而谈:“首先,不管是大首领还是马哈木、阿鲁台,应该都会想到这一层,而且这么做很容易露馅,所以明廷这么做的第一个忧患就是很可能你们三方最后都不上上当,那这个计划根本就执行不下去。” 额色库仔细想了想,点点头道:“有道理,那第二呢?”元月继续说道:“第二嘛,就是明廷扶持马哈木和阿鲁台的风险太大,这两个人可不是好控制的家伙,很可能明廷今天扶持他们夺位,明天他们就反戈一击了,老朱棣也不会冒这样的险。” 额色库笑笑道:“那倒是,换做是我也不会相信他们,特别是阿鲁台哪毫无信义的家伙。”元月点点头道:“这第三嘛,其实就是因为大首领的身份了,只有扶持了大首领夺位,才能真正达到让草原陷入各部纷争的局面,因为他们谁都不会服气大首领这个既没有黄金家族血统而又这么年轻的草原大汗的。” 听到这里,额色库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二当家分析的太有道理了,这下我完全明白老朱棣为什么要选我了,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是他最合适的人选,更何况以我现在的实力,一旦夺位成功立刻就会陷入重围,能够自保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能力去威胁大明的边境?” 元月微笑点头道:“是的,这也就是第四个原因,看来大首领已经都想明白了。”额色库也有些兴奋的说道:“好,既如此,那就如老朱棣所愿吧,明天谈完了,咱们就先联合阿鲁台干掉马哈木和漠北大汗庭,继而再联合脱欢赶走阿鲁台,然后就各凭本事大家博弈吧。” 元朔却面色肃然的说道:“嗯,这些都是既定计划里的事,自然都不会出太大的偏差,可大首领莫要忘了,杨阁老的原定计划里可还是要去一趟漠北大汗庭的。”额色库忽然也想到了这里面的问题,疑惑的问道:“大当家的意思是?明日要力阻杨阁老前往漠北?” 元朔面色肃然的点点头道:“当然,杨阁老若是要去见马哈木和阿鲁台那都由着他去,可唯独他要去漠北大汗庭却放不得。”额色库点点头道:“对, 有萨穆尔监国长公主在那里,变数实在太大了,若是她说一举服明廷转而支持他们,那我乞儿吉斯可就危险了。” 元月再次欠身道:“大首领也能想到这一层就好,以我们这两年对萨穆尔监国长公主的探查,这个女子可是着实了不得的,若不是他丈夫巴图拉的部族势力实在太小,她或许很有可能稳固住答里巴的大汗地位之后就要着手收拾马哈木和阿鲁台了,可若是再给他们十年时间,这很可就不再是问题了。” 元朔也接口道:“是的,更何况我们还探知,萨穆尔监国长公主心思极其缜密,言辞也颇为犀利,又颇具亲和力和说服力,加上她的特殊身份,杨阁老被他说服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们必须要把杨阁老去漠北大汗庭的计划打消了才行。” 额色库点点头,却忽然笑了起来:“哎呀,既然二位都已经想到了这一层,那该如何阻止杨阁老应该也早就想好了,我就不需要再瞎操心了。”元朔和元月相视一笑,一齐欠身道:“大首领的事就是我兄妹二人的事,如何敢不用心。”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27 第三百二十七节 谈判 第二天早上,额色库亲自带着杨荣参观了聚居地的全貌,又领略了一番居延海的冬景,虽说这冬景虽然比不上夏日里的艳丽,但也别是另一番景致,对于久在中原的杨荣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更何况,他也想多了解一些居延海的情况,自是看的格外认真。 一旁作陪的元家兄妹当然明白,这是额色库在故意示好,表示自己臣服大明的诚心,没有什么秘密是不能给杨荣看的。这一路观览一直到午饭时间才返回大帐,一顿稍微简单些的午餐用罢又略作休息之后,正式的谈判就要开始了。 大帐中,额色库坐在主位,杨荣坐在尊位,而元朔和元月则在客位作陪。还是由作为主人的额色库率先开言问道:“不知杨阁老对小王这居延海聚居地感觉如何?”杨荣心中自是明白,有些事迟早是要说开的,便也意味深长的说道:“不错,此地上风上水,比那已经呗战乱摧残破败的漠北大汗庭可是要有生气得多了。” 听得杨荣这话,额色库会心一笑谦逊的说道:“杨阁老谬赞了,那漠北大汗庭可是有黄金家族的正朔坐镇的,我这一个小部族如何能比得上。”杨荣微微一笑道:“贤义王何必妄自菲薄,我大明可并不认为黄金家族的血统就高贵些,贤义王若是有心,自可取而代之便是。” 一看杨荣这么爽快的就说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额色库也是心下大喜,可仍要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欠身回道:“能得杨阁老如此夸赞,小王愧不敢当,只是听说答里巴大汗也已经向大明朝廷上书表示愿意修好,不知皇帝陛下是如何考虑的?” 杨荣笑笑道:“我大明皇帝陛下要的是草原各部的臣服,可不是同等地位的修好,这答里巴年纪尚小,或许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那萨穆尔监国长公主也毕竟是女流之辈,目光还是短浅了些,本官也正想离开漠南后便去替皇帝陛下训示于他们。” 一看杨荣说到关键问题了,元家兄妹不由得一齐看向了额色库,额色库冲他们微微点点头,却依然微笑着说道:“杨阁老见谅,不知小王能否僭越一问,若是答里巴大汗和萨穆尔监国接受了杨阁老的训示而向大明表示臣服,那大明是否也就会转而支持他们呢?” 杨荣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茶,慢慢放下茶杯后才悠悠说道:“贤义王须知,对于我大明来说,黄金家族的存在始终是一个威胁,其实大草原在黄金家族统治下也已经一百多年,是时候该换换天了。”杨荣很聪明的没有直接回答额色库的问题,但这话里也基本等同于暗示了。 可对于额色库来说,这样的暗示是绝对不够的:“小王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如此,那杨阁老前往漠北大汗庭的意义究竟何在?”杨荣也没想到额色库会刨根问底,一时微微皱眉道:“毕竟是两国邦交,本官既是陛下特使,自该前往漠北大汗庭表明我大明的态度和立场。” 额色库却微笑着摇摇头道:“小王斗胆进上一言,其实杨阁老此举并不妥啊。”杨荣饶有兴致的问道:“哦?如何不妥?本官愿闻其详。”听着两人的对话,元朔心中一时也是感概不已,心道这额色库可真是政治天才啊,这些方面自己确实是不如他的,也不知道他会怎么谏阻。 就听得额色库欠身说道:“杨阁老试想,您此行无非三个结果:第一,答里巴大汗和萨穆尔监国接受了杨阁老的训示,假意臣服大明,那杨阁老该如何继续既定的计划?今后无论如何,在他们公开起兵进攻大明之前,大明都只能转而支持他们,否则便是大明出尔反尔。” 杨荣点点头道:“不错。”额色库接着说道:“第二个结果,答里巴大汗和萨穆尔监国公然拒绝了杨阁老的训示,那大明的颜面就受到了严重的挑衅,按照皇帝陛下的脾气,或许就又要三征漠北了,这也并不符合杨阁老的预期啊。” 杨荣还是点点头道:“有理!”额色库继续说道:“第三种结果其实最为可能,那就是答里巴大汗和萨穆尔监国接受杨阁老的训示,也对杨阁老礼敬有加,可就是迟迟不做出正式臣服大明的举动,二恰恰就是这样的结果才最是让大明左右为难,打也不是,抚也不是。” 杨荣嘿嘿一笑道:“贤义王果然是远见卓识,分析的有理有据,让本官自愧弗如,看来本官若是还要坚持前去,倒还真是自找麻烦啊。”额色库连忙施礼道:“杨阁老深谋远虑,如何会想不到这些,想来这也是故意考校小王的,万幸没有让杨阁老失望。” 听得额色库这么说,杨荣也忍不住由衷的笑着夸赞道:“好啊,好啊,贤义王真可谓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了,本官回朝后自会向陛下详述贤义王的种种好处,想来陛下也定会对贤义王大加赞赏,青眼有加的。” 额色库连忙谦逊的欠身道:“多谢杨阁老的嘉许,所以小王也恳请杨阁老与小王一起去见见那阿鲁台,不瞒杨阁老说,小王其实也早就有替父亲重新夺回草原大汗之位的想法,先前也已经做了不少的事,一举拿下漠北大汗庭已经问题不大,而如今最大的变数,反而就是阿鲁台。” 杨荣略略一想也就明白了:“贤义王的意思本官明白了,贤义王想率兵悄悄抵达漠北大汗庭而又不被马哈木察觉,就必须要穿过鞑靼领地,若是阿鲁台从中作梗,贤义王就很难实施计划,更何况还有后续的许多事,这阿鲁台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一环,那本官就和贤义王一起去见见这位和宁王好了。” 额色库连忙称谢,阻止杨荣前往漠北大汗庭的事一定下来,便进入了双方利益条件的谈判,元朔替额色库提出了原先预设好的三个条件,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也基本都确定了下来,而对于朝廷严控的盐、铁两项,也设定了专门的办法,那就是折算价值后通过官市用草原良马以物易物。 至于火器,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毕竟在皇帝陛下大查军火走私案之后,这件事就已经是不能再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了。最终谈判的结果,其实已经比昨晚预想的要好得多,而燕云商会通过边境贸易和官市交易、黑市交易也将大大获利,这可真是皆大欢喜啊! ~~~~~~~~~~~~~~~~~~~~~~~~~~~ 一个月后,内阁大臣杨荣离开草原返回南京。一到南京,一身风尘仆仆的杨荣还来不及回家休息便匆匆赶往皇城觐见皇帝陛下,对于他来说,这一趟草原之行可谓获益匪浅,也基本上为完成皇帝陛下交予的任务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待杨荣见礼完毕,皇帝陛下就笑着伸手示意道:“勉仁一路辛苦了,快快落座吧,正好胡首辅和幼孜也在,勉仁就先说说这一趟草原之行收获如何。”杨荣这才知道胡广已经接替了黄淮成为内阁首辅,一时也不知黄淮他们几个怎么样了,只能先相互见礼后落座。 杨荣略想了想,便将柳升推荐他去见元朔到见额色库的大略要事都说了一遍。皇帝陛下一直都听得很仔细,听得元家兄妹在修建居延海聚居地时居然留了泄气的暗门,皇帝陛下也颇为满意的说道:“咦,想不到这有着帮会背景的商人会有此一手,倒也难得,那今后就由着他们在边境多做些生意便是。” 杨荣回道:“是,臣也觉得边境之上有这样的帮会存在对我大明其实也是好事,更何况那元家兄妹也是难得的人才。”待得说到额色库最后邀请杨荣一起去见阿鲁台,皇帝陛下也颇为好奇地问道:“哦?那额色库居然请勉仁一起约见阿鲁台,这倒是有些出乎朕的意料。” 杨荣连忙欠身道:“陛下明鉴,臣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额色库其人实在是年轻一辈中的人杰啊,此人如今还不到三十岁,却已经比马哈木和阿鲁台这样的老狐狸更精于算计却又异常谨慎和多疑,臣也担心,一旦失去了马哈木和阿鲁台的制衡之后,额色库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难以控制,不知陛下是否早有对策?” 皇帝陛下笑笑道:“勉仁所虑极是,所以朕是不会让他的日子太好过的,朕也暂时不会再北征讨伐瓦剌和鞑靼,此后数年里就让他们草原内部也来一出三国纷争的好戏互相牵制就是,勉仁还是先说说你们见阿鲁台那老狐狸的情形吧。” 杨荣欠身道:“是,那日谈完之后,额色库便派密使给阿鲁台去了信,只因这二人都是多疑谨慎之人,便约定在巴图河畔相见。”皇帝陛下鄙夷的笑笑道:“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倒还真是小心,生怕去对方的地盘会被对方给害了啊!” 杨荣也笑笑道:“是啊,从居延海到巴图河畔一路寒风凌冽,臣穿着棉衣皮裘都觉得冰冷刺骨,臣也着实体会到了戍边将士的不易,特别是那些卫戍堡垒中的士兵,生活条件本就艰苦,若是再缺少御寒之物······” 杨荣没有说下去,皇帝陛下却明白了:“勉仁说的极是,朕早年也是久守北疆的,倒是险些忽略了此事,着内阁立刻传旨各都司和边境诸将,不得克扣卫戍士兵的粮饷和御寒之物,若是出现有士兵冻死饿死,各级官长一律连坐问罪!” 新任内阁首辅胡广连忙起身领旨,皇帝陛下这才转向杨荣道:“那勉仁还是继续说说约见阿鲁台的情形如何。”杨荣接着说道:“见到阿鲁台额色库也没有过多客套,介绍了臣的身份之后便直接对阿鲁台阿鲁台说了此行的目的。” 皇帝点点头道:“嗯,也对,对于阿鲁台这样多疑的老狐狸,说的越多他越会起疑,只是这样直接抛出目的,阿鲁台那样的人肯定就要狮子大开口的索要好处了吧?”杨荣立刻赞叹道:“陛下圣明,还真是如陛下所说,阿鲁台眼珠一转便开始提要求了。” 皇帝陛下轻蔑的一笑道:“那他都要些什么?”杨荣:“自然是额色库享有的边境贸易权他也同样都要,而且,他还提出要在漠北边境为鞑靼各部专设一个马市。”皇帝陛下点点头道:“倒也不算过分,他还提了什么别的没有?” 杨荣点点头道:“有,他还要做新的草原大汗庭的监国太师。”皇帝立刻就开心的点点头道:“这家伙还真是人心不足啊,他若是只要前面这些还未必能让他们陷入纷争,可他一旦要了这一条,那可就是自寻祸事了,朕也就无需担心他们闹不起来了。” 杨荣立刻施礼道:“陛下圣明,臣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臣也趁无人之机私下和阿鲁台聊了几句,大意就是告诉他,若是对额色库有所不满,可以自立为鞑靼大汗,我大明也一样不会干涉。”皇帝陛下哈哈大笑道:“勉仁果然是深谙外交之道啊,此计甚妙,好,好啊!” 杨荣谦逊的说道:“这都是平时在陛下身边耳濡目染所得的,臣此行也还好是幸不辱命,只待漠北大事一起,臣就可以向陛下交令了。”皇帝陛下也点点头道:“嗯,勉仁此行功劳不小,到时候朕自会论功行赏,不过眼下还须得先与胡首辅和幼孜一起修纂《四书》《五经》才是。” 杨荣立刻兴奋的起身施礼道:“能参与修纂经典古籍乃是我等文人的毕生所愿,臣建议除修纂《四书五经大全》一部之外,再将两宋理学修纂《性理大全》一部,望陛下恩准。”朱棣点点头道:“嗯,勉仁言之有理,朕准卿所奏,既然同为儒学一脉,那就由胡首辅一齐主持修纂便是,勉仁和幼孜尽心协助吧。” 胡广、杨荣、金幼孜一起起身谢恩,杨荣本想趁机提及让黄淮和杨士奇、杨溥他们也一起参与修纂,可早已知道他心思的胡广和金幼孜早就频频暗示他此事提不得,杨荣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情况,看两人眼神中焦急的样子,也只能就此作罢,只字未提。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28 第三百二十八节 七年之痛 待得杨荣和胡广、金幼孜一起退出乾清宫书房,一路两人也没有和他说话,来到文华殿内阁议事房内坐定,杨荣才焦急的问道:“胡首辅,幼孜,士奇他们现在究竟如何了?你们方才为何阻止我向陛下提议让他们一同修纂?” 胡广微微摇头道:“勉仁莫急,除了顾言忽然传出暴病而亡外,他们这些东宫属臣目前都还在诏狱中活着,我前些天也去问了纪大人,说是士奇他们现在一切都还算安好。”杨荣这下就更奇怪了:“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不让我说?趁着陛下正高兴,或许就把他们给放了啊!” 胡广长叹一声摇摇头,金幼孜连忙说道:“勉仁你莫要着急,营救士奇他们的事胡首辅也尝试过了,本来其实等陛下气消了大概也就无事了,可偏偏,却就有人又生事了。”杨荣疑惑的说道:“谁人还能再度生事?莫非又是汉王殿下?” 金幼孜苦笑道:“这次还真不是汉王,勉仁可记得诏狱里还关着谁?”杨荣闻言一时愣怔,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诏狱里还有个已经被关了四年的人,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说解缙?可他也是我们曾经的首辅,如何会害士奇他们的?” 胡广又是长叹一声道:“解缙自是不会害士奇他们,可坏就坏在这纪刚身上,他故意把解缙和黄淮、杨溥他们关在一起,想来解缙被关这几年也是无人说话,憋闷坏了,所以一见他们便说个不停,勉仁你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这话一说多了,自然就让纪刚抓住错处了。” 杨荣一听,自然就明白了,愤恨的说道:“这纪刚也太歹毒了吧,他这是要把解缙和东宫属臣全部害死才罢休啊!”胡广无奈的说道:“谁说不是呢,还好陛下看到纪刚呈上的言论,只是喝骂了几句,也并未下旨责罚,可谁知道陛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我们才不让你此时就在面下面前提起让他们参与修纂的事啊!” 杨荣这下也泄气了,一脸愧悔的说道:“哎,还真是我想错了,若是刚才我不顾你们的暗示把这话说出了口,还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觉得我们结党营私而生怒,或许还真就害了他们啊!那现在怎么办?莫非就任由他们一直关在诏狱里么?谁知道哪天会不会被纪刚给暗害了?” 胡广点头道:“是啊,那日我和纪大人单独说起此事,也就是想请他高抬贵手放过士奇他们,可他却说是一切都是在尽臣子的本份,这还真让我一时无话可说,我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胡广说完,便又是一声无奈的长叹。 杨荣想了想,又转而问道:“那金尚书呢?他老人家现在身体怎么样了?”金幼孜回道:“金尚书依然还是卧床不起,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我也问了王太医,他先前怎么都不肯说实话,后来被我逼问得急了,才偷偷告诉我说金尚书怕是熬不过去了。” 杨荣一时也有些着急:“哎呀,若是金尚书好不起来还真是无人再能救他们了!那蹇尚书呢?他不是一向都善于向陛下言事么?难道连他也没有上奏折自救?”胡广苦笑道:“蹇尚书自然是上折子陈情了,还连上了三道,可都被陛下压下了。” 杨荣也终于感觉无计可施了,最后才咬牙道:“要不我们还是去求求姚少师吧,就以本次修纂为由,向他老人家请教修纂《永乐大典》时的经验,顺便再提起此事求他相助,他毕竟还是太子少师,东宫属臣有难,他不会见死不救吧?” 本来杨荣想着这大概是唯一有用的办法了,可胡广却依然摇头道:“勉仁莫要在想这个了,寿庆寺早已挂牌谢客,我们是见不到姚少师的。”杨荣立时大惊道:“姚少师真是打算彻底归隐了?”金幼孜点头道:“是,而且陛下也没有任何表示。” 这一下,杨荣是彻底绝望了,愣怔良久才喃喃说道:“那就只有等了,等到草原大事底定之时,我再用这功劳换取士奇他们出来吧?”胡广也点头道:“我们也尽力快些修纂吧,待书成之日,或许也能为他们说上一句好话。” 三个看似距离皇帝陛下最近,实则却官职卑微毫无实权的内阁大臣,此时也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他们的一切,都不过是皇帝陛下的一时好恶,他们的生死,也不过就是皇帝陛下的一句话而已,这让他们一时也都觉得心有戚戚焉。 ~~~~~~~~~~~~~~~~~~~~~~~~~~~~~~~ 诏狱,蒙禹所在的暗牢中。 看着纪刚得意的神情,蒙禹心中就是一阵反感,但面上还是只能笑着说道:“纪大人何事如此开心啊?”纪刚自顾自的坐下漫无目的的翻看着蒙禹随手写的笔记,嘴里悠悠说道:“还不是要多谢蒙先生的好计策,把解缙放到那些人中间果然是有奇效啊,说来也是奇怪了,这解缙都被关了四年了,怎么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此时的蒙禹心中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愧疚之感,这么些年过去,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所谓的清官,好官,也无非是看站在什么角度看罢了,那魔头陈瑛就是绝对的清官和能臣,却害人无数,那解缙在外人看来也是好官,可是却也私心极重,一心等着太子即位后位极人臣。 至于这些东宫属臣,既然自己的仇人是太子,那就管不得这些人是不是清官和好官了,只要他们全力扶持太子,那也就等同于是自己的仇人,所以,他不会再觉得牵扯了什么无关的人或是害了什么无辜的人,因为在他看来只要是东宫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于是蒙禹笑笑道:“那陛下可有什么表示?”纪刚嘿嘿一笑道:“别人都说陛下只是一时气愤的喝骂了几句便没有了下文,可只有我知道,陛下一旦骂出那几句话,就说明心里已经极度忌恨了,至于为何没有立马表示责罚,想来蒙先生应该是懂的。” 蒙禹微微一笑,他和纪刚已经深知彼此,纪刚能明白的,他自然也能明白,皇帝陛下没有马上下旨责罚,不过就是不想背上迫害文坛领袖的名声罢了,只需要等上一段时间,自然就会让解缙吃尽苦头,所以在此事上,皇帝陛下没有下文才是最可怕的,而这也就证明纪刚做对了,怪不得纪刚会如此得意的。 蒙禹笑笑道:“那就恭喜纪大人了,如今姚少师彻底归隐,金尚书卧床不起时日无多,蹇尚书还在这诏狱里关着,其他三部的尚书和新任左都御史都无法和纪大人抗衡,就连郑公公也远在海外,那重获陛下信赖的纪大人可就真的是一人之下了!” 纪刚依然笑笑道:“可毕竟还有太子和汉王啊,这一人之下其实也就是自己骗骗自己罢了。”蒙禹一听这纪刚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意向,不由得也在心中冷笑,开来这人一得意就喜欢作死啊,那倒是可以送他一程的。 蒙禹点点头道:“其实纪大人想要真的过一段一人之下的日子也并不难,我可以给纪大人想个法子。”纪刚连忙好奇的问道:“还真的能?蒙先生说说看?”蒙语悠悠说道:“如今杨荣出使草原回来,看来草原各部就要发生大事,陛下也无需再征伐漠北,纪大人可以建议汉王殿下上书请求镇守北疆边境,记住让他不要气馁,多上奏恳请几次,陛下一定会答应的。” 纪刚想了想,眉开眼笑的说道:“这计策好,汉王殿下正巴不得去边境率兵,我此举不但能调开他,还能让他对我心存感激就不会再怪我多嘴毁了他的好事了,那太子这边如何?”蒙禹继续说道:“太子这边就更无须担心了,此事之后,他再要想重新监国,就只有等陛下再去北平之时,再此之前,他都只能在东宫之中禁足反省,又如何能压制纪大人?” 纪刚却皱眉道:“可他始终是太子,只要有他在,在朝臣心里就还是有人压过我一头。”蒙禹好整以暇的说道:“那也简单,我看朝廷邸报上不是说南方五省又遭冬汛水灾么?那就让太子自请代陛下巡视灾情好了,这一去少说也有数月,只要纪大人在这段时间里表现得当,那等他再回来之时,纪大人在朝臣心中就已经是稳稳的一人之下了。” 纪刚这才满意的笑笑道:“好好好,真是好啊,看来蒙先生果然是信守承诺之人,蒙先生也请放心,只要有我纪刚一日,就会让蒙先生尽量过得舒服些的,其实我倒觉得这诏狱暗牢里除了黑一些之外,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蒙禹也微微一笑道:“是,纪大人说的没错,其实我先前就有过隐居的念头,可无论隐居在哪里,都总会被人找到的,如今在这诏狱暗牢里,倒真的应了那句大隐隐于市了,我就当是在这里隐居着了,而且还衣食无忧有求必应的,确实很好。” 纪刚也点点头头忽然关切的问道:“说到要求,这马上又是尊夫人的忌日了,蒙先生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或是什么需要我替你去做的?”蒙禹平静的说道:“那日听顾言说,他先前还会每年去月如坟前拜祭扫墓,如今顾言已死,也没人再去了,纪大人能否派刘总旗去替我拜祭清扫一番?” 纪刚点点头道:“这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以如今蒙先生和刘勉的关系来看,似乎此事用不着通过我来吩咐吧?”蒙禹依然平静的回道:“纪大人不在南京,我自然就只有直接麻烦刘总旗,可他毕竟是纪大人的下属亲信,所以只要纪大人在,这些事都还是通过纪大人替我安排的好。” 纪刚越发满意的笑着说道:“蒙先生真是太客气了,其实这些小事你就直接吩咐刘勉去做就是了,我早就已经告诉过他,对于蒙先生的要求只要是他能办到的都一律照办,蒙先先以后就无需这么见外了,当然我也会让锦衣卫人少管刘勉的事,蒙先生尽管放心就是。” 蒙禹连忙躬身致谢,其实他想要的就是纪刚的这个承诺,这样在他对付纪刚的时候需要刘勉做的事才不会有人干涉,蒙禹原来还做好了慢慢引导纪刚做出承诺的准备,没想到纪刚这样的人一得意起来,还真就爽快的直接都说了。 ~~~~~~~~~~~~~~~~~~~~ 又是一年即将过去,临近除夕,又到了月如的忌日,这已经是蒙禹在暗牢里拜祭月如的第七个年头了。而栖霞山中,按照蒙禹的要求和纪刚提供的位置,刘勉带着妻子王氏来到了山庄的桃林边,找到了那座树立着无字碑的坟茔。 此时的桃林还是一片死寂,桃树上没有半点绿意,更加映衬得这孤单的坟茔显得格外的孤寂,刘勉想起蒙禹拜托他时那深邃哀伤的眼神,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一阵北风吹过,刘勉的眼泪也随之被吹落下来。 贤惠的王氏在旁边看见了,关切的小声问道:“相公这是在给谁上坟?怎么碑上无字?可是相公的亲人?”刘勉伸手擦了擦眼泪,边摆上贡品便对妻子说道:“这里面埋的是一个位苦命的女子,她生前救了许多人,可死后却连个名字都不能出现,她的夫君是为夫的一位至交,为夫只要一想起来,这心里就难受得很啊!” 王氏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道:“她的夫君可就是相公经常说起的那位给过相公很多帮助的先生?也是他促成了相公能顺利娶我?”刘勉点点头道:“是的,就是那位先生。”王氏连忙点上清香盈盈下拜道:“原来是恩人的夫人葬在这里,那相公该早些带我来拜祭的,你看这荒草都长成这个样子了。” 看着明理的妻子,刘勉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感慨,一边动手清理荒草落叶,一边也在想,此时的蒙先生在做什么呢?或许又在幻想着和妻子相见,又在和幻想出来的那个爱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吧?一想到那个他看见过好几次的心酸场景,刘勉的眼泪便又一次忍不住滚落下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29 第三百二十九节 雪葬 又是一年除夕之后,时间便来到了大明永乐十三年。今年的天气格外寒冷,元宵佳节前后还又下了几场大雪,南京城上下一片银装素裹。新年新气象,纪刚也照例将诏狱里的犯人清点成册,交皇帝陛下预览,本来年年都是如此走个过场,可今年,却注定会有些不同。 因为按以往的惯例,暗牢中的人是不列入在册的,所以几年来蒙禹和解缙都没有被列入在册,可今年却不一样了,为了引诱东宫属臣口出怨言,纪刚将解缙从暗牢中移了出来,那么就必须要把解缙也列入在册了。 纪刚拿着名册进了皇城,来到乾清宫的御书房,将册子交由大太监海寿交给皇帝陛下,其实诏狱里的人并不多,除了当年结党攻讦案幸存的四人和军火走私案中还没有被定罪的十多人外,就是这次太子逊驾案中的东宫属臣十多人。 皇帝陛下慢慢翻看着,忽然在最后一页看到了解缙的名字,明显的就是一愣。随口问道:“怎么解缙还在?”纪刚不由得心中一惊,这话该怎么理解?是说解缙怎么还被关着?还是在说解缙怎么还活着?纪刚第一次感觉到无法立刻明白皇帝陛下的心思,心中不免有些惶惑。 还好,皇帝陛下也并未等着纪刚的回答,将看完的名册递还给海寿时又问了一句:“朕记得昨日太子上书说要替朕去巡视冬汛受灾各地,朕还颇为好奇这逆子是如何会忽然转了性愿意外出走动了,今日才明白了个大概。” 听着皇帝陛下这没头没尾的话,海寿也不敢接口,连忙将名册又还给了纪刚,皇帝陛下意味深长的笑笑起身说道:“纪大人自去忙便是了,朕还要去看看胡首辅他们修纂的进度如何了,就不多留你了。”皇帝陛下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伏地恭送的纪刚愣怔良久。 从皇宫一路思忖着回到诏狱,纪刚才慢慢有些明白了,心中也不由得开始有些憋闷,搞了半天,他以为是在利用蒙禹帮他巩固地位,其实却好像是又被蒙禹利用了啊!纪刚心中带着气,一回诏狱就径直去了蒙禹的暗牢之中,然后铁青着脸让刘勉先出去。 蒙禹看看纪刚笑笑道:“纪大人这是怎么了?似乎脸色不太好啊?”纪刚冷笑一声,气鼓鼓的坐下道:“蒙先生好算计啊,不知布置这个局又花了多少心思?”蒙禹故作惊讶的问道:“纪大人这是在说什么?我最近可是什么也没做啊。” 纪刚将名册摔到蒙禹面前问道:“蒙先生当初让我把解缙弄出去和东宫属臣关在一起,是不是就已经料到了陛下一见他的名字就会联想起太子结党营私啊?”蒙禹微微皱眉道:“纪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实在是不太明白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纪刚嘿嘿冷笑着说道:“蒙先生,咱们两就别再演戏装傻了好吧?刚才我按惯例去交名册给陛下预览,你知道最后看到解缙的名字说了什么?陛下说:‘缙犹在耶?’”蒙禹故作疑惑的问道:“那不知陛下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神情?” 纪刚再次冷笑道:“陛下说话时的语气神情都很平常,以致于我当时都没有反应过来陛下到底说的是解缙为什么还活着还是解缙为什么还在诏狱中。”蒙禹略显惊讶的问道:“纪大人就是为了这个事和我生气的?” 纪刚阴沉的盯着蒙禹说道:“当然不是,若是陛下只有这句话,我自是可以慢慢参详,可陛下接下来却说的是:太子昨日上书要替他巡视冬汛受灾之地,他原先没有想明白,今日却忽然都明白了!蒙先生说说看,这又是何意啊?” 蒙禹连忙抱拳施礼道:“那就要恭喜纪大人了,陛下这是在夸你呢。”纪刚原本是准备看蒙禹被戳破布局后作何解释,见他反而恭喜自己,不由得脸色阴冷的狠狠说道:“蒙先生无须又搞这套故布迷阵的把戏,这次我算是明白了,我可是又一次被你当刀使了。”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我是真心恭贺纪大人,怎么反被纪大人数落了。”纪刚尽量压抑着怒火斥责道:“我知道蒙先生恨太子,自然也会恨扶持太子的人,这我能够理解。我如今已是大大的得罪了太子,我也巴不得太子早些倒台,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不要总是等我被利用完了才知道,你可知今日之事但有差池,我也就要被关进这诏狱里了。” 蒙禹心中冷笑着想道:真要是你到了该倒台那日,我是不会让你还有机会被关进诏狱里等待翻身机会的!可嘴上却依然微笑着说道:“纪大人真的冤枉我了,这次我可真的是都在为纪大人考虑啊,陛下也真的是在夸你。” 纪刚气急反笑道:“好好好,那你倒是说说看,陛下都已经在点我教唆太子的罪责了,怎么还会是在夸我?”蒙禹好整以暇的说道:“那我请问纪大人,你教唆太子的事,除了陛下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么?” 纪刚微微一怔,继而才摇摇头道:“应该是没有。”蒙禹无奈的说道:“那不就对了嘛,既然没人知道,那教唆太子的人又怎么会是正在和太子有嫌隙的纪大人呢?”纪刚闻言也有些懵了,仔细想了想,也发觉他先前或许真的是想错了。 蒙禹见纪刚微微点点头才接着说道:“纪大人试想,解缙最近又在诏狱之中活跃,而太子却一反常态的上书请求外出巡视,只要这风声被放出去,任何一个朝臣都会觉得这其中有关联吧?”纪刚点点头:“那是自然。” “所以啊,陛下这是在夸纪大人做事缜密,解决了陛下的难题。”纪刚仔细想了想,竟然又一次被蒙禹说服了,脸色也和缓了许多,可还是有些犹疑的说道:“可陛下真的会这么恨解缙?我还以为关了这四年,陛下都准备再次起用他了。” 蒙禹笑笑道:“纪大人这就是在欺我了,陛下的心思你可比我了解多了,若是你真的觉得陛下会启用解缙,又如何会将他放到东宫属臣中去。”纪刚讪笑着说道:“我原本是想让东宫属臣上钩的,结果没想到这解缙嘴这么碎,倒把别人吓的不敢多说了。” 蒙禹回道:“虽然结果不如预期的好,但也还算不错了。纪大人是不是该先去送送那解缙啊?”纪刚眼神玩味的看着蒙禹道:“我记得蒙先生和解缙并无交集吧?怎么感觉你是巴不得解缙早点死啊?你当初让我把他提出暗牢去的时候也就算准了会有今日了吧?” 蒙禹淡然一笑道:“顾言与我的对话,纪大人想必也都听见了,也知道我想做什么了,纪大人也该知道,解缙可是太子最忠实的支持者,一旦陛下真的将他放出去重新起用,那我想要做的事可就真的艰难了!” 纪刚这才点点头道:“不错,想要成事,就该心狠手辣些,蒙先生要是能早些想通,那宫里马云的位子可就是你的了,如今恐怕也早就已经位高权重。”蒙禹无奈的说道:“我早就说过我不会进宫去做太监的,就算到了今日也还是如此,纪大人就莫要再劝了。” 纪刚终于开心的笑着起身道:“好好好,我相信蒙先生就算不进宫也会有办法达成所愿的,那我就先去办正事了,陛下的事可是头等大事,我也去找解缙喝上几杯,看看这天下第一才子肚子里到底是装了些什么东西。” 蒙禹连忙起身施礼恭送,可心里却在想,要不是恩师六首状元黄观英年早逝,这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怎么会落到只是三元及第的解缙头上?这大概也是蒙禹深恨解缙的原因之一吧,其实蒙禹对于解缙,真的有太复杂了情绪了。 ~~~~~~~~~~~~~~~~~~~~~~~~~~~~~~~~~ 看着摆了满桌的好酒好菜,解缙也是一愣继而就慢慢变色,谁不知道这坐牢的人一旦有酒席吃就是绝命饭了!看着解缙忽然变得灰白的面色,纪刚起身笑笑招呼道:“哎,解大人快来坐吧,我这里先给解大人道喜了。” 解缙哭丧着脸说道:“没想这一天这么早就来了,我原以为陛下还会再起用我的。”纪刚嘿嘿笑道:“解大人想什么呢,我给解大人道喜,就是陛下有意再度起用解大人了,我也是趁着解大人出去之前赶紧套套近乎啊!” 解缙这才慢慢面露喜色的说道:“真的?纪大人没有骗我?”纪刚连忙招呼道:“解大人快入座吧,我怎么会骗你,我今日将名册送去给陛下预览,结果陛下说了:怎么解缙还被关着啊?这不就是陛下想要起用解大人了嘛。” 解缙连忙朝北躬身施礼道:“多谢陛下开恩啊!”说完才落座举杯道:“那我也借纪大人的酒先敬纪大人一杯了,多谢纪大人给我带来这个好消息。”纪刚微微一笑,和解缙碰杯后一饮而尽,而后,便和解缙聊起了闲话。 这解缙果然是个碎嘴啊,只要有人起个头,他就能叭叭的说个不停,而纪刚也不急,他知道,有些话,只有等解缙喝的差不多了,才能问得出来,现在就先由着他爱说什么说什么吧,反正就当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了! 终于,在喝完了两壶金陵春后,解缙就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舌头大了,说话也开始不再思路清晰条理清楚,可嘴里却更加絮叨了,纪刚嘿嘿一笑,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第三壶酒给解缙倒上,这第三壶酒可是有些不一样的。 又喝了三杯之后,纪刚才试探的问道:“解大人,与你一同因为结党攻讦案被抓进来的九个人,已经有五个先后死去了,不知你心里作何感想啊?”解缙闻言,果然面色一变,一脸悲戚的说道:“我能作何感想?都是我害了他们啊!” 纪刚又问道:“那你怨恨陛下吗?”解缙拍着桌子喊道:“当然怨啊,我们可都是一片忠心啊,怎么陛下就不明白呢?我们可都是一心为了陛下啊,他怎么能把我们当成奸党?怎么能让我的这些好友同僚一个个惨死在诏狱中?我确实好恨啊!” 纪刚满意的笑笑,对旁边藏着的属下说道:“可都记下了?”属下在暗中回道:“纪大人放心,都记下了。”此时,第三壶酒的效用开始发挥出来了,解缙开始觉得浑身发热,脸更是烧得火烫,只能解开衣服喃喃说道:“好热,好热啊!” 纪刚笑笑起身道:“来人啊,解大人热了,带解大人出去凉快凉快。”立刻便有两个锦衣卫进来施礼道:“是。”说着,便将纪刚搀扶起来拖了出去,而纪刚犹在解着衣服,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热啊,真热,快热死我了!” 纪刚跟着出来到院中,此时又在飘落雪花,地上积雪也已经差不多寸许厚了,解缙被扔在雪地了,兀自解开衣衫,将脸和身子都贴到积雪上,而地上的积雪也很快就被融化了,可解缙还在不停的喊热,纪刚冷笑道:“既然解大人还热,那你们就帮帮他吧,再给他再盖上点雪。” 两名锦衣卫立刻便铲了雪往解缙身上盖去,不一会儿便用积雪将解缙完全覆盖了,而解缙也终于渐渐停止了动作和呢喃,天上的雪花还在不断的飘落,最终形成了一个大雪包,而一代大才解缙,也就这样被雪葬在了诏狱之中。 纪刚面无表情的对属下说道:“写,大明永乐十三年正月庚寅日,诏狱中看押之囚犯解缙突发热病,未几便暴毙而亡。”属下应诺照记,纪刚看着这雪包犹在享受着这生杀予夺的快感,可他那里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自己的末日也就进入倒计时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皇帝朱棣为什么恨解缙以至于到了非要他死不可的地步?这里面的原因其实很复杂,但大多都是解缙自己造成的,朱棣并不是嗜杀大臣的暴君,而解缙被关了四年都无法消弭朱棣心中的恨意,这也的确说明这表象背后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和故事,但这些内容偏离本书的主线实在有些远了,也就只有一笔带过了。 大明危局前传330 第三百三十节 苏鲁锭大会前夕 大明永乐十三年的二月,京城再度举行会试,而后又是殿试,皇帝陛下钦点江西举子陈循为状元。此时的蒙禹,已经对科考逐渐失去了兴致,在听得刘勉诉说了新科状元的情况后,只是淡淡一笑的说道:“当初盛天龙大哥看了我的面相之后就说过我科考不顺,仕途无望,没想到还真是应验了。” 刘勉连忙安慰道:“这占卜相面之事也只能将信将疑的,蒙先生也不必太过于气馁。”蒙禹微微摇摇头道:“如今我对这科考也好,仕途也罢,还真的没有太大的兴致了,倒是先前从盛大哥那里学了点占卜的皮毛,近来无事研究了一下,倒也颇有意思。” 刘勉无奈的笑笑道:“蒙先生总不会真的想出狱之后去摆摊算卦吧?”蒙禹哈哈一笑道:“刘总旗这个建议也不错,至少饿不着肚子了。”刘勉一见越说越心酸,连忙转换话题道:“哦,对了,太子已经离京去巡视各地灾情了,水师都督陈瑄同行。” 蒙禹想了想说道:“看来陛下是想再次治理水患以减少灾情啊,陈瑄督水师,管漕运,此去必会带领治水匠人同行找到水患节点,以往水患难治,多半是官员职权不够上下推诿,这次太子带着水师都督同行,又是陛下钦命,看来接下来朝廷于水利漕运一道是要有大动作了。” 刘勉笑笑道:“蒙先生总能从一件事推导出后续的其他事,着实叫人佩服。对了,还有汉王殿下两次上书请求镇守北疆,可都被陛下驳回了,陛下还诏其速回青州封地。而汉王却以无人侍奉陛下为由迁延不往,颇受朝臣非议。” 蒙禹冷笑回道:“这是皇帝陛下的家事,这些朝臣也是瞎操心啊,陛下若真想让汉王返回封地,汉王哪里敢抗旨的,定是诏令里暗藏玄机才让汉王有持无恐。”刘勉微微点头道:“有道理,应该是如此,哦,还有一事,瓦剌各部遣使来京谢罪,可陛下并未召见,是让礼部尚书吕震代为接待。” 蒙禹微微摇头道:“想来马哈木也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此时遣使谢罪倒也做的不错,可他太小看额色库了,他现在最该做的除了结好大明之外便是立刻出兵乞儿吉斯打得额色库再也无法行使什么计划,这样内外双管齐下才有用啊!” 刘勉好奇的问道:“那蒙先生马哈木为何不打额色库呢?”蒙禹想了想,无奈的摇摇头道:“马哈木确实也难,额色库一直隐忍,他师出无名,当然草原各部想要打仗随便找个理由就是,我猜他最怕的还是阿鲁台和大明趁机讨伐他吧,所以他才想一步一步来,先求得大明宽宥,再结好阿鲁台,最后再攻伐额色库。” 刘勉担忧的问道:“那原先定下的祸乱草原的大计,会被马哈木化解了么?”蒙禹笑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说马哈木小看额色库了,他做的是没错,可额色库却不会给他这样慢慢来的机会,我看他的使者还没回去,估计额色库就要先动手了。” ~~~~~~~~~~~~~~~~~~~~~~~~~~~~~~~~~~~~~~~~ 三月初的草原,已是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漠北大汗庭里,萨穆尔监国长公主和巴图拉丞相带来的部族百姓们也已经开始准备外出放牧,而各个部族按照惯例向漠北大汗庭进贡的队伍也相继到来,只因为草原上一个盛大的节日即将来临,那就是每年三月十七在漠北大汗庭举行的苏鲁锭大会! 因为这苏鲁锭大会是大草原一年一度祭祀成吉思汗的大型活动,这一百多年来一直都是由黄金家族的最高统治者主持,而草原部族都会派使者或是首领亲自来参加,顺便再将表示心意的贡品也一并带来,毕竟草原大汗还是名义上的草原各部的最高统治者。 作为漠北大汗庭的实际掌权人,马哈木自然也早早的就到了,这里有他的儿子脱欢率领的一万瓦剌绰罗斯部的精锐战士坐镇,所以马哈木也很放心的只带了三百亲卫队前来,作为瓦剌各部的大首领,马哈木对自己的精锐战士的战斗力还是非常自信的。 听闻太师大人到了,答里巴大汗和萨穆尔监国长公主自然也要设宴款待,这是一场内部的小宴,除了巴图拉丞相之外再没有别人参加,而马哈木也只带了儿子脱欢前来赴宴,双方心照不宣,这次接风宴上各自肯定都有话要说。 寒暄客套的酒过三巡之后,萨穆尔监国长公主就开始从答里巴的婚事说开了:“太师大人先前一直在安抚瓦剌各部战后的事宜,我们也就没有敢打扰,不过答里巴大汗快要二十五岁了还一直没有举行大婚,此事也想请太师大人斟酌一下。” 马哈木笑着点点头道:“大汗和监国长公主见谅,我还真是老糊涂了,都险些将这么大的事给忘了,确实该给答里巴大汗择一个良配了,不知监国长公主可有了合适的人选?”萨穆尔试探的说道:“先前倒是选了巴图拉丞相的一个表妹,可总觉得做大阏氏似乎差了一些,不知道太师大人可有更好的人选?” 马哈木揶揄的说道:“原来一直陪伴在答里巴大汗身边的女子就是巴图拉丞相的表妹啊,那也无妨,到时候让她做个侧妃就是,如果大汗和监国长公主不嫌弃,我倒是愿意将小女嫁给大汗,正好她今年也十六了。” 萨穆尔微笑着眼神示意答里巴不要说话,然后自己欠身说道:“多谢太师大人的厚爱,不但派了脱欢王子驻守大汗庭,还愿意将女儿嫁给答里巴,那我们今后可就真的是一家人了。”马哈木哈哈一笑道:“这么说监国长公主同意了?” 萨穆尔长公主笑笑道:“当然,能娶到太师大人的女儿也是答里巴的福分,我也准备在答里巴大婚之后就卸去监国的重任,答里巴也熟悉政事了,又有了大阏氏,已经可以自己执政,就无需我一个女子再替他监国了。” 马哈木嘿嘿一笑道:“监国长公主这是在暗示我也该在大婚后把权力交还给答里巴大汗吧?”萨穆尔依旧平和的微笑着说道:“太师大人多虑了,我可没有这样的意思,更何况答里巴若是娶了太师大人的女儿,那也就是太师大人的儿子了。” 这话说的连一旁作陪的脱欢都有些忍不住想笑了,他也是今日才知道他父亲扶持答里巴做草原大汗的真正用意可不是想做什么尊奉和重振黄金家族的贤臣,原来是准备将女儿嫁给答里巴以后以太师加国丈的身份完全把持漠北大汗庭。 一旦答里巴大婚后大阏氏生下儿子,那马哈木就可以不断的扶持自己的外孙上位,在合适的时候直接用自己的外孙取代了答里巴,而他的女儿就会成为监国太后,那整个漠北大汗庭就是他的了,不出十年,马哈木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坐上草原大汗的位子。 而且这样徐徐图之的好处就是不会像鬼力赤夺位那样很快引起草原各部的反对,只要在此期间马哈木处置得当,那他很可能就能平稳的得到草原大汗的位置并且牢牢坐稳,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不断答应额色库要求的原因了。 所以在听得萨穆尔长公主不露痕迹又毫不留情的揭穿了马哈木的意图后,脱欢自然就觉得很想笑,而他也最终下定了帮助额色库夺位的决心,因为脱欢心里明白,一旦父亲马哈木的计划成功,那继承人很可能就会是他的那个哥哥,因为那个哥哥有个即将成为大阏氏的同母亲妹妹! 马哈木也早就料到萨穆尔会看穿他的意图,可他并不担心,而是更加直白的说道:“这是当然,大婚之后,答里巴大汗就将是我的儿子,未来的下一任大汗也只会是我的外孙,我又如何会与儿子孙子争权,只是近几年危机重重,我也只能替他们多担待些!” 萨穆尔长公主也毫不退让的追问道:“哦?我们听说太师大人不是已经携瓦剌各部向明廷请罪了么?想来太师大人派出的使者也差不多要回来了,明廷皇帝一旦下旨宽宥那便不再会有战乱,不知这危机来自何处,太师大人可否明言?” 马哈木点点头道:“监国长公主得到的情报没有错,我确实派使者代表瓦剌各部向明廷皇帝请罪了,可此举却不是真心臣服明廷,而是为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消弭后患,而我要做的事,就是替答里巴大汗消除潜在的威胁。” 萨穆尔更加好奇的问道:“太师大人所说的潜在威胁所指为何?是说阿鲁台太保么?他可是已经宣誓效忠答里巴大汗了,更何况鞑靼各部一向都是黄金家族的臣属,他们所说的要替先主本雅失里报仇好像并不是针对答里巴大汗吧。” 马哈木再度哈哈大笑道:“监国长公主说的对,阿鲁台要对付的人是我,他以为先主报仇为由联合明军向我瓦剌各部宣战使我瓦剌各部遭受重创,可他得了什么好处?白白送给朱棣三千匹草原良马不说,在我战败之后,朱棣又找他索要了不少贺礼,老实说,他的损失可未必比我小多少。” 萨穆尔长公主微微一怔道:“太师大人说的威胁不是阿鲁台?那会是谁?”马哈木嘲讽的摇摇头笑笑道:“看来监国长公主的情报网还是弱了些啊,你们或许不知道吧,去岁的冬月里可是有个明廷特使隐藏在燕云商会的商队里去了居延海!” 这一下,萨穆尔长公主几人还真是一时有些惊愕了,面面相觑后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太师大人说的是乞儿吉斯的额色库?可他的部族不过数十万人,他如何敢明目张胆的从漠南率兵攻打漠北大汗庭?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马哈木嘿嘿冷笑道:“监国长公主别忘了,额色库可是鬼力赤的儿子,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可是比谁都清楚,他连自己的父亲和两个兄长都可以出卖害死,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此时私见明廷特使又是为了为了什么?” 此言一出,就连脱欢都忽然紧张了起来,他不知道额色库的事情父亲到底知晓了多少,更不知道他和额色库私下见面事情父亲到底知不知道了,如果父亲都知道了,那额色库的计划还到底能不能顺利实施了? 见众人都惊愕的说不出话,马哈木才继续悠悠说道:“还有更让你们惊讶的事情,额色库还带着明廷特使约见了阿鲁台,你说他要干什么?肯定是借道鞑靼,甚至联合阿鲁台率兵前来攻打漠北大汗庭,各位现在可真知道真正的威胁什么了?” 这一下,萨穆尔长公主也有些愣怔了,她原想是借着大婚自己交权也让马哈木哪怕部分交权,可如今听马哈木一说,似乎他们的确是很危险的,若是额色库真的联合阿鲁台打来,那没有马哈木的全力支持,他们是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的。 萨穆尔长公主看看弟弟和丈夫,在他们的眼里也看到了无奈和担忧,她也只能长叹一声微微欠身道:“那我们就只有全靠太师大人了,最好还是能尽快为答里巴大汗和小公主举行大婚,这样太师大人就可以全力对付额色库了。” 马哈木这才满意的笑笑道:“放心,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他的野心,就不会放任他为所欲为,我派使者向明廷请罪只是第一步,这一次的苏鲁锭大会他若是敢来,我就直接将他除了,若是他不敢来,那我说服阿鲁台保持中立之后就会兴兵讨伐于他。” 听得马哈木这么说,脱欢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原来父亲并不知道额色库真正的计划,那可就怪不得他这个做儿子的心狠手辣了,因为对于额色库或许还有许多机会,可对他这个儿子来说了,机会可就只有这么一次啊! 老话都说,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陷的,而这一次,深谋远虑的额色库一开始就直接攻陷了脱欢这个核心人物,可他的计划马哈木真的一无所知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31 第三百三十一节 两只老狐狸 到了三月十五,距离苏鲁锭大会只有两天了,很多黄金家族的部族首领都已经到了,除了科尔沁的阿岱首领那一支外,末代北元皇帝额勒伯克一支的黄金家族成员大多都到了,可马哈木一直期盼的阿鲁台和额色库却迟迟没有现身。 马哈木派出的探子在方圆一百里外不停的向漠北大汗庭传回消息,就连鞑靼境内也派出了大量的探子,但是也一直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有大军开来的可能,马哈木也终于稍稍放下了心,没有再下令调更多的瓦剌军队前来。 马哈木还是很有自信的,他坚信自己这一万携带大量火器的瓦剌精锐就算对付三万左右远道而来的乞儿吉斯军队是没有问题的,而一万人以上的军队想要躲过瓦剌探子到达漠北大汗庭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就在三月十六挨晚些的时候,阿鲁台和额色库却神奇的先后到达了,而之所以没有引起瓦剌探子的注意,是他们都只带了几十人的随从运送着几车贡品前来。得到消息的马哈木得意的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马哈木先立即亲自去迎接了阿鲁台,他要想现在就收拾额色库,那必须要先和阿鲁台达成同盟,否则很可能被阿鲁台搅局破坏,而两个老狐狸见面,自然会有一番十分虚假却也十分必要的客套寒暄。 而借着这个空档,脱欢则自告奋勇的去迎接了额色库。脱欢假装与额色库把臂同行,渐渐避开了众人,这才小声说道:“我父亲已经知道你见了明廷特使,也知道了你准备夺取漠北大汗庭,还说准备借着这次苏鲁锭大会就先把你收拾了,你可要想好了,若是没有十足把握那现在走还来得及。” 额色库微微一笑道:“只要你下定了决心,那我这边就绝对没有问题,只是你真能管得住那一万瓦剌精锐么?这反而才是我最担心的,若是我们事成之后他们不听你的,那你可就是白白替别人做嫁衣了。”脱欢冷冷一笑道:“这一点你也尽可放心,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额色库点点头道:“那就行了,一切照计划行事。”脱欢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你到底带了多少人来?你这几十号人可不是我父亲那三百亲卫的对手。”额色库呵呵一笑道:“是么?那你听说过北元皇帝的影卫么?又知道我训练了数年的苍狼护卫么?” 脱欢这才略显惊讶的说道:“我知道,我还听说你的苍狼护卫就是影卫训练出来的,曾经打败了三倍的乞儿吉斯精锐,你是说这几十人都是影卫和苍狼护卫?”额色库笑笑道:“这些都是苍狼护卫不假,不过影卫不在这里,他们早就潜伏在你父亲的四周了。” 脱欢这才点点头,可还是有些担忧的说道:“可你就凭这几十号人想成事还是太冒险了吧?”额色库依然平静的说道:“放心,这件事我已经筹划了数年,怎么会做冒险的事,倒是你最好事成之后就马上返回瓦剌,我担心阿鲁台会借机除掉你。” 脱欢笑笑道:“你也放心,我要做的是瓦剌大汗,怎么会被阿鲁台暗算的,他的鞑靼大军可就在百里之外,倒是你别被他害了就好!”额色库嘿嘿一笑大声道:“多谢脱欢王子前来迎接,我还要安顿好之后去觐见答里巴大汗和萨穆尔监国长公主,就不劳相陪了。” 脱欢也退后一步施礼道:“那咱们就苏鲁锭大会上再见了!”脱欢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而额色库也的确安顿好之后就去了大帐求见,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去见见萨穆尔监国长公主这个已经被他心中定为未来妻子的人。 另一边,马哈木和阿鲁台寒暄客套完了,马哈木也不再隐晦,直接说道:“太保大人联合明廷替先主报仇,可是让我瓦剌损失了数万勇士啊!”阿鲁台嘿嘿一笑道:“我毕竟是本雅失里的臣属,也是替本雅失里代管鞑靼各部,如果我不出面替先主报仇,又如何能慑服鞑靼各部?太师大人要理解,我阿苏特部的先祖可是色目人,要反过来掌控作为黄金家族臣属的部族可是殊为不易啊!” 马哈木哈哈一笑道:“太保大人要掌控鞑靼各部,却是以牺牲我瓦剌数万勇士为代价,这是否也有些欺人太甚了吧?”阿鲁台也无奈的说道:“太师大人说的我真是无可辩驳啊,我也的确是理亏,那不知太师大人要如何责罚我?” 马哈木冷冷说道:“责罚就不必了,我也不要太保大人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我只想请太保大人告诉我,你约见额色库时和明廷特使三方都谈了些什么?太保大人只要如实相告,那我们以往的恩怨都可以一笔勾销。” 阿鲁台阴阴一笑道:“太师大人居然连这么隐秘的事都知道了,那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了,其实是明廷特使先秘密去见了额色库,额色库才又派人约见于我的,而我也怕被他暗算,于是约在了相对安全的地方见面。” 马哈木点点头道:“嗯,这倒是与我得到的情报一致。”阿鲁台继续说道:“至于我们说了些什么想必太师大人也猜得到,无非就是额色库想替他父亲重新夺回漠北大汗庭,而明廷也觉得扶持他上位是个不错的选择,约见于我,不过就是要我表个态罢了。” 马哈木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那不知太保大人是如何表态的?”阿鲁台尴尬的笑笑道:“我可是刚刚受了明廷恩惠的臣属,还能怎么说?肯定只能表示支持啊,也答应了借道让额色库的大军穿过鞑靼境内直扑漠北大汗庭。” 马哈木揶揄的说道:“太保大人倒是答应的真爽快!”阿鲁台马上又是一副无赖样的答道:“汉人有句老话说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那时候不答应,就是公然与明廷作对,明廷的大军很可能转头就要收拾我了。” 马哈木笑笑道:“太保大人说的也倒是实情,只是我也没有想到额色库还敢来参加苏鲁锭大会,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让他永远留在漠北大汗庭吧,不知太保大人意下如何?”阿鲁台耸耸肩两手一摊道:“我没有任何意见,反正他强大了对我又没什么好处!” 马哈木抱拳施礼道:“那就定下了,等举行完苏鲁锭大会,就在送行宴上替他彻底送行吧,太保大人可一定要保守秘密啊。”阿鲁台也回礼道:“太师大人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只是太师大人也要想清楚,你除掉额色库这个明廷册封的贤义王,很可能又要招致明廷的出兵报复了,这老朱棣可是巴不得有出兵打仗的借口啊!” 马哈木见阿鲁台都说到这一步了,也开始有些相信阿鲁台真的会袖手旁观,便再次施礼致谢道:“多谢太保大人提醒,其实你也该知道我派了使者到南京去向明廷请罪,而请罪书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要替明廷消除隐患,而这个隐患,自然就是额色库。” 阿鲁台好奇的问道:“可明廷特使已经支持额色库,太师大人如何能说服明廷相信你说的?”马哈木嘿嘿冷笑道:“我自然是收集了足够的证据证明额色库不断的从明廷境内收购军械火器,也说明了额色库的野心绝不是只做一个草原大汗。” 阿鲁台笑着点点头道:“就凭这两条想让明廷和朱棣转而相信太师大人怕是不太容易,毕竟我听说额色库收购的军械火器最终可是大多都到了太师大人手里来交换居延海的居住权,这个事情明廷和朱棣不可能不知道啊!” 马哈木点点头道:“太保大人说的不错,所以我还给朱棣送去了一份大礼,这份大礼想必朱棣是不会拒绝的。”阿鲁台更加好奇了:“哦?太师大人这么有把握?那可否告知太师大人送的是什么样足以打动朱棣的大礼啊?” 马哈木压低声音说道:“太保大人应该知道,朱棣最希望的就是草原大汗公开向他臣服,所以从鬼力赤开始到本雅失里,再到如今的答里巴,朱棣都不断的遣使下诏,就是希望草原大汗奉诏称臣,可不管是鬼力赤还是本雅失里都是到死都没有奉诏的。” 阿鲁台眉头微皱的说道:“太师大人的意思是要让答里巴大汗······?”阿鲁台很聪明的没有说下去,马哈木却点点头承认道:“正是,我向明廷和朱棣承诺除掉额色库后就让答里巴大汗及其继任者都向大明公开臣服。” 阿鲁台倒吸一口凉气道:“太师大人这份礼物真是好大的手笔!”马哈木笑笑道:“太保大人想想,相比起额色库这个部族首领来说,能得到黄金家族正朔血统草原大汗的臣服对明廷和朱棣的吸引力是不是更大啊?” 阿鲁台点点头道:“那是肯定的,我现在倒是相信明廷和朱棣会转而支持太师大人了,只是太师大人如何能保证做到这一点?毕竟答里巴大汗和萨穆尔监国长公主已经拒绝了向明廷臣服,太师大人若是做不到,那不是又要和明廷开战了!” 马哈木略显得意的笑笑道:“太保大人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很快就会主持答里巴大汗和我小女儿的大婚,太保大人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应该相信我能够做得到了吧?”阿鲁台故作惊讶的看着马哈木,半晌才点点头道:“是的,我现在完全相信太师大人能够做得到了。” 马哈木见阿鲁台已经被自己说服了,也满意的说道:“那太保大人现在能不能与我结成同盟助我在苏鲁锭大会后就除掉额色库?我也保证不会让太保大人吃亏,届时乞儿吉斯的领地和人口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阿鲁台贪婪的咽了一口口水,眼中也放出了精光,口中喃喃说道:“半个乞儿吉斯,那相当于我治下又多出一个大部族啊,这么好的事,我如何会拒绝,那还要多谢太师大人的厚礼才是,这真是太妙了,好,好啊!” 两个老狐狸相视一笑,这同盟就算是达成了。马哈木最大的缺点就是有时候自信的过了头,他是霸主型的枭雄,所以少了些阿鲁台和额色库那样的超级多疑和谨小慎微,所以他非常自信的以为已经可以说服朱棣和阿鲁台转向自己。 可事实上,大明的皇帝陛下朱棣在看到马哈木的谢罪书后只是微微一笑就转手递给了杨荣道:“勉仁你看看,这么快就有人来拆你的台了!”杨荣接过来看完后也是欠身回道:“看来这马哈木并不了解陛下啊!” 皇帝陛下哈哈一笑道:“他以为朕会在乎黄金家族向朕臣服的虚荣,可朕要的是却是对大明没有威胁的大草原,至于什么黄金家族的血统,在朕看来也不过就是一样的草原蛮夷罢了,也只有他们自己才会这么当回事。”杨荣连忙赞道:“陛下圣明啊!” 而阿鲁台这边则又不一样,因为额色库也答应过将漠北大汗庭和巴图拉的部族都让给阿鲁台,虽然巴图拉的部族比半个乞儿吉斯差远了,可阿鲁台这次毕竟是什么都不用做啊,所以对于阿鲁台来说,谁输谁赢他都占便宜。 阿鲁台这个老狐狸如何会让自己吃亏的?他需要要做的就是从现在开始谁也不帮,谁也不管,他只看最后的结果就是了,谁赢了他就帮谁,反正不管谁赢他都有好处可以收,这大概是阿鲁台最惬意的一次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32 第三百三十二节 老朋友 大明永乐十三年三月十七,草原最重要的节日之一,苏鲁锭大会如期举行。 苏鲁锭在蒙文理的意思是“矛”,被草原人民作为大草原的象征,也是长生天战神的标志。传说在铁木真出生的时候,手中握着一块胎血,直到几天之后手被掰开才发现是一个两头尖尖的菱形图案。 等到铁木真统一大草原成为伟大的成吉思汗之后,草原人民便传说他是手握着天赐的苏鲁锭出生的,是长生天派下来拯救草原人民的英雄战神,而他的名字“铁木真”本身也有着铁之变化的意思。 后来成吉思汗的丞相耶律楚材便让俘获的俄罗斯能工巧匠按照这个图案打造了一个标志物,取名苏鲁锭,设置在成吉思汗大帐的顶部作为象征,并作为蒙古军队军旗和军徽的图案,从此,苏鲁锭就代表着天降战神,代表着成吉思汗,也表示着至高无上的神授之权。 成吉思汗去世后,每年的三月十七便都要举行盛大而隆重的苏鲁锭大会,大会分为祭祀,祈福,游行,狂欢四个部分。这一天,所有的仪程在答里巴大汗,萨穆尔监国长公主,萨满大巫师的带领下一项一项的进行着,从早上太阳升起一直到了下午夕阳西下。 这期间马哈木一直都坐在高高的尊位俯视着一切,特别留心着额色库和阿鲁台的动向,一整天下来,额色库和阿鲁台都在各自的席位上安坐饮酒,除了偶尔举杯共饮之外,两人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眼看着临近傍晚,马上就要进入全民狂欢的环节,马哈木的眼神也开始变得阴狠起来。 在马哈木的安排授意下,脱欢率领的瓦剌精锐骑兵已经守住了漠北大汗庭四面八方的通路,马哈木此时也非常自信,只要额色库进了大帐,那他的这三百亲卫加上答里巴的两百亲卫就足以消灭额色库带来的五十人。更何况,能随时保护在额色库身边的顶多也就是那十个人! 格力木一整天都尽责的护卫在额色库身旁,好酒的他看着席上的美酒眼馋不已,可他却恪守着护卫的职责,坚持没有喝一碗酒。可忽然间,格力木却定定的看着远处略微出了神,精明的额色库扫眼看见他这个样子,便笑笑打趣道:“格力木,是不是又看见哪位心动的女子了?怎么眼睛都看直了。” 格力木却微微摇摇头面色凝重的说道:“大首领,我方才好像看到了我们的老朋友呼伦。”额色库也抬眼看向科尔沁的席位,可仔细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儿时玩伴呼伦的影子,便疑惑的问道:“你真的看见了?若真是呼伦也来了,怎么会看见我们却不来打招呼的?” 一旁已经换上草原人装束贴上了胡子假扮额色库随从的元朔也好奇的问道:“呼伦?难道就是当初我去找大首领打架时你说找他学了近身搏杀术的那个呼伦?”额色库点点头道:“是啊,格力木说的就是这个人,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的父亲可是密营的统领。” 元朔好奇的问道:“啊?密营?你们草原到底有多少神秘的组织啊?这密营又是什么?”额色库笑笑道:“大草原确实是有许多这样的组织,而这些不同的组织当初都是由不同的人建立的。这密营就是成吉思汗身边的战神哲别建立的。他当初征战俄罗斯时遇到了强悍的高加索骑兵,为了快速瓦解敌人,就从军队中搜罗了一批有着特殊才能的人组成了密营,专门深入敌后执行特殊任务,后来密营就一直被一代一代的保留了下来,虽然现在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可依然还是有三十多人的规模,而且个个身怀绝技。” 元朔更加好奇的问道:“既然有这样的组织又是你们的儿时好友,怎么不招来帮助你成事?”额色库轻叹一声道:“本来呼伦的父亲与我父亲也是好友,可是他却并不赞同我父亲的想法,所以我父亲夺位时就专门将呼伦的父亲差遣了出去,呼伦的父亲回来后见无力回天,便与我父亲折箭断交,带着呼伦和密营的人以及自己的族人远走科尔沁,从此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元朔忽然一怔道:“这么说来,如果格力木没有看错,那呼伦既然来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密营也来了?”格力木立刻就紧张起来:“哎呀,对啊,科尔沁也是黄金家族的部落,如果他们把密营也带来了,那还真是有些麻烦的,我可不想和老朋友变成生死敌人。” 额色库看看天色,面色不改的点点道:“如果真是这样,倒确实是有些麻烦的,但愿是格力木看错了吧!其实若是没有特别的事,密营是不会轻易出动的,更何况呼伦的父亲并没有效忠答里巴,或许呼伦只是随着科尔沁的使者来游历玩耍的。” 格力木气哼哼的说道:“那他怎么不来见我们,好像还故意躲着我们,真是不像话!”额色库无奈的笑笑道:“格力木啊,你难道忘了他父亲可是与我父亲折箭断交了的,按理说只要他父亲还活着,他就都不能和我再是朋友,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个原由他才躲着我们吧。” 格力木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毕竟他是个重感情的人,还做不到像额色库这么洒脱,所以格力木心里还是有些怅然若失的,而元朔却始终觉得这个因素会不会造成什么意外,若真是呼伦带着密营来了,一旦发生什么事他们又会不会出手? 在他们的计划里额色库的行动本就有着冒险的成分,若是密营出手,那额色库的十人影卫压力就更大了!元朔一时有些担忧,想出言提醒,可看到额色库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又忍住了,他也不能处处都显得比这个年轻的大汗还沉不住气啊! 终于,盛大的晚宴就要开始了,大汗庭内的侍从开始四处招呼各部的首领进大帐欢宴,额色库对前来相邀的侍从回礼表示知道了,却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假做饶有兴致的看着四处涌来的百姓开始欢歌热舞。每年的苏鲁锭大会,四处的百姓都会自发的赶来参加,人数多时会有数万人,人数最少时也会有数千,而这一次,少说也有上万人远道而来。 看着这些百姓中间熟悉的身影,额色库的眼中也浮现出了笑意。此时就见马哈木远远走来招呼道:“额色库贤侄,怎么还不进去啊,难道还要让答里巴大汗或是萨穆尔监国长公主亲自来请你啊?”额色库连忙回身道:“哎呀呀,太师大人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小侄只是喜欢看百姓们欢闹而已。” 马哈木上前一把抓住额色库的手臂说道:“百姓们要欢闹到半夜子时以后的,你想看随时都可以来,可大帐里的大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让大汗和监国长公主久等可不太好,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马哈木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拉着额色库就往大帐走去。 额色库笑笑,也就随着马哈木一起走着,而格力木和元朔假扮的随从也尽责的带着八个护卫紧随其后,到了大帐,门口的护卫却拦住了额色库身后的人说道:“奉大汗和监国长公主之命,今日大帐里人太多,随从和护卫一概留在大帐外。” 额色库呵呵一笑道:“哎呀,格力木,你还想等着晚上喝好酒,这下傻眼了吧,人家都不让你进去。”马哈木眼珠一转,生怕额色库借口要陪格力木喝酒就不进去了,连忙对护卫说道:“这格力木乃是额色库大首领的好兄弟,我做主了,就让他们一起进去吧。” 护卫自然不敢违背马哈木,立刻退到一边行礼道:“是,太师大人!”额色库笑着对格力木说道:“还不快谢过太师大人。”格力木嘿嘿欠身笑道:“多谢太师大人通融。”额色库又对元朔假扮的随从说道:“那就委屈你带着兄弟们去和百姓们一起狂欢吧。” 元朔连忙躬身行礼用蒙语答了句:“遵命。之后”便带着侍卫退下了。马哈木虽然觉得这随从好像有些眼熟,但心里想着更大的事,也就没太在意,继续把着额色库的手臂进了大帐,而格力木也笑嘻嘻的跟在后面进了大帐之中。 ~~~~~~~~~~~~~~~~~~~~~~~~~~~~~~~~ 元朔带着这八个苍狼护卫离开大帐之后又向他们小声交代了几句,所有人便各自散开迅速的融入到了百姓之中。既然进不了大帐,那元朔就必须马上找到元月商议。他不停的在搜寻着元月的身影,按照约定,元月也会装扮成草原女子和一群“草原百姓”一起前来,白色的纱裙加火红的头巾就是元月的标记。 终于,走了一段之后,在暗桩的指引下,那红白分明的身影出现在了元朔的眼前,现在这样的情形,已经无需再顾忌什么马哈木的眼线了,元朔慢慢的捱过去,看看纱巾蒙面的元月点了点头,元月也点点头,慢慢的靠拢过来。 待捱得近了,二人假装跳舞的凑到了一起,长期和草原人打交道,草原人的舞蹈两人可都是学了不少的,不然怎么能和喜欢载歌载舞的草原人融入到一起?一边跳舞,元朔一边小声说道:“马哈木只让额色库带着格力木进去,我们是不是要快些动手?” 元月回道:“不急,这本也就是预料中的事,我们还是按计划行事吧,那十人影卫已经混进去了,有他们在,护住额色库一时应该不成问题。”元朔小声说道:“可就怕有万一啊,我们可是输不起的。”元月安慰道:“大哥放心吧,若是这一关都过不去,那额色库也就不要想后面的事情了。” 见小妹如此平和镇定,元朔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焦虑了,想想也对,反正事已至此,就算额色库真的是一进去就被马哈木给干掉了,那他在外面着急也于事无补,不如尽量做好计划内的事就是了,这样想着,元朔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没有再说密营的事影响元月的思维。 二人不断发出指令,许多百姓都开始载歌载舞的四处游走,在元朔和元月的带领下,逐渐的向大帐四周靠拢。待会只要大帐内外有任何动静,元朔和元月还有乔装而来的穆森等人就会带人杀入大帐去,只要额色库在影卫的保护下坚持一刻,他们就能攻入大帐内汇合。 在元月的筹划下,额色库表面上只带了五十人前来,还有十人影卫藏在暗中护卫,而更多的乞儿吉斯勇士,则乔装成漠北各部的百姓,早早就混入到了真正的漠北百姓中,一起来参加苏鲁锭大会。 其实马哈木也并非没有一点都没有想到这个可能,只是马哈木过于自信了,他相信只要能将额色库带入大帐内,他就一定能结果了额色库的性命,那外面不管隐藏了多少额色库的属下,都会在自己的一万瓦剌精锐骑兵包围扫荡下全军覆没,其实双方要比的就是在那一刻的时间里,到底额色库能不能活着。 还有,马哈木最为依赖的一万瓦剌精锐骑兵,此时的兵权可是在脱欢手上,已经率兵驻守了一年的漠北大汗庭,同样有着高超交际手腕的脱欢早已经将这支军队的控制权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不管是施恩也好还是许诺也罢,总之这支军队在没有马哈木亲自前来指挥的情况下,是绝对会听命于脱欢的。 更何况,现在的情形是慕容宣剑就紧紧跟随在脱欢的身边,一直保持着三步以内的距离,说是为了保护脱欢的安全,其实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只要脱欢敢捣鬼,那么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已经深谙杀人技巧的慕容是有很大把握瞬间击杀掉脱欢的。 所以慕容紧贴在脱欢身边其实既是双方合作的象征,也是赤裸裸的威胁,夕阳西下,黄昏已过,当年鬼力赤被杀就是在这漠北大汗庭里的血色黄昏里发生的,这次也不知究竟最后倒下的会是老谋深算的马哈木还是年轻无畏的额色库。 此时看似一片欢腾热闹喜气洋洋的漠北大汗庭,其实却已经是危机重重,杀机四伏!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33 第三百三十三节 一触即发 马哈木携着额色库的手臂走进大帐内,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了他们身上,而额色库在环视一周后,也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萨穆尔长公主,眼神中满是看待心爱之物一样的炽热神情,这样赤裸裸的眼神让萨穆尔很不舒服,只能转头避开。 马哈木拉着额色库向大家喊道:“诸位,这位可是我们大草原最年轻的部族大首领额色库,各位可是要多多向他敬酒才是啊。”见是马哈木太师发话了,周围的人立刻一片应和,额色库也向众人频频欠身点头示意,而在看向科尔沁的坐席时,额色库却真的看到了低着头的老朋友呼伦。 这让额色库心中微微一怔,没想到呼伦真的和科尔沁的使者一起来了,这还真是有些麻烦,如果呼伦带了密营的人前来而又出手阻止的话,那自己的行动肯定要受到极大的阻碍,而且,此时的额色库也还不想和老朋友生死相见,一时也在心中飞快的思索着要怎么样排除这个隐患。 两人各自落座之后不久,便是按照惯例进行的答里巴大汗祝辞敬酒,萨穆尔监国长公主祝辞敬酒。马哈木一直在不远处好好注视着额色库的一举一动,而额色库却一直在低头沉思,只有在萨穆尔祝辞时才再度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这个心目中未来的妻子。 终于,繁琐的仪程走完了,歌舞上场,大帐内也开始推杯换盏的喧闹起来。而额色库也终于想到了如何阻止老朋友呼伦管闲事,于是,他起身抬着酒杯走向了科尔沁的坐席,一见他有动作,马哈木和萨穆尔等人的目光就都看向了他。 答里巴也略有些紧张的小声问道:“姐姐,我们真的要在大宴上动手么?我看他刚才一直在盯着你看,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萨穆尔轻轻拍拍弟弟的手说道:“大汗不用紧张,你昨晚也见到他来问安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态度了,我看他已经是野心藏不住了。” 答里巴微微点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就看看马哈木太师到底准备怎么做吧,我还是建议,他的人不动手,我们的亲卫就绝不要进大帐。”萨穆尔笑笑道:“大汗说的是,我待会就嘱咐一下巴图拉丞相,让他一切都以太师大人一方的实际行动为准。” 先前在丈夫巴图拉的建议下,萨穆尔长公主也知道了必须要充分的让答里巴这个大汗赶紧成长起来,也要让他能尽早胜任草原大汗的这个身份,所以从她开始做起,充分的尊重答里巴的意见,也让答里巴多去思考和预判。 额色库带着格力木抬着酒杯站到了科尔沁使者的席位前举杯说道:“尊贵的科尔沁使者,我先敬你一杯。”科尔沁的使者不明就里,也连忙起身举杯回敬,然后额色库才看看低着头的呼伦说道:“我的老朋友,怎么见到儿时的玩伴也不起身拥抱啊。” 科尔沁的使者这才知道为什么额色库会来首先给自己敬酒,也饶有兴致的看向呼伦,一下子,许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呼伦也觉得坐立不安,只能偏过头说道:“我的父亲已经和你父亲鬼力赤折箭断交,那我们就不再是什么老朋友了。” 这一下,又有更多的人把目光集中到了这里,都想看看额色库如何应对这赤裸裸的羞辱。额色库也渐渐变了脸色,盯着呼伦半晌才冷冷说道:“我还以为上一辈人的恩怨不会牵涉到我们年轻人身上,这么看来,你也要与我断交了?” 呼伦本是个重情之人,人也比较实在,只能实话实说的回道:“来之前卧病在床的父亲一再告诫我不可再和你有任何关系,我既然答应了父亲的要求,便也只能照着做。”额色库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 呼伦一时无言以对,科尔沁的使者一看自己的随行之人被人欺负了,也在一旁开言道:“大首领这话就有些过分了,这漠北大汗庭乃是所有草原子民的心中向往的地方,呼伦代表他的父亲随我前来,怎么会是不应该呢?” 额色库毫不退让的说道:“是么?可现在是他说和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既然我在这漠北大汗庭的天空下站着,那他就不该还留在这里,更不该还出现在这大帐里让我看见!”这话一说,科尔沁使者的脸色大变,很多人也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着额色库怎么能这样咄咄逼人? 作为主人的答里巴大汗本想立刻起身维护,但想了想还是小声偏头问道:“姐姐,我该不该替科尔沁的人说几句话?”萨穆尔也有些疑惑额色库为什么要这么张扬霸道,但想想即将发生的事,也赞同的说道:“嗯,大汗是该表示一下不满的。” 答里巴这才大声说道:“额色库大首领,今天可是表达对成吉思汗敬意的日子,所有来漠北大汗庭的草原子民都是来向成吉思汗表达思念和敬意的,大首领这么说可不太对啊!”额色库微微一笑,他从站起身前久想好了一切,自然等的就是这句话。 额色库回身施礼道:“大汗说的有理,可大汗是否记得伟大的成吉思汗曾经说过,既是曾经的好兄弟又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那倒了同一个地方要么就决一生死,要么就该是做弟弟的主动退让?”这一下,答里巴也愕然了,这是成吉思汗对曾经的异姓兄弟后来的仇人札木合说过的话,他当然是知道的。 看到未来女婿答里巴被呛了,马哈木也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连忙说道:“大首领这是什么意思?”额色库等的就是马哈木开口,因为他刚才就想好了,既然脱欢说了马哈木想要在今夜除掉他,那就绝对不愿意让他走的! 额色库好整以暇的说道:“既然成吉思汗曾经这么说过,那我们这些前来表示对成吉思汗尊敬的人自然就要遵照执行,所以,既然我曾经的好兄弟呼伦已经把我当成了仇人,那就该主动退出漠北大汗庭!当然,如果大汗和太师大人觉得科尔沁的黄金家族身份尊贵,那就只有我现在就退出大帐立刻返回居延海了。” 一听这话,马哈木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转头看了看阿鲁台,阿鲁台却根本不看他,马哈木心中冷笑,看来这阿鲁台果然是靠不住啊,还是走漏消息了,额色库这是想要借机会逃跑,可自己哪里能这么轻易就让他如愿了的。 于是马哈木不等答里巴回话就抢先说道:“大首领怎么能这么说呢,在大汗的眼中,所有的草原子民都是一样的,大首领还是回座和大家一起继续欢宴吧。”额色库嘿嘿一笑道:“既然太师大人这么说了,那就请呼伦立刻离开漠北大汗庭返回科尔沁去,如果他不走,那就我走!” 这一下,不但在座的人都有些吃惊,就连马哈木都有些忍不住想要下令提前行动了,还好,呼伦已经再也无法保持沉默,霍然起身道:“好,我走,马上就走。”呼伦说罢,向科尔沁的使者欠身后就大步向外走去。额色库还不忘吩咐道:“格力木,去送送你的老朋友吧,他和你可不是仇人。” 格力木就算再蠢也明白额色库这是要他紧盯着呼伦带着密营的人马上离开,格力木当然也觉得这样最好,连忙施礼后追了出去。额色库这才再次向科尔沁的使者举杯道:“多有搅扰,还请贵使见谅。”科尔沁的使者没好气的喝干了杯中酒,气鼓鼓的坐下了。 额色库这才优哉优哉的回到自己的席位坐下,马哈木看看已经连唯一的护卫都遣走了只剩自己一个人的额色库,得意的向答里巴和萨穆尔点头笑笑,原来刚才只是虚惊一场,看来额色库只是在借机显示他的霸道,那他可就真是死定了! 大帐外,格力木随着呼伦走了出来,一路紧跟着他,呼伦有些气恼的说道:“格力木你不要跟着我了,我自己会走的。”格力木有很多话想说,可又怕自己言多必失,只能努力的闭着嘴低头跟着他,一直跟到呼伦带着他父亲交给他的四个密营成员离开了漠北大汗庭才重新返回大帐。 一直注意着大帐动静的元朔奇怪的说道:“格力木怎么出来了?莫非前面那个就是呼伦?”元月想了想回道:“应该是的,看来额色库已经想办法把呼伦这个潜在的威胁赶走了,我们准备按计划行事吧。”元朔点点头挥手示意,此时数千的草原“百姓”已经逼近了大帐四周。 大帐内逐渐又恢复了喧闹的气氛,不知情的人都在纵情畅饮,知情的人却浅尝辄止,只有额色库好像无事一样,绝不主动与人饮酒,但有人来找他敬酒他也来者不拒酒到杯干,而马哈木就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一个时辰过去后,格力木回到了大帐中额色库的身边说道:“呼伦带着四个密营成员走了,我亲自将他们送走的。”额色库点点头道:“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看外面情形如何了?”格力木回道:“当然看了,大帐外都是他们的亲卫,再外面就都是我们的人了。” 额色库点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安心等待好了。”格力木呵呵一笑,佩服的说道:“大首领真厉害,你是怎么想到用成吉思汗对札木合说的话来逼走呼伦的?”额色库谦虚的说道:“这是当年蒙先生用过的招数,我也是急中生智罢了”。格力木还是由衷的赞道:“蒙先生可没说过成吉思汗的事,这还是大首领厉害!” 额色库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而是端起酒杯向马哈木示意,他现在反而是有些希望马哈木快点动手,他这因为反击自保而杀人说出去可是比无故兴兵要理直气壮得多了,他此时反而有些感谢马哈木安排下杀手等着他了。 看着额色库挑衅的样子和眼神,马哈木心中很是火大,这小子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张狂?!亥时将尽,看看大帐中都已经喝的酒酣耳热、东倒西歪的众人,马哈木抬眼向萨穆尔长公主示意时间差不多了,萨穆尔也点点头,大家就静待子时的来临。 因为到了子时便是第二天,就不再是苏鲁锭节,不管他们做什么就都不再是亵渎成吉思汗,其实额色库又何尝不是在等这一刻,因为对于草原人来说,成吉思汗已经是他们心中尊崇的天神,不管要做什么,都不能触及这个底线。 终于,报时官敲响了子时的钟声,按照惯例本该是结束大宴的时间,今晚却是另一场大幕拉开的信号。答里巴大汗和萨穆尔长公主一起起身举杯道:“感谢各位贵客的光临,今年的苏鲁锭大会就此结束了,愿长生天和成吉思汗保佑每一位草原子民。” 醉醺醺的众人也纷纷回礼一齐同声念诵这句话,念完之后,苏鲁锭大会就真的结束了。马哈木这时候才阴沉着脸缓缓起身大声说道:“诸位,苏鲁锭大会结束了,本该让各位回去休息的,可还有一件小事,本太师要在此时先了结一下!” 看着这一切,额色库微微一笑看向身旁的格力木,格力木会意点点头。众人不明就里的看去,就听得马哈木厉声说道:“众所周知,我们大草原和明廷一向都是水火不容的,可最近却有人秘密暗中联络明廷的使者,要里应外合夺下漠北大汗庭送给明廷做礼物!你们说该当如何?” 立刻就有人愤怒的吼道:“这人是谁?太师大人说出他的名字来,我去宰了他!”马哈木嘿嘿冷笑道:“这人现在就在这大帐里,他就是乞儿吉斯部的大首领额色库!”众人一时惊愕的看向了额色库,有人甚至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额色库却哈哈大笑着起身道:“太师大人这话也太言不由衷了吧,太师大人可是接受了明廷册封的顺宁王,如今派去向明廷臣服请罪的使者都还在回来的路上,你给明廷许下了什么承诺我们也都还在不知道,怎么却反倒诬陷我联络明廷意图不轨?” 马哈木也不想再和额色库废话,大声呵斥道:“本太师已经查实了你的罪行,任你怎么辩驳都没用了,答里巴大汗和萨穆尔监国长公主都已经同意今日便为大草原除了你这个祸患!你就安心受死吧!”马哈木说完,身旁的亲卫队长立刻就掏出火枪向额色库射去,就听的砰的一声枪响,额色库安然无恙,亲卫队长的手上却挨了一刀导致他的枪打歪了。 马哈木惊愕的回头,就见身旁已经立住了两个人,这当然就是影卫化装潜伏着的人,而额色库身边也立刻就有马哈木安排好的暗桩拔刀攻来,额色库的的影卫和马哈木的暗桩立刻就搏杀在了一起,而大帐外,听闻枪声信号的马哈木亲卫和答里巴亲卫也立刻就从大帐外涌了进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34 第三百三十四节 反杀 马哈木在暗桩的保护下来到了身居主位的答里巴大汗和萨穆尔长公主身边汇合。此时的大帐中已是一片混乱,十人影卫纷纷现身,护在额色库身旁,而马哈木的亲卫进来后却都手持着火器,额色库的眼中立刻出现了危险的寒芒。 格力木不顾一切的合身将额色库扑倒在地,随着枪声响起,额色库最引以为傲的影卫就有好几人纷纷中弹倒地,马哈木的脸上也出现了得意的神采,他早就知道额色库的影卫厉害,可再厉害也不过就是十个人,在这么多火枪之下又能撑多久?更何况答里巴的亲卫也在巴图拉丞相示意下进入了大帐。 就在马哈木的亲卫队开枪之时,大帐外的元朔也发出了进攻的信号,所有早就围在大帐四周的各部“百姓”立刻就拔出武器攻向大帐,大帐四周被刀剑划开,马哈木和巴图拉的亲卫立刻就遭到了重创,马哈木一见情况有变立刻就拧紧的眉头吩咐道:“快给脱欢发信号!” 可惜,马哈木的亲卫拼死跑出大帐将信号弹升空后,却没有听到任何瓦剌精锐骑兵赶来的动静,当脱欢看到升空而起的信号弹时,只是冷冷的下令道:“所有人听好了,苏鲁锭大会结束了,这里也不需要我们再驻守了,都回营帐休息去吧,准备明天一早返回瓦剌。” 旁边有个将领刚说了一声:“可是太师······”脱欢就已经抬手一枪打在了他的额头上,将领满眼不敢置信的轰然掉下马去,其他人一时静若寒蝉,脱欢看着手中冒烟的火枪厉声说道:“明天一早,我就是新的瓦剌可汗,各位就都是我的亲信,将与我一起分享财富和权力,否则,就将与他是一样的下场。”众人立刻齐声应和。 慕容在一旁依然保持着冰冷的面容,但心里却已经是震撼不已,原来,为了权力,人真的是可以做到出卖一切的,包括生养自己的父亲,看来元朔担心脱欢最后会忍不住来救他的父亲还真是想多了,慕容也不由得在心中暗想,元朔这样重情义的人,真的适合做复国这样的事么? 残余的几个影卫和格力木一起围在额色库身边保护着他。而马哈木和答里巴的的五百亲卫也很快就被攻杀进来的人淹没了,大帐里已经杀的难分你我,五十个苍狼护卫就像嗜血的狼群一样疯狂的收割着人命。 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精锐亲卫在这些更加剽悍的苍狼护卫面前不堪一击,马哈木那虚无的骄傲和自信很快就被冲刷得荡然无存,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他是犯了多严重的错,他怎么会如此的轻视额色库这个年轻人,他怎么会觉得自己能轻而易举的干掉额色库的,现在,一切都晚了。 大帐外,另一部分乞儿吉思战士乔装的百姓却依然围在大帐四周载歌载舞,这让真正的百姓们靠近不了,看不到大帐的情形,一时也不知道大帐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大帐里有什么热闹的助兴节目。 元朔也在疯狂的拼杀着,为了自己的复国大业,额色库不能有事,所以他一冲进大帐就不顾一切的的带着精锐的苍狼护卫一路杀到了额色库身边将额色库保护起来,而大帐里的其他人,要么拔出武器反抗被杀,要么跪在地上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只有阿鲁台这个早已知道肯定会死很多人的太保大人依旧好好坐着纹丝不动的人,他的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眼神中也只有冰冷和决绝,杀掉马哈木为旧主报仇,他就可以真正获得鞑靼各部的拥戴,可是放任额色库杀掉答里巴,他或许又会有新的麻烦。 阿鲁台这个老狐狸此时的眼睛里已经不是惨烈搏杀的场面,却反而是接下来他究竟该如何抉择,甚至如何能顺便除掉额色库,这样他就将是这个大草原里最有权势的人,阿鲁台的阿苏特部一直都被草原视为二等部族,或许这一次,他就能彻底将部族的地位扭转过来。 惨烈的厮杀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包围圈也逐渐在缩小,当最后一个瓦剌士兵倒下后,马哈木和答里巴的五百亲卫就彻底被肃清了,就在这前后不到两刻的时间里,额色库冒着巨大的危险用自己当诱饵完成了从被杀到反杀的惊天大逆转,而大帐里依然不肯下跪投降的,也只剩了答里巴、萨穆尔、马哈木和他们的贴身侍卫等少数人。 看看满地都是献血和尸体的大帐,额色库面色平静的缓缓走向了主位,此时的答里巴大汗已经开始在微微的颤抖,他毕竟一直都活在姐姐的庇护下,没有见识过这样血腥的场面,萨穆尔长公主只能痛苦的紧紧握住他的手,因为就在刚才,她也亲眼看到了丈夫巴图拉被一刀砍翻倒在了血泊之中抽搐着死去了。 萨穆尔转头看了看犹在努力保持平静的马哈木,颤声说道:“太师大人,看来我们都错了,我们以为他会率兵打来,可没想到他却是把士兵装扮成了各部百姓的样子混了进来了,太师大人疏忽了,我们也实在是太大意了。” 马哈木却凄然一笑道:“确实是我大意了,我只知道额色库可以出卖自己的父亲,却没想到我自己的儿子也会这么做!”萨穆尔一时也略显惊讶的问道:“你是说脱欢王子出卖了我们?”马哈木无奈的长叹一声道:“是啊,若不是他背叛了我,额色库就凭这点人手怎么可能成事!” 萨穆尔也终于发现,直到现在也没有脱欢带领瓦剌精锐骑兵前来的半点迹象,只能惊骇的看向正在走来的额色库说道:“这个人太可怕了,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他是怎么能说服脱欢王子出卖自己的父亲的?又是怎么能让这些百姓提前混入各个部族去的?” 马哈木还来不及回答,额色库就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逐一的看了看他们三个,又看了看他们身边最后的十几个亲卫,这才点点头道:“哎,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太师大人,大汗,监国长公主,你们还想要杀我么?” 马哈木冷冷盯着额色库看了看,才由衷的说道:“额色库,我还是低估了你啊!你确实很厉害,还这么年轻却已经这么有胆识又足够谨慎小心,手段也很是高明,可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我那个儿子脱欢的?你还能比我给他的更多?” 额色库摇摇头笑笑道:“太师大人无需拖延时间了,你的问题我也不想回答,还是留着你自己到地下慢慢去想吧。”额色库说罢,又转头看向阿鲁台大声说道:“太保大人,您不是要代表鞑靼各部替先主本雅失里报仇么?您要不要亲自动手啊?” 阿鲁台嘿嘿阴笑着举杯说道:“多谢额色库大首领成全,那我就代表鞑靼请你代劳替我们报仇吧。”额色库无所谓的笑了笑,阿鲁台这个老狐狸,还真是怎么都不肯多往前走一步,也罢!额色库一挥手,格力木就立刻带着人冲上前去一阵乱砍。 很快,马哈木和舍命保护他的几个亲卫就都被砍死了。额色库满意的点点头,他一向都明白关键时候不能和敌人过多废话的道理,他也没有那种非要让敌人死个清楚明白以达到心理满足的习惯,他要的就只是结果! 所以,在杀死马哈木之后,他便又将目光投向了答里巴。已经近乎绝望的萨穆尔伸手挡在了答里巴身前,小心的说道:“大首领想要得到什么还是想要我们承诺什么,请尽管开口吧。”额色库却笑笑道:“萨穆尔长公主请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我今后还会一直好好的保护你,爱护你,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因为你即将成为我额色库的妻子。” “什么?!”萨穆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时候额色库居然当着众人说这样的话?额色库再度笑笑施礼道:“是的,尊贵的萨穆尔长公主,你没有听错,我就是要娶你为妻。”萨穆尔一时间有些思绪凌乱的慌了神,她的丈夫还躺在不远处的血泊里,这个比自己小了许多岁的男人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要娶自己? 萨穆尔只能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然后略显慌乱的说道:“大首领不要开玩笑,我比你大了这么多!”额色库依然微笑的摇摇头道:“我没有开玩笑,我知道长公主比我年长六岁,可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现在放眼整个大草原,能配得上做我的妻子的,只有长公主你,所以我可以向长生天起誓,我额色库是真心想娶萨穆尔长公主为妻。” 看着幸存着复杂的眼光,萨穆尔更加显得更加的慌乱和窘迫,她就算再有城府,可她也毕竟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现在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在满地的尸体面前,而自己的丈夫刚死不久,一个男人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说要娶她,这叫她如何不乱了方寸。 看到这样的情形,一直沉默不语的的答里巴大汗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毕竟萨穆尔是养他长大的亲姐姐,毕竟他还是各部公认的草原大汗,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就像自己半个母亲一样的亲姐姐受辱,看着替自己监国的长公主受辱? 答里巴毅然咬牙上前跨步挡到已经尴尬愣怔羞惭慌乱的萨穆尔长公主身前朗声说道:“额色库大首领如果要向监国长公主求婚,就请正式派媒人带着聘礼前来,你这样当众调戏堂堂的监国长公主成何体统?这对监国长公主也是极其不敬的表现!” 额色库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咦,我都险些把答里巴大汗给忘了,我记得刚才马哈木说他要杀我是得到你同意的?哦,对了,刚才听从马哈木的指令攻进来杀我的人里也有很多是你的亲卫吧,看来答里巴大汗是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啊!” 答里巴一时也有些愣怔了,在他想来,额色库杀了马哈木,无非就是想要取代马哈木的位置继续掌控大汗庭,他要娶萨穆尔长公主大概也是为了让自己更有权威地位,可直到此时他才有些清醒的些认识到,看来额色库的野心并不止于此。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现在明白了也没有用了,就在萨穆尔长公主被额色库说的慌了神的这片刻时间里,答里巴自己站到了最危险的地方,而额色库一向的宗旨就是绝对不和敌人废话,也不给敌人任何翻盘逃生的机会! 所以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轻轻一挥手,他身边最后的三个影卫之一已经一刀洞穿了答里巴的胸口。答里巴不敢置信的感觉着冰冷的刀锋穿过身体的寒意,回头叫了一声:“姐姐!”便缓缓倒下了。 所有的人都震愕了,萨穆尔长公主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弟弟,瞬间就崩溃了,跪倒地上抱起答里巴的尸体疯狂大喊道:“答里巴!我的弟弟!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可惜,答里巴再也醒不过来了,对于答里巴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弟弟,萨穆尔也有着母亲一样的情感,这情感可是比对丈夫巴图拉的还要深。 额色库环视了一遍大帐里,大部分黄金家族血统的首领和使者都已经不愿投降而被杀,看看那些愿意投降的人,额色库却依然下了一个格杀勿论的手势,今晚的事可不需要什么目击者!在惨烈的屠杀中,额色库冷静的吩咐道:“先带萨穆尔长公主去收拾东西,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之后马上离开。” 这时候,面上蒙着纱巾的元月带着几个乞儿吉思的女战士走上来搀起了萨穆尔长公主并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为你的儿子,请好好活着。”此时的萨穆尔公主已经虚弱得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被元月带着女战士和一队苍狼护卫送回了大帐,而一直在帐中保护着乌尔汗王子的老侍女萨拉这才偷偷的放下了手中的匕首。 乌尔汗王子喊了一声:“母亲!”便扑了过去,萨穆尔也一把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再出什么意外。元月看看已经万念俱灰的萨穆尔,上前欠身说道:“长公主,大首领希望您能交出传国金印。”萨穆尔将头一偏冷冷说道:“传国金印一直都在马哈木太师手上,我不知道在哪里。” 元月微微一笑道:“长公主又说笑了,我们安插在大汗庭里的眼线早就传回了消息,长公主在苏鲁锭大会前夕就以要下达大婚诏书唯由要回了传国金印,而且也一直没有再还给马哈木,此时金印应该就在长公主手里。” 萨穆尔闻言一惊,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都被探知了,看来自己身边已经有人被收买了啊!可她还是咬着牙坚持说道:“你们若是觉得在我这里,那你们便自己找就是了。”这时,和元月一起前来的一个苍狼护卫小队长早就不耐烦了,拔出刀指着十多岁的乌尔汗王子说道:“长公主请你想好了,是要留着传国金印,还是要留着儿子的性命!” 萨穆尔立刻扭头狠狠的盯着这个人,而老侍女萨拉也再度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元月连忙劝慰道:“长公主也不要再为难我们了,大首领确实是下令不得伤害长公主分毫,可他也确实没有说过不得伤害乌尔汗王子,长公主就不要再徒增伤害了。” 萨穆尔长公主又转头盯着元月,她此时才深深感受到没有强大武力的护卫,这空中楼阁一般的权力真的是毫无作用,当时马哈木未来限制他们的权力扩张,坚决不允许他们组建自己的军队,更何况此时就算巴图拉部族里的百姓们赶来相助,似乎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此时,一旁的老侍女萨拉也悠悠说道:“长公主殿下就把传国金印给他们吧,这已经是一个无用之物。”见母亲犹在发愣,一直看着这一切的乌尔汗王子忽然明白了老侍女萨拉的意思,也对母亲说道:“母亲,你就把传国金印交给他们吧,传国金印确实应该在未来的草原共主的手里。” 尔汗王子一语点醒了母亲,萨穆尔也终于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他们是黄金家族的合法继承人,所以传国金印在他们手上没有人会有意见,就算是马哈木拿着的时候也只说是未来安全替他们保管,可传国金印一旦到了额色库手上,他如果再度自称草原大汗,那就会引发各部的公愤,继而引来各部的群起围攻,自己若是想要报仇想要脱困,就只能借助各部的力量。 想清楚了这一切,萨穆尔长公主终于点点头。起身到一个隐秘的暗格里拿出了传国金印交给元月,元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暗格极其隐蔽,若是萨穆尔不愿意自己找出来,那他们就算杀了乌尔汗王子再自己翻找也未必找得到,更何况时间有限,他们也不可能拆了这座寝账再慢慢找啊! 拿到传国金印之后,元月立刻吩咐道:“你们帮萨穆尔长公主和小王子收东西装车,半个时辰以后出发。”元月说完就拿着传国金印在一小队苍狼护卫的保护下走了,萨穆尔长公主这时候才知道额色库并不打算留在漠北大汗庭,立刻有些慌张的呼喊道:“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可是并没有人回应她,十几个女兵们指挥者寝账里的侍女们一起麻利的将大帐中能带走的东西都装箱打包,而留下的苍狼护卫则将乌尔汗王子重重监押起来,谁都知道,这是萨穆尔长公主最后的软肋,只要拿住乌尔汗王子,萨穆尔就只能乖乖就范。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35 第三百三十五节 乌尔汗小王子 大汗庭的大帐里和汗帐里,元朔、格力木、穆森等人也在分别指挥着人将能代表大汗庭的物件一一打包装箱,他们带来的几十辆车可就是为了运送这些东西的,而且他们必须连夜离开,否则就将陷入危机之中,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时间较量。 为了稳住阿鲁台,额色库在杀完人之后一直都和阿鲁台在一起,看着一箱一箱的东西装上车,额色库谦卑的对阿鲁台说道:“太保大人,我只带走建立大汗庭所需的东西,其他的金银财宝和值钱的东西可就都留给太保大人了。” 阿鲁台嘿嘿一笑道:“多谢大首领,我也会按约定先返回鞑靼等待着大首领大婚和称汗的消息。”额色库嘿嘿一笑道:“太保大人该不会想在半路伏击于我吧?”阿鲁台阴阴一笑,他确实是想过这么做的,而且鞑靼军队也已经开始调动。 可阿鲁台当然是不会承认的:“怎么可能啊,大首领既替我鞑靼各部报了仇又帮我消灭了最大的对手还给了我这么多的好处,我就算要代表鞑靼和大首领开战也会等到大首领称汗之后的。”额色库也爽朗的大笑了起来,对于阿鲁台的话,他自然是半句都不会信的: “不管太保大人是怎么决定的,我都只想告诉太保大人一句话,此时干掉我并不明智,因为如果我也死了,那整个大草原就都会将答里巴大汗遇害的罪责归到您这位唯一活着离开漠北大汗庭的太保大人身上,而只有我好好的活着,太保大人才能成为带领他们向我复仇的领袖。” 阿鲁台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大首领说的很有道理,可我又怎么知道大首领不会出卖我啊?”额色库摆摆手道:“太保大人多虑了,出卖您对我可没有任何好处,我也需要太保大人这样懂得利益取舍的人去管着鞑靼各部才是。” 阿鲁台再次哈哈一笑道:“大首领真是太会说话了,还句句都是真理,那不知道大首领是准备从鞑靼境内返回,还是从瓦剌境内返回?”额色库故作愁苦的说道:“这个问题我也为难啊,我现在可是脱欢的杀父仇人,也是瓦剌各部的大敌,肯定是不能去那样的险境,可鞑靼各部毕竟也是黄金家族的臣属,我刚刚才杀了答里巴大汗,似乎也是鞑靼各部的仇人,太保大人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阿鲁台阴阴一笑道:“大首领如此英明睿智,又有元家兄妹替你将一切都考虑周全了,怎么可能现在还会为这个问题发愁?大首领就无需试探了,我可以向长生天保证,你就放心的从鞑靼境内经过吧,绝不会有人阻拦于你的。” 额色库却还是愁眉不展的摇摇头道:“我毕竟只带了三千人来,实力实在太弱了,我也不是不相信太保大人的承诺,可毕竟鞑靼各部究竟会不会严格听从你的命令还真不好说,想来太保大人应该是能明白我的担心才是。”额色库说完,便眼神玩味的看向阿鲁台。 阿鲁台忽然就有些明白额色库想干什么了,惊愕的瞪大眼睛看着他说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额色库嘿嘿笑笑道:“我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想请太保大人亲自送我们返回居延海去。”阿鲁台立刻吼道:“你居然要挟持我?” 额色库连忙摆手道:“怎么能说是挟持呢?我确实是诚心实意的请太保大人护送我们回去啊,当然也是希望太保大人能做我和萨穆尔长公主的证婚人。”阿鲁台看看四周的苍狼护卫,忽然悲哀的发现他已经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让马哈木放心,阿鲁台是真的只带了五十个亲卫前来,就算暗中还有些人手,可也绝对不会是额色库和脱欢任何一个人的对手,此时的阿鲁台还真的是只能接受额色库的“邀请”,和他一起返回居延海了,吃了这样的哑巴亏,阿鲁台心中真是恨意熊熊却又无可奈何啊! 所有人都在加紧收东西装车,在巴图拉部族的百姓反应过来出事了之前,额色库必须以最快的时间收拾好东西连夜离开漠北大汗庭。巴图拉的部族人口虽然不多,但毕竟也是有两三万人的,虽然在马哈木的打压下没有组建正式的军队,可草原百姓哪个不是拿上武器就能做战的? 额色库要趁着他们狂欢醉酒后的半夜之前离开,否则他带来的这三千乞儿吉斯精锐战士就算能打败巴图拉的部族百姓也已经是所剩无几了,这样的蠢事他可不会去干。所以额色库安排的人一直都严守的大帐四周,封锁着一切大帐内的消息外泄,并用最快的时间收好东西之后就马上离开了。 数日后,额色库带着萨穆尔母子和阿鲁台顺利的返回了居延海聚居地,而五万乞儿吉斯精锐也早就在大将军阿泰率领下在居延海扎营备战。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脱欢回到瓦剌夺取权力之后,就该向额色库“复仇”了,这是脱欢作为儿子必须要做的事,就像额色库这次杀死杀父仇人马哈木一样。 萨穆尔和儿子乌尔汗,老侍女萨拉以及其它几个原先的侍女一起被安排进了额色库早就准备好的未来大阏氏寝账,而额色库安顿好一切之后,便立刻来看他最疼爱的女儿木雪小公主了,已经七岁的小木雪一见到额色库就忽闪着大眼睛欢笑着扑到了父亲的怀里。 额色库爽朗的抱起女儿笑着问道:“我的小木雪,有没有想阿爸了?”木雪咯咯笑着说道:“当然想了,阿爸有没有把木雪的新阿妈带来了?”额色库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阿爸要给你找个新阿妈的?” 小木雪得意的说道:“我看见他们都在筹备婚礼,我的几个哥哥都还小,那就肯定是阿爸要给木雪找个新的阿妈了啊,我问了他们,可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我。”小木雪说着就不高兴的撅起了嘴。 额色库嘿嘿一笑慈爱的说道:“我的小木雪真是聪明啊,你说的不错,阿爸是给你找了个新的阿妈,她可是这大草原里身份最尊贵的萨穆尔长公主!”木雪忽闪着眼睛问道:“哦,可木雪的阿妈也是公主,那她们是什么关系?” 一听得提起了若雪公主,额色库一时也有些内疚,略显尴尬的说道:“呃······她们算是远房的姐妹吧,当然,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木雪忽然有些难过的说道:“阿爸有了新的阿妈,那会不会就不喜欢木雪了?” 额色库连忙抱紧木雪亲吻着她的小脸疼惜的说道:“我的小木雪可是阿爸最疼爱的人,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阿爸怎么可能为了新阿妈就不疼爱你了。你可千万不能胡思乱想,更不能怨恨你的新阿妈,知道了么?” 木雪有些胆怯的说道:“那新阿妈会对我好吗?我听别人说后妈都是很凶的!”额色库动情的说道:“我的小木雪,你尽管放心吧,在这居延海里是没有人可以欺负你的,你的哥哥和姨娘们不能,你的新阿妈也不能,她如果敢欺负你,我会让她知道阿爸的厉害的!” 木雪这才又露出笑脸说道:“知道阿爸最好了,那我能不能去看看新阿妈?”额色库笑笑道:“我的小木雪不要着急嘛,现在还不行,你的新阿妈还不适应这里,还是等到阿爸大婚的时候你就能看见了。”木雪点了点头依偎在额色库的怀里,可小小的好奇心却越来越强烈。 ~~~~~~~~~~~~~~~~~~~ 当晚的寝账中,萨穆尔长公主经过了数日的思考,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强烈的向额色库要求和自己的儿子待在一起。既然已经回到了居延海,额色库也就不怕萨穆尔再捣鬼便同意了,萨穆尔母子这才再度团聚了。 萨穆尔转头看了看老侍女萨拉和儿子乌尔汗,小声的说道:“我的孩子,你不能再留在这里,我想了很久也想清楚了,额色库一旦逼我成婚之后,就会设法除掉你这个最大的威胁,你必须尽快逃离这里。” 刚刚死了父亲和舅舅的少年乌尔汗显得异常镇定的看着母亲说道:“母亲,那我们一起逃吧。”萨穆尔微微摇头道:“我可怜的乌尔汗,如果我们一起逃,那我们就谁都走不了了,趁着现在还没有人会注意你,你快跑吧,跑到科尔沁或者察哈尔去,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好好活下来。” 萨穆尔说完就把乌尔汗出生时代表他黄金家族身份的金牌拴牢挂到了他脖子上贴身塞好,又找了一些金银首饰包好给他装着,最后拿出自己随身的匕首递给儿子道:“我的乌尔汗,这是我的阿妈给我的匕首,你一直说喜欢我都没舍得给你,现在你拿去吧!” 乌尔汗却拔出随身匕首说道:“不用了,我有父亲给我的匕首,这一把你还是自己留着防身吧。”萨穆尔听得提起死去的丈夫,又紧紧将儿子抱进怀里亲吻起来,看着母子两难分难舍的样子,老侍女萨拉脸上也微微有一丝动容,但还是出言劝道:“长公主和小王子还是快些吧。” 萨穆尔长公主本也是女中豪杰,听闻之后果决的推开儿子说道:“好了,你先藏到帐篷的夹层后面,待会我会让他们给我取些东西,你就趁乱跟在他们后面逃出去,然后尽快离开这里,一刻也不要停留。”乌尔汗咬着牙点点头说道:“那母亲好好保重,我会来救你走的。” 乌尔汗说完,老侍女萨拉便把他藏到了门后的夹层里。萨穆尔高声喊道:“来人!”门外侍奉的人闻言走进来施礼道:“长公主有什么吩咐?”萨穆尔冷笑道:“你们大首领是不是说过我想要什么都可以?”侍从回道:“是的,请长公主吩咐。” 萨穆尔冷冷说道:“我现在有些饿了,想吃居延海里新捕的鱼,记住,我只吃最新鲜的。”侍从一时有些愣怔,此时已经是晚上,要捕鱼谈何容易?但还是躬身道:“好的,我们这就去给长公主准备。”侍从转身出去了,而乌尔汗也明白了,母亲这是要让人指引他离开这里的路径。 但其实乌尔汗早就留了心眼,在来的时候就仔细的观察着道路,已经把走过的路径都牢牢记在了心里,他也知道在到了这里之后肯定就不会像在路途上那样对他们严加看管,就会有逃跑的机会,可惜,现在却只能他一个人逃亡了。 看着乌尔汗离开了,老侍女萨拉也起身说道:“我去送送小王子,看着他离开这里我就回来。”萨穆尔点点头道:“好,你也小心些。”萨穆尔说完便盯着手中的匕首一时有些出了神,都没注意到老侍女忽然身形灵活的起身消失了。 此时天色已晚,乌尔汗离开寝账后便趁着夜色的掩护一路行进着,可刚走出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小女孩也迎面走来,而且还直勾勾的盯着他,乌尔汗一时大骇,生怕小姑娘叫喊,正在想要不要拔刀杀了她,却听得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问道:“小哥哥,你认识萨穆尔长公主吗?” 乌尔汗这才定了定心神点点头,小姑娘继续说道:“我父亲要娶她做我的新阿妈,我很想看看她是什么样子的,就偷偷溜出来想去看一看她是不是像我死去的阿妈一样又美丽又温柔,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乌尔汗一时惊呆了,眼前的人居然就是杀父仇人额色库的女儿?自己是该杀了她还是挟持她救出母亲一起走?本性善良的乌尔汗一时有些犹豫起来,可就在这时候,就见一队人举着火把喊着木雪的名字一路寻来。 原来是额色库忽然发现女儿不见了,生怕出什么意外,急忙派人四处寻找。乌尔汗一时大骇,立时拔出匕首想上前挟持木雪,却不料木雪忽闪着大眼睛说道:“小哥哥,我知道你是谁了,不想让他们看见的话你就快躲起来,你打不过他们的。” 木雪说着便伸手一指暗处的柴草堆,心地善良的乌尔汗毕竟也不想为难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便点点头躲了过去,小木雪立刻转身迎着来人走过去大声喊道:“阿泰伯伯,你在找我?”大将军闻言阿泰上前一把抱起小木雪,慈爱的说道:“我的小木雪,你还真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看新阿妈了啊,都把你的阿爸急坏了,快跟我回去吧,新阿妈改天再看。” 阿泰说着就抱起小木雪往回走去,躲在暗处的乌尔汗紧张的注视着这一切,被抱着的木雪也一直微笑的看着乌尔汗躲藏的地方渐渐远去,乌尔汗小王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加速逃出了居延海聚居地,而老侍女萨拉在目送着乌尔汗的身影融进大草原之后才返回了萨穆尔身边。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36 第三百三十六节 强娶草原长公主 看着老侍女萨拉平安回来冲自己点点头,萨穆尔长公主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口中还是不住的念着祈祷词向长生天祈求保佑他的儿子平安无事。此时萨穆尔身边早就被收买做了眼线的侍女也终于发现了乌尔汗小王子不见了,再看看萨穆尔的表现就已经明白乌尔汗是逃跑了,于是连忙跑去向额色库告密。 正在和元家兄妹饮茶聊天的额色库闻听消息后眉头一皱,立刻转而吩咐道:“格力木,你和穆森立刻领人前去搜寻,一定要把他抓回来。”格力木领命而去,元家兄妹相视一眼,也起身道:“大首领,这也是我我们过于疏忽了,就让我们也带人去追吧。” 额色库感激的笑笑点点头,元家兄妹刚刚施礼而去,就见木雪跑过来说道:“阿爸要他们去追谁,是新阿妈带来的那个小哥哥吗?”额色库只要一看到这个女儿,心情就会格外的好,连忙伸手抱起她慈爱的说道:“是啊,阿爸一时大意了,没想到他还真的敢独自逃跑。” 木雪忽闪着大眼睛问道:“那小哥哥为什么要跑啊?他是不是不喜欢这里?要不阿爸就派人送他走吧,他既然不喜欢这里,勉强留下来他也会不高兴的。”额色库摸摸女儿的头笑笑道:“我的小木雪,你不懂,这个小哥哥可不一样,他的身份特殊,若是逃到了有心人那里,或许又会生出大麻烦了。” 木雪好奇的说道:“我的阿爸这么厉害,还会怕一个小哥哥啊?”额色库也被逗笑了,点点头说道:“嗯,我的小木雪说的也有道理,阿爸干嘛要害怕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啊,那就看看格力木叔叔他们今夜能不能找到他,若是不能,那就由他去吧。” 木雪这才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就是了,我的阿爸才是这大草原最厉害的人,什么都不会怕的。”而木雪心里却是在想:可怜的小哥哥,你可要赶紧跑远一点藏好了,千万不要被找到啊!不知不觉中,这个只见过一次的小哥哥的样子,却已经深深的记忆在了脑海之中。 格力木,穆森、元家兄妹分成四路向着四个方向追寻了很久。元月是向西追去的,这本是大家都觉得不太可能的方向,因为所有人都在猜测,乌尔汗肯定会逃往黄金家族的所在的部族,可偏偏乌尔汗也是自幼聪明过人的,所以他也决定反其道而行,先向西跑远了之后再折头向北,继而再向东跑。 可他只是一个大孩子,再拼命跑也跑不过草原良马啊,就在跑出三十多里之后,他实在是跑不动了,就在一个高丘下的凹陷处休息,这样的地方有个好处就是可以避风,可他却忽略了还要躲避草原上的野兽,夜晚可正是草原狼大量外出觅食的时候。 就在他困极了刚睡着的时候,几匹草原悄悄的围猎到了百步之外的四周,头狼盯着远处这个弱小的猎物,幽绿的眼睛散发出兴奋的光芒,可就在头狼刚刚要发出进攻信号的时候,一群人抬着火把策马而来,乌尔汗被马蹄声惊醒,而几匹草原狼也呼啸一声四散逃去。 乌尔汗自然也看到了狼群奔走的身影,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犯了草原上的大忌,怎么就在这毫无遮拦的地方睡着了?可他旋即就想到这马蹄声多半是来追寻自己的人,现在他若是起身奔走的话只能成为活靶子,情急之下他也只能掩耳盗铃的钻进了草丛里。 看到狼群出没的元月凭着心里的直觉其实早就猜到了或许乌尔汗就躲在这里,可对于追杀这样一个大孩子,她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的,心念一转之下,大声吩咐道:“你们等我一下,我上那高丘去看一眼是什么情况。” 元月说着便策马来到了高丘上,说是是高丘,其实就是个两人高的土坎,元月放眼一看,已经看到了草丛里若隐若现的乌尔汗身影,元月无奈的摇头笑笑,这孩子实在还是太年轻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可怎么能够逃得出去啊! 元月想了想,只能故作自言自语的说道:“猎物想要逃脱猎人的追捕,就要随时提醒自己时刻保持高度的警觉,更要藏好自己的身形不要顾头不顾尾,最重要的是,关键时候不能胆怯也不能放弃希望,否则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乌尔汗听着元月的话,心里自是紧张的不行,虽然也猜测着元月大概是看见他了,可最后存着的侥幸和害怕还是让他静静的趴着一动不动,元月见乌尔汗没有没有惊慌失措的爬起身来乱跑,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拨转马头下了高丘带着人继续前行。 听得马蹄声渐渐远去,乌尔汗才缓缓起身,心里也在想着元月刚才说的那些话或许就是说给他听的,那么元月既然看见他了为什么不下令抓他呢?乌尔汗此时也想不明白,但既然侥幸逃过一劫,他就必须继续逃亡,而且还得更小心更坚韧才行,因为前面还有更多未知的艰难困苦在等着他。 第二天,元月、元朔和穆森都相继返回了居延海聚居地,只有格力木这个一根筋的家伙还在带着人一路追寻,听闻消息后,额色库也笑笑,吩咐众人先保守住秘密,然后就起身去往了萨穆尔长公主的寝账,有些话,他必须要挑明说了。 额色库一进寝账,就见到眼睛红肿的萨穆尔正手握着匕首盯着他。额色库看看还放在那里没有动过的鱼悠悠说道:“长公主不是想吃居延海里的鲜鱼么,怎么又不吃了?是做法不对还是配料不对?抑或是哪里做的不合你的胃口?” 萨穆尔直勾勾的盯着额色库,却依旧一言不发,额色库到她面前坐下,继续说道:“放心,你的儿子乌尔汗没有死,他被格力木抓到后便送回乞儿吉斯领地去了,等我们大婚之后他也就是我的儿子,我自己会对他好的。” 萨穆尔这才脸色稍好些的长呼了一口气,可转瞬间却又抬起匕首厉声说道:“我怎么相信你?除非你让我见到我的乌尔汗。”额色库还是悠悠说道:“长公主,你现在没有任何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本,从此刻起,你只能好好的准备明日与我的大婚,你若是自尽或是逃跑我都会立刻下令杀掉乌尔汗,你若是敢在大婚的典礼上闹事,我也会杀掉乌尔汗。” 萨穆尔冷冷的盯着额色库,眼中满是仇恨的嘶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你为什么非要娶我?”额色库依旧平静的悠悠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放眼整个大草原,现在能配得上做我额色库妻子的,就只有长公主你了。” 萨穆尔低哑的喊道:“你是个魔鬼,魔鬼!”额色库笑笑起身道:“就算我是魔鬼,也马上就要成为你的丈夫,能娶到长公主是我的荣幸,可我敢保证,能够嫁给我,也绝对是长公主的幸事,我会让你成为草原大汗的大阏氏,未来还会成为大元帝国的皇后,嗯,我坚信会有那一天的!” 额色库说完又冲萨穆尔笑了笑便起身出去了。萨穆尔犹自失神的低吼着:“不,我不能嫁给他,我的丈夫才刚刚被他杀死,我的儿子还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嫁给他!”萨穆尔说完便无助的哭泣起来,甚至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匕首。 一旁的老侍女萨拉一把抓住萨穆尔的手说道:“长公主不能自寻短见,哪怕是为了乌尔汗王子你也得好好活着,我相信额色库说得出做得到,若是你真的死了,他肯定会杀死乌尔汗王子的。”萨穆尔失神的问道:“你是说他真的抓住乌尔汗了?” 老侍女萨拉摇摇头道:“不管他有没有抓住乌尔汗王子,你都不能死,若是他真的抓住了,那你的死就会害死乌尔汗王子,若是他没有抓住,那你的死就会让他发疯一样的报复,或许原本可以跑出去的乌尔汗王子也会再度遭殃。” 萨穆尔听完之后愣怔了片刻才垂下了手中的匕首,继而又扑到老侍女萨拉的怀里大哭起来:“萨拉,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黄金家族就忽然没落到了任人欺负的地步?为什么那些宣誓效忠我们的部族到现在也没有发兵来救我们?” 老侍女萨拉慈爱的抚摸着萨穆尔的长发悠悠说道:“长公主无需太难过了,自从鬼力赤专权后滥杀黄金家族的人开始,黄金家族就已经没落了,马哈木其实也不过就是想更加名正言顺的夺位而已,又哪里真正想过尊奉黄金家族?至于那些宣誓效忠的小部族,也不过就是希望得到一些好处罢了,又如何会真的冒着风险来攻打这里?” 萨穆尔依然哭泣着说道:“可我们还有科尔沁和察哈尔两大部,还有土默特、鄂尔多斯,安速等部族可都还是黄金家族的人在做可汗或大首领,为什么他们也不管?就任由外人这么欺负我们!”老侍女萨拉只能长叹一声安慰的轻抚着萨穆尔。 因为这些答案其实萨穆尔长公主自己心里都知道,她在做监国长公主的这两年时间里,和所有的大部族可汗和大首领都曾经联系过也交谈过,自然早就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他现在之所以在老侍女萨拉面前呼喊发问,不过就是作为一个女子万般无助之下的情绪宣泄罢了。 在如今这样草原各部各自为政,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谋划的时候,谁还会为了那个空有虚名的草原大汗去拼命去消耗自己的实力?所以当初鬼力赤夺位这些黄金家族的部族没有联合讨伐,如今额色库再次夺位,他们依然还是会先观望一阵的。 萨穆尔就是因为已经深知了这些结果,才会如此的惶惑无助,或许,她就不该身为最后一个被北元皇帝册封的长公主,在扶持弟弟答里巴上位之后,她也曾经想成为先辈女杰出中鸿拜济大公主那样名垂青史的女子,可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她不但保护不了弟弟、丈夫和儿子,就连自己也要委曲求全嫁给额色库,这让从小就心性坚毅又好胜的萨穆尔长公主如何不难过? 以至于第二天的大婚是如何走完所有仪程的,萨穆尔几乎都没有任何感觉,她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被喜婆换上出嫁的吉服梳妆打扮之后又经历了萨满大巫师祈福和阿鲁台太保大人证婚祝福以及巡游等等的一切大婚典礼过程,她唯一有映像的就是最后在寝账里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跑到了她的面前定定的看着她。 看了好一会儿,小女孩才咯咯笑着说道:“你就是阿爸要我木雪的新阿妈啊,你也好漂亮,可你怎么一点也不开心呢?”萨穆尔在知道眼前的小女孩是额色库的女儿后,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想要挟持木雪换回自己的儿子乌尔汗。 就听得木雪继续说道:“他们都说后妈会对我不好,可木雪觉得你不会的,我觉得你很像我死去的阿妈,因为你们都是一样的美丽,所以肯定也会一样的善良。我的阿妈对人可好了,她下葬的时候,百姓们都自发的采了鲜花来送行,阿爸说,只有深受百姓爱戴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看着眼前这个没了母亲的可爱女孩,萨穆尔忽然又下不了手了,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这毕竟是仇人的女儿啊。小木雪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萨穆尔,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发簪说道:“这是我阿妈最喜欢的发簪,我一直珍藏着的,我也没有别的东西适合做礼物,就只有这个,今天我就把它送给你吧,希望你也能喜欢!” 看着小木雪一脸期待和纯真的眼神,再看看她捧在小手心里的精美发簪,萨穆尔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一把将木雪搂在怀里哭泣起来,木雪乖巧的在萨穆尔怀里略显惶惑的问道:“你怎么哭了?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还是你不喜欢我阿妈用过的东西?” 萨穆尔哭泣着说道:“不,我很喜欢这份礼物,你也没有说错什么,谢谢你,谢谢小木雪来看我。”木雪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此时,听说女儿来了萨穆尔寝账后焦急赶来的额色库也在远处看到这一幕。 额色库终于微笑着放下心来,看来这个女儿还真是自己的福星啊!他似乎也不用再担心萨穆尔会寻死了!否则,一旦萨穆尔长公主被他强娶后又自寻了短见,那他额色库可就是得不偿失了,还要无端的树立起好多敌人。 最重要的是,他想生一个有着黄金家族血统的儿子的计划就再也实现不了了。额色库此时也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若雪,感谢你替我生出了这样一个好女儿,我不是不爱你了,可为了实现那个理想,我必须要这么做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37 第三百三十七节 金忠离世 大明永乐十三年(公元1415年)四月,南京城,兵部尚书金忠府邸。 在听闻强撑到现在终于快要撑不下去的金忠已经进入弥留之际只想再见一见自己时,老皇帝朱棣也喟然长叹了一声说道:“既然金老尚书想见朕最后一面,那就不要再折腾他了,朕自去见见他吧,摆驾金府。”大太监海寿连忙准备下皇帝陛下的车架。 来到金忠府邸门前,金府上下都已经在府门外迎接圣驾,老皇帝下了车便摆摆手道:“罢了,都免礼吧,快些带朕去看看金老尚书吧。”金忠的儿子连忙谢恩后起身在前面带路,王太医在一旁如实奏报道:“陛下,今日金尚书忽然清醒了,看似也有了些精神,可依微臣看,应该是回光返照了。” 皇帝陛下点点头道:“朕知道你们尽力了,能让金老尚书多活了这数月,已经殊为不易了,朕不会怪你们的。”王太医这才松了口气施礼退下了。一进房门,一股浓浓的药味就扑面而来。见到皇帝陛下来了,金忠挣扎着想起身,皇帝陛下连忙快步上前按住他安抚道:“老尚书就好好躺着吧,朕来看你了!” 金忠老泪纵横的说道:“老臣多谢陛下亲临寒舍,老臣知道自己不行了,这几个月也什么都想通了,放下了,可就是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这才斗胆求见陛下。”皇帝轻轻拍拍金忠安慰道:“老尚书放心就是,你的家人子嗣朕自会照拂。” 金忠微微摇头道:“陛下,老臣虽不富裕,但也不会担忧家人子嗣的生计问题,老臣放心不下的还是太子殿下啊!”皇帝陛下一听金忠是要说太子的事,也有些意外的说道:“朕不是已经赦免了太子的逊驾失仪之罪,还派他巡查灾情去了,老尚书还有什么担心的?” 金忠微微摇摇头道:“陛下,老臣乃是将死之人,也就说几句僭越的话,还请陛下恕罪。”皇帝点点头道:“好,朕恕你无罪便是,老尚书有什么话就尽管对朕说说吧。”皇帝陛下说完又转头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候着吧,朕和老尚书单独说说话。” 众人躬身退出了房外,皇帝才对金忠笑笑道:“现在只有老尚书和朕两个人了,有什么心里话只管放心大胆的说就是了。”金忠感慨的说道:“多谢陛下给老臣这样的机会,这些话老臣如果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见皇帝点点头,金忠才继续说道:“陛下的心思,老臣明白,当初为什么会改了心意立了现在的太子殿下老臣也明白,这些年,两位殿下的所作所为老臣也都看在眼里,老实说,汉王殿下确实也不错,但是,他却真的不适合做储君啊!” 见金忠直接说到底了,皇帝也不再避讳的说道:“是,老尚书说的没错,朕当时也是觉得高煦还不具备做储君的条件,也怕他被军中的有功之臣裹挟自大才没有立他,这些年不断的给他施压也是在磨练于他,如今看来,似乎还是颇有成效的。” 金忠微微摇头道:“陛下乃是军旅出身,自然更多的是看中汉王殿下的军略帅才,可老臣说句不敬的话,未来的大明不能再是连年征战,而应该是休养生息富国强民,所以,陛下不能再立一个好战的储君,而只能是交由太子殿下这样的仁君来治国。” 皇帝陛下笑笑道:“都说知子莫若父,老尚书可没有朕了解自己的儿子,其实你们都看到的只是表面,要说仁,高煦其实可是比高炽要仁义多了,有些事情朕私下都处理了,所以你们都是不知道的,其实高炽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啊!” 金忠显然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会这么说自己的儿子,略显惊讶的说道:“陛下莫不是受了纪刚的蒙骗吧,太子殿下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老皇帝轻轻拍拍金忠的被褥说道:“老尚书,高炽和高煦都是朕的儿子,朕也没有必要在老尚书面前说谎,这些事还真和纪刚没有什么关系,朕心里是很明白的。” 金忠见皇帝陛下坚持这么说,也不想再深究辩解,于是换了种说法道:“陛下所说老臣或许是不知道,但汉王好战这一点是没错的,老臣听闻这数月里他已经三次上书请求戍边,这足以证明汉王殿下好战之心有多强烈,我大明若是真的交到他手上,怕是就要陷入连年征战不休的泥潭里了,这可不是大明之福啊。” 皇帝也明白了金忠见他就是要说这个事,想想对于一个将死的老臣,也没有必要和他一直这么强顶着,于是也转而说道:“老尚书说的朕明白了,朕会再好好看一看他二人接下来的表现,也不会再提废立之事,对于高煦朕会再派人好好教他治国之道,若是他依然冥顽不灵,那朕也就不再会有那个心思了。” 金忠这才点点头道:“多谢陛下能听老臣的肺腑之言,只是老臣还有一个请求,既然太子已经被赦免无罪,那就请陛下将蹇尚书他们放出来吧,如今东宫属臣大半都在诏狱中,这也会让天下人惶惶猜测,不管是对朝局还是对二位殿下可都不好啊。” 皇帝点点头道:“嗯,老尚书放心吧,这些东宫属臣确实是有些忘了自己的本份,朕也只是想借机让他们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的过失,也思考一下今后该如何辅助太子又该如何行事如何说话,这东宫可非同一般,切不可再让他们任意胡为。” 金忠轻叹一声道:“陛下的心意老臣明白,可那诏狱之中毕竟过于凶险,老臣听闻解缙居然突发热病被活活冻死了,老臣是怕蹇尚书他们哪天也突发什么意外啊!”皇帝陛下当然不会承认害死解缙是自己授意的,只能点点头道:“老尚书的担忧朕明白了,朕回宫之后就着手安排蹇尚书他们出来便是。” 一听自己的这个要求皇帝陛下也答应了,金忠更是热泪盈眶的谢恩道:“陛下对老臣的恩德老臣真是感铭肺腑啊,老臣只愿陛下能长命百岁,早日解决草原边患,将我大明变成超越汉唐的盛世皇朝,老臣在泉下也就安心了!” 皇帝也动容的说道:“老尚书临终之前想的却全是朕的事,半点也不为自己求点什么,这叫朕于心何安啊,老尚书还是再想想自己有什么要求吧?”金忠流着泪说道:“既然陛下这么说了,那老臣就斗胆请求先到长陵去给陛下守陵吧!” 听着这位忠心老臣死前的愿望居然是替自己陪葬,老皇帝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动情的点点头道:“这个殊荣老尚书当得起,朕准了,正好长陵也即将完工,老尚书就先去替朕住上些时日,朕还要多谢老尚书才是。” 金忠哽咽着叫了一声:“陛下······”便热泪长流的说不出话来。当天,兵部尚书金忠与世长辞,皇帝陛下下诏辍朝一日以示哀思,并给予了金忠一个功勋老臣能享有的一切哀荣,满朝文武也为金忠的离世哀恸不已。 ~~~~~~~~~~~~~~~~~~~~~~~~~~~~~~~~~~~ 诏狱暗牢之中,听闻了金忠的死讯,蒙禹也斟满一杯酒洒到地上祭奠了一下这位老臣,然后才摇摇头轻叹一声道:“也是我间接害死这位老人家的啊。”刘勉连忙出言安慰道:“也不全是,也是他自己要进宫去为太子求情的,更何况还是他毁了蒙先生的计划。” 蒙禹微微摇摇道:“算了,都是天意,想来金忠一死,这些东宫属臣也就该开释了。”刘勉好奇的问道:“蒙先生怎么知道的?”蒙禹无奈的笑笑道:“自古以来功勋老臣临终求见,多半都会先提一些关于陛下和朝局的事再提自己的事,所以金忠肯定会以稳定东宫就是稳定朝局为由请求陛下释放东宫属臣的。” 刘勉点点头道:“看来应该是吧,纪大人已经被陛下召进宫了,还带了所有东宫属臣的卷宗,想来应该是陛下要和纪大人再斟酌一下要不要放了这些东宫属臣吧。”蒙禹想了想,点点头问道:“纪大人去了多久了?” 刘勉回道:“去了怕是有半个时辰了,我去背朝廷邸报的时候他就去的了。”蒙禹笑笑道:“哦,又有新的邸报了啊,好,那就在纪大人回来找我之前你先给我说说邸报里都有些什么重要的事吧,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有大事才对。” 刘勉笑笑道:“还真是有大事发生的,草原那边已经变天了!”蒙禹点点头道:“那让我来猜一猜,我想应该是额色库赢了吧?”刘勉点点头道:“是,额色库在三月十七的苏鲁锭大会之后的半夜里发动了突袭,率数千乔装成各部百姓的乞儿吉斯战士攻杀了马哈木和答里巴。” 蒙禹由衷的赞道:“能想到将战士乔装成各部百姓躲过马哈木的眼线,还真是不错,就算是我去布这个局估计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那现在情形如何了?”刘勉回道:“额色库将前来参加苏鲁锭大会的各部首领和使者也都杀了,然后挟持着萨穆尔长公主和阿鲁台当晚就返回了居延海。” 蒙禹再次赞道:“好,一击得手后绝不在险境停留,挟持长公主和阿鲁台做护身符就可以防止半路被鞑靼各部突袭,确实思虑周全,不错!”刘勉笑笑道:“还有更厉害的呢,额色库返回居延海的第三天就和萨穆尔长公主举行了大婚,而且还是有萨满大巫师祈福和阿鲁台证婚的的正式大婚。” 蒙禹有些佩服的说道:“我记得萨穆尔长公主应该比额色库年长好多岁的吧,这个额色库的确是不得了啊,知道自己的血统受人质疑,便娶一个黄金家族身份最尊贵的末代长公主,若是他们能生下一个儿子,那额色库的合法性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刘勉回道:“是啊,额色库已经向我大明皇帝陛下请求准许其成为新的草原大汗并将大汗庭设在漠南的居延海,皇帝陛下已经准奏,杨荣杨阁老已经带着册封诏书和礼物前往居延海了,只要杨阁老一到,额色库就会举行即位大典。” 蒙禹轻呼了一口气道:“额色库是要成为第一个臣服大明并由大明册封加冕的草原大汗啊,如此一来,他可就要陷入草原各部的群起而攻了,看来他已经早就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就是不知大明会不会出兵帮助他?” 刘勉摇摇头道:“这个朝廷邸报里没有说,我想应该不会吧,这毕竟是削弱草原各部的大好机会,任由他们混战上几年不是挺好的。”蒙禹先是点点头,然后却又摇摇头,继而便愁眉深锁的思考起来,刘勉好奇的问道:“蒙先生在想什么?” 蒙禹思索着回道:“说是让草原各部互相攻伐能削弱他们,可我仔细想了想,从大明立国至今,草原各部也有过几次大混战的时候,可似乎却并未削弱多少,顶多就是有这么一段时间无暇侵扰我大明而已,所以我是在想,为什么他们互相攻伐却不会越打越弱呢?” 刘勉一时有些愣怔,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甚至都从来没有去留意过,自然也就无法回答蒙禹的问题。蒙禹也是自嘲的笑笑道:“哎,这个问题莫说是你我了,估计这大明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回答得了的,看来只有真正的深入草原去生活上几年才会明白吧。” 刘勉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可蒙禹则不一样,这个深入大草原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像种子一样种进了他的心里,慢慢的开始生根发芽,这个念头在以后就会变得越来越强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38 第三百三十八节 一人之下 除了草原的大事,刘勉又给蒙禹复述了朝廷邸报上的其他消息,也真如蒙禹所料,太子朱高炽与水师大都督陈瑄巡视灾情之后,决定兴修清江浦水利工程,打通淮河到黄河的水道。也就是自淮安城西的管家湖凿渠二十里为清江浦,导湖水入淮直达于黄河。 这样一来,黄淮中下游的水患就能大大得到缓解,淮河涨则泄水到黄河,黄河涨则泄水到淮河,只要不是老天像漏了一般的大面积普降暴雨,那就不会再发生先前这样的连年水患,这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蒙禹听罢也点点头道:“看来陈瑄也是真心支持太子的,这个好事一做,太子的民心和声望就会大大提升,再加上金忠临死前的力保,看来短时间内太子的储君之位还真是难以动摇了。”刘勉有些失望的说道:“这么说要扳倒太子是没有希望了?”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目前看来暂时是这样的,不过也不急,等先设法出去之后,我自会再想办法报仇的。”刘勉点点头道:“蒙先生不急就好,这次功亏一篑也着实是出人意料,想来纪大人也差不多该回来了,照他的习惯多半会是会先来找蒙先生的。” 蒙禹因为六感特别好,已经听到有人打开了暗牢通道的大门,于是点点头道:“刘总旗先出去吧,纪大人已经来了。”刘勉连忙起身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那我就先出去了,等纪大人离开了我再来。”刘勉说完便向外走去,在通道口遇到了纪刚施礼后退出了通道。 纪刚走进暗牢笑笑道:“刘勉应该都和你说了吧?”蒙禹点点头道:“是,刘总旗给我背了邸报上的内容,也大致说了金老尚书离世的情形,我也正想着纪大人会来找我的。”纪刚苦笑道:“最近这陛下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我也只能来求助于蒙先生。” 蒙禹好奇的问道:“哦?陛下的心思还有纪大人猜不到的?那就说来听听吧,不过纪大人都猜不到,我也不敢说就猜得到啊。”纪刚却有些泄气的微微摇头道:“真不是我故意试探于你,这次或许还真的只有蒙先生能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蒙禹看纪刚说的真切,也有些疑惑的问道:“哦?那纪大人刚才去见陛下到底说了些什么?”纪刚摇摇头,熟络的自己找出酒瓶酒杯放好,又坐下倒了两杯酒才说道:“不急,蒙先生且坐下陪我喝几杯吧,我们慢慢说。” 蒙禹点点头坐下,纪刚才喝了一杯酒后悠悠说起了刚才去见皇帝陛下的情形: 听得内侍通传之后,纪刚便连忙找出了从太子逊驾案爆发到现如今这几个月里东宫属臣的所有卷宗,装了满满一大箱子,然后让属下抬着上了马车一路进了皇城来到乾清宫的御书房内,属下将卷宗放好后,纪刚连忙上前行礼叩拜。 皇帝陛下看看放在纪刚身边的一箱子卷宗,脸上的神情却有些难以捉摸,盯着那箱子看了片刻才意味深长的说道:“纪大人带了这么多卷宗来啊!”纪刚闻言一愣,这不是皇帝陛下捎去的口谕里说的让自己带上东宫属臣的卷宗么,怎么听陛下的意思是嫌自己带多了? 纪刚一时也搞不清皇帝陛下到底什么意思,只能如实回道:“臣接到陛下口谕说要带上东宫属臣的卷宗,臣不敢怠慢,就将所有卷宗都一并带来了。”纪刚说完便偷偷抬眼观察着皇帝的神情,他已经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一样了。 老皇帝却笑笑道:“嗯,朕明白纪大人做事一向认真,朕心甚慰。不知纪大人可听说了金老尚书临终前求朕宽宥蹇尚书他们几个的事?”纪刚闻言一怔,这金忠可是和皇帝陛下单独交谈的,旁人如何能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皇帝陛下这么问他分明就是有所暗指啊!这么说是开始怀疑他了? 纪刚连忙惶恐的叩头道:“陛下明鉴,臣确实是在金老尚书家中安排下了暗桩,可却只是为了探知金老尚书卧病期间的和朝臣之间的动向,那暗桩是绝不对会去偷听陛下和金老尚书谈话的,陛下若是发现有人偷听请一定要告知与臣,臣一定严加查办!” 皇帝陛下笑着摆摆手道:“哎,纪大人误会了,朕不是说有人偷听,只是金老尚书与朕的对话朕也告诉过几个人,朕还以为这些话应该已经传到纪大人那里了。”一听这话纪刚脑子里就是轰然作响,心中就更加惶惑了,这个暗指可比刚才的暗示还要严重啊! 刚才的事如果是真的有人偷听纪刚还可以说是暗桩不懂事,自己御下不严,可若是皇帝身边的人将这样隐秘的谈话泄露给了纪刚,那不就等于是说纪刚收买串通了皇帝身边的人?这样的行为说他胆大妄为也行,说他图谋不轨甚至欺君都行啊! 纪刚不明白今日为何皇帝陛下要对他这样反复威吓的,只能不住的叩头道:“陛下真是冤枉为臣了,臣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向陛下身边的人探听消息啊。”皇帝却依然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哎,纪大人怎么又无端猜测了,朕哪里会有这个意思,纪大人还是站起来说话吧。” 此时的纪刚根本猜不透皇帝陛下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错了或是出了纰漏,哪里还有站着说话的胆量,便依然趴跪着说道:“陛下有什么话想问为臣的就请问便是,臣还是跪着回话吧,臣也一定知无不言。” 皇帝陛下还是笑笑道:“好吧,你要跪着便也由你,不够还是刚才那句话,金老尚书临终前要朕宽宥蹇尚书他们几个,不知纪大人怎么看啊?”纪刚此时也终于渐渐稳住了心神,仔细想了想皇帝陛下的话,老皇帝几次说的都是“蹇尚书他们几个”而不是“东宫属臣”,这里面的含义可是大不一样啊! 纪刚忽然有些明白皇帝陛下为什么对他带来这么多卷宗不满了,原来皇帝陛下是既想满足金老尚书的遗愿又不想把东宫属臣全放了啊,怪不得陛下要先暗示他有没有提前知道消息,如果自己提前知道了消息还这么做,那可就是故意和陛下过不去了。 纪刚一时也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带了这么多罪证确凿的卷宗来,还让皇帝陛下怎么宽宥蹇尚书他们几个啊?纪刚心中当然是懊悔不跌,他一向将皇帝陛下的话当做天条一样不折不扣的执行,却没想到这一次却偏偏就执行错了! 纪刚飞快的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回答皇帝陛下的问题才好,这也就是片刻之间的功夫纪刚就已经想好了,还是先拖一拖,先搞清楚皇帝陛下究竟除了吏部尚书蹇义之外还想宽宥哪几个人再说,不然一旦答错了只会越来越被动。 于是纪刚回道:“陛下体恤有功于社稷的老臣,真是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感铭肺腑,与有荣焉,只是蹇尚书他们该不该被陛下宽宥,也须得再好好斟酌斟酌,就算真要宽宥几个人,也须得是向朝臣们有个交代,总是要说得过去才好。” 其实纪刚这话是要反着听的,也就是说既然陛下只想宽宥其中几个人而不是全部,那就必须给那几个继续被关押的人足够的罪名,这样才能在朝臣和天下人面前说得过去,而不是让人觉得放谁不放谁全是皇帝陛下一人的好恶。 见纪刚终于开窍了,皇帝陛下这才满意的笑了:“嗯,纪大人说的很对,朕也觉得此事不能草率为之,那纪大人说说看,蹇尚书他们几个到底有没有罪?此事该怎么斟酌?又该怎么给朝臣们交代?老实说,朕从金府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思虑此事却一直也没有结果啊!” 这一下,纪刚心里就更是叫苦不迭了,皇帝陛下这是要逼着他来做这个决定啊,可究竟该放哪些人又该继续关着哪些人,纪刚虽然大致有个数,可也绝对不敢冒然的就说出来!这万一要是说错了,那可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纪刚一向都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这看似普通的一件小事,深究起来可就是天大的事,东宫的案子是他在办,所有被抓的东宫属臣也一直在他的看押之下,现在皇帝陛下却要他来表态放谁不放谁,这不管结果如何他可都是又要被人记恨了。 纪刚当然是不在乎被谁记恨,他之所以会这么为难是因为皇帝陛下的这个举动,已经有些类似于当年放弃左都御史陈瑛之前的做法,那水师都督真的是陈瑛自己要去动的么?只有纪刚知道世人都被蒙蔽了,当时的情形其实和今天一样,陛下私下问完话之后,执行的自然就是他们。 纪刚有些惶惑而无奈的拜伏于地谢罪道:“陛下恕罪,臣实在是愚钝,陛下的问题臣一时无法回答,还请陛下开恩让臣回去好好想想,臣保证明日早朝之时定会给朝臣们一个合理的交代。”皇帝陛下嘿嘿一笑道:“纪大人行事如此谨慎,很好,那就先下去吧,朕等着你的结果就是。” 就这样,纪刚退出了乾清宫,又一路唉声叹气的回到了诏狱,并且第一时间就来了蒙禹这里,这个时候,纪刚真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虽然明知道蒙禹不一定会真心帮他,可现在他也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能商量的人了。 听完了纪刚的讲述,蒙禹也是眉头紧锁的沉思着,也在想着皇帝陛下话里的玄机,皇帝陛下为什么要这么为难纪刚?又为什么非要纪刚来做这个决定?蒙禹甚至在想皇帝陛下或许是明知道纪刚回来是会来找自己求助的吧? 忽然,蒙禹脑中灵光一闪,竟然渐渐的有些激动起来,因为蒙禹忽然想明白了,看来金忠临终前对太子的态度触动了皇帝陛下,他想要做出改变了,而这个改变,就是从释放东宫属臣的决定开始,而纪刚,也就快要成为皇帝陛下的弃子了! 蒙禹一直都深深的明白,要搞倒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除非能真正的诱使这人造反,否则的话只要皇帝陛下的一句话他的努力就有可能全部白费,所以,不管是他先前对付的李景隆,谷王,还是陈瑛,都实实在在的是因为皇帝陛下不再需要他们了! 想到这里,蒙禹次长呼了一口气说道:“哎,纪大人或许又是当局者迷了,陛下其实并没有为难纪大人的意思,只不过这个决定若是由陛下来做,那不管放谁留谁,都会让朝臣们觉得陛下偏心,所以么,这个恶人就只有让纪大人来做了。” 纪刚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蒙禹问道:“蒙先生是这么认为的?不会吧!陛下一向可都是杀伐决断的,何曾为几个大臣的去留犹豫纠结过?以往就算陛下只想放出去蹇尚书一人也早就直接下旨了,如何会像今日这般先让我带上卷宗前去,结果最后却让我来决定?” 蒙禹微微一笑道:“看来纪大人是真没有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啊,纪大人觉得以陛下的英明睿智,会不明白纪大人想做一人之下么?”纪刚闻言一怔,仔细想了想,忽然也有些兴奋了起来,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蒙先生的意思是,陛下应允了?” 蒙禹一看纪刚咬饵了,笑着点点头道:“当然,纪大人的心思陛下不会不知道,纪大人这段时间所做的事,陛下也不可能毫不知道,可陛下今日却把如此大的决定权交给了纪大人,那说明了什么?不就是说明陛下默许了纪大人成为这朝堂上的一人之下嘛!” 纪刚被蒙禹说得有些心动起来,开始了自己的联想:“有道理,金尚书已死,姚少师又彻底归隐寿庆寺,那蹇尚书可就是朝臣第一了,可如今蹇尚书能不能出诏狱复职却全在我明日的奏章里决定,那今后就算是蹇尚书见着我也得低头了啊。” 看着纪刚开始显出得意的神情,蒙禹也开心的笑了,纪刚最享受的就是这些走科举仕途出身的顶级大员对他俯首帖耳,这是出身低微又没什么文化的纪刚最渴望得到的东西,而人往往就是会被自己的这种虚妄所求给害死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39 第三百三十九节 选谁都是错 看着纪刚面上已经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蒙禹也适时的施礼道:“那我也就先提前给纪大人道喜了,恭喜纪大人即将得偿所愿!”纪刚故作谦逊的摆摆手道:“哎,蒙先生救无需客气了,不过蒙先生还是得再帮我想想,这究竟该放谁留谁?又如何让陛下和朝臣们都满意?” 蒙禹也在心里笑了,纪刚若是不问他的意见自己就决定了,那他还真是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可纪刚明明心里有数了,却还要炫耀性的来问他的意见,那他可不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就让皇帝陛下弃子的决心下得更快一些吧! 蒙禹故作沉思片刻后才悠悠说道:“本来这样的事我是不该多嘴的,可纪大人既然开口相询了,我也就斗胆说上几句吧。”纪刚给蒙禹倒上酒笑笑道:“蒙先生就别谦虚了,什么事只要有了蒙先生的指点基本就错不了了。” 蒙禹喝了杯中酒才悠悠说道:“纪大人应该明白,陛下是想让东宫的属臣明白现在就围在太子身边忘了规矩还为时过早,所以才会将这些东宫属臣一直这么关着,其实就算金老尚书不求情,等太子从清江浦回来,陛下也会考虑放人的。” 纪刚点点头道:“不错,东宫不能一直这么空悬着,更何况蹇尚书他们都还有自己的正职,蹇尚书才不在半年,如今这吏部可都要乱成一锅粥了。”蒙禹笑笑道:“蹇尚书是陛下亲自点名要放的,自然没话说,其实或许纪大人可以反过来想想该把谁继续关着。” 纪刚还是点点头道:“不错,要放的人,理由无论如何都好找,可这要继续关着的人,就须得有说得过去的由头了。”蒙禹想了想道:“要说罪有应得这首先不能放的,自然就是那个从九品的小官,司经局正字金问。” 纪刚赞同的说道:“蒙先生说的是,这家伙官职卑微,东宫里多他不多,少他不少,更何况他出卖上司,估计在东宫里也呆不下去了,放出去了也不好安置啊,还不如就让他做个警示朝臣的样本在这诏狱里好好呆着吧。” 蒙禹继续说道:“既然司经局的人不能放,那金问的两个上司,杨溥和芮善两位冼马自然也是不能放的,特别是那杨溥,口出对陛下不敬的怨怼之言最多,这样的人那肯定是万万放不得的,否则所有朝臣就都可以随意议论陛下了。” 纪刚也喝了一杯酒才微微皱着眉说道:“杨溥这个冼马是不能放的,可东宫的司经局也不能就此没人了吧?那芮善一向木讷,除了讲学时说话之外平时都不怎么与同僚交谈,把他也继续关着实在没有必要吧?我是在想不如就把芮冼马放出去。” 蒙禹摇摇头道:“纪大人又想岔了,正因为这司经局和太子殿下接触最多,而杨溥又是怪话最多的人,所以这次才一个都不能放出去!陛下自会重新给太子安排更合适的冼马,就算要放芮善,也等太子回来之后陛下安排了新的冼马再说。” 纪刚原本问这个也是存着消遣蒙禹的心态,可此时听得蒙禹这么认真的分析,仔细想了想之后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微微点头道:“似乎也是这么个意思,太子喜好读书,这司经局的人几乎全天都陪在太子身边,确实是该换换人了。” 见目的达到了,蒙禹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连忙谦逊的笑笑道:“哎呀,我暂时也就只能想到这么多了,其他的纪大人想必也心中有数,我就不再赘言了。”纪刚闻言立刻哈哈一笑道:“刚觉得蒙先生有了几分诚意蒙先生就又和我生分了,这可不好啊!”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真不是我不诚心,实在是其他这些人都没什么可说的了,司经局的人全扣下应该也差不多了。”纪刚撇着嘴摇摇头道:“蒙先生还是不愿说真话啊,别人暂且不说,就说这前任内阁首辅黄淮,蒙先生觉得还能放出去么?” 蒙禹故作尴尬的笑笑道:“这个人么想必纪大人心中早都想好去留了,我又何必再多言呢?我可不想做这样班门弄斧的蠢事啊!”纪刚却不依不饶的说道:“蒙先生这话说的蹊跷,怎么我就会对黄淮的去留早就想好了的?” 蒙禹只能接着说道:“纪大人又在消遣我了,陛下都已经让胡广接任内阁首辅了,这还不够明显么?你看陛下明示想放的蹇尚书,那吏部尚书的位置可就一直没有人接替啊,既然陛下都已经任命了新的内阁首辅,那就说明有没有黄淮已经不重要,甚至是在明示并不想再看见黄淮了!” 纪刚这才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是有理,可我就是有些想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对黄淮如此痛恨的?只有搞清楚了这一点,我才能确定陛下不想放的究竟是谁啊。”蒙禹笑了笑,心中暗想,这纪刚还真是谨慎,又要问意见又怕被下套,看来自己还得将说辞编的更圆满一些。 于是蒙禹沉吟了片刻才说道:“那纪大人应该是明白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厌恶解缙了吧?”纪刚点点头道:“大概是明白了。”蒙禹这才长叹一声道:“这黄淮错就错在对解缙过于用心,陛下的性子可一向都是恨屋及乌的!” 纪刚这才恍然道:“哦,蒙先生的意思是说,黄淮错就错在不断的为解缙求情?”蒙禹沉重的点点头道:“是的,黄淮作为解缙的继任者,本来是被陛下寄予厚望的,可惜,黄淮却并不理会陛下的信任,这四年里十多次上书求情希望开释解缙,在他的带动下,文臣们也有过数次联名上书的举动,这应该是让陛下很恼火才对。” 纪刚满意的笑笑道:“原先我并不完全理解,听蒙先生这么一分析我就彻底明白了,这黄淮可真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啊,那可就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了,嗯,那还有谁是不该放的么?”蒙禹认真想了想才微微摇头道:“似乎是没有了。” 纪刚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蒙先生的意思是除了这四个,其他人都该放了?陛下真是这么想的?我怎么觉得陛下其实只想放这么两三个人意思意思?”蒙禹笑笑道:“纪大人估计是想岔了,你说这么多还有其他职务的东宫属臣都关着干嘛?” 纪刚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明显的是并不尽信,蒙禹只能主动问道:“我所思所想的已经讲完了,那纪大人也说说看,觉得我哪里说的不对,或是哪里分析错了的?毕竟我身在这深牢之中,得到的消息也许未必准确。” 纪刚却微微摇头道:“蒙先生说的都对,我也没听出什么错漏之处,可我这心里就是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可我一时也想不到哪里不对。”蒙禹闻言心中一惊,看来是纪刚的直觉在告诉他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好在纪刚自己却还想不明白。 蒙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越是显得想让纪刚认可自己所说的,纪刚就会越发疑心,因为纪刚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附和纪刚,慢慢让纪刚自己觉得可能这一次是自己的直觉错了,是自己过于多疑了。 于是蒙禹眉头紧皱的说道:“如果纪大人觉得不妥,那就先缓一缓吧,毕竟此事太过于重大,缓上几日等纪大人完全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也不迟。”见蒙禹并没有继续说服自己,纪刚也真的是觉得或许自己是多疑的老毛病犯了。 纪刚无奈的笑笑道:“等不了几日了,我答应了陛下明日早朝就给朝臣们一个交代的。”蒙禹继续附和道:“那也还有半日的时间,纪大人可以再好好想想,或许还有谁是不该放的我并不知晓背后的实情,这就要靠纪大人自己去揣摩了。” 见蒙禹都这么说了,纪刚也不再多言,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离开了,看着纪刚离去的背影,蒙禹也不知道纪刚最后到底会怎么决定,毕竟纪刚也是人精啊,一旦他想通了皇帝陛下这么做的玄机所在,那再要想扳倒他就还需要些时日了。 第二天,刘勉匆匆的跑进来对蒙禹说道:“蒙先生,纪大人在早朝上提出了对东宫属臣的处置方案,说是黄淮、杨溥、芮善、金问四人罪责太大,不宜开释,并严加详述了四人的罪责,尤其是关在解缙隔壁时的出言无状。” 蒙禹也有些期待的问道:“陛下可都照准了?”刘勉回道:“陛下夸赞了纪大人一番,基本都照准了,只说芮善已经不适宜再做东宫冼马,但也没必要继续关押,就贬到楚王府做个纪善吧,虽说从五品冼马降为八品纪善颇为难看,但能出去总是好的。” 蒙禹这才长呼了一口气欣慰的笑笑道:“哎,芮善的仕途算是完了,不过纪刚也快要完了,真是万幸纪刚到最后也没想明白其中的玄机啊,其实他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刘勉好奇的问道:“昨晚蒙先生什么都不肯说,今日可以说了?” 蒙禹点点头道:“是,昨晚不能说,那是因为纪刚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今日他既然已经做了最不该做的事,那我们就可以开始进行扳倒纪刚的行动了。”刘勉更加好奇的问道:“蒙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听说陛下对纪大人的提议很是满意啊,怎么会是最不该做的事情?” 蒙禹轻叹了一声道:“你要明白,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一般人,昨日连纪刚自己都说了,他若是真想放谁关谁早就自己决断了,如何会要如此费周折?”刘勉毕竟也跟这蒙禹学了七年了,此时也有了些明悟,颇为惊讶的说了一声:“蒙先生是说,陛下其实是在试探纪大人?” 蒙禹无奈的点点头道:“是啊,纪刚自己都已经差点就想明白了,可惜啊,对于一人之下的渴望还是让他冲昏了头,其实昨日陛下三番两次的试探纪刚,最后又让他来决断放谁留谁,哪里是默许了纪刚成为一人之下,而是在试探纪刚到底敢不敢如此僭越。” 刘勉也终于明白了:“也就是说,不管纪大人怎么提议都会触及陛下的底线,纪大人唯一正确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做?”蒙禹再次轻叹一声道:“是啊,陛下只是在试探纪刚还是不是一条忠心不二的好狗,若是纪刚没有被冲昏了头他就该想到这一点。” 刘勉有些后怕的说道:“还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原来得到陛下的夸赞不一定就是好事,是不是今日若是陛下责骂甚至处罚了纪大人都说明纪大人不会有事,可唯独陛下夸赞了纪大人,才真的是表示纪大人已经被陛下放弃了?” 蒙禹由衷的点点头道:“刘总旗现在真是大大的长进了啊,已经能想到这一层了!你说的不错,就是这样的,其实哪怕纪大人只是就事论事的例数这些人的罪状或许陛下都不会下决心,可纪大人直接说出哪些人该被直接关着就真的是彻底自绝于陛下了。” 刘勉深以为然的说道:“原来是这样,纪大人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应该也都是蒙先生刻意引导的吧,也难得纪大人会如此相信蒙先生说的。”蒙禹笑笑道:“不是他相信我,是他太在意自己能否成为一人之下了,所以我才说,我们可以开始着手行动了,因为只有陛下真的放弃了纪刚,我们才有可能扳倒他,现在么,就让我们先给纪大人送一个大礼吧。” 刘勉有些兴奋的说道:“蒙先生只管说吧,需要我做什么?”蒙禹笑笑道:“上次让你假意投效太子,你应该一直都和东宫的人有联系吧?”刘勉点点头道:“之前是顾言在和我单线联系,可太子逊驾案后,顾言也死了,这段时间就没有和东宫的人联系了。” 蒙禹想了想说道:“好,那刘总旗就等太子回来后先去求见一下吧,既然东宫属臣开释,想来太子也该回来了,反正督造清江浦这样的事也不需要太子亲自去执行。”刘勉激动的搓着手道:“好,要怎么办,蒙先生清就说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40 第三百四十节 东宫暗流 大明永乐十三年六月,一年一度的洗象节又要来临了,有了去年的危机警示,今年汉王早早的就开始带着人排查一切隐患,而太子也在端午节后就回到了南京。还好,这一年来白莲教暂时偃旗息鼓了,今年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危机了,可另一场涌动的暗流,也从东宫再次开始了。 在炎炎的夏日回到久违的东宫太子府里,胖太子的心情还算不错,毕竟现在废黜危机已经基本解除了,东宫詹事仍然还是吏部尚书蹇义,东宫谕德也还是内阁大臣杨士奇,这就完全足够了,对于太子这样表面宽厚心性却凉薄的人来说,比起保住他的太子储位,损失一个东宫左庶子黄淮和两个东宫司经局冼马根本算不得什么! 太子舒服的靠在软塌上听着也算得心腹之人的东宫主簿给他一一讲述他不在的这些时日里朝堂里发生的大事小情,虽然在视察灾情的途中也能得到一些消息,但毕竟还是没有这样逐日逐事的详细听一遍来得好,所以太子听的也是格外仔细。 当听闻这次东宫属臣开释是由纪刚提议时,太子也颇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是说,这放谁关谁居然全是由纪刚决定的?”主簿回道:“是的,对于纪大人的上奏,陛下很是赞同,只是将纪刚提议继续看押的芮善冼马贬到了楚王府做纪善去了。” 太子眼神犀利的点点头,一时也陷入了沉思:纪刚,这个人的存在对自己的威胁实在太大了,而且很明显这个人对自己并不友好,上一次若不是金老尚书以死相争,那自己的储位就已经毁在这个人手里了,更何况这个人还害死了自己的恩师解缙,这个人已经明显是二弟汉王的死忠了,自己今后究竟该怎么面对这个人呢?是虚以委蛇笼络收买还是设法除掉?! 太子正在沉思之时,就听得门禁进来通传道:“启禀太子殿下,门外有个叫刘勉的锦衣卫总旗说是有要事求见,他还说殿下一定会见他的。”太子闻言嘿嘿一笑道:“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那就让他进来吧。”门禁应诺转身而去,不一会儿就把刘勉引了进来。 刘勉远远的见道太子就连忙上前拜伏于地谢罪道:“还请太子殿下恕罪,这次的事小的实在是没有帮上什么忙,如今顾大人又不在了,小的情急之下就只有斗胆前来求见。”太子宽厚的笑笑道:“无妨,我知道你官职卑微,有些事也的确不是你能干涉的。” 刘勉立刻感激涕零的叩谢道:“多谢太子殿下体恤,小的真是万死也难以报答一二。”太子摆摆手道:“刘总旗莫要如此多礼,快起来坐着说话吧。”刘勉再次连连谢恩之后才起身恭敬的坐在下首,太子温言问道:“那刘总旗今日来找我是有何事?” 刘勉故作气愤的恨声说道:“小的是想着这次太子殿下实在太憋屈了,纪大人也着实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小的是听闻了一个消息就想着应该能替太子殿下出口气,教训一下纪大人。”太子一时有些好奇的问道:“哦?难得刘总旗还有这份心思,那你倒是说说看。” 刘勉显得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道:“小的是受了太子殿下大恩的,眼见太子殿下受难却帮不上忙心里本就过意不去,如今知晓了太子原先的东宫属臣其实是被纪大人暗害的,小的就想着不能再置之不理了,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消息告诉太子殿下,只要太子殿下将此事揭开,就定能让纪大人吃些苦头。” 太子立刻疑惑的问道:“哦?那你快说说我的哪位东宫属臣是被纪刚暗害的?”刘勉悲痛的说道:“小的昨夜与同僚们饮酒,一个锦衣卫总旗饮醉之后告诉我们,解缙不是发热病死的,是被纪大人欺骗喝下发热的药酒之后又被他埋到雪里冻死的!” “什么!”太子殿下故作惊讶的大呼起来:“你是说解师父并非死于疾病而是死于谋杀?”刘勉沉痛的回道:“是的,这是这个锦衣卫总旗亲口说的,后来我又问了当日跟在纪大人身边的另一个同僚李庆,他也承认当时纪大人去见解缙的时候解缙还好好的,在喝下纪大人的第三壶酒后就一直大叫热的难受,然后纪大人就命他们两个给解缙身上盖雪,解缙就是这样被活活冻死的。” 太子一时间面露怒容,手指不停的叩着几案,最后才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多谢刘总旗前来相告实情,只是不知道若是我有需要,这个李庆能不能来见我?”刘勉爽快的回道:“当然可以,李庆若是知道能为太子殿下效力,一定义不容辞。” 太子摆摆手道:“好,那你记住这位李主簿,他也是我的心腹,以后就由他和你联系,只是你今日来见我之事,也须得找个好的由头才行。”刘勉立刻回道:“太子殿下放心,小的都想好了,小的婚姻大事是太子殿下促成的,一直都还没有机会谢恩,如今小人有了子嗣,特来请殿下赐名!” 太子满意的看着刘勉笑笑道:“没想到刘总旗的心思如此缜密,很好,劳烦李主簿替我拿纸笔来!”李主簿连忙将纸笔放于太子面前的几案上,太子想了想说道:“刘总旗忠义之心真是昭昭日月,岳武穆曾有诗云:‘忠义必期清耳水,功名直欲镇边圻’,那我就给令公子取名为刘期,字功圻。” 太子殿下说着,便将“刘期,刘功圻”五个字写于纸上,又署上了自己的名“高炽”二字,然后递给了刘勉,刘勉立刻膝行向前双手接过,然后叩头谢恩道:“多谢太子殿下为犬子赐名,小的甘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子笑笑道:“好,那今日起,刘总旗也算得我的心腹了,若是有什么消息,还请刘总旗立刻转告李主簿,我就先行谢过了!”刘勉一脸忠诚的说道:“多谢太子殿下赏识,小的绝不会辜负太子殿下的厚望,太子殿下若有什么需要小的做的,也请直接让李主簿传令就是。” ~~~~~~~~~~~~~~~~~~ 刘勉走后,太子便急忙找到了太子妃张茵,此时的太子殿下已经像是惊弓之鸟,谁都不敢轻易相信了,而这样的敏感时期,蹇义和杨士奇他们刚刚被放出来,太子也不敢就冒然将他们找来议事。所以,太子如今能找了商量的人,还真是只有太子妃张茵了。 见一向不好动的胖太子快步而来,张茵连忙迎上前搀扶太子进来坐下,然后关切的问道:“太子殿下匆匆而来可是又出了什么事么?”太子点点头先喘息了一阵,才将刘勉刚才所说的话都告诉了张茵,而张茵听后也一时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张茵才认真的问道:“太子真的打算为解缙出头?”太子看看张茵,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就不怀疑这消息的真假?”张茵冷笑道:“太子若是真觉得我这么傻,就不会来找我商量了吧?”一看又被张茵呛了,太子只能讪笑着说道:“其实是我还在有些怀疑这消息的可靠性。” 张茵点点头道:“若是太子殿下有这个担心,那我来告诉你,此事发生时你不在京城,其实所有人都在传解缙的死其实是父皇授意的,因为那日纪刚带着诏狱里的名册去见了父皇,回去之后解缙就突发热病死了,太子殿下还有怀疑么?” 太子微微摇头道:“爱妃说的我知道,我不是怀疑是纪刚害死了解缙,我怀疑的是刘勉来告知我实情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圈套,因为这事情如果真是父皇授意的,那我再替解缙出头为难纪刚,那岂不是又授人以柄了么?” 张茵这才点点头道:“原来太子殿下是担心这个啊,那太子殿下对此次释放东宫属臣一事怎么看?”太子疑惑的看看张茵,但又想到张茵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关系不大的事,仔细想了想之后才说道:“纪刚已经是一人之下了,要动他,不容易!” 张茵笑笑道:“那是因为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内情,如果知道了,就不会这么说了。”太子疑惑的问道:“这其中还有内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张茵压低声音说道:“如今后宫里两位贵妃争权,父皇随便的一个隐秘消息就可以开价百两,只要肯花钱,就不愁买不到消息。” 太子有些惊愕的看着张茵说道:“后宫都已经到了如此混乱的地步了?父皇不管的么?”张茵笑笑道:“太子殿下应该知道灯下黑的道理,更何况父皇乃是雄主,并不屑于亲自去管后宫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父皇想的也是只要将两位贵妃制衡住,就不会乱到哪里去!” 太子有些痛心的叹息道:“没想到母后不在了,这后宫居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在王贵妃受封之前也没有这么乱啊!”张茵冷冷说道:“那是,后宫在张贵妃一人的管制下,就算有些龌龊也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可这王贵妃不一样啊,她可是代表着江南财阀的,论财力,张贵妃如何与她争?她总不能带着万安宫的女兵去抄了长安宫吧?” 太子也有些哑然失笑道:“原来如此,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那这消息既然是王贵妃出钱买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张茵略显得意的说道:“王贵妃这样的商人之女,哪里会是张贵妃的对手,那长安宫里早就有了张贵妃的眼线,长安宫花钱买来的消息,一转眼可就到了万安宫了。” 太子也点点头道:“王贵妃确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万安宫代表的可是燕山护卫和靖难功臣的面子,她长安宫若是知趣,就该拿捏好分寸,既让父皇达到制衡后宫的目的又不过于越界,可如今这情势么,想来长安宫离变成冷宫的日子也不远了。” 张茵点点头道:“嗯,后宫的事,我们静观其变就好,可张贵妃送来的这个消息,却是关系到太子殿下到底能做些什么的。”太子闻听此言后却忽然皱起眉头嘿嘿一笑道:“这么说爱妃是早就得到这个消息了?却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告知于我?” 这明显就是太子在表达强烈的不满了,可张茵这样做惯了河东狮的女子哪里会害怕的,自然直接就顶了回去:“太子殿下明鉴,有些事情,直接就告诉殿下未必是好事,只会让殿下徒增烦恼,只有等殿下真正需要的时候说出来,才能帮助殿下拨云见日。” 太子瞬间就被张茵回击的哑口无言,愣怔了半晌也只能无奈的说道:“爱妃说的有理,那就说说看吧,是什么样的重大消息。”张茵言简意赅的说道:“其实父皇在召纪刚问询此事之时,是先敲打了纪刚在金老尚书身边安插探子和找父皇身边的人探听消息的。” 太子闻言一怔,思谋了片刻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父皇的本意根本就不是让纪刚来决定东宫属臣的命运进而让纪刚这个三品指挥使成为一人之下?这一次纪刚还真是会错父皇的意思了!看来这刘勉也颇为厉害啊,知道这时候将解缙遇害的真相告知于我会有奇效。” 张茵也笑笑道:“是,太子殿下也需要在锦衣卫里培植自己的人,若是这刘勉真的没有问题,那倒是难得的人才,只是眼下嘛,太子还不宜与之过从甚密,切不可再给汉王抓到什么把柄。”太子点点头道:“爱妃放心,今日他来是感谢我的赐婚,又为爱子求我赐名,也算说得过去,至于以后么,我也不会见他,已经安排李主簿与他私下联系。” 张茵夸赞道:“太子做的很对,那接下来,就可以考虑以解缙被害为由头再笼络一下文臣们的心了,毕竟经过了这样的大事,许多文臣又有些动摇甚至疏远东宫了。”太子却还是有些犹疑的说道:“爱妃说的极是,可我们需不需要再确定一下父皇是不是真对纪刚有了厌弃之心?” 张茵有些不悦的微微皱眉道:“太子殿下遇事谨慎是好的,可也没有必要成了惊弓之鸟!殿下只需将刚才得知的内情再和父皇最后的处置结合起来就该知道,纪刚明明做错了,父皇却还是贬谪了芮善夸赞了纪刚,那就说明,父皇已经视纪刚为弃子了!” 太子又想了片刻才点点头道:“爱妃说的是,我确实是被吓的有些过于谨小慎微了,那我这就以求教学问为名召杨士奇前来议事吧,既然储位已经保住了,那东宫的声威也就该再次树立起来才是,否则这人心都要跑到二弟那边去了!” 见太子又重新有了信心,张茵才满意的笑了,她可是铁了心要做皇后的,这是谁都不能影响的大事,而只有保护扶持好太子,她才能实现这一切!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41 第三百四十一节 重生的乌尔汗 大明永乐十三年(公元1415年),六月,鄂尔多斯大草原边界。 乌尔汗小王子已经逃亡了两个多月,而脑子一根筋的格力木依然带着一小队苍狼护卫追寻着他的踪迹,没有人知道他们到了哪里,额色库的也没有新的命令下达给格力木,他就这样执着的一直穷追不舍,因为对于这个好面子的家伙来说,有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这简直就是对他的奇耻大辱! 此时的乌尔汗小王子已经被风吹日晒和长时间的逃亡折磨得变成了野人般的样子,衣衫破烂,皮肤黝黑,身上也到处是伤痕。还好草原人不论尊卑都从小学习狩猎,这一路他都是靠着捕猎野兔和飞鸟等小动物为生。 乌尔汗现在想去的是距离他最近的鄂尔多斯,可格力木却像尽责追逐猎物的猎狗一样,只要他敢靠近鄂尔多斯的聚居地格力木就立刻带人出现了,所以,他就只能在鄂尔多斯大草原的边界一直躲藏游弋,希望格力木能放弃继续追他。 可乌尔汗小王子却大大低估了格力木的执着,自从发现了乌尔汗的踪迹之后,他就更加不会放弃,双方就这样在鄂尔多斯大草原里躲藏追逐着,直到这一日,格力木再次发现了乌尔汗的踪迹,并立刻穷追不舍,这一追就追到了大明的边境处。 这一次,格力木把人分成了三路包抄追寻,乌尔汗小王子已经退无可退,只能不停的向东跑,而当他听到轰鸣的水流声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好运气似乎是用光了,他已经被格力木逼到了黄河边,不远处就是湍急的河流,而三路追寻他的人也已经策马追来。 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匕首,眼睛像孤狼一样瞪着围上来的格力木和苍狼护卫,乌尔汗小王子的心里也升起了决死之心,这一次看来真的是跑不掉了,黄河边上除了石头就是石头,连个隐蔽的地方都没有,而他凭借一双脚,如何能跑过十匹草原良马! 此时的格力木和苍狼护卫们的形象也并不比乌尔汗好多少,一个个胡子拉碴,浑身脏兮兮的,这要是不知道的,肯定会把他们当成穷困的马匪,格力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缓缓策马上前沙哑着声音说道:“乌尔汗小王子,你可真能跑啊!你可是我格力木此生追寻过最长时间的猎物了!” 乌尔汗绝望的大声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你都不肯放弃,额色库究竟给你下了什么命令?抓到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格力木憨憨的笑笑道:“我们苍狼护卫可是如今这大草原里最精锐的战士,如果让你一个小家伙在我们眼皮底下逃脱了,我们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最强的?” 乌尔汗也没有想到这么家伙对自己穷追不舍居然不是额色库下的死令,却完全是这个长相憨厚的家伙自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罢了,乌尔汗不由得再次大声嘶吼道:“长生天啊,你既然让我跑出来了,又怎么要让我遇到这么一个脑子坏掉的家伙啊!” 对于乌尔汗的讽刺,格力木却毫不在意,只是再次舔了舔嘴唇说道:“你已经跑不了了,是乖乖的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等我的弟兄们动手?”乌尔汗看看这些狼群一般慢慢围拢的苍狼护卫,心中已是万念俱灰。 没想到,逃亡了这么久,学会了这么多的逃生技巧和生存技巧之后,却要让自己被困死在这黄河边上。而乌尔汗小王子此时也并不知道母亲萨穆尔长公主已经嫁给了额色库,更不知道额色库像是种马一样每晚都要临幸萨穆尔。 乌尔汗只是心里本能的认为额色库要抓自己回去就是为了逼母亲就范,那自己怎么能被抓回去?可自己很明显也不是这些苍狼护卫的对手,绝望的乌尔汗只能慢慢后退,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才下定了决心用尽力气大叫了一声:“母亲保重吧,孩儿先走一步了!” 乌尔汗喊完便翻身跳入了水流湍急的黄河之中,格力木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又策马到河边看了看才说道:“这样急的河水里,暗礁又多,我看这小子是活不了了,大首领本也就是打算杀了他的,如果他束手就擒我还真不好下手,如今这样的结果,挺好!我们也终于可以骄傲的回家了!” 听得格力木说完这话,他身边的苍狼护卫们立刻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就算是强悍的苍狼也是会想家的,更何况他们这样连续追猎了五十天,也已经身心俱疲,如今任务完成了,面子也挽回了,自然是谁都想早点回到居延海去,谁都想早点见到家人和兄弟们,再好好的喝上一顿酒! ~~~~~~~~~~~~~~~~~~~~~~~~~~~~~~~~~ 当乌尔汗再度悠悠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疼的厉害,特别是头上更是炸裂一般的疼,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痛,他努力适应了一下,能看清东西之后就转动着眼珠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环境,一个破旧的屋顶和墙壁,这并不是草原毡房的样子,那看来自己没有死啊! 因为在草原人的意识里,没有犯大错的人死之后都是会去到长生天的,而传说中的长生天可是美丽的天堂,有着洁白的毡房和精美的器物,怎么可能是这么破旧不堪的样子!只因为乌尔汗从来没有到过汉人的地方,他自然也不知道汉人居住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有汉人老师教他们学习汉人的语言和文化,但他对汉人的所有认知都只是停留在书本上的,他唯一见过的纯正汉人就是明朝的使者和元家兄妹,而这些人在草原的时候住的也是毡房,所以乌尔汗并不知道还有这种墙壁加瓦顶的房子。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可略一用力就浑身疼的厉害,疼的他呲牙咧嘴的大叫了一声:“哎哟!”听得他的声音,就见远处有了响动,一个汉人装束的老人掀开门帘子进来看看他说道:“哎呀呀,娃娃你可算醒过来了,还真不容易咧!” 看见这位老人,乌尔汗就更加肯定自己没死了,而且似乎还到了汉人的地方,于是也用汉人的语言问道:“老伯,我这是在哪里啊?”老人家慈祥的笑笑道:“这里是陕西河曲的南元村,你是草原人吧,怎么会失足掉进黄河里的?” 乌尔汗想了想,知道自己已经是到了和鄂尔多斯交界的大明境内,自己的身世不能实说,于是便瞎编道:“老伯,我不是草原人,我的父亲也是汉人,而母亲是色目人,是靠贩卖皮货为生的,只因遇上了劫匪,父母都被杀了,我走投无路之下才跳进了黄河里。” 老人怜惜的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看你长的像草原人,不过你也是命大的咧,这么急的水,你又在暗礁上撞的浑身是伤,这头和脸都撞烂了居然都还有口气,要不是刚好被额打渔的时候遇上,你估计就真要死在黄河里了。”乌尔汗一听自己还真是大难不死,也挤出笑脸道:“海真是多谢老伯的救命之恩了。” 老人笑着摆摆手道:“哎,这当不得什么的,都说打渔的人家能救上条人命可是回有大福报的,额都打了一辈子鱼才救起你这条人命,想来也是额和儿孙的福报也要到了。”鱼筐并不太明白汉人的风俗,听得老人这么说,以为是老人要自己报答,便忍着痛抬手往身上摸了摸。 可惜,他身上的金银珠宝早就在水里给冲没了,此时他的身上除了挂在脖子上的身份金牌之外已经再无别物,似乎连现在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汉人的。乌尔汗只能尴尬的说道:“老伯,实在对不住了,我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脖子上这块金牌也实在不能送人,我只有以后再想办法报答老伯的救命之恩了。” 老人家立刻不高兴的摆手道:“你这娃娃说的甚话咧,额说的福报是老天爷给的,可不是额跟你这娃娃要甚的报答,你要再这么说可就是看不起老汉额了!”乌尔汗一听是自己会错了意,更加不好意思,只能打岔道:“啊,我哪里会看不起老人家,那敢问老人家是如何救起我的?” 老人这才笑笑道:“那日额驾船出去打渔,打了几网都没有打着一条鱼,正奇怪着咧,这一网下去就感觉网到了大家伙,可真是拉都拉不起来啊,幸好老汉船上备下了一对大大的鱼筐,这才把你给捞起来了,要说谢,你也得感谢这鱼筐了!” 见老人家指向墙边,乌尔汗也顺着看过去,只见靠墙摆放着一对竹子编的大筐,足有半人高,一抱还粗些,乌尔汗不由得也看着这救了自己性命的器物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怎么看都觉得这对鱼筐格外的亲切,嘴里也不由得喃喃念道:“鱼筐,鱼筐······” 老人家也笑笑道:“哎,这娃娃,老汉我姓平,还不知道你叫个甚咧?”乌尔汗一时也不知道该给自己编个什么样的汉人名字,想起刚才念叨的鱼筐二字还挺好听,顺口便答道:“我就叫鱼筐。”平老汉一听,更加惊讶的说道:“鱼筐?!额滴个神咧,你真叫鱼筐啊?那还真是天意咧!” 乌尔汗笑了笑模仿着平老汉的口音回道:“对着咧,额原先就是叫鱼筐咧,没想到还真就被老伯的鱼筐给救了一命,这或许还真就是天意吧!”从此后,草原王子身份的乌尔汗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重生后的——鱼筐。 又经过几日的调养,鱼筐已经能够起身,只是脸上的伤痕让他变了些样子,又过了几日,鱼筐已经能帮着平老汉做些简单的事情,和平老汉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最重要的是,这近十天相处里,从小就悟性极高的鱼筐已经学会了一口标准的陕西话,几乎都快要能瞒过当地人了! 在聊天中鱼筐也得知,平老汉有一儿两女,女儿都已经出嫁,本来平老汉应该跟着大儿子生活的,可平老汉却觉得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挺好,不想麻烦别人,就独自住在村外的破屋里以打渔为生,而他的儿子孙子也每个月都会来看他。 鱼筐养伤十来天后的这一日,平老汉的儿子又带着孙子来了,一进屋两人就看见鱼筐正在帮老汉剖鱼,平老汉的孙子和鱼筐年纪差不多,率先进了院子一见他就大喊道:“额大快看,爷家里有客!”平老汉的儿子也进了院子拍了一下儿子的后脑教训道:“平四,有客就有客,不要大惊小怪的瞎叫唤!” 鱼筐见平老汉的儿孙来了,连忙起身相迎,平老汉也介绍到:“小筐儿啊,这是额滴儿子平六五和孙子平四。”只因这些穷苦百姓都没有什么文化,取名字也很随意,基本就是用出生的日子或是在家的排行来做个标记罢了,这平六五的意思就是说他是六月初五生的,而平四的意思就是说他在家排行老四,其实就连大明的太祖皇帝朱元璋原名也是叫朱重八的。 鱼筐连忙施礼道:“小子鱼筐,见过平大叔和平四兄弟。”鱼筐自己不知道,他的汉人老师教他行的是读书人的礼,平六五一看惊讶的说道:“哎呀,原来这位小兄弟是读书人啊,还真是稀客稀客。”鱼筐连忙谦虚的说道:“额是读过几本书,可实在也没甚稀奇的。” 平老汉笑笑道:“这小筐儿是额打渔的时候救回来的苦命娃,父母都被劫匪给杀了,如今也不知该去哪里了。”平六五也是唏嘘不已,放下给平老汉带的东西后又帮着做起事来,和鱼筐闲聊了一阵后,平六五说道: “小筐儿啊,真不是额们不想留你,实在是困在额们这小渔村里太委屈你这读书人了,其实额们这里但凡有点本事的都到朔州城或是大同城去谋生了,额先前也帮着大同城里的商会运过货咧,我看小筐儿你伤好之后,不如也去大同城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你的营生,你这识文断字的,肯定不难找活计,只要能在大同城的商会里谋个差事,那可比困在额们这个小渔村里强多了。” 鱼筐想了想,其实他这死过一次之后,对于再去鄂尔多斯或是科尔沁的意愿也就没这么强了,而且就算真的去了也未必会是好事,或许又被当作利益的牺牲品也说不定,既然现在自己已经变成了半个汉人,那不如就在这汉人的地方改头换面的活下去好了。 于是鱼筐点点头道:“平大叔说的没错,那等我这脸上的伤彻底好了之后能不能劳烦平大叔送我到大同城去?平大叔放心,只要找到活干,我得着酬劳就会报答你们的!”平六五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额大打渔救了人命,额们一家子可都是会有福报的,这要是收了你的钱,那福报可就没了!你放心好了,额一定把你送到大同城去。” 看着这淳朴善良的一家人,鱼筐忽然就湿了眼眶,他从小就听身边的人把汉人说得好吃懒做,无信无义还奸猾无比,可如今逼的他走投无路的是自己的同胞,救起他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却是汉人,而且这些汉人还淳朴得根本不要他的报答! 鱼筐噙着泪努力的点点头道:“好,那就不说报答的事了,额先去大同城闯闯看,若是闯出了名头,额就把平四兄弟也带出去!”平老汉和平六五一听都大喜过往,相视一眼后平六五感激的说道:“那感情好,额们都不识字,孩子也只能跟着干些力气活,若是小筐儿你能把他带出去,那可是比跟着我们要强太多了!” 就这样,草原王子乌尔汗变成的少年鱼筐在伤好后便和平六五去了大同城,而从此后,一个属于鱼筐的传奇故事也就开始上演了。而那个彻底改变鱼筐命运的人如今却还被关在南京城诏狱的暗牢里,他们也会在不远的将来不期而遇。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42 第三百四十二节 六月鹰飞 大明永乐十三年的六月注定多事,漠南大草原的居延海聚居地里,额色库正式在明朝特使杨荣的宣诏下成为大草原新一任的大汗。他也是第一位受大明册封的大汗,在萨满大巫师的祈福和祝祷下,本名翰亦剌歹的额色库正式称额色库汗。 额色库即大汗位时还册封萨穆尔长公主为大阏氏,追封先夫人哈勒若雪公主为昭义夫人,册封幼女阿里木雪为嘉义公主,而额色库对自己的三个儿子却什么封号都没有给,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世子的封号是留着给将来他和萨穆尔长公主生下的儿子的。 礼成之后的大阏氏寝账中,萨穆尔借故过于疲累唯由没有去参加大宴,然后一脸不甘的换下了受封吉服摔在地上吼道:“萨拉,我该怎么办?已经三个月了,这个畜生就像种马一样的天天趴在我身上下种,可我不想怀孕,不想为他生孩子,我该怎么办?” 萨拉看着近乎疯癫的萨穆尔长公主,古井一样的面容上也略微显出了一丝怜惜和心疼,想了想,只能极不情愿的凑到萨穆尔耳旁轻声说道:“我知道大巫师会配置一些神奇的药物,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不如去求求大巫师,让他帮你配一副药。” 萨穆尔欣喜的说道:“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找大巫师去。”萨穆尔说完也顾不得礼仪了,换上了一件常服便和老侍女萨拉一起去了大巫师处,门口的侍女问起,萨穆尔只是冷冷的回道:“我要去请大巫师为父皇的在天之灵祈福,大汗不会不准的!” 萨穆尔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来到大巫师处,萨穆尔便跑到这位已经八十多岁的老人家面前跪下哭泣着说道:“大巫师,从我出生那日就是你为我祝祷祈福的,这么些年你看着我长大,看着我受封长公主,又看着我嫁人,生子,成为监国长公主,如今又看着我再婚,再度受封大阏氏,你可以说是我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了,所以你这一次一定要帮帮我啊!” 早就已经没有喜怒哀乐的大巫师缓缓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萨穆尔,半晌才说道:“长公主需要我为你做什么?”萨穆尔也不避讳,直接说道:“我不想为额色库这个仇人生孩子,他这样天天在我身上下种我肯定迟早会怀孕的,所以我请求大巫师帮帮我,给我配上一副药,让我不会生孩子!” 大巫师又盯着萨穆尔的眼睛看了许久,似乎是想看穿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又是片刻之后才悠悠说道:“你真的想好了?”萨穆尔重重的点点头道:“我想好了,他杀了我最亲的弟弟和丈夫,现在我的儿子也生死未卜,我不会为这样的大仇人生孩子的!若是大巫师不帮我,我一旦发现自己怀孕了就会立刻去死!” 大巫师又一次盯着萨穆尔的眼睛看了片刻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哎,好吧,那你稍且等我片刻。”大巫师说罢,便起身拿起一个容器,开始不停的往里面加入各种药粉,搅拌均匀后,或许是为了不那么难吃,又用蜂蜜调匀成了粘稠的药膏。 大巫师将药膏装进一个小罐子里递给萨穆尔道:“记住,每个月来完月事后的第十五天时吃一勺,但只可吃一年,绝不可多吃,否则就会大大的损伤身体。”老侍女萨拉接过来藏在袖中,萨穆尔感激的说道:“多谢大巫师成全,可大巫师能否告诉我,我的儿子到底有没有活着,而我又还要受这个畜生折磨几年?” 大巫师还是定定的盯着萨穆尔的眼睛看了片刻才悠悠说道:“本来这是天机,是不可轻易示人的,可我的大限就快到了,既然我守护了你半生,那也就破个例告诉你吧,你的儿子乌尔汗还好好的活着,以后他也自会回到你的身边,至于额色库汗嘛,他应该是活不过四十岁的!” 萨穆尔闻言立刻停止了哭泣,继而惊喜的问道:“真的么?大巫师不是说了安慰我的?”大巫师深邃的眼神里浮现出一丝久违的笑意,却随即一闪而逝,点点头之后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萨穆尔和老侍女萨拉向大巫师行礼后也退了出去返回了自己的寝账。 片刻之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又灵巧的再度出现在了大巫师面前,并且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处处与众不同的八旬老人。大巫师也再度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了前面的小女孩片刻才悠悠说道:“原来是木雪公主啊,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木雪撒娇的说道:“我本来是想去请大阏氏帮我编花冠的,可是却看到她来了这里,我就一直跟着过来了,看见大阏氏进来了,我就一直在外面等着,可我看她来的时候很难过,出去的时候却开心了起来,所以我才想进来问问,大巫师是怎么做到的?” 大巫师疑惑的看着小木雪悠悠问道:“你想知道这个干嘛呢?”木雪撇着嘴说道:“因为我的父汗很希望大阏氏能够开心起来,那样他们就能早日给我生一个小弟弟,可父汗总是没有办法让大阏氏开心,所以我很想知道大巫师让大阏氏开心起来的办法然后去告诉父汗。” 大巫师再次凝视了木雪片刻才长叹了一声,然后转身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又用皮绳穿了起来,挂到了木雪的脖子上说道:“木雪公主不用去在意这些大人们的事情,你以后会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你也会有自己的人生需要去经历,这个玉瓶会保佑你渡过难关的。” 大巫师说完,又慈爱的伸手抚摸了几下木雪的头顶,而后便再度闭上了眼睛,木雪见大巫师不再理会自己了,也只能将玉瓶郑重的藏进衣服里,然后躬身行礼说了一声:“木雪多谢大巫师赐礼祈福。”后便轻轻的退出了帐外。 ~~~~~~~~~~~~~~~~~~~~~~~~~~~~~ 额色库接受大明册封并且持传国金印称草原大汗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草原的各个部族,但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各部都反响强烈认为额色库没有资格称草原大汗,更不能代表草原接受大明的册封,但却都只是人言汹汹,并没有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黄金家族各部联合出兵讨伐居延海。 此时大明的三十万大军已经陈兵在大同、开平、宣府一线,所有草原部族都明白,一旦漠北各部联合出兵讨伐漠南居延海,那大明的大军就会直接扫平至今都没有接受册封的黄金家族各部,所以在群情汹涌之下反而出奇的没有大战的迹象。 在额色库大婚后就被放回漠北的阿鲁台也被额色库正式尊奉为太师大人,并派人送来了册封诏书和新的太师大印,可阿鲁台却阴阴一笑,把额色库的诏书、大印收下后却并没有上表谢恩,而是直接启程出发来到了近邻察哈尔部。 而阿鲁台也没有打算去找察哈尔的可汗大首领,而是去拜访了一个此时正寄居在察哈尔部族领地内且具有比较纯正的黄金家族血统的忽必烈后裔——达尔特。察哈尔一直都是黄金家族的直属护卫部落,可本雅失里和答里巴出事时察哈尔都没有太大反应,这就是阿鲁台此来的原因之一。 一见到达尔特,阿鲁台就上前行了大礼,然后便直接将额色库送来的册封诏书和太师金印奉上,达尔特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中年男子,已经有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也比较享受现而今这样安闲惬意的生活,看看阿鲁台奉上的这两样东西,达尔特也只是微微有些惊讶。 但继而就笑笑道:“原来是新任的太师大人驾临,真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啊!”阿鲁台嘿嘿一笑道:“我原先也是本雅失里大汗和答里巴大汗册封的太保大人,比太师大人也只低了一级,可我这次来却不是来向达尔特王子炫耀的。” 达尔特好奇的问道:“那太师大人远道而来找我是有何事?”阿鲁台嘿嘿一笑道:“我是想来接达尔特王子去做我们鞑靼各部自己的大汗,而我,则将是达尔特大汗册封的太师大人。”达尔特闻听此言后惊讶的看着阿鲁台,半晌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达尔特才摇摇头道:“太师大人一定是搞错了,我除了有一个黄金家族后裔的身份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我自己的小部族在明廷皇帝的北伐中被彻底打散四处流落,而我也只能寄居在察哈尔的地盘里清苦度日,哪里有做可汗的资格。” 阿鲁台还是嘿嘿一笑道:“达尔特王子搞错了,我是要你做草原大汗,不是部族可汗。”达尔特更是摆摆手道:“那我就更不合适了,要说资格,眼下最佳人选就是科尔沁的阿岱可汗大首领,太师大人应该去找他才对。” 阿鲁台却还是摇摇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拖雷监国的后裔,只不过你是忽必烈大帝的后裔,而阿岱却是蒙哥大帝的后裔,要说资格,阿岱除了掌控着颇有实力的科尔沁部族领地之外,其他方面并不比你优秀多少,所以达尔特王子也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是人都喜欢听奉承,更何况是达尔特这样没落的黄金家族,所以闻言后也开心的笑笑道:“多谢太师大人的赞颂,但我现在一无所有,就算将流散的部族再度召集起来也不过就是数万人口,哪里会有能力去做什么大事!” 阿鲁台却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只是阴阴一笑道:“达尔特王子无需考虑这些,因为这些事情我在来之前就已经都考虑好了,从今往后,我阿鲁台会誓死效忠和保卫达尔特汗,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而我们将来要做的,就是统一整个大草原。” 达尔特一时有些愕然,但是从阿鲁台的表情来看,他心里也已经大概明白现在的情势,虽然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接受这个天降的好事,但他似乎也同样没有资格去拒绝,因为就凭他们一家人和身边这数十个护卫以及属下的奴隶们是绝对抵挡不住阿鲁台带来的五百亲卫做任何事的。 更何况,在他的心里也有灵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真的能做可汗大首领那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于是达尔特半推半就的点点头道:“好吧,如果太师大人坚持认为我就是这个适合的人选,那我也会尽力的去做好太师大人需要我做的事的。” 阿鲁台满意的点点头,吩咐手下帮达尔特一家收拾东西装车,十天之后,阿鲁台在漠北大汗庭的原址让达尔特也举行了即位典礼称大汗并四处公告,可惜,各部的反应甚至还远不如额色库称大汗来的激烈,因为所有部族全都不承认达尔特的草原大汗身份,并且在回信中都一致称达尔特为阿苏特可汗大首领,这可真是把阿鲁台气了个半死! 而远在卫拉特的脱欢就聪明的多,他在肃清的各种同父异母的兄弟可能存在的威胁并牢牢的掌握了大权之后,也只是自称瓦剌大汗,其实也就是瓦剌四部自己的可汗大首领,无非就是名头叫的好听一些而已,所以反而各部还就都承认了他这可汗大首领的身份。 而脱欢正式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信给阿鲁台,相约联合出兵征讨居延海为他父亲马哈木和答里巴大汗报仇。而阿鲁台虽然回信表示愿意出兵,可是在脱欢出兵后阿鲁台却只派出了三千人的游骑兵前来汇合,于是第一次的三方会战就在距离居延海五十里的丹巴吉林沙漠边缘展开了。 这其实就是一场打给世人看的仗,不管是复仇的一方还是应战的一方,都没有使出全力,双方的十万大军在互相攻伐周旋了七天之后便各自罢兵了,这一战双方的伤亡还不到百人,简直就和打了一场演习战差不多,而后脱欢便以有明军进兵西北的威胁唯由退兵了。 从此,大草原便开始了居延海、瓦剌、鞑靼三雄并立而其他各部也各自为政,就类似于中原“战国”时期一般的局面,一时间,任何一方都不敢有真正大的军事行动,因为都生怕被人抄了老窝,而大明皇帝所需要的草原各部暂时无暇南顾的局面也就此形成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43 第三百四十三节 阁老的试探 多事的六月里,就在额色库正在居延海忙着应付来犯之敌的时候,大明南京城里的朝局,却也被一个小官的一封奏疏给再度搅乱了,这个小官在的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清水衙门,平时也不会有人在意,可这次,这个小官的奏疏却像一颗大石扔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阵水花涟漪。 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在意这个上书的小官是何许人,因为接下来的事才是整个事件的重点:这个小官被纪刚奏准后抓进了诏狱,罪名是大不敬,可他究竟是怎么对皇帝陛下大不敬了,这大概只有纪刚自己知道,因为这个小官上奏疏弹劾的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纪刚! 东宫太子府书房里,杨士奇静坐在胖太子下首,面色淡然,而胖太子却有些面露焦虑之色,毕竟胖太子心中对于皇帝陛下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就算他已经决定放手一搏,可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却依然还是会一直存在的。 还是太子妃张茵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氛围说道:“还请杨师傅见谅,太子殿下对父皇实在是太过于戒惧了,他并不是觉得杨师傅做的不对,只是担心父皇会再次降罪于他。”杨士奇淡然的笑笑说道:“臣当然知道太子殿下在担心什么,臣这次牺牲了自己的一个学生,就是想为太子殿下探清路径的。” 太子立刻显示自己的仁慈道:“哎呀,我也正在担心此事,杨师傅的高徒会不会也被纪刚整死在诏狱里?”杨士奇无奈的点点头道:“一旦进了诏狱,他的命运如何就由不得我们了,若是真的不幸被纪刚害死,还请太子殿下登基之日莫忘了恩泽于他的家人。” 太子沉重的点点头道:“这个样师傅尽管放心就是,我绝不会忘记任何一个有功之人的,只是父皇既然默许了纪刚以大不敬的罪名抓了他,那为何杨师傅还是坚持认为父皇不会再纵容纪刚?这个时候我们可千万不能再出错啊!否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了!” 杨士奇长叹一声道:“殿下有此担心也属正常,臣刚刚听闻这个消息时也惊诧莫名,甚至觉得或许是自己搞错了,可在来的路上臣又仔细想了一想便想明白了,其实也怪臣的学生上的奏疏里写错了一句话,这是臣的疏忽,但或许也是好事。” 胖太子立刻便好奇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杨师傅指教。”杨士奇微微摇摇头说道:“臣的这个学生为人刚直,虽然臣一再告诫他言辞中不可涉及陛下,可他还是写了一句:‘陛下天恩,常年优容,纪刚却恃宠生骄,恣意妄为,朝臣百官人人自危,皆敢怒不敢言’,这便是纪刚罗织大不敬罪名的出处。” 太子点点头道:“就是因为这个罪名过于牵强,而父皇却居然照准了,这才让我忧心忡忡啊!”杨士奇摇头笑笑道:“殿下换个角度看看,这次纪刚或许是过于自信了,如果陛下允准了天恩优容和恃宠而骄都是大不敬的言语,那是不是也就等于允准了恣意妄为和朝臣自危、百官噤声的陈奏?” 太子妃张茵想了想也立刻开心的说道:“对啊,对啊,父皇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太子也有些想明白了,可还是犹疑的说道:“如此说来,父皇是在等着纪刚有更大的罪名喽!?”杨士奇笑笑道:“是的,单凭这份奏疏,陛下是无法给纪刚定罪的,可就现下的情形来说,冒然鼓动百官弹劾纪刚也不现实,还须得从长计议。” 太子点点头道:“既然父皇真的有了这个心思,那纪刚就必须除掉,否则他迟早都会再帮着老二找我的麻烦,这可是悬在我们头顶的一把利刀啊!”杨士奇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现在百官都畏惧纪刚的权势,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陛下已经厌弃纪刚,所以我们必须再花点时间让百官都渐渐明白过来。” 胖太子正要问接下来该怎么做,就见东宫的李主簿匆匆进来禀报道:“启禀太子殿下,刘勉今日刚刚秘密交给属下送来一封书信,属下看完之后觉得实在是有必要趁着杨阁老也在让杨阁老帮忙参详一下,因为这书信中的内容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太子好奇的说道:“哦?这刘勉倒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每每总会有惊人之语,那就快交给杨师傅先看看吧。”杨士奇也不再客气,欠身施礼后便先接过来细细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杨士奇的脸上也显出了赞许的神色,最后更是一拍桌案道:“哎呀,妙啊,臣该先恭喜殿下了,此人乃是大才无疑!” 杨士奇说着,便将书信又交给了太子,张茵自然也凑过来和太子一起看,待两人看完之后,太子将书信放置于桌案之上,却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沉思了片刻才转向东宫主簿问道:“李主簿,我让你彻查这刘勉的底细,查的如何了?” 李主簿欠身回道:“回殿下的话,属下经过多方探查求证,已经基本查实了,这刘勉本是出身寒门,从军之后便一心想出人头地,所以拼命练武,作战也勇猛,后得以累积军功调入禁军,在纪刚重建锦衣卫时的比武上,刘勉拼着身受重伤不顾一切的夺了令旗才被纪刚选中。” 杨士奇忽然问道:“这人此前可曾读过书?”李主簿答道:“这个实在不知道,但据刘勉军中的同僚说,他早先似乎并没有什么文化。”杨士奇立刻深深皱眉道:“这就有些奇了,看这书信的内容应该是一位饱学之士执笔才对,莫非他是天才不成?” 太子笑笑道:“杨师傅莫急,李主簿你且说下去,后来如何?”李主簿苦笑道:“后面就有些精彩了,因为没有背景也没有关系,这刘勉进入锦衣卫之后只能从事最苦最累的差事,也一直都是末等职级,而他也极其聪明的选择了故作痴愚蠢直,逢人便感谢纪刚对他的知遇之恩,更有一次有几个同僚在背后说纪刚坏话,这刘勉居然勃然大怒,以一己之力和对方七八人恶战一场以致于身负重伤,从此便受到了纪刚的赏识,收为心腹之人,不久便升了锦衣卫小旗。” 杨士奇更加疑惑的说道:“如此看来,这刘勉的人品似乎有待商榷啊?殿下是为何对其青眼有加的?”太子笑笑道:“李主簿就将后面的事也一并告诉杨师傅吧,此时我倒是还真觉得此人值得笼络了,或许杨师傅听完就明白了。” 杨士奇点点头,李主簿继续说道:“刘勉虽然成了纪刚的心腹,但并未像四虎那般作威作福,也没有仗势欺压过入狱的官员,更没有索取和收受贿赂,当然,对于纪刚的赏赐他还是欣然接受的,反正给人的印象就觉得他是纪刚身边一条愚忠的好狗,既没人敢得罪他,也没人看得上他,所以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就连四虎也不怎么待见他。” 听到这里,杨士奇还是不明白,可也知道肯定还有转折,便只是点了点头,李主簿想了想继续说道:“这刘勉帮纪刚做过些什么就先不说了,太子殿下之所以开始欣赏他,是因为当初顾晟因为威胁殿下被押解到太子府后院时,这刘勉竟然上门请殿下同意他面见顾晟为其妻王氏求得和离文书,并且向太子殿下详述了他心中的想法,这才让殿下对他另眼相看。” 李主簿便将那日的详情给杨士奇细细说了一遍,这些事杨士奇先前是根本不知道内情的,听罢之后也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殿下会为其亲自赐婚,如今又为其子赐名,原来是有这样的渊源,如今前后联系起来看,这刘勉不但才能卓着,还有情有义,最重要的是颇能隐忍,性情也坚毅果敢,倒也确实是难得的人才!” 李主簿也向太子施礼道:“属下调查之后也认为,这刘勉绝不会是纪刚派来的暗线,他有自己的操守,也有自己的野心,投效太子殿下多半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至于忠心能有几分属下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他选择投效的只是胜者!” 作为太子的心腹,李主簿自然敢于这样直接说实话。所以太子也不忌讳,只是笑笑道:“李主簿说的不错,我与这刘勉还并未有什么特殊的交情,他的忠心与否也还不重要,只要他不是纪刚派来的诱饵,那我们就可以好好的用好他,我也相信此事之后他便会忠心投效的。” 杨士奇也点头道:“太子殿下说的是,这样能隐忍十数年的人,确实不是一般人,臣也觉得只要能与他一起扳倒纪刚,就不愁他不真心投效太子,因为到那时就算是他想转投别人也没有机会了,只是臣还想斗胆请殿下同意臣换个身份去拜访一下此人,再替殿下探一探虚实。” 太子笑笑道:“看杨师傅这么重视,想来也是同意他信中所说的了?”杨士奇欠身道:“殿下说的没错,臣确实觉得他信中所说比臣思谋得还要周全,可正因为如此,臣才不得不多留个心眼亲自去探查一番,臣也有这个自信,若是他有异心,臣一定能觉察出来。”太子自然是欣然应允。 ~~~~~~~~~~~~~~~~~~~~~~~~~~~~ 数日后的傍晚,乔装成落魄文士的杨士奇来到了刘勉家的门口,故意饿了自己一天的杨士奇虚弱的靠在刘勉家的门口睡着了,不一会儿儿,刘勉回家来,见门口有个人像是晕厥了,连忙上前探了探鼻息,然后拍拍杨士奇道:“老哥快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杨士奇悠悠醒来睁开眼看了看刘勉,连忙歉意的说道:“实在抱歉,饿极走不动了,便在这里睡着了,这是官爷家门口吧,我这就走!”刘勉一见杨士奇这落魄文人的样子,立时就想起了被关在暗牢里的蒙禹,不由得也起了恻隐之心。 刘勉搀起杨士奇道:“谁还没个难处,老哥若是不嫌弃,就到我家中歇息歇息吃点东西再说吧。”杨士奇也不推辞,点点头说了声道:“那就叨扰了,多谢这位兄弟。”刘勉上前叫门,妻子王氏来开了们,刘勉连忙吩咐道:“这位老哥饿晕在了我家门口,快些开饭吧,让老哥在这里好好吃一顿。” 王氏本也是良善之人,听得丈夫的话,匆匆见了个礼便去安排饭食,刘勉将杨士奇扶到院中坐下,又给他斟上茶水,杨士奇此时也已经对刘勉有了三分好感,喝了一杯茶欠身致意道:“实在不知这是官爷家的大门,多有搅扰,真是惭愧啊!” 刘勉摆摆手道:“老哥可千万别这么说,能遇上就是缘分,更何况我平生最敬重的就是读书人,区区一顿饭食又算得什么?”杨士奇好奇的问道:“官爷也喜欢读书?”刘勉笑笑道:“以前是不喜欢的,不过后来遇上了一位贵人教了我读书的妙处,我才在他的指点下读了些书,所以我特别敬重读书人。” 杨士奇这才恍然的点点头。王氏本就是做好了饭等着刘勉回来的,所以已经从厨房里开始往他们桌上放吃食,有肉有菜有酒十分丰盛,刘勉立刻招呼道:“老哥放心吃就是,千万莫要客气。”杨士奇也的确是饿了,便不再客气的大吃起来。 待得酒足饭饱吃的差不多了,王氏将剩菜碗筷收走,刘勉又给杨士奇倒上茶,杨士奇也从刘勉的官职入手,渐渐和他谈起了政事和朝局,刘勉也没有怀疑杨士奇,就把他当成和蒙禹一样运气不好的落魄文人,尽自己所能的和他畅聊起来。 这一聊,就聊了两个时辰,杨士奇也对刘勉刮目相看,虽然还是觉得那信里的谋划不太可能是出自刘勉的手笔,但对于刘勉的心性和人品倒是不再怀疑了,在临近亥时的时候,杨士奇起身告辞,刘勉极力挽留,杨士奇自然是坚持要走。 刘勉只能说了声:“老哥稍待。”便起身去了里屋,不一会刘勉出来,将手中的两贯钱双手托到杨士奇面前说道:“老哥权且收下这些钱应应急吧,可千万不要推辞。”杨士奇微微一笑,也不再客套,将两贯钱收入袋中,施礼辞谢而去。 对于丈夫的举动,王氏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只是微笑的说道:“相公这是想起那位恩公了吧?”看着善解人意的妻子,刘勉笑笑点点头道:“是啊,我看这位老哥虽然落魄,可气度却和我那位恩公颇为相似,所以就不免想帮他一下。” 王氏笑笑关上了院门,他们夫妻俩哪里会想到,这出自本心的善意举动,不但让刘勉彻底得到了太子一方的认可,还让他的未来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当然,或许这些可能性都是在蒙禹写出那封书信时就都已经在他的考虑之中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44 第三百四十四节 厂卫 流火的七月里,南京城也已经是赤日炎炎。皇城内,久不见动静的坤宁宫,此时也早已经是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坤宁宫总管马云此时已经有着超然的地位,因为坤宁宫内如今足足有三百名太监高手,而他们也不再隶属于任何一个大太监的管辖,因为他们只需要听命于一个人,那就是皇帝陛下。 此时,难得有了些空闲的皇帝陛下正坐在坤宁宫的后花园里纳凉,而坤宁宫总管马云就侍立在一旁,静立片刻之后,皇帝陛下略显不悦的斥责道:“马总管,你莫不是觉得朕很闲吧?”马云连忙伏地回道:“陛下何出此言?奴婢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皇帝冷笑一声道:“你不敢?如今在朕这后宫里还有什么你不敢的事?”马云叫屈道:“陛下真是冤枉死奴婢了,奴婢一直都是一心一意在遵照陛下的诏命在做事,何曾敢有过半分僭越?”皇帝眼睛一横悠悠说道:“这么说,张贵妃昨日专程来坤宁宫见马总管也是子虚乌有之事了?” 马云直起身回道:“这倒是确有此事,不过张贵妃并不是来见奴婢的,她是来祭拜皇后娘娘的。”皇帝笑了笑,不置可否,却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马总管若不是觉得朕太闲了,怎么说是要让朕检阅暗卫到现在还不见人啊?” 马云这才松了口气回道:“奴婢们哪敢让陛下等上半分啊,他们早就已经在这院中候驾了。”皇帝陛下闻言四处看了看,他知道马云是不会出言无状的,那他说的就肯定是事实,可皇帝陛下向四周仔细看过之后,除了自己带来的太监和侍卫之外,他真是没看见还有其他人。 皇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嗯,不错,确实无愧暗卫之名,那就让他们现身吧。”马云立刻领旨起身道:“还不快出来拜见陛下!”话音刚落,就见四处人影闪动,树干后,叶冠中,花丛里,假山上,屋檐下,池塘边,这后花园的各处忽然就冒出了十来号人来。 这些人现身后便立刻齐刷刷的来到皇帝陛下十步之外跪下叩头道:“奴婢参见陛下。”饶是老皇帝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看得有些微微动容,皇帝带来的太监和侍卫们更是惊愕的眼珠都要掉下来,大太监海寿也是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 皇帝陛下静静的看了一下眼前这些人,特别是那个从池塘边上蹦出来的家伙,浑身都还湿漉漉的,像是生怕皇帝怀疑他是水鬼似的,所以嘴里用来换气的芦苇杆都还叼在着没敢吐了,而其他人身上也是有着各式各样的伪装,皇帝陛下这回是真的开心大笑了起来。 马云这善于察言观色的家伙当然知道皇帝陛下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此时也大着胆子问道:“陛下,奴婢没有半句虚言吧?他们的确都是早就在此候驾了。”老皇帝心情大好的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好一帮猴崽子,还真是成精了啊!” 马云听了皇帝的夸赞,连忙谄媚的说道:“这还不都是托了陛下的洪福,才让奴婢们心想事成的找到了这许多异人,当然,也多亏了纪大人的帮忙。”皇帝好奇的问道:“多亏纪大人?你是说纪刚也帮忙了?” 马云躬身回道:“是啊,奴婢们又不能出皇城,这去找寻愿意入宫的异人之事自然就只能拜托纪大人了。”皇帝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那纪大人帮你们找了多少人来?”马云想了想回道:“前后一共七十六人。” 皇帝陛下忽然回头问海寿道:“纪大人为皇城寻找内侍的事你可知道?”一听这话,马云的心里就是一惊,怎么着?这事纪大人居然没有告诉皇帝陛下?那不成他们私下里勾结扩充属下了么?这还了得?不等海寿回答,马云就吓得又一次拜伏于地叩头道:“奴婢罪该万死!” 皇帝笑笑道:“莫忙着领罪,我是在问海寿的话,关你何事?”马云一时不知道皇帝陛下是什么意思,只得抬眼看向海寿,海寿倒也还算平静的回道:“纪大人确实向司礼监上报过此事了,只不过,纪大人上报的名额是一百人!” 皇帝故作了然的点点头道:“哦,还差了二十四人啊,或许是这异人难寻吧,倒也是为难纪大人了。”马云的脑子里飞快的在转着,分析着皇帝陛下的话里到底都包含了些什么意思,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事情决没有这么简单。 皇帝陛下又看了看眼前的这批暗卫,饶有兴致的说道:“这些暗卫隐藏的功夫朕已经见识了,确实匪夷所思,那不知还有些什么其他的手段?”马云立刻自豪的说道:“只要陛下需要的,奴婢们多半都能做到,陛下若是有兴趣,不妨出个题试一试。” 皇帝陛下点了点头笑笑道:“哦,马总管刚才说张贵妃昨日是来这坤宁宫祭拜徐皇后的,可朕怎么听说昨日是太子妃先到了万安宫与张贵妃长谈之后张贵妃才到这坤宁宫来的?”马云仔细想了想回道:“陛下且容奴婢们片刻的时间,奴婢们一定将事情搞清楚再上报陛下。” 皇帝陛下点点头笑笑道:“好,朕就在此小憩片刻,也看看你们的手段如何,都下去吧!”老皇帝说完便轻轻挥了挥手,然后就斜靠在软塌上闭起了眼睛,老实说,老皇帝也确实是有些疲累了,能有空闲小憩片刻也着实不容易。 马云和暗卫们叩头后便躬身退出了后花园,身为教头的刘怀礼早就已经等在外面,听了皇帝陛下的要求后,刘怀礼立刻便分派了任务,十多个人都各自有了不同的任务,再次确认不可惊动任何人之后,众人一齐领命,旋即便消失不见了。 马云看看刘怀礼道:“刘公公,咱们到底能不能成势,可就看今日的了。”刘怀礼笑笑道:“马总管放心,此事并不难,就算是太子妃和贵妃娘娘是在密室私聊的,他们也能把结果拿回来,马总管就等着陛下的赏赐吧。” 马云却微微摇头道:“咱家说的可不是这个事,咱家说的是我们能不能取代锦衣卫成为陛下贴身心腹的事,你适才或许是没有听见,陛下似乎对纪大人有了忌惮。”刘怀礼一听,眼中立刻就放出了光芒道:“陛下想要我们做的事本来就是锦衣卫和内卫们做不了的暗事,如果纪大人再倒台了,那咱们能做的可就不只是暗事了!” 马云看了看刘怀礼冷冷一笑道:“刘公公莫非忘了纪大人可是咱家的恩人,若不是得他大力引荐,咱家哪里会有机会被陛下召见,又哪里会这么快就有出头之日的?咱家还正想着略有寸功之后就为纪大人美言几句呢。” 刘怀礼心中自然明白马云是在故作姿态,可嘴上还是只能夸赞道:“马总管有情有义,属下真是敬佩之至,可马总管也须得明白,咱们既然已经宣誓了只效忠陛下一人,那这世上可就再没有什么旁的情义了,陛下当初选中我们这些无亲无故的阉人,不就是因为这个么?” 马云故作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哎,刘公公说得极是,咱们这心里除了陛下之外的确是不能再有什么旁的东西了,那咱家也就只有对不住纪大人了!哦,咱家还要多谢刘公公提醒才是啊!”刘怀礼连忙躬身回礼,可心里却已经咒骂道:好你个马云,要忘恩负义还不忘让我给你找台阶下,这以后陛下若是问起来,还成了我让你无情无义的了!? 两人又耐心等了两刻的功夫,派出去的暗卫们也都相继回来了,待得所有人将情况说了一遍之后,马云也得意的笑了起来,因为最后一组回来的人,居然还扛了一个人回来,这可是万安宫里张贵妃的贴身婢女啊! 马云对刘怀礼笑笑道:“咱们还是一起去觐见陛下吧,这些毕竟都是你的属下。”刘怀礼立刻谦卑的说道:“马总管才是咱们的主心骨,还是马总管去见陛下就好,属下就只负责做好分内的事,其他的事属下可不想分了心。” 马云见刘怀礼这么懂事的不争功不争宠,更加开心的笑笑道:“刘公公的心思咱家明白,你还是担心陛下因着你师父刘秉曾经在太祖爷面前抗旨的事对你有所顾忌,刘公公尽管放心好了,只要有咱家在,就一定会让陛下打消这个顾虑的。” 刘怀礼再次躬身致谢道:“那属下就先谢过马总管了,今后也就全仰仗马总管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了,不过马总管还是快些去见陛下吧,可不要让陛下久等了。”马云这才点点头,转身带着这些暗卫重新回到了皇帝陛下面前。 所有人静悄悄的依旧跪在原位,而皇帝陛下也依然还在小憩,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动静,海寿才轻轻的凑上前呼唤道:“陛下,他们回来了。”皇帝闻言悠悠睁开眼道:“哎呀,朕居然睡着了,你怎么不早些叫醒朕啊,怎么能让马总管他们一直等着?!” 马云立刻谄媚的说道:“陛下日理万机,龙体要紧,奴婢们其实也是才刚刚回来,多谢陛下体恤!”皇帝点点头笑笑道:“嗯,看马总管已经是胸有成竹了,那就说说吧。”马云奏道:“奴婢们已经查明,昨日太子妃来找张贵妃,是为了探听陛下近来有没有提到过纪大人,而张贵妃昨日来坤宁宫,其实是为了探知奴婢们是不是纪大人安插在宫里的。” 皇帝陛下眉头微皱的说道:“哦?太子妃怎么会关心起纪大人来了?应该多半是替太子来的吧?看来一向以宽厚仁慈着称的太子这次对我们的纪大人可是不准备宽怀了啊,这是想报仇了吧?不知马总管怎么看啊?” 马云拜服于地小心的说道:“奴婢们也觉得此事涉及陛下的亲眷就没有再敢多问,所以就把张贵妃的贴身婢女找来了,陛下有什么话只管问她就是。”老皇帝看看昏厥在地的女子,更加疑惑的问道:“你们是如何将她虏来的?你们难道还想将张贵妃身边的婢女灭口?” 马云连忙回道:“陛下尽管放宽心,奴婢们将其虏来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若是陛下要问话,奴婢们也只是将其弄做梦游一般,待陛下问完话自然会再将其再送回去,等她醒来之时,只会以为自己刚才是睡着了。” 皇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原来还能如此施为,简直就是神乎其技啊,这是什么异术?”马云回道:“这是此次招募来的一个异人师门中的不传之秘,唤作催眠术。”皇帝陛下赞叹的点点头道:“好,好啊,看来天下的奇人异士还真是都汇聚到朕身边了。” 马云谄媚的回道:“陛下乃是真命天子又有神灵庇佑,自然能引来奇人异士誓死效忠,只是不知陛下可需要问这婢女话了?”皇帝笑笑道:“罢了,他们几个在想什么朕已然明白,也无需再问,朕不过就是想看看你们的手段罢了,如今看来还真是不负朕望啊!” 马云立刻就一脸感激涕零的回道:“能得陛下认可,奴婢们就是粉身碎骨死上一万次也值得了,陛下请放心,今后若有什么碍难之事就尽管交给奴婢们去办吧,奴婢们也绝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皇帝想了想又说道:“马总管做的甚好,这坤宁宫中之人也可堪大用,不过你们也不要叫什么暗卫了,这名头实在有些不好听,也容易叫人反感,依朕看,你们不如就叫厂卫好了。” 马云连忙叩谢道:“奴婢们多谢陛下赐名,从今往后,这坤宁宫中的三百厂卫便随时准备为陛下赴死。”皇帝满意的笑笑道:“哎,只要你们好好办差就是,无需动不动就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们也且再磨练些时日,一切都等到朕迁都之后再说。” 马云率众人再度谢恩,皇帝陛下又安抚了几句便离开了。而刘怀礼则一直都在远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心中也盘算着:他想要的一切,看来在老皇帝这里是得不到了,那他就该再另打主意,把眼光放在下一任皇帝的身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45 第三百四十五节 江湖未相忘 八月,南京诏狱暗牢之中。 刘勉给蒙禹送完饭后却没有走,而是坐下来说道:“纪大人今日去苏州办案了,要过几天才回来,我也终于可以放心的和蒙先生说说话了。”蒙禹闻言后好奇的问道:“苏州能有什么案子需要纪大人亲自去办的?” 刘勉无奈的笑笑道:“说是办案子,其实不过是找个由头去搜刮些钱财罢了。”蒙禹笑笑问道:“哦?那是怎么一回事?刘总旗就先给我说说吧。”刘勉点点头道:“嗯,蒙先生你先吃饭,你吃着我说着就是,不然一会饭菜都凉了。” 蒙禹依言坐下拿起碗筷开吃,刘勉则继续说道:“其实事情的起因本来是漕帮分舵和焱教的纠纷,掌管漕帮苏州分舵的乃是沈万三一个庶出的幼子,也就是如今的漕帮帮主沈武侯的叔叔,名叫沈文度,这家伙虽然已经快六十了,却很是不老实。” 蒙禹这才恍然说道:“哦,沈武侯都当上帮主了啊,我先前见过他,在他哥哥沈轻候面前谨小慎微,显得有些胆怯怕事,完全不像个能做大事的人,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一朝蝶变,也成为大帮之主了,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刘勉也感叹的说道:“是啊,沈轻候忽染疾病亡故后,这沈文度也想过要凭借辈分争这帮主之位,后来沈轻候的儿子到处宣扬说父亲是被沈武侯害死的,沈文度也借题发挥的大闹了一场,可惜,听说是沈轻候生前就安排下的后手,沈文度根本争不过,后来便退而求其次,做了苏州分舵的舵主,要知道苏州可是沈万三发家的地方,也是沈家的老宅所在,地位可不比岳阳的漕帮总舵低多少。” 蒙禹更加好奇的问道:“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大敌,那沈武侯居然答应了?”刘勉点头道:“是啊,所以都说沈武侯的才具不如其兄沈轻候也就是因为这个,他不但答应了沈文度的要求,还同意苏州分舵今后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先行后报,给了沈文度在苏州分舵的绝对权力,这不,就因为这个,沈文度就惹事了吧。” 蒙禹摇头笑笑道:“莫非刘总旗也以为沈武侯这么做是才具不足?”刘勉想了想说道:“那或许也是心性良善吧,沈文度虽然和他父亲不是一母所生,可毕竟也是沈万三的儿子,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叔叔,或许是不想给别人看漕帮同室操戈的笑话。” 蒙禹再度摇头道:“刘总旗应该是还没有看到史书里郑庄公和共叔段的故事,如果看到了,就会明白沈武侯这么做可不光是出于亲情,而是想效仿春秋时期的郑庄公除掉深受母亲宠爱的亲弟弟共叔段的手段,也就是所谓的捧杀!” 刘勉仔细想了想这才点点头道:“蒙先生这么一说我就有些明白了,怪不得这沈文度在苏州分舵作威作福恣意妄为沈武侯都不管,原来是要让他自己作死啊!”蒙禹由衷的赞道:“刘总旗现在也是越来越厉害了,一点就透!” 刘勉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还不是多亏蒙先生指点我才想明白的,那我还是接着说吧,这沈文度一开始还只是在自己的地盘和漕帮的生意上折腾,可随着胆子越来越大,就越来越不把地头龙焱教放在眼里了,这不上个月就和焱教左使贺鹏闹翻了。” 蒙禹回想了一下说道:“嗯,贺鹏,我早些年也和他打过交道,还算不错的一个人,挺讲江湖规矩,也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武夫,如果这沈文度能把贺鹏都得罪得和他较真了,那还真是本事不小啊,看来闹腾的动静应该是挺大的,不然也不会惊动了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纪大人亲自去处理。” 刘勉笑笑道:“只要纪大人想找由头,那有什么难的,说是事情涉及了王贵妃的亲眷,不过谁都知道这焱教和漕帮可都是我大明数一数二的大帮会,漕帮更是富甲天下,这油水足着呢,纪大人这一趟去,不捞个几万两银子怎么行?说句不该说的,我看多半是陛下的内库也缺钱了!” 蒙禹了然的笑笑道:“刘总旗已经今非昔比了啊,一语就道破了天机,纪大人离京若是陛下不允是不可能成行的,我看最近纪大人还少不得要折腾几次,他这也是在替笔下攒家当啊!”刘勉惊疑的问道:“蒙先生是说,陛下这是在养猪?” 蒙禹闻言哈哈一笑道:“嗯,养猪,不错,这个说法甚好,陛下既然已经有了弃子的念头,那自然是要物尽其用,索性就放任纪大人去捞钱去祸害别人好了,反正到时候将纪大人一刀砍了也就足以平息天下的众怒,到时候纪大人攒下的家当可就都是陛下的了。” 刘勉点点头道:“嗯,按照蒙先生先前的筹划,太子一党那边都已经在行动了,只是东宫的李主簿问了我好几次那书信到底是不是我一人所写,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的说是了,还不知道太子一党会不会相信,不过目前看来到是一切进展顺利。” 蒙禹笑笑道:“上次扳倒陈瑛就让太子得了不少人望,这次若是搬到积怨更深的纪刚,那肯定会一改太子现在的颓势,只要能确定了陛下的心思,太子一党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的。”刘勉闻言又有些犹疑的问道:“那蒙先生怎么不把这机会让给汉王殿下呢?” 蒙禹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汉王殿下的秉性我多少还是了解的,他虽然不喜欢纪刚,可毕竟从太子逊驾案开始纪刚就已经算是绝对的汉王一党,你要让汉王出卖自己人是不太可能的!更何况,汉王妃也没有后宫里过硬的关系,哪里做得了太子妃能做的这些事。” 刘勉点点头道:“说得也是,只是这天下人都觉得纪大人是汉王殿下的人,这会不会对汉王殿下影响不好啊?”蒙禹也放下碗筷微微皱眉道:“是啊,汉王殿下是第几次上书了?怎么陛下还没有同意他去镇守北疆,这有些不合常理啊!” 刘勉想了想说道:“洗象节之后汉王殿下已是第四次上书请命,可陛下依然留中不发,只是也没有再催促汉王殿下返回封地,汉王殿下如今又去了三千营中和定国公在一起,倒是和京营大都督安远候柳升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 蒙禹又仔细想了想说道:“哦,柳侯爷啊,我也好久没见他了,汉王若是能得到他的襄助倒是可以勉强对上英国公张辅在军中的势力,加上汉王殿下自己的影响,应该还是能在军中拥有绝大多数的支撑,只是柳升的人品······” 蒙禹没有继续说下去,柳升的才具他明白,远不如张辅,而柳升的人品他也更明白,实在也不怎么样,有这样的人做臂助,其实对于汉王来说也是一把双刃剑啊,到时候一旦柳升出事,那破坏力可是比纪刚还要大的! 这些话,蒙禹现在还没有办法和刘勉直说,毕竟刘勉现在已经投效太子,而且是在自己的建议下要他真心投效,而自己要找太子报仇,最大的助力肯定就是汉王,所以,现在也没有必要让刘勉过于为这些事分心,反正到时候他是绝对不会让刘勉吃亏的。 刘勉似乎也明白蒙禹了的心理,所以也没有多问,而是关切的说道:“蒙先生怎么越吃越少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这样可不行啊,嫂夫人在天之灵也不会高兴的,蒙先生还是要多吃一点才是,我没有缘分拜蒙先生为师,可我还想着让功圻将来能拜师呢。” 蒙禹闻言微微一笑,也再度拿起碗筷道:“真的是不饿啊,可刘总旗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就再努力多吃点就是了,其实我每日里也都在练功的,身体可没有你想的这么差,想当年我和宋琥、宋瑛一起练功的时候,可也不比他们差多少呢。” 刘勉闻言有时心中一酸,蒙禹明明有两个当朝嫡出驸马的学生近在咫尺,却连消息都不能和他们互通,就更别说那些江湖上的朋友了,刘勉连忙换了个话题说道:“我前几天见了那个锈刀会的老战友,听他说天狼帮的杜帮主又在江湖上悬红打探你的消息了,这赏金可是高得出奇啊,现在就连他们锈刀会的人都开始找在你了。” 蒙禹闻言也不不由得心中一暖,微微低下头说道:“这杜大哥发什么疯呢,好好的又找我干嘛,这说不得又要被骗走多少银子。”刘勉笑笑道:“想骗杜帮主哪里有这么容易的,已经有两个用假消息去领赏的人被打断了腿,杜帮主已经放了狠话,以后再有招摇撞骗的一律打死,现在谁还敢去冒领的。” 蒙禹忽然抬起头问道:“莫不是天狼帮遇到了什么难事?要不杜大哥怎么会突然这么急着找我的?”刘勉点点头道:“好像是吧,我问了那锈刀会的朋友,说是最近天狼帮似乎是惹上青衣社了。”蒙禹闻言一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快和我说说。” 刘勉想了想说道:“这事传来传去的再传到南京,或许会有些走样,我把那些传的太离谱的去掉之后,这大概说的是因为汉王殿下的封地在青州,天狼帮就在那边设了几个堂口,可也不知道为何,青衣社自从上次发生变故之后,现如今的行事颇有些古怪,好像是因为双方的帮中弟子在街上相遇发生了口角而后又升级为打斗,然后事情越闹越大,两边就结下梁子了,听说那黑衣刺灵扬言若是天狼帮不给出满意的交代就要亲自去血洗狼牙山。” 蒙禹听闻之后也有些愕然的说道:“青衣社不是一直恪守规矩潜行于地下的么?他们可是江湖秩序的维持者,怎么会变得如此张扬了?”刘勉也无奈的说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我那朋友说,现在的黑衣刺灵性情古怪的很,可不像以前那样好说话了。” 蒙禹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事还真是棘手,怪不得杜大哥要急着花重金找寻我,看来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那我得帮他想想怎么才能度过这次危机,嗯,其实那黑衣刺灵如此高调的威胁,无非就是想逼杜大哥就范罢了,我看杜大哥是自己当局者迷了,他或许都忘了那个秘密了,否则怎么会受制于人的。” 刘勉好奇的问道:“什么秘密能让黑衣刺灵都忌惮的?”蒙禹微微一笑道:“这个秘密你可以知道,但一定不能轻易告诉任何人:那白家兄弟虽是一对双胞胎,性情却大不相同,哥哥白天羽闯过了青冥阵成了黑衣刺灵,可弟弟白天明却没有,非但如此,这白天明还有另一个特殊的身份,就是当年危害江湖的黑煞。” 刘勉回忆了一下问道:“就是那个在蒙先生赴考的路上将你劫走去寻宝的那个恶人?”蒙禹点点头道:“对,就是那人,之前我没有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也是不想揭人老底,不过现在他既然欺负到杜大哥头上了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刘勉又问道:“那蒙先生可是需要我去做些什么?”蒙禹起身来到书桌前坐下道:“我先写一封书信,你再替我誊抄一遍然后乔装后交给天狼帮的暗桩速速送往狼牙山,杜大哥只要收到信一看就会明白怎么和这个冒牌的假黑衣刺灵周旋了。” 刘勉闻言一怔,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假的冒牌货?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蒙先生的意思是说,现在的黑衣刺灵其实是那个没有闯过青冥阵的弟弟白天明?那这青衣社不等于是在欺骗全天下了么?” 蒙禹点点头道:“原先我也觉得不可能,但结合青衣社前后这几年的变化和黑衣刺灵如今的行事风格来看,在那场变故中遇害的应该是白天羽!你想啊,这白天明本就是黑煞本人,那又怎么可能因为追剿黑煞而死?所以现在这个所谓的黑衣刺灵,其实就是白天明才对,只是知道黑煞就是白天明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我恰巧就是其中一个。” 蒙禹很快就写好了简单的书信起身让刘勉誊抄,知道青衣社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多,他相信只要杜宇知道了现在威胁他的是个假货之后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去应对了,而之所以让刘勉把信誊抄一遍,也是在暗示自己现在还不想见杜宇。 虽然蒙禹也知道这样做肯定让杜宇很失望,但他如今身处于这样的情形,也只有这么做了,不然杜宇那样的性子一看见他的亲笔信又大张旗鼓的来南京找他那可就麻烦了。所以,在看到刘勉誊抄完最后一句时,蒙禹也喃喃的说了一句:“杜大哥,实在对不起了,你我就暂且相忘于江湖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46 第三百四十六节 纪刚的手段(上) 大明永乐十三年,八月下旬,苏州,漕帮分舵。 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毫不客气的端坐主位,而王贵妃的大伯父苏州巨贾王万方陪坐次席,还有苏州府的知府和同知两位父母官在座,所以漕帮苏州分舵的舵主沈文度就只能憋屈的在自己地盘里敬陪末座,这多少让这位在漕帮里豪横惯了的老头子心里有点不舒服。 纪刚看看王万方欠身笑笑,按照王贵妃的辈份说道:“本该是王伯父来坐这主位的,怎么倒让与我了,这叫我如何坐的安稳啊?”王万方也是成精的老狐狸了,如何会不明白纪刚这样的人是什么心性品行,当下也笑笑道:“纪大人无须客气,今日能得纪大人邀请相见,已经是老朽天大的面子了。” 纪刚嘿嘿一笑道:“王伯父这是在怪我来了苏州几日都不见客吧?实不相瞒,我这次来苏州可是受了陛下重托的,我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自然是一到苏州就先走访彻查案情,决不让王伯父遭受半点委屈就是。” 王万方点点头笑笑道:“纪大人有如此心意,老朽就先行谢过了,既是为了我们苏州的事而来,自然也是不能让纪大人白白辛苦一场,老朽就先略表一点心意吧。”王万方说完便抬头喝到:“来人,把老朽准备好的礼物拿上来。” 立刻便有两个人抬上来一个小箱子置于桌子上,王万方又吩咐道:“把盖子打开给纪大人瞧瞧。”来人立刻将盖子掀开,只见里面都是十两一个的足量金锭,一眼看去,足足有一千两之数,纪刚立时满意的笑笑道:“哎,王伯父真是太客气了,这样的礼我哪里受得起!” 王万方挥挥手让来人退下,听得纪刚的话里连一个厚礼之说都没有说,自然也是毫不在意的笑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也就是寥慰纪大人这数日奔波的辛苦罢了,等到纪大人离开苏州之日,老朽自然还有重礼相谢,保证绝不会让纪大人失望的。” 纪刚更加满意的点点头道:“怪不得苏州王家能出了王贵妃这样的大贵人,看看王伯父的气度和做派就知道了,这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啊,王家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也一定会代为转呈陛下知悉,王伯父只管放宽心就是。” 王万方点点头,故作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后说道:“哎,不好意思了,还请纪大人见谅,老朽年老昏聩,身体欠佳,无法久坐,就不能陪纪大人叙谈了,剩下的事就让二位大人还有沈舵主和纪大人说吧,老朽就先告辞了。” 王万方说着便起身施礼,在座之人也连忙起身回礼,纪刚也起身施礼道:“王伯父自去休息便是,此间的事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等事情办的差不多了,我再亲自登门拜访。”王万方说了声:“那就多谢纪大人和各位了。”便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见得王万方和他的人都走得远了,纪刚才嘿嘿冷笑道:“这王老爷子倒是挺有意思的啊,见了本官甩下一箱金子和几句话就走,还真当本官是他家的奴仆了?”两位官员见纪刚变脸,吓得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接口,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沈文度一看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谄媚的说道:“纪大人莫要在意,这王老爷子仗着家里出了个贵妃娘娘,这两年那可是眼高于顶的,平时我们想跟他说几句话都难,今日他能亲身来到我这里会见纪大人,已经是因着纪大人的面子十足了,不信你问问二位父母官大人,平时能不能见得到王老爷子?” 有了这个马屁台阶,纪刚这才满意的笑笑道:“果真是如此?”见纪刚看向自己,苏州知府和同知都异口同声的答道:“是是是,沈老舵主说得极是,若不是纪大人的面子,下官哪里能在此处见到王老爷子,下官们经常去他府上拜会都是拒而不见的。” 纪刚摆摆手笑笑道:“罢了,既然王老爷子年岁大了,不掺和这些烦心事也对。那咱们就先说说眼下这案子吧,你们这些人是要把吴中故地都掀翻了不成?这可是陛下的果园、鱼池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还真是想断了吴中故地的商路让陛下没有果子摘没有鱼吃?” 这话说的可就非常严重了,苏州知府和同知还有沈文度都连忙起身下拜谢罪,苏州知府也连连叫屈道:“纪大人明鉴啊,这苏州地界现在可真是龙蟠虎踞,焱教的老帮主可是武林泰斗,也是陛下都敬重的前辈,苏州大商王家又出了个贵妃娘娘成了皇亲国戚,沈老舵主的父亲也是太祖皇帝的把兄弟,就连那得了苏杭茶叶生意的天狼帮都有汉王殿下撑腰,纪大人您说说看,下官一个四品小官能得罪得起谁啊?” 纪刚又是嘿嘿一笑,也有些佩服这知府的口才,沈文度的父亲沈万三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拜把兄弟不假,可他因为得罪太祖皇帝已经被治罪杀头籍没家产了,虽说太祖爷还算讲点情面没有株连沈万三的家人,也没有抄没沈家在暗处的资财才让沈家扶持起了漕帮东山再起,可沈家和如今的皇帝陛下早就没有半点情分了。 纪刚自然明白,苏州知府故意这么说,就是要告诉他这苏州的水有多深,这他这个在朝中没有强力靠山的四品知府有多为难,而他也的确是谁都得罪不起的!这番话一方面是在诉说自己有多憋屈,另一方面也是在暗示纪刚这案子不好办啊! 纪刚也没有让他们三个起身的意思,而是品着茶悠悠说道:“知府大人所说的的确也是实情,本官这几日走访查证之后也深知你们的难处,可不能因为你们有难处就断了朝廷的赋税吧?你们该知道陛下所定的休养生息发展农商可是国策吧?” 苏州知府再度服罪道:“下官自然是知道的,这不也是迫不得已才向朝廷上奏求援,天幸得陛下是派了纪大人亲自来做这个钦差,下官们也是如久旱盼甘霖一样的盼着纪大人早日解决此事,下官说句不该说的话,下官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什么加官进爵了,就指望着能在苏州任上不出大错就好。” 纪刚冷冷一笑道:“知府大人好没出息啊,遇到些许小事就把你吓成这样,那你就先说说吧,到底是谁先带头不交赋税的?”苏州知府闻言一怔,心说你纪刚不是都先走访彻查了几日早就该知道了,怎么又问起我来了? 只因这带头抗税的沈文度如今就跪在自己身后,而纪刚又把会面的地点安排在了沈文度的地盘,这让苏州知府一时也不知道纪刚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纪刚的行事作风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王老爷子给的一千两黄金见面礼也还赤裸裸的放在桌上,那就说明沈文度给的肯定只会更多。 苏州知府一时有些为难的看看身边的同知,而苏州同知也是生怕纪刚问到自己,自然是将眼睛死盯着地下全然不顾苏州知府看不看自己。而跪在后面的沈文度同样也不明白纪刚当着他的面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嫌他给的见面礼少了? 见纪刚一直等着自己回话,苏州知府避无可避之下也只能将心一横,斟酌着回道:“回纪大人的话,这首先抗税的自然就是这位沈老舵主,可其中的内情和关节究竟如何下官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只有让沈老舵主亲自来回答纪大人才能知晓真相。” 纪刚点头笑笑道:“知府大人说的也是,本官走访彻查了几日,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搞得下官也是头疼不已,这才想着将你们几方分开约见,本官给王老爷子的帖子里也说明了他愿意到漕帮分舵还是到焱教总部相见都行,可既然王老爷子选择了来漕帮分舵与本官相见,那想来应该也是对焱教有所不满的吧?不如就请沈舵主你来说说看?” 沈文度一听纪刚的话里已经明显有着偏袒自己的意思,心下稍安,见纪刚终于问到自己了,也连忙直起身回道:“回纪大人的人,小老儿哪里敢带头抗税的,实在是因为焱教欺人太甚,仗着人多势众,经常到我们漕帮和王老爷子的档口白吃白拿白玩,我们也是不堪其苦啊,出此下策也是实在忍无可忍,只得寄希望于将事情闹大之后能得到朝廷的重视,这不就终于是将纪大人给盼来了。” 沈文度虽然才具平平,可毕竟也是老江湖了,这场面话那是说得极其圆滑的,几句话就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还把王家和自己绑到了一起,把罪责都推到了焱教一方,这心机不可谓不深沉啊,而他也深信,以焱教如今的形势,是无法满足纪刚的欲求的,这便是他有恃无恐的底气所在。 纪刚闻言也是故作沉思的眉头紧皱着说道:“沈舵主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本官还是不明白,这焱教怎么说也是承袭的咱们大明朝开国圣教的底子,如何就会变成这称霸一方欺压乡里的地痞了?难道老教主和左右使都不管的么?” 沈文度立刻顺势叫屈道:“纪大人您不在江湖,自然不知道江湖之事,那焱教的老教主如今早就已经昏聩无智,而且常年不露面,教中事物全由其唯一的亲传弟子左使贺鹏执掌,可那贺鹏表面敦厚温和,实际却是阴险毒辣得很,就是他纵容教中弟子为非作歹的!” 纪刚故作沉痛的点点头道:“嗯,没想到焱教已经沦落至此,也是着实叫人心痛啊,陛下若是知道了实情肯定也会是忧心不已,故而我们一定要将此事妥善处理,替陛下分忧才是,这苏州不能乱,吴中故地的商道更不能乱啊!” 苏州知府和同知自然是唯唯称是,苏州知府也试探着说道:“纪大人明鉴,这王家可是盐商的代表,不知能不能先说服王老爷子让盐商先行缴税?只要王家带了头盐商就都会把税补上,这控制丝绸绢布的焱教和控制茶叶的天狼帮自然就会紧随其后。” 苏州知府自以为聪明的提了个建议,还故意吧把控制商道和水运的漕帮排除在外了,可他哪里会知道纪刚心里的盘算?纪刚又是冷冷一笑道:“知府大人这建议甚好啊,只是刚才王老爷子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提啊?如今王老爷子走了你才说,这是何居心?” 苏州知府一看似乎是自己多嘴惹事了,也连忙谢罪道:“是下官思虑不周,下官该着掌嘴,还请纪大人恕罪!”纪刚嘿嘿一笑道:“知府大人哪里会有罪啊,你这是急陛下之所急,想陛下之所想,你这个建议着实不错,既然如此,那要不就由知府大人亲自去王家敦请王老爷子做个表率,先把欠税补上吧?!” 苏州知府一看纪刚把这烫手的山芋甩给自己了,吓的连连叩头道:“纪大人恕罪,下官知错了,纪大人就饶过下官吧!下官再也不敢多说半句了!” 纪刚却摆摆手道:“哎,知府大人说的哪里话,你何罪之有啊,这提议也着实不错,知府大人作为本地的父母官,自然也是必须亲自去督办的,知府大人就先去王家探探底吧,能说服王老爷子做个表率最好,就算不能,也是表明了朝廷的立场,给了吴中的商户们一个警示,一举两得啊!” 听得纪刚这么说,苏州知府就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甚至想到了就算自己不提,估计纪刚也会让自己去做这个事的,想想一直跪在身边一言不发的苏州同知,这本就不是一个派系的苏州知府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回道:“既然纪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下官就先去走一遭吧,只是苏州同知向来和王家交好,下官恳请纪大人让苏州同知与下官一同前去。” 苏州同知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一言不发的混过去的,此时猛地听得知府这么说,一时也是大急,想要出言推脱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干瞪眼的偏头看向苏州知府,而苏州知府此时也有样学样的看着地下不理会他看不看自己。 纪刚看看这两个苏州的父母官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又相互之间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充分享受着这种上位者才有的快乐,心中一时也是舒爽无比,他拼尽全力所追求的一人之下,不就是这全大明的官员在自己面前都是这样的表现么?纪刚也着实是喜欢这样的感觉啊! 于是纪刚点点头道:“嗯,知府大人说的在理,既然如此,那二位大人就一起辛苦一趟吧,本官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就是,你们就先下去吧。”两位官员只得领命而去,只不过,苏州同知是叫苦不迭,而苏州知府却是心里暗暗发狠,因为只要出了这个院子,那可就是自己这个上司说了算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47 第三百四十七节 纪刚的手段(下) 看着两位苏州的父母官走远了,纪刚才对仍然跪在地上的沈文度说道:“沈舵主就别跪着了,现在也再没有外人,快起来坐着说话吧。”听得纪刚把自己说成了自己人,沈文度虽然很是开心但还是小心的说道:“在纪大人面前,哪里有小老儿坐着的份,小老儿还是跪着回纪大人的话吧。” 纪刚满意的笑笑道:“哎,沈舵主无需如此生分,本官可不是和你虚假客套,你的见面礼本官已经收到,实在是有心了,只是不知那龙角你到底是在哪里搞到的?”沈文度颇为得意的说道:“这是小老儿属下的船队在南洋的苏门答腊偶然从当地土人手中高价购得,小老儿一直珍藏着舍不得示人,直到纪大人来了,小老儿就知道这龙角是遇到真正的主人了。” 纪刚听着这让人身心愉悦的马屁,心里很是舒坦,于是再度伸手虚扶道:“哎呀呀,沈舵主真是深得我心啊,快快请起,你要是再跪着,本官可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你说话了。”沈文度其实也早就跪不动了,这才连连称谢的起身揉了揉已经发疼的膝盖重新坐下。 其实这所谓的“龙角”,不过就是苏门答腊群岛上一种巨大的蜥蜴头上生的角罢了,只是和中国神话中的龙角形象可谓是一模一样。而且那种蜥蜴本就罕见,能将角长到这么大的就更为罕见,所以这般品相的“龙角”才极为稀少而珍贵。 见沈文度坐下了,纪刚又看了看桌上王老爷子送来的黄金叹息道:“哎,沈舵主或许是不知道,其实本官这次是替陛下来收钱的,陛下营建北平城的费用可是有些吃紧了,这不近几年连漠北都不打算再用兵了,就是要等着北平城建好之后再说啊!” 沈文度连忙说道:“纪大人放心,那龙角和珠宝不过就是个见面礼罢了,这王家老爷子给多少,小老儿一样的也会给多少,只要纪大人能让小老儿这苏州地头说一不二,再让那焱教服服帖帖,小老儿还有重谢,如果纪大人还能更进一步助小老儿夺了帮主之位,那漕帮一定年年都有厚礼孝敬纪大人。” 听着沈文度一下子许诺了这么多,纪刚也只是微微一笑,看来这沈文度也是小看他纪刚了,以为一下子抛出这么多好处就能把他纪刚砸晕么?哪有这么简单,既然沈文度抛出了这么多诱饵,那就一样一样的和他论清楚吧。 于是纪刚微笑着说道:“多谢沈舵主的好意了,只是这次可不是本官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有陛下指派了心腹内侍太监一起来的,这些金子可是一两都到不了本官的囊中啊,这可全都是要收进陛下内库里的,也还好是沈舵主相赠见面礼的时候面上做得好,本官也才兑了些银子把那内侍打发了。” 沈文度这才惊愕的说道:“哎呀,纪大人要是不说小老儿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啊,以往内侍宦官来苏州可都是高调得很,怎么这次和纪大人一起来却如此隐晦,连面都不露的?”纪刚故作神秘的说道:“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也不想让苏州的监理太监知晓,否则麻烦颇多啊。” 沈文度这才了然的点点头道:“小老儿明白了,那还真是为难纪大人了,既如此,小老儿明面里也再出一千两黄金,私下里再给纪大人一千里,为掩人耳目,小老儿会将其全都缝进上好的锦缎被里让纪大人带走,保证那内侍宦官看不出来。” 纪刚相当满意的点点头道:“哎呀呀,沈舵主真是太用心了,本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谢意才好了。”沈文度适时的欠身道:“纪大人千万莫说什么谢不谢的,不过小老儿也有一事相求,斗胆请纪大人将小老儿收入门下,从此之后,小老儿便是纪大人在大明江湖中的手眼爪牙。” 纪刚看看这个比自己大二十多数却要拜入自己门下的老头,心中也是又得意又舒爽,这可是一代巨商沈万三的儿子啊,沈万三是太祖皇帝的拜把兄弟,太祖皇帝当初就算杀了沈万三也从没有宣布过两人的关系作废,仍然厚葬了沈万三,那这么说来,沈文度也依然还算是太祖皇帝的义侄。 如果是照这么算起来,那沈文度可也算是和当今陛下有兄弟关系的人,有这样的人拜入自己的门下,那是多有面子的事啊!纪刚心中可真是舒爽到极点了,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自己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已经是一人之下,最需要的就是这种面子上的好事,这不就又送上门来了? 纪刚颇为得意的故作沉吟了一下才点头道:“好吧,既然沈舵主如此诚心实意,那我也不能过于拂了你的一番心意,我收下你入门便是。”沈文度一看纪刚答应了,欣喜的再度起身纳头便拜,口里呼喊着:“纪大人在上,请受门人沈文度三拜。” 纪刚端坐着受了沈文度三拜之后才离座搀起他道:“以后都是自己人,沈舵主就无需如此多礼了,快快落座,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替你对付焱教的事。”沈文度落座后开心的说道:“其实要对付焱教也不难,如今那老教主已经是半个废人,只要把左使贺鹏收拾了,那焱教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再将其收入囊中也不是难事。” 纪刚脑子一转,也不由得在心里盘算着另一个计划:“沈舵主莫急,现在想要全盘接管焱教殊为不易,如果能在焱教中培植一个人上台任凭我们摆布,那岂不是更好?到时候你若是想夺取漕帮帮主之位,焱教也会变成你最大的助力啊!” 沈文度连忙抚掌赞道:“纪大人真是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啊,此计甚妙,甚妙!”纪刚笑笑道:“那沈舵主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沈文度点点头道:“人选是有一个,那焱教右使林枫也已经年近七旬垂垂老矣,可他的儿子林皓却野心勃勃,据说经常和左使贺鹏过不去,对了,还有一个叫刑名的的堂主,被老教主收做了义子备受老教主亲睐,与师兄贺鹏关系匪浅,自然那林皓也经常跟他过不去,经常都使出些阴毒的招数对付他们。” 纪刚嘿嘿一笑道:“嗯,如此说来这林皓有野心又心狠手辣,年纪也合适,那还真是我们需要的好人选,那沈舵主就替我约他见一见吧,我也着人去查查他的底,这样的人,应该不难查。”两人正说着,就见纪刚的下属匆匆进来禀报道:“启禀纪大人,焱教左使贺鹏差人送来拜帖,希望能见一见纪大人。” 沈文度颇为得意的说道:“看来是贺鹏这厮听说纪大人在此会见属下和王家老爷子就坐不住了。”纪刚点点头道:“你去回了他吧,就说等合适的时候本官自会去拜访他们的。”来人领命而去,纪刚和沈文度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 两日后,苏州醉仙楼的顶层雅间都被人包下了,焱教右使林枫的儿子同时也是奔雷堂堂主的林皓在店小二的指引下进入了被人严密把守的顶层后,又被引到了其中一间的门口,门口的人伸手示意让他进去,林皓却忽然犹豫了。 林皓看了看左右两个剽悍的把门人,他们身上那不同于江湖帮众的特殊气息让他有些觉得害怕,心中也不由得想到,这该不会是刑名那家伙给自己设的陷阱吧?两人一直明争暗斗,这刑名可是早就想弄死自己了,不然能有什么神秘的大人物会要见自己的? 林皓之所以这么心虚,是因为当年他也对刑名干过一件暗事,虽然那件事到现在都还无人知晓,可他总觉得刑名也会在某一天这么对付他,这大概就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所以他在即将进门时反而犹豫了。 还好,门里一个声音适时的响起:“林堂主,怎么到了门口反倒踟蹰不前啊?莫非还怕老夫会在这醉仙楼里害你不成?”听得是沈文度的声音,林皓才略略放下心来,可还是犹疑的问道:“原来是沈老舵主相请,那可真是晚辈莫大的面子,只是干嘛要搞的这么神秘?” 沈文度嘿嘿一笑道:“林堂主既然敢只身来此,想必已经是明白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那何不进来一叙?老夫保证绝不让你失望的!”林皓想了想,以刑名那样的性子,和沈文度勾结陷害自己似乎可能性不大,这才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林皓一进去就看见沈文度身边坐着一个虎视鹰扬的中年人,虽然这人穿着一身便衣,长相也不怎么样,可身上那种俾倪的霸气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物。最关键的就是那一身锦缎,那可不是他们这样的商人和帮会中人身份能穿的,林皓到此时也终于有些相信收到的书信中所说的:只要敢只身前来相见就会有贵人助他心想事成。 林皓连忙施礼道:“晚辈拜见沈舵主,不知这位贵客是?”沈文度得意的笑笑道:“这便是能助你成事的贵人,锦衣卫指挥使纪刚纪大人。”林皓没想到居然是这几日搞的苏州人心惶惶的纪刚亲自来见自己,惊得连忙下拜道:“草民拜见纪大人。” 纪刚微微一笑道:“起来坐下说话吧。”林皓谄媚的回道:“多谢纪大人赐座,草民做梦都没想到能得纪大人亲自召见啊。”纪刚等林皓落座之后才悠悠问道:“适才你到了门口又犹疑不进,不知是在害怕什么啊?” 林皓略显尴尬的笑笑道:“让纪大人见笑了,实不相瞒,只因那刑名来到焱教之后,仗着老教主收他做了义子,又有身为左使的师兄贺鹏罩着他,在教中是横行霸道,草民实在看不过眼便与他发生了几次争执,这也是怕他设计害我啊!” 纪刚还是嘿嘿一笑道:“林堂主在本官面前怎么也是言不由衷啊,你们这积怨也不是一两天了,好像十年之前,你就曾经花钱买凶想除掉他吧?而且,那中间人最后还找到了当时最贵的杀手‘黑煞’,应该花了你不少钱吧?” 林皓闻言一怔,没想到这么多年前这么隐秘的事都被纪刚知道了,看来这锦衣卫的查案能力真是名不虚传啊。林皓连忙欠身告罪道:“在纪大人面前,草民不敢隐瞒,草民当初的确是花钱想要除了他,只因那时正好朋友说起天机阁有人花钱请了‘黑煞’要除掉楚天王,问草民要不要也花钱一并除了一起外出游历的刑名,草民便答应了。” 对于林皓此时还在撇清自己是顺便雇凶杀人的,纪刚也懒得去计较,只是继续悠悠说道:“要除掉对手,办法多的事,雇凶杀人可是最低劣的手段了,林堂主若是有心,本官自会替你除去那贺鹏和刑名,再让你接掌焱教。” 林皓一听纪刚给他许诺了最想要的东西,自然也明白纪刚不会平白的帮自己,连忙欠身施礼道:“草民多谢纪大人成全,只要纪大人能助草民达成所愿,草民也一定会竭尽所能的报答纪大人。” 见纪刚不置可否,一旁的沈文度立刻提醒道:“林皓,莫如你也像老夫一样拜入纪大人门下吧,这样纪大人出手帮助你我才名正言顺啊!”林皓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起身翻身下拜道:“恳请纪大人将草民收入门下,从此后草民的焱教便是纪大人的焱教,一切都按纪大人之命行事。” 这才是纪刚想要的结果啊,纪刚笑笑道:“既然是沈舵主极力推荐,林堂主又如此有心,那本官也就收下你便是。”林皓连忙叩拜道:“多谢纪大人成全,属下原为纪大人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纪刚惬意的接受着林皓的叩拜,想象这不远的将来,焱教、漕帮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那该是多好的事啊,这一瞬间,纪刚也有些飘飘然了,江湖两大帮派尽在自己门下,那自己真的只能是一人之下么? 这野心就像涨潮一般,一旦开始了,就会一波接一波的汹涌而来,压都压不住,而人一旦被欲望冲昏头就会丧失对自身的认识,特别是纪刚这样底层寒门出身又没有读过什么书的人,这种欲望一旦起来,那就是要命的 了! ~~~~~~~~~~~~~~~~~~~~~ 吴中故大豪沈万三,洪武时籍没,所漏赀尚富。其子文度蒲伏见纲,进黄金及龙角、龙文被、奇宝异锦,愿得为门下,岁时供奉。纲乃令文度求索吴中好女。文度因挟纲势,什五而中分之。 ——《明史 · 列传第一百九十五 · 佞幸》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又有人质疑有些情节是对历史过分解读和夸张了,那以后老文我就尽量将相关史料贴上吧!### 大明危局前传348 第三百四十八节 左使贺鹏 收服了林皓之后,纪刚又筹谋了两日,才一大早就正式下帖在苏州府衙正式召见各方代表,而且还是以私人名义下帖,而不是以朝廷官员的名义召见。要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含义可是大不相同的,以私人身份下帖约见,那中间能做文章的空间可就太大了。 接到纪刚的帖子后,焱教左使贺鹏也颇有些犹疑,特别是看着帖子上特别注明了邀请焱教左使贺鹏携烈火堂堂主刑名,奔雷堂堂主林皓共同赴约,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按理说,就算是要约,也该是约焱教的左右二使或者是其中一人就行,怎么会是只约他这个左使却又要带上焱教八堂其中两个明显有矛盾的堂主? 就在贺鹏陷入沉思之时,已是三十来岁的刑名也走了进来坐下问道:“师兄,何事找我啊?”贺鹏将帖子推了过去说道:“师弟先看看吧,这纪大人拒绝了我们的邀约,如今却主动邀请我们去府衙赴约,只是这邀请的人选颇为奇怪啊!” 虽然还是一头天生的红发,但已经沉稳了许多的刑名接过帖子看了看,也是眉头微皱的说道:“这是什么道理?不请右使,却请我们两个堂主?”已经年届半百的贺鹏显然思虑得更深远些,略显忧虑的说道:“这事情恐怕远没有这么简单啊!” 刑名点点头道:“我看也是,这两天林皓可是张扬得很,四处请客聚会许诺,搞的好像他就要接他爹的位子了似的。”贺鹏苦笑道:“恐怕还不止这个,我们送纪大人的礼被退回来了,请纪大人相见也被婉拒了,可我得到的消息却是沈文度送的礼纪大人收了,王家老爷子那日送了一千两黄金的礼纪大人也收了,这明显的不合理啊!” 刑名毕竟还是难改的火爆脾气,一听这话就炸了:“那纪刚这是什么意思?是嫌我们送的礼太轻了,还是纪刚这次就是要刻意针对我们焱教?”贺鹏微微摇摇头道:“嫌礼轻了也好,因此刻意针对我们也罢,这些我倒是不担心,可我担心的是会不会是陛下不想我们焱教继续存在了。” 刑名闻言一怔,瞪大眼睛问道:“师兄何出此言?怎么会有这么严重?”贺鹏无奈的笑笑道:“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可你不要忘了,纪刚可是陛下的忠实走狗,他就算是要贪墨索贿,也须得是先完成陛下要他做的事,所以,他不收我们的礼,那自然是有更深的意思。” 刑名气愤的说道:“陛下这是要干什么,明教都成了焱教还不行?真要彻底抹掉才行?”贺鹏无奈的摆摆手道:“实地可千万不要再信口雌黄了,特别是这种时候,听说锦衣卫最擅长的就是暗中监听取证,可不要被他们抓住了什么把柄。” 刑名憋屈的四处看了看,也低头道:“师兄教训得是,我不会再乱说话了,那师兄准备怎么应付?”贺鹏微微摇摇头道:“还能怎么应对?我们始终只是江湖帮派,如何与代表朝廷的纪刚斗?我看这次你就不要去了,我带着林皓去便是。” 刑名立刻反驳道:“那怎么行,既然明知凶险,又如何能让师兄独自前去,我和师兄一起去好歹也互相有个照应。”贺鹏面色凝重的摇摇头道:“不,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想让你现在马上就出发,去南京找太子殿下探探风声,若是陛下真有此意,那就请太子殿下帮忙从中转圜一下。” 刑名当然知道师兄这是故意在支开他,一时也倔强的说道:“去找太子殿下求援晚一日去也无妨,我还是先陪师兄赴了约再说!”贺鹏故作生气的呵斥道:“胡说,你可知早一日晚一日可能就关系着我焱教的生死存亡!” 刑名一时语塞,可一想到师兄在这个时候支走他,一定是探知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却故意瞒着他,心里也是悲从中来,眼泪立时就在眼眶中打起转来,只能强忍着说道:“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内情?你就告诉我吧,这样我去找太子殿下求援也才更好说些啊!” 贺鹏看看这个已经相处了十来年,心中也十分喜爱的师弟,忽然有些落寞的点点头道:“师弟你想知道实情,我可以告诉你,但你无论如何听完之后一定要马上出发,早些见到太子殿下或许就能早些求得陛下开恩,那我们焱教就还有希望,否则,可能一切就都完了。” 刑名努力的忍住情绪点点头道:“好,我答应师兄就是。”贺鹏这才说道:“其实已经有醉仙楼的暗桩传来消息,说前日里林皓去那里见了沈文度,而沈文度去的时候还毕恭毕敬的陪着另一个中年人,你想,现在这苏州城里能让沈文度都毕恭毕敬的人还有谁?” 刑名自然立刻就明白了:“沈文度见苏州知府都不会是这样的,那此人莫非是纪刚?”贺鹏点点头道:“是,我也是这么猜测的,所以,纪刚和沈文度私下约见林皓,而今日又要让我带上你和林皓同去,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适才我就在猜想,这林皓多半已经投靠了纪刚和沈文度,把焱教给卖了!” 刑名愣怔了半晌才说道:“那师兄就更不能去了,这林皓可是无耻小人,那纪刚也是心狠手辣,这万一他们要是在宴会上有了歹心那师兄不就凶多吉少了?”贺鹏笑着摇摇头安慰道:“我就是担心这个才不让你去,这次宴会各方势力都在,他直接动我的可能性不大,但动你或是拿你威胁于我就不好说了,所以,你立刻动身离开苏州才是最好的办法。” 刑名定定的看着师兄,虽然贺鹏讲的很有道理也让他无法反驳,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更不想在这样的危及关头扔下师兄自己跑了,刑名还在想着怎么说服贺鹏让自己留下来,就听得贺鹏已经呵斥道:“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听完实情就马上去南京么?怎么还不走!” 刑名一看师兄生气赶人了,只能最后哀求道:“师兄,就算不带我去赴约,起码让我留在外围做个策应吧?这万一······”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贺鹏打断了:“没有万一,如果你留在苏州却没有去赴宴,那他们就可以有各种理由整治你,所以你必须马上悄悄出城,我也会说你在我收到帖子前就已经走了!” 刑名无奈的起身,可脚步却还在犹豫,贺鹏只能再次说到:“师弟快些走吧,早些见到太子殿下或许才能救焱教,你如果还当我是师兄,就听我的话赶快走!,记住,一定要悄悄出城!”贺鹏的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刑名也只能咬牙抱拳说了声:“那师兄一定要千万保重!”便转身离去了! ~~~~~~~~~~~~~~~~~~~~~~~~~~~~~~~~ 酉时,贺鹏相约林皓一起前往苏州府衙赴约,对于刑名不在,贺鹏解释了几句说刑名出城去处理堂中事务去了,林皓虽然很不高兴,可人都已经走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嘴上骂了几句刑名不知轻重。 门禁将他们引到苏州府衙的后院厅中,却发现厅中并没有别人,甚至连菜都还没有上,只摆了几个茶碗,贺鹏一见这情形就明白自己是猜对了,这可真是鸿门宴啊,或许还就只要约了他们一家,根本就不是如帖子上所说的是邀约了各方相见。 贺鹏落座后转头看看林皓,见他依然是一脸早已心知肚明还颇为得意的神情,心中就更加明白了,今日看来是宴无好宴,只能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尽量全身而退,最起码也不能让对方抓住什么整治自己的由头。 两人足足等了一刻的时间,才听得脚步声响起,纪刚带着四个锦衣卫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抱拳道:“哎呀呀,让贺左使久等了,纪某刚刚要动脚就来了一桩公务,一下就耽搁了这么半天,实在是抱歉啊!” 贺鹏和林皓赶紧起身相迎,贺鹏连忙躬身说道:“纪大人本就公务繁忙,是我等叨扰了。”贺鹏用余光看了看林皓,只见他一脸谄媚的看着纪刚,心中就更加肯定林皓已经是投靠纪刚了,自己只能力求无过。 纪刚落座后,四个锦衣卫分列两侧,这哪里像是宴请的样子?纪刚挥手示意道:“二位请坐吧,只是怎么不见那位声名在外的刑名堂主啊?”贺鹏落座后连忙欠身道:“回纪大人的话,刑堂主今日清晨就出城去处理堂中事务了,草民也是接到纪大人的帖子后才知道他已经不再苏州城中了。” 纪刚嘿嘿一笑道:“哦,那可真是不巧啊,只有等下次再见见这位老教主前辈的义子了。”贺鹏再次欠身回道:“等他回来,草民一定让他来拜见纪大人。”纪刚笑着摆摆手道:“此事以后再说,今日纪某也是以江湖中人的身份想和贺左使聊聊。” 贺鹏立刻就恭敬的欠身道:“还请纪大人训示,草民洗耳恭听。”纪刚眼神玩味的看看两人道:“贺左使应该明白,这苏州既是陛下的后花园,也是陛下珍视的果园鱼池,可如今这苏州商人抗税,可着实是让陛下有些忧心啊,陛下忧心,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不就坐立不安的了。” 贺鹏回道:“纪大人说的极是,苏州商人抗税的确是不对,也是草民和焱教没有做好,纪大人若是需要草民和焱教做什么请直接吩咐就是。”纪刚微微一笑,这贺鹏还挺会说话,可惜,他再巧舌如簧也没用了。 纪刚微微摇摇头道:“哎,当初太祖皇帝将焱教迁往苏州,可不就是为了让焱教替他和子孙们看好这后花园的,一直以来,老教主做的也不错,可怎么老教主才病了两年,焱教就已经毫无作为什么都管不了了啊?” 贺鹏一听这诛心之言,脑中就是嗡的一声,感情纪刚这是要把苏州商人抗税的罪责安到焱教监管不利的身上了啊?这怎么行?虽然早就知道不能和纪刚顶嘴,可如今也不能代表焱教认罪啊!这怎么能只怪焱教一家呢? 贺鹏想了想,只能低头抱拳道:“纪大人教训的事,老教主近些年是不太管事了,这苏州地界的各方也都不怎么给焱教面子了,这也的确是草民无能,可焱教毕竟也只是江湖帮会,商人抗税这样的事,焱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纪刚立刻脸色微变的说道:“贺左使这话的意思是在说朝廷办事不力?还是在说苏州府官员在吃干饭啊?”贺鹏无奈的辩解道:“草民没有这个意思,草民只是说,苏州商人抗税焱教的的确责无旁贷,可却不能全怪焱教啊!” 纪刚嘿嘿冷笑道:“贺左使真是好一张利口啊,那你倒说说看,此事该怪谁?罪责又在谁?”贺鹏这下是真被纪刚顶到墙角了,已经避无可避,转无可转,贺鹏心中也已经明白,纪刚就是来找他的茬的,今天看来是无论如何也难轻易脱身了。 既如此,贺鹏也便无所谓,沉声回道:“回纪大人的话,这苏州的商人是以王家为首,王家不交税,其他家自然也就跟着不交,还有漕帮的苏州分舵把持着商道运输却将运价无故提高了三成也让商家苦不堪言,还有最主要的就是,王家也想独霸绢布丝绸的生意,所以借着团结苏州商人抗税,想把焱教的生意全部击垮。” 纪刚眼见得贺鹏终于说出了这些话,也是满意的嘿嘿一笑,这些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也早就想明白了,既然贪腐内耗严重得已经成了空架子的焱教榨不出多少油水,那他自然就要偏向有王贵妃撑腰的王家和懂事的沈文度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49 第三百四十九节 天大的冤枉 贺鹏说完这番话之后便低头等着纪刚的训斥,却没想到,纪刚却并未生气,而是仍然嘿嘿笑笑继续问道:“那贺左使是觉得这错都在王家和沈文度身上了?”贺鹏此时也已经是深知纪刚的险恶用心了,他这么故意逼自己说出实情,最后再将这些话出去当众一说,那焱教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可事到如今,他就算想不说也不可能了,贺鹏想了想,只能略微缓和的说道:“草民不敢说错都在谁,可搞成如今这样的局面,这苏州王家和沈文度的确是难辞其咎的!”纪刚这才点点道:“嗯,二位可都听见了,吴中乱象原来都是你们的罪责啊。” 纪刚话音刚落,就见沈文度从里间快步出来就噗通跪倒下拜道:“纪大人明鉴,这贺鹏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他焱教独霸了绢布丝绸的生意,还垄断了蚕桑和织机,我们漕帮也是气不过才以增加运价表示不满,而焱教为了抢夺水路,已经多次打伤我帮众弟子。” 而王家老爷子也适时的缓缓走了出来欠身施礼道:“纪大人明鉴,沈舵主所言不虚,我王家虽是盐商,可毕竟盐务风险太大,自然也想做些绢布丝绸生意,可焱教仗着地位特殊便横行霸道,根本不让其他商家染指半分,我们也是无奈之下,才以抗税表示不满,希望能引起朝廷重视后秉公处理。” 纪刚笑着点点头道:“二位也先请入坐吧,今日将你们都请来,不就是商量此事的嘛,贺左使你说呢?”此时的贺鹏已经是窘得脸色酱紫,冷汗也顺着鬓边流了下来,纪刚这一手实在太毒了,相当于将原先还隐晦的各方矛盾直接变成了明刀明枪的敌对啊! 更何况江湖上最痛恨这种在官府面前对江湖同道背后捅刀子的事,现在不但他贺鹏的名声毁了,焱教的声誉也要跟着受损,再看看身边一脸得意的笑容根本没有半点担心的林皓,贺鹏心中的憋屈和难受就可想而知了! 贺鹏只能继续硬抗着说道:“王老爷子和沈舵主说这样的话就有些无理了,这各家该做什么生意可是自大明朝立国之后就定下的,焱教从来都只做绢布丝绸和茶叶两项,后来增加的织机一项目是从天机阁换来的,茶叶一项也是与天狼帮等价交换出去的,这只要是公平交易,怎么都好说。况且漕帮要独占水陆商道,我们认了,王家要做盐商之首,也是你们自己的事,可如今漕帮忽然就对我焱教和相关的其他商人增加三成运价,而王家也是不愿付任何代价就要强行切走一半的绢布丝绸生意,还要垄断桑田蚕茧的货源,请问二位,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贺鹏有理有据的说了这么一大堆,其他人却根本不当回事,这内中的实情在坐的哪个不是心知肚明的?不就是因为王家出了个贵妃娘娘之后就开始不满足于只做盐商了,而把算盘打到了绢布丝绸桑蚕一项上?这要是公平的谈判交易也还好说,可王家分明就是想仗势强抢啊! 再加上沈文度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在中间撺掇,这才搞出了这一系列越演越烈的事,他们不就是吃定了不管上面派谁来都不敢不给贵妃娘娘的娘家人面子么?所以他们只要吊着王家一起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太大风险的! 王老爷子拄着拐杖面无表情的看着桌面不理会贺鹏的问话,而沈文度也是有样学样的将头偏向一边,纪刚一看这二位是要做甩手掌柜完全等着自己来出面解决,心里也是冷冷一笑,想要让他纪刚做事,哪里会这么简单的!?既然你们不说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于是济钢忽然转而说道:“哎,听贺左使这么一说,似乎也还是有些道理的,做生意么不就是讲求公平交易,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哪有一毛不拔就想白占便宜的,不知二位觉得意下如何啊?”王老爷子一看纪刚话风变了,眉头立时微微一皱。 这沈文度更是不明白纪刚的意思,这不是早就讲好的今日这聚会上纪刚要替他们做主瓜分焱教的一半生意么?怎么纪刚此时又向着贺鹏说话了?难道焱教也暗中给了纪刚巨大的好处?沈文度一时也在心中盘算着各种可能。 这就是纪刚的厉害之处,他早就清楚沈文度这样的人只会这么想。所以,纪刚说完这话之后,就等着沈文度开出更高的价码,于是将眼睛刻意看向了沈文度。沈文度一时也犹豫了,自己是想做大之后取得漕帮帮主之位,可不是真的给纪刚做耙子替他捞钱啊,要是这样的话,那他还不如就做个没人管的苏州舵主多好? 可眼见得纪刚一直看着自己,沈文度也不能不说话了,于是只能斟酌着说道:“贺左使这话可也并不尽然,要知道先前苏州的绢布丝绸可不是如今这样的,现而今这产量都快跌到十年前的一半了,既然焱教自己都把产量缩减了一半,那还不如让有能力的人去做起另一半好了,如此一来,这不管是朝廷赋税还是大家的好处不就反而都增多了么?” 沈文度这话说的隐晦,可明显的已经在暗示会增加给纪刚的好处,王家老爷子如何会不明白,立刻也接口道:“沈舵主说得不错,与其让焱教霸着绢布丝绸却只能做原先的一半产量,那还不如把这一半生意让给我们盐商来做,这样大家也都有好处!” 见两人都答应了增加好处,纪刚才满意的点点头道:“二位说的也是,据本官这几日的查访,这绢布丝绸生意在焱教手上的确是没有做好啊,这白白损失的一半产量换成税银该有多少?这苏杭的商人又能获利多少?就连桑农织工都能多养多少?这可真不是小事!” 贺鹏一时有苦难言,焱教虽然的确是内部贪腐严重,可该做的事却没有少做,这些年绢布丝绸大幅减产可并不全是因为焱教的贪腐懒惰,而是因为连续五六年的水旱大灾啊,这不今年才风调雨顺些,这些饿狗就来抢食了么? 贺鹏也知道这话一说出来就有可能出错,可不说又实在是过不去这道坎,思虑了片刻,贺鹏只能小心的说道:“纪大人明鉴,他们所说的绢布丝绸大幅减产确实没错,可绝对达不到五成之多,更何况,这减产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连年的水旱天灾所致,并非我焱教之责啊!” 纪刚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冷冷说道:“贺左使这是什么意思?怪连年水旱天灾?自古以来可是只有圣人无道才会天灾连连啊,贺左使的意思莫非是说当今陛下无道才导致天灾连连?”贺鹏一听这话自是大惊,心中暗道这纪刚也太毒了吧,怎么一下子就把自己扯到毁谤当今陛下的重罪上去了?! 贺鹏立刻躬身道:“纪大人何出此言?草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纪刚嘿嘿冷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如今这绢布丝绸的产量只有原先的一半,上交的赋税就少了一半,做活的工人就少了一半,国库没银子,百姓没饭吃,难道不是你们的罪责?” 贺鹏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在纪刚一步步的引导下,如今的结果就是焱教不再适合继续负责绢布丝绸的生意,那自然就要瓜分给其他人来做,这还是真是公然抢了你的东西还要把罪名责任全推在你身上! 贺鹏正在思虑该如何回答纪刚的话,就听得一直在一旁作陪的林皓终于说话了:“回纪大人的话,草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纪刚见林皓终于要开口了,也笑着点点头道:“嗯,林堂主也是焱教年轻一代的翘楚,有什么话就直说便是。” 贺鹏已经心知不妙,回头低喝道:“林堂主可莫要乱说话!”林皓欠身笑笑道:“贺左使放心,我绝对是就事论事的说实话!”林皓又向众人也都示意后才继续说道:“在座的都是前辈,晚辈若是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千万海涵。” 沈文度笑笑道:“林堂主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一切自有纪大人做主。”林皓这才向纪刚欠身说道:“纪大人,草民只是想说,其实各位说来说去,都没敢说一个实情,那就是如今的焱教老教主昏聩无力却依然把持着教主之位,这才让焱教上下一团乱麻,贪污腐败横行,好多堂口,档口都掏成了空架子,有的甚至还负债累累,这才是绢布丝绸大幅减产的真相!” 贺鹏立刻呵斥道:“林堂主,你如何能在外人面前公然这样诋毁焱教?”纪刚嘿嘿一笑道:“外人,原来贺左使觉得本官是外人,好,就算本官是外人好了,可林堂主说错了么?本官这些时日查访下来,情况似乎正如林堂主所说啊!” 林皓立刻接口道:“纪大人英明啊,草民还想说,焱教乱象绝不止于此,还有许多你们不知道的,贺左使怕丢人不让说,那我也就不说了,可归根结底就是,焱教如果再不换人,那很可能接下来的几年会连这一半都未必保得住!” 沈文度故作义愤填膺的的说道:“听听听听,连焱教自己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贺左使,老教主之下可就是你在全权负责啊,怎么焱教都乱成这个样子了你也不管的么?还是你根本就管不了?既然如此,那你们霸着这绢布丝绸的生意不就是拜拜糟蹋了么?” 贺鹏此时的心中也是又憋屈有难受,毕竟林皓虽然略有夸张,但所说基本属实,可这能怪得了他么?老教主重义,绝不轻易重处一个教中的兄弟,就算他们发现有人贪墨的实据,老教主也总是网开一面,顶多就是驱逐出教,从不杀任何一个。 这样长久下来,谁还会害怕他们查不查?反正再怎么查呀不用害怕会死,而且已经到了口袋了,老婆孩子三代人都衣食无忧吃喝不愁了,还能让子孙后代过上富人的生活,那自己吃点苦头又算得什么? 贺鹏焦急的辩解道:“纪大人,事情不是这样的,焱教内部确实有些问题,可该做的事却并没有耽误······”贺鹏还未说完,纪刚早已经不想再这么绕下去了,直接打断道:“贺左使再怎么辩解也是无用,大幅减产就是事实,这事老教主有责任,你这个代掌教务的左使,责任更大!” 贺鹏一时被呛得张口结舌,却见最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林皓忽然离座噗通一声跪到纪刚面前痛心疾首的说道:“纪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啊,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那草民也要大义灭亲了,草民向纪大人检举揭发,这焱教的贪腐全都是左使贺鹏带头所为,他们欺上瞒下,不但谎报产量逃税,就连供给朝廷的丝绸锦缎,他们也做了手脚进行贪墨,还请纪大人彻查。” 贺鹏此时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气得指着林皓怒喝道:“林皓,你这个叛徒!”纪刚冷笑一声道:“原来还有这么些内情,那可就不是生意上的纠纷了,贺左使既然说林堂主是叛徒,看来他所说的多半也是属实,来人,将其拿下押入牢中严审!” 纪刚身后的锦衣卫应和一声,立刻将贺鹏拿下,也不容贺鹏解释便将其押走了。听着贺鹏喊冤的声音渐远,纪刚才笑笑道:“多谢林堂主检举罪魁,待事情查明之后自有奖赏,可焱教也不能无人做主,那林堂主就暂掌教务吧,待查明案情后再说其他,各位觉得如何?” 王老爷子点点头道:“纪大人做得对,理应如此。”沈文度也抱拳道:“纪大人英明啊!”林皓更是一脸欣喜得意的叩拜道:“多谢纪大人成全,草民一定尽心竭力办事,绝不会让朝廷和纪大人失望。” 纪刚笑笑道:“本官来此就是要解决眼下的问题的,既然现在障碍已经清除,那剩下来的事就还是各位自行商议解决吧,本官就不过多干涉江湖之事了。”纪刚说完便起身示意后扬长而去。而剩下的三人会怎么商议解决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50 第三百五十节 刑名的蜕变 南京城,刑名快马加鞭的赶在第二天关城门之前入了城,可是他一介帮会中的草民如何能见到太子殿下?进程之后的刑名这时候才发现师兄贺鹏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先前他虽然也来过几次南京城,可都是来天机阁找楚天王的,哪里知道要怎么才能见到太子殿下。无奈之下,刑名也只能直奔天机阁去找楚天王求助。 一看是实地刑名一脸焦急的来了,天性沉稳的楚天王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连忙示意他噤声,然后伸手示意道:“刑师弟来了啊,有什么事进去坐下再说。”刑名会意点点头跟着楚天王来到了他的住所,落座看茶后,楚天王示意侍从退下,这才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刑师弟慢慢说。” 刑名这才长叹一声,将苏州近一年来的情形说了一遍,又将这几日纪刚到苏州后的情形也详细的说了一遍,他说的很仔细,楚天王听的也很认真,待得刑名花了半个多时辰将事情全部说清楚之后,楚天王一时也陷入了沉思。 良久,楚天王才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刑名道:“刑师弟,贺师兄的心思我已经明白了,你就暂且在我这里住下吧,等纪刚回京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去见太子殿下澄清一切。”刑名一时惊愕的问道:“方师兄说什么?让我在这里等?” 楚天王无奈的摇摇头道:“刑师弟也该多学点和朝局政治有关的东西了,贺师兄让你来南京,大概也是存了这个心思的。”刑名一时有些赧然的说道:“方师兄说得是,我以前的确是都着眼于小处了,那方师兄就和我说说看吧,为什么我不能马上去找太子殿下?” 楚天王想了想才悠悠说道:“这里面原因很复杂,我只能大概的给你理一理,首先,如今纪刚是奉了钦命去查办苏州商人抗税一案,这其中又牵涉到王贵妃的娘家人,在没有结果之前,你就算见到太子殿下又能如何?” 刑名有些不解的问道:“纪刚一到苏州就大肆收取王家和沈家的厚礼馈赠,这还不能算罪证?”楚天王微微摇摇头道:“纪刚是替陛下去的,身边不可能没有陛下的人,他收了多少礼陛下自然都是知道的,所以这个事太子殿下是不会管的。” 刑名第一次感觉到对于事情的认知居然有些茫然无措的感觉,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楚天王,楚天王安慰的笑笑道:“这也不能怪你,毕竟我就在这南京城里,每日里见的听的都是这些事,其实我早些年还远不如你呢。” 刑名无奈的苦笑道:“方师兄就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以前想的太简单了,是该早些就学学这些的,而不是一味的觉得自己只是江湖人管好江湖事就行,方师兄还是和我好好说说吧,这事情到底有多复杂又还有什么是我想不到的。” 楚天王忽然发现眼前的刑名有些不一样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的冲动和咋呼,此时的刑名开始显得内敛和平静,因为他终于开始审视自己的不足和自己不对的地方,也开始尝试着去思考以前不屑一顾的东西,这绝对是一个好现象啊! 楚天欣慰的说道:“好,那我就和你好好说说,不过这些事我也不能算是都悟透了,这方面叶阁主可是比我强太多了,我今晚先和你说个大概,如果你还有什么我也无法解答的疑问,明日我再带你去问叶阁主吧。” 刑名微微点点头道:“那就多谢方师兄了。”楚天王点点头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大明除了国库之外,陛下自己也在皇城内有一个自己的金库,这可不是陛下用来挥霍的,而是在一些大臣反对的事情上,陛下可以用自己内库的钱去解决,另外陛下自己想赏赐有功之臣或是后宫的妃子,也只能从内库里出。” 见刑名很认真的点点头,楚天王接着说道:“可内库的钱从哪里来的?自然不可能是从国库直接划拨,那就要陛下自己想办法筹集了,各国进献的贡品是一部分,各地官员额外进献给陛下的年节和寿诞贺仪是一部分,而更多的,就是要靠纪刚这样的人去收啊。” 刑名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方师兄的意思是说,纪刚这次去苏州,就是替陛下的内库收钱去的?”楚天王点点头道:“本来我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刚巧上个月纪刚也来天机阁收了一笔额外的钱,我去问了叶阁主,这才知道了陛下营建北京城的一些特殊开销是不由国库支应的,只能由陛下的内库自己来出。” 刑名惊讶的问道:“方师兄说的是长陵吧?”楚天王点点头道:“是,也不全是,修建长陵是国库出钱的,可陛下若是要在工部的图纸之外再加自己的东西,就要从陛下的内库里出了,当然,还有北平的皇城修建也是如此。” 刑名释然的点点头道:“还真是不知道,原来当皇帝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里面还有这么多条条框框啊!”楚天王笑笑道:“就算是元朝的那些暴君昏君都不可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更何况是我大明这样从穷苦百姓立国的皇帝。” 刑名继续问道:“那纪刚为何只针对我焱教呢?他收了王家老爷子的千两黄金,又收了沈文度的厚礼,可唯独我们送去的礼他没有收。”楚天王长叹一声道:“这就是纪刚自己的私心了,他知道你们焱教已经被掏空了,他是榨不出多少油水的,那要狠宰其他两家,自然就要和你们划清界限,他从你们这里损失的礼也自是会从其他两家数倍要回去的!” 刑名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么说来,这祸事的根源就是因为我们焱教这个烂摊子连纪刚都看不上了?”楚天王无奈的笑笑道:“那刑师弟自己想想,你们能像王家一样拿出一千两黄金做见面礼么?而且,见面礼都这么多,后面还要给多少好处你应该也是想得到的。” 刑名尴尬的回道:“这个不瞒方师兄,我们焱教的财库中总共也没有一千两黄金之数,确实是和财大气粗的王家和沈家没法比的。”楚天王点点头道:“所以,你只能等,等到纪刚回京将陛下内库所需的钱银上缴之后,才有可能转圜。” 刑名又有些着急的说道:“那焱教怎么办?贺师兄怎么办?”楚天王想了想,又斟酌了一下语句才说道:“其实刑师弟应该明白不破不立的道理,你们焱教已经乱成这样了,或许这次也是个契机,正好趁此机会从上到下的梳理一番。” 楚天王看看刑名见他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才接着说道:“至于你们把持的绢布丝绸和桑蚕生意,朝廷也早就想分些出去了,就像我们天机阁的制造一般,朝廷也是在逐步的削减啊,所以这次就算分了一半出去也算不得什么天大的事。” 听到这里,刑名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些难道贺师兄会不知道么?他如果都知道的话为何还要和王家死抗?”楚天王看看刑名,痛心的说道:“因为老教主还在,因为焱教也必须要有人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声威,贺师兄不是不知道,他是没有别的选择啊!” 刑名此时才是真的愕然了,当一切都搞清楚想明白之后,刑名的心中更多的是深深的自责和愧悔,他在恨自己怎么不早些关注一下这些事,早些学一些这方面的本事,这样的话也就不用让师兄贺鹏一个人去面对一切。 刑名一向以天才自居,可直到此时他才明白,那些武学修为和那点小聪明在这些事关朝堂的利益博弈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很是羞愧以前的无知和自以为是,也很是悔恨自己一直还在猜疑师兄贺鹏有意压制他,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贺鹏是在保护他啊! 良久,刑名才痛苦的抬起头问道:“那方师兄你说贺师兄会有危险么?”楚天王也是轻叹了一声才说道:“以贺师兄的性子是不会硬来的,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只是偏偏去办案的人是纪刚,那事情的结果还真就不好说了!” 刑名沉思了片刻才决然说道:“既如此,我一直留在南京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赶回苏州去或许还能帮上贺师兄的忙。方师兄你想想看,如果林皓父子已经投靠了纪刚,那他们肯定要借这个机会夺权,所以贺师兄甚至义父都会有危险啊!” 楚天王闻言一怔,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刑名说得有道理,也不由的不在心里暗赞刑名果然是比他聪明得多了,这才短短的一个时辰谈话就让刑名能想到这么深层的东西,这对于一个刚刚悟透了博弈之道的人来说真是难能可贵的。 可是,楚天王也深知,贺鹏之所以要让刑名离开苏州来南京,就是想让自己留住刑名,因为贺鹏肯定也是知道刑名到南京后根本没有门路见到太子殿下,只能来天机阁求助他这个师兄,所以他必须要完成贺鹏的托付才行。 想到这里,楚天王慨然说道:“刑师弟,你这么快就能想到这些,这很好,可你此时回去不但于事无补,很可能还会被林皓和纪刚联手除掉,贺师兄之所以让你在关键时候离开南京就是想保住你,因为保住你就是保住了焱教的希望啊!” 刑名定定的看着楚天王,这个一向大大咧咧无所顾忌的火爆男人,第一次深沉得像一潭秋水,那一头红发的光泽也似乎忽然间就暗淡了许多,这一下接一下的冲击,对于刑名的心理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他都有些开始怀疑自己了。 还好,刑名始终还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刑名,就在眼眶中开始泛起泪花的时候,刑名却忽然问道:“方师兄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去边境的路上遇刺的事么?”楚天王疑惑的点点头道:“当然记得,刑师弟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刑名苦笑道:“其实我也是最近机缘巧合之下才从一个老掮客那里知道,原来当年出钱给黑煞杀我的,就是林皓父子。”楚天王这才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终于还是让你知道了真相,那你准备如何呢?” 刑名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方师兄回来查清真相后就在老阁主的支持下彻底铲除了你前任的余孽,而我时至今日才知道,也想了很多日还要不要报复,可现在我也想通了,想要完成贺师兄的重托让焱教重新振作,那我就必须先去除掉林皓父子!” 楚天王一时也有些愣怔,他不明白何以刑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思想和气质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自是无法理解,也不会知道猛然间想清楚这些事对于刑名心理上的打击和震撼,可他还是赞同的说道:“好,只要刑师弟想好了,那我就陪你一起回去。” 刑名却微微摇头道:“不,方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是我焱教的事,只能我自己去解决,方师兄毕竟是天机阁的人,你一旦插手,很容易给人留下把柄说天机阁干涉了焱教的内斗而给天机阁和方师兄惹上麻烦,方师兄放心好了,那林家父子的武功都不如我,我也不会傻到去和他们硬拼,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楚天王这才惊讶的问道:“刑师弟的意思是,你要效法黑煞?”刑名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历,低声说道:“是的,我不光要效法黑煞,还要化身黑煞,以牙还牙让林家父子死在自己曾经雇佣的杀手之下,反正黑煞已经绝迹江湖多年了,突然出现这么一下也无从查起。” 楚天王看着已经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刑名,终于是欣慰的笑着点点头道:“好,刑师弟既然都想好了那就去做吧,我这就去给你准备黑煞的全套行头,我明日也会挑一个和你身形相仿的属下染上红发假扮你留在我这里,刑师弟就放手去做吧!” 刑名眼神坚毅的点点头伸出了手,而楚天王也笑着伸出了手,两个男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这份信任和情义,已经不用再说什么感谢的话,一切,都已经在这紧紧的一握之中!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51 第三百五十一节 “黑煞”索命 三日后,苏州城。 已经装扮成一个包头缩脚的乡下人的刑名背着一个包袱在焱教总部附近的一个茶摊坐下,这个茶摊的老板是以前熟识的,所以刑名想先试试看会不会被这老板给认出来,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刑名已经是把一头红发都剃光了,然后用个布包了头,脸上也做了些改变。 当听得楚天王说出不破不立的时候,刑名便也暗下了决心,这需要破而后立的不光是焱教,也包括他自己,所以,放下以往的尊严和面子,剃光一头标志性的红发,也是他对自己的一种破,而装扮成畏缩胆小的乡下人,也是他的一种突破。 刑名落座后便用乡下口音喊道:“老板,给来碗便宜些的茶水嘞。”茶摊老板应了一声:“得嘞,客人放心,我们这里的毛尖只卖一文钱一碗,可茶绝对是好茶。”茶摊老板说着,便放上碗提壶给刑名倒了一碗茶水。 刑名一看老板没认出自己,心下稍安,看看现在也没有客人,便继续向茶摊老板套近乎道:“老板,向你打听个事嘞。”茶摊老板客气的说道:“客人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而且绝不额外收钱。” 刑名故作憨厚的笑笑道:“俺们村里好些人都到这苏州城里找活干赚钱了,这不我也想到这苏州城里找个活干,可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啊,只是先前听得有个同乡说是在这个焱教里面做活计,老板你既然在这里摆摊,应该认识不少里面的人吧,不知道能不能给介绍介绍,您老放心,介绍成了,俺一定会谢你嘞,不会让你白介绍嘞。” 茶摊老板笑笑道:“你这小伙倒也懂事,不瞒你说,我和这焱教里的许多人也算熟识,若是平日里,给你介绍个活计倒也真不算难,可最近这焱教里可是不太平啊,我劝你还是别去了,去别处换个盐商的档口或是脚行的活计吧。。” 刑名也正想自己知道离开的这五天里发生了什么,连忙问道:“啊?这么大的帮会能出啥事嘞?严不严重啊?我那同乡会不会有事?他娘可还等着他回去送终嘞。”茶摊老板微微摇摇头道:“那就要看你那同乡是教中人还是档口做活的工人了,若是工人那便没事,若是教中人又恰好是烈火堂、疾雨堂的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刑名一听这话,心中就暗道一声糟糕,果然,林家父子已经对他的烈火堂和贺鹏师兄管辖的疾雨堂动手了,那这么看来,贺鹏可就生死难料了。刑名焦急的问道:“哎呀,听我那同乡说过他好像就是疾雨堂的人,可到底是咋回事了嘛?” 茶摊老板立时眉头微皱道:“你可千万别和人说你有疾雨堂的同乡,我看你也赶紧走吧,别在这呆着了。”刑名一听更急了:“这是怎么个话说的啊?老板你行行好告诉我一声嘞,这万一我回去了他娘找我问起来,我也好给老人家一个交代啊!” 茶摊老板看刑名说的真切,便也动了恻隐之心,看看四下无人,悄悄凑到跟前小声说道:“那我告诉了你之后你可就赶紧走啊,听说几天前这焱教的左使贺鹏去了苏州府衙便被抓进了监牢中,可第三天就死在了牢里,说他是畏罪自杀的!这焱教里面如今正在内乱呢,凡是疾雨堂和烈火堂中不愿意投效林掌教的弟子都被关起来严刑拷打,听说已经有人被活活打死了!” 刑名一听这话心中立时悲愤不已,没想到贺鹏师兄已经被他们给害死了,他这心里越来越难受越来越火大,可好在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易怒的刑名,端起茶碗一口喝干之后,刑名摸出几文铜钱放到桌上说道:“多谢老板相告,那我就先走嘞,您老多保重。” 茶摊老板连忙说道:“哎哎,用不了这么多,我都说了问事不收钱的!”可当茶摊老板拿起钱想还给刑名的时候却早已看不到刑名的踪影,茶摊老板只能摇摇头苦笑道:“这焱教真是要大乱喽!我还是早些收摊吧!” 离开茶摊的刑名沿着街道迅速的行走着,他现在还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找一个可靠的帮手,让他的行动能够一击成功。而他要找的这个帮手,就是苏州城内一处织造作坊里的小头目,刑名曾经救过他一次,可外面的人却并不知道他们的这层关系。 刑名先到那作坊外围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才故作畏缩的走上前小心的问道:“敢问这位兄弟,刘掌柜在这里不?”看门的鄙夷的看了看他喝问道:“你是干嘛的,找刘掌柜什么事?”刑名赔笑答道:“刘掌柜是俺的同乡,俺这是来投奔他找个活干嘞。” 听得是刘掌柜的同乡,看门人的脸色才和缓了一些问道:“那你叫个什么?我给你进去通报一声。”刑名小声回道:“俺叫刘四,劳烦您跟刘掌柜说,他小时候被狗咬还是我帮他把狗撵走的嘞。”看门的讪笑道:“知道的,等着吧。” 刘掌柜听完看门人的传话之后,一时也愣怔了,同乡刘四?还帮自己撵狗?刘掌柜想了想,这个非常时期忽然有莫名其妙的人来找自己,这肯定不简单,还是小心为妙,于是点点头道:“或许真是我同乡,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一见刘掌柜出来刑名就连忙迎上去施礼道:“刘掌柜,俺可算见着你嘞,俺是你的同乡刘四啊,你还记得不,那年在青石坡,你被几条野狗咬伤了,还是俺帮你撵走了野狗救下的你嘞。”刘掌柜本就觉得刑名有些眼熟,再一听青石坡的地名,立刻就明白了,当年他就是在青石坡被刑名搭救的。 刘掌柜立刻开心的笑笑道:“原来是恩人到了啊,几年不见怎么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俺都快认不出来嘞,快快随我进来吧。”刘掌柜说着便拉着刑名的小臂将他直接带进了自己的房中,待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刘掌柜才惊疑的问道:“真的是恩公啊?你怎么还在苏州城中?” 看刘掌柜似乎并没有出卖自己的意思,刑名才换上自己原本的声音说道:“是我,不过此事一言难尽,前几天我也确实离开苏州了,今日才回来的,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个忙。”刘掌柜立刻抱拳道:“恩公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吧,我的命本就是恩公救下的,不管恩公要我做什么都行。” 刑名微微摇摇头笑笑道:“我可不会要你做什么送命的事,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小忙而已。”刘掌柜也点点头笑笑道:“好,那就请恩公吩咐吧,要我做些什么?”刑名这才把来意告诉了他,并且大致说了自己的计划。 刘掌柜仔细听完之后也是略显惊讶的问道:“恩公居然真的请到了大名鼎鼎的黑煞?江湖上不是说他已经被青衣社的黑衣刺灵诛杀了么?”刑名笑笑道:“其实黑煞只是这个杀手组织的名号,青衣社杀死的,可能只是黑煞组织之中的一个厉害杀手,而黑煞之中的其他厉害杀手却一直还依然潜藏着。” 刘掌柜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如果恩公已经请到了黑煞做助力那此事就容易做成多了,只是既然已经有黑煞的顶尖杀手负责行动,恩公还要冒险潜入林皓身边做什么?就等着黑煞得手的消息不是更把稳些?” 刑名此时已经不再是那个做事大大咧咧的家伙,而是学会了小心谨慎和揣度人心,他不确定刘掌柜会不会出卖他,可他相信只要有黑煞这个名头的震慑,刘掌柜再要想出卖他就要多想想后果了,所以他才编出了这么一个故事。 刑名有些痛心的说道:“贺师兄被他们害死了,我和贺师兄的弟兄们也还在被林皓那厮关押折磨,我必须要第一时间去解救他们,况且,如果我不出现,林家父子一死教中就会群龙无首而更加大乱,只有我出现了,才能稳定住局面,至于有没有危险,我也顾不得了。” 刘掌柜又略略想了想才说道:“好,恩公既然坚持要去,那我就想想办法便是,正好林皓得了纪刚支持他自封掌教之后就发下消息要各档口的人表示忠心,那我正好就送几匹刚织好的绸缎过去表示表示,恩公就藏在马车下随我进去好了。”刑名点了点头,事情便就这么定下了。 当天傍晚,刘掌柜便挑了几匹锦缎装好车,也没有带随从,亲自驾车便直奔焱教总部而去。此时的焱教总部也算得是防守严密了,林皓掌管的奔雷堂和林枫管辖的紫电堂教众严密的把守着各处,还有已经率先投效林皓的赤金堂和黑水堂教众看守着不愿投效的人,而惊风堂和青木堂却还在犹豫观望,而林家父子也不想树敌太多,就暂时先容他们想几日。 刘掌柜停好车卸下礼物又进到里面献完礼表过忠心之后,刚刚自封了一个掌教头衔的林皓抚慰勉励了几句,便让刘掌柜也留下一起参加晚宴。其实这林皓也算的是很会笼络人心的了,这几日每日都安排了晚宴款待教中愿意投效于他的大小头目和大家一起把酒言欢,收买人心的效果也还算不错,刘掌柜赶着饭点前到来,自然也是算准了林皓会留下他。 宴会厅中数十人集聚一堂,年近四十的掌教林皓意气风发,正在激情满怀的诉说着焱教在他手中的未来和在座之人跟着他的好处,人大多都是趋利避害的,座下自然是一片附和之声、赞颂之声甚至是谄媚之声,这让林皓的心里十分舒坦。 可很快,林皓就像见鬼一样的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远处一闪,等他再凝神细看的时候却又看不见了,林皓一时还以为是自己这几日酒喝多了眼花造成的,在这样收拢人心的紧要时刻,林皓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吩咐人查看一下。 可等他再度发现危险临近时,黑色的身影已经来到了他的近前,刑名故意变了嗓音大喝一声道:“林皓听着,黑煞受花红帖特来取你性命!”随着话音,刑名已经合身持剑攻了上去,林皓一时大急,为了防止刑名回来,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密防守,可谁知道等来的却是杀手黑煞! 林皓来不及多想,立刻狼狈的矮身就地一滚,他知道自己的武功绝不是黑煞的对手,所以他只能以最狼狈的姿势先躲过致命一击再让守在四周的属下来营救自己,林皓相信只要躲过这一击去,那黑煞再想要杀他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可林皓哪里会知道,天机阁除了制造船舶器械之外,还有一项特别的技艺就是制造机关暗器,而楚天王为了保证刑名能一击必杀,自然是将自己珍藏的机关暗器送给了刑名随身携带,刑名一看一击不中,立刻就触动机关,周围涌上来保护林皓的人立时就倒下了一片。 趁着这短暂的空档,刑名已经再度发力,一剑直刺林皓要害。林皓大急之下再想闪避已是不及,只能拼尽全力回击以求用负伤来保命,可他玩玩也想不到,刑名这次可是下了绝杀的狠心的,所以剑刃之上已经涂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双方一触即散,刑名借着林皓的掌力翻出一丈开外,无比熟悉地形的他撞开一扇窗子便极速闪身而去,手臂上中了一剑的林皓一看“黑煞”逃走了,站起身来大喝道:“快快示警围捕刺客,敢来焱教总部行刺,定要叫他有来无回。” 林皓的属下刚刚应诺准备离去,就见林皓脸色开始发黑,表情也变得痛苦怪异起来,而且很快就倒地抽搐起来,刘掌柜一看就知道“黑煞”已经得手了,立刻故作惊慌的高声喊道:“林掌教中毒身亡了!”听他这么一喊,众人也才纷纷反映过来,厅中一时哗然大乱。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刘掌柜又适时的喊道:“快点去通知林右使啊!”林皓的属下这才反应过来,有他的心腹连忙向外跑去,而早已隐藏身形的刑名自然也就缀上了这人,他要的就是有人带路让他找到老林枫现在到底藏在哪里!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52 第三百五十二节 除根 俗话说的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刑名自然也相信,没有老右使林枫的支持,林皓如何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卖贺鹏,又如何敢肆无忌惮的出任“掌教”,又怎么能在接管教中事务后就立刻着手清洗烈火堂和疾雨堂的人。 所以刑名的计划就是借着刘掌柜运送礼物的马车进来,先化身“黑煞”击杀林皓父子后再以刑名的本来面目稳定大局,然后再重新藏身于刘掌柜的马车出焱教总部,之后便立刻离开苏州返回南京待时而动,而整个计划中最不确定的一点就是右使林枫一直不见人。 所以,刑名给刘掌柜安排的任务之一便是在林皓毙命后立刻提醒林皓的心腹去通知林枫,因为刑名相信林皓身边一定是有心腹知道林枫藏身在哪里的,果然,这一次刑名确实猜对了,林皓的一个心腹眼看主子突然没了,立刻就动身去找另一个主子林枫了。 刑名依然还是一身“黑煞”的装扮潜行于暗处跟着这心腹,好在刑名对焱教总部的地形野是了如指掌,这才轻而易举的一直跟着这人进了后院再来到一个独立的小院中,刑名一见这小院就心中暗骂,林枫还真是亲自在这里守着义父啊! 这人一进院子就大喊道:“林右使,大事不好了,掌教出事了!”只听得房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什么人在此大声喧哗,立刻噤声,莫要吵了老教主休息。”这人立刻便换了小声急切的说道:“林右使快些出来吧,真是出大事了,林掌教被人刺杀了!” 刑名自来到这里就有些奇怪,这本就是自己的义父老教主修养的地方,他刚才来查看过一眼,见这里没有任何守卫,还想着一定是林家父子将老教主换了地方监禁起来了,这才没有在意,可万万没有想到林枫和义父还偏偏就在这没人的地方呆着,这也让刑名一时有些疑惑。 原以为林枫听见儿子死了会急切的冲出来,可是片刻之后却并没有什么动静,只听得屋内重重的长叹一声后,林枫才痛心的问道:“皓儿真的死了?”那人答道:“是的,来的刺客是绝迹江湖多年的黑煞,他在剑上淬了巨毒,林掌教只是小伤却已经毒发身亡了!” 就听得林枫再次长叹一声道:“哎,报应啊,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的!皓儿不该害死贺左使的,真的是不该啊!”刑名听得林枫这么说,心中也才稍稍欣慰了些,毕竟林枫和贺鹏数十年的同袍情义,若真是林枫主使害死了贺鹏,那还真是叫人心寒的。 那人一见林枫并不急于出来,又焦急的说道:“林右使还是快些去看看吧,现在教中群龙无首,已经乱了,林右使还是快些出去主持大局吧!”却听得林枫又是一声长叹道:“乱?还能乱到哪里去?就算我出去了,又能稳定住什么大局?莫不如就让他们尽情的乱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老教主好了。” 此时,刑名却忽然觉察到不对了,义父的确是病势沉重卧床不起,却并不是昏迷不醒,出事以前他还去拜望过,还和义父说过话,义父还说过等身体好些就会主持交接仪式传位给贺鹏,让刑名好好的帮着师兄把焱教管好。 可如今林枫和这人说了半天的话了,义父却一声不吭,这明显的不对,再联想到这里一个守卫和侍从都没有,刑名一下子就心头发堵嗓子发干,脑中也是轰然作响,因为这一切都表明义父已经遭了毒手过世了,林枫守着的应该只是义父的尸体! 因为只有尸体才不需要再派守卫看着,只有尸体才不需要侍从照看,也只有贺鹏和老教主都死了,才会让同样年老的林枫心有戚戚的守在这里!想到这里,刑名再也忍不住了,纵身下地一剑先结果了前来报信的人,然后便闪身冲进了房中。 果然,一进房中,刑名就看到了一身缟素的林枫跪坐在榻前,而义父直挺挺的闭着眼睛躺在榻上,一看就是已经过世了。刑名一时悲从中来,都忘了自己现在是“黑煞”的身份,叫了一身:“义父!”便扑向榻前。 瞬间又苍老了许多的林枫眼神一凛又瞬间恢复了平静,看着眼前的一幕,半晌才悠悠问道:“你不是黑煞,你是刑名吧?”刑名霍然转身拔剑指向林枫冷冷喝问道:“说,是谁害死了义父?!”林枫面色凄楚的说道:“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么?老教主去了,贺左使殁了,连我的皓儿也没了,你还要怎么样?” 刑名再次喝问道:“是不是林皓害死义父和贺师兄的?!”林枫无奈的摇摇头道:“皓儿是有野心,可凭他一个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害死老教主和贺左使的,都是锦衣卫指挥使纪刚啊!”刑名闻言一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林枫长叹一声道:“都是皓儿的野心害了他,也怪我爱子心切害了他啊,皓儿那日见完纪刚回来之后就对我说了纪刚要助他夺取焱教的大权,而代价就是让出焱教控制的一半绢布丝绸桑蚕生意,你也知道,如今的焱教,本也就只能做好这一半生意了,我便也没有反对,只问他会如何处置老教主和贺左使,皓儿回答我说,纪刚会邀约贺左使和你们一起赴宴,然后借机将你们关入牢中,他就趁这个机会夺权,而我只需要安抚住老教主就行。” 林枫说到这里,显得很是痛苦的看了看老教主的尸体才接着说道:“可惜,我错信了他们,贺左使被关进大牢的第二天就被他们害死了,而纪刚则假惺惺的来探望老教主的病情,却给老教主喂下了毒药,等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 刑名静静的听着这一切,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下来,从他师傅老烈火过世后,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大概就是义父和贺师兄了,可如今就这么短短的数日之内,这两个亲人就相继被人害了,而偏偏害死他们的那个人还是高高在上的锦衣卫指挥使,是他动不了的大人物! 林枫说完这一切,就重新跪倒在老教主面前低下头说道:“皓儿是我的儿子,他做错的事自然我也有罪责,如今你已经既然已经杀了他,那就连我也一并杀了吧,我对不起老教主,对不起贺左使,可我也对不起皓儿啊,如果我能早些劝他收手,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刑名流着泪冷冷说道:“你当然有错,自从十年前你默许林皓花钱找黑煞杀我开始,你就已经在纵容他犯错,如今你为了让林皓掌权,居然又纵容他出卖焱教与纪刚和沈文度勾结,我若不是不杀他,焱教就要毁在他手里了!” 林枫痛苦的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的皓儿没了,他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啊,就这么忽然死在你手里了,我心里也痛啊!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也就不想报仇这事了,不过你最好马上动手杀了我,否则的话我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为皓儿报仇的!” 刑名一听这话,原先看着林枫垂垂老矣而升起的一点恻隐之心立刻荡然无存,厉声呵斥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到九泉之下去向义父和师兄谢罪吧!”刑名说着,便一剑刺向林枫的后心,可就在剑尖临近林枫身体的时候却情况突变了! 只见林枫老迈枯槁的身体忽然灵动起来,灵巧的侧身一动躲开了刑名的剑同时就地一滚使出鹰爪功向刑名抓来,林枫学的是正宗昆仑鹰爪功,此时的双掌上还戴了钢爪。幸而刑名已经不是早先的愣头青,已经学会了凡事都多留一个心眼。 刑名早就觉得林枫对于儿子的死太过于平静了,而见到自己这个杀子仇人之后也过于隐忍了,所以刑名也在心里盘算着林枫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最后刑名终于想到林枫一定是猜到杀手已经跟着报信人找来了,那他就必须装疯卖傻的演戏然后力求一击得手。 果然,林枫在最后关头凶相毕露,如果不是刑名心中早有准备刺去的剑招是刻意留着分寸和力道准备应变的,那这全力一剑下去之后刑名便再无招架之力了!而此时的刑名却立刻收剑挡住林枫的钢爪,并且向后闪去。 刑名此时也明白了,贺鹏师兄或许真是纪刚害死的,可老教主却一定是林家父子甚至就是林枫本人害死的。因为换个角度考虑,纪刚要的是利益,帮着林皓在牢中害死贺鹏没有什么问题,可他若是亲自上门毒杀了如今江湖辈分最高的老教主,那可就是犯了江湖大忌和众怒了,纪刚可不会这么傻!。 林枫一看必杀的一击不中,心中大急,立刻全力以赴的施展平生所学的向刑名猛攻而来,林枫明白自己毕竟老了,一击不成之下若是不能快速解决刑名,拖下去将对自己极为不利,他此时也有些后悔,早先为了显示自己的沉痛念旧故意遣走了护卫和侍从,却没想到刑名真敢只身潜入进来刺杀他们! 面对着残害义父的凶手,刑名心中杀意更甚,听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刑名也知道更多的林家心腹正在赶来,若是再纠缠下去自己就未必杀得了林枫了,说时迟那时快,刑名爆喝一声,挥剑激进的同时再次触动了身上的机关,暗器激射而出,这么近的距离,林枫的双手又被刑名的剑缠住,哪里还躲闪得开,瞬间就身中数创带着剧毒的暗器。 刑名一击得手之后也不再停留,最后看了义父一眼便立刻翻身出屋上了屋顶疾走,迎着赶来的人叫道:“黑煞受花红贴取林家父子性命,现已不辱使命,功成去也!”刑名边喊边急速前奔,然后凭借对地形的熟悉隐入暗处并潜回自己住处换下黑煞的装扮藏妥之后便去掉伪装再度以刑名的样子步出房门。 一路上,对于忽然出现的刑名,教众们自是惊骇不不已,刑名立刻呵斥道:“烈火堂和疾雨堂的弟兄们关在哪里?速速带我前去!”此时的焱教总部已是乱做一团,都已经知道林掌教和林右使父子被“黑煞”杀了,一时哪里还有人敢质疑刑名,自然就给他带路了。 来到关人的地方,刑名对着守卫们大喝一声道:“林家父子已经伏诛,还不快快开门放人!”守卫们适才听得呼喊本就已经人心惶惶,此时看着一脸杀气的刑名忽然出现,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立刻便开门放人。 两堂不愿变节的教众一看刑名来了,都纷纷起身喊道:“刑堂主,你可算回来了!”刑名手一挥道:“快给他们松绑!”守卫们连忙上去松绑,刑名再次喊道:“兄弟们,你们受苦了,可此时不是难过的时候,老教主和贺左使都被他们害死了,林家父子也罪有应得伏诛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必须稳住焱教不能生乱!” 众人轰然应诺,刑名便带着这些忠实的教众返回了焱教的议事大堂,很快,其他四个堂主都被叫来了,刑名知道时间紧迫,必须赶在纪刚他们发现之前离开苏州,便也不再废话,直接吩咐道:“我不管你们先前是不是真心投靠林家父子,我都既往不咎,我现在只需要你们齐心协力稳住焱教等我回来,能不能做到?” 惊风堂和青木堂的两位堂主率先答道:“林堂主放心,我们一定守好焱教,决不生乱。”赤金堂和黑水堂堂主相视一眼,知道此时只能低头了,也躬身抱拳道:“多谢刑堂主宽宥,我们愿意尽心竭力稳住局面,等待刑堂主回来主持大局!” 刑名霍然起身道:“好,那焱教就交给你们了,记住,林家父子答应让出去的也就罢了,但从此刻起不能再让其他人再染指焱教半分利益!”四位堂主一起施礼应诺,他们也惊奇的发现刑名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好勇斗狠的暴脾气愣头青,此刻的刑名,身上已经多了一份枭雄的稳重和霸气! 见四位堂主没有异议了,刑名便抱拳施礼后迅速的离开议事厅,紧接着又一路潜行后躲进了刘掌柜的马车下,早已等候在马车上的刘掌柜听得刑名的暗示后便催动马车离开了焱教总部并直接驶向了城门离开了苏州城,等到出城后,刑名才从车底离开了马车,而刘掌柜则在城外绕了一圈之后也赶在关城门前再度回城。 就在刑名他们的马车刚刚离开不久,纪刚便闻讯带着手下赶到了,看到林家父子都死了,纪刚也是嘿嘿冷笑不已,听完事情的经过,纪刚也是冷冷说道:“刑名,好,有点意思,那本官就看看他要怎么才能翻身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53 第三百五十三节 清单册子的背后 大明永乐十三年(公元1415年)九月,苏州商人抗税的事情都基本解决了,商人们都补缴了今年所欠的税款,当然,朝廷为表恩德,也减免了一部分税赋。可外面的人当然是不会知道的,这减免下来的部分,其实都已经在纪刚要带走的船上了。 都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以王家和沈家为代表的苏州商人送给陛下和纪刚的礼物,自然就是朝廷减免下来的那一部分,有明送的部分,纪刚身边的监理宦官都会记着,而暗下送的那部分,同样也得了好处的宦官自然是会装作不知道的,而明暗的部分,基本就是一样一半。 看着满满二十船的官盐、税款和礼物,纪刚很是满意,这些可都是在陛下面前邀功的筹码啊,而属于纪刚自己的那些,都是不占地方却很有价值的黄金。对于这次的收获,纪刚满意归满意,可总觉得还差点什么,可究竟是差点什么呢? 直到看着来给他送行的各位大老板身后各种打伞的,捧食盒的端酒盘的苏州美女,纪刚就知道差的是什么了。他纪刚现在以三品武职的中等官衔却已经是一人之下的滔天权势,自然就要开始要想点和地位等同的东西了,皇帝陛下不是有后宫吗,那他纪刚也可以有个后府啊! 纪刚的心中已经开始憧憬起那样的生活:早先截留下来的二十四个白净的小太监被安排在后府的各个院子里当差,每个院子里都有一两个绝世美女住着,还有四五个姿色上佳的侍女环绕着,他纪刚可以在各个院子中逡巡,每日也翻一个院子的牌子,让院中的女主人伺候,当然偶尔也可以换换口味,让下面的侍女们伺候一下。 就在纪刚正在满脑子想入非非春光无限的时候,就听得沈文度率先上前躬身施礼道:“纪大人,小老儿与苏州商人们一道来给纪大人送行来了。”看着又是一批送别礼被抬上了船,纪刚笑着接过礼单假意客气道:“哎,你们这也太客气了!” 沈文度谄媚的说道:“这点薄礼算得什么啊,纪大人这次为我们苏州商界解决了大问题,又替官府收回了欠缴的税赋,可谓是即造福了百姓又有功于朝廷,真是劳苦功高,理应受到苏州各界的爱戴才是,我们还嫌这些礼物寒酸了呢。” 周围的商人自然是唯唯称是,王家老爷子年事已高又地位尊崇,自然不会亲自来给纪刚送行,那沈文度就成了商人们的代表,他说什么,商人们自然都只能应和,也纷纷说着夸赞和谄媚的语言,直把纪刚夸成了在世青天。 沈文度看纪刚脸色很受用,连忙吩咐道:“还不快给纪大人上酒,我们一起敬纪大人一杯。”艳丽水灵的侍女们连忙捧上食盒倒上酒,三名美女盈盈上前到纪刚面前欠身奉上。纪刚却不忙着端酒,而是饶有兴致的盯着这三个美女。 沈文度一看,立刻心领神会的说道:“这三个婢女是小老儿调教出来的,颇为懂事,纪大人若是看得上,就一并带回南京府里去使唤吧。”纪刚嘿嘿一笑道:“沈舵主有心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只是陛下的后宫里似乎也没有几个这样得体的女子,沈舵主若是能寻得些更好的交由本官献于陛下,那陛下一定会更加恩赏于你们苏州商人的。” 沈文度一听立刻就应和道:“能进宫去伺候陛下,那是我们吴中女子的幸事啊,纪大人放心回南京就是,小老儿一定张罗好此事,在冬月之前挑选一百名绝色女子送到南京去,一定比这三个还要好,到时候小老儿一定亲自送到南京去。” 纪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故意大声说道:“好,沈舵主办事就是用心啊,王家老爷子年纪大了,也操不动这么多心了,今后这苏州地界的事,就只能是沈舵主多多费心了,你可一定要替本官守好了啊,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纰漏。” 纪刚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当着这么多苏州官员和商人的面,就是要告诉大家,今后沈文度就是他纪刚在苏州的代言人了,沈文度所做的事就是替他纪刚在做事,这是在给沈文度撑腰壮胆,也是在告诉沈文度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只要说是替他纪刚办事就行。 这些苏州官员和商人又不是傻子,适才他们的话周围的人本就都听见了,远处的人大约也能猜到,而现在纪刚的话这么大声,那可是近处远处的都听见了。这一下,沈文度在苏州的地位可就是真的奠定了,不管是官府还是帮会、商行那都得给他面子,因为他代表的可是惹不起的纪刚啊! 就这样,纪刚在喝完了苏州官员和商人的送行酒后便登船离去了,接下来的日子,就将是他纪刚此生最风光的时候了,可是世上的事多半如此,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什么事一旦到达顶峰,就开始要往下走了,更何况,还有蒙禹给他安排下的大局等着他呢。 船到南京码头后,各种东西装了几十车,官盐和赋税自然是送交户部清点后入库,纪刚这样的聪明人,是不会在税款上打主意的,还有一部分是由持着锦衣卫的金牌人直接送入皇城交内官监存入陛下的内库,而另外一部分,当然就直接送进了纪刚的府邸。 安排完毕之后,纪刚便拿着清单册子直奔皇城乾清宫,他是算着时间出发的,所以到达的时候正是皇帝陛下相对空闲些的时候,对于纪刚来说,做任何事都是要先考虑好如何才能第一时间得到皇帝陛下的认可,所以怎么能让内官监的人在他之前去上报内库收入了多少呢? 所以还没等运送的马车进入皇城,纪刚就率先骑马到了皇城,然后又下马一路疾走的到了乾清宫的御书房求见陛下,皇帝陛下一听纪刚回来了,居然是停下了和内阁大臣的议事即刻宣召,能有过此等殊荣的大臣,此前可只有姚广孝和金忠啊! 海寿亲自走出门外对纪刚说道:“哟,纪大人您面子可真够大的,陛下可是正在和内阁大臣们商议漠北之事呢,能让陛下停下议事马上宣召,”纪刚听闻之后,心中越发得意,他自然知道这样的殊荣意味着什么。 匆匆走入殿中,纪刚纳头便拜:“陛下,臣回来了,幸不辱命,苏州商人欠缴的税款已经全部追回。”皇帝陛下微微一笑道:“只要纪大人出马,哪会有办不成的事,这一点,朝臣们可着实都该向纪大人多学学才是啊!” 纪刚急忙谦逊的说道:“能为陛下办差是臣的荣幸,也是臣的本份,哪里敢不尽心竭力,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那臣也没脸回来见陛下了,这是苏州商人对陛下表达的心意,臣已交予内官监,还请陛下先行过目。” 纪刚说着便双手奉上清单册子,海寿接过来躬身送到皇帝面前,皇帝陛下接过来翻看了看,心中大略合算了一下,连金银带礼物,大概有两万两白银之数,大致是够支应长陵和北平皇城内自己想新增的那部分开销了,这便是有一条好狗的作用啊! 皇帝陛下满意的点点头道:“嗯,苏州商人的心意朕知道了,朕心甚慰,也请纪大人代为转呈朕的谢意,着礼部给予恩泽封赏吧。”纪刚一看皇帝陛下这么爽快,心中也是开心不已,商人的地位颇低,若是能得朝廷的封赏,那肯定是比赚了几万两银子还高兴啊,到时候他纪刚不是又可以收一笔谢礼了? 纪刚连忙匍匐叩头道:“陛下天恩浩荡,臣先代苏州商人谢陛下隆恩。”皇帝摆摆手道:“纪大人也辛苦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朕还要与内阁议事,就不多留你了。”纪刚再次叩头道:“原来是臣搅扰了陛下议事,臣不甚惶恐,这便先行告退了。” 皇帝陛下挥挥手,纪刚躬身退出殿外。皇帝陛下这才再度拿起清单册子看了看,然后将册子一递道:“送去坤宁宫交给马云。”海寿闻言一怔,想着要不要问一问送给马云要干什么,可想了想还是立刻躬身接过后匆匆退出了殿外。 见海寿出了大门,皇帝才笑笑对内阁大臣们说道:“这纪刚可真是能臣啊,不知道这事要是交予诸位去办,能不能办成这个样子?”内阁大臣们一时面面相觑,不明白皇帝陛下忽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他们内阁大臣无用? 杨荣看首辅胡广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欠身答道:“陛下教训得是,我们这些书生做事有时就是太注重礼法和规矩,确实做起事来就会束手束脚的 ,这一点倒确实应该向纪大人他们多学学才是,这样以后才能多为陛下分忧啊!” 皇帝陛下满意的笑笑道:“还是勉仁明白朕的心意啊,不过学归学,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忘了,不然就是再能干的臣子也是要不得的。”内阁大臣们听闻此言心中皆是一怔,不由得再度面面相觑,而这一次,大家的眼神里都是原来如此的意味。 皇帝陛下适时的嘿嘿一笑道:“哎,这次能收回欠缴的税款,又让朕的内库也充实了许多,纪大人可是有功的,诸位也替朕想想还能怎么赏赐纪大人才好。来来来,咱们还是接着说说漠北的情形。”内阁大臣们自是心照不宣的跟着皇帝陛下转回了原先的议题。 当坤宁宫总管马云从海寿手里接过清单册子看完了之后,也是一脸疑惑的问海寿道:“敢问寿公公,陛下还说什么了?”海寿一脸为难的说道:“马公公不必问了,陛下就只说了让咱家把这个册子交给你,旁的什么都没说,咱家也不敢问啊!” 马云只好再问道:“那还劳烦寿公公将当时的情形细细告知,否则奴婢也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着手啊。”海寿想了想也对,陛下要他将册子交给马云肯定是另有深意的,于是便将纪刚觐见时的情形详细的说了一遍,可马云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可马云也不能让海寿觉得他没有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只能故作若有所悟的说道:“哦,原来陛下是这个意思,那奴婢明白了,多谢寿公公相告实情。”海寿有些不信的问道:“马公公真的明白了?那咱家可就要回去复命了?” 马云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寿公公放心回复陛下便是,奴婢一定会办好的!”海寿只能将信将疑的回去了,边走心里还在嘀咕,他陪伴了陛下这么些年,他都还没明白的事,这马云就真的明白了?这家伙真的这么厉害? 其实马云也真的是一知半解,心中大概有了个模糊的意思,却又无法确信,只能找来刘怀礼询问,刘怀礼静静的听完之后,微微点了点头道:“陛下既然将清单册子交予了马总管,那咱们自然就该从这册子里的内容上下手去查啊。” 马云这才恍然道:“哦,你是说陛下对这清单并不满意?还是说笔下觉得这册子背后另有隐情?”刘怀礼阴阴一笑道:“马总管想想,咱们厂卫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挖出藏在暗处的东西么,只要先去把那个随同纪刚一起前去苏州的监理宦官抓来审一审,马总管还怕问不出点什么陛下想要的东西?” 马云略显犹疑的说道:“那宦官可是内官监郑公公的人,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就抓来审似乎说不过去吧?”刘怀礼再度阴阴一笑道:“马总管别忘了,咱们厂卫可不管是眼里还是心里都只有陛下一人,哪里会有什么内官监和郑公公?马总管难道真想一辈子憋在这坤宁宫里不成?” 马云闻言一凛,连忙改口道:“那是,咱们可是陛下御口钦封的厂卫,都是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只忠于陛下一人的亲信心腹,等郑公公回来了若要怪罪下来,自有咱家顶着,那刘公公就辛苦一趟吧,立刻把那个监理宦官抓来,记住,一定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刘怀礼领命而去,心中也是暗自得意,他刚刚才搭上了东宫的线,正想着怎么纳个投名状呢,这暗查纪刚的事情就来了,现在东宫那边可是非常在意纪刚的事,这可就是他刘怀礼的大运到了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54 第三百五十四节 首次任务 那监理太监刚刚从苏州回到宫中,正在得意的清点着走了这趟美差所得的丰厚收获时,忽然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他再度悠悠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之地已经换了地方,他惊恐的看了看四周,却看到几个黑衣蒙面人,于是更加惶恐的叫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胆敢在皇城里抓内官监的人?” 此时已经换上了特制黑衣,脸上也用黑纱蒙了面的刘怀礼正带着几个厂卫端坐在这名监理宦官的面前,也不说话,任由这内宦怎么喊,刘怀礼始终都是用鹰隼一样的略带阴骘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直到把这内宦看得心里都发毛了,才闭了嘴开始胆怯的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莫非是内卫的兄弟?” 刘怀礼并不急着回答这人的问题,而是看了看堆在面前的金银珠宝说道:“李公公这趟走的可是肥差啊,怎么的也有千两之数了,咱家先前在这宫里呆了三十年可都还没攒下十两银子,这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啊,怪不得都说做监理宦官一年就能在南京城里置办一所大宅院,看来这话可不尽然啊,李公公这才去了一个月可就能在南京城置办一所豪宅了!” 这李公公一听刘怀礼的话立刻就大呼道:“原来你也是内侍?那你有什么资格抓咱家?咱家可是内官监的监理大太监,你敢私自抓咱家,小心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刘怀礼阴阴一笑道:“李公公就不要虚张声势了,你应该明白,咱家既然敢抓你,自然是不惧任何后果的!” 李公公闻言一凛,仔细想了想近来听到的传言,不由得惊叫道:“难道你们是陛下养在坤宁宫里的人?”刘怀礼阴阴一笑道:“李公公不用管我们是哪里的人,你只需要知道,既然敢在这皇城里抓人,就不怕你有多硬的靠山,你须得记住,这皇城里最大的靠山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陛下!” 李公公这时候是真的有点慌了,因为他也是这皇城里的老人了,他自然明白被内卫讯问顶多就是问清楚此行的过程就放了,可被这传说中神秘无比的坤宁宫之人抓了来,那就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了,毕竟之前也没有听说过先例啊! 人最大的恐惧便是来源于未知,也正是出于对未知下场的恐惧,李公公瞬间就吓坏了,声音开始颤抖的回道:“这个奴婢自然是知道的,奴婢也没想瞒着陛下,可奴婢只是个监理太监,又做不得纪大人的主,他要做什么奴婢也管不了啊。” 刘怀礼一见对方开始认怂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笑笑道:“嗯,这就对了嘛,咱家就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至于你做不做得了主,那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自然会有别人去操心的。”李公公这才如释重负的说道:“好,只要能放了奴婢,公公问什么奴婢都一定照实回答。” 刘怀礼这才点点头,旁边自有人拿起笔准备开始记录,于是刘怀礼问了第一个问题:“好,那李公公先说说看,纪大人这次去苏州一共收了多少礼啊?李公公应该知道咱家问的是什么意思,那些虚的谎的就不用拿出来说了,咱家可不想听废话!” 李公公闻言之后也没有急着回答,想了半晌才说道:“这位公公容禀,真不是奴婢有意隐瞒,只是有些时候是纪大人自己去赴的约,回来的时候带了什么,咱家也不好问啊,当然,也是怪奴婢鬼迷了心窍收了好处,可眼下这些暗下的进项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啊。” 刘怀礼又是阴阴一笑道:“咱家明白,这些进项咱家自会再找别人去问,你就说说你知道的。”李公公这才开始盘算:“哦,奴婢所知道的么,一进苏州沈文度就送了五大箱的东西,全是奇珍异宝,按纪大人赏赐奴婢的东西来看,怎么的估摸着也有个三千两之数。” 见记录之人刷刷写着,李公公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在漕帮苏州分舵约见各方,王家老爷子又给了一千两黄金的见面礼,而沈文度也陪赠了一千两黄金。再后来,盐商们又前前后后送了好些个金银珠宝,怎么着也有个万两之数,至于苏州各级官员送的么就不值一提了,拢共也就值个千两之数。” 刘怀礼闻言嘿嘿一笑,心里大概算了一下,单李公公所说的这些就已经合着约莫四万两了,可纪刚上交陛下内库的只有两万两,还不算这监理宦官李公公不知道的,看来纪刚这家伙还真的贪得无厌啊,这么合算下来拿岂不是他纪刚拿的比陛下还要多了? 至于多了多少,看来还得再找别的途径去探知,刘怀礼也知道这李公公应该是不敢再有欺瞒的了,反正现在财和命两样都在刘怀礼手上,他就算想舍弃一样保其中另一样都不可能,不过既然抓来了,也不能就只问点这个,那就再问点别的吧,兴许还有意外的收获。 想到这里,刘怀礼点点头道:“好,咱家相信李公公说的是实话,那些你不知道的礼金,咱家自会找其他人去问清楚,那你就再说说看,纪大人这一趟下去,可曾有什么逾矩之事?你可想清楚了,咱家要问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李公公吓的吞了一口口水,一时也有些愣怔,他这样不谙朝局政治的人哪里会知道这其中的微妙变化,他一直还觉得纪刚权势滔天,陛下也是一味的宽宥甚至纵容,更何况纪刚这次去还是替陛下的内库捞钱的,怎么会有人来查纪刚的底? 可如今事实就在面前,这传说中神秘无比的坤宁宫之人已经把自己绑来了,如果没有陛下的授意首肯,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皇城里私自抓捕内官监的监理宦官啊,李公公毕竟也不是傻子,略略一想就知道大概是这次纪刚拿的太多,陛下不高兴了。 有了这样的觉悟之后,李公公自然痛快的喊道:“有有有,其实纪大人做的许多事奴婢原先也不明白,以为是另有深意,可奴婢毕竟只有监理之权,也不敢过多过问,如今细细一想才知道其实都是因为他的私欲所致啊。” 刘怀礼冷冷说道:“很好,那就都说出来吧。”李公公斟酌着说道:“从进苏州开始,纪大人收了沈文度的礼却不收焱教的礼,奴婢就觉得奇怪,后来在漕帮苏州分舵约见各方,也没有请焱教的人来,再后来再苏州府衙约见焱教左使贺鹏,更是当场将其拿下,隔日里贺鹏就死在了狱中,再后来,纪大人便扶持一个叫林皓的做了焱教掌教,而且也收了他送来的大礼。” 刘怀礼不明就里,疑惑的问道:“纪大人如此针对焱教干嘛?”李公公解释道:“奴婢也是后来才明白,是王家和沈家不满焱教独占绢布丝绸和蚕桑的生意,这才以抗税将事情搞大,又以重利诱使纪大人瓜分出一半焱教掌控的生意给他们。” 刘怀礼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后来呢?”李公公回道:“只可惜,纪大人扶持起来的林家父子被一个叫刑名的堂主雇佣一个叫黑煞的顶尖杀手干掉了,可这并不影响纪大人原先的瓜分计划,只是焱教剩余的四个堂主对纪大人的拉拢和指示一直装聋作哑,焱教也就不再受纪大人控制了。” 刘怀礼点点头道:“焱教可是我大明朝的国教化身而成,纪大人居然还动起了控制国教的念头,很好,还有什么,李公公只管继续说。”李公公想想回道:“其他的无非也就是巧取豪夺了,只是还有一件事颇为可疑,就是临走前,纪大人让沈文度替陛下搜罗一百名吴中的绝色美女入宫,沈文度也答应了找好后于冬月前会亲自送到南京来。” 刘怀礼一听,嘿嘿一笑道:“这纪大人管的还真是宽啊,居然都替陛下的后宫选起秀女来了,李公公这监理宦官做的也真是好啊,如此大事居然都敢不上报的!”李公公一看对方又翻脸了,立时吓的喊冤道:“这位公公实在是冤死奴婢了,这些事奴婢哪里敢隐瞒的,原想着是先休息一晚再上报的,可谁知道还没睡下就被公公给请到这里来了。” 刘怀礼嘿嘿一笑道:“李公公真是好一张巧口啊,不过倒也算说得过去,既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只是你也一定要记住,今晚你就只是一直在自己屋里,哪里都没有去过,也谁都没有见过,更没有对谁说起过什么,明白了?”李公公一看自己没事了自是欣喜不已,忙不迭的应和道:“奴婢明白,这些奴婢都是省得的,绝不会透出半个字去。” 刘怀礼阴阴一笑道:“嗯,只是你这人倒是容易送回去,可这么些金银珠宝再要送回去就有些碍难了。”李公公现在只求保命,哪里还要什么钱财?连忙说道:“这些本就不是奴婢该得的,奴婢情愿都不要了,就留在这里随公公的意处置便是。” 刘怀礼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李公公有心了,那就多谢李公公的好意,不过咱家也绝对是不会染指半分的,这些都会送进陛下的内库,当然,也不能让李公公白辛苦一场,咱家自会让他们将其中三成一并送回的,李公公就安心睡一觉吧。” 刘怀礼话音刚落,李公公只觉得眼前再度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而且他收受的财物确实有三成放在桌上,李公公这才惊魂稍定,对于这样随时可以取走自己性命的威胁,他自是半个字也不敢对外说的。 送走了李公公,刘怀礼便去向马云汇报情况,马云边看讯问记录边听刘怀礼的汇报,最后也只是问了一句:“那刘公公怎么看?”刘怀礼阴阴一笑道:“要想知道纪大人到底拿了多少,只有抓来他身边的亲信问了,这么多东西,纪大人不可能都是自己打理的。” 马云闻言微微皱起了眉道:“抓监理宦官还好说,可要抓锦衣卫的人,可就已经出了皇城范围了,我们这么做会不会逾矩了?”刘怀礼也故作沉吟的说道:“马总管思虑的是,可这毕竟是陛下交办的差事,我们厂卫只能尽力做好。况且,马总管难道觉得陛下养着我们厂卫就只是管管皇城内的事么?” 马云闻言一凛,直盯着刘怀礼看了半晌,马云忽然发现,他以前虽然也知道刘怀礼厉害,可只是局限于对他能力的认知,可如今却越来越发现,这刘怀礼的心机实在是太深沉了,而且想事情也总是比他更透彻,还好陛下因为他师父刘秉曾经抗旨的事有些刻意疏离,不然自己这位子迟早是刘怀礼的啊! 刘怀礼似乎也是明白了马云的担心,连忙再次说道:“马总管放心,这些事自然都是由属下去做,而上报陛下自然是马总管去,这样的话,有过属下来担,有功就都是马总管的,属下绝无半句怨言。” 马云摆摆手道:“哎,刘公公说的哪里话,咱家才是这坤宁宫的总管,你替坤宁宫做事哪里还能让你去担责,刘公公既然想好了就只管放手去做吧,有什么后果咱家自会担着,陛下若是怪罪下来,咱家也甘愿领受责罚便是。” 刘怀礼躬身施礼道:“马总管待属下如兄弟手足,属下心中感激不尽,可这坤宁宫还需要马总管主持大局,所以马总管不能错,要错也只能是属下的错,这绝不是属下刻意奉承的违心之言,而是属下的肺腑之言啊!” 马云这才觉得刘怀礼虽然心机深沉,可的确也是一心为了他们共同的将来在考虑了,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戒惧,但也不会再把刘怀礼视作隐忧内患,反而觉得有这样一个人也挺好,起码可以弥补他现在的很多不足之处。 而刘怀礼自然也明白他露出的锋芒让马云害怕了,也暗自提醒自己以后要收敛一些。而离开马云之后,刘怀礼也并没有急着去执行任务,而是施展他的龟息功隐藏身形后又一路避开所有眼线耳目悄悄的去了一个地方。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55 第三百五十五节 璞玉初显 东宫太子府书房内,胖太子正斜靠在榻上看着书,一个人影忽然就出现在一侧下跪施礼道:“奴婢拜见太子殿下。”胖太子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似乎对此人这样的出现方式早已经习惯和默许了,于是放下书笑笑道:“刘公公来了啊,快快请起吧。” 刘怀礼称谢起身后,依然躬身说道:“奴婢这次来,是有重要的消息要告知太子殿下。”胖太子点点头道:“刘公公请说。”刘怀礼悠悠说道:“这趟苏州之行,纪刚给陛下的内库增加了两万两的收入,可陛下似乎并不满意,着奴婢们查了一下,奴婢刚刚审完了随行的监理宦官,从他口中得知的就将近还有两万两的空缺不知去向,而且还有他不知道的部分,奴婢正准备去抓个纪刚的亲信锦衣卫来审一审。” 胖太子一直平静的听着,直到最后一句才略显吃惊的问道:“你们连锦衣卫都敢抓?”刘怀礼依然悠悠答道:“陛下的需求就是厂卫的使命,既然陛下想搞清楚纪刚这趟到底收了多少钱,那奴婢们就算是赴汤蹈火也要查个明白。” 胖太子微微点头,眼中也显出了异样的神采,那是一种想要对绝对权力掌控的欲望,心中也在不禁的想着,父皇还真是厉害啊,有这样一个绝对效忠于自己的机构可真是太好了,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个机构,那又怎么会处理不了先前那些麻烦事? 可自己现在是不能有这样的机构的,否则就会给人留下谋逆的把柄。再说了,他们不是绝对效忠于皇帝陛下么,那等自己成了皇帝,这个机构不就是属于自己的了?想到这里,胖太子也不由得庆幸先前自己没有嫌弃刘怀礼的出身,而是用一向的宽仁欣然接受了他突然的造访投效。 胖太子出言勉励道:“好,刘公公做得不错,那其他可还有什么?”刘怀礼想了想说道:“回太子的话,还有一事,上次纪刚帮我们找合适的人选,在内官监上报的名额是一百人,但实际只送来了七十六人,他应该是自己留下了二十四人,而这一次去苏州,他又让漕帮苏州分舵的沈文度替他搜罗一百名吴中秀女,沈文度答应了冬月前就会送来,奴婢猜想,他应该也会留下一部分。” 胖太子嘿嘿一笑道:“府里头又是太监又是秀女的,看来纪大人还真是准备过一过当皇帝的瘾头啊,那就让他再舒服些时日吧,长陵的修建已经接近尾声,北平皇宫的建造也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北平城的建造了,父皇应该也不会再从内库大量支出银子。再等等吧,到差不多的时候你们再送纪大人一程就是。” 刘怀礼谄媚的夸赞道:“原来太子殿下早就已经胸有成竹,奴婢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要是换个人,或许就想着趁这次整死纪刚了。”太子笑笑摇摇头道:“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能整他?一整他就会牵扯出他替父皇捞钱的隐秘,就算有人想整他父皇也不会答应,所以,怎么的也得等这风头过去再说,更何况,既然纪刚让那沈文度在苏州替他捞钱,那父皇也落得将这头牲口养得更肥些再宰,你可明白了?” 刘怀礼连忙躬身施礼道:“多谢太子殿下教诲,这下奴婢就完全明白了,这次审问锦衣卫的人,只问出数额上报,其他的一概不说不做。”胖太子满意的笑笑道:“嗯,刘公公明白就好,那你就去忙你的吧,可别耽误了给父皇办事。” 刘怀礼躬身告退后便消失不见,胖太子也满意的点点头,他们之间的联系此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刘怀礼也保证过,以他在皇城内首屈一指的武功,是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和缀上的,这样一来,胖太子可就多了一条难得的眼线啊! ~~~~~~~~~~~~~~~~~~~~~~~~~~~~~~~~~~~~ 十月,南京诏狱,暗牢中。 刘勉又在给蒙禹背诵朝廷邸报,最近大明境内的坏事不多,好事却不少,比如郑和又一次击败苏门答腊国的军队,还将造反篡位的国王苏千剌生擒活捉后送到了南京献俘,这是郑和第四次出海归来了,收获也比前三次更大。 蒙禹听后也是欣慰的点点头道:“嗯,以郑公公所带的两万明军强大的战力,一般的小国怕是都不堪一击吧,不管是旧港的陈祖义还是锡兰的亚烈苦奈儿,包括现在苏门答腊的这个苏千剌,都是自不量力的自寻死路罢了。” 刘勉回道:“是啊,而且今年不光海上有收获,陆地外交也收获颇丰,去年陛下派礼部员外郎陈诚和监理宦官李达出使西域各国,如今也是刚刚回到南京,据朝廷邸报所说,他们一路去了哈密、吐鲁番、火州、哈烈、撒马儿罕等西域十七国,各国皆向大明表示臣服并遣使随同入京朝贡,如今这南京的街上到处都是西域人和他们带来的货物,连拙荆都带着孩子去看了,说是可热闹了,还有不少稀奇玩意儿。” 蒙禹微微点头道:“西域自汉朝开始就设立了西域都护府管辖,历经千年,也的确该重为我大明臣属了,这位陈大人功不可没啊!”刘勉笑笑道:“是啊,陈大人还仿唐朝玄奘的《大唐西域记》也一路记录所历山川人物风俗之异,着为《西域记》献给陛下,陛下已经下旨刊印。” 蒙禹赞道:“此举甚好啊,既要通商就要互相了解,此书一出,大明商人便也可以多少先了解西域各国的风土人情,对于重新打通丝绸之路很有帮助,这海陆两边的商道一旦都打通了,我大明的强盛就指日可待了啊!” 刘勉看蒙禹很高兴,这才又说道:“只是最近纪大人风头很甚啊,替陛下充实了内库之后,又得了陛下的明诏嘉许,最近纪大人可正在扩建府邸呢。”蒙禹听闻之后微微皱眉问道:“只是明诏嘉许?没有实际的封赏?” 刘勉想了想答道:“确实没有,纪大人一直想封侯,实在不行封伯也行,可陛下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蒙禹又问道:“纪大人的府邸准备扩建多少?”刘勉答道:“扩建了将近一倍,按理说这已经超出了他一个三品武职该有的府邸规模,可陛下非但没有禁止,还让户部派了监造使来协理。” 蒙禹这才又微笑道:“那就没事了,陛下这是要算算纪大人到底有多少钱啊,一旦牲口养肥了也就差不多该宰杀了,就让纪大人替陛下再多压榨一些苏州商人的不义之财吧。”刘勉笑笑道:“是啊,那沈文度可不是省油的灯,据说他以纪大人的名义强加了多重摊派,然后将其中五成送来给了纪大人。” 蒙禹忖度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嗯,这可不是一笔小数,按照这样的搜刮法,苏州商人顶多再过半年就要抵不住而再次反抗了,所以,陛下留给纪大人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半年左右了吧,至于该如何切入收口,就看太子的了。” 刘勉回道:“蒙先生给太子的计划,太子执行的还不错,也秘密约见了赛大人两次,我看赛大人也已经开始在锦衣卫内部拉拢亲信收买人心了。”蒙禹点点头道:“嗯,不过你还是暗中提醒一下赛大人,莫要做得过于明显让纪刚先下手整治了他。” 刘勉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赛大人可是世家子弟,又是陛下树立起的一面招抚色目人的旗帜,纪大人就算心有芥蒂也不敢公然对其下手吧?!”蒙禹笑笑道:“刘总旗还是太善良了,你莫要忘了,整人有明整和暗整只分,若是赛大人因为执行任务而殉职牺牲了,你觉得刚才的那些担忧还存在么?无非就是追封追授,再从赛家找个人来顶替罢了。” 刘勉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哦,蒙先生说得对,的确,这种事纪刚是做得出来的,而且为了不让色目人生事,陛下就算知道是纪大人做的也只能当意外来处理,况且接受陛下封赠之后,赛家应该也不会再深究的。” 蒙禹笑笑道:“对嘛,刘总旗还是一点就透的,若是没有意外,赛大人可就是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了,刘总旗还是要赶紧靠上这棵大树才是,因为到时候肯定会清洗纪刚的心腹亲信,刘总旗现在的身份可还是纪刚的死忠亲信的。” 刘勉尴尬的笑笑道:“这个我也知道,不过多承蒙先生的指教,让我早早就搭上了太子和赛大人,昨日赛大人也已经对我承诺了,等纪刚倒台,他会宣布我是他安插在纪刚身边的眼线,这么些年都是忍辱负重的在替他收集纪大人的罪证。” 蒙禹闻言也是呵呵一笑道:“没想到赛大人这个色目人也着实有些可爱啊,只是他想的太简单了,他若是这样一说,你的罪责倒是洗脱了,可今后这路也就未必好走了,刘总旗试想,不管是谁怕是都不愿意相信一个背主之人吧?” 刘勉闻言一凛,这才发现赛哈智和他自己都把这事想得简单了,确实,赛哈智可以这样为他脱罪免遭清洗,可接下来呢?整个锦衣卫甚至军界政界的人都会看不起他,防着他甚至疏离他整治他,那他今后在锦衣卫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就算有太子和赛哈智的支撑,可刘勉自己也总得先熬过这一段艰难的日子啊,陛下正直壮年,这一段时日或许会非常漫长,刘勉很可能熬不到那个时候就被自己的同僚排挤整治,而到那个时候,已经作用不大的刘勉或许也会被太子和赛哈智抛弃。 不要说太子宽厚仁慈,赛哈智重情重义不会这么做,官场就是这么残酷,或许他们真的不会,可一旦你陷入困境作用不大,那他们的仁慈和情义也顶多就是救你一命送你去边塞安稳度日罢了,可那样的结果也不是刘勉想要的。 想通了这一切,刘勉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发觉幸好是对蒙禹说了这个事,要不然他们若是自作聪明的这么决定了,那还真是饮鸩止渴一样的,救自己一时却毁自己一世啊!刘勉连忙诚挚的说道:“我知道错了,还请蒙先生指点究竟该如何做?” 蒙禹笑笑道:“刘总旗不必如此,其实我早就替你想好了,在给太子的书信中也有提及,只是你或许没有在意罢了。”刘勉努力回忆了一下,这才犹疑的问道:“蒙先生是要让我做两面忠臣?这太难了吧?太子那边倒还好说,可陛下会答应么?” 蒙禹悠悠说道:“陛下不会太在意你一个七品总旗的,只要赛大人一句话,陛下肯定都会多少给他些面子的,实在不行,你再去求太子说情便是,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为此也要受点牢狱之苦,但是你若是以忠勇坚贞的名声重新被新上司赏识而启用,那前景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刘勉这时也想通了,感激的点点头道:“明白了,蒙先生这是想让我用一时的苦换一世的好名声啊,这可是千金不换的东西,为这个受点苦算得什么,蒙先生放心吧,我记下了,这就和赛大人说去,也会先知会太子一声。” 蒙禹悠悠一叹道:“这世上的事便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的未必是好的,假的也未必是坏的,但在官场有个好名声可是比什么都强的,就像那陈瑛,为官再清廉,可是名声一旦坏了你就算说他是清官也没人会信,后世一旦听到他的名字也只会觉得他一定是一个赃官贪官,这就是名声的作用啊!” 刘勉躬身施礼道:“多谢蒙先生教诲,我彻底明白了,这好名声就好比是我的一道护身符,就算将来我偶尔犯了什么错也会有人替我开脱,而名声一旦坏了,就算是别人做的错事也都会被人算到我的头上,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了。” 蒙禹欣慰的看着刘勉点点头,这还真是块璞玉啊,从最初的粗粝不堪经过了七年的琢磨之后已经越来越精巧越来越有光彩了,至于今后还能如何的精致如何的璀璨夺目,就要看他未来怎么走了,毕竟自己能教他的已经不多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56 第三百五十六节 纪刚的死局 南京,皇城,坤宁宫中,皇帝陛下听完马云的汇报之后,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悠悠问道:“哦,这么说来,本该送入内库的款项应该有五六万两之多喽?”马云小心的回道:“是,如果按受审的监理太监和锦衣卫所说,确是如此。” 皇帝微微一笑道:“那纪大人扩建府邸花费几何啊?”马云如实答道:“纪大人扩建的府邸已临近完工,房舍建造并不多,花费多耗在奇花奇草和怪石巨木之上,还有内部陈设极其奢华,前后花费约近万两银子。” 皇帝点点头道:“嗯,纪大人替朝廷和朕收回了这么多钱,花费万两倒也不算什么,只是那二十四个小太监真在扩建的院子里?”马云越发小心的回道:“回禀陛下,是刘怀礼亲自去探查的,那扩建的府邸一共分为六个院子,每个院子由四名白净的小太监值守。” 皇帝陛下又是嘿嘿一笑道:“六个院子,那不就是六院了啊,不知道纪大人的三宫在何处啊?”马云看看皇帝陛下的脸色并无不悦才继续回道:“纪大人的一个正妻两个妾侍都在原府中,眼下看没有迁入这六个院子的意思。” 皇帝依然笑笑道:“这六个院子是等着吴中选来的秀女入住的,当然不会这么急着迁人进去住,看来我们的纪大人也还是颇有耐心的嘛。”马云此时已经开始有些把不准皇帝陛下的心情了,说是不高兴吧,其实看面上还挺开心的,可说是高兴吧,试问哪个皇帝听到臣子做这样的事会高兴的? 看马云脸色犹疑的不敢说话了,皇帝陛下才又摆摆手道:“马总管不必疑虑,朕也明白要养千里马就要让马儿吃饱的道理,朕未来还有好些事要做,估计都需要从朕的内库拨付开支,这满朝的文武,也就只有纪刚知道朕的心意,能帮朕筹些钱款回来了。” 马云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连忙翻身下拜道:“陛下何出此言,旁的大臣奴婢不知道,可至少奴婢和陛下的厂卫们就绝对能帮陛下做这件事啊,而且,奴婢还能保证这筹回来的钱款每一分都进入陛下的内库之中,绝不会有半个铜钱外流的。” 皇帝听罢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马总管的忠贞之心朕明白了,可现在还是不让你们出去做事的时候,而且,若真是连一个铜钱都不外流,那朕这主子做的也实在太不像样了,就说纪大人吧,你看他虽然留下的三四万两,可不也只敢花了一两嘛,其他的还不是都替朕存着的。” 马云此时也终于断定他们原先的预判是对的,皇帝陛下的意思也很明白了,对于收回六万两他们拿一万两以内陛下是允许的,但超出了么,那就是暂存在他们那里的了,陛下随时会找机会收回的,也不知道这纪刚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一次怎么就会敢截留了这么多的! 想清楚了这些。马云匍匐在地恭敬的说道:“奴婢明白了,陛下真是英明啊,只是不知纪大人那边,还需不需要继续查下去的?”皇帝嘿嘿一笑道:“罢了,不用查了,也不用安插那么多眼线了,这普天之下怕是也没有人比朕更了解纪大人的了,他做不出什么大乱来的。” 皇帝陛下说完,起身径直就走了,再没有说半个字,这一下,马云又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没有结果也没有下文?那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马云不由得开始复盘看自己有没有什么纰漏的地方。 这时候,刘怀礼也走了进来躬身问道:“马总管,陛下对咱们办的差可还满意啊?”马云无奈的笑笑摇摇头道:“这个咱家也不知道啊,陛下并没有什么表示,最后还说他才是最了解纪刚的人,说纪刚做不出什么大乱来。” 刘怀礼想了想才说道:“看来陛下还暂时离不开纪刚,也还没有下定决心,更何况现在这个关头也还动不得纪刚,那咱们就继续蛰伏着吧,只希望纪大人可千万不要突然转了性子又做回当初那条忠心不二的猎犬了!” 马云嘿嘿一笑道:“这个咱家倒是有信心的,这人的心一旦野了,可就再也收不回来了,纪大人已经连三宫六院和二十四个太监都敢置办了,哪里还能再做回以前那谨小慎微的忠犬啊,那就如刘公公所言,咱们就继续等着吧。” ~~~~~~~~~~~~~~~~~~~~~~~~~~~~~~~ 此时的东宫太子府,一个头罩斗篷的小官在东宫主簿的引领下匆匆走进了太子的书房,太子一见此人就和善的笑笑道:“监造使大人来了啊,快快请坐。”监造使连忙下拜道:“下官拜见太子殿下,在太子殿下面前,哪里有下官这样微末小官的坐啊,下官跪着回话就好。” 太子满意的点头笑笑道:“监造使大人做的很好,能让纪大人真的将扩建的府邸建成了六个院子,已经是功不可没了。”监造使连忙回道:“这哪里是下官的功劳啊,都是太子殿下安排的好,下官也只是遵照太子殿下的安排行事罢了。” 太子嘿嘿一笑道:“今日唤监造使大人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今后一定记住了,我可从来没有让你做过任何事,更没有指示你或者暗示过你任何有关纪大人的事,你甚至都从来没有来过我这里,你可记住了?” 监造使闻言一凛,这才惊觉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原先还以为终于攀上了高枝忽然就被太子殿下看中了,可现在才知道,自己是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差事啊,若不是自己这七品官身,搞不好就直接被太子派人灭口了吧? 监造使吓的浑身立时冒出了冷汗,匍匐于地惶恐的说道:“下官记住了,下官从未单独见过太子殿下,更不可能接受过太子殿下的任何指示,一切都是下官自己做的。”太子又摆摆手道:“唉,你一个小小的监造使,哪里能左右权势滔天的纪大人。” 监造使更加惶恐,额头上也冒出了大颗的冷汗,连忙叩头道:“是是是,下官说错了,所有的建造意图都是纪大人自己的意思,下官还曾经极力相劝过,可纪大人坚持要这么建造,下官一个小小的监造使也的确是无能无力啊!” 太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才对嘛,监造使大人所知道的真相就是这样的,也只能是这样的,今后不管是谁问起都是这样的。”监造使连连叩头称是,太子这才转头对东宫主簿说道:“还是劳烦李主簿送送监造使大人吧。” 东宫主簿领命,将重新罩上斗篷的监造使领出了书房又从侧门送上了马车,一路都做得及其隐秘,绝不让任何人看到。可偏偏这一切却还是都被一个擅长隐匿的人看到了,这人自然就是刘怀礼,看到这一切的刘怀礼阴阴一笑,这才潜行离去。 ~~~~~~~~~~~~~~~~~~~~~ 一转眼,时间就到了冬月,沈文度送来的一百个吴中秀女和替纪刚压榨搜刮苏州商人五五分账的钱都已经进入了纪刚扩建的六个院子里。冬至节这日,纪刚在府中大排筵席庆贺新宅落成,这场宴会说是家宴,可也邀请了锦衣卫中的心腹亲信,而刘勉也在列。 品级低微的刘勉坐在下首,看着这满堂的金碧辉煌和奢华陈设一时也有些恍惚,他也是去过东宫太子府的人,可就算是太子府里也没有这样的豪阔奢华啊,刘勉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咂舌,这人的欲念一旦被点燃,还真是止都止不住啊。 而点燃纪刚欲念的人,却是谁都想不到的那个被关在不见天日与世隔绝的诏狱暗牢的蒙禹,这就是蒙禹的厉害之处啊,他布下的这个经年大局最开始的重要一步就是让纪刚成为一人之下后泛起更大的欲念,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后面的计划,而纪刚的欲念被点燃之后,也就真的一步步越陷越深,深到连他自己都已经忘乎所以了。 大堂之上,纪刚高坐主位,二十四个白净的小太监分列两旁,如云的吴中美女操着温言软语穿花蝴蝶一样的在布菜添酒,纪刚的亲眷和锦衣卫四虎在上首位置频频的和纪刚劝酒欢笑,整个大堂之上一派热闹喜庆。 忽然,刘勉笑意盈盈的端起酒杯上前躬身说道:“属下也敬纪大人一杯,恭祝纪大人添宅之喜。”纪刚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刘总旗不必拘束,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自便,这些吴中美女若是看上了哪个,自己拉出去办了就是。” 纪刚说着便仰头喝了杯中酒,四周也立时传来了一片奸邪的笑声,刘勉自然知道这笑声是在嘲笑自己的卑微,可刘勉并不在意,也喝了杯中酒之后又躬身说道:“纪大人,属下觉得以纪大人的功绩,应该与河间王、东平王相等才是,可如今却连个爵位都没有,实在是让人气愤啊!” 听得忽然被人说起了伤心事,纪刚不高兴的摆摆手道:“罢了,今日尽情欢宴就是,莫说这些扫兴的事。”刘勉连忙下拜行大礼道:“朝廷不认可纪大人的功绩,那是他们瞎了眼,可属下们都认可啊,属下们也觉得纪大人应该受封王爵才是!” 纪刚闻言心中一动,看看周围的亲眷和锦衣卫心腹道:“刘总旗所说,也是你们心中所想?”亲眷和心腹们一时有些愣怔,最后还是深知纪刚心性的庄敬连忙起身下拜道:“是,属下们都是这么想的,纪王爷在上,请受属下一拜。” 一看小小的总旗刘勉抢了先,而四虎之首的庄敬也带头了,其他人哪里还敢落后,一个个纷纷离座下拜道:“纪王爷在上,请受属下一拜。”纪刚哈哈一笑道:“好好好,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了,各位也都起来吧。” 刘勉却再次说道:“纪王爷容禀,今日既然大家的心意若此,不如纪王爷就穿上王爷的衣服用上王爷的排场让属下们都尽兴的尊奉一回纪王爷吧。”庄敬一听,也连忙抢着说道:“对对对,上次查抄晋王府时属下不是替纪王爷留下了一身晋王的龙服么,纪王爷何不穿上让属下们看看。” 纪刚此时已经酒意半酣,听闻这些话看着这些人的奉承更是兴奋得无以复加,于是点点头道:“好好好,那就劳烦庄大人去地库里替我取来吧。”庄敬领命,立刻起身去往地库取晋王的王爷龙服,而四虎之一的袁江也不甘示弱的指挥着太监和侍女们按照王府的礼仪排好。 庄敬飞快的取回了龙服,太监们上前替纪刚穿上,纪刚重新落座后,庄敬再度带头下跪大礼参拜道:“属下拜见纪王爷,恭祝纪王爷大喜,纪王爷万岁岁万万岁。”太监,侍女,亲眷心腹们也一起下拜再次齐声高呼了一遍。 纪刚兴奋得脸色潮红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良久才摆摆手,却梦呓一般的喊了一声:“众卿平身!”所有人皆是心中一凛,可当此之时,也只能当做没有听见,齐声回道:“谢纪王爷。”所有人起身回座,欢宴继续,纪刚的心理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刘勉重新回到下首落座后依然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明白蒙禹交给他的任务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今晚的这一切很快就会传进宫里,而不久之后,这就将是纪刚的死罪之一,现在嘛,就让纪刚尽情的享受这一切吧! ###“(纪刚)籍故晋王、吴王,乾没金宝无算。得王冠服服之,高坐置酒,命优童奏乐奉觞,呼万岁,器物僭乘舆。” ——《明史 · 列传第一百九十五 · 佞幸》###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57 第三百五十七节 对饮之弈 大明永乐十四年(公元1417年),除夕之后,这已经是蒙禹在诏狱暗牢中的第八个年头了。这么些年,诏狱里来了很多人,也死了很多人。太子逊驾案被抓紧来的人里,蹇义、杨士奇他们几个已经放出去了,而黄淮、杨溥他们几个却还得继续关着。 所有人都觉得这就是大明官员们的人生起伏,甚至觉得只有功名在身的官员才又资格进到这诏狱之中。可他们却并不知道,在最里面的暗牢里,还有一个被革除了举人功名只是个秀才的布衣书生也被关着,而且享受的待遇比他可要好得多了。 或许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可纪刚却不会忘记,在诏狱中的官员们面前为所欲为已经不能满足他日益膨胀的欲念,在以三品武职之身压下满朝文武,甚至让二品文官都在他面前俯首帖耳之后,纪刚越发的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 这种空虚根本无法排解,不管是在他的六个院子里让太监服侍也好,还是每日里让一众美女跪在面前等着他翻牌子临幸也罢,都已经无法再让他满足,时间一久,纪刚甚至都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这个时候,他自然就又想起了蒙禹,那个身在暗牢中却是全天下最独一无二的人。 除夕之后正月十五之前,这大概就是朝廷官员们一年之中最难得清闲一些的时候,在假山亭子里赏雪景的纪刚却忽然吩咐下人带着食盒拿上酒冒着雪出门了,他没有带太多的人,也没有告诉别人他要去哪里。 诏狱的门禁此时自然也在躲在里面围着火炉偷懒,一见纪刚来了吓得连忙下拜请罪,纪刚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吩咐下人在外面等着,他自己提上食盒就一个人往里走了。纪刚此时忽然就觉得,这普天之下还没有被征服的地方,除了皇城之外好像就剩这一间暗牢了。 当纪刚从通道口出来的时候,看见蒙禹坐在火盆边抬着一本书在看,纪刚的心里莫名的就是一阵烦躁,他好像并不想见到蒙禹这无欲无求的样子,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因为眼前这个人也深得陛下的赏识,赏识到专门将他放在这里保护起来。 看见是纪刚一个人来了,蒙禹其实也是有些诧异的,在纪刚打开牢门的时候,蒙禹也连忙放下书起身施礼道:“见过纪大人,这大过年的,纪大人怎么不在府里呆着,却跑到我这里来了?”纪刚嘿嘿一笑道:“蒙先生可知,我府里的人现在见了我,可都是要叩拜的。” 蒙禹闻言之后微微一笑,立刻便翻下下拜道:“拜见纪大人。”纪刚见蒙禹真的下拜了,心里也就仅仅只是高兴了一瞬间之后就坐到桌旁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蒙先生快起来吧,你的大礼我可受不起,还是来帮忙摆桌子才是。” 蒙禹再度叩拜道:“谢过纪大人。”这才起身接过纪刚手里的食盒将下酒菜摆好,又拉过火盆开始温酒。做这一切的时候,蒙禹可都没敢坐下。纪刚也不知道这心里怎么就这么没着没落的,也只能无奈的笑笑道:“蒙先生还是坐下吧,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喝喝酒,说说话。” 蒙禹欠身示意后这才浅浅坐下,然后开始倒酒,纪刚回头看了看月如的灵位前已经摆上了祭品,也点点头道:“刘总旗夫妻俩每年除夕前都会去栖霞山扫墓祭奠的,蒙先生就放心好了,如今风声也早就过去了,蒙先生如果觉得该刻字了,那我便吩咐人将尊夫人墓碑刻上字去,反正这天下知道药娘小禹叫什么名字的人也没几个。” 蒙禹微微摇摇头道:“多谢纪大人的好意,不过还是不用刻了,就这样也挺好的。”纪刚看蒙禹神情淡然,忽然又问道:“蒙先生莫非就不想再继续报仇了?”蒙禹依然还是面色平静的说道:“继续报仇?找谁?太子殿下?纪大人这是在调侃我的吧?” 纪刚却面色凝重的说道:“我可没有调侃蒙先生的意思,如今我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已经是不可弥合,这年前派人送去东宫的礼物居然被退回来了,太子这可是在狠狠打我的脸啊!年前我也去三千营见了汉王殿下,商议了如何扳倒太子之事,可想来想去都没有太好的办法,所以我就想,这事恐怕还是得蒙先生出手啊,有汉王殿下的声威,有我在朝中的威势,再加上蒙先生的铺排布局,我就不信还扳不倒太子!” 蒙禹微微摇头道:“纪大人太高看我了,若是要让太子吃点苦头,或许我还能铺排一二,可若是要彻底扳倒太子废了他的储君之位,那恕我愚钝,现下真的是做不到啊!”纪刚闻言心中更是烦躁,他现在唯一的威胁就是即将重掌监国之权的太子,因为皇帝陛下已经定下行程,清明之后便又要去北平了。 这一人之下的滋味还体会了不到一年就要终结了,这让纪刚很是不甘心,所以他忽然比任何时候都想要扳倒太子,他也不管汉王成为储君之后会不会比胖太子更难对付,反正他那翻腾的内心里就是接受不了自己在逊驾案中的功亏一篑,那也是他一生的耻辱和心痛啊! 所以纪刚已经再也不能像先前那般的平静,狠狠喝了杯中酒之后冷冷说道:“蒙先生这是什么意思?真是颓废得连尊夫人的仇不想报了么?还是故意不想让我称心?虽然陛下想保着你,可在这不见天日的诏狱暗牢之中,你若是忽然就病故了,那陛下也是半点都不会意外的!若是我再故意隐瞒不报,陛下很可能连想都想不起还有你这样一个人关在这里。” 蒙禹闻言一怔,心中也立刻就泛起了无尽的寒意,因为他明显的感受到纪刚是真的对他产生杀意了,这种杀意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因为此时的纪刚好像真的已经无所顾忌了,天欲亡之,必先狂之,此时的纪刚内心其实真的已经癫狂了。 更何况蒙禹比谁都清楚,就是他诱导纪刚慢慢成为这威势无俩的一人之下的,也是他将纪刚心中的欲念不断释放出来并越变越大的,虽然纪刚自己不知道他已经走在了极其危险的火山边缘,可火山中的那种炽热还是将他烤得浑身燥热。 看着纪刚冰冷而充满死寂的目光,蒙禹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危险,这是真的危险,生死一瞬的危险,他现在唯一的护持就是纪刚需要他的帮助去扳倒太子,如果自己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了,那纪刚肯定就会毫不犹豫的干掉自己这个潜在劲敌的。 退无可退之下,蒙禹只得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纪大人一定要逆势而行,那我也只有勉力一试了,可最后的结果究竟如何,这个我可真的无法保证,毕竟现在陛下已经无心废储,甚至又开始觉得这样保持平衡挺好的,所以,咱们只能设法让太子犯更大的错,可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太子会不会上钩,就只有看天意了。” 见蒙禹说的这么为难,纪刚反而又回复了面上的微笑,因为按他的逻辑,如果蒙禹此时爽快的答应绝对没有问题,那就是心中有鬼会在背后给自己搞事,反而是蒙禹这么为难这么思虑周全又瞻前顾后,那就说明蒙禹是真的用心在应承的。 纪刚这才从热水盘中拿起酒壶亲自给蒙禹倒了一杯酒悠悠说道:“蒙先生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但凡蒙先生说能有七成把握,我都一定会把他变成九成,而且这一次我也再不会犯那样的错了,蒙先先就放心铺排布局吧,只是还得快些,不然陛下离开了南京可就来不及了。” 蒙禹喝了杯中酒却微微摇头道:“我自会加紧的,不过这事不是一朝一夕的,也不急在一时,真要让太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或许还真是陛下不在南京反而好些。”纪刚闻言欣喜的说道:“这么说蒙先生已经有了谋划?” 蒙禹点点头道:“如果要实现纪大人所说的一劳永逸,也让我彻底的报了这杀妻之仇,那就得下更狠的手段才行,只是这样的手段毕竟太过明显,若是陛下身在南京,以陛下的英明睿智很可能看穿一切反而弄巧成拙,若是陛下不在,或许纪大人可以趁机就······”蒙禹没有说完,而是用手比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纪刚的眼中泛出了奸邪的笑意,杀太子?这可真是太有趣了,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个还刺激的?还有什么事能比杀太子更让他血脉喷张忘乎所以的,纪刚忽然又感受到了一阵舒爽,这是枯燥的生活又有了更高的目标之后的那种快感! 看着纪刚眼中的迷醉,蒙禹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又一次成功的将纪刚诱导向了作死的边缘,更何况这一次若是一切顺利,就可以将太子和纪刚这两个仇人一并除掉,若是真能如此,那么就算让他死在这暗牢之中也值得了。 纪刚嘿嘿一笑,又恢复了他惯有的样子,恩威并施的对蒙禹说道:“蒙先生放心,这次若真是能搞掉太子,我一定设法让陛下放你出去,你是想自己再去考科举还是让陛下特授你一个官职应该问题都不大,汉王殿下可是喜欢你得很啊,这次见他都还提起了蒙先生,我看汉王若是成了储君,那蒙先生多半是会被陛下安排做东宫辅臣的。” 蒙禹边倒酒边说道:“哎,在这里这么久了,这考取功名之心也的确是淡了,考来考去的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在最后的殿试中被陛下选中从而入翰林进朝堂么,如今既然都已经能直接被陛下选中,那还走那些弯路干嘛啊!” 纪刚一见蒙禹也终于开始变得功利了,忽然觉得这似乎也是自己的一件成果啊,能把这样一个自命清高的人物变得开始追求名利,这是多大的成就啊,这可不比干掉一个二品尚书轻松多少啊!纪刚开心的举杯道:“就是了,蒙先生早该这么想了,若是蒙先生早些想通,估计现在都在皇城里穿上绯袍了。” 绯色袍服是皇城里的高阶太监穿的官服,一见纪刚又提起这事,蒙禹就苦笑摆手道:“怎么纪大人还是忘不掉把我送进宫做太监啊,我愿意去东宫可是要做辅臣的,绝不做什么太监!纪大人若是存心如此,那我宁愿死在这暗牢之中了。” 纪刚一看蒙禹吃瘪,开心的哈哈一笑道:“好好好,我也就是和蒙先生大哥比方开个玩笑罢了,我知道蒙先生志存高远,做东宫辅臣是为了将来能站上朝堂前列的,只要蒙先先这次能助我成事,那我们大功告成之后,自然就是蒙先生大展宏图的开始了。” 蒙禹连忙欠身道:“那就借纪大人吉言,也多谢纪大人好意了,我一定尽心竭力就是。”纪刚点点头,却忽然问道:“老实说,我怎么觉得上次的太子逊驾案蹊跷得很,就连一向不善朝堂权谋的汉王殿下都会拿捏分寸了,敢问这里面到底蒙先生参与了多少啊?” 蒙禹苦笑摇头道:“纪大人真是高看我了,哪次不是纪大人来找我帮忙,我才能略尽绵力,就算借着纪大人的手办点私事,也都在纪大人的眼皮底下看得清清楚楚的,我到底能参与多少又参与了多少,纪大人会不知道么?” 纪刚又转而问道:“我总觉得这刘勉已经与往常大不同了,虽然他还是表现的忠贞不二,表现得一如既往的为了讨我欢心不惜得罪同僚的痴愚模样,可我就是觉得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刘勉了,他也跟了蒙先生这么些年了,我都搞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我是我的心腹还是蒙先生的心腹。” 蒙禹诚挚的说道:“刘勉的确是块璞玉,我也确实教了他不少东西,我还正想跟纪大人说呢,也该是让他离开这暗牢去奔个百户的官身了,要不纪大人年后就把他调出去吧,换个新人来这里就好,这刘勉用好了,是能成为纪大人最忠心的得力臂助的。” 纪刚闻言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道:“蒙先生真舍得让刘勉走?”蒙禹也笑笑道:“说心里话啊,毕竟这么些年彼此相熟,他也知道我的喜好,自然是有些舍不得,可我也不能耽误了他的前程,也不能让纪大人失去一个好助力。” 纪刚这才再度哈哈一笑道:“好,既如此,那我年后可就把刘勉调到身边听用了,我倒要看看,蒙先生调教出来的人比我调教出来的四虎到底高明多少!”蒙禹笑笑道:“希望他不要让纪大人失望才好,不然我也面上无光啊。” 纪刚和蒙禹,两个天壤之别又各怀心事的人举杯对饮相视一笑,一场翻天覆地的风波,又要平地而起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58 第三百五十八节 汉奸 大明永乐十四年(公元1416),正月。 就在大明境内还沉浸在春节的欢乐之中时,草原里却再度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且,这一战可不同于数月前的居延海之战,这一战,瓦剌的脱欢和鞑靼的阿鲁台各谴精锐,在双方交界的杭爱山下展开了一场恶斗。 作为这场大战的始作俑者,额色库大汗却巧妙的置身事外,作为归服了大明的臣属,距离大明边境并不算遥远的居延海大汗庭就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因为额色库这个降顺的草原大汗若是被打急了而求援,陕甘一线的明军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居延海大汗庭中,额色库难得闲适的坐下饮茶聊天,而坐在他面前的,自然就是元家兄妹,元家兄妹帮他实现了第一步的目标,让他在二十九岁就登上了草原大汗的高位,如今额色库也三十而立了,元家兄妹自然要来拿些回报。 额色库当然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可寒暄闲聊了一会见对方没有急着开口,他自然也不急,而是先笑着问道:“二位当家的,此次鞑靼与瓦剌开战,你们燕云商会可是又大赚了一笔吧?”元朔微微欠身道:“我们赚的只是小钱,他们若是两败俱伤,大汗得到的可是更多啊!” 额色库哈哈一笑道:“元大当家还是这么会说话,既然他们打起来对我们双方都有利,那看来以后还要经常让他们打一打才是。”元朔立刻适时的说道:“要让他们打起来可不容易啊,这一次我们燕云商会除掉先前的损失后,其实并没有赚到什么钱。” 元朔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为了让脱欢和阿鲁台打起来,前期损失惨重的可是燕云商会,而获益最大的却是额色库,这当然是有些不公平的,那么接下来,自然就要看额色库怎么表示了。既然找上门来要东西,元朔也不想一直避而不谈啊。 额色库自然明白元朔话里所指,却并不急着回复,而是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才悠悠说道:“我能得二位当家的襄助,真是长生天对我的恩赐啊,不过脱欢还好,毕竟刚刚登位事情繁多,可阿鲁台那老狐狸若是战败了,那很有可能顺藤摸瓜的找到祸源啊!” 一听这话,一旁的元月也忍不住接口道:“大汗放心,这次的计划非常隐秘,阿鲁台就算事后有所怀疑也绝不会查到大汗这里的,他就算他要迁怒也只会针对我们燕云商会,而不会是有明廷边军做靠山的大汗,更何况,这一次阿鲁台未必会战败。” 元月也不想一下子就把谈话搞僵,所以在暗示完所有的损失和风险都是燕云商会在承担后,又留了个话头给额色库,她也相信额色库这样的聪明人自会明白这其中的深意,那就是一旦阿鲁台真的责难下来,燕云商会可是知道真相的。 果然,额色库微微一笑,他当然听得懂这其中的暗示,可作为至高无上的草原大汗,他需要的就是元家兄妹彻底臣服自己,于是便也接过元月的话头问道:“哦?二当家为何觉得阿鲁台会有胜算?这次脱欢的瓦剌联军数量可是大大超过阿鲁台鞑靼军的。” 元月没想到额色库会问这个,微微一皱眉,但还是认真说道:“脱欢的四部联军虽然数量略多,可他毕竟刚刚杀了兄长夺权又进行了大清洗,瓦剌内部并不安宁,更何况四部之中他父亲马哈木的亲信众多,许多人也都在怀疑马哈木的死和脱欢有关,而上一次的居延海会战脱欢又未尽全力,所以这一次,瓦剌各部虽然带兵来了,却未必会真替他拼命。” 见额色库认真的点头倾听着,元月又继续说道:“可反观鞑靼就不一样了,如今连答里巴都死了,阿鲁台所立的傀儡汗王就成了鞑靼各部的唯一共主,这一次大战的起因又是因为被瓦剌劫掠物资引起,同仇敌忾之下自然战力大盛,所以此消彼长之下,瓦剌联军虽然有数量优势,却未必能获胜。” 额色库赞同的说道:“二当家说的有道理,那你说如果阿鲁台战胜了,我们该如何应对?”元月笑笑道:“这就是大汗在考校于我了,其实大汗早就胸有成竹,若是脱欢获胜,那居延海可能又要备战,可若是阿鲁台获胜,那居延海可就暂时平安无事了。” 额色库也不否认,又是哈哈一笑道:“对对对,若是瓦剌获胜,各部首领一定会怂恿脱欢再来攻打居延海为马哈木报仇,可若是阿鲁台获胜,那他们就谁都不会再轻易进攻居延海,看来,我们现在要祈祷阿鲁台赶快获胜才是啊!” 元月无奈的笑笑,看了看元朔,元朔也回以无奈的一笑,此时兄妹俩都已经完全明白了,额色库是不会自己说出要怎么给予他们好处的,他们想要得到好处,就只能自己开口要,而一旦他们开口要了,那这情势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最后,元朔还是冲元月微微点了点头,他已经确定了,想要发展壮大,想要再度复国,就不可能绕开这一关:成为汉奸!若是先前双方只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那么现在,额色库成了草原大汗之后,需要的就不再是合作伙伴,而是彻底归顺的臣属! 若说在帮助额色库夺位前元家兄妹还有别的选择,那现在他们却真的是已经别无选择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额色库不急的原因,额色库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后面有没有元家兄妹的继续协助,对于他来说影响不会大到无法接受的地步。 可对于元家兄妹来说,今后有没有额色库的支持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当然也可以转而和脱欢合作,可他们想要的一切,脱欢未必能给,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如果还想要再度扶持脱欢成为草原大汗,那没有个一二十年是不可能的,而再往后的时间就更长了。 对于元朔来说,他也三十多岁了,他等不了这么长时间,那么他就只有放下尊严放下骨气放下一个汉人最后的底线去投效额色库,成为他的臣属为他效力,做中原人口中的“汉奸”。这曾经是他心理上无法逾越的一关,可如今,他必须这么做了。 终于,元朔面色肃然的起身下拜道:“大汗在上,请受元朔一拜。”额色库一看元朔居然真的下拜了,心中大喜,可面上却还是故作惊讶的连忙说道:“哎呀呀,元大当家这是做什么?”元朔大声说道:“元朔愿携燕云商会投效大汗,从此以臣属身份为大汗效力,还请大汗接纳。” 额色库哈哈一笑道:“哎呀,难得元大当家能有这份心思,本大汗怎么能不允准,我们可是十多年的兄弟了,一起努力拼搏才有了今日的局面,这份情感也实属不易,那我便授予你草原大汗庭知院之职,从此后,咱们可更要通力合作才是。” 元朔依然脸色平静的说道:“多谢大汗恩赐,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请大汗允准。”额色库点点头道:“好,你说吧。”元朔道:“只因我兄妹今后还要在大明境内做事,所以还请大汗能对此事保密,等到大汗他日挥师南下之时再予公开。” 额色库笑笑道:“好,我会让阿是才丞相先将元大当家的官职记录在册,也会嘱咐他绝对保密,元大当家放心就是。”元朔微微一笑,他自然明白额色库的意思,一旦他受封知院官职被记录在大汗庭的档案中,那他就再也洗不清了。 元朔却还是再度下拜道:“多谢大汗成全。”额色库这才说道:“元大当家快快起来坐吧,这些年你们也着实不容易,这次能让瓦剌和鞑靼开战更是功不可没,也该是获得丰厚回报的时候了。”元朔称谢起身落座。 看着元月有些忧心的目光,元朔再度报以一笑,为了家族的荣誉,为了复国大业,他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可以忍,可是,额色库居然要将他做人的底线全部打穿,那也就准备好接受他元朔有朝一日最惨烈的报复吧! ~~~~~~~~~~~~~~~~~~~~~~~~~~~~~~~ 此时的南方交趾省清化府,蓝山黎氏驻地。 那个简朴的小院里又再度欢闹起来,因为马子同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又是一个男孩,取名马思源,新生命的降临,让小院里有一次充满了生机,已经长成大人的大师兄铁钺带着师弟们围在床边,还有年幼的马思明和马思焽,也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小生命。 才三十五岁的马子同,看上去也比同龄人要苍老得许多,这是长期的压抑和憋闷给他在心理上造成的压力所致,他只能每天用练武来排解愁绪,用动手做汉人的木制器物来纾解思乡之情,当然,好在他做的东西还挺好卖,现在连铁钺他们都跟着在做了。 看着新生命的降生,马子同面上微笑着,心里却越发的难受,难道就要一辈子躲在这蓝山黎氏驻地里么?难道就连带孩子回乡认祖归宗都做不到了么?这样屈辱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才是个头啊?自己的孩子难道也一辈子都要这样么? 细心的的妻子方于飞看出了马子同眼神中的忧郁,轻声说道:“相公,你也抱抱思源吧。”马子同会心一笑,伸手接过了孩子,此时的孩子,脸上还是皱皱的,看不出长相如何,甚至这样子还有点可笑,这多少也让马子同真的有了些开心的样子。 可就在这时,一个本该早就在这里的少年才闯了进来。还未等他开口,铁钺就不高兴的呵斥道:“练珍,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当你的火器大师去好了。”练珍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马子同和方家姐妹,嗫诺的叫了声:“师父,师娘。” 马子同看看他,也有些释然的笑笑道:“珍儿来了啊,先看看你的小师弟吧。”听得马子同没有赶他出去,练珍一时也咧开嘴笑了,马子同将孩子递给妻子,这才回头对铁钺说道:“钺儿,练珍去火器作坊是我同意他自己选择的,在他没有做出什么欺师灭祖的事情前,他还依然是你的师弟,你不可这样对他。” 铁钺不高兴的说道:“师父,你是大度让他自己选,可他难道看不出黎利的野心么?先前偷偷造些火器也不说了,可如今张辅和沐晟一走,他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大量制造,更开始联络前期反叛的各族余孽,我看他谋反只是迟早的事!” 此时的马子同,已经对这个事看淡了很多,只能劝慰有些执拗的铁钺道:“钺儿,我知道你的心意,当初你和黎利的感情可是最好的,你不也经历过一阵痛苦难受嘛,练珍还小,又没有像你一样的经历过国破家亡,他没法像你这样理解家国天下的意义的。” 铁钺看了看练珍狠狠说道:“好,练珍你给我听着,如果黎利真的造反了,那你们就是我铁钺的仇人,我会亲手杀了你们的!”练珍终于也忍不住的叫到:“为什么?我们的仇人不就是现在的大明皇帝么?我帮黎利不就是在替我们枉死的家人报仇么?我哪里错了?” 一听这话,刚才还面含笑意的马子同也愕然了,瞬间就眉头深锁的看着练珍道:“珍儿,为师给你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么?那为师再告诉你一次,我们和朱棣之间是私仇,可黎利若是起兵造反,那可就是我大明的国仇,这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码事!” 练珍却有些愤慨的回道:“师父,就凭我们现在这样还有找朱棣报仇的机会么?我们连重回南京都难,更别说找朱棣报仇了!原先我的确是因为痴迷火器,可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想要报仇,就只有联合黎利,我知道他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就是要让朱棣不好过,最好逼得他来交趾御驾亲征才好,这样我才有机会一枪打死他!师父,师兄,你们也跟我一起干吧!” 马子同闻言一怔,他也没有想到,练珍居然想到的是这样的报仇方式,马子同无奈的苦笑摇头道:“珍儿,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事情不是这样的,你若是真的跟着黎利造反,是会让练子宁大人蒙尘的!” 练珍却执拗的说道:“我连父亲的样子都不记得就已经全家死光到了这里,这都是朱棣造成的,父亲父亲也是为了反抗朱棣才死的,那我帮黎利反抗朱棣不就是和父亲在做一样的事么?这怎么会让父亲蒙尘了?” 马子同闻言一怔,越来越沉默寡言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导练珍了,还是火爆的铁钺恨铁不成钢的吼道:“那你就去吧,去跟着黎利做汉奸吧,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若是练大人知道你做了汉奸在九泉之下会怎么想?!” 练珍一时面上大囧,看看铁钺又看看马子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方家姐妹和黄岚相视一眼准备劝解他的时候,练珍却突然就转身跑了,所有人只听见他的喊声:“师父,师兄,我会证明自己的是对的!你们等着吧!” 铁钺一时大急,他心中当然也是疼爱这个师弟的,连忙说了一声道:“我去把他抓回来!”马子同却伸手拦住他道:“罢了,我们现在和他说什么都没用的,就让他自己去经历一下慢慢悟吧,我相信练大人的血脉传承会让他想明白的!” 铁钺也只能气得大叫道:“师父,我们这些人可都是忠臣之后,怎么能出了个甘心当汉奸的啊!”众人一时也是唏嘘不已,马子同却也只能是一声叹息悠悠说道:“珍儿已经走入迷途之中了,现在硬要让他马上想通估计不太可能,我们且容他些时日吧。” 铁钺只能狠狠说道:“好吧,那我听师父的就是,可最坏就是那个黎利了,到现在都还关着黄汖姐姐不让他出门,我真想亲手宰了他!”一直没有说话的黄岩立刻接了一句:“我跟你一起去!”黄岚连忙拍了弟弟一下摇了摇头。 铁钺还是气鼓鼓的,黄岩也一副就该要这样的架势,马子同等人也只能相视一笑,本以为这就是他们气愤不过说的一句气话,可有些事,冥冥之中却早就注定了,至于什么时候会发生,谁也不知道。 在这寒风料峭的日子里,一南一北的两个年龄相差悬殊的人同时决定了要做汉奸,他们都不是奸恶之人,可一旦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们就已经走出了错误的一步,而这一步,或许就会给大明带来巨大的危机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59 第三百五十九节 朝议边境 大明永乐十四年(公元1417年),二月。大草原上瓦剌和鞑靼争霸的杭爱山一战最终以瓦剌各部联军的溃败而告终,老狐狸阿鲁台立刻以大明和宁王的身份派出信使八百里加急到南京报捷。 老狐狸的算盘打得很精,目前的情况下,自老皇帝朱棣御驾亲征后还并未下诏宽恕瓦剌,那么瓦剌就还是大明的敌人,他带领鞑靼军队打败了瓦剌,那他可就是大明的大功臣啊!相信老皇帝也势必会对他加以封赏的。 果然,老皇帝在早朝上当众接见了鞑靼使者,并让内阁大臣杨荣当庭宣读了阿鲁台的捷报。在这份捷报中,阿鲁台自然是夸大其辞的讲述了他是如何顶着巨大的压力调集鞑靼军队和三十万装备精良骁勇善战的瓦剌军血战一月最终艰难获胜的。 其实真实的战况经过,大明的暗探也同时已经送到了南京老皇帝手中:此役,瓦剌四部联军共十三万余人,鞑靼各部联军约九万余人,双方初战与杭爱山以东的阿鲁土浑河附近,而后随着战事升级,双方一度转战至杭爱山以西的普令哥河流域和扎普罕河流域一带。 鏖战近一个月后,出工不出力的瓦剌各部联军节节败退,最后一战,已经退至瓦剌境内乌布苏诺儿湖畔的大首领脱欢亲率自己的绰罗斯部精锐与鞑靼军队决战,在初战告捷之后却最终寡不敌众全线溃败,瓦剌各部联军溃散后各自退回部族领地,鞑靼军虽然凯旋而归,但其实也并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只能算是小胜。 听杨荣宣读完阿鲁台夸大了三倍都不止的捷报,老皇帝也不戳破,对使者慰勉道:“此战鞑靼军与和宁王可真是劳苦功高啊,一举将瓦剌重掌漠北的野心彻底打了下去,朕心甚慰,也请使者替朕转达对和宁王的敬意,也请和宁王放心,朕是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使者施礼道:“多谢陛下赞扬,和宁王还说了,此战俘获瓦剌精锐战士一千余人,鞑靼愿意全部献给大明,以全臣属之礼。”老皇帝闻言嘿嘿一笑,这阿鲁台,还真是会做生意啊,让大明去接收这一千多俘虏,那大明得给他多少赏赐,要将这一千多俘虏押回南京又要动用多少边军? 这一趟下来耗时耗力不说,这些俘虏押回来后怎么处理?留着就是祸患,杀了也是祸患,因为大明接纳了几十万草原人入境归附,这一旦大肆杀戮俘虏,自然会让这些大明境内的草原人心生惶惑,一旦有心人加以煽动或许就会生乱。 老皇帝自然不能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便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杨荣,杨荣早就等着皇帝的示意,会意后立刻朗声说道:“和宁王的心意陛下已经知晓了,可献俘一事就不必了,此次并非仇雠之战,也非灭国之战,并不在我大明献俘的范围之内。” 使者应该是得了阿鲁台的死命,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再度坚持道:“可毕竟此战乃是近年来鞑靼对瓦剌打的最大一个胜仗,若是能献俘南京,必然会让整个大草原都明白鞑靼各部对大明皇帝陛下的忠心,也会让和宁王在草原人心中的地位更加崇高,还请陛下允准。” 杨荣再度接口道:“使者所言极是,可要让大草原明白鞑靼各部与和宁王对陛下的忠心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要让和宁王在大草原的地位更加尊崇也唯有陛下再度加封其为鞑靼各部的汗王共主一途,可如今阿鲁台太师大人自己又立了一个鞑靼汗王,这叫陛下还如何封赏啊?” 使者闻言一时语塞,老皇帝适时的嘿嘿一笑道:“使者且回复和宁王去吧,朕知道他的心意了,也会派朕的锦衣卫亲自传旨嘉奖,和宁王就安心等着朕的使者到达吧。”使者也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能施礼致谢后退下。 老皇帝这才看了看纪刚道:“纪大人,既如此,你就安排个人去一趟吧,着内阁拟旨嘉奖,户部拨付绶币三万由锦衣卫仪仗往赐阿鲁台。”锦衣卫指挥使纪刚、内阁首辅胡广、户部尚书夏原吉一起出班躬身施礼受命。 谁知老皇帝却忽然又问了一句:“不知纪大人想派谁去啊?”纪刚眼珠一转,此时锦衣卫里唯一还能给他找麻烦的就是那个家世背景强大的赛哈智,若是将他使出去,那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或许就容易得多了。 于是纪刚躬身回道:“回禀陛下,锦衣卫指挥同知赛哈智赛大人本身就是色目人,而阿鲁台也是色目人后裔,臣觉得由赛大人出使鞑靼再合适不过了。”老皇帝点了点头却不置可否,作为东宫首官的吏部尚书蹇义当然知道赛哈智已经投效太子,他也立刻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蹇义立刻出班奏道:“启奏陛下,纪大人此言差矣。”老皇帝饶有兴致的问道:“哦,蹇尚书说说看,纪大人哪里说的不对?”蹇义朗声回道:“正因为赛大人是色目人,由他出使去封赏同是色目人的阿鲁台才极为不妥,这很可能让阿鲁台觉得陛下是在讽刺轻慢于他。” 老皇帝也点点头道:“蹇尚书说的颇有道理,朕也觉得这有些指着和尚骂秃子的意思,我看纪大人还是换个人选吧。”纪刚闻言心中微微一怔,可旋即也就觉得这不过是东宫辅臣有意和自己唱反调罢了,并未太过在意。 纪刚心念一转,既然不能派赛哈智,那就派赛哈智的副手好了,于是再度奏报道:“回禀陛下,那就派锦衣卫指挥佥事徐晟去好了,徐大人常年与赛大人共事,也学了不少色目人的语言知晓很多色目人的风俗人情,而徐大人自己也是地地道道的汉人,由他去应该是最合适的了。” 纪刚这一下真是说的有理有据,东宫辅臣也无话可说了,老皇帝这才笑笑道:“还是纪大人想的周全啊,如此看来,徐晟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那就让他替朕去走一遭吧,一定让他莫要失了我大明的国威。”纪刚连忙躬身施礼道:“臣领旨!” 纪刚归位后,户部尚书夏原吉又出班奏道:“启奏陛下,既然说道鞑靼之事,那臣也再问上一问,正月里遣使来归的鞑靼脱脱不花率部族三万多人已经进入大明境内正在向南京进发,该如何安置,还请陛下一并示下。” 老皇帝笑笑道:“好,夏尚书问得好,朕不是已经下旨要北平、河北百姓摊丁养马么?那就把他们安置到那里替朕养马好了。”夏原吉闻言一怔,连忙启奏道:“陛下,北平即将成为我大明国都,将草原人安置在那里,似有隐患吧?” 老皇帝摆摆手道:“哎,朕就是要显示我大明的气度胸襟,既然天子敢守国门,那也就敢让前来归降的草原子民一起替朕分忧,脱脱不花既然率全族来归,足见其忠心赤诚,今后若还有这样的部族,也可以同样安置,北方百姓不是说不善于养草原好马么?那就让草原来归的百姓教教他们吧。” 夏原吉虽然觉得哪里不妥,可他也不是神仙,更不会未卜先知,老皇帝此时说的又是有理有据,他也只能遵旨照做,可老话说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未必就是危言耸听,因为若干年后草原大举入侵之时,正是这些早已归附大明的草原部族一路帮助的将草原大军引到了北京城下!这也是后话了。 见已经说道北方之事了,一直默默无语站着的汉王也觉得一次次的上书被驳回颇为怪异,此时也接着话头出班奏道:“启奏父皇,如今瓦剌新败,各部损失惨重,儿臣担心他们会大肆劫掠边境以补充自身损耗,儿臣恳请父皇允准儿臣前往陕甘边界驻守,整军备战。” 此时蹇义和杨士奇这些东宫辅臣都才刚刚放出来不久,这样涉及汉王的事自然不好出面进言,可他们也自然之道,若汉王再度入军对太子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急之下,蹇义和杨士奇只能将目光投向了不是东宫辅臣身份的杨荣。 杨荣会意,连忙躬身施礼道:“启奏陛下,臣觉得汉王殿下此言似乎有些不妥之处。”不待皇帝发话,汉王就不耐烦的问道:“那杨阁老倒是说说看,本王哪里说的不对了?是本王出镇边境不对,还是整军备战不对?” 见老皇帝也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杨荣连忙躬身答道:“汉王殿下问得好,其实这不妥之处确实就在于大举整军备战。”汉王眉头一皱,没想到杨荣还真的接了自己的话头,那还了得:“好,那杨阁老倒是说说看,这整军备战哪里不对了?” 杨荣谦逊的躬身回道:“回汉王殿下的话,臣这两年一直来往于草原各部,对其秉性和行事风格也略有了解,我大明一力扶持额色库夺了草原大汗之位,而他也很自觉的将大汗庭设于距离边境不远的居延海,这便是双方的诚意。如今漠北的鞑靼刚刚遣使祝捷,自然不会侵扰漠北边境,而瓦剌各部若是要侵扰陕甘边境就必然要越过居延海一线,额色库若是还谨守臣属的身份,就断不会让其过境,所以,我大明此时若是大规模的整军备战,就不是在防备瓦剌劫掠,而是在防备额色库和瓦剌暗中联合了,此举会让额色库找到不臣的借口啊。” 汉王也熟知兵略,自然知道杨荣说的有道理,可他也不能就此认怂啊,立刻出言反驳道:“杨阁老言之有理,可杨阁老或许不知道,瓦剌若要劫掠陕甘边界,也可以不从居延海经过,完全可以稍稍绕路从赤斤卫进犯,若是陕西都司防守不利,那肃州和凉州就都要失陷了!” 杨荣好整以暇的答道:“汉王殿下所言极是,所以下官说了,是大举整军备战不妥,陕甘边军的确必须早作防御,但只能是暗中进行,若是此时汉王殿下大张旗鼓的赶赴边境统军,那情况便如先前所说,会让额色库抓住我大明不信任他的口实。” 汉王一时语塞,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那本王也可以悄悄前往,绝不声张。”杨荣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便微微一笑道:“汉王殿下说笑了,只要殿下一到边境,消息就会立刻传到草原,哪有不透风的道理。” 见汉王吃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胖太子连忙劝慰道:“二弟也莫要着急,此时不是二弟赶赴边境的时候,那就再等上一等,肯定会有合适的机会的。”汉王才懒得理会胖太子的假意示好,只能冷哼一声退回自己的位置。 老皇帝哈哈一笑道:“看来老二是在南京憋坏了想出去走走啊,那朕就给你个差事,赶紧把你那不成器的弟弟朱高燧送回封地彰德去吧,省得他整天在这里生事。” 汉王一听父皇要让自己做这样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的事,嘴一撇就要出言拒绝,在他不远处的京营大都督安远候柳升一看不妙,连忙出言阻止道:“汉王殿下去一趟河南也好,神机营正好有一批新制的火器要送往各都司府,就请汉王殿下一并代劳吧。” 汉王一看是和自己交好的柳升说话了,也觉得好像是不该当面拒绝父皇的安排,于是也就躬身施礼道:“儿臣领旨。柳侯爷交办的差事,儿臣也一定办好,绝不让三弟和火器出任何纰漏,请父皇放心就是。”老皇帝这才点点头笑笑道:“好,你办事朕自然是放心的。” 此言一出,不但胖太子和太子一党俱是心中一凛,连满朝的文武也不由得心中又开始犯起了嘀咕,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明皇帝陛下心里还是偏向于自己更喜欢的汉王?那这一趟河南之行除了监送赵王朱高燧回封地之外还会不会有什么深意? 满朝文武之中或许有些人不明白,可太子一党的人却都是非常明白的,因为按照大明律,汉王也早就该离开南京就藩封地了,而他一直迁延不去是不合规矩的,老皇帝此时找点借口让他暂时离开南京一段时间,这就确实说明老皇帝是在心中偏向汉王的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60 第三百六十节 异域王子 大明永乐十四年三月,钦差徐晟带着锦衣卫的煊赫仪仗去了鞑靼,而汉王殿下也带着神机营的火器监送赵王到了河南都司府。而南京城里,已经按照蒙禹的计划铺排的两个多月的纪刚,终于准备下手行动了,因为此时一个意外的契机到了。 这个契机就是察合台汗国的汗王马哈麻没熬过这个冬天去世了!察合台汗国是元朝元顺帝时期由都格拉特部拥立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的后人在天山南北的广袤地区建立的独立政权,强盛时统治范围西达撒马儿罕,东迄哈密,北与瓦剌为邻,南同于阗等地接壤。 元朝灭亡后,察合台汗王向明太祖朱元璋称臣。此时,作为早已臣服的藩属国,去世的马哈麻汗王的侄子纳黑失只罕王子从察合台的亦力把里城千里迢迢的走了一个多月赶赴南京城向皇帝陛下朝贡报丧,而作为礼节,接待外国王子,便应该是礼部、太子殿下和锦衣卫的职责。 诏狱暗牢中,纪刚看看蒙禹,颇为得意的说道:“蒙先先,这一次可真是天赐良机啊,这察合台的纳黑失只罕王子突然来了南京城,那太子可就不能再在东宫里窝着不动了,这可比原先设计的那些个引他出东宫的法子都要好太多了。” 蒙禹微微一笑道:“那就恭喜纪大人了,真是老天护佑,心想事成啊。”纪刚点点头道:“是,那就请蒙先生再想想,能不能干脆就借这着这异域王子的到来做点文章,要知道这察合台汗国的地位可不比草原各部低啊。” 蒙禹想了想说道:“这异域王子此次来南京的主要目的是什么?”纪刚狡黠的说道:“这家伙可厉害啊,他可不是马哈麻的儿子,他只是侄子的身份,可不知怎么的,最近几年马哈麻的儿子相继亡故,最后竟然一个都不剩了,现在马哈麻忽然又死了,你说他来干什么?” 蒙禹立刻就了然了:“哦,想必这纳黑失只罕王子应该已经掌握了察合台的军政大权,这次来南京朝贡,就是为了要让陛下册封他正式成为察合台的汗王吧?”纪刚笑笑道:“对的,他想以这侄子的身份想登上王位,就必须要名正言顺。” 蒙禹揶揄的问道:“想必纪大人已经收了他的厚礼了吧?”纪刚毫不隐讳的说道:“当然,说是厚礼也不为过,除了金银就都是些天山地区的珠宝玉石,现在南京城的贵人们可就喜欢这些玩意儿,不然的话在我眼里这不就是些破石头嘛!” 蒙禹点点头道:“看来这纳黑失只罕是下了血本一定要求得陛下的册封诏书回去的,那么他一定也给太子殿下准备了一份厚礼,接下来嘛,就看太子殿下收不收这份厚礼了。”纪刚眉头一挑道:“哦?那收了如何,不收又如何?” 蒙禹笑笑道:“纪大人这是明知故问啊,若是太子收了,纪大人就可以顺着收受重贿这条罪状做文章,若是不收么,那就更简单了,异国王子心怀不忿谴凶报复,是不是一切都顺理成章说得过去了?”纪刚闻言想了想才阴阴说道:“哎呀,原来如此,莫非蒙先生也与那察合台汗国有仇?” 蒙禹淡然回道:“纪大人就不要调侃于我了,我与察合台汗国没有什么仇怨,可如此一个大国独立于大明西疆,对于我大明来说未必是好事,若是这位纳黑失只罕谴凶谋杀太子,那他可就回不去了,纪大人说说,那察合台本也是各部族林立的,一旦群龙无首又会如何?” 纪刚点点头道:“自然是许多人为了争夺那个位置甚至为了扶持自己的傀儡而大打出手,察合台很可能由此陷入内乱之中,我大明顺便将其收归版图也不一定啊!”蒙禹悠悠说道:“所以纪大人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此事若能做成,陛下只会万分高兴,绝不会找纪大人算账的。” 纪刚嘿嘿一笑道:“蒙先生这么一解释我就彻底明白了,也请蒙先生见谅,原先的确是担心这涉及两国外交的事一旦出了纰漏,这可都是我这锦衣卫的责任啊,那此时我是不是就该祈祷太子殿下千万不要收纳黑失只罕王子的礼了?” 蒙禹微微摇头道:“祈祷上天显灵这种事可不是纪大人该做的,以纪大人的行事风格,应该是使些手段让太子不敢收这份礼甚至出言斥责纳黑失只罕王子才对,至于要使什么样的手段,那就恕我不在纪大人面前班门弄斧了。” 纪刚闻言哈哈一笑道:“蒙先这夸人的方式倒是很特别啊,不过我很喜欢,嗯,那我现在就先去一趟东宫太子府上,将接待纳黑失只罕王子的事汇报一番,顺便再给太子殿下一点暗示,以太子殿下的聪明睿智,自然是会明白这厚礼是不能收的。” 纪刚说完后,略略一抱拳便转身出去了。此时的刘勉已经被调离了暗牢,现在只有一个每天按时送饭送水的下等差役前来,而且纪刚做得很绝,这回来的差役还是个聋子加哑巴,根本就听不见别人和他说什么。看来纪刚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在他除掉太子之前,决不让蒙禹在和外界有任何联系。 此时已是午饭时间,纪刚走后不久,那聋哑差役就送饭进来了,将饭菜摆上桌后,他就垂手肃立在一旁看着地上,看来这聋哑差役被纪刚调教的很好,真正是做到了心无旁骛,可纪刚却还是忽略了一点,这人虽然又聋又哑却并不是瞎子! 是人就会有欲望,是人就会有需求,特别是这样生活在最底层的差役,又被纪刚弄得聋了哑了,他现在确实是服服帖帖的了,可他的心里能没有恨意能没有欲念么?蒙禹不由得微微一笑,这些事情,像纪刚这样现在已经高高在上忘乎所以的人是根本不会在意的! ~~~~~~~~~~~~~~~~~~~~~~~~~~~~~~~ 按惯例,第一天是礼部和锦衣卫接待纳黑失只罕王子,第二天是驿馆的官员安排人带领他参观南京城,领略大明的强盛和繁华。第三天,便是太子携锦衣卫正式接待纳黑失只罕王子的时间。为了不出纰漏,胖太子自然也是咨询了各位东宫辅臣做足了准备。 胖太子在新任冼马和东宫主簿的陪同下,在宫门外汇合了纪刚带领的锦衣卫仪仗一起赴驿馆接待纳黑失只罕王子。对于这样的殊荣,这位已经不年轻的异域王子自然是必须感恩戴德,早早和其他人一起到驿馆门外迎候的。 见完礼客套寒暄完,驿馆官员便将一行人安排到了大厅之中,胖太子高坐主位,纳黑失只罕王子居客位,纪刚次席落座,其他官员作陪。其实纳黑失只罕的年纪比胖太子还大了许多,可毕竟他只是藩属国的王子,那自然只能以臣礼见之。 胖太子按礼数说完套话之后,便按惯例问起了察合台汗国近年的状况,又问了老汉王马哈麻去世的情况以及目前的状况。待得回答完毕,这位深谙权术的异域王子也试探着问道:“太子殿下,老汗王已经没有其他子嗣,而察合台也不能没有汗王,所以我这次亲自前来,就是想求见大明皇帝陛下请封,不知陛下什么时候能接见于我?” 胖太子微微一笑道:“王子殿下莫要着急,父皇国事繁忙,还来不及马上见你,更何况,察合台汗国现下的实情父皇也还需要点时间探查清楚,王子殿下就先安心在这南京城里住些时日,也好好领略一下南京城的美景美食。” 这异域王子毕竟思维方式不同于汉人,眼珠一转就直接问道:“我知道太子殿下是皇帝陛下最亲近的人,若是太子殿下肯帮忙,带我见陛下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太子殿下是不是觉得我奉上的礼物轻了?自从殿下退还了礼物之后,礼部的官员们也将礼物退回了,我知道这情形在你们汉人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想到这异域王子会当着这么多人将此事说破,胖太子也无奈的笑了笑,一旁的东宫主簿连忙解围道:“王子殿下误会了,按大明律,大明官员们是不能收受藩属国私下赠与的 ,太子殿下这样做也是为了做好群臣的表率啊!” 这异域王子眼珠一转,他当然不会说出怎么纪大人就收了这样的蠢话,可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那敢问太子殿下,我想要得陛下册封为察合台的汗王,还需要做些什么?”太子也立刻诚恳的回道:“王子殿下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等着就好,父皇自会做出正确的决断。” 这一下,异域王子就有些不高兴了,脸色微变的说道:“太子殿下这就有些言不由衷了,我来之前也打听过了,想要获得大明皇帝陛下的认可,是有很多需要注意和需要准备的事的,太子殿下既不收礼物也不相告实情,莫非是心中有更合适的人选?” 胖太子闻言一怔,他也没想到这异域王子会这么说,他当然不知道,这些都是纪刚私下里和这位异域王子说过的话,纪刚可是收了大礼的,自然就要对得起这份大礼,所以在单独相处的时候,便把这些“关节”都告诉这位异域王子了。 见胖太子微微皱眉,纪刚连忙出言劝解道:“王子殿下不要着急,太子殿下也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早先察合台内部也的确有其他消息传到南京,如今真假难辨之下,太子殿下自然要谨慎对待。” 纪刚这话说的可是巧妙的很,明面上是在帮太子解围,可其实确是在变相的告诉这位异域王子,还有其他人也派人来南京求助了。太子一方虽然知道纪刚的话是有问题的,但他说的毕竟是实情,也无法反驳,只想着是纪刚这个政敌想给自己点难堪罢了。所以,这次谈话就在这样并不和谐的局面下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接待宴时间,虽然诱使都还没有过半,比原先预计的早了许多,但也没有关系,汉人最擅长的就是在宴会上借酒发挥,这一顿饭吃上它几个时辰都是没有问题的,这异域王子也是酒宴上的高手,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载歌载舞的将欢宴持续到了戌时结束。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告别了已经喝醉的异域王子,太子和东宫官员们就出了驿馆,纪刚自然也带着锦衣卫出来了,待得胖太子上了马车,纪刚假意上前施礼道:“太子殿下,需不需要臣派锦衣卫护送太子殿下回宫啊?” 太子连忙摆摆手道:“不比不必,锦衣卫乃是父皇的亲卫臣属,我哪里敢僭越擅用的,纪大人就无须客气了。”纪刚笑笑退到一旁道:“那就恭送太子殿下回宫了。”太子摆摆手,车驾缓缓起行。 看着太子的车驾慢慢走远,纪刚也带着人回到了镇抚司中,虽然时间已晚,可他却并不急着回府,因为他知道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与其劳烦人去府里请他,不如就在锦衣卫的镇抚司里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可此时,一个身影也在太子的车架离开一里路之后悄悄潜行接近,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附着到了太子所乘的马车之上。而在相距三里以外的太平桥附近,此时也有几个黑衣人潜入了桥下隐藏身形。 一切看上去都和先前并无什么不同,谁都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都想不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有多不可思议,谁也都无法预料接下来发生的事会产生怎么样的影响和后果,包括纪刚和蒙禹,都没有料到。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61 第三百六十一节 刺杀疑云 太子的车架缓缓行驶上了太平桥,临近深夜的南京城已经很是安静,四周的灯火也并不明亮,酒意微醺的胖太子用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厢里假寐休息,其实他也不想整日困在自己的太子府里,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出来转转也是挺好的。 这是在南京城里,又是外事接待,太子自然不会带大批护卫炫耀,所以除了必不可少的东宫仪仗之外,就是三十个护卫跟在马车前后,还有两个贴身的东宫侍卫在马车两边警戒着可疑的动向,可不管是护卫还是侍卫,谁都没有真的在意会有什么意外,都只想着早些回去休息睡觉。 可就在太子的车驾行到太平桥中间的时候,忽然,一蓬火光从桥面升起,太子车驾的马匹立刻就被惊的奋蹄而立,马车夫惊出一声冷汗,只能拼命拉着缰绳不让马匹失控乱跑,火焰很快就横断了整个桥面,马匹也不敢再朝前。 就在两个侍卫拔刀上前查看之时,马车后面也着起了火,并且也很快就阻断了桥面,就这样,太子的车驾就这么诡异的被两面火焰墙截断了两边的路,本来距离马车前后只有五步远的护卫就这样瞬间被隔绝在了两头的火焰墙之外。 虽然这火焰墙只能阻隔护卫们很短的一段时间,但高手刺杀,本来就是瞬息的时间就够了。说时迟那时快,当火焰墙忽然窜起的时候,早已埋伏在桥下的四个人立刻就腾身而起,从两边杀向马车,车旁贴身防护的东宫侍卫高手一惊不小,连忙挺身迎击。 可他们毕竟只有两个人,对住其中两个杀手之后,另外两个杀手依旧毫不停歇的杀向马车,还好,这车夫也不是等闲之辈,立刻手持马鞭攻向两人,可其中一人对上他之后,另一人躲开车夫的马鞭之后便一刀劈向了马车,马车的壁板立刻碎裂破开。 这就是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的事,胖太子坐在马车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喊了一声:“外面出了何事?”话音刚落就见自己的马车被一刀洞穿,正当胖太子惊愕于突然出现的杀手已经距离自己这么近了时,那个早先在驿馆附近就潜行附着于马车之下的人这才翻身而起。 这人身手极快,翻身而起之时就直接飘至这个以为大功即将告成的杀手身侧,在杀手手中的刀距离太子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这人直接伸手握住了杀手的刀背一挡一带,在杀手还没有反应过来哪里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高手的时候就将其一掌击毙了。 这人并没有急着去对付其他三人,因为他非常自信只要自己在这里,那太子就是安全的,所以他先向胖太子行礼道:“太子殿下莫慌,有奴婢刘怀礼在此,绝不会让殿下伤到分毫。”胖太子这才惊魂方定的说了一声:“啊,原来是刘公公啊,多谢刘公公救命之恩。” 刘怀礼回道:“殿下无需说什么谢不谢的,这就是奴婢份内的事,奴婢这就去替太子殿下料理了这几个歹人,然后还会一路暗中护送殿下回宫,不过还请殿下对奴婢的出现勿要声张,就说是内卫高手现身想救的。” 太子也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在皇城之外啊,按规矩没有内官监的出宫令这宫里的太监是不能随便出来的。太子立刻点点头道:“刘公公放心吧,我心中有数了。”刘怀礼这才再度施礼后转身杀向杀手们,在刘怀礼的协助下,三个杀手都先后殒命。 东宫侍卫和那个内卫身份的车夫本想留下一个活口,可刘怀礼出手狠辣,似乎是故意根本就不给对手活命的机会,四个杀手全都毙命之后,刘怀礼便闪身跃入桥下潜行而去,然后便潜藏于附近继续观察着太子车驾周围的动向,很快他就看见大内侍卫们极速赶来。 刘怀礼不由得阴阴一笑,要靠这些大内侍卫来救太子的话,太子早就死了十回了,这一次他可是歪打正着的又捞着一个大功啊!其他刘怀礼也并不是预先知道太子有危险才来的,实际上他只是想试一试能不能意外的探知太子的什么秘密而已。 很快,在内卫达到后不久,巡防营的官兵也到了,皇城的禁军也闻讯赶来,紧接着应天府、刑部、大理寺的人也都相继到了。而锦衣卫,却偏偏还是最晚知道消息的,听着属下的禀报,纪刚故作大惊失色的霍然起身道:“什么?太子殿下遇刺?那现在情形如何?” 属下奏报道:“杀手出现的非常突然却应该是早有预谋,他们早就在太平桥设伏,先用火墙阻隔了太子殿下的马车然后才对太子殿下突下杀手。”纪刚是想知道结果如何啊,只能故作焦急的问道:“那太子殿下如何了?” 属下回道:“幸而有内卫的暗中保护,太子殿下有惊无险,已经平安回宫。”纪刚闻言一惊,心中暗道不妙,怎么会这样?他重金雇佣的四个顶尖杀手居然没有得手?怎么会有内卫高手暗中护卫的?又是什么样的内卫高手能有这样的身手? 虽然明知道杀手的规矩是一旦失手绝不苟活,可纪刚还是多问了一句:“那可有抓到活口?”属下回道:“没有,四个杀手全都当场毙命,没有一个活口。”纪刚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将手一挥道:“走,我们也看看去,到底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皇城附近行刺太子殿下!” 此时几方的人马早已汇聚于太平桥附近,就连刑部和大理寺的案件侦办高手也来了,各方互不统属,都在用着各自的手段查找着杀手的蛛丝马迹,希望能找到破案的线索立功受赏。纪刚带着锦衣卫来了之后也不着急,一路到处走走看看,和各方的人都见面后就直接去东宫拜见太子去了。 听闻太子遇刺,整个东宫都纷乱了起来,各种调配人手各种加强护卫,太子身边也立刻多了三倍的侍卫,虽然这样亡羊补牢的装样子有些可笑,但这些人似乎也只能这么做,而太子也懒得去管下属们劳师动众的表现忠心,他现在要考虑的是究竟谁要刺杀他。 闻讯赶来的太子妃张茵急匆匆的来到胖太子身边左看右看关切的问道:“太子殿下怎么会遇刺的,没有受伤吧?”胖太子无奈的笑笑道:“爱妃坐下说话吧,还好有内卫高手暗中护持,我没事,只是百思不得其解啊,谁会想谋刺于我?” 张茵眉头一挑,第一反应自然就是:“难道是汉王?”胖太子摆摆手道:“爱妃莫要信口胡说,二弟如今远在河南,如何会派人行刺于我?”张茵撇撇嘴道:“那谁知道的,或许就是借着不在南京才好掩人耳目。” 胖太子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太子妃须得牢记,不管和谁说起,都只能说二弟不会做这么样的事。”张茵心里自然也是明白这样的话在外人面前的绝对不能说的,可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的情况下,汉王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把赵王这个近似智障的家伙剔除在外了。 很快,门禁就进来通报了:“启禀太子殿下,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求见。”张茵皱眉道:“他来干什么?替二弟打探消息的?”胖太子笑笑道:“我们才刚刚分开不久我就遇刺了,他来看一看也是人之常情,至于是不是替二弟打探消息,那爱妃就自己看一看吧,宣他进来。” 见太子没有让自己回避的意思,张茵心中一喜,这个错生了女儿身的女子心中对于权力博弈的渴望可是比很多男人还要强烈的,更何况,她也自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和实力,对于纪刚这个敢于公然要废黜太子破坏自己理想的家伙,张茵更是早就想与之较量一下了。 纪刚匆匆进来便下拜道:“臣参见太子殿下,臣当时就说要护送太子殿下回宫的,没想到一个疏忽就险些酿成大错,臣惶恐啊!”胖太子和蔼的笑笑道:“纪大人快快起来说话吧,是我自己不要纪大人相送的,这怎么能怪纪大人呢。” 纪刚谢恩起身,张茵却在一旁忽然问道:“纪大人适才说要护送太子殿下回宫,可据我所知,除非有圣旨下来,否则锦衣卫仪仗护送太子就是僭越,纪大人这是要害得太子殿下又逾矩被罚么?”纪刚闻言一怔,他也没想到太子妃张茵没有回避不说还公然诘问于他。 纪刚只能欠身回道:“回太子妃的话,臣说要送太子殿下回宫可并没有说要用锦衣卫的仪仗相送,臣的本意是由臣带着几个锦衣卫的属下与太子殿下一路聊着一起走一段罢了。”太子妃冷冷一笑道:“纪大人何时有这样的好心了?莫不是已经知道了太子殿下会遇刺才故作姿态的?” 纪刚心中也是嘿嘿冷笑,太子一直不阻止太子妃说话,看来就是想借由张茵的口来说出这些本不该这样说出来的话啊!纪刚当然不惧这种赤裸裸的质疑,依然笑着回道:“太子妃这么说可就让臣无地自容了,臣只有甘愿领罪认罚。” 见纪刚开始耍无赖了,太子也知道差不多了,连忙出言安慰道:“太子妃也是急糊涂了,纪大人切莫太过于在意,只是不知纪大人此来究竟所为何事?”纪刚躬身回道:“回太子殿下,臣适才去太平桥探查了一下,觉得那些刺客的相貌颇为特异,似乎是异域人士,臣觉得此事颇为重大,所以特来禀报。” 胖太子闻言也是心中一怔,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排除私人恩怨的话,纪刚的办事能力和洞察力他都是相信的,如果纪刚所说属实,那这事可就不是兄弟阋墙这样的小事了。如今正好察合台的纳黑失只罕这个异域王子在南京,若是有人借机生事,那可就等于是要破坏老皇帝十年内先让大明休养生息的计划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次刺杀他这个太子可就意义非凡了,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不管老皇帝原先怎么制定的休养生息也不管现在连年灾害之下国库充不充盈,为了自己这个长子的意外遇刺亡故,老皇帝都只能再次对外开战! 正在太子犹疑不决的时候,门禁又来奏报:刑部,大理寺,应天府,巡防营,禁军的人都来求见了,胖太子嘿嘿一笑道:“果然还是纪大人事事都快人一步啊,那就一起见见吧,看看各部的人都说些什么。”纪刚自然是躬身应诺。 呼啦啦一下子进来十多个人一起拜倒行礼谢罪,胖太子摆摆手道:“罢了,都起来说话吧,这事也怨不得你们。”众人起身后相视了一眼,还是由官阶最高的正三品应天府尹出言奏道:“启禀太子殿下,据臣等仔细探查发现,这四名刺客皆是色目人长相,而且从身上的随身物品和所用兵器来看,应该不是居留汉地的色目人,而是地地道道的异域人士。” 胖太子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便陷入沉思之中,看来还真是如纪刚所说的那样,那么接下来这事该怎么办呢?是自己处理了,还是上报皇帝陛下决断?这让备受打压的胖太子一时有些犹疑,上报,怕老皇帝觉得他这个太子太无能,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不上报,又怕有心人借机说自己专权。 如今这房中的十来号人里,最明白胖太子此时心情的大概就是太子妃张茵和纪刚两人了,可当着这么多的朝廷官员,太子妃张茵也不能再像刚才对纪刚一人时那样的随意说话了。所以,最后就还是只能由纪刚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从容的说道:“启禀太子殿下,臣觉得此事还是由各部先具结画押后明日早朝时上书交由陛下定夺吧。” 听得作为皇帝陛下亲信近臣的纪刚这么说了,胖太子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好,纪大人说的也有理,此事毕竟是牵涉了我本人,由我来处理难免会让人觉得有失偏颇公允,那就辛苦各位大人将查到的线索先具结成文吧,当然,若是在明日早朝前能查到更多的线索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一众官员一起躬身行礼应诺,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出了刺杀太子这样的大事,如今杀手又涉及了异域人士,那可就真是捅破天的大事啊。平时本也就是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的,更何况是出了这样天大的事,看来今晚就不要想着睡觉了,也莫想着什么破案立功受赏了,只求明日早朝之时皇帝陛下不要震怒之后迁怒责罚于他们这些与南京城治安相关的官员吧。 众人默默的退出太子的书房,心中也都在各自叹息,在大明朝做京官,还真的是不容易啊!只有纪刚暗自庆幸,虽然刺杀没有成功,但起码他的嫌疑是暂时洗脱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62 第三百六十二节 主谋是谁并不重要 在许多官员经历了一个忙碌的不眠夜后,第二日的早朝中,相关官员都一边战战兢兢的听着太子殿下自己对遇刺事件的陈述,一边偷偷观察着老皇帝的面色,心里都是想着,只要老皇帝一有震怒的样子就立刻跪倒请罪,千万不能落在人后。 还好,老皇帝的面色至始至终都很平和,甚至没有任何的波动,在平静的听完太子讲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之后,老皇帝才点点头出言安慰道:“太子受惊了,人没事就好,这些凶徒敢在南京城行事,胆子倒是不小,此事必须彻查,尽快找出幕后主使。” 听到父皇对自己遇刺就是这么几句寡淡的场面话,胖太子心中也是颇为有些失望,但面上还是要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回道:“多谢父皇关怀,只是各部官员在彻查了行凶现场后,颇有些意外的收获,儿臣一时难以决断,只有请父皇定夺。” 老皇帝故作惊讶的问道:“哦?有何异常之处?”胖太子心中一动,忽然想到这事是纪刚定下让皇帝陛下定夺的,那干嘛不让纪刚来说,于是胖太子转而说道:“回禀父皇,此事还是纪大人最先发现的,儿臣想来,还是由更擅长此道的纪大人来说吧。” 老皇帝点点头,饶有兴致的看向纪刚道:“哦,原来是纪大人目光如炬啊,那纪大人就说说吧。”纪刚也没想到太子会突然让自己来说,仓促之下只得连忙出班奏道:“回禀陛下,臣听说太子遇刺后便急忙赶赴现场,在逐一查看刺客容貌之后发现四个凶徒皆是色目人长相,而后各部官员也探查证实,这四个凶徒似乎还不是久居中原的色目人,而是真正的异域人士。” 老皇帝闻言也故作沉吟,其他相关官员都紧张的等着老皇帝找自己问话,可沉默片刻之后老皇帝却只是平静的点点头道:“此事确实蹊跷,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不宜妄动,既然是纪大人首先发现的端倪,那就还是由纪大人主持侦办吧。” 纪刚连忙领旨,心中也是喜不自胜,本来还在担忧会被人发现什么自己遗漏的蛛丝马迹,现在既然由自己主持侦办,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管哪个官员发现线索都要先上报给自己,那就再也不用担心事情会败露了,纪刚一直忐忑的心情也瞬间就大好起来。 看到至始至终父皇对自己遇刺这样的大事都是这么不咸不淡漠不关心的样子,胖太子心中那本就所剩不多的父子亲情也瞬间就变得更少了,虽说天早就知道家无情,可他总觉得父子之间的那种骨肉亲情总还是有的,现今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啊。 ~~~~~~~~~~~~~~~~~~~~~~~~~~~~~~ 散朝后,乾清宫御书房内,马云和刘怀礼跪在地上,老皇帝却不急着问话,而是慢慢翻看着各部官员具结后成交的文书,其实这些文书里,有用的东西并不多,各部官员为了表示自己很努力,硬是凑了很多废话和无用的线索进去。 待得看完了,老皇帝才悠悠问道:“二位,这些文书你们都先看过了,都说说吧。哦,对了,朕还没有多谢刘公公救了太子一命的。”刘怀礼连忙叩头道:“陛下养着奴婢们,不就是为了替陛下分忧的嘛,奴婢可不敢当陛下的谢字。”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好好好,只是朕心中也是非常好奇啊,刘公公是怎么知道太子会遇刺的?又是怎么会预先就暗中护卫在太子身边及时出手的?那太平桥可是在皇城之外吧?难道你的师傅刘秉还教了你算卦预测抑或是你自己有未卜先知之能?” 刘怀礼知道救太子的事是瞒不住的,所以在回来之后就把事情告知了上司马云,而马云自然也是立刻就上报给了皇帝陛下,所以老皇帝在早朝之前其实就知道来昨晚发生的一切了,而皇帝却并没有急着招刘怀礼来问话,而是等到早朝结束后才让马云带着刘怀礼过来回话。 已经想了一夜的刘怀礼自然是把理由都想好了,对于这趟意外的收获,真可谓是福兮祸兮,自己忽然就对太子有了救命之恩,以后一旦太子登基,那他可就是踩上了登天的梯子,可若是老皇帝面前这一关过不去,那他很可能就要步师父刘秉的后尘了。 所以,刘怀礼故作惶惑的叩头道:“陛下恕罪,奴婢确实不该私自出皇城,只是厂卫安排在城中的眼线飞鸽传书来报,说是察合台的纳黑失只罕王子这几日频频与早先归附大明的草原人接触,行迹颇为可疑,而昨日太子殿下又将亲临驿馆看望于他,奴婢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这才违例出去看一看,奴婢知道错了,还请陛下责罚。” 老皇帝哈哈一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奴婢,立下了如此大功还在这里向朕请罪,朕要真是责罚了你,那这天下怕是也就再没人再愿意替朕效力了,马总管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厂卫人心怕是也要散了,刘公公是真的想被朕责罚么?” 刘怀礼闻言一惊不小,老皇帝不但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还一下子就把他反将得更加被动了。如今他还真是怎么说都是错的,若是说自己刚才是说的假话,那就是欺君之罪,如果坚持自己真是这么想的,那可就是罪上加罪了啊! 刘怀礼不由得一瞬间就后背湿透了,汗珠也顺着额头渗出来后又滴落下来,刘怀礼开始有些为自己的自作聪明而后悔,也开始觉得或许自己攀附太子的事其实老皇帝或许早就知道了,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密不透风。 就在刘怀礼惶惑无比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旁的马云微微一笑,心中也暗自得意,看来刘怀礼也还是有弱点啊,而刘怀礼最大的短处就在于皇帝陛下对他师父刘秉的戒惧,这直接影响着皇帝陛下对刘怀礼的感官和认知。 看看自己这个超级能干的厉害属下吃瘪有难了,身为上司的马云也在猜想着皇帝陛下应该并不是真的想整治刘怀礼,于是试探着替他解围道:“陛下容禀,刘公公出宫前其实已经对奴婢说过京城里或许会有大事发生,但他并不能肯定是什么事,只能先去探查一二。” 见马云说话了,老皇帝才点点头道:“哦,这么说来,是马公公允许他出去的?”马云一直在察言观色的看着老皇帝的表现,感知着老皇帝话语里的喜怒哀乐,这可不能判断错误了,一旦搞错了,那可就是连他自己也搭进去了。 在基本确定老皇帝并没有真的生气之后,马云才回道:“是,奴婢对于刘公公的能力一向都是认可的,奴婢也觉着让刘公公出去探查一二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便自己就做主了,没有去向内官监上报,若是陛下要责罚,那就责罚奴婢吧。” 老皇帝这才笑笑道:“哦,既然是马总管同意的,那就不怪刘公公了,你们二人此次可是立下了大功啊,朕也准许你们今后若有急务,可以便宜出宫行事,朕也知道,等着上报内官监批复后再出宫,那可就什么事都耽搁了!” 马云闻言自是大喜过望,没想到一个意外又为自己争取到了相宜出宫的权力,当然,若是要想不被内官监和禁军发觉而出宫,也就只有刘怀礼等几个顶尖高手做得到,但这已经足够了,也就是说,他马云的坤宁宫厂卫如今已经有着接近于内官监的权力了,甚至某些方面还要更高! 马云和刘怀礼叩头谢恩后,老皇帝才摆摆手道:“好了,既然是有功之臣,那就起来站着回话吧,不用跪着了!”马云和刘怀礼谢恩起身后问道:“陛下,接下来需要奴婢们怎么做?”老皇帝想了想,再次看着刘怀礼问道:“刘公公与那几个刺客交过手,不知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 刘怀礼答道:“回陛下的话,奴婢与之交手时就发现他们用的全是异域的武功,那燃烧之物也是异域特有,在中原地区很是少见,所以当时奴婢就觉得此事或许牵涉重大,一旦被审出涉及异域藩国,或许就会破坏陛下的休养生息大计,所以奴婢才斗胆将其全部击杀。” 老皇帝满意的点点头道:“刘公公倒是深知朕心啊,做的不错,只是你们真觉得这是藩国所为?那察合台的纳黑失之罕千里迢迢来到南京求封,真的会因为太子拒收他的礼物就派杀手谋刺?你们可知道,那替太子驾车的车夫也是朕的内卫?” 二人闻言一凛,刘怀礼其实当时就猜到了车夫的身手这么好应该还有其他身份,没想到老皇帝居然亲口告诉了他们车夫内卫的身份,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愕,马云连忙躬身道:“奴婢这就从东宫开始彻查。” 谁知老皇帝却摇摇头道:“不必了,朕需要你们做的,是两件事,一件是彻查出行刺的主谋,但切不可伸张,也不可打草惊蛇,第二件嘛,就是将所有罪证都指向察合台的纳黑失之罕!”马云和刘怀礼瞬间都恍然大悟,一起躬身道:“奴婢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 诏狱暗牢中,蒙禹听纪刚说完了事情的经过,也是心中叹息不已,这胖太子还真是命大,这么计划完美的行刺居然会被忽然出现的高手破坏了,这可真是叫人扼腕叹息却又无可奈何啊,看来要找太子报仇只能慢慢来了,眼下有机会整死的最后还是只有纪刚一人啊! 看蒙禹一脸的失望和沮丧,纪刚也笑笑道:“蒙先生也不要太难过,报仇的机会还有的是,眼下还是先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纰漏,陛下将此事交由我彻查,到底还有没有别的深意了?我虽然自认没留下什么痕迹,可陛下的手段我还是有些猜不透啊!” 蒙禹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哎,或许是太子还命不该绝吧,又让他躲过去了,其实纪大人不必担心,我当初设计这个计划,就是看准了如果万一失败了,陛下是不会追究的,因为只要太子没事,陛下就不会去破坏既定的休养生息国策。” 纪刚看了看蒙禹忽然又问道:“哦,那如果成功了呢?我才想起来当时过于兴奋,居然从来没有问过蒙先生这个问题,现在仔细想想,如果太子真的死了,那我是不是也要去给太子陪葬了?蒙先生是这么计划的吧?” 蒙禹被纪刚戳破了心事却并不慌张,而是无奈的摇摇头道:“纪大人又想多了,找太子报仇是我最想做成的事,纪大人愿意助我完成心愿,我又怎么会害纪大人?我不是都替纪大人筹划好了怎么置身事外了么?怎么纪大人到此时反而又疑心起我来了?” 纪刚眉头一挑撇撇嘴道:“我也不知道啊,不瞒蒙先生说,我这心里老觉得蒙先生最恨也最想除掉的人似乎是我才对,所以我也在想,现在我又有了这么大的秘密在蒙先生手中握着,那是不是该让蒙先生永远的保守住这个秘密才对?” 蒙禹一看纪刚又对自己有了杀心,心内也是不住的狂跳,只能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千万不能惹得纪刚立下杀手再说自己意外病故那可就冤枉了,想到最后,蒙禹忽然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淡然说道:“纪大人如果一心想要我死,那就请便吧,反正我也早就想去九泉之下陪亡妻了。” 蒙禹说着,便往凳子上一靠,面无表情的将眼睛一闭,也不再看纪刚,也不再啰嗦废话,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赌一赌了,因为按照他对纪刚的了解,你这时候越去解释,纪刚就越会觉得你可疑而杀意更甚,只有这样摆出一副求死的样子,纪刚这样掌控欲极强的人反而又不会让你如愿了。 纪刚定定的看了蒙禹半晌,看着他真的是面如死灰一脸清寂的等着自己动手,纪刚这才觉得自己对蒙禹的威吓应该是够了,又将涌起的杀心收了收道:“蒙先生这是干什么,我今后可还需要蒙先生出谋划策呢,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蒙禹知道这时候才是最危险的,只要自己稍微表现出半点庆幸和欣喜,都会让纪刚再次杀心大甚,所以他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依然痛苦的闭着眼睛,微微的摇了摇头之后,泪水便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纪刚终于是长叹一声道:“那蒙先生先好好休息吧,我这边若是有了碍难,再来求助,告辞了。”纪刚说完便转身走了,蒙禹此时的后背已经湿透,他这可是又一次在鬼门关前打了个照面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63 第三百六十三节 黑锅由谁背? 在纪刚和马云不约而同的运作下,各种证据纷纷指向了身在驿馆的察合台监国王子纳黑失之罕!最神奇的是居然还有了一个人证,这是一个在南京城为西域藩国做掮客的色目人,是他自己向应天府出首证明,花钱找他雇佣西域杀手的就是纳黑失之罕王子的贴身随从,而他并不知道对方行刺的对象是太子殿下! 这一下,纳黑失之罕这个异域王子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纪刚把所有证据放到皇帝陛下面前时,皇帝面色平静的慢慢翻看着,然后故作惊讶的问道:“哦,还真是这番邦王子干的?他莫非是失心疯了不成?就因为太子拒绝了为他引荐朕就要痛下杀手?” 纪刚观察着皇帝的面色,见皇帝似乎真的很认可这个结果,这才完全相信了蒙禹所说的,于是放心的躬身回禀道:“臣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臣请旨将其收监后由三司严审,以彰显我大明的国威和法度。” 皇帝点点头道:“嗯,纪大人所言极是,纳黑失之罕毕竟是番邦监国王子,身份当与大明亲王等同,审番邦王子这事都察院就不用参与了,改由刑部、礼部、大理寺三司会审,锦衣卫监审,内阁也去个人旁听记录,记住,一定要有理有据,切莫叫人说我大明仗势欺人!” 纪刚领旨出了宫,立刻带领锦衣卫的属下冲到驿馆抓捕了一脸愕然的纳黑失之罕和他的两个贴身随从,纳黑失之罕不可思议的叫到:“为什么抓我?我做错了什么?老汗王真不是我谋害的!”纳黑失之罕还不知道太子遇刺的事,他还以为是察合台有人来告他谋害老汗王呢。 纪刚嘿嘿一笑道:“王子殿下稍安勿躁,只因我大明太子殿下在与你欢宴后回宫途中遇刺,而种种证据都表明这事似乎与王子殿下关系颇深,所以只有请王子殿下回去协助我们把事情搞清楚了。”纳黑失之罕这下更是惊愕的瞪大了眼珠的喊道:“什么?太子殿下遇刺?请问我刺杀太子殿下干什么?” 纪刚撇撇嘴道:“这我哪里知道啊?陛下说了,将你以亲王身份交三司会同审理,王子殿下的面子可不小啊。”纳黑失之罕急得大叫道:“我要这面子做什么?我是冤枉的,我要见陛下!”纪刚一摆手道:“这就由不得你了,先审清楚了,陛下自会定夺的,带走!” 锦衣卫将这个一路喊冤的异域王子和他的两个随从带往了刑部大堂,由三司官员会同审理,锦衣卫指挥使纪刚亲自监审,而内阁则是擅长外交的杨荣来坐镇记录。审理过程皆是按大明的流程一道一道的走,证据一样一样的被提交上来,证人也上堂作证指认了人。 一天审下来,看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就连纳黑失之罕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属下背着自己雇凶杀太子了,因为证据实在太完备了,证人的证言也精准无误,连他们什么时候出的门穿的什么衣服挂的什么配饰都说的一清二楚! 三堂审过之后,按理说应该要人犯签字画押认罪了,可纳黑失之罕虽然已经懵了,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他依然梗着脖子坚持说自己是冤枉的,拒绝签字画押认罪,而三司官员也没有对藩属国王子动刑的先例,只能征求监审的纪刚意见。 纪刚最享受的就是这种各部官员对他唯唯诺诺的感觉,按理来说,在大明朝三品武官的职衔连个五品文官都不如,可偏偏纪刚这个三品武职就做到了一人之下的权势地位,连各部尚书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的,就更别说这些三四品的侍郎和少卿了。 纪刚想了想才对杨荣说道:“杨阁老,本官在想,对番邦王子动刑似乎的确也是不妥,现在三司会审已结,莫不如请杨阁老先将审理结果上报陛下,由陛下来定夺该如何处置吧?”杨荣欠身道:“纪大人言之有理,下官这就进宫上报陛下。” 杨荣走后约莫一个时辰,宫里派出来一个太监传旨,将纳黑失之罕带往文华殿见驾,官员们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陛下要亲自决断,那就不用他们再瞎操心了,这烫手的山芋甩出去了总是好事啊,不然若是判错了,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纪刚带着锦衣卫将纳黑失之罕带到了文华殿后,就看见胖太子也坐在下首,而内阁大臣杨荣也侍立在一旁,纪刚心中已然明白陛下想干什么了,立刻上前躬身施礼道:“启禀陛下,人犯察合台监国王子纳黑失之罕带到。”纪刚说罢,又转头呵斥道:“还不拜见陛下!” 纳黑失之罕一看终于见到了大明皇帝,连忙上前下拜道:“藩属国王子纳黑失之罕叩见大明皇帝陛下,臣下属实是冤枉的啊,臣下也不知道是谁在陷害于我,可臣下真的没有找人谋刺太子殿下,还请皇帝陛下为臣下做主啊!” 皇帝陛下不置可否的笑笑道:“你就是纳黑失之罕啊,你说你是冤枉的,可眼下这人证物证俱全,都指向是你的随从雇佣了西域杀手谋刺太子,你喊冤也没有用,我大明是讲法度的地方,你如何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这一下,所有人大概都明白了,老皇帝说的是指向了纳黑失之罕的随从,可并没有说指向他本人,这已经是在给这异域王子留后路了,就看这异域王子能不能理解老皇帝的意思。至此,纪刚更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纳黑失之罕想了半天,好像还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他们确实出去逛街了,他的随从也确实替他去联系掮客做玉石毛皮的生意了,而就是这个掮客指证他的随从雇佣了杀手,可偏偏当时他并不在场,也无法证明随从和掮客之间说了什么。 忽然,纳黑失之罕脑中灵光一现,忽然大喊一声道:“哎呀,臣下明白了!”这一喊倒把他身边的纪刚吓了一跳,连忙呵斥道:“陛下面前,不可放肆!”老皇帝却摆摆手笑笑道:“罢了,王子殿下心中焦急失态也是情有可原,那就和朕说说看,你明白什么了?” 纳黑失之罕咬牙切齿的说道:“臣下已经想到是谁要陷害于我了。”纪刚闻言心中一怔,心说不会吧,这家伙难道猜到是自己了?老皇帝也饶有兴致的问道:“哦?王子殿下这么快就想到了?那你说说看是谁要陷害你?” 纳黑失之罕恨声说道:“一定是老汗王的遗孀雅丽斯王妃,臣下听说她背着老汗王和人通奸生了一个儿子,只要臣下在大明出了事,那她就可以说那孩子是老汗王的亲生儿子,是为了怕被臣下谋害才故意藏起来的,那她就可以让那孩子登上汗王之位了!” 纪刚听罢心中暗笑不已,这雅丽斯王妃还真惨,莫名其妙就背上了黑锅,可王妃要是真想除掉纳黑失之罕,直接让杀手杀掉他不是更好,何必绕一大个圈刺杀大明的太子来陷害他?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纳黑失之罕自己说出了内情就足够了。 果然,老皇帝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王子殿下的意思是,你身边的随从已经被王妃收买了?所以他背着你做的事你根本就不知道?”纳黑失之罕难得想到这么好的理由,当然是坚定的说道:“是的,肯定是这样的。” 老皇帝故作无奈的长叹一口气道:“太子你都听见了吧,搞了半天,你只是遭了池鱼之殃啊,别人并不是真的要刺杀你,只是想借着刺杀你这件事,让朕迁怒于纳黑失之罕王子,让他无法承袭察合台汗王之位,真是其心可诛啊!” 胖太子此时早已经知道自己只是父皇邦交博弈的筹码了,心如止水之下,自然是连忙欠身回道:“回禀父皇,儿臣都听到了,而且儿臣适才也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不直接雇凶刺杀纳黑失之罕王子,而是转而谋刺儿臣。” 老皇帝立刻好奇的问道:“哦?太子已经想明白了?那就快说说看,朕听一听是不是我们父子两想到一处去了。”胖太子恭敬的回道:“是!儿臣曾与王子殿下把酒言欢过,也了解到王子殿下已经有四个儿子,最大的一个儿子也已经二十来岁,儿臣设想,若是王子殿下在大明境内遇刺,那么他的儿子依然可以得父皇体恤而册封为察合台汗王,奸人们的计策未必能奏效,而刺杀于儿臣则不同,父皇雷霆震怒之下,王子殿下全家皆是罪人,那奸人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推出那孩子来承袭汗王之位了。” 老皇帝开心的哈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太子设想的非常有理,与朕所想几乎一模一样,这也就难怪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明晃晃的证据指向纳黑失之罕王子了,看来这些奸人们还真是把一切可能性都想到了啊。” 纪刚看着这父子两一唱一和的居然就替纳黑失之罕把整个事情给编圆了,不由得也是心中暗自佩服,这本来是一件匪夷所思也极其不合理的事,可如今在皇帝陛下的引导下,纳黑失之罕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而太子又帮着他把可能性变成了事实,这还真是无中生有说有就有啊! 依然还跪在地上的纳黑失之罕自然是也听到了,立刻便感恩戴德的叩拜道:“多谢大明皇帝陛下,多谢大明太子殿下,多谢你们替臣下辨明了冤屈洗清了嫌疑,臣下一定会牢记你们的大恩大德,一定竭尽所能的报答你们的恩典。” 老皇帝笑着摆摆手道:“哎,王子殿下切莫说这些,我汉人讲求的是施恩不图报,更何况,查明事情的真相还王子殿下清白也是我大明天朝应该做的。”纳黑失之罕诚恳的说道:“不,皇帝陛下可以不求回报,可臣下却不能不记得,等臣下成为察合台的汗王之后,一定会每年加倍向陛下朝贡。” 老皇帝微微一笑,看来这纳黑失之罕也不傻,借着话头便拉回到了他此行南京的目的之上,求封才是他志在必得的事,在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危险之后,这异域王子便立刻开始为自己变相求封了,可贡品加倍却并不是老皇帝想要的。 老皇帝点点头道:“王子殿下的心情朕很明白,自父皇在世时,察合台就已经称臣纳贡,可我大明的西疆边境却并未就此宁静,依然时常有侵扰劫掠之事发生,还有帖木儿国也是虎狼在侧蠢蠢欲动,朕也希望新任的察合台汗王能替朕分忧啊!” 纳黑失之罕当然明白这是老皇帝在暗示交换条件了,想了想立刻大声回道:“大明皇帝陛下请尽管放心,只要臣下成为察合台汗王之后,便会立刻整顿边境,再有胆敢越境劫掠的部族,臣下定会亲自带大军前去剿灭,至于帖木儿嘛,只要他们敢来,察合台的二十万大军必将是他们难以逾越的屏障!”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老皇帝自是心情大好,继续说道:“好好好,王子殿下能有此意,朕心甚慰,不过察合台的百姓也需要我大明的物资生活,朕有意效法漠北和漠南,在西疆也开设通商互市,方便双方百姓交易所需物资,不知王子殿下意下如何?” 纳黑失之罕开心的说道:“臣下此来也正有此意,多谢皇帝陛下成全。”皇帝最后笑笑道:“还有漠南、漠北的草原各部,也是让朕心忧啊,不知他们可曾联络过王子殿下?”纳黑失之罕愤恨的说道:“皇帝陛下请放心,我察合台和他们那边本就是有世仇的,绝不会与他们苟合!” 一切都圆满解决了,老皇帝这才笑着吩咐道:“好,王子殿下忠心可嘉,纪大人速速查明王子殿下随从被买通一事,还王子殿下清白。”纪刚连忙领命,心中也是暗笑不已,看来那可怜的随从和作证的掮客都要背这黑锅了。 老皇帝又对纳黑失之罕说道:“也请王子殿下暂回驿馆休息,待真相大白还了王子殿下清白之后,朕自会让内阁拟旨正式册封于你的。”纳黑失之罕激动的再度连连叩拜谢恩。至此,一场刺杀危机最后却又变成了一次权力的游戏,而大明的西疆,也暂时安宁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64 第三百六十四节 事情还没结束的 大明永乐十四年春天的这桩离奇的太子遇刺案就这么低调的结束了,处理的结果就是纳黑失之罕王子的两个被察合台奸人收买的贴身随从被判处了斩立决,而帮忙找刺客的掮客因为不知内情又出首有功,按去年新增的大明律赎罪条款缴纳了一千贯的罚款之后就被释放了。 这么大的案子却是这么小的处理规模,这在整个大明朝都是罕见的。于是,大臣们大多都相信了是因为察合台的内部权力之争导致的这次谋刺,自然也就都理解了皇帝陛下大事化小稳定西疆的苦心,最后就连史书上都只含糊的记载了一句:‘十四年春,太子出行归,至太平桥遇险,幸得无碍。’ 而纳黑失之罕王子也终于如愿的得到了大明皇帝陛下的册封诏书,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到察合台去等上汗王的宝座了。这件本来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事情,似乎是以最圆满的结果和最小的声响结束了,就连纪刚这个真正的主谋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 可对于其他有心人来说,这件事可还远远没有结束的。这一日在诏狱的暗牢外,刘勉很“巧合”的“偶遇”了给蒙禹送饭出来的杂役,于是佯装关心的迎上去问道:“哎,是你啊,不知那位先生这几日胃口如何啊?他要再像以往那般吃这么少可是不行。” 见刘勉和自己说话,杂役连忙伸手指指嘴和耳朵,又啊啊了两声表示自己又聋又哑,刘勉无奈的苦笑摇头道:“对哦,都忘了你是聋哑人,什么都听不见,那算了,我看看他还吃剩多少就知道了。”刘勉说着便很自然的揭开了食盒看了看。 这是蒙禹和刘勉约定好的,在固定的日子,他会在吃剩的饭菜里留下信息,而信息的内容怎么辨认,蒙禹也早就告知了刘勉,这还要得益于当初在翠屏山新建的时候和景宁、赵旭他们几个一个编创了联络暗语,这时候略加改动就可以用了。 刘勉仔细看了看碗碟之后,故作无奈的摇摇头又把食盒盖上,这才轻叹了一声道:“哎,那位先生还是吃的这么少,这身体怎么受得了啊!等我去和纪大人说说,替他配几副药调理一下吧,不然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聋哑杂役疑惑的看着刘勉,显然是不知道刘勉在说什么,刘勉也不再说话,只是冲他笑笑,然后掏出五钱银子塞到聋哑杂役的手里,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之后便转身走了,聋哑杂役也是在略微一愣之后,便开心的将银子揣入了怀中。 蒙禹早就和刘勉说过,身体残缺之人,特别是后天残缺之人心理上极其容易走两个极端,一种会特别阴骘特别残暴特别残忍,而另一种,则会是两面人,一面也有前一种的心理,但是被暂时压制了,另一面则是自卑、胆小,极度渴望被尊重被关怀。 按蒙禹上一次的暗号所示,这聋哑杂役就属于后一种,所以,他们都会尽可能的尊重他,关怀他,让他觉得亲切,觉得有人在乎他,这就足够了,反正他们也不准备让这聋哑杂役做多出格的事,只要他不影响他们之间的联络就好。 在读懂蒙禹这一次留下的联络暗号后,刘勉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第二天,刘勉便寻了个差事,去了锦衣卫指挥同知赛哈智那里。一见面,刘勉就先上前施礼说了几句公事之后才用最小的声音说道:“赛大人这里说话可方便?” 赛哈智点点头,也回了几句公事,刘勉小声说道:“赛大人,想要一击得手,还需再下一剂猛药,此次谋刺太子一案,真正的幕后主使就是纪刚。”赛哈智闻言一怔,嘴里继续说着公事,心里却也在思忖着刘勉说的可不可靠。 刘勉也不废话,从怀中掏出一个蜡丸放到赛哈智面前,然后继续说公事,赛哈智会意,将蜡丸悄悄收了起来,这是锦衣卫暗传消息的密封蜡丸,里面有纸条,不同的蜡丸需要不同的方式才能看见纸条上的字,刘勉说完公事之后,指了指赛哈智桌上的烛台便便转身离去了,这是告诉赛哈智,这纸条上的字需要火烤显形。 离开赛哈智那里后,刘勉也将消息立刻传给了暗中一直与他保持联络的东宫主簿,按蒙禹的筹划,这样双管齐下肯定是会收到更好的效果的,刘勉做完这一切之后心中也在暗叹,这一次,纪刚应该是踩了那条致命的红线了吧?皇帝陛下就算再不喜欢太子,可他们毕竟也是亲生父子啊,怕是再也容不下纪刚了吧? 在接到刘勉的消息后,东宫主簿也是吓了一跳,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便上报了太子。胖太子听完之后,倒也没有过于激动,只是冷冷一笑道:“还真是纪刚做的啊,难怪父皇的态度如此冷淡呢,想来是对此早就心知肚明了吧。” 东宫主簿一听这话,更是吓的不轻,惶惑的问道:“殿下的意思难道是说这事是陛下授意的?”胖太子面色阴狠的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也说不好,可你想想看,整个事件的侦办审理父皇都交由纪刚负责,而最后的结果也是父皇最想要的,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毕竟是涉及到皇帝陛下,东宫主簿也不敢多言,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胖太子也是无奈的笑笑,这种事,似乎还真是只有太子妃张茵可以商量啊,于是也摆摆手道:“罢了,此事你知道就好,切莫外传,去把太子妃叫来吧。” 李主簿应诺后连忙转身匆匆而去,不一会,太子妃张茵便也迈着小碎步急匆匆赶来了,因为她知道,若是没有急事,太子是不会唤她去书房相见的。一进门,张茵就焦急的问道:“太子殿下此时唤我前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太子无奈的笑笑道:“爱妃且先安坐吧。”待张茵坐下后,太子便将刘勉传来的消息和他自己的猜想一并都告诉了她,张茵闻言也时愣怔了半晌才颤声说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说,这事是父皇指使纪刚做的?难道父皇真的想除了你?” 太子微微摇头道:“这还不好说,其实我当时也在好奇为何刘怀礼会突然现身相救,他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如何会这么巧合的出现在太平桥?”太子妃这才松了口气道:“这么说来陛下是为了折服纳黑失之罕彻底解决西疆问题,却又不想真的伤了你,所以才先安排了西域杀手行刺,而后又安排了刘怀礼暗中相救?” 太子想了想说道:“到底是不是这样,只有问过刘怀礼才知道了,只是他也已经许久没有来见我了,也不知是何原因。”太子妃想了想说道:“那我就进宫一趟去见见张贵妃吧,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去一趟坤宁宫见见刘怀礼。” 太子又想了想,却有些无奈的说道:“此事还真是艰难,不管问出来的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似乎都不太好处理。”太子妃也仔细思忖了片刻后却坚定的说道:“先不管结果如何,知道真相总是好的,总比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瞎猜来的好!” 太子终于点点头道:“爱妃说的有理,那就辛苦爱妃了,这事情除了爱妃还真是没有其他可以商量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替我去做。”太子妃笑笑道:“太子无需和我客气,我们可是夫妻,本就是牢牢绑在一起的,你的事便也是我的事,太子就安心等着吧。” 张茵说完便起身施礼而去,然后收拾了些张贵妃爱吃的燕云地区的小吃,便带着侍女启程前往万安宫去了。待得张贵妃听完张茵陈述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也是一惊不小,毕竟是有可能牵涉到皇帝陛下的事,可是不能不小心啊! 沉思良久,张贵妃才笑笑道:“其实我也觉得太子殿下分析的有理,借谋刺一事彻底解决西疆问题,这像是陛下的风格,而暗中安排刘怀礼救下太子,也是因为陛下根本就不想伤及太子,你们又何必一定要探知真相呢?” 太子妃神色肃然的摇摇头道:“贵妃娘娘是知道的,太子的储位并不牢固,若是陛下真的只是借用太子解决西疆问题并预先安排了人护卫,那就说明陛下心中是在意太子的,可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是真的有人要谋刺太子,那我们可就不能不加倍小心了。” 张贵妃想了想,也觉得太子妃说的有道理,如果真是纪刚要谋刺太子的话,那这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但太子要加倍小心,这事也有必要告知陛下啊,这坤宁宫可是陛下的近臣,如果能通过他们传话上去也好。 于是张贵妃点点头道:“好,既如此,那我就派人把刘公公请来,咱们当面问一问吧,就算问不出什么,也把这事告诉刘公公一声,如今坤宁宫里的人可是神通广大的,相信他们会去搞清楚的。”见太子妃点头认可,张贵妃便派人去请刘怀礼。 不一会,刘怀礼就匆匆赶来了,一进来就下拜道:“奴婢拜见贵妃娘娘,拜见太子妃。”张贵妃挥手屏退了其他人,待得确定周围没人了,这才悠悠问道:“刘公公,太子妃专程替太子殿下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太子妃会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块上好玉佩递给刘怀礼道:“刘公公,太子殿下说了,救命之恩是无法用金银相谢的,所以殿下将自己的一块随身玉佩赠与刘公公,以后需要时,刘公公可以用这玉佩实现一个自己的心愿。” 刘怀礼一听简直大喜过望,这就是太子殿下对自己的一个承诺啊,一旦太子登基为帝,自己就可以凭这个玉佩实现自己的理想,这份谢礼可真不是一般的重啊!刘怀礼连忙感激涕零的叩拜道:“奴婢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妃将玉佩递过去,刘怀礼双手接过,又珍而重之的收入怀中后再次拜谢。太子妃这才笑笑道:“刘公公,如今太子殿下与你已是一体了,太子殿下有句话想让我问问你,还请刘公公能如实回答。” 刘怀礼匍匐答道:“有什么话太子妃请问吧,奴婢一定知无不言。”太子妃凑上去压低声音小声问道:“太子殿下想知道,这次谋刺事件刘公公是不是预先知道?又是不是陛下派刘公公去暗中护卫太子殿下的?” 刘怀礼闻言一怔,太子妃问得很巧妙,她没有直接问这是是不是皇帝陛下安排的,而是问刘怀礼是不是事先就知道,这样就避免了质疑皇帝陛下,而刘怀礼如果回答是的,那自然也就等于是承认这事是皇帝陛下安排的。 刘怀礼仔细想了想到底该不该说实话,也在权衡着两个不同答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最后,刘怀礼确定还是照实回答对自己更为有利:“回太子妃的话,此事奴婢事先并不知情,奴婢真的是凑巧赶上的,奴婢不敢有半点欺瞒。” 太子妃和张贵妃闻言后俱是一惊,张贵妃更是惊愕的看着太子妃说道:“原来还真是有人想要谋刺太子啊!”太子妃自然心中更是惊疑不已,略想了想,还是尽量平静的说道:“刘公公,我这次来其实也是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刘怀礼恭敬的答道:“太子妃请说。”太子妃用更小的声音说道:“有人密报太子,这次谋刺事件的末后主使,其实是锦衣卫指挥使纪刚!”刘怀礼闻言一怔,克旋即就轻声回道:“好,奴婢知道了,请太子妃转告太子殿下,奴婢一定会查清楚后上报陛下的,其实陛下也已经交待过奴婢们一定要彻查清楚。” 听得刘怀礼这么说,太子妃才终于放心了,看来真不是皇帝陛下想除掉太子,那就不用太过担心了,只要不是皇帝陛下起了心,她还是很有自信的相信自己有能力扞卫太子的储位和自己未来的皇后之位的! 太子妃开心的笑笑道:“那就有劳刘公公了,待查明真相之日,太子殿下必然还会有重谢。”刘怀礼也回道:“奴婢已经收了太子殿下最贵重的礼,可不敢再要什么谢礼了,到时候太子殿下若是实在要赏,就请赏赐马总管吧!” 太子妃笑着点点头,一切都是心照不宣的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65 第三百六十五节 端午射柳 五天之后,老皇帝看着放在龙书案上的卷宗,又看看跪在下面的马云,面色上也看不出什么波动,反而是拿起了手边的一个卷宗递给海寿道:“把这个也拿给马总管看看去。”海寿连忙双手捧起传了过去,马云接过一看,见封皮是居然是锦衣卫的标记,不由得心中也是暗自吓了一跳。 马云心中暗想,他刚送上弹劾纪刚雇凶谋刺太子的证据,皇帝陛下就让他看锦衣卫的卷宗,这是什么意思?他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打开看,皇帝见他愣怔了,笑笑说道:“马总管打开看看吧。”马云听得皇帝催促,这才一咬牙打开了。 看完之后,马云终于是放下心来,原来这也是一份弹劾纪刚雇凶的证据,只不过呈交的人就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赛哈智。见马云看完了,老皇帝才笑笑道:“马总管和赛大人是约好了的?怎么前后脚的就把证据都放在朕的面前了?” 马云一时也不知道老皇帝是什么意思,只能如实回道:“陛下明鉴,奴婢从未与赛大人私下有过什么来往,奴婢是因为数日前刘怀礼带回了太子妃的口讯,说是有人密保太子雇凶行刺的人乃是纪刚,奴婢初时也不太信,可想着还是搞清楚的好,这才派刘公公带着几个厂卫出宫去彻查了一番,没想到这一查还真就有了些线索,顺藤摸瓜之下,竟然还真的找到了证据。” 老皇帝微微点点头道:“可你和赛哈智呈交的证据都只是旁证,并不足以直接证明纪刚有罪,马总管觉得朕该如何处置?”马云小心的回道:“奴婢其实就是尽量的将查到的真相告知陛下让陛下心中有底,尽到奴婢的忠心和本分罢了。奴婢当然知道,太子遇刺一案已经以最好的结果结案,不能也不会再翻案,奴婢想来,赛大人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思。” 老皇帝笑笑道:“嗯,你这奴婢倒是心思活络的很,也识得大体。那你倒是说说看,纪刚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没有刘怀礼的意外出现,那太子或许就真的遇刺了,他真的有这个胆子?这么做对他又有多大的好处?我们的纪大人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啊!” 马云、刘怀礼和赛哈智其实也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却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就连皇帝陛下都无法理解纪刚到底在想什么,以他们的心思自然就更加理解不了了,所以,他们其实都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因为那才是最合理的,可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又都不敢提半个字。 可如今老皇帝当着马云的面把他逼到了墙角追问,马云心中也明白老皇帝就是想要他说出那个可能性,可这事儿当真说得么?无奈之下,马云只得将心一横,大着胆子的说道:“陛下,奴婢斗胆猜测,此事对纪刚最大的好处,或许就是替别人除去了障碍。” 见马云隐晦的说了出来,老皇帝又继续追问道:“那马总管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置?”这一下,马云彻底懵了,后背也开始渗出了冷汗,他口中这别人所指的可是陛下最喜欢的汉王殿下,陛下问他马云该怎么处置自己最喜欢儿子,这怎么得了? 马云一时有些后悔说出了这句话,他此时也明白为什么纪刚可以这么为所欲为了,就是因为纪刚对陛下的心思那是了如指掌一猜一个准啊,对于陛下这样的雄主,很多事情是不愿意出言授意人去做的,那么纪刚这样的人自然就很重要了。 看着马云窘迫的样子,老皇帝也是微微一笑,之前他或许更需要纪刚这样的人来做一些他想做却不能做也不能说的事,所以能猜中他心思的纪刚就很重要,而如今,他的帝位已经绝对稳固,更需要的就是绝对听话和忠心的的人。 就目前的表现来说,马云的确是不如纪刚这么能揣度皇帝的心思,可马云却从不会把心里话藏着掖着,就算明知道是错的也会说出来,这就是绝对的忠心啊,对于现在的老皇帝来说这其实是更重要的,至于马云能力上的不足嘛,不是还有刘怀礼可以弥补的么。 于是老皇帝微微一笑道:“马总管无需这么惶惑,你能和朕说实话,朕很欣慰,你能如此用心的完成朕吩咐的事,朕也很满意,只是此事不但不能翻案,也绝不能涉及到皇子间的争斗,如果有人刻意想要制造皇子间的矛盾,那可就是罪不容诛了!” 皇帝说的已经如此明白,马云自然也是立刻就知道老皇帝的意思了,连忙叩头道:“多谢陛下明示,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老皇帝笑着点点头道:“此事也不急在一时,等纳黑失之罕回到察合台做了汗王稳定了地位之后再说。” 马云会意,老皇帝这是怕南京的事一旦翻过来会影响到察合台的政局,现在好不容易收服了一个诚心归服的察合台汗王,老皇帝不希望有任何的闪失啊,所以自己内部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反正也的确不急在这一时,至此,太子遇刺案才算是暂告一个段落了。 ~~~~~~~~~~~~~~~~~~~~~~~~~ 如果说洗象节是大明都城南京老百姓最开心的节日,那端午节大概就是全国老百姓最开心的节日了,因为端午节正是一年中天气最好的时日,不似春节那般的寒冷,也是一年中相对清闲的时节,不似中秋时那般的忙碌,所以节庆活动自然也就特别多。 在赛龙舟、放纸鸢等等的活动后,军旅出身的老皇帝还有一项每年必行的活动,那就是演武射柳。南京大校场之上,此时一派威武的军旅气象,旌旗招展,甲胄鲜明,从老皇帝以下全都是军人装束,身着铠甲。校场两侧遍插柳条,身有武职者皆持弓挎箭,跃跃欲试。 这可是个在皇帝陛下和满朝文武面前表现自己的大好时机,能走马射断一支柳条就有赏赐,若是能连续射断三支以上,那赏赐丰厚自不必说,在军旅中的地位名声可也就大不一样了,所以,但凡认为自己射艺高超的哪个不想在今天一试身手。 按惯例,自然是老皇帝下场先射,可老皇帝毕竟年纪大了,射术也只能算得一般,所以一圈跑下来,只射断了一支,另两支都是擦破了柳条的青皮而没能射断,按照规矩,没有连中三箭就不能再发箭,老皇帝自然也是严守规矩,在众人的喝彩声中下场而去。 本该第二个上场的胖太子不擅骑射,便由已经十七岁的皇太孙朱瞻基上场代射,这可是证明他们父子并不孱弱无能的大好时机,朱瞻基为此也暗中拜师学艺苦练射艺,一身金甲的皇太孙驰马向前,张弓搭箭后果然连中三箭,众人自然是爆出了一阵喝彩。 此时的老皇帝已经回到主位最好,虽然已经是最好的位置,但校场很大,又是跑马驰射,根本没法看清射没射中,都只能由负责报靶的人拔出射断的柳枝示意,见到皇太孙能连中三箭,老皇帝自然很是开心,下令有赏。 可惜,朱瞻基毕竟还是年幼,连中三箭之后,心理过于激动而影响了身体的稳定,第四箭只是擦破柳枝青皮却没能射断,朱瞻基自是惋惜懊恼不已,大家也心中暗忖,看来皇太孙想超过技艺高超的汉王殿下还差得远了! 接下来自然就是该第一亲王身份的汉王上场了,除去皇帝和他自己不在南京的那几年,汉王每次在南京大校场参加射柳可都是以射断十支满数的优异成绩独占鳌头,所以看到一身乌金铠甲的汉王跑马下场武将和军人们自然是欢声雷动鼓噪不已。 对于这个英武霸气的儿子,老皇帝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的,特别是看看瘫坐在一旁还嫌热打着扇子的胖太子,老皇帝对于远处校场之上那个策马奔驰的矫健身影就更加欣赏了,只可惜,这个儿子不善权谋不说,每次的运气还就都差这么一点。 听着一阵一阵爆出的喝彩,老皇帝也是会心的一笑,看来今天的魁首又是毫无悬念了,对于这个儿子来说,此时就让他坐上储位或许真的未必是好事,多些历练多些打击对于他也许反而是更有用,老皇帝此时也在想,或许差不多该让他去边境了。 汉王毫无悬念的射完了箭筒里的十支箭,也又一次毫无悬念的十支全中,十支柳条全部应声而断,在围观众人的喝彩声中,汉王也在射完之后便策马绕场一周接受所有人的恭贺和赞美,这大概也是汉王一年中最开心的时候了。 已经回到座上的皇太孙朱瞻基看着场上那个无法超越的身影在恣意炫耀着,听着老皇帝的重赏和嘉奖,还有各种官员武将们的溢美之词,皇太孙心里可真不是滋味,不由得也在心里暗下决心要再下工夫苦练一年,定要超越自己这位号称军中战神的汉王二叔! 只可惜造化弄人,这也是老皇帝一家三代最后一次在端午节齐聚校场射柳了,往后这样的日子里,不是汉王不在场就是老皇帝不在场,皇太孙朱瞻基就算苦练得已经百发百中了,也再没有机会去赢汉王一次,这也成了皇太孙朱瞻基一生的遗憾。 在其他在京王爷都射完之后,接下来就是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魏国公徐钦、定国公徐景昌等等的这些国公爷们,这些公国大多都是承袭的父辈爵位,只有张辅是靠自己的军功封的英国公,只是可惜,大将军张辅也没能做到十箭全中。 再接下来就是各位侯爷了,待得这些人开始下场,一直带着属下在场边观看的纪刚眼神可就有些不善了,他知道自己很难有封国公的机会,可他总觉得以他的功劳,封侯是绰绰有余的了,可惜,不管在这个事上他怎么暗示,老皇帝都不予理睬。 就连他退而求其次的想先封伯,老皇帝还是依然不予理睬,其实对于来皇帝来说心里是很清楚武将们的底线的,像纪刚这样替皇帝做脏事暗事的人,老皇帝要怎么宠信他赏赐他纵容他都可以,可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让他有爵位。 因为爵位对于武将们来说,那是他们至高无上的荣耀,是要用忠诚和热血还有一次次战场上舍命拼杀的军功去换取的,如果做脏事暗事也能换来爵位,那就是对他们功绩的侮辱和践踏,所以他们能接受从未上过战场的徐钦和徐景昌承袭国公的高位,却不能容忍纪刚封侯封伯。 一直暗中观察着纪刚面色变化的刘勉想起了蒙禹曾经给他分析过纪刚的心理,已经非常清楚纪刚此时的心理,也忽然就想起了蒙禹曾经跟他讲过的秦朝赵高指鹿为马的故事,不由得心中一动,既如此,那就再送纪刚一程吧。 刘勉来到纪刚身边小声的说道:“纪大人,属下有一言不吐不快,还望能附耳告知。”纪刚看看眼前这个离开暗牢后越来越好用的下属,也很想听听他想说什么,便点点了头,刘勉凑到纪刚耳边小声了把想法说了一遍。 纪刚这不读书的家伙,哪里会知道指鹿为马的故事,又哪里会知道赵高的下场。听完刘勉的话之后,眼中立刻便显出了异样的神采,对于他来说,能看到文武大臣们对于自己这样明目张胆的欺凌行为敢怒不敢言,那可真是再舒爽不过的事了。 可刘勉毕竟还只是个七品总旗,职位太低,于是纪刚看看身边的另一个心腹从五品镇抚庞瑛道:“庞瑛,一会到我上场的时候,替我去做件事。”庞瑛连忙躬身道:“纪大人需要属下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纪刚笑笑道:“待会我若是射不中,你就替我上前折柳鼓噪,带头喝彩便是。” 庞瑛闻言一怔道:“啊?可柳条附近就有礼部官员和巡防营、禁军的人,还有远处眼力好的文武官员或许也有人能看见,他们若是······”庞瑛没有说完便被纪刚打断了:“你只管照做就是,我就是要看看这些人的反应,放心,绝不会让你因此获罪的!” 听得纪刚这么说,庞瑛也只有咬牙领命!轮到纪刚上场之时,他前两箭都射中了,第三箭却故意没有射中,庞瑛立刻冲出去拔出柳条折断,然后大声喝彩道:“又射断了,纪大人也事连中三箭了。”纪刚自是在马上举弓向周围众人示意。 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一时都面面相觑,可谁都不敢出言纠正,更没有人敢呵斥庞瑛,因为所有人心中都畏惧能罗织罪名将人下狱弄死的恶魔纪刚或迁怒于自己,见纪刚举弓示意,所有人也都只有跟着喝彩叫好,包括一些看清楚了真相的文武官员也只能选择了沉默。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纪刚的心理真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当着如此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和太子、汉王、皇太孙还有满朝的国公,侯爷,伯爷,自己居然真的可以做到颠倒黑白为所欲为,那试问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他纪刚不能做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66 第三百六十六节 无形的网 大明永乐十四年五月下旬到六月里,纪刚又一次被皇帝陛下派往江南巡查,而纪刚也携着钦差的身份,大大的过了一把在一众地方大员面前作威作福的瘾头。当然,明暗两项收入自然都是颇为丰厚的,这一趟必然也会给皇帝陛下的内库带来一大笔收入。 与此同时,纳黑失之罕王子回到察合台后,一面宣示大明皇帝陛下的册封诏书登上汗王之位,正式称为歪思大汗,一面以有奸人陷害他刺杀大明太子唯由大肆清洗老汗王的势力,包括雅丽斯王妃和他的私生子以及其他反对他的亲族,短短一个月内,察合台的都城亦力把里因此被杀的就有上千人,而歪思汗也就此牢牢把控住了察合台的政权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权力的游戏,此时已经几乎彻底和外界断了联系的蒙禹在暗牢之中当然不会知道这些,可他当时根据察合台的内部情况和纳黑失之罕的心理以及老皇帝对于察合台关系处置的判断确实都是正确的,所以刺杀太子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才会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根本风马牛不相及的情况。 一切都如蒙禹预期的在发展着,皇城坤宁宫中马云带领着蛰伏的厂卫们也准备开始着手他们的第一次大手笔行动。因为老皇帝的一句话,他们已经准备了两个月,而这一次老皇帝派纪刚出去是为了什么,他们自然也都是心知肚明。 看着坤宁宫后花园中蓄势待发的三十个精锐厂卫,总管马云颇为得意的点点头,最后吩咐了一句:“该做什么你们都清楚了,咱家也就不再啰嗦了,这次放你们出宫能做出多大的功绩来,咱们厂卫今后到底能有什么样地位,也就看各位的了。” 三十人一起躬身施礼道:“马总管放心,奴婢们都记下了,绝不负陛下厚望和马总管所托。”马云这才点点头一挥手道:“好,去吧!”三十个厂卫再次躬身施礼后纷纷逾墙而去,如今这皇城里,已经没有人再敢阻拦他们的自如来去。 看着众人散去,马云的眼中也是充满了期望的笑意,这一次事成之后,他马云的名头一定会震撼朝野的。连他的族兄郑和都做不到的事,他马云就要做成了,这可是意味着无上的荣耀和今后手里莫大的权力啊,一直由内官监把持皇城的一页,或许就要在他马云手上翻过去了。 看看马云的面色,刘怀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连忙上前欠身道:“马总管这一次可真是运筹帷幄啊,奴婢就先提前恭祝马总管大功告成了。”马云看看刘怀礼也笑笑道:“这还不是全靠有刘公公这样的得力臂助,到时候也还要劳烦刘公公亲自去一趟才是。” 刘怀礼笑笑道:“马总管放心,奴婢一定亲自出手,保证万无一失。”马云微微一叹道:“纪大人毕竟是咱家的恩人啊,到时候,咱家还是要亲自去送一送他的,刘公公也千万手下留情,给咱家一个把话说清楚的机会。”刘怀礼躬身领命。 ~~~~~~~~~~~~~~~~~~~~~~~~~~~~~~ 东宫太子府里,自从被皇帝陛下敲打后已经再不敢轻举妄动的刘怀礼又一次出现在了胖太子的书房中,从暗处走向独自看书的胖太子行礼道:“奴婢叩见太子殿下。”胖太子自然是又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刘怀礼后,也欣喜的说道:“刘公公快些起来吧,怎么这么许久都没来了?” 刘怀礼起身后依然恭敬的说道:“因为奴婢突然出现在太平桥救了太子殿下,已经犯了宫规,陛下虽未责罚,但也暗示奴婢再这样不守规矩便要步师傅刘秉的后尘,奴婢只有先闭门自省一段时间,等陛下气消了再说。” 胖太子连忙出言安慰道:“哎,也真是委屈刘公公了,救了我这当朝太子的命,非但没有受到嘉奖还反而遭了训诫,我这心里也真是过意不去啊,不过刘公公放心,这份恩情我自是会记在心里的,他日也定当报答刘公公大恩。” 刘怀礼连忙再度下拜道:“奴婢能有幸救了太子殿下是奴婢天大的造化,奴婢也不求殿下的报答,奴婢就只是想为陛下和殿下尽忠而已。”太子点点头道:“好,刘公公的心意我记下了,不知刘公公这次来是有何事?” 刘怀礼回道:“太子殿下或许还不知道,奴婢将太子妃的口信报与马总管后,我们确实查到了纪刚的一些证据,而且最重要的是,并非只有我们呈上证据,当时马总管去呈交证据之时,陛下手头已经有了一份锦衣卫指挥同知赛哈智送上的卷宗。” 太子当然不能告诉刘怀礼赛哈智已经私下里表示投效自己,这锦衣卫可是父皇的亲信利器,赛哈智更是父皇着力树立的一面民族融合的旗帜,还要靠赛家去安抚散落在大明各处的色目人后裔的,若是这事传到父皇耳朵里那还了得。 哪怕刘怀礼在父皇那里的处境再尴尬,哪怕刘怀礼已经对自己表现了足够的忠心,哪怕刘怀礼还救过自己的命,可这样的事还是不能让刘怀礼知道的,这便是太子殿下的城府所在,这要换了汉王,估计早就已经告诉对方了。 只见太子故作沉吟的说道:“哦,看来赛大人也注意到纪刚的不轨之举了啊,那不知道父皇是如何处置的。”刘怀礼连忙回道:“这就是奴婢此来的目的,当时陛下给马总管的指示是,既然此事已经成功的收服了纳黑失之罕,那么这案子就绝不能再有其他真相更不能再翻案,” 太子悠悠一叹道:“嗯,父皇说的对,比起两国邦交和西疆的安宁,真相的确是不重要的。”刘怀礼连忙说道:“太子殿下也莫要难过,陛下并非是觉得追查行刺殿下的主谋不重要,只是吩咐马总管此事往后放一放,等纳黑失之罕回到察合台稳定了政局再说。” 太子闻言心中一动,眼睛里也立时光芒大盛:“哦?刘公公是说,现在纳黑失之罕已经成了察合台的歪思汗,那是不是就到了该计较的时候了?”刘怀礼恭敬的回道:“是,陛下派纪刚巡视江南,其实就是给马总管足够的时间做准备,当然,或许也是陛下仁慈,让纪刚最后再风光惬意一次。” 太子笑笑道:“这么说,马总管你们都安排好一切了?”刘怀礼点点头道:“殿下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不过奴婢此来就是想告诉殿下,这一次殿下最好是安坐宫中,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要插手不要去管。” 太子想了想,却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这为国除奸的重要时候若是我这当朝太子都不出现,那会让朝臣们怎么想?”刘怀礼依旧恭敬的回道:“太子殿下是一片赤诚之心,奴婢敬服不已,可这一次却并非为国除奸,而是陛下的私事。” 胖太子闻言也是震惊不已,又想了片刻才点点头道:“哦,多谢刘公公提点,这下我明白了,纪刚和陈瑛不一样!”刘怀礼恭敬的答道:“是,陈瑛虽然也是陛下的忠犬,可他也是当朝重臣,更是治下甚严,清廉无比。说句大不敬的话,陈瑛是在替陛下得罪天下人,可他却是当之无愧的廉吏能臣。” 太子点点头道:“嗯,这一点,纪刚确实是比不了的,虽然他也很能干,可他都是在为父皇一个人做事,他只能算是父皇的恶犬私臣,所以他的事,也只能由父皇自己来解决,我若是插手,就会触了父皇心中的禁忌。” 刘怀礼恭敬的答道:“既然殿下都明白了,那奴婢也就该告辞了,以后奴婢也不会经常来见殿下,除非是有大事发生,还望殿下见谅。”胖太子点点头道:“嗯,理应如此,能得刘公公在有大事发生时相告已经是万幸,刘公公请便吧。” 刘怀礼再度施礼后便消失不见,太子也立刻就去见了太子妃告知此事,对于太子妃张茵的脾气胖太子还是非常了解的,他也生怕自己这个太子妃在听闻纪刚出事后又去插手生事,所以还是赶紧先跟她把事情说清楚的好。 ~~~~~~~~~~~~~~~~~~~~~~~~~~~~~~ 诏狱,暗牢中,聋哑杂役比划着告诉蒙禹,食盒中多出来的这道菜是有人加进去的,蒙禹点头笑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以示谢意。其实就算他不说,蒙禹一看菜上的暗号也就知道这是刘勉加进去的,仔细辨认了一下,蒙禹就明白了,刘勉这是告诉他,时机到了。 蒙禹微微一笑,将这盘特意为自己准备的菜吃了个干干净净,边吃也边在心中暗自感叹,他真的没有看错刘勉,刘勉真的一直还在努力的帮他做事,就算是明知道会有危险,就算明知道未必会有好结果,可刘勉都没有就此放手。 这大概就是人和人的不同吧,有些人为了一点点利益就可以出卖朋友甚至亲人,而有的人却是至死也不会背叛自己的诺言,有的人在遇到危险时就会退缩自保,而有的人,就算明知道会粉身碎骨也会一往无前。 待得在剩饭剩菜里把给刘勉的暗示做好,聋哑杂役便提着食盒走了。现在,没有人再每天陪蒙禹说话了,纪刚大概就是想这样折磨得蒙禹彻底臣服于他吧,而蒙禹为了不让自己崩溃,便也每天去和月如的灵位说说话。 蒙禹又一次端着水杯来到月如灵前,因为现在他已经连酒都没有喝的了,只有纪刚来找他的时候才会带一瓶酒来,他现在的生活比起以前可是差太多了,没人说话,没有朝廷邸报的消息,没有酒喝,就连灯烛也只能省着用了,不然他就只能整日里在黑暗中静坐。 每次坐到月如的灵前后,蒙禹的眼前就会出现月如的样子,还是那样的明艳,还是那样的娇俏可爱,笑意盈盈的看着蒙禹。八年过去了,蒙禹已经憔悴苍老得像五十岁的人,满头灰白,满脸沧桑,特别是眼中的忧郁和悲哀是藏都藏不住的。 看着爱人的笑靥,蒙禹举杯笑了笑道:“月如,事情已经到了最重要的一环,若是迈过去了,我或许就可以离开这里,继续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可以继续为你报仇,可若是迈不过去,那我也就可以去陪你了,其实我真的还是更想去陪你啊!” 恍惚中,月如却微微摇头道:“不,我才不要你来陪我,还是我这样的陪着你吧,我更希望看见你能做完自己想做的事,也更想看到你实现了心中抱负的那一日,蒙大哥,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也知道你心里的苦,可你不能这样消沉,你还有很多事要去做的!” 此时的蒙禹已是泪眼迷蒙,残余的烛火摇曳了几下就熄灭了,一缕青烟腾起之后,暗牢之中便陷入了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可蒙禹眼前的月如非但没有因为黑暗而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明晰和光亮,就像一盏明灯指引着蒙禹心的方向。 蒙禹含着泪微微点点头道:“好,月如,我会努力活下去的,不管有多艰难,我都要想办法出去,我一定要让太子为他的恶行遭受报应,也一定不会让你这么白白的枉死,你就好好等着我吧,等我做完了这一切就会去陪你的。” 蒙禹说完,伸手将月如的灵位揽入怀中,就好像把眼前幻化出的月如揽入了怀中一样,而月入也乖巧的靠在蒙禹的肩头轻声说道:“我相信,我当然相信,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到的,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等着你的。” 无边的黑暗中,一个瘦削的身影怀抱着一个灵位默默的枯坐了一夜。而刚刚回到南京不久的纪刚正兴致勃勃的欣赏着自己这趟美差带回来的奇珍异宝,此时的纪刚哪里会知道,一张等待他自己走进去的大网,已经慢慢张开了。 ###端午,帝射柳,纲属镇抚庞瑛曰:“我故射不中,若折柳鼓噪,以觇众意。”瑛如其言,无敢纠者。纲喜曰:“是无能难我矣。” ——《明史 · 列传第一百九十五 · 佞幸》###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67 第三百六十七节 当庭参劾 大明永乐十四年(公元1416年),盛夏时节,天气炎热得连半夜里的风都是温热的,在这样的天气下,人心更加容易躁动,而南京城里的一股暗流也在看不见的地方涌动着,渐渐的将许多人的心都点燃起来。 早已沉寂多时的都察院里,一直没有主心骨的御史们都有些怠惰和不知所措了,几位副都御史和佥都御史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陈瑛在时的辉煌,只能是按部就班井然有序的混一天是一天,可是,刘怀礼的到来,打破了他们的平静。 六科衙门里,这些朝臣中最小的七品给事中们,却拥有者其他高官所不具备的绝对权力,他们可以就任何一个部门任何一个官员的行为提出异议并要求相关机构彻查,谁都知道,被六科给事中盯上,就是一场大难,甚至朝臣们都给了他们一个小火铳的别称。 可这么些年了,这些无人不敢碰甚至连姚广孝都被他们参劾过的给事中们,唯一没有敢找过麻烦的人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纪刚,这难免让朝臣诟病,也让他们自己在心里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可动纪刚很可能无功枉死,这一点,谁都明白。 刘怀礼和厂卫们的到来,无疑给这些小火铳们注入了强劲的火药,听完刘怀礼的讲述和计划,再看看刘怀礼带来的证据,这些小火铳们也终于相信,皇帝陛下真的是不打算再护着这条会咬人的恶犬了。 七月初三,汉王殿下请求戍边的上书也终于被皇帝陛下通过了,汉王也立刻启程开心的去往燕云边境领兵去了,他也生怕走晚了父皇又反悔,所以接到诏谕的当天就整装出发了,以至于很多人以为他是被勒令限期离京的。 七月九日,有早朝,而这一日奉天殿内,看不见的暗流在涌动。 最诡异的是,这次朝议要议论的可是几件关乎国计民生大事,可偏偏太子殿下居然称病未到,朝臣们看着最上首那两个一直是太子殿下和汉王殿下这一文一武所在的地方忽然间都空荡荡的,心中都开始有了些异样的感觉。等到再仔细看看四周,就更加都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因为自左都御史陈瑛倒台之后,都察院已经沉寂了相当一段时间,皇帝陛下也迟迟没有任命新的左都御史,也不知道是因为陈瑛的缘故对于这个职位过于敏感呢,还是真是实在没有皇帝觉得能够胜任的左都御史人选。 可今日,很多朝臣却惊讶的发现一直低调了许久的都察院官员们今日的神色都有些不一样,一个个似乎很紧张,却又暗暗透着兴奋和期待。不要小看这样的细微末节,对于精研朝局的大臣们来说,这就是有大事要发生的征兆。 更何况还有那些六科给事中们,面上也都是和都察院官员们差不多的样子,朝臣们可没有人敢小看这些站在最后面的七品官,谁都他们的职权可是大得很的,谁都知道只要一被他们参劾就要脱层皮,那如果是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一起呢?这真是想想都觉得后脊发凉啊! 渐渐的,所有等着朝议的文武大臣们都隐隐觉得今日的朝堂有些诡异的气氛,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大事,但看着前面空着的两个位置,很多朝臣又都以为大概就是太子和汉王的事,似乎除了这个事也就没有什么事还能让朝堂上这么波云诡谲了。 锦衣卫指挥使纪刚自然也来了,虽然还是站在他三品武职该站的地方,可从所有人都等着他率先入朝就能感受到谁才是这朝堂之上的一人之下!就连张辅和柳升这两位正直壮的年公候大都督也并没有想要和纪刚去争的意思,同样恭敬的等着让纪刚率先入朝。 纪刚也并没有觉得今日有什么不妥,他可是刚刚才上交了十万之数进皇帝陛下的内库,皇帝陛下还对他表达了嘉许褒扬之情,而且,皇帝陛下的下一趟的北平之行也已经定下了行程,他纪刚仍然是随行伴驾的第一人,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问题。 皇帝陛下来了,大臣们三拜九叩之后,朝议正式开始。当然又是老生常谈的三大议题:迁都北平,赈灾事宜,边境问题。朝议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就交趾省的治理问题户部和吏部还产生了激烈争论,因为大量的交趾大族子弟充为地方官员之后产生的问题很多,特别是赋税一项更是问题多多,户部吏部也是各不相让的据理力争,一切看上去都与平时的朝议没有什么分别。 随着朝议接近尾声,许多朝臣甚至也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觉错了?难道今日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事发生?可很快朝臣们就发现不对了,因为都察院官员和六科给事中们都开始变得异常紧张起来了,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擦拭额头的汗珠。 看到这一幕的朝臣们心中都已经明悟,今日一定会有惊天大事发生! 果然,在交趾问题也争论结束后,司礼监大太监海寿高声问道:“今日早朝,可还有事要奏?”海寿话音刚落,就听得奉天殿外有人大声回道:“坤宁宫总管马云,有要事启奏陛下。”见皇帝陛下微微一笑点点头,海寿大声喊道:“宣!” 随着马云匆匆走进大殿拜倒在地,所有朝臣的心中也是一凛,什么大事居然要由后宫的太监出首?纪刚也微微皱起了眉,马云可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也一直都保持着内外消息通联的,怎么没听马云有消息说起过今日有什么大事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就听得马云跪倒在地双手举起卷宗高声说道:“坤宁宫总管马云弹劾锦衣卫指挥使纪刚十大罪,现皆以查明实据,证据确凿,还望陛下圣断!”此言一出,满朝哗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一脸惊愕的纪刚,众人心中也立时都明白了,今日的主角原来是他! 大殿之上突然陷入了片刻的死寂。朝臣们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声响被人注意点。忽然,如梦初醒的纪刚也跨步上前噗通跪倒在地大声喊冤道:“陛下,臣冤枉啊,他马云一个内侍,如何能参劾当朝大臣?又如何会有什么确凿证据?” 纪刚话音未落,就见两位正四品佥都御史深呼一口气一起手捧奏章出班跪倒上奏道:“启奏陛下,都察院全体御史联名参劾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滥用职权、陷害朝臣、草菅人命、贪墨受贿、并私养死士意图不轨!还望陛下圣断!”两人说完之后,都察院的官员便跪倒了一片。 这是自陈瑛死后都察院第一次如此张扬,如此齐心又如此同仇敌忾,因为所有人都记得,就是纪刚曾经上门威胁过左都御史陈瑛药按他的意思做事,后来陈瑛摆脱纪刚后,又是纪刚上门抓走了陈瑛并且当晚陈瑛就死在了诏狱之中,对于陈瑛的下属门来说,纪刚自然就等同于他们的仇人! 看到都察院的御史言官们也出言参劾自己了,纪刚心中就已经知道事情糟糕了,看来今日并非偶然,而是很多人蓄谋已久的必然,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首先带头起事的,居然是本该和他在一条线上的马云,大意了,这真是太大意了! 皇帝陛下依然不置可否没有说话,面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变化。就在这时候,更壮观的一幕发生了,那一群在大明的朝堂之上最悍不畏死的七品给事中们,忽然也纷纷上前拜倒在地,声音悲戚的手持奏章大声喊道:“启奏陛下,六科给事中联名参劾锦衣卫指挥使纪刚祸乱朝纲,以权谋私,倾轧六部、五司谋利,并犯下欺君重罪,还望陛下圣断!” 这一下,朝臣们心中就都有数了,相比起扳倒陈瑛时的步步为营早有预谋和风声,今日这扳倒纪刚可谓是做得隐秘无比滴水不漏啊,除了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们,其他朝臣在面面相觑之下才发现居然都没有任何人知道半点消息。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已经有这么多人跪倒参劾,可皇帝陛下仍然不说话,这让被纪刚欺负得有了心里阴影的六部、五司官员们都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这是不是另一个大清洗的陷阱啊,还是再看看吧。 忽然,只见又一人缓缓上前,噗通跪倒,众人无不惊讶莫名,因为这跪倒的不是别人,正是五军都督府的最高领导,英国公张辅,只见张辅沉声说道:“启奏陛下,臣也要参劾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曾到五军都督府胡作非为,罗织罪名冤杀都督佥事两人,并锤击左军都督薛禄,致其脑裂重伤,几乎丧命,五军都督府上下恳请陛下严惩纪刚,还望陛下圣断。” 一看张辅抢先了,事事都想和张辅一较高下的柳升哪里肯落后,再看看皇帝陛下的面色和表现,他如何还不明白纪刚死定了,虽然纪刚和自己都是汉王一系的人,但此时若是再不做点什么,那输给张辅不说,很可能汉王系的将领们也都脱不了干系了。 于是京营大都督安远候柳升立刻也上前拜倒上奏倒:“启奏陛下,臣也要参劾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曾到京师大营勒索钱财,都指挥哑失帖木坚持不与且行不避道,纪刚深恨之,遂诬以冒赏事而捶杀之,京师大营上下亦恳请陛下严惩纪刚,还望陛下圣断。” 如果说有了后宫的马云出首,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联名参劾还不够分量的话,现在再加上五军都督府和京师大营这两座军界大山,这分量应该就已经足够压得纪刚翻不了身了!当然,最后的结果还是要看皇帝陛下的表态,是生是死,都在皇帝陛下的一念之间。 纪刚一直安静拜伏于地,听着一个接一个的文武大臣参劾他,心中却并没有十分害怕,因为这些事皇帝陛下都是知道的,如果陛下要整治他早就整治了,可他也隐隐的觉得不对,为什么所有人会突然针对他?为什么一下子所有人就都有这个胆子了? 终于,工部侍郎接下来说出的话也让纪刚彻底坠入冰窟的绝望了:“启奏陛下,臣属下监造使上报,纪刚扩建之府邸大大逾矩不说,其布局形制还有意仿效皇城六宫样式,并在家中私养二十四名太监及秀女若干,起居饮食皆按后宫仪程,此乃是谋逆大罪!” 不待纪刚喊冤,马云立刻再度高声说道:“启奏陛下,此罪亦在臣参劾纪刚的十大罪之中,所有证据皆已经查明无误,另据纪刚下属供认,纪刚曾在府邸之中举办的除夕家宴之上身着私藏的龙袍,并让亲眷和心腹属下以及府中一应人等大礼叩拜三呼万岁,此亦是谋逆大罪!” 这一下,皇帝陛下终于面色变得阴冷的说话了:“既如此,他纪刚究竟还有多少谋逆大罪,马总管都一并查实后交都察院论罪处治吧。”马云和都察院官员一起叩拜领旨,立刻便有在殿中宿卫的禁军上前将纪刚拘押。 直到此时,纪刚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经历了这么多,纪刚比谁都清楚,一旦皇帝陛下说出了这句话,那自己再说什么酒都没用了,反正已经是这样了,又何必再做出让人耻笑的举动?陛下不是说交都察院按罪论处么?那他又何必此时当着陛下的面争辩,等到了都察院再说不迟! 皇帝陛下起身退朝,马云礼毕之后也来到殿外,此时已经由刘怀礼带来的厂卫接替了禁军拘押纪刚,看见马云来了,纪刚才冷冷说道:“马总管好手段啊!”马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纪大人莫急,咱家自会找机会和纪大人把话说清楚的。”这时候,他可不想和纪刚过多废话。 说完这句,马云挥挥手直接吩咐刘怀礼道:“将纪大人押往都察院,由厂卫亲自负责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刘公公再辛苦一趟,立刻将纪刚的心腹属下及亲眷族人一并抓捕归案,不可放过任何一个。” 刘怀礼躬身领命后便押着纪刚走了,以刘怀礼早就布下的大网,这些人可都是有专人盯着的,抓捕他们就是一道命令的事,自然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纪刚的党羽势必会在一瞬间就被清除干净! 看着刘怀礼押着纪刚走远,马云站在奉天殿大门口,踌躇满志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也是意气风发:现在,该轮到他马云上场了! ###十四年七月,内侍仇纲者发其罪,命给事、御史廷劾,下都察院按治,具有状。即日磔纲于市,家属无少长皆戍边,列罪状颁示天下。其党敬、江、谦、春、瑛等,诛谴有差。” ——《明史 · 列传第一百九十五 · 佞幸》###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68 第三百六十八节 时间紧迫 大明永乐十四年七月初九早朝后的一个时辰内,锦衣卫指挥使纪刚和他在锦衣卫中的心腹四虎:袁江、庄敬、王谦、李春,以及亲信庞瑛、孟泽、李路等等三十多人就都被抓捕到了都察院中,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刚刚才升了从六品试百户的刘勉。 而刘勉在被捕之前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看到厂卫太监们手持诏谕来抓人的时候立刻潜行疾走的找到那个聋哑杂役,把一个密封蜡丸交到他手里,然后比了一个交给里面那位先生的手势,然后刘勉冲他笑笑后便又再度潜行回到了厂卫们面前自投罗网。 聋哑杂役并不是傻子,他眼看着锦衣卫镇抚司和诏狱里忽然乱做一团的都在抓纪刚的人,心中大概也明白发生什么了。他略微想了想,还是马上打开了暗牢通道的门,走进去把蜡丸交到了蒙禹的手里。 当蒙禹接过蜡丸的那一刻其实就大概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奏效了,可他却没有急着打开蜡丸,而是先开心的把聋哑杂役揽入怀中,用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背,嘴里不停的说着:“谢谢,谢谢你们,谢谢!” 其实聋哑杂役最缺的就是别人对他的尊重和情义,在照顾蒙禹的这半年多时间里,他是真正感受到了蒙禹和刘勉对他的尊重和情义的。那不是因为需要他做事而装出来的虚情假意,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其实对于聋哑杂役这样身体有缺陷心理也特别脆弱的人来说,他是能感受到对方的真假的。 聋哑杂役连忙推开蒙禹,然后口中啊啊啊的喊着示意让他快看蜡丸,然后又不停的比划着告诉蒙禹交给他蜡丸的人已经被抓走了。蒙禹微笑着拍拍他的肩,点点头告诉他自己知道了,这才捏开蜡丸,然后将纸条凑近烛火。 虽然心中已经猜到结果,但当看到纸条上的“大事已成,有缘再见”八个字时,蒙禹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为了执行自己的计划,刘勉明知道自己有危险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甚至都做好了一去不返的准备。 这怎么行?!自己可是答应过刘勉要保他平安无事的,更答应过刘勉会给他一个光明的前程的,自己必须要想办法救他。当然,其实蒙禹也早就已经给刘勉铺好了活命的路了,只是,这条路现在必须得有人去打通才行。 蒙禹立刻找了纸条写了几行字,然后交给了聋哑杂役,然后又大概的画了一个身着锦衣卫指挥同知服侍却是一头卷发的人指给聋哑杂役看,然后不停的比划着,要他把纸条交给赛哈智,直到聋哑杂役不停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蒙禹才放手让他转身离去,剩下的,就只有祈祷天意了。 还好,聋哑杂役是真的明白了,毕竟整个锦衣卫里身穿指挥同知品级的官服又是卷发的就只有金发碧眼的色目人赛哈智一个。当赛哈智皱着眉头从聋哑杂役的手里接过纸条看过之后,也舒展开眉头笑了笑,自己和这位神交了八年的蒙先生现在终于是可以见一见了! 赛哈智心里明白,纪刚已经倒台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那下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自然就是他了,所以赛哈智才会不遗余力的尽量和纪刚保持距离甚至是对立,还好,仗着他背后强大的家世和皇帝陛下的庇护,纪刚也不敢过于为难他。 所以,作为现在锦衣卫里最高的长官,他去一下暗牢应该问题不大,更何况,出于私心,他也想问问蒙禹如何能确保自己万无一失的接任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毕竟现在朝中有资格接任的世家子弟可不止他一个。 想好之后,赛哈智冲聋哑杂役比划了一下,让他带自己去见这个写字条的人,聋哑杂役也不傻,他看到被抓的人就明白是纪刚出事了,他自然也不会再遵守纪刚定下的任何人不得进入暗牢的规矩,更何况,现在赛哈智才是这里最大的官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过暗牢的通道,看着暗牢里的一切,赛哈智还真是发自内心的感慨,这暗牢设计的也太阴暗闭塞了吧,这蒙先生是需要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在这里面呆八年的啊?赛哈智立时心里对于见到蒙禹就更加期待了。 当进入暗牢的门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蒙禹的那一刻,赛哈智也有些震惊了,眼前这个看上去虚弱得随时会倒下的身影上却分明透着一种无形的气势,赛哈智不由得好奇的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年纪小,却看上去比及还要沧桑的人。 蒙禹也第一次见到了刘勉口中这位金发碧眼高鼻子而为人却还不错的色目人贵族后裔,他这色目人的长相可比安和大哥那样汉化了几代的色目人后裔要标准得多了,蒙禹不由得也想起了安和和他贤惠的妻子,还有那个自己为他取名的小安洛,一转眼也都十岁了吧。 两人相视一笑后,蒙禹也上前施礼道:“小生蒙禹见过赛大人。”赛哈智也连忙回礼道:“蒙先生免礼吧,其实我们也算是神交已久的老朋友了,我不会忘记,当初是蒙先生教的法子才让我迅速获得了陛下的信任,也是蒙先生的指点,才让我从镇抚使一路做到了指挥同知,蒙先生的恩情,我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蒙禹连忙欠身道:“小生多谢赛大人愿意屈身来见,可小生请赛大人来却并非是为小生自己,而是希望赛大人出手帮一帮刘勉。”赛哈智点点头道:“我知道刘勉和蒙先生相处了七年,彼此肯定是有情义的,可刘勉毕竟是纪刚的心腹,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只能答应蒙先生尽力保刘勉的性命无虞。” 蒙禹笑笑道:“多谢赛大人,不过赛大人或许不知道,其实刘勉也是太子殿下的心腹,还多次给过太子殿下帮助,其实只要赛大人和太子殿下都有意,我就有办法能让刘勉无事,无非就是让他受点牢狱之灾罢和皮肉之苦罢了。” 赛哈智点点头道:“若能如此自然是最好的。”生怕赛哈智不在意,蒙禹又再度躬身道:“赛大人今后若是要执掌锦衣卫,也需要又能干又品性好的人,而刘勉正是这样的人,他一向也都很推崇赛大人,多次在我面前夸赞赛大人,若是赛大人能将他收入麾下,定会成为赛大人的心腹干将。” 赛哈智再次诚挚的点点头道:“能得蒙先生这样的人为他低头求情,刘勉应该是个值得搭救的人,蒙先生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的,只是蒙先生刚才也说了,我若是能接掌锦衣卫自然是一切都好说,可陛下的心意却也难料啊!” 听得赛哈智悠悠一叹,蒙禹就明白了,赛哈智也是求助来了,蒙禹笑笑道:“赛大人现在只能做一件事,就能绝对接掌锦衣卫。”赛哈智大喜道:“蒙先生请说。”蒙禹小声的将赛哈智如何做,又该如何让刘勉脱罪都一起细细说了。 赛哈智听完也是欣喜的说道:“好,多谢蒙先生指点,我都记住了,那我就先告辞了,等到尘埃落定之时,我再来见蒙先生。”赛哈智说完略略施礼后便转身走了,而蒙禹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扳倒纪刚,救出刘勉后,也就该自己设法出去了。 ~~~~~~~~~~~~~~~~~~~~~~~~~~~~~~~~ 早朝结束两个时辰后,都察院中,几位都察院的官员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接下来要怎么审纪刚,一位佥都御史沉声说道:“陛下既然让都察院按律论处,那我们就按部就班的一堂堂审,反正纪刚这么多罪状都是明摆着的,想跑也跑不掉。” 另一位却摇摇头道:“这恐怕不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纪刚的势力可不止在锦衣卫里,万一让他又翻了身,那接下来要遭殃的可就是我们都察院了,我看不如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之身,也让他暴毙在这都察院里。” 此言一出,自然有人赞同:“对,纪刚恶贯满盈,容不得这样一堂一堂的审了,这夜长梦多的事还真不好说,干脆也给他一杯鸩酒了事,他不是报的陈大人突发疾病暴毙而亡么?咱们也给他报个突发疾病不治身亡便是。” 众多的官员们都点头称是,可还是有人担忧的说道:“可诏狱里死人是常事,在都察院里弄死一个三品武职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更何况纪刚毕竟是陛下的亲信,若是事后陛下追究起来,我们岂不是都要给他陪葬?这殊不划算啊!” 这人说的也有道理,一时间很多人也犹豫起来,谁都想搞死纪刚,可为了纪刚把自己也搞死了就太不值得了。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时,只听得门外有人哈哈一笑道:“各位大人好算计啊,能否让咱家也进去一起商量商量?” 屋内众人一时大惊失色,什么时候有人在外偷听他们这些人却一无所知?值守的宿卫呢?难道都死了不成?也不待众官员回复,门就被打开了,马云迈步走了进来,而门口的都察院宿卫自然已经是被刘怀礼带着厂卫给制住了。 众人连忙起身,早朝已经见过马云的一位佥都御史上前施礼道:“原来是马总管来了?可是陛下有什么新的指示?”马云自顾自的到主位坐下后笑笑道:“陛下没有什么新指示,咱家本来是想来问问诸位大人的意思,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精彩的对话。” 这佥都御史额头上的都已经渗出了汗珠,他们刚才所说的可都已经算得是欺君之罪了,更何况现在听到的人还是后宫的内侍宦官,这些话要是传到皇帝陛下耳朵了哪还了得?于是他只能耍赖道:“下官们适才正在讨论要如何开审纪刚,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马总管既然来了,就给咱们指点指点吧。” 马云看看众人嘿嘿一笑道:“各位大人无需紧张,既然陛下已经说了将纪刚交由都察院按律论罪,那各位大人就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吧,咱家手里的证据诸位都可以拿去用,只是审的务必要快些!决不能拖过今天去!”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互相看看之后,那佥都御史兴奋的问道:“马总管的意思是说今天就把案子审结把纪刚的罪名定死?让他再也翻不了案?”这些都察院的官员们一看马云也是站在他们一边的,自然是欣喜不已,也比刚才少了些拘束。 马云再度笑笑道:“各位大人,咱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家可是首告,一旦让纪刚翻了身,咱家可也担待不起,所以,你们适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也仔细想过了,诸位大人确实没有必要为了弄死他把自己搭进去,可若是将他定了十恶不赦的死罪,那可就是另一说了。” 这时,不管是早朝还是刚才都一直没有说话的副都御史终于开口道:“多谢马总管指点,那现在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以下官想来,早朝上所说的罪状如果都能定死,那今日就论纪刚一个十恶不赦的大罪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现在咱们手上都是物证,还缺乏人证啊。” 马云微微一笑道:“诸位大人放心,人证自然是有的。”众人一时大喜过望的问道:“哦?人证在哪里?谁人肯出庭指证纪刚?”马云指指门外道:“咱家已经叫人把纪刚的心腹属下和亲眷族人都抓来了,这人证嘛,自然就从里面去找喽!” 众位官员眼中立刻都放出了光,能在都察院当官的,那自然都不会是蠢人,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马云的意思,最好的认证,就是纪刚自己的心腹属下和亲眷族人,这些人出面做人证可是比其他朝臣官员更有说服力啊! 副都御史兴奋的霍然起身道:“好,马总管的意思下官明白了,那咱们就分头先审这些人吧,一人负责一个,以半个时辰为限,能说服多少人证就说服多少人证!”马云点点头道:“那就辛苦诸位大人了,只是那纪刚的四虎就留给咱家好了。” 副都御史带领众人向马云施礼后便都急匆匆出去了,接下来就是安排都察院里能言善辩也有着不错口才的御史们一对一地先去弄出个结果再说。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69 第三百六十九节 赛哈智上位 离开暗牢之后,赛哈智立刻就召集了自己的亲信属下,然后点起一百锦衣力士出发了,兵贵神速,蒙禹刚才告诉他,必须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先做这件事,只要这件事一做,那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就肯定是他赛哈智的了,既然如此,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从头到尾也没有见赛哈智说要去哪里,这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出发之后,刚刚从鞑靼出使回来不久的指挥佥事徐晟疑惑的策马凑上去小声问道:“赛大人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赛哈智看看左右无人才低声回道:“去纪刚府邸。” 徐晟一时没有明白,刚想再问,赛哈智已经摆摆手道:“莫问了,到了你们就知道了,但愿我们是最先到的。”赛哈智说完又策马急行,徐晟只能跟了上去,可仔细一想也忽然就明白赛哈智想做什么了,一时也是兴奋不已。 来到纪刚府邸,却见已经有四个厂卫太监把住大门,赛哈智眉头一皱,心道难道马云还是比自己快了一步?可心有不甘之下还是策马上前喊道:“锦衣卫办差,你们在此作甚?”一个厂卫躬身回道:“回赛大人的话,小的们奉马总管之命抓捕纪刚亲眷族人后在此看守,不让人随便出入。” 赛哈智一听他们只是来抓人的,心下大喜,连忙说道:“诸位公公辛苦了,那我们就各行其事吧。”赛哈智说完就下了马要带人往里冲,可厂卫们却再度阻拦道:“赛大人,马总管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出入,除非是奉了圣旨。” 都到了这个时候,赛哈智哪里还会退却,冷笑一声道:“马总管只是一个内侍宦官罢了,怎么得了陛下之命抓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么?要知道在这南京城里,我们锦衣卫才是陛下的亲信直属,我们锦衣卫要做的事就是陛下要做的事,让开!” 四名厂卫一时面面相觑,既不能违抗马云的命令,又不敢强行阻拦赛哈智,赛哈智也懒得跟他们废话,手一挥道:“锦衣卫办差,若有阻拦者,一律当谋逆论处,来几个人看住他们,其他人随我进去!”立刻便有一个总旗带人将四个厂卫团团围住,其实赛哈智也是怕他们去给马云报信啊。 赛哈智不再犹豫,立刻推开门进到纪刚府里,来到院中站定后将手握住拳一举,这是锦衣卫的暗号,所有七品总旗其上的的锦衣卫官员们立刻围到赛哈智身边,赛哈智这才沉声吩咐道:“立刻查抄纪刚府邸,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马上找出纪刚藏钱的私库,记住,这次只要金银珠宝,以一个时辰为限,找到后全部装车。” 众人一时不明就里,这抄家就抄家,怎么还只要金银珠宝不要其他的?还要限定时间?可锦衣卫一向也是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也没有人出言质疑,都只是躬身应道:“是!”众人领命散去,赛哈智也没闲着,迈步就向纪刚新扩建的那六个院子走去。 赛哈智相信,以属下这些锦衣卫的手段,要找出纪刚藏钱的地方并不难,可他自己却还需要做一件事。因为蒙禹太了解纪刚了,所以他告诉赛哈智,纪刚一定会把这些年的账目都记录下来,而这本账册上肯定有着皇帝陛下绝对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 除了那一日新宅落成时的宴会,赛哈智这也只是第二次来到纪刚的“后府”,以他们对纪刚的分析,纪刚一定不会把账册和金银财宝放在一起,肯定是会单独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究竟在哪里,那就得动点脑筋好好找找了。 站在纪刚的“后府”之中,赛哈智就笑了,蒙禹真是太了解纪刚了,他都没来过这里,就是听刘勉讲述了一下就知道了纪刚大概会把东西藏在哪里,现在这么看来,似乎还真是错不了啊,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赛哈智迈步走向了那座高高在上的凉亭,据说纪刚最喜欢在这里饮酒,因为可以居高临下的看到“后府”六个院子里的情形,对于纪刚来说,这里可就是他的“宝座”啊,而“宝座”后面那座意为靠山的太湖石假山,大概就是纪刚藏秘密的地方了。 赛哈智走上凉亭,先四下看了看,只见各个院子里都有锦衣卫在忙碌,有的已经开始把金银细软装箱,而每个院子里都有女子在哭泣叫喊,这些还不知道今后命运如何的吴中女子,来此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今后也不知是会被遣回原籍还是充作官妓,反正都是可怜人啊! 赛哈智仔细看了看这座凉亭,除了精巧奢侈之外,似乎确实也藏不了什么东西,于是便越过了栏杆来到太湖石假山面前,可绕着看了三圈,也没见哪里像是能藏东西的地方,倒是有几个孔洞,可赛哈智伸手进去掏了掏,却什么都没有。 赛哈智不由得皱起眉,难道蒙禹料错了?纪刚并没有把他最大的秘密藏在这府中最高的地方?可若是不在这里,那要翻遍纪刚的府邸找到一本账册可就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啊,自己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慢慢搜寻,他必须赶在真正抄家的命令到来之前离开才行! 赛哈智只能静下心来再度打量这座凉亭和这座假山,然后又翻回了凉亭里,再度站到到纪刚平时坐的位置上去感受了一下,再一次四处看了看,当他回头再看假山时,立刻就有了不一样的发现,这才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纪刚一定不会假手他人,绝对是自己亲自取亲自放的。 那么,他要避开随从的耳目去做这件事就只有一个借口——小解,这高处不能建茅厕,而小解也不需要走这么远去上茅厕,所以假山的一边种了一小片竹子遮挡,纪刚这个主人若是内急了,绕过凉亭去到竹子后就可以解决,而这期间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他还做了什么。 想明白之后,赛哈智再度翻越栏杆来到竹子和假山之间仔细的观察起来,终于,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引起了赛哈智的注意,再仔细看了看,这应该是插钥匙的地方,可钥匙一定是纪刚随身携带的,哪里有时间去拿啊。 想到这里,赛哈智也是将心一横,孤注一掷的拔出绣春刀就朝假山上砍去,他只能赌一赌纪刚的这个机关就是个普通的暗格,而没有什么酸水之类的东西一碰到强力破坏就会流到暗格里毁掉一切。再说了,他也不是真的想看这账册,拿到被毁了的残渣应该也行! 还好,纪刚确实没有这么多的心思,这确实就是一个普通的暗格,赛哈智把绣春刀都砍坏了之后,终于把暗格砸开了,也顺利的取出了里面的账册,赛哈智立刻封好之后塞入怀中,一时也是开心不已,这东西到手了,那也就基本大功告成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到了,还真是搜出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其他那些古玩字画瓷器精锻等等之类的赛哈智一概不要,在装了二十多车之后,赛哈智立刻下令出发,其他的就留给真正奉命来抄家的人吧,当然,这人或许也还是他! 二十多辆马车在赛哈智的带领下直入皇城,有锦衣卫的金牌,禁军自是不敢阻拦的,而赛哈智将车队领到内官监的皇帝内库前之后,让徐晟负责和内官监一起清点数量,而他自己则匆匆赶往乾清宫去面见皇帝陛下。 乾清宫御书房内,看着拜伏于地的赛哈智,皇帝陛下笑笑道:“赛大人这时候进宫见朕是有何要事啊?”赛哈智大声回道:“臣刚刚去了趟纪刚的府里,把他这些年搜刮暗藏的金银珠宝都给陛下送来了,如今内库的公公们正在清点,臣估摸着,这二十来车怎么也得有百万之数吧。” 皇帝陛下微微一笑道:“哦,赛大人已经去过了啊,可纪刚的罪还未审结,罪名未定,朕也还没下旨抄家的啊?”赛哈智回道:“臣知道,臣这次去不是去抄家,只是替陛下把存在纪刚那里的钱财先替陛下拿回来罢了,以免其他人不明就里的搞砸了。” 这是蒙禹教他说的话,赛哈智也不知道皇帝陛下对于这样的言语会不会动怒,可思来想去好像的确也只能这么说,否则他可就是僭越逾矩啊!还好,皇帝陛下听完之后满意的点点头笑笑道:“赛大人怎么知道朕存了钱在纪刚哪里?” 赛哈智连忙诚惶诚恐的答道:“陛下,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明天下的一切本来就都是陛下的,更何况他纪刚每次出去可都是打着替陛下办差的名号,既然他搜刮了那么多金银财宝藏在家里,那不就等于是陛下存在他那里的么?” 皇帝陛下闻言也是开心的哈哈一笑道:“没想到赛大人也是这般有趣的,朕以前倒是错看了,看来赛大人也是能替朕分忧的啊。”赛哈智连忙叩头道:“能替陛下分忧乃是臣之大幸,臣只恨自己驽钝,今后也还望陛下多多提点。” 说着,赛哈智又从怀中掏出了那本账册双手呈上道:“陛下,这是臣从纪刚府上的假山暗格之中找到的,臣想来这也应该先交给陛下,也请陛下放心,此物就连臣都没有打开看过,也决没有其他人知道此物的存在。” 大太监海寿连忙去取过来交给皇帝陛下,皇帝拆开封条翻着看了看之后就放到了一边,然后点点头悠悠一叹道:“嗯,你应该是去暗牢里见过那个人了吧?”赛哈智闻言一怔,他不知道皇帝陛下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蒙禹,也不知道皇帝陛下这么问是因为不高兴还是因为他没有说实话,赛哈智一时心中大急。 可皇帝陛下还等着他回答呢,他也不能不答啊,赛哈智只能硬着头皮的如实答道:“是,臣今日是去暗牢之中见了那个人。”赛哈智还等着皇帝的训斥,没想到皇帝却再度悠悠一叹道:“那小子现在如何了?一切可还好?” 听得皇帝陛下是这样的语气,赛哈智这才松了口气如实答道:“臣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看情形并不太好,已是满头灰白不说,眼神似乎也不太好了,而且身体虚弱得很,看着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样子。” 皇帝陛下笑笑道:“赛大人可知道他是何时进去的?”赛哈智想了想答道:“似乎是八年前了吧?”皇帝陛下又问道:“那赛大人可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进去的?”赛哈智如实答道:“这个臣还真不知道,臣也在奇怪怎么诏狱的暗牢之中会关着一个书生。” 皇帝点点头道:“赛大人不知道也好,也没有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人是朕关进去的,这个人对朕还有用,朕也不想他死在诏狱之中,赛大人可明白了?”听得皇帝陛下对蒙禹这般重视,赛哈智也庆幸自己赌对了,连忙叩头领命。 此时,内库的监理宦官来了,快步进来叩拜后奏报道:“陛下,赛大人送来的金银珠宝奴婢们都清算好了,合计共值二百三十六万贯。”赛哈智听完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自己对珠宝玉石实在不懂行啊,居然低估了这么多,或许那些没拿来的也是更值钱才对! 皇帝陛下满意的点点头道:“看来纪大人真是替朕攒了不少钱财啊,不知赛大人这次取了几成来?”赛哈智想了想,有些为难的说道:“回陛下,臣先前对财货的价值估计错误了,原以为是把大部分都取来了,现在想来,臣取来的应该不过是十之三四罢了。” 皇帝陛下笑笑道:“罢了,这些已经比朕的内库存银还要多了,其他的就留给户部充入国库吧,到时候赛大人还须得再幸苦一趟,带着锦衣卫去协助一下,也顺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见不得的东西,都替朕好好收着。” 赛哈智连忙叩拜道:“臣领旨,臣定不负陛下所托。”皇帝摆摆手道:“好了,赛大人就先下去忙吧,朕的锦衣卫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让锦衣卫乱了,要替朕安抚好人心。”一看皇帝终于发话了,目标达成的赛哈智更是欣喜不已,再度叩头谢恩不止。 锦衣卫,也从此开始了赛哈智的时代。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70 第三百七十节 堂审纪刚 七月初九早朝结束的三个时辰之后,都察院的官员们对纪刚属下的审讯也都结束了,不管是威逼利诱也好,还是许诺减免罪责也罢,总之在看到大势已去之后,这些心腹属下里确实还是有这么十七八个人愿意出面指证纪刚的。 而对于纪刚最忠实的锦衣卫四虎,马云把人提来之后可并没有急着进行策反,甚至连审都没有审。因为对于这几个纪刚的忠实属下,马云可不打算给他们任何机会翻身,只等着给纪刚定罪之后就立刻给这些人也都定罪,最好是能一并弄死,免得给自己留下什么祸患。 当然,刘勉也听从了蒙禹的建议,对于都察院官员们苦口婆心的劝解一律充耳不闻。刘勉也确实相信,一个轻易背叛上司的人,是不会有人愿意再用,也没有人敢再收为心腹的,而且,他也相信蒙禹对他做出的承诺,这大概就是人和人之间最难得的信任吧。 一切准备就绪后,都察院三名高官再大堂之上正襟危坐,马云则陪坐在下首。副都御史一拍惊堂木下令,纪刚便被提上了堂来。此时的纪刚,已经被剥去了三品锦衣卫指挥使的官服,全套的手铐脚镣加身。 可纪刚却依然倨傲无比,因为直到此时他也不相信自己死定了,只觉得又是陛下对他的敲打罢了,就像曾经被关进诏狱受尽刑罚之后又被放出来的那些官员一样,都只不过是皇帝陛下觉得需要敲打敲打了。 上得堂来站定,纪刚环视了一下堂上,嘿嘿一笑,轻蔑的说道:“怎么?审本官的就只是都察院一家?本官难道都不配让三司会审么?”副都御史一看纪刚这样子就来气,冷冷回道:“纪刚,这里可是都察院大堂,也是陛下钦命由都察院来审你的罪,怎么,你难道觉得是陛下错了?” 纪刚哈哈一笑道:“大人此言差矣,本官心里永远只有陛下,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在为陛下办差,陛下就是我的天我的命,在本官心里,陛下是永远不会有错的,陛下所想的就是本官要拼了命去做的,大人就不用套我的话了!” 副都御史嘿嘿一笑,和其他两位佥都御史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知道今天是不能按正常程序审了,那就换种审法吧。一位佥都御史立刻冷冷一笑道:“纪刚,既然你说陛下是永远都不会有错的,那陛下让都察院审你的罪错了么?” 纪刚被对方的一个反击噎的一下子说不出来,佥都御史这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啊,纪刚无可辩驳之下,只得改口道:“陛下当然没有错,好,那你们审吧,看看我纪刚到底有什么罪,如果替陛下办差也是罪的话,那你们就都该杀了。” 看着纪刚已经把自己被置于被动之地,马云也是轻蔑的微微一笑,看来这纪刚的口才也着实不怎么样啊,才一下就被都察院的文人们被套牢了,这要是换做他马云,必然不会把话说的这么绝对把自己给陷死了。 副都御史再次一拍惊堂木道:“好,纪刚,本官问你,你扩建的府邸已经大大超越了你一个三品武职该有的府邸规模不说,还将扩建的出来的府邸建成六个院子并称之为后府,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效仿陛下的皇城后宫么?” 纪刚立刻反驳道:“本官扩建府邸是陛下恩准的,就算逾越了品秩规模也是陛下的天恩浩荡,至于说建成什么形制,那又不是本官的意思,那可是户部派来的监造使设计建造的,这与本官何干?大人这么说,是不是有失公允啊?” 副都御史嘿嘿冷笑道:“就知道你会抵赖,来人啊,带户部监造使大人上堂作证。”带监造使快步上堂之后,副都御史立刻问道:“监造使大人,按纪刚方才所说,他扩建的府邸按皇城六宫样式修建都是你的主意,你可有何话说?” 监造使立刻面露悲苦的大声惊呼道:“大人明鉴,下官冤枉啊,下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从七品监造使,户部里像下官这样的监造使可是有几十个的,说实话真是多下官一个不多,少下官一个不少,下官哪里敢得罪纪大人这样的当朝重臣啊?这所有的建造意图可都是纪大人自己的意思,下官当时也觉得不妥还曾经极力相劝过,可纪大人坚持要这么建造,还出言威胁若是下官不照办就要下官消失,下官确实知情不报之错,可下官一个小小的监造使也的确是无能无力啊!” 纪刚是一听就火大了,这么些年来一直都从来是只有他罗织罪名冤枉人的,没想到今日居然也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冤枉他!这大概就是人在得意久了之后都忘了什么事都是随时可能反过来的,也忘了如今他纪刚只是个阶下囚而已,还有谁会怕他的? 纪刚立刻面色狠历的怒喝道:“胡说八道!你这厮居然敢陷害我,真是胆子不小啊,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副都御史立刻又拍惊堂木呵斥道:“纪刚,公堂之上岂容你咆哮撒野,监造使是户部派去的,户部可是陛下直管的,你说他是谁派来的人,你这又是在质疑陛下么?” 马云在一旁看的也是忍不住想笑啊,都察院的官员们现在是拿准了用陛下来压纪刚,反正是纪刚自己刚才说的陛下是不会有错的,那就用这一条压死他好了!那接下来不管纪刚再质疑什么都可以用这一条立马压服他。 果然,纪刚立时就被噎得梗着脖子无法反驳了,人家说的对啊,当时觉得是户部的官员要拍自己的马屁,可现在再仔细想想这监造使还能是谁派来的?除了皇帝陛下就只有太子了,可他总不能当庭怀疑是太子搞的鬼吧?关键是他也没有半点证据啊! 这一下,纪刚还真是充分体会到被人罗织罪名冤枉还无可辩驳是什么滋味了!那心里真叫是一个憋屈啊,还有种想喊想叫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堵住的感觉,只感觉是自己的整个心肺都要憋炸了一般。 副都御史冷冷一笑,再次一拍惊堂木:“纪刚,仿造皇城后宫形制兴建府邸,你这可是已经犯了意图谋逆的大罪!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几位都察院官员此时面上已经都是喜色,只要这条罪定死,那基本纪刚就跑不了了。 谁知纪刚也冷冷一笑道:“诸位大人,你们要这样冤枉本官的话,那本官来问问你们,就算按监造使所说这么修建是本官的意思,可那图纸是要上报户部审核的,难道那么多的户部官员都是瞎子不成?那时候他们怎么不说本官逾矩?如果本官有罪,那户部官员岂不都有罪了?” 副都御史闻言一怔,纪刚说的也有理啊,不由得也和其他两位官员交换眼色,总不能为了定死纪刚的罪而牵涉一批户部官员进来吧?就连马云也微微皱起了眉,因为陛下的心思他是明白的,这一次陛下可不想大肆株连啊! 就在这时,早就已经在太子那里明白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的监造使当然不会让纪刚好过,立刻大声说道:“启禀各位大人,这图纸其实下官并未上报户部审核,纪刚当时命下官按他的意图绘制图纸后就让下官直接建造,说是户部那边他自会去打招呼的,所以除了下官之外,其他户部官员其实并不知情。” 听闻此言,都察院的官员们和马云都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行了。副都御史再次一拍惊堂木道:“纪刚,监造使官职低下,人微言轻,迫于你的淫威自是不敢抗拒,此罪你是赖不掉的了,来人,先把监造使带下去,稍后一并画押。” 立刻便有人来带监造使下去,监造使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冲几人施礼后转身下去了。而这一切,纪刚都已经只能怒目而视却无可奈何。都察院官员们再度相视一眼,按他们先前的想法,对于纪刚贪赃枉法之事一概不审,就只审他涉嫌谋逆之事! 因为纪刚贪赃枉法的事多半都会涉及到皇帝陛下而审不下去,只有涉嫌谋逆一项,可以完全与陛下无关,而且也只需要这一项罪名,就足以定纪刚的死罪了,反正只要能让纪刚去死,定他十大罪和只定他一项谋逆罪又有什么区别? 副都御史又拿起卷宗看看后说道:“纪刚,本官再问你,去岁除夕之时,你在家宴之上曾身着龙服,让亲信属下和亲眷族人还有府里的一众人等对你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参拜,还三呼万岁,这也是逾矩谋逆之罪,你可认罪?” 纪刚心下大惊,这事自然是真的,略微的惊惶之后他只有抵赖道:“是谁如此诬陷冤枉本官?绝无此事!”副都御史呵呵一笑道:“又说是冤枉你的?来人啊,将纪刚的心腹属下带上来。”以庞瑛、李路为首的十七八个愿意反水作证的锦衣卫官员被一起带了上来。 这些人一上堂就纷纷跪下,看来心气都已经没有了,都忘了自己在定罪前是有官身的。副都御史冷冷喝问道:“尔等听好了,纪刚是如何在除夕家宴之上做出逾矩谋逆之举的,尔等速速从实招来!敢有隐瞒谎报者,与纪刚同罪。” 庞瑛等人连忙将除夕家宴上的情形又复述了一遍,而且每个人都说的一模一样。直到此时,纪刚才开始害怕了,看着这么多属下都背叛自己了,纪刚也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真的要遭殃了,还好,他的心腹四虎并不在此列,这也是纪刚心里唯一的安慰了。 待众人完全一致的叙述完之后,副都御史才问道:“那本官问你们,那龙服和王冠是哪里来的?”庞瑛立刻抢着回答道:“王冠是早年间查抄吴王也就是后来的广泽王府邸时纪刚命人藏下的,而龙服则是查抄晋王府邸之时纪刚命人藏下的,这私藏王冠龙服已经是大罪了。” 副都御史满意的点点头笑笑道:“嗯,纪刚,你还有何话说?”纪刚咬牙切齿的一个个看着眼前这些“叛徒”,似乎是想看清楚背叛出卖他的都是些什么人,然后才恨声说道:“本官酒后失态都是这些狗东西撺掇的,而且,当时他们只是称我为纪王爷,本官就算有罪也只是逾矩,而不是谋逆!” 庞瑛立刻反驳道:“不对,纪刚当时就是让我们称他万岁,又让我们对他行了三跪九叩大礼,绝不是参见王爷的礼数和称呼,这一点小的们和当时在场的纪刚府中之人都可以作证,小的绝不敢有半句虚言,还望各位大人明察。” 这一下,纪刚真是要被气吐血了,这愤怒已经让他冲昏头甚至失去了理智,只见他怒不可遏大喝一声:“你这狗杀才,为了活命居然敢这么陷害我,我先弄死你再说。”纪刚说着便挣扎着扑上前想要痛打庞瑛,立刻便有都察院的宿卫将其拉住,副都御史也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喝到:“纪刚,你想杀人灭口么?” 纪刚心里这个憋屈啊,怎么就会被人冤枉到了这个地步还无从辩解的?照这样下去,谁知道这些人还会编造出些什么罪名来陷害自己,纪刚只能大声疾呼道:“不公,你们都察院审案不公,我要见陛下,我要请陛下圣断。” 副都御史嘿嘿一笑道:“等都察院审结之后自会上报陛下由陛下圣断,现在么,还是继续审你的罪状才是。”不待纪刚反驳,早已横下一条心要脱身的庞瑛已经再度说道:“各位大人,小的还有一事禀报,今岁端午在陛下面前射柳之时,纪刚还曾吩咐小的,若他射不中便故意折柳喝彩,看看有没有人敢违逆他,结果众人慑于他的淫威即便是陛下在场也真是无人敢声张反对,这便又是一项谋逆大罪啊!” 几位都察院官员闻言大喜过望,不由得相视一笑,这事还真是纪刚的又一大罪状啊!马云也不由得冷冷一笑,本来这事他查到之后是准备后面再拿出来说的,没想到被人提前给爆了。副都御史冷笑道:“好你个纪刚,居然敢效法赵高的指鹿为马了,你把当今陛下当秦二世了么?”纪刚一时也有些愣怔:“什么赵高?什么秦二世,你在说什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71 第三百七十一节 恶魔化做泥 看纪刚居然连赵高指鹿为马的故事都不知道,几位都察院的官员也是差点笑出声来,可这么好的罪证摆在在面前,他们怎么会让纪刚装傻充愣的给蒙混过去,副都御史哪管纪刚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冲愣,立刻大声将这条罪状宣布以便让书吏记录在案。 反正有这么多人证在场,到时候作证画押就是了。就目前的三项罪,定纪刚一个意图谋逆是足够了,可都察院的官员们想要纪刚死,那始作俑者的马云更希望纪刚马上死,因为他太了解纪刚了,只要给纪刚一线生机,那很可能死的就是自己。 所以,马云刚才安排刘怀礼去做了另外一件事,现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只要刘怀礼一回来,那就可以定纪刚的谋逆大罪了。反正马云也不着急,就好整以暇的坐着喝茶,看着都察院的官员们继续审问纪刚的属下,看看还不能不能挖出什么大料来。 可惜,接下来这些心腹属下们交代的大多是纪刚搜刮钱财,敲诈勒索,贪墨不法的事,这些事本来可大可小,可所有官员都知道纪刚搜刮来的钱财有一部分是流向陛下的皇宫内库的,所以这些罪状都不能深挖下去。 就连纪刚在府中养了二十四个太监和一百名吴中秀女的事,这虽然看上去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可毕竟大明律里并没有规定官员家里不能用阉人做奴仆,也没有规定府中女眷婢女不得超过多少数量,所以这一条虽然记录在案了,但也算不得什么必死的大罪。 终于,在审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刘怀礼终于是回来了!马云看到刘怀礼在大堂外示意,满意的笑着点点头。然后在审问的空档,马云适时起身施礼道:“各位大人,刘公公奉命去搜查纪刚在南京城外的一处别业已经归来了,可否让他上堂陈述一下搜查结果?” 都察院的官员自然明白马云也是想整死纪刚的,闻言之后哪里还不明白一定是刘怀礼带回重要罪证来了,相视一笑之下,副都御史连忙大声说道:“有请刘公公上堂。”刘怀礼闻言迈步走入大堂,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好些人。 所有人一见刘怀礼背后的人抬着的东西,眼神立刻就都不一样了,纪刚更是霎时就面如死灰的盯着刘怀礼大声嘶吼道:“刘怀礼,本官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陷害本官!是马云!?是不是马云让你陷害我的?是不是他?!” 刘怀礼却并不理会纪刚,而是上前躬身奏道:“启禀各位大人,咱家奉命去了城外的纪刚别业搜查,却遭到了死士的激烈抵抗,咱家和属下的厂卫们拼死击退了死士,这才得以进入搜查,并在别业中查出大量的铠甲和军械火器,咱家身后这些就是搜到的部分铠甲和军器、火器,还有击杀的死士两人和俘虏的死士三人!” 副都御史开心的点头赞许道:“刘公公幸苦了,只是如何证明那别业是纪刚的,又如何证明这些死士和军械火器都是纪刚私藏的?”纪刚闻言大急,再度嘶吼道:“大人明鉴,本官从未在别业中养过什么死士,更没有私藏什么铠甲和军械火器,这是有人恶意栽赃陷害啊!大人你可一定要查清楚才是。” 此时的纪刚早已没有了原先的倨傲和无畏,更没有了陛下只是准备敲打敲打他的侥幸,如果说前面的那些罪状他还能侥幸活命判个流徙千里的话,这一条罪那可就是必死之罪啊,纪刚此时也不由得暗骂这马云实在是太狠了,为了置他于死地真是下狠手了啊! 副都御史冷冷说道:“纪刚,本官念你还有三品武职官身,没有对你用刑,你若再敢咆哮公堂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说罢又转向刘怀礼笑着问道:“还请刘公公回答本官的问题,只有厘清了这些关系,本官才能定纪刚的罪啊!” 纪刚此时真是要被气死了,他这十多年冤枉害死了多少人?可何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人栽赃上这么大的一桩罪名?这还真是报应不是不报,只是迟早的事啊,有谁会相信,他纪刚最后居然是被冤枉的,居然也是被人栽赃陷害死的? 只见刘怀礼阴阴一笑,取出了地契和房契道:“回大人的话,这是纪刚购买别业的地契和房契,足以证明这所别业就是纪刚的,而这三个死士也在押来的路上就审过了,他们已经供认豢养他们的就是纪刚,纪刚曾多次看他们操练,至于这些军械火器嘛,别业中的管事和杂役也都可以证明这些都是纪刚亲自送进去的。” 刘怀礼话音刚落,那三名“死士”和别业中的管事、杂役都争先恐后的表示愿意作证,纷纷指证主谋就是纪刚,甚至还有人指证说纪刚曾经说过等时机成熟就带他们“谋反”夺取皇位,总之一个个都是言之凿凿没有半分作假的样子。 纪刚此时已经是根本说不出话来了,在这样确凿的人证和物证面前,他的任何辩驳都是苍白无力了,现在也不可能有任何人站出来说这些都是造假的,反正事到如今,所有人都只会认为他纪刚是真的要谋反了。 可是天地良心啊,他纪刚不过就是想感受一下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感觉一下身边有太监侍候,各个院中有秀女等着他翻牌子临幸的感觉罢了,就算那日除夕家宴上也不过是想体验一下当王爷的感觉而已,这已经是他纪刚今生最大的追求了。 他纪刚何时会想过要谋反啊?他纪刚自己几斤几两何德何能他自己会不知道么?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离了陛下,莫说是手握重兵的张辅、柳升了,他怕是连这南京城里的任何一个侯爷都拧不过,他怎么会有心思去造反的啊! 他纪刚想要的只是那种位极人臣的感觉,只想做一人之下,只想把全天下的人都踩在脚下,看着那些国公,侯爷和文武大臣在他一个三品武职面前毕恭毕敬谨小慎微,看着每次上朝所有文武重臣都等着他率先入殿,这就是他想要的啊! 至于搜刮的钱财,那也不过是他纪刚替陛下去担着恶名罢了,只是他自己也管不住自己,从最开始的每次只拿一成,到现在的自己留下六七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要越拿越多,其实他能花的了多少?就算全府的人都每天锦衣玉食也花不完这百分之一啊! 可如今,这一切都没了,豢养死士、私藏铠甲和军械火器,这是绝对的谋逆罪,这样的谋逆大罪就算是开国功臣也没有用,更何况满朝文武还有一半是想要他纪刚死的,谁会去替他查明真假?只会墙倒众人的落井下石罢了。 终于,在纪刚浑浑噩噩的神思不属中,都察院官员们就将他的谋逆罪审结了,所有人证都签字画押,监听的马云也盖上了印鉴。副都御史将封好的卷宗呈给马云道:“那就请马公公代为转呈陛下吧?”马云接过来点点头道:“好,那咱家就带上纪刚一起进宫去听候陛下发落了!” 都察院的官员们闻言一惊,相视一眼后副都御史小声劝道:“马公公,带纪刚进宫面圣恐怕殊为不妥吧?还是先让陛下看了罪状圣断之后再定不迟?”马云摆摆手笑笑压低声音道:“诸位大人放心就是了,咱家保证纪刚绝对活不到明天。” 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既然马云都这样说了,他又是陛下定的钦差宦官身份,都察院官员也只能躬身领命。就这样,马云拿着纪刚的罪状卷宗,刘怀礼带着厂卫们押着纪刚和他的心腹属下四虎离开都察院上路了。 听说可以进宫面圣,纪刚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只要能见到陛下,他就还有希望,可很快,马云上前就打断了他的幻想:“纪大人,咱家说过会找时间和你说清楚的,那就在此时吧,在纪大人即将上路之前,咱们也做个了断的好。” 纪刚闻言立刻大惊道:“你说什么?什么叫即将上路,你们不是要带本官进宫面圣么?”马云嘿嘿一笑道:“纪大人想多了,咱家不过是因为那些都察院的官员们胆子太小,不方便和他们说实话罢了,其实陛下早就有旨,一旦审清楚你的罪状就立刻行刑!” 纪刚听罢更是一脸惊愕的说道:“什么?你说这是陛下的圣旨?不可能,你拿出来给我看,我不信陛下会下这样的旨,你一定是为了除掉我而下的矫诏,你不能这样,矫诏可是等同谋逆的死罪,你不能为了整死我把自己也害了啊,你还是带我进宫面见陛下吧,要怎么处置我由陛下定夺好了。” 马云微微摇摇头道:“纪大人既然知道矫诏也是死罪,那就该明白咱家是不敢矫诏的,这里可是南京城,咱们距离陛下可就一炷香的功夫,纪大人觉得咱家会蠢到矫诏杀你么?纪大人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难道还真以为是咱家想要你的命么?” 纪刚这时候才是彻底的慌了,乱了,眼神迷乱的看着马云,从刚才起就不再自称本官而是说我了,他口中不住的问道:“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可是陛下最得力的爪牙啊,陛下还要靠我却给他的内库筹钱的,陛下还要我替他去做他不方便做的事的,陛下怎么会不要我了?” 马云轻蔑的笑笑道:“纪大人或许还不知道吧,咱家刚刚得到的消息,你属下的赛哈智已经带人去了一趟你的府邸,你府中的金珠宝银他已经全部送到皇宫内库里去了,据说有二百三十多万贯啊,现在你可明白了?” 纪刚还是有些不信的问道:“什么?你说这一切都是赛哈智在背后搞鬼?”看纪刚现在已经彻底傻了,马云也懒得再和他废话,于是笑笑道:“是谁在搞鬼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咱家和纪大人说这些,也是感念纪大人当初的举荐之恩,可这些事,真不是咱家能左右的啊!” 纪刚闻言更加慌乱的问道:“马总管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是要拉我去行刑么?”马云笑笑道:“当然,南京城里恨你的人这么多,怎么能让你消无声息的死了,自然是要去闹市上将你当众行刑以平民愤,不过纪大人放心,为了报答你的恩德,我会让刘怀礼早些让你毙命的,不会让你挨完全套的凌迟之刑!” “什么?凌迟?!!!”这一下,纪刚已经是面如死灰一般的苍白中泛着青黑了,他不由得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啊?那陈瑛死时也不过是诏狱中一杯鸩酒,为何到我这里就是凌迟?陛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不公啊!” 马云不再理会纪刚的迷乱失态,直接将纪刚拉到了闹市之上,当众宣读纪刚罪状之后便宣布将纪刚凌迟处死,而他属下的四虎则全部斩首示众,就这样,在南京百姓和闻讯赶来的官员面前,纪刚被一刀一刀的活剐了,至于刘怀礼有没有按马云所说的早些让纪刚死掉,就只有刘怀礼和纪刚自己知道了。 一代酷吏恶魔纪刚,就这样化作了一片片被百姓争抢的碎肉,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朝廷重臣,最终的下场就是连骨头渣子都被人踩进了地下。恶魔纪刚的下场,真是比死无全尸还要惨烈的死无全渣啊! 这一日,南京城里可是比听说左都御史陈瑛死的时候还要热闹,这一日,也不知有多少沦落青楼的建文遗孤女子都重酬宾客,纵饮美酒尽情欢闹,这一日,也不知有多少沦为奴和隶贱婢的建文遗孤都哭成了泪人拜倒在暗藏的亲族灵位之前。 纪刚死了,一个时代也结束了,第二日,皇帝陛下下诏赦免了在逃的齐泰和黄子澄亲眷。这可是当初的奸臣榜里名列前茅的人。这一下大家都明白,从此之后,当今皇帝对于建文朝遗孤的打压抓捕不会再这么强力了。 诏狱暗牢中,得到消息的蒙禹也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这么多的师长前辈的仇,直到今日才算是替他们用最解气的方式给报了,蒙禹以水代酒,逐一告慰着黄观、盛庸、练子宁、方孝孺、黄子澄、景清等等这些多少都和蒙禹有过交集的人的在天之灵。 愿忠魂英灵得以安息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72 第三百七十二节 刘勉的前途 一个三品武职的当朝重臣,当天被抓捕,当天就审结定案,当天于闹市之上当众被处以极刑,这在整个明朝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恶魔纪刚也算是用自己的死让自己在史书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纪刚和他的心腹属下四虎一起都伏法了,可他的其他心腹和亲眷族人可都还等着发落呢。马云和刘怀礼将纪刚五人行刑结束之后,便回宫向皇帝陛下复命去了,而踌躇满志的马云自然是认为他可以站到台前来了。 静静的听完马云的详细奏报,皇帝陛下的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沉默良久之后才长叹了一声道:“哎~~~纪刚自从在山东投效于朕至今算下来已近二十年了,朕其实也不忍见他是这样的下场啊!” 马云闻言心中便是一惊,暗自思忖着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陛下的意思了?不可能啊,陛下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吧?尽快了结了纪刚对大家都好,不然这满朝文武不知又要牵涉出多少人?于闹市处以极刑,便是给天下一个交待,让纪刚的死带走天下人对朝廷的愤怒和不满,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啊。 马云不敢接口,皇帝陛下再度沉默了片刻又是悠悠一叹道:“哎,罢了,罢了,死都死了,再说什么也都是多余了,朕和纪刚的交情就让他的家眷领受了吧,马总管也辛苦了,剩下的事就让赛哈智去办吧,纪刚的所有亲眷都发往北疆戍边就好,勿使被仇家害死一人,马总管可记住了?” 马云闻言心中一惊,皇帝陛下这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告诫自己什么?马云心中一时思虑纷纷,纪刚死后留下了巨大的权力真空,他原以为自己可以迅速的从暗处走向明处,可现在听皇帝陛下的意思,却还是没有这个打算啊。 思虑归思虑,马云嘴上可不敢怠慢,连忙回道:“是,奴婢记住了,奴婢一定将陛下的话如实转告赛大人,相信赛大人也会明白陛下苦心的。”皇帝闻言后微微一笑反问道:“哦?这么说马总管已经明白朕的心意了?那马总管说说看,朕的苦心是什么?” 马云闻言又是一怔,皇帝陛下今日似乎是有些不一样啊,这样的问题叫他怎么回答是好?好像也是怎么答都是错的啊!可皇帝陛下还在等着他的回答,马云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陛下是念旧情的人,再怎么说,纪刚也是陛下的故人,如今人死罪消,剩下的就只有旧情了。” 皇帝陛下点点头继续说道:“嗯,天下人都觉得是朕在纵容纪刚胡作非为,不知道马总管对此又怎么看?”至此,马云才算是明白了,陛下这是在对他进行考试啊,看来在陛下的心里,对他马云的信任还远远连赛哈智都比不上。 马云心中立时一阵惶惑、悲哀和失望,斟酌之后连忙回道:“不管天下人怎么看怎么想,奴婢们永远都只是陛下的奴婢,陛下说什么奴婢们就去做什么,奴婢们只知道按陛下的吩咐去做事就好,不知道什么天下人,自然也就不会去管天下人怎么看怎么想。” 皇帝陛下依然不置可否的笑笑道:“你这家伙倒是很会说话,罢了,朕也不管你是不是言不由衷,朕只是告诉你,这一次允准你带着厂卫们行动只是探探朝臣们对此的态度,现下还不到你们正式现身的时候,该收敛的还得收着,该谨慎的还得小心着,切莫给人抓着了什么把柄。” 马云连忙叩头唯唯称是,直到现在马云才明白,皇帝陛下用他们这些依然还是内侍宦官身份的厂卫去对付纪刚是多高明的一手棋啊!马云不得不将刚刚浮出的那点野心思又都收了起来,看来皇帝陛下只是允许他出去亮个相罢了,离让他正式登场还早着呢。 第二天,纪刚的家眷亲族不论男女老幼全都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去往了开平附近的小镇上,这些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人要在那里学会自力更生,学会和前来劫掠的草原部族战斗,或许大多数年纪并不大的姬妾还会选择另嫁他人。 不管是什么结果,纪刚的子女和亲族以后都只会是小镇里的边民,为了隐藏身份,他们也只有改换姓名,从此连‘纪’都不能信了,至多两代之后,他们就与地道的边民再没有什么区别了,可这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处理完纪刚的家眷,就该处理纪刚的心腹下属了,庞瑛、李路等人因为指证有功,功过相抵之下判了流徙千里保了条命,而那些不愿意指证纪刚的人也还有十来个,这其中自然就包括刘勉,对于这些人的处置,就让都察院比较头疼了。 就在都察院官员们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该将他们按律重处还是先暂且看押等着新的指示到来的时候,锦衣卫新任的指挥使赛哈智便不请自来了。对于皇帝陛下身边的亲信臣属,都察院的官员们可不敢端着架子,连忙起身相迎。 双方各自见礼落座之后,赛哈智也不废话,直接就抱拳说道:“各位大人,本官这次来不为别的,就是为剩下的这些锦衣卫官员,本官想将他们提到锦衣卫镇抚司去审理。”都察院的官员们一听,面面相觑之后,副都御史为难的说道:“赛大人,这样做恐怕不合法度吧?” 赛哈智微微一笑道:“那诸位大人和本官说说,什么样的做法才算合法度?”几位都察院的官员一时语塞,毕竟锦衣卫是替皇帝陛下做事的,如果赛哈智是奉旨而来,都察院自然是没有话说,可赛哈智是自己来提人,这于法度自然就不合,可这话却是说不出口的。 副都御史想了想,只能换个方式说道:“敢问赛大人,这可是陛下的意思?”这本是给赛哈智一个台阶下,可谁知赛哈智却很老实的说道:“不,陛下才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就是本官的意思,这些毕竟都是我锦衣卫的人,他们能坚持不指证旧上司,也算是有情有义的了,本官就是想将他们带回去亲自审理,也好给锦衣卫的其他兄弟们一个交代。” 听得赛哈智根本不就着台阶下,副都御史自然也是很为难啊,赛哈智哪怕说个就是陛下的意思都行,又不用一定说是陛下的旨意或是口谕,可谁知这赛哈智会是这么直愣的,根本就不跟他玩官场上这一套虚头巴脑的弯弯绕,这样一来,难题可就都交给都察院了。 看都察院的官员们为难的不知作何回答,赛哈智也不急,只是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品了起来。他可是牢记着蒙禹对他的忠告,要想坐稳这个位置又不同于纪刚,那他就只能做一个油盐不进的直臣和孤臣,反正他可是陛下的亲信直属,想做什么就直接说好了,只要不是太出格,官员们还都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万般无奈之下,副都御史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赛大人想要从都察院提走还未审结的人犯,总不能这样一句话就提走吧,总是需要个正式的文书走个程序才是,不然我们几个也不好交代啊。”副都御史说罢,其他官员自然也是连连附和。 赛哈智却放下茶杯笑笑道:“敢问诸位大人是要向谁交代?”副都御史一时又被噎住了,赛哈智嘿嘿一笑继续说道:“锦衣卫是陛下的亲信直属,按理来说,三司都是无权审理的,这次因为是涉及前任指挥使,陛下才钦命都察院代为审理,难道诸位大人这就把本末倒置了?” 一听赛哈智这么说,官员们先前对于纪刚和锦衣卫的恐惧便又翻起来了,再度面面相觑之后,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心中的疑问:锦衣卫不会又出一个纪刚吧?副都御史也试探着问道:“这么说,赛大人今天是要强行提走人犯了?” 赛哈智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本官哪里敢行如此目无法纪的狂悖之事,不过大人刚才的话却似乎不对。”副都御史见赛哈智并不是要强行提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问道:“敢问赛大人,本官的哪句话说的不对啊?” 赛哈智笑笑道:“大人说我要提走人犯,这就不对了,只有已经审结定罪的才是人犯,而现下还被关在都察院里的锦衣卫官员还都没有审结定罪,那他们就还都只是待审之人,也都还是陛下的锦衣卫官身,我作为他的顶头上司,带走自己的属下有什么不妥?” 都察院的官员们这下是真的哑口无言了,因为赛哈智说的的确是事实,这也只能怪他们自己迟迟不敢审结定罪。而赛哈智也就是要赶在他们审结定罪之前把人提走,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下几个他想保的人来,当然,除了刘勉,还有他看上的人其他几个人。 而蒙禹给他的谋划就是,都察院肯定是会分三次审理,第一次是纪刚本人和罪大恶极的心腹,第二次则是愿意反水指证纪刚的心腹下属,第三次才会是那些坚持不反水不指证的心腹下属,而赛哈智必须随时注意这都察院的动向及时行动。 最后,都察院的官员们无奈之下,只能同意赛哈智以锦衣卫出具的文书提人,这其实就是走个过程罢了。而下一步,就该刘勉的妻子王氏和太子登场了。在刘勉被提到锦衣卫之后,刘勉的妻子王氏便抱着幼子刘期去皇城外敲响了登闻鼓。 值守的官员上前喝问王氏有何冤情?王氏大声疾呼道:“我的丈夫乃是锦衣卫从六品试百户刘勉,他自进入锦衣卫至今没有任何劣迹,都是谨慎小心的在当差办事,那时纪刚是锦衣卫的顶头上司,他尊敬上司遵从上司的命令办差何错之有?” 值守官员不屑的说道:“那你该去锦衣卫喊冤,如何敢来敲登闻鼓惊扰皇城?”王氏依然大声回道:“因为我丈夫的人品和功绩曾得到过太子殿下的嘉许,小妇人和丈夫的婚姻就是太子殿下指配的,就连我们这孩子的名字刘期刘功圻也都是太子殿下赐的,小妇人只是想请太子殿下为他作证,以还我丈夫的清白!” 值守官员闻言也是一怔:“你是说你们是由太子殿下指定婚配,孩子也是太子殿下赐名的?”王氏再度施礼道:“是的,还请大人入东宫一问便知。”这一下,值守官员不敢怠慢,让王氏安坐等待后便连忙入东宫找太子求证。 早已经有所准备的太子殿下自然是命东宫李主簿出具了证明文书,然后盖上太子印鉴后交给了值守官员,值守官员这才拿着文书返回交给了王氏。王氏将太子殿下亲自佐证的文书送到锦衣卫后,赛哈智自然也是走个过场就把刘勉放出来“戴罪立功”了。 整个过程里,刘勉所受的牢狱之灾不过六七日的时间,除了都察院官员审问的时候施了一次鞭刑之外,刘勉也没有受太多的刑罚。对于这样一个从六品武职小官的命运,也没有哪个朝臣会过于在意,所以借着刘勉的由头,赛哈智也将其他几个愿意投效他的人从轻发落了,总之不管合不合法度,最后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结果还算是皆大欢喜,赛哈智如愿的收服了几个对他更加死心塌地而心性人品也都还过得去的心腹属下,也借此笼络汇聚了有些惊惶不定的锦衣卫们的人心,让大家都觉得这个上司是愿意冒着风险为属下的兄弟们出头的,可是比纪刚那个只顾自己的家伙强多了! 而当刘勉堂而皇之的以锦衣卫官员的身份到东宫太子府感谢太子殿下的援手之恩的时候,刘勉这太子党的身份也就从此定死了,而太子殿下也很满意自己在锦衣卫里有了一个绝对的“自己人”,而且这中间做得还连皇帝陛下都没有任何话说。 整个事情,似乎已经只差最后一样了。 ###十四年七月,内侍仇纲者发其罪,命给事、御史廷劾,下都察院按治,具有状。即日磔纲于市,家属无少长皆戍边,列罪状颁示天下。其党敬、江、谦、春、瑛等,诛谴有差。 ——《明史 · 列传第一百九十五 · 佞幸》###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73 第三百七十三节 老皇帝的心思 大明永乐十四年七月底,纪刚的死所带来的影响被牢牢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内,所有人在欢腾过后也尽量的不再去提起这个可能会犯忌讳的名字,渐渐的,纪刚二字竟然无形中成了一个禁忌。而皇帝陛下的行程也已经定下,将于八月初一一早动身前往北平。 诏狱暗牢中,赛哈智将消息告知了蒙禹,因为接替纪刚护卫老皇帝去北平的人已经换成了他,所以再过两日,他也就要出发了。而赛哈智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稍微将蒙禹的生活条件改善一些,可暗牢的规矩还是不能破的。 满头灰白的蒙禹听罢之后欠身施礼道:“多谢赛大人相告,只是小生想请赛大人帮小生一个忙?不知赛大人可愿意?”赛哈智笑笑道:“这么些年一直承你的情,也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你有什么需要就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一定尽力就是。” 赛哈智说这话可不是单纯的出于报恩心理,其实从老皇帝和他提起蒙禹的话里赛哈智就已经听出了老皇帝对于蒙禹的那份“特殊”情感,老皇帝可是很少对谁称呼“那小子”的,更何况还专门嘱咐了蒙禹对他有用,不希望蒙禹出事。 蒙禹笑笑欠身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就是想请赛大人替我转交一封书信给陛下。”赛哈智一听就懂了,嘿嘿一笑道:“你是想让陛下开恩放你出去吧?”蒙禹无奈的笑笑道:“是啊,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我也想出去走走了。” 赛哈智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道:“好,那你写吧,我替你转呈给陛下就是,只是放不放你出去就只能看陛下的意思了。”蒙禹从怀中取出写好的书信双手递上道:“那就多谢赛大人援手了,其实信我已经写好了,信里的内容赛大人也可以先看看。” 赛哈智接过信纸微微摇头道:“你给陛下的信我可不敢看,我会替你找个封皮装好,今日正好有事要进宫面见陛下,就一并替你呈上便是。”赛哈智很想问问蒙禹如果陛下看完信还是不愿意放他怎么办?但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毕竟有些话还是少说的好,特别是在陛下面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可蒙禹却像是看穿了赛哈智的心思一样,再度施礼道:“陛下看完书信或许会问起赛大人关于我的事情,到时候就请赛大人照实说便是,无需有什么隐瞒,也无需替我辩解说合。”赛哈智闻言一愣,继而也只能点点头笑笑,略略抱拳后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赛哈智的背影消失在暗牢通道之后,蒙禹也只能耐心等待着结果,在这样难熬的等待时间里,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坐到月如的灵位前和月如说说话。不知道真出去了以后还能不能这样的和月如说话了,所以蒙禹今天的话格外的多······· ~~~~~~~~~~~~~~~~~~~~~~~~~~~~~~~ 当皇帝陛下取出蒙禹的书信展开看完之后,面上居然难得的现出了会心一笑,继而问赛哈智道:“赛大人,那小子给朕的信你看了没有?”赛哈智连忙躬身回道:“这是给陛下的信,臣怎么敢先看的!”老皇帝又笑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秘密,你看看也无妨。” 赛哈智哪里敢当真,依然诚惶诚恐的说道:“就算没有什么秘密,这也是他写给陛下的私信,臣自是不该看也不能看,更不敢看的。”皇帝陛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那赛大人可知道这那小子写信给朕是为了什么事?” 赛哈智想起蒙禹的嘱托,连忙如实答道:“臣猜想,他是想求陛下开恩放他出去吧。”老皇帝略显沉吟的说道:“赛大人倒也聪明的很,一猜就中,只是朕还没有想好该不该放他出去,那依赛大人看朕是不是应该放了他?” 赛哈智略显为难的回道:“该不该放他出去自然是陛下自己考虑和决断的事,臣哪里会知道啊。”老皇帝有些意外的说道:“哦?那小子没有让赛大人替他说几句好话?也没有教赛大人应该怎么说才会让朕愿意放了他?” 赛哈智依然如实答道:“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如果陛下看完书信后向臣问起关于他的事,就让臣如实回答就好,无需有什么隐瞒,也无需刻意为他说好话。”老皇帝这才再度笑笑道:“看来那小子终于是学乖了啊。” 话音刚落赛哈智就看到了令他颇为惊奇的一幕,因为老皇帝说完这句话之后居然又拿起蒙禹的书信看了起来,要知道老皇帝可是杀伐决断而且记性很好的,就连边疆急报也很少会看两遍,就更别说是大臣的奏章了,可今日老皇帝却连续看蒙禹的书信看了两遍!这如何不叫赛哈智惊讶的?! 赛哈智躬身等着老皇帝又看完了一遍,才听得老皇帝悠悠一叹道:“赛大人或许不知道,其实朕最开始的时候是想让那小子做马云那个位置的,可惜啊·······”赛哈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诚恳的答道:“这个臣的确不知道。” 老皇帝笑笑道:“看来那小子对你还不错,居然什么都没有告诉你。”赛哈智连忙回道:“可能是因为臣并未见过他几次,也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吧。”老皇帝又微微摇头道:“不,你不了解他,如果他想害你,就一定会让你知道很多你不该知道的事情。” 赛哈智闻言心中又是一怔,他是真没想到,原来皇帝陛下是真的这么在意蒙禹!而且似乎两人的默契度还很高,蒙禹知道皇帝陛下的心思和喜好,而皇帝陛下好像也很懂得蒙禹的能力和心性,甚至还知道蒙禹的心里在想什么。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赛哈智回想了一下,似乎皇帝陛下从未见过蒙禹,而蒙禹也从未接触过皇帝陛下,蒙禹被关在暗牢的这八年里,只能通过刘勉转述的朝廷邸报和皇帝陛下的决断来了解老皇帝,而皇帝陛下似乎也只能从纪刚的转述里了解蒙禹,那他们是怎么达成这样的了解和默契的? 这一瞬的思虑过后,赛哈智连忙回道:“这个臣就实在是不知道了,因为臣对他真的不甚了解,也不知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皇帝陛下嘿嘿一笑道:“哦?既然你们之间如此陌生,那赛大人是怎么肯替那小子转呈书信给朕的?” 赛哈智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真是过犹不及啊!赛哈智霎时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惑的叩头说道:“陛下,臣知错了,其实臣第一次护卫陛下前往北平就是他的主意,也是他提前告知了臣路上或许会遇到危险,让臣尽力的在陛下面前表现忠心。” 老皇帝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哦,原来如此,那小子还真是每每都会让朕吃惊不已,居然身在暗牢里都能通过蛛丝马迹推演出会有贼人图谋不轨,他还真是天纵奇才啊,要是他没有其他心思该多好!如今还真是叫朕左右为难!” 赛哈智闻言又是一惊,皇帝陛下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其他心思?蒙禹一个书生能有什么其他心思让陛下都心生忌惮的?这还真是越听越觉得诡异啊,赛哈智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根本就不该帮蒙禹转呈书信。 幸而就在此时,内阁大臣杨荣急匆匆走进来呈送边关奏报:“陛下,边关急报,阿鲁台欲纠结鞑靼各部和黄金家族各部再度征伐额色库,这是探子送来的详细情况。”海寿连忙下来接过奏报转交给老皇帝,老皇帝翻看完之后,一时却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老皇帝才略带火气的说道:“阿鲁台这老狐狸还真是狡猾透顶,刚刚才大胜了瓦剌让朕派锦衣卫钦差前去嘉奖,这时候又想征伐已经归服了朕的草原大汗,他到底想干什么?当朕是无知孩童来戏耍么?还是觉得朕欲行韬晦之策就不会动他?” 杨荣连忙回道:“陛下息怒,依臣之见,阿鲁台此次做的极为隐蔽,这些事都是由他扶持的鞑靼傀儡汗王在出面斡旋,以臣想来,真正到了各部联军征伐居延海之时估计阿鲁台也不会出面,一定会造成这是黄金家族对失去草原大汗之位不满而出兵的表现来撇清自己。” 老皇帝嘿嘿冷笑道:“所以,朕就算要找人算账也只能去找黄金家族的首领而找不到他阿鲁台头上是吧?”杨荣无奈的答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不知陛下是准备让额色库独自应付,还是届时派出陕甘边军支援于他?” 老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报,又瞥见了放在旁边的蒙禹书信,忽然就会心的一笑道:“呵,不用动用朕的边军,就让那小子去就足够了!”杨荣和赛哈智闻言都是一愣,杨荣是愣怔于不知道皇帝陛下说的那小子是谁,而赛哈智惊讶的则是这么看来皇帝陛下是真的准备要放蒙禹出去了。 老皇帝看看杨荣道:“勉仁你还记得当年你在城墙上遇到的那小子不?”杨荣立刻就明白是谁了,连忙躬身回道:“陛下说是那个叫蒙禹的秀才吧?臣当然记得,而且臣几次出使都听闻了他在边境上做的事,还知道他和额色库似乎关系还不错,陛下是想让他去?可臣听说此人已经失踪很多年了,不管是汉王殿下还是江湖帮派花大力气找他可都没找到啊。” 老皇帝笑着问道:“看来勉仁对那小子还颇为认可啊?”杨荣如实回道:“回禀陛下,老实说,此人在边境上替宋侯爷和柳侯爷做的那些事,就算让臣和士奇一起去也未必会比他做得更好,他也的确当得起别人给他取的鬼才之名!” 老皇帝摆摆手道:“好,那勉仁先下去吧,草原之事就让那小子去办便是,朕自会找到他的,你们就无需操心了。”杨荣不明就里,可也不敢多问,只能是满心疑惑的施礼告辞而去,可心中也在嘀咕,真的凭蒙禹一个人就能替额色库解决危机?皇帝陛下就对他这么信任的? 待得杨荣走远,老皇帝才对赛哈智笑笑道:“赛大人也起来吧,别跪着了。”赛哈智这才松了口气谢恩起身。老皇帝想了想才说道:“你去跟那小子说,想要出去也行,只是他不是在信里说要替朕去草原亲自走走看看以制定平边之策么?那就让他立刻出发,八月初一之前必须离开南京城,一个月之内必须进入草原,而且,五年之内不得离开草原。” 赛哈智闻言心中更是疑惑不已,现在距离八月初一只有一天半了,听老皇帝的意思是生怕蒙禹在南京城多留一天啊,那老皇帝到底是在怕什么呢?肯定不会是怕蒙禹因为被关了八年心怀不忿而报复吧?那还能是什么? 赛哈智心中疑惑,嘴上可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领命道:“臣记住了,一定将陛下的口谕带给他,也会亲自监督他尽快离开南京城的。”老皇帝却再度悠悠一叹道:“监督就罢了,这两日他想见什么人就让他去见吧,你再去朕的内库里支一百两银子给他做盘缠。” 这一下赛哈智就更是惊愕得心中狂跳了,心里也不由得冒出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这蒙禹该不会是皇帝陛下的私生子吧?皇帝陛下何时对哪个臣子这样关怀体贴过?赛哈智只能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惊愕躬身领命:“是!” 谁知皇帝陛下却又面色一变的说道:“赛大人,你要谨记,那小子离开暗牢之后,你就从不认识他,也从未见过他,更不知道这八年他在哪里,顺便也告诉刘勉一声,你可记住了?”赛哈智真是一阵接一阵的被皇帝陛下震惊啊,只能连忙躬身答道:“臣记住了,那要不要也警告他不得乱说。” 老皇帝却又会心一笑道:“那小子就不必了,他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对别人提起半个字的,赛大人就先下去吧。”赛哈智躬身应诺领命而去,而老皇帝居然又拿起蒙禹的书信看了一遍之后才折起来递给海寿道:“扔进火里烧了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74 第三百七十四节 走出黑暗 诏狱,暗牢中。锦衣卫新任指挥使赛哈智面含微笑的走进了蒙禹的监房。一直从听见通道里有动静就注视着来人的蒙禹在看到赛哈智走进来之后,就长长的的松了一口气,率先施礼道:“多谢赛大人援手,在下感激不尽。” 赛哈智微微一笑道:“看来还真是瞒不住蒙先生啊,这就让你看穿了,本官也要在此恭喜你了,熬了八年,终于是等到这一天了。”听到赛哈智说这句话,蒙禹居然一瞬间就有些眩晕的感觉,居然成了,居然真的成了。 赛哈智连忙扶住蒙禹道:“蒙先生先跪下吧,我这里有几句陛下的口谕要先宣给你。”蒙禹闻言连忙跪下道:“草民蒙禹接旨。”赛哈智沉声说道:“陛下口谕:那小子想要出去也行,只是他不是在信里说要替朕去草原亲自走走看看以制定平边之策么?那就让他立刻出发,八月初一之前必须离开南京城,一个月之内必须进入草原,而且,五年之内不得离开草原。” 蒙禹闻言一怔,一瞬间却已经明白了老皇帝的意思,五年,五年之后他再回来,皇家的二子之争肯定已经进入白热化了,那时候他想做什么老皇帝都不会再反对,可现在么,留他在南京城只能让老皇帝心生不安。 蒙禹连忙叩头道:“草民领旨谢恩,多谢陛下宽宥。”赛哈智笑笑道:“按陛下的旨意,等你离开诏狱的大门起,我们就从来都不认识,也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也从来没有进过诏狱,所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就现在说了吧。” 蒙禹仔细想了想道:“多谢赛大人垂询,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赛哈智笑笑扶起蒙禹道:“本官看得出来,陛下非常看重你,至于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有什么关系,本官不问,你也不用说,本官只想提醒你,出去之后,就把之前的事都忘了吧。” 蒙禹诚挚的点了点头,这句话老皇帝在口谕里没有说,那就说明老皇帝相信他很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只不过是赛哈智出于尽责而告诉他的。其实蒙禹自然也很清楚,一旦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赛哈智最后说道:“蒙先生快收拾收拾吧,想要带走什么都可以,另外,本官这里有一百两银子,是陛下从他的内库里直接拨付给你做盘缠的,你可明白这其中代表的是什么?这可是陛下天大的恩德啊!” 蒙禹连忙再度跪下大声谢恩道:“草民谢过陛下天恩,草民定不负陛下所托!”蒙禹说罢便双手接过了钱袋收好,起身后又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最后又珍而重之的将月如的灵位牌收到了包袱里,然后就背好包袱对赛哈智点了点头。 赛哈智也是会心一笑,看来这里面的其他东西蒙禹都不准备带走,那也就随他吧,于是,赛哈智在前,领着蒙禹走出了暗牢的监房,走过暗牢的通道,走到了正常的诏狱之中,当他迈过暗牢通道的那一刻,接到赛哈智消息的刘勉已经等在那里。 刘勉一见蒙禹出来,便脸色涨红的紧抿着嘴点了点头,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赛哈智轻叹一声道:“蒙先生,按陛下旨意,这里没有任何人见过你,也没有任何人认识你,所以,刘勉不能和你说任何一句话,一旦你跨出诏狱的大门,你也就从来都不认识他。” 蒙禹也不再说话,只是冲赛哈智点点头,又含笑冲刘勉点点头,努力的抑制着泪水夺眶而出。赛哈智也点点头轻声说道:“那就走吧,我们一起送蒙先生出去。”赛哈智说罢便前头带路,刘勉则陪着蒙禹走在后面。 终于走出了暗牢,终于走出了诏狱,终于又见到了炽热而火辣的阳光,突遭刺激下,蒙禹的眼睛很好受,连忙闭着眼睛适应了半晌才缓缓睁开,可泪水也还是顺着眼角缓缓流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眼睛受不了光刺还是因为心中难受。 蒙禹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包袱,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是孤身一人,只有包袱里装着的月如灵位在陪着他,这八年来,那个幻想出来的月如似乎已经成为他心里的寄托,也成为他活下去的希望而一直陪伴他的精神支柱。 赛哈智和刘勉都在大门里面看着他,因为按照老皇帝的口谕,从蒙禹走出诏狱大门的那一刻其,他就从未来过这里,也从不认识赛哈智和刘勉,两人当然不敢违命。而当时刘勉在接到赛哈智转述的陛下口谕时就霎时震惊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无可转圜的太子一党,而蒙禹是太子的仇人,或许下次再见时他们就已经是敌人了! 所以,在送别蒙禹走出诏狱大门的那一刻,刘勉就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难受和伤感,而此时只能站在诏狱大门里目送蒙禹离开的刘勉也一样的是泪流不止,对于刘勉来说,蒙禹像是师父也更像是引路人,指引他走向了一条原先很难企及的路。 而现在,他和这位引路人看似只有十步之遥,可实际上已经是天壤之隔,他不知道五年后蒙禹会以什么状态回来,但不论是什么样子,都一定会向太子复仇,刘勉不知道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该怎么办?只能在此时尽情的流泪了。 在适应了太阳光之后,蒙禹没有再回头,缓缓开始迈步走了起来。老皇帝让他限期离开,又只给了他一天半的时间去见想要告别的人,可老实说,在这南京城里,蒙禹想要去见面告别的人似乎只有两个半,而如今他先要去见的,就是这最为重要的“半个”。 一路走到热闹的大街之上,蒙禹已经是虚汗不止,八年的暗牢生涯,八年的心情忧郁,已经让他的身体严重被虚耗损伤,在暗牢中的时候还不觉得,可如今来到外面走上几步就感觉非常的明显了,无奈之下,蒙禹在买够了所需的东西之后又只得花钱雇了辆拉货的马车代步,虽然老皇帝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可他却并不想浪费。 马车缓缓的向前行驶着,拉货的马车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通透的看到四周,不会有车厢阻碍视线。蒙禹靠在马车里看着四周南京城里的景物,心中真是感慨万千,八年了,南京城的样子并没有多少变化,可是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早已经不同了。 就在马车快要驶出城门的时候,蒙禹却意外的看到了两个老熟人,眼神已经有些不好的蒙禹仔细辨认了一下才敢确定,前方看上去像是正在告别的两人就是楚天王和刑名。蒙禹并不想这样子见他们,连忙把头埋进了包袱里,反正他现在这个小老头的样子,不仔细看脸的话别人一般也认不出他来。 可蒙禹过人的听力并没有受损,甚至因为眼神不好反而耳朵还更灵敏了,就在距离两人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见了楚天王诚挚的说:“刑师弟,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回焱教么?”邢名嘿嘿一笑道:“师兄能收留我这危险分子那么久已经可以了,焱教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楚天王悠悠一叹道:“纪刚虽然死了,但现在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沈文度和苏州王家可还是横行吴中的,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切莫着了他们的道。”邢名微微一笑道:“师兄放心吧,王家是皇亲我是动不得他们,可他沈文度没有了纪刚撑腰就什么都不是,我整顿了焱教之后自会去找他算算账的。” 楚天王想了想又说道:“对了,先前一直没敢告诉你,我还有个好兄弟叫萧云,当初遭逢变故之后来南京投靠于我,可惜他的脾气秉性和叶阁主完全无法融合,所以那年的洗象节危机过后,我便举荐他去了漕帮总部,现在他已经是漕帮帮主沈武侯身边的心腹,你若是需要暗中联络沈帮主,倒是可以找他帮忙。” 邢名笑笑道:“方师兄就是厉害啊,都已经猜到我接下来要怎么做了,这下可好了,有了萧云兄弟这条暗线帮我搭上沈帮主,那我要对付沈文度就更简单了。时间也不早了,师兄就请留步吧,我这就出城走了。”楚天王也抱拳道:“好吧,只是刑师弟切记,遇事万勿过于逞强······” 后面的话,因为马车已经走得远了,蒙禹都听不清了,可他心里大概也明白了,萧云在帮助赛哈智解决了洗象节危机之后却因为和叶随不合并没有加入天机阁而是远走岳阳城加入了漕帮,而邢名在南京蛰伏到纪刚伏诛之后,就要回去重振焱教了。 蒙禹不由得也是会心一笑,这两人毕竟曾经是他少年时的伙伴,也曾一起结伴同行千里,也曾一起出生入死的对付黑煞,如今在自己即将离开南京城时能刚巧见到这两人,或许也是天意吧!从此后,他们之间就真的只能是天涯陌路再不相识了。 马车缓缓驶出了南京城,驶向了栖霞山,往事一幕幕的涌上了心头:第一次随安和大哥来找李景隆讨公道却被痛打了一顿,后来在这里遇到月如,又被她狠狠踢了一脚,看来这栖霞山真是和自己有着莫大的缘分啊,蒙禹想着想着笑着笑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又落了下来。 月如啊月如,那桃花林中曾经的一抹红霞,如今却成了桃花林边上的一座无字孤冢,当初能将她葬在这里是纪刚的面子,如今纪刚伏诛了,蒙禹也生怕这里的主人家出于嫌恶将这孤坟给铲平了,所以他离开诏狱的第一件事,便是来给月如上坟祭奠。 马车停在山下等着,蒙禹缓缓的走上上山去,找到了那座无字的孤坟。还好,一切都好好的,墓前甚至还有刚点过香烛的痕迹。蒙禹会心一笑,上前抚摸着无字墓碑悠悠说道:“月如,我来看你了,以前都是你去看我,今天我终于可以亲自来看你了······” 流着泪摩挲了良久,蒙禹才停止了口中的絮絮叨叨,然后掏出火折子点上了刚买的香烛,又放上了几样月如爱吃的点心,可是,在暗牢中时常出现说话的月如今日却并没有浮现在蒙禹的眼前,蒙禹有些失望的抬头四处看了看,四周的桃树上已经硕果累累,可惜就是哪里都没有月如的样子。 祭拜完月如之后,蒙禹才起身来到庄园前敲响了大门。一个小厮来开了门,看看蒙禹问道:“这位老先生有什么事?”听得小厮叫自己老先生,蒙禹也不由得哑然失笑,看来自己的样子真是苍老得已经不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蒙禹施礼道:“还烦请小哥通报一声,我想见见这里的主人。”小厮摇摇头道:“不是我不帮你通报,只是我们老板今日不在庄园里。”蒙禹想了想又说道:“那能不能见一见这里管事的?这事和他说或许也行。” 小厮疑惑的问道:“我们这里有好几位管事的,要不先生你先和我说说有什么事吧,我也好知道帮你找哪位管事的。”蒙禹只能如实说道:“小哥应该知道,那桃林边有一座无字的坟茔,我是想和这里的主家说说,我可以付些钱,只求他莫要动这坟茔。” 小厮闻言笑笑道:“哦,如果是这个事,那老先生就不必操心了,前几日有位锦衣卫的官爷已经来找过我们老板了,他告诉主上虽然纪纲死了,可这坟茔里的人和锦衣卫有着莫大的关系,主上听了这话哪里还敢造次,绝对不敢妄动的,老先生放心就是。” 蒙禹闻言也是会心一笑,他一直没有机会和刘勉说话,哪怕是今天分别刘勉也只能随在赛哈智身边一言不发的目送他离开诏狱,所以他并不知道刘勉已经来和这里的主人打过招呼了。却没想到刘勉也已经早就想到这一切了。 蒙禹这才告辞庄园的小厮缓缓走下了山再度坐上马车返回南京城。南京城里,还有两个他很想见一见的人,只是也不知道能不能见上,不过嘛,反正只有这一天多的时间了,能不见上也就只有看天意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75 第三百七十五节 陋巷中的温情 蒙禹再次回到南京城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马车直接将他送到了鸡鸣寺旁的陋巷口。下车付了车钱后,刚才还满怀期待的蒙禹却站在巷子口一时有些踟蹰不前,近乡情怯起来。也不知安大哥和安大嫂这些年做生意赚了钱还会不会继续住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见到自己的样子,会不会吓到? 最重要的是蒙禹在这里生活过,也在这里获得过最纯真诚挚的情感。色目人后裔身份的安和是蒙禹在南京城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愿意用生命来相信他的人。他此时忽然又害怕会不会将安和一家再扯入什么是非之中,他也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有人在暗中监视他,蒙禹甚至忽然开始觉得自己或许就不该来。 长叹一声后,蒙禹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就要走,却忽然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拿着个弹弓飞跑着追一只鸟正向他冲来,他这忽然转身一迈步之下,正好就被这小孩撞了个满怀,身体虚弱的蒙禹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撞击,立时就被撞翻在地。 同样摔倒在地的小孩子已经一骨碌爬起来就不住的致歉道:“这位先生实在是对不住了,是小子走路不长眼,小子认罚,任凭先生处置。”小孩子说完就像犯了错等着受罚的学童一般垂手立在一旁,也不知道伸手去扶一把,蒙禹无奈的笑笑,只能自己慢慢起身。 其他在旁一起玩耍的小孩一看这样情形,立刻幸灾乐祸的大喊道:“安大伯,你家安洛又惹祸了!”“安大伯快来看啊,你家安洛把人撞伤了!”几个小孩子一起大声喊,那叫安洛的小孩子立刻就涨红了脸怒目而视,可是却也只是梗着脖子继续垂手站着,似乎已经习惯了犯错就要受罚,根本就没有想着趁蒙禹起身时逃跑。 可听到其他小孩子喊叫的蒙禹却浑身一震,不由得定睛看向了这个孩子。他叫安洛?那不就是自己给安大哥的孩子取的名字么?他爹是安大伯?那不估计就是安和大哥吧?哎,这还真是天意,本来自己都不想见他们了,可没想到却还是让小安洛把自己给撞翻了。 就在蒙禹艰难的起身后,一个同样头发花白苍老的人就冲了出来,一见刚刚爬起身的蒙禹就忙不迭的上前打躬作揖道:“抱歉抱歉,我家孩子太莽撞了,我这里给先生赔罪了。”看着眼前的更显苍老憔悴的安和,蒙禹的眼泪瞬间就抑制不住了,喃喃的喊了一声:“安大哥,是我啊!” 安和闻言也是一怔,这才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蒙禹的脸,继而就惊讶的大喊了一声:“蒙先生!!!真的是你啊!!!”蒙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上前一把紧紧的抱住了安和大声说道:“是我,就是我,安大哥,我来看你了。”安和一时也是老泪纵横,不住的拍打着蒙禹的背说道:“好,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良久之后,安和才松开了蒙禹,对着一脸愣怔的安洛说道:“小洛,这就是为父时常和你说起的蒙先生,快快来见礼。”安洛一听,这才大喜过望的纳头便拜:“小侄见过蒙先生,一直都听家父说起蒙先生的各种事情,小侄早就想见见传说中的鬼才蒙禹先生了。” 蒙禹连忙上前将安洛搀扶起来,摸了摸他的头道:“小洛,都长这么高了,好,好啊!”这一刻,蒙禹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来和马子同一起并肩战斗的那段时间,那时,他的名号就叫小洛,那时,正是他们最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一切的时候。 安和上前一把拉起蒙禹的手就走:“快随我进屋吧,有什么话我们到家里再说。”蒙禹点头笑笑,被安和拉进了家,而安洛则和其他小伙伴做了个鬼脸之后也起身喜滋滋的跟着回家了。这陋巷和那熟悉的小院,依旧还是当年的样子,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 可当安洛关上院门的那一刻,蒙禹就发现不对了,疑惑的四处看了看问道:“安大哥?敢问安大嫂哪里去了?”安和闻言浑身一怔,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继而才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却没有回答,而是招呼蒙禹落座后又去厨房烧水去了。 蒙禹心中自是疑惑不已,又看向了一旁的安洛,小安洛这才凑过来低声说道:“蒙先生,我娘前几年就已经过世了!”蒙禹闻言又是一怔,怎么会?安大嫂除了腿脚不太好,可身体看上去还是很健壮的啊?怎么会才几年不见就没了? 愣怔半晌之后,安和才提着烧开的水过来泡茶,然后眉头深锁面色悲凉声音轻颤的低声说道:“那一年,我们夫妻俩和其他人一起去边境走货,可回来时不知道哪里窜来一股流寇忽然出现抢货抢钱,蒙先生你也知道,孩子他妈腿脚不太好······就被贼人给害了!” 安和长叹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其中的具体的情况,安和省略了没有说,蒙禹也不想再追问。因为看得出来,对于安大嫂的死,安和很是内疚也很自责,再看看这院子里就能猜到,估计安大嫂死后他还自暴自弃了一段时间,所以安和也苍老的很厉害,如果不是有小安洛在支撑着他,或许他也早就已经随安大嫂去了。 蒙禹也只能轻声安慰道:“安大哥节哀吧,不是还有安洛这孩子的嘛。”安和点点头,给蒙禹倒上茶,这才略显迟钝的发现了不对,也疑惑仔细看着蒙禹的脸问道:“蒙先生,你怎么也头发灰白如此显老了,我记得你应该才三十四五岁吧?弟妹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你们可有孩子了?这些年你们过得怎么样?怎么那年也不说一声就忽然离开南京了?” 一向不善言辞的安和一下子就问了一堆蒙禹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这些问题每一个都像一把刀一样的戳着蒙禹的心,可为了不给安和找麻烦,也为了不让安和担心,蒙禹只能强撑着笑笑道:“月如她还好,只是那年我从安庆回来的路上受了风寒又忙着赶路以至于恶化了,月如为了给我治病就将我连夜带回了太湖边邱神医的药庐,给我调理了好些时日才缓过来,虽然命是保住了,可这身体却也毁了。” 一向老实巴交的安和自然不会去质疑蒙禹这漏洞百出的谎话,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息道:“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蒙先生也这样的不好过,我还以为你是不想有人打扰你们的生活才悄悄走了,不瞒你说,这些年可是很多人来我这里打听过你的消息!” 蒙禹也有些好奇的问道:“除了汉王殿下和杜宇大哥,还有谁啊?”安和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叫萧云的小伙子来过,当然还有卢方卢总捕,另外也还来过几个人,只是都没告诉我他们是谁。”蒙禹点点头笑笑,萧云来找他,肯定是为了求证月如在哪里,卢方找他那很正常,只是其他还有人找他嘛,就真的有些奇怪了?会是什么人呢? 蒙禹一时间想了好些个可能,宋琥、宋瑛这两位驸马爷有可能派人来找他却不愿意透露身份,安远候柳升也有可能匿名派人来找他求助,当时柳升不就一直想收他做幕僚嘛。那还有谁呢?蒙禹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了一个可怕的人来:那个身份在不停幻化的黑煞! 想到这里,蒙禹连忙对安和说道:“安大哥,我这身体还需要一直调理,我就是来南京城采购些药材,明天就要回去了,若是再有人来问起我的消息,你就说我回凤翔府老家隐居去了,让他们不用找我了。”安和诧异而失落的点点头道:“明天你就要走啊,还想着留你多住几日呢。” 蒙禹笑笑道:“下次吧,下次我再来南京就陪你多住几日,我白天已经去看了栖霞山的桃花山庄,那里现在是一个商人的产业,我想下次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把它买下来送你了。”安和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怎么这事蒙先生还记着呢。” 蒙禹正要回答,就听得一旁一直在安坐静听的安洛忽然兴奋的叫了起来:“栖霞山的桃花山庄?蒙先生是说要买下那个山庄送给我们?”蒙禹默默他的头笑笑道:“是啊,我答应过你父亲要帮他买回祖产的,可惜一直都有事耽搁了,下次,等下次我再来看你们的时候,一定会替你们买下来的。” 小安洛喜笑颜开的说道:“那太好了,父亲每年都要带我去那里几次,开花的时候去,果实成熟的时候再去,我可喜欢那里了,父亲说那时他小时候的家,看得出父亲对那里也很眷恋,我当时就在想什么时候那里才能再变成我们的家。不瞒蒙先生说,我也早就想赚钱把那庄园买下来送给父亲,我两年靠打鸟卖都攒了好几十文钱了。” 看着这懂事的孩子一脸憧憬的说着他的攒钱大计,蒙禹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又要落下来了,只能赶紧掩饰的低头从腰间拿出钱袋道:“安洛,你要记住,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其他的可不该是你操心的事。” 蒙禹边说边从钱袋里拿出了五十两银子的五锭放到桌上。又将钱推到安洛面前说道:“你看,这些钱足够你找南京城最好的先生教你读书,也足够买下你想读的所有书籍,还够你们父子好好生活几年了,所以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让自己成为有学问的人,不用再想什么攒钱的事了,好不好?” 安洛眼中闪着光,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一旁的安和已经连忙推辞道:“蒙先生使不得啊,我已经受了你这么多恩德了,怎么能在你这么难的时候还要你的钱!这可万万使不得,你身体又不好,你和和弟妹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快快把钱收回去,我自会去赚钱的。” 听闻这话,蒙禹心中又被狠狠刺痛,只能再度掩饰着微微一笑道:“安大哥放心,我们不缺钱。如果你还当我是好兄弟,那就赶紧收着,这回的钱可不是给你的,是我这做叔叔的给安洛上学堂的,现在朝廷已经允许色目人后裔考科举了,小安洛可一定要争气啊!” 安洛用力的点点头道:“好,蒙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其实先前我父亲也在教我读书,父亲还说了,这世上最有学问最会读书的就是蒙先生了,蒙先生还教出了两个当朝驸马的学生呢,要是蒙先生能收我为徒那才是最好不过的。” 看着安洛纯真而期待的样子,蒙禹却只能强忍着心痛的拒绝:“哎,我可没有你父亲夸奖的这么厉害,我也很想亲自教你读书啊,只可惜我还有其他事要去做,现在还教不了你,不过你放心好了, 我记得这里还有好些我当年读过的书,我今晚就会加紧给你批注出几本来,你自己好好学就是。” 看得出来,对于这个回答小安洛很是失望,毕竟平日里时常听父亲说蒙先生如何如何的了得,做了如何如何多的大事,又如何如何的有学问有见识,所以在安洛的心里,父亲口中的这位蒙先生早已经是个传奇了,而父亲也说过,如果有可能的话,就让他拜蒙禹为师,可今日真的见着人了,人家却不愿意收自己为徒,如何不让小安洛失望? 见安洛一脸的难过,安和也是满脸的尴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蒙禹也只能无奈的笑笑说道:“安大哥,对不起了,我现在的确还有别的事要做,不能让小安洛跟着我,也不能对你们承诺什么,见谅!”安和憨厚的笑笑道:“蒙先生放心,我明白的,你是要去做大事的人。你等着,我给你做些好吃的去。” 安和起身去给蒙禹做菜,蒙禹就和小安洛聊起了天,小孩子嘛,不高兴也是一转头就过去了,蒙禹和他聊了些学问的问题,又聊了些为人处世的问题,看得出来,安和对于孩子的教育是非常严格的按照读书人的规矩来的,而安洛也继承了很好的心性和人品。 等到四个家常小菜上桌,安和又拿出了一坛珍藏的好酒,蒙禹一看就不禁轻呼道:“哎呀,这个酒安大哥居然还留着呢!”安和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你以前就喜欢喝这个酒,当时一次买了好多回来还有好几坛没喝,我就想着万一你哪天再来还要喝的,就一直好好的存着了。” 这酒是当初蒙禹为了照顾天机阁的生意在天香酒楼一次买了几十坛的好酒,也就是招待卢方和差役的兄弟还有其他朋友的时候喝了一些,没想到剩下的几坛,安和居然自己一点都没有舍得喝,全都给蒙禹留着,这份情还真是难得啊! 这一晚,两个久别的老友喝了不少酒,也说了不少的话,两个人都失去了妻子,只是安和可以尽情的宣泄,而蒙禹却只能尽量避而不谈自己的事,一直在鼓励安和要从自责和内疚中尽快走出来,再后来,许久不饮酒的安和就先醉倒了。 在招呼安洛扶着安和去里屋休息睡下之后,蒙禹就从书架上挑了几本书出来,这些大多是他原先看的时候就批注过的,现在他又花时间重新梳理专门为安洛加注了一遍,一直到半夜五更时分才弄完,也不想再去打扰安和父子两,就靠着椅背小睡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清早,巷子里的雄鸡都还没叫,蒙禹就醒了,起身活动了一下,又在院中用清水洗了把脸,想了想,也没有吵醒依然在熟睡的安和父子,蒙禹就写了张字条留在桌上,然后北汽包袱悄悄的出门离开了。 蒙禹在离开南京城之前还要去见最后一个人,而他也相信,那个已经人应该也每天都会起得很早,至于那个人会不会见他,蒙禹反而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他有一种直觉,其实那个人也一直在等着他见上一面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76 第三百七十六节 高山仰止 踏上了清晨南京的街头,顶着微微的天光,蒙禹忽然有了在这无人的清晨好好走一遍南京城的念头,这一去可就要在大草原呆上五年啊,况且到最后能不能活着重回中原还不一定的,把现在的南京城记在心里,将来或许也是一种念想吧。 说走就走,蒙禹顺着路一直边走边看,走过了莲花桥,又走过了太平桥,绕了半个城之后,又来到了淮清桥,看着秦淮河畔一家接一家已经陷入沉寂安宁的青楼,蒙禹终于有些释然的微微一笑,月如曾经守护救治这里的人,而他的两位师父要他守护的却是整个大明。 蒙禹是不会忘记的,除了私人恩怨和个人情感,他的身上还有两位老师和前辈交给他的沉甸甸的重担,如今就连陛下都把维持草原各部之间平衡重担压给他了,虽然里面有支开他的意思,可这毕竟也是一份深厚的信任啊,况且,好像去额色库那里帮忙的人选似乎也还真是只有他这布衣之身比较合适。 大半个南京城走完了,心中也豁然开朗多了,蒙禹就更想去见一见那个人了。蒙禹走过了淮青桥后,就向着他的目的地进发了,也正好就能走完剩下的小半个南京城,越发临近想要去的地方,蒙禹心中却反而越发的觉得格外的安详宁静。 终于快到寿庆寺大门口了,就好似专门为了迎接他的一般,朝阳的晨曦洒落,寺中悠长的晨钟也适时的响了起来。蒙禹会心一笑,迈步上前向正在打扫的小沙弥合十问道:“打扰小师傅,还烦请小师傅向道衍禅师通报一声,就说有位对他仰慕已久的晚辈想见见他。” 小沙弥合十施礼回道:“这位施主请回吧,道衍禅师已经早就不见客了。”蒙禹笑笑道:“这个我知道,但还是要劳烦小师傅去通报一声,就说有位三年前洗象节危机时与他心意相通的晚辈想见一见他,我想道衍禅师会见我的。” 小沙弥想了想,道衍禅师一大早吩咐自己出来打扫院门,也不说为什么,平时道衍禅师可不会管这样的小事,难道就是因为要让自己迎接眼前这位先生?加之蒙禹说起的洗象节危机一事,小沙弥也觉得颇为蹊跷,便欠身说了声稍待便转身进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蒙禹离开南京前最想见的人之一,居然就是这位已经彻底变成道衍禅师的老和尚姚广孝。老和尚此时已经八十一岁了,就像风中之烛一样,说不定什么什么时候就随风摇曳而灭了,所以蒙禹确实很想在有生之时见一见这位搅乱天下的传奇人物。 听得小沙弥的通报,道衍禅师难得的微微一笑道:“他终于来了,那就带他进来吧,再准备两套药膳粥。”小沙弥疑惑的问道:“可您不是都已经不见客了么?今日若是见了他,那以后还怎么挂牌谢客?此例一开您可就无法清修了啊。” 道衍禅师悠悠说道:“无妨,老僧已经彻底不问政事,也没有什么大用,再来拜见的人不会太多,能来的,见一见也无妨。”听闻道衍禅师真的要为了这个陌生的先生开戒见客,小沙弥心中更加震惊不已,可也不再多问,合十施礼后便出去了。 来至寺门外,小沙弥伸手示意道:“先生请随我来。”蒙禹也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猜的没有错,姚广孝真的是愿意见他的!蒙禹微笑点头示意致谢后,便跟着小沙弥进了大门,然后就一路前往姚广孝的禅房。 不同于北平的寿庆寺,南京寿庆寺其实就是姚广孝自己僻出的一块清修之地,布局很是简朴而清雅,踏上通往姚广孝禅房的幽径,就更显得质朴和清幽,没有名贵的花草,没有奢华的竹石,就是青石铺路,四处兰草丛生,甚至还有很多恣意生长的野草野花无人清理,可看上去却并不觉得不合适。 姚广孝的禅房就在眼前,蒙禹的心里却忽然有些忐忑,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这八年里也曾经为了私怨做过许多坑人害人的事,特别是针对太子的事,这姚广孝可是太子少师,若是一会儿被问起来,自己可怎么回答才好? 说谎么?肯定不行,莫说自己不想在这位崇敬的前辈面前撒谎,就算自己真的有意隐瞒,估计也逃不过姚广孝那双洞察一切的慧眼吧?可若是说了实话,姚广孝又会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再次让自己陷入到危难之中? 正想着,就听得小沙弥欠身示意道:“先生请进吧,道衍禅师就在里面。”小沙弥说完便转身走了,作为姚广孝身边的人,小沙弥一向都知道不该多言不能多问,所以他一直都没有问过蒙禹是谁,也根本不关心蒙禹来做什么。 蒙禹自嘲的一笑,在姚广孝面前,自己还真是稚嫩了些,这才临近门口就已经自己给自己吓得不轻了,看看这不闻不问放心离去的小沙弥,蒙禹就知道姚广孝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既然如此,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蒙禹将包袱放在门口的小几上,又将鞋子也脱下放在一边,这才迈步走进了禅房之中。清晨的朝阳天光下,一个目光炯炯的老和尚正安坐在榻上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而蒙禹则连忙快步上前拜倒在地施礼道:“晚辈蒙禹,见过道衍禅师。” 道衍禅师微微点点头道:“哦,原来还真是你,鬼才蒙禹。”蒙禹连忙谦逊道:“在道衍禅师面前,晚辈如何敢当鬼才之名。”道衍禅师摆摆手道:“快快起来落座吧,老僧其实也早就想见见你了。”蒙禹拜谢后起身坐于侧首。 蒙禹可没有想过和姚广孝对坐博弈,他今日来就是朝圣和问道的,所以,他很自觉的以弟子礼坐于侧首。道衍禅师见蒙禹如此谦逊懂礼,也不由得微微一笑,原先在心中生出的那一丝忧虑也瞬间就淡了许多。 仔细看看蒙禹的样子,道衍禅师悠悠问道:“看来蒙先生这些年过的可并不太好啊!”蒙禹只能无奈的欠身道:“还请道衍禅师见谅,因为陛下有旨,晚辈不能提起这些年的事,也不能说这些年晚辈身在哪里,所以无法作答。” 道衍禅师会心一笑,都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又何必事事说的清楚?蒙禹的这一番不答之答,其实早就已经回答了姚广孝的一切疑惑,姚广孝一直就在猜测蒙禹是在皇宫还是在诏狱,此时已经不言而喻了,蒙禹已经巧妙的向他告知了一切。 正在此时,小沙弥端了两套早餐来放到二人面前便又施礼离开了。姚广孝伸手示意道:“老僧想你一大早过来,应该也饿了,便为你也准备了一份,这是宫中太医为老僧调配的药膳粥,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蒙先生就陪老僧一起吃一点吧。” 听闻这话,蒙禹瞬间就被感动了,道衍禅师不但破了不见客的规矩见了他,还知道他饿了,知道他身体孺弱又把太医配置调养身体的药膳粥让自己一起吃,就这一份见面之情,已经是难能可贵。蒙禹噙着泪花点点头便端起碗吃了起来。 这药膳粥做的极其精致,因为道衍禅师年纪大了,所以很多药材都是研磨成粉放进去的,蒙禹细细吃下来,里面怕是有十多种名贵药材,毕竟当年就涉猎过不少医书和药典,八年前随着月如研习医术时又看了不少的医书和药书,对于医药一道也算略通了。 药膳粥的边上,还配了三小块精致的糕点,也都是和入了调理的药材在里面的,另外还有一小碗清汤,在吃完药膳粥和糕点之后,蒙禹又分三口喝完了这一小碗清汤,仔细回味之后才觉出来,这是用荷叶、菊花加冰塘煮的汤,正好调和口中先前的药材之味。 这些东西的分量都很少,看来小沙弥是按照道衍禅师的饭量准备了一模一样的一份。在蒙禹吃完后不一会,道衍禅师也喝干净了小碗中的清汤。而小沙弥早已经准确的知道道衍禅师用餐的时间,也适时的进来收走了餐盘。 道衍禅师这才笑笑道:“你这年纪轻轻的就身体孱弱,面容苍老,还满头灰白,这可不好,老僧这里有一套道家友人传授的调理心法,老僧今日便传与你,只要每日坚持调息,就会让你的身体好起来的,你可记好了。” 蒙禹连忙躬身致谢,道衍禅师便将心法念诵了一遍,然后悠悠问道:“你可记下了?若是没记住,老僧可以再念诵一遍。”蒙禹感激的躬身回道:“多谢道衍禅师,晚辈记下了,晚辈一定每日勤加练习,绝不辜负道衍禅师的传授之恩。” 道衍禅师摆摆手道:“这算不得什么,老僧也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不必放在心上。不知你今日来找老僧,可是有什么话要问?”见道衍禅师终于问起了自己的来意,蒙禹略略斟酌了一下,简单的回道:“是,晚辈此次来访,一则是为见一见心中的高峰,二则是为晚辈所行之事,问一个心安。” 道衍禅师却微微摇摇头道:“若是你自觉所行无差,又何须求一个心安?若是你所行有差,那便是求了心安又有何用?所以,不问也罢。”蒙禹闻言一愣,看来老前辈是根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也根本不想知道他要做什么啊,这还真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心中仔细揣摩后,蒙禹这才明白,原来道衍禅师断绝政务不问世事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看破一切之后真的不想再管不想再问,或许,在道衍禅师眼里已经早就没有是非对错,那自己的担心就真的是多余的了,所问的自然也就是废话了。 心中释然之后,蒙禹再度欠身道:“晚辈即将动身前往大草原,五年之后能不能回来也还未可知,可晚辈心中已是无怨无悔,晚辈不问心安也不问道了,晚辈只想再问道衍禅师一句,晚辈正在走的路,可否需要回头?” 道衍禅师却再度微微摇头一笑问道:“洗象节危机时,你做出了正确的推演,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当两位皇子来说是老僧告知纪纲这一切的时候,老僧就知道这南京城之中还有另一个智囊的存在,而后的种种,你我神交之下相辅相成,最后的结果也还算圆满,从那时起,老僧就想见见你了。” 蒙禹也会心的笑着点点头,他也是一样,从纪纲告诉他姚广孝默认了一切的时候,他就想见见这位老人家,特别是听说了方家兄弟和姚继的事后,就更想见见这位明明可以位极人臣却偏偏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事的老前辈。 道衍禅师继续悠悠说道:“有人说老僧是国师,可也有人说老僧是妖人,祸乱了大明天下,害死了百万军民,特别是对于前朝遗臣的大肆屠戮,也都归责于是老僧不加谏阻!这其中的是非对错我们无需去说,老僧只是让你想一想,你此刻若是三十年前正要前往北平的姚广孝,你会回头么?” 蒙禹闻言心中一怔,又仔细思量了一番才更加明悟,相比起道衍禅师当年做的,自己找太子报仇这样的就只能算是小事了!建文帝和道衍禅师有仇怨么?自然是没有的,可他依旧辅佐当时的燕王朱棣打了四年靖难战争夺了皇位,而整个过程中又死了那么多的人,从建文帝的皇后皇子到满朝大臣和他们的亲属以及因此丧生的军民百姓,哪一个又和道衍禅师有仇怨的? 至此,蒙禹已经完全明白道衍禅师的意思了,道衍禅师就是在告诉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他姚广孝当年辅佐燕王夺位没有错,那么蒙禹将来辅佐汉王夺嫡也就没有错!至于结果如何么,就看天意了! 彻底释然的蒙禹和道衍禅师禅师相视一笑,终于彻底放下的心中的块垒。接下来两人又品茗相谈了一个时辰,却都是谈的学问和对历史事件的见解,老和尚姚广孝堪称治学大家,思想有时跳跃超脱的,一番交谈下来,蒙禹更是获益良多。 看看已经临近午时,蒙禹才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谈话起身施礼告辞。道衍禅师也很是干脆决绝,没有出言挽留,也没有起身送别,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又云淡风轻的轻轻的挥了挥手便闭目不语了。 走出了寿庆寺的大门之后,已经神情轻松的蒙禹便去街上买了些干粮,又去集市上雇了一辆马车,当然,蒙禹雇佣的仍然是拉货的车,而且人家还只拉他到真定城。当马车缓缓驶出了南京城门时,蒙禹才再度回头看着南京古老的城墙。 一转眼,自己在南京城中已近二十年的岁月蹉跎,如今也确实该离开,去开启另一段未知人生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77 第三百七十七节 故人相逢是债主 马车一路悠悠行驶到了真定城门口,蒙禹下了车付了车钱,车夫便转头回南京了。愿意直接到边境的马车只有商队的,而商队或多或少都和燕云商会,天狼帮、天机阁等等的帮会有关系,所以蒙禹宁愿一个站一个站雇车前行也不想让这些帮会知道他的消息。 他也不确定有没有内卫的暗装跟着他,老皇帝只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进入草原,就是不想他在大明境内过多的迁延时间。从南京到居延海,商队正常前往都要走二十来日,还不算路上遇到暴雨、暴雪等恶劣天气耽搁的时间。 所以蒙禹不想和熟人遇上的原因就在于此,他不能说实话,也编不出特别合理的理由。所以他只能一路闷头朝边境赶去,而现在唯一留给他的选择,就是从大同一线离境,还是从宁夏卫一线离境,要去居延海,自然是从宁夏卫翻过贺兰山最近,可这样却显得太刻意了,这可不符合蒙禹的风格。 所以在离开南京前他就决定了,还是从大同离境,先去瓦剌再说。要接近草原大汗额色库,自己主动送上门可不行,那会让多疑的额色库心生猜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额色库自己找来,那就需要动点脑子了,额色库可不好骗啊! 站在真定城门口,蒙禹不经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时还是高阳郡王的汉王朱高煦的情景,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那个让属下甘心赴死的少年统帅,那个一见之下就让人记忆深刻的皇子,还有彼此眼神交汇后的第一次惺惺相惜。 若是自己当初不是这么执着于科考正途,早些和好友杜宇一起投效了汉王,或许自己的人生就会不一样了吧?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爱人月如或许就不会死了吧?如果说蒙禹的心中还有后悔有遗憾的,那么也只有这个事了。 轻叹一声后,蒙禹就迈步走向了真定城,他准备在这里再找一辆车把他送到保定再说。可就在蒙禹刚才在望着城门感慨的时候,有一个熟人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从一开始的觉得相似到接下来的疑惑再到肯定这就是自己心中熟悉的那个蒙先生时,那人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就在蒙禹迈步准备进入真定城的时候,一个一身月白儒衫的身影就站到了他的面前,颤巍巍的喊了一声:“你可是蒙先生?”蒙禹闻言一惊,怎么还是遇到熟人了?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还是被人认出来 了?他不由得抬头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这是个年轻人,有着过于清秀的面容,可眼中分明有着真挚的情感,眉宇间却带着些忧郁,从望向自己的眼神和眼眶中打转的泪花就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激动和炽烈,可蒙禹却真的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不由得再次上下打量一番后,蒙禹反而更加诧异了,因为他看出了眼前的人是一个穿了男装的女子。 这就更匪夷所思了,蒙禹自问好像就不认识几个女子的,怎么在真定城里会有熟识自己的女子?无奈之下,蒙禹只得抱拳施礼道:“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吧。”听闻这话,那人却更加肯定的说道:“我的眼里,何曾看错过人!” 这话似有所指,蒙禹无奈的再次注视眼前之人,却发现她的眼神里已经开始变成嗔怒和怨恨,甚至还带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情感,这让蒙禹更是摸不着头脑,只能再次施礼道:“可我好像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姑娘啊!”那人立刻就语调冷冽的清斥道:“蒙先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这一下,蒙禹就更窘了,只能努力的在脑中搜索他这一生所见过的女子,还好,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忽然,他也想到自己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他一直在回忆自己见过的成年女子,可面前这女子才二十多岁,那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在八年前就见过的话,那时候她应该还未成年! 这一下,搜索范围大大减少,再略略一对比之后,蒙禹就从那分明的眉眼和神情上锁定了一个人:那个女孩,在他们第一次到大同城元朔家里做客的时候,当时只有十岁的她曾出来将他们逐一看了看,说了一句“这次大哥带回来的朋友倒是有些像样子了!” 两人第二次相见已是三年后,因为元朔被宋侯爷囚禁的事让蒙禹很是为难,可十三四岁的她又说了一句“哎,这位先生,我认得你,你不就是我大哥上次带回来的朋友么?我都还没谢谢你把我大哥变好了呢。听说我大哥被抓了我还挺担心,如今见了你,我便放心了,你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患难之交,想来也是不会害我大哥的,那我大哥就拜托给你便是,小妹这厢多谢了!” 最后一次相见,是蒙禹和元朔彻底决裂,在蒙禹看不见的地方,十五六岁的她噙着眼泪听完了他们的对话,又流着眼泪一路目送蒙禹转身离去,还顺着房顶追寻了一段,直到蒙禹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才抱住膝盖哭了个昏天黑地,当然,这些事蒙禹并不知道。 终于想起眼前人是谁的蒙禹微微动容的问道:“你是元月小姐?”元月此时已经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恢复了满脸的冷傲,微微点点头道:“嗯,蒙先生终于想起我来了,倒是难得,只是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小姐了,是燕云商会的二当家!” 蒙禹只能尴尬的笑笑抱拳施礼道:“哦,那就再次见过二当家,小生这厢有礼了。”元月再度打量了一下冷哼一声道:“嘿,你还称小生?蒙先生莫非从来不照镜子的么?”看着元月咄咄逼人的样子,蒙禹更加手足无措,毕竟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她的父亲,毕竟自己和元朔已经断义决裂,现在他们应该算是“仇人”相见才对。 蒙禹只能再度欠身抱拳道:“二当家见谅,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蒙禹原想着,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可好不容易再次见到蒙禹,元月一直埋藏在最心底的东西就又被翻了出来,特别是看到他现在这苍老憔悴的样子,心里的情感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如果蒙禹真如传言中所说的携着爱侣逍遥江湖去了,那她肯定就会将心底的那点东西越埋越深,可如今见到蒙禹的样子,聪慧的元月就瞬间明白了,蒙禹绝对没有传言中过的那么自在,绝对是遭受了无法想象的打击和折磨才会让他苍老如斯。 可倔强的性格却让元月说不出半句温情的话,明明心中满是关怀和担忧,可偏偏口中说出的却是:“想走?没这么容易,我还正想着要找你一较高下,也好了结了我们元家和你之间的恩怨,来人,拿下!”元月话音一落,立刻便有燕云商会的随从上前将蒙禹制住了。 蒙禹心中大急,他哪里会明白元月心里在想什么,他可不想这么莫名其妙的折在一个女子手里,可他刚喊了一句:“我是有功名的秀才,你不能随便抓我。”元月就立刻吩咐了一声:“把他嘴堵上,带回客栈看好了,我办完事就回来。” 蒙禹此时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任你智计无双,人家一拳打翻,任你舌灿莲花,人家一把堵上,你还能如何使计谋,又还能如何耍手段?你总不能用眼神说服看押的人放了你吧?你也不可能用意念控制看押你的人吧? 就这样,蒙禹被憋屈的捆住手脚塞住嘴的在客栈的房间里一个多时辰后,元月才再次回来了,她来到蒙禹的面前坐下后悠悠说道:“你如果不喊叫,我就不堵你的嘴了。”蒙禹连忙点点头,这被堵着嘴实在是不好受啊。 元月伸手拿掉了堵嘴的东西之后,蒙禹又大口的喘息了一阵,才无奈的问道:“敢问二当家,你抓我做什么?”元月再次仔细的看了看他,却答非所问的反问道:“你这些年去了哪里?怎么整个江湖都找不到你的半点消息?” 蒙禹自然是不能说的,只能摇摇头道:“这个恕我无可奉告。”元月笑笑道:“你不说没关系,据说只要看看一个人的随身物品,就能大概知道他的情况。”元月说着便起身拿起了蒙禹的包袱,蒙禹连忙出言阻止道:“你不能打开。” 可惜,元月哪里会听他的,依然任性的打开了包袱,很快,那块写着爱妻月如之位的灵牌就出现在了元月眼前,元月惊的连忙又将包袱盖上了,以至于除了爱妻两个字之外其他的她都没有看清楚,元月一时心头狂跳不已,这下似乎是惹祸了,传说中蒙禹相携而去的爱侣已经不在人世了,那自己的莽撞行为岂不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元月满是不安的回到蒙禹面前坐下,就看见了蒙禹眼中深深的痛苦和怒火,元月只得低头致歉道:“实在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实在不知道······”元月一时语塞,现在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也说什么都是错的。 元月一时内疚懊悔到了极点,原本只是想挫一挫蒙禹的锐气,却没想到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能再度见到蒙禹,她的内心其实是非常欢喜的,可由于家族仇恨的关系和她现在正在经历的事,她又不能对蒙禹太和善,这一下,可就真是越弄越糟了。 还好,蒙禹的内心也早就不会太计较这些,略微发火后,便长叹一声道:“罢了,我的事你不要再问了,你究竟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就请直说吧。”元月也只有凄然一笑,原先重逢时心底翻出的那一点希望也就只有再度压了下去。 元月稳了稳心神才再度开口道:“好,那我就和蒙先生直说了,如今天狼帮和丐帮联手,在北方各地肆意抢占我们的堂口和生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蒙先生可依然还是天狼帮的第一供奉,我也是被杜宇的狠辣逼的没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了。” 蒙禹一听头就大了,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最怕的就是杜宇发现自己以后会想尽办法留住自己,也怕元朔发现自己后会想尽办法阻止自己去草原,现在可倒好,一起都来了。所以蒙禹也只有苦笑着问道:“那二当家刚才可是已经给杜大哥发了消息?” 元月点点头道:“是,我这次来真定城本就是处理被天狼帮抢走的堂口,却偏偏就在城门口遇见了你,这不是天意么?不瞒蒙先生,我不光是给杜宇发了消息,也给大哥发了消息,最迟三日后,他们应该就都会到了。” 蒙禹心中暗叫一声苦也,这一耽误就是三天,他们来了之后自己能不能顺利离开还未可知,那可如何是好啊?蒙禹此时也不由得想到,若是真有内卫跟着自己反倒好了,只要自己设法求救,内卫应该是会来救自己的吧? 可蒙禹一时又有些拿不准,毕竟老皇帝这么自负的人,又有着通天彻地的权力,或许真不屑于派人跟着自己,若是自己不听话,那就直接消灭了便是,何须多此一举?蒙禹这下只能祈求下面执行的人自作主张的派人监视自己吧。 见蒙禹眼中露出为难的神色,机敏聪慧的元月就越发的觉得事情不简单了,仔细想了想,又开口问道:“蒙先生可是经历了什么难事,还是被人挟制了?抑或是仇人就在附近?”这是元月能想到的几个可能性,索性就一股脑的都问了。 蒙禹却也是悠悠一叹答非所问的回道:“有位老前辈告诉我,一切都是天意,一切也都是早已注定的,或许我遇上你也是定数吧,我知道你想用我要挟杜大哥收手,可这并不是最佳的选择,二当家若是愿意相信我,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定不让你们燕云商会吃亏,不知道二当家意下如何?” 看着蒙禹忽然转变的态度和洞悉人心直捣要害的言辞,元月像是忽然又回到了十年前认识蒙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蒙禹,在她的心里深深扎下了根,也正是这样的蒙禹,让她觉得想要成为和他一样睿智机敏的人。 他乡遇故人本该是欣喜,谁知遇上的,却是债主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78 第三百七十八节 丐帮弟子鱼筐 稳了稳心神之后,元月也再度冷静下来,看看蒙禹道:“不知道蒙先生准备怎么处理?又怎么保证不让我们燕云商会吃亏?”蒙禹无奈的说道:“如果二当家愿意,能否先将我解开,然后再和我说说事情的前因后果?” 元月想了想,以蒙禹如今这虚弱的样子应该自己都可以轻易将他收拾了,于是便点点头,让随从替蒙禹松了绑,又让随从先退出门外等候。这才招呼道:“蒙先生请坐吧。”蒙禹这才揉了揉发麻的手脚,在元月侧首落座了。 看蒙禹等着自己说情况,元月想了想便开口说道:“其实我们燕云商会与天狼帮之间先前一直都没有什么瓜葛,各自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自我们将总部迁到宁夏卫之后,大同城也成了各家分舵所在,可不知为何,数月前的时候,大同城里的丐帮分舵忽然联合天狼帮分舵,并纠集其他帮派势力,要将燕云商会的势力彻底赶出大同,而后竟渐渐波及至各个帮派及至整个黄河以北的地区。” 蒙禹听罢也有些不解的问道:“不对啊,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这说明天狼帮和丐帮都是下了狠心的,莫非是你们燕云商会做了什么犯众怒的事?”元月看了看蒙禹,她当然不能说他们和草原各部之间的秘密,只能含糊的说道:“我们就是经商而已,无非就是占了对外贸易的大头,让别人眼红了。” 看着元月言不由衷的样子,蒙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了,可他此时也不想深究,于是换了个角度问道:“那么你们与天狼帮和丐帮的利益冲突到底在哪里?”元月也不避讳的回道:“自然是对草原各部的贸易往来,如今我们燕云商会约莫占了六成。” “六成!!!”这一下,连蒙禹都有些意外和惊讶了:“你们一家就占了六成,朝廷的暗中势力又占去一成,还有草原各部自己培植的势力再占去一成,其他各帮总共就分这剩下的两成,谁要是甘心一直如此才是怪事了,” 元月不甘的辩解道:“为商之道本就是逐利为本,这些也都是我们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从最初的不到一成到如今的独占六成,这是我燕云商会自己的本事,他们若是想争,堂堂正正的在商道上争就是,这么纠结起来背后捅刀子,算什么?!” 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不对,为商之道除了逐利,还有共生,你们自己越占越多,把别人都逼得没有活路了,那人家谁还不和你使阴招拼命啊?这于江湖道义上本就是你们理亏在先,这也就怪不得别人背后使阴招下狠手了。” 元月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蒙禹,半晌才轻呼道:“蒙先生这是什么话?还不许人凭本事争利了?你可知道我们要占到这六成要付出多少艰辛努力?你可知道我大哥一年里有大半年以上是奔波在外的?他们安安稳稳的守在自己的窝里不思进取,难道还要我们主动让利不成?” 蒙禹不由得苦笑摇头:“这世上的事,很多是无法讲理的,你说的其实都对,可放到现实中,却没有人是这么想这么做的,你们可以做到独占鳌头,却不能变成一家独大,就说这对外贸易一项,本身大家能分的就只有八成,那么你们占到四成就已经是大家能承受的极限了。” 元月听的似懂非懂,她依然不觉得他们兄妹有错,可也觉得蒙禹说的好像有些道理:“怪不得他们从去年就开始闹腾了,我们也就是去年才一下子从四成占到六成的,可这也怪他们自己啊,谁让他们脑子不好使的,若是蒙先生在,这两成我们是如论如何也争不到手的。” 一看元月如此推崇自己,蒙禹也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道:“二当家过誉了,经商一道我也是外行,未必争得过你,可你们越过了那个世人接受的度占到了六成,这就是招祸的根源,就算我能说服杜宇让天狼帮收手,可其他家却未必肯啊!” 元月一时也陷入了深思,她也是智计过人聪明绝顶的,可她却从未考虑过蒙禹说的这些事请,当然,她身边也没有人回提醒她这个,围绕着他们发财的人肯定是希望他们占的越多越好,谁会在意他们是不是会引发众怒。 而她的大哥元朔也是崇尚力争的,在元朔看来,只要能争到手的自然都要争到,也从没考虑过世人会怎么看。这都是基于他们的出生环境和从小所经历的一切,在经历这样的反击之前,他们一直觉得就算把八成甚至十成全占了都是应该的。 因为元家还有复国大计要执行,所以他们兄妹两需要积攒尽可能多的钱财,有钱财能养兵练兵,有钱才能造军械火器,有钱才能做一切他们想做的事情。可若是照目前这样越演越烈的群起而攻之,那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无法承受的。 元月毕竟不傻,在蒙禹给他讲明白之后,她也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所在,终于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有理,之前的确是我们欠考虑了,不瞒蒙先生说,听说他们已经在联络漕帮,就连物资运输的通路都要下手了,我也原打算从真定去一趟岳阳城的。” 蒙禹笑笑道:“你们与漕帮的利益冲突并不大,若是你们寸步不让,迫于各派的压力,漕帮或许只能加入反击你们的联盟,若是你们能将事情控制解决了,那漕帮自然也就不会来趟这浑水,所以我看二当家没必要急着去岳阳城。” 元月笑着点点头道:“那是,岳阳城的漕帮总部可不是这么好去的,要给出去的利益绝对不少,若是能不去我自然是不会去的,只是蒙先生觉得,就算我们现在把两成的份额重新让出来,他们几家就真的会满足收手了么?” 蒙禹轻叹一声道:“二当家担心的有理,若是你们一直保持四成的份额,这碗水就不会打翻,可你们忽然占到六成,这碗水已经被打翻了,再想回到原先的样子可就不容易了。”元月想了想,还是咬着牙说道:“四成不能再让了,否则,宁愿拼个鱼死网破!” 蒙禹想了想,也点点头笑笑道:“二当家的意思我明白,事情虽然不容易,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容我再好好想想吧,再说了,二当家如此聪慧,又久在商道,或许会比我先想出好办法的。”听得蒙禹这么说,元月心中也是悠忽一动,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 此时的北平城郊外,已经由草原王子变成汉人小厮的鱼筐跟着大同分舵的舵主正在进入丐帮总舵。鱼筐从看见丐帮总舵就在观察着这座看似简朴却处处透着威严的建筑,心中也不由得再次默背起丐帮的历史来。 丐帮当年助洪武先帝夺取了天下,得以独霸黄河以北的广大地区。后来燕王朱棣从北平城起兵靖难,总舵就在北平的丐帮也只得服从,结果,永乐皇帝登基,丐帮又捡了个大便宜,再次成了开国功臣,这能在一朝里两度成为开国功臣的,似乎也就只有丐帮一家了。 而丐帮在黄河以北的弟子众多,却并非全都是以乞讨为生,这些乞讨为生的丐帮“乌衣”弟子(因为污字毕竟不好看,便取了个谐音)只是丐帮的“脸面”和“眼线”,其实只占丐帮弟子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其他一大半的丐帮“素衣”弟子,就遍布在各个城镇的各个行业甚至大户人家和官府衙门里,和乌衣弟子相辅相成的呼应着。 而素衣弟子里又有一半是从事经商的,所以边贸出口的大同分舵便是丐帮的一个重要分舵,乌衣和素衣弟子众多。鱼筐被平家父子送到大同城之后,便先到了平家父子做工的一家皮货行应征,毕竟他这草原王子对皮货还是很在行的,而这家皮货行却恰恰就是丐帮素衣弟子的堂口。 掌柜的见鱼筐聪明伶俐又读书识字,还有知根知底的平家父子作保,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就收下了他,而鱼筐也确实能干,短短半年就能独自担起整个堂口的生意往来和账目管理,而掌柜在问过鱼筐的意见之后也就正式收鱼筐成为了丐帮素衣弟子。 对于鱼筐来说,复仇和救母的道路太过漫长,他只能抓住身边一切能抓住的机会,所以,加入北方第一大势力丐帮,就是他所能触及到的第一步了,毕竟现在不管是再去科尔沁还是鄂尔多斯,都不可能有实力帮助他打败额色库救出母亲萨穆尔。 有了丐帮弟子的身份,鱼筐就可以参加很多丐帮大同分舵的事,这还要感谢丐帮允许每一个弟子发表建议的机制,所以在很多事上,鱼筐出的主意都起到了奇效,自然渐渐就成了大同分舵的智囊,被大同分舵的丐帮弟子当成了“军师”。 正好去年燕云商会再次抢占了两成的贸易份额后,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了,所有大同分舵的弟子自然都把希望寄托在了鱼筐身上,而鱼筐也提出了远交近攻的策略,想要联合天狼帮一起出头。 因为此事太过重大,大同分舵的舵主只能请老帮主宋通定夺。老帮主也觉得可行,便派出两个护法长老去了一趟大同城,详细了解鱼筐的计划之后,便立刻动身前往狼牙山说服杜宇,而杜宇也正在因为茶叶一项忽然变成要通过燕云商会收购才出得去而鬼火不已,丐帮主动上门联盟,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一下,两大帮会联手反击,其他同样吃亏受损的帮会和商会也渐渐加入联盟,一场声势浩大的“商战”便开始了,以杜宇的性格,加之原先的恩怨,一旦开战,那自然是全力以赴,一开始,燕云商会仗着根基扎实,财力雄厚还能轻松对抗。 可随着数月前天狼帮的靠山汉王朱高煦再度前往开平镇守边境,边境官府自然是见风使陀的转了向,不用汉王吩咐也不用杜宇上门求助,就已经开始纷纷针对燕云商会,所以这三个月来,燕云商会才真正开始焦头烂额应接不暇。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现在还是小人物的鱼筐自然是没有引起世人的重视,可在丐帮内部却不一样,老帮主宋通年事已高,早就在物色接班人,可身边的护法长老和分舵舵主却没有一个人符合宋老帮主的心意,所以在了解了鱼筐的事迹之后,宋老帮也动心了,于是决定亲自见一见他。 一路穿过里外三进的院子,鱼筐才随着大同分舵主走到了送老帮主所在的“凤凰窝”,这是丐帮的传承,凤凰窝是帮主所在地的雅称,至于这来历和演变么,稍微想想都知道,这就是最早以乞讨为生的丐帮乌衣弟子所住的“鸡窝”演化而来。 来到凤凰窝门口,大同分舵主伸手示意道:“老帮主说要单独见你了,我就不进去了,你一会见了老帮主莫要紧张拘束,就和在大同一般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大同分舵要是能出一个得老帮主亲眼有加的人物,我这脸上也有光啊!” 鱼筐感激的笑笑点点头,他很是庆幸自己加入了丐帮这样虽有级别之分却没有以上压下的帮会,就是因为堂主和舵主的宽容,才让他有了展现天分的机会,才让他短短一年就成了大同分舵的红人,还得到了宋老帮主的青睐。 稳了稳心神,鱼筐才迈步走进了凤凰窝,一路前行之后,便见到一个须发都已皓白的面目慈祥老者坐在一张草席上眉眼带笑的看着他。宋通老帮主是乌衣弟子出身,所以到现在都穿着象征乌衣弟子的百家衣。 鱼筐连忙上前施礼道:“属下大同分舵末等素衣弟子鱼筐参见宋帮主。”宋老帮主也一直在仔细的观察打量着鱼筐,以送老帮主的经历和阅历,很快就看出了鱼筐绝非是普通的渔家子弟,也绝不可能出自一个穷困的小渔村。 宋老帮主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眉头也渐渐拧了起来,就在鱼筐还等着宋老帮主招呼他起身落座的时候,却猛然听得宋老帮主厉声喝问到:“你究竟是什么人?初心积累的打入我丐帮内部又究竟意欲何为?!”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79 第三百七十九节 留在北平 年轻的鱼筐闻听得宋老帮主的喝问不由得也是浑身一震,心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却反而激起了他隐藏在心中的仇恨和斗志。只见鱼筐缓缓的抬起头,迎着宋老帮主威严逼视的目光,没有退缩,没有惶恐,而是眼神真挚诚恳的回道:“不敢欺瞒宋帮主,弟子确实有着特殊的身份,弟子也现在就可以告知宋帮主,但还请宋帮主千万替弟子保密。” 宋通眉头皱的更紧了,没想到还真被自己说中了,可看鱼筐的样子,却不像是被揭穿了阴谋的慌张无措,于是便点点头道:“好,这里没有别人,你说的一切,只出你口入我耳,老夫保证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你先起来坐下吧,但说无妨。” 鱼筐起身席地而坐后略略思索了一下,便将他的末代北元皇子身世和如何到了漠北大汗庭又如何被额色库突袭劫持到居延海,以及后面如何逃出居延海,又如何与追兵周旋之后掉入黄河顺流到了大明境内,如何被平家老爹救起,如何改名鱼筐,还有如何到了大同如何加入了丐帮都细细说了一遍。 这一说就是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宋老帮主一直静静聆听,也一直注视着鱼筐的面容神色,除了偶尔有疑惑发问之外极少打断鱼筐的叙述,直到鱼筐讲完了一切,宋老帮主才长叹一声道:“没想到我丐帮居然也能收了北元皇子做弟子,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鱼筐略显激动的答道:“宋帮主明鉴,自从弟子被平老爹从黄河里救起那日,就再没有什么北元皇子乌尔汗,只有汉人渔家子弟鱼筐,弟子加入丐帮也的确是有所图,那就是想借助大明的力量找额色库报仇并救出被困的母亲。” 宋老帮主却微微摇头道:“那额色库已经向大明臣服,如今可是受我大明庇护的,也是皇帝陛下用以平衡草原各部的一颗重要棋子,你想借助大明朝廷的力量找额色库报仇等于是痴人说梦啊,你如果是想借助丐帮的力量,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丐帮是绝不会牵涉到这样的事情里面去的,我劝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鱼筐连忙辩解道:“宋帮主明鉴,那额色库的野心绝非是甘心做一个臣服大明的草原大汗,也绝非只做一个名义上的草原大汗,他的野心是要彻底征服瓦剌、鞑靼和黄金家族各部,一统大草原后继而便挥师南下做第二个成吉思汗,所以他迟早都会有和大明决裂的一日!” 宋老帮主惊讶的看着鱼筐,其实这些事,大明皇帝知道,宋通这样的老江湖自然也知道,在焱教老教主离世后,除了那些隐居不出的世外高人,宋老帮主便是这大明出世江湖里辈分最高的前辈了,他之所以说刚才那些话,不过也是不想给丐帮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可当他听到鱼筐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中忽然间又有了不一样的想法:这样一个刚刚成年的大孩子,却已经能够如此深远的考虑问题,也知道报仇不是一朝一夕一人可为的事,这样的年纪就有如此智慧和心性,可真是太难得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宋老帮主毕竟是经历了两次开国的人,对于政治事件的敏锐嗅觉也高于常人,他忽然又想到了基于鱼筐这北元皇子的身份,或许是可以让朝廷在对草原各部的问题上做些文章的,若是此事能成,那也是丐帮对朝廷的大功一件啊! 想到这里,宋老帮主也再次重新打量了一下鱼筐,也在心里反复权衡着这么做的利弊,可越看鱼筐,宋老帮主的心里就越发的喜欢,宋老帮主一生未婚未育,平时也没觉得没有子嗣是一件大事,可如今见着鱼筐之后,宋老帮主的心中也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和疼爱,也是一种油然生出的亲近感,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第一次见面时最纯粹的一种感觉了吧。宋老帮主思虑良久才点点头郑重的说道:“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也不知你可愿意耐下心来先沉寂上一段时日?” 鱼筐一见老帮主改口了,真是喜出望外,连忙再度下拜施礼道:“多谢宋帮主成全,只要是宋帮主吩咐,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宋老帮主嘿嘿一笑道:“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就先在这丐帮总部里呆上两年,这两年里,你只需多听,多看,多问,但要少说,少做,嗯,最好尽量什么都不做,你可明白?” 鱼筐一时有些愣怔,不太明白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看鱼筐面露疑惑,宋老帮主笑着解释道:“这丐帮总部里,每天都会来很多人,说很多话,也会发生很多事,这里面可让你学的那就太多了,可你一定要先学会少说话,哪怕话都已经冲到嘴边了也要学会先咽回去再想想。” 宋老帮主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在大同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也知道你天分极高还异常的聪明睿智,也有很多的鬼主意和计谋,可你要知道,越是你这样的人,越是容易迷失,甚至陷入自己的错觉之中,误以为自己能洞悉一切掌控一切,到头来却往往会害了自己啊。” 鱼筐终于有些明白了,立刻欠身道:“弟子记住了。”宋老帮主笑笑道:“光记住可不行,你得真的悟到了才行,说起这聪明人,你可知当年有一个江湖人称鬼才蒙禹的人?”一听到这个名字,鱼筐的眼睛就不由得亮了起来。 立刻兴奋的说道:“知道知道,这大同城里谁不知道鬼才蒙禹的大名啊,江湖上的人茶余饭后经常都会说起他,所有他做过的事我都听了不下十遍了,他在大同做的那些事,现在说起来都是精彩绝伦啊,我一直就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宋老帮主微微一笑道:“是啊,当时我们这些老家伙也都觉得江湖上有了这样一号人物着实是好事,后来听说他一心考科举走仕途,也觉得朝堂上多一个这样的官员也不错,可谁知道,他科举没考上不说,这人还说没影就没影了,就连天狼帮的杜帮主下了花红贴都没找到他,我看这人多半应该是没了,这便是良木过秀于林,连老天都嫉妒啊!” 鱼筐终于明白了,原来宋帮主是不希望鱼筐年纪轻轻就锋芒太露,以至于像鬼才蒙禹那样被老天收了去,看来老帮主是已经对他心生怜爱护犊之意了啊!虽然打击了心中的偶像让鱼筐有些不高兴,可老帮主的爱护之意还是让他很受感动的。 鱼筐仔细想了一想,不就是两年时间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反正听老前辈的话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于是鱼筐又再度施礼道:“回宋帮主,弟子明白了,弟子愿意守这两年之戒,多听,多看,多想,多问,少说,少做···不,尽量不做。” 听得鱼筐诚心答应了,宋老帮主这才开心的笑笑道:“好,那你从今日起便留在北平这丐帮总部里吧,不过丐帮可不养闲人,你就先从门禁通传做起如何?不知你可愿意?若是觉得辱没了你这北元皇子的身份,那便当老夫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鱼筐立刻正色下拜道:“多谢宋帮主厚爱,弟子十分愿意,弟子也早就说过,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北元皇子了,只有汉人身份的渔家子弟鱼筐,弟子也明白宋帮主的苦心,这门禁通传是接触各色人等最多的地方,也是最适宜弟子多听多看的地方。” 一看鱼筐这么快就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宋老帮主很是欣慰的笑了起来,他也的确就是这个意思,不管是帮内弟子还是帮外来人,这丐帮总部的大门都是大部分往来之人的必经之所,鱼筐在这里可以迅速接触到大量的人看到大量的事,再说鱼筐现在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末等素衣弟子,这门禁通传的职位真是再合适他不过了。 就这样,年轻的鱼筐就被留在了北平城郊的丐帮总部,成了外人眼中实实在在的门禁小厮,谁又能想到,这见了谁都和和气气点头哈腰问候的丐帮门禁小厮,居然会是北元皇庭末代长公主所生的皇子身份,这还真是不禁让人感慨世事无常啊! 可说到世事无常,这才刚沉寂了一天的门禁小厮鱼筐就开始无比郁闷了,因为他正在值守门禁的时候,一个丐帮素衣弟子匆匆赶来取出信物道:“快些前头带路,我有急务要马上见老帮主。”鱼筐一见对方拿的是加急信物,自是不敢怠慢,连忙领着人就往里走。 待得将人领到老帮主面前,鱼筐施礼转身退下后还未走远,就被来人的一句话给说的愣怔住了脚步,只听得那人上前施礼道:“老帮主,那失踪了八年的鬼才蒙禹又忽然出现了,而且还在真定城被燕云商会的二当家元月给抓住了。” 宋老帮主也颇为疑惑的问道:“此事当真?确定不是冒名顶替的假货?”来人回道:“不会错,是元二当家发的帖子给杜帮主,以鬼才蒙禹和杜帮主的关系,元二当家可不敢用这样的事开玩笑,想必杜帮主会立刻动身前往真定城,不知我们丐帮要不要有所行动?” 一听这话,鱼筐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连忙回身快步回来施礼道:“启禀帮主,若是要派人前往真定的话能不能让弟子也随行?”来人一见这情形,立刻呵斥道:“你这弟子怎么如此不懂事,这又不是议事大会上可以随便说话,你怎地如此不守规矩?” 鱼筐一时语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僭越了,丐帮虽然没有过于以上压下,也允许所有弟子随心发表意见,可那只限于议事大会上,平时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不该逾越的规矩也是不能随意逾越的,他现在只是个门禁,刚才听到禀报的内容就已经是犯禁了,再折返回来说话就更是大忌了。 宋老帮主也立刻沉下脸说道:“小筐儿,你莫非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了?”鱼筐心内大急,连忙跪下道:“弟子知错了,只是弟子听闻心中的偶像鬼才蒙禹现身,一时抑制不住······”“住口!”还未等鱼筐说完,老帮主已经厉声出言呵斥。 不管老帮主如何喜爱鱼筐,可该讲的规矩还得讲,不然怎么服众?又怎么让其他人守规矩?更何况现在还是当着一位高阶素衣谍探弟子的面,若是自己处置不公,这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很快就会演变成上行下效的大事! 宋老帮主阴沉着脸训示道:“老夫不管你想的什么,可你首先应该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你得明白你该怎么做才对!若是连这都想不明白,那这门禁的位子也着实不适合你做,老夫念你是初犯,自去领十棍责罚,再面壁禁食一日,若是还想不明白,就自己回大同去吧。” 鱼筐一下子心就凉了,也知道自己犯了多严重的错,立刻便拜服于地认罪道:“老帮主息怒,弟子知错了,弟子这就去领二十棍的责罚,只求老帮主不要赶弟子走!”来人一看自己一句话让这门禁小厮受这么重的责罚,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 来人连忙求情道:“老帮主说十棍就是十棍,你自己加个什么,既是初犯,就快出去吧,记得莫在犯了。”宋老帮主也叹息一声挥挥手,鱼筐这才向来人致谢又向老帮主施礼后退出去领受责罚面壁思过去了,而这么一来,鱼筐自然也就错过了见到心中偶像蒙禹的机会,怎能叫他不郁闷的。 而宋老帮主和几个护法长老商议之后,也觉得此事重大,这很可能涉及到天狼帮下一步的动向,所以也连夜派了一位辈分仅次于宋老帮主的护法长老前往真定城,而其他听闻消息的帮派也有不少跟着行动了。 此时还被困在客栈里的蒙禹哪里会知道,他虽然已经八年不曾出现在江湖,可江湖却从未忘记过他的大名,他这甫一现身真定城,这大明天下的大半个江湖都被他的突然出现给搅得开始不安稳了。 已经地位卓然的天狼帮帮主杜宇亲自领了两位堂主百余名高手连夜前往真定自不必说,称雄边境的燕云商会大当家元朔听闻小妹把蒙禹给抓了,也是一惊不小,让慕容留守边境,元朔自己连夜带着护商卫队的三百精锐赶赴真定。 元月并未保密,所以其他听闻此时其他与此事有关的大小帮会、商会如何敢怠慢,也都是连夜启程前往真定城,生怕去得晚了就错过了,这已经许久没有热闹过的真定城,忽然之间就要风云际会了。 这便是鬼才蒙禹的威力,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80 第三百八十节 不只是传说 真定城的高阳客栈,一座原本名气不大的客栈,因为当年还是高阳郡王的汉王朱高煦在这里住过几天,改朝换代后老板索性就把客栈名改成了高阳客栈,原本是想着借一借军中战神的名头给自己的客栈脸上贴贴金,谁知用处却并不大,生意也一直是不温不火的。 可风水流年转,马上,这座客栈就要大大的出名了,就在蒙禹被元月抓来的第二天一大早一开门,客栈伙计就吓得连滚带爬的跑进去禀报道:“掌柜的,不好了,出大事了,客栈被人给围了!”掌柜的闻言也是一惊不小,心里盘算着自己没惹什么人啊? 掌柜的连忙出门查看,就见客栈四周已经被江湖人士围了个水泄不通,还个个挎着兵刃,老板一看这还怎么做生意啊?连忙上前打躬作揖道:“哎呀呀,这是怎么个话说的?小老儿可是无意中得罪了哪位大爷啊?各位有话好说,可别这么为难小老儿啊!” 立刻就有人出言道:“这是我们道上的事,不关你的事,好好回去呆着便是。”掌柜的一听,这才松了口气,不关他的事就好,可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围着总不是个事吧?掌柜的只能再次询问道:“那不知各位爷要在这里呆多久?” 那回答的人不耐烦的说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不想惹事就赶紧回去窝着,我们小狼爷的脾气可不大好,他可正在火大着呢,你可莫要触了霉头!”一听这话,掌柜的就缩起了脖子瑟缩的回道:“原来是天狼帮的弟兄们啊,早说就是了啊,小老儿这就回去被小狼爷备酒。” 掌柜的这边才缩回去,这真定府衙门的官差后脚就来了,真定知府为官还算勤勉,下面当差的也不敢怠惰,一大早就有这么多江湖人士挎刀仗剑的上街闹事,府衙的官差岂能不管。只见一个班头上前呼喝道:“哎,我说你们这是要怎么着?想造反啊?一大清早的这么多人围住人家客栈干嘛?” 只见刚才说话那人连见礼都免了,只大喝了一声:“天狼帮做事,你一个小小班头瞎咋呼啥?”那班头立刻就吓得一缩脖子,反而赔上笑脸上前施礼道:“哎呀呀,原来是天狼帮的兄弟啊,怎么也不打天狼旗的?兄弟我一下子也没认出来。” 那人没好气的说道:“这又不是外出走货又不是开武林大会,打的哪门子天狼旗?你也回去告诉莫知府一声,这几天真定府里可就要热闹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让莫大人知趣些,不要瞎掺乎。” 那班头一惊不小,连忙上前点头哈腰的问道:“这位大哥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些,也好让兄弟我回去好向莫大人说清楚不是。”那人想了想,还是如实回道:“我问你,咱们天狼帮的第一供奉,江湖人称鬼才的蒙禹蒙先生你应该知道吧?” 班头立刻回道:“那哪能不知道呢?莫说是他的那些传说了,就只这能让汉王殿下和杜帮主都下血本去找的人,兄弟我就算再蠢也知道分量的。”那人冷笑回道:“知道就好,就在昨天,就在这真定城,我们蒙先生被燕云商会的二当家给抓了,就劫在这高阳客栈里!” “什么?!”班头一听就大急道:“这还了得,敢在兄弟我的地头随便抓人?不用劳动各位大哥,兄弟我这就进去把蒙先生救出来,我就不信那什么二当家还敢对抗官差不成!”谁知那人却伸手一拦道:“哎,不用了,差爷的好意兄弟心领了,可小狼爷说了,这可是天狼帮的脸面,不是这么好善了的,这事,就不劳差爷插手了,差爷还是回去给莫大人复命去吧。” 班头也不敢再多话,就颠颠的带着人回真定府衙门去向大人们复命去了。真定知府莫大人听完班头的奏报之后,不明就里的问道:“这蒙禹到底是谁?你倒是给本府说说看,怎么他被人抓了就会让真定城都大乱了?” 班头也知道这莫大人就是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种,只能耐心的解释道:“知府大人有所不知,这鬼才蒙禹可不是一般人,小的在此当差整十年了,平日里和江湖上的朋友也还算有些交情,所以他的事,小的还是基本都知道的,这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莫知府不屑的说道:“一个江湖人士,再能干又能如何?本府好像听说他可是连举人都没考中的,这也算个人物?”这莫知府是书呆子,当然只关心科考的事,至于其他的,就算曾经有人说给他听过,他也不会在意的,所以像他这样高中进士的人,自然是看不起连举人都没考起的秀才。 班头只能用官场那一套耐心的解释道:“知府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蒙禹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就先说大人熟悉的朝堂里,他和汉王殿下关系匪浅不说,还是宋琥和宋瑛两位嫡亲驸马爷的授业恩师,就这两条就够分量了吧?” 莫知府却仍然不屑的说道:“那又如何?不就是仗着教过两位驸马几天书么?这又和江湖帮派有什么关系?”班头哭笑不得的回道:“知府大人或许不知道,这雄霸两河流域的天狼帮就是杜帮主和这蒙禹一起建立起来的,而且,他还在边境上帮宋老侯爷和柳侯爷消弭了大乱,平定了草原,据说就连陛下两次北征大获全胜都有他的功劳。” 莫知府立刻就不悦的说道:“你这越说越离谱了,他一个秀才,能做得了什么大事?这不过都是瞎吹出来再被人以讹传讹的越吹越邪乎罢了,这样的事还少么?你也不要再这里忽悠本府了,你还是去把其他几位大人叫来吧,本府可容不得他们在此胡闹。” 班头只能无奈的继续相劝道:“知府大人还是好好想想吧,此事最好还是莫要插手的好,否则······”“混账!”班头的话没说完就被莫知府给打断了:“我大明天下何时容得江湖帮派肆意横行了,那还要我们这官府和朝廷命官作甚?你休要啰嗦了,快去将其他几位大人请来。” 班头只能唯唯称是的退出来去请同知,通判,推官等相关官员来和知府大人议事,通知完了之后,班头也只是无奈的想着:也不知道这些大人里有没有明事理懂事的能劝住莫知府,不然这莫知府真要一意孤行的派官差去干涉的话,那估计他们这些当差的可就要倒霉了。 ~~~~~~~~~~~~~~~~~~~~~~ 高阳客栈里,得知客栈被包围了,元月也是一惊,在仔细一想之后,她也惊觉自己似乎是犯下了一个非常大的错误!因为在乍见蒙禹之下,她心中所想的就是十年前见蒙禹时的情形,想的也是先把蒙禹抓起来解决了眼下燕云商会遇到的麻烦再说,可她却忽略了蒙禹身上所代表的各方势力。 这人啊就是一遇到情感问题就会一时迷失了心智,特别是女子就更是严重些,饶是元月这样看似聪明睿智洞悉一切冷静镇定的女子,在忽然涉及到自己心底的情感时,也会霎时间就失去了正确的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以至于突然就做出了最错误的举动。 他这随手一抓看似是小事,可牵一发而动全身,接下来的事就不是她现在放了蒙禹就能平息的了,她这已经是在挑战天狼帮的脸面,也等于是在释放要全面开战的信号,所以就算现在她把蒙禹给放了,这事情也已经挽回不了了! 在窗口看着外面围着的人,元月有些生气的冷笑道:“蒙先生是不是早就知道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了?”蒙禹无奈的笑笑道:“这能怪我么?二当家不由分说就把我给捆了,嘴也堵上了,我想说什么也说不了了啊,等我能说话的时候,你已经把不该做的事全都做了。” 元月目光冷厉的横了蒙禹一眼,此时她才发现,自己距离这位鬼才还真是差的远了,可看蒙禹并未有什么焦急慌乱的样子,元月也不由好奇的问道:“莫非蒙先生觉得事情闹大了反而是好事?”蒙禹苦笑摇头道:“事情闹大永远都不会是好事,可事已至此,我们已经阻止不了,也就只有顺其自然了吧。” 元月一脸不高兴的说道:“蒙先生休要哄我,我才不信你是会束手无策的人,我们昨日不是说好了一起设法解决先前的麻烦事么,可如今先前的麻烦没解决,眼下的大麻烦又来了,莫非蒙先生是想趁机将我燕云商会连根拔起一并铲除了?” 蒙禹撇撇嘴道:“这是什么话,大麻烦也是二当家招来的,我都还在郁闷呢,原本只是想悄无声息的加紧赶路,这下可好,全天下都知道我蒙禹在真定城被元二当家一个女子给抓住了,耽误了我的行程不说,我这一世英名也尽皆都被毁了啊。” 元月一看蒙禹还在调侃自己,更加郁闷火大了,毫不客气的说道:“蒙先生怎么也看不起女子么?被女子抓住了怎么就英名尽毁了?反正抓也抓了,我还就认了,我倒要看看,蒙先生到底能怎么翻云覆雨的把事情给解决了还让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的。” 蒙禹一看元月开始耍无赖了,立刻就叫屈道:“二当家可不能这样混赖啊,若是要一起设法解决麻烦,就要同心协力才是,你不能指望我以阶下囚的身份去给你全都周全转圜了吧?哪有又要求人办事还如此蛮不讲理的啊!” 元月却冷哼一声道:“蒙先生不是说被我这女子抓住了心有不甘么?那我还就告诉蒙先生了,我们女子行事就是这样蛮不讲理的,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我就是要继续抓着你,还要看你怎么把事情都圆满解决了,否则,只要我燕云商会受到任何损害,那我就先那你是问!” 蒙禹一时被噎得气结再也说不出话来,就连元月自己说完这番话也震惊了,她虽然偶尔也会和大哥耍耍性子,但何时会这样的“刁蛮任性,蛮不讲理”过的?怎么一到蒙禹面前她就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这哪里还像是那个在外人眼里运筹帷幄挥洒自如指挥若定掌控全局的元二当家? 元月忽然就被自己窘得低下了头,半晌不敢再说话也不敢看蒙禹,可许久都没有听到蒙禹有动静,元月就又还是忍不住偷偷侧眼看了一下蒙禹,却见蒙禹虽然眼睛依然望着窗外,但神思早已飘飞不在,眼神中也充满了深深的哀怨和忧伤。 元月瞬间就被震惊了,因为这样的神情,她自己也曾经有过,那是在先夫封迪修遇难后,她深深自责之下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几日后无意中看见镜中的自己时发现自己就这样这样一幅哀怨忧伤的样子,而且,自己是自责内疚更多些,而蒙禹的眼中却是哀痛伤心更多些。 那是因为元月的话让蒙禹又想起了爱人月如,想起了那个娇俏的女子,平时待人都极好,哪怕病患再啰嗦都会耐心解答,可唯独有时候对自己就是这般“刁蛮任性,蛮不讲理”,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要让蒙禹服软认输她才高兴。 想起爱人月如,蒙禹的心中立刻就如刀割一般的痛,那个仅仅和自己只相处了半日就能半路上抛开师弟们来南京找自己的神医之女,那个不计毁誉寄身青楼去给可怜的姐妹们诊病治病的药娘小禹,那个已经和自己定亲,就等着自己回到南京就一起双宿双飞的爱妻月如。 本该是自己陪着她游历江湖的,本该是她陪着自己再去创造一个又一个的传说的,可如今却只剩了栖霞山上桃林边的一座孤冢和自己包袱里的一块灵牌,纵使自己再留下多少传说又还有什么意义? 忽然间,元月就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惊扰了蒙禹,因为她看见蒙禹的眼角两行清泪瞬间就滚落下来,而蒙禹的眼神却迷离而涣散,最后脸上竟然变成了一种痴傻的笑容,配上他满头的灰白和满脸的沧桑忧郁,真是让人看着就莫名的心疼。 这一瞬间,元月的心就像是被重锤击中了一般,忽然也觉得生疼生疼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81 第三百八十一节 各显神通入城门 就在蒙禹和元月各怀心事的在感伤的时候,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大摇大摆如众星捧月般来到了客栈门外,这年轻人生的不算英俊,可偏偏有着一种让人一见就忘不掉的样子,特别是那吊儿郎当的痞子样,活脱脱就是当年的杜宇。 一路走来,经过的人都客气而亲切的叫着:“小狼爷。”这小狼爷也是如杜宇当年一般一副倨傲不逊很欠揍的样子,面对打招呼的人都是点头示意,然后又绕着高阳客栈走了半圈,才抬头看着客房楼上。 远远看着这个年轻人,蒙禹只觉得眉眼很是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好像根本不认识,楼下的年轻人也抬头盯着站在窗口蒙禹看了半晌,才确定这就是自己一直想念的蒙先生,这才眼神中带着欣喜的高声喊道:“蒙先生,你可还安好?” 蒙禹一看对方和自己说话了,虽然还是想不起来是谁,但还是大声回道:“多谢小兄弟问询,我一切都好。”年轻人这才大声喊道:“燕云商会的人听着,小爷我和你们的老账都还没算清呢,要是你们敢伤害蒙先生一丝一毫,那就休怪小爷我心黑手狠了!” 元月一听立刻就火大了,大声呵斥道:“青狼,你这小毛孩子休要张狂,我们燕云商会在保定和真定两地的堂口可都是你带人毁了的吧?这笔账我们也正要找你算一算的,不过想跟我过招你还远远不够格,还是等你干爹来再说吧,你赶紧回去玩你的弹弓打鸟去。” 面对外敌,元月立刻就回复了堂堂边境大帮二当家的样子,一身的俾倪傲气,言语中也满是高高在上的霸气,青狼毕竟年轻,也不想和一个大姐姐逞口舌之力,便冷笑一声道:“好男不和女斗,我便等着元朔那厮来找我便是。” 看着青狼不再废话,径自去墙根下早已有人备好的椅子上坐下了,蒙禹才疑惑的问道:“敢问二当家,这年轻人是谁?”元月嘿嘿冷笑道:“蒙先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和我们有仇,还不是拜蒙先生所赐!” 这一下,蒙禹就更是头大了,怎么在诏狱暗牢里关了八年出来就谁都不认识了?先前认不出元月还可以说是女大十八变,这样貌变化太大,可怎么眼前的年轻人自己也不记得是谁呢?忽然,蒙禹便又暗骂自己怎么能在同一个坎上绊倒两回了。 如今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那自己认识他的时候顶多也就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啊,再联系元月的话仔细一想蒙禹就想起来了,微微皱眉问道:“他可是张贵的儿子?”元月冷哼一声道:“难得蒙先生还能自己想起来,不错,他就是张贵的儿子,大名张鼎,外号青狼,被杜宇收做了干儿子如今又建了自己的青狼堂,所以江湖上都叫他小狼爷。” 蒙禹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再看青狼的时候就觉得样子亲切了许多,这小子身上真是结合了张贵的长相样貌和杜宇的痞性做派,只希望他的心性人品也能像张贵和杜宇那般,若能如此,这小子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忽然,蒙禹又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再度好奇的问道:“再敢问二当家,不知杜大哥成亲生子了没有?”元月这一下就真是被气得不行了:“我说蒙先生,你可是我的人质!你能不能有点人质的样子?怎么还和我聊起家长里短来了?” 蒙禹却毫不在意的微笑着说道:“这一转眼就好些年没见那吊儿郎当的家伙了,心里其实还怪想他的,也不知道他成亲生子了没有,连安大哥和张贵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想必杜大哥也该成了亲有儿子了吧?” 看着蒙禹脸上那种心有戚戚的表情,元月也不忍心再说话打击他,只能故意揶揄道:“那或许要叫你失望了,那杜宇倒是已经成了亲,孩子也六岁了,只可惜是个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坏事做得太多了,生了女儿之后就再没有其他子嗣降生。” 蒙禹略有愠怒的看看元月驳斥道:“杜大哥做什么坏事了?我这些年听到的可都是他行侠仗义的事,再说了,生女儿有什么可惜的?二当家莫非忘了自己也是女儿身?怎么倒嘲笑起别人生女儿来了?!对了,他女儿叫什么?” 这下元月是真的要抓狂了,这蒙禹简直就是异类啊,一句话里又驳斥又打击又嘲讽的,临了还要问你个前后不相干的问题,元月一时为之气结,可看着蒙禹满眼的期待,又不想让他失望,于是只能板着脸没好气的说道:“也不知你们两是不是有断袖之癖,这杜宇生个女儿还要取名叫杜小禹,听好了,小禹,蒙禹的禹!” 元月原是想调侃这两个大男人的关系太过于暧昧的,可没想到,蒙禹在听到“小禹”之名时,忽然脸色大变,一瞬间就面色惨白,眼神溃散,继而就有泪水夺眶而出,再然后,就见蒙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捂着胸口缓缓弯下了腰,最后便坐到地上,将脸埋进了双膝里抱头啜泣哭了起来。 这一下可把元月吓的手足无措心慌意乱,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句玩笑话怎么会让蒙禹这么在意这么伤感,她甚至不知道一句断袖之癖怎么就会让蒙禹有这么大的反应,可她哪里知道,那一日,蒙禹得知药娘小禹的名号后也曾这样问过月如:“小禹,蒙禹的禹?”“明知故问!” 没想到啊没想到,杜宇出于对好友的思念,给女儿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这无意中的举动,却给了蒙禹最大的安慰,此时的蒙禹,心中除了痛苦和思念,已经开始有了一丝丝的欣慰:小禹,小禹又再度重生了,而且,已经六岁了! 看着抱膝哭泣的蒙禹,元月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原本以为自己就已经是满心哀怨伤痛了,却没想到,蒙禹的心里比她还要痛苦,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蒙禹,她也不知道蒙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她也不敢问,甚至不敢再提。 其实元月的心里又何尝真正的开心过一天?自从先夫封迪修去世后,她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外人看到的只是她的干练泼辣,只是她的潇洒自如,只有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才会流露出柔弱无助的那一面,才会偶尔把头埋进被褥里放肆的哭泣。 可当她再度见到心底原本当成神一样仰视和爱慕的蒙禹时,却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已经完全变了,除了变得苍老之外,还变得异常敏感和脆弱,那个原先遇事波澜不惊的神人,如今居然随时都会流泪,随时都会伤痛得叫人心碎。。 元月不忍心再看下去,也不忍心自己心中高山一样的存在轰然倒塌,她甚至都已经分不清此时自己的心里对蒙禹到底是同情还是怨恨,也分不清蒙禹在她心里到底变成了什么,她只能悠悠一叹,默默了退出了房间。 两个伤心之人,真不适合呆在一起啊! ~~~~~~~~~~~~~~~~~~~~~~~~~~~~~~~~~~ 两天后,两支队伍居然前后脚的同时到达了真定城的西门和北门,自西而来的,自然是燕云商会大当家元朔和他所率领的三百护商卫队精锐,而从北南下的,当然是天狼帮帮主杜宇和原先盛天龙手下四大高手中留下成为两个堂主的黄鹤和齐天,还有一百多帮中高手。 想当初,边境枭雄盛天龙除了隐藏在暗处的十人影卫之外,便是号称东山白猿、齐天黄鹤的四大高手,当初白猿背主身死,东山跟随盛天龙退隐江湖而去,齐天、黄鹤便带着剩下的弟兄加入了天狼帮,成立了黄鹤堂和天龙堂,这天龙堂,当然就是为了承袭曾经威震边境的天龙商会。 可两边的人马在两座城门外都遇到了相同的问题,守城军兵什长手持府衙的命令大声呵斥道:“知府大人有令,江湖帮派人马一律不得入城!”别看守门的只是一个十人的府兵队伍,可只要杜宇、元朔他们敢动手或是硬闯,那可就是等同于造反啊! 面对这样的局面,两大帮会的当家人反应也是截然不同,看样子已经正经得多的杜宇抱着他的天狼刀斜着眼睛看了这把门的什长半晌,直把对方看得心里发毛手持命令的手都开始打颤了才取出一物悠悠问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可知道这是什么?” 什长仔细一看之后立刻就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下拜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内卫办差,还请大人恕罪。”杜宇微微一笑,这才重新收起了马子同留给蒙禹,蒙禹又给了他的内卫金牌,虽然他这地字号的内卫金牌没有天字号内卫金牌那么吓人,可是吓吓这门禁什长是完全足够了。 杜宇将手一挥,大喝一声道:“入城!”门禁什长想要上前说杜宇可以进可身后的帮众不能进,可刚要张口,看着杜宇手握刀柄像看死人一样冷冷看着自己的眼神,什长就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回去了,自己失职顶多就是受军法责罚,这要是耽误了内卫办差,人家可是有先斩后奏之权的! 另一边,元朔也是定定的看着向他出示命令的西城门什长,许久之才微微一笑道:“这位军爷,你当兵几年了?”什长一愣,不明白元朔要干什么,可迎着元朔颇具威势的目光,还是如实答道:“五年了。”元朔点点头道:“五年了啊,那可攒够置办土地宅院孝敬父母的家底了?” 什长不明就里,只能出言呵斥道:“当兵拿饷又发不了财,哪里来的钱置办田产宅院?你莫要污我清白!”元朔再度点点头道:“嗯,就是了,当了五年兵还是个城门什长,我看你也很难升迁了,不如趁早退伍算了。” 那什长立时就被噎得脸色涨红,眼神狠历的说道:“这与你何干?还不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动手!”元朔立刻哈哈一笑道:“军爷莫要动气,我元朔今日就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让开这城门放我进去,我元朔就欠你一个人情,至于你因为失职失去军职后想要什么,只要找到任何一个燕云商会的堂口报上姓名都可以随时用这个人情去换取,如何?” 什长闻言立时就愣怔了,这不是当众贿赂么?可元朔并未说要给他多少钱,只说是欠他一个人情,这没有实据就算上头追查下来也算不得贿赂,想想自己当差五年还是个比大头兵好不了多少的什长也的确窝囊,若是真能因为这一次“失职”而换取后半生的富贵,那也的确是划算的。 反正这又不是对敌作战,又不是外族入侵,这不过就是放一个大明朝自己的帮会进城罢了,再说这知府的命令本就莫名其妙,人家又没有造反又没有闹事,凭啥不让人家进城啦?想到这里,什长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了。 只见什长将手中的命令往怀里一揣,然后站到一旁闭上眼睛说道:“在下真定府守城什长马五,今日喝醉酒失职误事了,反正我啥也没看见啥也不知道。”元朔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好,马五兄弟,我元朔记住了,多谢!”元朔说完,便策马带人进了城,马五不下令,他手下的军士自然也没有人上前阻拦。 就这样,大明江湖到了永乐朝才新近崛起又同时跻身江湖七大帮会的燕云商会和天狼帮,便在两个掌权大佬的带领下先后进入了真定城的北门和西门,他们要去的目的地自然都是同一个:元月和蒙禹所在的高阳客栈,只是两个人心中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的。 这边杜宇心里想的是:你个杀千刀的书呆子终于舍得出现了,还一出现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真是死性不改啊,不过,我喜欢,哈哈······!!!而元朔心里想的却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最不想这样面对的就是曾经的生死好友,可偏偏自己的小妹就给自己搞了这么大一个麻烦让自己不得不去面对,真是叫人头疼不已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82 第三百八十二节 最难莫过说服人 高阳客栈楼下,一边是天狼帮,一边燕云商会的帮众,另有一边是府衙的差役和捕快,更远些的地方,便是其他帮会的人在围观等候了。府衙的捕头和班头是执行莫知府的命令前来驱散江湖帮会聚众闹事,看来其他几位大人也没能说服那个书呆子顶头上司。 可知府大人再干一年就要走了,而这些捕头班头差役们可还要在这里常住继续当差的,哪里会真的去和还什么都没干的帮会人众翻脸拼命,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宣读完知府大人的驱散命令后,大家就都在这里呆着就是了。 当嘈杂而急切的马蹄声从道路两边先后响起的时候,三方的所有人就都紧张了起来,很快,两位大佬就带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青狼张鼎立刻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嬉笑着跑步迎上前喊道:“义父!你可算是来了!” 杜宇勒住马先看看四周才关切的问道:“那书呆子如何了?一切可都还好?”青狼想了想回道:“蒙先生一切都还好,燕云商会的人不敢把他怎么样,只是······”青狼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杜宇立刻就紧张的问道:“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青狼无奈的摇摇头道:“只是感觉蒙先生也太苍老了些,都已经满头灰白了。”“什么?!”杜宇立时就惊愕了:“我都还没有一根白头发,这书呆子怎么就先白头了?他可说了什么?”青狼摇摇头道:“没有,蒙先生什么也没有和我说。” 就在杜宇向青狼询问蒙禹情况的时候,元朔也策马赶到了,燕云商会的人自然也是立刻迎了上去,元朔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二当家一切可好?”帮众施礼回道:“二当家一直在客栈内没有出来,应该是平安无事的。” 元朔看了看不远处的杜宇才又问道:“二当家没把那人怎么样吧?”帮众回道:“没有,二当家只是把那人困在客栈内,并未为难于他。”元朔这才点点头,也不理会也在看向他的杜宇和围住客栈的天狼帮众人,径直就向客栈大门走去。 天狼帮的帮众立刻便堵住了元朔的去路,元朔这才停下脚步冷冷问道:“怎么,你们莫非想当着官差的面动手不成?”杜宇立刻在后面喊道:“都闪开吧,让元当大家进去。”天狼帮的帮众这才闪开一条路,元朔头也不回的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看着这个十年未见的老朋友的背影,杜宇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们从最初的不打不相识到成为生死之交再到断义绝情,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如果可以的话,他是宁愿永远也不去面对元朔的,可因为那个杀千刀的书呆子蒙禹,他现在不得不面临这最大的尴尬事。 而迈步进入客栈的元朔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念头,他之所以着急进客栈可不是真的担心元月,恰恰也是不想在客栈外面对杜宇,真的面对面碰上了该说什么呢?放几句狠话还是假意寒暄客套?似乎都不对,所以,还是先躲开吧。 看着元朔进了客栈,青狼也问道:“义父,我们要不要进去?”杜宇看看那些战战兢兢的官差笑笑道:“知府大人不是见不得我们帮会闹事嘛,那我们也就尽量不要给各位差爷找麻烦了,没事,就让元朔先去见见那书呆子再说,那书呆子可是比我们知道该怎么对付元朔的。” 杜宇说完,便转身到青狼原先坐着的地方悠闲的坐下抱着天狼刀闭目养神了,自有齐天、黄鹤两位堂主将属下人众列队站好,天狼帮自建帮开始就一直是军队化管理,除了差一身统一的服饰外,一切都是以军队的要求和行事风格来的。 其实下面的堂主也曾问过要不要统一帮众的服饰,但立刻就被杜宇否决了,这军事化作风再加上统一的服装,这不是明摆着想让人去告他们意图不轨嘛,再加上他们又是汉王殿下的势力,这就更敏感了,可千万大意不得。 这边看双方没有开打的意思,官差们才略略松了口气,可在稍远处等着看热闹的其他势力就有些失望了,他们可都等着看好戏呢,也等着看结果如何,甚至还有等着渔翁得利的,看双方一照面却啥动静都没有,这可怎么行?自然就有心怀叵测的人蠢蠢欲动的想着怎么挑食了。 元朔进了客栈之后,那掌柜的已经强装笑脸的迎了上去,这几日他店里的人都被吓走了,也没人再敢住进来,损失可是着实不小,可掌柜的又哪里敢和元朔这样的江湖大佬甩脸色的,只能是忍气吞声赔着笑脸上前迎接。 元朔看看老板笑笑道:“这几日叨扰了,还请掌柜的见谅。不过我们燕云商会是从来都不会让人吃亏的,这几日的损失,等事情过后我们自会加倍偿还,掌柜的无需介怀也万勿推辞。”掌柜的闻言自是喜出望外,笑脸也显得真诚了起来。 来至客栈三楼,元月已经在楼梯口等候,掌柜的自然是知趣的退下了。一身男装的元月迎上前喊了一声:“大哥!”元朔无奈的笑笑走上前道:“小妹可真能给我惹麻烦,你说你没事抓他干嘛?你这心里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元月也笑笑道:“还请大哥先进屋一叙吧。”元朔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妹从来做什么事都不会是冲动胡来了,她肯定知道抓了蒙禹会惹下多大的麻烦的,既然她执意要这么做,那就一定是有她的想法,所以,还是先听听的好。 进屋落座后,元朔就笑笑道:“好了,小妹也别绕弯子了,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元月微微一笑道:“大哥也知道,以眼下这样的情形继续僵持下去,我们燕云商会的损失只会越来越大,本来我是想处理完真定的事就直接赶赴岳阳城的,没想到却意外了遇见了蒙先生,小妹我立刻便觉得不用再去岳阳城了。” 元朔还是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元月得意的笑笑道:“大哥想想,咱们现在的处境是什么?只能是头疼医头脚痛医脚,被动得很,可从我见到蒙先生的那一刻就知道,该是我们变被动为主动的时候了,而他就是我们的契机。” 元朔还是没有想得太透彻,只能疑惑的问道:“你是想用他威胁杜宇收手?可这是治标不治本啊,一旦他被杜宇接走,等着我们的很有可能就是天狼帮变本加厉的报复,到时候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更难对付了,小妹是不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些?” 元月不在意的笑笑道:“大哥就这么对我没信心?小妹我可不会拿燕云商会的前途去开玩笑,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抓了蒙先生把事情闹大是最好的办法,大哥也该知道,要根除脓疮,就要先拿刀割开疮口,与其这么暗地里斗来斗去,不如索性摆到明面上来一次解决了。” 元朔点点头道:“好,我一路走来也仔细想过了,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那你就说吧,你准备怎么做,又需要我怎么配合你?”元月却微微摇头道:“不急,有些事,确实是我抓他前就想好的,可有些事,却是他后来才让我想明白的,现在我也先转告大哥,大哥也想想看。” 元朔更加疑惑了:“他和你说了些什么?”元月无奈的说道:“是他让我明白了,我们原先想尽量多的占尽边境贸易份额,或许真的是错了。”元朔立刻反驳道:“小妹你莫不是被他给糊弄了吧?我们只有多占份额才能多赚钱多养人,这哪里错了?” 元月悠悠一叹道:“这便是我们这样从小不愁吃穿的人所欠缺的经历和思维,我也是这两日才知道,原来在闹灾荒的时候,为了不被饿死,为了争一口吃的,朋友兄弟亲人之间都是会立刻就翻脸无情朝别人下死手的,那大哥想想,若是我们把所有份额都占了,那原先靠这个过活的人是不是也会和我们拼命的?” 元朔还是不在意的说道:“拼命就拼命,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咱们不就是拼掉一个又一个的对手才有今日的局面么?我知道现在的天狼帮和丐帮是不好对付,所以我也想过了,他们要抢,咱们就将中原的堂口都放弃了就是,然后就集中全力紧守漠南漠北边境一线,这一换看似吃亏,其实咱们反而能更好的集聚力量严控边境货物出入,到时候或许反而还可以再增加一成份额!” 听得大哥这么说法,元月一时也愣怔了,继而也只能苦笑摇头道:“大哥说的没错,其实在遇到蒙先生之前小妹我也是这么谋划的,甚至比大哥想的更深远,原先还准备去岳阳城的时候便这样和漕帮摊牌,然后再回去说服大哥放弃中原各省的堂口。” 元朔一听元月话里有话,也颇为疑惑的问道:“那现在你为何觉得这样做错了?”元月摇摇头道:“罢了,大哥还是先见见蒙先生吧,反正迟早都是要见的,有些话由他来说或许比我说的有用。”元朔有些尴尬的笑笑道:“人是你抓来的,想怎么借他生事也是你想出来的,其实我本是不想见他的。” 元月了然的点点头道:“我知道大哥对当年的事还耿耿于怀,但有些事总是要去面对的,既然同在江湖上,就不可能一辈子都躲着不见吧?更何况现在就连杜宇也已经在楼下了,刚才你们其实也照过面了啊。”元朔也是不由得苦笑道:“还不都是你给我找来的麻烦,也罢,既如此,那就见见吧。” 二人说着便起身来到蒙禹的房间,当元朔乍见蒙禹的时候,也不由得震惊了,在元朔的记忆中,蒙禹应该还是原来那个潇洒不羁的样子,可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满头灰白苍老憔悴,浑身上下透着孱弱,面上略显哀伤,眼中透着忧郁的人。 看元朔震愕的看着自己,还是蒙禹先笑笑抱拳施礼道:“见过元大当家。”元朔一想到他们原先的关系和现在的处境,也只能收起神思,故作冷漠略略抱拳道:“蒙先生,得罪了。”三人落座后,气氛很是尴尬,元月便率先说道:“蒙先生,我也是刚刚知道原来大哥和我先前的想法是一样的,所以我想,还是你来告诉他这么做如何不可行吧。” 看元朔故作冷漠的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蒙禹也不在意的笑笑道:“好,那我就再说一遍,放弃中原各省堂口,全力收缩紧守边境货物出入,你们二位想的这一招确实不错,短期内也的确可以抗衡中原各帮,可这无异于杀鸡取卵,以我推算,这样不出一年,你们就会被中原各帮联手击溃。” 元朔冷哼一声道:“蒙先生似乎是过于小瞧我燕云商会现下的实力了,要在中原各省与各帮同时开战我们确实做不到,可若是只在边境一线么,我保证能叫他们有来无回。”蒙禹无奈的笑笑,只能换种方式说道:“那元大当家可知漕帮为何只独霸水路,而于陆路一道却染指甚少,元大当家是觉得漕帮没有实力做到么?” 元朔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依然冷冷说道:“漕帮独霸水路,我们独霸边境,这不是一样道理的么?”蒙禹也知道说服元朔没有说服元月这么简单,也不在意他的生硬冷漠,而是故意激他道:“嗯,说一样似乎是一样,可说不一样也完全不一样,最起码你们兄妹加起来也不如当初创立漕帮的沈文才一半。” 果然,元朔虽然已经沉稳多了,但是被老熟人这样一刺激,还是立刻就勃然大怒双眼圆睁的转头瞪着蒙禹的呵斥道:“你说什么?!”蒙禹立刻摆摆手道:“元大当家莫急,我说你们不如沈文才者有三,你们且听听看,若是我说的不对,你再发怒不迟。” 元朔也知道现在天狼帮的大队人马就在楼下,他还真不能把蒙禹怎么样,只能从牙缝中冷冷挤出一个字:“讲!”蒙禹似乎又恢复了几分当年的挥洒自如,可惜手中没有了折扇,只能手指轻叩着桌子开始娓娓道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83 第三百八十三节 谁比谁更强? 蒙禹手指轻叩着桌子娓娓说道:“其一,当初沈万三虽然被太祖爷杀了,可太祖爷并未为难沈家后人,甚至还暗示了他是念着这份兄弟情的,漕帮得以迅速壮大其实也是朝廷默许的,虽然太祖爷殡天后朝廷开始对漕帮有所打压,可沈家和皇家始终是有着一份特殊情谊的,这一点,你们兄妹俩是没有的,所以,一旦有事,朝廷并不会偏向你们,不管你们收买了多少边境官员都没用。” 元朔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蒙禹便继续说道:“其二,漕帮利用沈家留下的龟甲船优势独霸水路一道,无人能争。可边贸一道,并没有什么难以驾驭的东西,只要有人马有财力就都能做,所以漕帮独霸水路可以,你们想独霸边境,难!” 这下也不管元朔什么反应,蒙禹已经接着说道:“其三,创立漕帮的沈文才知道什么该争,什么不该争,所以漕帮在崛起之后全力拿下水路的八成份额,于陆路一道却只半成左右,这样摊下来算,于运输一道,漕帮其实只占了四成多一点,这便是沈家的经商之道,知道这个度在哪里,而你们在没有任何独家优势的情况下就想仅凭借着和草原大汗额色库的关系独霸边境,这便是你们不如沈文才之处。” 元朔当然不能告诉蒙禹他们的身世以及和额色库之间的特殊约定,可他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蒙禹说的是有道理的,因为额色库现在只认实力不认人,若是自己万一战败落魄了,是不可能指望额色库会施以援手的。 见元朔仍然沉默不语,蒙禹也笑了笑,既然杜宇那家伙带人来了,那也不能让他白来,就让他显摆显摆吧,于是蒙禹又说了声:“若是元大当家还不信,那咱们不妨试上一试,二位请看。”蒙禹说着,便起身来到窗前推开了窗子。 元朔、元月兄妹二人不知道蒙禹要干什么,一时间也生怕他跳窗而下,便连忙起身来到窗前,蒙禹看看下面列队的天狼帮帮众和抱着刀坐在一边的杜宇,会心的微微一笑,将手撮入口中,开始吹起节奏不一的口哨来。 一听这哨声,杜宇便猛的睁开了眼睛,黄鹤、齐天两位堂主和列队的帮众也全都抬头看向了三楼的窗口,杜宇也抬头看向了窗口,当他亲眼见到青狼口中所说已经苍老无比的蒙禹时,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仍然心中一痛。 可当杜宇听完蒙禹吹完口哨之后,立刻欣喜的大喊一声:“天狼帮弟子听令,现在起,听蒙先生指挥。”齐天、黄鹤都和蒙禹熟识,帮众之中也有熟人,就算后来加入的也都听说过蒙禹的大名和传说,一听蒙先生要亲自指挥,立刻都欢欣鼓舞的齐声回道:“得令!” 这还要感谢当初创建翠屏山庄园时,蒙禹和景宁、赵旭他们几个一起借用军中谍探暗号独创的这套联络暗号和指令系统,这可以在敌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指令的发布和信息的传递,加上天狼帮全以军队化训练管制,这就让天狼帮在江湖帮派中有了独树一帜的优势。 蒙禹回头看看元朔道:“元大当家,咱们就以一百人对贵帮三百人操练一下如何?当然,官差在侧,咱们只用拳脚,点到为止,只要看最后结果如何,也就能让元大当家知道独霸边境的设想能不能实现了,怎么样?敢不敢应战?” 元朔一听就火大了:“蒙先生也太小瞧我燕云商会护商卫队的战力了,既如此,那就公平一战,一百人对一百人,我也让你们看看我燕云商会真正的实力!”蒙禹自然知道元朔这么骄傲的人是接受不了一对三的,于是也笑笑道:“好,一言为定!” 蒙禹转身开始继续吹哨,天狼帮众立刻转换队列,百人队迅速集结完毕,多出来的人自觉的退出队列另成一对,而原先青狼带来的帮众则在青狼带领下开始退向四周清场,一切都尽然有序且毫无阻滞,一如军队操练一般行云流水。 元朔微微一皱眉,也只能大声吩咐道:“燕云商会弟子留下一个百人队,其余的退后。”楼下带队之人虽然也立刻便指挥分派,但和刚才天狼帮的行动一比就很明显的要杂乱得多,且用时也更长,这也元朔眉头紧皱起来,单看这第一步,燕云商会其实就已经输了。 一见双方开始列阵似乎要开打了,守在一旁的官差立刻就吓的大惊失色,他们手里可是拿着莫知府不许江湖人士聚众闹事的命令的,捕头和班头连忙带人跑到两帮人中间大声呵斥道:“”你们要干什么?知府大人有令,敢有在城中闹事者,一律严惩不贷!” 两边的人都没搭理他们,杜宇也坐着没动,只是抬头看着三楼窗口的动静,而蒙禹也微微一笑,继续吹哨发布命令,吹完之后,只见青狼也跟着吹了几声口哨,他原先带来的人便立刻便上前将官差团团围住,并不断的向外挪动,不一会,这些手足无措、满头大汗的官差们便被裹挟着带离了双方之间。 蒙禹再次吹哨,百人队也再度变化阵型,这是当初他和景宁、赵旭一起研究了各种军阵之后创出的最适合小规模作战的三三阵型,三人一队,三队一阵,三人一队互为犄角之势互相协同,三队一阵也互为犄角之势同功同守。 当时曾经试过很多次这样协同作战去对阵没有协同作战的,每次都能打败三倍以上的对手,蒙禹也相信景宁去了狼牙山之后一定会沿用这套阵法训练的,再看他们列队的方式就知道应该都接受过训练,所以他刚才才敢提出用一个百人队对阵对方三百人。 待得变阵完毕,蒙禹才转头看看元朔道:“元大当家,现在可以开始了么?”元朔此时也发现有些不对了,也知道蒙禹为何这么自信的要求对战了,可是元朔的性子又岂是会轻易服软的?心下一横便要下令。 可就在元朔咬着牙要说话的时候,早已被蒙禹说服的元月已经抢先说道:“大哥,停手吧,现在收手只是各自罢战而已,真等输了的时候,我们燕云商会的面子就真没了。”元朔当然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和输了的后果,可现在她是骑虎难下了啊! 还好,蒙禹只是微微一笑,再次吹响了几声短促的口哨,楼下的天狼帮帮众在短暂的愕然后,还是立刻就迅速的散开了。蒙禹这才对元朔说道:“元大当家,我刚才也说了,你若不信,我便试一试给你看,如今这结果你心里应该明白了,也就没有必要真在这街头火并了吧?” 元朔见蒙禹给了台阶了,也知道在不下的话可就面子里子都没了,只好也对着下面喊了一声:“都散开吧!”燕云商会的帮众也立刻就依言散开了,官差们这才松了口气,可远处看热闹的江湖人士们不干了。 有人出言讥讽道:“怎么回事啊?只是装装样子啊?”立刻有人接口道:“是啊,到底谁厉害打一场不就知道了?”马上又有人附和道:“估计官差在侧,都怂了,终究还是不敢违了官府的意啊!” 杜宇他们倒还没什么,也懒得和这些人计较,可年纪尚小的青狼就听不下去了,几步就纵跃到那些人面前,伸手指点着众人说道:“来来来,谁觉得自己行的出来和小爷练练,你们有几个算几个,一起上就是。” 那些人本也就是搓火的,一看青狼真来找自己叫板了,哪里敢真的应战,最后还是刚刚赶到不久的丐帮洪长老出来打圆场道:“哎,小兄弟何必与这些人一般见识,不值当的,赢了也没什么面子。”青狼这才抱拳施礼退下。 一见丐帮的人到了,杜宇这才起身道:“哟,洪长老来了啊,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这洪长老在江湖上的辈分也不低,所以杜宇是以晚辈的身份见礼,洪长老也不敢托大,自是连忙上前回礼寒暄。 蒙禹在楼上听得真切,便也高声喊道:“杜帮主,洪长老,烦请上楼一叙。”杜宇自然明白蒙禹想干什么,这在武力上已经挫了元朔的锐气,接下来自然就该三方谈判了,其实武力解决永远都是最不得已的手段,不到最后谁都不会真拼命的。 于是杜宇微微一笑欠身延请道:“洪长老请。”洪长老也笑笑示意道:“杜帮主请。”二人相视一笑,已经心照不宣,这才结伴走进客栈,掌柜的自是连忙赔着笑脸迎上来带路,引着二人朝三楼走去。 这边高阳客栈的事情是暂时闹不起来了,可各路报信的已经汇集到了知府衙门,这书呆子莫知府在听了北门的情况后,气得大骂道:“那城门什长没有没脑子?他一个江湖帮会的人怎么可能是内卫?那内卫金牌绝对是仿造的,应该当场拿下!” 看没人理会他,这莫知府火就更大了:“还有那西门的城门什长?干什么?当众受贿当众徇私?这还有没有王法军纪了?一定要严惩、严惩、!”有人小声回道:“那马五已经自行卸甲自领责罚,可他顶多只能算失职误事,定不了什么大罪。” 莫知府嘿嘿冷笑道:“好好好,倒是真厉害啊,知道怎么钻空子找漏洞了,我就不信他们还真敢反不不成,速速调集府兵前往高阳客栈,将一干人等全部拿下。”这负责刑狱的通判实在听不下去了,只能出言劝诫道:“知府大人,这些江湖大帮后面哪个不是和上面有些关系的?依属下看,只要他们不在城中闹事,哪咱们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这本是好话,可这书呆子莫知府却听不进去,反而厉声呵斥道:“胡说,大明律明令禁止江湖帮派聚众寻衅滋事,他们若是在城外找个山林野地火并本府也就不管了,可这是在真定城里,若是本府这都不管,还怎么配穿这身官服?” 作为二把手的同知也只能出言转圜道:“知府大人说的有理,可若是真将这么多江湖人士都抓了,那咱们真定府可就捅破天了,我看这事还真是我们几个能做主的,还是上报布政使和按察使吧,就算要派兵也最好是由都司将军下令。” 同知本是好意,既然事情已经不是他们府衙能扛得下来的,那就上报省府三位最高长官定夺好了,这样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起码他们都不用直接担责。可莫知府却再度呵斥道:“现在人都已经进城了,再上报省府还来得及么?这一去一回最少两天,什么事都耽误了!” 看下面的人都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莫知府也是痛心疾首的说道:“诸位同僚,我们都是熟读圣贤书熟背大明律的,既然身受皇恩身穿官服就该有所作为,如何能一见麻烦就畏首畏尾逡巡不前?这可不是我大明官员该有的样子。” 众人被他说的低下了头,可心中却是不服的,这莫知府确实是清官也勤勉不假,可却也实实在在是个庸官啊,什么事只知道死搬硬套的用前人的规矩来办事,所以在真定府为官一任没有出什么错可也没有任何突出的政绩,比起相邻的几个府可是差远了。 看众人还是没有回应的样子,莫知府也懒得再说教了,再次吩咐道:“你们怕,本府不怕,本府这就亲自前往高阳客栈,至于你们和府兵来不来,那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反正本府是绝对不会让这些江湖帮会在我的眼皮子低下恣意妄为的!” 莫知府说罢,冷哼一声起身便往外走去,众人无奈的相视一眼,只能也各自行动起来,这莫知府毕竟是真定府的最高长官,他们不听令不行,更何况,若是莫知府真出了什么事,那他们也都要跟着遭殃啊。 就这样,因为莫知府这书呆子官员的一意孤行,原本已经受控的局面就又多了几分不确定的因素,更何况,围观的江湖人士里可还有好些不老实的人希望事情闹起来他们好从中渔利的,而这一切,即将要会面的几人却还一无所知。 老皇帝给蒙禹的一月之期,也转眼就过去了五天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84 第三百八十四节 重聚 重新到桌前坐下的元朔已经完全明白了蒙禹到底要告诉他的是什么,原来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所谓强大实力,其实却算不得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至少天狼帮的令行禁止和军阵对战就比他们强的多,就算自己手里还有没亮出来的杀手锏,可这样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傻事是绝对不划算做的。 相比起来,元月心中的落差虽然没有这么大,但也开始在心里重新盘算起先前的筹划来,原本她以为保定、真定、河间等地的堂口损失惨重是因为年轻的青狼张鼎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意外突袭所致,可就在刚才她也才知道,就算让这些堂口都提前有所准备,其结果也并不会好多少。 蒙禹看着沉默不语的二人,也不着急说话,反正不一会儿正主就要上来了,其他话就留着给杜宇来说好了。终于,杜宇一点都不客气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外:“那个杀千刀的书呆子在哪呢?躲了我这么些年是什么意思?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蒙禹闻言会心一笑,努力克制住自己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起身来到门口激动的喊了一声:“杜大哥!”别看杜宇咋咋呼呼一副气哼哼的样子,可真的近距离亲眼看到蒙禹的形貌,还是瞬间就愣住了:花白的头发,苍老的容颜,孱弱的身子,还有眼神中藏不住的哀伤忧郁,这哪里还是他当年认识的那个潇洒倜傥的鬼才蒙禹? 这让杜宇心里十分难受,猛的上前一把就将蒙禹紧紧抱住呵斥道:“你个书呆子,过得不好怎么也不来找大哥我的,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担心!我有事找不到你,成亲找不到你,孩子满月、抓周还是找不到你,就连下了花红贴都还是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已经被人给谋害了,你这家伙,到底死哪里去了!” 杜宇说道最后,已经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低声嘶吼起来,而蒙禹更是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滚滚而下,却什么话也说不了,因为他什么也不能说,便只能是沉默以对。这一幕让屋内的元月也唏嘘不已,立时就跟着流下了眼泪抽泣起来,这也让一旁的元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其实在见到蒙禹的时候,元朔也很想这样问他的,就连见到杜宇的时候他也想上去这么问候的,可惜,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一切也都回不去了。最后他还偏偏只能冷冷出言讥讽道:“二位惺惺作态的也差不多了吧,这会儿可不是你们该叙旧的时候。”杜宇闻言也是笑着拍拍蒙禹的背松开了他,蒙禹也连忙背过身擦去脸上的泪痕。 杜宇调整了一下心绪,换上笑脸迈步上前抱拳道:“元大当家,元二当家,二位别来无恙乎?”元月倒是起身施礼,元朔却懒得起身,就只是略略抱拳道:“多谢杜帮主问询,我们一切都还好,就是最近被疯狗咬了几口,所幸只是伤到了皮肉,想伤我们的筋骨却是没这么容易的!” 一看气氛充满了火药味,一起上来的丐帮洪长老也连忙上前施礼道:“元大当家,元二当家,老夫丐帮护法长老洪四,幸会幸会!”一看丐帮前辈到了,元朔也不敢再坐着,连忙起身见礼,蒙禹这才调整了心绪招呼道:“各位还是都入座一叙吧。” 待得五人落座,蒙禹才笑笑抱拳道:“此事皆是因我而起,劳烦各位为了我的事长途跋涉远道而来,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就先在这里赔罪了。”丐帮洪长老自然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连忙回礼道:“蒙先生客气了,久闻蒙先生大名,早就想亲自见一见,何来劳烦之说。” 接着洪长老的话头,蒙禹就接着说道:“多谢洪老前辈厚爱,只是还请前辈恕罪,容晚辈先斗胆问一句,丐帮此来,是想求得一个怎样的结果?”此话一出,众人心里皆是一凛,心说这蒙禹说话做事的风格果然还是一点没变啊! 只因在座之人名义上就只有丐帮的洪长老是第三方的,而且辈分又高出一大截,他们双方怎么讲都有可能说错,唯有丐帮洪长老这样的前辈说话是不必担心有错的,况且,此事原本也是因丐帮大同分舵而起,先由丐帮表态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这话别人问还真不行,都有不敬江湖前辈的成分,唯有蒙禹这个没有江湖师承的读书人,又加上当初积累下的名头来问这个话比较合适,可换做一般人哪里敢这么单刀直入的?也就只有蒙禹了,这才是鬼才蒙禹的本色啊。 果然,看着众人将目光转向了自己,洪长老也一时陷入了沉吟,其实他们也并没有想好丐帮想要的结果是什么,他原本也等着看双方谈判的结果再适时的切入为丐帮谋求最大的利益,却没想到一开始就被蒙禹推到了最前面。 洪长老毕竟是老江湖了,略一思索之后也开始反推道:“蒙先生说笑了,老夫是听说蒙先生被燕云商会劫持做了人质,害怕事情闹大才连忙赶过来想居中调停,怎么蒙先生倒先问起我们丐帮想要什么结果了?” 蒙禹微微一笑道:“洪长老有所不知,这几日元二当家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现下各方的情形都详细的告知了晚辈,晚辈也仔细思虑过了,贵帮的大同分舵的确是藏龙卧虎手段高明,可他们却偏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此事发展到最后,损失最重的很有可能恰恰是丐帮。” 洪长老闻言一怔,他自然是早就知道鬼才蒙禹之名,也知道蒙禹不会信口雌黄的乱说,可他也听过鱼筐的谋划,并不觉得丐帮会吃亏,所以也微微一笑回道:“蒙先生这就有些故弄玄虚了吧,那你且说说看,我丐帮如何会损失最重的?” 蒙禹又开始手指轻叩桌面的悠悠说道:“洪长老是不是觉得,最后的结果,便是以天狼帮为主的帮会联盟大举向边境推进,最终以武力摧毁大部分燕云商会的力量,抢回由燕云商会在边境把持的势力范围,然后再由各帮会重新分配边贸份额?” 鱼筐确实是这么谋划的,宋老帮主和几位长老、舵主研究后也觉得确实结果就该如此,所以才同意了鱼筐的谋划,从大同分舵开始发难推动此事,可洪长老哪里能自己承认这些呢?只能是微微摇摇头笑而不语。 蒙禹也不计较,继续悠悠说道:“这谋划之人显然是涉世未深,不知道事情是会随时产生变化的,而这此事件最大的变数,便是汉王殿下突然被陛下派去镇守北疆,其实丐帮在此之后就已经没有多少利益可分了,可惜贵帮中的谋划之人却还没看明白。” 一听蒙禹这么说,洪长老就放心多了,这个事情鱼筐当然是知道,也自然是考虑过的,所以鱼筐的结论是:天狼帮的靠山汉王殿下忽然来到北疆只会有好处,应该担心和害怕的是燕云商会,最后吃亏的也只会是燕云商会,丐帮只需要趁机退到二线坐收渔利便是。 所以洪长老好整以暇故作高姿态的答道:“蒙先生此言差矣,我丐帮本就与世无争,先前也只不过是看不惯燕云商会独霸边境贸易恶意打压江湖同道罢了,至于最后的结果会如何,丐帮并不在意,又何来利益图谋之说。” 蒙禹自然是早就算准了丐帮前辈很大可能就是这样故作无所谓的说些大话的,此时既然一如所料,他如何肯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刻就接口道:“有前辈这句话,晚辈就放心了,元大当家和杜帮主可都听见了,元二当家也也可以作证,丐帮无意于边境利益之争。” 早已习惯了蒙禹风格的三人听着这熟悉的话语自然是会心一笑纷纷点头称是,洪长老却是心中一凉,心道完了,怎么一来就被这后辈算计了,这大话一说出口可就再难收回来了,这家伙也太可恶了,居然把自己的客套话也能当证据坐实了!? 看着洪长老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经不善了,蒙禹也再次抱拳笑笑道:“洪长老不愧是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真是深明大义,知道这边境的纷争越少势力参与其中就越好平衡而主动退避,难怪丐帮能两度成为大明的开国功勋,这广阔的胸襟和气度真不是我们这些后起的晚辈能比的,我们真该是一起感谢丐帮的仁德大义才是。” 蒙禹说罢便起身躬身施礼,其他三人如何不明白蒙禹的意思,也连忙起身施礼道:“晚辈多谢丐帮大义仁德,我等感激不尽!”洪长老哭笑不得的坐着受了礼,心中可真是五味杂陈鬼火不已,这一下,丐帮在边境的利益哈剩多少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想到回去之后无法向宋老帮主交代,也无法面对众多的帮中后辈,洪长老待几人重新落座后也只有豁出老脸再度开口说道:“多谢诸位对丐帮的抬爱,丐帮也定会为江湖同道间的和睦相处略尽绵力,可我丐帮十数万弟子也是要吃饭的,先前之所以会在大同分舵发难,就是因为被逼得饭都吃不上了,蒙先生可不要也把丐帮逼上绝路啊!” 洪长老这话说的可是即明显又隐晦的,即重申了丐帮超然的地位,也说明丐帮也是要争利的,更说明了若是被逼得没法了,丐帮也是会像大同分舵一样再度发难的,这样的话头,其他三人自然是不会接的,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蒙禹。 本来蒙禹预先想好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还生怕洪长老碍于身份和面子不好意思说出争利之事,如今眼见得洪长老舍下脸面说了出口,自是喜出望外的准备接口。可就在此时,只听得楼下有人大声喊道:“楼上的人听了,真定知府莫大人在此,还不速速下来见礼。” 众人一听就眉头微皱起来,蒙禹更是恼火不已,这一被打断,原先借由丐帮入手的谋划就全都被打乱了,再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形就不得而知了。可真定知府毕竟是此地的父母官,也不能视而不见。 因为自己是长辈,丐帮洪长老便代为作答道:“知府大人稍待,我等这就下来。”洪长老说罢便起身示意,几人也只有无奈的笑笑走下楼来,而杜宇和元朔却都在想,或许是因为自己进城的手段惹怒这位知府大人吧,还得想办法圆场才是。 几人出了客栈大门,就见一个年近四十身穿四品官服的文弱官员负手而立,神情倨傲,早先来此的捕头、班头和官差们都已经聚到了他的身后,看着几人出来,莫知府的眼神立刻在几人面上扫视了一遍,最后就停在了身着秀才服饰的蒙禹身上。 待得几人走上前施礼问安之后,莫知府鄙夷的盯着蒙禹问道:“你就是那个号称鬼才的蒙禹?”蒙禹刚才就觉得莫知府看自己的眼神不善,一看果然先找上自己了,也只能躬身答道:“回知府大人的话,小生就是蒙禹,可不敢当什么鬼才之称,那都是江湖上的朋友谬赞了。” 莫知府可不管蒙禹的谦虚,依然冷冷盯着蒙禹说道:“你也是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就该潜心读书走科举正途才是,如何能因为几次落第了就自暴自弃混迹江湖,这成何体统?不是在丢读书人的脸面么?” 蒙禹倒还无所谓,可杜宇一听就火大了,立刻出言驳斥道:“知府大人怎么这般说话的?蒙先生当年做过多少为国为民的事你知道么?什么叫自暴自弃混迹江湖?又哪里不成体统了?我看他倒是给你们读书人长脸了才是!” 莫知府一听就火了,回想了一下属下的人物描述,斜着眼睛问道:“哦?你就是那个冒充内卫的帮会头子吧?你可知道地字号内卫最少都是授七品武职的?你可知道冒充朝廷命官该当何罪?来人啊,拿下!” 听得知府大人下令,周围的官差只能拔刀将几人团团围住。眼看杜宇就要发火,却见蒙禹摆了摆手笑笑道:“知府大人怎知杜帮主是冒充的?知府大人又怎知地字号内卫就一定要领受武职品级的?知府大人也未免太孤陋寡闻了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85 第三百八十五节 莫说莫问 蒙禹这一连串的反问,让知府大人很是没有面子,他可是堂堂科考殿试二甲出身,如今更是正四品的地方一把手官身,按理说他在蒙禹这样的寒门秀才面前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如何能被一个寒门秀才当街质问的? 莫知府嘿嘿冷笑道:“蒙禹,本官听说过你的事,也知道你在江湖上有些关系,可你莫要忘了,这是大明朝,自太祖皇帝在位时就下过明诏规定江湖帮会人士不可侵犯百姓,不可干预官府办差,不可违抗官府命令,不可聚众寻衅滋事,可你看看这高阳客栈四周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你们这可是已经犯了几条禁令了,而且,似乎还是你挑头的吧?” 蒙禹也知道碰上这样一根筋的书呆子官员是有些难缠,可既然敢接他的口自然就是胸有成竹的,所以便笑笑欠身回道:“知府大人说的没错,太祖皇帝确实是给江湖帮会立下过几条禁令,甚至有的还直接写进了大明律里,可这几日来,江湖帮会并没有侵犯百姓,也没有寻衅滋事,大家不过是路过此地刚好在此处相遇而已,况且,太祖皇帝的禁令和大明律里都从未禁止帮会人士入城,不知道知府大人下这样的命令,又是依据的哪条律法?” 莫知府一下就被说的愣怔了,大明律和太祖皇帝对江湖的禁令里的确都没有这一条,自己不过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在城中闹事而下的令罢了。可在一个小小的秀才面前,莫知府如何会服软,立刻便摆起架子大声呵斥道:“本府作为真定的父母官,本府的命令便是官府的命令,你们违抗本府的命令就是违抗官府的命令,也便是违了太祖皇帝的禁令,你还有何话说?!” 莫知府话音刚落,就听得随着马蹄声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莫知府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你的命令居然都能等同于太祖爷爷的禁令了,还真是叫本侯大开眼界了啊!”众人循声一看,只见着装应该是一位年轻的侯爵,可大多数人都不认识此人。 只有蒙禹一看见这人就心中一暖,只见此人来到蒙禹近前便甩鞍下马躬身行礼道:“先生在上,弟子宋琥有礼了。”蒙禹连忙回礼道:“哎呀,怎么把宋侯爷给惊动了!”宋琥直起身笑笑道:“先生说的哪里话,在先生面前永远只有学生宋琥,没有什么侯爷,先生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二琥就是。” 只因宋琥承袭了先父宋晟西宁侯的爵位,加上他自己的驸马都尉爵位,如今又是五军都督府左军佥事外加河南都司府的都司将军,这在三十多岁的少壮派里可谓是位高权重了,一听得是这样的人对蒙禹礼敬有加,这可让随着莫知府来的真定官员暗中叫苦不迭。 可这莫知府的书呆子轴劲上来了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也是得益于太祖皇帝当初立下的规矩:朝廷命官,只讲官阶职权,不论出身。所以在大明朝里,并没有明显的士族和寒门之分,所以就算是新近考科举入仕的寒门官员,只要自己够硬气,在功勋之后和皇亲国戚面前也无需低人一等。 所以就算见着宋琥来给蒙禹撑腰了,莫知府依然只是正常的见礼道:“下官真定知府莫伊见过宋侯爷。若是下官没有记错的话,宋侯爷应该是河南都司府的将军,可这真定乃是河北都司府的辖区,不知宋侯爷来真定是私事还是公干?” 宋琥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莫知府言重了,本侯星夜来此就是为了见一见久未谋面的授业恩师叙叙旧,完全就是私事,无关两省都司府,莫知府若是有什么公务尽管执行便是。只是方才莫知府说违抗你的命令就等同于违抗太祖爷爷的禁令,本候觉得这话似乎殊为不妥吧?” 老实说,这宋琥跟随蒙禹学了几年,学得最好的一样居然就是有理有据的东拉西扯胡搅蛮缠,而且只能要抓住对手的某处错误便死咬住不放的大做文章,单论这一点,宋琥绝对称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这在当年就已经让蒙禹自愧不如了,更别说又经过了这么些年的官场历练和实践磨砺。 莫知府一看宋琥又提起了这个话头,也只能欠身道:“宋侯爷想必是听错了,下官说的是下官的命令便是官府的命令,太祖皇帝下的禁令又是江湖人士不可违抗官府的命令,那他们公然违令闯城,这便是违抗了官府的命令,自然也就是违抗了太祖皇帝下的禁令。” 宋琥也赞同的点点头道:“知府大人这么一说倒是也对,但本候不明白知府大人为何要下令阻止他们入城呢?既然太祖爷爷的禁令和大明律里都没有禁止江湖帮会人士入城这一条,那知府大人擅作主张下达这样的命令是不是也等同于公然和朝廷作对啊?!” 面对眼前这位侯爷加驸马爷加都司将军无理质询,莫知府自是可以不惧他的身份的,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宋琥这么能胡扯诛心的,居然都开始反过来算他的罪了,莫知府一时也是有些气结的回道:“宋侯爷此言差矣,是这燕云商会的元二当家抓了名属天狼帮蒙禹在先,眼见两方气势汹汹带人赶来真定城,下官也是担心他们在城中火并会殃及百姓,所以才下了阻止他们入城的命令,敢问这何错之有啊?” 宋琥嘿嘿一笑道:“好,那就算莫知府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吧,可现在他们并没有闹事,更不会火并伤及无辜百姓,那莫知府也就可以把官差都撤了吧?”宋琥这已经是在给台阶下了,可谁知莫知府还是不卑不亢的回道:“侯爷明鉴,下官刚才就说了,其他事都可以不追究,但这仿造内卫金牌冒充朝廷命官的罪可不是小罪,下官不能不问。” 宋琥疑惑的问道:“莫知府在说什么?谁伪造内卫金牌了?谁又冒充朝廷命官了?”莫知府冷然说道:“就是这位天狼帮帮主杜宇,在进入城门之时,他向北门守城什长出示了地字号内卫金牌,宋侯爷若是不信,下官可以立刻传那北门什长前来作证。” 杜宇眼珠一转正要辩解抵赖,蒙禹已经抢先躬身施礼道:“知府大人无需传唤证人了,杜帮主确实身佩地字号内卫金牌,这事我们这些朋友都是知道的,这金牌乃是上次赵王殿下胡乱攀咬汉王殿下串联谋害太子之时,为了查清真相,汉王殿下特地为杜帮主上报申领的,此事太子妃的父亲张侯爷可以作证。” 一看老师发话了,宋琥立刻跟风道:“对对对,此事本候也知道,其实本候与汉王殿下的交情也不错,上次汉王殿下护送军械火器到河南都司府交付时我们还彻夜畅谈说起过此事,汉王殿下说了,那次也是多亏杜帮主机智周旋,才让赵王在众人面前亲口承认那事与他无关,还了他的清白。”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杜宇也无需再狡辩抵赖了,于是便大大方方的掏出内卫金牌伸到莫知府面前说道:“知府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亲自验上一验,若是还觉得难分真假,也可以派人到南京问询,或者遣人到开平找汉王殿下佐证。” 这一下,莫知府还真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此来的全部理由至此都被一一驳回,再转头看看元朔,他当众行贿城门什长马五徇私的事也是并无实据的,此时若是自己再揪着这点小事不放,那就真是要让世人耻笑自己了。 幸而,宋琥也知道不能太伤了这位耿直的知府大人的自尊心和面子,于是再度给出台阶道:“莫知府有所不知啊,本候还是第一次到这真定城,能不能烦请知府大人带本候领略一下城中风貌,也给本候讲讲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历史掌故啊?” 其他真定官员一听这话,连忙附和道:“对对对,宋侯爷大驾到此,知府大人理应相陪,我等自会处理好府衙的公务,还请知府大人放心便是。”一看都这样了,莫知府就算再是一根筋的书呆子,这官场上的规矩总还是要讲的,只好恭敬的施礼道:“能为宋侯爷讲解本地风貌,下官荣幸之至。” 一看这轴人终于松口了,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宋琥也再度向蒙禹施礼道:“那先生就先和朋友叙话,学生晚些再来拜会。”蒙禹欣慰的笑着点了点头,杜宇却在一旁大声说道:“晚上我在城北飞鹤楼做东为蒙先生压惊,还望宋侯爷大驾光临。” 宋琥爽快的抱拳道:“好,一定到!”宋琥说完再度看了蒙禹一眼就转身走了,其实念旧的宋琥何尝不想念恩师蒙禹,所以才一得到消息便只带了两个随从就从河南都司府星夜赶来,而当他乍一见到蒙禹如今的样子时,心中也是震愕和痛惜的。 可宋琥毕竟已经是驸马的皇亲身份,又有西宁侯和都司将军的的爵位官职在身,只能是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他也想立刻就问问恩师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原先一个光彩夺目的人现在会变成了这般模样?可惜,身不由己之下也只有先忍着吧,等晚些再问了。 莫知府和宋琥走后,杜宇和元朔也很给真定府的官员面子,随即就将随从都遣散了。那些早先等着看热闹甚至等着趁机生事的人也暂时先收起了这份心思,连堂堂的西宁侯河南都司将军都到了,再要惹事就得看看值不值当了,可不能把小命给作没了啊。 待几人重新回到客栈中落座后,还未等蒙禹开口,丐帮的洪长老就已经率先表态了:“蒙先生,丐帮与天狼帮本就是盟友,蒙先生也无须再问丐帮的意见,老夫就是一句话,此事因丐帮而起,丐帮不敢推脱,接下来就全听蒙先生安排便是,丐帮绝无怨言。” 蒙禹连忙抱拳道:“多谢洪老前辈信任,晚辈也一定不负所托,绝不会叫丐帮和江湖同道吃亏就是。”这其中的厉害洪长老这样的老江湖早就已经看明白了,所以与其等蒙禹一步步的把自己引入彀中,不如直接自己就范好了,这样反而会得到更好的结果。 听得他们双方已经达成共识了,元朔也冷笑一声说道:“蒙先生说的是,不让丐帮和江湖同道吃亏,那就只有我燕云商会来吃这个亏了,蒙先生也无需再用什么计布什么局了,我知道论智谋我们兄妹俩加起来也不如你,论实力,天狼帮原本就有汉王殿下做靠山,现在蒙先生一出现,又有了宋琥这个河南都司将军做后援,以后还有多少强援也还未可知,若说原先我还觉得燕云商会有退守边境的一战之力,那现在我元朔也明白自己毫无胜算了,提前认输了便是。” 元朔就是元朔,一旦事情已经无可转圜,那就坦坦荡荡的的承认自己输了,反正他要做的是更大的事,他也还有更大的目标,只要能保住燕云商会边境霸主的地位他们就还有的是机会,一时的认输又算得什么? 见元朔也自动放弃阵地投降了,蒙禹也是朝杜宇会心的一笑,其实对于这位老熟人,蒙禹也的确是不想过于用什么心机再去算计他的,可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是双方真要开战,那自然要各显神通,可现在既然可以和谈了,那肯定是最好的结果。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时间里,便是三方就边境贸易的份额和势力范围的划分进行商议,这期间,蒙禹只是提出自己的构想和建议,并在三方有人询问自己的意见时才说上一两句,其他时间里,蒙禹都在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杜宇和元朔。 若是没有元宏的野心和冒进,这相约要一起把自己的帮会做到和当时的五大帮会平起平坐的两个人该是这大明江湖上最可怕的生死搭档吧?若是他们二人这些年能联手的话,就算没有自己,估计小半个大明江湖都是他们的了。 哪怕现在两人是处在对立的位置,哪怕两人说话的时候明显的还是冷嘲热讽夹枪带棒,可这怎么看都像是两个正在闹别扭的恩爱夫妻一般,嘴上说着最伤人的话甚至还动了手脚伤了对方,可心里却依然有着最深的感情的。 蒙禹就这么看着两人,却没有发现很多时候也有一双眼睛在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自从再次见到蒙禹,元月心底深藏的东西就被再度翻了起来,先前不管是抓他也好,在他面前耍赖也罢,其实多少都有点小女人的心思在里面。 可随着这几日的交谈相处,元月却越来越悲哀的发现,蒙禹的心门早已经关闭了,他已经再容不下任何女子再走进他的心里,而且更加悲哀的是,元月忽然发现自己心中的那个蒙禹和眼前的蒙禹已经再也难以重合了。 难道,他们此生,真的已经无缘了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86 第三百八十六节 狼牙山往事 临近傍晚之时,一切终于基本谈妥,自然是以燕云商会的退让为前提,重新让出两成的边贸份额来,另外准许天狼帮的茶叶自行进入互市,而燕云地区的地下马市则全归了丐帮素衣弟子掌控。作为回报,燕云商会不但拿回了原先属于自己的堂口,还打进了原先根本进不去的区域,可不管怎么算,这回可都是燕云商会吃亏的。 话说自从皇帝陛下下旨以北平为中心的燕云百姓摊丁养马之后,这燕云地区的地下马市就应运而生了。因为燕云百姓养的马基本就当不了战马,很多养废了的马匹甚至最后只能成了餐桌上的肉食,所以燕云地区的地下马市就有了两个作用:一个是贩卖草原良马来上交以完成官府定下的驯养战马任务,一个就是将百姓养的驽马贩卖去各地做民用马,毕竟只是拉车拉货短途骑行的话这些马也可以了,而且价格还比草原马便宜得多,所以这个生意可也不小。 原本老皇帝定下这样的国策初心是好的,只可惜,驯养战马是要大量精料外加每日纵马驰骋的,这在草原是很容易做到的事,可对于上头有官府压制的燕云百姓来说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了,所以最后老皇帝的苦心非但没有让大明的战马能够自给自足,反而让燕云百姓的负担加重而苦不堪言。 三个大帮会在这一间小小客栈里的决定将会影响到很多小帮会未来的生存甚至命运,这便是江湖的法则,这也是为什么杜宇和元朔一定要将帮会做大,也是为什么前来围观的小帮会都希望把事情闹大甚至看到大帮之间互相火并的原因,熙熙而来皆为利啊。 看谈的差不多了,丐帮洪长老率先起身道:“既然都已议定谈妥,那老夫就先告辞了,宋老帮主还在北平等着听老夫回话的。”众人起身相送,杜宇也客气的说道:“晚辈今晚要在城北飞鹤楼设宴为蒙先生压惊,还请洪老前辈也一醉方休如何?” 洪长老笑笑回礼道:“多谢杜帮主盛情相邀,只是老夫年纪大了,早已不胜酒力,可不想再去你们年轻人面前出丑,就不去叨扰了,各位若有时间到得北平,老夫一定做东宴请诸位,今日就先行告辞,咱们改日再叙。” 洪长老说完便再度施礼后迈步离开了客栈,元朔、元月相视一眼也起身告辞,只是元朔的话可就没这么好听了:“二位,拜你们所赐,我燕云商会将每年损失近百万两收益,这份恩德我自会牢牢记在心里,改日也定会向二位回报的!” 杜宇也不客气的说道:“我杜宇什么都不怕,又怎会怕被人记着,元大当家什么时候想找我们都可以,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奉陪到底。”看着这两人针锋相对,蒙禹也只能无奈的笑笑,事已至此,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想转圜回去还真是不太可能了。 元朔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杜宇自然也没有请他一起赴宴的意思,元月也只有抱拳道:“杜帮主,蒙先生,那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面对元月,杜宇倒也不想说什么狠话,只是略略抱拳示意,反正元月的眼睛也只看着蒙禹。 蒙禹连忙回礼道:“元二当家请便。”此时的元月的心里忽然觉得这一刻似乎是要和心底的什么东西彻底告别一样,霎时就生出了一种难言的伤感情绪,可还有杜宇在场,她的倔强性格又不想让她表现的太脆弱。 所以元月只能强忍着心绪笑笑说道:“这几日因为我的一点私心委屈蒙先生了,还请蒙先生见谅。”蒙禹也笑笑回道:“无妨无妨,能把事情解决了就好,其实这几日好吃好喝的,又何来委屈之说,此事已了,元二当家也无需放在心上。” 元月听蒙禹说的这么客套,也只能再度凄然一笑道:“那就多谢蒙先生体谅了,蒙先生也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蒙禹微笑欠身示意,没有再说话,见蒙禹连话都不想和自己多说一句了,元月心中更是难受,只能紧抿着嘴唇转身而去。 这一转身,所有的一切便都结束了,那深埋心底十多年的小秘密,那一直为之守护的坚持,那一直奉为高山之巅的追寻目标,就在这一转身的瞬间轰然坍塌,元月只能加速脚步的狼狈逃离,而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滚落了下来。 终于,外人都走光了,杜宇也转头审视着这位老朋友,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只觉得很多话想问,却又不知道该先问哪一句,因为他太了解蒙禹了,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失踪这么久之后还变成了这个样子的。 蒙禹也转过身,迎着杜宇疑惑的眼神悠悠说道:“杜大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这些事我和谁都不想再说起,可如果杜大哥一定要问,我还是会告诉你的。”杜宇闻言一怔,心中更加觉得匪夷所思,到底是经历过什么事能让蒙禹这样的人都决口不愿提及的? 但作为共历生死的知交好友,杜宇最终还是选择了尊重蒙禹,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好,你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不问,可你总要告诉我弟妹哪里去了啊?”其实蒙禹早就已经决定了连杜宇都要隐瞒,因为这些事告诉杜宇,只会害了他。 所以蒙禹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此时听杜宇问起也便放开心中的情绪凄哀的说道:“其实一切便就是因为月如而起,在我去安庆拜祭宋老侯爷之时,月如诊治了一个疑难病症,你也知道,以她的性子,越是疑难病症就越要医好,最后更是不惜在自己身上试药,结果便也染上了重症。” 蒙禹说到这里,痛苦的摇了摇头道:“我回到南京的时候,月如已经病势沉重,为了能帮她医好病,我便依她所说,连夜将他带回了太湖边的药庐,期望能找到邱神医留下的药物或药方治好她,可惜,也只是又拖了半年多之后,月如她还是······” 一提起月如的死,蒙禹就心如刀割般的疼痛,就算是虚构出了一个月如的去世经历,他的心里还是难以承受这样的痛苦,泪水已经忍不住的滚落下来,人也开始佝偻弯曲,眼看他就要不支倒地了,杜宇连忙将他一把紧紧抱住。 其实蒙禹这漏洞百出的谎话如何能瞒得过杜宇?因为那太湖边的小村落杜宇在寻找他的时候也曾去过,可村里的人却从未见过他们回去,只这一条,杜宇就知道蒙禹是在对自己说谎,可月如已经去世了,这一定肯定不会是谎言,其他的,杜宇也真的不想再问了。 所以杜宇只是拍着蒙禹的背说道:“你不必说了,我也不问了,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一定是弟妹因病过世了,你心里难受,所以把自己藏起来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让我们找到你,然后你就不停的自暴自弃折磨自己,才把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其实蒙禹又何尝不知道是瞒不了杜宇的,可他别无选择,只能用善意的谎言来给朋友一个交代,而真正的朋友,也便是如此,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能说的,我也就绝不再问,反正最重要的是你还能站在我的面前,还能把我当作生死之交,这就已经足够了! 看看天色差不多晚了,杜宇也拍拍蒙禹道:“好了,以前的种种都过去了,以后都不提了,走吧,咱们到飞鹤楼喝酒去,搞不好宋侯爷都已经先到了,今日咱们可一定要喝个一醉方休才是!”蒙禹也收起了悲戚点点头,二人便结伴走出了客栈。 属下牵来了两匹马,二人翻身上马,蒙禹却勒住了马缓缓而行道:“杜大哥,我们还是慢慢的边走边说吧,你也给我说说你们狼牙山的事,这些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嫂子又是哪里来的?还有景宁他们,现在都在做什么?” 杜宇嘿嘿一笑道:“你一个子问这么多事,我该先回答哪一个?”蒙禹也发现自己一下问太多了,于是笑笑道:“啊,也是,那就先说说嫂子和侄女的事吧。”杜宇脸上也难得的显出一丝幸福的甜蜜,眼光也不由得看向了远方。 只听得杜宇悠悠说道:“你嫂子也是当初你们一起从金虎帮救回来的女子,只是她没有景家小姐这么泼辣,也没有王家小姐那般贤淑,所以她总觉得自己很平凡,怕自己配不上我,后来去了狼牙山,其他女子先后都嫁人了,只有她还是任谁提亲都不答应。” 蒙禹仔细想了想,还真想不起这女子会是谁,也只有点点头道:“看来嫂子也是早就心属杜大哥的,只是无法捅破那层窗户纸啊。”杜宇笑笑道:“是啊,眼看她都二十四五岁成老姑娘了,其他姐妹也替他着急,纷纷来劝她,可任谁劝她都没有用,她就是不松口。” 说到这里,杜宇的脸上开始有些得意起来:“直到有一日,他们几个要好的姐妹相聚多喝了几杯,她心里有事便喝醉了,之后便一直念叨着,除了杜大哥,这辈子她谁也不嫁。后来有人把这话告诉了我,我才明白了你嫂子的心思,其实我这人本就不谙男女之情,既然有这样一个女子钟情于我,那还夫复何求?” 杜宇的脸上已经满是幸福洋溢,然后接着说道:“后来,我便找了媒人下了三书六礼将你嫂子明媒正娶的接过了门,再后来,我们便生下了一个女儿,因为心里想着你这家伙,又想着弟妹也曾经化名小禹,我便给女儿取名杜小······” 杜宇忽然就住了口,因为他发现自己一高兴就忘了管住嘴,一不留神就无意中又说起了月如,又提起了蒙禹的伤心事,所以才连忙住了口悄悄的望向蒙禹,还好,蒙禹的面色平静,脸上也是浮现着淡淡的笑意,而这笑意中并没有太大的哀伤。 杜宇这才暗中松了口气,就听得蒙禹幽幽说道:“杜大哥,谢谢你!”杜宇疑惑的问道:“你无缘无故谢我什么?”蒙禹眼神飘忽的说道:“谢谢你让小禹又重生了,谢谢你让我又有了一个念想,如果你没有意见,就让小禹也做我的女儿吧。” 杜宇这才开心的拍拍蒙禹的肩道:“那当然没问题了,其实我当初就是这么想的,等再见着了就让女儿认你做义父,你嫂子也是极度赞同的,你是不知道,你嫂子对你也是赞赏有加啊,随时都拿你来教训我,搞的小禹现在都学会了说:爹爹不对,要是蒙先生可不会这样。” 杜宇说着就开心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蒙禹也是会心的一笑,见远远的已经能看到飞鹤楼的招牌了,蒙禹才再度问道:“那景宁大哥呢?他现在如何了?我还以为这次他会一起来的呢,他可是我的恩公啊,想起当初在翠屏山的日子,我也有些想他了呢。” 杜宇点点头道:“是啊,若是景宁还在狼牙山,以他对你的关心,若是听说了你的消息是肯定会和我一起来的,只不过他已经不在狼牙山了。”蒙禹好奇的问道:“景大哥离开狼牙山了?他怎么会舍得走的?” 杜宇笑笑道:“景宁本就不是甘心委身江湖的人,所以在赵旭到边境的宁化做县令之后,他和夫人景小姐便替景宁在县衙谋了个管刑狱的差事,这景宁本就能干,很快便做得有声有色的,后来赵旭离开宁化调往他处之后,景宁便被延安府衙要去做典吏了,他这做官可能无望,可照此下去做个省府大吏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蒙禹点点头,却有些担忧的问道:“那景大哥这身份?”杜宇笑笑道:“你放心,他的过往没人知道,你也知道他在翠屏山和狼牙山的时候,除了我们几个知道他叫景宁,其他人都只知道他的外号,更何况,现在朝廷官府对建文朝遗臣都已经是睁只眼闭只眼,没人深究了。” 蒙禹这才开心的笑笑道:“那就好,其实我也知道景大哥是志不在江湖帮会之中的,能成为大吏也不错,或许哪天立个大功就又能走入仕途了,真该替他高兴才是。”杜宇笑笑道:“说到大吏,怕是没有谁比你那朋友卢方厉害了,在湖广任了五年总捕之后,如今又调回应天府做总捕了,我看没多久,他就该重回吏部六扇门了。” 蒙禹闻言也是欣慰的一笑,没想到卢方已经调回应天府了,早知道离开南京城的时候该去照个面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算了,还好自己没去找他,不然还真说不准会给卢方带来什么麻烦,在自己进入草原之前,还是尽量不要再惹事端了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87 第三百八十七节 又一个债主 二人上到飞鹤楼里最顶层的雅间里,果然西宁侯宋琥已经到了,杜宇一见连忙上前施礼道:“哎呀呀,居然真的让宋侯爷久候我等,恕罪恕罪。”宋琥虽然和杜宇并不熟,但有着蒙禹的关系,也就随和的起身回礼道:“无妨无妨,这是给老师设的压惊宴,我这做弟子的等一等也是理所应当的。” 落座后,杜宇还是不忘夸赞道:“侯爷也莫要谦虚了,能像你这样一直不忘师恩的人可真是不多了,待会我可要多敬侯爷几杯。”宋琥摆摆手道:“杜帮主千万别这么说,没有蒙先先,就没有我们宋家的今天,更不会有我们兄弟两的今天,莫说只是赶来相见等候片刻,就是要我宋琥豁出性命也绝无怨言。” 蒙禹连忙摇头道:“二琥你要再这么说我可就不敢再坐着了,已经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你们宋家的福泽都是宋老侯爷跟随太祖爷和当今陛下立大功得来的,没有旁的原因,今日也是杜大哥在没什么关系,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说漏嘴了!” 听得蒙禹又叫自己二琥了,宋琥也开心的点点头笑笑,蒙禹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不管是当初宋晟写信给那时的燕王朱棣,还是宋晟留下遗书给现在的皇帝陛下,这背后的秘密永远都不能对任何人说起,所以刚才那番客套话若是被有心人听见,还不一定要翻出什么旧账来。 酒菜陆续上桌,蒙禹征得宋琥同意后,便把青狼张鼎和齐天、黄鹤三位堂主都请来入座了,能和堂堂的当朝驸马爷、西宁侯、都司将军同桌饮酒,这让三人受宠若惊,喜出望外,闻讯后便连忙进房间里来大礼参拜。 宋琥连忙起身搀扶道:“哎,今日是为家师设的宴,诸位也都是家师的故旧亲朋,无需行此大礼,待会也千万不要拘束,否则这酒可就喝得不痛快了。”招呼几人入座后,为了不让几人过于拘束,蒙禹也笑笑道:“你们是不知道,当初我带着他们兄弟两在后园打鸟下来烤了下酒的时候,他们可是抢的欢着呢。” 宋琥哈哈一笑道:“对对对,也是怪事得很,家里不管有多少好肉好菜,都比不上自己打下来的鸟烤了好吃,那些年跟着家师可是太好玩了,什么先前没做过的事都做了一遍。”只要这头一开,桌上的气氛立刻就好了起来,在杜宇提议举杯为蒙禹压惊后,这桌上就推杯换盏的欢腾开了。 酒过三巡之后酒意微醺之后,看着满桌的好友和故人们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看着青狼张鼎这样的晚辈后生都已经成长起来可以独当一面了,蒙禹也暂时忘却了伤痛想起了故人,于是出言问道:“不知你们可有盛大哥的消息?他和东山现在如何了?” 齐天抢着回道:“盛大哥和东山来过信了,盛大哥回乡养好伤后,便带着东山游历了几个省,可惜盛大哥的身体还是受损严重,路上又犯了病,只能继续回乡将养,为了照顾盛大哥,乡里的族长将一个同族妹子嫁给了他,东山也娶了个当地的姑娘落了脚,现在他们都在盛大哥的家乡安定下来了,还说等盛大哥的身体再养好些,就来狼牙山看我们的。” 听到盛天龙和东山过的也还算不错,蒙禹就放心多了,毕竟盛天龙的黑土台被毁他还是有责任的,不过好在最终还是帮盛天龙得到了朝廷的封赏,让盛天龙能完成祖辈的夙愿重新以汉人的身份衣锦还乡,也算是不错的结果。 就在他们几人在飞鹤楼欢宴叙旧的时候,却不知道已经有人也悄悄的到了楼顶之上,这么些年过去了,大家似乎都忘了一个老熟人,就算杜宇两年前还曾经被何为老熟人威胁过,可此时此刻,谁都不会想到这位老熟人已经到了附近。 而就像是有感应一般,蒙禹却忽然想起了杜宇两年前下花红贴找自己的事,看看其他人都在大声的说着江湖往事,蒙禹也凑近杜宇小声问道:“杜大哥,不知道上次你们和青衣社的梁子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可有留下什么麻烦?” 杜宇也压低声音笑笑道:“我就知道那封信肯定是你叫人送来的,你和我一说我就明白了,于是也给那所谓的黑衣刺灵去了封信,最后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至于还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就不知道了,那家伙可是难缠得很,你以后也得小心点。” 蒙禹闻言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为何,他的心里就是忽然觉得不踏实起来,而且就是莫名的想到了那个一直和自己阴魂不散的黑煞,这家伙就好像是自己灾星和克星一样,自己面对什么困难都能轻松解决,唯独每次一遇到这个家伙就没有好事,可自己还偏偏拿他没有办法。 而此时就在房顶上的“黑煞”白天明,听着房间里两人的对话也是轻蔑的一笑,他现在可是能让大明江湖闻名色变的黑衣刺灵白天羽,可他还是觉得自己想实现心中所想,就得需要这位鬼才蒙禹的帮助才行,所以一听到蒙禹再度现身的消息,白天明便也就赶来了。 可他并不着急要找蒙禹的麻烦,现在在真定城里,官差府兵众多,虽然他武功绝顶这些人都不放在眼里,可在自己实力足够之前,他也还是不会去挑战官差违犯太祖皇帝禁令的,所以他就这么坐在房顶听听房间里的说什么就是了,反正房间里的人也发现不了他。 在听到蒙禹和杜宇说起自己后,白天明也是微微一笑,他相信这两位都是聪明人,他们可以用这一招让自己暂且退去,却绝对不会主动把真相公诸于世,所以白天明才有恃无恐,反正这一次,他对蒙禹是志在必得的。 ~~~~~~~~~~~~~~~~~~~~~~~~~~~ 此时的南方交趾省,那该死的监理太监马骐在被申斥消停了两年之后,却又开始不老实了,也难怪,猫儿怎么忍得住偷腥呢?更何况他还是内官监总管太监郑和的族弟,而且他这族弟的关系可是比马云那族弟亲多了。 中华大地数千年来的事情就是如此,亲缘关系永远是重要的人情纽带,不管大太监郑和多正直多英明神武,可该照顾的亲族乡里他也还是要照顾的,而这些亲族乡里,就不是每个人都会像郑和那样自律了。 马云那样的,其实已经算得是好的了,毕竟他只是在做份内的事,而这马骐可就着实有些讨厌了,他先前靠着与郑和的关系和钻营的手段当上了大太监,又会讨好皇亲国戚公卿大臣,便讨得了这监理太监的肥差。 这就是明朝制度里最让人诟病的一块,监理太监的职责就是替皇帝监督军队将帅,监督地方大员,监督沿、铁、丝绸布匹等重要的产业,这本该是一个有效的震慑机制,可事与愿违的是,很多监理太监反而成了掌权者,或者就是极尽能事的作威作福,圈钱敛财。 这马骐就是这样的死太监,先前的简定造反就是他引起的,后来的横征暴敛又再度引发民变,差点让张辅的后院起火,被张辅教训之后才稍微老实了些,可如今张辅走了,沐晟也回云南了,那他还怕什么? 所以这死太监便又开始作了,十多个当地少女伺候他的起居饮食,每日锦衣玉食山珍海味,还要不停的往南京送钱送珍宝,这些钱哪里来?自然就要靠搜刮和敲诈,各大族可都被他轮着搜刮几遍了。 作为大族的黎氏自然也是难逃魔爪,可是不像其他大族那样怨声载道的,作为历史族长的黎利却好像毫不在意,每次还都亲自给马骐送来,这不,临近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黎利便又亲自给马骐送钱送礼来了。 看着满地的礼物,这死太监可是开心的得很,靠在两个少女身上得意的笑笑道:“黎大人还真是懂事啊,咱家就喜欢黎大人这样的明白人。”只因黎利除了是黎氏族长外也是清化府的七品官员,所以马骐便以黎大人称之。 黎利连忙躬身道:“多谢马公公夸奖,马公公千里迢迢来到交趾监理甚是辛劳,如今交趾百姓安居乐业可全都是马公公的功劳啊,我等理应好好孝敬您老。”其实马骐不过才四十来岁,黎利这马屁拍的可谓违心至极。 马骐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黎大人有这份心意就好,咱家会记在心里的,下次给陛下呈文一定好好的为黎大人美言几句,黎大人或许还不知道,其实陛下也想让交趾当地人能做到州府的一二把手,黎大人若是有意,咱家想想看能不能先给你讨个清化府同知的官职。” 清化府同知可是五品高官,也是仅次于知府的实权官员,最重要的是,同知往往都是兼任当地府兵的监管职权,其实就等于是有一半的兵权啊,虽说府兵只有千把人,可如今在交趾这样大族不得在拥有私兵的情况下,这样的权力已经是不小了。 黎利闻言自是喜出外望,连忙下拜道:“那就多谢马公公成全了,若真能达成此事,下官一定加倍孝敬马公公。”看着交趾第一大族的族长匍匐在自己面前,马骐这死太监的心里那是极度舒爽而惬意的。 可心理上的满足对于这死太监可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便接着悠悠说道:“黎大人莫急,此事可殊为不易,南京城里这公里宫外和朝中上上下下可都要打点,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人情世故,这花销可是不小啊。” 黎利心中如何不明白马骐的意思,况且他本来也就是怀着巨大的野心和阴谋的,立刻便接口道:“马公公说的极是,下官自会再送些金银珍宝来给马公公打点之用,只是马公公也知道,黎氏如今也大不如前了,下官再是有心孝敬也力不从心了啊!” 马骐闻言立刻就微微皱起了眉头冷哼道:“哦?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黎利本就是欲擒故作的手法,自然是好整以暇的说道:“下官的意思是说,相比起整个交趾,黎氏毕竟太小了,能孝敬马公公的也有限,所以下官有个主意,能让整个交趾都孝敬您老。” 马骐这才面色稍缓的悠悠问道:“哦?黎大人有什么主意,先说出来咱家听听看。”黎利趴在地上狡黠的微微一笑,故作试探的问道:“其实马公公可以再多设一道税赋,而且这道税赋一定没有任何人敢反对。” 马骐嘿嘿一笑道:“那黎大人说说看,是什么样的税赋名目?”黎利恭敬的答道:“自然是为大明皇帝陛下筹集兴建北平城的钱款,下官听说户部的钱款有限,所以皇帝陛下想添加什么都要自己筹钱,我们交趾既然已经归于大明,就该为皇帝陛下分忧啊!” 马骐闻言眼珠一转,继而哈哈一笑道:“黎大人可真是个妙人儿啊,咱家着实是喜欢得紧,只是这名目找好了却没人愿意交可如何是好?”黎利立刻大声说道:“请马公公放心,只要马公公征税的命令一下,清化黎氏和怀化范氏两族一定带头缴纳,只要我们两族一交,其他各族就不得不交,各族一交,百姓也就不敢再有怨言。” 马骐这才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两手用力的揉捏着两个少女着,很是得意的说道:“好好好,黎大人真是又懂事又能干,你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也绝不会让你吃亏的,今后这好处也绝对少不了你的。” 黎利连忙故作谄媚的叩头道:“那就多谢马公公成全了,马公公放心,今后我黎氏和范氏两族就是马公公最忠心的属下,一切都唯您老的马首是瞻,任凭马公公差遣。”马骐笑笑,从腰间取下一块金牌道:“黎大人,这是咱家的内官监腰牌,今日便给你拿着,有什么碍难之事,就报我的名号便是。” 黎利连忙恭敬的双手接过,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叩谢不已,装了两年的孙子,今日终于彻底赢得了马骐的信任,也算是值得了,而黎利的阴谋,此时也才刚刚开始。而从这一刻开始,刚刚才安定的两年的交趾,很快就又要不太平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88 第三百八十八节 草原大汗的烦恼 中秋节后的第二天,清晨的狼牙山。经过前一晚的欢宴畅饮,大多数的人都还在醉梦中睡的正香。蒙禹却早早就醒来了。想想距离老皇帝规定的期限还有十五日,蒙禹也不想惊动众人,便留了一张条子后,背起包袱就悄悄往外走。 可蒙禹自己都忘了这天狼帮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是彻夜狂欢之后,该有的岗哨和暗桩是一个都没有少的,没有人阻拦他,但自是有人立刻就向上去禀告了,上面值守的人也不敢怠慢,便直接去禀告了帮主杜宇。 犹在梦中的杜宇一听蒙禹要走了,也顾不得许多,披上外衣就向外跑去。蒙禹才刚刚走出天狼帮的大门不久,就被杜宇追上了,杜宇快步上前拦住他道:“你怎么又不辞而别了?问了你几次也不说,你到底要去哪里?” 蒙禹回头一看只有杜宇一个人追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道:“哎,既然杜大哥来了,那就送我一程吧。”杜宇不高兴的说道:“什么就送你一程,我答应让你走了么,快些跟我回去,有什么事回去慢慢说。” 蒙禹微微摇头道:“不回去了,到时候惊动了其他人又走不了了,特别是小禹这孩子,她一旦哭闹起来,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杜宇本来也就是想用女儿来留住蒙禹的,可一见蒙禹连小禹都不想告别了,心中更是疑惑不已。 蒙禹也知道杜宇在想什么,于是笑笑道:“那杜大哥就先陪我走一段吧,我和你说说我的想法,你若是觉得可行,那就让我离去,若是觉得我说的无理,那你再把我带回去就是了,反正我也拗不过你,对吧?” 杜宇也想知道蒙禹到底怎么想的,便点点头道:“好吧,也许久没有在这狼牙山上走走了,那便陪你走一走吧。”两人相视一笑,开始并肩前行。蒙禹想了想,也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杜大哥,其实我是想去大草原一趟。” 杜宇好奇的问道:“去草原?干什么?”蒙禹眼神看向悠远的北方悠悠说道:“你也知道,我大明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大草原,当今皇帝陛下虽定下了先休养生息的国策,可消弭大草原祸端一事却从未放下。” 蒙禹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哎,可惜,我大明对大草原实在了解的太少了,没有一个官员一位将军真正的深入过大草原去生活上一段时间,也没有人去实实际际的看一看草原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去听一听草原百姓到底在想什么,不能做到知己知彼,又何谈其他?” 杜宇这才恍然道:“所以你就想做这个人,你要去大草原亲自生活上几年,亲自去和草原百姓相处,然后探知如何对付他们?”蒙禹笑笑道:“是啊,若只是去走一遭看看,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你我都走过,大明的使臣也走过,可惜并没有大用。” 杜宇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真叫人肃然起敬啊,可你也不用急在一时啊,好歹先在我这里将养好了身体再说,你看你现在这孱弱样子,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跑到大草原去的?” 蒙禹又无法明说自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离开大明境内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只能继续扯谎道:“不能等了,我因为月如的离世,已经自暴自弃的耽误了这么多年,我怕自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之后,便又舍不得再离开了,你看这才几日,我都已经有些舍不得离开小禹了,若是再留下去,恐怕我的心志就要彻底动摇了。” 见说到自己的女儿,杜宇也是会心一笑:“这孩子也是喜欢你这个义父得很啊,我看再过几天他就不要我这个亲爹喽。”蒙禹的眼中已经噙着泪花,却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所以我只能让自己狠下心来赶紧离开,亏欠小禹这孩子的,只有等我回来再补上了。” 杜宇也知道既然都说到这一步了,那也的确是不好再留蒙禹了,可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既然如此,反正你要去大草原也要经过开平,不如我和你一起去见见汉王殿下我们在一起送你进入草原吧。” 蒙禹还是微微摇头道:“我还是先不见汉王殿下了,他没能在太子逊驾案上一举扳倒太子夺取储位,如今的处境也颇为尴尬,前往燕云边境统军本就是韬晦待时之计,现在可是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的,恐怕我这一去,又会给他带去诸多麻烦。” 杜宇忽然好奇的问道:“汉王殿下上次路过狼牙山的时候专门小住了两日与我彻夜畅谈,他提到南京的天狼帮暗装几次给他送过重要信息,可我对此事全无所知,后来询问了这几年所有驻守过南京的帮众,也没有人知道此事,这应该是蒙先生所为吧?” 蒙禹笑了笑,他也知道让刘勉冒充天狼帮暗桩的事迟早会被杜宇察觉的,其实在他开始向太子展开报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只有借助汉王才可能实现报仇大计,所以他并不害怕杜宇察觉到,此时也不想再隐瞒。 蒙禹点点头道:“是的,那些纸条和消息都是我雇人给汉王殿下送去的,我也知道杜大哥想说什么,你放心好了,我如今已经无心科考,也不会在执着于先前的执念,不过我也不能现在就投效汉王殿下,一切,都等我从草原回来之后再说吧。” 杜宇一听真是蒙禹所为,自是开心不已,再听得蒙禹终于松口了,更是喜出望外,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来挽留蒙禹的,他此时巴不得蒙禹快些到草原去然后早些回来呢,于是欣喜的说道:“那太好了,既如此,我也就不强留你了,你早些去也好,只是不知道你要去几年?” 蒙禹怕说五年杜宇会担心,便含糊的说道:“去了再看吧,但要彻底了解大草原,我看怎么的最少也要一两年吧?”杜宇点点头道:“那是,应该是要的,那你要去哪个部族?还是几个部族都要呆上一段?” 蒙禹笑笑道:“这个我也还不确定,先去距离边境最近的几个部族看看吧。”杜宇毕竟性子直率,也不再纠结,爽快的说道:“好,既如此,我陪你到山下的的商栈看看近日有没有去边境的商队,你与他们结伴前往就是。” 蒙禹当然知道商队的行程,一路行走缓慢不说,遇到什么事还会停下几日,他可耽误不起啊,只能再度谢绝道:“这就不必了,人多口杂,诸多不便,我还是自己单独前往的好,我可不向让咱们的老朋友额色库生疑啊!” 说起额色库,杜宇也才点点头道:“那倒也是,虽然那家伙现在在漠南的居延海,可眼线也是遍布草原各处的,这家伙现在是越发的诡诈多疑了,你如果要去他那里,确实应该小心些,毕竟燕云商会和他关系太深了。” 蒙禹点点头道:“是啊,元家兄妹应该不至于会为难我,可我也还是不去招惹他们的好,所以就自己去看看好了。”说完这话,蒙禹就不住的在心里道歉,为了不让杜宇知道真相,自己满嘴的谎话,就连目的地就是额色库的居延海都不敢直说,真是对不起杜宇这个朋友啊! 杜宇倒是颇为理解的点点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既然如此,确实是不适合去见汉王殿下,也不适合跟着商队同行,那这样吧,我们还是先去山下的商栈,我去给你找匹好马,也省得你一路雇车。” 对于这个好意,蒙禹没有再拒绝,否则就真的太不近人情了,而且有匹马也的确要方便许多,于是二人便一路行到山下的商栈里,杜宇亲自去挑了匹好马,又给蒙禹准备了许多干粮,这才依依不舍的挥手道别。 蒙禹也生怕其他人在追来,特别是怕大嫂带着义女小禹追来,也告辞杜宇后便策马疾行而去。可他们两却都不知道,一直在暗中尾随的黑煞,此时也开心的施展轻功追了上去,老实说,等了这几日他都有些不耐烦了! ~~~~~~~~~~~~~~~~~~~~~~~~~~~~~~~~~~ 此时的大草原,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额色库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也不可能完全指望大明的边军来帮他抵挡风暴,若真是那样,那他这个草原大汗就真成大名立的傀儡了,如何还能树立起威信,又如何能实现他一统草原各部的理想。 所以,他必须主动出击,而他此时唯一能联络的盟友,似乎就只有不是黄金家族血统的脱欢,更何况脱欢才被阿鲁台打败,也是联盟里最不稳固的因素,本来找准薄弱环节下手是永远不会有错,至于阿鲁台么,也可以等找完脱欢再说。 可惜,额色库也小看了脱欢的狡诈,他们已经到了瓦剌的聚居地十天了,可还是没有见到脱欢的面,说是巡视各部去了,可等到今日额色库也不得不承认脱欢分明就是在躲着他,甚至就是在见到他来了才跑掉的。 看着眼前倨傲的敷衍了他多日的瓦剌官员,额色库终于撕掉伪装冷哼一声道:“你们就和本大汗说实话吧,脱欢汗王是不是见本大汗来了才走的?是不是只要本大汗还在这里一日他就绝不会出现?” 瓦剌官员狡黠的笑笑道:“您是尊贵的草原大汗,我们哪里敢欺骗您的,脱欢汗王是真的巡视各部去了,大汗也知道,杭爱山一战,瓦剌各部损失很重,加之鞑靼的阿鲁台又频出阴招,现在瓦剌各部也是人心浮动啊,脱欢汗王也是焦急万分。” 额色库不高兴的摆摆手道:“你们不用把同样的说辞反复告诉我,那你们告诉我,现在脱欢汗王行进到哪个部落了?我自己去寻他便是。”瓦剌官员故作为难的说道:“大汗这不是为难我嘛,脱欢汗王的行踪我们哪里会知道的。” 额色库忍无可忍的呵斥道:“胡说,不管脱欢汗王巡视到哪里,你们的联络都不会中断,否则一旦有事你们如何通知他?你们还真是把本大汗当成小孩子哄骗了?还是觉得本大汗傻得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明白?” 瓦剌官员还是为难的说道:“大汗这就是冤枉我们了,若是以前,自然是有联络的,可这次为了防止阿鲁台率军偷袭,脱欢汗王确实是断了和我们的一切联系,他只是说若是鞑靼入侵便点起狼烟,可现在鞑靼并未入侵,我们也不能因为大汗来访就点起狼烟啊!” 额色库嘿嘿冷笑道:“好好好,说的还真是好有道理啊,本大汗既然还无法反驳了,既如此,那本大汗也就不再这里傻等了,我自去寻找脱欢汗王便是,就看看本大汗有没有这个运气能碰上他了。” 额色库说完也不理会瓦剌官员的客套便转身走了,然后回到自己的帐房吩咐收拾东西出发。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格力木看他面色不好也不敢出声,只能不停的指挥属下的苍狼护卫加紧收拾东西出发。 等到重新上路了,格力木看额色库脸色没有这么难看了,才凑上去小心的问道:“大汗,我们真要去找寻脱欢汗王啊?”额色库嘿嘿冷笑道:“那是说给瓦剌官员听的,他们自然会把这消息传给脱欢的。” 格力木好奇的问道:“啊?那大汗要带我们去哪里?”额色库冷哼一声道:“既然他不想见我,那我就先去见见他的敌人好了,本来我是不想给阿鲁台打了胜仗又占便宜的,可既然脱欢自己要躲着我,那就怪不得我了!” 其实额色库这时候也是太生气了,都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可一根筋的格力木可不会忘记这件事:“可是大汗,您莫非忘了,阿鲁台在鞑靼也立了一个黄金家族血统的大汗,你要是去了,该怎么面对那位大汗?” 额色库闻言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气糊涂了,以前要见阿鲁台都是约到外面见的,他何时亲自去过鞑靼占据的漠北大汗庭?额色库想了想,也自嘲的笑笑道:“说的也是,那咱们就换个方向,去开平城拜会一下大明的汉王殿下好了,这可是传说中的明军战神啊!” 一听这话,格力木就开心的大叫起来:“真的啊?他很能打么?”格力木就是能让额色库很快开心起来,于是额色库高声说道:“你要是有本事让这位大明的汉王殿下和你比武,不管输赢我都会重重奖赏你,若是万一赢了,你可就是打败明军战神的人了。” 格力木眼中立刻就放出了兴奋期待的光芒,巴不得赶紧赶到开平城去见到这位大明的战神,而就在这一刻,额色库也有了另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他可以把脱欢和阿鲁台也约到开平城去见面的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89 第三百八十九节 黑煞现身 蒙禹告别杜宇后骑马走了半日,离开了狼牙山的势力范围,于午时四刻左右停在一处河边饮马歇脚,思考着是先去大同还是直接北上从开平进入草原部族的时候,黑煞白天明已经悄悄落在了他的身后,看着眼前这个多年未见却明显有些光彩不再的老熟人,白天明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 饶是蒙禹听力过人,可对于白天明这样的超级高手也还是直到对方开口讲话才知道背后有人:“蒙先生,看来这些年你过的可不怎么样啊!”蒙禹闻言一惊,这万分熟悉的声音已经是他心底的梦魇,如何会轻易忘记,猛然转头之后果然就看见了这尊瘟神,蒙禹也不由得立时就愣怔住了。 看着蒙禹在自己面前惊愕万分又无能为力的样子,白天明心满意足的笑笑道:“看来蒙先生还记得我,那就好。”蒙禹知道在黑煞白天明的手下自己是决没有强行逃跑的可能的,便也只能努力的震慑心神让自己镇定下来。 蒙禹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还有这么多事要做,怎么能轻易的折在这冒充黑衣刺灵的冒牌货手上,必须冷静,镇定,这冒牌货若是要想杀自己报仇刚才早就出手了,他既然没有下杀手,就至少说明他并不急着杀自己。 就在这一瞬的心理激荡之后,蒙禹故作无奈的笑笑道:“原来是白先生啊,真是多年未见,不知一向可好?”白天明嘿嘿一笑,就像欣赏到手的猎物一样看着蒙禹道:“蒙先生真是厉害啊,居然能猜到我是假的,还让杜宇来威胁我,老实说,我原本的打算是直接上狼牙山杀了杜宇灭口的,可就是因为一直找不到你,才让他活到了今日。” 蒙禹微微摇头道:“朋友有难,自然是要全力相帮,我相信白先生若是遇到相同的情形,也会仗义援手的吧?”白天明被说的哈哈一笑:“蒙先生,没想到你样子变老了,这心性倒是没变,还是这么喜欢说笑,嗯,这样挺好,我还担心你变成个老古板了,那可就没意思了。” 蒙禹立刻就敏锐的捕捉到了白天明话外的意思,疑惑的问道:“白先生莫非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白天明笑笑,先走到蒙禹左近坐下才说道:“不急,咱们慢慢聊,反正这次我有的是时间,嘿,说起来我们两个还真是相生相克的,蒙先生拿我没有办法,可我却也舍不得杀了蒙先生,蒙先生不觉得我们若是能化敌为友,拿绝对是天作之合么?” 蒙禹一时也被白天明这乱七八糟的话搞的有些懵了,怎么听白天明这意思是要抓了自己再长相厮守的感觉?这也太离谱了吧?蒙禹眼神讶异的看着白天明怔怔说道:“白先生,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白天明微微摇头道:“还不是拜蒙先生所赐,带我去什么草原神山寻宝,结果让我身负毒伤,再也无力去闯那青冥阵,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和大师兄蓝一成一起搞了一场变乱,他夺取了青衣社的权力,我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黑衣刺灵身份,可我却志不于此啊。” 蒙禹不得有心中暗骂,这白天明怎么把闯不过青冥阵也怪在他头上了?可蒙禹当然不敢再面上表现出来,只能佯装好奇的问道:“那白先生的志向究竟何在?”白天明眼神犀利的直勾勾看着蒙禹,直把蒙禹看得心里发毛才阴阴说出两个字:“天下!” 蒙禹心中一惊,天下?这白天明难道也想造反?蒙禹只能再度镇定的问道:“哦?愿闻其详!”白天明眼神变得幽暗起来,冷冷说道:“蒙先生和我师弟马子同关系交好,想必应该知道,我的爷爷便是明教青龙使白不信,他骁勇善战,带领青龙军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后来又跟随大夏皇帝明玉珍平定四川巴渝建国,可惜明玉珍三十多岁就英年早逝,继任者明升又是个草包,在投降朱元璋后不久,明升和我爷爷就被朱元璋给先后给害死了。” 蒙禹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反应,这些事刀神左冲和马子同都和他说过一些,可这其中的对错恩怨却着实说不清,就好比明教朱雀使马元良也是死得蹊跷,马子同一家却从未怀疑是朱元璋所为,马子同的父亲还去戍守边境以求立功,只可惜被敌军偷袭兵败战死,连福荫都没有留下。 白天明狠狠说道:“本来按我爷爷的功绩,怎么都该封个国公最少也是侯爵的,可那朱元璋不仅害死了他,还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给我们留,自小我的父亲就带着我们兄弟俩四处流浪,结果先是娘亲染病死了,父亲也重病缠身,还好被师父遇到收留,我们兄弟才侥幸活了下来。” 白天明见蒙禹没有太大反应,悠悠一叹继续说道:“原本我是想学成绝世武功之后找朱元璋报仇的,可惜,我学成出师之时,朱元璋已经死了,后来有人雇我杀了建文帝朱允炆,我想着杀不了朱元璋杀他孙子也行,结果却又被我师父给阻止了。” 白天明的声音开始变得阴狠起来:“在我闭门养伤的那段时间里,我也想明白了,想要夺回祖上该有的一切,就得我们自己去努力争取!只是可惜啊,我那兄弟胸无大志,居然满足于只做个江湖大侠,可你说说看,就算他远赴日本杀了幕府将军源道义和源义昭得个为国为民的名头有什么用,连史书里都不记录一笔啊!” 白天明再度冷哼一声:“所以,他不做,我做,现在,我有着黑衣刺灵白天羽的名头和号召力,也有着黑煞白天明的狠辣手段和远大志向,还有青衣社做后盾,当然,我自己也有些暗中的势力!他日我若是要起事,也绝不会像弥勒教那样虎头蛇尾,更不会像白莲教那样虚张声势,我会以山东为根基,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直至最后夺取天下!” 听着白天明这狂妄得有些可笑的话,蒙禹却并不觉得可笑,反而在一瞬间里居然有些怜悯起白天明来了,换个角度看,白天明也是个执着的人,也是为了实现心中理想目标而坚持不懈的在努力的人,虽说他的那个目标很是虚无缥缈难以实现。 白天明忽然再次直勾勾的盯着蒙禹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就算是钱\\u003d粮饷我也可以想办法去官府的府库里搞,可我就缺个能出谋划策排兵布阵的人,所以,我这次来不是要为难蒙先生的,是想请蒙先生和我一起去做这件大事,让我们一起合力夺取天下,我以前若是有什么对不住蒙先生的地方,我这里先给蒙先生赔罪了。” 白天明说完便真的行起了大礼,这让蒙禹一惊不小,白天明能放下身段向他行大礼赔罪,那也就说明白天明这次是志在必得的了,他已经把所有的实话都告诉了自己,若是自己不答应,那么他就只能杀了自己灭口,继而再去杀了另了一个知道真相的杜宇灭口。 蒙禹的心中万念急转,他不想死,更不想害死杜宇,可他也不能跟白天明走,怎么办?怎么办?终于,蒙禹长叹一声,悠悠说道:“白先生无需行此大礼,以往种种,都已经过去了,你且先起来,我也告诉你我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听得蒙禹这么说,白天明闻言起身,以为已经说动了蒙禹,面上已是欣喜之色。蒙禹心中暗道,为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那就直接把白天明引到和老皇帝朱棣对立的局面上去吧,否则,自己是万难脱身的。 待白天明重新坐好,蒙禹便打开包袱,取出了月如的灵位牌,轻轻的抚摸着说道:“白先生或许也听说过我的事情,江湖传言我带着爱侣游历江湖纵情山水,而后又隐居山林做了一对神仙眷侣,可世人却并不知道,我们其实连一天这样的日子都没有过上就天人永隔了。” 白天明看着灵位上的爱妻月如几个字,心中也是震颤不已,蒙禹居然要把连对杜宇都没说过的真相告诉他了?这么说自己真的把蒙禹说动了?白天明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故作关切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尊夫人是怎么去世的?” 知道白天明的功力超于常人,只要有人靠近他一定是会发现的,因此,蒙禹也放心大胆的说道:“其实那一年我自安庆拜祭完宋老侯爷回来到南京的时候,我妻子便已经去世了,而害死她的人,就是当朝太子!” 白天明闻言一怔,眼中立刻就浮现出了抑制不住的欣喜之色,如果蒙禹和太子有仇,那说服他和自己一起做成大事就更有希望了,白天明立刻义愤填膺的说道:“到底是什么回事?蒙先生能否详细说说看?这杀妻之仇,定是要报的!” 蒙禹长叹一声说道:“怪只怪我的妻子心地善良,见秦淮河畔的青楼没有郎中替那些可怜的姑娘们诊病,便去了明月楼的药房里坐诊,这原本是件积德行善的好事,可没曾想,太子身边的赞善顾言引诱太子去青楼消遣不说,还意欲将我妻子献于太子。” 白天明闻言厉声问道:“难道尊夫人遭了毒手?”蒙禹本是最不愿提及此事的,可此时却不得不强忍着痛苦说道:“那倒没有,只因我妻子乃是名剑神医邱起楼的女儿,自幼便习得一身高武艺,太子近不得身,可惜我那妻子心气太盛,想要出手教训太子,便被太子身边的几个东宫侍卫用火枪打死了。” 蒙禹说完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白天明仔细的观察着蒙禹的反应,看蒙禹痛彻心扉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也开始相信蒙禹说的话,想了想又问道:“我青衣社中的秦风和萧云便是邱神医的弟子,尊夫人可就是他们的师姐?” 蒙禹点点头道:“正是,我也是去找邱神医求药时认识了他们几人,只是此事还请白先生对秦风和萧云保密才是,他们到此时都还不知道我那妻子曾经化名药娘小禹在南京秦淮河边的明月楼里呆过,此事也最好永远不要让他们知道。” 白天明点点头道:“这是自然,蒙先生放心,我晓得轻重的,这事让他们知道只会变得更糟,那蒙先生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莫非······”蒙禹苦笑道:“我刚一回到南京,就被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奉皇陛下之命抓进了诏狱,关在了不见天日的暗牢之中,而且一关就是八年,直到上月底才得以开释。” 白天明一时又有些疑惑,这太不合常理了,皇帝为何要关蒙禹八年?又为何要此时放他出来?白天明也是生性多疑之人,这明显不合常理的事立刻就有引起了他的警觉,这该不会是蒙禹为了骗取他的信任编出来的吧? 蒙禹当然也十分白天明的心理,其实连他自己都是后来才想明白老皇帝为什么要把他抓紧诏狱暗牢里保护起来的。所以他也无奈的笑笑说道:“我知道白先生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会觉得是我故意编造出来的,其实就连我都是后来才想明白的。” 白天明也毫不掩饰的笑笑说道:“是有些不可思议,那蒙先生说说看这究竟是为什么?”蒙禹轻叹一声悠悠说道:“其实皇帝陛下一直属意的储君都是汉王殿下,而立当今太子不过只是安抚朝臣的权宜之计,也是为了让汉王多受些历练罢了。” 白天明也是聪明人,立刻就想到了:“哦,所以,老朱棣把你抓起来,一则是怕你被太子灭口,二则是希望你能在日后辅佐汉王朱高煦?你和太子有仇,确实辅佐汉王是你最好的选择,这老朱棣还真是狠毒啊,在自己的儿子身上都玩这样的心机。” 蒙禹点点头道:“白先生说的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白天明立刻拍掌道:“那便是了,你与其辅佐和太子一奶同胞的汉王,不如来辅佐我好了,等事成之时,我一定将那胖太子朱高炽交予你,任凭你是要凌迟还是要点天灯都行。” 不可否认,听到这句话,蒙禹的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90 第三百九十节 能脱身么? 当然,就算是心动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旋即之后蒙禹就又回复了本心:月如的仇要报,可为国为民的初心不能变,不然如何对得起两位老师和这么多前辈的信任和嘱托!可眼下白天明对自己剖心置腹志在必得,自己也只能先和他周旋脱身才是。 于是蒙禹感激的点点头道:“多谢白先生的好意,我也很想早日手刃仇人,可惜,我只要现在一和你走,很快就会被内卫追杀,很可能还会连累了白先生。”白天明立时又警觉的眯起了眼:“蒙先生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为何随我走便会被内卫追杀?” 蒙禹微微摇头苦笑道:“刚才只说了我是如何被抓进诏狱暗牢中去的,却还没有说我是因何被放出来的。其实就在上月纪纲伏诛之后,我才有机会上书给皇帝陛下请求能为朝廷勘察草原民情,而恰好此时草原内黄金家族势力正在联络各部要推翻大明扶持的草原大汗额色库,皇帝陛下这才同意我出狱前往草原,而且只给了我一个月的期限离开大明境内,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天,我若是不能按期抵达,便是抗旨的大罪,届时莫说是内卫追杀了,恐怕我的图形都会出现在各处城门口成为通缉要犯。” 白天明听着蒙禹的叙述,心中自是一百个不信,可看蒙禹说的这么自如,又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再仔细想想,似乎什么怪事发生在眼前这位号称鬼才的家伙身上应该都是有可能的,再看看蒙禹灰白的头发和满脸的沧桑愁苦,白天明也终于又信了几分。 想了想,白天明便狡黠的笑笑道:“那也简单,你活着离开,老朱棣自是不会放过你,可你若是死了,那老朱棣也只能感慨一声天妒英才罢了。”蒙禹闻言自是惊愕不已:“白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是要杀了我?” 见蒙禹终于蠢了一回,白天明也是开心得意的哈哈一笑道:“诶,难得见蒙先生糊涂一回,真不容易啊!放心,我还需要你的辅佐,又怎么舍得杀你?不瞒蒙先生说,我们青衣社有着最高阶的易容术,而我恰好也都学会了,只要找个和你体貌相仿之人杀了,再将你的特征全部弄上去,那你蒙先生不就是死了么?至于今后蒙先生想以什么面貌示人,那也随你的喜好就是,我保证无人能认出你来。” 蒙禹心中一惊,先前他还和刘勉说过,自己在书里学到的是最初级的易容术,只能做到改变人的形貌让别人认不出来而已,而高阶的易容术则可以完全模仿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没想到这青衣社里居然真有这样的高阶易容术,怪不得青衣社能成为江湖地下秩序的维持者,单单这一样就不得了啊! 可这办法虽好,却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蒙禹”一旦死了,那自己就永远只能像黑煞白天明一样用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着,这不是自己想要的,而辅佐白天明也绝不是自己想做的事,不行,必须打消对方的这个念头才行。 蒙禹思忖了片刻才故作为难的长叹一声道:“白先生的想法是不错,可你或许太低估了内卫的本事,白先生可知道内卫里最高级别的天字号内卫的存在?”白天明不屑的笑笑道:“自然知道,我应该也杀过几个,还不是没人追寻到我身上?” 蒙禹点点头道:“白先生手段通天,天字号内卫或许也拿你没办法,可他们中人才济济,肯定也有擅长高阶易容术之人,到时候假冒我之人的尸体肯定会被反复验尸,我相信在这些天字号内卫的手里,很快就会发现端倪,白先生试想,若是另一个擅长高阶易容术的人伪装了一具尸体,应该也逃不过你的眼睛吧?” 白天明闻言又皱起了眉,虽然他对自己的手段很是自信,可蒙禹说的毕竟也有道理,他能识破别人的高阶易容,那或许也真有人能识破他的易容手法,这的确不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可除此之外,他也再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了。 看白天明默认了自己的想法,蒙禹趁热打铁的说道:“白先生或许还不知道,除了天字号内卫,皇帝陛下新近还组建了一支秘密属下,这些人都是阉人,也全都藏在皇宫里,领头的人之中有一个叫刘怀礼的,那可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大太监刘秉的义子和弟子,据说已经学会了刘秉全部的本事还青出于蓝,若是他们也出动了,那我们是绝对蒙混不过去的。” 听到刘秉的名字,白天明眼神便是阴狠的一凝:“刘秉?!那条朱元璋养的疯狗?当年不知多少投降的反王和属下部将都是死在这疯狗手上,我爷爷估计也是死在他手上的,只是他知道了这么多秘密,朱元璋那狗贼又怎么会让他好好活着!说他抗旨,不过是找个借口好杀他罢了!活该!” 见白天明知道刘秉,那就好办了。蒙禹点点头道:“白先生说的不错,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刘秉的手段和本事可是真的,若是那刘怀礼确实已经超越了刘秉,那白先生的手段肯定是逃不过那阉人的眼睛的,我们不必要去冒这样的险。” 白天明立刻狠狠说道:“那我便先去取了这刘怀礼的狗命,正好刘秉欠下的债就让他还了便是,蒙先生放心,任他怎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我手里杀他也不过是宰鸡屠狗罢了,出入皇宫禁苑于我也不过是闲庭信步一般。” 蒙禹却摇摇头轻叹一声道:“哎,白先生怎么也糊涂了啊,你杀一个刘怀礼是容易,可从此之后你就要成为天字第一号的通缉要犯,白先生自是可以不惧任何人的任何手段,可从此之后白先生要做的事可就举步维艰甚至寸步难行了,这值得么?” 白天明闻言一怔,他刚才是有些激动了,去皇宫里杀一个大太监,这的确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除非是他已经做好了起兵的准备,否则这的确是作死的表现。白天明再次陷入了沉思,而他还没有发现,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在跟着蒙禹的思路走了。 蒙禹再度劝慰道:“白先生试想,蓝一成是蓝玉遗孤的事,皇帝陛下不可能不知道,或许是出于怜悯也好,或许是出于给你们的师父剑神老前辈面子也罢,皇帝陛下先前没有去追究,就算现在蓝一成坐上了青衣社的社主之位,皇帝陛下也没有过问,可一旦你们有任何逾矩不轨的风吹草动,白先生觉得皇帝陛下还能继续容忍么?” 这一下,白天明是彻底无语了,在他自己集聚的力量还没有成型之前,现在蓝一成掌控的青衣社是他最大的底牌,而蓝一成和朱家有灭门之仇,也是他们两之间最大的共识,若是真的因为一时冲动把这一切都毁了,那还真是得不偿失啊! 终于,白天明悠悠一叹道:“蒙先生说的有理,那以蒙先生之见,该当如何是好?”蒙禹见白天明终于松口了,心中暗喜,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半点欣喜和得意,在白天明这样的人面前,任何一丝一毫的疏忽都会让自己前功尽弃。 所以蒙禹仍然是眉头紧皱面色凝重一脸沉思的样子思索了片刻之后才诚挚的说道:“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对于我们这些和朱家有仇的人来说,就更要步步小心隐忍才是,其实白先生此时正是积蓄力量的时候,我在不在区别并不大,莫不如就让我先去草原勘察一段时间,先让朱家皇帝对我放松了警惕再说,短则一年,长则两年我便回来了,到那时我们再从长计议岂不是更好?” 白天明闻言定定的看着蒙禹,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心底最深处都看清楚一般,而蒙禹自然也知道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此时已经到了最重要的时候,自己千万不能有半点的心虚胆怯,否则就真是前功尽弃了。 迎着白天明鹰隼般的目光,蒙禹就这么坦然而诚挚的与之对视着,片刻之后,白天明才相信蒙禹所说的一切应该都是真实的,其实他自己也在思考,如果蒙禹真的和老皇帝有着这样的干系,那他现在的确是不管怎么带走蒙禹都是不明智的。 可白天明还是有些不甘心啊,从听到蒙禹的消息到现在,他这个堂堂的“黑衣刺灵”就像刚出道的小毛贼一样的尾随了蒙禹近十天都没敢下手,而今好不容易面对面的说明了一切,可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要自己放弃离开,这让白天明这样得失心极重的人如何能接受得了? 这是一个看似短暂却极其漫长而危险的时刻,白天明的心里也在不断的冒出各种念头,真让蒙禹去了草原,他还能回来辅佐自己么?蒙禹的手段他又不是没见识过,只要让他脱离了现在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局面,那很可能自己就再也掌控不了他了。 可刚才蒙禹说的那些又确实都是实实在在无法忽视的因素,自己现在还不能直接和老皇帝发生任何冲突甚至摩擦,否则以自己现在这点实力,只要老皇帝一句话就全都灰飞烟灭了,那剩下自己一个人还能做什么?真去刺杀老皇帝?还是接受白莲教的延揽再去白莲教里先寄人篱下再想办法? 可这些都不是他白天明想要的,他现在头上顶着的可是威慑江湖的“黑衣刺灵”的名头,他可是远赴日本击杀源氏父子而后又全身而退的大英雄白天羽,只要有这样的身份和影响力,在他需要的时候登高一呼就能一呼百应,他干嘛要去看人脸色行事? 所以,既然带不走蒙禹,也无法保证他离开之后会对自己怎么样,自己还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都告诉了他,那最安全的做法,便是现在立刻就杀了蒙禹一了百了,既然他没法辅佐自己,又何必再留着他日后变成自己的祸患呢? 在这样的对视中,看着白天明眼中逐渐泛起的杀意,蒙禹的心也开始狂跳不已,他最担心的就是白天明在确定带不走他之后就直接痛下杀手,所以他也准备了最后一招来应对,可这毕竟太危险了,一旦白天明失去理智,那他便是自寻死路。 在白天明眼中的杀意彻底凝结之前,蒙禹便不再和白天明对视,而是起身将手中月如的灵位放到了一棵大树下安置好,然后双膝跪下双手施礼祝祷道:“月如,我如今没有能力替你报仇杀了太子,还要远赴草原为仇人做事,我心中甚是愧疚,所以做这样事就不带着你一起去了,你且在这里安心等我吧,等我归来之时再来接你,到那时我们再一起去找仇人替你讨回公道!” 蒙禹说罢,对着月如的灵位拜了三拜,然后便找了块尖利的石头动手刨坑将月如的灵位埋在了树下,又刮掉一块树皮,在树干上刻了一个深深的月形印记抹上泥土,然后又把手中的石块压在了埋灵位的地方,这才再度起身。 白天明没有任何反应的看着蒙禹做完这一切,然后就看着蒙禹再度来到自己面前,眼神决绝的说道:“白先生,你若是信我,便容我先去一趟草原让老皇帝放心,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若是你不信我,那便现在就杀了我吧,只是请你能将我和月如的灵位埋在一起。”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也是在赌白天明会不会丧心病狂痛下杀手,还好,白天明也并不是毫无感情的怪物,在他看着蒙禹做这些的时候,也不禁起了一点点的恻隐之心,加上他自己的高傲轻狂,面对主动求死的蒙禹,他反而不愿意贸然下杀手了。 终于,白天明缓缓起身,观察着蒙禹最后的反应,若然蒙禹不是真心求死,那他是不会手软的,幸而,蒙禹也的确是抱了必死之心的,特别是在亲手埋下了月如的灵位之后,他如今的心理也的确是想着不如就这样去陪月如好了。 没有感受到蒙禹的任何变化,白天明的杀意终于渐渐消散了,片刻之后也悠悠一叹道:“好吧,我相信蒙先生的诚意,也希望蒙先生能遵守承诺,那我就等着蒙先生回归中原的那一日好了。”白天明说罢,也不再停留的转身纵跃而去。 看着白天明离开,蒙禹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欣喜,反而是手捂着心口重新来到埋着月如灵位的树下再次跪倒,口中也喃喃说道:“月如,等着我,等着我回来我们就一起去为你报仇,我就算拼却了性命也绝不会放过仇人的!” 蒙禹说罢,却再度无声的泪如雨下,而此时并未走远的白天明看到听到这一切,这才悠悠一叹,真的转身离去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91 第三百九十一节 举步维艰 在距离开平城外围小镇不远的草原境内,额色库和他带领的苍狼护卫扎营住下,然后便派人去开平城内送信,希望大明的汉王殿下能接见于他。额色库的盘算是这样的:只要汉王答应见他,那他就立刻给阿鲁台和脱欢去信,邀请他们到开平附近一叙。 而驻守在开平城内的汉王殿下在接到额色库的信之后也颇为意外的询问信使道:“那额色库汗现在何处?”信使回道:“大汗现下驻扎在紫驼岗外的草原部落辖境内,没有汉王殿下的允准,大汗不敢贸然进入大明辖境内。” 汉王嘿嘿一笑道:“额色库汗倒也守礼,只是他忽然来见本王,就真是如书信中所言是因为年纪相仿又仰慕本王军中威名而渴望结识么?信使莫不如直接说说看,你们这位年轻的草原大汗到底想干什么?” 汉王的年纪只比额色库大几岁,确实算是年纪相仿,可若说就因为想结识就专程从居延海跑到开平城境外那还真是任谁都不会相信的,所以信使也只能为难的说道:“其中隐情小人确实不知啊,小人就只是负责送信而已。” 汉王笑着摇摇头道:“额色库汗这还真是为难本王啊,如果本王答应见他,那是将他请来开平城还是本王去紫驼岗拜会他?若是请来开平,那就是两国邦交的大事,本王似乎也有些担不起,可从大明这边论,本王若是前去拜会他似乎也不合适啊。” 经历了太多事情之后,汉王也不再是那个头脑一热就由着性子胡来的汉王了,虽说在军中的汉王还是个性格爽直的性情中人,可既然来到开平驻守边境,那面对关系到双方邦交的大事,可就是半点都含糊不得的了。 这一点,额色库自然也是想过的,所以他很聪明的将难题交给了汉王朱高煦,他也想看看这位明军中的战神会如何处理这棘手的邦交问题,反正自己现在面对的麻烦也不小了,既然有这位明军的战神在边境上,何不让他也一起头疼一下呢? 信使自然知道汉王的这些话可不是在询问他的意思,只是在念给他听罢了。此时原先的开平守将老将军孙岩已经调往河北养老,而新的开平守将还没有就任,汉王一时间竟然连个推脱的人都找不到,若是推给三品以下的武职去见额色库,那也是对这位草原大汗的轻蔑啊! 想了片刻,汉王却忽然灵机一动嘿嘿一笑道:“哎,既如此,那咱们也就不要论什么谁去拜见谁了,此时正好秋高气爽,本王便与额色库汗相约狩猎一场罢,还请信使去回复一声,本王三日后将会在威远川等候额色库汗一同狩猎。” 信使没想到汉王居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一时也是万分佩服的说道:“多谢汉王殿下,小人这就回去向大汗复命,相信大汗一定会欣然前往的。”汉王笑了笑继续问道:“嗯,不知额色库汗此来带了多少护卫,他那引以为傲的苍狼护卫可带来了?” 信使闻言一怔,怎么听汉王这话里的意思不善啊,可不答又不行,信使只能如实答道:“大汗说此行人带多了反而目标太大容易被伏击,所以就只带了三百人随行,其中便有苍狼护卫的百人队,一旦遭遇敌人,苍狼护卫便会保护大汗全力撤退。” 汉王点点头,他本就是深谙军略的人,自然明白额色库的安排,草原上地势开阔,很难大规模隐藏伏兵,所以只要哨探得力,他们基本上是不会遭遇大队人马伏击的,若真是不幸遇到了,那便由那两百精锐拖住敌人,苍狼护卫护着他全力突围,从这样的安排来看,看来额色库对苍狼护卫的战力很是自信啊! 汉王点头笑笑道:“好,本王知道了,本王也保证威远川绝不会有人敢藏兵伏击,还请信使转告额色库汗放心前来就是。”信使立刻奉承道:“有汉王殿下亲自前往,料想也没有哪个部族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找死的,这一点小人是绝对相信的。” 送走了额色库的信使,汉王在王府长史的建议下,还是写了简报送往北平给皇帝陛下,这长史虽是军旅出身,可做了这么些年的文职,多少也学会些了。因为此时老皇帝已经又到了北平行宫亲自督造皇城,有了纪纲府里抄来的几百万两银子,老皇帝手里现在可是宽裕得很啊。 这边额色库听完信使的回复后也饶有性质的展开地图看了起来,这威远川距离紫驼岗和开平城的距离差不太多,而且这地方是双方的缓冲地带,也说不清是算草原的辖境还是大明的辖境,反正方圆百里也没有什么人烟,的确适合狩猎。 额色库看完地图才点点头笑笑道:“看来这汉王殿下也不是只会打仗的莽夫嘛,这片刻之间所选的地方还真是恰到好处啊!”信使回复道:“是,小的也没想到他会提出邀约大汗狩猎,只是他还问了大汗此行带了多少护卫以及苍狼护卫是否随行,这让小的颇为疑虑。” 额色库闻言立刻好奇的问道:“哦?汉王殿下还关心了这个了啊,那你如实作答了没有。”信使有些窘迫的回道:“回大汗的话,小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才好,便如实作答了,若是有什么不妥,还请大汗责罚。” 额色库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如实作答就对了,你若是吹牛说我带了大军同行那可就是给我找麻烦了。”信使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傻大个格力木却在一旁疑惑的问道:“敢问大汗,为什么说我们带了大军同行就是找麻烦?” 额色库回头看了他一眼,本不想回答他,可看他一脸认真思考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只能含糊的回道:“这可是边境,我们若是带大军随行岂不是有寇边之嫌?若是我们有大军随行,那汉王殿下约我狩猎又该调动多少明军严阵以待?” 格力木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可旋即又问道:“那信使说什么他就信啊?万一我们真带了大军随行准备趁机偷袭开平呢?”额色库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能想到这个也不错了,可我们又不是脱欢更不是阿鲁台,也不是其他草原部族,我们没事去偷袭开平干什么?还嫌自己的麻烦不够多啊?” 格力木满不在乎的嘿嘿笑着回道:“那看来我这次有机会去挑战这位明军战神了,不知道我要是万一把他打坏了会不会有事?”额色库一看这家伙对于刚才的问题根本不在意,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立时就被气的不行。 可对于这样的人你还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厉声呵斥道:“你倒是想得美,我看你不被人打坏就谢天谢地了,还不给我滚出去训练去,若是在明军面前丢了脸,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格力木嘿嘿笑着回了声:“是!”就真的跑出去了,额色库也只能无奈的摇头苦笑。 ~~~~~~~~~~~~~~~~~~~~~~~~~~~~~~~~~~~ 这边的大明境内,好不容易摆脱了黑煞白天明的蒙禹继续策马上路,越发距离边境近了,蒙禹就越要想好到底先去哪里,又怎么样才能引起额色库的注意让他主动来找自己,想来自己在真定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额色库也很快就要知道消息了,那接下来只要自己在草原里闹出的动静足够大就行。 蒙禹也想了三个选择:第一就是直接先去阿鲁台那里,对于阿鲁台这个老狐狸来说,自然是绝对不会信任他的,他的到来只会让阿鲁台心生警觉和戒备,那他要闹出什么动静就容易多了,可这么做危险也极大,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阿鲁台不顾一切杀掉他的可能性也很大,反正他就是个秀才,又没什么官身,不会引起什么邦交纠纷,所以这是下策。 第二个选择自然就是去脱欢那里,可蒙禹和脱欢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谈不上什么交情,自己去脱欢那里就显得太刻意而且不合时宜,最主要的是蒙禹对于脱欢并不熟悉,虽然先前从元月那里打听了一些,可毕竟没有真正接触过,他也担心还没见到脱欢就被当成奸细给杀了,所以这也算不得上策。 那第三个选择就有些奇妙了,不是说黄金家族正在联络草原各部要推翻额色库么?那自己就先找一个黄金家族的部落前去,不管是科尔沁还是鄂尔多斯或是别的什么黄金家族部落,只要额色库听到自己去了黄金家族那边就肯定会着急的,只要安排的合理,就能顺理成章的被额色库“请”到居延海去。 分析下来这似乎是最好的选择,那么就行动吧,反正只要在一个月内先出了大明境内就万事大吉了,老皇帝的圣旨可是违抗不得的,至于出去之后先去哪里,就到时候再看天意了,蒙禹相信自己该去哪里等一到草原之后他就会有感觉的。 就在距离一月之期还有七天的时候,蒙禹终于到了开平城外,这座边境重镇曾经可是元朝的上都,不过上都的名头虽然唬人,但元朝却并没有怎么太在意这里的城市建设,反而是大明设置开平卫之后才扩建了城墙加大了城市建设,城中百姓也多为驻军家属。 还有重要的一点,这开平城作为大明的卫戍前沿,很多犯官和犯官家属都会被流放到此充军或充为劳役,比如刚刚被押来的纪纲家属以及很多犯了事的官员、武将和他们的家属。而这其中就有李景隆的弟弟李增枝的家属,蒙禹自是不认识他们,可他们却是认得蒙禹的。 先前他们并不知道李增枝出事和蒙禹有多大的关系,可后来事情逐渐传开,这些人也就多少都知道了,李增枝的遭殃,都是从这个叫蒙禹的带人捣毁了金虎堂的暗牢发现李增枝的秘密开始的,至于后面他还做了些什么不利于李增枝的事,这些人自会添油加醋的自行脑补,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才不管李增枝是不是真的有罪,反正蒙禹就是他们的仇人之一! 就在额色库的信使从另一个城门离去的时候,对此一无所知的蒙禹在东城门口向守城军士出示了身份文牒准备进城,蒙禹原想着,汉王殿下高高在上,自己一个小老百姓身份的人入城,应该是不会惊动到他的。可谁知那军士看完蒙禹的身份文牒之后,却嘿嘿一笑冷哼一声道:“哪里来的奸细,兄弟们快拿了。” 其他军士一听,连忙上前将蒙禹拿住。不知就里的蒙禹疑惑的问道:“你这是何意?我怎么就成奸细了?”那军士嘿嘿冷笑道:“因为你这身份文牒是假的!”蒙禹只能辩解道:“军爷莫不是看错了吧?我这身份文牒不可能是假的啊!” 那军士阴阴说道:“你可知我每日要检查多少身份文牒?这几年下来也检验过上万份了,是真是假还不是一目了然?”此时,细心的蒙禹已经发现这军士一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手指已经在他的身份文牒上悄悄的用力揉搓。 蒙禹立刻就知道要遭了,只要自己的名字被他揉花,那可就真是怎么都说不清了,无奈之下蒙禹只能向坐在远处的城门什长求助道:“什长大人,还请为小生做主啊!”那城门什长本也是个被贬谪流配到此的犯事武官,对于属下平时营私舞弊盘剥个把菜鸡他是一概不管的,所以听闻蒙禹的叫喊,这城门什长反而将头偏向了另一边。 那军士嘿嘿冷笑着说道:“喊什么?你一个穷秀才却骑着如此昂贵的草原良马跑来这边境重镇,作何解释?”蒙禹又不能说是皇帝陛下让他来的,只能辩解道:“小生志在学习古人游历边塞,增长见识,这良马乃是友人相赠。” 那军士再度阴阴一笑道:“什么样的朋友能一出手就赠你一匹价值百两的草原良马?莫不是你的草原朋友吧!”蒙禹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是杜宇送的吧?凭着杜宇和汉王殿下的关系,这一说岂不是就要惊动汉王了? 看蒙禹无法回答了,那军士便抢过蒙禹的包袱打开,立刻就发现了蒙禹还剩下的四十两银子,这军士立刻将银子展示给其他人,然后努努嘴使了个眼色,其他人立刻就明白了,看来活该这菜鸡秀才倒霉,那他们不狠宰都对不起老天爷的安排啊! 立刻便有其他军士附和道:“嗯,不但有价值百两的草原良马来路不明,随身居然还有太祖皇帝禁止使用的银两,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先前那军士将他的包袱甩给其他人,然后将蒙禹五花大绑起来,蒙禹一看要遭,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能使出杀手锏喊道:“我乃是汉王殿下的朋友,我要见······”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92 第三百九十二节 与小人周旋 只可惜,蒙禹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先前那军士迅速用东西堵住了他的嘴还讥讽的说道:“就你还想见汉王殿下,你这奸细来此的目的莫不会就是要刺杀汉王殿下吧?胆子还真是不小啊!” 周围的军士不明就里,听的蒙禹喊出汉王殿下名号原本还有些惊愕。可等的这军士这么一说,众人立刻也就释然了,看来这菜鸡秀才是想见汉王殿下告状去,而这位聪明的同袍为了狠宰这菜鸡秀才便顺势给他安了一个天大的罪名。 这一下这菜鸡秀才可就麻烦大了,况且若是他真认识汉王早就说了,何必现在才说?如此一来他们这一班站岗的人就白白赚了一匹价值百两的草原良马外加四十两银子,真是一笔不小的横财啊,这自然是让其他军士也在一旁得意的嬉笑起来。 就这样,被紧紧绑住又被堵上了嘴的蒙禹就被先前那军士押往了关押嫌犯的地方,等到将蒙禹带进屋子里,那军士才凑到蒙禹耳边小声阴狠的说道:“蒙先生,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和汉王殿下的关系,可你是见不到他的,因为我是李增枝的外甥,要怪就怪你怎么要犯到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城门军士手里吧!” 蒙禹闻言就只能在心里暗道一声:苦也!怎么就偏偏会遇上了李增枝的亲眷啊!当初李增枝获罪自己确实出力不少,这些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只是李增枝的家眷应该都是被充作劳役苦力才对啊,怎么会成了城门军士了? 蒙禹当然不知道,任何地方只要时间一久,就会有相应的规则和潜规则生发出来,就好比这开平卫,从太祖皇帝到现在这么些年来不停的有人被发配流放到此地,经年累月下来自然也就有了流配犯人中的规则和潜规则。 比如纪纲的家眷,说是流配到长乐镇或武平镇这样的边境小镇上做百姓,可过上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只要他们使的钱足够,那将他们迁来相对安稳的开平城内也不是不可能,至于会不会被人发现那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而李增枝的亲眷被充作劳役苦力,本就是在开平城里,这外甥又比较精明,抄家时偷偷私藏了一块金锭躲过了搜查,后来等风声过了,便将这块金锭换成钱找了几个人行贿,便得以先到军中做伙夫,然后就转了正式军职做了守城军士。 虽说堂堂一品武职大都督的妻家外甥沦落到做一个最底层的守城军士也算得凄凉了,可相对于做又吃苦又受罪的劳役苦力来说,这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结果了,况且这守城军士还是个肥差,遇到菜鸡狠宰一刀就是笔不小的横财。 就好比宰蒙禹这一次,那可是大肥啊!他们这一班十人,除了该孝敬上面的,他们每人最少还能分个三四两银子,这可是两年的军饷啊!要是再多遇到几次,他不就又有钱行贿了?到时候再能升个什长甚至小校什么的,那日子可就又好过多了! 就这样,蒙禹就又被关在了这小黑屋了,动不得也叫不得,最关键的是还不知道最后自己会被怎么处置,那一班分了钱的军士和什长是绝对不会管他的,蒙禹这时候居然有些想念起黑煞白天明来了,若是他还在暗中尾随自己该多好啊! 还好,八年诏狱暗牢的生涯也让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幽禁,这小黑屋虽说比外面黑一些,可毕竟还是有些微天光的,蒙禹必须让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再想办法,至少要先想办法活下去,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李增枝的外甥给杀了再扔到乱葬岗去。 终于,在天色已晚时,李增枝的外甥又来了,这就是这类人的本性,猎物落在自己手里,不尽情戏耍泄愤怎么行?不显示自己高高在上可以掌控猎物生死怎么行?不看到猎物垂死挣扎期期艾艾求饶怎么行?也正是这人性的阴暗面,才让蒙禹有了一线生机! 这人走进来之后便将门关了起来,然后又点亮了一支蜡烛,最后才坐到蒙禹面前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蒙禹被关了这大半日,又饿又渴又内急,还好,姚广孝教给他的内功心法颇为神奇,这半日运功下来,居然精神还不错。 这人盯着蒙禹看了半晌才阴阴说道:“蒙先生,你这么些年是到哪里去了?我们这些人可是想你想得紧啊!”蒙禹嘴被堵上了不能说话,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然后再努力学习黑煞白天明那种像死神高高在上的看着将死之人一样的眼神冷冷看着眼前这人。 果然,这人本来是准备来看猎物惊慌失措的样子取乐的,结果被蒙禹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他很快就觉得很不舒服也很不爽,气急败坏之下便抬手扇了蒙禹一个耳光厉声呵斥道:“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可以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鬼才?你现在只是我手里捏着的一只臭虫!” 可挨了一巴掌的蒙禹非但没有丝毫的怯懦,眼神中那种审视将死之人的意味反而更浓了,甚至还带了一丝怜悯,这人一看蒙禹半点也不害怕,气急败坏的呵斥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一个穷酸书生,我们家原本也是官宦人家,姨母嫁给了李增枝后就更是门庭煊赫了,可就因为你,我们几代人攒下的一切就瞬间都没有了!” 蒙禹这下彻底明白这人和李增枝的关系了,原来他是李增枝妻家姐妹的孩子,老实说,若是这人的爹没有参与李增枝贪墨不法买官卖官的事,应该是不会被牵连的这么重的,看来这人的父亲为官也不干净啊! 这人再度阴狠的看着蒙禹阴阴说道:“谁会想到啊,曾经叱咤风云的蒙先生居然会落到我的手里,我知道汉王殿下曾经动用各地官府找寻过你,说明你们关系匪浅,可我就是要让你感受一下,这救星就近在咫尺,可惜你就是够不着的绝望体会。” 说到这里,这人似乎还觉得这样的打击不够,又继续说道:“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我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三天之后,汉王殿下就要出城前往威远川和额色库汗相约狩猎去了,等到那时候,我就会把你拖到城外的乱葬岗杀了,你不是喜欢藏起来么?那恭喜你,从此之后就再不会有人找到你了!” 蒙禹闻言心中也是心念急转,没想到居然自己要找的额色库也就在这附近,三天之后汉王还要去威远川和额色库相约狩猎,这是怎么一回事?稍微一转念,蒙禹就明白额色库怎么想的又为什么会来这里了,看来这家伙还真是个天生的权术高手啊! 想到这里,蒙禹居然嘿嘿笑了起来,这还真是天意啊,本来自己还准备进入草原之后看天意该去哪里,结果才到开平城这天意的指示就来了,只是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着实可恶啊,也不知道会不会忽然有个尾随自己的内卫出现把他给杀了?! 看蒙禹居然还笑的出来,这人更加恼羞成怒,他是来戏耍猎物的,是来看猎物惊惶失措的无助眼神的,是来向猎物宣示自己生杀予夺的大权在握的,可现在他却半点这样的体会都没有,反而却越来越觉得心虚胆寒。 这让他心里很不爽,这感觉非常不舒服,而且压抑憋屈的难受,忍无可忍之下,这人掏出了堵着蒙禹嘴巴的东西嘶吼道:“你笑什么?你得意什么?你就要悄无声息的死了,你应该向我下跪然后哀求我,向我祈求让我能放过你!” 终于可以说话的蒙禹先好好呼吸了几口,只要能让他说话,那就一切都好办得多了,更何况看眼前这人也不是那种心智坚毅心狠手辣的人,这样的人往往都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只要抓住要害一阵猛打,这种人很快就怂了。 所以蒙禹面上全是毫不在意的不屑表情,依然用那种看着将死之人的阴冷眼神看着他冷笑道:“我是觉得你真的可怜啊,我记得你们应该是被流配到此做劳役苦力的吧?这好不容易又入了军职,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这人没想到蒙禹反而讥讽自己,更加怒不可遏的吼道:“你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你就最后只有三天可活了,还在这里得意什么?你若是跪下哀求我,我还能让你这三天里有吃有喝的做个饱死鬼,你要是再这般不识好歹,那我可就要让你受尽折磨而死了。” 蒙禹微微摇头过神秘的笑笑道:“我是肯定死不了的,反而是你,若是再不放了我,那你倒是很有可能就要死了。”这人心里其实已经有些慌了,可还是强撑着说道:“哦?是么?你是觉得你的江湖朋友会突然出现来救你,还是汉王殿下会忽然出现啊?” 蒙禹依旧笑着说道:“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啊,你真觉得我独自一人跑到这边境险地来是因为闲极无聊来游山玩水的?”有的时候,话不说完比说完威力大,暗示也比明说的效果更好,因为人都是会根据以往的经验自行脑补的。 而脑补的结果,往往都会朝最可怕的地方去想,蒙禹在边境上做过的事,这人自然是听说过的,当然也就相信蒙禹是不会闲极无聊跑来边境重镇游玩的,而此时恰巧汉王殿下也在城中,那其中的联系就不言而喻了。 这人开始有些不自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是来找汉王殿下的?”蒙禹知道若是自己顺口承认了,反而很可能会激发对方马上下死手灭口,所以他反而摇摇头道:“不是,我之所以一开始不愿意说那匹草原良马是谁给我的,就是不想惊动汉王殿下。” 果然,见蒙禹居然否认了是来见汉王殿下的,这人就反而越发惊疑,这人原本就想着,如果自己说完之后蒙禹顺口就承认了,那多半并没有和汉王殿下约好,那他就还有机会把事情彻底清理干净,可蒙禹居然说不是,那就要问再清楚了。 这人只能努力镇静下来冷冷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来这里干什么?”蒙禹却还是不直接回答,而是幽幽问道:“我包袱里那些银子你分到手了没有?你们就不仔细看看那些银子是哪里来的?”这便是谈判之道,一定不要去跟着对手的节奏,而是永远要自己掌握主动。 其实那些银子虽然是赛哈智从皇宫内库提出来的,但大多是纪纲搜刮去的,并不是官府熔铸的银锭,所以并没有官银的标记。可银子搜刮来就交上去了,这些十两一个的银锭自然不可能直接分,所以城门什长在上交完之后会把剩下的那部分换成铜钱分给大家。 所以这人也并没有仔细看过那些银锭,此时自然是紧张的问道:“是哪里来的?”蒙禹又是看死人一样的看着他嘿嘿冷笑道:“那可是皇宫内库里提出来的银子!”果然,这人一听皇宫内库,立刻就吓的往后一缩,继而不敢置信的大叫道:“胡说!怎么可能,就凭你能拿到皇宫内库里的银子?那除非是陛下亲赐于你······” 说到这里,这人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对啊,蒙禹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这个么?他是带着任务来的,银子也是皇帝陛下亲赐的,那自己若是杀了他,还真就是作死了。可蒙禹说的是真的么?事实真的是这样的么? 看到对手眼中显出了慌张的神色,蒙禹再度不屑的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才说你可怜啊,明明都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干嘛非要和自己过不去呢?”蒙禹说罢便再度长叹一声,又用那死神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人,心理上的博弈,可是半点都虚不得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93 第三百九十三节 妥协 这人岂会轻易就认为自己错了,又岂会轻易就放过这难得到手的猎物,虽然心里已经惊慌不已,但面上还是强撑着说道:“你休要唬我,我知道你足智多谋,也知道你的那些手段,其实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在骗我的对吧?你就不要再虚张声势了!” 见对手居然还没有心理崩溃,蒙禹也只能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觉得活够了,那你也可以杀了我试试,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来这开平城有多少人知道消息,莫说那银子确实是陛下亲赐的了,你先前不是问那匹草原良马是谁送我的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是天狼帮的帮主杜宇送我的。” 蒙禹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一般有威势的人,说话是从来都不会啰啰嗦嗦的说完全部的,天狼帮和汉王的关系不需要他再赘述,眼前这人不可能不知道,那么既然他骑的马是天狼帮帮主杜宇送的,就意味着天狼帮上下都是知道蒙禹来了开平的。 而且,既然汉王殿下在这里,那天狼帮在开平的堂口和暗桩也肯定是和汉王殿下有联系的。换言之,很可能汉王早就已经知道蒙禹来了开平现在正等待着他的到来呢,这就是让对手自行脑补的作用,其实因为蒙禹和杜宇说了先不见汉王的厉害关系后,杜宇就确实没有将蒙禹的行踪通知天狼帮的暗桩。 这人自是越想越觉得心惊,越想越觉得诡异,甚至都觉得门外已经有人在监视着他,只要他再有异动就会立刻身首异处,于是就连身子都不由得往后缩了缩,再看看蒙禹这气定神闲丝毫都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的样子,这人就已经真的临近崩溃了。 可问题是现在抓也抓了,就算立刻放了又能如何?只要蒙禹出去一说,那自己一样要遭殃,好不容易得来的军职很可能又没了,若是汉王殿下再发个狠让自己去草原做谍探,那以自己的这点身手和本事可就真是九死一生有去无回了。 这人的心理开始无比纠结,也陷入了矛盾的斗争之中,甚至有些后悔今日的鲁莽举动,不由的想着就算要报仇,等蒙禹进城之后再联络其他亲眷对他下手多好?那便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现在可好,整个值守的十人都知道了有这么档子事,想赖都赖不掉的! 此时的蒙禹并不急着说话,他知道若是话说早了,而这人的心理还不到彻底投降的时候很可能适得其反,所以蒙禹依然冷冷注视这眼前之人,也仔细观察着他的面色和眼神的波动,看着他眼神中迷乱的神清越来越重。 可惜,这人的本性本就是贪婪自私的,眼神迷乱了一阵之后,在发现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没有退路的绝路之后,居然又变成了另一种欲念和贪性,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仍不忘先狠捞一笔再说,之见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阴狠决然的说道:“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我抓也抓了,若是这么放了你回头你再报复我可如何是好?” 蒙禹微微也觉察到了这人眼神中的变化,心下暗道不妙,连忙微微摇头道:“罢了,我本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你若是放了我,我便当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也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这人却不满的说道:“那不行,我从来就不信什么承诺,更何况是你这样的人,就算你不找我的麻烦,也难保别人不会多事。” 蒙禹疑惑的问道:“那你说待要如何才好?”这人阴阴一笑道:“嘿嘿,我记得你可是天狼帮的第一供奉,想必去这天狼帮设在开平城里的堂口里取个几百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吧?”蒙禹还真是没想到这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微微愣怔的回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拿赎金?” 这人却摇摇头道:“哎,别说什么赎金这么难听,你也知道我们生活不易,现在我又抓了你惹下了大麻烦就更不易了,这开平城看来我是呆不下去了。所以,要我放了你也行,那你就先写个条子,让我去天狼帮的堂口里取个几百里银子够我远走高飞的,等我拿到了银子就带你一起走,然后我再在路上放了你。” 蒙禹一时也惊愕于这人还真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毕竟是出身官宦人家的子弟,这思维方式还真是不一样啊,居然能想到这么长远还能把利弊想得这么透彻,而且在自己先前吓唬了他之后,也的确是他现在提出的这个方案最可行。 可问题就是万一他拿了钱还是不肯放人呢?蒙禹想了想,无奈的笑笑道:“哎,你要钱可以,我带你去取便是,只是你何必远走高飞呢?你要知道逃兵可是重罪,你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变成逃犯啊,你放心,我说话一向算话,明天一早我便带你去天狼帮的堂口取一百两银子,然后我便立刻出城离去,如何?” 这人想了想,一脸不信的嘿嘿一笑道:“蒙先生还真是当我傻啊,我带你去取银子?笑话,到时候你只要喊上一声,我立刻就会被天狼帮的人拿下,再说了,只要我还在这开平城里,你想整治我还不是轻松得很?至于你说的逃兵重罪,那就大可放心好了,我本就是靠着贿赂上司得来的军职,所以上面的人要是知道我跑了,只会连夜削除我的军职甚至报个意外亡故,哪里会报做逃兵的?” 蒙禹一看这家伙还这真是什么都想好了,也不由得开始有些佩服他了,于是也只能无奈的笑笑道:“好吧,就依你,那你拿纸笔来我写条子就是,你可以明天一早就去取银子。”这人却再度嘿嘿一笑道:“纸笔我明早自会带来,不过一百两可不够,要让我以后衣食无忧,最起码得给我三百两!” 蒙禹闻言也只能轻叹一声,人一旦无耻无觉了,那也就真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反正都是要钱,干嘛不多要一点呢?反正现在再和他讨价还价也没什么意思了,只能点点道:“好,就按你所说的三百两,只是你也知道开平城里的天狼帮堂口并不大,能不能马上拿出三百两现银还真不好说啊。” 这人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嘛,蒙先生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而我也早就过够了这里的苦日子,所以能遇到你也是我的造化,不过我可不能明天就放了你,要放也得等到汉王殿下离城了再说。” 蒙禹立时惊愕的问道:“这又是为什么?”这人阴阴一笑道:“第一,若是汉王殿下还在城里,你若是折回去报信,我很快就会被抓回来,第二,只有汉王殿下离城了,想削除我这逃兵军职做手脚的人才有机会把事做成,这第三嘛,不为别的,只为我就是不太放心。” 这一下,蒙禹是真的无语了,看来又要被当成奸细关押两天了,可这也总比好过不声不响的就死在这里强,于是也只有点头答应了。第二天,这家伙果然带来了笔纸,蒙禹也用上了天狼帮的暗记写了支取三百两银子的便条再盖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印鉴。 为了不让杜宇担心,蒙禹也没有在便条中示警,更没有用天狼帮独有的联络暗号表示自己有危险,因为他相信自己已经说服了眼前这人不会再杀自己,那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而且这人也很是聪明,他并没有马上着急去取银子,而是先做好了出逃的万全准备。 当城门什长问起那秀才怎么处置的时候,这人也是滴水不漏的答道:“那厮毕竟是个秀才,贸然处置了风险太大,等着先关上他几日,让他心甘情愿的不敢再告发了,我再把他带出城去送的远远的,正好那时候汉王殿下也不在城中,肯定管的就松多了。” 城门什长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便同意了他的做法,只是交代了让他小心些,莫要留下什么把柄再给他们惹出什么麻烦来就不再干涉这件事了。这一下可好,这家伙连出城去的理由都找好了,心中自是得意万分,就等着汉王殿下离城的消息。 因为开平城距离威远川还有很远的一段路程,骑马疾驰也要走上一整天,所以第三天一大早辰时将近汉王便带着皇帝陛下钦赐的天策卫出发了,他虽然没想过做秦王李世民,可这天策卫毕竟是他最精锐的护卫,要去和额色库汗的苍狼护卫较量,自然是要带上这五百天策卫随行的。 当这人听说汉王殿下从西门出去了之后,便立刻找城门什长告了假说自己先去把那秀才送走就回来。然后便回去换了衣服拿上收拾好的包袱再拿着蒙禹的便条去取银子。这天狼帮的堂口一大早刚开门都还没做成生意就有人上门要钱,这掌柜的肯定是非常不高兴。 可仔细一看是蒙禹要拿钱,掌柜的哪里敢怠慢,连忙吩咐准备,可还真是被蒙禹说中了,这堂口里的确是没有三百两的现银。掌柜的为难的说道:“这位兄弟,不是我们不给蒙先生面子啊,实在是堂口里没有这么多现银,您看要不你把蒙先生的住址告诉我,我这边凑足了之后立马给蒙先生送去。” 这人哪里能说蒙禹在哪里,只能含糊的说道:“蒙先先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才派我来的,那不知道何时能凑的齐?”掌柜的想了想说道:“这个可不好说,现在柜上只有一百八十多两现银,若是今天有出货,就能收一笔,要是没有就须得等明天再看了。” 这人可是告了假带蒙禹离城的,如何能等到明日,想了想也只能自认倒霉的说道:“蒙先生可等不得了,那就先取一百八十两吧。”掌柜的好奇的问道:“怎么会突然着急要这么多钱的,蒙先生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人最怕的就是被盘问这些,当下也只能故作镇定的说道:“蒙先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掌柜的就莫要再问了。”掌柜的告罪之后满心疑惑的起身去取银子,可越想越觉得不对,蒙先生的大名和传说天狼帮里谁人不知?怎么会窘迫到差人来要三百两银子的? 掌柜的立时便多了个心眼,对身旁的机灵小厮说道:“你待会就悄悄跟着他,看他去了那里,再看看蒙先生是不是有危险。”小厮疑惑的问道:“可小的不认识蒙先生啊?”掌柜的想了想说到:“听狼牙山来的兄弟说,蒙先生三十多岁就头发灰白了,你自去看见秀才打扮年纪不大却头发灰白的就是了。” 安排好之后,掌柜的便将柜上仅有的一百八十两银子全部打包给了这人,这人拿到银子后也连忙施礼告辞。而那机灵小厮就偷偷的远远跟着他。这人还很是机警,也想到了天狼帮或许会派人跟着他,便七绕八绕的走起了冤枉路。 可他这个花钱买来的军士如何能比得上熟悉城中道路又训练有素的天狼帮弟子,这小厮年纪不大,可人却机灵得很,这也是掌柜的为何指派他跟踪的原因,所以这人绕了一大圈却并没有甩掉这小厮,一直都被牢牢的跟着。 到了地方,小厮远远的看见这人进了关押入城嫌犯的地方,过了一会真的带了一个身着秀才服饰看着年纪不大却头发花白的人出来,最关键的是还被绑着的,小厮立刻便知道了,这秀才应该就是蒙先生,而蒙先生看来是被人绑票了。 小厮本想回去报信,却又怕跟丢了,便只能先一路跟着看这人要带蒙禹去哪里。这人自然不会从自己值守的东门出城,因为他这大包袱也太明显了,哪里像是去去就回来的样子,肯定会引起城门什长和同袍的怀疑,所以,他决定从有熟人值守的北门出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94 第三百九十四节 出城 就这样,蒙禹被这人押着一路往北门走去,蒙禹一看对方没有给自己松绑的意思,也有些不悦的说道:“哎,我说你倒是给我解开啊,你难道就要这样带我出城门?”这人立时紧张兮兮的说道:“解开你你跑了可怎么办?放心,等我把你送出边境去自会解开你的!” 蒙禹一时大为惊奇,他并未和这人说过他要出边境去草原,这人怎么会要送他出边境的?于是故作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要送我出边境?”这人不耐烦的说道:“我若是出城就把你放了,你回来叫人来抓我怎么办,所以,我会在城外雇车把你送出边境去再松绑,那等你走路折回来也再不会找到我了。” 蒙禹这才明白这人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想想毕竟离自己要去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也就无所谓了,反正离老皇帝定下的期限也不剩几天了,还是早点出去比较好,不然的话再遇上什么“仇人”给自己找点麻烦误了期限可就不妙了。 于是蒙禹也就顺从的跟着这人走着,眼看到北门附近了,那跟踪的小厮可就急的不行了,虽然城外也有天狼帮暗桩,但毕竟天地广阔,万一把蒙先生跟丢了那可就是不得了的大事,可这人毕竟是从军队的地方把蒙先生提出来的,会不会和北门守军也是一伙的?可眼下也管不得这些了,无论如何也先拦下来再说吧!想到这里,小厮只能在墙上留下暗记后一咬牙向北门奔去。 这人的一个狐朋狗友就在北门当值,此时一见他背个大包袱捆着个人来,就迎上去好奇的问道:“老兄,你这是要去哪里?”这人故作神秘的说道:“老弟啊,兄弟我这次是有个跑腿的差事要出去几天,回来拿了赏钱再请你去喝花酒。”这人说着就往朋友的手里塞了一吊钱笑笑道:“这些先请北门的兄弟们喝酒。” 那朋友收了钱自是开心的笑笑道:“多谢老兄的酒钱,那就等你回来咱们再聚。”这人略略一抱拳就要带走蒙禹,却见小厮飞跑到近前张开双臂拦在前面大叫道:“呔,这贼人竟敢绑票蒙先生,各位军爷快来帮忙!” 开平城本就不大,天狼帮堂口里的这机灵小厮整日里到处跑,这北门什长也是认得的,一听这小厮的话,北门什长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朋友闻言自然也是吓了一跳,也厉声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小厮一看北门的军士和这人并不是一伙的,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一伙的就好办了。于是他高声说道:“军爷,这人适才拿了蒙先生写的条子去天狼帮的堂口支取三百两银子说是蒙先生有急用,可账上没有这么些现银,掌柜的说等凑足了在送去,可这人急不可耐的有多少拿多少,掌柜的起了疑这才叫小的一路尾随,没想到却发现他是将蒙先生给绑票了!” 那城门什长一听就疑惑的问道:“你说的蒙先生可是江湖人称鬼才的蒙禹蒙先生?”那小厮回道:“自然就是了,蒙先生可是我天狼帮的第一供奉,杜帮主早就说过蒙先生的话就等于他的话,要不然掌柜的怎么会这般在意的。” 这人立时便是面如死灰,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过于心急露了破绽,这下还真是麻烦了啊!可没想到蒙禹却也觉得更麻烦,原来好好的可以顺利到边境了,现在可好,一旦被北门军士拦下肯定是不会让自己走的,一定会是要等着汉王殿下回来处置,再算算日子,等汉王和额色库狩猎完了再回到开平城之时,早就已经过了老皇帝定下的期限了,那可怎么行? 就在这人还在愣怔的时候,蒙禹已经小声说道:“还不赶紧劫持我出城?”这人一怔,忽然也发现这是最后的办法了,连忙拔出匕首顶在了蒙禹的脖子上大喊道:“快放我们出城,不然我就杀了他。”小厮立刻惊呼道:“你休要胡来!” 城门什长也呵斥道:“你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在我的低头撒野?还不快把蒙先生放了!”这人毕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心理素质不够,身上又没有什么过得去的功夫,一时间已经是心慌手抖,险些都要连刀都拿不稳了。 蒙禹不得不小声提醒道:“稳住!”,然后才大声说道:“多谢军爷和这位帮中小兄弟,可你们若是想我安然无恙,就还请放我们离去吧。”城门什长不明就里,大声回道:“蒙先生无需担心,这厮不敢把你怎么样!” 蒙禹无奈,只能身上稍微一用力将脖子在匕首上划出了血,然后再度小声教他道:“放狠话啊!”这人也被蒙禹搞懵了,怎么他还反倒帮自己出城了?可此时火烧眉毛了,也顾不得许多了,这人只能大喝道:“你们不要逼我,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反正也是死路一条,大不了拉他一起陪葬。” 这一见了血,城门什长果然就不敢再咋呼了,不用说天狼帮的关系了,汉王殿下动用各地官府找寻蒙禹的事他们可都是知道的,当然也就明白蒙禹对于汉王殿下有多重要,若是蒙禹在他地头出了事,那还真是冤哉枉也啊! 蒙禹也适时的喊道:“这位军爷,无需和亡命之徒计较,我便与他出城走一遭就是,到了安全的地方他自然会放了我的,若是汉王殿下问起,就替我回复他一句:深情厚谊,铭记在心,天高水远,来日再见!汉王殿下自会明白的。” 听得蒙禹这么说了,城门什长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这才一挥手道:“让他们走!”可天狼帮的小厮却一脸惊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蒙禹也只能笑笑道:“多谢这位小兄弟,你回去替我回个信给杜帮主,就说一切都在计划之内。你们也就不用跟着了。” 小厮听得这话,想想蒙禹鬼才的大名,也才相信蒙先生应该还有其他安排,便也不再阻拦闪到了一边。蒙禹立刻迈步朝城外走去,明里看是蒙禹被这人劫持胁迫了,其实暗里却是蒙禹在掌控着节奏带着这人出城去的。 城门什长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城门越来越远了,心里却还是不怎么踏实,毕竟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的事啊,于是皱眉说道:“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了,我还是先去上报吧。”什长一走,小厮想了想,也招呼着看到暗记赶来的天狼帮暗桩返回了堂口去汇报情况。 出了城门好一段,看到不远处有一辆拉货的马车停在那里,蒙禹停住脚步问道:“差不多了,给我松绑吧,前面那辆应该是你雇好的马车吧?”这人犹自惊魂未定,心头还在狂跳,连忙点点头道:“是是是,这都逃不过蒙先生的眼睛,那的确是我雇下让他在此等候的。” 蒙禹笑笑道:“既如此那还不快走,一会他们再追来可就麻烦了。”这人大惑不解的问道:“蒙先生干嘛要帮我脱身?刚才你明明可以将我拿下的。”蒙禹也不能说自己 时间耽误不得,只能故作大度的说道:“因为我不想再造杀戮!” 这人闻言浑身一凛,此时也才想到了,若是他的劫持让蒙禹出了事,那被流配到此的李增枝亲眷估计是都要遭殃的,就算汉王和天狼帮不直接杀他们,可处罚是肯定免不了的,在有心人刻意为之下,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还真不好说,如今有了蒙禹方才的几句话,其他人应该是能躲过一劫了。 这人连忙用匕首替蒙禹割开了绳子致谢道:“那就多谢蒙先生了。”蒙禹笑笑道:“谢什么啊,一报还一报罢了,都是天意,我们还是快些赶往边境吧,等我出了边境,你再坐马车去丰镇黑市找人送你马上离开。” 一看蒙禹都替自己想得这么周全了,这人更是感激涕零,待上了马车之后,这人反而有些局促起来,这事情的反转简直像做梦一样。一直到了边境,看着蒙禹要了些干粮就向着草原方向走远,这人才相信蒙禹真的是就这么放过他了。 ~~~~~~~~~~~~~~~~~~~~~~~~~~~~~~~~ 此时,南方的交趾省,监理太监马骐以皇帝陛下兴建新都筹款为由的征税令下达之后,交趾大族和富户立刻都炸锅了,按照黎利给马骐的建议,这种税只针对大族和富户们征收,就不会让百姓们像以前一样的暴动。 这死太监马骐又不懂治理之道,脑子也不够用,如何会知道黎利给他挖了一个大坑,一想到张辅临走前叮嘱他的只是不能再搜刮百姓激起民变,他便也就放心大胆的下达了这道征税令,而这道令一下,交趾的再度变乱也就此拉开了序幕。 清化黎氏驻地,黎利的侧室夫人范玉陈气冲冲的跑来质问他道:“夫君怎么能这样,这种不合理的税赋本就该一起抵制的,我们黎氏和范氏作为现在的交趾大族更应该联合起来带头抗税才是,夫君怎么反倒要我范氏一起带头交税?” 黎利看着这位根本没有多少感情却因为政治联姻走到一起的二夫人,不由得冷冷说道:“你照顾好我们的儿女就是,其他事无需你一个妇道人家操心。”范玉陈一时愤恨不已,他本是大族之女,做侧室就已经够降低身份了,如何还能受这样的气?! 范玉陈不由得杏眼圆睁厉声反驳道:“什么叫妇道人家无需操心?我是黎氏族长的夫人,又是范氏族长的嫡女,这关系到两族声誉的大事,如何能不让我担心,夫君可知道你这两年一味的讨好明廷官员已经被人背后指摘,甚至说你去给那个死太监做儿子去了!” 听得范玉陈这么说,黎利反而嘿嘿一笑。这么些年范玉陈都是低眉顺目的,没想到原来也是敢对自己发火的,于是黎利眉头一挑问道:“哦?原来他们背后是这么说我的啊,这我还真是没想到的,那你又是怎么看的?” 范玉陈也豁出去了,再次直言道:“夫君要结好明廷官员,这本没有错,可你不能过于失了一个大族族长的身份,也不能忘了你是安南人,不能帮着明廷的官员来欺压搜刮安南大族啊,你若是带头交了这样的税,别人肯定是要骂你的!” 黎利再度嘿嘿一笑道:“是么?那如果我再告诉你,这道税的名目都是我想的,也是我鼓动那监理太监马骐征收的呢?”闻听这话,范玉陈更加愣住了,盯着黎利看了半晌才幽幽问道:“夫君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干了这样的事?” 黎利点点头道:“是,确实是我干的,因为你是我的夫人我才告诉你的。”范玉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夫君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啊!?你真的要和所有大族为敌么?你这样做,恐怕就连我父亲都不会接受的啊!” 黎利微微一笑道:“所以啊,我才需要夫人去说服范氏的人。”范玉陈更加惊愕了:“夫君要我去说服范氏的人?为什么?”黎利一脸神秘的说道:“因为我想让你们范氏不单单是现在的怀化大族,而是将来的安南大族。” 范玉陈更加不明白了:“夫君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黎利哈哈一笑道:“我给那死太监马骐挖的坑,别人看不出来,我想夫人是能让岳父明白的。”范玉陈已经是完全不知所以了:“听夫君的意思,你这么做是另有深意的?” 黎利忽然正色道:“当然,夫人且想想看,这大族和富户们交税的钱哪里来的?还不是要从加征百姓的族钱和佃租里来的,况且,大族和富户们可不会自己闷头加征,肯定会对百姓们反复说明这加征的钱是用来干什么的,那你说到时候百姓能不对明廷有怨言么?” 范玉陈这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哦,原来夫君这两年讨好明廷的官员,就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然后才能按照夫君的意思行事?”黎利看看范玉陈道:“嗯,看来夫人也还是冰雪聪明的嘛,一点就透了,夫人明白了就好。” 范玉陈再度问道:“那夫君究竟意欲何为?”黎利眼神凌厉的说道:“自然是要从明廷手中拿回本就属于我黎氏的安南国!”范玉陈这才欣喜的点点头道:“原来夫君是有着这样的志向啊,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的。” 黎利嘿嘿一笑道:“你以前太过稚嫩,早告诉了你只会坏事,不过岳父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你以为岳父怎么会舍得把你嫁给我做侧室。”范玉陈这才欣喜的说道:“我明白了,夫君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知道夫君的秘密了?” 黎利点点头道:“是的,我也需要一个贤内助,只是以前一直担心你的心志,可刚才我也看明白了,你确实已经可以和我一起共事了。”范玉陈此时简直是喜从天降,这几年来,虽然那个正室夫人黄汖一直幽居在小院里无人问津,可她这个侧室夫人就算生了儿子女儿后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的被黎利接受,真正成了可以和他共事的贤内助,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义可完全不一样啊!从此以后,他范玉陈可就是名副其实的黎氏女主人了!而黎利当然也是有他的打算的,要让怀化范氏完全听他的,不让范玉陈高兴怎么行?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95 第三百九十五节 意外的比武 漠北边界的威远川,当天色挨晚的时候,汉王才一路疾行的赶到了这里。而此时先期到达的探子来报,额色库汗的人马已经先到并扎营了。汉王想了想,这大晚上的贸然见面也不好,就等明日一早再说吧,于是吩咐道:“去个人和额色库汗打个招呼,就说今日先各自休息,本王明日辰时三刻再与他相约跑马射猎。” 接到消息的额色库也是微微一笑,原本还想着去见见这位声威赫赫的明军战神,再看看能不能一起围着篝火把酒言欢,结果人家根本就不着急见自己,看来这传说中的急先锋也还是很沉得住气的嘛,那就更有意思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额色库依然早早就起来晨练,这已经是他保持多年的一个习惯,不管头天晚上忙累到多晚,还是喝得多醉,也不管天气多么恶劣,第二天一定是辰时一到就起来晨练了,反正汉王相约的是辰时三刻,练上两刻再骑马过去正好合适。 可额色库才刚刚练了一套拳,准备再上马练骑射的时候,就听得马蹄声响起,紧接着就见一支人马呼哨而至,为首之人一骑当先,一匹黑马一身乌金铠甲外加一领赤色绣金披风,加之他身形修伟挺拔,在晨曦的天光的映衬下看去还真是如天神下凡一般。 再加上他身后的一百精骑全都是清一色的银色铠甲,红色盔缨,红色披风,身背精制长弓,一边腰挎箭袋插满雕翎箭,一边腰挎长刀,这样的阵仗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就连闻听得动静赶来护卫主上的格力木看到之后都不由的惊叹道:“我的天啊,这难道是长生天的战神临世了么!?” 额色库无奈的笑笑道:“你不是整天想被人家揍么?那就跟我去见个礼吧!”格力木这才惊愕的说道:“大汗是说那天神一样的将军就是明军的战神汉王殿下?”一看格力木都开始用上殿下的尊称了,额色库就知道格力木这蠢直的家伙已经被汉王的风姿征服了。 额色库带着格力木迎着队伍走过去,而汉王也勒住马示意停止前进,他身后的百骑也立刻面勒马停住,除了偶尔的马嘶鼻息,整支队伍没有任何的动静和声响,就好像全是傀儡木偶一般,这也让额色库心中暗暗叫好,这才是真正的精锐该有的样子啊。 汉王居高临下的看着额色库朗声问道:“来者何人?”其实他从对方的穿着和气度瞬间就判断出这就是额色库了,可为了显示大明宗主国的地位,他还是必须故意这么问一声,等对方报上名号之后才下马见礼。 额色库倒也没觉得什么,既然来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可一根筋格力木可就不干了,哪怕你真是天神下凡,敢对他的大汗不敬就是对他莫大的侮辱,更何况现在知道了对方并不是天神,而只是亦敌亦友的明廷汉王。 所以未等额色库回话,格力木就抢先用生硬的汉语呵斥道:“大胆,这位乃是大草原各部的共主,至高无上的额色库大汗,你又是何人,还不下马见礼?!”额色库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可毕竟格力木也算是替他报出了名号,他也只能连忙佯装呵斥道:“格力木休得无礼!” 汉王嘿嘿一笑,这才翻身下马抱拳道:“哦,原来尊驾就是鼎鼎大名的额色库汗啊,幸会幸会!”额色库也连忙施礼道:“汉王殿下的威名也是早就如雷贯耳,我们都是早已渴求一睹真容,今日一见果然犹如天神下凡让人心驰神往。” 是人就都喜欢听恭维话,更何况还是草原大汗的恭维,汉王听着自然心中也是美滋滋的,对额色库的感觉也瞬间就好多了,就连刚才说话不客气的格力木看着也觉得还蛮可爱的:“额色库汗这位忠实的护卫倒也挺有意思。” 额色库正想谦逊几句,可格力木这一根筋的家伙一见汉王早就忍不住心头的想法了,此时见汉王说到自己,立刻就再次冲口而出道:“听说你很厉害,什么时候可以和你打一架?”额色库当下大囧,只能再度呵斥格力木道:“不得对汉王殿下无礼,还不快退下!” 格力木悻悻的欠身就要退下,没想到汉王却摆摆手道:“哎,无妨无妨,我也是听说大汗的苍狼护卫打败过五倍于己的对手,正想见识见识,不知道这位可是其中一员?”额色库略显歉意的答道:“他叫格力木,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也是我苍狼护卫的统领,就是不太懂礼数。” 汉王自己也是重情义的人,一看额色库能和儿时的伙伴一直相处至今,也不由得又添了几分好感,再看看格力木一脸期待的眼神,也不由得玩性大发,虽然汉王已经三十六岁了,可骨子里还是曾经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啊! 所以汉王饶有兴致的说道:“哦,本来我也只是早起带着属下跑跑马,没想到怎么就跑到你们的驻地来了,那格力木统领说说看吧,想要和我怎么比法?”听得汉王和他说话也是自称我而没有自称本王,格力木也对汉王的好感倍增。 于是格力木也爽快的说道:“我们草原勇士都是一对一比武的,输了的就要给对方鞠躬敬酒。”额色库也不知道汉王是什么心性,他认识的汉人官员里面似乎都是不苟言笑的,只有江湖上的那几个才能随便开玩笑。 还好,玩性大起的汉王立刻就点头道:“行,既然来到你们的驻地,那就按你们草原的规矩来好了,其实我在三千营的时候也跟你们草原人学了摔跤,要不咱们就比比这个?”三千营里可都是草原人里的好手,而且没有一个是汉王的对手。 不知就里的格力木一听要比自己最拿手的一样,自是开心的咧着嘴笑道:“这可是汉王殿下你自己说的啊,可别说我格力木占你的便宜。”汉王难得听到有人和自己这么说话,也爽朗的哈哈哈大笑起来高声说道:“儿郎们听好了,若是本王输了,你们就下马随本王一起给这位格力木勇士鞠躬。” 汉王身后立刻响起齐声的轰然应诺:“是!”然后便有两人下马来帮汉王卸甲。额色库一时也有些懵了,心说这汉王怎么也和元朔当年似的说打就打,这还是明军的战神、大明的第一亲王么?怎么和其他的明廷官员半点也不像啊! 见汉王卸完了甲,格力木在一旁也活动开了,额色库只能无奈的笑笑退到一旁,既然要按草原的规矩来,那就是比武场上无尊卑了。在草原上,不论下场比武的两人地位多么悬殊,只要下了场就是一样的,围观的人也只会为胜利者欢呼。 此时苍狼护卫们也都闻讯赶来了,可他们都是围观看比武的心情,哪里会像明军的天策卫那样一直保持的阵容整齐的,都是三三两两挤挤挨挨的随意聚在一起,互相讨论着谁的胜算更大,甚至有的人已经在下注赌格力木会输了。 毕竟他们这位格力木统领对汉人单打独斗的战绩一向可都不怎么样,打元朔他打不过,一开始还能和慕容打个平手,可后来也打不过人家了,还有上次天狼帮来送货的堂主齐天,格力木还是打不过,这让格力木心里也很是憋屈啊! 再说了,如今格力木对阵的可是明军的战神,他的属下自然就觉得,他连那些人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战神的?所以几乎大部分人都买了格力木输的,只有少部分脑子不好使的家伙才和格力木自己一样的认为以前输是因为汉人的武功太过诡异,他吃亏在不够灵活上,可这次是比格力木最拿手的草原摔跤啊,他应该不会再输了吧? 卸完甲的汉王慢慢走到格力木面前问道:“怎么样?可以开始了么?”格力木兴奋的搓着拳头道:“早就准备好了,开始吧!”就这样,两人摆出了草原摔跤的架势开始互相试探,一看汉王这草原摔跤的把式居然如此标准,买他赢的苍狼护卫们也都开始纷纷喝彩叫好,甚至开始叫着:“打败格力木,打败格力木”。 汉王闻言也是会心一笑,这可把格力木气了个半死,自己的属下居然都指望自己输的,那可怎么行,这次一定要扳回面子来,等他打败了明军战神,看这些属下还有什么话说。于是格力木大喝一声,率先开始向汉王发起了进攻。 可格力木的第一次进攻就被汉王轻松化解了,还顺势一带让他险些跌倒,这也是汉王想先试探下格力木的力道有多大所以并未尽力,一看格力木这傻大个力道还算不错,汉王也立时就来了兴致,其实比武这事吧,所有武痴都是喜欢遇到强劲对手的。 一看格力木吃瘪,属下又在纷纷喝倒彩,格力木也想当然的以为是自己太着急了,于是这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汉王周旋片刻后才找准机会想要一举把汉王摔倒,可任凭格力木再是身高力大也比不上汉王的天生神力啊。 慢慢的格力木就发现自己完全就像在撼动一棵大树一样,任凭自己用尽全力,对手也顶多就是晃了几晃,根本就没有被拔起扳倒的意思,汉王本来早就可以将格力木摔倒的,可他这玩性一起来,也不想这么早结束,就任凭格力木对他拼尽全力。 所以乍一看下来,居然还是两人僵持的局面,可稍微老道一些的人就不难看出,格力木已经用尽全力青筋暴起,满脸涨红,而汉王却只是从容应对面色如常,这高下之别在明眼人看来早就一清二楚,所以许多苍狼护卫便又开始喝倒彩。 终于,格力木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摔倒汉王,就在他筋疲力尽的时候,汉王一时兴起,手上把住格力木的前胸和腰带使劲一用力,居然就把格力木拔离了地面而后便高高举起,草原上的摔跤勇士能将对手举过头顶,这可是极为罕见的一幕啊! 此时的格力木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怎么又输了,还输的这么彻底,怎么能被比自己矮也比自己瘦弱的对手给举过头顶了呢,最关键的是他还耗尽了力气根本无法反抗,只能这么憋屈的努力挥动着手臂却毫无作用。 苍狼护卫们面对这难得的一幕也是叫好声,喝彩声不断,汉王像个获胜的大孩子一样,开心的举着格力木在苍狼护卫和天策卫之间绕了三圈,天策卫也齐声高呼:“汉王威武,汉王威武!”额色库也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这位笑得像个婴孩般的汉王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绕完三圈之后,汉王并没有像以前在三千营里比武一样把对手扔到地上打滚,而是重新又将格力木放到了地上,格力木已经被绕得头晕眼花,被放下之后也脚步踉跄的晃了几步,好在被苍狼护卫们扶住才没有跌倒。 面对周围苍狼护卫们的喝倒彩嘲笑,格力木丝毫的都没有在意,而是在回复清醒后,便甩开扶他的手两步走上前恭敬的鞠躬说道:“尊敬的汉王殿下,我输了,而且输得心服口服。”汉王也笑着上前拍拍他的肩道:“好好好,其实你也很不错的,比我先前遇到的草原摔跤手都要强!” 听到这句话,刚刚才输了的格力木居然直起身子咧开嘴笑了起来,草原勇士并不怕输,能得到对手的尊重就算输也会输得很开心。这一刻,苍狼护卫和天策卫齐声叫好,草原人和汉人之间也呈现出了一派其乐融融的和谐画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96 第三百九十六节 难题 看着傻大个格力木歪打正着的把气氛搞的不错,额色库也很是开心,毕竟他是来谈判的,也是来求人的,关系融洽一些总是好的,而且,现在的额色库也早就没有了当年的争胜之心,也不再是那个为了打赢元朔还专门去练了几个月近身搏杀术的莽撞小王子了。 额色库上前敬佩的说道:“没想到汉王殿下的摔跤术如此了得,这可不是我有意恭维,格力木也算的确是算得大草原一流的摔跤手了,没想到在汉王殿下面前却是根本不堪一击,汉王殿下这军中战神的确是名不虚传啊!” 汉王一边重新着甲一边谦逊的回道:“哎,其实也就是我天生就力气大些,所以也算是占了便宜,真要是比招数技巧我可未必比得上格力木勇士。”汉王也很聪明,知道称呼草原人为勇士比你叫他将军还要高兴,特别是格力木这样的人。 果然,只见格力木已经乐颠颠的牵了马来说道:“大汗,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就开始吧。”额色库笑笑道:“不知汉王殿下意下如何?”汉王也笑笑道:“那就如格力木勇士所言,咱们就各自上马开始吧!” 格力木把马交给额色库后立刻回头呼哨连连,苍狼护卫们瞬间就整装上马。端坐于马上的汉王看着眼前的一切,也不由得微微点头,草原人不会像明军这样整齐的列军阵,但看他们整装和上马如行云流水一般就知道他们的训练有素了。 威远川这地方的猎物多以狼、狐狸、兔子、野羊和飞禽为主,并没有什么大型的猛兽。所以双方能够暗自较劲的也就是发现猎物后驱赶猎物的技法和射箭的准确度。说道射术,草原人个个精通,可汉王殿下也是能跑马射柳十箭全中的人,所以 两个时辰下来,双方的收获其实差不多。 就在双方又发现了一小群野羊开始各自围猎时,天空传来了几声清脆的鸣叫,所以草原人都兴奋了呼哨了起来,原来是一个狼群也发现了这些野羊猎物,准备来捕猎的时候却意外的撞上了围猎而来的双方人马。 捕猎狡猾的狼可是猎手最为兴奋的事,双方的人都立刻施展各自的手段开始追逐围猎,来捕猎的狼群忽然变成了杯围猎的对象,头狼自然是呼啸连连的指挥狼群四散逃跑,汉王和额色库立刻就都同时盯上了头狼,谁猎到头狼,也就基本等于是哪边赢了。 两人都各自带着亲卫从两边向头狼包抄而去,头狼发现自己成了目标之后,也不停的呼啸着开始迂回逃跑,还不断的有别的狼想牺牲自己来干扰捕猎者的视线,可双方此时都是铆足了劲的,对于突然出现的狼,一箭不中之后绝不在追,而是继续死盯着头狼穷追不舍。 终于,头狼被双方逼到了一个土丘之前,只要头狼奋力越过土丘就能暂时脱离追猎者的视线片刻,而这片刻就或许能够让头狼成功逃脱,作为捕猎者,双方自然都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汉王和额色库还有属下的亲卫全都开始张弓搭箭。 就在头狼跑上土丘奋力一跃之时,一阵弓弦声同时响起,所有人手中的箭都激射了出去,拼命逃生的头狼在一阵箭矢的破空声之后“嗷!”的惨叫了一声便滚落下了土丘,双方同时响起一阵欢呼,然后策马准备翻阅土丘捡拾猎物。 头狼滚落到土丘下的尸体很快就被找到了,可头狼的身上却插着两支箭,而且很明显,一支是明军的军制箭矢,一支是草原的自制箭矢,双方再仔细一辨认,明军箭矢上有一个“汉”字,而草原箭矢上,也有只属于草原大汗的符号标记。 也就是说,汉王和额色库同时射中了头狼,唯一的不同在于,额色库射中了狼头,汉王则射中了狼心。这一下可就麻烦了,双方的士兵都扯住狼腿不撒手,都坚持认为这猎物该算自己一方的,然后就开始争执了起来。 草原士兵的理由是:“我们大汗射中了狼头,那猎物肯定是算我们的。”明军士兵的理由也很充分:“汉王殿下射中的是狼心,你也知道要在移动中射中狼的心有多难,况且射中狼头未必会死,射中狼心才会立时毙命!” 关系到今日狩猎的输赢,双方的士兵肯定是都不愿意退让,只要一开了头,很快就是越吵越凶,就差翻脸动手了,双方的主帅一看情形不对,这才策马上前,同时大喝住手。可当看清眼前的问题所在时,一时也都犯了难。 对于草原人来说,坐下的良马甚至女人都可以让,唯独荣誉不能让,他们看待荣誉可是比命还重要的,所以为了荣誉,拼命都行。而明军作为宗主国,这脸面自然也是很重要的,更何况汉王还顶着明军战神的名号,就更不能轻易让步了。 这还真是一个两难的局面,额色库若是主动让了,这些当初就是以为他们争取到草原上至高无上的荣誉才凝聚起来的苍狼护卫很可能就心散了,魂没了。汉王若是主动让了,不但失了宗主国的脸面,今日这事很可能就会成为日后被太子党弹劾的把柄。 一时间,场面就好像凝固了一样,四个拿着头狼尸体的双方士兵各不撒手,而双方主帅却都一同陷入了沉思,双方的其他属下也就这么静静的等候着双方主刷的决断,只要主帅一声令下,他们就将毫不犹豫的拔刀相向。 ~~~~~~~~~~~~~~~~~~~~~~~~~~~~ 在距离老皇帝的一月期限还有四天的时候,蒙禹终于是到了双方交界的缓冲带,这狭长的区域里有已经归附大明的草原部落百姓到了中原地区不习惯那里的生活又回迁到这里的,也有中原的百姓逃荒到这里安家的,毕竟这里的土地都是无主之地,开出来就是自己的,还不用交税。 这样的地方,其实蒙禹也算是来往过好几次了,可每次都是形色匆匆的路过,每次都是随口问了一下随行的人这里是什么情况,连和这里的人说上几句话都没有过,既然要求得平边良策,那就从这混居之地开始好了。 就在威远川狩猎的双方正在为头狼的归属犯难的时候,蒙禹也到了相距百里之外的一个小村里,说是小村,其实就是聚集着几户人家,但只要看房子的造型就知道肯定是汉人的村落,蒙禹已经吃了几顿干粮了,此时也想着能不能去找点吃的。 一路走去,小村的四周种满了麦子,中秋已过,低垂的麦穗就快成熟了,已经是黄澄澄的一片,几个身背简易弓箭的庄稼汉正聚在田边喝茶聊天,说是茶,其实就是拿草原里有味道的灌木丛树叶子晒干了之后煮水喝罢了。 看着这久违的闲适一幕,蒙禹的脸上也显出了笑意,自从开始修习姚广孝交给他强身健体的内功心法之后,的确是感觉精神越来越好了,身上也越来越有劲了,也不像刚出诏狱暗牢的那几日又畏寒又怕热的,就连昨夜在土埂边睡了一晚也没有受寒的感觉。 蒙禹走上前招呼道:“几位老哥,小生有礼了。”几人回头一看,俱是满脸的惊讶,一个年纪最长的老者疑惑的问道:“你这后生,怎么独自跑到这里来了?你是什么人啊?”蒙禹一看他们一脸戒备的样子,也暗自奇怪难道自己长的像恶人么? 蒙禹也只得无奈的笑笑解释道:“几位老哥莫怕,我不是坏人,我乃是大明陕西凤翔府人士,是个读书人,只因先前曾答应了别人要写一本草原风物志,便想到草原里实地走走看看,这不刚出了开平城没几日,就走到你们这里来了。” 几人听罢,这才将信将疑的起身道:“哦,原来还是读书人,那是我们失礼了,先生快快请坐吧。”重新落座后,有人给蒙禹拿碗倒了茶,蒙禹也的确渴的不行了,便连喝了三碗,这些人看到这里,才终于有些相信的点点头。 可那上年纪的老者还是有些怀疑的问道:“我说这位先生,你既然要到草原游历,就该跟着个商队马队之类的才是啊,怎么会独自一人前来的?还连个随身包袱都不带。你这样走不了多远很可能就会被饿死渴死的啊!” 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老哥说的是,商队的朋友我认识,可商队都是走的商道,又是直来直往不会沿路停留,我若要写风物志,还是需得缓缓前行,慢慢走慢慢看才是。至于包袱嘛,不瞒老哥说,我原先是有匹马也有包袱的,可惜在开平城被人给截了。” 这下老者就更惊讶了:“既如此你就该先回去重新置办齐了或是等官兵帮你找回失物在出发啊,如何能这般冒失前来的?”蒙禹一看这老者表面看似在关心他,实则一直在怀疑他的身份,也有些疑惑的反问道:“敢问老哥可是还在担心我是歹人,若是如此,我即刻离开便是。” 这老哥毕竟也是庄稼人,性子实诚,一看被对方说破了心思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掩饰尴尬提壶给蒙禹续水,然后才放下壶说道:“先生莫怪,只因这附近有一伙贼人出没,虽然他们只是劫掠过路的客商,可我们这里眼看麦子就要收割了,也怕被他们盯上啊!” 蒙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几位老哥怕他是贼人派来踩点打尖的奸细啊!蒙禹无奈的笑笑道:“哎,原本该给你们看身份文牒的,可惜也被人给拿走了,哦,对了。”蒙禹说着便掏出了怀中当初买东西剩下的两钱散碎银子,这也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蒙禹将银子放在茶盘上说道:“我身上也就这么点钱了,原想着也是要叨扰几位老哥能给我点吃的和够我走几日的干粮,还想要个水囊,几位老哥若是愿意,就麻烦帮忙准备一下,若是嫌麻烦或是还是怕我是贼人派来的,那我马上就走,绝无怨言。” 两钱银子,说多也真不算多,可对于这些逃荒而来的难民来说,其实也真不算少了,所以一个年纪稍微小些的汉子已经嘿嘿笑着说道:“那感情好嘞,我们还正愁着要再打几把镰刀之类的农具嘞,这下可都够了。” 年长的那位立刻不悦的说道:“说的啥话呀?就一包干粮一个水囊值几个铜钱?就好得要别人这么些银子?我们可不能来了这里就忘了本。”那年轻汉子立刻便羞红了脸低下了头,蒙禹听他们说话的口音完全不一样,也不由得心中疑惑。 蒙禹摆摆手笑笑道:“哎,老哥可千万别这么说,只要你们愿意帮忙就是万幸了,反正往后这钱我留在身上也没什么用了,若是你们能多给我准备些干粮够我吃个十天半月的就更感激不尽了,几位老哥就收着便是。” 年长的汉子看他说得诚恳,这才一拍大腿道:“中,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做主了,我们几家把干肉都拿出来给先生带上,再让俺婆娘把家里那个背篓垫上点布给先生带上,各家今晚都烙几张饼,要用实料,可不能掺糠皮!” 几人纷纷点头应诺,那年轻汉子也再度说道:“正好我那里有两个水囊,都给先生带上,进这草原里多带些水总是没错的。”蒙禹一看大家想的这么周到,自然是连连称谢。那年长的汉子却忽然又问道:“不知先生可会些武艺?” 蒙禹一听这话,只能尴尬的笑笑道:“当年跟着别人练过几年,可惜只学了点皮毛,实在是算不得甚么武艺。”年长汉子点点头道:“练过就好,这草原里虽说没有虎豹,可这狼群倒是不少,我那里还有把匕首,也给先生带上吧。” 看着眼前这些淳朴的中原汉子为自己设想的这么周全,蒙禹的心里也是颇为感怀,这就是两位恩师让他留下的原因,这就是两位恩师交给他守护的大明百姓,这就是他此行的意义所在。 如果边境安宁了,那么两族的百姓也就再不用饱受战乱之苦了,那么大明边界的广袤土地也就会再度焕发新的生机!可自己真的能做到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97 第三百九十七节 被架空了怎么办? 威远川,双方正在为头狼的归属问题犯难的时候,那傻大个格力木兴冲冲的提着一只长着长盘角的野羊策马跑过来大喊道:“大汗,汉王殿下,你们看我猎到了什么?这么大的一对长盘角,挂到帅案背后可霸气了!” 看着这突然闯入的一根筋的家伙,额色库也终于松了口气,否则这一只僵持下去,最后只能是他这个有求于别人的人退让了,至于自己的苍狼护卫人心会不会散,那眼下也就顾不得了,只有等以后再想办法弥补。 额色库连忙笑着迎上前喊道:“格力木,还不快将这奇物献于汉王殿下,只有像汉王殿下这样的战神才配得上这样的奇物。”汉王也轻舒了一口气,有了这个台阶,那他作为宗主国的亲王将头狼赐给藩属也就顺理成章了。 听得额色库吩咐,格力木立刻喜滋滋的策马过去跳下马去双手将这只长了奇异大盘角的野羊双手高高举起大吼道:“汉王殿下,格力木愿意将这奇物献上,以表达崇敬之情。”对于靠实力打败自己的人,草原勇士都是真心尊敬的。 汉王微微一笑,说了声:“那就多谢格力木勇士的厚赠了。”然后就伸手从格力木手里接过野羊高高举起,明军士兵立刻就响起一片欢呼喝彩,汉王也适时的说道:“既然格力木勇士将这奇物赠予了本王,那本王也就把这头狼让与额色库汗以做礼尚往来。” 两个拉着狼腿的明军士兵这才撒了手,两个苍狼护卫立刻便将头狼高高举起,奔跑欢呼起来,一时间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双方又再次投入到了围猎之中,一直到申时结束才带着猎物满载而归。 天色将晚,篝火点上了,猎物上火烤上了,双方的士兵各自围在火堆前欢声笑语不断,不一会,火上的猎物就开始滋滋冒油香气扑鼻,这时候作为双方主帅的汉王和额色库才被请了出来,已经换了便服的两人也都是不一样的英姿勃勃。 两人见礼落座后,各色烤好的猎物就纷纷端了上来,那只长了神奇羊角的野羊也被去了头烤好端了上来,最好的猎物,自然是要给最尊贵的客人,额色库也拔出了腰间的匕首,亲手在羊身上最好的部位割下了一盘肉。 亲自给尊贵的客人割肉是草原人的最高礼节,额色库将割下的一盘肉端到汉王面前说道:“汉王殿下请。”汉王也连忙回礼后狼吞虎咽的吃完了盘中肉,然后口中连连说着:“好好好,多谢大汗的美味,我也是许久都没有吃过野物了,确实也有些想念了,来来来,我敬大汗一碗。” 额色库割肉,汉王敬酒,这又是一个礼尚往来。两人一饮而尽后,额色库也笑笑道:“听说汉王殿下少年时也是经常在燕郊狩猎的,不知道在中原狩猎和在这草原狩猎感觉如何?”额色库毕竟是在求援的,自然是要引出话题的。 汉王也回味着当年的情形微笑着说道:“那都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的时候瞎胡闹罢了,那哪里算得是真正的狩猎,有时候遇不上猎物,还会拿村中走散的鸡鸭射来充数,只为了不空手而归显得太难看,现在想来,那还真是自欺欺人罢了,要说这狩猎,那自然还是这大草原里过瘾啊!” 额色库见汉王竟然跟自己说起了当年的丑事,也不由得莞尔一笑,他年轻时候自然也是干了不少荒唐事的,可如今他却已经不会在和任何人说起,由此看来,比他年长几岁的汉王其实还反而还保持着些许的纯真。 额色库笑笑道:“汉王殿下的故事我也多少都听到过一些,也听说过殿下一夜之间成为战神的奇迹传说,殿下若是喜欢在这大草原狩猎,以后我们可以每年都相约上一场如何?”汉王还沉浸在狩猎的兴奋之中,当然是连连点头道:“好,可以!” 额色库适时的举起酒碗道:“那就一言为定了!”汉王也举起酒碗道:“一言为定!”两人再次一饮而尽后,放下酒碗的额色库却长叹一声道:“哎,可惜啊,很多约定都是美好的,可最后真正能实现的却是少之又少。” 一听这话,汉王也就知道额色库要说正事了,毕竟他也不喜欢正襟危坐的面对面谈判,若是能在这样的场合把事情说清楚,那倒是也很不错,于是汉王佯装不解的问道:“大汗正值大好年纪,如何会发出这样垂老之人的感慨?” 额色库微微摇头道:“汉王殿下也知道,在我们大草原里,当这个大汗可是风险极大的,就说这过去的五十年里,大草原已经换了多少个主人了?平均下来,每一个坐上这个位置的人连五年都不到,甚至还有半年就死于非命的,谁又能保证我这草原大汗能做几年的。” 汉王这才点点头道:“大汗说的也是事实,可先前的人都是自己争上去的,而大汗可是在我大明的支持下坐上这个位置的,也是我大明皇帝陛下亲自册封的,只要我大明不答应,谁敢觊觎者草原大汗的位置可就是与我大明为敌!” 额色库连忙欠身道:“有汉王殿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殿下或许也听说了,如今几个黄金家族的部落正暗中联络鞑靼和瓦剌要将我推翻并赶回乞儿吉思老家,如今我的居延海可是岌岌可危了啊,不瞒汉王殿下,如今就连瓦剌的脱欢都已经在躲着我了。” 汉王笑笑道:“那些人要怎么私下联络我管不着,可他们若是真的敢联兵进犯居延海要推翻你这个由大明册封的草原大汗,那就是在公然在挑战我大明的权威了,那不管是本王还是父皇都绝不会坐视不管的,大汗放心,只要他们真敢这么做,那本王自会亲率大明精锐参战,也让他们尝尝腹背受敌的滋味。” 有了汉王这个保证,额色库就放心多了,可对于汉王所说的他们私下怎么联络他不管就有些失望了,毕竟想要推翻他的位子可不光只有联兵进犯居延海这一种可能,他们完全可以联络所有部落在漠北大汗庭重新尊奉一位草原大汗而将他额色库汗一脚踢开。 可这些话额色库却不想再跟汉王说了,这一天的相处,额色库多少也知道了汉王的大概,这样的事就算是说出来汉王也是无能为力的,那就还不如不说的好。所以额色库只能委婉的问道:“若是漠北又出现一位愿意臣服大明的草原大汗,不知殿下会怎么处置。” 汉王闻言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是曾经听过的,仔细想想,似乎是来此临行之前父皇和自己聊过,若是草原上的有心人在漠北另立一位草原大汗并上书表示愿意臣服,他会如何应对?他想也不想的冲口而出道:“既然我大明已经册封了一位草原大汗,如何还能再接受第二个?” 汉王还记得当时父皇就是神秘的一笑道:“那阿鲁台不就在已经立了一个草原大汗么?只不过各部落都不承认才无奈的变成了鞑靼的大汗,可这次黄金家族的人若是为了那虚无的地位和荣誉承认阿鲁台所立的那人就是草原大汗,那居延海的额色库可就立刻变成尴尬的存在了。” 汉王不解的问道:“那我就率兵打过去,最好就是直接将至今还不愿意臣服的黄金家族全被赶尽杀绝,看他们还怎么捣乱。”老皇帝无奈的摇摇头道:“若是如此,那朕的休养生息大计可就前功尽弃了,站端一开可就什么都不好说了,现在可真不是找他们麻烦的时候啊!” 汉王立时疑惑的问道:“那怎么办?我们就坐视不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老皇帝却还是笑着摇摇头道:“当然不行,若是连朕亲自册封的大汗遇到这样的事我们都不管,那以后也就在没有人会相信我大明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汉王一时也疑惑了,可老皇帝似乎也没有解答的意思,只是继续说道:“既然你要去做边境主帅,那这些事情自然就该是你去考虑,朕只能告诉你,若是黄金家族联合草原各部合并进犯居延海,那你就可以调动边军驰援额色库,除此之外,你都不能动用边军开启站端。” 汉王也知道父皇的脾气,一旦他不想说,那最好就是不要再问,否则只有更糟糕的结果等着他,所以汉王就这样带着未解的疑惑来了边境,这些日子他也时常在想这个难题怎么解决,却一直都没有想出来。 此时听得额色库又向他提出了整个难题,汉王一时之间也是颇为尴尬,这个问题他还真是回答不了啊,可他又不善于像其他朝廷官员那样含糊其辞的打哈哈敷衍过去,只能暗自在想怎么回答才最合适。 见汉王过了片刻都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额色库心中也大概明白了,看来对于这个难题,明廷的老皇帝从来都没有给过汉王什么明确的建议和指示,而自己眼前的汉王殿下也不是权谋高手,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想到这里,额色库只能轻叹一声再次举杯道:“哎,罢了,我们还是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莫要辜负了今日这大好的心情,这些烦心事还是以后再想吧,我想那些人现在怕是也没有这个胆子敢公然调谑大明朝廷才是。” 见有了台阶下,汉王也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举杯道:“就是就是,这些烦心事还是留给那些人去想吧,本王也觉得他们这些人应该不会如此大胆,本王回去之后也立刻加派谍探去获知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心中颇为失望,可额色库还是保持的一贯的表情微笑着说道:“那就多谢汉王殿下了,若是有了什么消息,还请立刻派人告知于我。”汉王爽快的笑笑道:“那是自然,只是大汗回去之后也还是加紧居延海大汗庭的防务,莫要被人被偷袭了。” 额色库点点头道:“多谢汉王殿下提醒。”想想也不能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额色库只能找别的话题说道:“听闻汉王殿下和天狼帮的杜帮主是至交好友,不知他有没有和殿下说过当年和我有关的事?” 汉王件说起了江湖事,也回复了轻松的说道:“当然说起过,我来开平的路上还在狼牙山住了两晚,杜帮主就又一次说起了他和蒙先生还有元朔等人前往大同边境的丰镇黑市遇到大汗的往事,看得出来杜帮主对那段故事可是情有独钟啊,都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额色库也会心的一笑道:“是啊,那个时候,我还是会找人打架斗狠的楞头青年,能见到这么多中原的人杰真是开心得很啊,不管是拳脚了得的元朔元大当家还是刀法精湛的杜宇杜帮主,对了还有那个读书人蒙禹蒙先生,也是与我一见如故,只可惜一别之后就再无缘相见啊!” 听得额色库说起蒙禹,汉王也是悠悠一叹道:“是啊,那位鬼才蒙先生,我也是一直心向往之,可惜,不论我如何示好他都不为所动,后来更是干脆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不过若是他不想让人找到,或许这世上还真是没人找得到他吧?” 杜宇和汉王动用了江湖和官府两方的势力寻找蒙禹都找不到甚至下了花红贴都没有消息的事额色库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他也并没有觉得蒙禹有来草原辅佐他的可能,所以此刻他也只能点点头和汉王一起唏嘘不已。 可两人哪里知道,此时他们口中遍寻不着的鬼才蒙禹蒙先生,也正在百里之外和几个农人老哥围着火堆谈天说地,只不过他们面前放着的就只有烙饼和野菜,还有一只狠心宰杀的母鸡就像过年一样了。 对于几个农人老哥来说,蒙禹的到来也让他们枯燥的生活有了一丝乐趣,他们也渐渐的喜欢上了这个头发灰白的年轻读书人,他一点架子都没有,还一肚子的各种通俗易懂的故事,这让这些没读过多少书的老哥听得很是入迷。 可这世上的事往往都是有两个面的,这些朴实的农人老哥哪里会想到,就在他们乐呵呵的听故事的时候,致命的危险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98 第三百九十八节 穷人何苦为难穷人 当天入夜后,所有人都已经睡下,蒙禹也被安排在了那位年长农人院中一间独立的小屋里过夜,因着身下铺着厚厚的麦秆,睡起来倒也挺舒服,最起码屋里是可以避风的,对于昨夜就领教过这旷野上强风的蒙禹来说,这小屋里已经是非常舒适惬意的地方了。 坐在这麦秆床上,蒙禹又将姚广孝教的内功心法运行了一遍,运功了近一个月,如今的感觉是越来越好,只可惜姚广孝也没有告诉他这心法叫什么。又是一阵呼吸吐纳收功后,闻着满屋子的麦秆香味,蒙禹翻找到了一块手感还算实沉的木头,然后便用农人老哥给他的匕首开始在上面刻字。 当初月如的灵位牌因为要让黑煞相信他而埋在了大树下,现在蒙禹就要重新刻一块带着,而且这一次,蒙禹没有再刻什么灵位的字样,而是只在上面刻了四个字:我妻 月如,然后又将木牌的边缘修了修,这样看上去更小巧秀气一些。 在全部完工后,蒙禹才抚摸的木牌喃喃自语道:“月如,你就放心吧,我现在身体可是好多了,道衍禅师教我的这心法能让人体内的气劲生生不息,就好似这村里的麦田收了一茬又一茬循环往复一般,我看要不就叫它麦田心法吧,你觉得怎么样啊。” 又这样自说自话的自言自语了一阵,蒙禹才沉沉的睡去了。到了五更天,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听力过人又容易惊觉的蒙禹却忽然被惊醒了,因为他感觉到有不少人悄悄潜入了这个小村,而且很快,他也就顺着风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想起白天听到农人们说这附近有贼人出没,蒙禹立刻就想到这一定是贼人潜进来要杀了人强占麦田了,一想到这些为自己准备了满满一筐干粮和物品的农人老哥们就要惨遭屠戮,蒙禹心中自是悲愤不已,马上便手持匕首想要叫醒离他最近的这户农人一家。 蒙禹穿上鞋就往外跑,穿过院子到了那最年长的农人夫妇住的屋子外,也顾不得什么避嫌疑,直接就大力撞开了门进去低吼到:“老哥快醒醒,出事了!”那老哥夫妇俩被惊醒后犹自愣怔着,蒙禹也只能再度低吼道:“老哥和嫂子快些起来跑吧,贼人来了。” 农人老哥这才反应过来,借着天光却看到蒙禹手持着自己给他的匕首,不由得颤声说道:“蒙先生,你还真是贼人一伙的啊,你们若是要麦子就拿去吧,只求莫要伤我们性命。”蒙禹一看老哥误会了,一时也是哭笑不得,只能再度解释道:“老哥莫要想岔了,我不是贼人,我只是听到有贼人进村了,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农人老哥夫妇俩这才将信将疑的起身穿鞋,可就这么一耽误功夫,哪里还来得及走的,就在他们三人刚出了房门的时候,就被迎面跑来的四五个人堵上了,很显然,对方对于他们的忽然出现也吓了一跳,可转眼间就手持武器杀了过来,而他们手中的武器,居然只是菜刀和柴刀! 狭路相逢,蒙禹也来不及多想,迟疑便是死,他只能豁出性命手持匕首挺身上前迎击,他原本都报了拼死之心想着能拼几个算几个的,所以下手也绝不留情,好歹他当年也是跟随宋琥、宋瑛兄弟两一起练过武的,虽然他老是偷懒不愿意苦练,可起码的招式路数都是熟稔的,加上修炼者麦田心法让他气劲加强,其实现在也能勉强算个精锐士兵的样子了。 可蒙禹很快就发现不对了,因为对面这几个手持菜刀、柴刀的人根本就没有练过什么武艺,基本都是瞎打乱打拿刀乱砍一通,以至于在他这拼了命的打法下瞬间就重创了对手两人,其他人也很快就招架不住了。蒙禹也不由得疑惑,就这样的身手还能做贼人劫掠的? 终于,五个人里四个都倒在了地上,最后一个也已经已经心理彻底崩溃了,转身就要逃跑,却才跑出三四步就被地上的东西给盘翻在地然后就再也站起不来了。蒙禹更是大惑不解,这贼人的身手也太稀松了吧?就这样的贼人还能抢劫有护卫的过路客商?这不是开玩笑的么? 想到这里,蒙禹立刻赶上去一脚将这人踏住大喝道:“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人立刻就扔了手中的柴刀痛哭流涕的哀告道:“好汉饶命,好汉莫要杀我!”此时,这农人老哥也终于缓了过来,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和两个受了伤痛苦哀嚎的人,再过来看看被蒙禹踩住的这人,也疑惑的说道:“蒙先生,这些人好像不是那伙贼人。” 这人听得农人老哥这么说,立刻便接口求饶道:“对对对,我们不是贼人,我们也是中原逃荒来的农人!”“什么!”蒙禹这下是彻底惊愕了,只能再度问道:“老哥你可看清楚了?”农人老哥仔细辨认后再度确认道:“是,其实那伙贼人先前来过我们这里,并没有抢掠,还嘱咐我们麦子成熟后留一些卖给他们,所以我都见过,里面并没有这些人。” 心下疑惑不已的蒙禹只能让老哥找来绳子先将这人和受伤的两人捆起来,然后赶忙点上灯去查看其他几乎人家,可惜,一圈看下来之后,这小村里已经有三户人家着了他们的毒手,只有那个年纪小些的单身农人还平安无事,眼前这悲惨的一幕也让幸存者俱是痛哭不已。 待得安抚住了幸存者的情绪,又收殓好了遇难者的尸体到打谷场上,已经是天光微亮了。为了搞清楚这些歹人究竟是什么人,蒙禹便再度来到小院中被抓的那人面前,而此时,那两个身受重伤的家伙犹在缩作一团哀嚎不已,哪里像是穷凶极恶的贼人。 蒙禹将这人拖到了院中,以免被那两个哀嚎的家伙影响了,然后才坐到这人的面前问道:“说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人吓的蜷缩着嗫诺的说道:“我说了你能放了我不?”一看这人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耍小聪明,蒙禹也是立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么你就说实话,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蒙禹狠下心将匕首一举,这人立马就怂了,大声求饶道:“我说我说,其实我们也是逃荒来的,那天路过正好看到这里有一大片麦田将熟还有现成的房子,然后聚集的人又不多,我们就想着把这里的人都杀了,然后把这里给占了。” 这一番话真是听得蒙禹目瞪口呆:“什么?!你们也是逃荒的农人?居然为了不劳而获强占别人的麦田和房子就要将这些农人全部杀死?”这人被喝骂之后还犹自辩解道:“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啊,几个人身上已经没有一分钱,想要开荒就要买种子还要熬到庄稼成熟,我们哪里等得到这么许久!” 蒙禹简直不相信这人性还能卑劣到这样的地步:“所以,你们就为了省却这数月的难熬时间就想到了直接杀人抢夺?”这人还在理直气壮的回道:“这本就是无主的地,谁占了就是谁的,我们也是听说这样的事经常都发生的,谁知道现在的这些人是不是也是杀了原先的人才占了这田地的!” 这一下,蒙禹更是彻底震惊了,原来人性真的可以无耻下流不要脸到了这样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地步,因为直到此时这人都没有觉得自己有错,都一直还在为自己找借口找理由让自己心安理得,他们这样的人,不是贼人,却比贼人更恶,贼人可都还说过要花钱来买麦子的。 就在蒙禹还在愣怔的时候,就听得惨嚎声响起,蒙禹赶过去一看,只见两个农人正手持棍棒猛击那两个受伤被擒的人,等到蒙禹想出声制止的时候,那两人已经基本都被打得脑袋开花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两个一下子死了一帮同伴的幸存者,眼中满是怒火和仇恨,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待得这两个受伤的人彻底停止哀嚎之后,两人又转头冲向了院中蒙禹刚才在审的那人,蒙禹一看不妙,也连忙冲了出去。 眼见得两人又要对那人下死手,蒙禹连忙拦到二人面前说道:“二位老哥,你们不能这样随意处置人犯,还是报官吧。”那年长的农人悲愤的吼道:“报官?这里那里有官府管的?我们只能自己管,蒙先生你让开,我们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可这天杀的狗贼今天必须给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偿命!” 那人一看这两人要杀自己,连忙哀求道:“这位先生救命啊,你刚才答应过我说了实话就饶过我的。”其实刚才蒙禹何曾答应过他,只是这耍小聪明使惯了的人,任何时候都不忘用点他们自认为的聪明手段。 可这两老哥一听蒙禹居然私下答应过要饶了这人,立刻就炸了:“蒙先生你怎么能自己就答应饶过这狗贼的?我告诉你,不管你怎么答应这狗贼的都没用,今天他必须要给兄弟姐妹们偿命,蒙先生若是硬要拦着,那就连我也杀了吧!” 年长的农人老哥说完这话,立刻便向着蒙禹手中的匕首冲去,蒙禹自然是吓得本能的忘边上躲开了,虽然他见不得私刑杀人,可他也不可能向这农人老哥动刀子,他也不可能为了救这狗贼去伤害农人老哥啊! 结果,就在他闪开的这个空档,农人老哥手里的木棍已经狠狠敲到了那家伙的头上,蒙禹又不是杜宇他们,哪里有身手和能力去阻止,眼见得那家伙惨嚎一身歪倒在地,眼见得多半也是活不成了的。 可两个农人老哥却并不解气,还是将手中的棍棒轮番招呼下去,直到吧这家伙打的血肉模糊才住了手,眼看着这骇人的一幕,蒙禹心中也瞬间就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凉无助之中,甚至脑中都开始一阵眩晕。 这进村杀人劫夺的是坏人么?其实在他们落下屠刀之时,他们也是淳朴的农人,也是在家乡过活不下去没了生路的逃荒者,可怜人,可当他们心中最原始的恶念被激发起来之后,他们便成了十恶不赦的贼人,恶人,歹人。 而这小村里的农人老哥是坏人么?那自认就更不是了,可是,当他们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当他们肆无忌惮的夺取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人的生命的时候,他们也就成了和这些人一样的恶人,歹人,所以,其实他们不管从身份还是从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 看着两人浑身血迹还犹自余怒未消双目赤红的农人老哥,蒙禹一时也有些恍惚,竟然幽幽问了一句:“二位老哥,适才这人说这些村落和田地也是你们从先前的主人手里杀人劫夺而来的,可是真有其事?” 蒙禹原想着这两人会立刻极力否认甚至破口大骂这人血口喷人不要脸,可惜,蒙禹看到的是两人竟然先互相看了一眼,而且眼中明显的都显出了一丝慌乱和心虚,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这如何能逃过蒙禹的眼睛。 而后两人才一起说道:“蒙先生休要听他胡说,我们岂会是那样的人,这些地可都是我们辛苦开出来的,房子也是我们一点一点盖起来的······”他们后面再说什么蒙禹已经基本都听不到了,因为他已经不想再听了。 怪不得他就觉得这村落的房舍和这些农人的人数不太对,怪不得这些农人说话的口音各不相同,若是一处逃荒来的,那应该是一样的口音才对,他们应该是在附近才遇上,然后才聚到了一起起了这样的歹念。 蒙禹摇摇晃晃的回到小屋里背上头天就准备好的背篓走了,那两个农人也没有阻拦他,更没有追他。可蒙禹心里却全是苦涩和悲哀,怎么会是这样?原来人是可以在两个极端之间这样任意改变的么? 他一天一夜之中看到的淳朴农人和杀人劫夺的恶人,其实本就是同一种人,在他们被饥饿穷困逼得走投无路时,他们就会化身为索命的厉鬼,而当他们再度温饱之后,又会变回连小便宜都不愿意多占的淳朴农人。 其实人性的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399 第三百九十九节 意外的重逢 对于从来没有单独闯进过草原和大漠的人,永远不知道将会在草原大漠里遇到什么样的状况,而往往很多状况一不小心就会是致命的。蒙禹以往几次来都是跟着商队或是熟悉草原大漠的人,一路都有人照顾好一切,所以在他的印象里,草原大漠除了广袤和人烟稀少之外和他之前游历过的中原山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特别是刚出边界的时候,在双方的缓冲带里,也总能找到吃的喝的,这的确和在中原游历的区别也不太大,可是随着继续的深入,他就越来越感受到草原人民的生活的不易了,又走了三天之后,在他已经是省着喝的情况下,两个水囊的水还是都被他喝干了。 按理说,在中原地区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走,总能见到水源,不管是小溪还是小河甚或是小水塘,总能让你补充到水,可蒙禹抱着这样的信心走了三天之后,不但没有见到一处水源,反而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了草原和沙漠的交界处,这一下,一向处变不惊的蒙先生也开始有些慌了。 看看四周的景象,蒙禹只能努力的回忆着先前来的时候别人告诉他的关于草原和大漠的禁忌,还好他也记住了千万不能贸然进入沙漠,哪怕是看上去走上一段就能横穿过去的沙洲也不要轻易的独自进去,否则很有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所以,蒙禹只能沿着草原又返回去,可这么来回走了几次之后,就连他自己也都彻底晕了,最严重的还是一直找不到水源,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蒙禹已经开始有些精神恍惚,他只能极力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走进沙漠里。 为了补充水分,蒙禹一路走,一路都在嚼着能找到的植物叶子榨取水分,嚼到最后,他的嘴都已经麻木了,而且意识恍惚下,也不知道顺手摘到的植物叶子到底能不能吃,有没有毒,最后,他已经是凭借着意志力,一边暗自修练着麦田心法,一边向着沙漠的反方向走着。 此时的另一边,在和汉王进行了三天的狩猎和双方士兵的比武交流之后,各有胜负的双方也就尽欢而散了,这一次的狩猎外交,基本达到了预期的目的,消除了额色库外部的潜在危险,他现在只需要专心去对付草原内部的隐患就好了。 为了躲开各部可能对他进行的围猎,额色库也是避开了大路,尽量走一些不常有人走的地方,所以也是沿着草原和大漠的边缘行进着。而正当额色库正在马上低着头沉思着要不要把元朔元月招来帮他一切想办法的时候,忽然有探子来报:“启禀大汗,在前方发现了一个晕倒在地的汉人,请问怎么处置?” 额色库从沉思中被唤回后也是一怔,继而才饶有兴致的看看四周后说道:“这地方会有晕倒的汉人?还真是奇哉怪也了,这会是谁给本大汗设下的陷阱还是预设的圈套?不过既然都遇上了也就说明躲不过去了,那就先去看看吧。” 额色库说完便策马随着探子前行,而傻大个格力木自然是紧张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紧随在他身边,毕竟他们是做好了随时拼命突围准备的,自然是容不得半点的闪失,因为任何一个命令下晚了都有可能是万劫不复的结果。 可当额色库看到眼前这个晕倒的汉人时,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仔细的辨认了半天才对格力木说到:“格力木,你仔细看看,这人是谁?”格力木一见额色库犹如见鬼一般的神情,也疑惑的向这晕倒的人看去,仔细看了半晌之后,格力木也是大叫了一声:“这不会是蒙先生吧?” 额色库点点头道:“除了头发灰白些,容颜苍老惨白些,好像就是十年未见的蒙先生啊!”格力木此时也忘了什么危险了,连忙下马抱起蒙禹的头细细查看之后回复道:“大汗,蒙先生是被渴死的。”额色库立刻大惊道:“你是说他已经被渴死了?” 格力木嘿嘿一笑道:“如果不是我们正好经过,他肯定是要被渴死的,现在么,应该是死不了的。”额色库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的骂了句:“你个笨牛,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然后额色库就下了马摘下马鞍上挂着的水囊,亲自上前捏开蒙禹的嘴一点一点的分很多次把水慢慢灌进去。 看喂的差不多了,额色库又倒了些水抹在蒙禹的脸上,当一阵风吹过之后,蒙禹终于在一激灵之后悠悠醒了过来,痛苦的呼唤了一声之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当蒙禹慢慢回复了意识,看清楚抱着他的人和蹲在他身前的两人之后,也惊愕的长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情绪反应是装不出来的,额色库也瞬间就明白了,蒙禹绝对不是刻意安排好在这里等他的,那这还真就是长生天的安排了,因为他实在不想让元朔和元月过多的介入到他和草原各部的博弈中来,以免给人诟病说他一个堂堂的草原大汗只能借助明廷的帮会势力来解决问题,所以他才迟迟没有让元家兄妹来协助他。 而此时最善于解决这类问题的鬼才蒙禹就这么神奇的晕倒在了他们无意中走过的地方,这不是天意是什么?这不是长生天对他额色库的眷顾是什么?额色库已经不由得默默的在心中祝祷和感恩长生天的福泽恩赐了。 终于缓过劲的蒙禹也想要开口说话,却呜呜啊啊了半天也发不出声音来,一时也是急的脸色大变,这让额色库很是疑惑,连忙唤来略懂医理的另一个探子来查看了一下他到底怎么了,探子捏开蒙禹的嘴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才回复道:“回大汗的话,这人应该是误食了有毒的植物导致不会说话了。” 额色库一听也是惊愕的说道:“怎么会这样?可有什么办法解毒么?”探子摇摇头道:“也不知道他到底吃了什么,属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毒,我看只有等回到居延海去问问大巫师吧,大巫师精通草原上的各种毒草,他一定有办法解毒的。” 额色库忽然欣喜的发现这似乎也是长生天对他的眷顾啊,因为这样他就有充足的理由把蒙禹带回居延海去了,反正只要蒙禹的脑子还好使,不管他会不会说话也并不重要,他想到的办法只要写出来就是了嘛! 于是额色库转而对蒙禹说道:“蒙先生,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晕倒在这里,你现在中了毒不能说话了,而整个大草原能替你解毒的只有身在居延海的萨满大巫师,所以我想带你回去找大巫师替你解毒,你若是同意,就点点头吧。” 蒙禹本来也就是在想着用最什么最好的办法能让额色库来求着他去居延海,本来还想着先去黄金家族的部落搞点事呢,现在倒好,不但误打误撞的遇上了,自己还因为缺水误食有毒的植物中毒了,这可真是再合适不过的理由了。 蒙禹连忙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呜呜啊啊了几句。见蒙禹点头了,额色库也开心的笑笑道:“有什么话,等大巫师治好了你再说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先不要扎营了,再赶一段路吧,从现在起我们加速回到居延海去,也免得在外面夜长梦多,格力木,你来负责照顾好蒙先生。” 格力木开心的把蒙禹身上的背篓卸下扔到一边,又将他扛上了马,这才呼哨着变换队形一路向居延海返回,这一路,他们依然是小心的避开大路和各部的聚集地,甚至避开有草原部落人烟的地方。又走了十天之后,一行人才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居延海。 已经十一岁的阿里木雪公主每天都在盼着最疼爱自己的阿爸早些回来,自然是随时都在注意着有没有什么动静,一听到来人禀报说好像是大汗的队伍回来了,木雪公主便开心的跑出自己的毡房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 看到可爱的女儿,额色库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笑着,一勒马便甩鞍下马跑上前抱起了木雪高高举起道:“我的小木雪是不是想阿爸了,阿爸也无时无刻都在想你啊!”木雪咯咯笑着说道:“是啊是啊,我可想阿爸了,每天都会跑到路口去看阿爸有没有回来。”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一旁的蒙禹也有些眼眶湿润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对于这些温情的画面和场景总是很容易动情。机灵的小木雪眼光扫过之处也自然是看到了蒙禹这个“异类”,伸手一指问道:“阿爸,那个人是谁?” 额色库把女儿抱到蒙禹面前说道:“女儿啊,这个人可就是大名鼎鼎的鬼才蒙禹蒙先生啊,阿爸先前可是跟你说过的哦。”其实额色库也看见了蒙禹眼中的泪花和脸上的情绪变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蒙禹会这么激动,但也想着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的将他留下来帮助自己。 木雪瞪着大眼睛仔细的上下打量了蒙禹片刻才说道:“哦,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蒙先生啊,就连无比聪明的元月姐姐都说你比她厉害多了,没想到你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蒙禹说不出话来,只能微笑着冲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木雪立刻疑惑而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你放心,我能听懂汉人的语言,要不然你这又点头又摇头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明白啊!”蒙禹只能无奈的笑笑,额色库连忙解释道:“木雪,蒙先生误食了有毒的植物中了毒不能说话了,阿爸来告诉你,他点头,是表示对你的喜欢,而摇头是表示谦逊,说他其实没这么厉害。好了,走吧,我们一起去找大巫师给他解毒去。” 木血忽闪着大眼睛笑着说道:“啊,原来你这么聪明的人也会去吃有毒的植物啊,我们这里的牛羊可都是不会去吃有毒的植物的,看来在这方面你可不如牛羊聪明哦。”额色库生怕蒙禹尴尬甚至生气,刚想化解一下,却见蒙禹眼神中透着真挚和喜爱深为赞同的对着木雪点点头伸出了大拇指,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蒙先生很是喜欢木雪啊! 回到居延海大汗庭就基本没有什么危险了,所以额色库让给格力木解散了护卫,自己抱着木雪带着蒙禹去求见萨满大巫师。当他们掀开大巫师帐房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的大巫师却率先说话了:“大汗这次外出似乎是带了贵客回来啊!” 额色库放下木雪上前施礼道:“大巫师说的对,我这次确实是带了贵客回来,可我的这位贵客却还需要大巫师的帮助啊!”木雪也跑上前抱住大巫师的手臂央求道:“大巫师你快救救这可怜人吧,他吃了牛羊都不敢吃的毒草现在不会说话了。” 已经八十多岁的萨满大巫师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先慈爱的摸了摸小木雪的头,才转而看向蒙禹,蒙禹也连忙上前施礼,可口中却只能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大巫师盯着蒙禹看了半晌才点点头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来,坐到我前面来。” 蒙禹依言坐到了大巫师前面,也仔细的观察起了这位草原人心目中能与长生天神灵沟通的桥梁代表,这位一脸沧桑的老人眼中有着道衍禅师一样的通透明悟,脸上却有着不一样的神采,这似乎是有着特殊的经历留下的印记。 面对萨满大巫师,蒙禹却没有面对道衍禅师那样的轻松闲适,反而有些紧张和局促,甚至有一点点的不安,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而大巫师也盯着蒙禹再次看了半晌才说道:“哎,你是草原人的朋友,可也是草原人的灾祸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00 第四百节 五年之约 大巫师这话一出,不但蒙禹大吃一惊,就连额色库也吓了一跳,可什么叫既是朋友也是灾祸呢?这完全是相悖的啊!但是再仔细想想,好像又的确是这样,以往蒙禹每次一来草原都有大事发生,而且都是大得不得了还会死很多人的那种大事。 于是额色库连忙笑笑下台阶道:“大巫师真是慧眼如炬,我这位朋友似乎就是这样的人,不过他既然还是朋友,那就请大巫师能救救他。”大巫师却微微摇摇头眼神幽深的看着蒙禹道:“不急,这位小朋友,我想先问问你,对你来说,能不能说话真的很重要么?” 蒙禹闻言一怔,他之前也确实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在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的时候,他的确也很是着急,听额色库说大巫师能治好他,自然也是抱着希望而来,现在听得大巫师这么问他也知道大巫师不会问没用的问题,这才开始低下头仔细的思考这个问题。 想想这十天来,因为不能说话,自己只能减少和别人的交流,一直都只是用心倾听,然后再用心思考,特别是额色库向他说了这十年来草原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很多事情他虽然在朝廷邸报里听到过,可现在由这位草原大汗说出来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更何况还有很多他原先不知道的隐秘事。 若是他能说话的时候,肯定就要对每件事深入的和额色库讨论,或者发表评论和看法,可现在因为不会说话了,他就等于是被迫增长了倾听和思考的时间,有时候会惊奇的发现,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重新思考之后,自己的想法和先前又会略有不同了,再过得一段时间甚至很可能就会是另一种看法了。 仔细回想起来,好像不会说话对于自己并没有损失什么,无非就是让自己不能随心所欲的发表意见或是逞口舌之利,不能随心所欲的打断别人的叙述,不能和别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话语交锋,可这些真的很重要么?以前肯定会觉得很重要,可这十天来的经历却反复的在证明,这些似乎并不重要。 最后,蒙禹再次抬起了头,迎着大巫师深邃的目光微微一笑然后摇了摇头表示不会说话并不重要,大巫师的脸上似乎也显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却还是颇有深意的看着蒙禹道:“你只要不离开草原,就一直都是草原的朋友,那你愿意留在草原不走么?” 这一下,蒙禹也有些震愕了,大巫师这是什么意思?想让他永远留在草原不走么?难道大巫师真的能洞察一切,知道他是来找寻平灭草原方法的?那么是不是自己一旦回答错了就会被大巫师杀了?可自己能在大巫师面前说谎么? 蒙禹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留在草原的,他甚至想着能在草原里停留的时间越短越好,若不是老皇帝给他规定了五年的期限,他恨不得用最短的时间走访完草原找到方法之后马上就离开,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回到中原去做,他怎么能留在草原不走呢? 终于,在大巫师,额色库和小木雪三人的注视下,蒙禹最终还是面色肃然而坚定的微微摇了摇头。这也让额色库一时有些紧张,大巫师不会因此就拒绝医治蒙禹甚至要除掉他吧?而小木雪则瞪着大眼睛努力思考着大巫师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大巫师却仍然是波澜不惊的继续说道:“仇恨并不是活着的全部意义,你若是愿意留下,他日草原将会树起你的丰碑,你若是一定要走,中原却只会有你的一座墓碑。”额色库听得大巫师这么说,立时开心的不得了,这么说来,蒙禹该是和大明有仇才对吧? 可这一次,蒙禹却没有再低头沉思,很快就笑着摇了摇头,仇恨当然不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除了报仇,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他当然也知道回到大明之后风险很大,自己也很可能早早的就进入坟墓了,可这又如何?他是不会因为留在草原会建功立业而留下的,更不会因为回到大明会不得好死就不回去的。 见蒙禹仍然在摇头,额色库很是失望,他也真的是需要自己的木华黎,需要自己的耶律楚材,可元家兄妹也是有野心的,跟他也不会是一条心真心辅佐他,所以绝对不是最佳选择,而他所见过的人里,最合适的人选当然就是蒙禹了,现在长生天又把蒙禹给他送来了,他自然想要把他留住。 就在额色库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大巫师却头也不回的冲他摆了摆手阻止了他说话,然后才继续看着蒙禹悠悠说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我会医好你让你重新开口说话,不过这需要几天时间,刚才说过的话,你也可以在这几天里再好好想想。” 蒙禹立刻就欠身向大巫师施礼致谢,额色库也松了口气,只要大巫师愿意医治蒙禹就好,至于劝蒙禹留下的事么,慢慢来吧。接下来的几天里,蒙禹就一边服用大巫师调配的药物,一边修炼麦田心法,在心法的作用下,药效自然也发挥的更快。 医治了三天之后,蒙禹终于可以简单的发声了,又调养了两天之后,已经可以简单的说话,距离彻底康复已经不远了,而这期间,额色库除了安排好蒙禹的生活起居之外,半点都没有打扰他的生活,因为额色库的骨子里也是个强者,他可不希望在蒙禹面前显得太过无助,所以他也要先着手准备一些事情。 七天之后,蒙禹又一次坐到了萨满大巫师的面前,大巫师平时的话很少,经常一天到晚都说不到三句话,他们相处的这七天里,其实并没有多少的语言交流,可蒙禹总觉得在这样的世外高人面前,哪怕什么都不说,也能多少接受些熏陶。 如果说道衍禅师姚广孝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的安稳宁静,那萨满大巫师给人的感觉就是深邃悠远的沉静震撼,就像是临着一口有着悠久岁月的古井,哪怕什么都不说,也能感受到岁月的沉淀和历史的沧桑,也能感知到这口古井曾经发生过多少故事。 可蒙禹万万没想到,萨满大巫师这一次主动开口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孟青是个好孩子,他的事,多谢你了!”蒙禹如今刚刚康复,说话的样子还真有些草原人说生硬汉语的感觉:“啊?原来大巫师也认识盛大哥?不过那点小事真不算什么,无需言谢。” 大巫师点点头道:“我和孟青的爷爷就是至交好友,我的相学和命理学就是他的爷爷教给我的,我也是看着孟青的父亲长大,又看着孟青出生,我没有孩子,他们父子两代人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能看到孟青平安无事的老去,我也就能安心的去长生天见老朋友了。” 蒙禹没想到大巫师原来和盛天龙还有这样的渊源,不过想想盛天龙的祖上就是教授黄金家族皇室汉学的,那和萨满大巫师有交集也就不奇怪了。忽然之间蒙禹就觉得和大巫师亲近多了,就像姚广孝也会收养姚继为义子一样,看似冰冷如铁的大巫师其实也是有情感的。 于是蒙禹也决定将盛天龙如今的情况告知大巫师:“盛大哥现在很好,朝廷给了它爵位的官职,又赏赐了他宅院田地,晚辈也是刚刚知道他已经在家乡成了亲,或许都有了子女了,还有忠心的东山大哥一直跟随着他,他现在的生活可是好得很呢。” 大巫师点点头道:“嗯,孟青本就是熬过劫数就能富贵长寿的命数,我也就不用担心了,那么蒙先生你呢?我那天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其实也正是因为你对孟青有恩,我才想让你留在草原,因为只要你留下,就能躲过劫数,也能实现你功成名就的理想。” 蒙禹闻言却是淡淡一笑道:“多谢大巫师,其实当年盛大哥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可晚辈始终觉得,有些事既然是注定了要发生的,就该自己去面对,不管自己能不能过得了这个劫数,那都是自己的人生,不该逃避更不能违了初心,所以晚辈只能是多谢大巫师的好意了。” 大巫师听到蒙禹的决定,面色和眼神也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微微点点头道:“好。”之后便不再说话了,蒙禹只能自己主动问道:“那敢问大巫师,是不是我的毒已经解了,可以不用再服药了。”大巫师仍然只是简单的回了一个字:“是!” 蒙禹欠身致意后便起身离开了,不过刚出大巫师的帐房就有人等着他:“蒙先生,按大汗的吩咐,如果您已经没事了,就让小人第一时间接您过去见他。”蒙禹点头笑笑道:“多谢你等候了这么多日,那就请带路吧。” 这人一路将蒙禹带到了额色库的大帐,接到消息的额色库立刻就迎了出来给了蒙禹一个大大的拥抱开心的说道:“哎呀,蒙先生,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没想到居然能误打误撞的在大草原里遇到你,你说这是不是你经常说的天意。” 蒙禹等到额色库放开他才正式的施礼道:“还没谢过大汗的救命之恩,多谢了!”额色库摆摆手道:“哎,这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来来来,我们到里面坐下慢慢说。”额色库说着便伸手拉着蒙禹王自己的帐房里走去。 落座之后,额色库也是亲手给蒙禹烹茶倒茶,然后才悠悠问道:“蒙先生怎么会来到大草原里,又怎么会因为缺水晕倒的?”蒙禹尴尬的笑笑道:“原本是想到草原各地游历一番的,可惜我过于自负,低估了草原生存环境,以至于走了三天都没有找到水源,只能靠吃植物的叶子撑持,要不是遇到大汗,我当夜应该就已经喂狼了吧。” 额色库笑笑道:“蒙先生可真不把我当朋友啊,既然要游历草原,就该先来找我这个老朋友才是,怎么能自己一个人贸然的进入大草原呢。”蒙禹笑笑道:“就是觉得以往每次来都是有人带路有人陪同,无法真正的了解草原,才有了这样无知的想法,现在我是真正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额色库也不想再绕弯子了,便直接说道:“蒙先生,既然我们能这样遇上,那就说明长生天希望我们能相遇,我看你就留在我这里吧,你想要游历草原,我可以让人给你带路,但只是带路,绝不打扰你,无论你想干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你。”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我已经和大巫师说的很清楚了,我们是不会留在草原的,我就算明知道回去就是死,也还是要回到中原去的。”额色库有些落寞的说道:“难道我就半点都不值得蒙先生当做朋友么?” 蒙禹闻言也有些微微动容,没想到,额色库说的并不是辅佐,而是当他的朋友,这让本就容易动情的蒙禹瞬间就被触及了心灵深处柔软的地方,他甚至觉得微微有些内疚,本就是想来额色库这里呆五年的,干嘛还要这么和额色库兜兜转转的绕圈子呢? 所以蒙禹也深呼了一口气,伸出一个巴掌说道:“五年,为了报答大汗的救命之恩,我在居延海停留五年,如果大汗同意,那我的身份就是大汗请的汉学先生,教授大汗的孩子们学习中原文化,至于大汗想要我帮什么其他的忙,只要我能做到的,也一定都会尽力。” 额色库一看蒙禹忽然改口了,一时也惊喜得难以自持,五年就五年吧,就不信凭他额色库的本事五年还不能征服蒙禹让他愿意一直留下,所以额色库生怕蒙禹反悔,立刻也伸出手和蒙禹击掌道:“好,就按蒙先生所说,咱们一言为定,五年之后蒙先生若还是执意要走,我绝不强留。” 蒙禹也努力的点点头道:“好,多谢大汗成全,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就这样瞬间达成了五年之约,蒙禹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在居延海大汗庭里留了下来,接下来的五年,又将开启他的另一段人生。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01 第四百零一节 新的交趾领袖 大明的南方,交趾,清化,黎氏驻地。 交趾各族的族长和代表都聚集到了这里来找黎利讨要说法,自从监理太监马骐开始推行每月一征的新都城营建税各大族就开始带头抗征,可谁知道清化黎氏和宁化范氏却在第二个月就相继都交了,这立刻就让各大族的抗税同盟不干了。 房中,宁化范氏的族长看看黎利笑笑道:“贤婿真的想好了?这事情一旦传出来,贤婿可就只有起兵造反一条路了。”黎利面上泛着笑意,却微微摇头道:“现在还不到起兵的时候,岳父大人放心,我心中有数的,就算有人传出去也没事,只要岳父大人守口如瓶就好。” 范氏族长手捻胡须看着眼前的女婿,从当年这个年轻族长来找自己寻求同盟时就觉得黎利非同一般,也觉得久居人下的池中之物,这才主动提出将女儿范玉陈嫁给黎利,而黎利欣然接受后也保证会让范玉陈有夫人的地位和待遇,而他似乎也的确是做到了。 对于黎利韬光养晦讨好马骐,范氏族长并不反对,可对于黎利建议马骐加征新都税又说服自己带头交税,这心里始终还是不踏实的,毕竟这可是要犯众怒的事啊,虽然现在没人知道这项税是黎利提议的,但只要带头交税就肯定会引起公愤。 果然,在一起撑过了第一个月,第二个月黎氏和范氏忽然先后交税之后,交趾各族立刻就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声讨,可谁知黎利却一点都不怕,还直接放话让各族如果有不满的来蓝山黎氏驻地找他就是,于是就有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范氏族长点点头道:“好,既然贤婿已经胸有成竹,那老夫也就信你一回,从现在起,除非贤婿需要老夫说话,否则老夫就一直保持沉默便是,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那贤婿想做什么就只管做吧,我们范氏一定全力支持你。” 黎利笑笑致意道:“多谢岳父大人。”既然便转头面色肃然冲门外大声的说道:“打开门,让他们进来!”门外的黎氏族人听令,轰隆隆的打开了黎氏大堂的沉重木门,然后高声喊道:“黎氏族长有请,各位贵客请进!” 大门忽然打开之后,刚才还在聒噪的众人反倒一时都沉默了,谁也不敢带头先走进去,谁也不敢再说话,毕竟这是在交趾大族黎氏的的地盘,毕竟黎氏有一个火器高手和火器作坊的事他们多少都知道,所以都怕走进去就是一个死亡陷阱。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见没有人进来,黎利又在里面大声喊道:“诸位,不是要来找我黎利兴师问罪么?怎么到了这里又裹足不前了?可是都已经被摘去了胆,去掉了魂,只敢在人多时吼上几声,真要拼命时就成了怂货?!” 这话说的极其隐晦也极其伤人,因为各族多少都参与过几次反叛明军的行动,也都被打掉了一些精锐,还被明军收拾整治过,最后却还是都臣服了,所以黎利等于是在揭他们都不愿提及的疮疤,也是在赤裸裸的打脸啊! 果然,这话一说,立刻就有人受不了了:“不要以为你们黎氏做了明廷的狗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就不信你敢把我们这些人都杀了!”黎利在里面哈哈大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何时说过要杀了你们?既然不怕,那何不进来一叙?” 这人被黎利一抢白,面子上也挂不住了,只能一咬牙大踏步走了进去,黎利见终于有人进来了,这才微微一笑大声说道:“请坐!”只要有人带头,其他人在交换眼神后,也都陆陆续续的走了进去,好的要当面质问黎利的嘛。 见人都进来了,黎利才起身施礼道:“承蒙各位愿意光临黎氏驻地,黎利感激不尽,有礼了!”先前那人没好气的说道:“黎利,我们不是来做客的,我们是要来问问你,你们黎氏和范氏为什么要带头交这样的税?!” 黎利施施然坐下后嘿嘿一笑道:“这位老哥,那我来问你,你们若是一直不交,最后结果会如何?”那人气鼓鼓的说道:“还能如何,肯定是备受朝廷打压,甚至是明军上门收缴,拉走财物抵债。”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 黎利再度嘿嘿一笑道:“既然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那你们又为何要联合抗征呢?”那人再度慨然回道:“因为这税不合理,我们联合抗征,就是要向交趾布政使黄福请命,让他上奏皇帝陛下取消这样的税收。” 黎利再问:“那你们也抗征两月了,黄福大人可有什么回复?”那人一时哑然,可仍然不甘心的说道:“大明皇帝陛下距离交趾路途遥远,或许黄大人请命的折子才刚刚到达,我们只要继续抗征下去,不日就能能到皇帝陛下的回复。” 黎利微微一笑道:“你们还真是天真,据我所知,黄福大人派往南京的信使,已经都被人截杀了,你们是等不到回复的。”众人闻言一怔,继而就炸锅了:“哎呀,怪不得呢,原来如此,这肯定是马骐那死太监派人做的!” 黎利早就猜到这些交趾大族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脸色阴沉下来,开始冷冷说道:“所以,各位还要等么?没有皇帝陛下的特别诏命,布政使黄福大人也只能按监理太监马骐的意思行事,若是我们再不交,下个月马骐可就要调兵收缴了,那时候,我们的损失只会更多!” 各族一时哑然,毕竟这就是事实,如果说先前还有皇帝陛下免税的一线希望,那么现在就什么都没有了。黎利趁热打铁的讥讽道:“真到那时,你们敢反抗征税的明军么?敢再次兴兵造反么?敢拼上现在拥有的一切去反抗么?”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微微低下了头,的确,被打了这么多次,各族的男丁都不多了,谁都不想再冒险起兵,那么现在的情况下的确是早交要损失小些,可大家也不甘心啊,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被黎利几句话就说得好像他才是对的了呢? 看看差不多了,黎利才悠悠说道:“税不能不交,可我们不是还有族人么?将这税平分下去,每家每户每个人都承担一点,其实也没多少,大明皇帝陛下要兴建北平新都,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的确该略尽绵力才是。”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抬起头鄙夷的看着黎利,却没人再敢骂他,现在如果再骂他,那可就是在骂大明皇帝陛下了,那可是大不敬的欺君之罪,是要抄家灭族的啊,黎利牢牢的掌控着一切,也一直在让众人跟跟随他的思维在想问题。 黎利见没人敢反驳,又神秘的笑笑道:“可我们也可以想办法从明军和朝廷那里赚钱啊,他们要的粮食,交税的那部分我们不能少交,买卖的那部分我们也不能提高价格,可我们却可以往里面掺点别的东西啊,只要吃不死人,谁又会在意的?” 这一下,众人更是面色惊愕的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如果刚才黎利是交他们分摊新都税他们都能想到的话,那这粮食里掺假他们先前不但不敢做,就是连想都不敢想啊!那黎利是什么意思?要让他们在明军的眼皮子底下作假么? 一见众人又沉默了,黎利也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我们交趾能吃却不值钱的东西多的是,还都可以做成白色的颗粒和粉末,你们就多动动脑筋想想便是,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我知道谁在外面告密说是我黎利教你们的,那休怪我黎氏兴兵讨伐。” 众人立刻纷纷点头,这样的植物交趾的确很多,如果能这样作假的话,那倒是可以省下很多粮食,那可就是一大笔钱啊!可也有脑子一根筋的人问道:“那那些东西吃多了会胀气甚至会闹肚子,长期吃还会精神不振,这能使得么?” 这回,不待黎利说话,已经有其他族的代表在呵斥这人:“你是不是傻啊,反正都是明军在吃,你管他们吃了会如何?只要吃不死人就行,省下的粮食可是我们自己的!”立刻便有人纷纷附和,众人也开始有些兴奋,没想到居然有了一条省钱的路子。 黎利见时机也差不多了,自然不会忘记今天的关键问题:“各位放心,我黎氏一直都是安南大族,不会不顾各族的死活,我之所以要忍辱负重的去讨好那监理太监,不过也就是为了能得到对大家有利或是不利的消息。” 说到这里,黎利佯装悲痛的长叹了一声才继续说道:“若非如此,我又如何能知道黄福大人派出的信使都已经遇害,又怎会知道那马骐早就已经给明军暗示,一旦出兵征税,就允许他们自由行动一日,那一日里,明军做什么都不违法。” “什么?!”这一下,众人已经不是单纯的惊愕了,这样的震惊不亚于告诉他们要被抄家灭族了,如果真的允许明军自由行动一日,那他们的财物很可能都被抢光,妻子女儿很可能被糟蹋然后明年就生下一堆明军的孩子,这怎么能受得了啊? 黎利很聪明,他知道暗示的力量,自己想象出来的可怕场面往往都是自己最惧怕的东西,所以每个人都想到了自己觉得最坏的可能,一时间,先前的义愤填膺渐渐变成了感激,忽然觉得还是应该一直让黎氏和黎利来做各族的领袖才是。 到了此时,黎利也满意的向人群中已经被他用十支枪械收买了的一个小族长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感激涕零的说道:“原来黎氏族长为了我们各族的安危和利益承受了这么多委屈,我们居然还要怪罪他,这真的是恩将仇报啊!”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点头称是,黎利也谦逊的摆摆手道:“过誉了过誉了,我黎利永远都会牢记我是安南大族,不敢忘本,自然要为同宗同胞略尽绵力。”听得黎利两次都说的事安南而不是交趾,众人也开始明白了点什么。 那被收买之人立刻适时的说道:“不如我们就公推黎氏族长做我们安南各族的领袖吧,今后该怎么和明廷周旋,我们都听黎氏族长的便是!”这个提议也得到了一部分的赞同,但仍有很多人在窃窃私语不置可否。 这个时候,黎利终于笑着看向岳父大人点了点头,范氏族长会意,立刻起身躬身行大礼道:“宁化范氏愿意奉黎氏族长为领袖,今后该怎么做,还请黎氏族长指示。”那被收买的族长也立刻跟着躬身行礼,一时间,很多族长和代表都开始躬身行礼。 在这样的羊群效应带动下,其他还在犹豫的各族也纷纷下了决心跟着躬身行礼,直到最后一个人也开始躬身行礼,黎利才开心的霍然起身道:“好,既然承蒙各位抬爱,那我黎利就担起这事关安南各族的重担吧,多谢了,我黎利也绝不会让各族同胞们失望的。” 就这样,在经过了两年的韬晦之后,黎利终于如愿的当上了交趾各族的新领袖,有了这个身份,他就可以去和马骐博弈讨要更多的好处,而从马骐那里套来的消息和朝廷对于交趾的安抚政策,黎利也全都可以对各族说这是他黎利拼着性命为大家争取来的。 在新都税分摊到所有人头上之后,刚刚相对安稳了两年的交趾就又开始又怨气怒火的暗流在各氏族百姓的心头涌动着,这些怨气和怒火在黎利的不断加压下,终有一日会变成喷发的火山,而史书上也永远只会记载:大明朝廷于交趾施政不利!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02 第四百零二节 另一种以退为进 深秋的居延海边,金色的胡杨林中,一阵秋风吹过,落叶随风飘飞。十来岁的木雪公主欢快的蹦跳着,嬉笑着围绕蒙禹转着圈,然后又瞪大眼睛看着他问道:“先生,我草原是不是很美啊?”蒙禹点头笑笑道:“的确是很美。” 木雪又蹦跳开说道:“我也觉得很美,可惜我的阿妈不在了,我觉得她肯定也会喜欢这里的。”蒙禹看着这个机灵聪慧的女孩,也觉得这个从小就没了母亲的孩子的确也挺可怜的,想了想,蒙禹也试探的问道:“萨穆尔大阏氏应该也会对你好的吧。” 木雪有些难过的撅起小嘴说道:“大阏氏对我是很好,可我还是有些怕她,我还是想我的阿妈,想我的阿妈能抱着我哄我睡觉。”蒙禹一见木雪被自己说得难过了,连忙转换话题道:“我看大汗的书房里有一张古琴是你的阿妈留下的,如果你想你阿妈了,我就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木雪立刻就转嗔为喜开心的说道:“真的啊?原来先生也会弹古琴,那可真是太好了,记得我还是很小的时候听阿妈弹过,阿妈说这是外公送给外婆的定情物,后来分别时外婆又送给阿妈的,对了,先生见过我的外公和外婆么?” 蒙禹笑着点点头:“当然见过,你的外公是我最敬重的大哥,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你的外婆我也见过,是个美丽而优雅的女子。”想起盛天龙和特姆尔夫妇,蒙禹的思绪也瞬间就被拉回到了十年前那段激动人心的岁月。 就在蒙禹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原来我的小木雪把蒙先生领到这里来了啊,蒙先生的身体才刚刚康复,可别又受了风寒。”木雪一见额色库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迎上去说道:“是先生说想出来走走的,先生可没有阿爸说的这么娇气。” 蒙禹也连忙施礼道:“大汗怎么也来了。”额色库笑笑道:“既然蒙先生有此雅兴,那我便陪蒙先生走走吧。”蒙禹也知道额色库应该要和自己说目前的困境了,便也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谢大汗引路了。” 额色库边走便微微摇头无奈的笑笑道:“其实是我想请蒙先生指路才对啊。”已经已经定下五年之约,蒙禹也不想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主动说道:“那大汗就先将现下的情况详细说与我听听吧,为大汗分忧也是我份内的事。” 额色库点点头,面色肃然的正色说道:“在鞑靼和瓦剌两大部不再进攻居延海反而在杭爱山大战之后,黄金家族的那些人就有些坐不住了,于是,以科尔沁的大首领阿岱为首组成了同盟,意在联接草原各部重新推举一位草原大汗,将我这居延海大汗庭架空。” 说到这里,额色库冷哼一声道:“原本,他们想推举阿鲁台立的鞑靼汗王然后借助鞑靼的势力为根本,可阿鲁台此时却反而不愿意了,因为那样一来,他立的那个鞑靼傀儡汗王就很可能不再受他挟制,最后很可能他就会又只剩他的阿苏特一部。” 见蒙禹一直在垂首倾听,额色库接着说道:“为了震慑他们这个同盟,我先去了瓦剌想见一见脱欢,可惜脱欢躲着不见我,于是我便想到了去开平附近求见汉王殿下,希望能得到明廷的准确答复,还好,这次会见的结果还不错,汉王殿下已经答应了,只要他们敢联兵进犯居延海,明廷的边军便会从后方给他们以重击。” 蒙禹终于点点头开口道:“大汗是大明皇帝陛下册封的,明军肯定不会坐视居延海被黄金家族联兵消灭,可若是他们不出兵,只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另立一位草原大汗,那明军出动的可能性就不好说了,多半还是会先看大汗怎么应对吧。” 额色库笑笑道:“当然,我也不会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明廷的帮助上,那只不过是做好未雨绸缪的最坏打算罢了,这些日子我已经分别去信邀约各部的首领,随信还送上了不同的礼物,不管结果如何,先让他们互相之间有些猜忌再说。” 蒙禹由衷的说道:“嗯,大汗这一着棋走的不错,这样的同盟本就是不够坚固的,接下来只需要顺着这个思路进行下去就好。”额色库既开心又好奇的问道:“哦?这么说关于怎么化解此次危机蒙先生都已经替我想好了?” 蒙禹笑笑道:“既然已经答应了留下来五年,那大汗的事我自然是要用心的,况且,只有先替大汗解决了难题,我也才好去放心的游历草原各部嘛。”额色库会心一笑点点头道:“好好好,有蒙先生在就是好,那就请说说看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因为有着边讲解边写写画画的的毛病,蒙禹走到一旁捡起一根树枝蹲下在地上划了一个框,然后又画成了四块,这期间,额色库已经在一旁席地而坐,小木雪也好奇的坐到一旁捧着腮帮子看着,而不远处则是格力木带着苍狼护卫们在外围警戒。 蒙禹用树枝点着四个格子道:“如今的大草原,大致可以分成四块,鞑靼,瓦剌,居延海自然是三大块,而剩下的黄金家族各部勉强可以算是一部分,其实大汗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只要鞑靼和瓦剌不加入这个同盟,那么单凭他们自己,就算是真的再自立一个草原大汗,也不过就是一个名义上的大汗而已。” 额色库点点头道:“情况确实如此,可我所担心的,就是黄金家族在草原人民心中的地位和影响力,一旦真的让他们也立起一个草原大汗而我又不能很快将其消灭的话,用不了两年我这个居延海大汗庭就再也没有人在意了。” 蒙禹笑笑道:“大汗所言极是,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这个同盟彻底瓦解,而且以后再也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额色库会心一笑道:“我知道蒙先生已经有了好主意,该怎么做你就直接说吧,我一定言听计从。” 蒙禹悠悠说道:“大汗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大汗所面临的困境?”额色库嘿嘿一笑道:“当然记得,那时候我虽得父王喜爱,可在兄弟中却是实力最弱的,多亏了蒙先生教我以退为进才躲过了两个哥哥的杀机。” 额色库说道这里,忽然脑中一转,好奇的问道:“难道蒙先生这次也还是要我继续以退为进?”蒙禹点点头道:“不全是,因为那个时候乞儿吉思的世子之位还是空缺的,所以大汗那时候只要主动提出放弃世子之位就行,可现在情形不一样了,大汗已经做了几年的草原大汗,是不能主动退位的。” 额色库由衷的点头道:“是啊,其实以退为进我也想过,可又实在是无从退起啊!”蒙禹微微一笑道:“大汗是自己钻进牛角尖了,其实退也有很多种退的方法,又不是非要退位才叫退,大汗想想看,除了科尔沁的阿岱首领之外,其他黄金家族的首领难道就不想做这个草原大汗么?” 额色库若有所思的说道:“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位置等着他们又不需要拼命,那肯定是每个有着黄金家族血统又有资格上位的人都会想要去做的。”蒙禹又问道:“那么这样的人有几个呢?”额色库仔细想了想回道:“最少也有十二个。” 蒙禹点点头道:“那就是了,想必大汗给这些人也都送了礼物和书信了吧?”额色库点头道:“嗯,都送了。”蒙禹笑笑道:“所以我才说只需要顺着这个路子继续走下去就是了。”额色库也是个喜欢自己思考而又掌控欲极强的人,所以蒙禹很聪明的一直在引到他思考,若是面对杜宇,他肯定直接就说该怎么做了。 额色库认真想了想才说道:“嗯,是不是等他们收到礼物之后,我根据他们的反应再看该从哪些人下手?”蒙禹微微摇头道:“干嘛要挑人呢?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我们都可以做文章,就算是把大汗的使者赶走把礼物退回的人,大汗也可以设法放出风说他们这是做给外人看的,其实私下早就和大汗有联系了。” 额色库一拍大腿哈哈一笑道:“对啊,越是对我表现出嫌恶的人我就越要在他身上做文章,这样才既解气又有效。”蒙禹点点头道:“是的,那接下来,这本就不牢靠的联盟很快就会出现裂缝,那么接下来就该是以退为进的第二步了。” 额色库再度仔细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的说道:“第二步是不是分别告诉他们每一个人我愿意支持他们?”蒙禹笑笑道:“是,大汗果然英明,大汗其实只需要退让半步,告诉他们你可以将漠北让出来,以后双方就划南北而治。” 额色库闻言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其实他也没想到蒙禹的退是这样的退法,他将草原大汗庭迁到漠南的居延海本就已经是冒险了,若是真的重新有了一个漠北大汗,那么对于他的威胁并不亚于直接架空他啊! 蒙禹自然也看出了额色库的担忧,所以又在刚才的框上划了一个圈道:“大汗放心,之所以放出这样的风声,就只是为了瓦解他们,让他们自己内斗而已,大汗要相信,一旦这个风声放出去,那鞑靼的阿鲁台可就坐不住了,到那个时候,阿鲁台要么会扶持他的鞑靼汗王去争这个位子,要么就会全力与大汗合作瓦解这个联盟。” 额色库这才眉头深锁的点点头道:“有道理,按阿鲁台的为人,肯定不会让别人来做这个北方的草原大汗的,他一定会让他手中的傀儡全力去争取,那若是这个位子真被他给争到了,那对于我们也还是极其不利啊!” 蒙禹再度微微摇头道:“大汗尽管放宽心,阿鲁台多半是不会让他手中的傀儡去争这个位子的,到那个时候,他应该是会选择和大汗合作瓦解这个黄金家族的同盟才对,大汗可不要忘了,阿鲁台可是色目人后裔。” 额色库这才猛然警醒道:“对啊,不管是阿鲁台还是脱欢都不是黄金家族的血统,如果说脱欢还沾着一点点血缘的话,那阿鲁台可就是半点边都不沾了,他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傀儡真正成为黄金家族的领袖!” 蒙禹笑笑道:“是啊,阿鲁台这样的人是不会把好不容易掌控在手中的权柄放出去的,更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所以和大汗合作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大汗该进行第三步的时候了。” 到了此时,额色库反而不想急着听蒙禹说出全盘计划了,因为光这前两步走完就是明年开春的事了,他有的是时间去思考,他也更想自己去将整件事想明白,这样才是他草原大汗额色库的行事风格,谋士谋士,只需要给建议就行。 看着身旁手捧腮帮的木雪一脸迷惑的表情,额色库开心的将他一把搂过来慈爱的问道:“我的小木雪可是听不懂啊?”谁知道木雪却梗起脖子不服气的说道:“才不是呢,我都听懂了!”额色库心存逗弄的问道:“哦,那就说说看我的小木雪都听懂什么了?” 木雪一脸不屑的说道:“这些想对阿爸不好的人都不是好人,个个都自私自利心怀鬼胎,就好似不同的狼群为了觅食聚到一起一样,所以只要丢出一支羊腿去,这些饿狼就会立刻为了争抢羊腿而互相撕咬自相残杀!” 这话一出,不但额色库惊讶,就连蒙禹都由衷的赞道:“哎呀呀,木雪公主可是不得了啊,居然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额色库也慈爱的说道:“是啊,我的小木雪和她的阿妈一样的聪慧,只可惜是女孩子啊!” 这话蒙禹可不好接口,只能是报以一笑,额色库也是无奈的说道:“我的这几个孩子就交给蒙先生了,特别是那三个儿子,希望蒙先生能让他们长进些吧。”蒙禹连忙躬身应诺,可对于额色库的儿子,蒙禹可不会像教宋琥宋瑛一样的寓教于乐循循善诱,因为这教好了可都是大明的劲敌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03 第四百零三节 见或不见 就这样,蒙禹在居延海里渡过了第一个冬天,站在居延海边,欣赏着洁白的天鹅在皑皑白雪中起落游弋,蒙禹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幸运,想当年的唐宋边塞诗人也不过就是在长城附近走走看看,而自己却可以在真正的塞外扎下根来。 面对这样绝美的风光,蒙禹忽然又想起了月如,自己见过她一身红衣在桃花林中,一身黄衣在柳絮飘飞中,还有一身墨绿在满屋的药草中,不知在这天地一片银装素裹之中,月如又会换上一身什么样的衣裙来应景。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蒙禹也几乎被渴死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之后,再想起月如之时就少了很多的忧伤哀愁,反而多了一丝欣喜和甜蜜,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就在蒙禹正在想着要不要也作诗一首的时候,一个探头探脑的人来到了附近。 蒙禹本就六感过人,在修炼了麦田心法几个月之后似乎又有了长进,除了在暗牢里被搞坏的眼神还是不太好之外,这听力和感知可是越来越好了,所以蒙禹立刻会心一笑,佯装威严的呵斥道:“格力木,你在干什么!?” 傻大个格力木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走了过来,因为额色库要让他跟着孩子们一起向蒙禹学习,这可把格力木为难坏了,本来都一见书本就头疼,如今还要跟一群孩子一起读书就更是头大了,更何况额色库还下了军令,蒙禹作为老师可以任意处罚不听话的学生,不管是他的孩子还是格力木,所以格力木每次见着蒙禹就像见着瘟神一样。 蒙禹回过头笑笑道:“有什么事,说吧,今天不让你背书就是了。”格力木这才如释重负的开心说道:“那就多谢蒙先生了,是大汗让我过来问你,元家兄妹亲自送过冬物资来了,顺便还要谈谈合作建火器作坊的事,蒙先生要不要去见见见?” 蒙禹和元月在真定城发生的事额色库自然是知道的,额色库也曾开玩笑的说起过,两个聪明绝顶的男女到底适不适合做夫妻?这其实就是在暗示蒙禹想不想娶元月了,只要蒙禹点头,额色库就会去替他张罗这事。 而蒙禹则取出了自己亲手刻的月如的排位放到桌上,然后微笑的告诉额色库,他这一生只会有这一个妻子,不会再娶别的女人。额色库点点头,也就不再提起此事,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不是为了这个草原大汗的身份,他也绝不会再娶萨穆尔长公主的。 蒙禹点点头回复道:“那就请你回复大汗一声,我就不见他们了,关于我在这里的事,也尽量不要提起吧。”格力木疑惑的挠挠头道:“你们不是老朋友了么?怎么会不想见他们呢?若是我的老朋友远道而来,我可是大老远就要去迎接的。” 有些事情,蒙禹也知道是无法和格力木这样蠢直的人说清楚的,可看着格力木满脸的不解和疑惑,蒙禹又觉得不能让这个“学生”觉得自己不近人情,于是也只能换个方式解释道:“格力木,有些事你也应该明白,并不是所有认识了很多年的人都是老朋友。” 格力木还是不解的问道:“可我们记得你们第一次到丰镇的时候还说过是共同经历了生死的好兄弟啊!”这一下,蒙禹就有些无语了,回想当初,他们的确是共历生死的好兄弟,可当初一起对付黑煞的人,现在又还有几个关系好的呢? 看着格力木眼中渐渐显出的鄙夷,蒙禹也只得再度解释道:“或许有些事,大汗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们之间之所以到现在这样,就是因为元家兄妹的父亲和木雪公主的外公之间发生的生死搏杀,元家兄妹的父亲因之丧命,而木雪公主的外婆也意外去世,从此后我们便不可能再是朋友了。” 格力木更加不解的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汗和元家兄妹才应该是仇人啊,可我从未听大汗说过元家害死了特姆尔王妃的事,他们也一直都保持着往来关系也很不错,怎么反倒是你这个外人反倒和他们不来往了?” 这一下还真是把蒙禹搞的有些哭笑不得了,他也开始有些佩服额色库这样的人这么些年到底是怎么能和格力木相处融洽的,这要是自己这么从早到晚的和格力木在一起的话怕是早就被他气死了吧? 万般无奈之下,蒙禹只能耐心解释道:“木雪的外公,也就是盛天龙盛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一直在帮他筹划重返大明家乡,可惜,就在已经万事俱备的时候,盛大哥的大本营黑土台却被元宏偷袭捣毁,盛大哥在黑土台的属下也死伤殆尽,后来我帮盛大哥谋划绝地反击,在那一战里元宏重伤而死,盛大哥的爱妻也被杀,盛大哥自己也身受重伤几乎自绝而死,从此后,元朔便视我为杀父仇人,你说我们还能继续是朋友兄弟么?” 看格力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蒙禹继续解释道:“至于大汗和元家之间其实并没有直接的仇恨,因为木雪的外婆并不是元家的人杀的,而元宏的死就更和大汗没有关系了,所以才会是你现在所认为的大汗这个亲人都没事儿我这个外人却不能再继续做朋友的结果。” 这一下,格力木终于是懂了,认真的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我明白了,不是你没良心,也不是元朔对不起朋友,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这都是身不由己的事,哎,其实这种事在我们草原里真算不得什么,你们汉人真是小气。” 就在蒙禹为终于解释清楚了才松了口气的时候,另一个清脆而惊喜的声音却再度让他心头一紧:“蒙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随着话音,一身月白儒衫外面再穿了一身银白狐裘的男装元月便出现在了眼前。 蒙禹一看躲都躲不掉了,只能转身施礼道:“元二当家,别来无恙啊!”元月一时也说不清忽然意外的见到蒙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只是觉得冬季的居延海很美,想独自出来走一走看一看罢了,可没想到却意外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心中一动,在走近一看之后更是惊讶不已。 格力木一看这场面似乎有些尴尬,立刻就要开溜了:“那蒙先生我先走了,刚才那些话还要转告大汗么?”蒙禹无奈的笑笑道:“那就还是劳烦你转告大汗一声吧。”格力木说了声:“遵命!”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看着格力木跑远,元月才再度问道:“蒙先生怎么也会来到居延海的?”蒙禹只能编谎道:“一直想来草原各部走走看看,这居延海就是我游历草原的其中一站,等到开春雪融之后我就会去别的部族游历的。” 元月淡然的笑笑道:“看来我与蒙先生还真是有缘啊,到哪里都能遇上。”其实蒙禹最怕的就是元月真的对他有了什么想法,连忙回道:“其实见或不见,我们都一直就在各自该在的地方,见到或见不到,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见蒙禹的话语如此的冷淡,元月心头刚刚燃起的火苗也渐渐的被压了下去,可这倔强的女子又岂是轻易就会放弃的,想了想,元月也决定问个清楚:“蒙先生,上次的事实在是抱歉,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包袱里有尊夫人的·······” 元月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便只能停了口,蒙禹洒脱的笑笑道:“没关系,那等小事,元二当家无需放在心上。”元月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交集了,也便再度鼓起勇气问道:“那尊夫人是怎么离世的?” 见元月问起这个,蒙禹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他可以接受月如已经离世这个现实,也可以全凭想象活在仍然有月如的世界里,可元月这直击他内心的问题却再度揭开了他心底最深的伤痛,月如是怎么死的呢? 眼见得蒙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脸色也开始变得有些苍白,元月就知道自己问了最不该问的问题,再聪明的女子,一旦碰到和自己内心情感有关的问题时就会变蠢变笨,也会犯最不该犯的低级错误。 其实自从上次分别后,元月就已经决定将那少女时期深藏在心底的蒙禹彻底的从心里赶出去,她也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可今天再次在居延海边的皑皑白雪中见到这个熟悉的身影时,她才知道根本没有清除干净。 元月见蒙禹脸色不豫的沉默着,只能嗫诺的说道:“蒙先生如果觉得不便回答就不用回答了,我只是想知道蒙先生心里究竟藏着什么苦,其实上次相处的那几天里我就想问了,我是真的不想蒙先生心里一直这么苦啊!” 终于隐晦的表达出了自己的心意,元月也脸色微微绯红的低下了头。蒙禹却微微摇头道:“元二当家错了,我心里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苦了,其实刚才我站在这里的时候,还在想着若是她也在这里会换上什么样的衣裙。” 听到这样的回答,元月的那一点羞涩和忐忑不安瞬间就被击的粉碎,取而代之的是屈辱和恼怒,没想到在她鼓起勇气的示意之后,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回答,这比直接拒绝她的好意还要更加让他难受 元月这样一直坚韧而强势的女子也终于有泪水从眼角滑落,心里的情绪也再也抑制不住,紧咬着牙却只是轻轻挤出了几个字:“蒙先生为何要这样羞辱我?!”说完这句话后,元月就流着泪转身跑开了。 从此之后,蒙禹对于元月来说,就真的彻底成了儿时的一个梦,还是一个永远也无法触及的梦。从此,她不会再和任何人提起蒙禹,也不会再让蒙禹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这一次,是真的清除得干干净净了。 看着元月难过的跑开,蒙禹的心里也是一痛,他不是不明白元月眼中的情意,更不是不明白元月的暗示,他也知道,像元月这样的女子,只要他往前走一步,元月就会向他飞奔而来,然后就会立刻全身心融入到他的生命中。 可是他却不能也不敢接受元月,既是因为他对于月如的爱,也是因为他今后要做的事,爱着盛天龙和萨满大巫师所说,他要找太子报仇就要赔上他自己的性命,所以他不能再让自己有任何的情感牵绊。 一旦又有了新的情感牵绊,或许五年之后他就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回去找太子报仇了,他不能让自己有这样的可能,所以他就只能把自己变成一个不解风情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怪物,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斩断一切情愫。 蒙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继续转而看着居延海的水面喃喃说道:“月如,我知道你要怪我太狠心了,不该这样伤一个女子的心,可我也只能这样啊,这其实对她更好,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真正值得她爱的人。” 蒙禹的眼前,又浮现出了月如的样子,所不同的是,这次月如换上了一套他从未见过的白色衣裙,在这白雪皑皑中更显得圣洁而优雅,而月如也眼含情意的看着他悠悠一叹道:“哎,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蒙禹当然不知道,在他站在居延海边拒绝了一个女子的心意暗示后正和心中的爱人精神交流时,在遥远交趾清化蓝山地区的一个小院里,还有一个叫黄岚的女子,也正看着天空中孤独盘旋哀鸣的飞鸟,心中凄然,眼角泪下。 不管少年时情窦初开在心中埋下种子的元月,还是一见钟情后守着那半点相思的黄岚,蒙禹今生都注定要辜负她们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04 第四百零四节 可怕的真相 大明永乐十五年,初春,草原的积雪开始融化,而额色库针对黄金家族联盟的攻心政策也开始产生效用,后面的事,额色库也已经完全想明白了,不再需要蒙禹这个“汉学教师”帮他做什么,所以,蒙禹就开始了他的第一次草原游历。 为了不让蒙禹再迷路渴死饿死,额色库派了一个熟悉草原的向导与他同行,而为了方便,蒙禹也和向导一样换上了草原百姓的衣服,就这样,两个人就向着居延海附近的小部落前行了,他们要去的第一站,是距离只有百里的一个小部落。 骑马走了一天,在天擦黑的时候,蒙禹和向导终于到了阿丹部落,按照蒙禹的要求,向导没有说他们是额色库的人,只说是草原上游学的学者,以蒙禹的学习能力,这几个月也已经学会了大部分用以日常交流的草原语言,除了一些特殊的词汇需要向导解释外,基本都可以和草原人民直接交流了。 好客的草原人民听说有游学的学者,很快就接纳了他们,并以接待贵客的礼节招待了他们,对于他们没有去部落首领的帐房而是到了他们这户普通百姓的人家,男主人更是显得格外的激动,因为第二天他就可以去朋友面前吹嘘了。 看着热情的主人夫妇忙碌着给他们准备饭食还坚决不收他们的钱,蒙禹也不由得有些恍惚,就是这样淳朴的草原百姓,怎么会一转眼就变成手持屠刀去劫掠大明边境的恶魔了呢?他们草原百姓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一会儿,一大盘热腾腾的手抓羊肉和大饼就上了桌,马奶酒也倒满了碗,男主人开心的举起酒杯说道:“感谢长生天让贵客来到我们的部落,也感谢贵客的到来让我沙拉尔的毡房有了荣光,我沙拉尔实在是太开心了,先敬你一碗。” 蒙禹也连忙按草原礼节先礼敬长生天之后,再和沙拉尔一饮而尽。沙拉尔又和向导也干了一杯,这才招呼二人吃肉,骑马走了一天,蒙禹也的确是饿了,便学着这几个月学的的样子像个真正的草原人一样吃起羊肉来。 待得蒙禹吃的-沙拉尔才有举起杯道:“听说贵客是我们草原的学者,这可真是太难得见到的稀客了,不知贵客是写什么的?”蒙禹也举杯同饮后才说道:“我是记录草原各部落百姓的生活和思想的,所以,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沙拉尔大哥。” 沙拉尔一听这话立刻兴奋的睁大眼睛说道:“真的吗?贵客是要问我问题之后再写进书里吗?”蒙禹点点头道:“是啊,我们的对话我都会写进书里。”沙拉尔欢呼了一声说道:“那这么说这本书里也会有我沙拉尔的名字喽?” 蒙禹再度点点头回道:“这是当然,要记录我们的对话,自然要写上沙拉尔大哥的名字。”沙拉尔简直高兴坏了,都已经等不及倒酒了,直接拿起酒囊猛灌了几口才擦擦嘴兴奋的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我明天去和他们一说,他们肯定丢药羡慕死我沙拉尔的。” 蒙禹会心一笑,看来不管是大明的百姓还是草原的百姓在爱对朋友们吹嘘这一点上都是相同的,还好这草原百姓一家一户的毡房之间都相隔着一段距离,不然若是像中原百姓那样毗邻而居的话,草就该呼朋唤友的叫来一堆人了。 蒙禹又和他同饮一碗之后问道:“那么沙拉尔大哥,我可以开始问你问题了么?”沙拉尔爽快的拍拍胸脯回道:“贵客只管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都如实回答,就算贵客要问我几岁偷看过女人洗澡都可以。” 沙拉尔说完就爽朗的笑了起来,蒙禹也被感染的笑了,可他当然不会关心沙拉尔看女人洗澡的事,他想问的,都是最实际的生计问题,可贸然就问太尖锐的问题肯定不行,反正时间多的是,蒙禹也不着急,就从最无关痛痒的事慢慢问起吧。 蒙禹想了想,先问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沙拉尔大哥所在的这个阿丹部落总共有多少人?有多少男人?多少女人?多少孩子?多少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沙拉尔想了想回道:“我们是个小部落,大概有两千多人吧,男人有千把人,女人要大概就七百八人,孩子有三百多个,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大概就只有四五十个。” 蒙禹接着问道:“女人比男人少这么多,那是不是很多人都要打光棍了?”沙拉尔笑着摆摆手道:“没有,其实部落里女人比男人还多,可很多都是奴隶身份,只能算牲口。”沙拉尔说这个话的时候异常的从容淡定,以至于蒙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沙拉尔说的事一个多么残酷的现实。 蒙禹这才想起来,当年带着安和第一次来边境的时候,慕容预就开玩笑的说过要去黑市上的奴隶市场给安和买个女人做老婆去,而这些被买卖的女奴隶,都是从别的部落抢来的,或者是从边境上汉人的村镇里抢来的。 而这些给他们生儿育女的奴隶,在他们的眼里居然都不算人,以至于在算人口数的时候都没有算上她们!蒙禹一时也有些恍惚,他实在无法把眼前淳朴直爽的沙拉尔和那个劫掠完别的部落或村镇又把女人抢来做牲口奴隶的恶魔重合到一起。 看着蒙禹怔怔不语,沙拉尔也疑惑的问道:“贵客你怎么了?难道我哪里说错话了?”蒙禹这才意识到自己若是要以草原人的身份游历,就必须接受草原人这种抢掠成性的现实,不能表现出惊愕或是反感,否则很可能就要谈不下去了。 蒙禹只能笑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沙拉尔大哥的部落这么小,应该是很容易受到大部落劫掠的吧?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奴隶的?”沙拉尔得意的笑笑道:“那还不是要感谢我们伟大而尊贵的额色库汗,我们是从乞儿吉思跟随他迁来的部落,所以是没有人敢来劫掠我们的。” 蒙禹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向导要带他来这里,原来是乞儿吉思的下属部落啊,看来额色库为了他的安全还是不敢轻易让他去别的地方,因为在这里,不管蒙禹犯下什么大错,只要向导出示身份就不会有人敢为难于他。 蒙禹会心的一笑,单在这一点上,额色库倒也真算得是一个好上司了,真是什么都替自己想好了,看来自己只有顺利的过了阿丹部落这一关,向导才敢带他到瓦剌的下属部落去吧?那自己接下来就放心大胆的问吧。 蒙禹笑着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你们的奴隶是去边境黑市上买来的,还是去别的部落抢来的?”沙拉尔笑笑道:“买的也有,抢来的也有,还有我们部落之间赌赛赢来的,我都靠赛马和射箭赢来过两个奴隶的呢。” 蒙禹点了点头,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渠道啊,那这么看来相比起其他地方的百姓,居延海大汗庭的百姓的生活真是有些无趣和无聊嘛,因为这些事他从来没有见大汗庭的百姓们做过,不过想想也是,大汗庭的百姓似乎也不需要做这些就已经生活得很好了。 蒙禹想想也差不多了,就试探的问道:“沙拉尔大哥去过大明的边境么?”沙拉尔点点头道:“去过,去贩卖部落里的牛羊和皮货,然后换回粮食、盐巴和生活物资,沙匪很是厉害,所以我们每次都要有一百来个好手护送。” 这一下蒙禹更好奇了:“沙匪?就是沙漠里的劫匪?他们又是什么人?”沙拉尔哭笑不得的回道:“哦,贵客居然不知道有沙匪的存在,那也愿长生天保佑贵客永远不要遇到沙匪,这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作战异常勇猛,但是却也很少冒险劫掠人数比他们多的商队。” 蒙禹还是好奇的问道:“那沙匪都是些什么人?是草原人还是汉人?”沙拉尔撇撇嘴道:“其实沙匪都是些可怜人,他们要么是部落被打散无家可归的草原人,要么是犯了军法和死罪在大明活不下去的汉人,也有被捉住后加入的。” 既然都聊到这里了,蒙禹也就没有顾忌的问道:“原来沙匪里有草原人也有汉人啊,那沙拉尔大哥觉得草原人和汉人能和睦相处么?”蒙禹是满怀期待的等着结果是能的,可惜沙拉尔却很自然的摇摇头道:“当然不能,沙匪已经不是人了,自然不会再分什么草原人和汉人。” 蒙禹无法理解沙拉尔的想法,继而疑惑的问道:“那是为什么?就算沙匪不能算是正常人,可我在边境的小镇里也见过草原人和汉人和睦混居的村镇,沙拉尔大哥为什么会认为草原人和汉人不能和睦相处呢?” 沙拉尔笑笑道:“边境上和睦混居的村镇么?贵客去的时候一定是粮食丰收的和平时候,所以看到的都是和睦景象,若是发生天灾粮食歉收,或是双方发生战乱的时候贵客再去,那么所看到的情形就会不一样了。” 蒙禹仔细想想,似乎自己几次去的时候的确都是和平时期,边境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可他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平时和能和睦相处的两族人民,在灾害和战乱到来时就不能再和睦相处了呢?难道还能和相处了数年的邻居反目成仇拔刀相向不成? 所以蒙禹疑惑的问道:“沙拉尔大哥是怎么知道的?那个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沙拉尔微微点点头道:“我的确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是听一个汉人老奴隶说的,那一年大明的皇帝率兵打来,马哈木太师的队伍经过,他们那个村里的草原人立刻就拔刀杀向身边的汉人,将抓获的汉人和抢来的粮食献给马哈木太师,那汉人老奴隶说,他做梦都没想到,一直和他们相处得已经像邻居一样的草原人会忽然就持刀杀了他的两个儿子和孙子,把他和两个儿媳妇还有孙女都捆起来献给了马哈木的队伍,他们是根本就没有防备,才会被邻居轻易得了手。” 这一下,蒙禹是真的被震惊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而据他所知,这些村镇里的草原人在马哈木的队伍走后对明朝官府上报的是村镇里的汉人是被马哈木的军队杀光的,粮食也都被马哈木抢走了,为此,朝廷还专门拨付了粮食救济这些“幸存”的草原人。 这简直就是血淋淋的真相啊,不知道前来调查的朝廷官员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故意隐瞒了这样残酷的事实,总之在朝廷的眼里,这些村镇里的草原百姓都已经是融入了大明的良民,也是需要朝廷福泽所致的子民百姓。 可谁曾想,这些还会装可怜装无辜还感激涕零的领取朝廷救济的“可怜百姓”,居然是刚刚才把屠刀砍向毫无防备的汉人百姓的“恶魔”,这算不算是人世间最讽刺的事?这算不算是人性之恶最赤裸裸的展现? 此时,蒙禹却又忽然想起了那个边境小村里发生的事,那两拨逃荒而来却想不劳而获杀人劫夺的中原百姓,比这些边境村镇的草原百姓又如何呢?不也都是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么?因为或许他们不想汉人动手,那死的很可能就会是他们全部人了。 那这悲剧的根源到底在哪里?蒙禹忽然间有些悲哀的发现,他想寻找的平边良策,或许真的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找到答案的,这一下,他也忽然觉得老皇帝要他在草原呆五年似乎真非常正确的,没有这样长时间的了解,真的根本就是没什么用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05 第四百零五节 谁是内奸 大明永乐十五年(公元1417年)四月间,已经出门在漠南游历了两个多月,走访了十多个小部落的的蒙禹又一次回到了居延海,因为他们接到了额色库发出的消息,大概的意思就是是遇到了问题需要蒙先生尽快回去。 当蒙禹和向导进入居延海大汗庭路口的时候,一个一身雪白的娇小身影就飞跑上前欢快的叫道:“先生,你总算是回来了啊,木雪都想你了。”蒙禹连忙下马迎上去将木雪高高举起,就连蒙禹自己都没想到,他现在的身体居然这么好了。 木雪咯咯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似乎每个喜欢她而她也喜欢的长辈都会这样高高的将她举起,不管是额色库,格力木,老丞相阿是才。老将军阿泰都会经常这样,而蒙禹大概是唯一一个木雪喜欢的汉人吧,之前不管是见的明朝使者还是内阁大臣杨荣木雪可都不太喜欢。 很快,额色库和格力木也相继出现了,只是格力木仍然是畏畏缩缩的躲在后面,还是一副见到债主要尽量避开的样子,这也难怪,谁叫蒙禹临走前给格力木布置了那么多的作业还让木雪监督他,现在看来这作业多半是没做完的。 额色库笑意盈盈的上前说道:“没想到我的小木雪还是跑在我们前面了。”蒙禹车才放下木雪转身见礼。额色库仔细看了看蒙禹欣喜的说道:“看来这大草原很适合蒙先生啊,我看蒙先生不但气色好多了,就连头发都变黑了些。” 蒙禹自然知道这是额色库想潜移默化的让自己觉得留在草原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既不能告诉额色库有老皇帝的约束在,也不想告诉额色库自己身体好起来是因为修炼了道衍禅师姚广孝教授的麦田心法的缘故。 所以蒙禹只能笑笑道:“是啊,没想到我这身体在草原居然会变好了许多,看来我也要感谢长生天的恩赐才是了。”一听蒙禹都已经开始像草原人一样的感谢长生天了,额色库更是欣喜不已,这才半年不到蒙禹就已经变化这么大了,那五年之内说服他留下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额色库一路将蒙禹迎进了大帐,结果傻大个格力木跟在后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蒙禹有心戏弄他一下,便故意回头叫道:“格力木,你怎么也不来和我这先生见礼?”格力木一看还是被蒙禹给找上了,立刻便哭丧着脸上来见礼。 蒙禹微微摇头道:“看来你是一点也不希望我回来啊。”格力木连忙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也希望蒙先生早些回来的。”蒙禹揶揄的说道:“哦?是么?那我给你留的作业完成的如何了?”格力木一听就蔫了,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一旁的木雪小公主立刻控诉道:“先生你就该好好罚他才是,这格力木可懒惰了,我问过他好多次他都敷衍我,我看他根本就一样都没有完成。”蒙禹立刻佯装生气的说道:“哦?格力木你说说看,是不是这样的?” 格力木立刻就一脸奇怪的笑容求饶道:“先生你就饶过我吧,我宁愿你罚我去脱魂谷下走一圈也实在不愿意做那些读书抄书的作业,那真是比要我的命还难受啊!”众人看着格力木这痛不欲生的样子都在尽量憋住不笑,而额色库似乎也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场面。 蒙禹也是无奈的摇摇头道:“哎,你不是想要当将军的么,这样子可怎么当哟!”蒙禹说完之后便继续前行,格力木一时大喜,心里还想着难道那些作业都不用做了么?难道自己就这样躲过一劫了么?难道这可怕的一切就这么结束了么? 可很快,蒙禹的声音就悠悠传来:“格力木,那些作业少做一样都不行,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你要么把作业都做完,要么就去穆森将军那里做个小兵,这是大汗已经同意的,你也不用找大汗求情了,你可听清楚了?” 格力木立刻便如遭雷击的呆立当场,脸上那种怪异的笑容也凝滞住了,看上去真是又怪异又可笑,其他人也是眼含怜悯的看着他,甚至还上来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才摇摇头叹息着离开了,其实多少人都在暗自庆幸要做作业的不是自己啊! 额色库也好奇的小声问道:“蒙先生干嘛一定要让格力木做那些作业啊?”蒙禹微微一笑道:“看来大汗也不不知道我要他做的是什么作业吧?”额色库更加好奇的说道:“咦,这我还真是不知道,只是听格力木的意思似乎就是让他生不如死的感觉。” 蒙禹轻叹一声道:“格力木很忠心,大汗也是可以将生死交托给他的,可正是这样重要的人,如果一味的这么蠢直,我怕以后会被奸人利用让他以为是对大汗好其实却是对大汗不利,所以我才想让他能够学会起码的分辨能力。” 额色库一听,心中更是又感激又欣喜,没想到蒙禹已经替他考虑的这么周全,连格力木这个短板都考虑进去了,额色库也是由衷的说道:“那真是太感谢蒙先生了,老实说在这居延海大汗庭里,唯一能够交心托付的也就是我这个儿时的玩伴格力木了。” 待二人落座后,蒙禹才主动问道:“不知道大汗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传书召我回来的?”额色库无奈的笑笑道:“其实这事和你刚才说的事或许还有些关系。”蒙禹略略一思忖立刻就疑惑的问道:“莫非大汗身边出了内奸?” 额色库赞叹的点点头道:“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蒙先生啊,的确是这样的,最近我这里刚有新动向,用不了几天对手那里就知道消息开始应对了,照此下去,我们原定的计划就要被全部推翻彻底重来了,所以我已经停了所有的计划,也没有打草惊蛇,就等着蒙先生回来商议怎么应对。” 蒙禹笑笑道:“如果大汗是想找出这个内奸,那或许要花点心思,若是想让这内奸帮着我们传点假消息出去倒是也不错。”额色库点点头道:“传假消息么,一两次就好,这内奸还是得尽快找出来,否则真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蒙禹微微颔首道:“大汗的意思我明白了,大汗说的对,草原不比中原可以一直养着内奸而不出事,我也是出去走了这一圈才知道,两族百姓之间除了生活习惯不一样,这思想和行事也是大不一样,所以很多在中原行得通的法子,在草原或许还真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额色库饶有兴致的问道:“那蒙先生倒是说说看,若是在中原发现了有内奸,你们是怎么一直养着而又不让他生事的?”蒙禹笑笑道:“在中原的上层居所基本都是深宅大院,一旦发现内奸,那要在暗中把他监控起来就相对容易一些。” 额色库点点头道:“嗯,可惜我只去过丰镇和大同,在大同也没机会去镇守总兵府里去看看,可惜了,不过这样的事想要在草原做成倒真是不易,这一个个毡帐之间毫无遮拦,有的相聚还甚远,很难不被人察觉有人跟踪的,也是可惜,岳父大人给我的影卫都没有了,否则他们倒是或许能做到这一点。” 蒙禹诚挚的点点头,也有些唏嘘不已,那十人影卫年纪本就不小了,又在击杀马哈木时为了保护额色库阵亡了大部分,剩下的几人也相继凋零了,额色库也就再没有这样能行暗事的利器,这样看来,还真是得快些找出内奸才是。 蒙禹思索了一下又问道:“那大汗是想悄悄的找出此人,还是想在众人面前当众揭穿此人?”额色库不假思索的回道:“自然是要当众揪出这人,让所有人都知道,在居延海大汗庭做内奸是没有好下场的。” 蒙禹又问道:“那大汗可知道你这里有几方的探子?”额色库闻言一怔,这才笑笑道:“是了,我忘了这里面还有明廷的探子,可我是想明廷的探子是不会把探听到的绝密消息告诉那帮人的吧?” 蒙禹点点头道:“我也相信应该是这样,可就不知道会不会是在消息传递上出了纰漏,那帮人是直接半路上截了送给明廷的情报,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汗最后揪出的是明廷的探子,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额色库点了点头也为难的说道:“其实这一点我原先也想到过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大张旗鼓的找内奸,结果蒙先生一回来,我这一高兴就又给忘了。”蒙禹也是无奈的笑笑,他也不能说如果他无意中揪出的是大明的探子,那老皇帝会怎么想他? 看额色库又陷入了沉思,蒙禹连忙安慰道:“其实要找出这个内奸也不难,所以大汗也不需要大张旗鼓的进行,如果要防止触及到明廷的探子,那我们就先暗中找寻,待发现后再反复确定之后再说。” 额色库点点头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蒙禹又问道:“那么请问大汗,这些流出去的消息,能接触到的人有哪些呢?我们先从能接触到的人里确定一个范围吧,当然,还有这些人的家人和亲信也在范围之内。” 额色库很快回答道:“老丞相阿是才,大将军阿泰,知院野利格儿,外交大臣乌苏,商议事情的就是他们四人,当然,在场的还有格力木,还有格力木安排在暗处的苍狼护卫,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蒙禹想了想,还是诚挚的问道:“恕我斗胆冒犯,难道大汗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萨穆尔大阏氏么?毕竟她可是有着黄金家族血统的长公主,也是最有可能被那帮人说服成为内奸的人,嫌疑应该在大汗刚才说的这些人之上啊!” 额色库欣慰的笑笑道:“多谢蒙先生能和我坦诚相待,能说出这些话就说明蒙先生是真心实意在替我考虑的,我真是太开心了,至于为什么没有怀疑大阏氏,一则是因为她从不关心大汗庭的政事,二则是因为她也没有探听到这些消息的机会。” 蒙禹微微一笑道:“其实大汗也是个重情的人啊,看来做了这几年的夫妻,大汗对萨穆尔大阏氏也已经是有真情了。”这话一出,额色库反倒是一愣,因为他一直觉得他唯一爱的人就只有逝去的前妻若雪。 可蒙禹的话却让他内心悠忽一动,因为他忽然发现不管他怎么否认,可蒙禹说的好像就是事实,他看着萨穆尔大阏氏日渐消瘦变差的身体,心里也的确是很难受很不忍,现在想来,这其实就是动真情了。 看着额色库沉默不语,蒙禹也连忙宽慰道:“大汗也不要过于介怀,我也只是就事论事的说说罢了。我们还是再来看看这些有嫌疑的人吧,就大汗刚才说的这些人里,四个老臣基本是可以排除的,因为那帮人不可能给得出足以让他们背叛的筹码。” 额色库点点头道:“那倒是,对于这四个乞儿吉思的老臣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诱惑能比今时今日的一切还重要了,那帮人也不可能给出让他们去做汗王或是大首领的代价,所以他们成为内奸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蒙禹继续说道:“所以,剩下的就只有他这四个老臣的家人亲信,还有格力木安排负责暗中护卫的那几个苍狼护卫。”额色库闻言又是一怔道:“莫非这内奸还真是出在了我最不愿意去想到的苍狼护卫里?” 蒙禹连忙安慰道:“大汗莫急,既然范围已经确定,那我接下来就会去看一看这些人,包括萨穆尔大阏氏那里我也会去看一看,还望大汗允准。”额色库笑笑道:“当然允准,蒙先生这是在为我分忧,我要是还掣肘阻挠,那就别坐这个大汗了。” 两人相视一笑,也的确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06 第四百零六节 萨穆尔的心事 草原的初夏,天气晴朗,经过数日的观察,对于奸细的身份,蒙禹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范围,可他还是很想见见那位草原的传奇女子,那位北元的末代长公主,现在的萨穆尔大阏氏,或许这位不一般的女子能让他看到完全不一样的草原思想吧。 蒙禹施施然来到大阏氏的帐房向侍者施礼道:“劳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汉学教习蒙禹求见萨穆尔大阏氏。”侍者说了声:“蒙先生稍待。”便转身进了帐房,蒙禹也便安然的等着,其实在他想来,萨穆尔大阏氏十有八九是不会见他的。 蒙禹自然是准备了第二步第三步如何让萨穆尔愿意见他,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侍者出来后却伸手示意道:“大阏氏有请,蒙先生请进吧。”蒙禹不由得自嘲一笑,看来他还真是错看这位神奇的女子了,这位传奇女子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在侍者的引领下,蒙禹来到了一直毗邻而居却从未谋面的萨穆尔大阏氏面前,蒙禹边走便细细的观察,只觉得萨穆尔确实和先前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她有着不一样的成熟女子独有的美貌气韵,也有着俾倪一切高高在上的霸气,可眉宇中却又有着深深的忧郁,而面色里也藏着淡淡的倦容。 另一边,萨穆尔大阏氏和他身旁的老侍女萨拉也在默默的观察着这个正朝他们慢慢走来的读书人。萨穆尔可不会忘记,就是这个看似瘦弱的书生谋划了毁灭一代枭雄鬼力赤的计划,也是这个看似单薄的身影彻底改变了大草原的格局。 侍者施礼走后,蒙禹也上前施礼道:“汉学教习蒙禹参见大阏氏。”萨穆尔点点头道:“蒙先生请坐吧,其实从知道蒙先生到了居延海的消息我就想着能见一见你,似乎对于我们草原来说,蒙先生的到来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蒙禹没有急着反驳,而是笑笑致谢后先坐下了,而老侍女萨拉也礼貌的给蒙禹倒上了茶,并且有意无意的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感受到老侍女手肘上传来的暗劲,蒙禹心里也明白,这大概是这位老侍女在试探他到底有没有高深的武功吧,因为这一招杜宇也是经常会用的,所以蒙禹也不由得开始留心起这位古井一般深沉的老侍女。 可老侍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中也没有任何的波动,可若是透过现在的表象追溯想象一下就不难发现,这位老侍女年轻时候应该也是非常美貌的,至于她为何把自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待老侍女倒完茶回座,蒙禹也举起茶杯向萨穆尔致意道:“多谢大阏氏愿意接见于我,不知道大阏氏说想见我是因为何事?”萨穆尔冷冷一笑道:“蒙先生可是我们草原的灾星啊,每次一来似乎草原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所以我很想知道这一次又是谁要倒霉了?” 蒙禹微微一笑道:“大阏氏说笑了,我哪里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所有的事都是原本就要发生的,我不过就是做了点穿针引线的事情罢了。”萨穆尔依然冷冷说道:“其他的事情和我没关系,可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我们的漠北大汗庭遇袭导致我的弟弟答里巴和丈夫巴图拉被杀,这一切到底和蒙先生有没有关系?” 蒙禹终于明白萨穆尔为什么态度这么冷淡了,原来是觉得额色库突袭漠北大汗庭有他的谋划啊,蒙禹不由得摇头苦笑道:“大阏氏真是误会了,那个时候我正在中原遇到些非常麻烦的事,连自身的自由和安危都成问题,更没有机会接触和此事相关的人,我哪里能有机会参与到这样的事情里来?” 萨穆尔大阏氏和老侍女萨拉一直都直勾勾的盯着蒙禹的眼睛看着,似乎是要分辨出他有没有说谎,见老侍女萨拉也微微的点了点头,萨穆尔这才松了口气,因为萨拉和她的感觉一样,蒙禹应该没有说谎,那她就放心多了,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他的仇人。 萨穆尔脸上的表情变得随和了一些,可依然还是没有什么笑意的说道:“那蒙先生能不能开诚布公的告诉我你来居延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蒙禹一时有些愣怔,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以政治手腕过人而着称的的萨穆尔监国长公主会在刚刚见他不久就直接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被额色库抢来做了大阏氏之后变傻了? 但转念一想蒙禹也就释然了,萨穆尔对于额色库的仇视连木雪小公主都知道,所以这基本都已经不是秘密了,那萨穆尔也就没有必要再和自己绕圈子了,还不如早一点确定自己是什么立场之后再决定该怎么和自己对话的好。 蒙禹想了想,还是诚挚的答道:“其实我来草原的确是有目的的,而我的目的,就是想寻找能让两族人民和平相处的良策,否则,大明和草原这么一直打来打去,死难和受苦的可都是两族的百姓啊!” 萨穆尔听到这样的回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依然定定的看着蒙禹,而蒙禹也眼神坚定的看向了萨穆尔,如今的蒙禹,身体倒是好多了,可头发却还是夹杂着些许灰白,这或许就是八年的暗牢生涯给他留下的印记吧。 终于,萨穆尔微微摇了摇头悠悠一叹道:“哎,我是真没想到蒙先生原来存的是这样的想法,用你们汉人的话说,我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我没有什么要问蒙先生的了,现在该我来问了,蒙先生来见我,又是因为什么事?” 蒙禹也不想再和萨穆尔兜圈子,便直接问道:“大阏氏应该知道黄金家族组成了反对居延海的联盟,准备重新自立一个大汗的事吧?”萨穆尔的眼神立刻又变得审视和凌厉起来,对于这个问题,她自然是极其敏感的。 沉默了片刻,萨穆尔才悠悠问道:“蒙先生是什么意思?是替额色库来审问我的么?”蒙禹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没有这样的事,大汗对大阏氏可是信任有加也非常尊重的,他从来没有对大阏氏有过任何的怀疑,是我自己想来问一问。” 萨穆尔冷冷一笑道:“他对我信任有加?对我非常尊重?对我没有任何怀疑?蒙先生可真会说笑。”蒙禹无奈的笑笑道:“大阏氏和大汗的过往我无法妄加评论,我只是说出我看到的事实罢了,至于大阏氏信不信并不重要,大阏氏能否先回答我的问题?” 萨穆尔冷笑道:“蒙先生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这么大的事草原上人尽皆知,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蒙禹点点头道:“嗯,大阏氏既然知道,那是否想过帮助您的家族达成这一目的?或者说,您的家族是否请求过您的帮助?” 萨穆尔哈哈大笑起来:“看来蒙先生还是来审问我的,那就恕我无可奉告了,如果额色库觉得我有问题,那就把我抓起来好了,到那个时候,要审讯要用刑都可以,我不会有任何怨言,蒙先生请回吧。” 蒙禹只能苦笑摇头道:“大阏氏真的误会了,我没有半点审讯大阏氏的意思,我也没有这个权利,我只是想求证一件事,那就是大汗庭里被黄金家族收买的奸细到底和大阏氏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那我会劝大汗悄悄处理,如果没有关系,那就按大汗自己的想法去做便是。” 萨穆尔眉头紧皱的看向蒙禹,眼中满是疑惑和不信,而从这一反应蒙禹就知道了,看来他原先的判断是对的,奸细的事萨穆尔大阏氏并没有参与,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已经成为额色库大阏氏的黄金家族血统长公主似乎也已经被黄金家族抛弃了。 蒙禹长叹一声道:“好了,大阏氏不用回答了,我都已经明白了,确实是我误会大阏氏了,抱歉。”蒙禹的话就像刀子一样的扎进了萨穆尔的心里,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甚至身子都开始在微微轻颤,身旁的老侍女不得不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臂。 黄金家族派来了奸细却不和她取得联系,更没有寻求她的帮助,等于是黄金家族已经摒弃她甚至厌弃她了,这让这位天生就无比尊贵和骄傲的大草原末代长公主心里感觉遭受了莫大的耻辱和巨大的伤害! 蒙禹自然是深知这一切的,他此时也有些内疚不该用这么残酷的现实打破萨穆尔心中那个虚幻的泡影,就让她一直觉得自己依然是受万民敬仰收家族尊重的长公主也挺好,干嘛一定要去揭穿这一切呢? 可很快蒙禹就再度下定了决心,因为他是大明的子民,是背负着前辈的嘱托和使命的,所以他必须做一切有利于大明的事,包括让萨穆尔长公主和黄家族彻底决裂,因为没有萨穆尔长公主在草原人民心中的号召力,黄金家族再想快速成事就难了! 坚定信念后,蒙禹悠悠一叹道:“大阏氏也莫要太伤感难过,其实汉人也一向觉得嫁出去的女子就不再是自家人了,虽然我知道在草原人民心中大阏氏是高高在上的女神,可对于你们家族的人来说,您毕竟已经是仇人的妻子了。” 终于,萨穆尔低声轻吼道:“别说了,我不相信你说的一切,我不相信居延海里有黄金家族的奸细,我也不相信他们会抛弃我这个唯一被北元皇帝册封过的黄金家族长公主!这不可能,这都是你编造出来的!” 蒙禹再度长叹一声诚恳的说道:“大阏氏若是不信,可以随我一起去找出这个奸细,然后由大阏氏自己审问,若是我有半句假话,任凭大阏氏处置就是,可大阏氏真的要亲自去面对这样的现实么?” 一直咬牙坚持的萨穆尔终于颓然放弃了,其实她当然知道蒙禹敢来找她说这些就肯定是真有其事的,她只是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和尊严,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残酷现实才死撑着不愿意承认罢了。 心如死灰的萨穆尔嘿嘿冷笑道:“那又如何?你觉得这样我就会彻底投向额色库的怀抱?真正成为他的女人?我告诉你,这不可能!就算我被家族抛弃了,就算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也不会投向仇人的。” 蒙禹这也才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很怕萨穆尔真的就此倒向额色库啊,有些事他毕竟只能引导而不能干预,所有的决定还是要有萨穆尔自己来做,所以如果萨穆尔决定倒向额色库,蒙禹也不会去破坏。 现在,蒙禹就可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大阏氏如果不愿意倒向大汗,那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萨穆尔冷冷看着蒙禹说道:“蒙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你可是额色库的人,难道不是他的说客?” 蒙禹微微摇头道:“大阏氏错了,我只是为了报答额色库的救命之恩,答应留在居延海五年而已,这五年里,我会用心教授王子公主们,也会替额色库出出主意解决一些问题,可我永远不会是他的人,因为我是大明的子民。” 萨穆尔更加疑惑的问道:“真的只是这样?那蒙先生所说的更好的选择是什么?”蒙禹笑笑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之所以来到草原,就是为了寻找能让两族人民减少纷争的良策,而大阏氏应该可以为了这一目标做出贡献。” 萨穆尔好奇的问道:“如果真的能为两族百姓减少纷争,我也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可我能做什么呢?”蒙禹坚定的说道:“萨穆尔长公主若是愿意归服大明,那么就将成为一面两族和睦共处的旗帜,就会有更多的草原百姓相信两族是可以和平相处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07 第四百零七节 年轻的天字号内卫 听完蒙禹的话,萨穆尔大阏氏也再度陷入了沉默。归附大明,甚至去中原地区生活,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可仔细想想,蒙禹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如果自己和额色库无法融合,而黄金家族的体系又背弃了自己,那就的确只剩归附大明一条路了。 可蒙禹的话真的可信么?萨穆尔再次看向蒙禹悠悠问道:“这么说,蒙先生其实是明廷的探子了?”萨穆尔说的是探子而不是奸细,已经是在用词上很照顾蒙禹的面子了,然后萨穆尔就等着看蒙禹会怎么回答? 蒙禹想了想,点点头道:“大阏氏说的不错,按我的来意和目的看,我的确算是大明的探子,因为我想搞清楚草原的百姓究竟在想些什么,究竟为什么不能通过互市换取所需的生活用品而一定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劫掠,但我这个探子却不会做任何损害草原的事。” 萨穆尔笑了笑,蒙禹前后所说基本一致,只是前面说的很含蓄,而现在公开了探子了身份后就说的没这么隐晦了,“那蒙先生出去走访了这么一圈,有没有找到答案了?其实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呢。” 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这次并没有能搞清楚,所以我下次还会去得更远些,当然,多少也有些收获,那就是草原人骨子里就觉得劫掠是正常生活的一部分,不管是劫掠别人还是被人劫掠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包括在大元朝大一统时,各部之间也并没有停止相互征伐劫掠,所以,就目前走访看来,这似乎已经是深藏于草原人血液中的一部分了。” 萨穆尔也有些惊讶于这样的答案,可仔细想了想,似乎就连她自己也并没有觉得各部之间互相征伐劫掠有什么不对,这难道真是因为草原人还处于比较落后的文化层次,大部分人还处在一种落后的文明之中导致的? 从未去过中原的萨穆尔有些好奇问道:“那敢问蒙先生,中原的百姓就没有相互征伐劫掠的事情么?”蒙禹点点头道:“是,中原是由省府州县村甲各级管辖,而各级之间都有所统属,在国家实力强大的时候,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而国家一旦衰弱了,会不会再发生唐朝末年那样藩镇割据各自为政互相攻伐的情况就不好说了。” 萨穆尔再问道:“那中原的百姓就不好斗不好勇么?”蒙禹摇摇头道:“当然也不是,好勇斗狠似乎是人性的通病,在我的家乡,因为缺水而争夺水源也会让村与村之间反目成仇互相攻打,有时因为某件事也会导致两村之间大规模械斗,一样会死伤无数。” 萨穆尔这下更疑惑了:“原来中原人也会这样,我刚才还觉得会不会是我们草原文明比较落后才会将互相攻伐劫掠视为正常,这么说来,似乎也并不是这个原因,否则以中原的高度文明,是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才对。” 蒙禹点点头道:“文明教化是一部分,中原的每个村里都有乡绅,每族也有族长,他们约束自己的村名守礼守法,若是在平时看来,的确都是良民百姓,可一旦本村或是本族的利益受到侵害或是威胁,那么这些平时知书识礼的乡绅族长就会带头动武,所以说文明教化并不能完全杜绝这样的事。” 萨穆尔此时是越听越晕了,不由得苦笑着摆摆手道:“让蒙先生见笑了,我已经觉得头脑不够用了,这些问题容我好好想想再说吧,现在还是先说说蒙先生此来的另一个目的,你准备怎么找出黄金家族的奸细?” 蒙禹笑笑道:“要找出这个奸细并不难,不知道大阏氏是想让他知难而走,还是任由大汗将其当众行刑以儆效尤?”萨穆尔又一次被蒙禹给问住了,要管,黄金家族似乎并不需要她管,可若是不管,她这个黄金家族血统的长公主又势必会被人唾骂。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可相较起来,似乎只有管,可怎么管?一旦真的找出这个奸细,就算自己出面求情,额色库就能放了此人么?若是额色库不愿意放人,那么自己就还是要背负骂名,萨穆尔一瞬间也有些烦躁起来。 蒙禹适时的说道:“如果大阏氏决定了要管,那么我会去和大汗说说,让他放过这个奸细,并且告诉他是大阏氏替他求情的结果,我想,以大汗对大阏氏的爱意,想来是会同意的,不知大阏氏意下如何?” 萨穆尔一时有些不明白,眉头微皱的问道:“蒙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蒙禹笑笑道:“我是大明的探子不假,可我也的确被大汗所救,大汗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是真心想报答他,所以,自然也要做一些对他有利的事。” 萨穆尔也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你是想利用这个奸细?”蒙禹笑笑道:“大阏氏果然聪明,就是这样的,我之所以告诉大阏氏,也是想让大阏氏明白,这样是对大家都好的结果,大阏氏就不要插手了。” 说了这么多,萨穆尔也早就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了,长叹一声说道:“我终于知道蒙先生的厉害了,看来,我只能选择和蒙先生做朋友,绝对不能成为蒙先生的敌人啊!否则下场可能会无比凄惨。” 蒙禹笑着摆摆手道:“大阏氏说笑了,如果大阏氏决定了归服大明,那就是我的同盟,我只会想尽办法的保护大阏氏,只是看大阏氏的气色似乎身体很不好,大阏氏也须得调养好身体才是,莫要自己搞坏了。” 萨穆尔嘿嘿冷笑道:“我的丈夫死了,我的儿子乌尔汗生死未卜,如今天天面对着仇人,你要我怎么好好的?蒙先生想要答案,那我也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只要我的儿子好好活着,只要我的儿子也愿意前往中原,那我就可以以北元长公主的身份归服大明。” 听得萨穆尔终于松口了,蒙禹自是非常开心,能为大明招徕萨穆尔长公主,这意义可非同一般,至于乌尔汗小王子么,蒙禹忽然有种直觉在合适的时候,这位小王子就会现身的,说不定,他现在就在中原呢! ~~~~~~~~~~~~~~~~~~~~ 北平郊外的丐帮总舵,已经做了一年门禁的鱼筐正熟稔的迎来送往,以他国人的机智和记忆力,凡是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记,甚至可以清楚的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身份,性格特点甚至兴趣爱好,每次迎送都能和别人聊上几句,每个来过丐帮总舵的人也都对这个门禁小厮记忆深刻,喜爱有加。 就在鱼筐又送走一个客人的时候,一个丐帮弟子跑来喊道:“鱼筐,宋老帮主找你。”鱼筐应了声:“好嘞,那劳烦你替我一会儿。”那人说道:“快去吧,我就是来替你的。”鱼筐抱拳之后便转身而去。 鱼筐来到大堂门口,宋老帮主已经在等他,却没有和他说话,而是将他带上的一辆马车,然后从小门出了丐帮总部,鱼筐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因为他的真实身份只有宋老帮主知道,如此隐秘的行动,难道是出了状况? 一路上宋老帮主都没有和他说话,鱼筐也牢记着自己的身份不敢多嘴问,直到马车在一处庄院门口停下,宋老帮主才笑笑道:“小筐儿莫要紧张,老夫只是带你去见一个朋友,对于你想做的事,这个朋友或许能帮上忙。” 鱼筐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施礼道:“小子多谢宋老帮主。”宋通笑笑,下了马车领着鱼筐进了庄院,一路来到会客厅,只见已经有一个人在台阶前迎候,鱼筐抬眼望去,只见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长相儒雅,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平常人。 宋老帮主远远就抱拳道:“让杨阁老久候了。”这人正是内阁大臣杨荣,也是负责对外事务的,所以宋通想来想去,在观察得鱼筐确实没有问题之后,便将他的身份写了表章送到了杨荣手里。 杨荣一看居然有个黄金家族血统的草原王子在北平,那还了得,在派人查清了来龙去脉之后,也觉得这是一颗值得花心思的重要棋子,向皇帝陛下奏报允准后,便通知宋老帮主带鱼筐来这个联络点相见。 杨荣也连忙降阶相迎回礼道:“宋老帮主别来无恙乎。”宋通哈哈一笑道:“多谢杨阁老关怀,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哎,小筐儿,快快见过杨荣杨阁老。”鱼筐在中原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知道杨阁老意味着什么,连忙上前见礼。 杨荣点点头道:“好,咱们还是先进去坐下说吧。”带进入客厅落座奉茶后,杨荣也直接就问到:“敢问乌尔汗王子,你那块能证明你身份的金牌可否借老夫一观?”鱼筐一边从脖子上取下金牌一边回道:“杨阁老莫要再叫小子什么王子了,小子现在名叫鱼筐,以后也只会是鱼筐,杨阁老就叫小子小筐儿就好。” 杨荣笑着点点头说了声:“好!”便从鱼筐手里接过了他的身份金牌,仔细辨认后,确定无误,这黄金家族的身份金牌确实是黄金铸造,然后由匠人用草原文字镂刻了家族传承和出生日期,再刻上黄金家族独有的标记。 杨荣将身份金牌还给了鱼筐由衷的说道:“真是没想到啊,堂堂的草原王子却愿意屈居在丐帮做一个门禁小厮,鱼先生的志向看来不小啊。”见杨荣尊称自己为鱼先生,鱼筐连忙谦逊道:“小子可不敢当什么先生,杨阁老谬赞了。” 杨荣笑笑道:“听说鱼先生也是饱读诗书的,而且一直没有间断读书,这学识修养当得先生二字,只是不知鱼先生想为父报仇,想救出母亲,可有什么具体的想法?”鱼筐无奈的摇摇头道:“不瞒杨阁老,小子谋划了年余,却始终没有想通某些关节,看来小子差鬼才蒙先生真是差得远了啊。” 杨荣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也认识蒙禹?”鱼筐尴尬的笑笑道:“不认识,只是小子在草原和大同还有北平的时候都听到过蒙先生的很多故事和传说,也将其视为自己的榜样,可惜,小子实在驽钝,差蒙先生真是差得太远了。” 杨荣笑笑道:“听宋老帮主说,你也是智计过人的,还为丐帮出了很多主意谋划了很多事,以你的年纪和底蕴,再过数年或许也是新一代的鬼才智囊也未可知。”鱼筐连忙欠身道:“多谢杨阁老勉励,小子一定努力达成。” 至此,杨荣对鱼筐也颇为喜爱,想了想又说道:“你的事,陛下也知道了,只不过有些事急不得,毕竟现在额色库汗还是我大明册立的草原大汗,所以,鱼先生恐怕只有暂时隐忍些时日以待时机了。” 鱼筐诚挚的说道:“这个小子自然明白,可小子也了解额色库,他绝不是甘心做个大明附庸的人,他迟早有一天也是野心毕露转而对大明不利的。”杨荣点点头道:“这些陛下都知道,所以,陛下想让你加入内卫,专司对居延海的监视,你可愿意。” 鱼筐一听,真是喜出望外,可转而看看宋老帮主,又有些为难的说道:“可小子现在是丐帮弟子,似乎有所不便啊!”宋通连忙摆手道:“哎,这个无妨,内卫只是你的隐藏身份,以后你也还是丐帮弟子。” 鱼筐这才欣喜的说道:“那太好了,小子多谢陛下和杨阁老,小子愿意加入陛下的内卫。”杨荣笑笑,取出一块天字号内卫金牌道:“陛下天恩,赐你的可是天字号内卫金牌,从此刻起,你便有大明朝廷六品武职的官身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08 第四百零八节 求死 看着杨荣递过来的内卫金牌,鱼筐一时也有些愣怔了,天字号内卫可是江湖传说中才听闻过的,没想到现在只要一伸手自己也就是威名赫赫的天字号内卫了,而且还一下子就成了六品武职官员,鱼筐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源自于他这黄金家族王子的身份。 因为有这个身份,大明皇帝陛下才会如此看重自己,直接成为了皇帝近侍的天字号内卫,只要自己一接过这块金牌,那自己就等于时归服了大明,一切都要按大明皇帝的旨意和朝廷的命令行事,甚至有一天大明想要替换掉额色库的时候,也很可能把自己再度推上去。 接还是不接,鱼筐有了一瞬间的犹豫,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还是没有完全放下过去,没有彻底放下草原王子的身份,原来自以为的已经放下了,其实一直都并没有真的完全放下,直到这一刻他才要真正的抉择是不是要和这个身份告别。 回想起漠北大汗庭遇袭的惨状,回想起满目的尸体和倒在血泊中的父亲,回想起被色库抓走后夜夜凌辱的母亲,鱼筐的心再次骤然收紧了,看着杨荣递过来的金牌,鱼筐忽然觉得这就是一个真正彻底告别过去的标志,也是一个开启未来的契机。 终于,鱼筐缓缓伸出手郑重的接过了这块沉甸甸的天字号内卫金牌,然后紧紧的双手握住,从这一刻起,他就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鱼筐知道内卫是由内阁监管的,所以杨荣也等于就是他的上司之一了,所以余款也再度躬身施礼道:“属下天字号内卫鱼筐见过杨大人。” 杨荣也欣慰的点了点头笑了,其实在皇帝陛下将收服鱼筐的任务交给他的时候,他也有些拿不准鱼筐这个草原王子到底愿不愿意放下身份加入内卫,毕竟他可是北元皇室直系的黄金家族血统,不同于其他的草原部落首领,他的加入对于大明来说可是意义非凡。 杨荣也起身施礼道:“鱼先生无需这般多礼,今后草原的事还要多多仰仗鱼先生才是。”待二人客气完了重新落座,宋通也微微一笑道:“好啊,替小筐儿解决了身份的困扰,老夫也就放心了,只是杨阁老也莫要急着安排任务给小筐儿,再容老夫再多磨一磨他。” 鱼筐感激的冲宋通一笑,而宋通也慈祥的报以一笑,看向鱼筐的眼神中满是喜爱和疼惜,杨荣看在眼里,心中忽然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萌生了出来,而且这个想法一萌生出来就越来越觉得是个非常绝妙的主意,杨荣自己都不由得为这个想法有些激动。 杨荣想了想措辞之后想宋通抱拳道:“宋老帮主,晚辈有个想法,还请老人家斟酌一下。”宋通点点头道:“杨阁老客气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杨荣微微一笑道:“晚辈是想,宋老帮主未曾婚娶,也没有子嗣,甚是遗憾,我看宋老帮主对鱼先生喜爱有加,又甚为投缘,不若就收了他为义子,也好传承老前辈的一身本事,不知老帮主意下如何?” 宋通闻言微微一愣,但他这样的老江湖很快就明白了杨荣的用意,也不得不佩服杨荣这样政治家的深谋远虑,于是也微微颔首道:“杨阁老所言极是,老夫其实也早有此意才刻意磨炼于他,只是不知道小筐儿可愿意屈尊纡贵于老夫门下。” 鱼筐一听,真是喜出望外,其实他也真是打心底里对宋通老帮主有亲近感,更河阳他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和外公,看着别人和老人家亲近就很羡慕,所以在见到宋老帮主之后就感觉格外的亲切,在宋老帮主对他青眼有加特别照顾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现在听说宋老帮主居然愿意收他为义子,这让来到中原已经举目无亲的鱼筐如何不激动,虽然爷爷变成了义父,但其实也就是称呼不同而已,感觉都是一样的。所以鱼筐兴奋的起身下拜道:“承蒙宋老帮主不弃,小子感激不尽,这本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如何会不愿意。” 宋通看鱼筐眼中含泪,也是感情真挚的,不由得也是老怀宽慰的笑笑道:“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只是不能急在一时,小筐儿还须得磨炼一番,对丐帮有些功劳之后老夫才有由头提出此事,嗯,过几天就把小筐儿先调到河北的素衣分舵去,如今那边出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帮会正在暗中蚕食丐帮的势力,小筐儿就先去那边尽情的施展一番吧。” 鱼筐再度施礼道:“多谢老帮主厚爱,弟子一定不负您的厚望。”杨荣看着眼前这温馨和谐的一幕,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欣慰和庆幸,能把陛下交予的任务超额完成了,对于他们这些近侍谋臣来说就是最大的成就了,更何况,现在内阁首辅胡广的身体越来越差,首辅的人选也该换人了,是人就有往上的欲望,谁有又会不想做内阁首辅呢? ~~~~~~~~~~~~~~~~~~~~~~~~ 大明凤阳行宫,一个陈旧的小院里,建文帝的最后一个兄弟,前朝吴王,永乐皇帝登基后被将为广泽王的朱允熥在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前正襟危坐,名为广泽王,可他的待遇却连一个富家翁都不如,且不说住的这个小院已经破不堪,最严重的就是连起码的自由都没有。 他的三个兄弟都已经先后离奇死亡了,他能在这个小院里多活了十来年已经是赚回来的了,其实,当瓯宁王和吕太后莫名其妙被火烧死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等死了。可老天的眷顾又让他安然无恙的活着,但这样毫无自由和生趣的活着也实在是难受啊。 三年前怀恩王因为搭上白莲教策划南京洗象节危机,自治死期不远的时候曾经也来和他告别过,虽然只是短短的说了几句话,可他分明能感受到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并没有害怕和畏惧的样子,反而是一副即将解脱的期待甚至有一点小小的兴奋。 因为他们这些人,连自杀都是有罪的,他们自杀就意味着对当今皇帝陛下不满,那么就会牵涉到家人和亲眷,所以他们就算只能在这百步见方的小院里困着,也只能让自己尽量好好的活着。可惜,怀恩王涉及谋逆,整个院子忽然就都被清空了。 这三年来,广泽王一直在数着自己的死期,他甚至清楚的知道,他之所以最后一个死,就是因为他不是建文帝的生母吕太后所生,而瓯宁王和怀恩王却都是吕太后所生,和建文帝一样是嫡亲,广泽王有时候都在想,若是没有人故意放水,白莲教的人真能搭上怀恩王么? 终于,一个阴气沉沉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因为逆着光,广泽王竟然一时没有看清来人的长相,适应了半晌,广泽王才从这人的长相上清晰的分辨出来,这人是个太监,因为他从小就在宫里长大的,对太监的感觉真是太熟悉了。 广泽王没有丝毫的意外和恐惧,反而也感觉到了一丝轻松和期待,再也不用困在这小院里了,再也不用事事都有人监视了,再也不用一直提心吊胆的担心哪天回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举动,也再不用这么憋屈的活着了,再也不用担心会连累家人亲眷了。 所以广泽王居然开心的问候道:“这位公公怎么才来啊!不知该怎么称呼公公啊?!”来人饶有兴致的观察了广泽王片刻才阴阴说道:“咱家刘怀礼,特来送王爷一程。”广泽王嘿嘿一笑道:“好的,多谢公公远道前来相送,真是有劳了。” 刘怀礼可并不急着动手,他很喜欢看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人在临死前的挣扎丑态,自从杀纪纲和四虎开始,他就深深的喜欢上了这样的感受,所以听说有这样的美差之后,他便全力争了下来,所以,他此刻怎么会让广泽王立刻去死呢? 刘怀礼阴阴一笑道:“王爷莫急,时间还有的是,王爷可有什么要问的,要说的,都可以说可以问,咱家一定知无不言。”广泽王点点头道:“不知道送走怀恩王的可否也是刘公公?”刘怀礼摇摇头道:“不是,那会咱家还没有出宫办差的机会。” 广泽王略微有些失望的说道:“哦,可惜了,我只是想问问怀恩王的亲眷子女可有活下来的。”刘怀礼阴阴一笑道:“这咱家倒还真是可以回答你,据前来办差的内卫所说,一个活口都没有留。”广泽王点点头长叹了一声道:“那不知我的家眷子女可有人能活下来?” 刘怀礼点点头道:“幸而你不是前废帝的一奶同胞,所以陛下特准留下你一子一女,要留哪两个,是你自己选,还是咱家看天意安排?”广泽王心中一痛,却还是点点头道:“不选了,选谁都是我这父亲对不起他们,就让天意来决定他们的去留吧。” 刘怀礼嘿嘿一笑道:“王爷倒也是难得的洒脱,可还要说什么?”广泽王疑惑的问道:“我还想知道,为何陛下忽然就要取我性命了?”刘怀礼嘴角一挑道:“因为陛下要迁都北京了,在正式迁都前陛下就会常驻北京,陛下不在,南京就会长期空虚,而凤阳又实在离南京太近了!” 广泽王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也真是该死了啊。”刘怀礼又问道:“王爷可还要问什么?”广泽王心说反正也要死了,那就索性问了吧:“敢问刘公公,吕太后和瓯宁王遇到的大火,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刘怀礼撇撇嘴道:“王爷真是无趣,这样的问题就莫要再问了,对于他们来说,是天灾还是人祸有分别么?”广泽王一时也哑然失笑,于是再度问道:“好,那我换个问题,朱允炆的小儿子,已经是半个傻子了,刘公公也会将他消灭么?” 刘怀礼摇摇头道:“不会,陛下需要他活着,内卫和厂卫也需要他活着,他这鱼饵可是能钓到大鱼的,哪里会舍得让他死!”广泽王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这凤阳行宫的别院里总算还有人陪着我的儿女作伴,想来他们也不会太寂寞的了。” 谁知刘怀礼却阴阴一笑道:“王爷似乎是想岔了,陛下同意留下王爷的一子一女,却并没有说要让他们留在这凤阳行宫的别院里。”广泽王立刻疑惑而担忧的问道:“那公公要将他们送去哪里?难道是去青楼做官妓和奴役?他们可好歹也是朱家的血脉啊!” 刘怀礼嘿嘿一笑道:“放心,陛下怎么会让皇家的血脉去做那些事,陛下的意思,是将他们带进宫里去。”广泽王初时还点点头倍感欣慰,觉得子女终于可以重新回皇宫了,可转念间,广泽王就愣怔了,继而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刘怀礼,一脸的不敢置信。 直到看到刘怀礼脸上阴骘而猥琐的笑容,广泽王才彻底的愤怒了,大吼的怒斥道:“朱棣怎么能如此狠毒,居然要将我的子女送进宫里做太监和宫女服侍他?”刘怀礼终于等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一幕,终于又看到这些曾经的大人物崩溃的一幕了。 刘怀礼火上浇油的说道:“王爷想多了,他们可没有机会服侍陛下,为了防止他们借机报仇,所以他们只会在远离陛下的地方做些最低贱的工作。王爷若是好好求求咱家,咱家倒是可以略微照拂一二,不知王爷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利是啊?” 广泽王紧咬着牙关,努力的忍着心头的暴怒,冷冷从牙缝里挤出了:“公公还是把我们都杀了吧,我们一家老小都不想活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08 第四百零八节 三王离世 看着已经完全放弃了抗争的广泽王,刘怀礼阴阴一笑道:“是陛下说要留下王爷的一子一女,咱家可不敢抗旨,难道王爷想抗旨么?”广泽王忽然间哈哈大笑道:“都已经这样了,抗旨也不过就是死,刘公公就不需要再拿这个来吓唬我了。” 刘怀礼又是阴阴一笑道:“王爷须知,还有很多事是比死更可怕的。”广泽王看着眼前有持无恐的死太监,也不由得怒喝道:“刘公公觉得我还能有什么能孝敬你的利是?你自己看看这小院里有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除了这一身袍服,我又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刘怀礼依然阴阴的笑着说道:“所谓利是,就看对谁有用了,咱家又没说要什么金银珠宝,只不过是想要一样对于王爷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广泽王疑惑的看着刘怀礼,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东西会被这个素不相识的死太监看上的。 看着刘怀礼志在必得的样子,广泽王无奈的问道:“刘公公到底想要什么,还请直说吧。”刘怀礼满意的点点头笑笑道:“好叫王爷知道,咱家的师父,名叫刘秉。”一听这话,广泽王立刻就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死太监,刘秉的弟子来找他意味着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 广泽王嘿嘿一笑道:“刘秉的弟子,刘秉居然还有弟子。”刘怀礼点点头道:“其实不光是弟子,我还是师父的义子,只是为了不让陛下嫌恶,我便隐去了这层身份,其实我本也不姓刘,从姓到名都是师父赐的,所以,师父的事我自然都知道。” 广泽王冷冷的说道:“你知道什么和本王有什么关系?”刘怀礼微微摇头道:“王爷放心,我绝对不是来试探于你的,我只是想要拿回我师父留下的东西罢了。”广泽王定定的看着刘怀礼,半晌才说说道:“那你先说说看,你怎么证明你真是刘秉的弟子?” 刘怀礼点点头道:“王爷问的好,有一件事,应该是只有王爷和我师父知道,那是王爷十岁的时候,我师父曾将王爷带出宫去玩过一天,只因为那天是王爷的生日,而王爷就想自己到朱雀大街上去买喜欢的东西,不知王爷可还记得啊?” 这一下,广泽王是真的相信了,因为这件事真的是只有他和刘秉知道,因为刘秉武功高强而对他又疼爱有加,所以他提什么要求刘秉都会答应,更何况还是在他十周岁生日这天,所以他们是乔装改扮后偷偷的出去又偷偷的回来,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广泽王苦笑一声点点头道:“好,既然是由刘秉的弟子来送我本王上路,本王也就心安了,刘公公想要拿回刘秉的东西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容本王再多问一句,刘公公拿回这个东西是想为师父报仇么?”刘怀礼摇摇头道:“王爷说笑了,杀师父的是太祖皇帝早已龙驭宾天,我又如何能报仇?” 广泽王也阴狠的笑笑道:“皇爷爷是不在了,可他的儿子、孙在还在啊!”刘怀礼嘿嘿一笑道:“王爷莫非忘了,你也是太祖爷的孙子。”广泽王无所谓的将手一摊道:“所以你尽管杀了我好了,只要你能将霸占了的皇位的那家人也杀了就行。” 刘怀礼自然是深知一句话都不能说错的道理,于是眼神凌厉而坚定的看向广泽王,而嘴里说的却是:“广泽王说笑了,我乃是当今陛下的臣子,也是当今陛下将我从膳房的杂役变成了总管太监,当今陛下对我只有无尽的天恩,我也只有报恩的想法。” 看着刘怀礼明显和话语对不上的眼神,广泽王也点点头笑笑道:“好,那再问问刘公公,你所说的照拂,能让我儿不做太监么?”刘怀礼摇摇头道:“不能,做太监是肯定要做的,我只能做到让王爷少受些苦楚,也不被分去最苦最累的地方,至于其他的,就恕咱家无能无力了。” 刘怀礼说着话,却将一个小纸条递给了广泽王,广泽王打开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在路上会让他借机留种,结果如何,只能看天意了。广泽王这下明白了,刘怀礼会在路上让自己的儿子和女子圆方,至于能不能怀上孩子,那就真是要看天意了。 见广泽王点点头,刘怀礼接过纸条捏成了粉末,然后才再度说道:“那么,广泽王请把师父留下的东西给我吧?”光泽王“嗯”了一声,起身来到书房,在书架上取下了资治通鉴的其中一本递给了刘怀礼道:“这就是刘秉留下的手札,刘公公收好。” 刘怀礼恭敬的双手接过,他也没想到广泽王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就随手放在书架上,只不过是换了本资治通鉴的外壳而已,轻轻打开书本,刘秉熟悉的蝇头小楷就映入了眼帘,这是刘秉一生的心血,里面有他所学的武功典籍,也有他的侦察审讯心得。 有了这本手札对厂卫进行训练后,就可以再将厂卫的实力大大提升,甚至可以远远将锦衣卫甩在后面,迁都在即,厂卫正式出现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虽然因为杀纪纲的手段过于残忍让皇帝陛下有些不高兴而让厂卫们再度被雪藏,可毕竟厂卫是陛下精心栽培的种子,迟早是要破土而出的。 刘怀礼将手札放进怀里收好,这才取出一个瓷瓶道:“多谢王爷成全,王爷请自便吧。”广泽王接过瓷瓶点点头,却再度问道:“本王还有最后一个疑惑想知道答案,不知道刘秉有没有告诉过刘公公,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本王的?” 刘怀礼看看广泽王,无奈的笑笑道:“其实广泽王自己也应该知道,这就是师父爱屋及乌啊。”广泽王一时有些愕然:“你是说刘秉对母妃······?”刘怀礼点点头道:“师父说过,你的母妃知书识礼却性子刚烈,太子朱标并不怎么喜欢你的母妃,所以你的母妃才只有你一个孩子。” 广泽王有些愣怔的问道:“那母妃对刘秉······?”刘怀礼轻蔑的一笑:“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师父和你母妃只是惺惺相惜互相仰慕,并没有什么逾矩之事,而师父之所以抗旨,也是因为你母妃说那样的事不该是他所敬佩仰慕的师父来做。” 广泽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刘秉就因为母妃的一句话就宁愿抗旨去死?这怎么可能?”刘怀礼更加不屑的说道:“你们这样从小就被人捧着的人如何能够理解,像师父这样的人,能有你母妃这样仙女一样的人物仰慕他敬重他真心对待他,那确实是去死的值得的。” 广泽王的表情逐渐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淡淡笑意:“若是以前本王可能确实不懂,可在这小院中困了这十七年,本王也已是深有体会,就连值守的军士对本王尊敬些本王都会心怀感激,那人调走之后本王还心中郁郁了许久,所以你说的本王信。” 其实刘怀礼对于师父刘秉因为太子侧妃的一句话而抗旨赴死,导致他跌入皇宫的底层做杂役二十多年,他一直是很有微词的,也经常腹诽这位在他师父刘秉口中如仙女一般的太子侧妃,直到今天她才有些释怀了,因为他是知道的,在师父因为抗旨被杀的一年后,这位重情义的女子也有郁郁而终了。 广泽王打开了瓷瓶,脸上也是安然的神色笑着说道:“其实此时我还挺羡慕母妃的,能有如此知己良朋,能有为她愿意甘心赴死之意,母亲这一生也算没有白活了,现在我也知道为何母亲去世时,眼中流着泪,面上却带着笑意了。” 广泽王说完,便将瓷瓶中的毒酒一饮而尽,然后便坐会书桌前安然的闭上了眼睛,再没有说一个字。刘怀礼也便悄悄的退出了书房,将他身负的血腥任务执行完,然后便带着那天意眷顾剩下的一子一女离开了凤阳行宫的破旧别院。 而此时,毗邻的另外一个小院里,已经二十岁却因为从来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也没机会跟人说话而呆呆傻傻的建文帝幼子朱文圭,依然还在傻笑着在院子里转圈,也浑然不知凤阳行宫的别院里,从此后就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而此时南京城的齐王府里,齐王朱榑也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看着没经过禀报审查就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客人,齐王朱榑也笑笑道:“客人是谁啊?被囚禁了这几年,我这眼神也不太好了,实在看不清尊驾的面容了,还请见谅。” 来人笑笑道:“咱家乃是坤宁宫总管,厂卫统领马云,与齐王殿下是有过数面之缘的。”齐王点点头道:“哦,原来是马总管大驾光临,只可惜我这里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只好怠慢马总管了。”马云笑笑道:“王爷无需多礼,咱家也是来办差的,就简单些好了。” 齐王点点头道:“这么说我的大限到了?”马云点点头道:“嗯,王爷见谅,陛下迁都在即,而且从今往后在南京的日子也极少,南京即将空虚,而王爷骁勇善战又德高望重,实在不适合再留在南京,以免给有心人存了不必要的妄想。” 齐王笑笑道:“哦,本来还准备跟四哥去看看新的北京城呢,看来是没机会了啊,那与我一起上路的还有谁啊?”马云笑笑道:“自然还有同样被幽禁的谷王殿下。”齐王点点头道:“看来四哥没有厚此薄彼啊,那废物朱橞不是已经被废为庶人了都逃不过一死。” 马云微微摇头道:“王爷说的可不对啊,对于陛下来说,你们是已经死了,可对于臣民百姓来说,你们依然还活着,只不过是被幽禁的更深而已,等过些年合适的时候,才会放出你们病故的消息,然后再给你们大办丧礼风光下葬。” 齐王悲怆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我齐王朱榑一世英名,最后居然连死讯都是假的,好好好,也罢,牵连了母妃受累,我本也就早该死了,若不是不能自尽,我也早就去陪母妃了,马公公说吧,是鸩酒还是白绫?抑或是给我一刀来个痛快。” 马云从怀中掏出瓷瓶道:“自然还是鸩酒,王爷毕竟是陛下的亲兄弟,陛下也不忍见王爷身体发肤受损。”齐王接过瓷瓶,嘿嘿一笑道:“好,既然我已是将死之人,那我有一个疑惑不知马总管能否解答一下?”马云笑笑道:“王爷说说看,咱家若是知晓定当回答。” 齐王阴狠的问道:“我身边那天字号内卫身份的总管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他又究竟是被谁杀的?”马云一听是这个问题,不由得苦笑道:“王爷就莫要为难咱家了,这样的事岂是咱家能知道的,那个时候咱家不过就是老太妃宫中的一个下等太监而已。” 齐王冷冷的盯着马云道:“马总管真的不知道?本王如今大限将至,就只有这一个疑惑未解,马总管也忍心让本王死不瞑目?”马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自然是知道一些的,按规矩,这些王爷死前的要求也可以尽量满足,可此事毕竟牵涉到天字号内卫,他也不敢多言啊。 齐王点点头道:“我知道马总管在担心什么,那本王就先喝下鸩酒马总管再告诉本王真相吧,这样马总管就无需担心的吧。”齐王说完,也不待马云答复就打开瓷瓶饮下了鸩酒,然后便将瓷瓶往桌上一放,面色安然眼神却凌厉的定定看着马云。 马云长叹一声道:“好吧,那我便将知道的告诉王爷便是,其实白莲教里本就有内卫的人,你那管事的其实并不是天字号内卫,他只是从接头的人那里接收了那块天字号内卫金牌以备行动时的不时之需,而王爷后来看到的一切证明这人就是天字号内卫的证据自然都是张冠李戴的。” 马云说完之后,齐王也点点头说了声:“多谢马总管。”然后便闭上了眼睛等着毒发身亡。迁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可迁都也阻碍重重危机四伏,每一件事都会有牺牲,至少关于迁都一事,从运送镇国神器北上到洗象节危机再到现在三个王爷离世,真是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10 第四百一十节 意想不到的奸细 漠南,居延海,十来个人被带到了大帐里,这些都是蒙禹观察后觉得有可能是被黄金家族收买成为奸细的人。额色库高高的坐在主位,而蒙禹则坐在下首位置,他们已经派人去请了萨穆尔大阏氏,可不知为何,萨穆尔最终还是没有前来,或许,她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坎吧。 这些人里,包括四个暗中护卫的苍狼护卫,还有四个老臣的的近侍和身边人,当然,这些都是在故意又放出几个假消息的五天之后便提前已经和四个老臣沟通过的,额色库也不想过于伤了老臣们的心,而老臣们知道有了奸细之后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知院大人野利格儿甚至气愤的说,就算奸细是他亲儿子也绝不会放过。 有了老臣们的支持,额色库和蒙禹就放心了,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幕,至于效果和结果如何,就要看一会儿审讯的进程了,所以在此之前,这些人对于今天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时毫不知情的,他们就这样一无所知的在同一时间被请到这里。 十多个不明就里的人一起下跪行礼道:“拜见大汗。”额色库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他们起身,而是将眼光逐一的扫过这些人,继而冷冷说道:“你们可知道本大汗忽然将你们招来是因为何事?”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见各自都是一脸茫然疑惑的样子,便一起回道:“小的不知道。” 额色库嘿嘿一笑道:“你们之中有人将我这里的绝密消息泄露给了黄金家族的那帮家伙,本大汗想问问此人,究竟是得了什么好处,竟然能做出如此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事来?”额色库的话说完,所有人俱是一惊,额色库和蒙禹自然也是细心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面色反应。 额色库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不过我也要感谢此人啊,这几日送出去的假消息,应该会让那帮家伙晕头转向的乱上几日了,说不定还会自己内讧起来,哎呀,你们说说看,此人到底算是有功还是有罪呢?我到底该不该严惩此人呢?” 额色库这话说完,这些人的面上自然就有了不一样的反应,有的忿忿不平,有的疑惑不解,有的面色不改,而有这么几个人却面色微变,有惶恐,有紧张,有害怕,有瑟缩,蒙禹看在眼里,也不由得暗自疑惑,难道奸细不止一个人? 额色库自然也看到了,转动目光看到蒙禹也是微微面露疑惑,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看来他们两原先都想错了,他们一直觉得奸细就是这么一两个人,其中或许还有没被排除完的明廷探子,可如今看来,他这居延海大汗庭的水可真是浑的很啊! 想到这里,额色库也有些气闷,其实他骨子里还是那个骄傲而强势的少年,所以也一直不太在意这些事,总觉得他的居延海不会和别的地方一样,可如今现实很快就要狠狠的扇他耳光了,这让他心里如何不憋屈和难受得想爆发啊! 还好,蒙禹适时的冲他笑笑微微摇摇头,才又让按捺住快要抑制不住的暴怒,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好了,话我也说了这么多了,如果此人现在站出来,本大汗还可以网开一面,让他将功赎罪,若是还要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每个有问题的人都在衡量若是此时站出来承认了,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会不会立刻就被拖出去砍了?终于,蒙禹忽然想到了更好的处理方式,于是冲额色库笑笑后开口用草原话说道:“现在承认,就是悔过了,大汗不会为难愿意悔过的人,可若是真的要等到被揪出来的时候,恐怕不单是你们自己,就连你们的家人也要受牵连啊!” 见蒙禹推翻了原先当众严惩以儆效尤的决定,额色库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不知道为什么,额色库就是从见到蒙禹的那一刻起就对他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在蒙禹替他解决了世子储位的危机后,就更是多了一份格外的情感,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依赖了。 这大概就是人和人之间那种说不清的感觉吧,就好像一向不喜欢读书人的汉王朱高煦也偏偏就对蒙禹青眼有加,甚至愿意和他诉说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话。额色库也一样,在得知元朔的野心之前或许还会把他当知己兄弟,可得知元朔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后,他便不可能再信任他了,所以虽然这么些年过去了,但元朔和元月始终一直也无法取代蒙禹在额色库心中的位置。 在额色库的心里,一直觉得蒙禹就算不帮他,可也不会害他,所以他明白蒙禹此时推翻他先前的决定一定是有着充分的理由和更好的想法的。于是他也配合的点点头道:“是,蒙先生说的没错,本大汗再给此人最后一个机会,要不要就看此人自己了。” 见额色库也认可了,终于就有人忍不住了,他只不过收了点钱做眼线,可不想就这么去死,更不想连累一家老小去死,所以一个老臣的近侍率先膝行两步上前凄声哀求道:“求大汗饶恕小人的罪孽,小人知道错了,小人不该收了瓦剌谍子的钱,更不该鬼迷心窍的答应替他们打探消息。” 额色库和蒙禹闻言皆是一怔,互相看了一眼,忽然也都明白了为什么会有几个人有特别的反应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剩下的几人是不是就是鞑靼收买的探子,甚至是被元朔收买的了?额色库大度的笑笑点点头道:“好,你能主动承认就好,本大汗说话算话,恕你无罪。” 一听这话,其他几人立刻就按捺不住了,纷纷膝行上前抢着表白,声音杂乱难辨,额色库不得不摆摆手道:“都住口,从左到右,一个一个说。”所有人连忙停了嘴,左边第一个这才重新说道:“大汗恕罪,小的是收了鞑靼探子的钱做他们的眼线,可小的至今也没有传递过什么重要的信息出去。” 额色库可不想听这些,于是有些不耐烦摆摆手道:“好了,下一个。”第二个人表情瑟缩的嗫诺说道:“小人是收了燕云商会大当家的钱,可他并不要小人刺探什么机密,他只要知道有什么货物和什么人进到了居延海见到了大汗,小人想这些也不算什么秘密,就答应了,还请大汗恕罪。” 额色库笑着点了点头,这倒是很符合元朔的性格,这些也的确算不得什么机密,可对于元朔来说却很重要,额色库不由得眼神凌厉的看向了最后一个人,这人莫非就是被黄金家族收买的奸细,那自己该怎么处置他才好呢?真的就此饶过他么?这也太便宜了吧? 额色库冷冷看向这人道:“嗯,到你了,说说看吧。”只见这人极其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回大汗的话,小人是被萨穆尔大阏氏身边的老侍女萨拉收买的,可她们只是想知道大汗的动向,并不要什么机密消息,小人一直都仰慕大阏氏,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还请大汗恕罪。” “什么?!”这一下倒是让额色库和蒙禹都大大的意外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原先答应前来的萨穆尔大阏氏又临时反悔不来了,可能她也意识到自己收买的人可能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暴露吧,那她本人在这里可就真的是太尴尬了。 额色库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要找的正主没找到,没想到却挖出了四个其他人收买的探子,他也不得不佩服蒙禹的毒辣眼光,居然一下子就把所有探子都给找出来了还堪堪避过了明廷的探子!可问题是黄金家族收买的探子似乎并不在其中啊,如今四个面色有异的人都已经表明身份了,难道那人心理素质好到如此地步了? 可还是得先安抚住眼下的四个人看看蒙禹到底想干什么啊,于是额色库摆摆手道:“好,本大汗说话算话,你们四人过去的罪责本大汗一并赦免了,今后该怎么做,就听蒙先生的吩咐吧,若是做的好,不但能洗刷你们现在的耻辱,还能受到奖赏。” 四人连忙一起叩头道:“多谢大汗宽怀,小人一定竭尽全力争取立功受赏。”额色库又看看了剩下的人,却都是一个个面色平静如常,不由得疑惑的看向了蒙禹,他相信蒙禹的眼光,可此人隐藏的如此之深,估计就要蒙禹亲自出马指认了。 只见蒙禹也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大汗先让他们下去吧,看来被黄金家族收买的探子不在他们之中。”额色库一看蒙禹眼中满是痛惜和自责,就知道他肯定是曾经认定了某人,却因为其他原因而没有将此人列入这些人中。 既然如此,额色库便摆摆手道:“好,你们都下去吧,记住,今日之事,你们不得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包括你们的父母妻子儿女,你们就当今日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可都记住了?”所有人下拜施礼道:“大汗放心,小的记住了,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挥手遣走了所有人,额色库才转头看向蒙禹问道:“那人究竟是谁,蒙先生就直说吧。”蒙禹无奈的苦笑道:“我也希望是自己错了,可如今看来,还真就只能是他,可我实在不明白,这样的老臣,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心中的块垒要背叛大汗啊!” 额色库闻言一惊,也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蒙先生的意思是,这人就是四个老臣之一?那他是······”额色库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他也实在想不出会是谁。而蒙禹则非常艰难的说道:“应该就是大汗的知院野利格儿,我在与他交谈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妥之处,可我总想着是这样的老臣对我这个汉人的疑虑戒惧所致。” 额色库不由得也是一愣,知院野利格儿也是他父亲的老臣,虽然没有丞相阿是才和大将军阿泰那样从小就宠爱他,可毕竟一直都是忠心于乞儿吉思部族的啊,怎么会是这个老臣呢?所以额色库也有些不解的问道:“不是我怀疑蒙先生的判断,可野利格儿真的没有背叛我的理由啊!” 蒙禹无奈的苦笑道:“原先我也觉得不可能,可就在刚才我也想明白为什么了。”额色库疑惑的问道:“蒙先生说说看,这是为什么?”蒙禹抬起头看着额色库道:“因为野利格儿是大汗的父亲最忠实的臣子,也曾是大汗的大哥坚定的支持者,大汗或许都没有在意这些吧?” 额色库闻言更是愕然了半晌,良久后才说道:“蒙先生是说,野利格儿是为了我的父亲和大哥草故意向我复仇的?”蒙禹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大汗也可以亲自问问他,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额色库点点头道:“好吧,那我现在就找他谈谈。” 接下来,额色库派人去请知院野利格儿,而蒙禹则先行告辞了,这样的事,他不适合在一旁参与,最好就是让额色库自己决断处理,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那他就更不能在场了,这毕竟算是额色库的私事和家事,已经不单单是背叛与否的问题了。 果然,第二天就传来了知院野利格儿忽染重病卧床不起的消息,蒙禹知道,这是额色库给了这位老臣最后的体面,没有让他背负奸细叛徒的罪名去死,也不会因此连累他的家人子女,这或许是额色库对老臣子最后的仁慈了吧,也不知道从此以后这个草原霸主还会对谁心慈手软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11 第四百一十一节 迷失的练珍 大明永乐十五年(公元1417年)闰五月,交趾,与清化临近的演州,许多交趾百姓开始自发的聚集在龙王山下。而且越聚越多,短短三四天内便聚集了三千多人,这些都是已经忍无可忍的交趾百姓,而他们之所以聚集到这里,是因为收到了一个自称原安南王国陈朝王室后人“陈暠(读音:浩)”的征召。 而此时,这个发出征召令的所谓陈朝王室后人“陈暠”却还在清化的蓝山黎氏驻地。看着眼前英姿勃勃的“陈暠”,黎利满意的点点头道:“记住,这次你只管带领民众闹事,闹的越大越好,遇到明军征剿也不要正面作战,尽量迂回保命保存实力就是,你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陈暠”恭敬的施礼道:“我记住了,我会好好活着的,我还要留着命找狗贼朱棣报仇的。”黎利面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最后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想好了么?只要你带着护卫走出这个门,从此后,你就再不是练珍,而是陈氏后裔陈暠了,你现在若是反悔还来得及。” 已经决意要做陈暠的练珍却坚定的点点头道:“多谢黎师兄的好意,可我已经想好了,绝不会再动摇。”黎利依然平静的问道:“那马先生和铁师弟他们那边呢?你也不准备去说一声?”练珍摇摇头道:“不了,他们都已经忘记了身上的血海深仇,可我却不会忘记,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向朱棣复仇,从此后,我便与他们再没有关系,也从不认识。” 黎利听罢霍然起身道:“好,那就出发吧,记住,从此后你就只是陈暠,记住你在陈氏的身世,记住你的王族身份,记住你要带领百姓赶走明军重建安南,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练珍抱拳施礼坚定的说道:“我记住了,那我这便走了,我等着黎师兄起兵的消息便是。” 黎利拍拍练珍的肩,目送着他离去。待这个假陈暠出了门,侧室夫人范玉陈才从里面走出来疑惑的问道:“夫君为何要用一个明廷大臣之后来冒充陈暠,这会不会太冒险了?”黎利冷哼一声道:“夫人莫非是在质疑我的决断?还是在怀疑我的智力?” 范玉陈连忙惶恐的欠身施礼道:“夫君息怒,妾身不敢质疑,只是心中有疑惑想弄清楚,还望夫君能够解惑。”黎利嘿嘿一笑道:“夫人这是在替宁化范氏问的吧?你们究竟是怪我不选你们范氏的人做陈暠,还是担心我选的这个陈暠会靠不住?” 范玉陈嗫诺的说道:“练珍毕竟是明廷大臣之子,万一他······”范玉陈话还未说完就被黎利打断了:“住口,你们都要记住,从来就没有什么练珍,他就是陈暠,也一直都是陈暠,我可以告诉你们,他绝对比任何人都要可靠,因为他的心里对明廷有着深深的仇恨而不是像你们一样的想要更大的利益!而且,他身上那种气势也才像王者,哪里是你们范氏找的那些人能比的。” 范玉陈连忙躬身道:“夫君说的是,妾身已经完全明白了,也会说与范氏的人听的,他们的确是目光短浅了,妾身也知道,夫君选的这个陈暠不但文武双全,还精通制造火器,有他领导百姓起事,就能吸引明军的注意力,给夫君赢得时间和空间。” 黎利点头笑笑道:“对嘛,这才像是我黎利的夫人该有的样子,夫人说的不错,这些都是我选他做陈暠的原因,当然,还有一点,夫人似乎是不敢说吧,那就我来告诉你,有他做陈暠,马先生那帮人就不好再插手了,这会给我们省却很多麻烦。” 范玉陈疑惑的问道:“夫君既然知道那些人很麻烦,为何不······?”黎利嘿嘿一笑道:“夫人倒也算得是心狠手辣了,可你不要忘了,马先生曾经是我的师父,黄岚和黄岩也是我的亲眷,其他人都是我的师弟,我若是杀了他们背上不义之人的名头,将来还怎么领导义军?” 范玉陈小声说道:“若是夫君不方便,妾身可以让范氏代劳。”黎利看看范玉陈,冷冷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收起你的小心机吧,马先生他们不管在哪里出了事,最后都会被有心人算在我黎利的头上,我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我只会做出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的样子,喔,夫人问完就进去吧,他们搞不好很快就要来找我的麻烦了。”范玉陈连忙施礼退下。 ·~~~~~~~~~~~~~~~~ 出蓝山的路口,已经成为陈暠的练珍带着十多个护卫骑马奔腾而来,却被路中间的两个人拦住了去路,练珍一看拦路的是马子同和铁钺,心中就是一紧,可他仍然咬着牙上前说道:“何人拦住去路,还不速速让开。”马子同尽量压住内心的怒火平静的问道:“珍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练珍牢记着黎利的话,从走出那道门开始,他就不再是练珍而只是陈暠了,所以他也淡然的回道:“这位先生莫不是认错人了吧,我叫陈暠,乃是安南陈氏后人,不是什么珍儿。”马子同闻言心中一痛,已然明白练珍要做什么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心力交瘁,觉得自己对不起练子宁大人,也对不起好友蒙禹的托付。 一旁的铁钺再也忍不住了,厉声爆喝道:“练珍,你是不是疯了,你要帮黎利造火器,师父答应了,你要搬到黎氏大院去住,师父也同意了,可如今你居然要数典忘宗的改名换姓做什么陈暠,你对得起练大人的在天之灵么?你对得起练家的列祖列宗么?” 练珍被骂的涨红了脸,可他还是咬着牙倔强的说道:“我已经说了,我叫陈暠,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还有要事在身,请二位让开。”铁钺一看练珍冥顽不灵,就要拔剑上前动手,却被马子同一把拉住了:“钺儿,你要做什么?他可是你的师弟。” 铁钺不甘心的大吼道:“我要打醒他,我要让他知道他是练珍,不是什么陈暠!”马子同苦笑一声,抬头看着马上的练珍道:“珍儿,听为师一句劝,回头吧,为师这就带你们离开这里,设法回到中原故地,你也该回家乡去祭拜练大人的在天之灵了。” 练珍的眼里已经噙着泪花,可他还是努力忍住,抬头看着天空大声说道:“我已经说了,我叫陈暠,我叫陈暠,我叫陈暠,你们认错人了,请速速让开。”在这三声陈暠之后,马子同也瞬间就崩溃了,这么多年来为了照顾好这些遗孤为了能让他们好好活着,马子同甚至都改变的自己的性格忍辱负重忍气吞声,甚至为了补贴家用做起了手艺人。 可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自己居然没有照顾到练珍的感受,居然忽略了他独自一人在异乡所产生的奇特心理,居然在他误入歧途越走越远的时候没能及时的把他拉回来,以至于到现在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都是他马子同的错啊! 想到这里,马子同居然扑通一声就双膝跪下了,然后流着泪大声喊道:“珍儿,为师错了,为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练大人,为师求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再来过,珍儿,为师求你了,跟我们回去吧。”马子同说着,便声泪俱下的叩头于地。 练珍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他几次都有想跳下马扶起师父马子同的冲动,可他终于还是忍住了,仇恨让他现在只想尽快逃离这里,让自己眼不见为静,于是他狠狠一咬牙,喊了声:“走!”便策马冲入了道旁的田地里踩踏庄稼迂回而走,十多个护卫也依样而行。 铁钺一看师父都给练珍跪下了,本就心中又难过又鬼火,一见练珍居然宁愿踩踏农田都要逃跑,气得拔剑出鞘就要追上去,却忽然发现剑刃被抓住了,铁钺回头一看,只见是依然跪着的马子同伸手抓住了他的剑身,鲜血也已经从手中顺着剑锋流下,滴落于地。 铁钺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再去追练珍,连忙喊了一声:“师父。”就撒了手,只见马子同把剑给他插回剑鞘中,然后苦笑着说道:“罢了,既然留不住,就让他走吧,莫非你还真要杀了他不成?这都是为师的错,都是为师的错啊!” 马子同说罢,居然张口呕出了一口鲜血,继而就软软晕倒于地,他这是心弦崩断了还自己给自家憋出了内伤啊!铁钺心下大惊,连忙抱起马子同就往小院方向跑去。双方背向而行,从此,世上便再没有什么练珍,而多了一个其实早就在之前的战乱中殁了的陈氏遗孤陈暠! 见一身鲜血又昏迷不醒的马子同被铁钺抱着回了小院,所有人一下子就慌乱起来,马子同的几个幼小孩子更是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让慌乱的情绪更甚,方家姐妹又要关心丈夫又要哄孩子自是手忙脚乱,黄岚便主动上前帮着铁钺把马子同放到榻上安置好,然后才问他:“马大哥这是怎么了?” 铁钺慌乱的将事情的经过粗略的一讲,所有人听完也都愕然了,练珍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连师父马子同下跪都没能拦住他?从此后,他就是陈暠了?这让众人如何接受得了?可眼下还是要先照顾好马子同再说其他的啊,黄岚和铁钺便先给马子同包扎手上的伤口,又给他熬了安神的药喝下。 待得看着马子同面上的气色平顺了,呼吸也均匀了,铁钺才愤愤不平的霍然起身道:“不行,我去找黎利问个清楚。”一旁的半大少年方德宗和黄岩也瓮声瓮气的说道:“我们和你一起去。”此时方家姐妹都已经没了主意,黄岚自然是起身阻拦道:“你们去找他干什么?又能问出什么?” 铁钺气愤的说道:“我去问问黎利,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欺负黄汖姐姐,说是因为姐姐性子执拗容不下他娶侧室我就忍了,他让练珍去给他造火器说是给练珍做想做的事我们也忍了,可如今,他却把练珍变成了陈暠去帮着他谋反,难道我们还要忍么?我要去问问他,他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道义?” 黄岚看着已经气得脸色发青的铁钺无奈的摇摇头道:“傻弟弟,你就算去问了他又能如何?他已经做了他想做的一切,我还可以告诉你们,其实他当初拜马大哥为师就是为了学习高强的武艺和兵法,娶我妹妹黄汖就是为了得到父亲去世前写下的治国方略和修订律法,他找练珍就更是为了他谋反夺权在做准备,我们错就错在直到今天才看明白这一切,那你又何必去再去自取其辱呢?” “什么?!”铁钺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残酷的真相,第一次知道黎利原来是这么不堪的人,而黄岚他们其实也是最近才想通这一切的,因为黄汖前些天难得又来看她们一次,才哭泣着诉说了成亲后不久黎利就要她把黄观来到交趾后写下的两本遗作拿给他看看,而黄汖那时深陷幸福之中,自然是答应照做了。 铁钺的脸色都已经气得有些青中发白了,他原本心中对黎利还有着些当年师兄弟间的情意,可刚才看见练珍决然而走马子同呕血晕倒的时候就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再听到这骇人的真相,铁钺的心中就已经只有怒火和仇恨了。 铁钺不由得又握紧了手中的剑轻声说道:“师父方才说,带我们会中原故地去,那你们就今天连夜走吧,等我去杀了黎利那狗贼就来追你们。”在一旁一样听得怒火中烧的黄岩和方德宗如何会愿意自己先走,立刻也说道:“我们和你一起去杀那狗贼。”黄岩还补了一句:“要不把姐姐和思齐也接上一起走吧。” 这一下黄岚一时也有些愣怔了,似乎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如果真能杀了黎利再接走妹妹,那不仅可以消弭交趾的祸事,也能让妹妹黄汖重获自由和她们一起回中原故地,可这法子真的能行得通么?黎利会这么轻易就让他们得手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12 第四百一十二节 陈暠崛起 归属大明交趾省演州境内的龙王山,三千多民众聚集在一起,等待着召唤他们的陈氏后人陈暠的到来,这些百姓的思想很简单,既然明廷压榨交趾,而各大氏族又将压力分摊到了他们这些人身上,那与其活活被累死困死,不如跟着这位陈氏后人搏一搏,或许还有一条出路。 当然,这些应招而来所谓民众多半也是各地的光棍,地痞,无赖甚至是被征剿打散的山贼,平时就是好吃懒做好勇斗狠的,对于这些人来说,陈暠的征召词里那句:恢复安南,当家做主,是对他们最有吸引力的,当家做主意味着什么?自然是意味着他们将拥有之前所没有所艳羡的一切。 所以,练珍这个所谓的陈暠即将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群流氓无产者,他们有野心,有贪欲,还有一定的战斗力,一旦利用好了,将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可另外一方面,这些人也是自私,重利,贪得无厌,心狠手辣,毫无信义,也很可能变成交趾的祸害。 这些人来了三天之后,也由最开始的情绪高涨到慢慢的开始产生怀疑,甚至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可来也来了,又舍不得立刻就走,于是,焦躁的情绪波动之中,难免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这打架斗殴甚至演变成小规模械斗的事已经时有发生。 那为什么“陈暠”不一开始就在龙王山等着这些人呢?这个问题,其实当时练珍也曾经问过 :“黎师兄,我似乎应该早早的就去龙王山等着他们,亲自迎接每一个来到的人才对啊,怎么要将他们晾在那里,到了约定的时间也不出现呢?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黎利嘿嘿一笑道:“师弟你错了,你要知道,你现在说的虽然是召集义军复国,可最初能来的人却没有几个是真正意义上的义军,这和简定当初起兵的情形是一样的,除了他自己的亲属和族人之外,最先加入的都是一些地痞流氓和好吃懒做生活困顿之人,更何况你现在连亲属族人都没有,那应召而来的,肯定就都是后者了。” 不谙世事的练珍惊讶的想了半晌才疑惑的问道:“那这些人可用么?”黎利点点头道:“当然可用,而且很好用,只要承诺他们打下一个地方就可以分多少钱,他们就会悍不畏死的去拼命,只要一直有利益吸引,他们就能一直为你所用。” 练珍还是有些不明白的问道:“那为什么到了约定的时间却要晾着他们不见呢?”黎利面色肃然的说道:“师弟你一定要记住,当你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你就是王者,你必须保持高高在上的神秘感,也必须保证说一不二的权威,让他们等上几天才是你该有的做派。” 练珍不解的问道:“那我们该怎么解释为何迟到数日啊?”黎利笑笑道:“理由多了,比如说你被明廷探子找到并派兵追铺,要与之周旋才能脱身,然后一路历经艰险和明军斗智斗勇几次死里逃生才见到了他们,这些故事一编出来,不但可以消弭他们的不满,还能塑造出你的英明伟岸的形象,让这些人对你更加深信不疑。” 练珍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原来如此,这我就有些懂了,其实中原地区历来的起义也多半都是如此吧,只是都写得极其隐晦,可所有成功的帝王都必然会有这些故事和经历,就像鱼腹中出现陈胜王,就像汉高祖斩白蟒释囚徒那般。” 黎利点点头道:“是啊,其实这些事情该怎么做才最正确,早就都已经写在了历代的史书上,无非就看我们看不看得懂,又会不会灵活应用罢了,师弟你也是熟读史书、兵书的,你只要领悟到了,很快就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这一点,我对你是有信心的。” 于是,练珍在黎利的开导下,居然很快就将史书中原先只是当故事看的内容重新梳理了一遍,然后就惊奇的发现他想要做的事的确是在这一千多年的史书里都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他只需要拿出来因地制宜因势利导的活学活用就行,想通这一切的练珍自是兴奋不已。 在出蓝山的路口诀别了师父马子同和师兄铁钺后,练珍就真的变成了陈暠,从此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也只会是陈暠。一路策马疾行的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天色将晚的时候,风尘仆仆的“陈暠”带着十多个护卫来到了龙王山下,而他们来到这里首先看见的,就是一场小规模械斗。 只见夕阳的余晖之下,二三十个人打成一片,他们手里拿的都是木棍,锄头把,竹竿之类的武器,打的倒也是虎虎生风。“陈暠”策马上前一见这情形,立刻就联想到了三国时曹操劝斗的记载,于是一边大喝一声:“住手!”一边便策马用马鞭抽打分开械斗双方。 一个壮汉被打了一鞭,没好气的大叫道:“你是何人,敢管我们的事?”黎利派给“陈暠”的护卫自然也都是精挑细选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立刻有人上前大喝道:“大胆,这位就是安南王陈暠,还不速速行礼参见。”这便是洗脑的作用,因为征召人是陈暠,所有人就自然而然的把陈暠当成了做主的人。 此时见这位“陈暠”英姿勃勃颇有气度,又见护卫称其为安南王,众人立刻就没有了嚣张气焰,纷纷下拜道:“拜见安南王。”“陈暠”见情势不错,也压制住内心的兴奋尽量平淡的说道:“起来吧,你们都是赶来助我成事的自家兄弟,为何要内斗?究竟为了何事,说来我听。” 这些民众已经彻底被“陈暠”的气势所压制,对他也没有任何怀疑,那壮汉抢先说道:“回安南王的话,我们是两个镇上的人,只因在此等了三天,我们已经没有吃的,想找他们借一点,他们就嘲笑我们是叫花子,我们气不过便与他们争吵起来,后来就动了手。” “陈暠”闻言痛心疾首说道:“哎,都是我的错啊,我本该三天前就到的,奈何被明廷的探子给缀上了,一路都被明军围追堵截,不得已之下又从安化、归化、嘉兴、宁化、清化各州府绕了数日躲过明军的数次围剿才来到此地,我的百余名亲卫为了保护我也拼的只剩下这些人了,我真是对不起这些牺牲的兄弟,也对不起在此苦等我三日的百姓们啊!” “陈暠”说着睡着便已是声泪俱下,这自然是让在场的百姓更加深信不疑,也对这位凭空出现的安南王有了深深的敬意,虽然这年轻的安南王看着才十六七岁,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这样的身份和这样的实力就足够了,那他们这些人跟着他才有盼头。 待表演的够了,“陈暠”才擦去眼泪高声说道:“其实,我之所以召集大家来龙王山见面,就是早已在此给大家准备好了吃的,大家这便随我去取粮食吧。”众人一听有粮食,立刻便欢呼一声跟上,而已经来过此地的护卫自然是看似保护实则是隐隐的在前带路。 来到一个较为隐蔽的溶洞口前,几个护卫下马搬开了挡在洞口的树枝和遮蔽物,然后便点上火把前头带路,走过一条狭长的通道之后,里面豁然开朗,有一个几十丈见方的平地,里面堆满了粮食,还有少量的兵器,甚至还有十多支火器。 这些护卫们立刻就上前将火器背在了身上,又将兵器收做了一堆,这一下,权势地位立刻就更加分明了。“陈暠”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也不由得感慨黎利的心机深沉,这两年来他可是一天都没有闲着啊,一面讨好谄媚镇守太监马骐等人,一面就在做着这样的准备。 这些火器,刚好够这些护卫人手一支,这些兵器也只有两三百人的装备,而这些粮食,也顶多就够这三四千人吃三天的,那么一切都已经不言而喻了,想要得到兵器,就要先表忠心得到“陈暠”的认可,想要粮食,就要在三天之内再去外面抢掠。 “陈暠”不由得轻叹了一声,看来自己的这位黎利师兄真的是已经洞悉人心的不世之才啊,自己可还是差得有点远了。既然黎利已经帮他铺好了前面的路,那么后面的一切就要靠他自己了,因为在黎利也起兵响应之前,他还要自己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他不但要保证自己活着,还要尽量保存实力,也要不断的造成起义军已经如火如荼的局面,更要巩固自己这陈氏后人安南王的地位,让所有人都相信和承认“陈暠”就是安南王的事实,这段时间有可能是半年一年,也可能更长,这对一无所有的“陈暠”来说可殊为不易啊! “陈暠”站到粮食上大声说道:“诸位,感谢各位来到这里响应我,可我乃是陈氏后人,是安南王,不是占山为王的贼寇,所以,我们从此刻起就要有规矩,你们即刻便以十人为一队,每队选出一个队长,然后由队长来这里领兵器一件,粮食一包,当然,我也丑话说在前面,我的护卫会巡查,一旦发现弄虚作假即刻斩首示众!” “陈暠”话音一落,低下立刻就窃窃私语起来,“陈暠”看看跟进来的这些人,再次大声说道:“想要早点领到兵器和粮食就动作快些,我不管你们怎么组队,反正够十人一队就能来领,当然,为了防止作假和冒领,我也设个奖励,有检举揭发作假冒领证实有功的,可以奖励多领一份兵器和粮食,在以后攻下城镇后,也可以多分一份。” 此言一出,立刻便又是一片议论喧哗,“陈暠”知道,仅凭自己的这十多个护卫是没有办法监督到位的,要管好这些不老实的“猴子”,就只能让“猴子”们之间互相监督了,人性就是如此,一旦开启了这种模式,那他们就会陷入相互制约的相对平衡之中,不会向上去闹。 果然,这消息散布出去之后,在不到半个时辰里,所有人就各自组队前来领取兵器和粮食,而“陈暠”就带着护卫们在山洞里负责分派,并将人安排到四周的溶洞里,这溶洞最大的好处就是相互之间四通八达,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洞里藏几千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切都在稍显混乱但还有序可控的情况下进行着,直到一个模样看着就混赖的人兴冲冲的跑来下拜道:“拜见安南王,小的要揭发,有一队明明只有六个人,却冒充十人队领了兵器粮食,安南王若是不信,小的可以带你们前去查证。” “陈暠”一听居然还真有人不怕死的顶风犯事,也不由得心中暗喜,这可是杀一儆百的好机会啊,于是霍然起身冷哼一声道:“还真有这样的事?前头带路!”在这混混的带领下,“陈暠”带着护卫们来到了附近的一个洞府里,这里聚集着三四十人。 混混带着他们突然出现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愕然,特别是那个只有六个人的队伍,立刻就吓得拜伏于地,“陈暠”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这混混所说的没错,心中也有些痛惜,可还是冷冷问道:“有人揭发你们以六人冒充十人队,你们可认罪?” 那队长连忙凄哀的求饶道:“安南王恕罪啊,只因小的们乃是同乡,一时也不想凑别的人进来,只想等着过几日有别的同乡加入进来凑够十人便是,小的们真的不是有意欺瞒冒领,还请安南王再给小的们一个机会,小的们一定戴罪立功。” “陈暠”本也不想杀人,可他知道,这个先例是开不得的,一旦开了,那今后谁都可以先违犯命令之后再求饶赎罪了。所以他还是痛心的摆摆手道:“我早就有言在先,但凡有作假冒领着一律斩首示众,这个就只能怪你们自己明知故犯了,行刑吧!” 在一片凄惨的哭号声中,六个人头落地,这是“陈暠”第一次杀人,杀的却是来投靠他的“自己人”,六条人命立刻就震慑住了这帮混混无赖,也奠定了“陈暠”的行事风格,从此,这位年纪不大却行事果决心狠手辣的“安南王陈暠”就要开始和明军周旋游击搅乱交趾地界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13 第四百一十三节 连横破合纵 大明永乐十五年七月里的居延海,又是一片无边的美景,可挖出了奸细的额色库大汗心情却并不怎么好,反而是郁闷了好多天,每天就是晨练之后要么就带着苍狼护卫们射猎训练,要么就找手下的将军模拟对战,似乎都已经忘了他还是草原大汗。 可是这一日,他却在晨练之后突然又约了蒙禹来居延海边散步。湖面上依然是水鸟翔集,美丽的白天鹅或成群在水中游弋,或结伴在天空翱翔,直看得人心旷神怡。额色库看蒙禹眼中满是欣赏和喜悦之色,也不由得开心的问道:“蒙先生似乎已经很适应草原的生活了,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还怕蒙先生待不到一年就要厌倦了。” 蒙禹笑笑道:“大汗多虑了,草原很好,居延海也很好,当年我在中原听说大汗远离乞儿吉思故地选择远道来居延海兴建聚居地的时候我就在想,会是什么样的地方能让大汗舍得远离故土身入险境的,而来了此地之后我才不得不敬佩大汗的眼光独到啊!” 额色库听得被蒙禹夸奖,自是满心得意和开心的笑着问道:“哦,那蒙先生说说看,这居延海到底好在哪里啊?”蒙禹也笑笑道:“大汗这是要考校于我啊,那我就只好班门弄斧的说说了,这居延海对于别人或许只是个水草丰茂的宜居之地,可对于大汗来说,这简直就是长生天的恩赐啊。” 额色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蒙禹也接着说道:“其一,这里远离鞑靼和瓦剌的中心却临近大明的陕甘边境,大汗可以充分的借助大明的力量对抗来自草原各部的征伐和侵略,其二,这里扼守交通要道的咽喉地位,漠南各部所需的物资都在大汗的监控之下,哪个部落要是敢闹事,大汗可以立刻掐断他们的物资来源,所以漠南各部不敢造次,其三么,就是有这居延海湖泊和两条河流的滋养,再有与大名边贸互市的补充,这里常驻五六万人不成问题,哪个部族想要一口吃下居延海都要长途跋涉的调集大军前来才行,这期间大汗早就可以从容的做好应对的准备。其四么,就是这样优美的景色,住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享受啊!” 额色库听罢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而后才说道:“蒙先生说的比我自己想到的还要周全啊,那蒙先生觉得,我若是以这居延海为中心,能否再度实现草原各部的大一统?”蒙禹闻言故作好奇的问道:“这么说大汗是想做第二个成吉思汗?” 额色库点点头道:“草原上的好男儿,哪个不想做成吉思汗那样的英雄,谁不想创出他那样盖世的功绩,我自然也是不例外的。”蒙禹眼光一凝的问道:“那大汗统一草原各部后会南下中原么?”额色库闻言一怔,他自然明白蒙禹的意思,他也非常了解蒙禹,他现在是大明的臣属,蒙禹自会全力帮他,可一旦他成为大明的敌人,那蒙禹自然也就会成为他的敌人。 额色库一时有些为难,他本也是想知道蒙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刚才蒙禹的眼神和问话已经说明了一切,额色库也知道现在说实话意味着什么,可他又实在不想像和其他人周旋那般说些虚假欺骗的话,他还想用五年的时间说服蒙禹留下做他的木华黎和耶律楚材呢,他怎么能现在就把蒙禹的留下的路给彻底断绝了呢? 额色库左右为难的想了想,最后还是只能微微摇摇头道:“这个事暂且不说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长生天自然会指引我们该去做什么的,蒙先生觉得如何?”蒙禹如何会不明白额色库的意思,他也很感激额色库没有说谎骗他,可他也深深的明白了,额色库一旦统一了草原,就该南下中原了。 可蒙禹也并没有因此就存了陷害额色库的心思,于是也笑笑回道:“大汗说得对,我们只要做好眼前自己该做的事就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便是,大汗今日不去涉猎角力却约我散步,是不是咱们的连横之策起效了?以我想来,也该是到收官之时了。” 额色库笑笑道:“果然合纵连横之道就是这么玄妙而又简单啊,蒙先生让我看鬼谷子的着述学说,真是让我大有裨益,也完全明白了为什么有时候有所不为比有所为更有效用,我们先前铺排的手段,这几个月来可是成效显着啊,虽然我们近来什么都没有做,可那黄金家族的合纵联盟却就快要垮了。” 蒙禹也笑笑道:“是啊,其实大汗现在的处境比中原春秋战国时那些诸侯遇到的窘境要好得多了,起码还有鞑靼和瓦剌两大部在观望,起码还有强大的大明做后盾,所以我也从未担心过这些黄金家族的首领们能做成什么事,只要我们施为得当,他们那样因利结成的合纵联盟真的是半点也经不起打击啊!” 额色库由衷的点点头道:“嗯,那接下来就看蒙先生的了,按我刚收到的信函推算,阿鲁台派出的鞑靼使者应该这两日就会到达居延海,只要鞑靼彻底背离联盟,那咱们就可以大刀阔斧的去反击了,至于瓦剌么,我想只要鞑靼背离的消息一出去,我的老朋友脱欢也差不多就该主动来看我了。” 蒙禹笑笑道:“好,那我们就先从这鞑靼的使者开始下手吧,希望是个多少有点作用的人,想来阿鲁台应该也不会派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来做使者吧?”额色库点点头道:“嗯,信函里没有说使者是谁,咱们就到时候看看吧,由此也可以看出阿鲁台的决心究竟如何。” ~~~~~~~~~~~~~~~~~~~~~~~~~ 两天之后,蒙禹正在教授王子公主们学业的时候,侍者前来禀报道:“蒙先生,鞑靼的使者到了,大汗问什么时候去见他?”坐下的学生们立刻爆出一阵欢呼,蒙禹却笑笑道:“不急,你去回复大汗,等我们下了课再说,就说王子们的学业更为重要。” 侍者应声而去,学生们自是愁眉苦脸,只有木雪公主依旧是笑嘻嘻的,她的这些哥哥弟弟她是再明白不过了,没有一个是真心想学的,而这位蒙先生也是神奇,只要求学习时间内他们都坐在这里不闹事就行,至于他们学不学的进去却毫不关心,既没有作业也从不考试。 可即便如此,这些哥哥弟弟们还是一个个在学习期间如坐针毡,心不在焉,恨不得立刻就能下课跑出去,要不是父汗有严令,估计他们连上课都不会老实。这也让木雪公主很是无奈也很是困惑,她其实是很喜欢先生教的东西的,可哥哥弟弟们都不愿意学,她一个人学起来也甚是孤独寂寞,根本没有人可以讨论可以分享心得,毕竟她也不能随时去缠着先生问啊。 终于,授课时间到了,蒙禹合上书说了一声:“好,今日就学到这里,下课罢。”学生们欠身行礼说了声:“多谢先生!”后便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蒙禹不由得也是苦笑摇头,不知道盛天龙的祖上到他本人都是怎么教习汉学的,会不会和他遇到的也是一样的学生。 就在他起身要走的时候,却听见犹在坐下手捧着腮帮看着他的木雪公主忽然说道:“其实先生根本就不想教我们对吧?”蒙禹闻言一愣,继而却摇摇头道:“木雪公主说笑了,我一直在用心的教你们啊,可你们愿不愿意学我可就管不了了。” 木雪公主却撅着嘴说道:“不对,我听见有人对阿爸说,先生在中原教那两个驸马学生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先生在带着他们玩的时候就把他们都给教会了,而且那两个驸马学生还都对先生很尊敬感情也很好,可先生教我们的时候却就是像其他先生一样的只讲解书本,我的这些哥哥弟弟们也肯定不会跟你有什么交情。” 蒙禹闻言一怔,他也是才知道他当年教宋琥和宋瑛的事已经有人告诉额色库了,而额色库却从没有问过他也没有质疑过他,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此事,这让蒙禹一时有些羞愧,脸色也有些不自然的辩解道:“那是我年轻时候不懂事玩性也大,现在毕竟是上年纪的人的,也该稳重些了,不能再那个样子。” 木雪公主却还是睁着清澈而无辜的大眼睛问道:“真的是这样么?不是因为那两个驸马是汉人,而我们是草原人?”蒙禹也没料到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公主心思却这么重,一时更加窘迫,只能再次辩解道:“当然不是,对于我来说,所有学生都是一样的,哎,公主恕罪,大汗还在等着我见鞑靼使者,我就先走了。” 蒙禹说完,便收好书逃也似的跑了出去,木雪公主看着蒙禹狼狈逃跑的样子,不由得也轻叹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哎,先生真的是不喜欢我们啊,这些哥哥弟弟们也真是,父汗都说了要我们帮他留住先生的,可他们这个样子,先生哪里会愿意留下!” 慌忙逃走的蒙禹自然不知道木雪小公主的心思,他原本确实也是心存敷衍,觉得只要是教了就行,至于他们学不学那就不关他的事了,可现在他也觉得这样似乎也有些对不起额色库的信任和情义啊,左右想了想,蒙禹忽然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我就用心好好教木雪公主好了,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心情平复了之后的蒙禹气定神闲的走进了大帐冲额色库点了点头,额色库也笑笑吩咐道:“去把鞑靼使者请来吧。”蒙禹落座后不久,侍者就把鞑靼使者请来了,两人一起看去,却见进来的却是一个赳赳武夫,这让额色库和蒙禹都有些意外。 使者上前行礼道:“鞑靼使者阿狼尼参见额色库汗。”额色库这才点点头道:“原来是太师大人手下的心腹大将阿狼尼将军啊,没想到太师大人派来的使者会是将军你。”阿狼尼笑笑道:“原来大汗也认识末将,末将真是倍感荣幸啊!” 额色库点点头道:“将军请坐吧,太师大人能派将军前来,就足见诚意了。”额色库这些话自然是说给蒙禹听的,其实对于阿鲁台那边的情报蒙禹也早就烂熟于心,阿狼尼一报名号他就知道了,可他还是感激的冲额色库欠身致意,毕竟木雪公主刚才告诉他的消息对他触动还是挺大的。 待阿狼尼落座奉茶后,额色库也再度开口问道:“不知道将军此来给我们带来了太师大人的什么消息?”阿狼尼却欠身反问道:“回大汗的话,太师大人其实是想让末将来问问大汗就究竟准备怎么对付黄金家族的联盟?阿岱若是真的在科尔沁自称草原大汗,不知额色库汗又会如何应对?” 阿狼尼话音刚落,就听得蒙禹哈哈一笑道:“将军的话着实可笑啊,太师大人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阿狼尼立刻不高兴的问道:“不知这位是?”额色库淡然一笑道:“这位是我的汉学教习蒙先生,也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他的话,也就是我的话。” 见额色库把蒙禹捧的这么高,阿狼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悻悻的说道:“蒙先生怎么能嘲笑尊敬太师大人。”蒙禹连忙摆摆手道:“哎,将军误会了,我可没有嘲笑太师大人,我是说将军并没有如实表达大师大人的意思,因为刚才那番话不会是太师大人说的。” 额色库这也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现在有蒙禹替他思考就是好啊,不然他还要费力去回答阿狼尼的问题,现在想来的确是这样的,阿鲁台是不会问这样的废话的。果然,只见阿狼尼立时就涨红了脸嗫诺的说道:“蒙先生怎么知道这不是太师大人问的,没错,这其实是末将想搞明白的。” 蒙禹点点头道:“将军或许不知道,其实太师大人也是我的老熟人了,我清楚的知道太师大人的深谋远略和深沉睿智,太师大人既然能派阿狼尼将军前来,就说明他已经知道黄金家族的合纵联盟不会长久了,那他又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14 第四百一十四节 再次收徒 蒙禹的一番话直说的阿狼尼呆若木鸡,其实阿鲁台派他来的时候确实也说过,现在黄金家族的联盟对于他们已经不但无益反而有害了,那么不如早些和额色库达成妥协,当然,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是此行的关键,至于怎么谈,就看阿狼尼自己的了。 结果,他自作聪明的想问问额色库的计划和具体的实施细节,没想到却被这位蒙先生给一语道破了,这谈判之道便是如此,原来是势均力敌的平等谈判,现在等于是阿狼尼这边一下子就被泄了气了,立时就变得低了一头,那这谈判还如何能继续平等下去? 所以额色库也适时的接口道:“阿狼尼将军啊,太师大人可真的是我们的老熟人了,这么些年下来也算的是知根知底,太师大人既然能派你前来谈判,已经足见诚意,那就直接说说吧,太师大人准备何时正式退出黄金家族的联盟?又准备要些什么好处?” 额色库说完便与蒙禹相视一笑,他们都深知阿鲁台雁过拔毛贪婪成性的品性,加上阿鲁台手下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人才,所以只能派阿狼尼这样忠心的心腹大将前来,那么他们与其和这样的人周旋废话,还不如直接摊牌问出阿鲁台想要什么好了。 果然,阿狼尼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也的确不擅长此道,那确实是没必要再绕弯子了,于是便沉声说道:“太师大人说了,鞑靼何时退出黄金家族的联盟,取决于额色库汗什么时候能让这个联盟彻底内讧起来,至于鞑靼该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么,想来额色库汗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听完这些话,额色库和蒙禹不由得再度相视一眼,眼神中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果然是成精的老狐狸!因为黄金家族联盟一旦发生严重内讧,那阿鲁台和他所扶持的鞑靼傀儡大汗退出联盟就名正言顺,不需要背负什么背盟的名声。 而在这样毫无风险的退出之下,居然还要额色库给出相应的好处,关键还不说要什么,让额色库自己看着办,那可真是给少了不行,给多了是傻子,怎么算都是阿鲁台占尽便宜捞够了好处却还一副是我帮了你大忙的样子,这如何不叫人生气? 所以不待额色库说话,蒙禹已经没好气的说道:“若是如此,那将军就请回吧,也麻烦将军告诉太师大人一声,就说我们大汗不需要他退出黄金家族的联盟,他最好是和科尔沁的阿岱紧紧团结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继续忠实的做黄金家族的看门人好了。” 这番话说的额色库频频点头,这真是太解气了,蒙禹还用了看门人这样的词,要是他早就直接说看家狗了,可他毕竟是草原大汗,这样的话的确是蒙禹说得,而他说不得。额色库不由得心中感慨,要是没有蒙禹在旁辅助,那这谈判还真没有可能这么痛快啊,因为他身边其实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人才。 而阿狼尼听完这番话就更加愣怔了,再看看笑意盈盈频频点头的额色库,阿狼尼这心里就更犯嘀咕了:这么说人家真的没打算和自己好好谈就要赶自己回去了?不应该啊,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很着急才对,怎么可能谈都不谈就这么算了? 就在阿狼尼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额色库自然要伸出手拉他一把了,这就是两个人合作的好处,一个人唱白脸一个人唱红脸,这是最好不过的,要知道这么些年额色库一个人又唱红脸又唱白脸,累人不说,这效果还真是不怎么理想啊! 于是额色库笑笑道:“阿狼尼将军远道而来,也不用就急着走,这居延海的风光不错,可比漠北的景色好得多了,将军大可以先去走一走看一看,等晚上本大汗再为将军设宴接风,再叫上几个乞儿吉思的勇士来和将军一起痛饮美酒,如何?” 阿狼尼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现在的身份可是鞑靼使者,是替阿鲁台前来居延海谈判获得好处的,可不是来看风光喝酒的。要是就这样吃吃喝喝的回去了,那还不得被阿鲁台扒层皮啊!这可不行,并不擅长外交博弈的阿狼尼只能飞快的在脑中转着该怎么办才好。 额色库和蒙禹也不着急,这个时候,就等着对手自己犯错便好。果然,阿狼尼在这样的压力下,脑子更加混乱,只能开口说道:“多谢额色库汗的好意,可末将是带着太师大人的重任来的,还是先把正事谈妥了再说其他的吧。” 额色库等的就是对手说这句话,这就意味着对手着急了,这也是因为阿鲁台扶持了一个傀儡大汗之后不好意思来见额色库,否则以阿鲁台的老奸巨猾,如何会这么轻易的就被额色库和蒙禹攻陷,可惜,老狐狸自己不能来,手下又无人才,其实老狐狸自己也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也无可奈何啊! 额色库满意的笑笑道:“好,将军以职责为先,本大汗着实敬佩,那就请将军说说看太师大人准备如何与本大汗合作吧。”阿狼尼无奈之下,只得如实说出最后的底牌:“太师大人的意思是,末将来此的消息只要一散播出去,黄金家族的人肯定就会上门质询,那太师大人就有理由发怒退盟了,剩下的就看额色库汗的了。” 额色库再度看看蒙禹相视一笑,这才像是老狐狸阿鲁台的做派嘛,其实只要阿鲁台有了这样的表态,那的确事情就简单多了,阿鲁台需要的是退出的理由,额色库需要的是借力破势,只要达成了这个共识,那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阻碍了。 于是,额色库也大方的说道:“将军放心,既然太师大人已经显示了足够的诚意,那本大汗自然也不会让将军空手而归,我也知道太师大人正在筹备今年的过冬物资,所以请将军回复太师大人,在金秋之时,本大汗会送去二十车过冬物资作为谢礼。” 阿狼尼一听,真是大喜过望,这已经算是圆满的完成阿鲁台交给他的任务了,那他就无需再有什么担忧的了。其实在他看来本来也就是很简单的事,直接说明意图然后谈价钱就好,干嘛要绕这么多弯弯呢?可这些上位者怎么就喜欢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呢? ~~~~~~~~~~~~~~~~~~~~~~~~~ 送走阿狼尼后,额色库也心情舒畅的等着阿鲁台那边的消息一来就全线反击,以目前已经铺排好的阵势,一旦联盟的统一战线崩溃,阿岱那帮黄金家族的首领是根本就无力回天的,所以最后的结果已经是注定的,只不过是时间迟早的问题罢了。 以额色库和蒙禹推算,黄金家族联盟的事情会在入冬后就基本解决,而蒙禹也准备明年开春后再次深入草原部族的百姓之中去走访体察,所以趁着这几个月的空档,蒙禹也准备真的用心好好教教木雪公主,当然,这些事他也不需要对额色库说,这大概就是两人之间的那种特殊交情吧。 所以这一日蒙禹宣布下课后,几个王子外加又被逼着来的的傻大个格力木立刻一扫脸上的愁眉苦脸欢呼着逃出了教室。木雪公主自然又落在了后面。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开始有些亭亭玉立的少女,蒙禹不由得也想起了第一次见月如的时候,其实也比现在的木雪大不了多少,仔细看下来,居然还觉得有几分相像。 蒙禹微微一笑招呼道:“木雪小公主,你不是一直都想去我的帐房里看看么?今日就带你去如何?”木雪一听,一脸兴奋的蹦了起来欢呼道:“先生说的是真的吗?阿爸说能被先生认可收做入室弟子的才算是真正拜入先生师门了,先生现在愿意带我去帐房了,是不是就是认可我做入室弟子了?” 蒙禹笑了笑,虽然木雪公主对入室弟子的理解稍有偏差,但意思是对的,所以也就点头说道:“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木雪一听蒙禹真的认可了,更是忽闪着大眼睛笑的更为开心明媚,就像草原上正在盛开的马缨花一般,让人也不由得心中一暖。 随着蒙禹轻轻走进这个只有草原大汗额色库和傻大个格力木来过的地方,木雪睁着大眼睛好奇的四处看着,先看到了很多的书,又看到了外婆留给母亲的古琴,最后却看到了角落里那块小小的木牌,木雪立刻就被吸引了,好奇的走上前看着这块没怎么经过雕琢却只刻着四个字的木牌。 看了半晌,木雪才轻声念道:“我妻月如,这是先生的妻子么?那就是我的师母了?”蒙禹点点头道:“是,这就是你的师母,是位美丽善良的女子,她还是位医术高超的医者,救治过很多可怜的人,所以,你就拜一拜她吧,拜完了,你就是我蒙禹的入室弟子了。” 木雪闻言却立刻收起了笑容疑惑的问道:“拜这个木牌?不是只有对逝去的人才要这样拜的,难道师母已经······”看着木雪略显惊慌的样子,蒙禹面色如常的点点头道:“是,你的师母已经先去了长生天,可我却仍然时常能见到她,她其实也一直都在身边陪着我。” 听闻此言,小木雪的眼里立刻就噙满了泪花,然后恭敬的跪下对着木牌拜了三拜,然后双手交叉祝祷道:“师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早早就离开了先生,可我知道您对于先生来说很重要,因为我在帐房外听过先生弹琴,都听得我流泪了,那时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那是先生在思念您啊。” 蒙禹听着木雪的念叨,面上也显出了久违的悲伤之色,其实他是真的很想念月如,自从来了草原之后,他再也不像先前在诏狱暗牢里可以经常见到月如了,他现在能见到月如影像听到她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也不知道是修炼了麦田心法身体和精神好了,还是因为他对月如的思念和情感淡了。 蒙禹很害怕是后者,他可不想真的淡忘月如,可就在刚才,他才知道他对月如的情感和思念从未淡去,而是更深的埋在了心底,也深深的烙印和刻在了骨子里,所以他眼里的美景,是和月如一起看的,他经历的一切都是和月如一起经历的,就连面前的弟子木雪,都有着月如的影子。 蒙禹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柔声说道:“木雪起来吧,从今日起,我会教给你你想学的所有东西,不知道你想先学什么啊?”木雪看蒙禹也有些悲伤的样子,知道是自己刚才的举动勾起了蒙禹的伤心,连忙一脸期待的说道:“我想让先生先为我弹一首曲子可以么?” 蒙禹点头笑笑道:“当然可以,你若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弹。”蒙禹说罢,便坐到了古琴前,先伸手轻轻了抚摸的琴身和琴弦,又对着月如的木牌位笑了笑,这才轻拨琴弦,手指轻抚间,一曲《秋月》缓缓流出,蒙禹的琴艺并不算高超,可感情却十分投入和真挚。 这琴声中饱含着深深的思念,饱含着深深的情意,也有着无尽的哀伤和愁思,不一会儿就听得木雪眼泪汪汪的,强忍着等到蒙禹的琴声结束,木雪就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边哭边抹着眼泪说道:“先生的琴声真让人心里难受,我不学了,我才不要这么难受,我也不想要先生这么难受!” 看着哭成了泪人的小木雪,蒙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却也欣慰的微微一笑,如此看来,他并没有选错人,木雪除了聪明之外也是内心善良的,那么,就把自己能教给她的都教了吧,至于她能学多少,又能学到什么样子,就看她的造化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15 第四百一十五节 蓝山危机 昏迷了一天的马子同终于醒了,对于没有能留住练珍,还让他变成什么陈氏后人陈暠,醒来的马子同依然还是内心充满了自责,眼神也很是空洞,就好像一下子就被抽走了灵魂和精气神一般,睁开眼后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屋顶在发呆,以至于他醒来了很久旁边的人才发现。 守在床边的方于飞忽然发现马子同是大睁着眼睛的,不由的吓得蹦了起来,盯着马子同看了半晌才颤巍巍的问道:“相公,你是醒了么?你这是怎么了?”马子同却像没有听到一般毫无反应,依然眼神空洞的看着屋顶,方于飞一下就乱了方寸,只能呼喊道:“你们快来啊,相公醒了。” 众人闻言立刻就涌来进来,三岁的马思明跑在最前面扑到床前喊着:“爹爹爹爹,你怎么了?”两岁的马思焽也也不甘示弱的紧随其后扑到床前问了同样的问题,而被方于之抱着进来的马思源则是奶声奶气的叫着:“爹爹抱抱,爹爹抱我。” 听到三个孩子的呼唤,马子同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转动眼睛分别看了看三个孩子后,才略显苦涩的长叹了一声。众人一看马子同真的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可是这小院里众人的主心骨,他一旦倒下了,众人就立时感觉没了主意。 已经是成年人的铁钺想了又想才上前说道:“师父,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您不是说要带我们回中原故土去么,我们这就走吧?”没想到原先一心要走的马子同却微微摇摇头道:“不,我们还不能走,我不能让黎利背反成事,更不能把珍儿一个人留在这里。” 众人闻言一时都沉默了,马子同的心思他们当然都能体会,也明白马子同心里的痛苦,为了他们这些人,马子同背负的太多也忍受的太多了,特别是为了铁钺被诬陷而失去一个小指之后,马子同就越发的沉默寡言郁郁寡欢了,连孩子们都很难得看到他的笑脸。 铁钺紧握着剑柄沉声说道:“那我现在就去找黎利算账去,他要是不能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亲手宰了他。”马子同苦涩的一笑,微微摇了摇头:“钺儿,你也该长大些了,很多事,不是能问得清楚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在他让黄汖来拿黄大人书稿的时候我就已经看透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铁钺更是疑惑的问道:“原来师父你早就知道这事了,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们?还让我们一直觉得你对黎利有偏见。”马子同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道:“他好歹也叫我了几年的师父,在他没有真的表露野心之前,我也不想过于在你们面前诋毁他,可惜啊,也正因为我的这一点私心,却害了珍儿啊。” 马子同说着,眼角又泛起了泪光,铁钺连忙说道:“这怎么能怪师父,我当初和黎利的关系可是最好的,也一直都不理解师父为什么这么对黎利,可我不也听了师父的话和他断了往来么?要怪还是只能怪珍师弟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被黎利蛊惑了!” 马子同依然摇头道:“不,你们不要怪珍儿,要说你们之中最可怜的就是珍儿了,德宗有两个姐姐,黄岩也有两个姐姐,钺儿你年长些,早已自立,只有珍儿,跟着我们一起来到这里,却无依无靠无亲无故,我们都忽略了我们所谓的照拂都替代不了他所欠缺的亲情,其实的确是为师没有照顾好他啊!” 听得马子同这么说,所有人也都低下了头开始反思,的确,在黄岩和方德宗向两个姐姐撒娇时,练珍的心里肯定也是极度渴望的,可小孩子哪里懂这些,方德宗和黄岩不会照顾到练珍的感受,而四位女子对练珍再好也不可能像对亲弟弟这样的随意,总是有着这么一点隔阂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发现练珍偷偷的跑去黎利搞的火器作坊后,马子同并没有强烈的阻止,他总想着既然能有让练珍一展所长的地方,或许会让练珍的精神有所寄托,毕竟他是练子宁的儿子,应该会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不会真的跟着黎利造反的。 可马子同也的确低估了黎利的说服力和人格魅力,这几年下来,黎利不但先让练珍搬到了黎家大院居住,更在潜移默化中让练珍对他深信不疑,并且用他的那套报仇理论彻底说服了练珍改变自己的一切,直到最后完全变成了陈氏后人陈暠。 这么说来,练珍的改变和练珍的背叛,的确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过错的,所以他们也都明白了马子同的意思,不能一走了之,不能扔下练珍一个人在交趾,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和黎利越陷越深,越走越远,就算要走,他们也必须带练珍一起走! 铁钺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好,那师父你说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马子同轻声说道:“一切如常便好,平时严密注意黎利的动向,只是你们切不可能再像钺儿先前那般鲁莽被人抓住把柄,所有人行事都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才是。” 众人都点头应允,可黄岚思忖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说道:“马大哥,要不让方家姐妹两带着三个孩子先走吧,以目前的形势,黎利起兵背反只是迟早的事,我们都还好说,可你们的三个孩子实在还太小了,留在这里危险重重,还是趁早离开好些。” 不待马子同回答,方于之就笑笑道:“多谢岚妹的好意,可我们不会丢下你们先走的,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和相公在一起,况且我们若是走了,黎利必然就会对你们为什么留下而起疑,你们不但什么都做不了,很可能黎利一起兵就会先除掉你们,所以,我们必须留下。” 方于飞也赞同的说道:“对,我们不走,我们要留下和你们在一起。”见两个妻子如此深明大义,马子同终于欣慰的笑了,上天对他其实也还算不错了,给了他两个这么出色的妻子,又给了他三个聪明伶俐的孩子,那么接下来,他就要真的和黎利斗上一斗了。 ~~~~~~~~~~~~~~~~~~ 大明永乐十五年(公元1417年),交趾省,清化府,蓝山黎氏驻地,中秋节。 黎氏祠堂大厅里,黎利正在满脸笑意的招呼着四处来到的客人,作为新的交趾氏族领袖,黎利也是第一年召集中秋大宴款待各族的族长或代表,这位才三十二岁正值壮年的年轻领袖真可谓是意气风发潇洒倜傥,各族代表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暗赞不已,都对他礼敬有加。 宾客陆续到达,可大门外已经没人来的时候,黎利却仍然站立等候着,宾客们发现之后,无不窃窃私语,互相打听着还有什么重要人物要来,以至于能让黎利这么一直候着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只是偷偷议论的人就有些按捺不住了,情绪波动之下,声音也越来也大。 又等了一刻之后,这吵闹不满的声音就连门外的黎利都听见了,可他并不着急,反而会心的一笑,现在的怒火有多大,等会的打脸就会有多疼,他就是要让这些人充分的体会到屈辱和羞辱的感觉,这样才能达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终于,在苦等了一个来些时辰之后,一副煊赫的仪仗队才在鸣锣开道下缓缓走来了,黎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连忙迎上前拜伏于道边大声喊道:“清化府官员黎利恭迎马公公大驾光临。”交趾镇守太监马骐掀开轿帘伸出头笑笑道:“哟嘿,还一直在门外候着啊,你这猴崽子也算有心了,快起来吧。” 黎利这才起身在轿子旁引路,还不忘拍上一句马屁:“马公公能给下官面子远道而来,下官真是荣幸之至,整个黎氏驻地也是蓬荜生辉,想必今日来的宾客们见到马公公肯定都会大为惊讶也倍感荣幸的。”马骐自然是听得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而此时,许多听闻锣声的人跑出来想看个究竟,却都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立时更是充满了鄙夷,有些人甚至都想即刻就离开了,可此时离开意味着什么他们又不得不掂量一下,最终也只能摇头叹息着回座去等着这死太监马骐的“大架光临”。 在黎利的亲自搀扶下,镇守太监马骐趾高气昂的迈步走进了大厅,一路上自然都是有人起身行礼道:“参见马公公。”马骐得意的频频点头,却倨傲俾倪的不看任何人一眼,一直随着黎利径直来到主桌又傲然坐上了主位,而黎利的侧室夫人范玉陈就坐在主位旁边。 范玉陈连忙和黎氏的其他长老一起起身施礼道:“妾身范氏参见马公公。”马骐眯着眼呵呵一笑道:“哟,你就是黎大人的夫人吧,长的可真是俊啊,快都别站着了,都坐吧。”黎利也连忙介绍道:“马公公,这是下官的父亲黎旷,这是下官的伯父黎从········”被介绍到的人再度一一起身见礼,而马骐则只是端坐着微微点头。 待介绍完了,黎利这才举杯转身对众人说道:“今日承蒙诸位赏光远道而来参加我黎氏的中秋大宴,为此我也专程请了交趾的镇守使马公公前来,承蒙马公公垂爱,于百忙之中不辞辛劳远道前来,真是让这次中秋大宴顿时熠熠生辉,非同一般,我提议,我们所有人一起敬马公公一杯。” 众人闻言,自然是只能起身举杯施礼道:“多谢马公公赏光,我等敬马公公。”看见这大半个交趾的大族上层都在向自己行礼敬酒,昂然端坐的马骐也是得意万分,笑意盈盈的点点头道:“你们都是交趾的百姓,自然都是咱家替陛下看护的子民,咱家便与诸位同饮此杯了。” 马骐说着,仍然没有起身,只是端起酒杯略略示意后便一饮而尽,众人一时恼怒不已,想当年黔国公沐晟前来参与大宴时,也是频频起身敬酒和回礼的,这死太监马骐何德何能?怎么架子比掌管三省的国公爷还大了?可众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还要齐声回道:“多谢马公公。” 黎利看在眼里,自然又是得意的一笑,他就是要用这死太监马骐最大限度的激起交趾各大族的反感甚至怒火,然后他才能借势而为!所以他不但脸上的笑意更甚,在众人回座后还还再度举杯道:“那就请马公公说上几句再宣布大宴开始吧?” 一看还能有当众训话的机会,马骐这死太监自是心中欢喜不已,于是点点头,终于起身举杯道:“诸位,咱家代陛下巡狩交趾已近十年,亲眼看着胡一元父子的覆灭和简定、陈氏一伙的伏诛,这交趾可是一直都不太平啊,诸位既然都是交趾的子民,可都要守好自己的本分,莫再要生出些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来,否则大军一到可就是玉石俱焚,诸位都好自为之才是,嗯,这就开宴吧。” 马骐训话完毕,略略举杯后一饮而尽,黎利连忙带领众人起身回道:“我等都记下了,绝不敢造次。”马骐得意的笑笑,这当众训话的感觉可真是太爽了,更何况这在座的可都不是普通百姓,全是大族首领。 而黎利则更加开心不已,他还真是没想到马骐能说出这些扎心的话来,这可比他预想的还要好,这番话一说,原本就已经愤怒不已的众人心里就又被添上了一把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只要再有什么事凑一下,很容易就爆了。 这就是任用这些死太监做镇守使的弊端,太监大多都没有什么学问,更没有什么本事,像郑和这样知书达理还文武双全的人毕竟是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如马骐这样书没读过几本,屁本事没有却只会作威作福的人。 皇帝的本意这些死太监只是起到监督的作用,可他们特殊的身份却让他们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就连交趾布政使黄福和交趾总兵丰城候李彬都只能听这死太监马骐的颐指气使,他们这些太监没有实职却反而总揽大权。 这就是大明朝最大的昏招和败笔啊!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大明危局前传416 第四百一十六节 汉王遭馋 转眼便是深秋时节,已经成了蒙禹入室弟子的木雪小公主自然是成天的跟在自己先生的身边,对于这一点,额色库也是会心一笑,他那些不成器的儿子,他自己都头疼的很,蒙禹若是愿意用心教导那自然最好,可蒙禹若是不愿意他也不强求,反正他所希望的就是能在约定到期之日还能留下蒙禹。 而听到蒙禹正式收了木雪做入室弟子,这让额色库真是开心了好几天,原来蒙禹并不是不愿意好好教他的孩子,实在是因为那几个不像样的家伙入不了蒙禹的眼啊,只要蒙禹愿意收木雪,那就说明蒙禹并不是对自己有所保留,那如何叫他不开心的? 这一日,木雪又蹦蹦跳跳的跟在蒙禹身后到处转悠,她现在真是觉得能跟在先生身边就是最开心快乐的事了,正在指挥给阿鲁台装载过冬物资的额色库一看他们来了,立刻泛起了笑脸迎上去拍拍木雪的头亲昵的说道:“我的小木雪怎么都成蒙先生的跟屁虫了?” 对于父亲的打趣,木雪毫不介意的说道:“阿爸说的对,我就愿意当先生的跟屁虫,阿爸可是不知道,跟在先生身边每时每刻都能学到有用的东西。”额色库好奇的问道:“哦?那你都学到什么了?”木雪撇撇嘴学着蒙禹的口气说道:“这个么,只可意会,到时候阿爸就知道了。” 一句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额色库更是伸出大拇指道:“好好好,不愧是蒙先生的弟子,连口气都学得一模一样。”木雪也得意的笑了起来,然后睁着大眼睛看看四周道:“这些就是我们要给阿鲁台那老狐狸送去的过冬物资吗?” 额色库点点头道:“是啊,如今我们的太师大人已经退盟了,答应好他的东西自然也就该送去了,我们的太师大人可是糊弄不得的啊。”木雪撇着嘴生气的说道:“这贪得无厌的老狐狸,先前也不知道收了那帮人多少好处了,这种人,最好就是敬而远之。” 额色库由衷的赞道:“都知道敬而远之了,不错不错,我的小木雪确实长进不小,其实阿爸也不想和我们的太师大人多打交道啊,以后就听小木雪的,敬而远之。”木雪连忙看向了蒙禹,希望得到先生的夸赞,可谁知蒙禹却皱着眉问道:“按理来说,瓦剌的脱欢汗王也该来了,怎么还不见动静?” 木雪立刻就失望的崛起了嘴,额色库笑笑道:“或许是我上次去找他吃了十天的闭门羹,他如今也不好意思就这么拉下面子来找我吧。”蒙禹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给他找个不得不来的理由好了,木雪说说看,你阿爸应该怎么做才好啊?” 木雪一听先生提问了,立刻就兴奋的开始冥思苦想,那认真思考的样子又逗得众人忍俊不俊,蒙禹本也是看她撅着嘴不高兴故意逗她的,没想到木雪思忖片刻却忽然说道:“对 了,阿爸去年不是和明廷镇守边境的汉王殿下互赠礼物还得了他的承诺么?如今黄金家族的联盟崩塌在即,阿爸也该给汉王殿下送些礼物去表示感谢啊!” 此言一出,不但额色库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就连蒙禹也不由得转头看向了木雪,心中也不由的暗叹道:原来这木雪公主才是真正的璞玉啊,这心机智谋若是再加雕琢那以后可是绝不在元月之下的,也幸好她是女儿身,这要是个儿子,那自己不就是给大明教了一个劲敌出来么。 额色库一看蒙禹也是认可的意思,不由得点头称赞道:“妙啊,原来跟着蒙先生真的是能有这般脱胎换骨的变化,我的小木雪可真是有福气啊,嗯,这的确是个好法子,既能表示我的心意,也能震慑脱欢,毕竟他可是直接面对汉王边军的。” 蒙禹闻言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若是按照他的本意,他是不愿意把汉王扯进来的,他原先想的是另外一个法子,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木雪公主这一招确实更加有效也作用更大,可他也深深的知道,按大明朝堂里的那波云诡谲,不知道会给汉王带来的是什么结果。 可蒙禹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既然自己将来要支持汉王夺嫡,那就该让他多受些挫折才是,以汉王那样的秉性,为帅统军绰绰有余,可政治斗争朝堂博弈就差得太远了,这次的事若是真能让他吃些苦头,受些磨炼,或许也是好事,反正这样的小事也要不了他的命的。 于是蒙禹也点点头道:“不错,木雪所说确实是个绝妙无比的主意,或许还能收到一石三鸟的结果也说不定。”木雪闻言立刻兴奋的问道:“先生也觉得我的主意妙啊,可我就只想到了一石二鸟,先生能不能和我说说怎么会是一石三鸟的?” 见额色库也好奇的看向自己,蒙禹笑笑道:“能显示大汗与大明的交好并震慑脱欢前来自然是问题不大的,只是你们或许不了解大明的朝廷,汉王这样的军功亲王,一旦手握重兵本就容易受到猜忌,若是再有结交外藩的把柄,那朝堂上那些御史言官只要被有心人一挑唆就会连番弹劾,到那时,汉王殿下自然就要设法一战,那他能打哪里?除了瓦剌,也就只有临近开平的兀良哈和科尔沁两部了。” 额色库这才抚掌道:“哎呀,原来还有这般妙处,只要汉王一出兵,不管真打假打,那些不是真心硬抗明军的部族就会退却,那黄金家族联盟自然就分崩离析了。”蒙禹点点头笑笑。可心中却轻叹了一声,对于汉王来说,事情哪里会是这么容易解决啊!就看他如何应对了。 而额色库的心里却更加开心,既然这个举动会让明廷内部波动而蒙禹却没有阻止,那说明他对明廷或许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深的感情,那么自己想要留下他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这怎么能不让额色库喜出望外啊! ~~~~~~~~~~~~~~~~~~~~~~~~~ 入冬后,果然蒙禹所料不差,当额色库赠送了驻守开平的汉王殿下一百匹草原良马和二十张狐裘做礼物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朝廷里的这些人可就坐不住了。手握重兵的亲王居然结交外藩,这还了得,可毕竟汉王军功卓着,深得军心,又有皇帝陛下的疼爱,虽然私底下议论纷纷,可谁也不敢贸然出头上书弹劾,这事居然就神奇的搁浅了。 这个时候,太子一党自然就坐不住了,这可是一个将汉王调离军中的大好时机啊,如何能错过?于是,太子一党的中间力量:吏部尚书兼东宫詹事蹇义,内阁大臣兼东宫谕德杨士奇和礼部尚书兼东宫少詹事吕震等人便齐聚东宫之中商议该如何利用这次机会。 胖太子见几位重要的东宫辅臣都到了,便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诸位师傅来此的目的,二弟久在军中也的确是于我不利,是应该早些将其调离边境才是,可我担忧的是我们若是在这次的事上大做文章,会不会让父皇有所不满反而责罚我们?这也是无所担心的,万万不可再弄巧成拙啊。” 作为东宫首臣,蹇义自然是当仁不让的说道:“今天我们几个过来,就是要商议一下,如何能将此事做好又不波及到太子殿下,毕竟这可是御史言官们最喜欢的事,我们几个大可置身事外,太子殿下也半点也不需要出面,只是该由谁去点拨御史言官们才好呢?” 蹇义说着,自然就将眼光看向了杨士奇,毕竟最近新补充进都察院的御史好些都是杨士奇和杨荣的学生,若是能由置身事外的杨荣去点拨学生们出头自然是最好的,而在场的和杨荣关系最好的自然就是杨士奇了,是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也都想到了这一点。 见众人看向自己,杨士奇也点点头道:“确实,此事若是勉仁能出手相助是最好不过的,可如今首辅大人身体欠佳经常告假,勉仁又是陛下属意的下任首辅人选常伴圣驾左右,而且不瞒各位,上次陛下就已经因为太子之事敲打过勉仁,是以我是觉得勉仁现在或许是不会也不该插手的。” 众人一听,都觉得杨士奇说的也是实情,而且杨荣被陛下敲打之事他先前也只和杨士奇说过,如今一旦被提起,众人也觉得杨荣现在的确不适宜再参与进此事了,可在座之人又都不便直接参与,怎么办呢?正在众人愁眉不展时,礼部尚书吕震说话了: “太子殿下,老臣的女婿户部主事张鹤有两个同年好友就在都察院任职,莫不如,此事就让小婿牵头先私下约见他的这两个好友,然后再让他的好友在都察院的御史中放话点拨,只要做得隐秘些,想来是不会攀扯到我等和太子殿下身上的。” 蹇义看了看吕震,微微皱眉道:“贵婿张鹤?那小子可是出了名的喜欢留连勾栏瓦舍的,可不要在戏子身上泄了消息啊。”这蹇话义已经是说的很隐晦了,说张鹤喜欢去勾栏瓦舍听戏捧戏子,其实谁不知道张鹤更爱去的地方是秦淮河边的青楼啊! 吕震有些窘得不自然的咳嗽两声掩饰一下,然后才抱拳道:“蹇尚书提醒的是,老夫也会敦促小婿以后少去这些人多口杂的地方,若是太子殿下也觉得可行,那老夫便安排小婿先去走动走动了。”太子转头看看蹇义和杨士奇,二人也相视了一眼,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也点了点头。 太子见两位近臣都点头了,也就点点头笑着说道:“那就多谢吕尚书了,也替我表达对贵婿的谢意,所有有功之人我都会记在心里的,他日一定一并报答。”太子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等他登基为帝之后自然会恩赏有功之臣,吕震自是连忙欠身致意。 事情定下之后,吕震一回到府就唤来了女婿张鹤,待得将事情说清楚之后,张鹤自是拍着胸牌的保证道:“岳父大人放心,不就是不留痕迹的找人弹劾汉王联结外藩意图拥兵自重嘛,这有何难,请岳父大人回复太子殿下,此事全包在小婿身上就是。” 看着张鹤满不在乎的样子,吕震也有些担忧的提醒道:“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喜欢留连瓦舍青楼,你最好也收殓些,特别是莫在那些戏子、娼妓面前口无遮拦的泄了机密。”张鹤依然满不在乎的反驳道:“岳父大人有所不知,这瓦舍青楼也有别样的好处,能一起去这些地方的人才是真正能共同进退的好兄弟,而且谁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些地方谋划这等事的,至于保密嘛,岳父大人还请放心就是,其实那些地方还真是相当安全的。” 吕震年轻时自然也是经常去这些地方的,想想似乎女婿张鹤说的也没错,也觉得蹇义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哪个士子年轻时候不曾去瓦舍青楼风流潇洒的,而且那种地方确实也有可以密谈的地方,而谁又会想到张鹤会在那种地方与人商议这样的事呢? 于是吕震也便点头应允道:“好吧,你心里有数就行,只是切记万事一定要小心,切不可让人联系到你身上,否则汉王一党的那些武将们可也不是吃素的,你自己吃些苦头倒也罢了,若是把太子殿下牵连进去,那你就不但无功还有大错了。” 张鹤笑笑道:“岳父大人放宽心就是,这个功劳小婿要定了,岳父大人就等着看这几日御史们的动静吧。”张鹤说完便告辞而去,当天就约了两个同年好友去秦淮河边的青楼里小聚,而两个都察院的官员一听能搭上太子的大船,自然也是满口应承。 三日之后,几份御史弹劾汉王在边境私自用兵意图不轨,联结外藩拥兵自重的奏章便放到了内阁的案头,内阁不敢怠慢,自然是连忙呈送给了刚刚回南京过冬的皇帝陛下,而皇帝陛下看完之后,立刻便将这些奏章扔到了地上。 龙颜震怒之下,一场新的风波就要开始了,而风波最后究竟会卷走谁,可就不得而知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17 第四百一十七节 后宫 见皇帝陛下震怒之后,随侍左右的太监海寿和内阁大臣杨荣吓得连忙拜伏于地,可皇帝陛下却半晌也没有再说话,杨荣一时也拿不准皇帝陛下是因为汉王殿下的行为震怒,还是因为有人上这样的奏章而震怒,杨荣一时也不敢贸然说话,只能跪着等下文。 许久之后,才见皇帝陛下在龙书案上一摞留中不发的奏章中翻找着,然后找出其中一份奏章说道:“勉仁,今年七月,瓦剌的脱欢上奏章说其父顺宁王马哈木开春后死于疾病,请求承袭受封顺宁王,当时为什么没有允准的,朕怎么有些不记得了。” 杨荣闻言心中一怔,他知道皇帝陛下是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起这个的,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联系么?可杨荣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如实答道:“回禀陛下,只因那时脱欢没有明确拒绝黄金家族联盟,而且也没有给额色库任何的帮助,所以陛下说此事先不急。” 皇帝点点头道:“马哈木是今年开春才病死的么?”杨荣回道:“自然不是,可脱欢一直没有给马哈木发丧,直到今年开春后才正式以病故为名为其父发丧下葬。”皇帝冷笑一声道:“这些草原人学汉人的这些诡计手段倒是学得很快啊。” 杨荣闻言一惊,忽然有些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了,可他现在却也还是什么都不能说,因为现在说什么都可能是错的,果然,皇帝陛下又问道:“好像汉王收了额色库的礼物之后,脱欢就去了居延海?”杨荣连忙回道:“是,脱欢已经去了居延海向额色库示好,如今黄金家族的联盟也已是名存实亡。” 皇帝陛下这才点点头道:“嗯,看来那小子去了居延海之后的确是兵不血刃就解决了草原另立大汗的危机,可那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呢?”皇帝说着就往椅子背上一靠,再次陷入了沉思,对于蒙禹,他自觉应该是很了解的了,蒙禹是不可能真心倒向额色库的。 所以,皇帝陛下刚才的怒火也就少了很多,那么,以蒙禹对朝堂的了解,为什么明知道额色库私自送的礼物会给汉王带来这些麻烦还要这么做呢?现在情势并不危急,他明明可以有其他办法解决的,却为何偏偏选了一条对大明来说最为不利的? 这也是刚才皇帝陛下暴怒的原因之一,可一旦冷静了下来,皇帝就会重新去思考,蒙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等到问完刚才那几个问题之后,皇帝也差不多就想明白了:草原的危机已经解除,那么就该给在边境军中意气风发得有些忘乎所以的汉王一些磨难了。 皇帝陛下不由得会心一笑,看来蒙禹比他这个作父亲的还知道自己这个次子的秉性啊,估计他现在已经在边境军中风生水起之后有些忘乎所以,真把自己当成边关大帅了吧,那倒的确是应该去敲打敲打他,让他记得自己还要争夺储位的。 想到这里,老皇帝冷哼一声道:“奏章里说汉王私自用兵是怎么回事?可真有此事?”杨荣连忙回道:“此事臣专门去查了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记录,并未查实,只是有记录说开春之后汉王殿下曾带兵三千深入草原,十天之后即折返回城,并未与谁作战,想来应该是汉王殿下带骑兵熟悉草原地形去了,这似乎只能算是训练,不能算是用兵。” 皇帝陛下满意的点点头道:“勉仁你倒是没有落井下石啊,不过按军律没有敌情也没有奉令就带兵出城深入敌境的确也算得是私自用兵了,汉王久在军中,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那勉仁你觉得汉王私自带三千人出城深入草原到底想干什么,又到底干了什么?” 这一下杨荣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按皇帝陛下刚才的意思,分明是说汉王是有功的,所以他才连忙说汉王出城可能只是训练属下骑兵,可现在皇帝陛下却推翻了他的假设反而说汉王就是私自用兵,那他到底该怎么回答才好啊? 情急之下,杨荣只能为难的说道:“陛下恕罪,陛下的这两个问题臣实在是回答不了。”皇帝陛下嘿嘿冷笑道:“一无敌情二无诏令带兵三千深入草原十天而回,其实勉仁你的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汉王或许就是去私会外藩首领了,否则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不能上报的?” 这一下倒把杨荣说得一愣,虽然他也是希望自己能帮到太子,可当陛下真的说出这样的论断时,杨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分明不对啊,刚才陛下似乎还在为汉王开解这礼物收得对,怎么转眼间就自己说汉王就是有私会外藩首领的的嫌疑?这莫不会是在诈他吧? 想到这里,杨荣连忙拜伏于地申诉道:“陛下明鉴,臣觉得汉王殿下应当不至于如此,这么明目张胆的私会外藩首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汉王殿下又不傻,怎么会做如此愚蠢的事?”见杨荣极力的为汉王申辩,皇帝陛下也是会心一笑,他当然明白这些臣子的心思。 对于杨荣来说,此时一定是要极力撇清和弹劾汉王一事的关系的,可这事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只要出动内卫和厂卫,想来查清楚并不难,可皇帝陛下等不得真相了,他很笃定这背后肯定有太子一党的推动,可这一次他还真就要遂了他们的愿。 因为皇帝陛下已经想到汉王带兵深入草原是要干什么了,他肯定是想去劫走正在草原部落里走访的蒙禹,至于为何无功而返,这个现在虽然不得而知,但大抵可以猜测要么是蒙禹拒绝了跟他回开平,要么是他确定蒙禹确实已经与额色库达成五年之约。 既然就连蒙禹都要给汉王一些磨炼,那他这个作父亲的又怎么会不配合呢,就让他再尝尝被冤屈的滋味好了。这对于汉王只有好处,至于群臣和武将们怎么想嘛,这个不重要,就先让太子一党开心几日吧,顺便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也好。 所以皇帝陛下摆摆手道:“罢了,勉仁不用再替他辩解了,汉王一入军中便会忘乎所以,这已经是老毛病了,也该是让他收殓一下了,传朕诏命让兴安伯徐亨、都督夏贵备边开平,徐亨统御军事,夏贵掌后勤补给事,至于如何处置汉王嘛,待草原事定之后再说。” 杨荣连忙领旨,皇帝陛下连派两员大将去开平一个掌军事一个掌后勤,这明显就是去分权架空汉王啊,可杨荣此时却不敢多问半句,只能领命后便退下去拟旨了,皇帝陛下这才冲海寿说道:“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说说看,最近太子那边是不是又有动静了?” 海寿连忙起身来到皇帝身边小声回道:“前几日马云曾有奏报,说蹇义、吕震、杨士奇三人去了东宫与太子殿下会商,应该便是为了弹劾汉王殿下一事。”皇帝陛下笑笑道:“说起来朕也许久没见马总管了,让他来见见朕吧。”海寿连忙躬身领命下去传召。 马云一听皇帝召见自己,自是喜出望外,他自从杀纪纲和四虎被敲打之后皇帝陛下就一直对他不冷不热,这一转眼也都一年没见着皇帝陛下的面了,就连秘密处死齐王和广泽王都是海寿转达的密令,而且他原以为做完之后陛下总会召见的,结果也还是没有。 当马云匆匆来到乾清宫御书房的时候,却发现皇帝陛下根本没有在里面,马云这一惊可不小,皇帝陛下召而不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幸而,一个小太监疾步上前说道:“马总管来了啊,陛下和寿公公先去了张贵妃的万安宫,说是让马总管立刻也过去。” 马云这才舒了口气,皇帝没有故意晾他就好,可为什么突然要他去张贵妃的万安宫呢?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因为张贵妃和太子妃的特殊关系,又恰逢这个时候要他前去,那这里面的意味就不言而喻了,难道皇帝陛下是要他去敲打太子一党? 马云一边想着,一边就小跑着来到了万安宫,然后就被侍女领到了后花园。此时,皇帝陛下正在饶有兴致的看着张贵妃带着他的宫女兵们在操练,见马云来了,便冲他摆摆手又招招手,马云知道这是皇帝让他不要行礼了,便躬身来到皇帝背后站好。 张贵妃不愧是将门虎女,将这些女兵操练的也是虎虎生威的煞有介事,待得操练完毕,张贵妃让女兵列阵,自己则来到皇帝陛下身前施礼道:“陛下,我们操练完了,还请陛下指点。”皇帝嘿嘿一笑道:“看这些女兵操练倒也煞是好看,马总管,要不你带一队厂卫和她们对练一下如何?” 马云吓得连忙跪倒求饶道:“陛下恕罪,奴婢怎么敢和贵妃娘娘动手。”皇帝陛下立刻就沉下脸道:“哦?这么说你不敢和张贵妃动手,就敢抗旨不成?”这一下就不光是马云脸色铁青汗如雨下的叩头谢罪,就连张贵妃也连忙跪下请罪,此时她也看出来了,皇帝陛下可不是来欣赏女兵操练的。 张贵妃都跪下了,女兵们和万安宫的侍女、太监们自然也全都跪倒了,皇帝却又嘿嘿一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朕不过是和马总管开个玩笑罢了,怎么都吓成这个样子?都起来吧!”张贵妃和马云惊魂未定,但也只能谢恩起身。 皇帝陛下又问道:“听说马总管新进又得了刘秉的秘籍在操练厂卫们,不知道以马总管估量,要消灭万安宫这一队女兵,需得多少厂卫出手啊?”马云这是连番被吓之后,现在也大概明白自己不过就是皇帝陛下敲打别人的锤头,不会是自己有事。 于是马云大着胆子的答道:“回禀陛下,以奴婢看来,若是派出精锐厂卫,拿应该一个五人队就足够了。”这话一出,张贵妃自是暗暗心惊,而皇帝陛下则哈哈一笑道:“爱妃听见没有,你这辛苦操练的十年的一队女兵,人家五个人就可以对付了。” 张贵妃连忙欠身道:“陛下说的是,妾身训练的这些女兵不过是花架子装装样子罢了,哪里能有什么大用。”皇帝点点头道:“爱妃也不要妄自菲薄,你能在这后宫之中保持将门本色也是不易,都起来吧,” 张贵妃和马云谢恩起身,皇帝又问道:“爱妃最近可曾回府看过?”张贵妃欠身回道:“妾身近来不曾回府。”皇帝陛下长叹一声道:“爱妃没有子嗣,一个人在这万安宫中也甚是孤单,还是经常回府看看或是时常让亲眷来宫里走动吧。” 被说中了没有子女的痛处,张贵妃一时悲从中来,眼角噙着泪花致意道:“多谢陛下关怀,不过妾身能在这后宫之中陪着陛下就好,妾身并不觉得孤单。”皇帝再次轻叹一身道:“年纪大了,难免就会时常想找人说说话,太子妃是爱妃的亲眷,子女也多,朕这就传命让太子妃时常带着子女来万安宫里走动走动吧。” 张贵妃再次下拜谢恩道:“妾身多谢陛下隆恩。”皇帝陛下也随即起身道:“好了,朕还有事就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望爱妃,爱妃就不用送了。”皇帝说罢便转身向外走去,张贵妃只能跪在原地施礼道:“妾身恭送陛下。” 至此,跟着皇帝亦步亦趋的马云算是完全明白皇帝的意思了,名为施恩,实则施压,当这一切传到东宫里的里的时候,就该太子殿下坐立不宁了,那太子殿下究竟会如何应对就不得而知了,看来皇帝陛下的心思还真是难测啊。 而此时,万安宫里被侍女扶着起身的张贵妃眼中却显出了一丝狠历之色,皇帝陛下一直没有扶她做皇后,后来甚至还又扶持了一个王贵妃上来和她平起平坐,今天更是当众直戳她的痛处,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这女子的心思本就善变难料,更何况是张贵妃这样久居高位的女子,这些年她一直隐忍就是为了那个皇后之位,今天看来这是根本无望了,那她又何必在谨小慎微的忍气吞声,是该让别人看看她这贵妃娘娘的手段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18 第四百一十八节 一战成名 大明永乐十五年即将结束,隆冬的开平城里,虽然徐亨和夏贵两员大将还没有到来,可消息已经先传到了,随行的王府长史匆匆的将消息送到了汉王手中,汉王打开看完之后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其实如今的汉王已经深沉得多了,要是以前,早就已经暴跳如雷。 汉王沉思了半晌才疑惑的问道:“父皇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王府长史欲言又止,可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殿下开春后私自带兵入草原的确是犯忌讳的事,可殿下究竟去做什么为什么不上报呢?也省得各方猜忌啊,以属下看,陛下多半就是因此事生气。” 汉王微笑着摇摇头道:“这事确实是本王做错了,本王以为蒙先生是被额色库劫持胁迫了,这才在得到他离开居延海的消息后想着去将他接回来,没想到他却不愿意见我,只让军士带信给我说他是奉旨入草原的,时间到了自然会回中原的,你说这样的事本王如何上报啊?” 王府长史闻言也是一怔,思忖了半晌才说道:“蒙先生说他是奉旨入草原的?这么说陛下是知道他在居延海的?”汉王点点头道:“先前我就怀疑他失踪的那些年其实就在宫里,特别是洗象节危机之时,很多的谋划和姚广孝的讲述根本对不上,那绝对都是蒙先生的手笔,所以他说的应该是事实。” 王府长史更加疑惑的说道:“如果陛下知道蒙先生在居延海,那就该知道额色库给殿下赠送礼物是蒙先生摧垮黄金家族联盟的计策,怎么会因为这些御史言官的弹劾就派人来分殿下的权呢?而且看情形似乎等到草原的事一解决,就要调殿下离开边境军中了。” 汉王点点头道:“这个本王也知道,左右不过就是明年开春后的事吧,到那时我就又该去山东封地里待着了,没想到本王这军旅生涯这么快就又要结束了,这回就连三千营怕是也去不了了,哎,真不知道下次入军营又得是什么时候了!”汉王说罢,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王府长史又是一阵欲言又止的挣扎后,终于再度开口道:“那属下斗胆敢问殿下一句,您是更愿意待在边境军中做个边关大帅,还是回到京城去和太子殿下争夺储位?”汉王闻言也是一怔,直愣愣的看着王府长史半晌,却始终无法张口回答这个问题。 王府长史这才起身告罪道:“殿下恕罪,属下无意冒犯,属下只是觉得殿下似乎一入军中就忘了还要争夺储位这件事了,所以,属下虽然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听信谗言处罚殿下,但对于殿下来说,或许也确实该深思一下究竟志在何方了。” 汉王听罢也是点了点头道:“多谢长史提醒,本王会好好想想的,长史也替我将那一百张狐裘送往南京交给父皇吧,本来还想着过年之时亲自带回去的,如今看来,今年的除夕咱们就留在开平渡过吧。”长史施礼领命后转身而去,而汉王则真的又再次陷入了沉思。 ~~~~~~~~~~~~~~~~~~~~~~~~~~~ 此时的交趾演州境内,龙王山的溶洞之中,“陈暠”正听着下属们的汇报,在十人队成型之后,“陈暠”又先后整合了百人队和千人队,如今他已经有三个千人队和一个还不足千人的预备队,也有了几个层层选拔推举出来的“将军”和“都督”,这样的层级管理之后,让他们这几个月里偷袭官府和明军频频得手。 听完属下汇报后,“陈暠”眉头深锁的看着面前的演州地图,良久才说道:“我们先前几次得手,应该已经让明军大为鬼火,虽然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但肯定会更加小心和谨慎,此时如此大规模的运送过冬的粮食和物资,本王怎么觉得这就是个诱饵呢?” 一个属下的将军满不在乎的回道:“明廷的演州军来了几次也没找到我们,以明廷官员的为官之道,估计也没敢往上报,所以我看此次就是演州官府因为粮食物资匮乏不得不请求交镇守趾总兵派兵护送粮食物资前来,末将听说这次负责押送的可是丰城候李彬手下的宿将朱广,此人骁勇善战,是从小卒累积军功做到的镇抚使,又有一千精锐明军押送,这个骨头可不好啃。” “陈暠”点头笑笑表示认可,他也没想到,这些乌合之众里还真能挑出这么几个像样的人来,其实这些人除了出身低微些,说话粗俗些,似乎也还是真有些本事的,比如刚才这位将军所说的就头头是道的,虽然“陈暠”也知道这些人最后大多都会成为黎利的“炮灰”,可他也想在有限的时间内尽量让他们一展所长。 所以“陈暠”朗声说道:“如果这批物资是真的,那我们就无论如何也要截获了去,一则是我们也需要过冬的粮草物资,二则可能是先前我们闹的动静不大,以至于都没有让明廷重视我们的存在,这如何能鼓动其他氏族和百姓们响应?这次如果我们再做成了,那他们可就再也瞒不住了。再则,如果能全歼这一队明军,打败这宿将朱广,那可就会让我们军威大振,让安南的氏族和百姓们都看到希望啊!” 这番话一说,所有的将军和都督们都点头称是,一个个摩拳擦掌,只有一个长脸将军略显担忧的说道:“虽然我们人数占优,但未必是那一千精锐明军的对手啊,王上可有何克敌之法?”一听此言,众人也纷纷附和的看向了这位年轻的“安南王”。 “陈暠”嘿嘿一笑道:“本王先前不是封锁了一个洞府找了些曾做过工匠的人进去么,之前一直不告诉你们那洞府是做什么用的就是怕泄了秘,此时也不瞒你们了,那是本王专门制造火器的地方,如今已经制成长火铳一百余只,还有神火飞鸦四具,有了这些,打赢这一仗问题应该是不大。” 众人一听原来还有这样的秘密杀招,无不欢欣鼓舞,一个都督也大赞道:“原来王上还找到了会制造火器的高人啊!那太好了,只是这人一定要看好了,切莫让他走脱了。”这时“陈暠”身边的一个亲卫不屑的说道:“我们王上就是那位会制造火器的天才高手,只要有王上在,我们到哪里都能造出火器来!” 众人一听更是震惊不已,一个个再次抱拳行礼,对这年轻的“安南王”也是刮目相看。而“陈暠”则谦逊的摆摆手道:“这点小伎俩算不得什么,不过这一仗打完之后这龙王山恐怕就要遭受明军的重兵围剿了,诸位也想好了,到时候我们是继续在此固守,还是转战他处和明军周旋?”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又开始激烈的讨论起来,其实该何去何从“陈暠”早就想好了,他不过就是需要众人有这种参与感罢了,因为演州不是久留之地,他必须转战宁化、清化、归化等地才能真正达到预定的战略目的,其实他也没有想到明廷的官府能如此纵容他在龙王山肆掠了这么久,因为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两三个月前就该离开演州了。 在众人激烈的讨论了许久之后,最后肯定是主张离开龙王山避免被明军包围全歼的一方占了上风,而“陈暠”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支持了他们的建议,当然,就算真的是主张留在龙王山固守的一方占了上风,“陈暠”也会有办法说服他们的。 就这样,三天后的演州官道上,一百多车粮草物资正在五百民夫和一千明军的押送下前行着,押运官朱广也一路警惕的看着四周,他能从无名小卒累积军功做到五品镇抚使,肯定是有着过人之处的,加上他又讨巧的姓了皇家的国姓,自然就更是被人高看一等。 朱广所得到的情报就是“演州流寇肆掠,亟需镇守军护卫”这十多个字,至于是什么流寇又肆掠到什么程度他一概不得而知,这让他很是恼火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交趾刚刚归化,演州又是交趾的南方蛮荒地区,能有大明官员愿意来这里上任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多用心理政? 可这眼前的一百多车粮草物资可都是实打实的,一旦真的有什么闪失,他这一世英名尽毁不说,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五品镇抚使官职可能也就要没有了,这让他如何不又鬼火又谨慎,现在距离交差只有不到百里路程还没见着流寇的影子,他就更加担忧了。 忽然,只听得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接着就看见一团火焰就从路旁的灌木丛中飞射而出,紧接着便落入明军阵中轰然炸响,爆炸物四射之下,许多明军都受伤倒地哀嚎不已,朱广的眼神瞬间就凝住了,他曾跟随丰城候李彬在中原做过三省的都司将军,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敌人有神火飞鸦!小心躲避火器袭击!”朱广话音刚落,又一具神火飞鸦破空而来,轰然炸响,这一次又是另一处明军遭受了重创,紧接着便是第三具,第四具,在接连的四声爆炸之后,明军的队形已经有些散乱,民夫们更是吓得躲到了车下。 朱广不得不策马上前查看伤情同时指挥明军重新集结准备应战,就在此时,埋伏中的“陈暠”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两个千人队开始从两边发起攻击,而跑在他们前面的,自然就是那一百由预备队训练而成的火枪队,而朱广在看到敌人居然有火枪的时候就知道这一仗悬了。 朱广一边在心中大骂演州官员隐瞒敌情,一边不断的下达命令指挥明军应战,他的千人队里自然也有火枪手,朱广要做的就是让己方的火枪手迅速占据有利位置射杀敌人。很快,乌合之众和精锐部队的差别就显现出来了,虽然叛军趁乱杀伤了大量明军,可只要明军稳住阵脚,叛军就举步维艰了。 “陈暠”可不会管自己的战损情况,反正他要的就是这一战能打出声威让全交趾都知道他“陈暠”已经起兵了,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全歼这队明军,眼看着明军损失不到五百人而叛军的两个千人队反而损失惨重就要溃散的时候,“陈暠”终于一跃而起,带着十多个亲卫和自己掌握的预备队杀向了明军。 这是“陈暠”最后的机会,他不能让叛军溃散,否则一切就都完了,在三里外接应的最后一个千人队是他将来打游击的本钱,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在这一仗里消耗掉,所以他就只能自己顶上,用自己这个年轻“安南王”的号召力让即将溃散的潘俊男再度投入战斗。 还好,由于“陈暠”的果断出击,叛军被从溃散的边缘拉了回来,再度以优势兵力压向明军,双方的火枪手都已经把弹药打光了,接下来拼的就是勇力和意志力了,更何况,“陈暠”身边的十多个亲卫可都是黎利精挑细选的高手,而且他们每人背上还都背着一支火器! 在“陈暠”身先士卒的带领下,叛军终于又夺回了主动,这十多个亲卫也取下了背上的火枪策马射杀明军中的好手,这一下,胜负的天平再度向叛军倾斜了。朱广一看敌酋居然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大孩子,不由气得哇哇大叫,拔出钢刀就带头冲向了“陈暠”。 而“陈暠”也拔出佩剑指向了本该是自己同胞的朱广,双方狠狠的撞在一起之后便不断各自有人落马,而朱广对这年轻敌酋的战力也不得不重新估量,可就在他惊讶的确定眼前的敌酋习练的是高超的中原剑术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在朱广的一个破绽下,“陈暠”手中的剑已经避开铠甲刺进了朱广的咽喉。朱广暗道一声不妙之后便眼前一黑,轰然坠马。主将战死,明军瞬间就军心动摇,原本还坚守的信念也立刻崩塌了,剩下的人开始溃散逃走,这场伏击战最终以“陈暠”叛军的惨胜而告终。 “陈暠”指挥属下迅速打扫战场,收缴战死明军的武器和铠甲,然后又裹挟着本就是交趾百姓的民夫押运着一百多车粮草物资迅速离开。这一战之后,安南王“陈暠”阵斩敌将的消息将传遍整个交趾的各个角落,而刚刚稳定下来的交趾则又将面临大乱!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19 第四百一十九节 各不相同的除夕夜 迎来大明永乐十六年的除夕之夜,草原,边境,南京,交趾,各处的人都面临着不一样的处境,各怀着不一样的心事,若是相比起前后几年,即将结束的大明永乐十五年应该是相对来说比较风平浪静的了,而各处的人即将要面临的永乐十六年可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草原的除夕大宴一点都不比中原的逊色,甚至因为草原人民的载歌载舞还要更热闹些,在居延海的会客大帐中,额色库高坐主位,开心而得意的看着满帐的欢歌笑语和觥筹交错,他当然有理由得意,因为困扰了他一年的黄金家族联盟已经名存实亡了。 而侧首的位置上,先前都黏在额色库身边的木雪小公主此时已经是彻底的变成了蒙禹的小跟班,正在喜滋滋的给先生倒酒,然后津津有味的讲解着下面的歌舞和人情,而蒙禹也饶有兴致的听着,直到侍者的一声高呼:“萨穆尔大阏氏到······” 众人都纷纷起身行礼,额色库也笑意盈盈的起身相迎,木雪开心的迎上去牵着萨穆尔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大阏氏你终于来了啊,我还等着给大阏氏祝酒呢。”看着笑容天真烂漫的木雪,萨穆尔冰冷的面容上也终于对她挤出了一丝笑意,但在抬起头的时候便再度消失了。 感受到萨穆尔冰冷的木雪有些不自然的松开了手,萨穆尔也尽量克制的走到额色库身边坐下,额色库示意欢宴继续,这才转向萨穆尔说道:“多谢大阏氏能赏光前来,没有大阏氏的除夕大宴总是有缺憾的,大阏氏来了也就圆满了。” 萨穆尔冷哼一声,冷冷的说道:“你们倒是圆满了,可我呢?我的乌尔汗呢?你不是答应了帮我找到他的下落么?现在什么结果了?”额色库略显尴尬的笑笑,他一直隐瞒着格力木带人把乌尔汗逼得跳入了黄河的消息,此时也只能继续编谎道:“我的确是派人去草原各部找了,也请了元大当家在中原各处寻找,可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啊,只能说他实在是太聪明隐藏得太好了,这可都是大阏氏你教的好啊。” 萨穆尔压抑着怒火冷厉的说道:“你不要再拿这些鬼话来搪塞我,你就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已经把我的乌尔汗杀死了?你不是要跟我生儿子么,只要你告诉我实话,我就尽量配合你。”额色库闻言一愣,其实这么些年过去,额色库也都放弃了和萨穆尔生孩子了,他也没想到萨穆尔会主动提起此事。 一开始额色库的确因为强娶了萨穆尔长公主赢得一些身份上的认同,所以也非常希望尽快生出一个带有黄金家族高贵血统的孩子,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黄金家族联盟开始针对他之后,却也激发出了额色库的反抗精神,他还就要用非黄金家族的血统斗争到底了! 所以额色库笑笑道:“不用了,大阏氏不愿意生就不生了,我也不想再勉强,而且,我也可以告诉大阏氏,我们真的没有杀死过乌尔汗王子,这一点,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对着长生天起誓。”对于草原人来说,对着长生天起誓是不能乱来了,而色库也巧妙的说成是他们没有杀死过,因为是乌尔汗自己跳河的嘛,所以萨穆尔在略微的愣怔之后,也便不再说话了。 此时的萨穆尔内心也稍微安慰了些,既然额色库敢发这样的重誓,那就说明她的乌尔汗或许真的还活着,那她就有再见到自己儿子的可能了,这多少让她心里又燃起了一点点希望,人只要有了希望,便有了活着的精神支柱,也就有了生气和活力。 所以远远的见萨穆尔面色转圜,蒙禹这才端起酒杯上前,恭敬的施礼道:“多谢大阏氏的配合,才让我们的计划得以完美收官,我也敬大阏氏一杯,祝大阏氏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顺意。”萨穆尔见是蒙禹来敬酒,本就有些意外,等听完这话就更是诧异了。 萨穆尔愕然的问道:“蒙先生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配合过你们的计划了?”蒙禹笑笑道:“大阏氏不记得没关系,可大汗是会记得的,也会一直感念大阏氏的帮助的。”蒙禹说完,便饮尽了杯中酒,然后笑笑举杯示意,又冲额色库欠身致意后便回座了。 这一下,萨穆尔就有些抓狂了,转头问额色库道:“蒙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到底什么时候配合你们了,你们什么时候给我下了套?”其实额色库刚才听了蒙禹的话也懵啊,分明就是黄金家族的人主动抛弃了萨穆尔没有和她取得联系,怎么反过来成了萨穆尔帮助自己了? 可此时额色库却见蒙禹领着木雪起身去往大汗庭群臣的坐席了,而且还回头冲他一笑,以额色库对蒙禹的了解,他转念一想忽然就明白蒙禹的意思了,也不得不佩服和感谢蒙禹,这个蒙先生还很是处处在替他着想的啊! 于是额色库也会心一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蒙先生说话经常都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大阏氏如果想问清楚,可以等他回座之后我请他过来再当面帮你问一下。”这一下,性格倔强的萨穆尔也来了脾气,咬着牙说道:“不用了,我会自己去问他的。” 接着,萨穆尔就开始了各种思索各种联系,最后甚至开始了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然后又有大臣和首领连敬酒打断她的思路,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而蒙禹也就带着木雪公主游弋在各处坐席频频何人举杯交谈,就这么一来二去之下,萨穆尔居然忘记自己是要来质问完额色库关于乌尔汗的事情后就找个理由离开的。 额色库不得不由衷的佩服蒙禹啊,自己每年的除夕大宴想尽各种办法想要留住萨穆尔都不可能,她都是礼貌性的来现个身就走了,可今年的除夕大宴因为蒙禹的一句话,却让给萨穆尔在大帐里足足呆了一个多时辰,在目前这样黄金家族联盟已经名存实亡即将彻底崩塌的时候,这就已经足够了,这绝对足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除夕一过,萨穆尔大阏氏在除夕大宴上一改往日作风长久陪伴在额色库汗身边的消息就会像风信子一样飘散到草原的各个角落,所有部族的首领都会在这条原本很寻常的消息里体会出不一样的意味,但肯定都会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那就是萨穆尔长公主彻底背弃了黄金家族,那也就意味着黄金家族的联盟完了。 有时候,某些布局不需要庞大的铺排,也不需要多复杂的过程,就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形成意想不到的风暴,而这风暴可能造成的影响也是不可估量的,蒙禹恰恰就是掌握了这种在某处轻轻扇风就能在天地间制造出可怕风暴的搅局人。 ~~~~~~~~~~~~~~~~~~~~~~~~~~~~ 另一边的交趾清化地区,“陈暠”领着得胜之军已经从演州转战到了清化境内,可他却尽量远离蓝山地区活动,在黎利没有主动起兵之前,“陈暠”必须设法穿过清化去往宁化,因为宁化的范氏会暗中给予他尽可能的帮助,让他躲过明军的围剿。 在那一战之后,年轻的“安南王陈暠”的确是出名了,他在战前设定的目标也的确基本都实现了,虽然代价是牺牲了将近两个千人队,可如今剩下的人却更加团结也更加对他尊崇了,特别是那些经历过大战剩下来的人,战斗力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的。 只不过,“陈暠”和属下们的除夕大宴可就寒酸多了,他们现在只有粮食,肉类和菜蔬瓜果却很匮乏,就更别说是对于他们来说极为奢侈的酒了。所以这一千多叛军的营地里,在“安南王陈暠”和他的将军、都督们的饭桌上,只有几碗主食,几盘野菜和野果,还有一个亲卫射到的一只野味。 “陈暠”有些内疚的端起碗道:“诸位,在这本该大肆宴饮的除夕之夜,本王只能以茶代酒,敬诸位一碗了,多谢各位愿意跟着我白手起家,艰难起事。”众人碰杯后,那长脸将军笑笑道:“王上也不必自责,其实我们先前在各自的家里,除夕之夜的餐食还未必这么丰盛的。” 一句话说得众人会心一笑,气氛也瞬间就轻松了许多,另一个将军也说道:“就是了,这又是粮食又是野味的,已经很不错了,我去年的除夕可就只有一盘野菜和一壶药草煮的茶,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渡过的,哪有这多兄弟一起热闹。” 众人又是纷纷点头称是,“陈暠”疑惑的问道:“这么些年,本王都是在亲卫的护卫下东躲西藏,其实过的也不比你们好多少,可是本王很奇怪怎么你们的日子也这么艰难的,我曾经也在一些氏族的驻地躲藏过,见他们的日子并不难过啊。” 那个长脸将军笑笑道:“不瞒王上说,我们这些前来投奔的人大多都是快要活不下去的,这活不下去的原因嘛,什么都有,当然也有很多是好吃懒做混日子造成的,可我们几个却绝对都不是这样的,我们这些人,要么是被氏族占了地还要把明廷的税赋加到头上的,要么就是被派了去给官府做徭役却仍然还要负担税赋的,你说我们还怎么活啊?所以看到王上的征召令,我们才想着与其被困死,不如跟着王上搏一搏呢。” 这一下,“陈暠”是完全听不懂了,他在蓝山的日子里,可没有听说过这些事,也不知道黎氏会不会这样对待族人和驻地百姓,所以他也无法理解,一个要靠百姓生存的氏族这么压榨百姓还怎么能立得住脚的,所以他疑惑的问道:“你们恨他们么?” 可没想到,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回道:“我们当然痛恨明廷和他们设立的官府了,要不怎么会愿意跟着王上造他们的反。”这一下“陈暠”是彻底愕然了,他其实想问的是他们恨不恨压榨他们的氏族,可没想到所有人回答的都是痛恨明廷和官府,却没人说痛恨氏族的。 “陈暠”只能附和道:“我们当然都是痛恨明廷官府的,可你们不恨压榨你们的氏族么?”那长脸将军一拍桌案道:“若不是明廷的官府横征暴敛,氏族哪里会这么压榨我们的,我今年已经四十五岁,在明廷执掌安南之前,不管是谁当国王都不会定下这么重的税赋,所以先前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起码还过得去,可自从明廷设立官府,特别是那个叫马骐的死太监掌权之后,我们的日子可就一天不如一天的难过了,我也是因此变成了孤身一人,老婆孩子都守不住了。” “陈暠”虽然假装赞同的点点头,可他心里却更是惊讶,他原本的心里只是出于对朱棣一伙的私仇,可他心底里也是觉得大明收回交趾是有利的,交趾的百姓应该也会像中原的百姓一样感受到归入大明的好处,也会感受到泱泱大国子民的荣耀。 可万万没想到,大明的官府并没有善待交趾的百姓,因为这镇守太监马骐的存在,交趾百姓过的反而连云南、贵州、广西的百姓都不如,就更别说是中原的百姓了,“陈暠”一时也百思不得其解,大明收回了交趾却为何如此糟蹋呢?按理说不是应该采取怀柔政策尽快让交趾彻底重新归入大明么? 那长脸将军见“陈暠”面色沉郁的低头不语,不由得关切的问道:“王上这是怎么了?”“陈暠”闻言一怔,这才发觉自己还是太年轻,居然当众失态了,只能连忙表情痛苦的掩饰道:“本王是在内疚自责啊,我都不知道安南百姓已经被明廷祸害成这个样子了。” 那长脸将军笑笑道:“所以上天不是派王上来解救我们了么?我们都没想到王上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不但会排兵布阵,还会制造火器,这武艺也是一流啊,我们都还想着能不能让王上抽空也指点一下我们的武功呢。”他的话音未落,众人已是纷纷附和。 “陈暠”连忙谦逊的摆摆手道:“本王这些微末伎俩真算不得什么,你们要是想学,我自会慢慢教你们的。”众人闻言自是欢呼致谢。而“陈暠”则心中苦涩不已,他现在所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是这十多年来师父马子同悉心教授他的,可如今,他却要彻底变成马子同的敌人了。 这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啊,原本“陈暠”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怀疑,可在刚才听说了交趾百姓被明廷官府压榨得民不聊生之后,他就越发坚定了彻底变成“陈暠”向朱棣宣战的信念,而从这个除夕夜开始,“陈暠”也就再也不可能变回练珍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20 第四百二十节 黎利的毒计 迎接大明永乐十六年的除夕夜注定了是四处都不平静的,在那一场屈辱的中秋大宴之后,所有人的仇恨和怒火都被激发到了一个临界点,对领袖黎利的鄙夷和不满也达到了一个即将崩溃的界限,可黎利对此却一点都不担心,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和谋划之中,他就是要利用这种情绪的反差来达到他煽动人心的目的。 这次的除夕家宴并没有邀请其他氏族代表,可黎利却再一次的邀请了交趾镇守太监马骐,还有他的清化府官员同僚,当然都是些家眷不在交趾的独身大明官员,而这些官员一听说镇守太监马骐要来,自然也乐得来拉拉关系套套近乎找找升迁的机会,更何况自己一个人在家过年也挺冷清的,肯定没有这样一大帮人一起过热闹啊。 不过这一次死太监马骐倒是没有迟到太久,在超过了约定时间一刻左右的时候,马骐那煊赫的镇守使仪仗队就到了,和清化府同僚官员以及黎氏族人一起站在路口许久只为迎接马骐到来的黎利在看到这仪仗出现的时候嘴角就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他当然有理由开心,因为只要这死太监马骐来了,那他预设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黎利连忙带着众人迎上去施礼参见,而已经收了不少好处的死太监马骐自然是笑意盈盈的回应,甚至伸出头和走在轿子外面引路的黎利亲切的交谈着,这也让同行的清化府官员们羡慕不已,要知道这死太监虽然不是交趾省的行政长官,可是却有着比布政使黄福还大的能量,升迁赏罚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马骐入座坐上主位后,黎利依然是恭敬的请马骐宣布开宴,马骐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做了这件本该是主人来做的事。除夕宴席开始,自然是觥筹交错,在座众人频频来给马骐敬酒,而马骐因为向皇宫内库上交了一大笔银子,刚刚才收到了皇帝陛下的嘉奖,自然也是心情舒畅,对来敬酒的人也是来者不拒。 身为黎氏族长的黎利和他的侧室夫人范玉陈则一直随侍左右两旁,而作为正室夫人的黄汖依然没有出现,只有五岁多的嫡长子黎思齐被叫来坐在了隔壁桌上,只是黎思齐也很懂事,早就知道了母亲在这里受的委屈,他本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来的,可母亲却劝他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因为这是黎氏的除夕夜团圆家宴,而他是黎氏的嫡长子,自然是要出现的,既然好似母亲的吩咐,黎思齐也就极其不情愿的来了,可他却不像范氏的儿子黎元龙那样叽叽喳喳,只是完成任务一样的默默坐着,安静得像个大人。 这一次的大宴,马骐因着心情愉悦,没有说什么别扭的话,而喝酒也极为爽快,一个多时辰之后,这死太监马骐已经喝了上百杯酒,饶是精致的小玉杯也不得了啊。马骐早就已经有些晕乎乎的,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身在哪里了,可他的潜意识里自然是不会忘记,在这交趾境内,他就是土皇帝,他就是天,他在这里可以为所欲为,可以不受任何法律约束。 陪在一边亲自给他斟酒的侧室夫人范玉陈虽然也三十岁了,可美貌依旧,甚至还多了些成熟女人的妩媚韵味,这死太监马骐在交趾本也是有几个陪房女子的,当然这些女子一般外出的时候是不能带着的,以免落人话柄,可今日这马骐这酒喝得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一时也就有些恍惚了。 马骐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镇守使府中一样,看着前来敬酒的官员,嘴里吆喝着早已烂熟的辞令,这手却像平时在府中一样习额惯性的搂到了范玉陈的腰上,没等范玉陈反应过来更是随手就一把捏住了范玉陈的酥胸。 这本就是死太监们一个恶毒的习惯性动作,因为不能行人事,自然就喜欢虐待女子,他在府中时不管有没有人外人在,随手捏陪房女子的胸部是常有的事。范玉陈自然是被吓的惊叫一声救跳起身来,前来敬酒的官员也一时惊愕愣怔了。 马骐此时犹未酒醒,感觉到自己的“陪房女子”反应不对,他自觉在官员面前丢了面子,嘴里居然还骂开了:“嗯?怎么回事?你这贱婢怎么敢如此放肆?还不快来叩头谢罪,不然小心我将你杖毙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停止了说话看向这里,渐渐的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发现不对了,大厅里一时安静的出奇,就连小孩子都被感染得不敢喧闹了,只有马骐一个人嘴里依旧嘟囔着,手指着范玉陈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此时本该是有伺候马骐的小太监在侧的,可心机深重的黎利早已经将小太监打点好又让人招呼他们隔在了远处,此时小太监们远远看着着急却也无可奈何。这其实完全就是意外的插曲,并不在黎利的计划之内,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对于整个计划也只有好处。 只见黎利强压着怒火脸色铁青的缓缓起身,他的心里自是在冷笑连连,可面上却是做出一副尽量极力忍耐的样子摆摆手道:“马公公喝醉了,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你们快些将马公公送去休息吧。” 早有黎利安排好的侍者上前搀扶起马骐往外走,而马骐自己的人则反而被挡在在远处。看着马骐嘴里依然不停的嘀咕咒骂着被侍者驾着走出大厅,在场的人一时都有些尴尬,宴会主人的妻子被人当众调戏辱骂,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已经是奇耻大辱。 可对于黎利来说,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他的嘴里露出一丝狠历的笑意,然后才举杯向大家示意道:“诸位嘉宾无须介怀,马公公不过是酒醉失态而已,不瞒各位说,我酒醉后还曾经对着撞上的柱子骂了半晌呢,这喝醉酒的经历嘛,想必大家都是有过的,来来来,我再敬大家一杯,大家还是尽情吃喝玩乐就好。” 一看主人黎利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来宾和族人们自然都要给面子也乐得就坡下驴,纷纷举杯出言附和,然后欢宴照常继续,而黎利则招呼惊魂未定的侧室夫人范玉陈重新落座,并向她眼神示意让她赶紧恢复镇静,因为这一场节外生枝的闹剧本就是意外的收获,更精彩的大戏还在后面呢。 果然,就在欢宴又回复了不到两刻刻的时间之后,就看见刚才驾着马骐出去的其中一个侍者匆匆跑进来一脸惊慌失措的大声禀报道:“启禀族长,大事不好了,不知为何,马公公远远的看见大夫人在院中伫立,竟然甩开我们闯进了大夫人所在的院子调戏侮辱大夫人,如今······” 侍者欲言又止,满堂却已经再度是一片哗然,在座的谁不知道黎利的大夫人貌美如花却性格刚烈,只因黎利又娶了侧室夫人就能决绝的分居于小院之中,平时连黎利都很少能进那院子,如今这暴烈的大夫人居然被死太监马骐闯入院中调戏侮辱,刚才这大厅里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众人想想就知道这还了得???!!! 年仅五岁多的黎思齐听说母亲出事了,自然是连忙下桌往外走。而黎利一见计划完美实现,心中更是冷笑不已,面上却是一副凶狠得就要吃人的样子缓缓站起身眼神冷厉声音嘶哑的问道:“现在如何了?快说!” 那侍者刚要回答,就见大厅的门被人哐啷一声猛的一脚踢开,紧接着就见脸色冷厉的大夫人黄汖一手提着已经被打晕瘫软的马骐,一手持着剑走了进来,众人一眼望就无不心惊肉跳,因为这交趾土皇帝一样的死太监马骐已经被黄汖打得鼻青脸肿衣衫破烂。 黎思齐赶上前惊疑的叫了一声:“母亲!”黄汖低头轻声对他说道:“快去你姨娘那里待着。”黎思齐立刻就听话的跑出去找黄岚去了。而黄汖则把被她打晕的死太监马骐朝地上一扔,然后眼睛直视着黎利举起剑大声斥骂道:“黎利,你再要巴结这死太监也用不着献上自己的老婆吧?” 一听黄汖这话,满座更是哗然了,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幕大家都看到了,这肯定不是黎利自愿献上老婆的,这死太监马骐先是当众调戏辱骂黎利的侧室夫人范玉陈,又再闯入院中调戏黎利的大夫人黄汖,那可就着实是欺人太甚了,刚才黎利还能用酒后失态掩饰过去,可这一下要是黎利再忍了,那还真是颜面扫地再也不会被人尊重了。 只见黎利恶狠狠的大声吼道:“住口!我黎利再混蛋,也不会拿自己的夫人去给人侮辱,这马骐着实是欺人太甚了,我黎利今日就和他同归于尽罢了!”黎利说着,拔起桌上割肉的剔骨尖刀就要上前杀了马骐,而此时早已不知所错的马骐的随从和护卫们这才赶紧拔刀上前护卫在马骐身边。 而被请来赴宴的清化府官员们又如何能眼见得在他们面前发生这样的火并,如果马骐真在他们眼皮底下被杀了他们也都是要被牵连的啊,清化府官员们自然是连忙起身拦住黎利不让他再上前,而黎氏族人们则是默契的选择了既不火上浇油的添乱也不上前劝阻,就这样默默的坐着。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不知谁暗示了一声快走,马骐的随从和护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将马骐驾着出了大厅之后就直接上了马车狼狈的跑了,直到此时,马骐都还未醒来,他自然也不会知道因为这一闹,交趾的历史就要彻底改变了。 而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切,黄汖并没有上前阻拦,因为她相信这绝不会是意外而是黎利安排的诡计,她太熟悉和了解黎利了,当然也就明白为什么黎氏的侍者会驾着马骐绕道路过她的院子,而她只有晚上才喜欢出来在院子里透气的习惯自然也是被黎利熟知的。 眼看着马骐都跑了,被请来的清化府官员们自然也就不敢再留连险地,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连忙施礼告罪告辞离开了。眼看着“外人”都走光了,大夫人黄汖这才提着剑缓缓走到黎利面前抬手剑指黎利。 只听黄汖冷冷问道:“黎利,你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毒计,我在你心里难道就真如娼妓一般?”黎利也是脸色铁青的冷冷说道:“夫人何出此言?我怎知这马骐会禽兽至此,夫人或许还不知道,刚刚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玉陈也遭受了那禽兽阉人的调戏侮辱。” 黄汖闻言一怔,这倒是她先前没有想到的,死太监当众侮辱调戏范玉陈这应该是安排不了的,见黄汖转眼看向了自己,范玉陈连忙说道:“姐姐,夫君说得没错,妹妹刚才也受了这死太监的羞辱,在场之人都可以作证。” 黄汖见范玉陈说得极为诚恳,眼神中也还有着惊慌和羞涩,而黎旷、黎从等老人家和其他族人也纷纷点头称是,黄汖一时也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错怪黎利了?难道真是那死太监马骐酒后乱性到了色胆包天的地步了? 而就在此时,闻讯赶来的马子同、铁钺和黄岚以及方家姐妹才急匆匆的冲进大厅赶来站在了黄汖身侧。黄岚更是第一时间上前捏住了妹妹黄汖的手,对于黄汖此时所遭受的一切,黄岚也是有着深深的内疚和自责的。 现在这大厅里只剩下黎氏族人,所有人都明白来的这些人和黄汖以及黎利之间的关系,也立刻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许多族人已经悄悄移到了黎利的附近,他们自然明白这帮人的厉害,他们一旦其了杀心,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啊!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21 第四百二十一节 女人心 黎氏的客堂大厅里一时气氛微妙,马子同变得沉默寡言了,女人们也不便说话,只有急着赶来的铁钺可是急性子,才不管什么礼数,仓啷一声就剑锋出鞘横眉立目的指着黎利大声喝问道:“黎利,你到底把黎思齐怎么了?快把他交出来!” 黄汖闻言又是一惊,她原本以为是黎思齐找到了小院里的众人诉说了情势之后这些亲人们急着才赶来的,可如今听铁钺话里的意思,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而是因为关心黎思齐的安危而来的,那就说明应该是黎思齐出事了! 这让黄汖这个当母亲的如何不心焦,连忙惶急的转头问道:“你们说什么?思齐他怎么了?”铁钺狠历的说道:“刚才德宗师弟看到你抓着那死太监进了这大厅来,而随即黎思齐则跑出了大厅门外去,可他没跑的多远就被黎氏的族人给抓起来了,我们闻讯后生怕你们出什么事才连忙赶来。” 这一下,黄汖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这一切果然都是黎利早就谋划好的,不然怎么会有黎氏族人劫走黎思齐的?黄汖一时悲从中来,却气得反而凄厉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流着眼泪厉声吼道:“黎利,你也太狠毒了,为了达到目的,真的不惜让自己的老婆受辱,你可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啊,好好好,你快将思齐还我,我这就离开这里便是。” 黎利也不甘示弱的回道:“我不明白夫人你在说些什么,今天我的两位夫人连续受辱,这也是我黎利的奇耻大辱,等过完年后我自会去找明廷和那禽兽阉人讨回公道,至于思齐嘛,他可是我黎利的嫡长子,我怎么可能会害他?又怎么可能会让你带他走的?!” 这一下,马子同终于听明白了,以马子同的睿智,自然前后联系着一想就将事情的原委想明白了,马子同眼神鄙夷的看着黎利开口说道:“黎利,原本我还以为你只是有野心,今日才知道,你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啊,为了找到起兵的合理借口,你居然真的甘心让自己的夫人受辱,你可知道若不是黄汖武艺高超,现在的结果会是什么?当然,或许也就是你明知道黄汖的一身武艺不会让马骐得手,才想了这样的毒计吧?你可真是叫我开眼了。” 就算被马子同戳穿了一切,黎利仍然是面不改色的冷哼一声道:“我不知道马先生在说些什么,我方才已经说了,我黎利今日也是受了奇耻大辱的,年后自会去向明廷替两位夫人讨回公道的,至于我的家事嘛,就不劳马先生费心了。” 马子同也再度冷冷说道:“黎利,你心机深重谋划精细,我知道,你抓了思齐做人质威胁我们,让我们投鼠忌器不能轻举妄动,这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我们现在是奈何不了你,可我也只是想奉劝你一句,趁早收起你的野心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黎利闻言嘿嘿冷笑着说道:“这就不劳马先生费心了,马先生对我有授业之恩,我黎利永远都会记得,马先生若是想喝酒坐下便是,我自会奉陪招待,马先生若是想教训我黎利,那也等我先去讨回了公道再说,马先生请便吧!”黎利说罢,便往座位上一坐,不再理会他们。 铁钺气得就要上前动手,却被马子同一把抓住小声说道:“钺儿,思齐还在他手上,他现在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说。”铁钺气得怪叫一声,憋屈的转身走了,黄岚也上前拉起黄汖道:“妹妹也和我们一起走吧。” 可黄岚还是低估了妹妹黄汖的的倔强,若说刚才黄汖还想着离开黎利,可看到黎利这个样子后,黄汖却反而不想走了,为了儿子思齐,也为了她自己的错误选择,黄汖眼神决绝的看着黎利摇摇头道:“不,思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会走的,姐姐先走吧。” 黄岚也知道以妹妹的性子,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再变的,也只有轻声劝慰道:“那妹妹多加小心,再不要被人给坑害了,也别再轻易做什么决定。”黄汖自然知道姐姐话里的意思,也便点了点头应允了,黄岚和方家姐妹这才跟着马子同一起出了大厅。 见众人都走了,黄汖这才冷冷问道:“黎利,你现在可以把思齐还给我了吧?”黎利却冷笑一声道:“夫人说的什么话,思齐可是我的儿子,儿子和父亲在一起有何不妥?也是你自己说思齐在哪里你在哪里的,那你便继续留下就是。” 黎利说完便眼神玩味的看着黄汖,等着黄汖发火,没想到黄汖却只是冷冷一笑,平静的点点头道:“好!”说完便径直到马骐刚才坐的主位坐下了,这一下,满座的族人更是哗然了,而黄汖却只是淡然的坐着,一脸的鄙夷和霸气,这一刻,她倒真像是这里的女主人,立刻就把一旁的侧室夫人范玉陈比的相形见绌了。 对于黄汖僭越的坐了主位,黎利也毫不介怀,而是转头向大厅里在座的族人大声诉说着该如何向明廷和马骐讨回公道,如何才能洗刷今日之辱。黄汖则一直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刻,她对于黎利这个丈夫的最后一点情义也已经荡然无存,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仇恨和屈辱在熊熊燃烧着! ~~~~~~~~~~~~~~~~~~~~~~ 另一边,大明南京皇城的后宫里,除夕大宴也已经接近了尾声,所有人都知道,这大概是皇帝陛下最后一次在南京皇宫里过除夕了,所以这一次的除夕大宴也格外的隆重和热闹,只可惜,皇帝身边却只有胖太子一个儿子在陪伴着。 汉王以防止黄金家族联盟狗急跳墙突袭大明边境为由留在了边境重镇开平城,这位酷爱军旅的王爷正和戍边将士们一起过除夕,享受着他已经不多的身为边关大帅的时日,而赵王则在封地里逍遥快活得很,哪里愿意回南京战战兢兢的面对皇帝陛下这个父亲的。 对于两个儿子的缺席,看似冷酷无情的老皇帝心里其实也还是有些失落的,自从徐皇后走后,他每次回到后宫里就总是感觉到空落落的,也就只有徐皇后的儿子们都在的时候才会感觉到一丝丝的欣慰,虽然他面上总是一副见不得他们的样子,可心里却并不是真的这样想。 可既然身为了帝王,也就只有承受这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苦楚,逼着儿子们去成长,这一次的弹劾汉王事件,到目前为止,老皇帝对于两个儿子的表现还是基本满意的,太子一击之后见势不妙便迅速收手,而且做的极为隐蔽,表现得也是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甚至还当殿替汉王辩解。 而一向让他担忧的汉王这次的表现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汉王居然没有申诉,没有辩解,没有任何容易授人以柄的举动,就这样默默的承受了一切,依然如故的做着一个边关大帅该做的事,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等着徐亨和夏贵两人去接替他。 这也让老皇帝很是欣慰,如果暴躁的汉王也有了这样的城府,那他将皇位交给他也就可以放心多了,这胖太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继承他的风格继续扫平草原的啊,老皇帝将目光从谨慎端坐着的胖太子身上收回之后,又将目光落在了身边的两个女人身上。 此时的张贵妃和王贵妃,就像大殿上的一文一武,张贵妃就算是参加除夕大宴也不忘挑了一件色泽冷厉的华服,就好似一把华贵的利刃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冷然之气,而她也毫不掩饰的将轻蔑的目光时不时的投向另一边的王贵妃。 而王贵妃则尽显了富家女的雍容华贵,浑身上下都极尽富贵奢华,一身精锻暗绣的华服更是让人一看就惊叹这难得的技艺和这样一件华服的价值不菲,对于张贵妃挑衅的目光,王贵妃也是笑意盈盈的毫不在意,因为她的家族告诉过他,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钱解决不了的。 所以,王贵妃用钱铺路,让其他嫔妃都愿意听她的话,也用钱买通了张贵妃身边的几个眼线,随时掌握着张贵妃的一举一动,所以对于前些天皇帝陛下在万安宫里的一言一行,王贵妃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皇帝陛下对张贵妃的训诫之意。 因此,她才不在乎张贵妃眼神中的不善,一个受冷落的贵妃,心有不甘和怨愤再正常不过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要更加需要表现得宽容和大度,让她像是能执掌后宫母仪天下的样子,毕竟,这皇后的位子王贵妃也是想要坐上去的。 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身边这两个女子,也不由得起了玩性,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将皇后之位再给谁,可这并不妨碍他以此为诱饵让这些各怀心事的女子们原形毕露,这大概也是老皇帝的乐趣之一吧,毕竟这后宫之争又不会伤及国本,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老皇帝轻唤一声道:“两位贵妃,朕有个难题困扰了许久也不得其解,不知道你们谁能替朕解开啊?”张贵妃当仁不让的说道:“陛下心中有何疑惑说出来妾身自会尽心的替陛下想一想,只是妾身愚钝,能不能替陛下解惑就不得而知了。” 王贵妃也不着急,等张贵妃说完了,才欠身悠悠说道:“陛下都想不明白的事,妾身如何能想得明白,不过陛下若是愿意说的话,妾身也自会勉力一试,也不求能为陛下解惑,只希望能帮陛下想想可还有什么是陛下忽略的地方。” 两人的话一说完,虽说不上高下立判,可王贵妃这富商之女对于这人情世故的圆融通达就已经表露无遗了,一番话说的是既曲意承欢又滴水不漏,可张贵妃也毫不以此为忤,她本就是将门虎女,要是也说话这般的圆滑世故,那才是不对身份奇哉怪也了的。 老皇帝点点头笑笑道:“其实也只是件小事,就是朕近来读到女皇帝武则天的故事时,实在有些不解,身为人母,是如何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子女的?不都说母兽护犊乃是天性,这武则天是如何能违背天性弑杀子女的,二位爱妃谁能替朕答疑啊?” 一听是这样的问题,张贵妃瞬间就面色暗哑了下来,她一直没有子女,皇帝陛下却问她母亲天性的问题,这不是有意刺痛于她么?而好歹生了位公主的王贵妃却也是心中暗自一惊,这皇帝陛下居然拿谋朝篡位女皇帝的故事来考她们,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两个女人各怀心事,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这样的问题,可不是轻易能答的,一旦回答的不好可就是弥天大祸,对于这一点,两个女人的心里也都是万分明了的,她们也都在等着对方先回答,可这种时候,谁先回答谁就真的是傻子了。 老皇帝见两人沉默不语,也有些不悦的幽幽说道:“嗯?二位贵妃刚才不是还说会尽心替朕解惑么?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莫非是觉得朕的问题不值一答?”此话一出,两位贵妃就再也坐不住了,一起翻身下拜异口同声的道:“陛下息怒,妾身绝无此意。” 老皇帝也连忙摆摆手道:“哎,二位贵妃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不然群臣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二人这才连忙又起身坐好,老皇帝再度笑笑道:“不急不急,这个问题就连朕都困扰了许久,二位贵妃又如何能立刻想得明白,你们自是回去慢慢想就是,若是想好了,随时可以来向朕诉说,只不过也不能拖得太久,朕年后可就要去北平督建新京了。” 二位贵妃连忙欠身应诺,老皇帝微微一笑,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有些时候,这海底针一样的女人心,也是可以拿来做文章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22 第四百二十二节 蓝山民变 大明永乐十六年,正月十六,交趾,清化府衙门前。 交趾氏族领袖黎利带着数千黎氏、范氏等族的族人和百姓包围了府衙。清化知府自然是早就从下属那里知道了蓝山黎氏驻地除夕大宴上发生的事情,也知道黎利年一过完肯定就要来找麻烦,所以早就已经向交趾布政使黄福和镇守使马骐递交了公文请示该如何应对。 可惜,布政使衙门的人大概是都还在忙着过年,并没有人理会他的上书,而镇守太监马骐醒来后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女子痛打了一顿,非但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反而觉得自己的权威和脸面受到了莫大的挑战和侮辱,还正想着怎么找回面子才行,他还巴不得黎利赶紧闹事他好去收拾的。 看着门外群情激奋异常喧闹的百姓和面色狠厉的黎利,清化知府也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不得不硬着头皮出了大门去安抚,远远的就向黎利施礼道:“黎大人啊,有什么事可以来衙门里好好商量啊,何必如此劳师动众呢?” 黎利眼神狠历的冷哼一声大声说道:“这可不是我黎利一个人的事情,那死太监马骐当众连续调戏侮辱我的两位夫人,这可是对我这个交趾氏族领袖的莫大侮辱,而他如此公然侮辱我也就是在侮辱整个交趾的氏族和百姓!” 黎利的话音刚落,周围的百姓们立刻就爆出了一阵阵的怒吼,见此情形,清化知府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却也只能告罪道:“黎大人息怒,此事本官已经听说了,也上书了布政使衙门和镇守使府,可至今也未得到回复,黎大人能不能再稍待两日,容本官亲自去请示一下。” 黎利嘿嘿冷笑着大声说道:“诸位都听见了吧,我们的清化父母官已经上书请命,可这死太监却置之不理,这就是置我黎利的脸面于不顾,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和侮辱我们交趾人啊,这叫我们如何能善罢甘休,又叫我们交趾人怎么能忍?” 四周百姓又是一阵怒吼附和,清化知府最担心的就是激起民变,只能连忙哀求道:“那黎大人想要怎么样,你告诉本官,本官再去给黎大人向上诉求如何?”黎利冷哼一声道:“好,既然知府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给知府大人一个面子,其实我们就只是想要朝廷将那死太监马骐交由我们交趾人自己处置,知府大人可以去向上反应了。” 清化知府一听就懵了,这怎么可能?他现在又不可能直接到陛下面前上告,甚至都来不及去云南找黔国公沐晟,他能见到的大官就只有交趾布政使黄福和交趾镇守总兵丰城候李彬,可这两个人却是无权处置马骐的,而他总不能直接去找马骐吧? 万般无奈之下,清化知府也只能想着先将事情往上推的好,至少将黎利引到布政使衙门去,不要再在他的清化府衙闹了。于是清化知府点头道:“好,本官这就去向布政使大人上报,那要不就请黎大人随本官一起去见布政使黄大人吧?” 清化知府原想这将祸事引走,可黎利却冷哼一声道:“不必,知府大人自去便是,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朝廷的答复,知府大人放心,在得到朝廷答复之前,我自会约束好交趾百姓,也会照顾好百姓们的饮食,绝不给知府大人添麻烦。” 清化知府一听更是苦笑连连,黎利不跟他走,那祸事就还是在清化府,一旦布政使黄福处置不了马骐,那黎利肯定就要闹事,因为黎利都已经暗示了,这些百姓的饮食都是他供应的,那不就等于是在直白的告诉他这些百姓都是他黎利的人了么? 无可奈何的清化知府只能连忙召唤随从备马,然后就带着两个随从策马疾驰而去,而黎利也的确就这么等着,因为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更何况,那已经名声在外的“安南王陈暠”如今就在清化境内还未及离开,这一切都是如此完美的契合啊。 当清化知府赶到交趾布政使衙门的时候,布政使黄福已经从属下呈上来的文书里知道了此事,黄福也正召集来了布政使司的官员们在商议应对之策,听闻清化知府来了,黄福连忙让清化知府也进去,清化知府一进议事厅就连连叫屈道:“黄大人救救下官吧,这可真是祸从天降啊!” 黄福不满的摆摆手道:“慌什么,坐下说。”清化知府告罪坐下后还是唉声叹气的说道:“下官的文书想必黄大人也看到了,下官的府衙今日已经被黎利带着数千交趾百姓给围了,他现在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朝廷将马公公交给他们处置,黄大人你说怎么办吧?” 黄福一听也有些气闷的说道:“这是什么话,马公公是代表陛下镇守交趾的,本官的布政使司都在马公公的监管之下,本官哪里能动得了马公公的?”清化知府两手一摊道:“那下官就不知道了,反正要是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一旦激起民变,下官也就只能是回家种地了。” 黄福气得喝骂道:“休要和本官耍无赖,你们都想想该怎么着,本官告诉你们,那阵斩朱广的陈暠都还没有抓着呢,一旦此事解决不好,那很可能就是一场大乱,届时那陈暠再趁势一闹,还不立马就把交趾给再度搅乱?镇到那个时候,本官要是掉脑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黄福这样的官场老手自然是明白这其中厉害的,他也没有半点夸大和危言耸听的意思,他只是没有想到其实就连那假“陈暠”都是黎利安排下的棋子。官员们一听顶头上司发火了,一个个也都垂下了头,因为这涉及镇守太监马骐的事,还真是谁都没有办法的。 最后,还是深受牵连的清化知府小声的说道:“要不黄大人亲自去问问马公公的意思吧?若是他愿意出面,那或许······”清化知府的话没有说完就停止了,黄福自是明白的,只要马骐肯出面,那直接承担大部分的罪责的就是马骐自己了。 黄福嘿嘿冷笑道:“好,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如此了,那就都走吧,随本官找马公公请命去。”黄福说着,便大踏步的向外走去,在座的官员一阵面面相觑之后,也只能无奈的起身尾随而去,虽然他们都很怕得罪死太监马骐,可既然有布政使黄福顶在前面,那也就无所谓了。 镇守使府,面对布政使黄福带领布政使司的官员集体求见,那死太监马骐的回复居然是——不见!听得门禁如此回复,黄福也终于来了火气,气得上前一脚就将那门禁踹翻了,然后指桑骂槐的呵斥道:“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要些利是才好好通传,你可知道一旦再度激起民变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还不快滚进去将本官的话禀告马公公。” 那门禁两头受气,可也明白了黄福话里的意思,只能爬起身再度进去将黄福的话向马骐说了一遍,马骐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事情或许真不是这么简单的,便吩咐让黄福一个人进去见他,门禁这才又跑去召唤,黄福一听马骐只见自己,也顾不得再咒骂了,连忙就举步往里走。 一见依然端坐的马骐,黄福就连连施礼哀告道:“马公公啊,这次事情可是闹大了,黎利已经带了数千百姓围了清化府衙,一定要马公公去给他们个交代,马公公快快想想办法吧。”马骐冷冷一笑道:“咱家能有什么办法,咱家只是替陛下看着这交趾地面,至于该做什么该怎么做还得黄大人你们自己操心不是?” 黄福心里已经将马骐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可嘴上却还是只能说道:“马公公啊,此事皆因您赴宴一事而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莫不如马公公当面去和黎利解释清楚?”马骐嘿嘿冷笑道:“什么误会?咱家可是替陛下巡狩交趾,那黎利居然让一个女子将咱家痛殴一顿,这打的哪里是咱家,这打的可是陛下的脸面!咱家还正想问黎利的罪呢!” 黄福一听这死太监马骐毫无悔过之意居然还反过来倒打一耙,不由得也是气的想骂人,可是一想到马骐代表的可是陛下,便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说道:“马公公既然是代陛下巡狩交趾,那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交趾生乱啊,如今那作乱的陈暠都还没有落网伏法,此事一旦处置不当,很有可能就会激起更大的祸端啊!” 马骐听得黄福这么说,非但丝毫都不放在心上,脑中反而灵光一现,眼珠一转就计上心头的阴笑着说道:“黄大人真以为咱家是色胆包天了去招惹黎利的夫人才被殴打的么?不对!不瞒黄大人说,其实事情的真相乃是咱家在无意中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那就是黎利和那陈暠暗中有勾连!” 黄福一听这话也是不可置信的惊得张开了嘴却说不出来了,其实这也是马骐刚才听到黄福提起陈暠后才想到的让自己不但无过还能有功的毒计,可没想到却也歪打正着的说中了事情的真相,可不明就里的黄福哪里知道这些,自然是惊得合不拢嘴了。 黄福诧异了半晌才轻声问道:“马公公听到了些什么?如和能证明黎利和那反贼陈暠暗中有勾连?”马骐冷哼一声道:“我听得黎利的夫人在向一个外出归来的黎氏族人问询那陈暠如今身在何处,他们黎氏送去的粮食物资可曾收到,这年可还过得去?黄大人说说看,这些还不够么?” 见马骐说的有鼻子有眼,黄福一时也愣怔无语了,他也怀疑马骐是信口雌黄,可这样的事,马骐真的敢瞎编乱造么?这可是涉及到交趾稳定根本的事,也是关系到黎利这个交趾氏族领袖的前途甚至性命的事,可他哪里知道,这死太监为了自己脱身,可真的是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 黄福想了想,还是只能谨慎的询问道:“那依马公公之见,此事该如何是好?”马骐冷笑道:“还能如何是好?赶快去找丰城候李彬,将咱家的话告诉他,让他准备出兵扫平蓝山,然后顺藤摸瓜找到陈暠,赶紧的把这交趾的祸害都给除了,省得成日里不清不楚的。” 黄福一看马骐要自己去找丰城候李彬,也不由得苦笑道:“马公公也知道下官是调不动李侯爷的一兵一卒的,要想李侯爷出兵,恐怕还得是马公公亲自出面啊!”马骐见黄福就范了,也嘿嘿一笑道:“好,此事咱家出面就是,黄大人放心,李侯爷也正为爱将朱广的死愤怒不已,一旦听说有了陈暠的消息,他是一定会前往的。” 就这样,黄福又随着马骐去找了丰城候李彬,果然,在听到黎利和陈暠暗中有勾连之后,李彬立刻表示愿意亲自带领一万精锐明军前往清化蓝山地区平叛,而这本来不大的小事,也就在这个死太监马骐的私心作祟下被推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大明永乐十六年正月十九日,在苦等三日得到的结果却是被勒令遣散百姓回家反省的黎利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下,可就真的是名正言顺了。当天,黎利就发布了檄文声讨大明朝廷的横征暴敛欺压氏族和百姓,并在清化蓝山地区宣布起兵响应“安南王陈暠”,同时自封为平定王,黎利的野心,终于要开始付诸实施。。 与此同时,交趾镇守总兵丰城候李彬率领的一万精锐明军已经在清化府等着黎利起兵的消息,而一场席卷交趾持续十数年的变乱,也就即将要从蓝山的民变中爆裂开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23 第四百二十三节 出兵 大明永乐十六年,正月二十日,北疆边境的开平城。 前来接手军务的兴安伯徐亨和都督夏贵两人终究还是到了,汉王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亲自到城外迎接,而是独自一人站在城墙上,远眺着草原的方向,来了开平这么久,却连一仗都没有打过就要走了,还真是让人有些失落。 片刻之后,就听得背后有脚步声和铠甲声响起,然后就听得王府长史上前施礼说道:“殿下,徐亨和夏贵两位将军来给殿下见礼了。”紧接着就听得铠甲碰撞之声,徐亨和夏贵上前行军礼道:“末将参见汉王殿下。”汉王却并没有回身,而是悠悠说道:“二位将军免礼吧,先来看看这开平城以北的景色如何。” 两人一起回道:“是!”然后便起身站到了汉王的身侧,汉王伸手指着远处说道:“二位将军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开平城了,不知可曾好好站上城头看过这城外的景色?”两人相视一眼,却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茫然,只能一起摇头道:“回殿下的话,没有。” 其实两人在来的路上就商量过好几次,皇帝陛下要他们去开平接手军务却不是直接换回汉王,而是变相的架空汉王殿下,这在军中可是最让人尴尬难受的事,皇帝陛下自己也是军旅出身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对于他们两人和汉王殿下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以两人也商量着,虽然他们一个接手了军事一个接手了后勤补给事,但最好还是依然将汉王殿下当做上司大事小情都汇报请示一下,虽然这可能有悖皇帝陛下的意思,可他们毕竟还要长期身在军中,这些事情不得不在意,否则以后还怎么混啊! 汉王此时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顾虑,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不能就这么走了,好歹得像个军中统帅一样的打一仗才行,他必须说服这二位将军同意他出兵,然后他才能名正言顺的领军出征而不用再担心被人参劾,这是他走之前必须做到的事。 所以汉王微微一笑道:“本王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咱们既然身在军中,也无需搞朝堂上的那一套虚以委蛇,有什么就都摆在台面上说了吧,本王是不会为难你们,也不会让你们在父皇那里过不去的。”二人连忙躬身行礼道:“末将多谢殿下体谅。” 汉王点点头道:“嗯,谢就不必了,不过本王倒是有一个想法,需要与二位将军商榷一二,不知二位将军可愿意听一听?”二人一听汉王说的如此委婉客气,万分惶恐的连忙躬身行礼道:“殿下千万不要这么客气,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末将就是了。” 汉王再次看向远方沉声说道:“本王也知道将本王调离边境的诏令不久就会到来,所以本王想在离开之前,把黄金家族联盟存在的隐患彻底清除,所以,本王想请二位将军协助本王对科尔沁用兵,放心,本王绝不会劳师动众,只需要一万,不,五千,嗯,三千骑兵足矣!” 徐亨和夏贵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毕竟不奉诏令又没有敌情,他们凭什么向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上报对科尔沁用兵之事?可作为明军战神和第一军功亲王的汉王殿下提出此议,他们又不能直接拒绝,两人一时都有些踌躇犹疑,不知该如何拒绝。 汉王也明白此事有些为难他们,便再次开言说道:“其实此事就算二位将军不来开平本王也是要做的,可就是因为父皇下诏让二位将军来开平备边掌军,本王才一直等着二位前来商议,其实军报本王已经让长史写好了,二位先看看吧。” 一旁的王府长史连忙将拟好的军报草稿分别交给了二人,二人大略看了一下,其实就是陈述虽然黄金家族联盟已经名存实亡,但若是任由这个联盟一直存在,始终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所以请求出兵科尔沁,逼迫联盟首领阿岱宣布解散黄金家族联盟。 二人看完之后觉得似乎理由也说得过去,而且陛下召见他们之时也并未说过什么不得轻易用兵的话,反正也只是向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上报嘛,那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就算被驳回也不关他们的事,于是两人相视一眼后一起躬身道:“殿下放心,我等这就署名上报。” 二人刚说完,就见王府长史一招手,已经远远有人将一张小桌抬上来,上面铺好了需要上报的公文,一切就绪,只差两人的署名和用印了。两人没想到汉王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点头应允,无奈的苦笑一声后便先后具名盖印。 汉王待王府长史将文书收走送给信使带走之后,这才满意的哈哈一笑道:“好,本来今晚该给二位接风洗尘的,但兵贵神速,本王只有等回来再与二位痛饮了。”汉王说罢,挥手高呼道:“整军出发。”二人立刻就吓得腿软了,这军报才送出去汉王就要出兵,一旦有什么闪失,那他们两人可是要调脑袋的啊。 徐亨毕竟年长些,也顾不得身份差异了,已经抢先一步拦住去路道:“汉王殿下这是要去做什么?”汉王笑笑道:“自然是出兵科尔沁啊,这不是刚才就和二位商量好了么。”徐亨诧异的说道:“可是军报才刚刚送出,还没有等到上面回复的啊!” 汉王已经收起了笑容淡然说道:“徐将军这话说的可不对,本王若是要上报等批复,那又何必等到二位将军前来,本王就是需要二位将军共同做成此事。”夏贵脑子活络些,已经猜出了大概的眉目,有些疑惑的问道:“殿下此举,莫非是为了迷惑敌人?” 汉王点点头道:“夏将军说的是,这开平城里不可能没有草原的眼线,若是等军报批复才出兵,本王以如此少的兵力出击必然被伏击,所以本王才定下今日之计,只待军报送出后即刻出兵,这样才能效仿大汉冠军侯直捣科尔沁的联盟所在地,以达到震慑的目的。” 夏贵闻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没想到徐亨却反而爽朗的说道:“好,既然汉王殿下有这般谋划,那尽管放心出兵便是,末将就在此等候殿下凯旋,上面若是有任何责难,末将自会替殿下担着!”夏贵闻言一怔,虽然不知道徐亨为何转变这么快,却也立刻抱拳道:“末将亦然。” 汉王也抱拳回礼道:“那本王就先多谢二位将军了,咱们庆功宴上见。”二人再度躬身相送,汉王则大踏步的带着王府长史走了。很快,早已受命静候的五千骑兵迅速集结后便随着汉王出发了。 看着城下这只有三千人却全副武装战斗力极强的精锐骑兵,夏贵好奇的问道:“兴安伯怎么忽然就转变了?”徐亨笑笑道:“夏都督就不用调侃我了,我老徐是脑子愚笨些,可也不至于一直不开窍,而且你夏都督都松口了,我若是再想不通,那就真是猪脑袋了。” 夏贵点点头道:“是啊,陛下让我们前来接手防务却没有立刻调走汉王殿下,我原先还有些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可直到汉王殿下说要即刻出兵,我才明白了这是人家父子间早已达成的默契,我们又何必在中间白白做恶人?” 徐亨笑笑道:“我也是后来才想通的,这陛下的调令应该会随着同意用兵的军令先后到达吧,陛下其实就是想让汉王出去打折一仗,而我们则接替他守好这开平城,这样一旦汉王殿下行动不利,也不至于会殃及到开平城。” 夏贵长叹一声道:“要不怎么说陛下厉害呢,居然都想到了这些,也知道汉王殿下肯定会出去打这一仗,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啊。”徐亨也附和道:“对,陛下是厉害,可也要汉王殿下敢做敢为啊,别说,汉王殿下还真像陛下。” 夏贵立刻试探着问道:“兴安伯也是靖难的功臣,先前一直是中立的,此时莫非是有什么想法了?”徐亨也毫不隐晦的说道:“夏都督不必套我的话,我老徐今日就把话放在这,若是汉王殿下真能全胜而归,那我老徐以后就站汉王殿下这边了。” 夏贵嘿嘿一笑道:“好,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结果如何吧。”他们说话间,城外三千骑兵已经走远,对于广袤的草原来说不过是渺小的一点,可一旦顺利的突进到敌人心脏位置,那这一个小点立刻就会变成一把利刃将敌人的心脏刺穿。 ~~~~~~~~~~~~~~~~~~~~~~~ 与此同时,南疆交趾省,蓝山地区。 已经自封平定王的黎利所聚集的五千人马已经集结装备完毕,四处宣告马上要准备先攻打管辖蓝山的峨乐县城。这一切,马子同他们自然是都知道了,也已经被严密管控的小院中,铁钺瓮声瓮气的问道:“师父,黎利那狗贼果然造反了,我们该怎么办?” 马子同长叹一声道:“为师多希望永远等不到这一天啊,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先搞清楚黎利的真正目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明军很快就会前来征剿,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攻打毫无战略意义的峨乐县城,所以他肯定是有阴谋的。” 已经成熟稳重得多的铁钺点点头道:“师父说的对,所以他很可能已经在峨乐县城布下了埋伏,就等着明军到来。他们现在可是有上千支火器和其他爆炸装备的,明军若是对此毫无防备,很可能会吃大亏。” 马子同欣慰的点点头道:“钺儿说得有理,应该就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必须有人混出去给明军送信,这样才能将黎利的谋逆扼杀在蓝山地区。”早已按捺不住的黄岩连忙兴奋的说道:“师父,让我去把,我身形小,轻功又是最好的,容易混出去。” 马子同闻言赞许的看了看黄岩,可是旋即却又看着黄岚摇摇头道:“不行,现在黄汖和思齐都在黎利手上,一旦黄岩有个什么闪失,我如何担待的起,还是我自己去吧。”黄岩立刻反驳道:“师父,就是因为姐姐和思齐在黎利手上才更该我去,师父可不能离开这个小院,黎利的人可随时都在盯着师父,一旦发现师父不在就麻烦了。” 马子同闻言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了,因为黄岩说的也的确是实情,现在黎利派来的人每隔一下就会来看一眼院中,特别是对他和铁钺盯得更是紧,只要见不到他们出现就会喊叫,丝毫不避讳是在监视他们这个事实。 可马子同仔细想了想,却还是摇摇头道:“黄岩说的对,其实不光是我和钺儿,自从除夕那夜以后,黄岩和德宗也是被黎利的人严密监视的,你们如果不在了,一样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我们换谁混出去都不行。” 事情似乎瞬间就陷入了僵局,因为只要他们之中谁少了应该都会立刻触发监视者的警报,所以这都已经不是身形大小和武功高低的问题了。就在此时,一个小小的声音说话了:“父亲,要不让我去吧!”众人一看说话的是还不满五岁的马思明,不由得也是愣住了。 马思明看众人都看着他,也大着胆子的继续说道:“既然你们都被严密监视着,那就只有我们小孩子是他们不在意的,到时候让妹妹隔一阵就换上我们的衣服出去跑一圈就是,我知道小院后面有个洞可以钻出去,也知道怎么混出这一片直接到河边,我的水性也不错,所以我去才是最合适的。” 马子同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在这样的环境下,马思明他们不得不早早就学会了独立自主的去做些事情,也不得不年纪尚小就扛起了本不该他们这个年纪来承担的东西,这还不满五岁的马思明比当年救马子同躲过追铺时的铁钺也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马思明的母亲也既激动又难过的将儿子紧紧搂在怀中,泪水早已忍不住的滑落,因为她也知道,为今之计确实只有马思明能混出去报信而不受怀疑,因为有身形相仿的妹妹可以冒充他,可哪个爹妈的心都是肉长的,如何忍心让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去犯险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24 第四百二十四节 马思明 纵有千般不舍,马子同还是决定让自己年仅五岁的长子前去给明军送信,可这是一个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过程,马思明首先要逃过监视着的眼睛从后墙钻出小院,然后再绕开黎氏的所有沿线耳目穿过村庄进入树林,再然后还要从树林边的河里顺流而下,最后还要在县城外找到明军。 可就算马思明安全的到了这一步,对他的考验也远远还没有结束,他还要向明军的前锋说清楚自己的意图,然后他还要设法见到明军的主帅李彬,再然后还要能说服李彬相信他,最后还要再设法原路返回到这个小院中来,这整个的过程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谈何容易。 所以马子同思虑再三,还是蹲下身面色凝重的扶着儿子的肩膀说道:“思明,爹爹知道这些事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可爹爹相信你会做得很好的,因为思明是个非常厉害的孩子。”听到父亲的夸奖,马思明的小脸上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为了不让自己跑出去阻止,方于飞紧紧的抱住了方于之,两人都把头埋到了对方的肩膀上,仍凭泪水打湿了对方的衣裳,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这三个孩子就是她们共同的孩子,并不分彼此,可她们却和丈夫马子同一样,时刻都牢记着父亲方孝孺的教诲,也时刻都牢记着自己的大明的忠臣之后。 一切准备就绪,马思明在黄岩和方德宗的掩护下迅速的掩藏身形钻出了后墙,然后凭借着娇小的身形和机灵的反应敏捷的动作在村中窜来窜去,最后就到了村边的树林中,这还真是得益于他平时为了偷溜出去河边玩一次又一次的来回折腾出的经验。 若说先前的行动还有经验可循,可下河之后,嘴里叼着一根空心芦苇杆的马思明可就只有全凭自己的反应加运气了,这一路顺流而下,他的身体很多次撞在石头上都被撞得生疼,好几次眼泪都疼出来了,可他都咬牙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松口一切就都会是另一个结果了。 终于,顺着河水游进了一个堰塞湖里,马思明这才忍着浑身的疼痛上了岸。马思明看看自己的身上,衣衫已经都破烂了,身上很多的与商河擦痕,有的地方还渗出了殷殷血迹,马思明倔强的大喊了一声:“我可是最厉害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喊完之后,马思明还真是感觉浑身轻松多了,这才脱下身上的衣服拧干水晾着,然后掏出怀中衣服口袋里扎好的鸡腿啃了起来,这是师兄铁钺专门为他准备的,就是为了让他在上岸后能够补充些体力,这鸡腿虽然都被水泡的没味了,可对于此时的马思明来说,可真的是难得的人间美味啊! 把鸡腿啃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嚼得动的骨头都嚼了之后,马思明衣服的水也干多了,穿上衣服辨别方向后,马思明开始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如果马子同按照经验估计的没错的话,此时丰城候李彬亲自率领的明军应该就快到县城外了。 还好,马思明这一趟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在找到官道行进了三里之后,马思明就远远的看见明军来了,这从小就单子出奇的大的孩子立刻就跑上前迎着明军的前锋不停的挥手呼喊,明军的前锋很是奇怪,一个什长策马跑上前喊道:“喂,那个小孩不要挡路,这里不是玩耍之处,快快闪开靠边。” 马思明大声喊道:“我不是玩耍,我是有重要军情禀报,我要见丰城候。”这什长闻言一愣,一个小小孩有重要军情要见侯爷?这不是开玩笑么?这什长不耐烦的摆手呼喝道:“你个小孩速速回去吧,我们是来为交趾平叛的,叫你们家大人放心,不要再让你前来搅闹了。” 马思明一看这什长不信他,也有些急了,只能再度大喊道:“我不是交趾人,我是大明逃难至此的百姓,就是我的父母探知了黎利的重要军情,这才让我冒着危险来告知丰城候早作准备,不然你们很可能会中了黎利的圈套损失惨重的。” 这一下,这什长可就不敢私自做主了,虽然他还是不信谁家的爹妈舍得让一个小孩子来犯险,可毕竟这小孩说的说的事关重大,若是被他轻易打发了,一但大军真的遇到危险,那他可是要承担罪责掉脑袋的,还好,就在这什长正纠结的时候,一个前锋营的百户策马过来了。 百户不高兴的问道:“你在干什么?怎么和这小孩纠缠不休的?”什长立刻如释重负的回道:“李百户容禀,这小孩说他们一家是大明逃难来的,是他的父母发现了黎利的重大军情,为了不让我们落入陷阱,这才让他冒险前来报信。” 这位年纪已经不小的李百户可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抢了皇帝陛下的马料后被派去做副使见本雅失里的李咬住,结果,正使被杀,他这负责护卫安全的副使却带着整队人马全身而退,自然是要受到军法处置的,后来辗转几次,才到了丰城候李彬麾下,又做回了百户。 对于对自己有恩的丰城候李彬,李咬住眉头一皱就对什长说道:“这事情啊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问问清楚总是好的。喂,这小孩,你倒是说说看,你家大人发现了黎利的什么重要军情?”见这百户问自己话了,马思明立刻骄傲的抬起头道:“这我不能告诉你,爹爹说了,这些话我只能告诉丰城候本人。” 李咬住嘿嘿一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我老李就带你去见见侯爷,看看你这小家伙能说出什么来。”李咬住说罢,上前伸手一抄就把马思明抱上了马,马思明被他这一弄,浑身的伤立时疼痛不已,霎时就痛呼出声道:“你倒是轻点啊,我可一身都是伤。” 李咬住闻言一怔,这才翻开马思明的身上看了看,这一看,就连李咬住这糙汉子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呼道:“娃娃,你是怎么来的?”马思明立刻又得意的回道:“你这人好笨,你没见我身上还湿着,当然是顺着河一路游下来的。” 李咬住连连点点头道:“哎呀呀,就凭这一点,你的父母可就真是叫俺老李佩服的人啊,居然舍得让你这么小个孩子犯这样的险,走吧,老李我这就带你见侯爷去。”李咬住说着,便策马带着马思明向中军跑去,一路都有熟识的将领打趣道:“嘿,老李,这是怎么回事?找到失散的儿子了?” 李咬住都是报以一笑,也不多废话,直接到了中军就远远向李彬喊道:“侯爷请暂停行进,属下有事禀报。”李彬一看是耿直的李咬住在喊,也没看清他前面坐着个小孩,便勒住缰绳停止了前进,李彬的护卫自然也就都停住了脚步。 待看到策马近前的李咬住身前坐着个孩子,李彬就立刻眉头紧皱的问道:“李咬住,你这是做什么?”李咬住连忙带着马思明下马行礼道:“启禀侯爷,这小孩的父母原始大明的中原百姓,只因发现了黎利的重要军情,为了不让我军落入黎利的陷阱,这才让这孩子冒险来此找侯爷报信,属下已经看过了,这小孩身上全是在河里漂流时留下的伤。” 李彬闻言也眉头一皱,再仔细的看了看马思明,马思明自然也是眼神坚毅的看着李彬,然后充满稚气的的问道:“这位大将军可就是丰城候?”李彬一看这小孩一点也不怵自己,还这般的敢开口询问,也赞许的笑笑道:“正是本候,小娃娃你有什么军情,就对本候禀报吧。” 马思明仔细看了看李彬,又回头看着李咬住,其实单凭感觉来说,他还是更相信李咬住,李咬住自然是明白这询问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欣慰的一笑后连忙解释道:“小娃娃放心,我老李不会诓你,这就是俺们李侯爷,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马思明这才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对李彬说道:“还请侯爷恕小子无礼,请附耳过来。”李彬一听也乐了,就要下马,却被边上的亲卫统领阻止道:“侯爷小心,这些交趾人可是诡计多端得很,小心有诈伤及侯爷,侯爷切不可亲身犯险。” 一旁的李咬住一听就冒火了,大声呵斥道:“放屁,这小孩是我老李抱来的,他身上老李也检查过了,除了一身伤啥也没有,他能怎么伤及侯爷?你莫非以为他会是个会易容缩骨奇术的绝世高手装扮不成?”那亲卫统领被李咬住抢白了一顿,也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李彬这才笑笑道:“无妨,本候亲自去听听就是。”李彬说着,便下马来单膝点地的蹲到了马思明的面前,而马思明也先向身旁的李咬住笑了笑表示感谢,这才趴着耳朵上把马子同教他的原话一模一样的说了一遍,待得听完之后,李彬已经满脸惊愕的霍然起身。 思忖了片刻,李彬才大声吩咐道:“大军停止前进,原地待命。”亲卫们立刻策马前去传令,李彬这才又蹲下来仔细打量了马思明一番,然后轻声问道:“娃娃,本候知道有些话不该问也不能问,一问就是错的,可本候也不能就这么轻易信你,所以还是不得不问,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马思明笑了,因为这个问题马子同也想到了,也教过给他,所以马思明从容的回道:“我们逃难到交趾之后就一直居住在蓝山的黎氏驻地,所以黎利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清楚得很。”一听这话,李彬瞬间就想起了黔国公沐晟曾经和他说过,在黎氏驻地有大明的忠臣之后给他送过消息。 这下李彬是基本相信了,可李彬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黎利知道身边有大明的忠臣却不铲除呢?所以他再度疑惑的问道:“那你的父母和黎利是什么关系?为何你们还能安然无恙?”马思明依然还是按照马子同所教的从容答道:“因为黎利曾经拜我父亲为师,他要做圣人,自然不会做出弑师的事来,所以只是严密监视我们,这才让小子有机会跑出来。” 李彬点点头,这也说得过去,可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能让黎利这样的人甘心拜师的大明忠臣,会是哪位高人啊?所以李彬也一番常理的多问了一句:“那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父亲是谁?”这一下,马思明就愣怔了,这个父亲可没有教他怎么回答。 马思明愣怔的看着眼前的李彬,他虽然年纪还小,可天天听着大人们说,自然也知道他们的身份很敏感,不能让李彬知道,可他又怕若是不回答的话李彬会不信他,所以他只能着急的再度看向了比较信任的李咬住。 人和人的情感建立就是这么的奇妙,特别是对于马思明这样的小孩子来说更需要在陌生的环境里迅速找到能信任和依赖的人。自从李咬住说愿意相信他的那一刻,马思明就开始信任和依赖李咬住,在李咬住看到他的伤大发感慨后,这种信任和依赖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李咬住虽然粗糙些,可他又不傻,自然知道会逃到交趾的大明忠臣会是什么人,也明白这样尴尬的身份最好是不要戳破的,所以李咬住一见马思明又把信任的目光投向了他,立刻便又不管不顾的说道:“我看侯爷就别问了吧,还是赶紧安排军务要紧。” 李彬闻言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应该,尴尬的笑笑起身道:“李百户说的是,那本候就去商议用兵之策了,这小功臣就交给你了。”李咬住点点头,可马思明却说道:“我不能在此久留,我得快些赶回去,不然被黎利发现我不在的话其他人就麻烦了。” 李彬一听也有道理,便点点头道:“嗯,你的父母可是立了大功的,本候理应奖赏才是,可这军中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这样吧,本候把腰牌给你,以后若是遇到什么碍难,只要出示本候的腰牌就行。” 李彬说着,便将自己的腰牌解下拴到了马思明的腰间又用衣服藏好,这才对李咬住说道:“那李百户就安排两个人送这小英雄回蓝山黎氏驻地去吧。”听得李彬叫自己小英雄,马思明也得意的回道:“多谢侯爷!”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25 第四百二十五节 败逃 李彬欣慰的再次看了看眼前这个样貌有些喜人的小孩子,也不再问他叫什么又是什么家境出生,反正现在就连老皇帝也对建文朝忠臣的事不那么热心了,他又何必再去深究这些还愿意为了明军的安危不计生死的大明忠臣呢? 李彬因为还要急着去军议,便点了点准备转身离去,可李咬住却忽然单膝点地行军礼道:“启禀侯爷,属下想亲自送这小英雄回去,还望侯爷恩准。”李彬看看李咬住笑了笑,对于这位本家属下,李彬其实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的,喜欢他的理由自然就是这无论无何都不曾改变的赤子之心。 李彬点点头道:“好,本候准了,去吧。”李咬住高兴的回了声:“得令!”便起身抱起马思明就走,马思明只能挥了挥手叫了声:“李侯爷再会!”李彬由衷的笑了笑,他心里自然知道,马思明的这一趟冒死行动不但救了他麾下这一万明军,还让他免于晚节不保。 ~~~~~~~~~~~~~~~~~~~~~~~~ 峨乐县城外的一处高岗上,黎利远远的看着官道,等待着自己平生第一场大战的到来,对于想要重新恢复安南国坐上王位的黎利来说,这一战事关重大,只要他能战胜交趾镇守总兵李彬,那他的声威就能响彻交趾境内,从此他就能在这交趾一呼百应。 可按探子的汇报所推算的时间来看,丰城侯李彬的大军早就该到了,怎么到现在还迟迟不见明军的踪迹呢?为了这一战有必胜的把握,黎利可是把这些年造下的一千支火器和十六支神火飞鸦全部都安排在了官道两旁就等着李彬现身便大礼相赠。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黎利的心里也渐渐的越揪越紧,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份大礼到底送不送得出去,毕竟这丰城候李彬可是真正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军功侯爵,这二十年里打过大大小小不下一百仗,会不会是预料到了这峨乐县城外会有埋伏? 就在黎利心里越来越惊疑的时候,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火器营埋伏的地方忽然爆起了一阵整齐的枪声,而后便开始有杂乱的枪声回击,黎利的内心瞬间就是一沉,很明显,他的火器营被明军突袭了!第一次指挥作战的黎利瞬间就陷入了慌乱之中。 当然,天才和庸才的区别也就在这一瞬间的慌乱里体现无虞了,黎利在一瞬间的慌乱之后,立刻就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既然火器营被伏击了,那一旦火器营被打掉就该轮到他了啊!黎利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大声命令道:“撤退,撤退,所有人迅速退回蓝山!” 黎利说完便骑上马挥动令旗指挥撤退,所有人都知道情况有变,立刻变阵跟随黎利狂奔而去,远处的丰城候一看黎利这惊弓之鸟真的不管不顾的逃命了,也冷哼一声喝骂道:“不知死活的小子,这点微末伎俩也敢跟本候较量,全军上下,随本候全力追击!” 李彬将御赐的的燕山护卫钢刀向前一挥,率军掩杀而去,迅速追上了蓝山叛军的尾巴一阵猛打,蓝山叛军霎时损失惨重,而前面的黎利根本不予理睬,直接率军投入了密林之中,这茂密的丛林大概就是交趾人唯一比明军更擅长作战的地方了,黎利带着残军进入密林后,立刻就把李彬的明军远远甩在了后面。 ~~~~~~~~~~~~~~~~~~~~~~~ 雄峻的战马之上,李咬住怀抱这马思明走在返回蓝山黎氏驻地的,对于这个看着就觉得安全可靠的大胡子军人,马思明是十分愿意和他相处的,他虽然也很崇敬父亲马子同,可毕竟马子同对于孩子们来说过于沉郁冷漠了些,所以孩子们都更喜欢性格毛躁的大师兄铁钺。 而马思明身后这个大胡子军人,就正有着马子同的赤忱真挚和铁钺的脾气性格,这如何不教马思明心中喜欢,所以他才会一见之下就对他信任依赖,也巴不得和他多多相处一段时间。被李咬住揽在怀里,也是一种难得的温暖和安稳。 一路行着,李咬住轻哼着陕西老家的小曲给马思明听,马思明也听得格外亲切,待得一曲哼罢,马思明不由好奇的问道:“李将军,你哼的是哪里的曲子,真是好听。”李咬住爽朗的笑笑道:“这是俺们陕西家乡的曲子,只可惜俺就会这么两首。” 马思明忽闪着眼睛说道:“陕西?哦,听爹爹说,他有个好朋友就是陕西凤翔人士,爹爹还说那个人可是了不得的高人,现在应该已经考取功名做官了。”李咬住立刻来了兴致说道:“唉?俺们陕西老乡啊?那你说说看你爹那朋友叫个甚?俺老李虽然是粗人,可每次有哪些老乡考中做官了,俺还是知道的。” 马思明未加思索的回道:“爹爹说他的朋友叫蒙禹,考试可厉害了!”李咬住一听就愣怔了:“蒙禹?莫非是那个搞死了鬼力赤的鬼才蒙禹?”马思明得意的说道:“哇,原来爹爹的朋友真的这么厉害啊,连李将军都知道他,那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官了?” 李咬住闻言尴尬的摇摇头到:“娃娃莫要乱喊,俺老李只是个好不容易才复职的百户,可不是什么将军,至于那位鬼才蒙禹么,也没有考中功名做官,在我老李随侯爷来交趾的时候,他已经失踪好些年了,朝廷和江湖里都有人动用势力找他,可惜都没找到。” 年纪尚小的马思明哪里会知道李咬住说的这些话里蕴含着什么样的内情,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在马思明还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听得密林里响起了噪杂的声音,李咬住一听就大惊道:“哎呀,不好,看来侯爷没能堵住叛军,他们这么快就逃回来了。” 马思明闻言也是一惊道:“啊?那可怎么办?”李咬住也是皱起了眉,原本他是想把马思明一直送到蓝山黎氏驻地之外,让马思明能渡河之后就进入村边树林然后直接回去,可现在还距离的好一阵,一旦他们被叛军给遇上,那李咬住着一身明军的服饰就会给他们惹上大麻烦的! 想到这里,李咬住连忙将马一带闪到了一旁,然后纵身下马,将马拴好后又迅速的将身上的铠甲和明军服饰脱下扔到地上,最后只穿着一件汗衫将马思明抱在怀里就继续前行。因为马思明身上的衣衫都破烂了,这样再看下来,就好似一对逃难的父子。 果然,他们很快就遇上了溃逃的蓝山叛军,李咬住连忙将马思明的头埋到怀里,然后抱着他故作面色惊恐的站到一边,黎利率先策马而过,他也扫眼看到了这一对有些怪异的父子,可此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哪里管得了这些小事。 看着黎利带着叛军急略而过,李咬住看了看方位说道:“小娃娃,这里距离你要去的地方好像只有三四里了吧?”马思明四处看了看,却不自信的回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出来这么远过,这次出来时也是顺着河水漂流下去的,并不知道这是哪里。” 李咬住想了想,此时若是就和这孩子分开让他自己回去,而自己则回去穿上盔甲骑上马去找寻李彬的大军应该时最安全的,可他的内心里却不允许自己就这么丢下这个很是喜欢的孩子,他可是和李彬讨了军令的,他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孩子送到村外的河边才行。 想到这里,李咬住也不再犹豫,将马思明扔到背上,撒腿就往蓝山黎氏驻地的方向跑去,李咬住这坚持训练的军人体格,背上马思明这个比一身铠甲装备还轻的孩子自然是混然无物一般,三四里的路一口气就跑到了,远远听到了水声,李咬住也松了口气,只要将马思明送到河边,自己也就算是完成任务可以安心的走了。 可惜,就在李咬住已经看见河面的时候,一队巡视的叛军就发现了他们,领头的叛军高喊一声:“什么人?!”本来这一对叛军在李咬住手下绝对讨不了好,可现在李咬住扔了铠甲兵器,又背着一个孩子,自然不可能是这队叛军的对手,李咬住也是暗叫一声:苦也! 看着叛军朝自己奔来,李咬住也再度反着向河边跑去,叛军一见他们跑了,自然也追了上来,李咬住边跑边说道:“娃娃,待会又遮蔽物的时候我就将你放下,你小心躲起来,我继续向前将他们引开,带他们走远你便自己过河回去吧。” 马思明也知道情况危急,心中也是吓得碰碰直跳,只能在李咬住背上努力的点点头道:“嗯,我记住了,李将军放心吧。”看马思明坚持叫自己李将军,李咬住也是会心的一笑,继续发足狂奔,终于看见前面在一处拐弯的地方,刚好又有大石头遮蔽。 李咬住轻呼了一声:“娃娃,咋们这就别过了。”李咬住说着,便手一松将马思明放下来然后顺势一带扔到了大石一侧,这一系列的动作十分连贯根本没有半分停滞,而马思明则不舍的在落地的一瞬间说道:“李将军,记住我叫马思明。” 李咬住会心一笑,轻轻朝地上摆了摆手掌以示告别,然后就带着叛军的巡视队继续前奔。哲别叛军可没有李咬住这样的体力,眼看就渐渐落后了,可就在李咬住觉得要摆脱了追兵的时候,却忽听得弓弦响起,只见几只羽箭飞射而来,李咬住刚说了一声:“糟糕!”就感觉到了箭矢透身的冰凉。 看着自己喜爱的大胡子将军中箭倒下浑身浴血,大石后的马思明满脸的笑意立刻就凝固住了,他差一点就要忍不住呼喊出声甚至奔跑前去,可这五岁的孩子终究还是忍住了,泪水却还是立刻就涌出了眼眶,马思明不得不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喊了一声:“李将军!” 另一边围堵来的叛军上前看了看李咬住的尸身,又和追来的叛军交谈了几句,然后就是一声:“搜!”马思明闻言一惊,知道再也不能耽搁了,这才立时潜入水中渡河而去。还好,一到了他熟悉的地方,回去的路又是走了好些次的,马思明很快就原路返回了村里。 可就在马思明刚刚钻进了小院的后墙,被一直在这里等候的母亲一把抱住喊了一声“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的时候,小院外一惊传来的嘈杂的脚步声,闻讯赶来的马子同一看就明白了一切,立刻吩咐道:“立刻给思明更衣,破衣扔到灶糖里烧掉。” 方家姐妹立刻掩着马思明进了屋,而马子同则带着铁钺守在了院中,很快,气势汹汹的黎利就带人撞开了小院的大门,一见马子同和铁钺已经在等着他,立刻就大声呵斥道:“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去给明军报的信?不然李彬怎么会知道我在县城外埋伏了火器营的?” 马子同嘿嘿一笑道:“黎利,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是成不了事的,那李彬是什么人?那可是当年连盛庸将军都夸赞过的人,他怎么会看不透你这点心思。”黎利怒极反笑的说道:“好好好,马先生教训的极是,只是我既然败了,那这无险可守的蓝山也就待不得了,马先生就带着大家随我一起走吧。” 马子同眉头紧缩的问道:“黎利,你究竟还想做什么?”黎利哈哈一笑道:“不就是一次失败嘛,我黎利还经得起,我这就带着你们去和安南王陈暠汇合去,想必马先生也是很想见到这位年轻的安南王的吧?” 马子同闻言一怔,他自然明白所谓的安南王陈暠就是练珍!也明白了黎利究竟想干什么!黎利这是想挟持着他们,既能掌控练珍,也能用练珍要挟他和铁钺,必要的时候还能将他们推出去换一条活路! 原本准备就此甩脱黎利的马子同也明白了黎利是不会这么轻易放他们离开的,而且,马子同也觉得应该要对得起练子宁和蒙禹,应该要把练珍再变回来带走,所以马子同也眼神凌厉的看着黎利沉重的回道:“好,我这就让大家收拾东西跟你走!”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26 第四百二十六节 封狼居胥成一梦 科尔沁草原上,一身乌金铠甲的汉王带着三千精锐骑兵正游走在无人之地,按照探子侦查好的路线,此时应该距离科尔沁的大首领阿岱所在的聚居地只有不到十里了,这个距离对于突袭者是最危险的,因为一旦被敌人发现,很快就会陷入困境。 汉王这样的战神自然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所以他这次虽然只带了三千骑兵,可斥候营就有一百多人,方圆三里都有斥候在四散侦查,清除一切可能暴露的隐患,也随时汇报一切可以的情况,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一切都还算好。 汉王朱高煦在心里估算着:十里路,大概就是半个时辰的路程,半个时辰之后,他就会如神兵天降一般的出现在科尔沁首领阿岱的面前,在科尔沁的骑兵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之前,他就能一个冲锋攻陷敌营俘虏阿岱,甚至还能顺道俘虏其他黄金家族的首领。 可就在汉王憧憬着如何建立光辉功勋的时候,一个斥候探子焦急的策马赶来,一见汉王的面来不及行礼就急切的说道:“启禀汉王殿下,前方发现敌情。”汉王闻言就是一怔,这怎么可能?自己如此隐秘的行动还是泄露了行迹让敌人探知反击了? 汉王稳了稳心神开口问道:“莫要慌张,什么样的敌情?详细说来。”斥候也有些犹疑的说道:“不知为何,三里外忽然有一支骑兵斜插而来,约有两千人左右,但属下无法确定对方的意图,目前也还未发现其他敌情,以属下看,这可能是敌人的前锋,属下是担心我们已经进了包围圈。” 汉王听罢,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是个有经验而且称职的斥候校尉,不但汇报了敌情,还做了简单的敌情分析。汉王也立刻就皱眉陷入了沉思,在这样的地方,敌人意外出现,而且只出现了两千人的先头部队,那么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意外的遭遇,要么就是专门来迎接自己的。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想要悄无声息的突袭敌营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汉王只能长叹一声,然后挥手下令结阵备战并策马来到了阵前挺枪而立,三千精锐立刻成攻击阵型列阵,明军战神的麾下,就算遭遇伏击也不会摆出防守态势任人宰割。 很快,那两千人的科尔沁草原骑兵就到了,可敌将却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在相距五百米的时候就下令停下,然后带着两个随从举着表示谈判的符节策马前来,看到这一幕,汉王也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心中却是一万个的遗憾,看来这一仗终究是打不了了,自己这个汉王效仿大汉冠军侯封狼居胥到底还是成了一场梦啊! 迎着敌将,汉王也策马缓缓前行,两个亲卫也自觉的护卫在两侧,六个人就在两军阵中相遇,敌将在马上施礼道:“见过汉王殿下,阿岱大首领听闻殿下狩猎到此,特遣属下前来迎候。”汉王无奈的一笑,敌将故意将他此来说成是狩猎,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并不怎么善于外交辞令的汉王想了想才正色说道:“多谢阿岱大首领的的好意,本王的确是前来狩猎的,不过想猎的却是于我大明不利的草原狼,大首领若是觉得可以将本王留在科尔沁草原上,大可以试试看本王麾下精锐骑士的战力!” 敌将恭敬的在马上欠身道:“汉王殿下言重了,阿岱大首领从未想过和殿下交兵,也早就听闻过殿下的赫赫威名,对殿下只有敬仰崇敬,所以想请殿下赴宴一叙,大首领已经备好了美酒佳肴,专候殿下畅饮。”敌将说完,便做了一个延请的手势。 汉王心中明白,这一次的事想搞武力斩首来解决事不可能了,只能是靠外交解决,可自己并不善于外交谈判,而这次带来的骑兵中也没有擅长此道的人,这万一要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给人落下把柄可不是小事,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终于,斗争良久,最后还是好强的心思占了上风,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啊,难道以后再遇上类似的事也都躲着么?于是汉王重重的点点头道:“好,既然阿岱大首领诚心相邀,那本王就去见见他便是。”汉王身边的亲卫立刻躬身劝道:“殿下小心敌人有诈,不可离了大军轻身犯险啊!” 汉王笑笑道:“放心,阿岱如果要杀我,我们现在就应该事已经陷入重围了,他们若是敢诱我前去杀了我,那就要面对明军的怒火了,他们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的,下令全军就地修整,斥候仍然四散侦查,一有异动立刻突围,本王带一个百人队前去就是。” 亲卫领命前去传令,很快就一切就绪,一个亲卫百人队整对前驱立于汉王马后,敌将一直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也不由得暗暗称赞,都是带兵之人,这军队的战斗力和精锐程度自然都是一目了然的,而他眼前所见的,就正是一支拥有超强战斗力的超级精锐! 敌将恭敬的在前引路,汉王策马昂然而行,一百王府亲卫护卫四周,而两千草原骑兵则原地列阵,这自然是为了防备明军突然暴起而做的准备,不管这两千科尔沁骑兵能不能挡住这三千精锐明军,起码也能起到一个缓冲预警的作用。 看到汉王随着自己的部下前来了,站在高处的科尔沁大首领阿岱也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对身边的臣下说道:“还好,这位汉王殿下不是个极端好战之人,只要他愿意前来谈判,这事情就好办了,走吧,为显诚意,我们还是亲自去迎上一迎。” 迎着汉王的队伍,阿岱带着人上前施礼道:“哎呀呀,能得赫赫有名的明军战神亲临,我科尔沁真是幸甚,幸甚啊!”看到这位身着大首领装束的人带着臣民前来迎候自己,汉王也是翻身下马冲着前面的人抱拳施礼道:“多谢阿岱大首领的盛情相邀,本王感激不尽。” 汉王打量了一下初次见面的阿岱,这位黄金家族的大首领离他的想象有些远,他并不香额色库那样身材健硕,反而却有些略微的发福,看着倒是像个宽厚长者的样子。在一番相对有些尴尬的寒暄后,汉王随着阿岱进了大帐,除了两名贴身护卫之外,其他随行护卫则在外面严阵以待,以防不测。 进入大帐落座后,侍者们便流水似的摆上了美酒美食,一支烤的滋滋冒油的烤全羊也很快就被端了上来,看着这一切,汉王心中真是既怅然若失又恨意难消,于是便主动举杯道:“本王远来是客,先敬大首领一杯。”汉王说罢,也不待阿岱回应便一饮而尽。 阿岱也只能连忙笑笑举杯同饮,汉王放下酒杯后继续说道:“承蒙大首领的盛情款待,可本王还是想问上一问,大首领是如何知道本王到此狩猎的?”阿岱早就听说了这位汉王殿下善战不善谋,却没想到他会当面问出如此尴尬的问题,也不由得暗暗叫苦。 想了想,阿岱只能含糊的回道:“自然是对殿下格外在意的有心人来信提示的。”这阿岱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汉王更加疑惑了,听阿岱的意思还真是有人告密啊,可自己已经做的如此隐秘又一路急行军到此,哪个奸细的情报能送得这般快速的? 看汉王皱眉沉思,阿岱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连忙也举杯转圜道:“能亲眼得见汉王殿下这位明军战神的风姿,我们一起敬汉王殿下一杯!”面对阿岱和满座大臣的敬酒,汉王也知道不能再问了,只能咽下了满腹的狐疑举杯回应。 酒过三巡之后,大家都心知该说正事了,只是该怎么起头就有些碍难了,还好,此时汉王也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再次举杯道:“多谢大首领的款待,可本王狩猎到此,也不是为图一醉的,这科尔沁草原已是我大明的一块心病,大首领可是让本王好些天寝食难安啊!” 阿岱见汉王终于说起了正事,也连忙举杯道:“汉王殿下有所不知,寝食难安的何止殿下一人,我们这些黄金家族的首领一样也是夜不能寐啊。”汉王闻言笑笑道:“哦,那倒也是奇了,本王是担心边境不宁,百姓难安,大首领倒是说说看,你们又是为何?” 阿岱苦笑道:“大明皇帝陛下扶持了鬼力赤的儿子额色库做草原大汗,又册封了四五个非黄金家族血统的草原首领做异姓王,我们这些黄金家族的人自然是害怕被大明和这些人联手灭掉,自然是心下惶惶不安,人人自危只求自保啊!” 汉王闻言立刻就笑了,他再不善心机也听明白了,阿岱这是在示弱叫苦了啊,那么只要自己能够保证大明绝对没有联手额色库和这些异姓王灭掉黄金家族的打算,那就能说服阿岱解散黄金家族的反抗联盟,这样的结果虽然不是他想要的赫赫战功,但对于大明来说其实是一样的。 汉王点点头道:“原来大首领是担心这个,那本王或许能让大首领今晚睡个好觉了,其实父皇从未想过要借这些草原异姓王之手消灭黄金家族,想当初不管是本雅失里还是答里巴做草原大汗时父皇都曾数次遣使意图修好,可他们却都拒绝接受册封啊!” 阿岱由衷的说道:“这个我们都知道,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黄金家族式微,草原三大部都已经是外姓人执掌,如今就连扶持了我那兄弟做傀儡的阿鲁台都反水了,我们这些黄金家族的首领就更加坐卧不宁了,还请汉王殿下明白我们的难处啊!” 汉王眉头微皱的点了点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文官的那一套弯弯绕,一句简单的话一个简单的承诺,非要被他们绕山绕水的绕出一大堆来,所以汉王在心里将辞令斟酌再三确定没有什么破绽之后才张口说道:“那好,若是本王能保证我大明和草原大汗额色库不会联合其他部族针对黄金家族,那大首领是不是可以立刻宣布解散黄金家族的联盟?” 阿岱闻言一愣,他还阵没有想到汉王会直接抛出这样的条件,按常理这不是应该再博弈上几轮各自也再多加些筹码的么?这一下,阿岱还真不好回答了,直接说好,那也显得太急了,可此时也无论如何不能说不好,按这为汉王殿下的脾气,搞不好就要掀桌子了。 阿岱无奈的笑笑,只能先转圜道:“汉王殿下明鉴,如今边贸互市被三大部牢牢把持,我们黄金家族部族所需之物都须得再从他们手里高价获得,其实我们生活的很苦啊,不知汉王殿下能否体谅一二?”汉王爽快的答道:“这有何难,本王这次回京就奏请父皇专为科尔沁等黄金家族部落专设一处互市,届时自会有外交使者来与大首领相谈具体事宜,怎么着也能在今冬之前把互市开设起来。” 阿岱闻言大喜道:“那就多谢汉王殿下了,若能如此,我们这所谓的联盟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这便正式散了吧。”其实阿岱也不想这样草率的,可面对这样耿直的汉王,面对他直勾勾凌厉的眼神,阿岱也只能拿出草原人好爽的一面了。 见谈判如此的顺利,汉王也霍然起身再次举杯道:“好,既然阿岱首领如此爽快,那本王也在此郑重承诺,只要黄金家族的部落不劫掠大明边境,不截杀大明使臣,不。侵害大明塞外百姓,那我大明也绝不会主动对其用兵。” 阿岱闻言更是大喜过望,他们现在哪里还有实力和胆量去侵犯大明,这样的话他们不就可以相对安稳了么?这可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啊,此时他也不得不感谢那位给他来信示警的人,不但让他免于杀身之祸,还解决了这骑虎难下的麻烦联盟。 而汉王在顺利解散了黄金家族联盟达到了出兵的战略目的之后,便也率军返回开平,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而达到既定战果,这其实是每个统帅都最希望得到的结果,可对于汉王这样的人来说,这始终是终身的遗憾啊! 因为他也知道今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封狼居胥,也终究只能是一场梦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27 第四百二十七节 权力的诱惑 大明永乐十六年正月下旬,交趾,清化。 仓皇逃离蓝山驻地的黎利带着黎氏族人、百姓和数千集结而来的各氏族叛军约一万多人在清化和宁化的交界处和只剩一千多人的“安南王陈暠”会师了,“陈暠”虽然用一场胜利昭告了自己的存在打出了声威,可处境却比在龙王山逍遥做山大王的时候差多了。 早已得到消息的“陈暠”远远的看着黎利的队伍过来,心中却有些失望,因为黎利的队伍裹挟着太多的百姓,而各氏族前来集结的战士也还没有磨合成一家,还是各自为战的集结在一处,远远看去,黎利的队伍虽然人数众多,可一看就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乌合之众,真要遇到明军,或许还不如自己这一千多人呢。 沿着标记找到等候自己的“陈暠”,黎利连忙上前行礼道:“臣安南平定王黎利参见安南王。”“陈暠”也端着架子伸手示意道:“爱卿平身吧,听闻爱卿也在蓝山起兵,我心甚慰,也多谢爱卿能追随至此,今后你我君臣合力,定能驱除明军,恢复安南!” 黎利连忙再度谢恩,“陈暠”身边的将军和都督看到氏族领袖黎利带兵来投,都是喜出望外,只有长脸将军有些眉头微蹙,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也预料到了这君弱臣强到底意味着什么,更何况,他从黎利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对“安南王陈暠”真正的尊重! 安排好随行的百姓和叛军,黎利和“陈暠”便单独走到了一个隐蔽的所在,周围也自然是有黎利和“陈暠”的亲卫把守不让人靠近。见没有外人了,黎利才亲昵的拍了拍“陈暠”的肩膀说道:“你做的不错,确实有王者的气度,那一战不惜一切代价的赢下来,如今你陈暠的名头可就有号召力了。” “陈暠”却平静的看看黎利说道:“那黎大哥呢?为何不战而逃?就算峨乐县城外的伏击被明军识破了,黎大哥也可以在蓝山再次组织伏击啊,李彬仓促追来,又不熟悉蓝山地形,加上我给黎大哥留的这么多火器和神火飞鸦,黎大哥给明军一次迎头痛击再撤应该不难吧?” 见“陈暠”质疑自己,黎利也收起了笑意,他虽然一手培植出了眼前这位“安南王陈暠”,虽然在外人面前以臣属自称,可这只是权宜之计,他可并没有打算真的听命于“陈暠”,所以眼见得“陈暠”居然敢质疑和质问自己,他的心中当然是非常不悦的。 更何况,黎利之所以不战而逃,也是因为本来以为必胜的平生第一战就被李彬被反突袭了,这对于黎利的自信心打击很大,短时间内他还没有再度面对李彬的勇气,他还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陈暠”这话恰恰就戳中了他的痛处,怎么能不让他难受? 黎利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安南王了?”“陈暠”也嘿嘿一笑道:“黎大哥说什么?难道我不是安南王陈暠?”黎利闻言一怔,转头眼神凌厉的看向“陈暠”,而“陈暠”也毫不示弱的盯着黎利,经过了这近一年血火洗礼的“陈暠”确实是完全不同了。 良久,黎利才发现此时他就算人再多也没有和“陈暠”撕破脸的底气,因为各族聚集来的战士很有可能被“陈暠”一声召唤就宣誓效忠了,自己这个败军之将在如今声威赫赫的“安南王陈暠”面前还真是没有什么可豪横不臣的,更何况,自己也是不可能去戳穿“陈暠”身份的。 黎利有些憋气的转开了头冷冷说道:“安南王教训的是,臣是不该不战而逃,那王上说说看,我们此时该何去何从啊?”“陈暠”却并没有急着说出计划,而是幽幽说道:“黎大哥真的愿意听从我的意见,甚至听从我指挥么?此时我们可经不起内耗啊!” 黎利闻言又是一怔,只能强压怒火说道:“你是安南王,我是平定王,你是君,我是臣,我本就该听你的调遣才是,王上就无需再试探于臣了。”黎利说完,已经是浑身都充满冷冽之气,“陈暠”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黎利在想什么,可他不管,在黎利真正能统军之前,他可不希望黎利再做出错误的判断而断送了他的复仇大计。 所以“陈暠”才用了一种最极端也最危险的方式拿回主导权,同时也在刺激黎利,好让他认清现实并且尽快恢复到以往指挥若定智计百出的样子,可“陈暠”并不知道,黎利的内心远没有他所以为的这么大度,虽然有这么些年的相处,可“陈暠”从未真正看懂黎利。 所以“陈暠”又说出了一段更不该的话:“平定王若是真的想摆脱明军转战交趾以待时变,那就立即遣散蓝山百姓,只留下善战之人,我们立刻率军进入宁化,获得范氏补给后立刻进入嘉兴府,因为那里地势开阔又与各国接壤,那才是我们最适宜腾挪的地方。” 黎利仔细想了想,“陈暠”说的是对的,可他却接受不了这样的建议,因为他的爱民如子的氏族大首领,是交趾各氏族的领袖,他怎么能做出抛弃百姓的事?更何况,“陈暠”越表现的像个真正的王者,黎利的心里就越发的气愤和恼怒。 在黎利原先的预计里,在外人面前“陈暠”要怎么端着架子都行,可一旦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陈暠”就应该翻身下拜,对他这个真正的“主人”表达思念之情和听命之意,这才是他培植出“安南王陈暠”的初衷,他可不是真的要给自己找个压在头顶的王上! 所以,就算“陈暠”说的是对的,黎利仍然不悦的回道:“王上说的话是没错,但是臣一旦抛弃了百姓,那就变成了无信无义之人,今后还怎么号召各氏族起兵响应,王上要做抛妻弃子的刘邦,可臣却只愿意做带着百姓同行的仁德刘备!” “陈暠”闻言一愣,黎利会用刘邦和刘备来形容他们两他倒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可很明显,自己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黎利是逐渐恢复了该有的样子,可是却并不够理智,也不愿意做出正确的选择,或者说,他着所谓的仁德,其实是想拖着百姓甚至牺牲些百姓来成就他的好名声罢了! “陈暠”终于开始真正认识黎利,他眼前的这个黎利,或许比师父和师兄所说的还要更加阴险狠毒,可“陈暠”还是不死心的说道:“可你带着这些毫无战斗力的百姓妇孺,一旦明军追杀而来,我们根本无法保护得了他们,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你现在遣散他们回去,他们还可以说是被裹挟同行是被迫的,明廷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们!” 黎利嘿嘿一笑道:“臣还以为王上已经修炼成了真正的,可如今看来,你还是差得远了,你可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能在明军的围追堵截下存活多久?你可知道我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我来告诉你,我们最需要的是交趾全境都起兵响应,这样就算我们被打得不剩一兵一卒也还能随时再度崛起!” “陈暠”惊讶的问道:“所以你是早就打算好了要牺牲这些百姓来激起交趾百姓心中的怒火和仇恨?这可都是你们黎氏的百姓啊,你怎么忍心这么做?”黎利阴阴一笑道:“那王上要的是整个交趾的百姓还是某个氏族的百姓?反正我黎利若是只要一个氏族的百姓,那就安安稳稳的做族长和各族领袖就是了,何必冒着生死起事?” 这一下,“陈暠”是真的愣怔住了,原来黎利真的是这么想的,原来他真的是准备这么干的,原来他带着这些无辜的百姓出逃并不是舍不得他们,而是要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来交换自己想要获得的东西,这就真的让“陈暠”有些无法接受了。 ~~~~~~~~~~~~~~~~~~~~ 此时,大明边境的开平城外,已经卸下乌金铠甲只身着常服汉王也带着三千骑兵回来了,徐亨和夏贵两员大将带着开平城里的官员迎候在道旁,汉王远远的一见这阵势就下了马,然后快步上前抱拳道:“哎呀呀,怎敢劳动二位将军出城久候。” 徐亨抱拳道:“汉王殿下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费一兵一卒就迫使科尔沁的黄金家族联盟正式解散,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夏贵也也连忙接口道:“就是,汉王殿下可是真正大将之风啊,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听着两位将军的夸赞,汉王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此行确实已经完成既定任务了,可另一方面,他却始终觉得深深的遗憾,也觉得不是靠拼杀得来的军功并不值得夸赞,这大概就是老皇帝为什么一直要磨炼他的原因了吧。 汉王只能矛盾而别扭的听着众人的夸赞,神思不属的往城里走去,直到进了城,王府长史才找机会凑到近前轻声说道:“殿下,陛下的诏命到了。”汉王闻言一怔,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些紧张的问道:“哦?是怎么说的?” 长史微微摇头道:“殿下还是先应付了这些将军官员们,咋们回到府中在做计较吧,反正不算好也不算坏,殿下也无需心忧。”汉王闻言点点头,他与这王府长史已经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也算是彼此了解了,所以看长史的样子他就大概知道事情会是什么样的。 徐亨和夏贵两位将军已经摆好了庆功宴,汉王也不想拂了军中众人的好意,便笑意盈盈的随众人赴宴去了,当然,汉王这样爱兵的统帅自然是不会忘了随行的三千属下,也吩咐了今晚让众人一同庆功,王府长史自然立刻便着人安排去了。 待得庆功宴尽欢而散之后,汉王才醉醺醺的回到了开平城的临时宅中,而王府长史则早已等在了书房之中,汉王一进房,长史就安排侍者奉上了热毛巾,汉王擦脸醒酒后,便遣退了侍者,然后对长史说道:“好了,说吧。” 长史从怀中掏出信函递给汉王道:“这是随批复一起送来的,只说交汉王府处置,并未说由殿下亲启,属下便斗胆开封了,所以信函中的内容徐亨、夏贵二位将军并不知情,而属下也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汉王闻言一愣道:“怎么?难道不是父皇的明诏?”王府长史为难的点点头道:“嗯, 这就是碍难之处,信函不是陛下的明诏,却是内阁大臣杨荣代陛下写给汉王殿下的,所以,属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汉王更是满腹狐疑的接过信函打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也是疑惑的问道:“父皇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自己灰溜溜的回封地去?这不是让满朝文武看我笑话么?父皇到底想让我被压制到什么时候?” 长史连忙示意道:“殿下慎言,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不可对陛下有任何怨怼之言啊!”汉王有些气恼的将信函拍在桌子上,然后颓然的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道:“哎,好吧,走吧走吧,过几日咋们就会封地去呆着便是。” 长史也无奈的摇摇头,可随即汉王就直起身子说道:“不过走之前还有件事得先了结了,我一定要先查出是谁将突袭科尔沁的消息提前泄露给了阿岱!”长史闻言也是一惊:“什么?泄密?不是说是殿下改变战术威压阿岱就范么?” 汉王冷笑一声道:“我虽然率直些,可也不是蠢货,事已至此,既然结果是最好的,那过程自然也要说的圆满些,可事情的真相是我带兵接近时,阿岱就已经派兵来迎接我们了,若不是有人泄密,阿岱怎么可能未卜先知的!” 长史皱眉想了半晌,才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这真的是不可能啊,因为殿下是发出军报的同时就出兵的,哪个谍子的信息传送能比殿下的急行军还快的?莫非是飞鸽传书还是鹞鹰传信?不可能啊,咱们的斥候也都在开平城四周严密注视着天上的动静啊!莫非阿岱身边还真有能未卜先知的人?” 听闻此言,汉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继而苦笑道:“我知道是谁了,阿岱身边是没有,可草原里有啊,这想必就是那位留在居延海的蒙先生的杰作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28 第四百二十八节 宁化范氏 就在黎利和安南王“陈暠”互不相让的时候,负责警戒的哨探急匆匆赶来禀报道:“启禀王上,启禀平定王,明军追来了,离此地已经不到十里。”黎闻言摆摆手道:“知道了,传令下去,所有人准备开拔,哨探随时汇报明军动向。”探子领命而去,而黎利则转过头眼神凌厉的看向了“陈暠”。 “陈暠”自然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到底是按黎利所说的牺牲百姓激起仇恨,还是按他所说的遣散版型精简人员转移,必须立刻就做出决断,可就在他要说话的时候,黎利已经冷哼一声道:“王上切不可有妇人之仁,我们此时遣散百姓遁走,看似脱离险境,但却后患无穷,可若是我们能激起交趾民愤,四下火起之下,明军必然应接不暇,我们才能游刃有余的联接各方势力。” “陈暠”闻言只能硬生生的将刚要出口的话咽下了,因为从战略角度来说,黎利说的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可从道义上来说,他却始终过不了自己内心这一关。看着黎利决绝而蔑视的眼神,“陈暠”一时也有些底气不足了,这样看来,自己确实还算不上是真正的王者啊! 看着“陈暠”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黎利才得意的笑笑,大声吩咐道:“传王上和本王的令,所有人即刻向西转移,本王亲自在前探路,护卫们保护王上的周全居中,所有人须得紧随本王的前锋之后,切不可让明军缀上。”黎利说完,便大踏步的前行而去,既没有向“陈暠”施礼,也没有再看陈暠一眼。 一部分护卫跟着黎利走了,一部分护卫四下传令,还有一部分护卫则上前护卫着“陈暠”,看着黎利远去的背影,“陈暠”一时也有些恍惚,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和霸气也有了些微的动摇,最后,还在在护卫的连声催促下,才长叹一声向前走去,无论如何,报仇这个信念还是在支撑着他的。 自封平定王的黎利领着黎氏精锐亲军在前疾行,而护卫们则护持着“陈暠”带着其他军队紧随其后,黎利很聪明的没有下达随行百姓怎么样的命令,只说了所有人立刻转移,那拖家带口行动迟缓的百姓自然就落在了后面成了变相殿后的掩护,随着明军越追越近,这些百姓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当丰城候李彬在扫平蓝山黎氏驻地之后,也终于有明军在河边发现了李咬住丢弃的马匹铠甲和倒在血泊中的李咬住尸身,经验老道的李彬上前一看就知道李咬住是为了营救马思明而牺牲了自己,李彬看看河对岸,再想想黔国公沐晟对自己说过的故事,大概也已经知道了这位马思明是谁的孩子了。 搜遍了整个黎氏驻地,李彬也没有发现马思明和他的父母,只是有负责搜查的士兵来报告说其中一个院子非常不像当地人在居住,李彬又亲自去看了看,看着散落的工具和未完成的半成品,再看看小孩子读书写字留下的字纸还有很多来不及带走的东西,李彬就更加确定了,这里一定住着永乐元年流落至此的建文遗臣。 只可惜,马子同已经把所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和字迹都销毁了,虽然在字纸上看到了马思明和马思焽、马思源三人的名字,但这也无法确定他们的父母究竟是谁,李彬无奈的轻叹一声,吩咐士兵将此事无需再提,待肃清蓝山之后,便带兵追击而来。 看见叛军的踪迹,李彬自是怒气上涌,自己属下朱广和李咬住两员心腹爱将和一千名交趾镇守军的死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李彬一声令下,明军前锋掩杀而去,本来前锋将军看见这些溃逃的叛军像是百姓模样还有些犹豫,可就在此时,黎利安排在百姓中名为护卫实为搓火的护军却率先开枪了。 猝不及防的明军立刻便有人中枪倒下,前锋将军大怒,大喝一声挥刀掩杀过去,而那些开枪挑事的胡军则早就已经趁乱拼命前奔逃命了。很快,一心报仇的明军面对这些乌合之众的“叛军”挥动起军刀扣动了火铳,这些本只是对死太监马琪和不满的百姓很快便成片倒在了血泊之中。 当身居中军随后赶来的李彬看到这一切发现不对下令停止攻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大部分的百姓都已经命丧黄泉,剩下的百姓则哀嚎痛哭不已,李彬只能停止了追击黎利安抚百姓,在询问清楚情况之后,李彬也无奈的发现自己还是中了黎利的奸计。 为了不造成更大的麻烦,李彬下令将尸体和剩余的百姓送回了蓝山黎氏驻地,又连忙派人向交趾布政使黄福和交趾镇守太监马琪通报了情况,并且提醒二人早做准备,可惜,不管是还算廉洁的布政使黄福这个书呆子还是脑满肠肥的镇守太监马琪都没有把这个事太当回事。 ~~~~~~~~~~~~~~~~~~~~ 带着数千人逃出生天的黎利和“陈暠”没有敢直接进入宁化,因为他们分析形势后得出结论,以黎利和宁化范氏的关系,明军一定会在宁化驻守重兵等着他们自投罗网,所以,两人带着队伍再次杀了个回马枪又杀回了兵力薄弱的演州,而且,还一路来到了交趾和寮国的边境。 扎营之后,已经不得不接受了牺牲百姓换取支持这个事实的“陈暠”有些呆愣愣的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前方,因为是当着众人的面,黎利走过来沉痛的施礼道:“王上,随我们同行的三千多百姓,都被明军给残害了!”黎利说着,便面色沉痛的哀哭了起来。 “陈暠”有些愣怔而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眼前这位居然能说哭就哭的平定王,年轻的心里也是再度刷新了对于上位者的认知,这些百姓明明都是黎利早有预谋的牺牲掉的,如今目标达成,既甩掉了累赘,又能用百姓的死激起民愤,黎利应该很开心才对。 可此时的他却能掩藏住内心的喜悦,反而表现得如此哀痛如此伤心如此痛心疾首满含恨意,就真如明军杀了他全家刨了他黎氏祖坟一样。面对这样的黎利,“陈暠”也知道自己只要稍微表现的不如他,自己的权威和地位就危险了,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出半滴眼泪来。 “陈暠”只能一脸痛惜的问道:“平定王说什么?百姓全都被残害了?这可都是我安南的百姓啊,明军真是太残暴了,太可恨了,我们定要为百姓们报仇雪恨!”相比起声泪俱下的黎利,年轻的“陈暠”确实显得太稚嫩也太平静了些,从这一刻起,“陈暠”就几乎已经无力再和黎利争什么了。 黎利心中虽是得意,可面上却依然不改的哀告道:“王上说要为百姓报仇雪恨,臣也觉得亦然,可我们的势力实在是太单薄了,必须要让更多人响应我们才行,所以,臣斗胆想请王上一起去一趟宁化范氏驻地,说服范氏尽快起兵。”“陈暠”闻言一怔:“平定王的意思,是我们乔装前去?” 黎利再次抓住话头大声说道:“王上说的是,虽然明军重兵布防宁化,但为了安南百姓早日脱离明廷的压迫,臣恳请王上冒险一行,臣保证一旦遇到危险一定拼死护住王上,一定让王上安全的返回军中。”此话一出,“陈暠”在黎利面前的形象立刻又变得低了些,众人都在想着,原来平定王黎利才是真正为了百姓不顾个人生死安危的人啊。 事已至此,“陈暠”也只能霍然起身道:“好,我也早就做好了为百姓拼却此身的打算,从起兵那日起,我也就没打算还能好好活着,既然平定王有此心,那我又如何能不允,事不宜迟,咋们这便出发吧。”黎利躬身领命,他自然知道“陈暠”在想什么,可此时仍然需要“陈暠”的身份来号召氏族和百姓,他也乐意“陈暠”多表现一些。 就这样,黎利和“陈暠”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把自己装扮成逃难的样子,混在一群同样装束的护卫之中,朝着宁化范氏驻地进发了。直到进入宁化范氏驻地附近,“陈暠”才知道所有人都被黎利骗了,一路行来,宁化根本就没有明军的重兵布防,就是到了范氏驻地附近也没见着什么明军的重兵。 此时没有外人,身边护卫都是黎利精挑细选的自己人,“陈暠”也就没有了这么多的顾忌,揶揄的问道:“平定王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路走来也不见宁化有明军重兵的影子?若是一早就进入宁化,那三千多百姓也就不会惨死了吧?” 黎利却好不在意的笑笑道:“过去的事,王上就莫要再想了,还是想想等会怎么说服范氏起兵吧。”“陈暠”冷哼一声说道:“范氏事平定王的岳丈家,先前又都是共同进退的,怎么真到了要起兵的时候又往后缩了?还要我们亲身犯险的去请?” 黎利轻叹一声道:“王上有所不知啊,别的是范家族长都可以做主,可唯独起兵这样的事,他还做不了主,得那位隐居在涂山寺的范氏老祖范玉应允才行,所以,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去说服这个范氏的前辈。” 闻听此言,“陈暠”也有些奇怪的问道:“隐居在涂山寺?那岂不是个和尚?为何范氏的大事却要一个和尚来做主?”黎利看向不远处的山峰道:“嗯,前面就是涂山寺了,范前辈只是隐居在寺里,却不是和尚,至于为何大事还要请他应允么,就说来话长了,以后再说吧,反正王上想好怎么说服他就是。” “陈暠”点了点头陷入的沉思,要说服一个隐居寺中的老人家,谈何容易,老年人固执起来可是根本不讲理的,但是看看黎利的样子,又根本不是真的担心说服不了,莫非黎利已经想好了什么杀手锏不成? 一路来到涂山寺进入山门后,黎利上前向一个小沙弥行礼道:“还请小师傅通报一声,我们想见见隐居在此的范氏老前辈。”沙弥回礼道:“那施主请回吧,自前些日子范氏族人走后范老前辈就说了再不见客。” 黎利凑到沙弥耳朵旁边小声说道:“劳烦小师傅去和范老前辈说一声,安南王陈暠来访,喏,那个年轻人就是。”小沙弥不可置信的看看“陈暠”又看看黎利道:“施主所言当真?” 黎利神秘的笑笑道:“当然是真的,还请小师傅通报一声。”小沙弥再次看了看年轻的“陈暠”,这才将信将疑的转身通报去了,不一会儿,就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家跟着小沙弥快步前来。 黎利连忙上前行礼,范玉却沉声问道:“哪位是安南王陈暠?”迎着老人家炽烈的目光,“陈暠”有了这么一丝丝的心虚,可旋即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施礼道:“回范老前辈的话,晚辈就是陈暠。” 范玉盯着“陈暠”看了半晌,“陈暠”也只能强撑着保持微笑和镇定,范玉忽然翻身拜倒行礼道:“老臣范玉拜见王上,没想到老臣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王上,其实老臣之所以隐居寺中,也就是不愿见安南被明廷所占啊!” 看着范玉如此巨大的转变和一旁早已了然的黎利,“陈暠”也大概明白了,原来黎利的杀手锏就是自己这个“安南王陈暠”啊,原来根本就无需什么说服,只要自己这个“安南王陈暠”出现就行。 接下来,范玉将他们引入室中一席长谈,对于明军残杀三千多百姓的罪行,范玉事声泪俱下痛斥不已,最后决定,十日之后,范玉带领范氏族人和百姓在在宁化府安老县起事,而“陈暠”则当场封范玉为罗平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29 第四百二十九节 交趾大乱 告别范玉离开了涂山寺上路后,黎利志得意满的看了看“陈暠”颇为得意的说道:“王上做得不错,这陈氏王族后人的身份拿捏的很准,家族关系也记得很清楚,非但没有让老范玉起疑,反而还得到了他的支持和认可,王上真是功不可没啊!” “陈暠”斜眼看了看黎利,知道他正在得意,也懒得和他斗嘴,便敷衍的说道:“哪里哪里,这全都都是平定王的功劳,要不是平定王给我准备的材料这么齐全,我哪里能背下来装的这么像,所以这功劳都是平定王的,我可不敢居功。” 黎利笑笑道:“王上就莫要谦虚了,只要说服了范玉起事,那我们只需要等着便是,这安南境内很快就会四处火起,且看明廷怎么应对,我倒要看看那丰城候李彬是不是又三头六臂。”陈暠立刻疑惑的问道:“听你的意思是要暂时隐藏起来隔岸观火?” 黎利闻言哈哈一笑:“知我者王上也,我已经派了人去万象联络寮国国王,让他同意我们暂时入境一避,想来以我们的老交情,他是不会拒绝这小小要求的。”陈暠立时不高兴的说道:“要走你走,我还要留在这里和明军周旋的,再说了,我若是也走了,范老前辈他们怎么办?” 黎利似乎早就料到了“陈暠”会这么说,于是点点头道:“王上真是心系安南各族百姓,真乃是安南之福啊,不过此时还不到王上和明军拼命的时候,王上要知道,您此时可是范老前辈用来号召各地起事的一面旗帜,所以,臣必须保证王上的绝对安全,这个,适才臣也对范老前辈明言过了。” “陈暠”冷冷一笑道:“平定王可真是厉害啊,才牺牲完百姓激起仇恨,现在又要牺牲各氏族替你去消耗明军,还要以保护我为由让自己搞的是不得不先暂时避开明军锋芒,这些应该都是平定王早就想好了的吧?只是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此时“陈暠”的心中已经完全明白了黎利的战略意图,也明白一旦明军大获全胜扑灭了各地的起事,黎利就会带着他缩在寮国甚至跑得更远,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复仇,他想要的是一直都和明军周旋,哪怕像先前那样一直打游击战都行。 可此时的“陈暠”也不再会像先前那样激动了,他非常明白,黎利既然已经都计划好了,那他就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再按自己的心意来做事了,黎利一定会将他牢牢控制住,可黎利究竟是为什么会又这样的把握一定能控制住他呢?在黎利这样心机深沉的老江湖面前,他这初出茅庐的“安南王”是在是太稚嫩了。 忽然,“陈暠”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眼神冰冷而疑惑的看向黎利问道:“敢问平定王,你把师父和师母、师兄他们怎么样了?”黎利似乎也是早就准备好了回答这个问题:“王上放心,马先生他们一行人一直都在我军中有专人护卫着,不会有危险的!” “陈暠”的眼睛立刻就显出了危险的寒芒:“平定王这是要做什么?用我的安危威胁师父他们随行,再反过来用师父他们的安危威胁我就范是吧?我就说平定王怎么有恃无恐的,原来这一切都已经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除了听命行事,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 黎利满不在乎的微微一笑道:“王上何出此言,臣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安南的复国大业和王上的安危啊,王上应该明白臣的一片苦心才是。”“陈暠”明白此时再说什么也无用了,只有嘿嘿冷笑两声自嘲的说道:“我这王上做的可真是省心啊,一切都已经有平定王帮我安排好了。”黎利哈哈一笑,率先策马疾驰而去。 黎利和“陈暠”回到军中之后,一面等着信使从万象回来带回寮国国王的答复,一面等着范玉起兵的消息。比起先前,现在的情势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以“安南王陈暠”和氏族领袖“平定王黎利”,还有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罗平王范玉”三人的号召力,再加上三千多百姓被明军残杀的事情传开,局势很快发生了改变。 约定的时间一到,范玉真的以一副老僧的形象率众起兵了,范玉当众对民众宣称,他是再寺里修行之时梦中接受了上天的指示,安南的神明和先祖已经对明廷官府的欺压和明军的暴行忍无可忍,所以特授范玉大将军因新河宝剑,让他以罗平王的名号辅佐安南王陈暠驱逐明军,恢复安南。 不过几天,三江府,谅山府,谅江府,安州府等等十多处州县便都有了氏族起兵。而此时,寮国国王的回复也被信使带到了,看到寮国国王同意了自己的请求,黎利立刻带领东躲西藏了多日的叛军直接越过边境进入了寮国境内继续躲藏。 而对于此,一向喜欢报喜不报忧的官府却并没有积极应对,在布政使黄福这个书呆子看来,几千暴民而已,有丰城候李彬这样的宿将在,平叛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没必要搞得风声鹤唳反倒让百姓人人自危,这么一来,也就错过了遏制的最佳时机。 ~~~~~~~~~~~~~~~~~~~~~~~~~ 大明永乐十六年三月,就在南方交趾已经烽烟四起的时候,南京城里,那座仿造北平寿庆寺建造的南京小寿庆寺中,上一代鬼才姚广孝,现如今的高僧道衍禅师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他的义子姚继就守在榻前,此时的道衍禅师,已经是形销骨立,形容枯槁。 似乎是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道衍禅师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也有了些神采,转眼看看眼圈发黑的义子姚继,道衍禅师微微一笑道:“继儿,两天没合眼了吧,辛苦你了。”姚继听得义父说话,连忙凑上前询问道:“义父醒了啊,可要喝水?” 道衍禅师微微摇摇头道:“水就不喝了,陛下应该不一会儿就要到了,趁着这会儿为父精神好些,有几句话想要告诉你,你仔细挺好便是。”姚继闻言一怔道:“义父莫不是太想念陛下了吧,陛下此时人在北平督造新京,如何会分身出现在这里?” 道衍禅师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继儿,你我今生有缘做这父子一场,如今为父要去了,没能给你留下什么,只有几句话留给你,只是这些话未必合你的心意,你若是愿意听就听,若是不愿意听,也就遵从你自己的心中所想去做,为父不会怪你的。” 姚继流着泪抓住道衍禅师的手说道:“义父有话尽管说便是,孩儿一定谨记在心,也一定会遵命行事。”道衍禅师轻呼一口气道:“继儿,为父知道你想跻身朝堂,重振门庭,甚至还想着等以后新皇登基辅佐有功之时再改回原来的名姓,对吧?” 姚继闻言一怔,没想到内心最隐秘的想法也被道衍禅师探知还说了出来,可姚继毕竟秉性纯良,还是咬着嘴唇轻轻点点头。见姚继承认了,道衍禅师反而很开心的说道:“继儿,你的想法没有错,可为父缺要告诉你,你并不适合留在朝堂之上。” 姚继疑惑的问道:“还请义父明示。”道衍禅师悠悠说道:“为父当初愿意收你,就是因为看出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而且至今你也没有多少改变,你是有些小聪明,也有些才学,可对于这驳运诡谲的朝堂缺远远不够,那些东西,不是为父不愿意教你,而是你真的学不会。你若是坚持留在朝堂之上,就在低位还则罢了,一单走上高位,若是政敌想打垮你,只要拿你的身世再做些阴损文章,你就又是灭门之祸啊!” 姚继闻言惊讶的问道:“那孩儿应该怎么办?”道衍禅师再次轻叹一声道:“若你舍不得这京城,那就一直呆在鸿胪寺或者光禄寺这样的地方不要动,若是你不想荒废才学,那就回家乡去治学修书,当然,若是你真觉得自己可以再朝堂上屹立不倒,那你就去闯一闯试一试,不管什么结果,不负本心就好。” 听着道衍禅师的肺腑之言,姚继含着眼泪努力的点了点头道:“孩儿记下了,孩儿明白义父的苦心,孩儿会好好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不知义父还有什么吩咐和心愿未了的?只要孩儿能做到的,一定替义父完成。” 道衍禅师想了想说道:“为父这一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要说唯一有点缺憾,就是在那位被陛下囚禁了数年的后生来找我的时候,我有些话没有对他说完,现在为父将这些话告诉你,你若是能见到他,就替为父转告与他吧。” 姚继想了想恍然道:“义父说的这人是蒙先生吧?”道衍禅师微微点点头道:“是,为父上次见他,是他离开南京之前专程来拜访为父,只可惜,为父那时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为谁而来,所以很多话为父想说却没有说。” 姚继微微应了一声,低头等着下文,道衍禅师眼神变得悠远的说道:“陛下派他去草原,真是一步险棋啊,也说明了陛下对他的看重和信任,为父仔细想来,除了了为父为金尚书,陛下还从未如此相信过其他人,这也是当初为父不便多言的原因之一。” 道衍禅师轻轻一叹道:“他来找为父,是为了问道和求心安,为父算是勉强让他释然了,后来,他又问为父他正在走的路要不要回头,为父让他想想若他就是当年正在准备奔赴北平辅佐燕王的姚广孝,他会不会选择回头。” 说到这里,道衍禅师的面上显出了异样的神色:“他当时是觉得为父是告诉他,为父所做的事比他更离经叛道更会搅乱天下,为父都没有回头,更何况是他呢?可为父想要你告诉他的其实是,若是为父能回到当年,一定会放弃去北平的念头还俗治学去就是。” “什么?!”这一刻,姚继是真的惊讶了,他万万没想到,道衍禅师的答案居然是“会回头”!这么说道衍禅师是为了当年的的选择后悔了?这怎么可能?这话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可是天大的罪过啊! 道衍禅师转眼看看姚继,慈爱的说道:“继儿,莫慌,其实为父的心思,陛下都知道,从为父远离朝堂不问政事开始,陛下就知道为父已经后悔,为父这些年在寺中清修诵经,也是在为曾经犯下的错和害死的这么多前朝忠臣超度忏悔。” 说到这里,道衍禅师的面上有了哀色:“为父连有恩与我的方孝孺一家都护不了,只能拼死救出了他的两个儿子,可还有数万人为父是救不了的,看着他们惨死,看着为奴为婢被糟蹋,为父的心里也是心如刀搅啊!” 道衍禅师看着姚继,眼中流下了清泪:“所以,当为父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谁,所以才会将你收为义子,拼死护着你,所以,你的身世为父知道,内卫知道,陛下自然也知道,只是陛下知道为父心里苦,便也就默许了为父的所作所为。” 姚继握着道衍禅师的手激动的说道:“义父,您不用再说了,孩儿都明白了,孩儿不怪您,也不会再怪陛下,孩儿早已经就没有什么生世,孩儿就是姚继,也只是姚继,就再适才,孩儿已经想明白了,孩儿若是贸然离开,也会让人起疑,孩儿就先在光禄寺做几年的闲官,等世人将孩儿都淡忘了,孩儿就辞官回乡治学修书去。” 看着姚继诚恳的样子,道衍禅师轻轻的点了点头报以会心的一笑,这一刻,道衍禅师和姚继仿佛已经成了真的父子,再没有半丝的隔阂。姚继也微微一笑,从此后,那个再众兄弟之中反复权衡最后选中他并亲自起码将他送出南京城而后回城带着全家老小一起赴死的父亲,就真的要永远埋在他的心底了。 姚继心中残留的那一点点仇恨,也就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彻底成为了过去,从此后,便只有继承姚广孝衣钵的义子姚继!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声尖细的通传声:“皇帝陛下驾到!”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30 第四百三十节 高僧离世 听得太监的高声宣告,道衍禅师眼中露出了开心的神色,而姚继则惊得连忙起身出门去接驾,他才刚刚跑到小庙门口跪下,就见皇帝陛下甩鞍下马快步走上前来,姚继也没想到老皇帝居然是自己亲自骑马赶来的,不由得也在心中为义父感到无比的欣慰,口中也连忙说着:“草民姚继替义父恭迎陛下圣驾。” 老皇帝大步上前一把拉起姚继就往小庙大门里边走边说道:“快快免礼吧,也不知姚少师如何了?”姚继一边快步疾行一边哽咽着说道:“义父刚刚突然醒来就对草民念叨着说陛下快要来了,草民还以为是义父过于想念陛下所致,没想到陛下居然真的来了。”老皇帝闻言点点头道:“好好好,姚少师还等着朕来看他就好。” 老皇帝说罢就拉着姚继一路快步走进了道衍禅师的寝室,一旁的大太监海寿只能一路小跑的跟着,而其他随行官员则被落在了后面。看见老皇帝走了进来,道衍禅师无法起身,只能点点头示意道:“陛下来看老僧了啊,可惜老僧已经无法起身给陛下行礼了,还请陛下恕罪。” 老皇帝坐到榻前一把握住了道衍禅师的手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色,见惯了生死的老皇帝心中已经知道自己的预感是对的,道衍禅师这次是真的大限到了,于是沉声说道:“姚少师快别说这些了,朕应该将你带去北平的,那北平城中的寿庆寺才是你该去的地方,而不是在这南京的仿建小庙里!” 道衍禅师微微一笑道:“陛下这一说起,老僧也就想起了当年在北平时,陛下到寿庆寺中找老僧饮酒叙谈的情形,那个时候可真是潇洒快活啊!”老皇帝立时也跟着回忆起了过往,由衷的笑笑道:“是啊,第一次看见你这花和尚一样的家伙时,若不是徐皇后一再劝诫,朕当时还真是想把你即刻就赶出北平城去的。”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周围的人却立刻就湿了眼眶,细数从古到今,这样一路患难与共执掌天下后走到最后还能执手言欢的君臣能有几人啊?道衍禅师欣慰的回道:“承蒙陛下不弃,才让老僧这粗鄙的家伙成了近臣,这么些年来,每每想起陛下的恩情,老僧心中都是感激不尽啊!” 老皇帝拍拍姚广孝的手道:“姚少师莫就要和朕说这些客套话了,朕今日赶来,就是想问问姚少师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又还有什么话想对朕说的?”道衍禅师笑笑,看向一旁的姚继道:“多谢陛下关怀,老僧身后就只有这个义子,还请陛下多加照拂。” 老皇帝点点头也看向姚继道:“嗯,姚继,朕记得你已经参加了科举中了举人吧?”姚继躬身回道:“是,只是还未及参加京城两试。”老皇帝点点头道:“嗯,你的才学朕是知道的,字更是出奇的俊秀,你手抄的小楷经文王贵妃的长安宫里都有两幅。朕就特准你免考,赐同进士出身吧,不知你想到哪里任职啊?” 姚继立刻跪下恭敬的答道:“臣多谢陛下隆恩,只是臣才疏学浅,不宜立刻就担重任,臣觉得还是先到光禄寺里去磨炼些时日吧。”老皇帝点点头道:“嗯,也好,正巧王大人上书想姚致仕还乡了,那你就且等上一等,待下个月王大人卸任之时,你就去接掌光禄寺尚宝司少卿一职吧。” 猛然听得老皇帝一来就给了姚继一个五品官衔,道衍禅师也惊得连忙摇头道:“陛下使不得啊,姚继少不更事,如何能受此天恩隆宠,陛下还是给他个鸿胪寺署丞的九品官职就好。”老皇帝也摇摇头道:“哎,这如何使得?按姚少师的功勋是早该受封公爵的,姚少师坚辞不受,那姚继也就无法承袭爵位,朕不过是给他个五品官罢了,不为过。” 道衍禅师也知道这是老皇帝要对他表示最后的心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满含笑意的说道:“那就多谢陛下隆恩了,继儿,快谢恩吧!”姚继原本听了道衍禅师的话也就是只想做个闲散小官,这一下猛的就要接任光禄寺尚宝司少卿这样的正五品中级官员,一下子确实还是有点懵的。 他原本也想坚辞不受,可听得道衍禅师都松口让他谢恩了,想一想也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大不了自己以后再不升迁就好,反正等过个三四年就辞官回乡便是,于是姚继也便下跪叩头谢恩接受了。可上天总是喜欢与人开玩笑的,只要走上了朝堂官场,姚继的命运也就再也由不得他自己去掌握。 待得让姚继起身后,老皇帝再度转而问道衍禅师道:“那姚少师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尽管说出来便是,只要朕能做到的,一定照准。”道衍禅师闻言却定定的看了老皇帝片刻才悠悠说道:“既然陛下垂怜,那老僧就斗胆恳请陛下放了溥恰和尚吧。”一听此言,所有人却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溥恰和尚乃是建文帝在位时僧录司的主录僧,当年还是燕王的老皇帝进南京之时,有谣传说建文帝是乔装成和尚逃跑的,而且还就是溥恰和尚先将其藏起来之后才又助其出城的。老皇帝当时便着人将溥恰和尚抓起来审问,后来虽然证明这纯属是无稽之谈,可毕竟建文帝确实是跑了也一直没有找到其下落,溥恰和尚也就这么一直被羁押着,关到到今日已经是整整十六年了! 可直到此时,建文帝的事依然还是老皇帝的一块心病,也是满朝文武尽量不去提及的话题,所以在场的人一听到这话,心中自然都是惊愕不已,这可是老皇帝的逆鳞啊!所有在场之人都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老皇帝会不会忽然间勃然大怒。 还好,老皇帝只是悠悠的一声长叹之后便说道:“哎,没想到姚少师到了此时仍是牵挂着同门,好,朕就准姚少师所请,传朕的旨意,今日就将那溥恰和尚放了,也让他今后就到姚少师这小庙里来诵经念佛吧。”海寿躬身领旨,众人也都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释放溥恰和尚,这可不单单只是给道衍禅师一个面子,还蕴含着更多的深意,这其中包含着老皇帝或许不再那么在意建文帝的下落,也不再这么痛恨建文朝的遗臣,而有关建文朝的人和事也不再是不能提起的禁忌,这可是一个天大的转变啊。 道衍禅师感动的眼角又流下了清泪,欣慰的说道:“老僧多谢陛下隆恩,也代僧录司谢陛下天恩,继儿,快替为父叩谢陛下!”姚继连忙跪下三叩首口称万岁谢恩,毕竟姚继现在在僧录司挂职,又是道衍禅师的义子,由他代表僧录司叩头谢恩的确也很合适。 待得老皇帝再问道衍禅师还有什么心愿,道衍禅师却摇摇头表示没有了,反而是回忆起了当年在北平城和还是燕王的皇帝陛下对饮畅谈的情形,老皇帝也难得的主动说了好些当年的轶事,君臣两人就像两个老朋友在共同追忆往昔一样的聊了许久,直到道衍禅师面带笑意的闭上眼睛听老皇帝说着话就再没有睁开。 一代鬼才溘然长逝,老皇自是帝悲痛万分,虽然道衍禅师生前坚辞不受封,但老皇帝还是在他死后追封道衍禅师为荣禄大夫、上柱国外加荣国公,赐谥号恭靖,赐葬于房山县东北山林,不仅如此,老皇帝还亲自为他撰写神道碑铭文,可谓是给了这位老朋友所能给予的一切殊荣。 道衍禅师去世了,可大明朝堂的政事还要继续,在离开南京返回北平的前夜,老皇帝再次召见了已经许久不见的坤宁宫总管、厂卫统领马云。可任由马云见礼后跪伏于地,老皇帝也没有急着让他起身,而是长叹了一声才悠悠问道:“是马总管安排了人在姚少师小庙外的?” 马云闻言一惊,可还是沉稳的答道:“回陛下的话,是奴婢安排的人。”老皇帝点点头道:“那就说说看吧,为何如此?”马云略略斟酌后答道:“奴婢知道姚少师是陛下的心腹老臣,在这样的时候,奴婢是担心有心人利用姚少师向陛下提出非分的要求,故而才派人值守看看都有什么人去见过姚少师。”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好啊,马总管想得倒是颇为周全,不过倒是叫你失望了,姚少师并未向朕提什么非分的要求,就算释放溥恰和尚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姚少师的心思朕明白,有些事情,也该是差不多了,那马总管可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马云再次斟酌了一下,才沉声答道:“有件事,奴婢不知该说不该说。”老皇帝笑了笑,他明白接下来的话才是他叫马云过来的真正目的,于是点点头道:“朕恕你无罪,但说无妨。”马云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奴婢听得陛下说了曾在王贵妃的长安宫里见过两幅姚继手抄的小楷经文,可据奴婢所查,王贵妃和她宫里的人从未去过寿庆寺,也从未向姚继购买过字画。” 老皇帝微微皱眉道:“嗯?马总管这话里是什么意思?是说姚少师还是姚继私下和王家有牵连?”马云立刻伏低身子答道:“陛下明鉴,奴婢是想说,王家有钱有势,想要购买几幅姚继抄写的经文字画或许的确不难,可那两幅小楷经文字画却不是王家买的,而是太子妃向姚继求来的。” “嗯?”皇帝的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线,以他对马云的认识,自然知道马云不是个胆大妄为的人,也知道马云还不至于为了邀功无事生非,所以老皇帝才觉得马云肯定是查到了什么事情,而且肯定还有着他所不知道的内情,果然,马云又一次没有让他失望。 老皇帝也知道这后宫里设置两位贵妃的所谓制衡之策肯定会引起明争暗斗,而张贵妃和王贵妃背后的势力也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她们争斗,毕竟她们所代表的可是两股完全不相容的势力:“那马总管倒是说说看,这两幅小楷经文是如何被太子妃求到的,又是如何辗转到了长安宫里的?还有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事?” 马云轻呼了一口气回道:“这两幅字画,其实是太子妃在除夕之前以拜望姚少师为名去寿庆寺的时候找姚继索要的,毕竟姚少师名义上还是太子的老师,那姚继和太子殿下就是师兄弟的关系,姚继应太子妃所求抄写两幅经文字画也倒没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妃拿到字画后却直接派人送到了漕帮设在南京的堂口里。” “哦?有意思。”老皇帝终于展颜笑了,以老皇帝的英明睿智,只要马云开了个头他就明白了大半,可他并不想抢了马云的话头,所以还是点点头道:“原来是涉及漕运了啊,是不是朕在北平下旨将军粮物资的置办运输由官办转为民办,这沈家和王家就又坐不住了?” 马云立刻谄媚的说道:“陛下真是慧眼如炬啊,事情就是这样的,王家的老妇人是个虔诚的佛徒,一心想求得道衍禅师的手抄经文,可道衍禅师的手抄经文根本是有价无市,就连太子殿下都不可能求得,所以就退而求其次,想求得守在道衍禅师身边的姚继的手抄经文,所以,这字画最后经由漕帮之手又转卖给了王家。” 皇帝立刻又疑惑的问道:“嗯?不是王家老夫人求的么?那怎么又会到了长安宫里的?”马云的眼中也显出了一丝得意之色,却立刻就又收殓起来恭敬的答道:“这便是关键所在了,是张贵妃对外言称,自己去求道衍禅师赐字不成,转而找姚继求字也不成,王贵妃听说之后,便立刻差人去王家把这两幅经文都给要来悬挂于长安宫中,还专门邀请了张贵妃在内的一众妃嫔前去展示。” 至此,老皇帝算了彻底明白了,左右前后的想了想,也点了点头道:“好啊,怪不得张贵妃要朕去长安宫里看看,真不愧是燕山护卫出身,这兵法谋略确实更甚一筹,王贵妃这精明生意人家的女子,这回怕是要载了。”马云一见老皇帝似乎还挺高兴,也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他这次是又赌对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31 第四百三十一节 两宫皇贵妃 老皇帝看看面有喜色的马云,也知道自己精心饲养的这只鹰犬是越来越好用了,不由得也在心中颇为得意。这也是人之本性,不管是多高高在上的人,也总都会为自己一手搞出的人和事与众不同有所成就而得意,更何况现在的马云和厂卫们,离老皇帝心中的构想已经越来越近了。 可眼下还不到时候啊,老皇帝不由得在心中长叹一声,在成功迁都之前,还不能让厂卫的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厂卫们依然只能蛰伏在坤宁宫,依然只能做一些“小事”,可某些“小事”,有时候也是会演变成关乎国运的大事,就比如眼下的这件“小事”。 老皇帝终于发话道:“马总管起来回话吧,朕还有事要问你。”马云恭敬的叩头谢恩后才起身低头垂手侍立一旁,一副恭顺谨慎的样子,这让老皇帝很是满意,所以也问了个原本不该问出的问题:“那马总管说说看,此事接下来朕该如何区处啊?” 马云闻言一怔,作为皇帝陛下的近臣,老皇帝的秉性脾气他自然是非常清楚的,老皇帝虽然偶尔也会征询内阁大臣或者尚书们的意思,可哪一次不都是心中已有决断的,问话不过是从旁印证大臣们是否和自己所想一致罢了,当然,对于朝政,大臣们所说如若不一致,老皇帝也不会太在意,甚至有时候还会改变立场按大臣们的意思去办。 可对于后宫之事,皇帝陛下自登基那日起就绝少问过旁人的意思,除了立太子一事,后宫之事几乎都成大臣们的禁区了,只有在追赠徐皇后的时候大臣们才有过进言,其他时候可没有人提及过,而老皇帝更不可能问及大臣们如何处置后宫之事。 马云一时有些犹疑,就刚才老皇帝的反应来看,他身为内侍监控后宫之事倒是似乎做的没有错,可如今老皇帝要问他的意见是什么意思呢?是要看看他马云会不会处理这些事?还是要看看他马云有没有适可而止的分寸,甚至就是就等着他马云说错才好出言呵斥责罚? 马云一时心念急转,这三种可能性需要三种完全不一样的回答,可一旦他选错了,就很有可能让老皇帝对他失望,让他刚刚建立起来的根基为之动摇,马云一时有些慌了,因为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老皇帝心中暗自冷笑不已,因为这一刻他已经明白了马云的心思,冷冷说道:“马总管这是怎么了?朕的问题很难回答么?还是马总管的心已经乱了?”马云闻言立刻吓得再度拜伏于地惶恐的说道:“陛下恕罪,奴婢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还请陛下责罚。”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马总管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是想的太多了!你有野心,朕知道,你想要和你族兄郑和一样建功立业受人敬仰朕也知道,朕也自会给你机会去实现,可你若是现在就心乱了,那朕可就不敢把大事交给你了。” 马云此时已经是吓的冷汗直流,他也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片刻的犹疑就让老皇帝看穿了他的心思,马云当然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一个比他更能干的刘怀礼在等着呢,若不是因为有刘秉的缘故,自己的这个位置搞不好早就是刘怀礼的了,自己怎么能糊涂至此啊? 想到这里,马云也豁出去了,再度叩头道:“陛下恕罪,臣知错了,臣斗胆建言,此事就任由两宫的贵妃娘娘自己去解决就好,陛下只管放心的北上便是,这里自有奴婢们看着,保证不会出什么乱子的。”老皇帝这才嘿嘿一笑道:“马总管明白就好,你是朕着力培养的内宦,朕可不需要你再和朝堂上的那些人一样!” 马云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沉声回道:“奴婢明白了,奴婢也绝不会和他们一样,更是绝不会与他们有任何私交,包括太子殿下和其他亲王,还请陛下放心。”老皇帝点点头道:“嗯,不过说到太子,朕很是好奇,姚少师可是他父子两人的老师,姚少师病重期间,他这监国太子到底去看望过几次?” 马云略想了想回到:“自去年除夕前姚少师病倒一直到姚少师发丧之日,太子殿下一共只去过三次,太子妃和皇太孙倒是各自去过五六次。”老皇帝嘿嘿冷笑道:“三次?太子倒真是恪守本分啊,绝不逾越半分,若是高煦怕是才不会管这些,顾忌三天两头都会去看看吧?” 马云这回再不敢犹豫,直接回道:“这个属下确实不知,只知道汉王殿下从边境回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封地乐安,并没有进南京城,也没有与任何朝臣、王公们接触,只是以游历为名在边境上多迁延了几日,似乎是等着派出的信使从居延海回来。” 老皇帝点点头道:“嗯,这倒和内卫送上的消息一致,也不知道居延海那个小家伙这回又会怎么回复我儿高煦,他给阿岱送去的信函可是毁了我儿高煦成为史书上传奇的机会,若是没有个过得过去的说辞,以我儿高煦那脾气怕是不会饶了他,马总管可知那回信里写了什么?!” 马云闻言又是心内狂跳,可这回却立刻就答道:“陛下恕奴婢无能,奴婢并不知道回信里的内容,只知道汉王殿下看完之后就将书信烧毁了,然后便一路直接回了乐安封地。”老皇帝点点头,心里也明白了马云是真不知道,蒙禹的确是足够谨慎,看来信里的内容也就真的只有汉王和蒙禹两人知道了。 第二天,老皇帝并没有因为马云汇报的事情多加停留,在给马云留下了一句“便宜行事”后便起驾去了北平,依然是留下太子监国理政,除了留下东宫属臣吏部尚书蹇义和内阁大臣杨士奇等人辅佐太子外,这一次还特意让京师大营的大都督柳升负责京畿护卫和皇宫安危,这等于是变相了压制了太子妃的父亲张麟老侯爷的职权,这一举措自是让柳升开心不已,却也让朝臣们颇为玩味。 ~~~~~~~~~~~~~~~~~~~~~~~~~ 就在老皇帝走后的第三天,张贵妃约了关系交好的丽妃韩氏来宫中品茗叙谈,这韩丽妃乃是朝鲜国王敬献给皇帝陛下和亲的第二批妃子,只因前一批敬献的贤妃权氏在永乐八年就因病去世了,朝鲜国王这才又敬献了韩丽妃等官宦人家的女子到南京来和亲表示恭顺。 这韩丽妃只来了南京四年的时间,年纪也只有二十多岁,可生的容颜俊俏秀丽不说,最难得的是歌舞琴艺三绝,偏偏还颇能讨人喜欢,所以这一生尚武的张贵妃很是喜欢她,而同样以歌舞琴艺着称的王贵妃可就不太待见她了,所以韩丽妃就自然和张贵妃亲近些了。 就在韩丽妃正在给张贵妃抚琴之时,太子妃张茵便又带着礼物来到了张贵妃宫中,一见张贵妃,太子妃就上前下拜道:“儿臣拜见贵妃娘娘,见过韩丽妃。听说贵妃娘娘喜爱姚少师义子姚师弟手抄的小楷经文,儿臣特向姚师弟求得了两幅,儿臣原本是想留下一副的,可太子殿下听说是贵妃娘娘喜欢,便让儿臣将两幅都带来了。” 张贵妃开心的笑笑道:“哦,那可真是多谢太子妃了,只是太子妃有所不知,那长安宫里的王贵妃已经挂起了两幅姚公子的手抄经文,我这里若是也挂起两幅来,岂不是成了步人后尘拾人牙慧,徒遭后宫里嫔妃们的耻笑啊!所以只能是多谢你的好意了。” 太子妃立刻故作非常惊讶的说道:“哎呀,这怎么可能,姚师弟自从姚少师病倒后,所抄经文完稿后都会焚化为姚少师祈福增寿,儿臣的这两幅也是求了姚师弟许久才得他许可留下的,还都是待姚少师归天之后才得以相赠到手的,怎么可能还会有别的手抄经文提前流出?” 此时的韩丽妃已经停止了抚琴,听完太子妃的话,韩丽妃小眼珠一转,已经明白自己今天绝非是偶然受邀在此的,因为王贵妃得到经文后邀请后宫嫔妃前去瞻仰求福这事太子妃不可能半点都不知道,所以她现在这样子分明就是装出来的。 韩丽妃自然明白张贵妃她们对付王贵妃对她只有好处,否则她这抢了王贵妃风头又是从朝鲜远来没有根基的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王贵妃给害了。既然张贵妃有意让她在场,那她只是呆呆的做个见证就太蠢了,不如主动些配合演这出戏好了。 于是韩丽妃连忙起身道:“哎呀,听太子妃的意思,王贵妃是被人给骗了啊,那快让我瞧瞧太子妃亲自从姚公子手里求来的手抄经文是什么样子的。”张贵妃闻言满意的笑笑,看来这韩丽妃的确是够聪明够机灵,便也顺水推舟的说道:“既然韩丽妃要看,那太子妃就打开给她瞧瞧吧。” 待得四个宫女将两幅小楷经文展开,韩丽妃上前上下左右的看了半晌之后才惊讶的称奇道:“哎呀,怎么会这么奇怪,这还真是一模一样的啊,连书写的日期落款都只差了几日,莫非是姚公子没有对太子妃说实话,其实他先前就出手过两幅?” 太子妃连忙解释道:“这断然是不会的,丽妃娘娘或许不认识姚师弟,他可是尽得姚少师的真传,一身的傲气和傲骨,而且习惯了清修的生活,在为姚少师祈福期间,就连太子殿下去求字都不一定会马上给,如何会出手卖钱的?这期间肯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韩丽妃眼珠一转,大叫一声道:“哎呀,莫非是有人趁姚公子不备的时候偷出来的?而姚公子在焚化的时候也没在意?”张贵妃立刻作势道:“休得胡说,王贵妃如何会收买贼赃?”韩丽妃故作委屈的说道:“王贵妃是不会,可谁知道他的娘家人会不会?” 张贵妃正要呵斥,太子妃也劝诫道:“丽妃娘娘说得也有理,不如我们还是将此事先告知王贵妃,或许王贵妃是用什么旁的方法得到的我们不知道也未可知,毕竟我这姚师弟也是随性惯了的,或许给过哪个前来祈福的香客也说不定。” 张贵妃笑笑道:“好,既如此,那咱们就去长安宫走上一遭吧。”张贵妃说罢,便吩咐宫女收拾好东西,然后带着太子妃和韩丽妃就去往对门的近邻长安宫。听说张贵妃带着韩丽妃、太子妃来了,正在宫中和吴惠妃、郭顺妃研究新曲子的王贵妃也是大为惊愕,不明白张贵妃忽然造访意欲何为。 王贵妃连忙带着两人起身迎接,一见张贵妃就笑着上前招呼道:“姐姐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串门走动了?”张贵妃却只是笑而不语,同来的太子妃、韩丽妃和这边的吴惠妃、郭顺妃也都各自施礼相见。待得各自见礼完毕,张贵妃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吩咐道:“太子妃还是将刚才的话再说给王贵妃听听吧。” 太子妃欠身领命,然后将刚才的话又当众复述了一遍,待得听完之后,王贵妃已经是脸色铁青,也明白了张贵妃这哪里是来串门的,分明就是来给她难堪甚至是来找她的麻烦的。可说这话的毕竟是太子妃,她还不敢过于得罪,只能强忍着怒火问道:“太子妃来我这里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微微一笑道:“王贵妃莫要动气,我们只是觉得既然有这样的内情就不能不前来告知一下,我们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贵妃被人欺骗,更何况这两幅经文若真是贼赃,那挂在这长安宫的佛堂里,也是对佛祖的不敬,对贵妃娘娘更是不好!我们可真的是一片好心啊!” 张贵妃也立刻接口道:“是啊,太子妃说的是,妹妹若是不知内情被人蒙蔽了,那可就是白白代人受过,佛祖怪罪的可是你啊!”王贵妃已经气得咬牙切齿,可太子妃说的也是言之凿凿让她无可辩驳,她只能咬着牙说道:“这是从王家拿来的,我自会着人去问清楚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32 第四百三十二节 应天府 看着王贵妃受窘,与她交好的吴惠妃和郭顺妃暗中也相视一眼,后宫里的女人们可没有一个是愚笨的,两人此时已经感受到了浓烈的危险气息。如果说王贵妃还有富可敌国的苏州王家作为后盾,那她们这样中级官员家的女子,如何能是张贵妃和太子妃的对手,两人只能低眉顺目的不发一言。 可她们不说话不代表别人就不找上她们,张贵妃已经转头看着她们说道:“既然吴惠妃和郭顺妃两位妹妹也在,不如就做个见证吧,来啊,把太子妃给我的礼物打开给各位娘娘仔细瞧瞧,可不要让人说是我们无中生有的故意没事找事可就不好了。” 张贵妃带来的宫女们答应了一声,从礼盒中取出两幅小楷经文展开,而张贵妃也再度说道:“三位妹妹也来看看吧,这可是太子妃亲自从姚公子手中接过来的,先前又在姚少师佛堂前供奉了数十日,吸取了姚少师归天前毕生的精气,是蕴含着大功德大福报的啊。” 张贵妃越是这么说,王贵妃的脸色就越是难堪,因为如此一来,她先前用以炫耀的那俩副来路不正的小楷经文就成了不洁不净之物,还让她这自诩家世雄厚手眼通天的贵妃娘娘成了笑柄,最重要的是,张贵妃若只是来取笑她的倒也罢了,可若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她们苏州王家眼下正在力争的官办转民办之事,那可就麻烦了。 在韩丽妃的“热情”拉扯下,吴惠妃和郭顺妃再不情愿也只能上前仔细观瞧,王贵妃自是不会动的,只是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切,韩丽妃也不敢上前拉扯她。忽然,韩丽妃却又是一声惊呼道:“哎,我没看错吧?怎么这落款好像是离系二字?!姚公子不应该是叫姚继么?我记得原先长安宫里的那两幅落款就是姚继啊。” 王贵妃一听,眼中也立刻显出了异样的神色,莫非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果然,太子妃见众人都疑惑的看向自己,便淡然的笑笑道:“哦,丽妃娘娘有所不知,我这姚师弟自去年底姚少师病势沉重之后,便自己取了个别号为离系,此乃出自佛经中之离系果一词,是断除一切烦恼杂染牵绊之意,这个事倒是绝少有人知晓的,丽妃不知道也不奇怪。” 韩丽妃恍然的点点头,却又适时的问道:“哦,那照这么说来,姚公子在姚少师病重之后所亲手抄写的经文都应该是落款离系而非姚继了?”张贵妃一看这韩丽妃这么懂事又这么会配合,也不由得微笑点头,本来这些疑点和问话都是该由她自己来提出的,如今有人代劳了,那她这贵妃娘娘自然就可以乐得置身事外。 太子妃也没想到这韩丽妃这么聪慧,连忙回道:“丽妃娘娘说的是,事实确实如此,自那以后,姚师弟为姚少师祈福而抄写的经文小楷都是落款离系,没有其他。”韩丽妃怜悯的看了王贵妃一眼,幽幽说道:“那如此说来王贵妃的娘家人还真的是被人给骗了啊,这仿冒之人什么都做完美了,就差了这一点,倒是让王贵妃白白受累了。” 一听韩丽妃这话,王贵妃已是怒不可遏,张贵妃和太子妃她不能太过得罪,可这从朝鲜小邦远嫁而来的韩丽妃她可不怕,不过就是大明朝藩属国朝鲜的一个官员之女罢了,居然敢仗着张贵妃和太子妃的势就到她的长安宫里信口胡吣讽刺挖苦与她,这叫她如何还能忍? 王贵妃立刻杏眼圆睁的呵斥道:“韩丽妃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怎么今日到了我这长安宫里就敢如此放肆了?这些话也是你说得的?我的娘家人有没有被人骗在查明真相之前还尚未可知,怎么就轮到你在这里乱嚼舌根子了?陛下临行前还特别嘱咐让我看好后宫,不要让人无端生事,我看陛下所说这后宫生事者就是你这样的挑事之人,来人,给我执行宫规,掌嘴!” 王贵妃这话一出,张贵妃和太子妃也是一怔,因为后宫没有皇后,现下严守后宫约束妃子言行也的确是皇贵妃的职责,韩丽妃刚才也真的是得意忘形得多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这王贵妃果然也不是善与的角色,立刻就抓住错处小题大做,可偏偏还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可毕竟韩丽妃是自己带来的,若是就这么在长安宫里当着自己的面被打了,那她张贵妃的面子可也就没了,刚刚才借假经文的事占到的上风也就荡然无存了,最关键的是还有后面需要继续深入进行的事,千万不能就在这里翻盘了,更何况在这后宫里,要论耍狠也轮不到她王贵妃啊! 张贵妃立刻爆喝一声:“住手!”韩丽妃一看张贵妃没有舍弃自己,也立刻就噙着泪喊道:“姐姐救我啊!”王贵妃斜着眼睛看着韩丽妃问道:“怎么?张贵妃连我执行宫规也要干涉了么?莫非是觉得陛下赋予我这皇贵妃监管后宫的职权错了?” 张贵妃也冷冷笑道:“王贵妃无需搬出陛下来压我,陛下自然是不会有错的,可王贵妃说韩丽妃乱嚼舌根挑唆生事我可就不明白了,因为如果太子妃所说不假,那王贵妃的娘家人的确是被人骗了,以至于王贵妃将假经文当成了宝贝供奉,请问韩丽妃何错之有?” 王贵妃也不甘示弱的回道:“我知道太子妃与姚公子关系匪浅,所说自是不可能有假,但也或许是姚公子因为要赠予别人,故而便又用回了原名落款也未可知,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韩丽妃就妄自论断,这不是乱嚼舌根子挑唆生事又是什么?” 张贵妃嘿嘿一笑道:“王贵妃说的也有道理,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若此事属实,王贵妃的娘家人的确被人给骗了,那韩丽妃就是实话实说?若是最后查实这经文的确事姚公子手书赠予王家的,那韩丽妃就是乱嚼舌根挑唆生事?” 张贵妃所说有理有据,王贵妃也无法驳斥,想了想,只能回道:“是,确实如此。”张贵妃立刻笑笑道:“好,既如此,在事情查清之前,韩丽妃有错与否还不能定论,那就先将这顿打记下吧,若是最后查实了她的确有过,我再与王贵妃一起加倍责罚与她,如何?” 王贵妃终于霍然起身道:“好,一言为定,那我现在就派人着应天府尹彻查此事,不管是谁在从中捣鬼,都要揪出来严惩不贷!”张贵妃也冷冷回道:“好,我也同意彻查此事,那韩丽妃我就先带走了,等着妹妹查出真相之时,我再亲自带她来受罚,走!” 张贵妃说罢转身拂袖而去,太子妃则自觉的上前搀扶起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韩丽妃一起离开,随行宫女们也连忙收好东西跟了出去。待得人都走远了,王贵妃才大喝一声道:“来人,给应天府下令,让他们严查此事,再给王家的南京堂口去信,让他们也好好查一查!” ~~~~~~~~~~~~~~~~~~~~~~~~~~~~~~ 消息一传出,南京城里就热闹了起来,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堂堂的皇亲国戚,贵妃娘娘的娘家人,财大气粗的苏州王家居然是被人给耍了?这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了么?又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敢去老虎嘴里拔牙的?据说苏州王家为了买这两幅小楷经文可是花费了百金之数的啊! 应天府尹接到这样的案子也是头疼不已,哪个朝臣不知道后宫的两位贵妃之争是能远离就远离的麻烦之地,可偏偏这次还就都指定到他这里来了,最让他头疼的就是除了两宫皇贵妃,还有监国太子府送来的指令也要他尽快查清原委,虽然应天府尹知道这样连印信都没有指令很可能是太子妃假太子之名发出来的,可他也没有办法去质疑啊! 看着手中的初始卷宗,应天府尹的眉头就拧了起来了,表面看这就是一件仿冒作假诈骗钱财的案件,可仔细看来却又不是这么简单,因为据王家人所说,他们是从自称漕帮弟子的人手中购入的,而之所以选择相信就是因为漕帮在江湖上的信誉。 这相当于后宫之争又卷入了江湖帮会的恩怨啊!应天府尹长叹一声,还有一个月他就要升迁了,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事被搞的受罚贬官可就不妙了,思来想去,他就想起了自己手下可是有个熟悉江湖的能人啊,那便是先从刑部外放湖广,又从湖广调任应天府总捕的干吏卢方。 待得卢方应召而来,应天府尹连忙客气的笑着招呼道:“卢总捕来了啊,快快请坐吧,本官也是万般无奈,只有求助于你啦。”卢方施礼坐下后朗声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吧,属下知道大人接到了棘手的案子,有什么属下能效力的,属下一定全力而为。” 应天府尹点点头道:“既如此,那本官就先行谢过了,卢总捕先看看这初始卷宗吧。”卢方恭敬的接过来仔细的翻看完了之后又递还过去,然后欠身道:“属下大概知道了,以属下之见,这事恐怕只有先过上一堂才能再往下追究了。” 应天府尹点点头道:“那以卢总捕之见,该先传哪些人上堂?”卢方想了想回道:“最重要的自然是姚公子,只有他亲口承认他确实没有出手过手抄经文这案件才能成立,其次嘛,就先问一问王家的购买之人,若是能找到出手的所谓漕帮之人自然是最好的,起码就能知道大概是在哪个环节出的问题。” 应天府尹开心的说道:“对啊,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现在书吏带回的问话最大的矛盾就在于王家说是从自称漕帮弟子的人手中购得,可漕帮却说他们从未经手过此事,也从未有门下弟子和姚公子有任何交往,更不可能替王家去求得手抄经文,所以,在过堂之前,本官也想请卢总捕先去访上一访,或许卢总捕能从中找出什么线索发现什么端倪。” 卢方起身抱拳道:“大人太客气了,这本就是属下的职责所在,大人只需派人吩咐下来就是,何须亲自召见?这真是叫属下受宠若惊惶恐不已,属下这就前去查访,定不负大人厚望。”卢方说罢,便起身施礼告辞而去,这应天府尹的心思他自然明白,可他卢方也不是混饭吃的啊。 走出应天府,卢方没有带属下的捕快差役,而是换上便服一个人自己朝着南京城里的一个隐秘所在走去。这个地方,南京官府里也只有他这个在南京城里混成了老油子而江湖中人又都给几分面子的混江龙才知道,其他官府中人可是根本没有机会挨近的。 见卢方走至近前,早有放风的暗桩出声招呼道:“来的可是卢头啊?怎么今日有空过来了?是来点灯还是来找火?”这是黑道的暗语,意思就是问卢方是来拜门子要东西还是来查案子查人查线索。卢方也笑笑抱拳回道:“小哥见谅,上头压得急,卢某无奈之下,只好来这里找火了。” 暗桩又出言问道:“那卢头只是来找火还是要当家的送炭?”这句的意思是问卢方,只是来这里找线索问情况,还是要来这里找人顶罪交差?所以卢方连忙摆摆手道:“哎,确实只是找火,卢某可从不做要人送炭的事,这个当家的是知道的。” 不见人的暗桩沉默了片刻,这才将手放入口中长短不一的呼哨了好几声,不一会儿,远处也传来了长短不一的呼哨声,这是他们在用暗语请示交流,在得到答复之后,暗桩才转而招呼出言卢方道:“那卢头请进去吧,当家的在正堂等着您。” 卢方向着出声的方向略略抱拳回礼后便大踏步向前走去,转过巷子口先进了一个小门,又进了一个院子,这才来到了正厅,一路上卢方看不见一个人,可是她也知道这里到处都是人。这是南京城里的最隐秘的所在,也是南京城里的地下之眼,只要是在南京街面上发生过的事,多半都能在这里知道原委。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33 第四百三十三节 故人来信 应天府总捕卢方在进到这个神秘的院子里去了一个时辰之后才若有所思的走了出来。这一趟他收获不小,也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答案,可对于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来说,有些事还真不是他能直接捅破的。 他就算再官场和江湖间滚打了十来年得到了各方认可,可他始终也还是个没有品级官职的吏员,这官吏有别,他卢方就算再牛,可哪怕是见到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小官也还是得弯腰行礼口称大人,这些事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扛啊,所以卢方也边走边在想着到底该向应天府尹上报些什么。 就在卢方正深思前行间,忽然就听有人在旁低声招呼道:“卢总捕,可否借一步说话?”卢方闻言微微一愣,他自然知道这趟出来肯定会被人注意到,可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上来搭讪了,卢方转头看了看来人,见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便也向来人出言问道:“敢问小哥是哪条道上的?找卢某又有何事?” 来人恭敬的说道:“小弟名叫萧云,乃是漕帮中人,知道卢总捕正在查访与漕帮有关的事,所以特等候在此请卢总捕移步一叙。”卢方想了想点点头道:“嗯,萧云?是从青衣社出来的那个萧云么?”萧云笑笑回道:“正是小弟,小弟也早就听说了卢总捕大名,一直都想见上一见,故而今日才专门在此等候。” 卢方也笑笑道:“卢某也听说了萧兄弟在洗象节危机中的英勇表现,可惜一直也无缘一见,既然今日遇上了,那就找个地方与萧兄弟叙上一叙吧。”萧云一见卢方愿意给自己面子,连忙开心的伸手延请道:“多谢多谢,茶点早已备好,卢总捕请随小弟来吧。” 卢方欠身示意后随萧云来到了不远处的一间茶楼,又一路上了顶楼靠里的一个雅间里。官府中人私下里见帮会中人本是大忌,因为难免会让人觉得有私下勾结串联的嫌疑,可对于卢方这样已经出了名的双方联通者来说就不一样了,毕竟大家也确实都需要这样一个相对刚正也没有偏颇的沟通桥梁。 两人落座奉茶之后,卢方也没有急着进入主题,而是先寒暄道:“卢某听闻萧兄弟离开南京后就去了岳阳城的漕帮总部,那时卢某也正好在湖广地界当差,对于萧兄弟的事也是略有耳闻,也着实是佩服萧兄弟愿意放下身段从一个普通的漕帮护商卫队成员做起,卢某这心里着实是赞叹不已啊。” 萧云抱拳回礼道:“卢总捕谬赞了,小弟本是逃难之人,沈帮主忌惮青衣社的追究小弟也能理解,能得沈帮主冒险收留已是感激不尽,况且做个普通护卫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卢方赞许的说道:“嗯,萧兄弟能屈能伸,真乃大丈夫所为也,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萧云看客套寒暄的也差不多了,也适时的接口道:“多谢卢总捕的夸赞,那小弟也就不绕弯子了,今日约见卢总捕,就是想给卢总捕交个底,此事看似小事,实则关乎北方漕运之事,陛下诏命军需粮饷的置办运输由官办改为民办本事大好事,可由谁家来接手却并未指定,而江湖上却已经早有定论,因为有资格争到这份肥差的,目前也就只有漕帮沈家和苏州王家了。” 卢方笑笑道:“萧兄弟说的这些卢某也知道,可这些与卢某眼下要办的经文案子何干啊?”萧云长叹一声道:“哎,卢总捕就不要故作糊涂了,你去了那个地方,自然就该知道这其中有着莫大的关系,对外我们是绝对不会承认有漕帮弟子参与其中的,可对卢总捕,小弟却想说几句实话,也好让卢总捕心中有数。” 卢方闻言一怔,本来他刚才去那个隐秘所在探听到的消息就已经让他很是为难了,如今若是萧云告诉他的真相更加震撼,那他这无品无级的小小吏员哪里能承受得起这些啊?忽然间,卢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一阵心虚,这可是他入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恍然间,卢方就想起了指引他入行的那个人,若是他的老朋友蒙禹也在南京,那他就可以先去求教一下了,想来这样的事在鬼才蒙禹面前应该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吧?可如今蒙禹远在漠南居延海大汗庭,那他就只能靠自己了,或者,他也可以换个角度,想想若是蒙禹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办? 想到这里,卢方点点头道:“好,多谢漕帮的深情厚谊,卢某在心中记下了,那萧兄弟就说说吧,还有什么是卢某不知道的实情?”萧云见卢方愿意听,也如释重负的轻舒了一口气道:“嗯,其实那个隐秘所在能探知的也只是表面,并不是全部的真相,其实事情的真相卢总捕应该也猜到了一些,那两幅所谓的假经文卷轴其实就是出自东宫太子府,而且也的确是由漕帮的两个外门弟子卖给王家人的!” 卢方闻言确实倒吸了一口凉气,立时定定的看向萧云,他实在不明白萧云告诉他这个干嘛,因为他从那隐秘的所在里已经探知了漕帮将那两个外门弟子几日前就远远送到了南洋旧港地区的商号里做事去了,现在可以说是死无对证,漕帮完全可以咬死对此事毫不知情也与此事毫无关系的。 那么萧云现在主动将实情告诉他,一定是有着某种特殊的目的,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吏员,若只是漕帮和王家的生意之争倒也还罢了,可若是卷进了涉及东宫太子府和后宫两位皇贵妃之争,那他很可能是会因此毁了这十多年的道行重新跌回谷底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卢方只能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也在心里学着蒙禹的思维方式设想了几种可能推导了几种结果。可偏偏就是无法像蒙禹一样抽丝剥茧的透过表像直击要害,也无法立刻就想出应对之策,卢方只能无奈的苦笑一声,然后反问道:“不知萧兄弟告诉我这些究竟是何目的?” 萧云也笑笑道:“小弟绝没有陷害卢总捕的意思,只是卢总捕若是将探听到的消息完全上报公开,那漕帮可就真成了只为区区百金之数就宁愿丢掉数十年积累起来的信誉口碑自毁招牌了,我漕帮可不能承受这样的损失,也请卢总捕能明白漕帮的苦衷啊!” 卢方略想了想,也只能冒险问道:“莫非此事是东宫太子府向漕帮施压而为?”萧云微微摇头道:“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漕帮也的确是想要力压苏州王家拿到朝廷的这笔大生意,所以,这一局漕帮一定要赢,而且,最好还能就此将苏州王家彻底踩在脚下!” 卢方闻言点了点头,其实江湖上都知道,沈家和王家的恩怨是从元末时期沈万三在苏州经商就已经开始了,这期间的起起落落是是非非真是一言难尽,而据说沈万三的死也有苏州王家落井下石的份。这么看来后宫的娘娘们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找上了漕帮沈家啊,因为不管于公于私,漕帮都会答应出手对付苏州王家的。 卢方只得悠悠一声长叹道:“好,多谢萧兄弟告知实情,卢某已是感明肺腑,只是能不能也请萧兄弟明言,卢某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萧云连忙摆摆手道:“哎,卢总捕何出此言,小弟只是奉命将实情告知于你,也好让卢总捕心中有个底,至于卢总捕该怎么说该如何做,小弟哪里敢僭越置喙的。” 卢方无奈的苦笑摇头道:“卢某不过一介小吏,莫说是两宫皇贵妃和东宫太子府了,就算只是漕帮和苏州王家卢某也是半分都惹不起的,萧兄弟此来的目的是不是要卢某就此闭上嘴不发一言?还请萧兄弟给句准话吧,否则,卢某只有直接去东宫太子府谢罪一条路了!” 萧云看卢方急了,也连忙抱拳道:“卢总捕切莫意气用事,小弟知道卢总捕的本事,也知道卢总捕一句话就能让事情天翻地覆,所以卢总捕若是能在此事上只说该说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漕帮也绝不会忘记任何一个愿意帮助漕帮的朋友,至于其他那些明的暗的,卢总捕这样的老江湖自是都明白的。” 卢方无奈的点点头起身道:“好,多谢萧兄弟总算是说了句准话,卢某已然明白了,卢某也不是迂腐之人,有些事情也的确不是非黑即白的,卢某这就先告辞了,府尹大人还府衙里等着卢某回话呢。”萧云也立刻恭敬的起身施礼相送。 卢方走出了茶楼,却心情烦闷得很,这十多年来,他卢方何曾有过知情不报的时候啊?他再在两边的好名声可不就是这么积累下来的么?可现在这样不是明摆着要他卢方屈服于东宫太子府的威压而做伪证么? 卢方心中抑郁的走出茶楼不远,却猛然听得路边又有人出声唤他:“卢总捕,可是刚刚见过了漕帮的人啊?”卢方闻言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今天确实是大意了,既然漕帮能盯上他知道他的行踪,那其他势力也肯定能盯上他,只是这回来的人是不是苏州王家的人呢?抑或是东宫太子府甚至是后宫的人? 卢方转头看向来人,却见是一个生面孔的年轻人,一身的痞气却又一脸的傲气,半点不像是宫里的人,却也不像苏州王家出来的生意人,于是卢方只能疑惑的问道:“敢问这位小兄弟又是何人啊?”来人笑笑道:“在下天狼帮属下堂主青狼张鼎,见过卢总捕。” 卢方闻言却欣喜的嘿嘿一笑道:“哎呀,原来是天狼帮的少狼主青狼啊,久闻大名,幸会幸会,卢某也不和你绕弯子了,不知可是我那老朋友蒙禹让你来找我的啊?”青狼和当年杜宇如出一辙的撇嘴嘿嘿一笑道:“看来蒙先生真没有说错,卢总捕的确是个念旧的人,蒙先生先前给天狼帮来了信,也让我们转告卢总捕几句话。” 卢总捕看看两头没人,也知道既然青狼张鼎敢在这里现身找他,那附近肯定是有天狼帮的暗桩守着的,于是也抱拳道:“不知蒙先生说了什么,还请青狼兄弟告知。”青狼凑上前小声说道:“蒙先生只有两句话要我带到:第一句,顺势而为,能忍则忍,切忌莫要强出头!第二句,暗中记下东宫太子府此次所做的一切不当之事就好,事后秘密交予天狼帮杜帮主处置。” 卢方闻言眉头微皱,这是什么话?要他做汉王对付太子的内应么?可旋即卢方就释怀了,因为他太了解蒙禹的性子了,当年蒙禹就经常告诫他只要是不是涉及家国大义底线的事,那就先设法保全自己,然后才能做自己想做的和该做的。 看来眼下这错综复杂的局面远在漠南的蒙禹也预料到了几方势力肯定会借机生事,也料到了身为应天府总捕的卢方是躲不开却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才来信劝他一定要隐忍,若是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也只能是事后再做自己职责内该做的事。 卢方不由得轻叹一声道:“好,我记下了,那就替我多谢蒙先生的牵挂,就是我卢方审视想念他,还等着他回南京共饮呢。”青狼却欠身道:“卢总捕见谅,蒙先生还说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一定要尽量保密,最好就是当做从无联系,这对您对他都只有好处,你们的情谊记在心里就是。” 卢方轻叹一声,无奈的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是,我都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多谢青狼小兄弟,今日先行别过,咱们改日再叙。”卢方告别青狼后为了不想再被人截住,便抄小路躲藏着回到了应天府衙,而一场起因甚小却牵涉巨大的案子,也就要开审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34 第四百三十四节 堂审 告别青狼张鼎之后,卢方心中也有数了,回到应天府衙之后,便将探听到的消息捡着不重要的向应天府尹上报了一些,当年,重要的他也还是说了一条:此事或许全是东宫太子府在操纵,而且其目的就在于让王家失去争夺北方官粮漕运的资格,帮张贵妃压制王贵妃。 次日,应天府衙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在有心人的刻意宣扬下,很多好事者都想来看看这桩离奇的案件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想看看各方势力到底会在这案件里如何表现,当然,这些围观者哪个不是巴望着事情越大越好,这样他们才有茶余饭后的谈资啊。 时辰一到,随着差役们的一声“威武·······”,应天府尹上得堂来端坐于堂上,应天府总捕卢方和当值的两个班头自是带着属下差役们早就候在一旁。应天府尹环视一圈后才一拍惊堂木道:“堂外众人噤声,差役们听了,若有再犯禁出声者,一律给本官打将出去!”卢方立刻带领众衙役大声应诺道:“是!” 堂外众人立刻就停止了窃窃私语,堂上这才觉得安静了下来。应天府尹也改换口气悠悠说道:“有请姚公子上堂佐证。”不一会,就见姚继一脸无奈和疲惫的走上堂来躬身施礼道:“晚生姚继见过府尹大人。”应天府尹也欠身道:“姚公子见谅,只因此案的关键就在于王家所购的两幅经文是否出于姚公子之手,所以只得先请姚公子上堂佐证,只有姚公子当众给出了定论,这案子才能审下去。” 姚继躬身道:“晚生明白,有什么要问的,还请府尹大人发问吧。”应天府尹点点头招呼道:“来人,将王家所购的两幅经文交予姚公子验看。”立刻便有差役将两副王贵妃差人送来的经文在姚继面前展开,姚继也凑上前仔细的观看起来。 堂上和堂外的众人都屏息凝神的静候着结果,因为姚继的定论实在太重要了,如果这是出自他的手笔,那这案子就只是盗窃销赃案,王家虽然面子上难看,但起码还过得去,可若不是出自姚继之手,那可就是仿冒作假案,王家的面子可就全砸了,而据说敢将这仿冒之物卖给王家让王贵妃都在后宫丢了大面子的漕帮也势必就要成为众矢之的,这事情可就真的热闹了。 终于,观看片刻之后,姚继还是轻叹一声,向应天府尹躬身回道:“回府尹大人的话,这两幅小楷经文并非晚出自晚生之手,虽然模仿之人已经有了九成以上的相像,可一则晚生自今年除夕之前就只落款别号离系,而不再落款姚继,二则在其中几个字上,晚生有些小个性的故意错笔,外人并不知道。” 此话一出,立时就是一片哗然,既然姚继给出了这样的定论,那这事情就必然会向着最复杂的情况演变了。而此时在堂内等候的王家众人更是恨得脸色铁青,这一下,苏州王家近百年的招牌和面子可就都没了,若是这案子没有个说得过去的结果,那他王家可是不答应的。 而另一边漕帮的代表萧云也在闭目养神的等着即将到来的传唤,做了这么许久的普通护卫,这一次,或许就是他在漕帮翻身的机会了,虽然他对于漕帮的感觉也并不比天机阁好多少,可他萧云毕竟得在江湖上有名有号的重新立足啊,更何况,要为他的父亲报仇,也必须得手上有足够的力量才行。 见姚继已经做完了证,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应天府尹点点头道:“多谢姚公子前来佐证,现在此案已经有了定论和方向,姚公子就请先行回府吧,若有需要,本官自会差人登门相请。”姚继略显无奈和疲惫的笑笑,冲应天府尹失礼后转身而去,他本不想卷入纷争,可奈何纷争就是偏偏找上了他,从此以后,他哪里还能清净度日啊! 待得姚继离开了大堂,应天府尹才又出言唤道:“传原告苏州王家相关涉事之人上堂。”片刻之后,王家的相关涉事人员五人便被一起领到了堂上,商人地位低下,可不能向姚继那样站着说话,上得堂来也只能跪下施礼拜见,若是别人,肯定就是一直跪着回话了,可毕竟是王贵妃的娘家之人,应天府尹也格外开恩的说道:“都起来回话吧。” 五人称谢起身后,应天府尹便出言问道:“诸位,现在姚公子已经证实,你们王家先前所购得的这两幅落款署名姚继的手抄经文确系仿冒之作,那你们中是谁购得了这两幅假经文,整个事情的经过如何,还请一一对本官详述,也好让本官知晓案件的详情。” 五人相识一眼后,由其中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躬身回道:“回府尹大人的话,事情的起因是我们王家的老夫人潜心礼佛,一心想求得当世高僧道衍禅师的墨宝,而后听说道衍禅师早已封笔,都是由姚公子代笔后,便又想求得姚公子的手抄经文,于是我们王家便放出了风声希望能求得姚公子墨宝。” 应天府尹接口问道:“哦?那本官就有疑问了,既是你们王家想求得姚公子墨宝,那便派人登门求取便是,为何要舍近求远的放出风声求购呢?”那人连忙回道:“大人容秉,我们自是派人去过的,可道衍禅师闭门谢客,连朝廷官员都不见,更不可能见我们,而姚公子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道衍禅师,自然也是见不到的。” 应天府尹这才点点头道:“这道也是实情,那你继续说。”那人接着回道:“王家放出风去之后,便有两个漕帮弟子登门说能帮忙办到,就是小人亲自接待的,小人原想着以漕帮信誉至上的金字招牌,断不会信口雌黄的哄骗江湖同道,便先预付了十两金的定钱,原本也就是想着试试看吧,可谁知就在三日后,那两个漕帮弟子便真的带回了两幅姚公子的手抄经文,并且要价一百两金,小人也找人请示后,便去账房支取了剩下的九十两当场付清,小人所说的这些事完全属实,我身边这几位同僚可以作证。” 那人说完,身边的四人便连连点头称是。应天府尹心中也是苦笑不已,这些事他自然是早就问清楚了的,可过堂的规矩又必须再问一次,可这案子,还真没有办法像其他案子一样旁征博引旁敲侧击的讯问,只能点到即止,所以应天府尹也只能接着喝道:“带被告漕帮代表上堂。” 不一会,只见年轻的萧云身着一身青衣一脸气定神闲的上得堂来下拜道:“小人漕帮代表萧云见过府尹大人。”萧云虽然离开了青衣社,可他却始终坚持身着一身青衣,哪怕是在做漕帮普通护卫时也是一样,好在帮主沈武侯不计较,而下面自然也是没有人敢得罪他的,于是便也没有人管他这个另类了。 面对被告,应天府尹也是公事公办的一拍惊堂木道:“适才苏州王家之人所言,堂下漕帮代表可都听清楚了?”萧云俯身回道:“回府尹大人的话,小人都听清楚了。”应天府尹明知道结果可还是要问:“那王家之人所说是否属实?你可有何异议?” 萧云立刻叫屈道:“府尹大人明鉴啊,他们王家放出风声来求购是不假,可我漕帮从未说过能帮忙搞到,更没有派人去王家交易过,府尹大人想必也听说过,我漕帮和苏州王家可是一直有嫌隙的,如何会为了区区百两金之数就去替王家跑腿的?” 萧云话音刚落,王家的那人就厉声呵斥道:“胡说,你们漕帮来人自称是南京分舵外门弟子,还出示了漕帮信物,我也曾质疑漕帮为何会接王家的生意,可那两人却说漕帮从来在商言商,哪里有生意都做,才不会挑客人是谁,怎么,如今证实东西是假的,你们漕帮就要耍赖不成?” 应天府尹一看王家的人已经发难了,也落得看萧云怎么应对,便也没有出言喝止,而萧云则依然拜伏于地回道:“你们口中的那两人既然连姚公子的手抄经文卷轴都能模仿,想必要仿造我漕帮信物也不是难事,你们怎么就轻信了呢?这么重要的事好歹也该派个人到漕帮分舵打听清楚才是啊?” 萧云说的有理有据,王家那人一时语塞,只能再度向应天府尹求助道:“府尹大人明鉴,他漕帮可是雄霸南方的江湖大帮,哪个毛贼敢仿造漕帮的信物行骗?那不是等同于自寻死路么?这人敢这么信誓旦旦的矢口否认,不过就是因为他漕帮有海运通道,已经把那两人送到南洋去了,自信已经是死无对证!” 一旁一直冷眼静听的卢方闻言也是一惊,他还真没想到,原来王家也已经知道漕帮把那两个外门弟子送到南洋的旧港地区去了,那可就要看萧云如何应对了?却见萧云嘿嘿一笑道:“这位老兄说的真是可笑,你可知安排两个人就此在大明消失又要安顿到南洋去这一趟下来得花费多少?你觉得我们漕帮为了赚你那区区百金之数需要费这么大的周折?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此话一出,所有围观之人也觉得有理,毕竟漕帮财雄势大,真没有必要做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所以就自然的认为事情的真相或许就是王家自己蠢得被小毛贼给骗了,却又心中不忿要找漕帮的麻烦,那这可就有些输人又输阵,丢人丢到家了。 看围观之人又在议论纷纷,应天府尹只能再次拍响惊堂木呵斥道:“堂外肃静,莫非忘了本官先前的告诫了么?”卢方闻言立刻将水火棍一举,堂外登时就鸦雀无声,谁都不想真的被差役打出去啊。应天府尹这才再度问道:“王家之人,适才漕帮代表所说也的确有理,不知你们可还有什么切实证据?若是没有,本官也无法判定漕帮之人真的参与了此事啊。” 王家那人立刻狠狠说道:“府尹大人明鉴,我们早就知道漕帮会抵赖,所以这两日已经私下派出人手找到了与那两个漕帮弟子熟识之人,这人可也是漕帮的外门弟子,还请府尹大人准许此人上堂佐证。”所有人闻言立时又哗然了,居然有漕帮弟子来作证?那这事还真是蹊跷了。 应天府尹也有些惊愕的转头看看卢方,在卢方昨晚的汇报里可没有这一条啊,见卢方没有波动的轻轻点点头,应天府尹才一拍惊堂木道:“带证人上堂。”不一会儿,就见府衙门外有两个王家的护卫武师保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分开围观众人之后将此人带到堂前,两个护卫武师才又退到堂外围观众人处。 应天府尹再度一拍惊堂木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这人连忙上前拜倒回道:“小人名叫周三,乃是漕帮南京分舵的外门弟子。”应天府尹微微皱眉道:“漕帮代表,你可认识这位外门弟子?”萧云回头看了看回道:“回府尹大人的话,小人认识,此人的确是漕帮南京分舵的外门弟子没错。” 一听萧云居然承认了,不但围观之人轰然一声,就连应天府尹都有些诧异,余光看卢方面上丝毫没有波澜,也只能接着问道:“好,既已证实身份,那证人且说说看,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内情?” 这人惶恐的答道:“回大人的话,那两个去王家堂口交易手抄经文之人的确是漕帮南京分舵的外门弟子,也是小人同僚,平时也与小人关系交好,小人先前也听他们说起过,他们二人去王家交易姚公子手抄经文一事都是上面安排的。” 证人证言刚说完,围观众人便又再度哗然了,也顾不得什么噤声的禁令,又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应天府尹不得不再次连拍惊堂木呵斥道:“肃静、肃静,差役们何在?”这回卢方也不再客气,回了一声:“在!”便将手一挥,两个班头立刻带人手持水火棍立于围观众人身前。 刚才还口中不停的人立刻便闭了嘴纷纷往后缩,应天府尹也再度声明道:“本官再下一次噤声令,差役们听了,若再有出声喧哗者,直接棍棒伺候,打出堂去!”差役们一个个叉腰持棍而立,齐声回道:“遵令!”这一下,可再不会有人敢犯禁了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35 第四百三十五节 证人 待得围观之人再度噤声了,应天府尹这才一拍经堂木问道:“漕帮代表你可听清了?这可是你们漕帮之人自己证实那两个作假讹诈之人就是你们漕帮外门弟子,你可还有何话说?”此时不但堂外围观之人,就连堂上陪审的应天府通判、推官和负责记录案卷的书吏等人都齐齐望向萧云,看他怎么应答。 萧云也不再拜伏于地,而是直起了身子看着跪在一旁的周三又面向应天府尹躬身回道:“府尹大人适才问小人这厮是不是漕帮中人,小人不想欺瞒各位大人,自然是实话实说,可没想到此人却恶毒若此满嘴胡说八道的污蔑我漕帮,不想我漕帮竟然出了这样的叛徒败类,小人也是痛心疾首啊!” 应天府尹看萧云半分慌张的样子都没有,也颇为好奇的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此人是怎么污蔑你们漕帮的?”萧云朗声答道:“回大人的话,这周三的身份的确是漕帮外门弟子不假,可大人须知他们这样的外门弟子所能涉及到的却都只是漕帮的外围杂务,平时连接触到生意和钱款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被漕帮派去王家商谈上百两金的生意还自己就收了钱走的?” 萧云话音刚落,这周三就急了:“府尹大人容秉,平时我们这些外门弟子的确是碰不到什么生意上的事也不可能自己收钱,可这次的事本就是见不得光的,所以上面才偷偷交给了我那两个同僚去做,所以他们才什么都能做,小人说的可句句都是实情,还请府尹大人明鉴啊!”应天府尹微微一笑道:“漕帮代表,你可听到了,你要说这周三是恶意污蔑你们漕帮的,可有何证据啊?” 萧云平静的躬身回道:“回大人的话,这周三好赌成性,尽人皆知,小人也是今早才得知,这周三先前在城中的东乡赌坊里因为滥赌欠下了上百两银子的赌债,而前日里,这周三的赌债居然莫名其妙的就全部还清了,小人也要问问周三,到底是谁替你还清了这些赌债啊?” 王家之人面色一时有些尴尬,而周三则大叫道:“大人明鉴啊,分明就是小的前日里赌运甚好,一直赢钱,这才将欠赌场的债都还清了。”不待府尹说话萧云就嘿嘿冷笑道:“真是一派胡言,大人容秉,小人虽然从不赌博,可这赌场里的事还是略知一二的,若是哪家赌场里有人能在一天之内赢回上百两银子,一定会轰动一时成为谈资,要证实此事不难,还请大人将东乡赌坊中的伙计和常客叫几个来一问便知。” 应天府尹也知道萧云既然敢这么说那就肯定事胸有成竹的,可又不想太伤了王家的面子,便转而向王家之人询问道:“不知原告苏州王家一方对此可有异议?可需要本官派人去东乡赌坊传唤几个证人来?” 王家之人一时面面相觑都是面露难色,最后还是由先前出头之人躬身回道:“府尹大人就无需费事了,确实是我们王家替周三还清了赌债,可我们王家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让他能为王家作证,只要他说实话就行,并无收买作假之意。” 萧云立刻出言讥讽道:“花如此大价钱还说不是收买?若不是你们替这厮还清了赌债又许以事后的重利,这厮如何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栽赃污蔑我漕帮?”周三一看收好处的实情败露,连忙也出言申辩道:“大人明断啊,王家是替小人还清了赌债,可小人说的也的确句句属实,并无半句虚假编造。” 应天府尹饶有兴致的看向萧云道:“这位漕帮代表既然已经知道此人收了王家的好处,那可还有什么证据证实他说的是假话啊?”萧云再次躬身回道:“大人英明,想我漕帮在南京分舵的外门弟子上百人,与这周三熟识的也大有人在,周三说那两个作假之人是他的同僚,那其他人多半也认识,若真有这样两个人,大人只需让周三指名叫其他同僚来作证就是。” 应天府尹点点头道:“漕帮代表说的有理,周三,你且将与你一样认识这二人的漕帮外门弟子报上名来,本官差人去给你找来作证便是。”可一听这话周三就彻底蔫了,他自然知道其他漕帮弟子是绝对不可能和萧云唱反调来帮他作证的,现在漕帮弟子估计都在外面等着教训他呢,谁还会帮他得罪漕帮的? 见周三不说话了,王家的发言人也知道这个证人基本上已经是废了,他现在的证言如果没有佐证的话是不会在被应天府尹采信了,于是又连忙施礼说道:“府尹大人明鉴,想要其他漕帮弟子指证漕帮的罪行估计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过小人倒是还有一个证人可以佐证周三的证言。” 应天府尹问道:“哦?还有证人?又是何人啊?”王家之人回道:”此人乃是城中德信典当行的王掌柜,这家典当行既不属于我王家,也不属于漕帮,而这两个漕帮外门弟子在被送去南洋之前因为舍不得那些带不走的东西,便偷偷将这些东西都送到这家典当行当了,如今物事都还在当铺库房里存着,这典当的底单也还在柜上,大人只需传唤王掌柜带上底单来作证就是。” 应天府尹点点头道:“好,既如此就请卢总捕走一趟,速速去请一下这位王掌柜前来。”可卢方刚刚才施礼领命,就听得围观之人里有人举手叫道:“无需劳烦差爷们了,小人就是王掌柜,已经等候在此。”应天府尹此时已经完全当成了一场戏来唱了,连忙笑着招呼道:“哦,证人既已到场,快快上堂作证。” 王掌柜分开众人来到堂上下拜道:“小人见过府尹大人。”王掌柜一边说着,一边还偷偷看了萧云一眼,眼神里满是小心和惶恐,身子也在微微发颤,应天府尹看在眼里,也不说破,转而问道:“原告看清楚了回答本官,此人可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典当行的王掌柜?”王家之人立刻躬身回道:“回禀府尹大人,正是此人。” 应天府尹这才转向王掌柜问道:“王掌柜,有人说你前些日子收到两个即将离开南京的漕帮弟子将带不走的物事都送去典当了,可有此事?”王掌柜立刻直起身子忙不迭的摆手道:“大人明鉴,这是谁在陷害小人?绝无此事啊,漕帮自己在南京也有典当行,漕帮弟子若是要当东西只管去那里就是,如何会舍近求远的到小人这里来啊?” 一听这话,王家之人就急了,那发言人有些焦急的说道:“王掌柜,你怎么改口了啊,昨日你不是还亲口与我们说了此事,怎么今日就是另一番说辞了?”王掌柜再次心虚的看了萧云一眼立刻便大声回道:“昨日是你们来店里找到我说只要我能帮你们作证以后就有大单的生意给我,可今日我却想明白了,若是我为了些许利益就恶意诬陷漕帮,那我今后还如何在这南京街面上立足的?” 王掌柜说的振振有词,王家众人一时也愕然了,怎么事情一下就反转了?连续两个自己找来的证人都反而成了他王家故意栽赃陷害漕帮的证人?而此时跪在一旁的萧云自然不甘示弱的朗声说道:“府尹大人请为我漕帮做主啊,他们这样威逼利诱的找人来陷害我漕帮,真是太过于下作些了吧!” 卢方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也不得不对这萧云暗中伸出了大拇指,这家伙实在是太厉害了,不但早就探知了一切,还早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看看王掌柜看萧云时那恐惧胆寒的眼神就知道了,萧云可是青衣社的一流高手,行暗事的行家,想必是昨夜已经光顾过王掌柜家显示了骇人的手段才让王掌柜如此噤若寒蝉的吧? 应天府尹心中自然也是明镜似的,可戏演到现在,也该是收场的时候了,东宫太子府和后宫张贵妃要的结果都有了,那接下来的事可就不是他该掺乎的了,他可是下月就要调入吏部任侍郎的,他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蹇义可就是东宫首官啊,他自然是宁愿得罪王贵妃也不会得罪太子妃和张贵妃的。 就这样,应天府尹看看众人道:“原告可还有什么新的证据提交,可还有什么新的证人要传唤,若是没有了,那就无法证实你们是被漕帮欺骗讹诈的,本官可就要宣判了。”王家众人自是急得不行可又无可奈何,若说做生意他们可能不输给漕帮,可要说到玩这些江湖手段,那他们可就真是差远了。 王家的发言人只能看向人群中,见有人冲他摇摇头,万般无奈之下,王家之人也只得躬身回道:“回大人的话,小人们再没有什么证据证人了。”见王家主动放弃了,应天府尹也终于是松了口气道:“好,即如此,那本官就要宣判了,不知刘通判和谢推官二位大人可还有什么异议?” 一旁陪审的应天府通判和推官也连忙起身施礼道:“下官没有异议。”应天府尹这才一拍惊堂木道:“此案本官已经查实审结,系为歹人冒充漕帮弟子仿造姚公子手抄经文两卷到王家行骗,骗得百两金巨款之后便之夭夭销声匿迹逃,本官现已查实,此案确实与漕帮无关,现着府衙将两个歹人的画像遍传周围各府县予以通缉。” 案子宣判完了,王家之人已经是咬牙切齿,可谁知萧云却躬身施礼道:“多谢府尹大人还了我们漕帮清白,这两个歹人敢冒充我漕帮弟子,也着实是不将我漕帮放在眼里,殊为可恨,漕帮也会全力配合官府查找这两个歹人!可他苏州王家买通证人诬陷我漕帮一事,不知府尹大人又当如何还漕帮公道?” 萧云此话一出,满堂又是一片哗然,原来好戏还在后头啊,这是被告要变原告了不成?卢方也无奈的笑了笑,再次在心中感谢老朋友蒙禹的及时提醒,幸好自己接受了萧云的建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置身事外,否则以漕帮和萧云的手段,或许自己现在也深陷其中了吧? 应天府尹也没想到萧云还要“讨回公道”,一时愕然之后也哑然失笑道:“这位漕帮代表,你们江湖上不是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嘛,他王家上了如此恶当,心中难免不忿,就算有些许不当之处也是情有可原,这位小兄弟就不要与他们计较了,你们可都是做生意的,以和为贵吧。” 萧云不被不亢的躬身道:“大人说的极是,他王家被假冒漕帮弟子之人所骗心中有气是应该的,可若是他们就事论事的与我漕帮共查真相我们自是没话说,可他们用这样下作的手段花钱利诱人证诬陷我漕帮,那这事可就另当别论了,若是我漕帮连这都能忍了,那今后还怎么在江湖立足啊?” 萧云话音刚落,王家之人已是怒不可遏的呵斥道:“你这厮还真是歹毒,将白的变成了黑的不说,如今还要倒打一耙反咬我们王家一口,你且说你待要如何?还真当是我王家怕了你们漕帮不成?”萧云对王家的指斥毫不在意,面色不改的说道:“只要王家愿意在大堂之上当众向我漕帮道歉,那此事就算过去了,我漕帮也不再计较。” 那发言人一听就火了:“我王家吃了哑巴亏也就算了,还要我王家当众向你们道歉,这绝无可能!”就在众人以为萧云还要再奋起反击之时,却听得萧云平淡的说道:“好,既如此,那我漕帮也不会再在公堂之上多做纠缠,咱们两家就就山高水远,江湖再见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36 第四百三十六节 争漕运 这个本也不大的伪造经文案只一堂就审结了,原告被告双方对判决结果均无异议,这也让应天府尹彻底松了口气,他也很怕王家仗着王贵妃的势力死咬着不松口让他彻查下去,那他可就要头疼不已了。而卢方也很好奇,那在人群中示意王家人就此收手的到底又是何许人? 第二天,在将审结的卷宗送进东宫监国太子府之前,应天府尹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再次将卢方召了进来,因为他相信有些事情卢方肯定是会比他先搞清楚的,为了不在东宫那里出什么纰漏,他还是要将有些疑问先问清楚的好,毕竟就算自己要装糊涂,最好的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才是。 卢方闻召立刻前来进得房中便躬身施礼道:“见过府尹大人,不知召唤属下前来有何事吩咐。”府尹笑笑道:“卢总捕先请坐吧,这次本官没有什么吩咐,就是有些事情想和卢总捕聊聊,不然本官这心里可是不踏实啊。”卢方施礼落座后欠身说道:“大人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吧,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应天府尹点点头道:“在审案之前本官着你前去探查,你回来之后对本官上报了一些情况,可有些事情你却并未如实上报,不知本官说的可对?”卢方欠身道:“是,不过属下当时也说了,这些事情其实不知道对大人反而只有好处,大人只需按属下重新整理的卷宗审案就是。” 应天府尹笑笑道:“嗯,本官没有怪你的意思,这样也的确是最好的结果,可本官即将去东宫监国太子府上交近期案卷接受监国太子聆讯,所以有些事情本官审案时可以装糊涂,现在却不能是真糊涂啊,还请卢总捕将事情的真实情况告知本官,也免得本官到时候被人笑话。” 卢方立刻恭敬的回道:“属下明白了,那不知大人想知道什么?”应天府尹面色一凝沉声说道:“真相,本官想知道此案的全部真相。”卢方轻叹一声,点点头道:“好吧,大人若是一定要知道,那属下就将所知道的全都告诉大人,只是还请大人切记守口如瓶,否则属下将会有大麻烦。” 见应天府尹重重的点点头,卢方也明白,这样的官场老手自然是有分寸的,他们这些人可是将自身的安危和得失看得比什么都重。于是卢方也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其实想必府尹大人心中也早就有数了,此事的确是漕帮刻意所为,只不过,始作俑者,却是东宫的太子妃。” 虽然早已猜到,可应天府尹亲耳听到之后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才问道:“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卢方幽幽说道:“属下也是将各方得来的情报杂糅之后才理出了大概的脉络,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太子妃先偷偷拿出了两幅姚继手抄的经文给到漕帮,漕帮找人仿造好之后又将真的送了回去,所以姚继也并未发现,而后,漕帮便着那两个外门弟子将仿造之物卖与了王家,之后便将这两人在大明的痕迹抹除,又将人送去了南洋的商号里。” 卢方顿了一顿,见应天府尹犹在凝神静听,便接着说道:“而周三则是萧云故意露出的破绽,因为这个人证一旦有了收受好处的实情,那他所说的一切就都只会是反证,而当铺的王掌柜则是异数,那两个漕帮弟子舍不得大件财货又不想去漕帮自己的当铺让人笑话,便偷偷去了王掌柜的当铺,而萧云自然是用了青衣社的暗事手段让王掌柜连夜销毁了一切证据并且反过来帮他佐证。” 应天府尹这才轻叹一声道:“原来如此,太子妃的心机之深沉真是可怕啊,如此一来,不但王贵妃在后宫失了面子遭人嘲笑,就连整个苏州王家都输给漕帮,这北方的官粮漕运估计他们也争不了咯。”卢方点点头道:“府尹大人看得真是通透,不过王家并非已经全无一争之力,那日隐藏在人群中之人示意王家代表收手,便是保留住最后的希望。” 应天府尹疑惑的问道:“那卢总捕可知这王家那日隐藏在人群里的人究竟是谁?”卢方轻声回道:“据属下事后探知,当是宫里的人。”应天府尹重重的“哦”了一声,他这样的老官场中人自然是一点就透了,现在王家唯一的希望,应该就是王贵妃找陛下伸冤诉苦了吧?所以宫里的来人才不希望王家继续在公堂之上纠缠下去,这样在陛下面前申诉时才能显出王家的委屈和隐忍,后宫里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女人啊! 可是应天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皱眉问道:“咦,对了,最后那漕帮代表萧云原本是要给王家难堪的,怎么又会突然就收手了?莫非也有漕帮之人在暗中示意?”卢方一听说到了江湖之事也来了兴致,笑笑道:“府尹大人有所不知,这江湖中人的行事作风可是与官场中人完全不同的,萧云这么做并不是临时授意,其实是早就想好的。” 应天府尹好奇的问道:“哦?这又是何意?卢总捕且说说看?”卢方兴致勃勃的说道:“江湖中人讲究恩怨分明,也讲究口碑声誉,萧云反诉王家要讨回公道,这是为漕帮表明立场找回脸面,而在王家严词拒绝后却不再纠缠,这便是显示漕帮的大帮风范和气量,重新竖起漕帮的金字招牌,也为漕帮在接下来真正的官粮漕运之争中立住脚。” 应天府尹这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本官还以为是漕帮顾忌到本官的处境,不想给本官增添麻烦呢,看来是本官自作多情了啊。”卢方连忙回道:“不不不,是属下还没有说完,漕帮自然也是顾及到府尹大人的难处,所以萧云也才点到即止,不让大人为难。” 应天府尹满意的笑笑道:“卢总捕果然不愧是各省都争着要的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啊,这漕帮的代表萧云也很是不错,想来应该也很快就要在漕帮身居高位了吧?”卢方谦恭的回道:“大人谬赞属下了,不过此案过后,萧云也的确是得到了帮主沈武侯的认可在漕帮真正立住脚,今后的漕运之争也少不得他为漕帮出头才是。” ~~~~~~~~~~~~~~~~~~~~~~~~~~ 半月之后,北平城行宫里,手里翻看着南京送来的简报,老皇帝的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喜怒来,一旁随行的新任内阁首辅杨荣也只能如近侍太监海寿一般静静的侍立着。终于,老皇帝看完了所有的简报才笑笑道:“嗯,有意思,朕这儿媳倒是不得了啊,看来姚少师故去后也不用再给皇太孙找老师了,太子妃就是他最好的老师啊!” 虽然明知老皇帝是在调侃,可杨荣也只能硬着头皮进谏道:“陛下,皇太孙的学业还是要紧的,臣已在翰林院中着选了几位德才兼备之人,还请陛下圣断。””老皇帝却摆摆手道:“哎,这等小事,勉仁做主摘选三人就是,倒是这官粮转为民运之事也该有个结果了。” 杨荣躬身施礼道:“陛下圣明,官粮先前由官军运送北上的确是耗费甚大,若能尽早转为民运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只是这重任究竟交给哪一家?不知陛下可有了圣断?”老皇帝饶有兴致的说道:“那勉仁不妨说说看,如此重任,究竟交给谁家更好些?” 内阁本就是皇帝陛下的顾问团,既然老皇帝开口询问,杨荣也只是如实答道:“回陛下的话,最适合接此重任的,当然就是漕帮和苏州王家,因为只有他们两家有足够财力垫付采办之资,也有足够的商船和运输能力保证运送顺畅无虞,这些其他家的确是做不到。”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勉仁说的是,焱教如今可是够乱的,就算那刑名拨乱反正整肃了一番,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朕的确也不放心将此重任交给他们,这焱教的事就先暂时放一放,看看这刑名能整肃到什么样子再说,这教主之位,就先让他空着吧,刑名可以先接任左使之职。” 杨荣躬身领命,毕竟内卫是由内阁协助皇帝陛下管辖的,而焱教和丐帮这样和朝廷息息相关的帮会中都是一直有内卫互通消息的。只要这个消息一传到焱教,刑名自然就明白了,现在他还没有资格接任教主,而老皇帝也不想随便在老资格中找一个人接任,接下来就看他刑名的本事了。 老皇帝又想了想才说道:“王贵妃可是已经来信向朕尽诉冤屈了,也不知勉仁觉得王家这次冤不冤?”早已看过内卫详报的杨荣自然是立刻就躬身回道:“臣觉得,不冤!”老皇帝立刻来了兴致,开心的问道:“哎呀,难得见勉仁说出这样的话来,快给朕说说,你这样一向以刚正着称的人怎么也会觉得王家不冤的?” 杨荣无奈的苦笑道:“多谢陛下夸赞,臣也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这桩案子看似离奇,其实太子妃的真实意图臣还是明白的,她就是想通过这桩案件让所有人看清王家和漕帮在处理事务上的能力高低,结果已经显而易见,漕帮事无巨细皆在掌握之中,而王家则错漏百出,不堪大任。” 老皇帝颇为欣慰的点点头道:“勉仁能有这样的见地,倒也真是让朕高兴啊,看来朕的内阁再也不会是一帮书呆子了,你说的不错,所以朕适才才说朕的这个儿媳不简单啊,只是此事姚继的确半分都不知道么?这倒有些匪夷所思啊,按理说,就算他与太子妃串通一气也是说得过去的。” 杨荣躬身回道:“回陛下的话,此事姚继确实不知,据内卫所报,姚继每日抄写经文为姚少师祈福,堆满案几之后便抱去焚化,所以案几上多少了两卷经文他并不会在意,而姚继一向受姚少师教诲,也的确是心性清寂孤傲得很,这些陷害人的暗事,他多半是不会参与的。”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可姚继真的能忘了他是谁的儿子?”杨荣略略想了想回道:“回禀陛下,从洗象节危机姚继能放下仇恨弃暗投明来看,他当是已经被姚少师感化,况且陛下去岁下诏不再追究齐泰和黄子澄二人逃散民间的亲属,这也等于已经是给他下了免罪诏书,想来姚继应该是会感明肺腑的。” 老皇帝点点头道:“但愿如此吧,他愿意去光禄寺也好,朕将尚宝司少卿的职位给他也没什么,着内卫还是盯紧他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暗中做了些什么,见了些什么人,与太子府到底有没有什么过密的交往都要查清。”杨荣心中一凛,没想到老皇帝对姚继还是这般戒惧,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连忙躬身领命。 老皇帝又拿起简报翻看着说道:“官运转民办的事,你们内阁和户部再议一议吧,须得给出一个叫各方都满意的章程来。”杨荣再次躬身领命,这大概的意思两人刚才都说的差不多了,这议一议,不过也就是给漕帮占多少利而已了,至于王家么,只能是留点面子让他们一起参与官粮的采办吧。 可就在杨荣以为已经没其他事了的时候,老皇帝却忽然又沉声说道:“勉仁啊,太子妃敢在朕的后宫和应天府行这样的暗事,你说这背后有没有太子的支持?”杨荣心中在读咯噔一下,他最怕的就是皇帝陛下又借机打压太子,可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可他自然也知道,天狼帮的帮主杜宇手中也有一块地字号内卫金牌,而且老皇帝也从未下令收回,所以杜宇也依然可以通过内卫的渠道直接给老皇帝送信,这分明就是给汉王殿下留了个告密状的后门啊,这一次的事也不知道汉王又告了什么密状。 杨荣也知道此时他一旦说错了话就很可能被老皇帝归为太子一党了,这可是他现在这个新任内阁首辅的大忌,因为老皇帝没有给他安排任何东宫属臣的职位,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想他这个内阁首辅再成为某一党,而是要坚定的站在老皇帝一边。 所以,杨荣斟酌再三还是只能为难的说道:“回禀陛下,这个臣实在不知,所以不敢妄加评判。”老皇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嗯,你不知道也对,可太子近来究竟有没有什么不轨之举还是得查查清楚,礼部侍郎胡不是要去巡视江浙诸郡么,就让他到南京时多留数日以察访太子德行吧。” 杨荣闻言心中暗惊不已,这太子身边已经有内卫的人全天盯着了,太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已经每日在记录,怎么还要胡濙去密查的?老皇帝到底要查出些什么?可杨荣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和质疑,立刻躬身领命道:“臣领旨,臣这就让胡濙前来见驾。”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37 第四百三十七节 后生可畏否? 大明永乐十六年(公元1418年),八月,大明最南端的交趾省。 交趾各府的乱象已经非常严重,可镇守太监马琪和布政使黄福依然没有上报,所以甚至连常驻云南督军西南各省的黔国公沐晟都并不知道交趾的反叛已经是遍地开花,就更别说远在北平城的老皇帝和留下镇守南京的监国太子了。而这八个月来,交趾镇守总兵丰城候李彬可谓是疲于奔命的四处灭火。 可惜,受“安南王陈暠”先期作战经验的启发,以罗平王大将军范玉为代表的交趾各地叛军都躲进了深山密林里和明军打起了游击,李彬率兵来剿,他们就躲进深山密林避其锋芒,李彬转战别处,他们便又出来袭扰明廷设置的官府粮仓,就在双方这样你来我往的拉锯战之下,交趾百姓心中对于战胜明军重建安南的希望之火也就再度被点燃了。 此时,悠哉悠哉的在寮国境内安闲自在的平定王黎利可是开心的很,每天看着交趾境内传回的线报,看着各地如火如荼的反叛让几万交趾明军深陷泥潭之中而根本没有功夫来理会他们,黎利的心理很是得意,打阵地战他黎利或许还很嫩,可若是说到长远战略,那他黎利绝对是高瞻远瞩的。 作为主上的“安南王陈暠”走过来看看黎利,尽量耐下性子说道:“敢问平定王,不知我们什么时候回安南境内去和罗平王范老将军汇合?”黎利看四下无人,也懒得起身装相,随意的拱拱手道:“王上不必着急,现下我们若是回去就会成为明军的唯一目标而被李彬穷追猛打,所以,我们不如就在此先避其锋芒的好。” “陈暠”努力压住火气说道:“安南的百姓们在为了我这个安南王的复国大业与明军浴血奋战,我们却躲得远远的每日逍遥自在,这实在让我这个安南王心下难安,若是平定王执意要留在寮国,那就让我带着属下j将士们返回安南去宁化和范老将军汇合,还请平定王允准。” 黎利看看“陈暠”,眼中满是戒惧和不屑两种矛盾的神情在不断的交织,就这样定定的注视了片刻之后,黎利才悠悠说道:“王上这是想彻底脱离我的掌控吧?回到范老将军那里,你就是真正的安南王,就可以号令各地义军集结听令,就可以再也不用理会我,甚至还可以对外说我黎利贪生怕死逃至境外准备坐收渔利,对不对啊。” 黎利说完便有恃无恐的看着“陈暠”,似乎根本就不担心他有什么不高兴也不怕他真的敢这么做。“陈暠”也狠狠的盯着黎利,双方眼神对峙了片刻,“陈暠”才终于移开眼神略显不甘的问道:“我知道你的底气来自哪里,说说看吧,你到底把师父师母他们那些人弄到哪里去了?” 黎利嘿嘿一笑道:“王上何出此言啊,马先生是我尊重的人,铁钺他们也是我的小兄弟,我如何会为难他们的,是他们自愿随我转移,我可半分都没有强迫过他们。”“陈暠”也嘿嘿冷笑道:“哦?既如此,那平定王能不能让我见见他们?又敢不敢让我带他们走?” 黎利哈哈一笑道:“这有何不敢?可问题是王上以什么身份见他们?又和他们怎么说?”“陈暠”冷冷说道:“这是我的事,我自会掌握好分寸。”黎利微微摇头道:“王上莫非忘了,你当初就承诺过,在你离开蓝山黎氏驻地之时你就只是陈暠,怎么,这才过了没多久就要反悔了?” “陈暠”一时竟无言以对,黎利说的的确是事实,他自己立下的誓言肯定是不会违背的,可一旦去见马子同和铁钺他们,他就不可能完全避开自己原本是练珍的身份,所以,就算明知道黎利并不是真心同意他去见师父他们,他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黎利见也差不多了,还是出言安抚道:“我知道王上是急于找明军决战也好报仇复国,可我还是要再度劝诫王上,此事绝非一朝一夕可成的,如今安南境内烽烟四起,百姓的怒火和斗志正在被慢慢点燃,这于我们可是极为有利的,我们此时回去的确是百害而无一利,王上切不可急于一时而亲涉险境啊!” “陈暠”也彻底没了话说,就战略意图来说,黎利当然是完全正确的,现在交趾境内的义军都打着他们的旗号和明军周旋,的确才是对激起更多的交趾百姓加入义军更为有利的,这样也更能迷惑明军让他们疲于奔命,最大限度的削弱交趾明军的战斗力,这样此消彼长之下,他们才更有机会。 “陈暠”沉思良久,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那能不能让我去见见 师父他们,我不与他们说话,甚至都不去见面,就只远远的看看他们现在如何了就好,”黎利看“陈暠”已经再度服软了,这才点点头道:“这个当然没问题,可王上须得记住,只能是远远的看看,决不能有所接触。” 见“陈暠”应允了,黎利便召集了二十个精锐护卫,亲自带着“陈暠”向一个驻扎营地的一个地方走去,行到一个高处站定,黎利指指前面一片忙碌的人群道:“王上看看吧,马先生他们都在那里。”“陈暠”仔细看去,见这是一个负责后勤辎重的所在,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干活。 终于,“陈暠”在人群中看到了师父马子同,而师兄铁钺正在帮着他一起修缮一辆马车,马子同少了一根手指的左手格外显眼,深深的刺痛着“陈暠”的心,这根没了的手指,多少是和他有关系的,虽然当初离开蓝山的时候说的那么决绝,可这心里如何真的能割舍这份亲情。 接着,“陈暠”又找到了方德宗和黄岩的身影,他们身边跟着五岁多的马思明一起在帮着他们干活,而两个师母和黄岚则带着马思焽和年幼的马思源在另一边干活,每个人都面色平淡,就连年纪尚小的马思明都面色冷峻,再没有以前整日里嬉笑打闹的样子。 看了片刻,“陈暠”才略显不高兴的说道:“平定王倒真是会用人啊,连小孩子都不放过。”黎利无所谓的笑笑道:“王上错怪我了,我可没有让他们干活,是他们自愿要求一起干活的,马先生和铁师弟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们若是不愿意,谁又能勉强得了他们。” 就再“陈暠”和黎利在说话的时候,铁钺也像闲聊一般的说道:“师父看到了没有,似乎是黎利和珍师弟在那边。”马子同这样的顶尖高手,自然是早就看到了,也毫无波动的说道:“他们一来为师就看到了,我们都装作不知道便好。”铁钺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师父这么委屈自己,真的值得么?” 马子同悠悠说道:“钺儿,你须得记住,他永远是你的珍师弟,是我们的亲人,他可以不认我们,可我们不能不认他,更何况为师也相信他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等他知道黎利的真面目后自然会醒悟的。”铁钺恨声说道:“可谁知道这一天要等多久,让师父和师母还有师弟师妹们每天过这样苦役奴隶一般的日子,我这心里不好受啊!” 马子同微微一叹道:“为师倒没什么,孩子们也该受些磨炼的,只是的确是苦了于飞和与之还有黄岚妹妹,可为了珍儿,想来他们也不会介意的,至于要等多久,哪怕是三年五年甚至更久,为师也要等。”铁钺强忍住心中的悲愤轻声低道:“好,那就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找黎利这该死的家伙讨回公道的!” ~~~~~~~~~~~~~~~~~~~~~~~~~~~ 与此同时,北方的漠南草原,居延海大汗庭。 蒙禹正在在自己的帐房中教授汉学,依然是只有木雪校公主聚精会神的在听,几位年纪不等的小王子和傻大个格力木都是昏昏欲睡的在装样子,蒙禹也并不在意,依然自顾自的在讲着。忽然,有侍者进来禀报道:“打搅蒙先生了,小人是在叫格力木统领的。” 格力木一听有事了,开心的立刻就蹦了起来,谁知蒙禹却眼神冷峻的看向他,格力木立刻便蔫了,连忙恭敬的施礼道:“先生见谅,学生有事须得告退,还望先生允准。”这是蒙禹定下的学馆规矩,在他的帐房里就是学馆,只要进入帐房学习的人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就连额色库大汗都不例外,格力木刚辞一兴奋就险些忘了。 蒙禹这才转向侍者问道:“可是有重要的人来了?”侍者躬身道:“回蒙先生的话,是脱欢汗王到了,他正式接到了明廷皇帝允准他袭封顺宁王的诏书和礼物,应该是来找大汗谈判边贸分配事宜的,大汗也说了,蒙先生若是愿意,下学后也可以一起去见见的。” 蒙禹点点头道:“好,那请你回复大汗我一会儿就过去,那格力木你先去吧。”格力木恭谨小心的退出帐房之后立刻便撒着欢的跑了,侍者这只能无奈的小跑着跟在后面。可就在格力木和侍者走后,一个十来岁的草原贵族打扮的男孩却钻进了帐房里。平时蒙禹的要求,他的帐房不设侍者和守卫,所以也自然是没人管。 这男孩一点也不害怕,更不见外,进来四处看看后就将眼光落在了木雪身上,然后出言问道:“你就是木雪公主吧?真是漂亮。”木雪立刻不高兴的说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到先生的学馆里来了?”男孩嘿嘿一笑道:“我是瓦剌的小王子也先,当然,你也可以叫我的小名额森。” 木雪皱起了眉生气的说道:“谁要叫你的小名,我们正在上课呢,请你出去。”也先还是嘿嘿一笑,反而在木雪身边坐下道:“我就是听说额色库大汗的孩子们都在这里上学我才要求来的,大汗也同意了。”木雪还要呵斥,蒙禹已经笑笑阻止道:“既是大汗同意的,那就让也先小王子一起听吧。” 可还没等蒙禹继续讲,也先就翻看着木雪案几上的书道:“你们学的就是这个?能有什么用?是能让敌人主动投降还是能让敌人把领地部落都让给你?”一听也先这话,那些原先一直也是这般想却敢怒不敢言的额色库的儿子们也欢呼一声来了兴致向也先伸出了大拇指。 蒙禹冲又要发火的木雪摆手示意让她稍安勿躁,然后微微一笑对也先说道:“那不知道也先小王子有自己的领地和族人了么?”也先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才十多岁,当然还没有自己的领地和族人,等我成年了,父汗自然会分给我的。”蒙禹点点头笑笑道:“哦,原来也先王子的领地和族人是这么来的,那的确是不用学这些了。” 蒙禹话音刚落,木雪就哈哈大笑起来,草原女子可没有中原女子那么多的规矩,也不会什么衣袖遮掩或是用手捂住,想笑就笑,还要放肆的笑。她这一笑,可把也先窘得面红耳赤,也先本就聪明得很,自然听得出来蒙禹的之意和木雪的嘲笑,立刻大声反驳道:“不靠我的父汗,我自己也可以得到领地和族人的。” 蒙禹点点头道:“哦?也先王子这么厉害的?那距离居延海五里外就有一个小部落,只有两万人口,原先是属于鞑靼的,后来逐渐南下迁徙才到了这里,大汗仁慈,非但没有赶走他们还在漠南划给了他们领地,而且也尊重他们,一直没有让他们脱离鞑靼宣誓效忠居延海,也先王子既然这么有信心,便独自去将他们收为自己属下的部落如何?”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38 第四百三十八节 也先的教训 听完蒙禹的建议,十多岁的也先忽然眼睛就放起了光霍然起身道:“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我说服了他们,就能让他们成为我的臣属部族?”蒙禹点点头道:“嗯,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额色库大汗说的,”也先看看木雪问道:“真的么?”木雪不屑的撇撇嘴道:“蒙先生说是自然就是,可父汗都没做到的事,就凭你能做到?” 也先得意的哼了一声起身说道:“木雪公主或许不知道,我在瓦剌可是出了名的神童和利口,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呢,你们只需告诉我那小部落怎么走,部落首领叫什么?”蒙禹笑笑道:“也先王子只要出去顺着居延海的北方一直走就能看见他们的驻地,他们的首领叫阿达,大概四十多岁。” 也先嘿嘿一笑,连声多谢就不说,只是冲木雪说道:“那木雪公主等着我回来。”也先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帐房,过了片刻,便听到了几匹马疾驰而去的马蹄声呼喝声响起,看来也先是真的带着几个随从护卫就去找阿达部落去了,听得马蹄声远去,蒙禹也是点点头笑了笑。 木雪看看身后几个一直都无动于衷的兄弟们愤怒的吼道:“你们到底是不是阿爸的儿子?别人的儿子都去我们地盘上抢人了,你们就无动于衷的?”已经十六岁的大儿子不高兴的说道:“你刚才自己也说了,阿爸都做不到的事,我们怎么可能做到?他要去自讨没趣就让他去呗。” 其他儿子自然也是随声附和,木雪自是气得不行,蒙禹闻言也是幽幽一叹,无奈的笑了笑,虽然他心里是很希望额色库后继无人以绝后患的,可毕竟他和额色库之间也算得是惺惺相惜的知己好友,看到好友的儿子们这般没出息没志气,他这心里也并不好受。 下课之后,蒙禹便向额色库的大帐走去,今日瓦剌的脱欢也在就不方便让木雪跟着了,这让木雪更加郁闷,一个人跑回自己的毡房里生闷气去了。待得蒙禹走进大帐,额色库便热情的招呼道:“蒙先生下课了了啊,快过来见见脱欢汗王。”蒙禹自是快步上前向脱欢施礼道:“在下见过脱欢汗王。” 蒙禹在边境和草原的故事脱欢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他随父亲马哈木当年也和蒙禹打过交道,于是也连忙回礼道:“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还能在大草原再次见到蒙先生。”蒙禹也客气的回道:“是啊,一别十年,在下还是一届落魄书生,脱欢汗王却已经是草原三大部族的首领之一,杭爱山一战更是一举打掉了鞑靼阿鲁台的嚣张气焰,真是不得了啊,” 额色库一看两人已经熟络上了,连忙招呼道:“蒙先生坐下说话吧,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也是脱欢汗王念叨着想见你的。”蒙禹落座后也举杯示意道:“多谢脱欢汗王的记挂,那在下先敬脱欢汗王一杯。”脱欢举杯示意,两人一饮而尽,脱欢接着说道:“适才听闻蒙先生让我那不懂事的孩子也先去收服一个从鞑靼迁徙来的部落,不知是何用意?” 蒙禹微微一笑道:“脱欢汗王应该也早就发现也先王子锋芒太甚却内劲不足了吧?这次带他同来居延海想必就是想带他历练一番开阔下心胸眼界,可就适才在下所听到的,也先王子似乎并未体会到脱欢汗王的良苦用心,所以,在下才想用这件事让也先王子明白他自己还欠缺些什么。” 听闻这话,脱欢倒是欣慰的点点头举杯道:“原来如此,那我就先多谢蒙先生了,只是等也先铩羽而归之时,还望蒙先生能多多指教于他,也好让他真正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今后又该如何才是。”蒙禹也举杯道:“脱欢汗王放心,也先王子本就聪慧,届时在下自会点拨他几句,想来他会明白的。” 两人举杯共饮之时,额色库的心里却非常不是滋味,蒙禹对于这第一次见的也先都能宛转施教,可对于自己的儿子们,他却一向都是照本宣科爱学不学,虽然蒙禹如今也对木雪悉心教授了,可毕竟自己的继承人只能从儿子里产生啊,木雪终究是要嫁人的,学的再好未来也是别人家的女主人,两相比较之下,这如何让额色库心里不吃味。 额色库也知道草原各部没有多少秘密,便也举杯对脱欢说道:“脱欢汗王好福气啊,也先这么聪明伶俐不说,还能得蒙先生如此用心良苦的教诲,今后一定会大有作为。我那些儿子们可就没这个福气喽,至今也难入蒙先生的眼啊。” 脱欢自是得意的举杯致谢,蒙禹却也举杯向额色库说道:“大汗也无需担忧,有些事是急不来的,就好似明廷的汉王朱高煦,在十八岁前几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一旦事起突然的上了战场便一如猛虎下山一般完全变了一个人,我看大汗的王子们也并非愚钝之辈,只不过是和那位汉王一样不喜欢读书罢了,待得机缘到来之时,自然就会知道他们真正能做什么了。” 听闻这话,额色库的心理才稍微好过了些,虽然他也明白蒙禹不过是在宽慰他而已,可好歹在脱欢面前这面子是过得去了,于是也举杯说道:“能得蒙先生教诲已经是他们的大幸,谁叫他们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又怪得谁?只能看他们在耳濡目染之下能否有些微的长进吧。” 话头一开,三人便渐渐聊开了,当然,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的等着也先到底能带回什么消息来。终于,一个多时辰之后,一个瓦剌的侍卫急匆匆跑来禀告道:“启禀额色库大汗、脱欢汗王,也先王子被阿达部落的的人给抓起来了。” 虽然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毕竟也先是脱欢最在意的儿子,只见他连忙起身问道:“他们可有为难也先?也先有没有受伤?”侍卫尴尬的回道:“也先王子倒是没有受伤,可他们深恨也先王子出言不逊,将也先王子脱了衣服绑在了旗杆上示众。” 脱欢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坐下道:“这样也好,谁叫他整日里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受些教训也好。”额色库也好奇的问道:“你可是全程随在也先王子身边的?也先王子到底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能惹得阿达部落的人这么羞辱他。” 侍卫有些犹疑的看看脱欢,脱欢立刻喝斥道:“看我做什么,照实说就是。”侍卫只得从头说起了事情的经过:也先听了蒙禹的话之后,便带着他们四个侍卫翻身上马找准方向一路疾驰而去,路上又问了放牧的人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找到了阿达部落。 十五岁的也先一马当先跑进去高声说道:“这里可是从鞑靼迁徙而来的阿达部落?”阿达部的族人看他一副贵族打扮,也连忙上前施礼道:“这里就是阿达部落,请问贵客有何事?”也先骄横的说道:“快让你们的阿达首领来见我。” 族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也先到底什么来头,只能分出一人去通知阿达首领,不一会,身材壮硕的阿达首领便在族人引路下快步走来,看看马上的也先施礼道:“我就是这个部落的首领阿达。不知贵客是谁?找我何事?” 也先点点头道:“嗯,还不错,配得上做我也先的臣属。”阿达一听这话就眉头紧皱的问道:“贵客这是何意?”也先笑笑道:“我乃是瓦剌汗王脱欢的儿子也先,听说你们是从鞑靼领地迁徙到我们瓦剌领地的,我就是来告诉你,我也先愿意收留你们加入瓦剌,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也先的臣属部族了。” 阿达听罢更是不高兴的说道:“原来是瓦剌的也先王子,我们是因为遇到了灾害从鞑靼领地迁徙而来不假,可这里似乎是额色库大汗的居延海领地范围,连额色库大汗都没有强逼我们加入他的臣属部族,也先王子怎么一来就敢这么说话?” 也先故作霸气的说道:“阿达首领或许不知道,这居延海的领地本就是瓦剌的势力范围,是我爷爷当年划给额色库大汗使用的,所以你们所在的当然是我瓦剌的领地,你们也知道鞑靼与瓦剌本就是对头,既然你们想在此长期生活,那就必须加入我瓦剌。” 阿达也不想和一个孩子计较,便冷哼一声说道:“我可是记得这居延海的领地是额色库大汗当年用二十车军械火器和许多的金银珠宝从你爷爷那里买下的吧?既然是买下的,那自然就是属于额色库大汗的乞儿吉思部族领地,与瓦剌并无关系,所以也先王子请回吧。” 阿达首领说完,便礼貌的伸手送客后便转身离去,也先如何会轻易罢手,立刻大声吼道:“你站住,我话还没说完,你只要愿意成为我的臣属,我就另给你一块在居延海大汗庭范围之外的领地,再让我父汗多给你们些牛羊马匹好让你们繁衍生息,如何?” 阿达首领头也不回的说道:“也先王子无需以利诱我,我们祖辈都是鞑靼人,更是黄金家族的亲卫臣属,向南迁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能得额色库大汗收留我们便在此暂避一时,灾害过后还是会返回鞑靼领地的。” 阿达首领说完便继续向前走,也先一看利诱不成,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再次大吼道:“你若是不做我的臣属,那等你们离开居延海返回鞑靼之时,我便会派出大军在你们进入鞑靼之前将你们全歼,你好好想想吧!” 听得也先利诱不成又改成了威胁,阿达也是霍然转身怒喝道:“我原是看也先王子还是个大孩子不想跟你计较,可也先王子若是再如此咄咄逼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也先却还是豪横的回道:“你不客气又当如何?我也先一向说到做到,你今日如果不做我的臣属,那他日你们返回鞑靼之时便也就是你们的归天之日!” 这话一出,阿达首领已是忍无可忍的大喝一声道:“拿下!”四周早就怒不可遏的阿达族人立刻便围了上来,饶是也先身边的四个侍卫再厉害也挡不住这么多人啊,不一会五人便都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绑了起来。 就算是被拿下了,也先还是硬气的大叫道:“你们敢抓我?你们可知道伤害瓦剌王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阿达首领哈哈一笑道:“好一个瓦剌王子,你又可知道,脱去这身衣服你就只是个任人宰割的绵羊,来人,把他衣服脱了绑到旗杆上示众。” 立刻便有族人动手将其剥去衣服光着上身绑到了旗杆上,其他侍卫也被押到了他旁边,而阿达却把一个年纪最大的侍卫叫过来说道:“你回去告诉额色库大汗和脱欢汗王,不是我阿达不给也先王子面子,实在是也先王子欺人太甚,他们若是要兴兵报复,我阿达自会率族人拼死一战。”这侍卫便立刻骑马疾驰回来报信。 听完侍卫的讲述,脱欢也是无奈的笑笑道:“唉,要不是蒙先生的妙计,我都不知道我已经把这孩子宠溺成这样了。我这就动身去把他接回来,想来阿达首领也不会真的为难于他,更不会真想与我们开战,我亲自去告个罪便是。” 脱欢说罢起身就要告辞,蒙禹却连忙出声道:“哎,此事因在下而起,在下如何能置身事外,在下自当陪脱欢汗王一同前去,一定把也先王子平安的接回来。”脱欢点点头道:“也好,正好可以让也先听听蒙先生的教诲。” 脱欢施礼致意,额色库心中却更不是滋味,正在想自己要不要也跟着去,就听得蒙禹回身施礼道:“还请大汗允准让属下带着王子公主们一同前去,就当是给他们上一堂实践课吧。”额色库一听真是大喜过望,连忙开心的说道:“这样的大好事当然准了,格力木,去通知孩子们马上准备动身启程,你亲自带几队苍狼护卫随行。” 格力木领命而去,额色库也向蒙禹报以感激的一笑。蒙禹也只有在心里轻叹一声,他始终是大明的子民,也是带着大明皇帝的使命而来的,所以他要做的首先就是要为大明的安危和将来考虑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大明危局前传439 第四百三十八节 明心见性 当脱欢和蒙禹一行人赶到阿达部落的时候,就看到阿达部落真的已经在严阵以待的备战了,上千全副武装的骑士驻守在部落外围,其他战士则在内层驻守。因为探子来报前来的只有五六十人,所以阿达首领并未下令攻击,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众人的到来,对于草原人来说,荣誉可是高于生命的。 一行人及至近前,脱欢率先下马行礼道:“哪位是阿达首领?我脱欢替小子也先请罪来了。”全副武装的阿达首领一听这话,立刻也将弯刀回鞘下马回礼道:“原来是瓦剌的脱欢汗王来了,在下有礼,关于也先王子的事,还请听在下陈述。”脱欢嘿嘿一笑道:“不必了,阿达首领也无需介怀,我那孩子的确是太不懂事,该着得些教训。” 阿达首领这才松了口气伸手道:“既然脱欢汗王来了,还请进帐一叙。”脱欢笑笑道:“不但本王来了,还有额色库大汗的王子、公主们都来了,连他们的老师蒙先生也来了。”蒙禹也连忙下马上前见礼,木雪自然也是快步跟了上去,只有额色库的几个儿子不情不愿的慢慢在后面磨蹭。 蒙禹走上前施礼道:“阿达首领,我们又见面了,近来一切可还好?”蒙禹在走访草原的时候到过阿达部落,两人自是认识的,阿达也还礼道:“蒙先生怎么把额色库大汗的王子公主们都带来了,这叫我阿达怎么担得起?”不等蒙禹回话,木雪已经抢着说道:“阿达首领无需担心,是我们自己想跟着先生来看看的,父汗也同意了。” 既然额色库的王子公主们都来了,那就绝对不会开战了,阿达首领也终于有了笑意的说道:“这位就是阿里木雪公主吧,还真是比这草原上的马樱花还要美丽,比居延海里的天鹅还要洁白啊。”木雪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多谢阿达首领夸奖,我可没有你说的这么好。” 此时,额色库的几个儿子也终于走了上来,却都只是不屑的站在一边,阿达首领主动行礼道:“也多谢几位王子们愿意来我这小部落里做客。”本来这只是句客套话而已,可没想到大儿子却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父汗非要让我们来,我们才不愿意来呢。” 这话让阿达首领一时有些尴尬,一旁的蒙禹适时的接口道:“阿达首领见谅,我们此来也是为了也先王子之事,听回去的侍卫说也先王子冒犯了阿达首领,脱欢汗王也是内疚不已,大汗这才让我带着王子公主们一起来给阿达首领赔罪,还请阿达首领不要见怪。” 阿达首领这才点头笑笑,脱欢也再度说道:“阿达首领见谅,我那小子也先不懂事,全都是被我给惯坏了,成天被众人捧着,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阿达首领能让他吃些苦头,也是为了他好,我脱欢在此谢过了。”既然不会开战了,阿达首领自是开心不已,连忙挥手示意严阵以待的族人撤走,然后伸手延请道:“还请脱欢汗王和各位进帐一叙。” 阿达首领一边领路,一边大声吩咐道:“快去把也先王子带来。”待得众人进帐落座后,也先就被带了进来,虽然衣服已经穿上了,可全身还都是被捆绑着的,也先一进帐见到了父亲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也先虽然年纪还不大,可已经是极其爱面子的人,这次丢了这么大的脸,如何在父亲面前抬得起头来? 阿达首领连忙吩咐道:“怎么还捆着的,还不快快解开!”族人将绳索解开退了开去,脱欢沉声说道:“也先,还不快给阿达首领认错。”一听这话,也先的倔劲就又上来了,梗着脖子说道:“我没有错,为何要认错?我让他做我的臣属部族,承诺给他领地牲畜,这哪里错了?” 脱欢一看也先还在嘴硬,生气的喝斥道:“你怎么还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试问你何德何能,有什么值得别人背叛自己的部族投效的?连额色库大汗都只是礼貌的同意阿达首领暂时居住,你有什么本事要别人听你几句话就臣服于你?更可笑的是最后居然还气急败坏的出言威胁?!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草原人的性子是宁愿战死也不愿被羞辱的?阿达首领没有当场斩杀你就已经是仁慈了!” 听得脱欢这么说,阿达首领也有些过意不去了,毕竟也先还是个大孩子,被他痛打了一顿又剥去衣服示众羞辱,已经是很过分了,脱欢非但没有一句怪罪,还要让也先认错,这让生性豪爽的阿达首领心里也是愧疚万分,连忙起身行礼道:“脱欢汗王快别这么说了,我们这么多人为难一个孩子,也是不对的。” 脱欢摆摆手道:“唉,阿达首领无需致歉,也先也不小了,我在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已经跟着父亲上阵打仗了,如何还能被当成孩子看的?被打一顿又算得什么?他错了就是错了,该致歉的就还得致歉,否则,我这个做父亲的可都不认他这个不敢面对错误的儿子了。” 听得父亲这么说,也先也是愣怔了一下,在他心里,唯一惧怕的也许就只有父亲脱欢了,听得脱欢说的这么严重,也先也不由得心里纠结起来,认错吧,他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可不认错吧,万一父亲真的生气赶走自己可怎么办?年轻的也先,一时间就在面子和现实面前难以抉择了。 看到这一幕,蒙禹心中也是微微一叹,因为越是深入了解额色库,他越是发现这将是大明未来最可怕的敌人,只要等他积攒够充足的力量统一了大草原各部,那大明将来很可能就要面对的是第二个成吉思汗了,虽然现在的大明绝对不是孱弱的南宋,老皇帝朱棣也不会是无能的南宋皇帝,可到时候生灵涂炭百姓遭殃肯定是难免的。 正因如此,蒙禹才不愿意悉心教导额色库的王子们,因为他不能为大明培养出两代甚至三代的劲敌来,而在他看到也先后,蒙禹也立刻就想到了以夷制夷的策略,这在他着手撰写的平边良策里本就是重要的一部,如今看到了也先这个异类,他就想或许能用也先来搅乱额色库统一草原的步伐。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蒙禹就想让也先能早日胜任这个位置,所以他才会想着要让也先快速的成长,想着要让也先经过这件事快速的认识到自己究竟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这样才能迅速的成为额色库的劲敌,因为以也先这种争强好胜的性子,是绝对容不得额色库在他们瓦剌的地盘中间日渐强大的。 正因为如此,蒙禹是不会让也先这么容易就做出抉择的,在也先犹豫的档口,蒙禹已经微微一笑说道:“也先王子可别忘了你夸下的海口,我可是把见证人都带来了,你总得也给大家一个交代吧。”额色库的王子们学习是不行,可一听蒙禹说是带他们来看也先笑话的,立刻就纷纷起哄,嘲笑讥讽起来。 也先瞬间就被窘得无地自容,特别还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木雪公主面前,就更是被羞得面红耳赤,心理的承受也快到了极限,脱欢饶有意味的看了蒙禹一眼,蒙禹也只是报以会心的一笑,脱欢这样的老狐狸自然马上就明白了蒙禹是要一次就将也先坚毅的心性锻造出来,当下也是了然的一笑,不再说话。 此时的也先可是比刚才被剥了衣服示众还要感觉难受百倍千倍,刚才被绑在旗杆上,他还能梗着脖子面对阿达族人的羞辱,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还觉得自己是个宁死不屈的战士,是光荣的,可如今在阿达首领,父亲脱欢,蒙禹和额色库的王子们,特别是木雪公主的面前,他所有的骄傲和心气都荡然无存了。 虽然父亲早就说过承认失败是一个男子汉的必经之路,可一向争强好胜的也先从来都是不服输不愿意接受失败的,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败得一塌糊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阿达首领这样即不受利诱更不怕威胁的人,他忽然觉得自己见过的天地也实在太小了。 就在这决定一个少年心性的紧要关头,也先确实是靠自己扛过来了,就在脱欢想着要不要出言引导几句的时候,也先终于逐渐恢复了面色,诚恳的说道:“蒙先生说的是,我错了,额色库大汗和父汗都这么敬重你这个读书人,那肯定是有道理的,我不该轻视你,更不该轻视书里的东西,因为你的学识,你确实比我更了解阿达首领需要什么。” 脱欢闻言大喜,也先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他终于靠自己跨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啊,不由得感激的看向蒙禹,谁知蒙禹却微微摇摇头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连向阿达首领认错的勇气都没有。”也先闻言一咬牙,立刻翻身下拜道:“阿达首领,我错了,还请阿达首领能原谅我的狂妄自大、出言不逊。” 阿达首领一看也先行如此大礼,惊得连忙起身上前搀扶起也先道:“也先王子快快请起,我也不对,不但把你打伤了,还让你备受羞辱,也请也先王子恕罪。”也先起身说道:“阿达首领放心,你和蒙先生给我上了重要的一刻,我感激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你。” 蒙禹看看时机也到了,就给也先再上一课吧,于是也笑着说道:“阿达首领,我知道你是鞑靼部族的子民,也知道你是个不会轻易改变旗帜的草原汉子,可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你已经回不去鞑靼了,而且并不是额色库大汗和脱欢汗王不让你走,而是阿鲁台太师已经容不得你们了。” 阿达闻言一怔,不由得转头惊讶的问道:“蒙先生何出此言?怎么会是这样?”蒙禹悠悠说道:“我与阿鲁台打过几次交道,我很清楚阿鲁台的为人,你们遭受灾害,不是向北向他迁徙,而是顺着河流向南迁徙,这本就已经让阿鲁台这多疑的家伙心中生疑了,而后你们一呆就是一年,又连续受邀参加了几次居延海的欢宴,这就更会让阿鲁台猜疑了,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和脱欢汗王的亲自到访么,我想阿达首领若是明年开春后想要返回鞑靼故地,阿鲁台太师一定会觉得你们事被漠南收服后再被派到漠北去做内应的,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回去的。” 阿达闻言陷入了沉思,脱欢也适时的接口道:“蒙先生说的有理,我们和阿鲁台可是老交情的了,他的为人和疑心之重那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绝对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为了防止你们去漠北做内应策反分化他的部族,他肯定是会拒绝你们返回鞑靼故地的,这一点,我敢保证。” 见阿达首领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蒙禹又接着说道:“阿达首领若是不信,可以现在就给阿鲁台送封信回去,看阿鲁台是怎么回复你的你就明白了。”阿达首领闻言点点头道:“好,我这就给太师大人去信,若是太师大人真不愿我们回去,那我们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了。” 蒙禹微微一笑道:“阿达首领不用这么悲观,若是太师大人真的不让你们回去,那你们就继续留在额色库大汗的居延海领地好了,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大汗绝不会赶你们走,诺,我今天的话大汗的王子和公主们都可以作证。” 木雪公主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蒙禹的意思,抢着说道:“对,阿达伯伯放心的在居延海住下就好,我和哥哥弟弟们都可以保证,是不是啊我的兄弟们。”听见木雪这么说,其他王子们也只能都跟着点头称是。 到此时,阿达首领也不再固执了,诚恳的躬身说道:“多谢蒙先生和各位殿下,我阿达也是有心的人,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也在这里承诺,若是阿鲁台太师真的拒绝我返回鞑靼故地,那我就率全体族人正式加入乞儿吉思部族,成为额色库大汗的臣属部落。” 这下,一旁的也先是彻底的震惊和惊愕了,蒙禹就这样替额色库把阿达部落收服了?还是当着他们的面,没有利诱,没有许诺更没有威胁,一切都看上去是顺理成章的,一切都似乎是自然而然就该如此的,连他在一边都找不到语言反驳。 至此,蒙禹给也先上的这一课终于是上完了,对于也先来说,这是明心见性开启智慧的一课,从此后,也先真的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在飞速进步了。可蒙禹哪里又会想得到,他为了掣肘制衡额色库而培养的也先,却会成为大明更大的噩梦,这或许就真的是造化弄人,天意难测了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40 第四百四十节 风暴起江南 大明永乐十六年(公元1418年),八月。 漕帮沈家在顺利拿下了朝廷的物资粮饷北运的生意之后,也便开始积极的筹备筹措各类物资粮饷后再将粮食物资集中于京杭大运河江南地区沿岸的各个港口,然后再一路运抵北平城——未来的大明新京城,因为迁都之事已经势在必行不可逆转,在老皇帝的几次打击之后,已经再没有人敢上书反对迁都。 失去了漕运大单的苏州王家只得着了些采买粮食物资的跑腿生意,而先前的假经文一案也已经让苏州王家从面子到里子都丢尽了,最后得到这么点吃力不一定讨好的生意,除了有替官府做生意的背景,实在是比不上原先的其他生意有利可图,当然,除非在收来的粮食物资的品质上做点手脚! 就在礼部侍郎胡濙刚到江南重镇镇江时,一份密报就送到了他的案头,看着这份没有任何落款署名的信封,胡濙满是疑惑。轻声的问身旁的侍从:“这是何人送来的?”侍从答道:“属下也不知道,来人只说了句烦请转交胡侍郎后便放下书信就走了,小人连想叫住他问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胡濙立刻大惊道:“什么?来人直呼出了本官名号?本官可是私服前来,行踪除了内卫应该无人知晓才对,这人莫非是内卫之人?也不可能啊,内卫之人如何会不面见本官呈送的?本官此次受的可是皇命啊!”胡濙说着,便摇摇头打开了信封拿出几张信纸,待得全部看完之后,胡濙已是面如死灰的颓然靠到椅背上长叹了一声:“唉,祸事来了!” 侍从也是胡濙府上的老人了,一听这话连忙问道:“是什么祸事?那要不要属下加派人手暗中护卫大人?”胡濙摆摆手道:“若是这样的祸事那倒还简单了,你可知这封信所说的内容若是处置不当,便足以要了本官全族的性命!”侍从更加惊讶的问道:“是何等大事这么严重?大人此次可是钦差的身份啊!” 胡濙眉头紧缩的说道:“问题就在这里,这次本官巡视江南各省本就是私服秘密前往,暗查太子德行更是陛下亲口私下传谕,可这送信之人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还如此准确的掌握着本官的行踪,更可怕的是,他送来的可是太子府通过漕帮调换北上的粮饷物资进而从中牟利的的惊天大案!” “啊!?”这一下侍从也是惊愕的张大了嘴,愣怔半晌才犹疑的说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这么说大人的一切情况这送信之人都已经了如指掌?就连陛下私下对大人面授暗查太子殿下这样的密事他们都知道了?那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啊?”胡濙轻叹一声道:“他们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信中的内容,一旦处置不当或是有什么闪失,本官可就是大祸临头了啊!” 侍从跟随胡濙多年,自然深知官场的险恶,更何况这又是涉及太子贪腐的惊天大案!侍从想了想,也只能宽慰道:“既然陛下密召大人严查太子德行,那就已经是认可了大人的人品和行事,这送信之人既然熟知一切,那也必定是和宫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才对,大人既是身受皇命,那就照实查清后上报陛下便是。” 胡濙点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只是这样的案子,哪里是这么轻易查得清的,这背后之人敢送信来,不论真假一定都是准备了充足的证据等着本官,本官此时倒有些明悟了,或许,这送信之人就是陛下授意的,否则实在说不通啊,以陛下的心性和内卫的手段,如何会不知道什么人给本官送来了这样的密信?” 侍从再次惊愕的问道:“什么?陛下授意的?那陛下为何不直接命内卫交给大人?”胡濙无奈的轻叹一声道:“这就是陛下的高明之处啊,若是让内卫送来,那就是钦命,再无转圜余地,而这样匿名送来,就只是密告,性质完全不一样,查办起来自然也就完全不一样。” 侍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那大人准备如何应对?是继续巡视完江南各省,还是直接前往南京?”胡濙仔细想了想说道:“还是先巡视完江南各省吧,沿路再去个港口货仓密查可有货物调换的情况发生,你去告诉暗中随行的内卫们,接下来他们的主要任务再加上这一条。” 侍从领命而去,胡濙沉思片刻,便立刻动手提笔写奏疏,他能历经三朝依然深得皇帝陛下依重,自然也是有着自己过人之处的,而这事无巨细的的凡事奏报大概就是他的法宝之一吧,虽然皇帝陛下会笑他迂腐,可从内心里,试问谁又会不喜欢这样忠诚的臣属? ~~~~~~~~~~~~~~~~~~~~~~~~~ 一个月后,杭州,作为京杭大运河的起点,江南地区一半的粮饷物资都会先集中在这附近的各个港口货仓,而这里不管距离都城和天机阁总部所在地南京、焱教和王家总部,漕帮独立分舵所在地苏州都不算远。因为纪纲倒台,漕帮的沈文度也早就不敢再嚣张,除了仗着辈分依然保有独立分舵的职权外,已经是半分都不敢在和帮主沈武侯违逆了。 胡濙依然是私服前来,没有惊动杭州地界的任何人,可十多个内卫先后进入杭州城这样的利益重地,又如何真的能避开各个江湖帮派的眼线?一时间各个帮派自然都暗中动了起来,想尽快查清这些人的来路,而唯一一个没有动的,却是只有两个堂口设在这里的天狼帮! 天狼帮的杭州分堂里,久违了的帮主杜宇居然亲自到了,按理说以杜宇如今这样江湖巨擎的身份来到杭州,也多少是要掀起点波澜的,可杜宇一样的是悄然前来,除了随行的少狼主青狼张鼎,就只带了四个天狼死士,其他的堂主和亲卫一个没带,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杜宇看看手中的情报,点点头道:“嗯,这胡大人倒也真是勤政,这一路来可都没闲着啊。”青狼张鼎嘿嘿一笑道:“义父说的是,胡大人受的可是皇命,哪敢偷懒,要说还是义父的那块内卫金牌管用,真想想查什么都不是大问题啊。”杜宇笑笑道:“这还不是要多谢你那叔父蒙禹,连我都没想到,原来这内卫金牌是可以手手相传的,只要陛下不下令收回,就没人敢质疑。” 青狼张鼎感概的问道:“是啊,蒙先生怎么会想着跑去大草原呆着了,要是他留在咋们帮里多好,有他在又何必咋们这么伤脑筋?”杜宇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小小年纪就只想着偷懒,还不赶快趁这机会好好磨练磨练,老子可是只有个女儿,这天狼帮迟早是要交给你的。” 青狼张鼎连忙挺起胸正色说道:“义父放心,孩儿一定尽心竭力,一定不会让义父和蒙先生失望的。”杜宇挑眉摆摆手道:“不用在我面前说好听的,快去好好盯着那位勤勉的胡大人,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可别最后又把祸事引到汗王殿下身上,记住了,这是底线,就算整不到太子也一定不能牵扯汉王殿下。” 青狼张鼎抱拳回了声:“是!”可继而却又疑惑的问道:“义父,蒙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明知最后又八成的可能整不到太子,还是要安排下这样的局?这不像是蒙先生以往的风格啊?”杜宇嘿嘿一笑道:“这我哪里知道,我这位老朋友的心思我要能猜透,那我就是鬼才杜宇了!放心,蒙先生不会害咋们的,照做就是。” 青狼张鼎想了想,也的确想不出什么太大的坏处,便也点点头道:“也是,这回几大帮会都要被牵涉其中,只有我天狼帮可以轻松的置身事外,能看着这些家伙接下来的焦头烂额,也的确挺好。”杜宇摆摆手道:“莫要大意,别忘了北上的物资里茶叶一项也有我天狼帮的供给,你也要盯紧了,可别在这个上面出了岔子。” 青狼张鼎回道:“是,孩儿会盯紧的,只是就咋们八点茶叶所占的份额比起其他粮饷物资真是微不足道,特别是焱教能拿下药材的供应,这可真是谁都没想到的,这新上任的焱教左使刑名看来还真是有些手段的。”听得说起老熟人刑名,杜宇也不由得微微一笑。 回想起当年的初次相识,那个像好斗公鸡一样长着一头红发的年轻小子,动不动就要和人比试武功,动不动就梗着脖子和人斗嘴,一口一个混混的叫着自己,怎么现在想起来感觉还挺亲切的,可惜,造化弄人,一别十来年没见,外边还都以为他们几大帮派的掌权人从来都不认识从来都没见过,可谁又知道他们可是曾经一同经历过生死的? 可惜,如今就算真的再见着也只能当做不认识了,因为各自的身上都背负着各大帮会的责任和利益,不管是他还是刑名,不管是楚天王还是元朔,都是一样的,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在他们身上害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杜宇不禁也在想,等蒙禹那家伙回来了,会不会又再让所有人齐聚一堂呢? ~~~~~~~~~~~~~~~~~~~~ 杭州悦来客栈,私服前来的钦差胡濙就住在这最普通的客栈里,侍从将一个内卫首领带到了房中,又出去关上了门守在外头。内卫上前施礼道:“在下见过胡大人。”胡濙点点头道:“大人也是六品武职的官身,无需如此客气,请坐吧。”内卫首领落座后,胡濙亲自给他斟上茶。 内卫欠身致意后说道:“胡大人吩咐的事,在下带着兄弟们都去做了,据兄弟们三日来的密查,杭州码头各个仓库的官货的确都有被掉包调换的情况,可至于究竟是什么人干的,这个兄弟们暂时还没有查清楚,做事的人相当狡猾做的也非常隐秘,兄弟们确实已经尽力了,还请胡大人再宽限些时日。” 胡濙摆摆手道:“大人无需这么说,本官也知道,对手既然敢这么做,就肯定是将一切都筹划好了,如何会轻易露出破绽,这个不怪你们,你们只管继续去查就是,能查到多少就是多少,实在查不到也就罢了,本官不会怪责你们,更不会在陛下面前抱怨,这个还清大人转告其他兄弟。” 内卫如释重负的欠身抱拳道:“多谢胡大人体谅,这话在下一定带给弟兄们,弟兄们肯定也会感念胡大人的。”胡濙微微摇头轻叹道:“本官知道,这趟差使可着实是不容易,大家伙也都尽力了,所有后果,本官一人承担就是,只要大伙明白本官的心意就好。” 内卫感激的点点头沉声说道:“有胡大人这句话在下和兄弟们就知足了,胡大人放心,在胡大人去到南京之前兄弟们就是拼了命也要挖出点有用的东西来呈送给胡大人,定不教胡大人两手空空的办案。”胡濙也感激的回礼道:“那本官就先行谢过大伙了。” 就在两人推心置腹指示,侍从却敲敲门后推门走了进来,呈上一个信封道:“二位大人,那神秘的送信人又来了。”胡濙点点头,疑惑的拆开信来看了看,欣喜的说道:“大人也看看吧,或许能让兄弟们有点眉目。”内卫也疑惑的接过信纸看了看,立刻欣喜的说道:“哎呀,太好了,这何止是有了眉目,完全就是指路的明灯啊,在下这就去办。” 内卫说着便起身施礼告辞,胡濙也起身抱拳相送道:“那一切就都拜托大伙了,只是凡事也莫要强求,这样的案子,本也就不可能一清二楚的。”内卫领命而去,胡濙也再度开始书写给皇帝陛下的奏报,这样的转折,不管是不是陛下授意,他都必须第一时间上报。 就这样,一场不大不小的政治风暴,又开始在整个江南地区酝酿了,从朝堂到江湖,又不知多少人要被牵涉其中!而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直接指向的东宫太子殿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41 第四百四十一节 厂卫出动 杭州码头,最大的货仓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几个内卫来至附近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其中一人扫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轻声说道:“我们的行踪多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就好,查到什么也都记着便是,至于有没有用或者对还是不对,那是大人们该去分辨的事,可都记住了?” 所有人都一起低声应诺了一声便各自散了开去,而杜宇和青狼张鼎则站在另一个角落里静静的看着着这一切,杜宇微微一笑道:“按理说,这些人可都是为父我的同僚,他们可都是人精啊,你确定都做得能让他们都采信了?”不料张鼎却撇撇嘴道:“蒙先生不是都说了嘛,只要把证据做出来摆着就是,信不信是他们的事。” 杜宇伸腿踹了张鼎一脚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蒙先生的话倒是比为父我说的还管用。”张鼎嘿嘿一笑道:“是义父自己说的听蒙先生的没错嘛,孩儿这不也是遵照您的话在行事么?”杜宇笑笑道:“那倒也是,有那家伙在,我们哪里需要再废什么心思去想对不对的,嗯,差不多了,我们也动身先去南京吧,” 青狼张鼎点点头道:“好,那孩儿这就去准备出发,义父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杭州兄弟们的?”杜宇想了想,再次笑笑说道:“那就让兄弟们都换换地方吧,近期都分批回江北去,再把江北的弟兄们分批缓过来。”张鼎欠身抱拳道:“好,孩儿明白了,这就去办。” ~~~~~~~~~~~~~~~~ 另一边,苏州王家的杭州堂口里,同样有个形色匆匆的人一路赶来就径直去到了最里面的院子,沿途堂口里的人都没有人阻拦他,甚至还侧身让道,看来来人不但经常来,而且还身份特殊。这人一路到了杭州堂口的当家人门口才停住脚步躬身开口道:“四老爷在么?小的有事禀报。” 只听得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进来说话吧。”来人这才恭敬的走进去欠身施礼道:“小的给四老爷问安。”这四老爷按辈分可是王贵妃的四堂叔,不但在王家备受尊敬,就算是杭州的地方官见了都得毕恭毕敬的称呼一声四老爷。只是这位四老爷平时深居简出,倒也更显出了几分神秘。 见四老爷点点头,来人才继续说道:“上面传来消息,这次的钦差密查应该是针对的东宫太子殿下,还请四老爷无需有什么动作,装作不知道便是。”四老爷还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嗯,你也回去说一声,钦差来杭州也有几日了,内卫们已经将所有的码头仓库都走访了一遍,所有的证据都收走了,而且还有人也在暗中做着手脚,不过不是针对我们王家的。” 来人欠身道:“小的记下了,这就回去复命,哦,对了,家主还让小的转告四老爷,今年恩准的入宫朝觐还是想请四老爷也一同前往。”四老爷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也身子微微前倾的说道:“那就替老夫多谢贵妃娘娘和家主的好意,老夫感激不尽,一定准时前往。” 来人施礼退下后,四老爷才再次出声说道:“来人,替老夫下帖子,约漕帮的熊堂主和焱教的李堂主明日过府一叙。”自有侍者领命而去,四老爷想了想,转头看向了窗外,悠悠的自言自语道:“哎,自古天家无情,我们又何必非要掺和进这些事里呢?这一次我们王家是福是祸,还真是难说啊!” ~~~~~~~~~~~~~~~~~~~~~ 十天之后,南京。 钦差胡濙秘密回到了这座的大明都城,因为身负密使,胡濙连自己的府邸都不能回,家人也不知道他回来了,他一回南京就直接进入了内卫的一个隐秘据点,而第一件事,便是按照老皇帝的吩咐约见坤宁宫总管、厂卫统领马云,内卫去皇宫里传了信,马云很快便赶来相见。 一进入房中见到胡濙,马云就恭敬的上前施礼道:“咱家见过胡大人。”胡濙微笑的摆摆手道:“马总管无需客气,快快请坐吧。”马云再次施礼致意后落座,内卫奉茶之后便退出了门外。马云谄媚的问道:“胡大人此次可是皇命钦差,有什么需要咱家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胡濙微微一笑道:“马总管太谦虚了,你才是陛下的亲信近臣,也是陛下嘱咐本官到南京后先找马总管一叙。”马云立刻毕恭毕敬的说道:“原来是陛下的意思,那不知陛下可有口谕给咱家的?”胡濙摇摇头道:“这倒没有,陛下只是说,这次的事情光靠内卫可能不够,让本官一到南京就先找马总管协助。” 马云立刻感激涕零的说道:“多谢陛下信任,胡大人且说就是,不管是多棘手的事,咱家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胡濙点点头,将早已准备好的卷宗递过去道:“马总官先看看吧,看完或许就能明白个大概了。”马云点点头,认真的接过卷宗翻看起来。 足足看了将近半个时辰,马云才将卷宗认真的看完,而后便也陷入了沉思,胡濙一直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的在旁等候。半晌之后,马云才悠悠说道:“胡大人能给咱家一句实话么?陛下的意思究竟是什么?”胡濙点点头道:“当然,本官可以告诉马总管,临行前陛下召本官前去密令本官严查太子殿下德行。” 马云长呼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胡大人这趟私服巡视江南各省所查察之事如此有指向,难道陛下已经有了换储之意?”胡濙连忙摆手道:“马总官慎言,为臣者不可擅自揣度圣意,我们只管陛下交代什么就办好什么,其他的事可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适才的话,本官只当没听见,马总官也从未说过。” 马云闻言心中自是咯噔一下,他一向都是先猜测准了皇帝陛下的心思之后才动手做事,以前也没人说有什么不对,可今日听得胡濙这么一说,马云才意识道为什么皇帝陛下要让胡濙一回南京就找他协助了,原来是算准了胡濙这样的老臣必然只会严格按照旨意办事,不会变通的。 马云心中忽然升起一阵莫名的兴奋和狂喜,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马云所领导的机构就将是无可替代也无法动摇的,因为他们就是老皇帝伸出去的手,而且还是绝对服从又绝对是为皇帝陛下的心意所服务的手,那谁还能动得了他们?谁的权势地位又能比得上他们? 马云心念急转,但面上自是诚惶诚恐的说道:“是是是,胡大人教训得是,咱家记下了,也多谢胡大人周全。”胡濙摆摆手道:“马总管无需客气了,还是说说眼下的事吧,马总管也看见了,这事儿可是相当棘手啊!” 马云点点头道:“的确是有些碍难,那胡大人能否说说看,您觉得问题出在哪里?”胡濙无奈的笑笑道:“陛下忽然要本官严查太子殿下德行,这本身就有些匪夷所思了,马总官想来也知道,太子殿下的一言一行随时都有人上报陛下,太子殿下德行如何,陛下岂会不知?” 马云微微一笑道:“这个胡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子殿下的身边的确有人记录言行,却不可能做到记录所有言行,不瞒胡大人说,东宫太子府有三处密室都是外人无法探查的地方,还有那位不可小觑的太子妃,她所以做的事,又有谁知道哪件不是太子授意的?” 胡濙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马总管不说的话本官还真不知道这些,只是既然密室中的谈话无人知晓,那要从何查起?”马云嘿嘿一笑道:“陛下既然让胡大人找咱家协助,那胡大人就放心好了,密室之中的事的确无人知晓,可外面的事总是可以查到的,我们只需逐一查实后倒推出源头不就是了?” 胡濙这样的读书人,哪里会想到这些法子,一听之下也是大喜道:“哎呀呀,还是陛下知人善用,马总管当真是能臣干将啊,这下本官可就放心了,看来这么多自相矛盾甚至莫名其妙的证据,也定是难不倒马总管的了。” 马云谦逊的笑笑道:“多谢胡大人夸赞,咱家手下的兄弟们早就憋着劲替陛下做事分忧呢,胡大人放心,此事交给我们厂卫来办就是,保证半个月之内将事情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定不负陛下信任,不负胡大人所托。” 胡濙也感激的点了点头抱拳致意,老实说,在马云到来之前,他还真是非常头疼的,这些乱七八糟又涉及甚广的事,哪里是他一个礼部侍郎能搞得清楚的,一着不慎就可能引起轩然大波啊,这下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 马云辞别胡濙返回坤宁宫之后,立刻就召集了刘怀礼和十三太保议事,看着众人环立四周,马云的脸上满是兴奋和得意,清了清嗓子才说道:“弟兄们,你们不是都觉得近来无所事事的快憋闷坏了嘛,如今陛下的旨意来了,咋们有事做了。” 刘怀礼嘿嘿一笑道:“哎呀呀,太好了,陛下终于又想起咋们了,兄弟们的确都憋坏了,那马总管快说说看,是什么样的事?”马云神秘的说道:“这回可是大事,不但涉及后宫,还涉及太子殿下和朝廷官员,还有各大帮会,商会,咋们这次可是要扬眉吐气了。” 马云话音刚落,众人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一个个面露兴奋之色,这十三太保都是马云和刘怀礼从太监里挑出来的可用之人,又由刘怀礼亲自教授武功和各种技能,特别是潜伏侦缉探查之能,如今几年过去,这些人可都是了不得的个中高手了。 手下高手如云,马云自然也才有了这样的底气:“兄弟们,这次的钦差是礼部侍郎胡濙,可这书呆子哪里能办成这样的大事,所以陛下才嘱咐他一到南京就找咋们协助,如今胡大人已经将事情都交给咋们来办 了,那可就是弟兄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刘怀礼也兴奋的说道:“马总管且说吧,要兄弟们做些什么?”马云取出胡濙给的卷宗副本递给刘怀礼道:“刘公公分派兄弟们先看看吧,这些是胡大人带领内卫们在江南各省巡视时查到的。” 待刘怀礼和众人都在翻看卷宗之时,马云也面色肃然的说道:“卷宗咱家也都仔细看过了,的确是纷繁复杂甚至自相矛盾莫名其妙,可越是这样才越是显出咋们的本事不是?陛下的密诏是严查太子殿下德行,那咋们就抓住这一条查下去便是。” 刘怀礼也点点头激动的说道:“马总管说得是,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故布迷阵想搅浑水,而且似乎都是想掩盖码头仓库里货物曾被掉包的事实,而且这参与者可是相当于大明的半个江湖啊,这可的确是大案子,有趣,有趣啊!” 马云自然明白刘怀礼的心思,他那一身本事却因为师父刘秉的缘故被皇帝陛下故意压制,心中自是比别人更多了些憋屈和不忿,也更渴望有表现的机会,特别是从怀恩王那里拿回了师父的手札秘籍之后,这种情绪就更浓烈了。 马云知道一个好的统帅就是要知人善用,所以也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刘公公带些兄弟去一趟江南各地,十三太保里要哪些人去你自己做主,要带多少厂卫也都由你定,只是不知可否在半个月内赶回来?” 刘怀礼仔细想了想才认真回道:“回马总管的话,属下觉得只需去一趟运河沿岸的各个码头就是,尤其以杭州为主,所以时间上半个月足够了,人也不宜带多,就带功夫最好的三儿和九儿同去,再挑十个厂卫好手随行便是。” 马云刚刚点点头说道:“好,可以。”十三太保里的三儿和九儿早就兴奋难耐的蹦起身施礼道:“多谢马总管,多谢刘公公。”其他人自是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可谁叫自己技不如人,而三儿和九儿又是刘怀礼最喜欢的弟子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42 第四百四十二节 无绪 受命后的刘怀礼一行十三人立刻换上各色百姓的服饰分散后便悄悄潜出皇城出发赶往江南,这是厂卫们第一次“大规模”出动执行任务,众人心中自然都是既兴奋又都憋着劲,毕竟上次能够离开南京去执行任务的只有刘怀礼一人,如今皇帝陛下终于动用他们大量外出了,这如何不让众人激动兴奋的。 厂卫的二次出动江南各地,大概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包括远在草原的蒙禹,所有人都在等着胡濙回南京以后的动静。而杜宇带着张鼎回到南京后的第三天就得到属下来报说钦差胡濙秘密返回南京了,可左等右等,五天过去了却不见胡濙有任何动作,这胡濙就好像从南京城里消失了一般。 第六天一早,杜宇也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叫来青狼张鼎吩咐道:“鼎儿,这事有些蹊跷了,那胡濙都回来五日了南京城里却没有任何动静,那胡濙既然身负皇命,如何会回来之后却这般悄无声息的?他可是连家都没敢回,不对不对,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变故,这回恐怕是就连蒙先生也料错了。” 张鼎也眉头紧锁的说道:“是有些不太对劲,孩儿已经加派人手看着南京城和皇城各门,可这五天来确实没有什么动静,那胡濙即没有进皇城,也没有离开南京城,就这么躲起来了却什么都不做,也不知道到底再等什么?”杜宇再次问道:“那东宫太子府那边有动静么?” 张鼎回道:“也是没有任何动静,包括太子那些心腹官员的府上,也没有任何动静。”杜宇更加疑惑的说道:“这还真是奇哉怪也了,这钦差胡濙到底是在干什么?难不成他就想这么耗上一段时间就北上复命?这怎么可能?” 这显然是不指望有答案的自言自语,青狼张鼎也只能无奈的说道:“那孩儿再去问问宫里的眼线吧,有消息立刻回报义父。” ~~~~~~~~~~~~~~~~~~ 皇城后宫里,为了不让人发现厂卫里少了人,马云每日里都继续在坤宁宫里操练着属下,甚至找了个和刘怀礼身形一样的人穿上他的衣服带着众人操练,这样,不管是谁的眼线看下来,都会觉得厂卫这边一切正常,而马云也隐隐觉得,这将是他们厂卫由暗转明的一次契机,也是他马云苦候已久的机会。 就在马云悠闲的坐在坤宁宫的后花园里看着属下们在努力的操练心中甚是惬意之时。忽然,有把门的小太监匆匆进来到他身边小声说道:“马总管,东宫来人了,说是太子妃有请。”“嗯?”马云立刻就疑惑了:“东宫来人却为何是太子妃有请?确定不是监国太子有请咱家?” 来人惶恐的说道:“小的问过了,那人就是说太子妃有请。”马云一时心念急转:太子妃怎么会突然要找自己,是哪里出了什么纰漏还是刘怀礼他们暴露了行踪?太子妃相请,这可真的是耐人寻味啊,马云想了想,还是起身道:“好吧,既然是太子妃相请,那咱家怎么也得去见见才是。” 马云说着便起身来到外面,东宫太监一见便上前施礼道:“奴婢见过马总管,请马总管随奴婢来吧。”马云点点头,跟在东宫太监身后一路前行,却发觉并不是去东宫太子府的方向,也不是去张贵妃的万安宫方向,马云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可还是继续默默跟着走。 终于来到一个僻静的所在,只见外围有几个宫女和太监守着,东宫太监这才伸手示意道:“马总管请进吧。”马云疑惑的继续向里走,这原本是一处绿荫所在,极少有人前来,马云顺着小道走进去,就见里面的一处空地上,太子妃果然是坐在那里等着,而她的身边却一个随侍的宫女太监都没有。 马云连忙上前下拜道:“奴婢拜见太子妃。”太子妃张茵伸手道:“马总管免礼,快快请起吧。”马云惶恐的说道:“这里没有他人,奴婢不敢僭越,就跪着回话便是。”太子妃笑笑:“马总管还真是小心谨慎啊,怪不得能得父皇信重,我以前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马云一听这话里的意思不对,连忙惶恐的说道:“太子妃折煞奴婢了,奴婢这点微末本事算得什么?”太子妃立刻眼睛一横问道:“哦?马总管的意思是父皇他老人家错用你了?”马云一看这太子妃处处找茬,已然心知不妙,再度接口道:“奴婢这点微末本事比起陛下来的确是差远了,能得陛下看上也的确是奴婢运气好啊!” 一看马云回答的滴水不漏,太子妃也撇嘴笑笑道:“马总管的确厉害,怪不得陛下能将密查太子殿下德行这样的事都交给你来办。”马云闻言心中就是咯噔一下,怎么这事太子妃会知道了?胡濙不是被密召的么?自己也是秘密去见胡濙的啊,怎么这些隐秘之事会传出去的?莫非真的是厂卫里也有了眼线? 这一刻,马云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精心打造的厂卫有了一丝怀疑,他和刘怀礼可是精挑细选,所找之人都是详察了十年背景的,也都是和各方绝无牵涉的,所以马云一直认为坤宁宫就是铁板一块,可今日,很明显的证实了是他自己太过自信了,看来,他还得再筛查一遍才是了。 太子妃嘿嘿一笑道:“马总管无需疑心,太子殿下此时正在监国,没有什么事能逃出东宫的掌控,马总管的属下出城也好几日了,不知道何时回来啊?”事已至此,马云也不再管太子妃说的是真是假,只能谦恭的回道:“太子妃误会了,奴婢只是按陛下旨意协助胡大人查察北上的朝廷物资被掉包一事。” 太子妃微微摇头道:“马总管无需掩饰,我知道父皇的心意,既然太子殿下是储君,自然是要该详察清楚德行是否有欠缺亏失,马总管替父皇做事分忧,理所应当,只是马总管也须知这人心险恶,多少人都在处心积虑想着要陷害太子殿下,所以马总管看到的也未必就是事实啊。” 马云闻言一怔,太子妃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可太子妃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呢?是要让自己知道太子殿下的苦衷,还是要告知是谁要陷害太子殿下?可说这些话都没有必要找这么个无人的角落掩人耳目啊?这么说来,太子妃要和自己说的绝对不止这些! 马云小心的问道:“奴婢不明白太子妃所言何事,能否明确告知奴婢?”太子妃微微一笑道:“马总管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有人在陛下面前进谗诋毁太子殿下,更有人在大运河边上做手脚陷害太子殿下,这些事太子殿下都知道,可既然是父皇下旨要查,那马总管就只管查好了,只是莫要中了奸人的诡计,在父皇面前交错了差。” 马云闻言心中又是咯噔一下,虽然他知道老皇帝心向汉王殿下,可这和他办差办成什么样子还真是不一样的,现在他们还只是被皇帝陛下藏在暗处,而且皇帝陛下并未有立刻更换储君的意思,若是真的这次交上去的证据和结论是假的,那么他们或许就真的没有站到明处的机会了。 马云甚至开始在想,陛下到底是真的想严查太子殿下,还是在考验他们厂卫的办差能力?如果是前者,那么他们交上去的证据只要不利于太子就行,而如果还有后者,那么他们这次究竟上交的是什么内容可就太重要了,马云一时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终于,马云决定还是宁肯谨慎一些,于是开口问道:“那奴婢斗胆请问太子妃殿下,可知是谁在陷害太子殿下?又是如何陷害的?”太子妃见马云动摇了,也满意的笑笑道:“马总管须知,最希望太子殿下出事的人,自然就是太子殿下的二弟和三弟,而最好的陷害之法嘛,自然也就是联合刚刚吃了大亏的苏州王家将官货掉包的罪责栽赃到太子殿下头上。” 马云闻言也是一时愕然,他也没想到太子妃敢直接说出是汉王、赵王联合苏州王家在陷害太子,这还了得?可就在马云想再问的时候,太子妃却已经悠悠说道:“马总管可以先行离开了,记住,今日我们没有见过,我也什么都没有说过,内卫也不会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见太子妃下逐客令了,马云只得施礼告辞而去。而太子妃则待马云走远后才起身出来,直奔万安宫,她此行的目的可是去看望张贵妃的,拐到这里只是因为“突发心悸”而到僻静处休息一下罢了,至于有没有内卫看见马云前来,她才不关心的,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虚张声势的让马云放心罢了。 ~~~~~~~~~~~~~~~~~~~~ 江南,杭州,王家堂口的深院里,王家四老爷依然在悠然的闭目养神,一个清瘦的身影却悄无声息的来到的他的身后,站立了片刻才幽幽说道:“四老爷似乎是觉得高枕无忧了吧?”四老爷闻言一惊,不过数十年的江湖博弈已经让他学会了处变不惊,只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来人来到四老爷身侧的椅子上坐下自报家门道:“四老爷的定力倒是着实让咱家佩服,咱家刘怀礼,见过四老爷。”四老爷也没有忙着起身见礼,既然对方便服潜行前来,那就说明并不想显露身份,那么他这也就老实坐着便是,于是四老爷略略抱拳道:“原来是宫里来的,那有什么话刘公公请说吧,老夫洗耳恭听便是。” 刘怀礼阴阴一笑道:“不急不急,四老爷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找漕帮的熊堂主和焱教的李堂主分别在密室中都都谈了些什么?”四老爷面色不改的回道:“都是些生意上的事,刘公公若是感兴趣,老夫一定如实相告。”刘怀礼再度阴阴一笑道:“四老爷不需要说些虚假的搪塞咱家,直接说说吧,你是不是在和他们说些不可告人的机密,然后让他们自己猜忌,自乱阵脚?” 四老爷终于微微有了一丝动容,却依然努力保持着镇定说道:“刘公公何出此言,各大帮会和商会之间本就是利益往来纠缠不清的,又如何需要老夫挑唆他们关系的?”刘怀礼点点头道:“嗯,咱家可没有说过四老爷从中挑唆,不过那漕帮的熊堂主回去之后就将漕帮负责大运河船只往来的弟兄全部清查了一遍,而焱教的李堂主则将和所有负责码头仓库的兄弟都清查了一遍,这是为何啊?” 四老爷立刻回道:“他们自是查他们的,与我何干?”刘怀礼点点头道:“当然有关,王家只是负责采买调运粮食,而物资运送可都是漕帮负责,还有最要紧的药材也是由焱教供给,若是有人调换了,那是不是焱教和漕帮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到时候四老爷就可以坐收渔利了吧?” 四老爷终于嘿嘿一笑道:“刘公公何出此言,若是焱教的药材真的被人掉包了,老夫想要得利应该等药材运到北平城再去出首告发才是,如何会现在就提醒他们注意的?”刘怀礼点点头道:“原先咱家也是疑惑,四老爷为何要这般动作,直到咱家查到了焱教的药材采办乃是张家帮忙的,才真正明白了四老爷的用意,那张家可是出了一个贵妃一个太子妃,这二位娘娘似乎也刚刚和四老爷家的王贵妃有些龃龉吧?” 四老爷点点头道:“不错,此事人尽皆知,老夫无需隐瞒,而东宫太子府开销甚大,持家有道的太子妃自是要替太子找些进项,所以张家帮焱教拿到了药材采买一项,焱教自是也要按例孝敬的,还有替漕帮造船的天机阁,也早就搭上了太子府的线,那孝敬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刘公公既然都查到了这些,那继续查下去便是。” 刘怀礼再度阴阴一笑道:“这么说,四老爷是知道咱家会来查的喽?那四老爷究竟希望咱家查到些什么?可否直接说说啊?也省得咱家像没头苍蝇一样的瞎闯乱撞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大明危局前传443 第四百四十三节 拨云未必见日 听得刘怀礼这么说,四老爷的眼中终于显出了一丝惊惶,但旋即又镇定自若的说道:“刘公公说笑了,您想查些什么如何是老夫能够左右的,焱教和天机阁的背后有后宫张家和太子府的关联也是刘公公自己查到的,与老夫何干?” 刘怀礼阴阴一笑道:“四老爷太谦虚了,咱家所查到的一切,不都是四老爷想让咱家查到的么?否则,咱家如何能这么容易查到的?所以咱家才想着莫不如直接来找四老爷问问好了,何必舍近求远啊?” 四老爷见话头又绕回来了,也觉得继续再和刘怀礼这么打哑谜纠缠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于是便换了方式点点头道:“刘公公无需再绕圈子了,既然已经独自找上了老夫,那就直说了吧,您究竟想从老夫这里知道些什么,只要刘公公开口问,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半分隐瞒。” 刘怀礼这才点点头道:“嗯,这才对嘛,既然四老爷说的如此诚恳,那咱家就先问四老爷几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好了,还请四老爷解惑。”四老爷点点头道:“刘公公请问。”刘怀礼幽幽问道:“这第一个问题嘛,咱家很想知道,各家采办的官货经官差验看进仓封存之后,到底又有多少份额被以次货再次掉包过?” 四老爷嘿嘿一笑道:“刘公公这第一个问题就不简单啊,这可是要让老夫和苏州王家自绝于江湖同道重为众矢之的啊!”刘怀礼阴阴说道:“四老爷放心,咱家既然是潜行而来,就敢保证没有任何人知道咱家来过四老爷这里,而且,今日和四老爷的谈话也不会进入卷宗,咱家纯粹就是为了解开心头疑惑而已。” 四老爷点点头道:“好,既如此,那老夫就豁出这张老脸给刘公公说说罢。”刘怀礼微微欠身致意道:“多谢四老爷,咱家洗耳恭听。”四老爷悠悠说道:“刘公公是否想过,替官府采办各色货物一向被视为肥差,可其实官府给出的价钱并不高于市价,而且其中的损耗和其他成本支出比别的生意更大,却为何家家都趋之若鹜?” 刘怀礼很感兴趣的点点头道:“嗯,这个咱家还真不知道,愿闻其详。”四老爷轻叹一声道:“这中间的巨额利润自然就出在以次充好上,因为朝廷官府的采买标准都是定死的,全都是按市面上的一流货色定标准和价格,供应皇城内宫的就更是定的顶级货色,可事实上却是,不管是官府衙门也好,还是皇城内宫也罢,何曾真正见过什么好东西?” 刘怀礼恍然的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咱家自幼就进了宫,一直都生活在皇城内宫里,虽然后来被贬去了御膳房做杂役,但也自认为经手的都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可这趟来杭州咱家才是开眼了啊,那杭州大酒楼做菜的材料可都比御膳房的还好,原来这问题是出在了这里的,那照您老的意思,这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全部货物都被调换了?” 四老爷微微点点头道:“当然,若是只掉包其中一部分,那是很容易因为被相互比较而分辨出来差别的,所以想要不出纰漏,自然就要全部都换成一样的,而这一进一出,各家就会凭空多出三成到五成的利润,这才是替朝廷官府办差真正的油水所在,其实各家彼此间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刘怀礼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咱家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也就已经有了,那些负责各个码头、仓库的户部官员和府衙官员及其下属的差役们应该都是拿了好处的吧?不然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的,这些值守的官员、差役自然都是拿了好处假装看不见才对。” 四老爷点点头道:“刘公公这不但是要老夫出卖江湖同道,还要老夫供出官府内幕啊,这可就要坏我们商人的规矩了。”刘怀礼嘿嘿一笑道:“好,那这个问题四老爷不用回答了,其实咱家也已经听明白了,那就还是问第三个问题罢,四老爷故意惊动漕帮和焱教的人说是宫里会有人再来查他们,到底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四老爷又微微一笑道:“老夫知道刘公公在想什么,一定觉得是我们王家通过贵妃娘娘在陛下身边安排了眼线耳目吧?其实并没有,陛下交代密事之时,有时候就连海寿和海山这样的海字辈大太监都不得在场,就更别说其他的小太监了,至于几位贴身大太监,那也是陛下的死忠,根本收买不了的。” 刘怀礼再度阴阴一笑道:“这么说四老爷是未卜先知,自己推算出来的喽?”四老爷微微摇头道:“其实老夫并不知道公公会来,只是觉得钦差大人应该还会留下几个内卫潜伏暗中继续调查,所以原本这么说只是故意吓吓他们,让他们多多露出些破绽,可没想到,还真把刘公公给说来了。” 刘怀礼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四老爷这么说,咱家也的确无可辩驳,就当是巧合吧,那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四老爷既然自己也说了,这事各家都在做,那就说明四老爷家也在做,那四老爷让漕帮和焱教甚至天机阁都露出破绽又如何?钦差查到了又如何?他们出了事,四老爷不也得跟着遭殃?” 四老爷嘿嘿一笑道:“这个事告诉刘公公也无妨,我们王家这次可没有以次充好,若是此事钦差上报了案情,那货物一到北平就会真相大白,届时我们王家只会落个货真价实忠心于陛下的好名声。”刘怀礼阴阴一笑道:“是么?可怎么咱家查到的是你们王家此次也调换了货物?” 四老爷嘿嘿一笑道:“我们王家若是不换,其他家自然会戒惧不满,所以我们自是要换的,只不过这一次,老夫是用同样的货互相调换一下做做样子给各家看到罢了。”刘怀礼嘿嘿一笑道:“好,这下咱家就彻底明白了,四老爷真是高明,只要货物一到北平,那张家的两位娘娘甚至是东宫太子可就都要遭殃了。” 四老爷也毫不隐讳的说道:“后宫之争本就是各凭本事,可那两个张家的女人所用的手段也着实卑劣了些,我们王家是认栽了,可也不是好欺负的,该还的,自是要还,更何况刘公公也是知道的,陛下心中真正的储君人选其实另有其人,想来刘公公应该比老夫更明白陛下的心意才是。” 刘怀礼点点头道:“多谢四老爷解惑,这下咱家就全都明白了,也该回京复命了,咋们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了。”四老爷笑笑道:“刘公公好走,回宫后若是得空可经常到贵妃娘娘的长安宫里走动走动,我们王家的女子可都是大方得很呢,定不会让刘公公失望的。” 刘怀礼笑笑点点头,起身施礼告辞后便再度悄然而去。四老爷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汗水都已经湿透的衣衫,看来在刘怀礼这样阴柔型的绝顶高手面前接受聆讯,压力还真是不小的啊。而刘怀礼也是志得意满,他这次来查到的证据再加上四老爷给的内情,他自觉得已经是可以完美交差了。 ~~~~~~~~~~~~~~~~~~~~~~ 刘怀礼带领的厂卫们比预计的早了两天返回南京,待得回到皇城后宫,自然是第一时间潜行回到坤宁宫内,马云一见刘怀礼提前回来了,自是大喜过望,眼神示意后,二人来到了厂卫的密室中,刘怀礼欲要施礼问安,马云连忙阻止道:“刘公公与咱家就无需多礼了,快快请坐吧。” 刘怀礼致谢落座后,依然谦卑的微微欠身道:“知道马总管已经等得心焦了,属下幸不辱命,现已经全部查实内情,只等马总管定夺。”刘怀礼说着,便将藏在怀中的卷宗取出呈上,马云接过来后却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放到了一边悠悠说道:“刘公公觉得,咱家是直接将卷宗交给钦差胡大人,还是择其部分呈交?” 刘怀礼显然没有料到马云会这么说,略显惊讶的问道:“马总管这是何意?莫非有人向马总管施压?”马云长叹一声微微点点头道:“你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也就不瞒你了,太子妃已经秘密召见了我,也说明了有人要刻意陷害太子殿下,而且,刘公公可曾想过,陛下这次是真的要查太子殿下,还是在考验我们厂卫的办事能力?” 刘怀礼也皱眉点头道:“马总管说的是,这次属下收集到的证据全都不利于太子殿下,而且,若是我们将所查内情上报,一旦货物到了北平,三大帮会都要遭殃,而三大帮会背后的张家和太子府也势必会受到牵连,两位娘娘受罚自是不必说,而太子殿下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置也不好说,这到底是不是陛下想要的结果,属下也不敢妄自揣测。” 马云再次长叹一声道:“按理说,我们厂卫替陛下办差,直接呈上所有实情就好,可这些事内卫也做得,那陛下又何必再培植我们厂卫?这也是咱家这些天一直在思考的事,虽然太子妃为了自保也的确事有些危言耸听,但其实她说的道理是没错的,陛下应该不需要再多一个只会闷头做事的工具。” 刘怀礼略想了想,也有些犹疑的说道:“马总管说的是,这个属下也的确是忽略了,这些事如果连太子妃都已经知晓了,那陛下就更不可能不知道了,那陛下到底要我们查的是什么?这的确是有些耐人寻味的,以属下愚见,或许最该搞清楚的是陛下到底有没有现下就换储之意。” 马云拿起卷宗道:“好,那这事就好办了,如今这卷宗力的内容只能证明咋们厂卫有替陛下办好差的绝对能力,而咋们厂卫还该得要做些什么,那就是陛下设置厂卫的真正用意了,既然刘公公与咱家想法一致,那咱家这就去找胡大人问出陛下的心意来,刘公公这一趟辛苦了,就先带着弟兄们放松放松休息一下吧。” 马云说罢,便起身离去,换上便服后随即出了后宫来到了胡濙所在的内卫据点,一见到马云,已经在这里困守了多日整天除了看书、吃饭、睡觉便无所事事的胡濙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的迎上去恳切的说道:“哎呀呀,马总管你可算是来了,本官可是等得甚是心焦啊。” 待二人见礼落座奉茶后,内卫们依然是懂事的退出门外关上了密室的门,马云这才拿出卷宗放于手边道:“胡大人,咱家的兄弟们已经幸不辱命,将事情的原委都查清了,内情都在卷宗里,刚才在来的路上咱家也大略看了一下,其实也只是比内卫兄弟们所查到的略多了几条隐秘内情罢了。” 胡濙见马云没有将卷宗递给自己的意思,也不好强拿,只能宽慰道:“能多出几条内情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这下本官就可以去向陛下交差了。”马云却微微摇头道:“胡大人见谅,在将卷宗交给胡大人之前,咱家还想再问几个问题,因为这或许涉及到咱家和三百个厂卫兄弟们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所以还请胡大人能据实相告。” 胡濙见马云说的如此郑重又如此严重,也不由得微微紧张起来正色说道:“马总管无需担忧,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只要本官知道而又不涉及机密的,本官一定如实相告。”马云欠身道:“如此,就先多谢胡大人了,咱家想知道的是,陛下密召胡大人前去交代严查太子德行一事时还说了哪些旁的事?哪怕是不相干的事都好,还请胡大人一定知无不言。”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44章 大明危局前传444 第四百四十四节 老皇帝的心意 听得马云这么问,胡濙又是一怔,他这样的官场老油子自然明白马云这么问意味着什么意思。可他实在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马云十多天前见他的时候不问,却在查到更多内情之后才来问,胡濙这样的老官油子第一反应想到的肯定是马云查到了什么不一般的内情,这内情甚至和皇帝陛下有关。 心念急转间,胡濙也斟酌着字句说道:“本官可以回答马总管的问题,可不知道能不能也请马总管告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涉及到陛下的关节?既然我们已经同心为陛下办差,还请马总管能先行告知才是。”马云摆摆手道:“胡大人多虑了,咱家问的事和大人毫无关系,却和咱家的兄弟们有着莫大关系,所以咱家才如此在意。” 马云说完,便眼神诚挚而期待的看着胡濙,胡濙这才点点头道:“好吧,那容本官想想”看陛下当时还说了些什么其他的事。”胡濙说罢,便低头沉思回想着,马云也不敢出言打扰,甚至连茶杯都不敢去碰,生怕惊扰了胡濙的思绪,屋内一时就这么像是禁止了一般。 良久之后,胡濙才抬起头疑惑的说道:“让马总管久等了,本官年纪大了,记性也实在不怎么样了,见谅!”马云焦急的问道:“胡大人无需和咱家客气了,想起什么就请直说吧。”胡濙点点头道:“本官前前后后将那日与陛下的谈话回忆了一番,似乎都与此次江南之行有关啊。” 马云闻言却很是失望、疑惑和不甘心:“不是吧,还请胡大人再仔细想想看,哪怕只有几个字都好。”胡濙点点头道:“本官明白马总管的意思,所以想来想去,马总管想要的应该是陛下最后说的那句话。”马云一听皇帝真有暗示,连忙躬身诚挚的说道:“咱家先代兄弟们谢过胡大人了,以后胡大人若有什么事,咱家一定义不容辞。” 胡濙无奈的笑笑道:“唉,还不知道能不能帮上马总管的,本官记得,陛下在说完正事之后,又对本官说了一句:此次江南之行极其重要,我大明接手的本就是是一个被掏空了的烂摊子,加之北疆和南疆用兵都花销甚大,其实朕也有很多事想去做的,可都是捉襟见肘,有心无力啊!” 闻听此言,马云的脑中立刻轰然作响,胡濙这样的书呆子听不明白,只以为皇帝陛下是在对他推心置腹的诉说苦衷,可马云却听得明白,皇帝陛下这句话里可是雷霆滚滚杀伐万钧!马云一时心中激动万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就对了,这才是陛下需要他们厂卫做的事啊! 马云立刻将卷宗交给胡濙道:“多谢胡大人据实相告,这份情咱家记下了,卷宗就交给胡大人,怎么处置胡大人请自便,咱家这就告辞了。”看着马云微微泛红的脸和尽量压抑着的激动情绪,胡濙也略微有些诧异,可既然马云不想说,他也不方便问,只能起身施礼告辞。 一回到坤宁宫,马云就把刘怀礼找来了,马云激动的来回在房中踱步,刘怀礼一进来就看见了马云兴奋得坐立不安的样子,立刻上前谄媚的说道:“马总管可是从胡大人那里窥到了什么玄机?属下先恭贺马总管早日得偿所愿。”马云摆摆手道:“不急不急,刘公公还是先听听看咱家想的对不对。” 马云招呼刘怀礼坐下后紧张的说道:“咱家从胡大人那里问来了一句话,原来陛下和胡大人说完正事之后,末了还说了一句:此次江南之行极其重要,我大明接手的本就是是一个被掏空了的烂摊子,加之北疆和南疆用兵都花销甚大,其实朕也有很多事想去做的,可都是捉襟见肘,有心无力啊!刘公公觉得,陛下这是何意?” 刘怀礼听罢略想了一想,忽然也有些惊愕的问道:“马总管是说,陛下其实是缺钱了?”马云点点头道:“刘公公应该还记得前任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吧?咱家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替陛下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替陛下的内库筹钱,看看他当年以区区三品武职权却倾朝野就知道他对于陛下有多重要了。” 刘怀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马总管的意思属下有些明白了,如今纪纲没了,能替陛下筹钱的人也就没了,怪不得明明是陛下暗示我们在半路处死纪纲,可我们真的处死纪纲后陛下却又马上对我们横眉立目,原来陛下是因为从此以后就没有人能替他做这些事而恼火啊。” 马云嘿嘿一笑道:“对啊,所以这么些年,陛下一直在着力打造我们厂卫,却没有让我们做任何大事,如今让我们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涉及了这大明天下最富的几家,然后陛下还专门和钦差胡大人说了这么句话,若是我们还不明白陛下真正需要我们做什么,那就真的是一群猪了。” 刘怀礼阴阴一笑道:“太祖皇帝当初缺钱,便罗织罪名整治了大明首富沈万三抄没了沈家大部分的家财充实国库,如今陛下缺钱,似乎该是轮到这现下的大明首富王家遭殃了,怪不得太子妃敢如此有恃无恐的私见马总管,看来东宫那边或许已经早就知道陛下想要什么了。” 马云也点点头道:“对啊,原先咱家还以为那假经文一案有些小题大做甚至莫名其妙,如今看来,东宫那边是在那时就已经在布局替陛下打压王家了,因为只有王家心怀不忿才会出手报复,而只有王家出手报复才会落下把柄,东宫这一招真是高明啊,也不知道是太子殿下的主意还是太子妃的主意,真是太叫咱家佩服了。” 刘怀礼也在心里沉吟良久才说道:“马总管说的极是,东宫那边应该是铺排好了一切,可这中间似乎也有天狼帮在出力,他们可是汉王殿下的势力,不可能去帮助东宫那边的,况且现在看来所有的事情都更不利于东宫这边啊,这其中到底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马云一看刘怀礼还没有想明白,心里也是一喜,原来刘怀礼并没有这么可怕啊,于是哈哈一笑道:“刘公公是当局者迷了吧,这不就是陛下需要我们厂卫去做的事么?所以,接下来就是咋们该出手的时候了,也让陛下知道,咋们比纪纲更好用,更能干,也更忠心!” 刘怀礼连连称赞道:“是是是,马总管说的太对了,属下真是愚钝不堪,那接下来属下们该怎么做,还请马总管示下。”马云立刻志得意满的开始下达任务,看着兴奋异常的马云,低着头的刘怀礼嘴角显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心里也在想着:若是自己不适当的装傻,马云恐怕迟早是会容不下自己的吧! ~~~~~~~~~~~~~~~~~~~~~~~ 另一边,又苦等了半个月的杜宇实在是沉不住气了,按照他所预设的情景,钦差回京后不该是这样平静的,应该是掀起一阵彻查太子殿下德行亏失和不轨行为的风波才是,可眼下这样诡异的平静却是过于的让人煎熬了,特别是对于杜宇这样闲不住又静不了的性子来说,就更难熬了。 终于,杜宇忍受不了了,吩咐把留下他一个人在翠屏山庄园自己却整日忙出忙进的青狼张鼎找来后就批头骂了一顿:“我说你小子到底整天在瞎忙什么呢?你的青狼堂又不在南京,南京城的档口生意也自有人负责打理,这南京城里会有这么多事让你忙的么?” 张鼎向来是被杜宇骂惯了的,一点也不怵,反而嬉皮笑脸的说道:“义父息怒,孩儿可不是瞎忙,是真有事要做的。”杜宇也来了兴致,冷笑着说道:“好好好,你倒是说说看你都忙些什么?说的好老子赏你,要是说不好,那就陪老子去院里走几趟拳脚去。” 张鼎坏笑着说道:“义父这是想教孩儿功夫了啊,孩儿自是求之不得的,不过孩儿还是得说清楚,这些天孩儿可真的是在做正事,而且是蒙先生吩咐的事。”杜宇疑惑的问道:“那家伙吩咐你的事?老子怎么不知道的?信里可没说要你做什么,你小子少拿蒙先生来唬我。” 张鼎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蒙先生的吩咐,其实他这次也单独给了孩儿一封信,只是嘱咐孩儿先不要告诉义父,说让孩儿自己历练历练,这样以后才能当得大任。”杜宇听完倒也不怎么生气了,点点头道:“蒙先生有心了,那他都让你做些什么?还不快给老子瞧瞧。” 青狼张鼎这才笑嘻嘻的将蒙禹单独写给他的书信奉上,杜宇接过来看完之后却是立刻愁眉紧锁,思忖了半响才说道:“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怪不得这家伙不让你告诉老子,老子要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形,才不陪他们这么玩呢,那信上说的这些事你都做完了?” 张鼎点点头道:“差不多了,就差一件事还没完,今天孩儿就去收了尾。”杜宇轻叹一声道:“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那咋们这不是白白替人做嫁衣了么?”张鼎出言安慰道:“义父也无需伤感,蒙先生不是说了嘛,陛下要钱,太子要名,那咋们就要人好了。” 杜宇叹了口气道:“哎,也对,天狼死士如今有多少人了?”张鼎面色肃然的说道:“如今领到血狼令的已经有一百四十二人了,还有三十多人正在考察中。”杜宇摇摇头道:“嗯,不够不够,最少也须得有三百人以上才能在江湖上有足够的威慑力,早知道老子就不去和白莲教的暗鬼硬磕了,那杀鬼堂名声是好听,可却也损失了百来个一流好手!” 张鼎揶揄的笑笑道:“义父在孩儿面前就无需说这些了,孩儿明白,天狼帮新立,得有威德于江湖,白莲教的暗鬼杀人劫财丧尽天良,可这次却连青衣社都不管,只有义父率天狼帮登高一呼,还成立了杀鬼堂专门去和这些暗鬼作对,虽然牺牲了百来个精锐弟兄,可天狼帮和义父在江湖上的威望却一时无两啊!” 杜宇无奈的摇摇头道:“话是这么说,可为父是重情重义之人,这些兄弟里可是好些都是跟着为父在这翠屏山里创立天狼帮的,老伙计们就这么没了,为父这心里怎能不难受啊!”张鼎一看自己误会了杜宇的真情,又勾起了杜宇的伤心事,连忙正色劝慰道:“义父别难过了,那些叔叔们都说了,为了大义而死也好过无名无姓的苟活于世。” 杜宇这才点点头道:“好,既然事情已经不是原先预想的那样,那咋们过两日也差不多该走了,回狼牙山去等着吧,那里可是离北平城近多了。”张鼎也欠身道:“是,蒙先生在信中说了,若是钦差到南京十日后还是毫无动静,那就说明他料对了,让咱们去等着收人便是。” 杜宇有些恨恨的说道:“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远在塞外却能知晓这里的每件事,还都给出三种可能和判断标准,反正总有一种可能是对的,真是叫你不服都不行。”张鼎笑笑道:“义父无需太气馁,蒙先生也说了他是后来才想清楚假经文一案并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的,险些都判断错了,所以蒙先生也是凡人,这才单独给了孩儿一封信做备选方案弥补错失。” 杜宇嘿嘿一笑道:“也就你小子心大,不过想来你也没机会做他的敌人,不然的话,你若是将他小看了,那就离死也不远了。”张鼎缩缩肩膀道:“这个孩儿自然知道,反正蒙先生和咋们是一边的,孩儿才不用担心这个,不然肯定早就将他单独给孩儿的信让义父看了。” 杜宇没好气的一脚踹向张鼎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在这等着老子呢,快滚去做你的事去,做完就快些回来好让老子教你拳脚功夫,你就等着挨揍吧!”张鼎一看杜宇并未生气,也开心的喊了一声:“得令!”便飞也似的跑了。 而杜宇则缓缓起身来到院中面带微笑的看向西北方向悠悠说道:“蒙禹啊蒙禹,你个该死的家伙,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啊!老子还真有些想你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45章 大明危局前传445 第四百四十五节 户部官员不好当啊 又是半个月后,首批官办官运转民办民运的北上物资就顺利到了达北平城。不管是什么事,但凡是首次亮相总是会特别引人注目的,更何况是这样涉及大半个大明江湖的事:因为其中有漕帮的运输队,天机阁和漕帮造的船,天机阁造的器械,苏州王家采办的粮食,焱教采办的药材,苏州王家和焱教采办的绸缎帷幔布匹,天狼帮采办的茶叶,还有其他帮会和商会采办的用于修建充盈皇城和京城的物资。 当浩浩荡荡的漕帮运输船队顺着大运河抵达北平城码头的时候,北平这个曾经的元朝大都,未来的大明新京师的百姓们自然是喜出望外,都纷纷的赶来看热闹了。新的大明皇城即将完工,老皇帝亲自为自己督造的陵寝长陵也已经建成了大半,还有那气势恢弘的大明新京城的高大城墙,都在预示着北平城即将成为新的大明京师,即将生活在天子脚下皇城之畔的百姓们如何能不兴奋异常。 漕帮运输队的船只一艘艘的进入码头,然后就是码头工人熟练的卸载货物,再由户部的官员们亲自带领书吏和差役们清点查验货物,一切都在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所有帮会、商会的相关人等此刻也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这第一趟北上的差使出了什么纰漏。而在围观人群里,自然也是各方的人都隐藏着等着看接下来即将要发生什么事。 所有人都知道,钦差和厂卫探查得到的两份密报已经呈送给老皇帝,而王家四老爷也将见过宫里来刘怀礼的事告诉了家主,通过刘怀礼的反应,整个王家上下都觉得这一次他们肯定是赢定了,所有苏州王家的人都已经做好了事后江湖同道会联结报复他们王家的准备,而他们王家也有足够的自信应付,因为他们可是堂堂的大明首富! 何谓富可敌国?当年的沈家就做到了,沈万三仅仅拿出了十分之一的家财就替朱元璋建了半个南京城。而以如今苏州王家的财力,建半个北京城也是问题不大的,放眼大明天下,就算把如今再度崛起的漕帮沈家和燕云商会的财力加在一起,也还是比不上苏州王家的。 这就是为何太祖皇帝朱元璋这么蔑视商人,又给商人们定下了七不准的严苛规矩,让商人连穿丝绸锦缎的资格都没有,再有钱也只能穿布衣。要知道就算是农民都是可以穿紬纱的,可只要这户农民家里有一人从商,那就又只能全家都穿布衣了。 可当今皇帝陛下却偏偏在登基后迎娶了一位商人之女,谁都明白这看中的自然就是苏州王家这大明首富的实力,可这王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沈万三出资建南京城却反而引来杀身之祸的前车之鉴,却再也不敢在皇帝面前炫富。 所以,不管是皇帝陛下北征漠北也好,还是新建北京城和长陵也罢,苏州王家都没敢太积极的捐资助力,都只是象征性的出了点钱货物资,反而是让外围的商会买卖材料,毕竟这样的大生意,王家也舍不得放弃不做便宜了别人。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初的沈万三再太祖皇帝面前炫富是错了,而如今苏州王家再当今皇帝陛下面前的谨小慎微,也同样还是错了! 当码头上的户部官员开始四处招呼人手过来,不一会就相继出现各种异状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当看清正在查验的货物时,王家人的目光瞬间就凝住了,因为此时正在查验的,却偏偏是王家负责采办的粮食一项,难道是查验粮食时出了什么问题?这怎么可能?这次他们送的可都是完全符合验收规格的粮食啊! 随着户部官员的的呼喝声不停响起,大批的官差开始围拢过来,三十六艘装着越冬粮食的货船都被官差占据,所有货船上随行的人,不管是王家送货的人还是漕帮跟船的人都被驱赶至岸上聚拢到了一起被官差看押着不得走动,而几个户部官员则带着官差们一艘船一艘船的仔细查验着。 岸上的围观百姓不一会儿就从窃窃私语变成了议论纷纷,那船上飘扬的王家商会的旗号谁都认识,苏州王家在后宫有个贵妃娘娘也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在大明社会地位不高的商人成了皇亲国戚,这本就是个让万众瞩目的事情,如今一看是皇亲国戚负责的货物出了问题,谁又不是既兴奋又紧张? 此刻或许只有王家的人胆战心惊,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说这次都是按着最好的成色给的货么?可怎么焱教的药材过了,天狼帮的茶叶过了,偏偏最后到王家商会的粮食却出问题了?这太匪夷所思了吧?难道是四老爷搞错了?况且眼下皇帝陛下可就在城里,一旦出了什么事可是连去南京找贵妃娘娘求助都来不及啊! 就在所有人的围观注视中,户部主事官员已经全部查验完毕,然后下令将所有船只封仓,已经卸货的其他物资也封存后派人看守。又紧急调来军队把守,所有人不得靠近,然后几位户部官员就匆匆进城去了。一看这如临大敌的阵势,所有人就都明白这是出事了,而且还是出大事了! 随着户部官员的离去,人群中各方势力的人也相继散去,他们的穿着服色与围观百姓一样,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来去,可随着户部官员和这些人的离去,大明永乐年间一出最离奇的闹剧也徐徐拉开了大幕,而导出这出大戏的老皇帝,正在未来新京师的新建皇宫里等着这一切的发生。 半个时辰之后,养心殿书房中,门禁太监匆匆进来禀报:“启奏陛下,户部负责查验北上货物的几位大人正在殿外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求见!”老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没好气的呵斥道:“慌什么,不就是货物查验之事么,这能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叫他们先在殿外候着,什么时候静下心来不慌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朕!” 门禁太监一看老皇帝发火了,吓得连忙躬身唯唯领命而退,然后到殿外用同样的语气将皇帝陛下的口谕传给了几位户部官员,本来就心慌意乱的几位户部官员跪着听完之后更加的慌神了,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却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惊惧不安,或许,这一次他们的祸事也到了。 老皇帝依然自顾自的翻阅着内阁审阅标注后呈上的奏疏,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老皇帝自是心知肚明,所以他并不着急,他可不想听到这群户部官员火急火燎的聒噪,他希望的是这些官员们先静下心来想明白该自己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老皇帝年纪也大了,也就越来越不想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殿外跪着的户部官员们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刚刚遇上这样的事,他们还正兀自心惊胆颤希望来找陛下定夺呢,可居然却吃了闭门羹,还让他们先在门外静下心再说,这可是生平头一次啊!可这么一直跪着也不是办法啊,怎么才算是不慌了?这也没个定数说法不是? 终于,一个户部主事问身旁的户部郎中道:“张大人,陛下这是何意?这里您的官职最高,可得给大伙拿个主意啊?”其他户部官员连忙小声附和,张郎中忿忿的说道:“早知道就先向当值的各位大人去禀报了,都是你们着急忙慌的说这是天大的事必须立刻上报陛下,现在好了吧?” 另一个主事小声说道:“张大人息怒,上报了其他大人,还是要把我们带来一起禀报,何必多此一举?我看还是想想陛下究竟是何意吧?”张郎中毕竟是老官油子了,想了想说道:“嗯,此事颇为蹊跷,陛下知道我们户部官员忽然前来肯定是和北上货物有关的,可陛下却让我们想好了再进去,你们说是为何?” 一个户部员外郎轻声说道:“难道陛下早就知道会出事?”张郎中立刻低声呵斥道:“休得胡说,陛下怎么会预先知道的。”另一个主事也连忙说道:“那是不是因为是涉及到王贵妃的后家,陛下不想听到我们妄下结论?”张郎中点点头:“应该是这个理,可若是像以往一样只是品质差些也就罢了,可这一次。。。。。。” 张郎中没有说下去,其他人也相继陷入了沉默,不一会儿,随侍老皇帝身侧的大太监海寿走了出来,张郎中连忙行礼道:“寿公公万安,陛下可是有什么话传给下官的??”海寿揶揄的笑笑道:“咱家是去替陛下取个要紧的东西,又不是来给你们传话的。” 张郎中哪里肯放过问话的机会,连忙再度问道:“那还请寿公公开恩告知,陛下叫下官们在此静心,到底是何用意?”海寿嘿嘿冷笑道:“陛下什么用意咱家哪里会知道?可你们不过就是遇到点查验货物的小事就着急忙慌的说什么十万火急,这不是给陛下添堵么?” 几人这才恍然大悟般的“喔”了一声,张郎中连忙致谢道:“多谢寿公公,下官们知道错了。”海寿轻哼一声道:“知道错了就好,屁大点事,稳着点,该对陛下说什么就说什么,别像失了魂似的,想好了就再通禀一声进去吧,在这里跪着也不嫌丢人。”海寿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终于,两刻之后,门禁太监才再次来报:“启奏陛下,户部官员们说他们已经不再慌张,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老皇帝这才笑笑道:“好,那就让他们进来吧。”门禁太监转身出去传唤,不一会,五个五六品职级的户部官员便匆匆走进书房一起跪下叩见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也没有让他们平身,而是悠悠说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说吧。”张郎中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静的回道:“臣户部郎中张方今日率户部官员和差役前去查验首批官办转民办的北上物资,却在查验到粮食一项时,发现这批粮食除了顶上的一层是好的,底下的却全是发黄甚至霉变的粮食,臣等不敢擅作主张,这才前来请陛下定夺。” 皇帝听罢只是微微点点头道:“嗯,你们可查验清楚了,是只有一舱如此,还是全都如此?”张郎中连忙回道:“臣等也是怕这是某一舱漏水受潮所致,所以又查验了全部三十六船粮食,结果全都一样,臣等也觉得事情颇为蹊跷,所以已经将北上货物全部压下,随船人等也全部羁押。” 这是户部官员们在听了海寿的话之后讨论出来的上奏内容,只说事情,不谈其他,也绝不发表意见看法,至于其中的是非曲直就更是不加评判,也绝口不提什么漕帮和苏州王家之类的,他们想来想去,或许这便是皇帝陛下要的静心后再报的内容吧。 果然,皇帝陛下满意的点点头道:“嗯,此事确实有些怪,这可是在装船时就查验过的,此事究竟是入仓时就出的问题还是于路途之上出的问题,必须搞清楚,你们户部加派人手将此次北上的货物再仔细查验一遍详细记录在案,其他的事,朕自会派锦衣卫去查的。” 户部官员见老皇帝这次居然如此平和的没有发火,也齐齐松了一口气,可将所有货物再次查验一遍的皇命又是什么用意?张郎中想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只能叩拜领旨之后带着户部官员匆匆离去, 此时,海寿才亲自带着一个人来了,而这人就是久违了的新任锦衣卫指挥使,金发碧眼的色目人——赛哈智。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46章 大明危局前传 第四百四十六节 无奈的四老爷 时间临近傍晚之后,当看到大批锦衣卫连同禁军赶到码头时,所有在场的人心里都已经明白,这大明的首次官运物资改民运北上看来是出了大问题了!此时从北平城各处赶来围观的百姓甚至比早上的还多,毕竟北平现在还不是大明京师,这样的热闹以前可是看不着的啊。 很快,不但是苏州王家随行的人和漕帮运输的人,就连其他帮会的随船人员都被锦衣卫和禁军全部押走了。老皇帝专门让海寿亲自去请的赛哈智,而且老皇帝和赛哈智说话的时候,也将包括海寿在内的所有人都屏退了出去,包括记录起居注的人都被赶了出去,所以,老皇帝对赛哈智说了什么,根本没有人知道。 这一夜,赛哈智随驾带来的锦衣卫们通宵未眠,先协同户部官员再次彻查了这次的所有北上物资,又仔细检查了所有运输船只,随后便审讯了上百个相关人等。而就在赛哈智出宫后,便立刻指派他的副手锦衣卫指挥同知徐晟带人坐船顺着大运河去江南抓人了。 三天后,谁都没料到,锦衣卫彻查的结果居然张榜公布了出来,榜文大意如此:经锦衣卫和户部协同彻查,此次官办改民办的北上物资,大多存在以次充好,以平充精的情况,其中尤其以苏州王家商号负责采办的粮食一项情况恶劣,居然以发黄甚至霉变的陈米充作上等官粮运输北上,现着锦衣卫协同三司彻查审理,以期尽早将案情公诸于众。 榜文一出,天下哗然,这也太夸张了吧,此次北上物资居然全都有问题?这些帮会和商会也太胆大妄为了吧?尤其是苏州王家,不是皇亲国戚么?怎么反而更是变本加厉,这些可都是官粮和军粮啊,他们真觉得自己是皇亲国戚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也真是过于匪夷所思了吧! 半个月后,当徐晟将各个帮会、商会的涉事人等全部缉拿归案押到北平城时,北平城的百姓就再次震惊了,已经许久没有发生过大事的北平百姓第一次看到数量居然达到一千多人的嫌犯被锦衣卫和明军押着乌泱泱的下了船集结到了码头,然后又被押送到了候审的地方。 已经带着几个堂主赶到北平城某个僻静所在的杜宇看着这一大帮人被押走,也是表情凝重的对几人说道:“这些大概就是蒙先生所说的我们在事后能得的人了吧。”青狼张鼎眼放精光咂嘴说道:“哎呀呀,这些可全都是各个帮会在江南地区的好手啊,这要是都能召入帮里,那我天狼帮可就要更上一层楼了。” 堂主齐天也嘿嘿笑道:“是啊是啊,这事一发,他们的前途甚至生死可就都未可知了,只要我们能让他们活命,那绝对是会愿意效死命的。”堂主黄鹤毕竟谨慎些,有些不解的问道:“可我们一次吃下这么多各帮会、商会的精英,真的没事么?要是他们因此怀恨在心联合起来针对我们也是件麻烦事啊。” 青狼张鼎难得面色肃然的说道:“黄叔不用担心,蒙先生既然敢叫我们得人,自然是想好了万全之策的,小侄我现在所担心的反而是我们能不能做到救下这么些人,毕竟这每一步都太险了,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小侄现在这心里也还是没底的,不知道义父和几位叔叔怎么看。” 这时,一向话很少的飞鹰堂堂主终于说话了:“依我看,我们这次切不可贪心,能保证安全的捞出多少捞多少吧,尽量把其中的一流好手给捞出来就是,贪多了或许真会惹祸上身,毕竟汉王殿下现在也不便出头。” 想当初在翠屏山庄园成立飞鹰堂后,首任堂主赵旭不久后便离开了,而后继任的堂主景宁也在狼牙山离开找赵旭夫妇去了,这人颇有能力和威望,就继任成为飞鹰堂第三任堂主,上任之后却一直话很少,加之这人原先的身份又极其敏感不能泄露半分,所以慢慢的这人的名字就成了飞鹰,大家伙都不再叫他的真名,就连杜宇都快忘了他原先叫什么了。 飞鹰可是最早一批跟着杜宇和蒙禹一起创建翠屏山基地的,所以两人的关系看似淡薄,实则信任有加,故而也只有飞鹰敢在这个时候给杜宇当头泼冷水。而杜宇听后也由衷的点点头道:“飞鹰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此事确实不宜如此张扬,那我们就以三百人为限吧,尽量都挑好手相救便是,切不可贪多!” 飞鹰感激的笑笑,他从不仗着自己的元老身份摆架子,反而经常都躲在背后,也极少说话,因为他知道只要老皇帝一天没有解除对建文遗臣亲属的通缉,那他的身份就永远都是隐患,所以他就尽可能的让自己和同样大都身份尴尬的飞鹰堂弟兄们低调些,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飞鹰堂是天狼帮理专门负责行暗事的。 这这一切,飞鹰和堂中的元老兄弟们并不在意,对于他们来说,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被杜宇和蒙禹搭救就已经是捡回来一条命了,他们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的为天狼帮效力,至于自己能不能在江湖成名立万那根本不重要。 这些事,其实看似大大咧咧的帮主杜宇心里都是明白的,可他才是真正最重情重义的人,自然只能是在其他方面尽力做出补偿,也在心里更加信任和敬重这些老兄弟们,这些忠义之人也才是天狼帮的魂魄所在啊。 齐天、黄鹤、张鼎、飞鹰几人一起欠身抱拳道:“属下(孩儿)遵命!”几人直起身后却也是各自会心的相视一笑,天狼帮的几个堂主都是除了飞鹰之外全都是外来的。包括留守狼牙山的金虎堂堂主许彪,他在堂兄许成出事后就不再受天机阁阁主叶随的待见,心灰意冷之下便将南京的生意全都交给了天机阁,然后自己率领原先的属下来了狼牙山,继续做他的金虎堂堂主。 天狼帮能迅速崛起,除了汉王殿下的影响力和暗中支持和帮主杜宇的雄才大略外,自然就是依靠这这些外来堂主们的共同努力,特别是盛天龙在边境留下的势力和商道,还有蒙禹写就的帮规以及和杜宇一起布局的江北势力谋划, 这些都是天狼帮能短短十多年就能迅速崛起进而跻身大明七大帮会之一的重要条件,而对于天狼帮内部来说,团结、信任、情义,这六个字,大概也就是天狼帮能够发展壮大却又坚固牢靠的核心要义了。 ~~~~~~~~~~~~~~~~~~~~~~~~~~~~ 被押到北平受审的人里面,地位最尊崇也最郁闷的大概就是苏州王家商会的四老爷了,当锦衣卫指挥同知徐晟闯入杭州王家商会的堂口时,四老爷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锦衣卫直接上前给绑了,四老爷惊愕的大声质问这是要做什么,可惜,根本没人理会他。 四老爷就这样被混杂在这一千多人的嫌犯当中,先押到了杭州码头,又被押上船一路顺着大运河到了北平。当然,徐晟是知道四老爷的身份和重要性的,也在暗中一直安排人招呼着这位一直养尊处优修身养性的老人家,反正既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多特殊,也不能让他死在北上的路途中就是。 嫌犯押到北平,三司会审开始,三司官员高坐主位,而协同办案的锦衣卫赛哈智和徐晟则坐在侧首,在审完了所有人之后,王家四老爷才最后一个被押上了堂来,已经身心憔悴的四老爷哪里还有先前皇亲国戚的架子,一上堂就连忙下拜道:“草民王程拜见各位大人,草原着实是冤枉的,还请各位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主审官刑部侍郎嘿嘿一笑道:“大胆人犯,不用忙着喊冤,你是如何将已经查验入库的粮食调换成了陈年霉变粮食的?还不速速召来!”四老爷连忙哀告道:“大人明鉴啊,草民从未做过此事,草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啊。” 一旁负责举证的都察院佥都御史也出言轻喝道:“大胆人犯休要抵赖,你的属下人等都已经承认曾经按照你的吩咐买通看守调换了粮食,而杭州码头仓库的差役看守们也都承认了确有此事,要不要唤他们上来与你对质啊?” 四老爷闻言一时哑然,因为他确实是为了让其他帮会商会的人安心而吩咐过用同等质量的粮食调换已经验收入库的粮食,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呢?这一但说了,堂上的大人们肯定会问他为何要这样做,那时他又该如何回答啊?这事可是只做得却说不得的,因为一旦说出来了就要自绝于江湖,那他王家可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四老爷一时无法言语,只能将心一横的辩驳道:“大人明鉴,这些商会的属下定是被人收买了陷害草民的,草民从未说过让他们用霉变的陈米去调换已经验收入库的官粮,这个草民可以用身家性命担保,也可以和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对质。”四老爷说罢便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他这是要反过来用自己从未说过的话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都察院的人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佥都御史冷冷一笑道:“好个利口的人犯,你王家杭州堂口的所有涉事人员和码头仓库的看守人员已经全都承认是你主使的调换之事,你却还在此逞口舌之利,只咬死你没有亲口说过这句话,那本官先问你,你们调换粮食之事可是事实,又是不是你亲自吩咐让属下进行调换的?嘿嘿,你自然是不会亲口说用霉变的陈米去调换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再在这里玩这些小把戏了!” 这位佥都御史可是魔头陈瑛带出的高徒,也深得陈瑛的真传,此时立刻就抓住了四老爷的痛点,这一下,四老爷确实是被抵在了墙角再也难以转圜,只能哑口无言的梗着脖子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说,毕竟调换一事的确是他吩咐去做的。 而一旁大理寺少卿一看都察院的人抢先建功了,也不甘落后的呵斥道:“大胆人犯莫要以为闭口不言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你且听明白了:按大明律,只要有你的众多属下和官府的差役看守两方一致作证,就算你一言不发也已经可以将你定罪,我看你还是痛快招认了吧,也好争取能从轻发落。” 这可是皇帝陛下亲自下诏严办的大案子,三司的官员可都是老官油子了,谁会看不懂这其中的风向,而且,就算宫里有个王贵妃,可哪个当官的会傻到经过了假经文案还不知道有一位张贵妃和一位太子妃在针对这位王贵妃? 所以,没有人会再忌惮王家四老爷这皇亲国戚的身份,也不会再给他留什么余地,所以,不管是锦衣卫的赛哈智和徐晟,还是三司的官员们,都已经将他当成了必死的弃子,所以就连王家的想托关系花钱见一见四老爷都做不到。 所以,三司官员一上来就对四老爷步步紧逼,最后由大理寺少卿给了他这釜底抽薪的一击!四老爷现在已经彻底知道自己是中计了,他自作聪明的钻进了别人早就设好的圈套里,当他亲自下令调换粮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再也洗脱不了这必死的罪名了!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知道是谁将发黄霉变的陈米拿去替换了好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被人陷害了还是王家的属下贪财真的背着自己做下了这样的事情,所以连为自己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半句来,眼神直愣愣的想来想去,四老爷最终无奈的发现他身陷的居然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47章 大明危局前传447 第四百四十七节 大明无首富 面对着大堂之上一众官员的的无情逼视,四老爷此时已经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他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一旦他被定了罪,那就意味着整个王家都要被牵连了,四老爷悲哀的发现现在他似乎已经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在被定罪之前以死明志,因为只有他死了才能死无对证,才能让王家有时间设法将罪责都推到他身上而撇清关系。 想到这里,四老爷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以自己一死换苏州王家的屹立不倒,这当然是值得的,至于自己死后的名声,那已经不重要了,于是他将心一横大喊一声:“草民着实是冤枉的啊,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 四老爷说着,便拼尽全身的力气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堂上的地砖都是青石条砖,坚硬无比,四老爷心怀死志的这一撞,直接就把半个脑袋都撞瘪了,堂上差役猝不及防,待到众人反应过来想阻拦时已经是来不及了。 四老爷当堂自杀身亡,三司官员一下子就有些慌了,面面相觑后,还是由主审的刑部侍郎转头问道:“赛大人,这变起”突然,主犯意外身死,接下来这案子该怎么办理,还请身为钦差的赛大人示下。” 赛哈智看看三位官员,冷冷一笑道:“我们锦衣卫可是冒着风险将这皇亲国戚抓来的,各位大人不知道是不是体恤他年老还是顾忌他的身份,居然不敢给他上枷锁,这才让他有机会以头自戕,下官只是负责抓人和协同办案罢了,怎么现在出事了反倒来找下官要主意?” 刑部侍郎悻悻的说道:“是是是,赛大人教训的是,是我们几个疏忽大意了,可如今事也出了,总要设法了结此案才是啊,赛大人可是陛下的近臣,又是钦差身份,这个时候自然是得赛大人拿主意才是。” 赛哈智听得被如此恭维,这才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僭越的说一句,刚才几位大人也都说过了,不管他开不开口都足以定罪,那现而今也是一样,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也是一样的定罪,只消最后再附上畏罪自杀的条陈便是,下官自会将结案的卷宗亲自交给陛下定夺。” 有了赛哈智的这句话,三司官员们这才放心了,松了一口气之后,立刻着手拟定具结这个案子的卷宗,待得将所有帮会、商会和涉事人等的罪都拟定完之后,三司官员具结签字用印,然后恭敬的交给赛哈智,赛哈智也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带进宫去上呈皇帝陛下。 当赛哈智匆匆赶到御书房将具结的卷宗呈交给老皇帝的时候,老皇帝却并未急着打开,而是先问了一个让赛哈智很是意外的问题:“赛大人,胡濙回来了,他带回来的奏报里,说赛大人与太子似乎有些私交,不知属实否?” 刚刚还志得意满的赛哈智闻言也是一惊,因为这些年里他的确是与太子殿下有些私交的,这还是蒙禹关在诏狱暗牢里的时候通过刘勉让他搭上的线,后来刘勉公开成了太子一党的人,赛哈智却自作聪明的一直保持了私下的联系。 赛哈智怎么也想不到,老皇帝会在这里时候问起这样的问题,因为他明明记得胡濙是十天前就回来了,整整十天,老皇帝任由他忙前忙后的办案不闻不问,可如今他带着审案的卷宗来了,老皇帝却突然发难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赛哈智吓得匍匐于地口称:“臣知罪,还请陛下责罚。”虽然口中认罪,可赛哈智的心中却在拼命的想着有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毕竟他还等着更近一步受封之后衣锦怀乡,重振赛家的声威,他可不想自己的结局是削职罢官! 还好,老皇帝嘿嘿一笑道:“太子又不是朕的仇敌,你与他有私交也不是什么罪,何必如此惶恐,朕只是想知道,太子都向赛大人打听了些什么事情啊?”赛哈智闻言又是一怔,原来,这才是皇帝陛下真正要问的啊! 赛哈智心中一时激荡不已,他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他的回答将直接关系着他今后的前途,是继续得皇帝陛下信任还是就此止步不前甚至是逐渐被皇帝陛下舍弃,就看他接下来的回答是不是能让皇帝陛下满意了。 赛哈智并不傻,他想了想,终于决定如实上奏,于是再度叩头道:“回陛下,自臣到南京进入锦衣卫至今,与太子殿下一共见过七次,前几次,太子殿下所问都是与诏狱中的几位大人有关的事,直到近两次,太子也开始关心起陛下的事了。” 老皇帝点点头道:“嗯,那你说说看,太子都关心朕什么事啊?”赛哈智斟酌着词句回道:“太子关心的只有两件事,一是陛下是否私下见过汉王殿下,或是与汉王殿下书信往来的内容,二是陛下是否说起过对两位贵妃娘娘的好恶。” 老皇帝哈哈一笑道:“这个太子啊,倒也着实是会弄权,他知道问别的你未必会告诉他,而这两件事并非是什么机密,就算你不说,或许也能从别人嘴里问出来,他问赛达人这些,不过就是让赛大人觉得心安罢了,赛大人起来吧,这些算不得什么罪过。” 眼见得老皇帝并未生气,赛哈智也是心中一松,可却丝毫不敢有半分的表现出来,还是诚惶诚恐的说道:“多谢陛下体谅,可臣也知道错了,今后自当断绝一切与皇子和朝臣们的私下往来,只做陛下的锦衣卫指挥使便是。” 老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老实说,赛哈智已经算得是不错了,虽然不能像纪纲一样的替他做哪些暗事,可毕竟老用锦衣卫来做这些事也不好,锦衣卫可是大明皇帝的脸面啊,所以老皇帝才会配置马云和厂卫。 所以,赛哈智不需要做纪纲,只需要做忠心不二的忠犬,而且是只忠于老皇帝一人的忠犬,老皇帝对他的敲打,也是在提醒他这一点,锦衣卫指挥使可不能成了什么人在皇帝陛下身边的耳目,哪怕是问些关系不大的问题都是不行的。 而赛哈智在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也就知道自己该更加收殓了,今后也势必只能将自己和锦衣卫变成水泼不进的铁板一般,自己这个色目人后裔能走到今天不容易,想要继续走下去,那就只能做皇帝陛下的忠臣和孤臣! 老皇帝这才展开卷宗看了起来,约莫看了一刻才看完,最后才冷哼一声道:“那老家伙在大堂上就畏罪自杀了?”一直匍匐等待的赛哈智连忙回道:“是臣等疏忽了,念其年老身弱没有给其上枷锁,还请陛下责罚。” 老皇帝却摆摆手道:“罢了,一个钻营牟利的老匹夫,死便死了,只是罪证一定要坐实,莫要让人说朕冤枉了他们。”赛哈智沉声回道:“陛下放心,所有人证物证皆是铁证如山,并无半点虚假,也绝不会让人生疑。” 老皇帝长叹一声道:“哎,以前朝廷和宫里的物资,说是官办,其实哪样不是从这些帮会和商会手里采办的,朕也知道自己吃的用的还不如他们王家的家主,可朕总觉得这是小事,没必要过于计较。” 老皇帝说着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心中悲愤难忍,继而才接着说道:“这次北上的物资,朕也原想着过得去就是了,毕竟也是还利于民的好事,可没想到,这些奸商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行为如此恶劣,真是死不足惜!” 赛哈智先前就觉得此事过于蹊跷,还有许多无法解释的谜团,可如今听得老皇帝这么说,赛哈智就完全明白了,老皇帝这是忍无可忍筹划良久了,就是要一次就把这些帮会、商会给整治得服服帖帖,让朝廷和宫里今后也能真正用上好东西啊! 想明白了这一切,赛哈智自然也是痛心疾首的说道:“是啊,臣也是彻查之后才知道这些奸商真是太过分了,臣都险些忍不住想手刃了这些奸人好替陛下出了这口恶气,可臣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却又不能这么做,臣请陛下严惩这些奸人,臣定当亲自去办,” 老皇帝满意的笑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好,可大明的江湖和生计还得靠这些人啊,也不能将他们逼的太狠了,否则他们若是与白莲教的贼人沆瀣一气可就不好了,朕在想,还是对他们略施惩戒,让他们知道错了就好。” 赛哈智眼珠一转,想起了自己的前任纪纲罪擅长的事,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刻诚挚的说道:“这些奸人多年来坑了朝廷和陛下多少银子,以臣愚见,该让他们全吐出来才是,所以,这次陛下切不可过于心软,一定要罚他们,还要重罚!” 看着赛哈智说出了自己最想听的话,老皇帝终于会心的笑了,记录起居注的人就在不远处,他们刚才所说的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那可就不是他心狠了,而是这些奸人过分到办案的大臣都看不下去建议严惩重罚了。 老皇帝满意的点点头道:“嗯,赛大人言之有理,朝廷不能任由他们这么坑害,这么些年坑了朝廷的钱也的确该还给朝廷才是,赛大人辛苦了,接下来的事,自会由朕的内阁议处,赛大人也去和他们说说吧。” 赛哈智领命之后就去找内阁汇报去了,内阁看了卷宗听了赛哈智的汇报再听了老皇帝的最后的话语之后自然就明白该怎么做了,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却是,第二天先公布的居然是此次胡濙对太子殿下的秘密查访结果: 大明皇帝久不在京,诸事皆交由监国太子署理,积年累月之下,难免惹人生疑,故而以礼部侍郎胡濙巡按江南各省诸事时转道南京暗访太子德行,经查,太子监国期间恪尽职守,谨慎勤勉,诚孝仁德,并无大错,太子当以此自勉。 这一下,所有人都愕然了,在这大案未结的紧要关头却先公布对监国太子殿下的密查结果,这是何意?很快,大臣们就回过味来了,这大案子或多或少都牵涉太子,而物资北上也是从太子监管之地始发,若不先公布太子无过,那接下来不管怎么个结果太子都是要担责的,一时间朝野无不议论纷纷,老皇帝这护犊之意已经是如此明显,这么说太子的储位稳了? 一时间,原先有些摇摆不定的官员立刻开始行动起来写贺贴送往东宫太子府,而只有坚定支持汉王殿下的武将们无动于衷,太子的声威一时高涨,远在乐安封地的汉王殿下似乎已经夺储位无望了! 这关于太子的事并没有让大家议论太久,因为才刚刚过了三天之后,关于此此案情的结果再次由老皇帝亲自下诏张榜公布,昭告天下,榜文大意如下: 朝廷将所需物资交由民间采办运输,乃是皇帝体恤军民,既减轻军队的负担,又增加了百姓的收入,这本是互利共赢的好事,可谁知这些民间的帮会、商会却不思感念皇恩,反而竭尽淫巧的想从中获取不义之利。 其中尤其以苏州王家商会尤甚,其自恃身份为所欲为,无视国法胆大妄为,买通看守以霉变陈粮调换上好官粮,用心歹毒罪大恶极!现主犯王程已畏罪自杀,但其一死并不足惜,王家罪责难逃。特敕令苏州王家供应北疆守军三年钱粮以作惩戒。 而漕帮、天机阁、焱教及各个商会所办货物也皆有以次充好以平充精的情况,特敕命罚没该批北上物资并处以相应罚金。杭州府所有涉事官员撤职查办,码头仓库看守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另,王贵妃身入皇家,却不劝导本家族人向善,特敕令禁足长安宫中反省,无诏不得出入! 榜文一出,天下再度哗然,供应北疆守军三年钱粮,这巨额的开销还不榨干苏州王家?加之王贵妃被禁足冷遇,那王家的生意势必阻碍重重,这三年下来,苏州王家势必元气大伤,气息奄奄,哪里还能再是什么大明首富? 而另一些人也敏锐的发现,此次所有帮会、商会都被处罚了,唯独供应茶叶一项的天狼帮无事,联系到天狼帮和汉王殿下的关系,稍微心思灵巧点的人也莫不都在想着,原来先嘉许太子才是老皇帝故意布下的迷阵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48章 大明危局前传448 第四百四十八节 隐秘的渊源 当榜文公布的第一时间,在外负责探听消息的青狼张鼎就飞快的跑回客栈汇报,所有人聚集到一起后,张鼎便把榜文的内容一字不差的默背了一遍给众人听,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各不相同,飞鹰一直面无表情,齐天、黄鹤眉头微皱,只有杜宇面露喜色,很是开心。 张鼎背完之后难得的面色肃然轻叹一声说道:“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接下来我们怕是要暂时避一避各家的风头了。”杜宇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既然敢做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避什么,今后该怎么样就怎么便是,哪个帮会要是敢来找茬,那咋们奉陪到底就是,我天狼帮可不会装怂。” 听得杜宇这么说青狼张鼎立刻又换上了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嬉笑着说道:“就是就是,义父说的极是,他们自己犯下的错,怪得谁来?咋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次货,也不指着这点小钱发财,这可谁也怪不到咋们头上,谁要是拿这事来找茬,可别怪小爷我不客气!” 齐天也笑笑道:“鼎儿莫要小看了这些江湖帮会,他们明里肯定是不会来找茬的,因为谁也丢不起这个人,可暗里给咋们下什么绊子可就不好说了,今后做事还是尽量小心些的好。”杜宇立刻应和道:“嗯,齐堂主说的是,这暗里的事还真是不好说,大家今后还是都多加点小心,莫要吃了哑巴亏。” 黄鹤毕竟驽钝些,心中也是诸多的疑问不解,此时终于忍不住疑惑的问道:“敢问帮主,现在这样的结果似乎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啊,那我们先前做这么多事岂不都是白费了?”黄鹤说完也有些不自信的抓抓头然后看看众人尴尬的笑了笑。 齐天一看老友说话了,也连忙应和道:“是啊,老黄说的也是属下心里的疑问,想来蒙先生向来都是不会让我们去做无用功的,可今次的事似乎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了,这么折腾了几个月好像还是让太子那边占了大便宜,我们顶多算是无功无过,这明显不像是蒙先生的风格啊,属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见老友出言给自己帮腔解围,黄鹤也是投去感激的一笑,虽说在天狼帮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若是只有自己理解不了事情的深意,那还是有些丢人的,如今两人都表示疑问,那就没这么尴尬了,却没想到紧跟着很少说话的飞鹰也接口道:“此事其实属下也有些费解,还请帮主解惑。” 齐天、黄鹤一看飞鹰都帮忙说话了,也是投去感激的一笑。杜宇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会心的点点头,内部的团结比什么都重要,其实不论哪里最怕的就是论资历分山头。因为齐天、黄鹤、张鼎都算是原先天龙商会一脉的,飞鹰和许彪另加蒙禹又算是原先翠屏山一脉的, 杜宇最怕的就是两边分山头搞对立。所以,杜宇一直教育义子张鼎对所有长辈要一视同仁,千万不能厚此薄彼,更不能在底下搞些什么拉帮结伙的小动作,还好,张鼎这孩子天生就是混江湖的料,几个人都被他哄的开心得很,而天狼帮也一直并未出现两个山头对立的现象,甚至许彪和黄鹤私交还越来越好,这让杜宇很是开心啊。 杜宇会心一笑点点头道:“好,既然大伙都有疑问,那我就来说道说道,其实原先我也有些不明白,还在想那家伙这次是不是搞岔了,可直到刚才听完榜文的内容我才彻底想明白了,原来蒙先生早就猜到了陛下的心思是针对苏州王家的巨额财富也顺便打压一下日益庞大的江湖势力,所以才以退为进,起码让天狼帮置身事外,也让汉王殿下重新被朝臣重视。” 黄鹤还是一脸懵的问道:“那我们一开始干嘛要做那些对太子不利的证据?”张鼎抢着答道:“这个我知道,陛下一向对太子不满,这次让胡濙去密查太子德行,说是密查,可基本上该知道消息的都知道了,所以,各方都会加紧动作,我们做不利于太子的证据自然就是为了让太子府那边出手反击,这样一来,太子府藏于暗中的关系和手段就都暴露了,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这些的,蒙先生还真是厉害啊!” 看众人脸上还是不解的样子,杜宇又补充道:“鼎儿只说对了一半,其实一开始大概蒙先生也拿不准陛下会不会借机连太子一起整治,所以才用了这万全之法,既可以让钦差胡濙找到很多不利于太子的证据,也可以让太子一方惊疑是不是陛下真动了换储之心而慌中出错,没想到太子府还真是沉不住气的妄动了。” 飞鹰这才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从一开始陛下的目的就只是王家和江湖,这一点,太子府和蒙先生都猜到了,所以太子府之前炮制了假经文一案就是为了先打掉王家的声誉,而蒙先生让我们做的这些针对太子的事,其实反倒是为了让王家安心吧?” 黄鹤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原来如此,王家只有知道有钦差在查太子又有人在刻意制造证据针对太子府才敢放心的实施自己的计划,可其实这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陛下也自然知道我们做了些什么,而我们所做的一切也就都等同于汉王殿下做的,是这样吧?” 齐天也开心的说道:“是了是了,结果陛下这次的心思却是只想针对王家和江湖而不想动太子,那么就只有先张榜公告太子德行无亏,可几拨钦差交上去的各种证据还有太子府这次慌乱中做出的种种错误举动其实都已经在陛下案头备着,只要下次太子再有事,那就可以老账新账一块算了。” 杜宇哈哈一笑道:“哎呀,看来你们都很聪明嘛,一点拨就都想透了,那接下来,咋们就该去拜会拜会这北平城的地主去了,来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丐帮弟子有没有发现了咋们的踪迹,若是宋老帮主已经知道咋们早就来了北平城却今日才去拜会,也不知道会不会故意为难咋们。” 张鼎有些不屑的撇撇嘴道:“虽说丐帮是开国功臣,可咋们天狼帮好歹也是同列七大帮会之一的,干嘛义父来了北平城就一定要去拜会他们?”杜宇笑骂着呵斥道:“鼎儿不可造次,宋老帮主可是如今出世江湖里辈分最高的前辈,算得是你爷爷辈的,我们理当前去拜会的,再说了,虽然同列七大帮会,可咋们的根基可比丐帮浅太多了,一会儿进了丐帮总舵你可得安分点别给咋们惹麻烦。” 张鼎笑笑道:“义父放心,孩儿有数的,其实孩儿只是想去会会那个新近崛起的丐帮年轻智囊鱼筐罢了,江湖上可是都将他和当年的蒙先生并称,孩儿就是要去看看他够不够斤两能和蒙先生相提并论的。”张鼎话音刚落,没想到却是一向话很少的飞鹰接口道:“就是,属下也想去看看这个鱼筐到底凭什么能和蒙先生并称的。” 杜宇会心的一笑,飞鹰是当年被蒙禹所救又一起创建翠屏山庄园的,这份感情不用多说却一直都深藏在心里,而张鼎也算是蒙禹救回来的,对蒙禹也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所以他们听得有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能和当年的蒙禹有着一样的名头,自然心里就怀着敌意了。 这一点,杜宇是能够深刻体会和理解的,其实就连他自己听得有人说起现在的丐帮智囊鱼筐就如同当年的鬼才蒙禹时心里也是不高兴的,因为在他们心里,蒙禹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无可替代的,更是高山仰止一般无法超越的,只不过杜宇现在身为大帮之主,也不能过多的表示什么。 所以杜宇只能起身道:“好,那咋们就去看看吧,只是你们也不可太过分,还是须得给足丐帮和宋老帮主面子才是,毕竟咋们远来是客,又还有求于别人。”几人一起欠身施礼道:“属下(孩儿)记住了。”杜宇说罢迈步向前,一行人出了客栈便直奔北平城郊的丐帮总舵。 这是平北城郊的一座低调而古朴简洁却透着雄浑苍劲的庄院,青砖青瓦,黑木大门,绝无半点奢华装饰,甚至就连墙头和大门口都没有立什么神兽镇守把门,门口也没有什么乞丐样子的人在四处转悠,丐帮总舵一向对弟子管束甚严,而且总舵中也是以素衣弟子居多,所以根本就不是外人想象中丐帮总舵里外遍地都是乞丐的样子。 一行人到了门口,青狼张鼎上前向门禁递上了拜帖说道:“天狼帮帮主携属下四位堂主前来拜会丐帮宋老帮主,还烦请小哥通报一声。”门禁接过帖子又看看几人,知道不会有人敢冒充天狼帮帮主的,便欠身说了句:“贵客稍待。”便转身小跑着进去了。 不一会,就见鱼筐和一个长者一起出来迎接众人,而且这长者也是熟人,就是在真定城里见过的洪长老,鱼筐一出现就远远抱拳施礼道:“哎呀呀,小子鱼筐有礼了,什么风把天狼帮几位贵客给吹来了,怪不得一大早上就听见院子里喜鹊在树上叫呢!”一旁的洪长老也抱拳施礼道:“杜帮主别来无恙乎?” 杜宇一看鱼筐和洪长老这么客气,自然也是笑意盈盈的上前施礼道:“多谢鱼先生和洪长老亲自前来相迎,杜某感激不尽。”因为宋老帮主的江湖辈分高出一辈,所以自是不用亲自出来相迎,由义子鱼筐和洪长老一起代为相迎,那已经是很给杜宇面子了。 鱼筐伸手示意道:“义父已在正堂等候各位贵客,还请随我来吧。”鱼筐说罢欠身示意后便率先前面引路,张鼎几次想说话都被杜宇眼神制止了,只能瘪着嘴跟着走。杜宇则跟打过一次交道的洪长老一路寒暄客套着说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就这样一路到了丐帮正堂。 一进正堂,杜宇便迈步上前抱拳施礼:“晚辈杜宇携属下前来拜会宋老帮主,不知宋老帮主一向可好?”老帮主宋通嘿嘿一笑伸手示意道:“杜帮主和几位堂主快快请坐,托各位的福,老夫还算得身体健朗,惯是能吃能睡的,也不知杜帮主和各位是几时到的北平城,可曾安排住下?” 一看宋通这么问,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不明白宋通这是明知故问的下马威还是就只是客套寒暄而已,杜宇在心中想了想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如实答道:“其实晚辈等人已经来了北平城中有些时日了,只有很多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也不敢就冒然来打扰宋老帮主,以至于迁延至今日才来,还请宋老帮主见谅。” 见杜宇这么坦诚相告,宋通也是开心的哈哈一笑道:“果然不愧是刀神左冲的弟子,名师高徒,不错不错。”杜宇闻言却是心中一惊,因为除了蒙禹等几个亲近的人之外,他从未向外人说过他师父的事,怎么宋通会知道的?莫非是楚天王或是刑名传出去的?这也不太可能啊? 见杜宇有些愣怔,宋通也不解释,却笑着伸手道:“杜帮主可否借天狼刀让老夫看上一看啊?”杜宇连忙起身解下腰间的天狼刀双手奉上道:“宋老帮主请。”宋通接过来后用双手摩挲了一阵,又熟稔的一按绷簧,然后沧浪一声抽刀出鞘,又轻抚一阵后便收刀回鞘递还给杜宇。 所有人都看着这奇怪的一幕不明就里,就连鱼筐和洪长老都互相疑惑的对视了一眼,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宋通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还好,宋通并没有让众人一直疑惑不解,很快就主动说道:“杜帮主无需介怀,其实这把天狼刀就是老夫当年输给刀神左冲的。”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一片哗然,杜宇这才发现宋通说话是带着西北口音的,也想起了师父刀神左冲曾经对他说过这把天狼刀是一个西北刀客输给他的。杜宇连忙再度双手捧刀起身道:“哎呀呀,原来这是宋老帮主之物,那晚辈情愿原物奉还,还请宋老帮主收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49章 大明危局前传449 第四百四十九节 两代至交 见杜宇这么说,宋老帮主也是开心的哈哈大笑着摆摆手说道:“哎,不用不用,杜帮主快快请坐,早就输出去的东西岂有再收回之理啊?更何况这天狼刀也的确和杜帮主才是适逢其主的绝配,老夫不过是看到了当年旧物一时有些想念故人而已,一别数十载,也不知道你师父可还安好?” 杜宇见问起自己的师父,也有些黯然神伤的说道:“不瞒宋老帮主,其实晚辈也是多年未有师父他老人家的音讯了,师父他老人家早就看淡生死游戏人间,想来也不会再做什么前来与晚辈告别的举动,想来晚辈怕是也没有机会再见到师父他老人家的面了!” 宋通洒脱的一笑道:“杜帮主无需伤感,你师父能超脱世外不被俗事缠身也是幸事,老夫其实也羡慕得紧,可就是放不下这一帮子的人啊,否则早就追寻你师父的脚步云游天下去了,又何至于被困在这大院中寸步难行?只要你有对你师父的这份心在,你们见不见那一面其实也不打紧的了。” 杜宇感激的抱拳道:“多谢宋老帮主开解,晚辈确实是执迷于见与不见了,其实现在这样确实更好,总感觉师父他老人家永远都在着,说不定哪天就跑出来骂晚辈几句了。”宋老帮主赞许的点点头,这一老一少两位大帮之主因为这份隐秘的渊源,关系立刻就拉近了许多。 一看都这样了,张鼎几人自然也就收起了为难鱼筐的心思,也不打算再找他的麻烦了,可没想到这家伙却偏偏要提起这茬来,只见鱼筐笑着说道:“哎呀,原来我们两帮有着这么深的渊源啊,其实小子我也是非常仰慕贵帮的供奉蒙禹先生,一直将他视为偶像一样,只可惜一直未得有幸一见,甚是遗憾啊。” 一看鱼筐提起这茬了,年纪相仿的张鼎立刻就坐不住了,其实刚才他就一直在暗中打量着鱼筐,因为要隐秘身份,鱼筐原先那有些显眼的异族长相就不太妙了,所以宋老帮主也教了鱼筐一个可以慢慢改变样貌的法子,几年过去,鱼筐虽然还有一点原来的影子,可就连当年救下他的平家父子再见面时都已经认不出他来了。 现在的鱼筐,还保有一点异域人士人士的样子,却更多的已经更像是汉人,所以很容易让人误解成是安和那样经过了几代通婚汉化的色目人后裔。张鼎一直打量鱼筐,就是想看出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敢和蒙禹并称的,可他却已经自行忽略了当年的蒙禹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瘦弱书生而已。 这大概就是所有人的潜意识作怪吧,总觉得成名成腕的人都是自带光环与众不同的,再加上张鼎当年还是个大孩子,蒙禹在他心里本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自然就觉得是与常人不一样的,所以他就是越看鱼筐越不顺眼,总觉得鱼筐就是在蹭蒙禹的名头,着实可恶。 所以一见年龄相仿的鱼筐说话了,张鼎立刻反唇相讥道:“鱼先生太过于谦虚了吧?你这么年轻就已经和蒙先生并称南有鬼才蒙禹北有智囊鱼筐了,真是叫我辈汗颜啊。”张鼎的话虽然说的客气,可鱼筐这么精明的人早就看出了张鼎眼中的不善和话语里的机锋。 鱼筐虽然年纪和张鼎差不多,可因着是宋老帮主的义子,这辈分就和杜宇一样了,也自然就高出张鼎一辈,所以他这个年轻人也只能故作稳重的说道:“张堂主将青狼堂做的风生水起,少狼主之名也是早就传遍南北江湖,相比起来,我这安坐家中动嘴皮子的人可就差远了。” 鱼筐这本是谦虚之语,可听到张鼎耳朵里那就不一样了,张鼎立刻不高兴的说道:“鱼先生这么说可才是叫小子我无地自容啊,小子一路在江湖上拼杀滚打了这么些年才有些微名声,鱼先生安坐家中动动嘴就名满天下,这人比人可真是要气死人了的。” 见这两个年轻人较上劲了,宋老帮主可一向不会和稀泥,他这个义父都不发话,洪长老也不好说什么,几位天狼帮的堂主本也就想看看鱼筐的斤两,更不会出言相劝,只有杜宇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两人,心中也在纠结是该制止张鼎还是任由他们斗下去,因为杜宇心中本也是玩性大的,他也想看看鱼筐究竟够不够格称为北智囊的。 鱼筐一看没人管,也是略有些尴尬,可囿于这个“长辈”的身份也只能无奈的笑笑道:“张堂主切莫再这么说了,我这名号也是江湖朋友硬给的,我是自认不及蒙先生万一的,也一直想着若是能有机缘的话一定要请蒙先生收下我这个弟子,就算蒙先生嫌我驽钝不愿收徒,我也定会以师礼待之才是,因为我现在所想所思全都是得蒙先生的故事给启发啊!” 鱼筐这话已经说的是极其谦卑也给足了蒙禹面子,那当然也就等于是给足了天狼帮面子,可张鼎却有些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所以眼珠一转还是继续说道:“这样啊,那蒙先生可是每次有人登门都基本知道来人所为何事,鱼先生既然想拜入门下,不如也说说看,我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此言一出,杜宇就有些微微皱眉了,他们要做的事是蒙禹秘密筹划了许久的,鱼筐怎么可能知道?而且,这事本该是趁着宋老帮主高兴慢慢说开来才好,可不是这样以考校的形式说出来的,可这青狼张鼎完全就是杜宇年轻时候的样子,哪里会在乎这些的,杜宇也只能在心中苦笑不已。 因为还不等他说话,宋老帮助已经饶有兴致的接口道:“哎,小兄弟这话问得好,小筐儿能不能说说看啊?可别空有个智囊之名却有名无实啊!”鱼筐一看宋老帮主也这么说了,只能无奈的笑笑道:“好吧,既然张堂主和义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斗胆猜上一猜吧!” 一看鱼筐真要猜他们的来意,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眼中有疑惑也有期待,疑惑是在想鱼筐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本事,期待却是等着鱼筐出错出丑,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砸掉他这北智囊的名头了。 鱼筐毕竟是草原王子,也并不怯场,反而还激起了斗志,因为他心里也在想,如果这次能征服了天狼帮的众人,或许他要拜蒙禹为师这事就不难了吧?所以他也迅速的在心里将先前得到的一切情报又梳理了一遍。 然后才娓娓说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想诸位来了北平城这许多日却今日才登我丐帮之门,绝不只是结交叙谈的,多半是与今日朝廷公布的榜文有关的?”杜宇一看他这说话的样子都有些神似蒙禹,也会心的笑笑道:“嗯,鱼先生说的不错。” 鱼筐一看方向猜对了,感激的冲杜宇颔首示意,然后继续说道:“这一次的朝廷物资改为民办北上,南方各大帮会、商会都想借机发展扩大北方势力,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得不说,内阁的几位大人可真是人杰大才啊!” 一听这话,连张鼎都有些惊讶的问道:“鱼先生是说,这次的事是内阁替陛下早就谋划好的?”因为张鼎实在是有些惊讶了,蒙禹给他的信里只是让他做事,却并没有告诉他深意,所以他只知道事后会有清算,却不知道这是内阁们谋划的大局。 鱼筐点点头道:“本来我也不确定这是陛下自己的意思还是内阁谋划的,直到今日内卫传来消息让丐帮严守北方势力范围遏制南方各帮会发展堂口,我这才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单一的事件,而是一场缜密的谋局。” 此言一出,天狼帮众人皆是一惊,杜宇也点点头道:“怪不得蒙先生不让我们在北平城设立堂口,连生意档口和暗桩都不让设,看来他也是早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啊,也对,陛下即将迁都,怎么会让身边未动先乱。” 虽然鱼筐和杜宇都又内卫金牌,可他们的身份却完全不一样,杜宇只是被皇帝默许了拥有地字号内卫金牌,鱼筐却是实实在在接受了职位级别和任务的天字号内卫,更何况丐帮也一直都是由内卫监管着的。 进一步得到了杜宇的认可,又听说蒙禹也是想的,鱼筐更加激动的开始侃侃而谈:“所以,这一次除了苏州王家损失惨重之外,南方各帮会商会的日子也不好过,除了损失大量财物,最大的损失就是这些被抓到北平受审的各家精英,而杜帮主及各位之所以得蒙先生指点避免了灾祸却还在北平城中迁延,大概就是为了这些再也回不去各帮的精英了吧?” 鱼筐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张鼎更是将目光看向了杜宇,眼中满是歉疚和愧意,因为他也知道,鱼筐既然猜对了,那他们就有些被动了,万一惹得宋老帮主不高兴,那他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杜宇瞪了张鼎一眼,却转身恭敬的向宋通和鱼筐抱拳道:“鱼先生不愧智囊之名,所料与蒙先生谋划相差无几,晚辈此次前来的确是为了这些人,宋老帮主也知道,天狼帮新创,摊子又铺的大了些,人手上难免捉襟见肘,急需这些精英充实各处,还请送老帮主成全。” 宋通点点头道:“嗯,杜帮主的心情老夫明白,看来小筐儿也没有辱没了这个名头,那老夫就放心了,剩下的事,还是你们年轻人多聊聊了,老夫不耐久坐,就先告个罪下去活动活动,也顺便看看给各位准备点什么丐帮特色佳肴的好。” 宋通说着,便起身抱拳笑笑大步离开了,杜宇等人自是连忙起身相送,大家心里都明白,宋老帮主这是避嫌去了,毕竟这事有些说不清楚性质,更何况这事也无需他参与,有鱼筐和洪长老在就足够了,而只要宋老帮主没有送客那就说明此事能成。 宋老帮主一走,众人重新落座后,气氛就松快多了,张鼎更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鲤鱼玉雕道:“鱼先生,这是我今日偶然见到的,忽然就觉得十分喜爱便买下了,原本还想着回去送给小禹妹妹,现在才知道,这是上天让我带给鱼先生的见面礼啊,还请鱼先生一定收下。” 鱼筐抬眼看去,只见张鼎手里是一块红白相间的鲤鱼玉雕手把件,雕工精细,惟妙惟肖不说,玉质还温润亮泽,心中也是十分的喜爱,连忙起身致谢道:“哎呀呀,此物深得我心,那我就愧受了,多谢张堂主。” 张鼎将鲤鱼玉雕递给鱼筐后爽朗的笑笑道:“鱼先生不要再叫我什么张堂主,若是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以后便也叫我青狼便是,我更喜欢这个称呼。”鱼筐再次抱拳道:“好,那就多谢青狼兄弟。” 张鼎还真是和杜宇一个模样,性格外露又心思细腻,只要觉得鱼筐又真才实料又可交,立刻便抛却了先前的种种非议,转而诚心结交。这一下,有了杜宇和宋老帮主的渊源,又有了青狼张鼎和鱼筐的私交,那就一切都好谈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杜宇和张鼎他们详细的说了蒙禹先前的谋划,又说了能给丐帮带来的好处,而鱼筐也说了自己的想法和建议,并对接下来的行动布局做了补充,让事情更加的没有纰漏。 事情谈妥,结果皆大欢喜,天狼帮只要那三百多精英,而剩下的人能救出的全部归于丐帮分舵,另外天狼帮还会帮丐帮开辟一条贯通东西的商道,这样丐帮素衣弟子的生意就可以纵横南北东西了。 而宋老帮主则早就准备好了叫化鸡、金盏银、八宝叠,碧玉汤等等的丐帮名菜,还有一大坛来自宋老帮主家乡的西凤酒等着众人入席,这一顿饭也是吃的非常愉快,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其乐融融。 杜宇听宋老帮主诉说着关于师父刀神左冲当年的故事,很多事情他先前也是听都没听说过的,一老一少自是听的说的都津津有味。而青狼张鼎和鱼筐也是很快就越聊越投缘,最后干脆一人抱个酒瓶拎着只鸡腿单独上一边聊去了。 杜宇和蒙禹是一生的生死莫逆之交,而张鼎和鱼筐也会是这样么?造化弄人,世事难料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50章 大明危局前传450 第四百五十节 家乡大灾 大明永乐十六年即将过去,当又一次外出走访的蒙禹赶在除夕前回到居延海大汗庭的时候,他书房的几案上额色库大汗早就给他准备好了近期的各方情报,而很久没见老师的木雪闻询就一路小跑着的来了,一进帐房就不高兴的撅着小嘴说道:“先生怎么一去就是三个月,我有好多问题都等着问先生呢。” 蒙禹慈爱的习惯性摸了摸木雪的头,却发现木雪都长的快有自己高了,一瞬间恍惚中似乎又看见了月如的样子,连忙缩回手有些愣怔的看着眼前时而重叠时而分开的两张笑脸,面上也渐渐变成了有些迷茫而凄然的笑容,这让木雪公主一时也有些惊慌失措的出声喊道:“先生,你怎么了?” 听闻木雪的惊呼,蒙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的摇摇头坐下道:“啊,没什么,只是许久没见你,怎么你就长高这么多了。”说罢便连忙拿起案几上的情报卷宗看了起来,这是他和额色库之间的约定,额色库收到的情报里只要不涉及重大机密的,都会送一份到他这里,他不在的时候,就直接放在案几上便是。 听闻蒙禹的话,木雪也将信将疑的坐到了案几对面,可对于蒙禹的解释她自是一万个不信的,因为她也已经长大了,特别是在被也先追求后也开始有些明白了男女情爱之事,所以她分明知道蒙禹刚才的眼神里是爱恋,思念和伤心交织在一起的,可那眼神又似乎不是在看自己,一瞥间,木雪又看到了月如的牌位,自是瞬间就明白了。 终于,木雪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先生,能给我讲讲关于师母的故事么?”听得此言,蒙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继而却微微摇了摇头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问师母的事来了?”木雪忽闪着大眼睛说道:“因为我知道先生心里一直在思念师母,也知道先生的心里其实很苦。” 蒙禹假装不在乎的说道:“你个小孩子哪里懂这些的,还是说说你最近读书学习的心得吧。”木雪倔强的说道:“我已经快十四岁了,不小了,我听得出先生琴音里的哀伤,看得出先生眼神里的思恋,也能感受道先生身上的落寞感伤,先生这么一直憋闷着不说肯定也很难受的。” 蒙禹欣慰的一笑,却还是摇摇头道:“那就多谢木雪的关心了,可为师实在是不想提起你师母的事情,有些事情,或许就让他憋在心里还好些吧,这就好比你的父汗现在从不提起你的母亲一般,可我们都知道,你的父汗当初是有多爱你的母亲,现在又是多思念你的母亲。” 蒙禹为了转移话题,故意说起了木雪的母亲,平时木雪一说到自己的母亲总是会忍不住的就说开来,可没想到这次木雪却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哎,或许,我的父汗也爱上别人了。”蒙禹有些惊讶的看着木雪问道:“别人?不可能吧?你说的莫非是萨穆尔大阏氏?” 木雪却没有直接回答蒙禹的问题,而是悲戚的说道:“蒙先生或许还不知道吧?大巫师过世了。”蒙禹闻言也是一惊:“什么?大巫师过世了?我走之前还去看望过大巫师,他的身体还很健朗啊,怎么会说走就走了。” 木雪微微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隐隐听到父汗说是大巫师让萨穆尔大阏氏身体越来越差,是大巫师让他们没有孩子,还说大巫师诅咒他,可我不相信,大巫师那么慈祥的人,怎么诅咒加害父汗和大阏氏啊。” 蒙禹闻言轻叹了一声,怪不得上次道别之时总感觉大巫师的话语和神情都有些不一样,还罕见的和自己多说了很多话,虽然还是在劝自己留在草原,可自己总感觉大巫师有些异样,看来是大巫师也以及预见到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这是在做最后的努力劝自己留下,也是在和自己告别啊! 想到这里,蒙禹不由得起身去点燃了清香为大巫师的在天之灵祝祷,这个睿智而慈祥的老人就这么突然离开了,蒙禹并不会去怨恨额色库,他知道如果大巫师真是额色库害死的,那额色库也一定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自己是这样,大巫师和额色库也是这样。 祝祷完之后,蒙禹继续坐回案几,木雪看蒙禹没有太大的反应,也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怎么蒙先生也变得这么冷漠了,我还以为你会为大巫师难过甚至会去质问父汗的。”蒙禹无奈的苦笑摇头道:“木雪,有时候对于生死真的不需要这么在意,而有些难过也未必非要表现出来。” 木雪的心里一时有些混乱,其实自从大巫师过世后,她心里一直很难过也有些不明白父汗为什么要这么做,可额色库对外宣称大巫师是年纪大了病故的,加上她对父汗的感情,她也就不能再去问父汗为什么要害死大巫师,所以她很希望蒙禹回来后能替她去问一问,可很显然,她要失望了。 木雪幼小的心灵里,一时之间肯定也无法理解这些历经世事的长辈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看着木雪略微有些迷茫和一脸的不高兴,蒙禹也只能再度开口安慰道:“木雪,其实大巫师早就洞悉了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生死,他都能平静安详的接受死亡的到来,那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又何必为此去烦恼呢?” 木雪撅着嘴说道:“我不懂,明明亲人离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明明很多事情就该问清楚,说清楚,可为什么你们总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就掩饰过去呢?先生不是说过这世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吗?那怎么现在对生死这样的大事反而又不在意了?这不是前后矛盾么?” 蒙禹一时也有些哑然,这的确是非常不好回答的问题啊,幸而,就在蒙禹为难之时,一个侍者又匆匆进来呈上了一份卷轴说道:“蒙先生,这是刚刚从明廷传来的情报,大汗说蒙先生肯定会很在意,就差小人送过来了。”蒙禹如释重负的轻呼一口气又立刻疑惑的接过来打开了卷轴。 一看之下,蒙禹也不由得眉头紧锁的立起了身子,不待他说话,侍者已经欠身道:“大汗说了,如果蒙先生很在意此事,可以立刻去找他商议。”蒙禹轻叹一声道:“多谢。”说罢便起身随着侍者走了,被晾在帐房里的想了想,便也跟了出去,她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情报让一向云淡风轻的蒙先生都坐不住了。 待得蒙禹一路直接进了额色库的帐房,坐在火边的额色库就笑着招呼到:“蒙先生来了啊,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很在意家乡的事,快过来坐吧。”蒙禹有些歉意的笑笑,躬身施礼后便也坐到了火边,额色库亲手给他倒上热茶说道:“毕竟是家乡遭了罕见的大灾,蒙先生如果想回去略尽绵力,那就等过完除夕之后,我派人送你回去看看吧。” 蒙禹闻言心中自是一阵温暖,可又不能说自己不能离开草原,只能连忙欠身道:“多谢大汗的好意,不过我并不想亲自回去,虽然家乡遭逢大灾我也很担忧,但其实我回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不如在这里想想怎么能为家乡的赈灾多出些力多让家乡百姓得些救济。” 额色库闻言微微一愣,他很是有些意外,因为在接到这个情报的时候,额色库就在想既然是蒙禹的家乡遭逢罕见的大灾,那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蒙禹更加的认可自己呢?想了半天,额色库还是觉得或许派人宋蒙禹回去家乡一趟再带着些金银去卖粮赈灾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可蒙禹却一开始就否定了这个建议自然让额色库很是意外,也不禁在想莫非是蒙禹不想接受自己的好意不想欠自己人情?额色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了,幸而就在此时,小木雪也走了过来坐到额色库身旁说道:“父汗,我也觉得蒙先生没必要亲自回去。” 额色库笑笑道:“哦,我的小木雪说说看,这是为何啊?”见两人都好奇的看着自己,木雪略微有些得意的说道:“既是遭逢大灾,那肯定受灾的百姓不计其数,蒙先生一个人回去身处险境不说,其实也真的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还不如在这里想法子好些呢。” 有了木雪的圆场,额色库也连连点头道:“我的小木雪说的对啊,为父几乎都忽略了这一点,为父顶多只能派四五个人跟随蒙先生回去,可他们所携带的金银必然招致一路上的盗匪和流民觊觎,这真是反而让蒙先生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啊,为父真是一时疏忽了,惭愧,惭愧啊!” 一见额色库这么说,蒙禹更是内疚,明明是自己囿于老皇帝的圣旨不能回去,却反而要让额色库觉得是考虑欠佳了,额色库这样奸诈的枭雄,对自己却很少使用心机,也更不像高高在上的主子,有这样的良朋知己也的确是人生一大幸事,可对于蒙禹这个身份尴尬的人来说,这或许又是极大的不幸。 因为他注定是要辜负了额色库的这份情谊的,也注定是要再度与额色库成为敌人的,所以额色库越是真心的对待他,就让他的这份歉意更浓,更何况如今的五年之期已经过去了大半,距离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真到了离别时又该怎么面对额色库和木雪呢? 想到这里,蒙禹只能歉意的笑笑附和道:“是啊,大灾之地也必定是大凶之地,我这小命倒是不足惜,可不明不白的就搭进去了也殊为不值,我来找大汗,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让朝廷真正重视起这场大灾来,或许也让燕云商会能为赈灾出一份力,毕竟宁夏封家的老宅也在陕西。” 额色库也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是,陕西官员为了自己的官位稳固,肯定会向上瞒报灾情,若是要救你的家乡父老于水火之中,最该做的还是要让朝廷和明廷的皇帝知道真实灾情,然后便是赈灾事宜上不能出现贪墨克扣,这些事在你们中原似乎都成惯例了。” 见额色库说起这个,蒙禹也是无奈的长叹一声道:“是啊,每次朝廷拨付的赈灾粮饷,真正落到百姓身上的能有七成便算是遇着清廉爱民的好官了,一般情况下能有四五成就算不错了,我记得那年河南大灾,最后只有三成用于百姓,其他全被贪墨了,直接导致数千灾民丧生啊!” 额色库也皱眉说道:“说起来也是奇怪,你们明廷的官员都不怕死的么?你说的这几次大灾我也知道,最后都是许多官员人头落地,可为什么明知有可能会死,他们还宁愿去贪这伤天害理的昧心钱?这在我们草原是绝对不可能的,救济受灾部落的物资是连盗匪都不抢的。” 蒙禹一时也有些哑然,这的确是中原官僚体系最大的症结所在,虽然开国的太祖皇帝用血腥杀戮来治理过贪腐,可前前后后杀了十几万官员,贪腐的现象却依然无法杜绝,如今的永乐皇帝对于官员就更是睁只眼闭只眼,那贪腐自然又再度兴起了。 蒙禹也无法向额色库解释的太清楚,只能含糊的说道:“其实荀子就说过人性本恶,只要有欲望就会有贪腐,只不过是看风险有多大罢了。草原的赈灾都是针对某几个部落,这是所有人都看着的,谁贪墨谁劫掠谁就要被群起而攻之,自然就没有人敢了,想想元朝时期就知道了,草原人一旦到了中原,贪腐的可是比汉人官员还要严重。”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51章 大明危局前传451 第四百五十一节 只为情义 听得蒙禹这么说,额色库也是点了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自己祖上在中原的劣迹斑斑是抹灭不了的,额色库只能无奈的笑笑道:“那还真是怪事了,莫非中原之地有什么魔力不成,怎么不管原先如何坚韧的民族到了中原之后都会被改变成贪腐无度只知享乐的样子?” 蒙禹也轻叹一声道:“我也经常在想这个问题,我的师父曾经告诉我,其实很多贪官原先也是嫉恶如仇的热血青年,刚刚踏入仕途之时也是满腔抱负要将圣贤书里的道理发扬光大,立志要做为官者的楷模,可慢慢的过上几年,,真正能做到的就没有几个人了,师父他们那一代人还好些,大多朝臣都是甘于清贫度日的,可如今的朝臣就大不一样了,甘受清贫的已经没几个了。” 额色库忽然发现了留下蒙禹的契机,诚挚的说道:“既如此,那蒙先生不如就留在草原吧,至少现在的草原基本是看不到贪腐的,至于今后怎么杜绝类似的事情发生,蒙先生也可以设法定下规矩,反正我这大汗庭里尽可以让蒙先生一展所长,也绝不会让蒙先生受半点委屈就是。” 蒙禹闻言一怔,没想到额色库又提起了让他留下的事,而且还说的如此的诚挚,让蒙禹的心里也是暗自一暖,可惜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允的,只能顾左右而言它的说道:“多谢大汗厚爱,不过现下家乡百姓正在受灾害之苦,属下还是先为家乡百姓略尽绵力吧。” 额色库当然明白蒙禹的意思,只能轻叹一声道:“好吧,需要我们做些什么,蒙先生且说。”蒙禹想了想,欠身说道:“属下想请大汗以藩王臣属的身份向大明皇帝陛下上一道奏章,内容就是鉴于陕西地界大灾,作为近邻愿意为赈灾略尽绵薄之力,捐赠牛羊以供灾区百姓过冬。” 额色库点点头道:“此计甚是妙啊,我的奏章是可以直达大明皇帝驾前的,无人敢拦截拆封,这样一来,这些地方官员就算想要隐瞒灾情也不可能了,只要大明皇帝看到灾情后派下钦差督办,那救济的钱粮怎么也能有七成以上落到百姓手里了吧?” 蒙禹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只是这一去一来等朝廷的钦差和赈灾的钱粮到陕西最少也是一个月开外的事了,这期间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在严冬中冻饿而死,所以,属下还想请大汗能协同燕云商会先到受灾最重的地方救济一二,尽量让百姓能挨到朝廷的赈济到来之时吧。” 蒙禹说罢,便翻身下拜行起了大礼,额色库连忙起身搀扶道:“蒙先生这是做什么,好好的说着话怎么行起大礼来了,快快请起,你我之间无需如此,我这就给元朔修书就是,我愿意出五千两黄金给燕云商会购买粮食用以赈灾,想来元大当家是不会拒绝的。” 蒙禹一时间感激的眼角噙满了泪花,五千两黄金,对于额色库这个只统属一部的草原大汗来说并不算小数目,按当前的市价买成粮食,也足够受灾的百姓撑过这一个来月了,这一切原本和额色库这个草原大汗没有多大关系,他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自己这个家乡是陕西的人啊!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不管是杜宇还是汉王还是额色库,其实原先都是不喜欢读书也不太看得上书呆子的,可一见到蒙禹之后却都一见如故的倍感亲切,为难的事愿意请教他,心里话愿意告诉他,甚至都想将他留在身边一起共事,一起开创远大的未来。 为了这份情义,杜宇可以发花红贴出千两赏金让整个江湖都在寻找蒙禹,也可以不惜暴露秘密身份的出示内卫金牌带人直闯真定城门。而汉王则更是动用了军功亲王的特权发动官府的力量寻找蒙禹,甚至可以亲率三千人越过边境进入草原只为“救回”他。 可毕竟杜宇和汉王都是身为大明的人,做的也还都算是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可额色库这个草原大汗却这次做的可完全不一样,按理说,作为近邻的陕西受灾,对于他这个身居居延海大汗庭的草原大汗只有好处,他完全苦坐视不理甚至借此大做文章从中渔利。 因为陕西大灾边境必然不稳,这时候只要额色库提出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大明皇帝陛下为了边境的安稳肯定都会答应他,这对于资源本就有限又四面受敌的额色库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为了蒙禹,他居然放弃了,甚至反过来出钱赈灾,这份情义,还真是有天大了。 这一切,蒙禹自然是都懂的,可越是这样,他的内心却是歉疚和不安,欠额色库的人情越多他就越是不安,这样下去,一旦五年之期到来,他该怎么面对殷勤挽留的额色库的挽留?更何况还有木雪小公主充满诚挚而期待的大眼睛。 ~~~~~~~~~~~~~~~~~~ 当元朔接到额色库加急送来的信函时,也不由的惊愕了,将信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还是有些疑惑,元月从门外进来看见大哥这个表情,也不由好奇的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额色库是要咋们做什么碍难的事么?” 元朔苦笑道:“你这女诸葛这回可是错了,你一直分析说此次陕西大灾额色库会借机让朝廷对给他些好处,甚至是同意他用牛羊换武器,可如今额色库的信函来了,你再猜猜看他要我们帮他做什么?” 元月一时也有些懵了,既然不是原来猜测的,那肯定是另外一回事,可额色库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忽然,元月想到了那个隐藏在居延海里的鬼才蒙禹,不由得惊愕的说道:“莫非额色库是要我们去帮他赈灾?” 元朔点点头道:“嗯,不愧是小妹,一猜就中,你自己看看吧,额色库不但要我们去赈灾,还愿意拨付五千两黄金给我们燕云商会用以购买赈灾粮饷,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莫非是想借此换取朱家皇帝的好感?” 元月接过信仔细的看了一遍,又略微沉思了片刻,才点点头道:“大哥莫要忘了,蒙先生可是在居延海里的,其实额色库这么做,对他有什么更大的好处我还猜不到,可对我们其实是好处多多的。” 元朔疑惑的问道:“对我们好处多多?你是说蒙禹会为我们谋利?这怎么可能?”元月微微摇头道:“替我们谋利或许不是蒙先生的本意,可这么做的确对我们有莫大的好处,大哥难道还想不通么?” 元朔又想了想才恍然道:“你是说,我们可以借机收买人心,为将来的起事打下基础?”元月轻声一叹道:“是啊,大哥想要起事复国谈何容易,就算想在这陕甘地界牢牢扎根都难,这一次,或许真是个打牢根基的好机会。” 元朔微微点点头,可依然还是疑惑的说道:“可蒙禹真的会替我们着想谋利?这完全就是让我们白白得利啊,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大哥我可是经历的太多了,越是这样看似占尽便宜的事越是有可能暗藏陷阱啊。” 元月闻言也微微皱起了眉:“我当然明白大哥在担心什么,可你也该知道,蒙先生就是陕西凤翔府人,而如今凤翔府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之一,你怎么就不想这是蒙先生在为家乡百姓谋利呢?” 元朔依然冷冷说道:“若是他说服杜宇甚至是汉王来做这个事我或许也会觉得是他在为家乡百姓谋利,可这是草原大汗额色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额色库是什么人,那可是将任何事都以利益来衡量的奸雄,你觉得他会做这种得利不大却白白便宜我们的事?” 元月有些失望的看着元朔道:“大哥,你真的变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大同城里有情有义的元朔了,你已经变成了比你当初讨厌的人还要更加讨厌的样子,你真的觉得只有变成这样你才能做成你想做的事么?” 元朔闻言一怔,定定的看向了元月,这还是这么些年来,元月第一次这么说他,元朔当然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可要撑着这么大的家业,要在这毫无根基的宁夏城把燕云商会做大做强不改变自己怎么行? 元月也知道自己的话可能说的重了些,再次悠悠一叹道:“大哥或许都忘了曾经说过情义值千金这样的话了吧,可这一次,额色库却没有忘,他这五千两黄金不是给我们收买人心的,而是对蒙先生表达他的情义的。” 元朔闻言又是一惊:“你是说,额色库花这五千两黄金在陕西赈灾,就只是为了向蒙禹示好从而收服蒙禹?”元月冷冷一笑道:“大哥怎么还是不明白,蒙先生是会被示好就收服的人么?莫说是五千两黄金,就算是五万两也做不到!” 元朔眼神不豫的看看元月道:“你还真是看得起蒙禹啊,那你告诉我,额色库这么做不是为了示好,不是为了收服蒙禹,那是为了什么?你可不要告诉我额色库就只是为了显示他所谓的情义,我可不信。” 元月无奈的摇摇头道:“大哥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莫说是登高一呼的复国了,恐怕就连在这陕甘地界要做德高望重的江湖魁首都难,你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只会变成一个自私自利唯利是图人人敬而远之的怪物!” 听着元月冰冷的话语,元朔却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是怔怔的看向元月,这么些年了,元月还是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其实元朔的心里对于这个妹妹还是相当在意的,虽然他很自负,但因为元月的这番话也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 良久,元朔才郑重的点点头道:“小妹说的是,为兄我是有些迷失本性了,做大事的确需要手段和心狠手辣的决断,可自己的本心却是不能丢的,为兄之所以还能被江湖同道抬举,不也就是因为当年的重情重义么?” 见元朔居然真的开始反省了,元月也是喜出望外,有些激动的说道:“大哥真的觉得我说的是对的?”元朔长叹一声点点头道:“小妹,你是我最亲的人,甚至比我那不怎么见面的妻子和孩子还要亲,你肯定是不会害我的,你的话我如何能不认真听的,那就请你再跟我说说看,额色库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元月微微点点头道:“其实我在居延海见过蒙先生一次,我也知道他之所以躲着我们,就是因为他不可能长留居延海,等他报答完额色库的救命之恩,五年之期一到就会义无反顾的离开,这一点,额色库其实也知道。” 元朔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的。”元月接着说道:“以蒙先生的心智和计谋,额色库想要强行留下他不但没有可能,就算留下了也没什么用,所以,额色库想要留下蒙先生,就只能是让他心甘情愿的主动留下,而蒙先生唯一可能主动留下的原因,就是被额色库的真情真义所打动。” 元朔终于恍然道:“原来如此,所以这次受灾的是蒙禹的家乡,额色库便不计利益得失也不管什么草原大明,只是把蒙禹当成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一般的急他所急想他所想,额色库只是做了蒙禹想做却没有能力做的事,对吧?” 云月欣慰的笑笑道:“大哥终于想明白了,那大哥也就又变回那个有情有义的元朔了,对的,我想事情就是这样的,只是这样的举动是不是足以打动蒙先生而让他甘心留下就不好说了,他那样的人真不是常理可以想明白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52章 大明危局前传452 第四百五十二节 陈暠的心机 大明永乐十七年(公元1419年)正月底,就在额色库的上书送到老皇帝面前后,老皇帝立刻便派了新任的漕运总督——平江伯徐瑄作为钦差押送赈灾钱粮亲赴陕西灾区赈灾。因为上一次的漕运大案,经内阁提议,老皇帝特别新设了一个专司朝廷钱粮物资漕运的总督,平江伯徐瑄作为靖难战争中专司负责物资运输的老将,为人又刚正不阿,自然就成了大明首任漕运总督的最佳人选。 有了这样的人做钦差,想来赈灾的钱粮物资是不太可能被贪墨多少了,顶多就是在下发过程中有所克扣,但按照蒙禹所预计的有七成左右落到灾民百姓手上是应该能做到的。当徐瑄亲自押运着钱粮来到陕西灾区的时候,却发现受灾一月有余的百姓并未有饿死冻死的。 一开始,陕西官员都说是自己赈灾有功,可随徐瑄同来的锦衣卫探子很快就查出这是燕云商会在赈灾,徐瑄立刻招来元朔嘉奖,而元朔自然也不敢专美,如实上报了这是草原大汗额色库拨付了五千两黄金用于赈灾,而燕云商会也拿出了三千两黄金一同赈灾,这才保证了灾区百姓没有饿死冻死。 徐瑄立刻将实情如实上报,老皇帝闻讯大喜,也不管额色库和元朔有什么阴谋阳谋,立刻诏令内阁予以嘉奖。从此之后,燕云商会便成了陕甘百姓争相传颂的义商,而草原大汗赈济大明百姓的事也一时传为佳话,有了皇帝陛下的嘉奖诏令,陕西官府再不敢为难燕云商会。 而额色库这边也同样受到大明皇帝的嘉奖并再度许诺他一旦受到威胁,大明的陕甘边军将会立刻出动增援,这一下,有了大明边军作为外援,原先准备对居延海不利的草原部族全都偃旗息鼓,额色库这个草原大汗的位子便继续稳稳的坐了下去,草原也再度出现了难得的和平宁静。 北方的草原消停了,南方的交趾却并没有消弭战乱,这边交趾镇守总兵丰城候李彬正在四处为征剿叛军疲于奔命,可极善于丛林游击作战的交趾叛军却总是无法剿灭,特别是在还俗的老和尚自称罗平王大将军的范玉带领下,更是神出鬼没,每次都是一打就跑得再无踪迹可寻。 就在交趾的乱象已经如火如荼的时候,那该死的交趾镇守太监马琪却并没有收殓,他一面说服布政使黄福瞒报交趾的乱象,另一面却依然再度横征暴敛,以当初黎利教他的为皇帝陛下建北京城皇宫和贺寿为由,于五月间再度向各州府增收税赋,一时间民怨再度沸腾。 这一消息让躲在寮国游弋的黎利立刻便看到了契机,于是主动去找到了安南王“陈暠”开心的说道:“王上,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马琪那死太监又帮了我们的大忙啊。”已经被磨灭了性情和棱角的“陈暠”冷冷看了黎利一眼,淡然说道:“平定王这么开心,想必是准备打回去了吧?” 黎利哈哈一笑道:“王上真是深知我心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如今那死太监马琪又开始加征贡税,各地州府百姓和氏族都怨声载道,只要我们杀回去,王上再登高一呼,必定应者云集,罗平王也是这个意思,他老人家会派人到演州边境接应我们,现在就等着王上决断了。” “陈暠”嘿嘿一笑道:“既然平定王和罗平王二位都已经约定好了,那我这王上决不决断的还有什么意义么?”毕竟还有许多“将军”在场,黎利也只能谦恭的说道:“当然有用,王上才是一国之主,只有王上下诏出征,我们才能传令全军开拔,还请王上下诏吧。” 黎利已经给足了这个傀儡王上面子,谁知“陈暠”却不领情,反而冷冷一笑说道:“若是让我决断,那我可不会下这样的诏命,我劝平定王还是安心呆在这里吧,莫要拿将士们的性命去白白牺牲。”黎利闻言眉头一皱,却也只当是陈暠对于这样的傀儡身份表示不满。 于是黎利再度耐着性子解释道:“王上怜惜将士,乃是将士之福,只是这次乃是天赐的好机会,范老将军也会在宁化府,安化府和三江府地界同时出兵牵制李彬,等我们进入演州后便直入清化蓝山故地传檄天下,李彬那时候再调军前来,我们便立刻再度撤回演州龙王山以逸待劳与之周旋。” 黎利这番军略可谓头头是道,颇为可行,将军们也是频频点头有的甚至已经开始摩拳擦掌,“陈暠”环视一圈众人,长叹一声道:“你们怎么到现在还在小看那老将李彬?你们觉得李彬这身经百战的军功侯爷真是木偶一般随你们提调么?他可是已经被罗平王和各地游击军折腾一年了,你们觉得若是我们再度出现在交趾境内,李彬会轻易放过我们么?他一定会调集重兵对我们穷追猛打,那时候会有多少将士因此丧生?” 黎利见将军们又开始点头附和了,也是心中不悦,这些底层出身的将军们实在是太没主见了,只要谁说的有道理就立刻附和,就好像墙头草一般的,黎利一时有些后悔没有把黎氏的两个将军也一同带来,因为他从没想过“陈暠”会反驳他,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黎利只能平复了心绪,再度朗声说道:“王上说的极是,可此时若是我们还不出现在交趾境内登高振臂一呼,那百姓们就真的要对我们失望了,所以,此时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不管李彬会不会调集重兵对付我们都必须回去像交趾百姓表明王上一直都在坚持复国,从未忘却交趾的苦难和仇恨。” “陈暠”心中自是冷笑不已,他是了解黎利的,他绝不会为了什么虚无的复国去冒险,他这是要用手下将士的鲜血和性命去换取一个坚持抗战的好名声,从而为将来召集大军打下基础,他只不过是找了一个光面堂皇的理由让众人心甘情愿的去牺牲罢了。 可黎利这番话再度让将军们热血沸腾,连最忠于“陈暠”的长脸将军都激动的连连点头,“陈暠”看看四周,也知道多说无益,便也点点头道:“好吧,平定王说的在理,我们的确不能让百姓们失望,那就诏令全军开拔返回交趾吧,这一次,定要让明军知道我们的厉害。” 黎利眼中闪过一丝狠历,可旋即便带头躬身施礼道:“臣遵命,但臣还是恳请能留下老弱妇孺,臣觉得这些毫无战斗力的百姓就不要随我们返回交趾涉险了,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还请王上允准。”“陈暠”闻言心中冷笑不已,黎利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他真正的意思是要留下马子同和黄岚、黄岩他们那一群人在这里做人质。 可从“陈暠”的内心,他连让这些将士们去送死都不愿意,更别说让老弱妇孺和他的这些“亲人”们去送死了,他是曾经亲眼目睹过的,一旦被明军追剿,那么兵锋过处,哪里还分什么军兵和百姓,全都化作了刀下游魂,他可不希望师娘和师兄弟们也莫名其妙的就这么冤死了。 “陈暠”长叹一声点头应允道:“好吧,平定王如此爱惜百姓,我如何能不应允啊,该如何安排,平定王定夺就是,我没有意见。”本来黎利接下来安排的事也不会再问“陈暠”,所以“陈暠”才故意当众这么一说,于是,不明就里的人自然就以为是安南王授权给平定王黎利全权做主了。 黎利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诡秘的笑意,“陈暠”这点小心思他自是明白的,可他并不在意,也并不着急,他一向是恨自负的人,既然敢把练珍推出来做这个南安王“陈暠”就早想好了一切变故,也想好了如何将“陈暠”牢牢控制在鼓掌之内,所以他才不会在乎“陈暠”的这些小伎俩。 ~~~~~~~~~~~~~~~~~ 五天之后,“陈暠”和黎利率军出现在了寮国和交趾演州的交界处,到达预定地点后,老范玉派来的人果然已经等候在那里,见面之后,那人就上前施礼道:“参见安南王,平定王,小的奉罗平王范老将军之命在此等候,范老将军说,如果是要北上与他汇合,那小的这就带路前往,若是你们就在演州起事,那小的也会即刻将消息送回,他自会全力牵制明军主力。” “陈暠”点头道:“嗯,多谢这位兄弟了,也请代为致谢罗平王。”来人施礼领命,黎利却笑笑问道:“王上,范老将军想的周到,我们也得尽快做出决断,我们的行踪明军很快就会侦知,事不宜迟,是走是留还需王上尽快下令!”黎利说完便好整以暇的看着“陈暠”。 “陈暠”一时也有些奇怪,虽说现在是当着老范玉的人和手下众将,可这么大的事黎利怎么会交给自己来决断却半点建议都不给的?但是看着黎利望向自己的眼神,“陈暠”忽然就明白了,黎利这哪里是在等自己下令,而是在看自己会不会征询他的意见啊,“陈暠”也相信如果现在自己就做出决断而下令,那不管自己做出什么决断黎利都会提出反对意见的。 “陈暠”微微一笑,对于自己终于能很快洞悉黎利的意图而感到开心,这样一来在未来的博弈之中自己就要轻松多了!迎着黎利的目光,“陈暠”立刻佯装为难的说道:“平定王说的极是,可不管是北上与范老将军汇合还是留在演州起事都各有利弊,我也一时难以决断啊,不知道平定王是什么意思?” 黎利闻言也是微微一笑,他就是等着“陈暠”决定之后再行推翻以显示他的权威的,可现在“陈暠”却和他打起了推手,也不下令,也不说他无法决断,却说两者皆有利弊再转而问自己的意思,这小家伙看来这近两年来的确长进不小啊,都知道先自保再反击了。 黎利一时也沉吟不语,既然“陈暠”已经说了两者各有利弊,那就是说不管做出什么决断都是有风险的,再转而问自己的意思,那自己不管给出什么建议,未来遭遇风险之时就有自己的责任,这看似不经意的几句话,两个人的处境却立时发生了改变,黎利现在可是有些被动了,因为面对“安南王”的询问,他这个臣子是不能不答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黎利思忖良久也没有一个让自己完全撇清责任的办法,最后只能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暠”一眼,然后长叹一声道:“哎,我等冒险起事,本就是为了安南百姓复国,也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既然两者都各有利弊,那不妨我们就选取相较之下利大而弊小的吧。” “陈暠”不待其他人说话立刻就追问道:“那平定王觉得哪种选择利大而弊小呢?”黎利沉声说道:“北上与范老将军汇合,虽然看似安全得多,可一旦情势突变,我们很可能就会被合围全歼,而留在演州起事,看似危险重重,可一旦情况不妙,我们还能再度化整为零潜回寮国,况且我们本就是为了让安南各族百姓都知道王上仍然带领我们在坚持复国,所以在哪里起事起事都一样,以臣之见,我们还是留在演州就地起事吧。” 听到黎利说出了决定,“陈暠”才佯装思索的点了点头转而问众人道:“平定王言之有理,不知诸位将军怎么看?”这些将军自然是纷纷附和道:“平定王分析的有道理,我们就留在演州起事吧。”“是啊,演州可进可退,确实应该留下。”“王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还是留在演州有条退路的好。” 见众人都应和着,“陈暠”这才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好,既如此,那就按平定王说的办,还请这位兄弟回复范老将军,我们三日后会在演州起事进攻明廷官府,一切就拜托范老将军和各位义军首领了。”来人施礼领命后便转身匆匆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丛林中。 众将还在私下议论着,而“陈暠”和黎利却不约而同的相识一眼,既然都是会心一笑,两人自然都明白,既然已经开了这样的头,那自然就是明面上的博弈正式开始了,接下来,就等着看各自的手段好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53章 大明危局前传453 第四百五十三节 黎利的手段 大明永乐十七年(公元1419年)五月底,安南王陈暠和平定王黎利率众进攻演州的朝廷官府。演州守将闻讯后立刻率一千明军前往救援,这一次,黎利依然用了城外设伏的伎俩,将新造的火器全数用于埋伏,演州守将先是轻敌冒进,中伏后又指挥失度仓皇撤退,导致明军损失惨重,仅有六百余人撤出埋伏圈。 明军精锐守军对付小股游击叛军的战损居然超过了三百人,这在过去的一年中已经算是“大败”了!交趾镇守总兵丰城候李彬接到报告后的愤怒自是可想而知,这位老侯爷这一年多来可是够憋屈的,一方面被同是老将的范玉领导的游击战搞的身心俱疲,一方面又被马琪那死太监气的跳脚。 这死太监马琪仗着皇命钦差的身份,一面要交趾布政使黄福暂缓上报交趾叛乱的严重程度,一面自然是强压老侯爷李彬平叛,还三天两头的派属下来监军督战和申斥!随着时间的推移,言辞也越来越尖刻,好几次李彬都差点忍不住拔剑砍人了,每次都是被属下死死按住。 要知道擅杀皇命太监等同于谋反,李彬的一时之气很可能就会让他这一生的功名晚节不保甚至身首异处。可偏偏这死太监就是不知收殓点,这不,才听说演州“大败”,这就又派人前来“申斥”了。 李彬刚刚准备动身率军前往演州,就听得传令兵前来禀报道:“启禀侯爷,镇守太监马琪的信使又来了。”李彬眉头一皱的说了声:“就说本候已在军中,无暇接见,马公公有什么话,让他留下便是。” 李彬说完便转身要走,可刚出了房门就看见一个年轻太监昂然而来,周围的军士极力阻拦却又不敢伤他,一见李彬,那太监就高喊道:“李侯爷,马公公派咱家前来传话,你为何要避而不见?” 李彬一看见太监就火大,可既然已经碰上了,只能停下脚步高喊一声:“让他过来。”军士闻言恨很的闪开,那太监得意的一笑,缓步上前施礼道:“咱家见过李侯爷。”李彬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罢了,马公公有什么话带给本候的,说吧!” 这太监直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打开,又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读到:“惊闻演州守军大败,损失惨重,实在有损我大明天威。又闻此乃是贼首黎利、陈暠二酋亲率之军,特命交趾镇守总兵丰城候李彬即刻前往平叛,量小小贼寇,不过乌合之众数千而已,丰城候大军一到必然荡平叛军,生擒此二酋,某在此静候丰城候凯旋佳音。” 又是这样的老一套说辞,李彬自是冷冷一笑问道:“公公说完了?那本候可要率军出征了。”李彬原想马琪这死太监不过就是派人来过过嘴瘾摆摆架子罢了,可谁知这太监却笑笑道:“李侯爷莫急,马公公还有一番话,要咱家私下告知李侯爷。” 李彬一看还要和自己私下说,早已不耐烦的说道:“公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些都是与本候出生入死多年的袍泽,没什么要避开他们的。”这太监略一迟疑,还是劝道:“马公公这番话是为李侯爷好,还请李侯爷能单独听听。” 李彬已经有些火起的说道:“本候已经说了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要说便说,不说便让开。”李彬作势要走,这太监只能一咬牙道:“好吧,马公公说了,这交趾的叛乱迟早需要找人问罪,如今这演州守将大败,将我大明颜面丢尽,正好拿他问罪,请李侯爷此去先将他拿下,再交予马公公处置。” 李彬闻言已是怒不可遏的呵斥道:“住口!本候的人还轮不到他马琪来动!”李彬说完,拂袖欲走,周围的将领也是一个个怒目而视,这太监一见差事办砸了,大急道:“李侯爷三思啊,马公公这可是为了你好,若是陛下闻之侯爷平叛不力震怒之下怪罪下来,李侯爷怕是担待不起啊!” 李彬闻听此言更是怒喝道:“你回去告诉马琪,交趾落到今日之局面,他马琪难辞其咎,若是想本候早些平叛大家无事,那他就消停些吧,莫再要横征暴敛激起民变,若他马琪还要这般胡作非为,那本候也说不得只有亲自上书向陛下请罪了!” 这太监一听李彬居然将罪责推到马琪身上了,自是不悦的说道:“李侯爷何出此言?马公公一心为陛下分忧,去岁还因镇守有功受了陛下的嘉奖抚慰,陛下难道也会有错么?李侯爷自己平叛不力,怎么反倒将罪责推到马公公身上了!” 李彬闻言怒极反笑道:“好好好,他马琪镇守有功,本候却是平叛不力,陛下是不会错,那的确是本候错了,那本候就一错到底吧,他马琪不是需要拿人问罪么?我看这位公公就是不错的人选,来人啊,与我拿下!” 若是李彬要拔剑杀人,众将自是会极力劝阻,可听了方才这番话,众将也是愤怒异常,听得只是拿人,哪里还需要军士动手,两个副将立刻亲自上前一人一只胳膊就将这太监扭翻在地,又用军士递来的绳索将其牢牢捆住。 这太监一看李彬居然敢抓自己,惊得大叫道:“李彬,你莫非要造反么?咱家可是皇命太监,马公公派我来监军的,你敢动我就是藐视皇命,就是欺君之罪,这可是要掉脑袋诛全族的大罪,你还不快快放了咱家!” 李彬闻言哈哈一笑道:“众将士听清楚了,此人身为监军太监,却不思报国,反而收取叛军贿赂出卖我军情报,导致演州守军遇伏大败,损失惨重,此人贪利忘义害死袍泽,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告慰死难将士的在天之灵,本候将令,将此恶贼祭旗后即刻誓师出征!” 众将一听李彬真要杀这太监,一时又有些犹豫,不由得面面相觑,李彬也是再度怒斥道:“都愣着干什么?陛下也是出身军旅,最恨这种吃里扒外出卖军情的叛徒,陛下若是容得他,那我李彬甘愿奉上全族头颅!” 听得李彬这么说了,众将也是将心一横齐声回道:“是!末将遵令,杀奸细祭旗告慰死难将士在天之灵!”李彬点点头转身就走,这太监被两个副将堵住了嘴在地上拖着前行,听闻自己要被杀了,自然是涕泪横流,小便失禁,在地上留下一路尿痕。 ~~~~~~~~~~~~~~~~~~ 演州北方的近邻乂安府,乔装改扮后的黎利和“陈暠”带着十多个亲卫扮作收粮商人的样子一路前行着,“陈暠”偏头看看黎利道:“你真觉得真能说服潘僚在乂安府起事响应我们?他可是交趾唯一的土人知府!” 黎利自信的说道:“这乂安府被就是交趾大族潘氏的故地,而潘氏降顺大明之后也便安分守己的做起了良民,潘僚更是远赴云南考了科举得了功名,还亲自被大明皇帝单独召见,这才作为顺民的旗帜封了乂安知府,可王上或许不知道,这乂安府里其实是有两个知府的。” “陈暠”当然不知道这事,惊讶的问道:“怎么会有两个知府?”黎利嘿嘿一笑道:“明廷怎么会放心让一个交趾土人来做一地首官,所以大明皇帝虽然让潘僚做了乂安府的知府,可和布政使黄福和死太监马琪却另派了一个权力极大的同知下来,潘僚名为知府,其实却没有多少事能自己做主的,所以,百姓私下都说乂安府其实有两个知府,一个土人做泥偶,一个同知做推手。” “陈暠”这才恍然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信心满满,我若是那潘僚也定会心有不甘的,只是他真的抛得下这份虚无的殊荣和如今的闲适生活起兵造反?要知道这官场可是最能磨掉人的志气的地方。” 黎利点点头道:“王上放心吧,既然他已经答应了私下秘密与我们会面,那就说明他心里是有不满的,只要他有了这点心思,那他就非反不可了。”看着自信得有些过头的黎利,“陈暠”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一行人来到一个小树林歇息,这就是约定好的地方,亲卫们自是四下哨探布防,不一会,就有亲卫在树梢上喊道:“东边来人了,只有三个,没发现危险。”众人闻言心中一松,不一会就见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带着两个随从过来了。 黎利主动上前施礼道:“来的可是潘僚大哥?”来人也抱拳道:“某正是潘僚,敢问足下是?”黎利连忙谦恭的说道:“我乃安南王臣下平定王黎利,这位便是安南王陈暠。”随着黎利的引荐,“陈暠”也上前见礼。 潘僚见礼后却立刻正色道:“某此来只为正告二位,你们在演州如何某不管,但请你们莫要踏入乂安府地界搅扰,否则,届时与二位刀兵相见就不好看了。”“陈暠”闻言一愣,转而看向黎利,眼中的意思就是,原来潘僚是为了乂安府和潘氏的安宁来警告他们的啊! 可黎利却毫不意外的笑笑道:“潘僚大哥此言差矣,搅扰乂安府的哪里会是我们,我们可是为了安南百姓不再受明廷压迫才铤而走险的选择复国啊!潘僚大哥莫非是看不到明廷的横征暴敛?看不到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潘僚闻言眉头一动,可旋即就再度正色道:“横征暴敛的只是那镇守太监马琪一人,布政使黄福大人等大多数明廷官员都是好官,只是慑于马琪的淫威不敢反对而已,某已经想好了,这就亲自修书将这里的一切上报陛下,也敦请陛下将马琪治罪!” 黎利哈哈一笑道:“潘僚大哥莫不是做官做傻了吧?我也在清化府里做过官,哪里会不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又哪里会不知道明廷派来的官员对我们这些土人官员有多戒惧防备?潘僚大哥这傀儡知府莫不是还要这么一直自欺欺人么?” 潘僚闻言面上略显尴尬之色,可旋即又回道:“交趾刚刚回归大明,朝廷对我等土人官员有所防范也属正常,而且某也不是什么傀儡知府,该是知府能行使的职权某都能行使,不管是黄大人还是李同知都不会干预。” 黎利再次哈哈一笑道:“好好好,潘大人既然已经要死心塌地的为明廷效力,那还私下来见我们作甚?这不是多此一举么?”潘僚不屑的说道:“某来见你,是为了乂安府的百姓免遭兵燹,也是为了我潘氏一族的安宁,我潘氏在前两次叛乱中损失太大,已经再也经不起第三次了!” “陈暠”一看谈判陷入僵局,正在想自己要不要用安南王的身份感召一下潘僚,却不想黎利却已经抱拳道:“既如此,那潘僚大哥请回吧,也请你放心,我们就算被明军逼入死路也绝不会踏入乂安府地界半步!我黎利绝对说到做到。” 潘僚这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抱拳施礼道:“那某就多谢二位了,二位多加保重,某这便告辞了,某也只会见你们这一次,二位保重吧。”潘僚说完,也不待二人回话便转身离去了,而且走得极快,似乎生怕他们再叫住他一般,不一会儿而就已经消失不见。 见黎利还是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安南王“陈暠”不解的问道:“平定王就这么让他走了?我们冒着风险大老远跑这么一趟就是为了向他承诺死都不进入乂安府地界?平定王这是在消遣本王吧?” 听得“陈暠”言辞不善,黎利也不生气,微微一笑便好整以暇的说道:“王上尽管放心,我们这一趟不会白跑的,臣下说过潘僚只要来见了我们就非反不可了,王上还是想想届时该封他个什么官衔名号吧。” 黎利说完便招呼亲卫集合返回演州驻地,“陈暠”一开始不太明白黎利的意思,待得低头沉思片刻才猛的抬起头看着黎利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莫非你是要······”黎利连忙示意他噤声道:“王上想到了就好,此事无需声张,只用耐心等着便是。” “陈暠”不禁嘿嘿冷笑道:“平定王真是好手段啊,这潘僚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吧!”黎利哈哈一笑道:“王上说的极是,他潘僚作为安南人,潘氏又在两次反叛中出力不少,那他就不该妄想着再依附于明廷享受荣华富贵!” “陈暠”无奈的摇头道:“看来只要被平定王盯上的人就绝对跑不出平定王的手心啊!”黎利连忙谦恭的说道:“王上谬赞了,臣下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帮王上早日复国嘛!”“陈暠”只是回以嘲讽的冷笑一声便再不说话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54章 大明危局前传 第四百五十四节 出兵演州 杀了被安上通敌卖国罪名的太监祭旗后,丰城候李彬麾下的明军一时士气大盛,李彬也不待镇守太监马琪反应过来,便即刻挥师南下直杀演州,老范玉虽然也是宿将,可毕竟在寺庙里呆得太久了,他以为在宁化等三府制造动乱就能拖住李彬的大军,可他也太小看李彬了。 李彬率军刚刚行出十里,就有探子骑马飞驰而来高升叫道:“报~~~~~~~启禀侯爷,宁化,安化,三江三府的朝廷衙署同时被范玉叛军袭扰,此次叛军来势汹汹,并不似以往袭扰完了就跑,布政使黄福大人恐叛军有尽占三府之意,所以特请侯爷能够分兵救援。” 李彬闻言点点头道:“知道了,下去休息吧。”李彬说完却并没有下新的命令,而是继续前行,一旁的参将憋了半响才不得不尽责的问道:“侯爷莫非准备不理会三府军情?若是三府真的同时沦陷,那我们可就被动了,侯爷也会落个见死不救贻误军情的罪名啊。” 李彬转头看看这年轻的参将笑笑道:“本候随陛下征战之时,好些将军比你还要年轻得多,不管是本候诚心佩服的汉王殿下,东平王朱能还是看不上眼的安远候柳升那时候都很年轻,可他们却也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特别是汉王殿下,他最擅长的就是通过敌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判断出敌人的真实意图,而且经常是连我们这些老兵油子都没能看出来的,你可知道为何啊?” 参将一时有些疑惑自己的上司李彬为何要对他讲这些,只能尴尬的附和道:“汉王殿下的事迹属下也听说过,都说殿下就是为战场而生的,天生就具备敏锐的战场洞察力和分析能力,也是我们这些做参将的学习的楷模······”说道这里,参将才忽然明白李彬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了,所以也立刻住了口再次低头沉思起来。 片刻之后,参将才抬起头疑惑的问道:“侯爷的意思是,这三府的变乱军情就是为了扰乱侯爷的视线甚至拖住侯爷放弃前往演州而改去三府平叛?”李彬点点头道:“对嘛,见到军情多想一想的话,你也不比汉王殿下差多少啊!”听得李彬这半是夸赞半是调侃的话语,参将不好意思的抱拳道:“属下愚钝,还请侯爷明示。” 李彬嘿嘿一笑道:“其实说来也简单,本候当年也问过汉王殿下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是,敌人越想让你干什么,你就越要反其道而行之,当然,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分析出敌人到底想要你干什么,比如这一次,老范玉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让我们转头去追剿他,为演州的叛军赢得时间!” 参将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哦,对啊,老范玉一直都是在和我们打游击,侯爷几次想找他决战都未能如愿,他就像一只成精的老狐狸一样游弋在交趾各地的丛林中时不时的窜出来偷只鸡叼只狗就跑,可这次却一番常态的摆出了要尽占三府的架势,那其意图不就是引诱我们去与他决战么?” 李彬摇头笑笑道:“老范玉还是太过于小看本候了,本候想与他决战的时候他就一直躲着,这次他想让本候去找他决战了,本候却偏偏不去上这个当,本候还敢打赌,只要我们一到三府,老范玉定然又是转头就钻进了山林让我们扑个空,根本不会真的与我们决战,老范玉这么做无非就是想给演州的叛军赢得整合的时间罢了,看来这次的情报没有错,领导演州祸乱的敌酋必然就是黎利和陈暠!” 参将闻言激动的说道:“照侯爷的意思,这次终于找到正主了?以前那些打着黎利和陈暠名头的叛军可都是些假货,看来这次两个贼首真是亲自出动了啊。”李彬闻言笑笑道:“老范玉不这么做,本候还不敢肯定,老范玉这么不惜血本的如此张扬行事,反倒是让本候确定了就是这二贼无虞。” 参加一脸兴奋的说道:“那真是太好了,侯爷请下令吧。”李彬想了想,揶揄的说道:“先给马琪去封信,告知他手下出了叛徒奸细的事,再让他自己率镇守府的两千亲军前去三府平叛,顺便也告诉他,老范玉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只要他带兵前往老范玉就会望风而逃,他就又能得大功一件!” 参将闻言惊愕的说道:“侯爷这是要送个三府平叛的军功给马琪?”李彬无奈的长叹一声:“记住,得罪了君子不怕,得罪了小人就会后患无穷,所以本候不能把这死太监得罪的太狠,杀了他的人已经是打了他的脸,若不送个大功给他,那本候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这交趾的叛乱也就越发难平了。” 参将恨恨的说道:“也不知道这些死太监到底有什么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作威作福什么好事都不做,我们还惹不起碰不得,将士们心里早就憋屈难耐了,侯爷这次杀了一个该死的太监祭旗,将士们是真觉得解气啊,若是知道侯爷转眼就又给那死太监马琪送去一个大功,还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了。” 李彬也是喟然长叹一声道:“本候如何会不知道将士们的心里怎么想的,本候又何尝想让那死太监再领大功,可形势比人强,他们代表的可是陛下,只要陛下信重他们,那我们就无能为力,此事你也暂且不要声张,先等我们平了演州之乱擒住黎利、陈暠二酋再说吧。” 参将领命而去,自去找人给镇守太监马琪送信去了,而这封信他也是斟酌了许久的词句才写成的,身为参将,他要做的就是适时的提醒主帅注意疏漏之处,恰当的提出自己的建议和意见,并且为主帅分担往来交往行文之事,尽量替主帅分忧,可对于这帮死太监的事,他这参将还真是半点忧都替主帅李彬分不了的啊! 写好信安排信差送走,参将原本想回复李彬知晓的,可远远看见李彬日渐苍老的容颜里那一抹深沉的忧思和眼神中深深的无奈,参将又不忍心再上前打搅了,老实说,职业军人都喜欢战场,可像李彬这样深陷在内外交困的泥潭一样的战场中的,还真是军人最大的悲哀啊! ~~~~~~~~~~~~~~~~~~~~~~~~~~~~~~~ 交趾,演州,再次回到军中的黎利和“陈暠”开始大张旗鼓的打出自己的名号在演州境内四处生事,连续攻打了三个县城,这些县城里都是衙役、差役和本地土人组成的守备军,哪里能有什么战斗力,所以黎利和“陈暠”带来的三千人非但没有因为战损减少,反而短短十多日内就又有许多演州百姓和土人民兵加入其中而迅速增加到了上万人。 和“陈暠”并肩站在城头看着日益增加人数的队伍,黎利自是信心满满的说道:“王上你看,照这样下去,只要再有些时日,我们的麾下就又有数万大军了!”“陈暠”嘿嘿一笑道:“平定王不会不知道这些新加入的百姓大多是从未上过战场的吧,可比不得原先这三千已经训练了一年的精兵,你能指望靠他们去打败李彬的精锐明军?” 黎利冷冷一笑道:“王上怎么能灭自家威风,这些可都是来助你复国的义士啊!更何况李彬手下的镇守军虽有三万,可分驻各地后,他手里的常备机动部队只有一万来人,只要我们的人数能再壮大些,就是慢慢打消耗也要将其耗光,到那时各地义军同时并起歼灭那些分驻各地的小股明军之后,距离我们安南复国可就不远了。” 如今两人的关系还真是微妙,说是兄弟肯定不像,说是合作伙伴也不太像,要说是敌人呢又还算不上,现在就好似两个两个冤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被硬绑在了一起,分又分不开,却又总是别别扭扭,而两人似乎也早都已经习惯了这样在外人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相处方式。 所以“陈暠”也是不客气的回怼道:“平定王只看交趾的三万镇守军?莫非忘了黔国公沐晟还在云南驻有十万大军?就算平定王连沐晟也不放在眼里?那莫非忘了明廷还有百万大军?莫非就不担心张辅再度率大军前来?还是平定王觉得已经可以碾压张辅横扫明廷大军了?” 黎利自然听得出“陈暠”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反正现在也没有外人在场,两人也没什么顾忌,黎利自然也是毫不客气的回道:“我当然明白王上的心思,毕竟张辅他们也是一路从燕云打进南京的,建文朝那百万大军和几万冤魂应该也是做鬼都在怕的,所以王上害怕张辅也是自然的。” 听得黎利拿自己的身世调侃,“陈暠”自是怒目相向就要发火,可就在此时却有探子一路高叫着飞奔而来道:“报~~~~~~启禀安南王,平定王,交趾镇守总兵丰城候李彬亲率一万大军前来,如今已到演州境内了。”黎利闻言一怔,继而问道:“范老将军不是在安化等地起事了么,难道已经被李彬击败了?” 探子也犹疑的说道:“据报,李彬并未去安化等地平叛,而是直接率兵来了演州。”“陈暠”摆摆手道:“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探子施礼拜谢后转身而去,陈暠心情大好的再度揶揄道:“平定王这回可是失算了啊,李彬可不打算再给你时间扩充队伍并训练一番。” 黎利没好气的说道:“王上不用嘲讽我,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李彬的大军吧?”到这个时候了,“陈暠”也懒得在和黎利斗嘴,便也正色说道:“平定王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要么去龙王山故地与之周旋一段时间再说,要么就再度退回寮国驻地去,怎么现在又犯难了?” 黎利也沉声说道:“现而今增加了三倍的人数,情况已经是大不相同了,原先我们人数少的时候分散后进入寮国明军很难察觉,可如今这上万人要进入寮国,肯定逃不过明军的眼线,就连寮国国王也未必会答允,可若是进入龙王山打游击,这些还没有习惯吃苦的新兵没几天就会耐不住饥苦而哗变,届时只怕会将我们彻底毁掉啊!” “陈暠”一时也陷入了沉思,斗气归斗气,可黎利所说也的确都是事实,现而今这些人可不是当初已经快要活不下去的那些人,现在这些人大多都是有饭吃有活干,甚至像土人民兵还是拿着饷钱的,若是事情顺利一路侵州占府,那自然是一切都好说,可真要去龙王山打游击吃苦,这些人可真是未必受得住啊! “陈暠”当然也想到了最可行的办法,却有些为难的看看黎利,他这才发现,到了这样的时候,他的确是无法快速做出取舍决断的,因为他的内心还是无法做到无视人命,虽然这些交趾土人本就是他准备用来找朱棣他们报仇的筹码,可真到了要白白牺牲这些人的时候,“陈暠”的内心还是过不去那道坎的! 黎利看看“陈暠”的面色,已经明白了他心里的痛苦纠结,于是冷冷说道:“王上看来也想到了最佳的办法,那还是由臣下来说吧。”黎利说完便吩咐亲卫让众将到大堂去议事,“陈暠”明白黎利要干什么,可他却无法阻止,因为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当然,要说办法也有一个,那就是迅速遣散新招募的属下之后带领前部人马要么躲进龙王山打一段时间的游击,要么直接化整为零退回寮国驻地,可这样一来他们好不容易竖起的安南王坚持抗战复国的旗帜就会马上倒下,以后可能也难以再度树立起来,所以,为了达成心中的那个目标,“陈暠”也只能听凭黎利做出那个最残忍的决断。 不一会儿,众将陆续前来,李彬大军来到演州的消息想必他们也都知道了,所以自是各怀心事,面上也是喜忧不一,众人陆续进来向二人施礼后落座,随着众将到齐,场内的气氛一时也有些诡异,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将会是怎样一种残酷的未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55章 大明危局前传455 第四百五十四节 再败 眼看众将都到齐了,“陈暠”才回过神来,尽量保持平静的说道:“诸位,交趾镇将李彬没有被范老将军引诱,已经率镇守军主力一万余人进入演州,想必也很快就会到这里,我此时请大家过来,就是想商议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李彬,诸位有什么话就请尽管说吧。” 众将一时面面相觑之后便开始私下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黎利自然早就明白这些将军在这样的大事上是难以有所建树的,所以静待他们一轮一番后,黎利才郑重的起身向“陈暠”躬身施礼道:“臣请王上下令就在此地与李彬决一死战,我们绝不能再做那一见到明军就跑的惊弓之鸟,既然这次就是来向交趾百姓展示我们的决心的,那就该与明军大战一场。” 一听黎利这话,众将更是立时哗然,这些人虽然难当大任,但起码的常识也都还是有的,这样刚招募来的新军就算人数优于对手也不可能是精锐明军的对手,更何况,黎利本就是李彬的手下败将,如今这样的局面下以同等兵力的乌合之众对付久经战阵训练有素的精锐明军,其结果可想而知。 早有性急的将军开口说道:“王上,平定王想与明军决战的心情臣下非常理解,可这些新军才加入不过几日,有的连整编都还没有完成,如何能对付李彬的精锐镇守军?臣下觉得还是放弃这县城撤走暂避锋芒的好。” 此人说完,其他人也一时纷纷附和,黎利当即转头问道:“请问这位将军,你说暂避锋芒,那敢问我们能避到哪里去?李彬已经连范老将军有可能尽占三府都不管了,那就说明他早已认准了最大的目标就是我们,试问我们还能避到哪里去?” 又有原先追随“陈暠”在龙王山起事的将军说道:“平定王说的也有理,可就算要与李彬周旋我们也还是先撤到龙王山吧,至少到了那里我们的优势就大得多,也不会被李彬轻易围歼,在这小县城里决战我们实在就是活靶子啊!” 黎利冷冷一笑道:“这位将军倒是和王上想的一样,可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去龙王山,还是由王上来告诉大家吧。”黎利说完便向“陈暠”看去,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既然在城头上已经达成共识,那就不能让他黎利一个人担责。 “陈暠”自然是明白黎利的意思的,想了想也只能长叹一声道:“平定王说的是对的,这些没经历过苦日子的新军是很难像我们当日那样在龙王山里苦熬的,一旦被李彬大军围困,缺粮少吃之下这些人没几天就会叛逃甚至哗变,人心溃散便如大河决堤,其他人也会被裹挟而动,就连我们训练了一年的老营军也很可能被这些人冲散,那时候我们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听得“陈暠”也这么说了,龙王山一系的将军自是都沉默了,而蓝山一系的将军们就算存有疑虑也是不会公然反对黎利的,所以大堂里一时就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当然,众人在听完“陈暠”的话之后,也都开始再度重新思考。 片刻沉默之后,黎利再度适时的说道:“我知道你们或许在想,若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遣散了这些新军我们继续带着老营军去打游击好了,可你们得明白,这样一来我们的名声可就毁了,以后谁还会加入我们?谁还会相信我们能成事?所以,与其去到龙王山故地再陷入绝境,不如现在就和李彬决战一场,就算是败,也要败的轰轰烈烈的让安南的百姓和各个氏族们看到我们抗战复国的决心,绝不能让他们看到我们抛弃百姓,也绝不能让他们看到我们只会逃跑!” 黎利还是很会煽动众人的情绪的,一番话说完之后,众将也是频频点头,眼中也重新燃起了斗志,其实众人也都心照不宣了,老营军是他们的底牌,肯定是不能轻易动用的,所谓的决战,不过就是拿这些新军去做炮灰让李彬去杀,用一场“惨烈”的决战树立里他们的形象,也唤起更多安南百姓和氏族的反抗心理来。 一场注定了要死人要失败的决战就这样定下了,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商议战略战术,主帅黎利主张将新军分成五部逐次投入战斗,他要用添油战术尽量的拖住并消耗李彬带来的镇守军,为的自然就是让这场决战看起来震撼人心的惨烈无比。 当然,他们作为家底的老营军肯定是要留在城内作为“机动部队”的,他们的任务说的是保护安南王“陈暠”并且随时支援战场,可其实他们的真正任务就是在新军被耗光之时就保护着“陈暠”和黎利脱离战场遁入山林。 商议完毕之后,将军们自是开始带领着新军在准备战场,安南王“陈暠”和平定王黎利也是四处巡视以鼓舞士气,先前打下的几个县城里的粮食物资都被聚拢来让大家尽量吃好喝好,再精神和物质都充分得到满足之后,这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注定要被牺牲的新军们自然是欢欣鼓舞。 安南王“陈暠”也只能是收起心底的那点不忍和歉疚,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牺牲这些人来达到预定的目的,那何不如让他们更有用一些也牺牲的更有价值一些,所以“陈暠”也是积极的四处奔走抚慰着,完全是一副爱兵如子的样子。 第二天,李彬的大军就到了县城外,当听闻探子来报这次敌人居然没有跑,而是准备依仗县城和自己决战的时候,久经战阵的李彬一时也有些迷惑了,以为黎利又要故伎重施的设下埋伏,可一路来到县城也没有伏兵,李彬大惑不解之下立刻下令暂停进攻,先扎营固守再准备决战,像李彬这样上次就差点吃亏的老将,自是不会再度轻敌冒进的。 原先众人还担心李彬一个冲锋这些新军就溃散了,如今这样的情势自然是让黎利喜出望外,立刻派人到军中宣扬:“大伙看啊,见到我们人数众多准备周全,敌将李彬也害怕了,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应战,只要打败了李彬,我们就能复国了,那你们可就都是开国功臣了!” 一时间,看到明军踯躅不前,又听得这样鼓动人心的话,这些根本不知道战场如何残酷惨烈的新军们自然是立刻就信心满满斗志昂扬起来,也渐渐消除了原先对于明军的恐惧心理,甚至开始有些得意骄傲起来。 ~~~~~~~~~~~~~~~~~ 经过一番缜密的探查和思考后,李彬也终于知道自己这次又是过于谨慎了,看着前方的敌军防线也不由的微微一笑道:“这黎利还真是会反其道用兵啊,上次埋伏本候没有成功却反被本候抄了老窝,这次他就摆出一副决战的架势让本候以为必有诡计埋伏,说不得再打上几次大战这黎利就要成精了,所以这一次务必要将其擒杀才是。” 众将自是轰然领命,参军却再度尽责的提醒道:“侯爷,黎利既然已经吃过大亏,自然明白侯爷所率镇守军的战力,可他明知道不敌却摆出这样决战的架势,属下还是担心他还是有诈,只不过是用在后面而已。” 李彬欣慰的点点头道:“嗯,你能这么思考问题很好,可本候却不能因为他会有什么诡计而停滞不前,本候也知道你想说什么,此时围城摧心不战而屈人之兵肯定是上上之策,可本候却没有这样的时间来耗啊,本候这边若不能速战速决,老范玉也绝不会轻易放弃三府遁走,那死太监马琪又不善战,到那样的时候才真正是危险了。” 参将诚挚的欠身道:“原来侯爷考虑的是整个交趾的大局,是属下目光短浅了。”李彬点头笑笑道:“无妨,你作为参将,确实只需着眼于眼前的战场就行,可本候却不能只顾自己的得失,陛下委以重任让本候来镇守交趾,本候就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啊!” 随着李彬的一声令下,交趾镇守军开始发起进攻,这小县城虽然城墙低矮,但李彬的镇守军也没有什么大型的攻城器械,也只能通过箭矢、火器震慑消耗敌人之后再搭云梯攻城,黎利亲自坐镇指挥之下,交趾镇守军的第一波进攻被挡住了。 李彬用看着战场,脸上没有什么喜怒之色,他之所以没有下令四面攻城,就是想先看看敌人的实力,所以,再这一番试探性进攻之后,李彬就已经明白了,他所面对的敌人其实肯本没有多少战斗力,只不过就是凭借人数和勇力撑着罢了。 见李彬迟迟没有下达再次进攻的命令,参将也有些疑惑的提醒道:“侯爷,现在该怎么办?”李彬长叹一声道:“你不是担心黎利有什么诡计么?本候现在知道黎利的诡计是什么了,这也是本候迟迟做不了决断的原因。” 参将努力想了想,也忽然惊讶的问道:“侯爷的意思是?黎利的诡计其实就是让这些人来送死?”李彬终于显出一丝苦笑道:“是啊,黎利真是已经深谙用兵之道了,他知道本候耗不起,肯定会攻城,而这站端一开,本候就想不打都不行了。” 一番话说的参将心中巨震不已,正想再问,就听得李彬已经下令道:“罢了,那就速战速决吧,吩咐下去,让众将按战术四面齐出,务必在今日之内攻下县城,先破城者重赏,记住,对于敌军,劝降为主,尽量减少杀戮。” 参将躬身领命,李彬却继续说道:“接下来,这里就交给你指挥了,本候要带着亲卫队去抓黎利和陈暠去了。”参将一时有些惊愕,没想到李彬居然就把这攻城战交给他整个参谋了,这让他一时既紧张又兴奋。 可他自然也明白李彬要去干什么,连忙抱拳劝到:“侯爷的亲卫队不过千人,二贼若要逃命必然会带领精锐主力拼命,狗急跳墙之下很可能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侯爷切不可亲身犯险啊,还是换属下去吧。” 李彬摆摆手道:“你还需历练些时日,此时你还不是二贼的对手,本候也要亲自去为朱广、李咬住还有死难的将士们报仇,放心,若是本候所料不差,城坡之时二贼定然会轻装简从的迅速突围,本候的一千亲卫足够了。” 参将一时无法再劝,只能抱拳躬身道:“那侯爷多加小心,属下预祝侯爷亲自擒住二贼献俘于南京。”李彬笑笑点头道:“好,那这里就拜托了。”李彬拨转马头招呼亲卫策马而去,帅位上只留下这年轻的参将坐镇指挥。 镇守军对守城的敌人发动了猛烈的攻击,这一次可不同于第一次的试探性进攻,在得到李彬的死令之后,众将自是都马上使出了浑身本领率军四面猛攻,刚刚才以为镇守军也不过如此的叛军立刻就吃不消了。 不到半个时辰,众将就纷纷告急求援,黎利也是此处奔走之后终于放弃了,他连单独找到陈暠说道:“王上,撤吧,我们原本还指望这些新军怎么也能坚持三四个时辰耗到夜色降临之时再说,可现在看来,顶多再有半个时辰这城就要破了。” “陈暠”也是长叹一声道:“真没想到这些新军战斗力如此孱弱,可我们要是撤了,谁还会坚持守城?”黎利笑笑道:“无妨,我已经准备好了模仿你我二人的替身,现在就让他们换上我们的衣服,只要离得远些,谁都不知道我们已经走了。” “陈暠”揶揄的笑笑道:“原来平定王早就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啊,那不知道哪天会不会就直接用替身将我也替换了?”黎利嘿嘿一笑道:“王上何出此言,替身就算能模仿王上的形貌,可王上的文韬武略和对火器的精研可是谁也仿不了的啊,我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陈暠”无所谓的笑笑,他现在对于黎利可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他也早就知道,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和理由,黎利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可他现在却还不能离开黎利,黎利需要他这个假的“安南王”做旗帜,而他也需要借助黎利实现报仇雪恨的心愿!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56章 大明危局前传456 第四百五十六节 连环诡计 县城外,交趾镇守总兵丰城候李彬带着自己的一千亲卫将县城四门之外都绕了一圈,一边走一边留意着每一个敌人有可能突围逃跑的地方,好不容易见到了这场叛乱的源头,他这一次可不会轻易的在将黎利和陈暠放跑了。 在镇守军的四面猛攻之下,死伤惨重的叛军新兵们心理上很快就坚持不住了,还好,此时“安南王陈暠”和“平定王黎利”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虽然离的有些远,但只要这两个人还在,叛军就还不至于马上溃散。 此时的,真正的陈暠和黎利已经换上了普通农人百姓的衣服,脸上也做了修饰,而老营军和先前的将军们也都已经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当然,还有这个县城的上万百姓,也被聚集到了一起,就等着城头被镇守军攻破的那一刻。 终于,在镇守军强大的攻击力下,叛军的新兵们抵挡不住了,东面城墙上一队镇守军攻上城头死开一个口子,紧接着一波波的镇守军涌了上来,东面城墙的守军开始溃散,而溃散就像传染病一般很快就极速蔓延开来。 黎利立刻像暗中准备的人做了个手势,西边的城门轰然打开,很多人开始大喊:“明军攻进来了,快逃命啊!”“不想死的就快跑啊!”“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很快,受惊的百姓就像潮水一样的涌出了西门。 狭小的西门很快就被逃命的人群堵塞住,而其他几个门也相继被打开,城头上,冒牌的“安南王陈暠”和“平定王黎利”还是鼓舞着叛军继续抵抗,而看着百姓们却想潮水一般的向四门奔出,很多叛军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扔下武器便跑。 真正的黎利和“陈暠”还有老营军们自然就夹着这些百姓中一起逃跑,而在城外巡视着准备追缴的老侯爷李彬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看着汹涌而出的百姓,李彬只能苦笑了一声道:“本候还是小觑了黎利的狠辣啊,居然先让新兵当炮灰,又让百姓做他逃跑的掩护。” 亲卫队长也焦急的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追哪一路?”李彬摆摆手道:“这还追什么啊,本候才下的不得滥杀百姓和俘虏的军令,如今面对的都是逃亡的百姓,如何能出尔反尔的自己违犯?就在此地等着进城吧。” 就这样,黎利和陈暠又一次在李彬的眼皮子低下跑掉了,距离最近的时候,他们离李彬的亲卫队不过才几十步远,而且,这样的头一开,以后这剿灭叛军就更难了,以后他们战败了就只需躲进百姓中,这样的清缴何时才是个头啊! 当一切趋于平静后,被俘的只有少数叛军,因为大多数叛军并没有特别的标记,他们只要扔下武器混入百姓中就很难分辨,而要排查户籍的话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李彬明知叛军就混在百姓中,可也无可奈何。 李彬在俘虏的引导下带着亲卫和参将走进了陈暠和黎利居住的房间,亲卫们很自觉的开始搜查各处想要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很快,一个亲卫就抱了一摞书信出来禀报道:“启禀侯爷,这是在房中搜到的书信。” 李彬眉头一挑道:“哦?黎利这样的人还会有没有销毁的书信?这莫不是有诈吧?”参将联盟接过书信翻看了起来,却疑惑的说道:“这些都是与交趾各大氏族的往来书信,还有与老范玉往来的书信,嗯?怎么还有潘大人!” 李彬闻言皱眉道:“哪个潘大人?”参将有些犹疑的说道:“就是哪个被陛下召见过的交趾举子潘僚,还特授了他做乂安府知府,潘大人也是交趾境内唯一一个土人知府,他怎么也会和叛军有联络的。” 李彬的神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大明皇帝陛下亲授的堂堂五品朝廷命官,如果真的和叛军有所往来,那不但是打了朝廷的脸,也是打了皇帝陛下的脸啊,这事情可是马虎不得的,搞不好还会影响整个交趾的土人官员啊! 李彬再度问道:“信中都说些什么?”参将微微摇头道:“没有说什么内容,直说相约于乂安府境内某处相见。”李彬更加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确定就是潘大人的书信?”参将将信纸递过去道:“侯爷请看,应该是黎利自己标记的,潘僚愿意见面,此事已成大半。” 李彬将这张内容极其简单的信函反复看了几遍,却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神也更加的沉郁复杂的沉声说道:“这可不太好办啊,这没有任何落款的信纸,仅凭黎利的一句标记自然是不能轻易去找潘僚问罪的。” 参将回道:“可若此事是真的,那乂安府可就危险了,潘大人是知府,又有潘氏支持,若是他有了异心,那乂安府可就危险了,乂安府若是沦陷,那就会将南方的新平府、顺华府和升华府都隔绝于交趾布政使衙门的管辖之外,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彬也再度苦笑道:“你说的没错,黎利这是在被本候出难题啊,如今这查也不是,不是查也不是,潘僚可是归化土人官员中的一面旗帜,轻易动不得的,莫非黎利是将本候当蒋干了?想借本候的手砍倒这面旗?” 这个问题,参将和亲卫队长都回答不了,当然,李彬也没打算让他们回答,这不过就是他自言自语的疑问罢了,如今演州之乱迅速平定了,那老范玉也肯定会立刻放弃北方三府再度躲进山林之中,可这乂安府和南方三府,可就又不好说了。 ~~~~~~~~~~~~~~~~~~~~~~~~~~~~~ 李彬毕竟是武官,虽然有丰城候的爵位,但涉及到地方官的事还是只能交给布政使黄福来处置,可偏偏黄福又是个书呆子,在挟着平定三府叛乱的得胜之威回来的镇守太监马琪面前更是唯唯诺诺,事事禀报。 事情坏就坏在这死太监马琪身上了,看着交趾布政使黄福递过来的卷宗,马琪阴阴一笑,然后后对黄福说道:“黄大人啊,这知府通敌可不是小事,更何况乂安府一直抗拒征收贡税,咱家可早就觉得这潘僚有问题了。” 黄福无奈的点点头道:“马公公说的极是,本官也是觉得事情有些棘手才来求助马公公的,这潘大人毕竟是陛下亲授的,本官也不敢妄动,他的事还是只能由马公公这皇命钦差的身份来处置啊。” 马琪嘿嘿一笑道:“黄大人放心,此时咱家自会处理的,咱家这就亲自去一趟乂安府,也正好问问潘大人这贡税他到底是征还是不征,陛下的北京城可正是用钱的时候,黄大人也须得加紧督办各府征税才是。” 黄福自是唯唯听命,去岁马琪交上去的贡税可是换来了皇帝陛下嘉奖的,他黄福可不想因为阻挠征收贡税而犯下欺君之罪把乌纱帽丢了,黄福这样的官虽然不坏,但是也没有为民做主而抗争的勇气,注定了只能做个庸碌之辈。 就这样,镇守太监马琪带着三百护卫和煊赫的仪仗队向乂安府出发了,而此时,黎利和陈暠已经将老营军化整为零的重新潜回了寮国驻地,这一次的演州之乱,原定的战略目的基本也算是达到了。 大明永乐十七年七月,交趾镇守太监马琪到达了乂安府治所,听闻钦差来到,知府潘僚自是带领乂安府官员出城迎接,可马琪却半点面子也不给,连马车都没下,就掀开窗帘说了声:“都进去再说吧。”就径直入城了。 乂安府府衙大堂,马琪端坐在上位,潘僚和一众乂安府官员都垂手立在堂中,马琪端起茶杯缓缓饮了一口才幽幽说道:“这乂安府的茶可真是不好喝啊!”潘僚连忙回道:“马公公要是觉得这茶不好喝,下官这就让人换。” 马琪冷冷一笑道:“罢了,咱家来这里也不是来喝茶的,潘知府,你可还记得陛下亲自召见你时都与你说了些什么?”潘僚连忙恭敬的回道:“下官当然记得,陛下嘱咐下官一定要做好交趾官员的表率,让交趾尽快真正的融入大明。” 马琪冷哼一声道:“哼,亏你还记得陛下的隆恩,可你是怎么做的?”潘僚眉头微皱的正色答道:“回马公公的话,为报陛下隆恩,下官做事一向勤勤恳恳,矜矜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如今乂安府也还算得是太平无事。” 马琪一一拍桌案道:“哦?是么?既然乂安府太平无事,那为何迟迟不征收今年的贡税?陛下的北京成可是到处等着花钱的,你莫非丝毫替陛下分忧的心思都没有么?你就是这么报答陛下隆恩的?” 潘僚一听马琪果然是为贡税之事来的,也沉声回道:“马公公此言差矣,下官既然身为大明官员,那按照大明律行事便是为官的准则,户部征收的税赋该缴的下官半纹钱都没有少交过,下官自认为问心无愧。” 马琪嘿嘿冷笑道:“好好好,户部征收的税赋你从没有少缴过,咱家替陛下征收的贡税你就迟迟不缴,你说,你到底是何居心?你到底是替户部在做这个知府还是在做陛下的的臣子?你眼里还有没有陛下了?” 潘僚义愤填膺的回道:“马公公这话就更加不对了,户部也是陛下的臣属之一,就是替陛下专司钱粮管运的,马公公怎么能将户部和陛下分开来说?下官上缴户部所征的税赋不就是在替陛下分忧么?” 马琪一看说不过潘僚,也不再和他讲道理,直接厉声问道:“那这贡税你到底是征还是不征了?”潘僚昂然回道:“去岁征收贡税就已经让百姓苦不堪言,今春台风的灾害刚刚才缓过来些,如何能再度加征贡税?陛下是让下官怀柔顺化交趾百姓,可不是让下官来逼得他们食不果腹的。” 马琪不住的冷笑道:“好好好,你还敢用陛下来压咱家,那咱家倒是要问问你,陛下可曾让你通敌?”潘僚闻言心中一惊,可还是强自镇定的反问道:“马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下官何时通敌了?” 马琪得意的拿出卷宗来展开道:“潘大人好好看看,这是什么?”潘僚定睛一看,就是他让人给黎利送去的相约会面的时间地点,可这字并不是他自己写的,也没有任何的称呼和落款,怎么能攀扯到他的? 潘僚定了定心神再度回道:“马公公明鉴,这字迹不是下官的,也没有任何的称谓和落款,如何能是下官通敌的证据?”马琪厉声呵斥道:“可这上面却有贼首黎利的标注,说你答应与他见面,此时就已成大半,潘知府倒是说说看,你们见面做什么?你与贼首黎利又有什么大事要做?” 潘僚心中暗道一声苦也,他现在也大概知道了黎利的恶毒诡计,原来约他见面并不是为了说服他,而是要故意留下证据借此陷害于他啊,潘僚不由得在心里将黎利骂了数十遍,可再怎么骂也得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啊! 潘僚只能躬身回道:“还请马公公三思,那黎利在故意在一张与下官毫无关系的信纸上留下与下官有关的的标注,这很明显就是故意要陷害下官,马公公可千万不能上他的当啊,否则所有的交趾土人官员都会人心惶惶,更不利于交趾的平叛。” 本来这番话若是说给布政使黄福来听,那黄福定是会三思而行啊,可偏偏来的人是死太监马琪,他哪里会管这些,只见他面带厉色的怒喝道:“好你各巧言令色的家伙,咱家就先将你下狱再细细审问你身边的人,就不信审不出你通敌的证据来!” 马琪说着便大吼一声道:“来人,将这不思报国却里通外敌的狗官拿下!”早有马琪带来的亲卫上前将潘僚捆绑起来,乂安府的官员一时面面相觑却不敢为潘僚辩驳半句,都生怕惹祸上身。 随着潘僚被抓,潘僚身边的亲人和随从、仆役也都相继被抓来严刑拷打审问,原本作为交趾土人归化旗帜的乂安府知府潘僚这面旗帜就这样倒下了,而更加严重的连锁反应也就此开始逐渐爆发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57章 大明危局前传457 第四百五十七节 蒙禹的消息 大明永乐十七年(公元1419年),七月下旬,已经远远躲在寮国境内的黎利终于等到了乂安府知府潘僚被马琪抓捕下狱的消息,喜出望外的黎利自然是要将这个好消息马上告诉陈暠并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陈暠听完之后只是淡淡的点点头道:“平定王这一招连环计可真是妙啊,不但逼得潘僚非造反不可,还让明廷招抚归化安南土人的旗帜也就此倒了,这一箭双雕之下在明廷官府之中为官的土人官员将人人自危,人心向背之间的情势可就大不一样了。” 黎利因着心里高兴,难得的没有和陈暠斗嘴,而是得意的说道:“多谢王上夸赞,我早就说过只要潘僚肯现身来见我们他就已经非反不可了,现在那死太监马琪又帮了我们一把,我此来就是想找王上商议一下如何救出潘僚并让他在乂安府起事。” 陈暠闻言一怔,这倒着实让他有些意外:“平定王的意思是要亲自返回乂安府去营救潘僚?”黎利神秘的笑笑道:“当然,不然怎么能让他真的起事?”陈暠这才明白,原来黎利是怕潘僚在狱中选择逆来顺受,为了潘氏一族的安危甘愿认罪伏法啊! 陈暠不由得冷冷一笑道:“潘僚还真是可怜,当初若不是被你用同胞的情义骗来相见也不会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看来潘僚和他的潘氏一族也是注定要做平定王成事的垫脚石了,那平定王说说吧,要我怎么做?” 黎利也不在意陈暠的揶揄,笑笑说道:“要救出潘僚可不容易,情报上说他被马琪关在乂安府的大牢里,要将他救出大牢,还须得王上做些能炸开牢房石墙的炸药来,这样才能保证顺利的将他救出来。” 陈暠略想了想才点点头道:“好,我可以做好炸药,也可以随你一起去救潘僚,可我也有个条件,希望平定王允准。”黎利眉头一挑道:“哦?王上想要什么?”陈暠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想去看看师父、师娘和师兄弟们。” 黎利有些疑惑的说道:“王上不是经常去看他们的嘛,怎么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陈暠摇摇头道:“我说的不是以前那样站的远远的去看,而是走到他们身边去看,还要去和他们说说话。” 黎利立时有些不悦的说道:“王上这是要做什么?别忘了王上从离开蓝山之日开始可就是安南王陈暠了,今后也只能是安南王陈暠,不能有任何暴露身份的意外发生,我看王上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换个要求吧。” 陈暠却固执的摇摇头道:“不,我就是这个要求,平定王若是答应,我去看过他们之后就去制作炸药。”黎利有些不解的问道:“王上到底要见他们做什么?”陈暠轻轻一叹道:“因为我心里过意不去,我想去问问他们到底为什么甘愿留在这里做劳役也不逃走的!?” 黎利闻言也是一时沉默了,他自然知道,若是马子同和铁钺他们真的想跑,他是阻止不了的,他们甘愿留下受苦自然是为了眼前这个已经变成了“陈暠”的练珍,可这些陈暠应该也早就明白的啊,为什么还要亲自去问呢? 以黎利的多疑肯定是不会相信“陈暠”只是单纯的想去看望问询一下故人,他心里自然是认为“陈暠”是有其他目的,而他的心思,“陈暠”当然也是明白的,于是也笑笑说道:“平定王若是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去。” 黎利疑惑的看着“陈暠”,如果他也一起去倒是可以看看“陈暠”到底想干什么了。黎利这样的人,其实也是个矛盾体,他一方面疑心很重,可另一方面好奇心和探查欲也很重,所以其实他也想看看“陈暠”到底在想些什么。 黎利同意了这个提议后便带着“陈暠”一起去往匠人营地,如今马子同已经快四十岁了,铁钺也老大不小了,而黄岩他们也都是大小伙了,就连最小的马思源也五岁了,已经可以跑来跑去的帮着大人们做点简单的小事。 “陈暠”远远的看着这些人,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他曾经一度觉得师父不喜欢自己,觉得其他人都有亲人而他没有,觉得其他人都忘了国仇家恨只有他没忘,觉得他很孤独寂寞,可当他真正离开这些人之后,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了。 可惜,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走上去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所以他只能以报仇为目标不断的坚定自己的信念,支撑着自己在这条不归路上走下去,或者说,他已经将报仇的信念变成了麻醉剂,不断的让自己活在虚妄里。 可麻痹的多了,有时也想重新回到现实,重新去感受一下久违的情义,哪怕是被师父马子同活师兄弟们骂上几句他也能感受到久违的温情,所以,他才会在这种时候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可惜这些黎利大概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陈暠”和黎利带着十多个亲卫缓缓穿过营地来到了正在干活的马子同面前,铁钺和师兄弟们立刻便紧张的围了上来,黄岚和方家姐妹远远的看见也连忙扔下手中的针线活带着孩子们快步赶来。 已经生的强壮魁梧的铁钺看看“陈暠”和黎利面色不悦的瓮声喝问道:“你们要干什么?!”不等陈暠说话黎利已经抢先答道:“铁师弟无需紧张,我们就是来看看马先生和大伙,没有其他意思。” 马子同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手里继续敲着钉子说道:“多谢两位大王来看望我们,我们在这里生活的挺好,无需挂念。”看着马子同少了一个手指的左手,“陈暠”的眼中满是愧疚而复杂的神色,想叫声师父,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纠结了半晌,“陈暠”最后还是只能长叹一声岔开话题道:“我此来是因为得到了那位蒙先生的消息,他并没有死,只是屡考不中之后便忽然消失了数年,而后三年前才一在中原出现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接着便听说他只身去了大草原之后就再没回来。” “什么?!”马子同这下终于停下手里的活计惊愕的抬头,而刚刚赶到的黄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满脸的惊愕的疑惑,愣怔了片刻才厉声说道:“你胡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投效草原势力!” 黎利一听“陈暠”是要说这个,虽然不明白这个蒙禹到底有多重要,但还是帮着“陈暠”说道:“诸位莫急,王上说的是事实,他知道诸位很关心这位蒙先生的消息,这才让我们的探子探查明廷动向的时候顺便探查一下,这份情报送来时我也是看过的,上面的确是说这位蒙先生去了居延海在草原大汗帐下效力。” 原先“陈暠”还只是说蒙禹去了大草原,而如今黎利更是直接挑明蒙禹就是去效力于草原大汗了,这对于马子同,对于黄岚,甚至对于方家姐妹来说无疑都是晴天霹雳,他们最牵挂最信重的人,居然做了汉奸?! 终于,还是黄岚流着眼泪再度说了一句:“蒙大哥不会做汉奸的!我不信,我不信!”黄岚说着便转身跑开了,马子同连忙轻呼道:“于飞,去看着岚妹,千万不要让她做傻事。”方于飞点点头也立刻转身追了上去。 所有人的心里都明白,蒙禹可是黄岚心中的那道光,也是她坚持独自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如果这个信念毁了,那她心里的精神支柱便也就垮了,黄岚这样性子炽烈的女子是真的很有可能就此了断了自己的。 马子同狠狠的看向“陈暠”厉声呵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要告诉我们就连蒙先生也做了汉奸,所以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是么?”“陈暠”也没有想到这个消息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他其实只是想找个由头和这些人说说话而已啊! 面对马子同凌厉逼视的目光,“陈暠”一时也有些慌了,其实从心底里他还是有些惧怕马子同这个严厉的师父的,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虽然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可慌乱之下他也是有口难言,只能胡乱的摆手道:“不,不是,不是的!” 黎利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他倒真没有想到“陈暠”来这里是想说这个,当初陈暠要探子顺便打听蒙禹的消息,他也没反对,有关蒙禹的消息送来,他看过之后也没太在意,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个消息原来对这伙人的打击这么大的! 黎利倒是很乐意看见这一幕的,所以他现在对于“陈暠”要亲自来告知这个消息的动机也充满的各种猜测,当然,他所想到的最大可能自然也是和马子同一样,“陈暠”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啊,既然这位蒙先生可以投效草原大汗,那他为什么不能做安南王“陈暠”? 看着“陈暠”慌乱无助的样子,马子同心中一痛,自责和内疚再度涌上心头,虽然他震惊于老友蒙禹的选择,可他想痛斥“陈暠”的话却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只能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你走吧。” 马子同说完便缓缓起身向着黄岚跑远的方向去了,铁钺狠狠的瞪了“陈暠”一眼也转身追了上去,一起长大的方德宗和黄岩也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后便走开了,方于之轻叹一声后便招呼三个孩子离去。 一时间只剩“陈暠”呆立当场,片刻之后,黎利才走上前拍拍他的肩道:“王上,我们走吧,马先生他们迟早会明白你的心意的。”黎利说着,便挽着“陈暠”的手走开了,他可不能让旁人看到安南王“陈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河边,黄岚将头埋在膝盖里哭泣着,方于飞则在一旁用手轻抚着她的背不断的安抚着她。过了一会儿,马子同也大步走了过来立在一旁,片刻之后,所有人都聚拢了来,众人都看看黄岚又看看马子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良久,马子同才轻叹一声道:“岚妹,我很了解蒙禹,也相信他的为人,他失踪了这么些年,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也很有可能是他这黄观大人关门弟子的身份暴露了,他不得已之下才远遁草原避祸的。” 这是马子同想了很久才勉强想出来的最能说得过去的理由,虽然这其中有诸多说不通的地方,可只要能先安抚下黄岚来也就不管了。方于飞一听也连忙说道:“是啊是啊,蒙先生一定是被狗皇帝通缉了才不得不躲起来,而后又不得不躲到草原去的。” 可没想到黄岚停止哭泣愣怔了片刻,却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水面说道:“可他宁愿躲起来失踪这么些年也不来交趾找我们,最后他宁愿躲到大草原去投效敌人也还是不愿意来交趾与我们汇合,难道他都已经将我们遗忘了么?” 一看黄岚开始钻牛角尖了,马子同只得再度圆话道:“既然蒙先生被狗皇帝盯上,那他身边肯定有内卫的探子,他不来找我们,肯定是不想把我们的行踪暴露了,他之所以去大草原,也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这样才能让狗皇帝用他做饵的计划落空不是?” 事情终于被马子同给编圆了,众人也都觉得非常有理的频频点头,黄岚终于停止了流泪,眼中也再度有了些神采,想了想才说道:“马大哥说的对,蒙大哥肯定就是因为不想暴露我们的行踪才故意朝着相反的方向走的。” 马子同见黄岚终于解开心结不再钻牛角尖了,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心中也在暗骂蒙禹真不地道,既然遇到了危险,那就该来找他们一起想办法啊,哪怕再次一起逃亡也好,何必一个人背上汉奸的骂名? 而黄岚的心里则想的是另一件事:蒙禹一直在逃亡躲藏,而后又只身去了大草原,这么说,他也一直还是单身?!原来,自己这么些年并没有白等,原来蒙禹也还记得那份父亲母亲口头提过的婚约!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唉,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58章 大明危局前传458 第四百五十八节 被逼上绝路的潘氏 大明永乐十七年八月初,死太监马琪将乂安府府衙里潘僚的亲人、随从、仆役都审了一遍之后,终于抽丝剥茧的找到了那两个随潘僚去见黎利的随从,几天的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之下,两个随从终于招认了他们去见过黎利和陈暠。 得到了这样的铁证,马琪自是心中大喜,挖出了内奸,那可又是大功一件啊!马琪立刻召集了乂安府的官员到府衙大堂来,他要当众公审潘僚,这样既可以将潘僚的通敌罪名坐实,二来也可以将自己的功劳公之于众。 被囚禁了数日的乂安府知府潘僚被带了上来,在没有被定罪之前他现在还是有官身的,所以并没有受刑也没有上枷锁,只是被囚禁了这几日让他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眼神中也满是忧虑和惶惑,毕竟他是真的去见了黎利的。 马琪阴笑着看看潘僚道:“潘大人,念在你曾被陛下召见垂青过,咱家就再给你一次悔过自首的机会,速速将你是如何串通贼首黎利、陈暠意图谋反的罪状详细说来,咱家还能上书陛下给你求个情。” 潘僚依然站的笔直的梗着脖子说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通敌,没有!”马琪阴阴一笑道:“好好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来人,将两个人证带上来!潘大人,你好好听着证人的证言吧!” 不一会,那天跟随潘僚去见黎利的两个随从就被带了上来,两人都已经浑身是伤,看来也是熬过了一阵严刑拷打的。一见到两个随从低头走进来,潘僚心中就是一寒,若是这两个随从招认了他们去见过黎利和陈暠的事实那还真的就难以说清了。 果然,马琪还不待两人站定就一拍桌案呵斥道:“你们两人还不将当日如何会见贼首的情形速速道来?”两个随从吓的腿一软就跪下道:“大人饶命啊,小的那日就是随家主去私下见了两个人,当时也着实不知道那两人就是贼首黎利和陈暠啊!” 马琪见两人说的含混不清,不悦的再次呵斥道:“咱家是要你们将那日如何随潘大人去会见贼首黎利和陈暠的情形说出来,不是让你们推脱干系!”两个随从不由得面面相觑,先前那些被威胁的话语言犹在耳,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危,他们也只能昧着良心说话了。 两人只能一咬牙齐声说道:“回大人的话,那日潘大人要我们随他去见两个人,去了才知道那两人原来就是贼首黎利和陈暠,见面之后潘大人与他们相谈甚欢,似乎最后双方还约定了要相约起事,那两个贼首还赌咒发誓说决不反悔。” 潘僚一听已经知道这两人是被威逼的说假话了,立刻呵斥道:“胡说八道,我去见谁从来不会告知随从,随从也不会靠近我会客的地方,更不可能听到我说了什么,这两人分明就是受刑不过屈打成招了,马公公就算要陷害我也不需要这么明显吧。” 马琪一看潘僚还不承认,不由得冷哼一声怒喝道:“好你个潘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居然还不坦白,莫非真是觉得咱家不敢对你用刑么?”潘僚傲然说道:“马公公在交趾一手遮天,自是可以随便处置下官。” 此话一出,周围的乂安府官员也开始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这些官员里也还有交趾的土人官员,就算是汉人官员也都觉得这就是因为潘僚不愿意配合征收贡税才被这死太监马琪恶意陷害的,心中自是忿忿不平。 马琪一看情形不对,连忙又用惊堂木连拍了数下桌案厉声道:“肃静,肃静,好你个潘僚,倒是生了一张利口,那咱家问你,你那日去见的是什么人?为什么相约在与演州交界的密林会面?什么样的朋友需得如此神秘的会见?” 潘僚镇静的答道:“那不过就是两个演州来的商人,相约下官见面也只是为了向下官借条商道好拉上潘氏一起做生意,可下官怕他们来了之后破坏了乂安府商界的平衡,已经严辞拒绝了他们,而他们也向下官承诺绝不迈入乂安府半步,情况就是如此。” 马琪不由得冷冷一笑,要说耍赖害人他才是行家啊,几时轮到潘僚这样的读书人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了?于是马琪故意高声说道:“潘大人还真是巧舌如簧啊,可惜,任你怎么狡辩,在铁证面前也是没用的!来人,带证物上来!” 立刻便有人拿上来两份书信,马琪接过来向众人展示道:“诸位且看,这是交趾镇守总兵李侯爷在贼首黎利的房中搜到的,上面有黎利的亲笔批注,潘大人先前说是黎利故意陷害他的,好,那大家再看看这一份,这是在潘大人房中搜到的,是相约潘大人见面的信函,落款正是黎利,而且字迹与李侯爷搜到的这份完全一样,你们可都是读书人,拿去一看便知真伪。” 马琪说完便示意将这两份信函拿给乂安府的官员去看,众官员一看之下也是惊愕莫名。潘僚闻言更是震惊不已,黎利写给他相约见面的信函他分明已经亲自烧成灰烬了啊,怎么会又被搜到的,莫非是见鬼了不成? 忽然,潘僚看到马琪嘴角得意的阴笑,立刻明白了什么,厉声大叫道:“伪证,这绝对是有人为了陷害我故意仿照黎利的笔迹写的假信函,诸位同僚可都是饱读诗书的,这模仿的字迹就算再像也还是会有细微差别的,我请求大家都仔细看看,也好还我一个清白啊!” 可众人一则没有这个分辨能力,二则就算有这个分辨能力又如何敢直接质疑皇命钦差太监做伪证的?况且众人仔细看过之后,这字迹也的确是一模一样的,马琪自是得意而又自信的看着官员们一一看过之后频频点头认可。 这一下,潘僚就算不承认也没用了,人证物证俱全,按大明律就算人犯抵死不认也可以直接定罪了,马琪收回两份信函后阴阴一笑道:“潘大人,事到如今,已是证据确凿,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潘僚自知是躲不过去了,只能长叹一声请求道:“马公公,你为何一定要治下官于死地呢?下官自问没有辜负陛下的信任,没有辜负朝廷的重任,下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乂安府能长治久安的成为交趾归化大明的楷模啊,马公公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毁于一旦么?” 若是遇着其他官员,自是会深思潘僚这番话的意义,可死太监马琪哪里会管这些,一见潘僚服软了更是得意的哈哈一笑道:“好你个潘僚,死到临头还在巧言令色,来人啊,将潘僚脱去官服戴上镣铐押入重罪死牢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 可怜这原本对大明忠心耿耿的的土人知府潘僚就这样被下了大狱。只是镇守太监马琪再怎么胆大妄为,也还不敢擅自就定罪斩杀一个正五品朝廷命官,更何况还是皇帝陛下钦赐的官职,这才让潘僚捡了条命。 接下来的时间里,等待着潘僚的就是交趾布政使和交趾按察使复查定罪后再上报朝廷,但这样证据确凿的通敌谋逆大罪,就算最后皇帝陛下开恩也顶多是不株连亲族,潘僚不被问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 边境上,乔装成普通收粮人的“陈暠”、黎利带着十多个亲卫赶着马车直接从寮国进入了乂安府地界,并且小心翼翼的隐匿行藏先来到了潘氏驻地,想要从大牢里救出潘僚,单凭他们这十多人可不够。 到了潘氏驻地,黎利找了个潘氏的族人给了点好处让这人带他们去找潘氏现在能做主的人,这族人就把他们带到了潘僚的家里,并且告诉他现在潘氏里做主的就是潘僚的父亲潘老爷子,他也是现在潘氏的主事长老。 黎利探听明白之后,心中也是一喜,转而对“陈暠”说道:“王上一会儿只需配合我便是,想来是没有哪个父亲不愿意救儿子的。”“陈暠”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反正利用人心这事黎利确实是行家。 潘老爷子在大堂见了他们,老人家已经六十多岁了,看得出近来因为儿子的事他没少操心,气色不太好,眼中也满是血丝,眉宇间更是深深的忧虑和伤感,毕竟人老了最怕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见礼落座后,潘老爷子着急的问道:“你们说有可以救出我儿之法,可是真的?若是贵客真能援手救出我儿,老夫一定竭力厚报,但不知贵客能否先告知身份,老夫也好知道恩人究竟是谁?” 潘老爷子这话说的已经很客气了,为了能让潘老爷子相见,黎利才故意隐瞒了身份而直说有办法救出潘僚,潘老爷子救子心切,虽然明知道有可能是骗子但还是客气的亲自出来相见了,可该问的还是得先问清楚啊。 见潘老爷子问起了身份,黎利却不愿意回答,都知道是他的标注害了潘僚,他要说自己是黎利还不得被潘老爷子立刻抓起来打死?所以他便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晚辈是罗平王范老将军的属下,是范老将军派我们来救潘大人的。” 这潘老爷子和范玉也算是认识的故人,一听之下也点头感慨道:“原来如此,多谢范老将军记挂我儿安危,只是不知你们准备如何救出我儿啊?要知道我儿现在已经被马琪定了通敌谋逆大罪下了死牢,除非能证明他没有通敌,否则怎么可能救得出他啊!” 黎利长叹一声道:“晚辈斗胆想代范老将军问一问前辈,难道你们就真的打算等到明廷给潘大人定罪问斩么?”潘老爷子眉头一皱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黎利沉声道:“范老将军派我们来的意思,就是想联合潘氏救出潘大人后再在乂安府起事!” 潘老爷子闻言一怔,继而怒喝道:“就是你们这些贼人害了我儿,好端端的那个黎利要见我儿做什么?为何又要将批注了我儿名讳的信函留给明军?你们是不是早就已经设计好了要害我儿的?” 黎利连忙躬身抱拳道:“前辈息怒,我们绝没有要害潘大人的意思,一切都只是意外罢了,只是如今前辈也该看清了,明廷从来就不信任我们安南人,连潘大人这样忠心耿耿一心为民的好官都要被治罪,那我们安南人再明廷的治下哪里还会有什么出头之日!前辈好好想想吧,范老将军为什么要响应安南王起事?不就是为了让安南人能自己做主啊!” 潘老爷子闻言也是长叹一声道:“现在说这些也晚了,我儿已经在死牢里,老夫现在也没有心思想这些事,若是二位真有什么营救之法就说说看,若只是来劝老夫率潘氏一族起事的,那就请离开吧!” 潘老爷子说罢便作势要走,黎利连忙说道:“前辈稍安勿躁,我等确实是为营救潘大人而来,我这位伙伴乃是火器高手,我们带来的马车上已经装满了做好的炸药,只要前辈能派人带我们到乂安府大牢处,我们就能炸开牢房救出潘大人。” 潘老爷子闻言惊愕的说道:“你们所谓的法子就是劫牢?这不还是要造反么?”黎利立时沉声道:“前辈啊,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能救出潘大人么?您老再不决断的话,潘大人说不定就被那死太监马琪害死在牢里了!” 潘老爷子听罢一时也是纠结不已,唉声叹气的说道:“唉,我潘氏好不容易才再度安定下来,我儿也说过在不要让潘氏一族卷入战乱,可这才没几年啊,怎么就又到了这步田地了?你叫老夫如何决断啊!” 黎利霍然起身道:“前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救出潘大人,若是明廷再定个株连亲族的大罪,那就连这个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时间不等人,前辈就不要再犹豫了,不然一切可就都来不及了!” 在黎利这样一再的心理攻势下,救子心切的潘老爷子终于撑不住了,也重重的一拍桌案道:“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办,这交趾乱局本就是那死太监马琪一手造成的,结果他还要治我儿这好官的罪,那我们就先救出我儿再顺便替交趾百姓除了马琪这一害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59章 大明危局前传459 第四百五十九节 营救潘僚 黎利听得潘老爷子这样说,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就像当初引诱潘僚来见他一样只需要抓住一条:如果潘僚不来见他那么他们一旦落败后就会杀入乂安府谋生路,潘僚一听这话自然就不得不来了。 而如今也是一样,潘老爷子就这一个儿子,只要有一分能让潘僚活下去的希望就能让潘老爷子放下其他所有的顾虑孤注一掷的赌一把,可是只要这一步走出去,那潘氏就已经被逼上了绝境只有造反起事这一条路可走了。 看着心机得逞后志得意满的黎利,“陈暠”就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几乎已经不认识的人,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温文尔雅热心助人的黎师兄,哪里又还又半点那个对师父尊敬有加,对师弟们疼爱无比的黎师兄的影子? 现在的黎利,已经变成了为达目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欺骗任何人,可以利用任何人,也可以算计任何人。还可以将一切的人和事都用利益的大小来衡量,只要是得到的利益足够,他就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的故人甚至是亲人! 在潘老爷子的动员下,潘氏的长老和头目们很快也都达成了先救出潘僚顺便干掉死太监马琪的共识,全程黎利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一旁微笑点头,“陈暠”则更是浑浑噩噩的在胡思乱想着,潘氏一族的人说了些什么他根本都没听进去。 散会后,潘氏的人开始积极准备,黎利当仁不让的承担起了组织和指挥的重任,他给自己临时取了个名字叫郑重,称呼“陈暠”叫王有。最后他从潘氏族人里挑选了三百多个好手,并且重新进行了编组分派。 当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准备停当后,黎利、陈暠和他们的十多个亲卫,还有着三百潘氏精壮一起聚集到了打谷场,潘老爷子和潘氏的其他长老、头目还有部分族人也围在一旁观看着,毕竟这也是是关系到他们潘氏一族将来的大事啊! 黎利神色肃穆的看看众人说道:“诸位,明廷灭我安南后却对我们安南百姓不仁,那死太监马琪更是视我们安南百姓如草芥一般。他们占据我们的大好河山之后,却在这里鱼肉百姓,横征暴敛搞的安南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现如今就连潘大人这样难得的好官,这死太监也是说抓就抓,说杀就杀,按这死太监给潘大人定的罪,潘大人肯定是活不成了,并且很有可能还要株连三族,想来你们大多也都在潘大人的三族之列吧?” 黎利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到很多人包括围观者中的很多人都点了点头面露怒色,黎利才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所以,这一次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去救出潘大人,并且替安南百姓杀掉那死太监马琪!这一次的行动其实并不难,乂安府的土兵不足为惧,唯一难对付的就是那死太监马琪带来的三百亲兵,还好,我们也有对付他们的秘密武器,那就是马车上的十数只火器和炸药,有了这些,就能将马琪的亲兵打个措手不及,我们随后趁势掩杀过去杀了那死太监就大功告成了。” 黎利这一番话又大大提振了这些人的信心,一个个都听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的。战前动员做完了,黎利和陈暠便辞别了潘老爷子离开潘氏驻地前往乂安府治所,当然,临行前黎利也再度嘱咐潘老爷子做好接应的准备。 一路无话,黎利一行人分批进入乂安府治所城中隐藏了几个时辰之后,又按约定的丑时趁着夜色在大牢旁集合。按照白天得到的情报所示,重罪犯的死囚牢在大牢的北面,陈暠便带着三十个人先到了大牢的北面墙下,陈暠亲自安放了十几包炸药,有的放在墙角,有的埋于土下,甚至还有的用树枝置于墙上。 待炸药包安放好之后,陈暠一声令下,所有人剔着了火折子,陈暠再一手劈下,所有人同时点着了炸药包的引线后便迅速撤退到了预先找好的安全位置,片刻之后,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乱世飞溅之后大牢的墙就倒塌了一大块,现出一个大洞来。 牢房里立刻响起了惊叫声和惨呼声,陈暠将手一挥,这三十人迅速冲进去寻找潘僚,这乂安府的重罪死牢并不大,不一会就有人找到了关押潘僚的房间,此时潘僚也已经被惊醒了,正惊愕的坐在草铺上呆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潘氏的族人自然是认得潘僚的,连忙砍开牢门进去说道:“潘大人,是潘老爷子派我们来救你的,快随我们走吧。”这人说罢,也不待潘僚说话便砍开了他的镣铐,另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立刻过来背起潘僚就往外走。 等到这这壮汉背着潘僚走出墙洞,这些人又返身将牢门逐一砍开,然后大叫道:“想要活命的就随我们一起救出潘大人再去杀了那死太监马琪!”这一切,值守的狱卒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们哪里敢出来阻止,都只敢瑟缩在班房里紧闭着门,生怕被人发现了。 就这样,一百多个囚犯响应号召跟了出来,没有武器,就随手抄起了镣铐,石块,棍棒,自有人带着他们杀向乂安府府衙,按照黎利的计划,就是要拿这些囚犯去送死以消耗马琪的亲兵的,对于黎利这种无视人命的做法,陈暠也早就习以为常不再反对了。 很快,那死太监马琪也被属下唤醒了:“马公公快些醒醒,出大事了。”马琪被唤醒后不悦的问道:“出什么大事了?半夜三更大呼小叫的?”来人焦急的喊道:“似乎是乂安府的暴民起事了,已经炸毁了大牢,如今正向府衙杀来。” 马琪闻言立刻就全醒了,跳下床大声吩咐道:“速调亲兵护卫住府衙,切不可让贼人迈进府衙一步,咱家这就派人去向乂安府的镇守军求援。”马琪说着便去写求援信函,而那人则连忙去向亲兵营传令。 镇守军虽然离的不远,可却不在城内,驻扎在治所五里外的山涧旁,这是为了方便取水生活,也方便平日里训练而不打扰百姓。城内的巨响在万籁俱寂中自然也传到了城外,镇守军主将看看城内的动静,却只是微微一笑而没有任何反应。 副将在一旁小声问道:“城内似乎出事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主将是个千户的武职,此时看着城内的火光却冷冷一笑道:“你莫非忘了那死太监马琪现在就带着他的三百镇守府亲兵在城内,我们此时进去,若是被他按上个擅自用兵图谋不轨的罪名可就不妙了!” 副将似乎也明白了主将的心思,会心一笑道:“千户大人说的是,没有那死太监的求援信,咋们绝不妄动。”主将却摆摆手道:“不对,就算真有那死太监马琪的求援信,咋们也不能妄动!” 副将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对对对,咋们镇守军是要维护整个乂安府大局安危的,可不是那死太监马琪的私兵,咋们还要防备有乱军趁势偷袭粮仓,还要稳住整个乂安府的局面,可不能随便乱动的!”副将说完,两人也是相视一笑,一切都已心照不宣了。 ~~~~~~~~~~~~~~~~~ 囚犯们刚刚杀到府衙,就看到三百亲卫已经严阵以待,一阵整齐的枪声响起,亲兵中的三十人火枪队就率先开火了,很多囚犯应声倒下,剩下的囚犯则将手中的石块扔向亲兵阵中,此时第二轮火枪再度响起,又有一拨囚犯应声倒下,受伤没死的痛苦哀嚎着。 恰在此时,黎利也带人杀来了,同样先是一阵火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有十来个点燃的炸药包被身强力大的潘氏族人扔进了亲兵阵中,这些由陈暠特制的炸药包一旦爆炸威力可是比炮弹还强。 亲兵阵立刻就被火器和炸药轰的阵脚大乱,死伤遍地,黎利一看时机已到,将手一挥,所有人立刻掩杀上去,在黎利和陈暠两个高手的带领下,本就战斗力一般的亲兵很快就招架不住了,纷纷开始退向府衙里。 亲兵们原本打算关上府衙的大门再行固守,可黎利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哪里能让他们如愿的,又是几个炸药包扔过去炸响,这府衙的大门就再也关不起来了,黎利立刻带人冲了进去占据了府衙大门。 黎利率众杀进大门杀退亲兵后高喊一声道:“搜,一定要找到马琪那死太监!”众人轰然应和之后便分组四散而去,那些囚犯们则爱跟谁跟谁的一起去了。黎利也带着一队人向着府衙深处走去。 黎利也是曾经在清化府做过官的,知道这府衙里罪舒适清幽的地方在哪里,他也是马琪的老熟人了,自然知道马琪这死太监一定会选最好的地方居住,别人或许不知道,可他黎利却是知道马琪大概会在哪里的。 一路往里走去,遇到的抵抗越来越少,而黎利也不想去打扰其他的乂安府官员,左右看了看,就走到了那个清幽的独立小院里,黎利将手一挥道:“搜!”他带来的人立刻便四下搜索起来。 黎利站在院中,四下看了看,便向一处没有关严的杂物间走去,用火把照了照,看到杂物间里有几个大箱子,而东西则散落一地,黎利是一个人进来的,此时也并没有动,只是上前拍了拍其中的一个箱子道:“马公公,千万躲好,不要出声,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那死太监马琪确实是见跑不了了便在小太监帮助下将箱子里的东西扔出来自己躲了进去,他也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黎利找到了,可黎利却似乎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反而还有替他隐藏的打算,这也让马琪一时疑惑不解。 就听得黎利继续说道:“当然,我救马公公也是有条件的,就是希望马公公在我需要的时候也帮我一次,马公公若是同意,就轻敲三下箱壁。”箱子里的马琪闻言更是大惑不解,可仔细想想,若是黎利真要杀他只需揭开箱子便是,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诈他,马琪只能咬了咬牙,伸手轻敲了三下。 黎利嘿嘿一笑道:“好,还请马公公记住今日的约定,切莫要忘了哦。”黎利说完便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此时刚好有人要进来搜,黎利摆摆手阻止道:“这里我已经搜过了,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一会,众人就将小院搜完了,属下带着两个小太监上来道:“只在耳房里抓到了两个小太监,没发现那死太监马琪。”黎利也是恨声说道:“看来又让这死太监跑了,着实可恨!把这两人的头砍下来待会挂到府衙门前示众去。” 两声惨呼之后,两个小太监的人头便被提走了,黎利也带人往外走去,陈暠迎上来问道:“可曾抓住马琪?”黎利无奈的笑笑道:“这死太监大概是属老鼠的,已经钻的不见人影了。”陈暠有些疑惑的看看他们带出来的两个小太监人头,心中虽然疑问重重,但一时也没有多想。 不多时,四处的人都回来了,虽然损失不小,但马琪带来的亲兵也基本被肃清了,黎利立刻指挥众人在府衙的外墙上写下了几个鼓动百姓起来反抗暴政重建安南的标语,然后就带着还在兀自愣怔的潘僚迅速离开的城门遁入幽深的丛林中。 而黎利却没有带人立刻返回潘氏驻地,而是在密林中潜伏了下来静静等着天亮。因为黎利并不想再返回潘氏驻地,他的身份潘僚是知道的,一回去他这所谓郑重的假身份就会暴露,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说服潘僚在乂安府起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60章 大明危局前传460 第四百六十节 潘僚起事 待得天光大亮之时,潘僚才终于缓了过来,忽然睁大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黎利,然后便猛的起身冲了过去,紧接着就像疯了一般的一把揪住黎利的衣服大声咒骂道:“你个该死的黎利,为什么要害我,又为什么要让我潘氏再度卷入战乱纷争之中。” 黎利摆手阻止了想过来救他的亲卫们,任由潘僚抓着他的衣领,然后微笑着说道:“潘大人息怒,我可没有害过你,我可是专程来救你的,害你的人是那死太监马琪,潘大人千万不要搞错了仇人啊!” 潘僚还是恨声说道:“要不是你故意留下标注了我名字的信函,我又怎么会被那死太监抓住把柄?要不是你用乂安府的安宁来威胁我,我又怎么会去见你?我若是没有去见你又哪里会需要你来救我!?” 黎利正色道:“潘大人此言差矣,那死太监马琪对你不满是因为你拒绝在乂安府征收贡税吧?他要整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遇害只是迟早的是,他若是想要针对你那迟早都能罗织出你的罪名来,潘大人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的吧!” 潘僚一听这话不由得也有些泄气了,黎利说的似乎也没错,自从他拒绝征收贡税开始,那死太监马琪已经找过他好多次麻烦了,也多亏布政使黄福还算是个好上司,这才替他挡了下来,可长此下去肯定是早晚会被马琪整到的一次的。 见潘僚没了气势也不说话了,黎利才拍拍潘僚的手道:“潘大人还是先松开手吧,这样可不好看,有什么事咋们坐下慢慢说。”潘僚这才松开手气呼呼的坐到一旁生闷气,这书呆子生气的样子也着实是有些好笑的。 黎利也坐到潘僚身旁轻声说道:“潘大人想为百姓谋福,这份心感天动地,可在明廷的治下你能抗多久?再说的往好处想一点,就算那死太监马琪动不了你,那他上书朝廷给你要个布政使衙门的闲散官职把你调走,那你又还如何能护得住乂安府的百姓和潘氏一族?” 潘僚一时哑然,张了张嘴却已经无法反驳,黎利再次说道:“潘大人若是真想为百姓为磐潘氏一族谋福,那就还是回到我们这边来吧,你看,这次王上可也是冒着危险不顾生死的亲自来救你的,也是王上亲自制作的炸药并亲自炸开了大牢的石墙带人将你救出来的,潘大人好歹也该表示感谢的吧。” 潘僚一时还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陈暠”已经在不远处连忙摆摆手道:“唉,为救我安南百姓称颂的好官,本王义不容辞,潘大人也无需致谢,就只需好好想想平定王的话,也想想安南倒底是由明廷统治好,还是由安南人自己做主的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在说多也就没必要了,所有人又一时陷入了沉默,让潘僚静静的一个人低头沉思着,可就在潘僚脑中还在斗争不已的时候,忽然远处树梢上传来了黎利亲卫的声音:“报,乂安府的镇守军追来了!” 远处带兵追来的,正是昨夜看到了城里闹出动静却按兵不动的乂安府镇守军主将亲自带着三百人沿着黎利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追来了,主将一边追一边咒骂道:“这该死的阉人,自己犯下的事居然把责任全推到了老子身上,有本事自己来追啊。” 主将旁边的一个什长也恨声道:“就是,那潘大人虽是交趾土人,可也算是难得的好官了,那死太监因为贡税之事想方设法要置他于死地,最后惹得人家潘氏发狠救人了他又连一群暴民都抵挡不住,真是又蠢又坏的废物!” 另一个什长也咒骂道:“千户大人,那死太监怎么不派自己的亲兵来追?哦,他们倒是被暴民一击就溃,结果最后却要我们镇守军来擦屁股,要是我们最后没追到乱民,那是不是还要承担失职罪责?” 主将冷哼一声道:“哼!这死太监仗着自己皇命钦差的身份连我们侯爷都要经常受他的气,更别说是我们这样的小鱼小虾了,也还好老子昨晚按兵不动没轻易入城,不然这战败丢了府衙的罪责估计都得老子来担。” 前面先说话的什长又说道:“千户大人还是要小心些,属下听说那死太监坑人害人可是出了名的阴狠,属下担心他最后还是会将罪责全都安到我们镇守军头上,甚或还要再反告千户大人一个见死不救,贻误战机的罪名。” 后说话的什长也说道:“是啊,那死太监指定了要千户大人带兵追剿,会不会就是在后面搞什么鬼啊?”主将一听这话也有些犹疑了,低头想了想,忽然高声说道:“这方向不对,贼人要逃跑怎么会是这样走的,我看这是贼人故意误导我们追错方向的,还是直接去潘氏驻地抓住潘父和其他人为妙,潘僚这一越狱,可就真的成反贼了!先抓住他的亲族再说!” 主将说完,立刻重新辩明方向后朝着潘氏驻地转头而去。而这一边,刚刚被惊得准备转移的黎利等人才收拾好东西要跑就听得树梢上的哨探急切的喊道:“报,镇守军转向了,似乎是朝着潘氏驻地的方向去了。” 刚才还心中摇摆不定的潘僚一听这话又急的大喊道:“什么?镇守军这是要去抓我父亲他们啊,黎利啊黎利,我潘氏一族可真是被你给害死了!”潘僚说完作势就要赶回去,却被黎利一把给紧紧的抓住了。 潘僚焦急的吼道:“黎利,你这是要干什么?”黎利也大声吼道:“潘大人,你清醒一点吧!你这么赶回去能有什么用?你现在已经是带人攻陷了乂安府衙的在逃重犯,就算你回去自首也已经是要被株连亲族的逆贼了!” 潘僚急的汗都下来了,再次一把抓住黎利的衣领狂吼道:“黎利,你是早就算计好的吧,一步一步的把我逼到了不得不反的境地,你可真是够歹毒的,我潘氏到底是哪里得罪到你了要被你这样加害的!” 黎利再次沉声呵斥道:“潘大人,我再说一遍,害你的人是马琪,让安南百姓过不好日子的是明廷,你如果真的想要救你的父亲和潘氏一族,那就随我去攻打旁边的县城宣布起事,时间不等人,你好好想想吧!” 终于,潘僚在父亲和亲族的性命安危之下,终于长叹一声吼道:“罢了!罢了!反正也回不了头了,那就索性反了吧,平定王且说吧,我该怎么做?”黎利见潘僚终于答应起事了,自然是兴奋的说道:“这从左旁去十里之外就是一座小县城,那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兵力,我们这数百人足以将其打下。” 潘僚急切的问道:“当务之急是要先救下我父亲和潘氏一族的人,去打这小县城何用?”黎利笑笑道:“潘大人莫急,你这就先派得力之人抄近路赶到潘氏驻地让前辈速速带着潘氏族人来这小县城与你汇合,我们在出发前已经让前辈带领众人随时做好撤走的准备,所以在不熟悉路径的镇守军到达之前,前辈就可以先一步带人离开潘氏驻地前来与我们汇合。” 潘僚这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咋们就必须在我父亲和潘氏族人到来之前打下这个小县城才是了。”黎利联盟躬身抱拳应和道:“潘大人所言极是,正该如此才对,那就请潘大人速速下令吧。” 黎利说着边恭敬的退到一旁,毕竟这里大部分都是潘氏一族的好手,在营救潘僚之时可以由他们做主,可现在潘僚救出来了也愿意带头起事了,那就该由潘僚来下命令了,这就是黎利懂分寸知进退的地方。 潘僚毕竟也是当了几年官的,点头示意之后也不客气,立即就先派了得力之人回去通知消息,然后便指挥众人向小县城杀去。黎利之所以选择这里做落脚点就是因为这里即山高林密又挨着这个防守薄弱的小县城。 果然,这小县城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黎利身先士卒的带着亲卫抢下城门后大喝一声:“潘僚大人在乂安府起事了,想继续追随潘大人的就速来归附!”县城的土兵和百姓们先前还有些不信,可定睛一看领头冲进县城的真是潘僚之后便纷纷放下武器迎了上来。 很快,潘僚在乂安府起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交趾,乂安府各地的土兵和百姓自然也是纷纷赶来加入,以潘僚的好名声和号召力,短短十来天之内,潘僚就打下了三个县城聚起了上万部众,再也不是乂安府那一千镇守军啃得动的了。 潘僚这边的情况稳定之后,黎利和“陈暠”自然就要带着亲卫告辞了,临走之前,二人也一再嘱咐潘僚,一旦交趾镇守总兵丰城候李彬的大军赶来征剿,那就尽量不要和他硬碰硬,就四处游走的和他周旋打游击就好。 在回寮国驻地的路上,看着志得意满春风得意的黎利,“陈暠”却又想起了心中的疑惑,于是也笑笑开口道:“恭喜平定王,如今明廷招抚交趾土人最好的旗帜都变成你的棋子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黎利笑着摆摆手道:“王上这是说的哪里话,潘僚可是王上的臣属,也是王上亲封的信义王,应该是臣下恭喜王上才是。”“陈暠”微微一笑忽然问道:“这么说,平定王故意放走那死太监马琪也是在为下一步的行动在谋划吧?” 黎利闻言微微色变道:“王上何出此言?我何时故意放走了那死太监马琪的?王上应该知道他可是我的大仇人!”“陈暠”嘿嘿一笑道:“平定王无需这么紧张,我若是要声张也就不会等到现在才问了。” 黎利这才平定了心绪挑眉问道:“臣下不知道王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陈暠”轻叹一声道:“平定王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马琪身边的两个小太监都还在,他如何能跑的掉?他定然是还在那个院子里的,只不过被平定王故意掩藏住了吧?” 黎利也不置可否,只是面带笑意的反问道:“那王上觉得臣下故意要放走那死太监的用意何在?”“陈暠”神秘的笑笑凑上去小声说道:“我也是想了好久才想明白的,杀了那死太监倒是痛快了,可那死太监一死,就会由还算廉洁的布政使黄福全面主政,百姓的气也出了,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了,谁还会愿意铤而走险跟着我们造反啊?” 黎利依然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嗯,有理,还有呢?”“陈暠”继续小声说道:“留着着死太监可就不一样了,他受了这奇耻大辱,自然要想办法找回面子来,那不管是交趾的官员还是镇守军都要被他折腾一番,最重要的是,留着他,才能让交趾的百姓继续受他的盘剥鱼肉,才能继续把交趾搞的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这才有利于我们行事啊!” 黎利可是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故意放走了马琪,只能哈哈一笑道:“王上分析的还真是有理,看来就算臣下真的抓住了那死太监也只能先将他偷偷放了才是,多谢王上开示啊,臣下也是才知道原来此时留着他可比杀了他用处大多了!” 看着黎利的样子,“陈暠”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为了实现心中大计,他真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用尽一切办法,包括放走自己的仇人马琪继续去为恶行凶,让那死太监继续去加害自己的同胞手足。 对黎利的心性及其所为,“陈暠”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冒失的自作聪明揭穿黎利故意在乂安府衙署里放走死太监马琪的事,却是给自己埋下了极大的祸端!这也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61章 大明危局前传461 第四百六十一节 中秋之夜故人来 大明永乐十七年八月初。文官出身的潘僚始终还是不善谋略,虽然麾下已经有近两万部众,可并没有像罗平王老范玉一样的合理利用乂安府的地形和民心,却在尽占五县之地后之后便准备建立根据地并打出“信义军”的旗号妄图与明军长期对抗。 其结果可想而知,丰城候李彬的大军一到,这些没有经过什么严格训练也没有经过什么大战的“信义军”根本就不堪一击,在潘僚看来似乎固若金汤的五城防线也不过支撑了七八日就全线瓦解,那些信誓旦旦宣誓效忠于他的“信义军”转眼就又投降了李彬的镇守军。 大败之后的潘僚不得不带着只剩不到两千人的残部仓惶逃到了山高林密的玉麻州地界。而且这一败还极为凄惨,就连他的老父亲也死在了流箭之下,很多潘氏的亲眷也都战死或被俘。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一下,潘僚这面原先归顺大明的旗帜,现在是真正变成安南百姓奋起反抗的旗帜了。 而说好出兵响应以支援乂安府的黎利和老范玉却都只是象征性的搞了点小动作,这完全没有能缓解潘僚的压力,只不过是让交趾的百姓看到反抗势力不但没有被剿灭,反而是越烧越旺了,只要这反抗的火焰一直在燃烧,就终会成为燎原之势。 在交趾境内的可蓝堡大张声势的虚晃一枪后,黎利和“陈暠”便再度回到了寮国境内的驻地,他们的日子大概是交趾叛军里最好过的了,因为黎利答应帮寮国制造火器和炸药,所以寮国国王也给他们提供了相对充足的生活物资作为回报。 而安南王“陈暠”作为制作火器的专家,自然也是备受寮国国王的重视和喜爱,甚至多次悄悄宴请“陈暠”和黎利。因为寮国如今和暹罗正在争夺地盘,有了足够的火器,寮国就可以打败暹罗抢到更多的土地和人口,那可就是无尽的财富啊! 中秋节即将到来,中原文化已经传播到东南亚各处,作为大明属国的东南亚各国自然也早就已经有了过中秋节的习俗,所以今年的中秋节,寮国国王将“陈暠”和黎利也请到了万象城王宫中做客。 而在他们的匠人营地里,马子同也和众人也围坐在一起过节,这一年里的四大节,大概就是这群人难得开心的时候了,特别是中秋节,自从唐朝诗人写下那句“每逢佳节倍思亲”后,中秋节就有了不一样的特殊意义——思念。 除了马家的那几个小孩子,他们每个人心中其实都是有着思念的,思念故乡,思念亲人,思念朋友,思念故国,也思念变成了“陈暠”的师兄弟练珍,当然,也有些人思念的不一样,比如马思明,这个早熟的小孩子,心中也在思念着那个为了保护他而牺牲的大胡子“将军”李咬住。 而依然单身的黄岚,当然是对着月亮思念着心中的爱人蒙禹。想着一个人去了草原的蒙禹现在怎么样了,想着他一个人在陌生的大草原里,会不会更加的孤单寂寞,会不会也偶尔会想起自己这个差点订婚的小师妹。 而此时的大草原里,被人思念着的蒙禹却也是拒绝了额色库的邀请,没有去参加大帐里的中秋宴会,而是独自坐在一处高地上仰头看着月亮,怀里抱着月如的灵位牌轻轻的抚摸着,这块他自己制作的简易灵位牌,大概就是他对月如所有的念想所在了吧。 良久,蒙禹才喃喃自语的说道:“月如,你怎么好久都没有来看我了,是我不够思念你了么?还是你嫌我太没用了,这么久都没能替你报仇,所以不想来看我了?”蒙禹说完,自己却已经凄然一笑,泪水瞬间就迷蒙了双眼。 “月如,其实我一天也没有停止过对你的思念,你也一直都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从未离开,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看着我,你是不是都等不及回到大明回到南京去了?可惜,还得再等一等,不过也快了,等再过完两个中秋节,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听到这一切,一直躲在一旁偷听的木雪公主已经是泪流满面,捂着嘴悲泣着悄悄跑开了,对于情窦初开的木雪公主来说,这一幕实在是让她的悲伤难以自抑,她以为父亲时常想念她的阿妈就已经算是痴情了,可没有想到原来真正的痴情是这样生死不渝刻骨铭心的。 这一刻,已经快要十五岁的木雪公主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坚定的念头,她一定要一个蒙先生这样的人做未来的夫婿,这一刻,老师蒙禹身上所有的特质都印刻在了她的心底,成为了她对心中那个他的参照。 等木雪公主跑远了,另一个人影却轻轻的落在了蒙禹的身后,看着蒙禹落寞的身影,这个人幽幽一叹道:“看来这次却是我料错了,原来蒙先生并没有忘记返回中原复仇的事,只是为什么非要再等两个中秋呢?” 蒙禹闻言微微一怔,已经知道来的人正是冒充了黑衣刺灵白天羽的黑煞白天明,也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他来草原一两年之后就回去,可如今都三年了,黑煞应该是等不得了,于是蒙禹头也不回的轻轻说道:“原来是白先生来了啊,是不是你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黑煞白天明坐到了蒙禹不远处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最近白莲教的人活动频繁,也找了我许多次,可我却并不想成为他们的附庸,所以我原先是想蒙先生是不是可以回去辅佐我反过来控制白莲教,可听蒙先生的意思,却还不想回去,敢问这是为什么?” 蒙禹幽幽一叹道:“白先生这般聪明,应该是已经想到了,我算着时间回去,自然是有人不允许我这么早就回去。”白天明冷冷一笑道:“可你当初却并不是这么说的,莫非是那时候蒙先生就存心欺骗于我?” 蒙禹幽幽一叹道:“那时候我若不骗你,你能容得了我来草原五年么?”黑煞闻言一怔:“什么?五年?为什么是五年?”蒙禹微微摇头道:“这个期限是皇帝陛下给我定下的,至于为什么是五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猜想,或许是五年之后他才想真正的开始考虑未来储君的人选吧。” 黑煞转头直勾勾的看着蒙禹,想在这昏暗的天色下看出蒙禹到底是不是又在忽悠他,因为上一次他就已经相信了蒙禹一次,可蒙禹却没有告诉他要等五年,否则他可能直接就将蒙禹掳走了,至于内卫的追杀,他才不在乎的。 可他那时候被蒙禹一番头头是道的道理给说服了,也相信只要自己在两年间做好准备,那两年后蒙禹一旦回来他们就可以开始大展拳脚了,可惜,他多等了一年,也多做了一年的准备却还是没有蒙禹返回中原的消息,所以他才亲自找来了居延海。 蒙禹被他盯着看了半晌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幽幽说道:“白先生无需怀疑什么,那天我和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些道理也是真的,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你五年之期,就是怕你一时接受不了而做出不明智的事。” 黑煞冷冷一笑道:“那现在你就不怕我做出什么傻事了?”蒙禹终于笑笑道:“白先生本就是明事理的人,这三年来的历练想必也让白先生更加睿智才是,你已经等了三年,此时若是再做傻事,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黑煞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将人心都料的死死的,可我已经没有这么多时间等了,白莲教起事在即,若是我不在他们起事之前控制住他们,那等他们起事之后就再难被控制住了,蒙先生想必应该明白我的心情吧?” 蒙禹点点头道;“我明白,白先生放心,其实白莲教此时起事并不合适,我自会教你如何拖延他们起事的时间,最少也要拖延到我回到中原之后,不知道这样白先生可放心了?”黑煞还是微微摇头道:“只是拖延时间可不够。” 蒙禹笑笑道:“我知道白先生还想要什么,不过我想劝白先生一句,白莲教可不好控制,那都是些被教义洗了脑子的人,白先生会愿意去装神弄鬼的做什么天选大神么?以我对白先生的了解,这似乎不是你愿意做的事。” 黑煞终于有些开心的哈哈一笑道:“蒙先生倒真是了解我,不错,我就是不愿意整天跳大神才迟迟没有下手,我也正想问问蒙先生,除了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控制白莲教的?” 蒙禹好奇的问道:“听说白莲教的教主武功深不可测,不知道白先生与之相比如何?”黑煞不屑的回道:“别人没见过这老家伙,我可是见过的,要说武功么,他顶多比我们青衣社的堂主强一些,可他强就强在会许多可怕的邪术。” 蒙禹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有些疑惑的问道:“邪术?是什么?”黑煞微微摇头道:“说不清,他会的邪术很多也很杂,除了中原地区出现过的迷魂术,控心术,阴阳术,还有西域流传进来的几种巫术,我若是不能在他施展邪术之前就杀了他,那我的一身武功就很可能再也施展不出来了。” 蒙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着说道:“那白先生有把握在他施展邪术前杀了他么?”黑煞依然摇头道:“我还真没有这个把握,老家伙已经六七十岁,早已经活的成精了,不管是暗杀还是偷袭我都不一定能一击得手,而一旦失手,那就是我的死期了。” 蒙禹长呼了一口气道:“哦,原来天下间还真有黑衣刺灵对付不了的人!”黑煞冷笑一声道:“蒙先生无需嘲讽,这世间万物本就是相生相克的,黑衣刺灵是以将武功的快准狠发挥到极致见长,可对付这样的老妖精还真不是单纯可以靠武功解决的,还得跟他拼心机和韧性,老实说,要是蒙先生有我这样的武功倒是很有可能可以轻松干掉这老怪物。” 一看被黑煞反过来揶揄自己心机深似鬼了,蒙禹也只有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吧,承蒙白先生夸奖,既然如此那我们还就真的只能另想办法了,嗯,不知道白先生可曾听说过江南的凤凰山庄?” 黑煞得意的笑笑道:“当然知道,凤凰山庄的江南凤家已经从宋朝屹立至今,别人都当他是武林世家,白道正派,可我却是知道的,那江南的绿林水匪都被凤凰山庄操纵再手里,那庄主凤翔为了重振先祖的声威也可谓是不择手段了。” 蒙禹点点头道:“所以,白先生若是控制不了白莲教那老怪物,不如就转而控制凤凰山庄好了,他们的势力虽然小些,可一则易于掌控,二则白先生也无需去装神弄鬼跳大神,再则也无需担心那老怪物的邪术了,是吧。” 黑煞笑笑道:“好嘛,这我还真是没想过,以前总觉得那些下作的绿林水匪成不了什么气候也上不得台面,可既然蒙先生都已经看中他们了,那我就需要重新去评估一下这股势力了,只是不知道蒙先生是怎么发现凤凰山庄的秘密的,我还以为除了我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蒙禹点点头道:“确实是,凤凰山庄行事极其隐蔽,其实我先前也不确定,只是从天狼帮送来的江湖情报里抽丝剥茧的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真正的答案也是刚才白先生才给我的,否则我也无从印证。” 黑煞得意的撇了撇嘴,却立刻又正色问道:“嗯,那还请蒙先生也先说说看,控制了凤凰山庄之后,我该如何拖住白莲教让他们延缓起事?”蒙禹小声说道:“这还不简单,你们莫非忘了如今谁在山东坐镇?” 黑煞眉头一皱道:“你是说汉王朱高煦?”蒙禹笑笑道:“是啊,当初弥勒教十万大军被他在下马塘用五千人就打垮了,还是元末宿将于世海统兵,试问白莲教能在山东聚齐十万部众么?又有什么样的宿将领兵?要知道山东都司将军手下就有两万精锐,汉王殿下麾下还有三千精骑,一旦变起,山东都司将军肯定会听命于汉王殿下,你且问问他们,如此还有一击得手的把握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62章 大明危局前传462 第四百六十二节 何处相思明月楼 听得蒙禹说出这个道理,黑煞也终于是赞同的点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可汉王被困在山东封地也只是暂时的,再回京师也是迟早的事,若是他一走,又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可以拖延的么?”蒙禹摇摇头道:“白先生尽管放心,两年之内,我保证汉王殿下不会离开山东封地的。” 这一下倒是让黑煞颇有些吃惊,毕竟这是皇家的事,蒙禹怎么能这么肯定的?可转念想想蒙禹这鬼才似乎的确也是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当下也就释然了,起身说了句:“好,既如此,那我就继续做好准备迎接蒙先生的归来吧。” 黑煞说完便一晃身形消失不见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根本不会拘泥于什么世俗的繁文缛节,来去皆是果决利落得很。蒙禹微微摇摇头苦笑道:“这家伙还真是我的魔障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得罪过他,这辈子轮到他来报复我了。” 蒙禹说罢,也已经没有了对月独酌的兴致,便起身返回了自己的帐房。缓缓坐到琴台前又轻轻将月如的牌位放到琴桌上,点燃一柱清香后便闭上双眼伸手轻拨,一首“秋月”顺着指尖缓缓响起,那是在明月楼的时候月如最喜欢的听的曲子,蒙禹也是专门找月如的好姐妹花魁青鸾学的。 可如今,两位姑娘都在那一晚香消玉殒了,只剩一缕芳魂依然萦绕不去,在这中秋之夜,一曲“秋月”响起,更平添了几分萧索惆怅,凄婉哀怨的琴声中,蒙禹的眼睛再度被泪水迷蒙了,泪水顺着眼角滚滚而下,终于,在弹到第三遍时,一身黄衣的月如再次出现在了蒙禹眼前。 蒙禹手中轻拨着琴弦,冲着月如会心一笑,口中喃喃说道:“月如,你终于肯见我了啊,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又有多想去找你,可我还不能就这么走了,那太便宜了害死你的那些人,不过你放心,也只差最后一个了,而且快了,再等两年我就能回去了,到那时我一定会他付出代价的!” 眼波流转中,月如幽怨的一叹,轻声说道:“哎,蒙大哥,你已经为我做的太多了,你还有你的志向和抱负,你不能为了替我报仇就把自己的理想给毁了,这样太不值得了,你还是好好的做你自己想做和该做的事吧。” 蒙禹微微摇头道:“不,月如,在和你重逢之前,或许那些东西就是我今生最大的追求,可有了你之后,你就是我此生活着最大的意义,如今你不在了,那为你报仇就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没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没有!” 月如再度微微一叹道:“不,不对,蒙大哥,你是胸怀天下的人,你应该是为大明的黎民苍生而活,为大明的兴盛强大而活,为大明的长治久安而活,你不该只活在这样的小情小爱里,这不是你该有的样子!” 蒙禹依然微微摇头道:“月如,你无需再劝我了,我的心意已决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什么天下苍生什么国家兴亡都交给别人去管吧,我只要为你报仇,等为你报了仇我就去陪你,我可不想再一个人守着你的灵位了,你可知道我的心里实在是太苦了。” 听得蒙禹这么说,月如却非但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眉头微蹙的呵斥道:“蒙大哥,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不是正在写《平边良策》快写完么?你觉得若是你不在了,还有人能将你的谋划推行下去么?你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心血化为乌有?” 蒙禹还是固执的说道:“没关系,只要我将《平边良策》撰写完成,再除掉了那该死的太子,那等到汉王殿下继位后自会有人来推行的,我大明人才济济,比我蒙禹强的人多的是,可我只有一个你,而你也只有一个我啊!” 月如此时也已经是泪流满面,微微摇头喃喃说道:“蒙大哥,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如今整个大明最了解草原的人是你,亲自来执行这个谋划的人也应该是你,你不能这么轻易的放弃,你应该去坚持做完你应该做的事!” 蒙禹也摇头道:“月如,如今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也没有什么事比为你报仇更重要,那该死的太子可不是顾家兄弟那般好对付的,要找他报仇就要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不过你放心,我会谋划好一切的,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月如只能是无奈的流着泪叹息道:“哎,蒙大哥,你怎么要这么傻呢,我哪里值得你这样做啊!”蒙禹轻轻的伸出手抚摸着月如的秀发灿然一笑道:“月如,不要这么说,你当然值得我为你做任何事!” 这一刻,听着琴声再度赶来想安慰一下老师的木雪公主却再度惊呆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像是中邪一般正在用两种声调自言自语对话的背影,心中就像被刀刺一般的疼,为了不让自己惊叫出声,他只能再度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悄悄退到了昏暗的角落里。 只见蒙禹伸出手牵着月如道:“月如,我给你写首小令吧,当初青鸾姑娘就说了,让我写些诗词她去谱曲弹唱,可惜,那时候我太懒了,居然一首也没有写,这些年关在诏狱的暗牢里也没有写,今日也该提笔了。” 蒙禹来到书桌前,展开宣纸,提笔蘸墨,略想了想,便在纸上写下了“ 长相思 一时念,一生恋,秋意无边清风远,相对共月明。 昨日欢,今日怨,长夜清寂与愁眠,泪湿清梦觉。” 写完之后,蒙禹便看着纸上的字久久的陷入了沉默,半晌才听得他再度喃喃说道:“月如啊月如,如果一切能重来,我宁愿你那时没有来南京找我,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永远窝在明月楼里陪着你,我可以没有现在的一切,却唯独不能没有你啊!” 蒙禹说罢,终于是忍不住悲伤的伏案痛哭起来,像是要把这些年淤积在心头的悲伤愁苦都宣泄出来一般。这也让躲在暗处的木雪小公主再也忍受不了,紧紧的捂着嘴轻轻跑出了帐房,然后就一路跑进了大帐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额色库有些惊讶的看看扑在自己怀里伤心哭泣的女儿,又笑笑示意众人没事的,继续饮酒欢宴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可是最了解这个这个女儿了,若是女儿受了欺负可不会是这个样子,她这样的表现一定只是遇到什么让她看着伤心的事而已。 额色库慈爱的的轻抚着女儿的秀发,而后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声问道:“我的小木雪,你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让你伤心难过的事?”木雪没有抬头,只是在额色库的怀里摇了摇头。 额色库还是慈爱的笑着问道:“这满帐的人可都看着呢,我的小木雪这个样子可是要被人笑话的啊。”木雪依然倔强的摇摇头道:“让他们笑去好了,女儿我心里难受,就想在父汗怀里哭一哭。” 额色库向来是极其宠爱这个女儿的,闻言也是呵呵一笑道:“好好好,那你就哭个够吧,等哭够了再和为父说说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我的小木雪这般伤心的。”木雪这才听话的点了点头继续再额色库怀里放肆的哭着。 此时,欢宴的众人见额色库一直都笑意盈盈的,也知道应该没有什么事,也就放心的继续喝酒行令,吆五喝六,而木雪趴在父亲的怀里哭了一阵之后也感觉心里好受多了,这才微微抬头看着父亲问道:“父汗,你想念阿妈么?” 额色库闻言微微一怔,继而才凄然一笑道:“哦,原来我的小木雪是想念阿妈了啊,为父当然也想念你的阿妈,无时无刻都在想。”木雪公主却疑惑的问道:“那如果父汗有选择的机会,会愿意用现在的一切换阿妈活着么?” 额色库闻言再度一怔,却愣怔了想了片刻,木雪凄然一笑道:“好了,父汗不用回答了,女儿已经明白了。”额色库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我的小木雪,为父不是舍不得眼前的一切,只是为父身上的担子太重了,真的是放不下啊!” 木雪流着泪摇摇头道:“不,父汗,我相信您是爱我的阿妈的,可您的爱只是局限于阿妈不会影响你现在的一切,女儿刚才也在想,或许就算阿妈依然活着,您也还是会娶萨穆尔长公主做大阏氏的,对么?” 额色库微微皱眉道:“我的小沐雪,你怎么能这么想为父的,若是你阿妈还活着,我是不会娶别的女人的,不管那个女人有多高的地位,也不管那个女人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我永远都只会爱你的阿妈一个,也只会让你的阿妈来做我的大阏氏!” 听到这话,木血公主才停止了哭泣道:“父汗说的是真心话么?”额色库正色道:“当然是真心话,为父可以对长生天起誓所说全是真的。”木雪连忙不好意思的说道:“嗯,我相信父汗说的是真心话,我也真为阿妈感到开心。” 额色库疑惑的问道:“那我的小沐雪可以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么?”木雪点点头,将今晚在老师蒙禹那里听到看到的都说了一遍,除了黑煞来的那一段木雪不知道,其他大部分的情形木雪都看到听到了。 待得木雪公主说完,额色库也是久久的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才长叹一声道:“原来蒙先生心里藏着着么大的秘密和苦楚啊,也真是难为他了,平时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还要整日开心的与人说笑。” 木雪有些担忧的问道:“父汗,你说蒙先生会不会是着魔了,他怎么能自己和自己说话呢?还用的两种声音,就好像真的有个女子住在他的身体里一样,你说要不要请新上任的大巫师帮他做做法事?” 额色库微微一笑摇头道:“不用,蒙先生只是思念爱人过甚了才会将爱人的音容笑貌甚至说话的语气都牢牢的记在心里,等他思念到极致的时候,心里的那个人就会出来和他说话,其实,为父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 木雪公主惊愕的看着父亲问道:“真的么?父汗也这样过?做你们的女人可真幸福,就算是死了也值了,我想蒙先生的妻子和阿妈应该都没有后悔过,我想就算让她们再选一次离开你们就能好好活着,她们也一定宁愿选择被你们深深的爱着去死。” 额色库被提起了伤心事,也有些哀伤的说道:“可我若是能重新选择,我却希望你的阿妈能一直好好活着,宁愿她没有嫁给我,只要她开心快乐健康长寿就好,只要我能经常远远的见她一面就行。” 木雪看着一脸痴情的父亲,嘴里喃喃说道:“原来父汗和蒙先生是一样的人,怪不得你们这样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走到一起成为朋友。”额色库也笑笑道:“当然,其实我能完全信任的人并不多,除了你的阿妈,你的格力木叔叔算一个,你也能算一个,而蒙先生,就是第三个。” 木雪不由得惊呼道:“真的么?可蒙先生始终是要回明廷去的,他还在写的《平边良策》就是专门对付我们草原的,难道父汗都不在意么?”额色库嘿嘿一笑道:“在意啊,可蒙先生又没有骗我,他要做什么都告诉我了,而且他也答应过《平边良策》完稿后会给为父一本的,其实为父也很想看看这本书好知道我们草原的真实情形呢。” 木雪此时还无法完全理解这样的友情,只能忽闪着大眼睛说道:“你们还真是奇怪的一对呢,也难怪你们能关系这么好的,两个怪人凑到一起,那就做出什么奇怪的事都不奇怪了,女儿我还是再去看看蒙先生吧,我怕他有什么事。” 额色库却摇摇头制止道:“我的小沐雪,就让蒙先生自己单独呆着吧,不要去打扰他了,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明天他就又会是那个睿智而风趣的蒙先生,今晚,你就在这里好好的陪着为父欢度佳节吧。” 木雪公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应允了,可心里却始终是蒙禹那怪异的举动和落寞的背影,还有那让人听着都忍不住想流泪的哀怨琴声。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63章 大明危局前传463 第四百六十三节 谁来上报 大明永乐十七年九月,原交趾乂安府知府潘僚在起事前派人送出的信函终于到了南京,可惜这个信使也是个交趾土人,由于不熟悉路径,一路走来耽搁不少时间,等他找到了应天府府衙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而此时潘僚起事叛乱的消息已经早就传到了南京,对此还一无所知的信使自然是被应天府衙的差役当成反贼奸细抓了起来。但从此后就没人在意这个交趾来的小角色,直到关了一个月之后,应天府尹才在月结审阅卷宗时发现了这个被属下忽略的事件,应天府尹立刻九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当即提审了这名信使,这才知道了交趾的实际情况,也看到了卷宗里潘僚写给皇帝陛下的信。 可这一下,应天府尹却犯难了,如今皇帝陛下远在北京,他若是派人呈报,必然会被马琪的同僚太监们先一步截获,这卷宗到不了皇帝陛下手里不说,自己还有可能被这些死太监进谗而遭殃。 思来想去权衡再三,应天府尹还是决定先去找监国太子报告此事。于是连忙吩咐属下对此事绝对保密,然后自己拿上卷宗直奔东宫监国太子府,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肥胖的太子居然刚好头天病倒了,此时不宜见客。 闻听此讯,应天府尹立刻就有些懵了,若是见不到太子,那这份卷宗拿在自己手里就成了烫手的山芋,一旦走漏了风声让宫里的太监们知道了派人来取卷宗那他是不能不给的,毕竟内官监大太监郑和刚刚第五次出使西洋回来受到皇帝陛下嘉奖,太监们正得意着呢。 就在应天府尹徘徊于太子府门前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的救星也到来了,只听得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问道:“府尹大人这是有何要事要见太子殿下么??怎么唉声叹气的?”应天府尹一听这声音就喜出望外的施礼道:“原来是杨阁老回来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杨士奇笑笑道:“府尹大人莫急,有什么时咋们进去再说。”杨士奇说着便将应天府尹领到小厅里落座,奉茶之后,杨士奇开口问道:“府尹大人是遇到了什么事么?”应天府尹点点头道:“是啊,还好杨阁老回来了,不然本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杨士奇这内阁大臣如今只是五品官,而应天府尹可是三品官,可他这三品官在杨士奇这五品阁臣面前却只敢恭恭敬敬的,谁叫阁臣是皇帝陛下的近侍,杨士奇又是太子殿下的老师,所以别说是应天府尹了,连六部尚书见了他们都是不敢怠慢的。 杨士奇笑笑道:“蒙陛下召见去了一趟新京刚回来,不知道府尹大人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应天府尹点点头道:“这事本想先知会太子殿下的,可谁知太子殿下却病倒了,幸而杨阁老回来了,那就请杨阁老先看看吧。” 应天府尹说着便将卷宗递给了杨士奇,杨士奇好奇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却立时眼光就凝固了,继而慢慢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待得全部看完之后更是长叹一声摇摇头道:“这封书信若是早来些时日该多好,可如今潘僚已经是陛下亲自下诏通缉的反贼,他的书信还如何能呈送陛下预览?” 应天府尹一看杨士奇也这么说,不由得有些惊愕的说道:“怎么杨阁老也这么说?从潘僚的书信来看,他明明就是被镇守太监马琪逼反的啊!”杨士奇点点头道:“这个我自是看出来了,当初潘僚来南京,我也见过他,自然知道他的心性人品,可如今······” 见杨士奇欲言又止,应天府尹焦急的说道:“如今怎么了?杨阁老倒是说啊。”杨士奇苦笑一声道:“如今郑公公刚刚回来,而交趾镇守太监马琪平灭三府叛乱的奏报也到了,还有其他几处镇守太监的功劳,陛下刚刚才一齐下诏嘉奖,我是来的快了些,诏令应该明日就到南京了,” “什么!?”应天府尹面色煞白的靠到了椅背上,半晌才喃喃说道:“是啊,是啊,陛下是不会错也不能错的,陛下才刚刚嘉奖过的人怎么能是有罪之人呢?哎,看来我这官运也是不济,如今这卷宗在我手里可就是祸患了啊!” 杨士奇刚才也在低头沉思,听得应天府尹这般说,立时就来了火气:“府尹大人何出此言,我等熟读圣贤书乃是为了忠君报国,可不只是为了头上这顶乌纱帽,既然这卷宗已经交到了我手里,那你就不用管了,我自会设法交予陛下的,府尹大人只管放心回去就是。” 杨士奇说完便不再理会应天府尹起身径直走了,得到了杨士奇的这个答复,应天府尹也是如释重负的缓和了脸色,他才不会介意杨士奇对他的不敬,反而是开心的起身躬身抱拳道:“那本官就多谢杨阁老了!” 听得应天府尹的反应,杨士奇也是心中一声叹息,为官者,当以天下苍生为第一要务,当以自己所肩负的职责为己任,怎么能变成是升官发财保住乌纱帽最重要呢?大明可是由百姓自己建立起来的,怎么才短短的几十年大明的官员就又和前朝官员一样了呢? 杨士奇想着心事便来到了太子的卧室门口,此时胖太子正躺在软塌上,两个侍女在一旁伺候,而太子妃张茵则在一旁不断数落着:“叫你少吃些肉,少喝些酒,少近些女色,你就是不听,这才深秋你就不耐风寒了,那到了冬天可怎么办?” 太子本来就病体沉沉不舒服,听着太子妃喋喋不休的念叨就更不舒服了,不由得出言反驳道:“你就不要再烦我了,我这身体本就一直不好,哪里是你说的这些原因?你也不用守着我了,让我自己安静的躺着就好!” 太子妃一看太子发火了,更加不悦的说道:“我这可都是为你好,你的太子储位可是好不容易才保住的,你要再这么病下去你让父皇怎么想?他会放心将皇位交给一个整日躺在床上的药罐子么?” 太子心中烦闷,也破罐子破摔的回道:“这太子之位谁爱要谁要去,本也就是你们非要我做的,索性我这就上书给父皇直接交出太子之位,也落得个清静!”太子说完便闭上眼睛将头偏向一边不再说话。 而太子妃则气的含着泪起身说道:“好好好,都是我逼你的,可你既然坐上了这太子之位就由不得你胡来了,该管的我还是继续要管,你是怨我也罢恨我也罢我都不会放手不管,你想不当这太子不要这储位?休想!” 太子妃说完便起身离去,却在门口见杨士奇立在外面,连忙失礼道:“原来是杨师傅回来了,那您替我劝劝太子吧,他再这么下去可就真的是要将储位拱手让人了。”杨士奇连忙躬身施礼,太子妃也施礼而去。 待得太子妃走远了,杨士奇才走到太子床前挥挥手道:“你们先出去吧。”侍女也连忙施礼退下,太子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杨师傅不用劝我了,我就是被太子妃数落的心烦了才故意说那些话气她的。” 杨士奇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的心性属下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太子妃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太子殿下可不要怨恨于她。”太子轻叹一声道:“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这本来就病的憋闷,还被她这般数落,心中更是烦躁啊!” 杨士奇正色道:“太子殿下身负监国重任,可是一刻都使不得性子的,属下这才刚刚回来就在大门口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本来属下来此只是想汇报一下陛下在新京的情况,也不想打扰殿下休养的,可这事却是关乎交趾的得失大事,属下也是不得不斗胆叨扰啊!” 太子闻言一怔,继而出言安抚道:“杨师傅有什么话尽管说吧,我既然是监国太子,就自然该担起这份责任的。”太子可是深知杨士奇心性品行的,他可不敢说什么不想管的话,他知道在杨士奇他们面前必须让自己表现得有担当有责任才能一直获得他们的支持。 见太子这么说,杨士奇才轻舒一口气道:“其实事情本也不复杂,就是原交趾省乂安府的土人知府潘僚自己派人送来了一封信给陛下,信中详述了镇守太监马琪是如何横征暴敛鱼肉百姓激起民变的,可这土人信使走得太慢,他到南京时,潘僚已经造反了,他当时又去的是应天府衙门,一去就被差役关进大牢一个月,直到今日应天府尹才发现此事提审了信使并将卷宗交来给太子殿下。” 太子疑惑的问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将卷宗派人加急转呈陛下就是,杨师傅怎么会如此为难呢?”杨士奇苦笑道:“本来事情的确就是这么简单,可不巧的是,陛下刚刚嘉奖了郑公告,候公公和马琪等一干太监,嘉奖诏令应该明日一早就会到南京了!” 太子闻言也是愣怔了片刻才说道:“那还真是麻烦了,这该如何是好?杨师傅可是将那卷宗接下了?”杨士奇从袖中拿出卷宗道:“是,属下既然见到了,就不能不管,自然是接下了,可接下之后该怎么办,就须得太子殿下拿个主意了。” 太子一时也陷入了沉思,好在是躺在床上,也无需太做样子,太子心中飞快的转着,他自然是明白杨士奇的意思的,要将这卷宗交上去,不但势必要得罪那帮太监,还会让皇帝陛下的嘉奖成为笑话,这可是是要冒极大风险的。 可转念一想太子又释然了,杨士奇一向足智多谋,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危机之中,既然他敢接,那就应该是想好怎么应对了吧?于是太子缓缓点点头道:“既然杨师傅接下了,那我岂有不支持的道理,杨师傅且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见太子首肯了,杨士奇也是松了一口气道:“太子殿下以国事为重,属下敬服,属下也想过了,这卷宗必须要交,却不能这样冒失的交上去,否则不但东宫要招祸,就连替我们转呈的阁臣也要遭殃,所以属下想,先差人将卷宗送到新京交给勉仁兄去。” 太子不太明白杨士奇的意思,疑惑的问道:“杨师傅的意思是先交给首辅大人,然后由他见机行事?”杨士奇摇摇头道:“当然不是,这份卷宗绝对不能由阁臣来交,属下想的是,最好就由太监来交。” 太子更加疑惑的问道:“这怎么可能?内官监铁板一块,郑公公虽然能干,却也极其护短,试问哪个太监敢冒这样的风险行事?”杨士奇点点头道:“本来是这样的,可太子殿下或许不知道,陛下这次将坤宁宫总管马云也带去新京了。” 太子立刻好奇的问道:“马云也去了?父皇这是要干什么?不对啊,马云也是郑公公和马琪的族亲,如何会愿意与他们反目的?”杨士奇微微摇头道:“太子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马云可不简单,而且,也只有他才会愿意转呈这份卷宗给陛下预览。” 太子大惑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杨师傅倒是说说看?”杨士奇无奈的轻叹一声道:“陛下在坤宁宫里养了一帮专门行暗事的厂卫,这些太子殿下是知道的,可太子不知道的是,这马云受尽委屈时,郑公公和马琪他们可没有一个人援手过。” 太子这才所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杨师傅的意思是,马云心中对这些族亲是有怨恨的?”杨士奇点点头道:“对,但不止如此,最重要的是,马云急需向陛下表示忠心,而交上这份卷宗正是可以印证他心中只有陛下没有其他。” 太子笑笑道:“原来如此,还是杨师傅想的周到,那就按杨师傅说的办吧。”杨士奇先是点点头,继而却又摇摇头道:“这也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太子殿下还是须知,太监干政绝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点点头道:“杨师傅放心便是,我明白的。”杨士奇或许没有想到,这一刻,他即将交给马云一把开启权力之路的钥匙,而这把钥匙放出的,却也是一个极其可怕甚至能毁掉半个大明的怪物!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64章 大明危局前传464 第四百六十四节 挑战内官监大总管郑和 新京北平,在皇帝陛下正式下诏迁都之前,这里还是只能叫北平城的。而此时的北平城行宫甬道上,两个本不该有任何私下交流的人,却意外“巧合”的相遇了,要知道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很多在外人看来的巧遇其实都是有心人刻意为之的罢了。 内阁首辅杨荣一见马云就笑笑施礼道:“马公公一向安好啊?”坤宁宫总管马云也笑笑回礼道:“哦,原来是首辅大人啊,托您的福,咱家一切都还好,只是第一次随陛下来新京,什么都不熟悉也什么都不懂,这心里很是惶恐啊!” 杨荣继续问道:“那不知马公公第一次来新京皇城,可有什么感触?”马云谦逊的回道:“还真是不看不知道,这新京的规模之大远非南京可比,这新建的皇城可就更加气势恢宏了,咱家真是每日里都在感叹啊!” 杨荣适时的说道:“马公公所言极是,迁都新京乃是陛下所定的长久国策,陛下近年来的大部分精力也都用在了这上面,于其他事上就难免关注的少些,我等做臣子的就需要极力为陛下分忧才是。” 马云赞许的说道:“首辅大人真乃是为官者的楷模啊,咱家也要像首辅大人看齐才是,只是咱家毕竟只是小小的坤宁宫总管,就算想替陛下分忧也做不到啊。”杨荣点头道:“马公公有这份心就好,那若是眼瞎有件事能替陛下分忧却有些碍难,马公公可愿意冒险?” 马云立刻正色道:“陛下的事就是我马云要用性命去完成的事,别说只是有些碍难了,就算是会豁出性命也要去做的。”杨荣也沉声道:“好,既然马公公有如此绝心,那我就给马公公交个底吧,此事涉及到内官监的镇守太监,马公公可想好了到底愿不愿意去碰。” 马云闻言也是一怔,他起初得到杨荣的暗示说有事相商也并没有朝这方面去想,只以为是朝堂官员或是地方上的事,可没想到杨荣居然是要他去动内官监!要知道内官监的大总管郑和可是陛下的铁杆心腹,这能是轻易去动的么? 马云一时也有些踌躇的说道:“首辅大人这是要咱家自绝于内宫啊?现在这内宫可是内官监的天下,郑公公又是极为护短的,别说咱家还是郑公公的族亲,就算没这层关系,咱家也撼动不了这庞然大物啊。” 杨荣微微一笑道:“马公公误会了,我可没让你去动整个内官监,更没让你去和郑公公对抗,只是眼下有件要紧的大事涉及到内官监的镇守太监,又因为陛下刚刚才嘉奖完内官监的公公们,此事若是由内阁呈上,陛下定会以为是朝臣们不满陛下对公公们封赏过甚,所以此事还真是只有马公公你可以去做。” 马云微微皱眉道:“那首辅大人能不能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荣轻声说道:“好,那我就先将实情告诉马公公:如今已经是朝廷钦犯的原交趾乂安府知府潘僚在作乱前曾派出一名信使到南京送信,可惜那土人信使到达南京之时潘僚已经成了反贼,这信使便被应天府的差役给抓住关了起来,直到近日应天府尹才发现了此事并呈报了监国太子殿下。” 马云仔细听完之后立刻发问道:“莫非这潘僚的书信内容是控告镇守太监马琪的?”杨荣点点头道:“正是,潘僚在书信中详述了马琪是如何在交趾作威作福横征暴敛的才激起民变的,而且,现在交趾的乱象也并非是马琪呈报的那般无关紧要。” 马云听罢也低头陷入了沉思,这可是难得遇到的能让他出头的大事,却也是异常凶险的祸事,若是此事一发作内官监因此遭受陛下的处罚训斥,那整个内官监都会将矛头指向坤宁宫指向他马云,那他最后很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可机会毕竟难得,马云也不是胆小怕事之辈,思忖良久,马云还是咬牙说道:“好,首辅大人若是信得过咱家,那就将此事交予咱家来办吧,咱家定会设法将此事呈报给陛下得知,也绝不会让首辅大人和内阁受牵连。” 杨荣一看马云答应接手了,也开心的施礼致谢道:“那就多谢马公公了,这里是应天府尹呈送的卷宗,一切就都拜托马公公了。”杨荣说着便将卷宗悄悄递给了马云,马云也立刻接过来藏于袖中,而后两人便告辞离开。 杨士奇猜的没错,马云的确是想多有机会向皇帝陛下表忠心的,可杨士奇或许也没想到,马云的心机城府却并不仅仅于此,所以马云并没有立即去见皇帝陛下,而是去了新京皇城里已经基本建好的新坤宁宫。 这次皇帝陛下点名马云带一队厂卫随行,马云便让刘怀礼带了三十个厂卫中的一流高手随行,马云可不知道皇帝陛下要他们随行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是觉得既然陛下开口,那就要做好迎接巨大挑战的准备。 马云找到了刘怀礼还未及开口,刘怀礼就笑笑道:“马总管可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是不是陛下交办了什么难事?”面对刘怀礼,马云也是懒得过多的废话,直接将卷宗递过去道:“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刘怀礼疑惑的接过卷宗展开看完后立刻就小声惊呼道:“居然还有这等事?这么说陛下要整治内官监了?”马云长叹一声道:“若是陛下的旨意咱家就无需这么烦恼了,这是应天府转呈监国太子府,而后又由首辅大人转交给咱家的。” 刘怀礼恍然道:“哦,原来如此,那这可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了,马总管怎么会接了的?”马云嘿嘿一笑:“刘公公何必明知故问,咱家的心意没有谁比你更明白了吧?”刘怀礼会心一笑道:“马总管的心意属下自是明白的,可马总管真的打算去面对整个内官监还有郑公公的怒火?” 马云微微皱起眉道:“这就是咱家为何没有马上去见陛下的原因,咋们还是得从长计议一下,既要让陛下知道咋们的忠心,也不能过于得罪郑公公和内官监的那些公公们,咱家也知道刘公公一向深谋远略,不知道刘公公可有什么好办法啊?” 刘怀礼闻言一时也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才悠悠说道:“不知马总管有没有想过迟早有一日将内官监踩在脚下?”马云看了看刘怀礼,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继而凑上前小声说道:“咱家当然是这么想的,所以这第一步必须得走稳啊!” 刘怀礼阴阴一笑道:“属下明白马总管心里在担忧什么,所以,属下在想,马总管或许可以先去和郑公公交个底,然后再向陛下去上报或许会好些。”马云立刻皱眉质疑道:“这怕是行不通吧?咱家所想的就是要让陛下知道咱家和咋们厂卫心中只有陛下而没有其他,所以哪怕得罪全天下的人也要忠于陛下,咱家如果先去找郑公公交底那这一切不是就白费了么?” 陈怀礼笑笑小声说道:“看来马总管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了,您可以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您直接找陛下,那郑公公和内官监的公公们想搞咋们肯定是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咱们只有吃哑巴亏的份,可若是马总管先去见郑公公并当众将此事说开,那郑公公和内官监的公公们再想搞咋们可就要想一想了,那时候可就是在打陛下的脸了啊!” 马云听罢先是一怔,仔细想了想之后才恍然大悟一脸欣喜的的说道:“哎呀呀,对啊对啊,真是妙啊,咱家这就先去把事情当众抖落开了,他们再想要整治咋们可就得掂量掂量了,而且这样一来,咋们对陛下的赤胆孤忠之心可就是人尽皆知了!” 刘怀礼自然是知道掌握分寸的,立刻就一脸谄媚的说道:“马总管真是英明啊,如此甚好,陛下一定会对马总管的不二忠心和光明磊落的行事作风大加赞赏的。”马云哈哈一笑,起身拍了拍刘怀礼的肩说道:“好,那咱家这就去办,你们就等着咱家的好消息吧。” ~~~~~~~~~~~~~~~ 新京皇城里的大道上,第五次从西洋远航回来又刚刚受了嘉奖的内官监大总管郑和正被一群内官监的大太监们簇拥着一路前行,却忽然就见一个总管太监从斜刺里快步上前扑通跪下,然后手举卷宗大声说道:“郑公公留步,小的坤宁宫总管太监马云有话要说。” 满面春风得意的郑和见状微微一怔,以他的心智阅历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可毕竟他的身份在这摆着,不能太过于惊诧,只能继而就大度的摆摆手笑笑道:“哦,原来是马总管来了,有什么话起来说吧,你可是陛下的直属近侍,咱家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马云却纹丝不动不亢不卑的正色道:“郑公公,小的知道您天纵英才且刚正无私,可您忙于陛下交办的公务长期不在宫中,对属下难免就有些疏于管束,也难免就有个别人会假借皇命钦差的身份和郑公公的声威在地方为所欲为,而小的既受命于陛下,就不能眼见这样的事而不管,所以,就只有先向郑公公请罪了。” 马云说罢便向郑和恭恭敬敬的叩了一个头,然后便起身大步离去。郑和一时脸色铁青的呆立当场,其他内官监的大太监愣住了片刻之后就纷纷开言道:“大总管,这家伙不是您的族亲么?他这是要干什么?” 另一个也说道:“是啊,这家伙是活得不耐烦了么?仗着陛下的宠信就想骑到咋们内官监和大总管的头上来了?”又有人说道:“这家伙不就是个坤宁宫总管么?就算是归陛下直属的,可咋们要整治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大总管就等着看好戏吧!”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却都是在说着要怎么收拾马云和坤宁宫里的厂卫,却不想郑和突然一声呵斥道:“都给我住口!从今后谁也不准再说什么针对坤宁宫和马云的事,更不准谁对他们做什么使绊的事,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坤宁宫可是陛下的禁脔,他马云既然已经当众挑明此事,那谁再敢对他们有任何举动可就都是冲着陛下去的了!” 听得郑和这么一说,一众太监也再度愣怔了片刻,继而才又纷纷询问道:“这马云也太歹毒了,原来这心机如此深沉,还请大总管明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郑和长叹一声道:“看马云那样子不像是在虚张声势,他手里的把柄一定不小,咋们也不用管是什么事了,都随咱家去向陛下请罪吧!” 郑和说完便带头大步向乾清宫走去,一路的太监谁敢阻拦郑和?他们自是顺畅的进入了御书房内,只见马云已经跪在龙书案前,而皇帝陛下正在翻阅着卷宗,这卷宗的内容本就不多,此时老皇帝已经快要看完了。 郑和立刻上前跪倒谢罪道:“奴婢给陛下请罪了,奴婢治下不严,还请陛下责罚。”郑和身后的一群太监自然也是纷纷跪倒请罪,老皇帝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直默默的把卷宗看完才放到一边,而且也没急着说话。 片刻之后,老皇帝才悠悠说道:“大总管这是做什么,你何罪之有啊?”郑和此时也不知道卷宗里的内容,只能含糊的说道:“马总管说奴婢治下不严,那一定是内官监的奴婢们出了什么纰漏,只要是内官监出的事那不就是奴婢的罪责。” 老皇帝心里当然是极其宠爱郑和的,虽然看了卷宗也有些气闷,但一见郑和这样请罪这气也早就消了大半,于是摆摆手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马琪替朕分忧时用力过猛了些,大总管好好督导他一番就是,这卷宗你也拿去看看吧。” 皇帝陛下说着便让海寿将卷宗转给郑和,海寿这司礼监的太监原本还想着马云这次能让内官监的人受些责罚呢,可一看皇帝陛下这样子就不像是要重责的,也有些失望的接过卷宗转交给了郑和,同时也向马云投去不甘的一瞥,而马云自然是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65章 大明危局前传465 第四百六十五节 又是一年 内官监大总管郑和接过卷宗,小心的打开又仔细的看完而后立刻紧张的拜伏于地说道:“都是奴婢管束失责,还请陛下降罪。”老皇帝却摆摆手道:“大总管怎么又在请罪了,这反贼潘僚之言也未必就完全可信,他若真是忠君爱民又怎会尽占五县之地作乱与朝廷为敌的?” 郑和依然拜伏于地回道:“多谢陛下体谅,奴婢这就派人去交趾彻查并申斥镇守太监马琪,一定尽快查明事情原委。”老皇帝却笑笑道:“罢了,这些事大总管就无需再费心了,朕自会派朝臣前去巡抚,正好也核查交趾的百姓户口。” 一听老皇帝居然不要自己派人调查属下,郑和心里自是立刻就感到了一阵危险,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啊!郑和只能再次谢罪道:“不论如何,奴婢都有失察之罪,还请陛下给予惩戒以儆效尤。” 老皇帝满意的笑笑道:“大总管五下西洋,平灭远夷,招徕藩属,已经是劳苦功高,这些小事实在无需介怀,大总管还是好好整饬船队,准备第六次出海吧,在此期间,大总管也可以看看我大明的海河两路漕运还有什么疏漏,这才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啊!” 听得老皇帝这么说,郑和的心中稍安,可还是隐隐觉得不对,转头看看跪在不远处的马云,郑和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多谢陛下夸赞,奴婢定不负陛下所托,只是奴婢也有些好奇,为何这应天府的卷宗却会由一个内宫总管呈送?奴婢既然蒙陛下厚爱掌管内官监,此事也还是须得给宫里头一个交代!” 老皇帝一看郑和这么不开眼的还是硬要提及此事,心中也有些不悦却依然笑着说道:“大总管多心了,马云是朕的近侍,他替朕守着徐皇后的坤宁宫,也自然就要替徐皇后帮衬着朕些,朕若说这份卷宗是徐皇后呈上的,不知大总管还需要给谁交代?” 郑和没想到老皇帝会搬出已故的徐皇后来堵自己的嘴,一时也有些语塞,坤宁宫和徐皇后本就是老皇帝的禁脔,原本郑和只是想说朝臣审案的卷宗由内宫太监转呈不合规矩,可老皇帝直接就说成这是马云在替已故的徐皇后做事,那他郑和还能说什么? 而此时情形也完全颠倒了过来,刚才还因为老皇帝对内官监没有半分责罚而郁闷甚至惊惧的马云此时已经是心花怒放,连他都没想到,老皇帝居然搬出已故的徐皇后帮他挡下了内官监大总管郑和的质询,不但让他逃过一劫,还让他今后可以明目张胆的继续行此类事。 郑和也知道一旦老皇帝搬出了徐皇后,那就再说什么就都是错的了,所以也只能悻悻的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也会向宫里的人都说清楚的,今后谁要是再敢质疑此事,奴婢第一个就不饶他。” 老皇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嗯,大总管果然深知朕意,那就别跪着了,快起来吧。”郑和却再度叩首道:“多谢陛下,那奴婢们这就告退了。”郑和说完便起身躬身退出了书房外,带着内官监的属下们悄然退去。 待得郑和带着人走远了,老皇帝才转而看着马云冷冷一笑道:“马总管今日可真是好威风啊,连大总管都被你给捉弄了,却还要朕替你出头弹压。”马云连忙拜伏于地小声说道:“奴婢叩谢陛下隆恩,可奴婢绝无半点捉弄大总管的意思,只是奴婢觉得此事关系重大,就算是得罪了大总管也必须尽快呈报陛下。” 老皇帝不置可否的笑笑道:“适才大总管的问题朕替你答了,可如今朕也想问问你,这应天府的卷宗怎么会是在你一个内宫太监手上的?”马云微微一怔,他原本以为皇帝陛下肯定是心知肚明的才会替他出头辩解,怎么最后皇帝陛下也要问这个问题的? 马云一时有些犹疑,说实话就要出卖杨荣,那就很可能会得罪整个内阁甚至还会得罪东宫的监国太子府,可要是不说实话,自己的这一番心血和适才得罪大总管郑和以及内官监的公公们就都白费了! 可老皇帝的问话可容不得迟疑,这些念头马云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立刻就下了决心高声说道:“回陛下的话,此卷宗乃是应天府尹审结后交予监国太子,而后又送到新京交给首辅大人,适才首辅大人才转交给奴婢,让奴婢寻机转呈陛下。” 听得马云实话实说,老皇帝才微微点了点头,继而却又问道:“可马总管从勉仁那里接到卷宗后却并没有直接来见朕,而是先回了一趟坤宁宫,这又是为何?”老皇帝说完便直直的看着马云,他要看马云怎么回答。 这一次马云却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就大声回道:“因为奴婢一心只想为陛下分忧尽忠,却不想只是尽这一次忠就完了,奴婢想的是长长久久的为陛下做事,所以奴婢才想先回去商量一个万全之策。” 老皇帝终于是满意的点点头,马云的忠心他很需要,马云的做法他也很赞赏,可他还是要看看马云到底是装出来的忠心还是真的对自己完全忠心,如今见马云说的全是实话没有半点编造和遮掩,老皇帝的心里自然很是高兴。 “好,马总管的心意朕明白了,可大总管毕竟是朕的爱将,今日让他丢了大面子朕心里也着实有些过意不去,等过几日马总管就亲自替朕护送大总管到福建去吧,等马总管回来之时,一切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马云闻言心中是又惊又喜,惊的是皇帝陛下排他去护送郑和南下,那这一路他肯定少不得要被郑和以及以他内官监的公公们设法整治,而喜的自然是皇帝陛下这样安排和暗示,那就说明等他再度回到新京的时候应该就会委以重任走到前台来了。 马云立刻欣喜的叩头道:“奴婢领旨,谢陛下隆恩。”老皇帝这才摆摆手道:“那马总管去吧,顺便替朕传旨:着工部侍郎刘仲廉带工部、户部干员立刻前往,核实交趾户口、田赋,察军民利病、民情民生以报朕。” 马云领旨退下,钦差大臣刘仲廉自是不敢怠慢,三天之内就准备停当带着几名官员出发赶赴交趾,而他这一去,交趾的的各方就坐不住了,不管是镇守太监马琪还是逍遥躲在寮国的黎利,都容不得刘仲廉做他该做的事! ~~~~~~~~~~~~~~~~~~~~~ 大明永乐十七年的岁末,离除夕只有半个多月时,老皇帝却突然连下两道圣旨,一道是重申太祖皇帝朱元璋定下的金银之禁,再度禁止民间直接以金银作为流通货币,这是要让大明的制钱真正成为民间的首选流通货币。 第二道旨意却是给各省府的按察使司和京城三法司的,上谕:“自今在外诸司,死罪咸送京师审录,必三覆奏,然后行刑。”这道旨意可是很有意思的,先前元朝冤狱横行,就是因为没有复查机制。 而大明建国至今也一直都是各省府按察使司审结后交有司批复,其实就是走个签字盖章的过程,并不能真正杜绝冤狱,老皇帝这道上谕才是真正将冤狱的发生几率降到最低啊,百姓们自是欢欣鼓舞。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居延海,此时已经是银装素裹一片的居延海大汗庭里到处都在为十天后的除夕节准备着。过年早已经不只是汉人的节日,入主中原近百年,草原人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过年,而且也渐渐成了他们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额色库难得悠闲的和蒙禹在居延海边散步,身边只有格力木着傻大个在随行护卫,看着一片白雪皑皑的美景,兴致勃勃的问道:“蒙先生这趟可是去了老狐狸阿鲁台的直属部落,不知那老狐狸有没有故意给你演戏?” 蒙禹笑笑道:“属下和阿鲁台也算是老熟人了,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他也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只是派了专人随在我身侧,详细记录了我的问题,当然,若是他的族人回答问题时涉及到他所认为的机密,这人就会出言打断。” 额色库点点头道:“嗯,这倒是蛮符合阿鲁台的行事风格的,这些年草原难得的保持了相对的和平,老狐狸也在忙着休养生息增强实力,如今这鞑靼各部应该已经被他牢牢控制在手里了吧?” 蒙禹回道:“是啊,不得不说阿鲁台的确也是有着过人之处的,他一个色目人部落的后裔,却反过来控制了黄金家族原先的直属部落,虽然也立了一个傀儡大汗,可这在身份观念极强的大草原也着实是相当不容易的事。” 额色库认可的点点头道:“是这样的,只是那傀儡大汗有没有想过真正掌权的?蒙先生可曾了解过?”蒙禹悠悠回道:“属下知道大汗在想什么,只要作为大汗的臣属一天,属下自然就要替大汗效力,所以,这一点属下自是留心了的。” 听得蒙禹这么说,额色库也是开心的问道:“哦,太好了,那蒙先生快说说看。”蒙禹轻叹一声道:“这就是属下佩服阿鲁台的地方,他不但立起了这个傀儡大汗,也将这个傀儡大汗的整个家族都圈在他认可的范围内,只要任何人胆敢越界,都会有意想不到的祸事降临,所以着傀儡大汗虽然属下有十多万人口的亲属部落,却对阿鲁台半点威胁都没有。” 额色库自信的笑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这一点我也自信可以做到,而且我还能做到让这十多万直属部落都反过来效忠与我。”蒙禹闻言也是会心的微微一笑,额色库也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表露出这超级自负的一面啊! 想了想,额色库又正色问道:“想必明廷传来的情报蒙先生今日归来后也都看到了,以蒙先生之见,明廷的皇帝要迁都,是不是在为准备大举征伐草原做准备?我总觉得,等老皇帝完成迁都,大概草原各部的噩梦就要开始了。” 偏头看看越来越英明睿智的草原大汗额色库,蒙禹也是长叹一声点点头道:“看来属下与大汗所见略同,皇帝陛下的迁都之意,就是为了彻底平定草原之患,只不过陛下到底会不会完成迁都之后就立马对草原动手就不得而知了。” 额色库诚挚的正色问道:“那敢问蒙先生,如果我想要再度一统草原,那该如何借助皇帝陛下的力量成事?”蒙禹无奈的看看额色库笑笑道:“大汗这还真是为难属下啊,作为臣属我应该对大汗实话实说,可身为大民的百姓,我却又不该说。” 额色库哈哈一笑道:“说与不说都在蒙先生,你说了,我未必真的能照做,你不说我也不会怪你的。”蒙禹也笑笑道:“那属下还是先尽臣属的本份吧,大汗若是想尽早统一大草原,那自然是要借助明军的力量削弱鞑靼和瓦剌的有生力量,同时也让皇帝陛下相信你对大明绝对没有异心,” 额色库微微一笑道:“理是这么个理,可做起来可就不这么容易了。”蒙禹立刻微微欠身道:“属下自会将每一步该如何做都为大汗推演铺排出来,大汗如果也觉得可行就只需按部就班的照做就是。” 额色库有些惊喜的转头看向蒙禹,继而却又有些疑惑的问道:“蒙先生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愿意帮我算计明廷?”蒙禹却笑笑道:“不,属下虽然是在帮大汗谋划,却绝不是在算计和坑害大明,属下也是在帮大明的皇帝陛下找到出兵对付鞑靼和瓦剌的借口而已,反正就算大汗什么都不做,皇帝陛下也肯定会找出出兵的理由来的,就像当初派使者申斥羞辱本雅失里一般。” 额色库这才真正的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虽然他还是不信蒙禹会做出有损大明的事情来,可蒙禹说的也是对的,既然老皇帝定下迁都的国策就是为了对付草原各部,你就算他额色库什么都不做老皇帝也必然是要做他想做的事的。 额色库开心的点点头道:“好,那我就静候蒙先生的铺排谋划了,想来蒙先生可是从来都不让人失望的啊。”蒙禹躬身领命,却在心里叹息道:“唉,谁说自己从不让人失望的,那黑煞白天明这次就怕是要深深的失望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66章 大明危局前传466 第四百六十六节 黎利的对策 大明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正月下旬,钦差刘仲廉带着五名工部和户部的主事官员到达交趾省境内,开始履行皇帝陛下交办的核查民生民情的任务,因为种种原因,这项任务执行起来那是相当不易啊,可交趾的百姓们一看皇帝陛下派钦差来体察民意了,那肯定是一片欢欣鼓舞啊。 这自古以来不管是哪里的百姓其实都一样,只要日子能过得去谁又会愿意提着脑袋去造反拼命的?一时间交趾的百姓也都在屏息以待,都等着看钦差大人能给交趾百姓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又会不会整治祸害他们的死太监马琪。 当这一消息传到躲在寮国的黎利那里时,黎利可就有些坐不住了,思虑片刻之后便拿上情报急步走去找“陈暠”商量对策。此时“陈暠”正在火器作坊里带着匠人制作寮国国王定制的火器,这可是他们在这里立足生存的根本啊。 黎利匆匆来到“陈暠”身边略显焦急的说道:“王上,臣下有急事相商,还请王上移步。”“陈暠”见黎利样子颇为着急,也知道肯定是有要事,可他却摆摆手道:“什么事也急不在这一刻,现在正是关键时候,等我先出了这一批货再说。” 黎利一看“陈暠”这样的反应,也不能再说什么,因为他要说的事肯定是不能当众说的,只能悻悻的点点头后退到一旁等着。看着在专心忙碌的安南王“陈暠”,黎利一时也有些疑惑这假冒的家伙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终于,将近两刻之后,安南王“陈暠”才忙完了手里的事,又安排好了匠人们接下来的组装工作。此时黎利已经走到了作坊外的一处凉棚下坐着仰头沉思,而亲卫们则四下守着防止人靠近过来。 “陈暠”走过来坐到黎利的对面坐下道:“平定王这是怎么了?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的?”黎利微微点头道:“王上说的不错,这次还真是有些麻烦,明廷的老皇帝派了钦差来彻查民情抚恤地方,百姓们的心理开始动摇,范老将军那边都已经有人逃走了。” “陈暠”也有些微微皱眉道:“哦,看来老朱棣是要剿、抚并用了啊,那倒真是有些麻烦,也不知道有没有将那死太监马琪调回去?”黎利将手上的情报递过去道:“那倒是暂时没有,而且似乎也没有这个意思。” “陈暠”很快就看完了情报,却无所谓的笑笑道:“老朱棣想用一个钦差就改变安南的局面似乎是想的太简单了,只要那死太监马琪还在,安南就好不了,等钦差一走他还不是一样照旧?不知道平定王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黎利摇头苦笑道:“这次恐怕真没这么简单,因为另有消息说,内官监大总管郑和也带了信来申斥了马琪,这段时间马琪就一直乖乖呆在镇守府里可老实了,如果他真的被吓的不敢再胡作非为,那安南的百姓就真的要变成大明的交趾人了。” “陈暠”闻言也低头陷入了沉思,这可是他们之前没有想过的局面,思忖了半晌“陈暠”才悠悠说道:“若一直如此下去,那我们可就真的要沦为寮国的工匠营了,百姓们只有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铤而走险啊!” 黎利点点头道:“是啊,现在王上知道我为何如此着急了吧,我们须得想些对策才是,否则不消三个月,各处义军的军心可就要散了。”“陈暠”当然是明白黎利是什么样的人,立刻就反问道:“其实平定王早就已经想到要怎么办了吧?是不是需要我出力?” 黎利转头看看“陈暠”会心一笑道:“真不愧是多年的兄弟,王上还真是如此了解我啊。”陈暠也笑笑道:“平定王以后就无需演这些苦情戏了,有什么事直接与我说就是,只要是对付明廷和老朱棣的事,我都不会推辞的。” 黎利再度看了看陈暠欠身说道:“我原先还以为王上对付明廷和找老朱棣报仇的心已经淡了,故而只能先试探一下王上的心意,还请王上见谅!”陈暠不屑的回道:“我是有些看不惯你的行事做法,可找老朱棣报仇的心我也是半分都没有减弱的,这并不矛盾。” 黎利满不在乎的说道:“行,只要王上对老朱棣的仇恨没有变,那对我有什么不满都行,我也觉得这并不重要。”陈暠笑笑道:“那平定王且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黎利一直都在盯着陈暠的眼睛,似乎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特别是陈暠亲口说出了见不惯他的行事之后,黎利就更觉得这样挺好的,反正他也就是想利用陈暠对老朱棣的仇恨来帮他做好这个安南王就是。 于是黎利点点头:“好,既然王上如此爽快,那我也就直说了,接到情报后,我想了几条对策,这下策嘛,就是带兵杀回安南境内,直接挑起战乱,让明廷钦差的的体察进行不下去,可这一条过于冒险,且收效未必会很大。” 见陈暠只是点点头,黎利接着说道:“这中策嘛就是我们派人冒充马琪的镇守府亲兵混在安南各个州府境内为非作歹抢掠烧杀,让安南的百姓以为是那死太监马琪做的,这样百姓们就会对明廷的皇帝和钦差失去信心,从而激起更大的民变。” “陈暠”想了想说道:“这是一条毒计,可也隐患极大,一旦这些人遭遇李彬的镇守军被擒住活口事情就有可能败露,这样也就彻底把我们义军的名声给毁了,这计策虽好,可用起来必须慎之又慎,容不得半点纰漏。” 黎利赞同的说道:“王上说的极是,所以我又想出了一个上策,那就是让寮国国王出面向明廷进贡,再说明其中一部分是送给那死太监马琪的,以马琪的贪婪,肯定会将其中一半据为己有,那么他必然就会想当然的认为这供品中似的有一半是他的,而我们若是在半路将贡品劫走,那马琪一定会发疯似的到处追剿劫匪,只要我们设计得当,那就能达到引起百姓恐慌和反抗的目的。” “陈暠”回道:“果然是条妙计,可问题就在于寮国国王肯不肯献上这一批贡品,所以平定王的意思是要我去说服寮国国王对吧?”黎利笑笑道:“是啊,毕竟王上才是安南王,要对寮国国王做出什么承诺也只能是由你来才说得过去。” “陈暠”却哈哈一笑道:“平定王怎么又跟我说这些虚的了,平定王其实想的是由我这个假安南王去做出的承诺真到了要兑现的时候是可以不作数的对吧?平定王又怎么会容得我这个假货一直占着安南王的宝座,对也不对?” 黎利闻言也是一怔,甚至都开始怀疑刚才的判断是不是错了,如果陈暠真的是已经看穿了他的图谋,那怎么还会心甘情愿的来做这个到不了头的安南王呢?又怎么还会配合他黎利去做他想做的事呢? 黎利正想发问,却见“陈暠”摆摆手道:“我知道平定王想问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若说我先前还对这安南王的宝座有一丝向往的话,那自从那天再度见到师父他们起就已经不做此想了,我现在所想的就是找老朱棣报仇,师父他们做不到面对明军,那我就连师父他们的仇一起报了,为此,我早就做好了豁出性命去的准备,所以你会留我到何时我并不在意,反正在起事成功前你是不会动我的,对吧?” 黎利这一次更加认真的盯着陈暠的眼睛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陈暠也很认真的回道:“是,我就是这么想的,等到起事成功之时,那我的仇也算是报了,那时候生与死对于我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 黎利这多疑的家伙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陈暠”所说的这些,他想的却是:“王上所说真是让我无比感佩,可人对于权力的欲望是很可怕的,真的等到起事成功之时,面对百官追随,万民敬仰,王上还能这么想么?” 陈暠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对于你平定王来说,这些自然是最重要的,甚至比你的亲人儿女还重要,可对于我来说,这些却根本不值一提,我现在只想报仇,只要报仇,而且我骨子里永远是大明的人,就算是死在安南,我的魂魄也会回归故里去的。” 黎利依然摇摇头道:“没有体会过权力之美妙的人是不会明白一旦权力在手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黎氏族长,后来又做了氏族领袖就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了权力的美妙,我还真不信王上对于权力和王座没有半点留恋。” “陈暠”嘿嘿冷笑道:“你这样的人自然是永远不会明白的,我也懒得再跟你解释,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就行,这便是我的誓言和承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结果无非就是如此,平定王又何必纠结于此呢?” 黎利这才哈哈一笑起身道:“王上说的是,反正左右结果不过就是如此,那我们这就准备启程去见寮国国王吧?”陈暠也起身道:“行,正好这批火器组装完也就要给寮国国王送去,那就正好一起了。” 两人说罢就各自分头准备去了,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带着十车火器和弹药启程赶赴万象城,寮国国王自是一路派人将他们迎接进了王宫,对于寮国来说,在与暹罗和八百大寨的领地争夺战中,这些火器可是能改变战局的。 一见到二人,寮国国王就热情的施礼相迎,待得落座后,也是立刻就摆上了美酒佳肴,一番寒暄之后,“陈暠”也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国王陛下,我们如今也遇到了一点麻烦,还想请国王陛下能够施以援手。” 寮国国王以为又是补给问题,自是很大方的说道:“我的朋友,你们还需要什么,尽管说吧。”陈暠欠身道:“国王陛下,我们希望您能通过交趾的镇守太监马琪向明廷的皇帝进贡一批价值不菲的贡品。” 寮国国王闻言一怔:“这是为什么?”陈暠笑笑回道:“因为这不管是对国王陛下还是对我们都又好处,当然,这批贡品的行进路线还请国王陛下务必告知,而我们则会在安南境内将其劫走,若是一切顺利,我们会将其运回来再还给国王陛下的。” 寮国国王微微皱眉道:“那若是不顺利呢?”陈暠正色回道:“若是不顺利,那我们就会将这批贡品找隐秘之地掩藏起来,待得起事成功之后,我安南将会连本带利三倍奉还,不知道这样的承诺国王陛下可还满意?” 寮国国王本就是贪婪之辈,一听有这样的好事那如何不动心的,可他却还有更多的要求:“那此事安南王须得写下归还的承诺书给我,并且,这次送来的火器不错,你们还要继续再帮我同样的制造三批,不知道安南王可愿意啊?” 陈暠一拍掌道:“没有问题,就按国王陛下所说,只要国王陛下能将制造所需的原料和材料都给我们备齐,我保证在一年之内再给国王陛下弄出三批来。”寮国国王依然不满意的摇摇头道:“一年太长了,边境的战士们可等不了这么久,我只能给你半年的时间。” 陈暠闻言微微皱眉道:“我们的匠人有限,若要半年交付,那就须得加倍赶工才行,既然国王陛下要得这么急,我们就只有多辛苦些了。”寮国国王立刻接口道:“若是这样,那我可以多派些匠人供你们使用。” 陈暠连忙摆摆手道:“唉,不用不用,一半的匠人根本插不上手,我若是要先教会他们最少也需要半年时间,所以国王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由我们的匠人所辛苦一些就是,只要国王陛下能保证我们的供应补给不断就行。” 都是些成精的人,如何会不明白寮国国王是向趁机偷学而“陈暠”却是在极力推脱,寮国国王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也不着急,爽快的答道:“没有问题,供应补给一定按时送到。”陈暠也爽快的说道:“好,那就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67章 大明危局前传467 第四百六十七节 交趾未平,山东又乱 大明永乐十八年正月底,交趾地区。 寮国的贡品居然被造反的平定王黎利所劫,这让本以为可以既向上有了交代又能大捞一笔的镇守太监马琪再也坐不住了,再不顾属下的劝阻出了镇守府就匆匆赶往镇守总兵府去找丰城候李彬。贡品被劫,这可是牵涉到大明脸面的问题,李彬虽然深恨马琪,可也不敢怠慢,立刻派出大量谍探四处侦查。 故意露出行踪的黎利很快就让明军探子发现了踪迹,李彬立刻率兵杀奔磊江,黎利的叛军自是一触即溃,可李彬虽然获胜了,却即没有剿灭黎利的有生力量,也没能追回被劫的贡品,这自然是让死太监马琪很是不满,不但再度申斥丰城候李彬平叛不力,还派出了自己的镇守府亲兵四处搜捕。 按照既定谋划,黎利就这么带着属下不断的四处游弋并且故意将行踪暴露给马琪的亲兵。这些镇守府的亲兵本就是跟着马琪作威作福惯了的,这一放出来如何还收殓得住?所到之处自是一路祸害,并且以追缴贡品为名一路搜刮,交趾百姓一时苦不堪言。 正在地方替皇帝陛下施恩的钦差刘仲廉闻讯后自是焦急万分,他花了这么多的时间精力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如何能这样就被马琪给毁了?心急如焚的刘仲廉也连忙启程赶赴镇守府求见镇守太监马琪, 听得是钦差来访,马琪自是不敢怠慢,亲自到府门外迎接,双方寒暄客套后,马琪将刘仲廉引到大厅落座,奉茶之后,马琪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之前咱家一直向求见刘大人却未能如愿,不想今日刘大人却大驾光临了,只是不知所为何事啊?” 刘仲廉尽量保持客气的欠身说道:“还请马公公见谅,只因本官身负皇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所以一直忙于陛下交办的任务而无暇顾及其他事。此次专程赶来求见,也是因为本官得知马公公的镇守府亲兵借着追缴被劫贡品为名四处为害百姓,已经严重影响了陛下安抚交趾民心的大政,故而本官才亲自来此希望马公公召回部下严加管束。” 马琪静静的听着,面上却不见什么波动,待得刘仲廉说完了,马琪才微微点头道:“刘大人,你我同为皇命钦差,所思所想自然都是如何替陛下分忧,如何向陛下尽忠,这一点,还请刘大人务必相信,你我都是一条心的。” 刘仲廉也不想过于得罪马琪,自然连忙回道:“是是是,马公公所说本官自是相信的,也相信这肯定不是马公公的本意,定是属下恣意妄为所致,所以还请马公公下令召回属下并严加约束。” 马琪不置可否的笑笑道:“看来刘大人是没有明白咱家的话啊,那咱家就再说得明白些,刘大人须知,陛下最在意的就是四夷归服,各国来朝,所以才会派郑公公五下西洋,又派候公公四通西域,而各国来朝拜的使臣和所敬献的贡品,便是四夷臣服的作证。” 刘仲廉闻言自是心中一怔,若是说到对皇帝陛下的了解,当然是谁都比不上这些死太监的,而马琪面对他的劝诫不但无动于衷还搬出这一套说辞那肯定是有所指的,刘仲廉也不得不再度问道:“还请马公公明示。” 马琪微微一笑道:“刘大人啊,要做好钦差,如何能不明白陛下的心思,寮国国王近年来本就疏于对陛下的朝觐上供而让陛下不满,此时自愿献上贡品请咱家转呈陛下也定是因为不断与邻国开战希望得到陛下的支持,既然寮国有了这样的态度就是好事啊!只可恨那反贼黎利却丧心病狂的劫走贡品,这哪里是普通的劫掠,这分明就是在打陛下的脸啊!” 刘仲廉耐着性子回道:“反贼黎利之祸不是已经有李侯爷在全力征剿并大败其于磊江,马公公并不擅长征战,又何必派出属下亲兵去为害地方呢?”马琪见刘仲廉不开窍,也是冷冷一笑道:“刘大人此言差矣!” 刘仲廉有些愣怔的回道:“本官哪里说错了?”马琪冷冷说道:“陛下的脸面可是天大的事,李侯爷平叛已经是常态,如何能体现出交趾各府对于此事的重视?所以咱家才派出亲兵专为此事而动,就是要让陛下知道交趾各府对于陛下的忠心。” 听着死太监马琪这一番胡说八道的大道理,刘仲廉也是忍无可忍,终于不客气的说道:“马公公所说本官明白了,可就算马公公要显示对陛下的忠心也可以收束属下像李侯爷的镇守军一样军纪严明啊,怎么就要放任属下祸害百姓呢?” 一听此言,马琪也不乐意了:“刘大人何出此言?咱家何时放任属下祸害百姓了?”刘仲廉气愤的说道:“各地上报的卷宗难道马公公都视而不见么?马公公的属下这一路已经祸害了五个州府,也将本官好不容易才安抚住的民情再度推翻,让本官先前所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你让本官如何去向陛下交代啊?” 马琪嘿嘿冷笑道:“原来刘大人是因为这个跟咱家过不去啊,你自己没有做好陛下交办的差事却要把罪责都推到咱家身上?刘大人这为官之道可真是相当精明啊,可咱家也要告诉你,陛下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咱家若是不能追回被劫的贡品,那就算是砸锅卖铁的硬凑也要凑齐了给陛下送去,这才是咱家的忠心!” “什么!?”听得马琪这颠倒黑白又厚颜无耻的话语,同为钦差的刘仲廉是彻底的震惊和无语了,愣怔了半晌才犹疑的问道:“马公公的意思是,你是故意放纵属下劫掠交趾百姓?就为了再凑齐一份给陛下的贡品?” 马琪冷笑着说道:“咱家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可咱家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在三月底之前将寮国进献的贡品给陛下送去的,不管是找反贼黎利追回还是用别的什么办法凑齐,总之咱家一定要办到就是了。” 刘仲廉怒不可遏的霍然起身道:“好好好,好一个忠心耿耿的马公公,本官这就上书将此事告知陛下,我就不信陛下真能容得你如此胡作非为!”刘仲廉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他实在是不想再和这死太监废话了。 而马琪也毫不在意的大声说道:“刘大人好走,你想上书弹劾咱家就尽管去好了,陛下会明白咱家的一片忠心,内官监的同僚们也会明白咱家的苦心,刘大人就等着看咱家会不会有事吧!咱家就不送了!” 刘仲廉头也不回的走了,可马琪的暗示他也听得明白,不由得在心里哀叹:唉,陛下真是要如此信重这些死太监么?自古太监干政便是祸事的开端啊,难道我大明又要陷入宦官乱政的怪象之中?那自己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 而此时的大明山东省境内,一场更大的祸乱已经爆发。 就在黑煞白天明见过蒙禹之后,蒙禹也意外的从他嘴里得知了原来白莲教的总舵如今就设在山东,这可是朝廷官府一直都找寻不到的消息啊!所以白天明才一走,蒙禹便立刻将消息发给天狼帮而后转呈困在封地里的汉王朱高煦。 汉王接信后也十分震惊,立刻就招来了自己封地所在的青州卫指挥使高凤,闻听汉王召见,哪个武将不是荣幸之至,高凤立刻前往乐安城里的汉王府,一番商谈之后,高凤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汉王受困,不能亲自领兵,只能嘱咐高凤严加侦查,行事务必小心,若有所获,当报山东都司协力征剿。高凤也的确能干,经过十来日的缜密侦查,终于发现了益都地区的卸石棚山寨有一伙山贼行迹可疑。 这可疑之处就在于,一般山贼人数几百就不得了了,可这一处山贼人数居然已经多达两千人,而且据侦查所得,山寨的旗帜居然是当年元末时期的红巾军所打的红白两色旗帜,更为重要的证据是,山寨里每日诵经礼佛,行的全是白莲教的教义。 有此三条,已经几乎能肯定这就是白莲教的总部所在,可惜,高凤贪功,并没有向上报告,而是自己点起两千青州卫的兵马就杀奔了益都的卸石棚山寨,在高凤眼里,这些乌合之众的毛贼定是不堪一击。 可惜高凤的情报漏掉了重要的一点,山寨既然是白莲教的总部,那所谓的仙尊和护法们多半就在山寨内,公开身份的贼首董彦杲、刘俊、宾鸿并不是真正的首领。果然,闻听官军杀来,教主仙尊自是率众遁走以防不测,却留下一个人领导山寨对抗官军。 此人却是一名女子,原本名叫唐赛儿,嫁给了丈夫林三,而两人的祖、父两辈都是白莲教和明教中人,而后明教大部被解散,白莲教也成了朝廷严打的邪教,林三和唐赛儿便成了山东地区白莲教的传教使和领导人。 因为有着广泛的百姓基础,白莲教在山东境内的蒲台、益都、诸城、安州、莒州、即墨、寿光等州县都发展了大量教众,后林三被在被朝廷追剿时战死,而唐赛儿则落发为尼,正式接过丈夫的担子成为山东各地白莲教的领袖。 为了能更有信服力,在白莲教仙尊教主的谋划下,唐赛儿编造了一个故事,说是当初在为丈夫林三挖坟时挖出了一个石头宝匣,唐赛儿打开后发现里面内藏天书和神剑,从此唐赛儿便通晓法术,能御神剑撒纸人纸马成军。 从此,唐赛儿便不在用本名,而是换上了更有说服力的“佛母”之名,正式成了白莲教地位最高的护法之一,百姓都是很容易相信神话的,当唐赛儿以尼姑样貌的“佛母”再度出现之时,信众自是迅速倍增。 最关键的是因为有着百姓的掩护,朝廷根本不知道山东居然已经成为白莲教的秘密总舵所在,其后弥勒教的李法良在江西造反被平后余孽又在山西起事,这都一度将朝廷的重点引到了那边去,反而让白莲教在山东的教众发展到了数万人。 因为靖难战争的几次主要战役和拉锯争夺战都在山东发生,本就在元末遭受重创的山东再度遭受战乱破坏,百姓苦不堪言,而后又接连爆发蝗灾和洪灾、旱灾,更是让灾民遍地,百姓民不聊生之时,自然就要寻找宗教的庇护。 唐赛儿以佛母的姿态一出现,再展示一些所谓的“神迹”后,自然就得到了百姓们的顶礼膜拜和支持掩护,再加上地方官员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对于这些事都是能瞒就瞒能压就压,所以青州卫指挥使高凤已经准备进攻益都的卸石棚山寨时都不知道这“佛母”到底是一个神棍还是真有本事的。 轻敌冒进的高凤哪里会料到,在他眼中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却在“佛母”唐赛儿的领导下利用益都山区的有利地形,在官军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并派出小股部队诱敌深入,将官兵引进了一个葫芦形的山谷中。 在狭隘的山谷中,“佛母”唐赛儿挥动神剑带领伏兵杀入官军阵中,同时唐赛儿借鉴了诸葛亮和司马懿的葫芦谷之战,用火箭袭击官兵,又用大石封住了谷口,这一战两千青州军全军覆没,指挥使高凤也战死谷中。 此一战贼军大获全胜,又得到了大量的军械、武器和马匹,实力大增,可地方仍然压下了此事,以至于连一直在等待消息的汉王都不知道战况如何,还以为高凤仍在侦查准备中,从而错过了剿灭山寨的最佳时机。 初战告捷后,佛母唐赛儿和卸石棚山寨一时声威大振,而地方官府采取的措施却是瞒报失败,再派莒州千户孙恭前往招抚。可叛军不但拒绝了孙恭的招降,还把孙恭和随同前往的官兵也全都杀掉!直到此时,这些事情依然还是被地方官府隐瞒不报。 所以到永乐十八年的正月底,“佛母”唐赛儿已经在卸石棚山寨聚众两万余人,并且派出部下攻占莒州、即墨等县城,声势浩大!直到此时,山东地方官才不得不向朝廷上报,而老皇帝接到这份奏报之时,已经是二月初十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68章 大明危局前传468 第四百六十八节 “佛母”唐赛儿之乱 大明永乐十八年二月十日,当大明皇帝陛下从加急奏报中看到山东白莲教的“佛母”之乱已经如此严重之时,立刻便勃然大怒了,当即下旨将山东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山东都司的相关官员全部削职下狱受审。 而后,老皇帝又派京营大都督安远候柳升为主帅,京营都指挥使刘忠为副将率京营五千人马前往山东带领山东地方军一起平叛。就在老皇帝下旨的第二日,也就是二月十一日,“佛母”唐赛儿在相继占领了五个州县之后,也在益都的卸石棚山寨正式宣布白莲教起事反抗明廷,打出红白旗帜,称号“白莲军”。 这可以说完全是一场意料之外却又是必然要爆发的祸乱。其实黑煞白天明回到山东之后按照蒙禹所教的办法已经说服了白莲教的仙尊教主暂缓起事,可万万没想到,蒙禹的一封密信又彻底改变了一切,这让正在江南收服凤凰山庄的黑煞白天明闻讯之后也是异常震惊,只能连夜赶回山东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安远候柳升和副将李忠很快就率兵到达了山东的益都地界,山东都司的地方军也已经调集在此等候。做了几年京营大都督的柳升可谓是地位仅次于英国公张辅的少壮派大将军,此次能得到率军平叛的机会,自是志得意满,一心想着大军一到便势如破竹的赢取大功一件。 副将刘忠乃是汉王旧部,在安营扎寨之后就向柳升劝谏道:“大帅,此地离汉王殿下的封地乐安不远,我们是不是该前去拜会一下,也听听殿下对此次平叛有何见教。”听得刘忠这么说,柳升很是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可毕竟汉王是第一军功亲王,就算现在被陛下下旨圈禁在封地也还是在军中威信颇高的,所以柳升也不敢出言不逊,只是撇撇嘴道:“刘将军是不是也过于胆小了些,这些白莲教的乱军不过就是些信教的百姓罢了,哪里有什么战斗力?量这小小贼寇,不日即可平定,别说还有三万山东军了,我看就算只有我们的五千京营军也足以荡平叛乱!” 一看柳升如此轻敌,老沉的刘忠就更加担心了,连忙再度施礼劝谏道:“大帅不可轻敌啊,那青州卫指挥使高凤便是因为轻敌冒进而全军覆没死于非命,如今贼兵军势尤甚,大帅切不可重蹈覆辙。” 一听这话,柳升就更不高兴了:“刘将军这是什么话?怎么长贼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刘忠沉声回道:“属下不敢,只是临行前陛下就有过交代:贼凭高无水,且乏资粮,当坐困之,勿图近攻。还望大帅慎之。” 听得刘忠搬出了陛下的口谕,柳升心中再是不悦也只能应承道:“知道了,本帅自是随时牢记陛下教诲,一刻也不敢忘的,既如此,那刘将军就替本帅下令让大军四面围困卸石棚山寨,这样一个四面绝壁的地方,我看他们能撑多久!” 刘忠领命而去,三万山东军迅速将卸石棚山寨围的水泄不通。可就算大军围困的再密不透风,也挡不住黑煞白天明这样的绝世高手越过包围圈直上卸石棚山寨内部,此时白莲教的仙尊已经彻底躲了起来不见踪影,白天明找不到仙尊就只好来卸石棚山寨找“佛母”唐赛儿了。 见到世人敬仰的“佛母”,白天明却没有任何恭敬的意思,背负着双手冷冷看着对方说道:“仙尊不是答应了我暂缓起事么?佛母怎么会如此沉不住气?”佛母唐赛儿哪里知道对面站的是白天明,只当是真正的黑衣刺灵白天羽。 面对这样的杀神,纵是“佛母”也不敢造次,只能恭敬的答道:“白先生误会了,非是老尼要提前起事,实在是青州卫兵马忽然前来进剿,我们不得以进行反击,谁知大获全胜之后,各地的教众就再也按耐不住了,各地相聚起事使得木已成舟,老尼这也是被迫为之啊!” 白天明嘿嘿冷笑道:“佛母真是把我当小孩子哄啊?难道佛母不知道青衣社也在青州?难道不知道青衣社的手段?你手下的宾鸿、董彦杲二人可是你派出去领导义军四处起事的?如果没有此二人各地信众怎么会如此迅速集结成军?” 佛母唐赛儿一看对方直接戳破了自己的谎言,也有些不悦的说道:“白先生有些无礼了,你虽是名震天下的黑衣刺灵,可我也是白莲教的大护法,再说了,现在事已至此,白先生又何必再苦苦纠结于过去?” 白天明也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只能长叹一声道:“也罢,我此次冒险前来也并非只是质询于你,而是想问问你面对如此态势准备如何应对?我们先前可是说好了相互呼应起事的,如今你们先动了而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这让我有些被动啊!” 佛母唐赛儿笑笑道:“此时我军声势正盛,白先生大可以率青衣社起事响应,有白莲教和青衣社联手,我们先牢牢控制住青州地界,打垮明军后再尽占整个山东,继而就可以向南京苏杭进发占据半壁江山与明廷抗衡。” 白天明不置可否的看看这位有些想入非非的佛母,心中也有些觉得好笑,这位佛母以为自己全歼了两千青州卫的地方军就天下无敌了?现在可是京营的精锐和山东都司的军队在外面,以他们山上这四五千人,不出十天大概就要溃散了。 可白天明又仔细想了一想,自己才刚刚收服了凤凰山庄,庄主凤翔对自己还谈不上什么绝对的忠心,自己能支使得动的黑煞组织力量又过于薄弱,此时白莲教迅速被打垮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还是让他们多坚持一段时间的好。 于是白天明点点头道:“佛母所言极是,可如今我还不能掌控整个青衣社,所以我暂时只能策应你们,却不能让青衣社起事响应,这一点,还请佛母见谅。”佛母唐赛儿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也毫不在意的点点头道:“白先生的处境老尼明白,还请白先生在老尼危急之时给予援手就是。” 白天明点点头道:“那是一定的,我虽不能替你们去刺杀明军将领,但在佛母遇到危难时出手相救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以我对敌将柳升的了解,也想让佛母知道敌将的弱点,那极是此人功利心极重,极为贪功且骄横轻敌,佛母只要抓住这一点,就不难打败他。” “佛母”唐赛儿欣喜的说道:“多谢白先生相告,老尼还正在想如何探知那敌酋柳升的弱点,如此,老尼就知道怎么对付此人了,白先生的恩情老尼牢记在心,日后定有厚报。”白天明也笑笑抱拳道:“那我就先预祝佛母大获全胜了,告辞。” ~~~~~~~~~~~~~~~~~~~~~~~~~~~~ 在卸石棚山寨被围的第十日,柳升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期间他也派了神机营配合地方军想攻入山寨,可惜尝试了几次都因为卸石棚山寨的地势过于显要,完全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如果山寨里饮水和粮食充足,很有可能变成当年南宋对抗了元军几十年的钓鱼城。 所以柳升也派出重兵护住山下的水源,并切断了叛军下山取水的通路,可十天过去,叛军却没有丝毫混乱的迹象,这让急于建功的柳升很是不耐烦了,就要下令全力猛攻,副将刘忠连忙劝诫道:“大帅不可着急啊,以叛军的实力,就算再怎么节省,山中的粮食和饮水顶多再撑五日就不得了了,到那时叛军自然不战自溃,大帅可以轻松获胜。” 柳升看看刘忠不悦的说道:“可外面的叛军依然在作乱,若是等他们将各处义军集合反过来将我们包围,那时内外夹击之下可就是我们难以应付了,刘将军有没有想过这一点?”刘忠一听柳升说的也有理,只能躬身行礼道:“那属下请求率兵镇守要道,若是贼军前来合围,属下必将全力阻拦以待大帅援军。” 一看这烦人的刘忠愿意和自己分兵驻守,柳升自是欣喜的连忙答应道:“好啊,本帅正愁着派谁去好呢,既然刘将军愿意担此重任,那就请刘将军分京营两千人马前去驻守吧。”刘忠一听柳升只给自己两千兵马,一时也有些愕然。 要知道现在山东地界的乱军已经多达数万人,若是他们真的集结杀来,那自己这无险可守的两千人如何能抵挡的住大批乱军的冲击,就算京营的精锐武器装备再精良再善战也顶不住十数倍敌人的冲击啊! 见刘忠没有领命,柳升故意揶揄道:“怎么?刘将军是嫌兵少了?可陛下只给了本帅五千京营人马,本帅也只能分这么多给刘将军啊,若是刘将军觉得不够,那就再分一千兵马给你吧,本帅有两千人也够了。” 一看柳升故意不提山东军而只说京营军,刘忠就知道这是主帅柳升故意在刁难他了,刘忠一时也来了火气,大声回道:“属下不敢嫌兵少,这就带两千兵马前去守住通路,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叫乱军越过一步。”刘忠说罢便施礼退去,柳升则是阴狠的一笑,他可不希望有人分他的功劳。 围困的第十二日,明军探子来报,卸石棚山寨开始有了乱象,似乎是在互相抢东西,柳升闻言大喜,只要敌人内乱爆发那就是溃败的开始啊。果然,到了第二日,佛母唐赛儿便派人送来降书称:“寨中食尽,并且无水,乞请安远候以人命为重,只要准许我等下山饮水取食,我等皆愿投降。” 柳升得意的笑笑,投降?那战功可就太小了,自己要的可是大功一件!于是柳升一边派人回复同意唐赛儿率山寨众人投降且会在水源处准备吃食等候。另一面却将大军调集到水源周围,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全力剿杀叛军。 当夜,卸石棚山寨中打起白旗,所有人在火把照耀下缓缓下山,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柳升心中既兴奋又紧张,只等着这些人到达水源地后就下令出击,可惜,接下来的的变化却让柳升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叛军下山后却并未向东面的水源地走去,却是忽然加速向西面的通道冲去,而此时留守通道阻截叛军的只有刘忠所率的两千京营军。更可怕的是,就在此时,刘忠的营地已经遭到了攻击,这是外面的叛军来前来接应“佛母”撤走了! 柳升大急之下连忙下令山东军火速从水源地开拔支援刘忠,而他自己则率领亲卫极速赶去支援,可惜,等他到达之时已经一切都晚了,两千完全无险可守仅凭堑壕作战的京营军很快就在两面夹击下全军覆没了,而都指挥刘忠也力战而死。 柳升带人剿杀一些受伤落后的叛军,可“佛母”唐赛儿所率的大部分叛军早已经在外部叛军的接应下从容退去。等到埋伏在水源四周的山东军赶到之时,叛军早就没有了踪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失败,主帅柳升一时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后,被宣传成阵战敌将刘忠逃出生天的佛母唐赛儿一时间声威更盛,许多原先还在犹豫的白莲教教众也加入到叛军中来,山东境内的白莲教叛军一下就多达十几支,叛军总人数也聚集到了五万余人,再不是可以轻松剿灭的小股乱军。 直到此时,柳升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这一下,他梦寐以求的大功是不可能再有了,他只能尽力平叛以争取陛下的宽大处理。至此,柳升也才想起了刘忠的话,想起了仍然被困在乐安城中干着急的明军战神——汉王朱高煦。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69章 大明危局前传469 第四百六十九节 汉王平叛(上) 大明永乐十八年,三月,乐安城内,汉王府。 京营大都督柳升拜伏于地,沉痛的说着:“汉王殿下,末将知错了,末将不该轻信贼女唐赛儿的妖言,不但放跑了贼女和叛军,还害死了刘忠将军及两千京营军士,他们可都是末将的部署袍泽啊,末将也是痛心不已,这才专程前来恳请殿下出山为刘忠将军,高凤将军,孙恭将军和死难的数千明军兄弟报仇雪恨!” 汉王眉头紧皱的翻看着手中的军报,看完之后一时也有些恼怒的呵斥道:“高凤和孙恭二将已经轻敌身死,你这军中宿将怎么还会犯下如此大错,还有那刘忠乃是本王靖难时的老部下,一向都沉稳持重,怎么会只带两千人就敢去镇守必经要道的?” 柳升被问及了痛处,一时也有些语塞,只能连忙撒谎道:“末将和刘将军实在是没有想到贼军能有如此战力,刘将军也是因为我们总共只带来了五千京营军,他便自告奋勇说以我军的战力只需两千人镇守要道足矣,末将未及多想没有能相劝于他,还请殿下责罚。” 听得柳升这么说,汉王虽然有些疑惑一向沉稳的刘忠怎么会如此轻敌的,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也是因为当时只有柳升和刘忠两人在场,现在刘忠一死就是死无对证,自然是柳升说什么都行了,毕竟平叛才是大事啊。 汉王也是无奈的点点头道:“柳侯爷先起来落座吧,你可是京营的大都督,更是父皇的直属近卫,如何能对本王称末将?又如何能让本王责罚的?本王现在本就是被父皇降罪圈禁的,你这样可是要给本王找麻烦的,还是快快请起吧!” 柳升这才连忙说道:“末将绝无此意,殿下乃是大明第一战神,末将永远都是以殿下马首是瞻的,末将遵命就是。”柳升说着便起身坐到了侧首,汉王虽然还是觉得不妥,可转念一想如果堂堂的京营大都督从此也坚定的转而支持自己,那自己争夺储位的胜算可就多多了,毕竟武将之首的英国公张辅已经是太子的死忠,改变不了了。 见柳升起身落座了,汉王也面色和缓了些的说道:“那恐怕要叫柳侯爷失望了,本王有罪在身,在父皇降旨解除圈禁之前是无法离开乐安的,除非贼军真的打到乐安城来,否则本王也是无能为力啊!” 柳升连忙欠身道:“如今青州已经大半沦陷,贼兵军势也越来越大,情势更是万分危急!他们既然明知道殿下镇守此地还敢挑青州起事分明就是冲着殿下这大明战神的声威来的啊,末将恳请殿下先出山平叛,同时向陛下加急上书,末将也会即刻上书为殿下请命。” 汉王依然还是微微摇头道:“未奉旨而出封地,纵使父皇不予追究,本王今后也定会因此留下祸患,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被言官弹劾,本王在边境上已经吃过这样的大亏了,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柳升见一向好战的汉王居然变得如此谨小慎微了,不由得也有些错愕,他原先以为只要自己前来相请,汉王一定会慨然应战的,可他哪里知道,汉王在前两天才刚刚收到天狼帮暗桩送来的密信,信上却只有一句话:“若殿下想要出城平叛,当效昔年长沙故事!” 汉王看罢也是会心一笑,他自然知道这是谁给他的信,也知道所指的是要他像当年与徐景昌去长沙平叛一样隐匿行藏,不要抛头露面的打自己的旗号,仔细想想,汉王也大概就明白蒙禹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了,当然,他能想到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罢了,后面的结果才让汉王知道听从蒙禹的这个建议有多明智。 可这就足够了,已经能让汉王决意不打自己的旗号出城平叛,所以明知道柳升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汉王也只能继续装傻。柳升一看汉王性情大变,也有些着急,自从卸石棚山寨战败,他自己只剩不到三千京营军,而山东军明显也都不怎么买他的账了。 作为久在军中之人,柳升自然知道现在这样的境况再去平叛是很难收效的,所以他才耐下性子来请汉王出山,他知道只要汉王出马,山东军立刻便会如臂使指且军心大振,这样的军队才有可能平叛成功啊! 柳升无奈之下只得继续劝说道:“殿下所担忧的末将明白,可殿下也要想一想,若是殿下因此坐困乐安城放任贼军尽占青州甚至整个山东,那时候陛下难道就不会降罪殿下么?还请殿下三思这其中孰轻孰重啊!” 汉王故作惊讶的问道:“柳侯爷的意思是贼军就算尽占青州甚至山东地界也不会来打我的乐安城?”柳升连忙回道:“以末将猜想恐怕会是这样的,贼军如此精明,肯定知道先打乐安绝对是会吃大亏的,所以定会等尽占山东之后再来合围乐安城。” 听着这不着痕迹的马屁,汉王心里自然也是舒服极了,想想也端的差不多了,便点点头道:“柳侯爷说的有理,本王此时出山会被弹劾,可本王若是坐视贼军猖獗却会让父皇不满,看来确实不能再等了啊。” 一听汉王松口了,柳升自是喜出望外,连忙起身施礼道:“那太好了,末将这就去给陛下发加急文书上报请殿下主持平叛之事。”汉王却好整以暇的摆摆手道:“柳侯爷莫急,本王适才想了一下,此次出城协助柳侯爷平叛,还是一如当年本王协助定国公那般吧,本王只以骑兵营校尉的身份出现。” 柳升闻言又是一愣:“殿下这是为何?”汉王悠悠一叹道:“这么多言官盯着本王呢,不得不小心行事啊,还是这样做更稳妥些,而且,本王也不想去抢柳侯爷和将士们的功劳,本王只想早些平叛就是。” 柳升本就是要用汉王的声威去压服山东军的,也犹疑的问道:“那末将可否让将士们私下知道殿下已经出城平叛了?”汉王笑笑道:“这是自然,不过最好就是军中知道就好,对外就无需去说了。” 柳升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于是开心的再度行军礼道:“那末将就率全体将士恭迎殿下大驾了,末将这就上书向陛下呈报军情。”汉王点点头道:“好,本王也会先给父皇上书,安排好之后便会带天策卫的三千骑兵与柳侯爷汇合。” 柳升开心的施礼告辞离去了,汉王也再度换上了去长沙平叛时的那套普通校尉铠甲,从乌金铠甲前取下霸王枪,又抚摸了一下这次不能穿着的乌金铠甲微微一笑道:“老伙计,可惜这次不能与你同去了,下次咋们再并肩作战吧。” ~~~~~~~~~~~~~~~~~~~~~ 汉王的三千天策卫骑兵一到,不用谁刻意去传,很快整个山东军就都知道汉王殿下出城来带领他们平叛了。一时间因为卸石棚山寨大败而涣散的军心也再度振作起来,军营上下一片欢欣鼓舞,能和大明的战神一起并肩作战可是每个明军将士的荣耀啊! 军议上,只是身着校尉铠甲的汉王静静的站在敌我态势地图前,大都督柳升和山东军的将领们都默默的站着不敢出声打扰。半响,汉王才将手指点向了一个地方沉声说道:“安丘,我们就在此地与叛军决战!” 听得汉王这么说,柳升和将领们都是面露喜色,汉王对于战场的敏锐洞察力和预见性是全军皆知的,既然汉王如此笃定的说出了结果,那就说明汉王心中肯定已经想好了全盘的战略部署,只等着将叛军一举歼灭。 柳升毕竟还是统帅身份,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的,于是上前询问道:“敢问殿下要如何才能引叛军到安丘决战?又为何是在安丘决战?”柳升说罢,所有将领也都将期待而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汉王的背影,看来大家也都很关心这两个问题。 汉王缓缓转过身,看看众人沉声说道:“如今青州各地皆是乱军肆掠,一一扑灭耗时耗力还未必能很快奏效,所以我们想要在短时间内歼灭叛军,就要设法将其聚集一处,而如今势力最大的三支叛军便是唐赛儿、宾鸿、董彦杲所率之军,每军皆有万余人,董彦杲一军更是多达两万余人,只要将这三支叛军主力歼灭,其余十多支小股叛军便不足为惧。” 这些情势将领们大多都是明白的,所以虽然都频频点头,但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汉王笑笑道:“所以,想要将其聚集一处,就需要一个诱饵,而这个诱饵,没有什么是比本王和柳侯爷更好的了,只要本王和柳侯爷佯装战败退入安丘城困守,那贼军势必蜂拥而至。” 众将一听也觉得有理,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如实能围歼号称明军战神的汉王殿下和京营大都督安远候柳升的话,那叛军肯定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倾巢而来的,因为这样的大胜可以立刻提振叛军的声威,甚至鼓动其他地方的白莲教教众也相随起事。 一个山东军将领摩拳擦掌的说道:“殿下此计甚妙,只是为何是安丘城呢?如果要说地利之便,那肯定是殿下的乐安城更为适合啊?”汉王微微摇头道:“本王看那贼首唐赛儿颇有心机,也略通用兵之道,若是本王和柳侯爷退入乐安城,一定会被她识破是佯败诱敌而放弃前来,所以,只有我们退入安丘城,才会让贼军确认我们是真的战败慌不择路的退入了无险可守的安丘小城。” 这一下,众将都明白了,脸上全都洋溢着兴奋的神色,柳升一看军心可用,也连忙行礼道:“那接下来该如何施为,请殿下下令吧。”山东军将领们也纷纷附和道:“对啊,殿下你就下令吧,末将候令!” 汉王笑着摆摆手道:“不急不急,那号称佛母的唐赛儿可不好骗,咋们还需得从长计议,本王已经安排了一个身形类似的属下届时会穿上本王的乌金铠甲出现在军前与柳侯爷在一起,可本王却要先去另一个地方。” 闻听此言,众将皆是疑惑的面面相觑,柳升也犹疑的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里?”汉王眼神幽远的说道:“要想诱敌深入,我们就不能分兵,所以围歼贼军必须借助外援,而目前整个山东还能调用的援军只有一处,那就是驻守莱州的备倭军,本王这就动身前去莱州说服卫青和王真两位将军率兵前来围歼叛军。” 一听此言,众人恍然大悟,柳升也点点头道:“殿下真是深谋远虑啊,那五千备倭军是专为防止倭寇来犯而设,一般人是调不动的,他们也不会轻易离开驻地,只有殿下亲自前去才有可能说服卫青与王真两位将军率兵前来。” 汉王转向柳升道:“所以啊,本王现在需要一个身份,还请柳侯爷授职吧。”柳升闻言又是一怔:“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末将怎敢给殿下授职的。”汉王笑笑道:“本王现在需要一个备倭军的职位才好行事。” 柳升恍然大悟的苦笑道:“末将明白了,那殿下现在就是备倭军的骑军校尉一职。”汉王立刻施礼道:“备倭军骑军校尉高煦参见大帅。”一见汉王施礼,柳升也连忙回礼道:“那一切就拜托殿下了。” 接下来,汉王又详细的部署了佯装败入安丘的战役该怎么打,固守安丘等待备倭军前来合围要怎么打,还有很多的细节都向众人交代的请清楚楚之后才再度抱拳道:“诸位,能否平灭山东之乱就在此一役了,本王恳请诸位戮力同心,务必等到本王与备倭军前来合围。” 听得汉王这么说,山东军众将心里自然明白汉王所指的是他们不服主帅柳升的事,也连忙回礼道:“殿下放心,既然殿下已经定下战略和战术,那我们山东军一定会全力以赴拖住贼军,绝不让殿下失望。” 汉王点点头再度转向柳升道:“那一切就看柳侯爷的了,贼首心机深沉,你们做戏一定要做足,切不可露出半点破绽让贼首生疑。”柳升也知道再也大意不得,连忙回礼道:“殿下放心,末将明白的,绝不会让殿下失望就是。”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70章 大明危局前传470 第四百七十节 汉王平叛(中) 大明永乐十八年三月,莱州,备倭军军营大门口。 身着普通校尉铠甲的汉王朱高煦带着十个换上了普通骑兵服饰铠甲的汉王府亲卫一路策马疾行而至,众人在辕门前勒马站定后,一个王府亲卫习惯性的上前呼喝道:“备倭军骑兵营校尉高煦前来参见卫青将军,还不速速前去通报。”这王府亲卫毕竟是早就养成了习惯的,这一时改了名头称谓却没有改变平时的做派。 当值的门卫一听肯定就火了:“你说什么?一个小小的骑兵校尉居然这么大的派头?你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若是来入职的,就快快下马登记再随我我去军司马处录名造册,若是来此显摆家世的公子哥那就快换了别处去,咋们卫青将军可不吃这套。” 王府亲卫正要呵斥,汉王已经策马上前道:“唉,这位兄弟说的对,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的?这位兄弟,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属下不晓事,多有得罪,本来我这样的微末军职确实不该即刻面见主将,可我等在路上确实遇见了紧急军情才不得不越矩求见,还请这位兄弟能通禀一声。” 门卫一听汉王如此客气的说话,这才面色和缓下来点点头道:“你这人说话倒还像点样子,若是真有紧急军情那我就给你去通报一声,可我丑话说在前头,咋们卫青将军可是不好糊弄的,若是你敢谎报军情那可是要被军法从事的!” 汉王纵身下马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谢这位兄弟提醒,我是早就晓得卫青将军脾气的,你放心的去通报就是。”门卫说了声:“那你等着。”又冲其他当值的门卫示意后便快步离去,约莫过了片刻又急匆匆跑出来说道:“卫青将军有请,随我来吧。” 汉王回头说了声:“你们先在此等着吧,不用随我进去了。”那门卫也开心的说道:“嘿,不错不错,还是你这当头儿的明事理,这要带他们一起进去还真是麻烦的。”汉王和蔼的笑笑道:“那就有劳这位兄弟带路了。” 门卫得意的带着汉王一路穿过军营来到帅帐,然后领着汉王进了大帐便行军礼道:“回禀卫青将军,就是这位高煦校尉说在来路上见到了紧急军情要向将军汇报。”正在低头研究军略的卫青抬眼问道:“你是何人?我这里并没有接到什么调令啊?” 可话才说完,就见看清了汉王面容的备倭军主将卫青犹如遭了电击一般的腾身而起道:“原来你是~~~~~~”只见汉王连忙行礼大声道:“属下备倭军骑兵校尉高煦参见卫青将军,有重要军情须得单独向将军禀报。”卫青没有喊出口的话立刻就被堵了回去。 卫青自然明白汉王穿成这个样子前来又不许自己点破身份还要单独见自己那肯定是有特殊原因的,于是也镇定下来对所有人挥挥手道:“既然是有重要军情,那你们都下去吧,我就单独听听高校尉有何话说。” 当值门卫和其他宿卫军士都有些疑惑的面面相觑,因为以往他们的卫青将军是从来也不会背着他们单独听取军情汇报的,可既然将军已经这么说了,那军令不可违,他们也只能躬身施礼道:“是!”然后便疑惑的看着汉王退出了帅帐。 一见军士们退出账外,卫青连忙上前单膝下拜行军礼道:“末将参见汉王殿下。”汉王急忙上前扶起他道:“卫将军快快请起,我现在可只是备倭军骑兵校尉的身份,你这上司如何能对我行此大礼的?” 卫青尴尬的笑笑道:“殿下说的哪里话,要知道是殿下来了,那末将早就跑到辕门去迎接殿下大驾了,自从上次京中一别可都好些年没见着殿下了,末将来此驻守也没能去拜见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汉王摆摆手道:“哎,卫将军说的哪里话,你我曾经并肩作战,你知道我的性子,我也知道你的秉性,你不去乐安找我才是对的,省得那些言官无事生非。”听得汉王这么说,卫青也松了口气问道:“那敢问殿下微服前来是有何要事么?” 汉王点点头走到山东地图前站住,卫青也连忙跟了过来,汉王伸手一指青州地界道:“卫将军可知道如今青州都已经快要全境沦陷了?”卫青闻言一怔,立刻就抱拳道:“末将当然知道,可备倭军并不归山东都司统属,没有兵部调令末将也不能擅自率兵离开驻地啊!” 汉王微微一笑道:“看来卫青将军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没错,我此来就是想请卫将军和王真将军率兵出击,协助柳升围歼唐赛儿的数万贼军。”卫青一时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若是没有兵部调令,末将也着实无能为力啊!” 汉王轻叹一声道:“卫将军别急着拒绝,先听我把这次合围的战略说一说。”卫青连忙欠身道:“殿下请讲,末将洗耳恭听便是。”汉王点点头,伸手指着地图将整个围歼战的战略意图详细的说了一遍。 末了,汉王诚挚的说道:“要想将贼军引诱至安丘城外,山东军就不能分兵,我的三千天策卫也必须随着假扮之人退入安丘城内,所以,要从外击垮贼军就只能是卫青将军的这五千备倭军了!还请卫将军务必助我一臂之力啊!” 卫青一时有些踌躇的说道:“殿下的战略极好,只要战术得当,那些贼军一旦遭遇突袭势必溃败,可殿下也须知,因着陛下出身军旅,所以对军律管束极严,末将非是贪生怕死,实在是怕连累了麾下将士们不但无功反而受罚啊!” 汉王重重的一拍卫青的肩膀道:“卫将军,令尊为你取名卫青,定是因为仰慕大汉的长平侯,也想让你效其建不世之功,我记得当年卫将军也说过要让大明的卫青功绩追上大汉的卫青,可卫将军若是耽于兵部调令而裹足不前,又如何对得起卫青这个名字?” 一席话说得卫青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沉思半响后才重新抬起头决然说道:“殿下所言极是,若是只降罪于末将一人,那末将自己担了罪责也无妨,可按大明军律,末将若是无调令无倭患而擅自用兵,那全军上下将官皆会有罪,所以,末将须得先征得众将的同意,还请殿下见谅。” 汉王认可的点点头道:“理应如此,那我也就一起见见兄弟们好了。”卫青躬身行礼后大步走出帐外大喝道:“来啊,擂鼓聚将!”不一会儿,聚将鼓咚咚想起,众将听闻鼓声俱是一惊,现在这时候想起聚将鼓可是意味着有重大敌情啊! 少顷之后,众将陆续赶来,算算时间并不长,汉王也是赞许的点点头,卫青的治军之严由此可见一斑,有如此军纪严明的军队助战,此战的胜算又加了几分。而陆续进来的将领们也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本没有资格来参加军议的“校尉”。 待得所有将官都列队站好,副将都指挥使王真行礼问道:“敢问卫将军是否有倭寇来犯?”卫青微微摇头道:“自去年倭寇被重创后已经鲜有犯境,可想必诸位都知道,就在我们左近的青州,叛乱的贼军都已经要尽占整个青州地界了!” 一听卫青这话,众将立刻都群情激奋起来,王真更是激动的说道:“卫将军是否已经收到了兵部的调令?其实兄弟们也早就坐不住了,咋们虽然是专为防备倭寇而设的,可也不能坐视贼军就在咋们周遭作乱而不管!” 一时间,众将都纷纷附和:“就是了,咋们日夜操练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的么,既然倭寇暂时没有大患,那就该前去平叛才是。”“对啊,听说贼军猖獗得连老将刘忠将军都殉国了,是该让贼军尝尝我们备倭军的厉害了!” 卫青看众将反响强烈,也看向汉王微微一笑,这才长叹一声道:“可惜我并没有接到兵部的军令,而是却迎来了一个人,这一位王真将军该是认识的吧,你好好看看他是谁!?”卫青说着便伸手示意众人看向汉王。 王真适才就觉得这校尉有些面熟,此时听得卫青专门介绍,再仔细一看之下立刻大惊失色,连忙单膝行礼道:“末将参见汉王殿下!”一听这话,其他下层将领先是一怔,继而也纷纷行礼道:“末将参见汉王殿下。” 汉王连忙伸手示意道:“诸位兄弟快快请起吧,我此来是有几句心里话想对你们说说。”见众人纷纷起身站好后,汉王才再度开口说道:“诸位兄弟也都看见了,我此来可不是什么亲王的身份,而是备倭军的一名骑兵校尉,还望诸位能替我保密。” 众将纷纷抱拳回道:“殿下放心,我等一定严守机密。”汉王这才换上了凝重的表情沉声说道:“可能要叫诸位兄弟失望了,我此来没有带来兵部的军令,也没有父皇的圣旨,就连我自己也是违了禁令私自出城前来的。” 一听汉王这话,众将一时面面相觑,对于这些严守军纪的军人来说,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卫青将军此时也适时的接口道:“汉王殿下情愿犯禁前来此处不为其他,正是为了青州叛乱之事,诸位还是先听听殿下所定的战略吧。” 汉王点点头,又走到地图前将自己的战略意图详细的解说了一遍,最后也向众人郑重的行军礼道:“诸位兄弟,柳侯爷和山东军还有我的三千天策卫按照战略部署此时应该已经为了诱敌佯败退入安丘城内,能不能全歼贼军于安丘城外,就看诸位的决心了。” 诸将一时又是面面相觑,继而就开始小声议论,所说的无非都和卫青所担心的一样,就算平叛成功也有可能不但无功反而受罚,可也有些将领觉得管他结果如何,作为军人面临家国危难就该挺身而出。 汉王并不着急开口,也示意卫青不要忙着出言相劝,而是任由众人议论了一会儿,渐渐的,主站的声音开始渐渐占据了上风,时不时的会听到一句:“管他个求的,先去干他娘的再说,不然任由这些贼人在旁作乱,这心里也着实憋屈得很!” 作为副将的都指挥使王真如何不明白汉王和卫青的心思,此时也带头坚定的说道:“还请殿下和卫将军下令吧,我王真就算是受罚降职也情愿追随殿下率军出征。”王真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四五位将领抱拳行礼表示愿意出征。 此时汉王才点点头诚挚的说道:“本来卫青将军已经出于大义愿意随我出兵平叛,我们也可以用强令逼迫诸位出征,可一则我与卫将军都是爱兵之人,不愿意诸位受到牵连,二则我们需要的是悍不畏死的虎狼之师,而不是被迫出征的行尸走肉,所以,还请诸位兄弟自行决断,愿意随我们一起的,就要做好受罚的准备,不愿意一起去的,我们也绝不强求,更不会事后算账,我和卫将军的心性人品诸位应该也是信得过的。” 不待众人说话,卫青也终于霍然起身道:“诸位,那安丘不过一座小城,城墙简陋还无险可守,城中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守城器械,贼军又有数万之众,一旦城破将是玉石俱焚,与其那时我们再背负着见死不救的骂名被动挨打,还不如现在就随殿下去打他娘的,也别叫人把咋们备倭军给看扁了。” 本来就已经被汉王说得燃烧的斗志在卫青的这番话下终于被彻底点燃了,所有人都激动的挥着拳头,有人说道:“就是,要是因为怕受罚就按兵不动那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对军中袍泽,又有什么脸面穿这身军服?” 许多将领开始喊道:“殿下就直接下令吧,末将死都不怕还怕受罚么?”“就是了,大不了就是降了职少领些饷钱就是,再大不了就挨顿军棍嘛,反正末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又皮糙肉厚的的抗打得很,殿下只管下令就是。” 看着眼前的一幕,汉王和卫青总算是心里的一颗大石落了地,相视会心一笑,这些大明的铁血军人着实是可爱得很呢,一旦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念,他们就会为了保家卫国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无畏战斗。 军略可行,军心可用,则大势底定!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71章 大明危局前传471 第四百七十一节 汉王平叛(下) 通往安丘的山间小路上,五千装备精良的备倭军正争分夺秒的在荆棘坎坷的山道上翻山越岭的赶往目的地,汉王既定的战略想要成功,时间就是最关键的因素。在这一时间段里,山东军要在低矮的土墙上硬扛住两倍之敌的进攻,而备倭军则必须在城坡之前赶到战场发动攻击。 此时的安丘城里,作为主帅的安远候柳升也有些坐不住了,安丘城实在太小,三万山东军根本无法全部展开,只能分成小股分批上城墙抵御叛军的进攻,如今已经是佯装败退入城的第五天,看看城外贼军的旗帜和阵势,最大的几只应该是都来了。 端坐帅位的柳升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他心里明白,若是自己这一战再败那就是重则杀头轻则削爵流徙的罪人了,哪里还能再去争什么国公的爵位?柳升看看前来议事的山东军将领,最终还是问了句废话:“诸位还顶得住么?要不要本候去请汉王殿下的天策卫骑兵出城冲击一阵?” 山东军将领立刻反驳道:“不行,汉王殿下临走前特别嘱咐过,不到万不得已,天策卫骑兵不能出城冲阵,一定要等到殿下发动总攻的信号才能出动。”柳升只能悻悻的点点头道:“好,那一切就拜托诸位了。” 山东军将领却毫不领情的回道:“柳侯爷无需这么说,都是为国效力,何必说得如此客气?这都是我等身为军人该做的,柳侯爷尽管放心好了,在汉王殿下率军到来合围之前我们山东军是绝不会让贼军破城的,柳侯爷只管在此安坐便是。。” 柳升一看这山东军将领言语带刺,也来了气性的大声吩咐道:“京营军的人听了,从此刻起神机营分成四批,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批协助守城,五军营也分成四批,全部驻守四方城下,一旦该处危难则立刻顶上,除非京营军都死光了,否则不许让贼军一人入城。” 京营军的将领们自是齐声回道:“是!我等定拼死守城,绝不使贼军入城一步。”柳升也霍然起身道:“好,本帅也不在这里坐着了,这就将帅位挪移到城墙之下,真到顶不住时,老子亲自上去顶!” 柳升说完便大步向外走去,山东军将领相视一眼之后自然也都跟了出来。安丘城四面的战斗依然还在继续,这狭小的城墙限制了明军的优势,却让攻城的数万“白莲军”可以放开手脚的全力而为,此消彼长之下,情势确实有些不容乐观。 ~~~~~~~~~~~~~~~~~~~ 而此时的叛军帅帐里,依然是一身僧衣的佛母唐赛儿也正在面对着属下将领们的争吵不休,首领宾鸿几乎已经是有些着急的说道:“佛母,我们还是撤吧,官军不可能这么蠢的放着自己擅长的战术不用却缩在这安丘小城里死守,这一定是有阴谋的啊。” 兵力最强的首领董彦杲却不屑的说道:“你这是灭自己威风长官军志气,那柳升本就是个草包,所谓的战神朱高煦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你看他在老子手下走了几个回合?此时就要破城,只要消灭了这两个家伙官军的军心就没了,那整个山东就是咋们的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撤退?” 另一首领刘俊也附和道:“就是,官军也不过如此,佛母在卸石棚山寨领着我们全歼刘忠一部的时候,号称最精锐的京师大营军不也瞬间就灰飞烟灭了?后来我在即墨的时候也与官军大战过一场,这些官军的战力着实没有吹嘘的这么厉害。” 还有一个带兵来支援的首领赵琬也说道:“是啊,宾鸿首领是不是太过于小心了,我们已经围攻了五天,官军若是有什么阴谋恐怕早就该使出来了,如何还会这般龟缩在城里被动挨打,我看定是他们自己心虚胆寒的不敢出城与我们决战才是。” 宾鸿痛心的说道:“哎呀呀,诸位首领不可轻敌啊,你们好好想想,那朱高煦的勇武好战是出了名了,怎么会只败了一场便躲在城里再不见踪影?还有那柳升,若是真的如此无能怎么会做到京营大都督的?试问这样两个人怎么会全然不顾兵家大忌的将全部兵力收缩在一座根本无法展开防御的小城里?” 董彦杲当即反驳道:“我说宾鸿首领你到底是哪头的啊?你可是和我一起与官军决战过的,也是亲眼看着官军怎么被我们打败又怎么一步步慌不择路的退守到这安丘小城来的,我也是略懂军略的,他们要是真的有什么阴谋,就该退到易守难攻的乐安城去,怎么会困守在这里每日损失惨重的被动挨打?” 宾鸿位微微一叹道:“这就是我最担心的,朱高煦乃是军中大才,我研究过他以往的战例,无不是出奇制胜,每次都能出现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就算败退也绝不可能不留后手,如何会这样坐以待毙的?” 赵琬却抱拳道:“可现在就算宾鸿首领说的是对的我们也撤不了了啊,如今我们白莲军久攻不下,士气本就已经开始低落,突然撤退势必造成恐慌溃散,若是官军趁机掩杀而出,那时我们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因着赵琬这话说得也非常有理,宾鸿一时也无话可说了,董彦杲立刻接口揶揄道:“就是了,这都攻了五天了,此时撤退岂不是前功尽弃?我看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还是加把劲尽快攻进城去的好,到那时看他们还有什么阴谋可使的。” 听到这时,佛母唐赛儿也终于开口道:“阿弥托佛,诸位且听老尼一言。”众人一看大护法发话了,连忙噤声行礼。唐赛儿长叹一声道:“其实宾鸿首领说的也有理,只是我们既然从一开始就上了官军的当,如今还真是骑虎难下了。” 董彦杲惊讶的说道:“怎么佛母也这么说?”唐赛儿摆摆手道:“老尼也是被连续的大胜给冲昏了头,居然就被他们给引到了这里,还把大部分白莲军都调了来,如今想来,这大概就是那汉王朱高煦想要的结果吧。” 宾鸿欣喜的说道:“原来佛母也看出问题来了,那我们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能有序的撤退吧?”佛母唐赛儿再次长叹一声道:“哎,要想悄无声息的撤走着实不易,老尼在想,能否一面戮力强攻一面先撤走一批兄弟,就说是其他兄弟遭到官军围剿需要支援,这样或许就不会引起恐慌,也不会被官军趁势掩杀。” 董彦杲也着急的说道:“佛母三思啊,如今眼看就要破城,如果撤走一批兄弟,那咋们就没有什么优势兵力了,这么些天可就白打了啊!”唐赛儿再度劝道:“董首领,须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里就属你的兵多,要不就你撤走吧。” 董彦杲立刻梗着脖子说道:“这叫什么话,佛母这不是在骂我老董的嘛?要走也该是佛母带着宾鸿他们先走,我老董留下来破城就是,等我打进城去全歼官军宰了柳升擒住了朱高煦再去找你们。” 佛母唐赛儿还要再劝,却听得另一个方向喊杀声忽然震天响起,房中众人皆是一怔,佛母唐赛儿心中一沉,再度口宣佛号道:“阿弥托佛,怪不得老尼适才就一直心绪不宁,原来还真是会有大变故,看来是官军的援兵到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得探子飞奔而来高声喊道:“报~~~~~~~~启禀佛母,东面突然出现一股官军杀来且战力极强,外围的兄弟们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董彦杲连忙问道:“可看清了是哪里的官军?” 探子躬身回报道:“看旗帜上的名号应该是莱州备倭军的卫青和王真领兵来了。”董彦杲再度吼道:“不是说已经截断了外面进山东的通路么,怎么还会有兵部调令送达莱州的?你们斥候营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佛母唐赛儿出言劝道:“董首领不要怪他们,老尼猜想,或许备倭军并不是接到了兵部的调令,而是那朱高煦的手笔。”董彦杲疑惑的问道:“那朱高煦不是在待罪思过么?他的手令能调的动备倭军?” 唐赛儿摇摇头道:“此时再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想来城中的官军也该出城反击了,官军有骑兵冲阵,又有火器协助,一旦全力夹攻,白莲军的兄弟们是抵挡不住的,还是尽快分散撤退吧。哎,老尼错了,老尼真的是错了啊!” 听得佛母都这么说了,再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喊杀声就知道城中的官军看来也开始行动了,这反应还真是快啊,看来宾鸿先前说的没错,这一切的确就是官军的阴谋,早就等着援军合围就开始出城反击的。 看众人还在犹豫,唐赛儿已经霍然起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各自带着弟兄们撤走啊,能带走多少是多少,这可是我白莲军东山再起的种子啊!”董彦杲狠狠的说道:“不是说青衣社已经与我们结盟了么?他们的人呢?那黑衣刺灵又在哪里?怎么还不出现?” 宾鸿连忙劝道:“董首领,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指望青衣社和黑衣刺灵了,佛母说的对,我们还是快些带着弟兄们撤走吧,再不走军心可就彻底散了。”董彦杲这才长叹一声抱拳道:“哎,也罢,那我老董走了,佛母保重,诸位保重。” 董彦杲走了,宾鸿、刘俊、赵琬和其他首领也相继都走了,直到众人走远,佛母唐赛儿这才缓缓起身悠悠说道:“白先生,看来此处的事已不可为,也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话音刚落,只见白天明已经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说道:“放心,有我在,保证佛母一定能逃出生天。” ~~~~~~~~~~~~~~~~~~~~ 身着校尉铠甲的汉王朱高煦看着眼前的战场,挥手示意让亲卫从怀中掏出信号筒点燃,随着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在天空中爆开,已经岌岌可危的安丘城中同时爆出了一片欢呼喝彩,大家都明白,反击的时刻到了。 柳升也是兴奋的频频下令,众将立刻领命而去,四面城门同时打开,率先冲出城的自然是汉王府的天策卫骑兵和京营军五军营的骑兵,紧随其后的便是早就憋着一口气的山东军,在这小城里憋屈了五天,这一下可事要放开手脚好好的大干一场了。 原先还在趾高气扬的白莲军一看官军忽然气势如虹的杀了出来,哪里还抵挡得住,还没反应过来,原先在前面攻城的白莲军就已经被骑兵给冲散了,而后跟上的山东军便开始挥舞着钢刀一边大喊:“降者不杀!”一边挥刀收割着仍然在反抗的叛军。 备倭军在卫青和王真的带领下猛冲猛打,叛军的阵型很快就垮了。不一会儿,数支叛军开始在首领的带领下分头突围,而一直立在原地没有急着参战的汉王也眼看着一支数千人的叛军向自己这方冲来。 汉王冷笑一声,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这可比他亲自去冲阵的作用大多了,汉王看看叛军将近,仰天长啸一声,将手中的霸王枪一挥便策马狂奔的迎了上去,他身后的十个亲卫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挺抢策马跟了上去。 这支仅仅只有十一个人的小股骑兵队却仿佛在战场上绞起了一阵小型风暴,数千人的叛军狠狠撞了上来却居然没有能阻止半分他们前进的步伐,天生神力的汉王更是挥动着霸王枪直杀向叛军阵中的首领。汉王带着亲卫们一路向阵中前冲,他自己也是一马当先的连劈带挑击飞挡路的叛军,根本没有半点阻滞,居然不消片刻便杀透了进来。 看着敌人这么勇猛的杀到了跟前,阵中的首领心中暗叫一声“苦也!”只能硬着头皮挥刀迎上去,可他手中的大刀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般刚刚一碰到对手的霸王枪就被巨大的力道磕的脱手飞了出去,不过一招之下,汉王手中的霸王枪已经直指首领咽喉冷声道:“速速叫他们投降,本王可以留你一命!”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72章 大明危局前传472 第四百七十二节 老皇帝的怒火 叛军的首领一听对方这么说,这才恍然大悟道:“你自称本王?原来挡住我们的是汉王朱高煦啊,罢了,能败在大明战神的手下,我赵琬也输得不冤!”汉王微微一笑道:“既然识得本王就好,不想再让你的兄弟们送死就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 赵琬也无奈的笑笑点点头高声喊道:“弟兄们都降了吧,这位就是威名赫赫的大明战神汉王朱高煦,有他在俺们是跑不了了的,向他投降,俺们也不丢人!”听得首领这么说,下面的人自是面面相觑后便纷纷丢掉了手中的武器举手投降。 汉王一看对方这么识趣,也收枪笑笑道:“好,本王说到做到,一定留你一命,不过你须得告诉本王那贼首唐赛儿何在?”赵琬微微摇头道:“我们离开时佛母还在帅帐中,她只是吩咐我们尽快带领各自的所部撤离,至于她何去何从却并未言及,不过想来她是不会先于兄弟们逃跑的。” 汉王朗声道:“好,带路,本王倒要看看这敢称佛母的女子敢不敢等着我们去会会她,还是早就已经趁乱溜了。”赵琬诚挚的说道:“如果佛母还在那里,还请王爷能够善待于她,务使她受到屈辱折磨。” 汉王点点头道:“若是她真的就留在原地等着,那本王一定保得她在受审之前无人打扰,可若是她已经溜了嘛,那就会是朝廷通缉的反贼大恶,被捕之后会被怎么对待又会有什么下场本王就不得而知了。” 赵琬一咬牙道:“好,我也想看看备受教众敬仰的佛母到底是留在原地慷慨赴死,还是把啊嘛都支走后自己设法逃了。”赵琬说罢拨转马头便走,汉王也高声说道:“你们在此看押俘虏,本王自己去看看。” 当然,就算汉王这么说,也还是有两个贴身亲卫立刻策马跟了上去,于是便出现了八个汉王府亲卫押着数千叛军的奇景。而随着赵琬疾驰而去的汉王注定是要失望了,因为叛军帅帐里早就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什么佛母唐赛儿的踪影。 里外绕了一圈才真的确定自己万分敬仰的佛母唐赛儿早就已经先抛下兄弟们跑了,赵琬也是颇有些颓丧的对汉王说道:“看来王爷是对的,她让我们分头突围,其实是给她顺利脱身争取时间赢得机会。” 汉王也有些疑惑的问道:“先前本王倒是也着实是过于忽略白莲教的事了,居然任由这样的毒瘤在本王的眼皮底下越长越大直至爆发,你能不能和本王说说,你们之所以选择青州,到底和本王有没有关系?” 赵琬无奈的笑笑道:“要说和王爷一点关系没有,那到也不是,仙尊和佛母的确都说过,只要能设法将王爷这位大明战神在青州消灭,那白莲军必然声威大振,我们之所以选择青州,除了这地方信众较多之外,王爷也的确是其中一个原因。” 汉王本也就是个喜欢被人抬着捧着的性子,听了这话自然是开心不已,也就顺嘴问道:“那你们的仙尊和佛母到底打算是怎么对付本王啊?”赵琬想了想反正事已至此,便也如实答道:“他们先前也是做了两手准备的,一则是占领山东全境后再围困乐安,王爷毕竟只有几千人马,届时十万大军围城,王爷纵使是战神在世也无能为力。” 汉王点点头道:“嗯,这倒是在意料之中 ,只是他们就这么笃定本王不敢违背父皇的禁令?”赵琬答道:“是,仙尊说王爷乃是至孝之人,不会违背父命的,而且,他们还断绝了山东与外界的全部联络通道,所以就算皇帝有旨意下来王爷也是收不到的。” 汉王这才恍然道:“哦,怪不得这般有恃无恐,原来如此啊,那他们准备对付本王的另一手段是什么?”赵琬一时有些犹疑,想了片刻还是低下头说道:“王爷莫怪,小的自知已是死罪,不想再在临死前出卖江湖同道。” 汉王哈哈一笑道:“好好好,不错不错,本王其实看你还挺顺眼的,这么着吧,刚才本王不是答应过留你一命么?本王绝对说到做到,只要你如实回答本王的问题,那本王就一定设法从刑部大牢里将你弄出来安置在我的乐安封地做个武职,如何?” 赵琬一听简直是喜出望外,惊喜万分的答道:“王爷此话当真?”汉王将头一仰道:“废话,你去打听打听,本王何时食言过?”赵琬立刻欠身行礼道:“那小人就多谢王爷搭救之恩了,不瞒王爷说,能追随王爷这样的战神左右也是小人的的莫大心愿。” 汉王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你现在就以属下的身份回答本王刚才的问题便是。”赵琬立刻抱拳道:“是,属下回王爷的话,仙尊和佛母对付殿下的另一手段便是威震天下的青衣社黑衣刺灵。” 汉王闻言立刻眉头紧皱的问道:“这么说先前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青衣社真的已经投效白莲教了?”赵琬仔细想了想回道:“这个属下还真是不敢确定,毕竟一直是仙尊和佛母说青衣社的黑衣刺灵亲自来访过,还代表青衣社表示会帮助我们,可从头到尾属下也没见青衣社出手帮过我们一次。” 汉王点点头道:“嗯,这个无妨,本王自会去青衣社走上一遭的,这近在咫尺的邻居本王还真是从没有去拜会过的。对了,你先去南京走一遭,本王知会他们一声就是,你也该答什么就答什么,多则一月少则半月他们就会把你送到本王的封地来,若是超过一月他们还不交人,那本王就亲自去南京找他们要人!” 赵琬感激的抱拳行礼道:“多谢王爷大恩,有王爷这句话属下也就值了。”汉王笑笑道:“莫急着谢,还有一事你须得明白,到时候你到了乐安可就不能再叫赵琬的,得改个名字才是,这个你可愿意?”赵琬连忙回道:“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属下还请王爷赐名。” 汉王想了想说道:“好,本王先前曾有个袍泽兄弟名叫王斌,可惜在白沟河一战为了替本王挡箭阵亡了,本王一直对他心怀感念和愧疚,你若是愿意,便就改名叫王斌如何?”赵琬连忙再次行礼道:“属下谢殿下赐名,属下王斌参见殿下。” ~~~~~~~~~~~~~~~~~~~~~ 十天之后,身为主帅的柳升就有些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了,他本是奉旨平叛,可首战大败不说,如今好不容易在安丘大获全胜,可非但白莲教的仙尊无迹可寻,此次青州叛乱的贼首唐赛儿又从天罗地网中逃脱,就连叛军的几大首领董彦杲、宾鸿、刘俊等人都趁乱逃脱了,俘虏的数千叛军和首领赵琬还大多是汉王的功劳,那他这次平叛可谓是功不抵过啊! 就在柳升还在山东都司焦急等待的时候,传令兵匆匆进来禀报道:“启禀柳侯爷,传旨的钦差到了。”柳升闻言先是一惊,继而呵斥道:“既是钦差到了就快快请进来啊,怎么还如此不晓事的跑来通禀?” 传令兵委屈的说道:“回侯爷的话,是钦差自己说要请侯爷到外面听旨的。”柳升一边低喝道:“怎么不早说。”一边就连忙往外走去,柳升现在也算得是军中的老人了,去外面听旨意,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柳升匆匆来至外面院子里,就见一个宫里的太监手持圣旨傲然而立,柳升一看这人就有些头大了,只因这太监乃是坤宁宫里厂卫的教头刘怀礼,怎么会是这个人?宣旨不应该是司礼监的事呢?怎么会让这么个可怕的家伙来的? 柳升心里嘀咕着,行动上可不敢怠慢,已经上前行礼道:“怎么是刘公公来此宣旨啊?”刘怀礼嘿嘿一笑道:“瞧柳侯爷说的,咋们马云总管随郑和大总管去福建办差了,那咱家不就得替马总管多跑跑腿啊。” 柳升连忙客套道:“是是是,刘公公可是陛下的近侍,以后也少不了还须得刘公公多多周全的。”刘怀礼撇嘴一笑道:“哎哟,柳侯爷今儿个怎么这么客气啊?搞的咱家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可柳侯爷还是先接旨吧。” 柳升一看刘怀礼不买他的账,心中更是惶惑不安,他平日里仗着和老皇帝在燕山护卫时期就开始的深厚交情何时会将这些宫里的中下级太监放在眼里过?又有哪个中下级太监敢不买他京营大都督柳升的账?如今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圣旨的内容对他极其不利! 柳升连忙下拜道:“臣,安远候、京营大都督,山东讨贼总兵官柳升接旨。”刘怀礼面色肃然的沉声念道:“朕倒是要问问:白莲教都要把山东变成自家的庭院了怎么都无人上报无人清剿?这些山东的官员到底在干什么?他布政使储延在干什么?他按察使张海又在干什么?还有那些个瞬间沦陷的地方官又在干什么?” 这圣旨的内容把柳升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听到这里也实在是忍不住的悄悄抬起头问道:“刘公公没搞错吧?这是陛下的圣旨?”刘怀礼立刻呵斥道:“废话,这当然是陛下的圣旨,这可是陛下当面给咱家一句一句说的,咱家也是一字不拉的记录下来的,柳侯爷难道还有所怀疑?” 柳升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圣旨的内容这么奇怪了,原来这不是由内阁草拟再由司礼监发出的圣旨,而是老皇帝把刘怀礼召了去说了一番话让刘怀礼带来山东,而刘怀礼则煞有介事的将其写成了圣旨来宣,所以就有了这样一份奇怪的圣旨。 可一听这里面没自己什么事,柳升也是连忙回道:“臣自然是不敢有什么质疑的,不知刘公公可宣完圣旨了?”刘怀礼又是一脸不高兴的呵斥道:“咱家当然还没有宣完,圣旨还长着呢,这不是被柳侯爷给打断了么?”柳升一听后面还长也是心下一惊,连忙拜伏于地道:“臣知错了,还请刘公公继续宣旨。” 刘怀礼这才阴阴一笑继续念道:“这些个山东的官员都该杀,至少这些个布政使、按察使、还有全境陷落的地方官都该杀!对了,还有那个柳升,真是把朕的脸面和燕山护卫的威名都给丢尽败光了,先让他去牢里好好想想吧!这回咱家念完了,柳侯爷接旨吧。” 原来后面是这样的内容,柳升突然觉得口中发苦,可也只能叩头道:“臣柳升领旨谢恩。”刘怀礼嘿嘿一笑道:“那柳侯爷是自己卸甲脱袍还是要咱家的手下帮忙啊?”柳升满脸懊丧的说道:“不劳刘公公动手,我自己来便是。” 柳升站起身刚要卸甲又想想不对,于是再度施礼道:“再敢问刘公公,陛下可曾接到我和汉王殿下的上书?”刘怀礼点点头道:“收到了。”柳升立刻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说道:“那陛下就该知道是我力劝汉王殿下出城平叛,并且我们也大获全胜了对吧?” 刘怀礼嘿嘿一笑道:“柳侯爷打的好算盘啊,可惜,你们的上书被陛下驳回了,陛下不同意汉王殿下出城平叛!”“什么?!”柳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能接着说道:“可汉王殿下已经出城了,还带领我们得胜了啊。” 刘怀礼神秘的笑笑道:“胡说,汉王殿下从未出过乐安城,只是派了陛下的天策卫前来给柳侯爷助战,可惜柳侯爷依然是再度大败后困守安丘小城,幸得备倭军的卫青和王真两位将军冒着私自用兵的风险前来救援才转败为胜,陛下已经另外下旨嘉奖二位将军了。” 这一下柳升是彻底没话说了,老皇帝一怒之下杀了十二个山东官员,其中还包括两位封疆大员,对于自己的儿子更是狠到连功绩都彻底抹杀了,那他这个京营大都督又算得什么?能让他活着去牢里反省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柳升只能是无奈的长叹一声,然后就开始乖乖的卸甲脱袍,皇帝陛下只让他去牢里反省,却并没有剥夺他的安远候爵位,这就已经足够了,等到皇帝怒火消退了,他柳升也就差不多可以出来继续做他的安远候大将军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73章 大明危局前传473 第四百七十三节 青衣社的困境 抓捕了大都督柳升和山东布政使储延、按察使张海以及一众山东官员后,心里极度舒爽的刘怀礼可是相当的惬意啊,如今山东地界都没有大官了,他这个钦差可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啊,看着那些三四品的官员在他面前毕恭毕敬,他的虚荣心自是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可这样的好日子总是有尽头的,刘怀了毕竟只是来跑一趟宣旨抓人的钦差,并不是钦封的镇守太监,所以在办完了所有正事后,他也不得不去面对那唯一一个在山东地界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人——汉王朱高煦。 乐安城的汉王府中,王府长史将刘怀礼引进了厅中,汉王已经等在里面,刘怀礼连忙上前施礼道:“奴婢参见汉王殿下。”汉王揶揄的笑笑道:“免了罢,听闻刘公公已经把这山东地界的文武大员都抓了,现在是不是要来抓本王了?” 刘怀礼赶忙回道:“殿下这是错怪奴婢了,奴婢都是在按陛下的旨意办差,此来拜见殿下也是陛下的意思,可不是奴婢有意来殿下这里打秋风的。”汉王这才笑笑道:“那刘公公可是也要对本王宣旨?” 刘怀礼连连摆手道:“不必不必,奴婢给那些家伙宣旨是因为怕这些朝廷大员们对陛下的口谕不够重视,对于殿下就无需如此了,这不过就是陛下作为父亲给殿下这个儿子带的几句体己话罢了,殿下听听就是。” 汉王一听此言却反而一扫先前的轻慢之色,连忙跪下正色道:“既是父皇口谕,那儿臣还是跪着聆听便是。”刘怀礼连忙谄媚的说道:“怪不得都夸殿下是至情至孝之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啊!” 汉王抱拳道:“多谢刘公公夸赞,还请刘公公宣父皇口谕吧。”刘怀礼也立刻正色道:“陛下说,你去告诉高煦我儿,这次他做的不错,这样的功劳没必要去争,这样的风头也没必要去出。只是山东烂成这个样子也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朝廷里的事他还插不上手,就替朕先去处理一下江湖上的事吧。殿下块起来吧,陛下的话说完了。” 汉王连忙叩首道:“儿臣领旨,儿臣谨记陛下教诲。”刘怀礼谄媚的笑着上前搀扶道:“殿下快快请起吧,陛下这次对殿下的所作所为可是相当满意,连着夸了好几次殿下既会用兵又识大体的。” 汉王听得父皇夸赞,心情也是一时大好,一向对太监们没有好脸色的他也难得的对刘怀礼和颜悦色的笑笑道:“多谢刘公公相告,这都是本王该做的,也请刘公公回复父皇,本王一定尽快解决山东江湖的事。” 刘怀礼连忙欠身道:“好叫殿下得知,这次陛下之所以派奴婢前来,就是因为奴婢和手下的厂卫们还有点江湖功夫可以从旁协助殿下。”汉王感激的说道:“原来父皇如此在意儿臣,那本王就先多谢刘公公了。” 刘怀礼也笑笑道:“能襄助殿下也是奴婢们的荣幸,奴婢手下的猴崽子们可都欢实着呢,为着谁能前来可是还争了一番的。”汉王心下高兴的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原先听闻刘公公带了一票厂卫来还以为是来抓捕本王的,却没想到是父皇派来帮助本王的。既是如此,那今晚本王便设宴款待各位,大家都先喝痛快了,明天再去会会那整个江湖都为之色变的青衣社。” 刘怀礼谄媚的躬身施礼道:“那奴婢就代属下的兄弟们多谢殿下盛情了,也请殿下放心,只要有奴婢们在就绝不容许那些江湖宵小在殿下面前猖狂,只是殿下还需如先前一般微服出城前去才好。” 汉王点点头道:“这个本王明白的,父皇还没有解除本王的禁令,所以本王是不能明目张胆出城去的,本王明日自会装扮成普通世家子弟出城便是。”刘怀礼谦恭的回道:“殿下真是既明理又果决,奴婢是打心眼里敬服啊!” 汉王忽然颇有兴致的问道:“诶,本王听说刘公公也算得是大内第一高手了,不知道如果遇上青衣社的黑衣刺灵能有几成胜算?”刘怀礼闻言也是得意的笑笑道:“那黑衣刺灵别人怕他,奴婢可不惧他半分。” 汉王闻言也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点点头,他可不信这刘怀礼的功夫真能比得上青衣社的黑衣刺灵,这一方面是出于汉王骨子里对太监们的蔑视,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黑衣刺灵白天羽远渡重洋刺杀倭酋的敬佩。 ~~~~~~~~~~~~~~~~~~~~ 第二日午后,青衣社总部大门前,汉王带着十个王府高手,刘怀礼则带着十个厂卫高手一起来到了这简朴的大门前。自有来自江湖的厂卫高手上前拜门送贴,青衣社的门值一看是宫里的帖子,也是一惊不小,连忙跑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就见大门洞开,青衣社社主蓝一成带着左护法吴鸿钧和新任的右护法沈六如以及新任的青衣首座秦风一起走出大门前来迎接。宫里来的人,不管是因为什么事前来都没有人敢怠慢的,就算是青衣社也不例外。 身为刀神左冲的关门弟子,再加上青衣社的金针刺穴提升功力的独门功法,沈六如的成长可谓是突飞猛进,飞刀绝技更是一举超越了号称飞刀第一的左护法老吴而被社主蓝一成破格让他跻身右护法的位置。 而作为名剑神医邱启楼得意弟子的秦风在青衣社发生变故好兄弟萧云逃亡之后也变得更加的深沉内敛,终于是从归来堂堂主的位置上被社主兰一成提拔成了青衣社核心位置之一的青衣首座,要知道左右护法地位虽高,可实际统领着青衣社顶尖高手的却是青衣首座啊。 蓝一成神色肃然的上前抱拳施礼道:“是什么风把宫里的钦差给吹来了,真是让鄙社上下受宠若惊啊!”刘怀礼倨傲的笑笑道:“若是咱家来就让你们受宠若惊,那咱家身边这位岂不是要让你们五体投地了?” 蓝一成疑惑的看看刘怀礼旁边身着普通锦衣却一身俾倪霸气的汉王,心中一凛恍然道:“哦,原来是王爷大驾光临,恕罪恕罪,各位贵客快快请进。”其实蓝一成作为蓝玉的后人,先前小时候还是见过汉王几次的,只是时光荏苒,岁月蹉跎,他们也早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模样。 蓝一成亲自引路将汉王和刘怀礼引到了大厅落座,又一一介绍了在坐的几人,汉王随着介绍逐次看了看几人,心中也暗自点头,可最后却忽然微微皱眉道:“敢问贵社的黑衣刺灵何在?怎么如此托大?本王至此难道他也避而不见的?” 蓝一成及青衣社众人一听这话就是表情一变,就连刘怀礼也立刻凝神戒备,只因黑衣刺灵乃是青衣社的隐秘,一般是不轻易示人的,更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出来见客,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而汉王这句话则已经触及青衣社红线了。 蓝一成眼神示意众人稍安,然后欠身道:“好叫王爷得知,鄙社的黑衣刺灵并非轻慢无礼,而是如今正好云游在外,并不在社中,所以也就无法出来与王爷相见了。”蓝一成这么说,已经是给足了汉王面子。 可汉王却不买账的摆摆手道:“好,那本王也不和诸位绕圈子了,我们此次前来就是因为得到了叛军首领的供词说是贵社的黑衣刺灵曾经数次与白莲教的仙尊和佛母联络,并代表了青衣社与其结盟,不知可有此事啊?” 闻听这话,青衣社众人又是脸色剧变,勾结反贼,这可是天大的罪名啊,莫非朝廷是想借机整治青衣社了,众人都将担忧而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社主蓝一成,而蓝一成此时也是口中发苦,先前因为一时的嫉恨和欲念,他现在可真是备受煎熬啊! 蓝一成无奈的长叹一声微微摇头道:“王爷何出此言,青衣社一向与反贼势不两立绝无往来!这多半是白莲教的贼首为了虚张声势故意对外说了这样的话,做不得数更当不得真的,还请王爷切莫听信传言。” 汉王依然笑笑道:“当然,若是本王信了这样的话,那今日就不是这样的情形相见而是大军包围此地了,本今次王微服前来,就是想给青衣社一个解释的机会,也要看看青衣社对我大明到底是益是害。” 青衣社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蓝一成立刻举手向天道:“还请王爷明鉴,青衣社绝对是忠于大明的,也绝不会做任何有损大明的事,这一点,我可以在此率领青衣社上下一起立下誓约,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汉王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嗯,若是别人立了这样的誓言本王绝无怀疑,可蓝社主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报仇一事?”蓝一成闻言一怔,心中也是莫名的一紧,莫非朱家的人最后还是不肯放过他这蓝家的遗孤? 蓝一成深知这一答案很可能关乎着青衣社的存亡,也只能尽量平静的答道:“回王爷的话,我心中早就已经没有什么仇恨,也早就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家世背景,只记得师傅他老人家从小把我养大又教授我武艺,既然心中无恨,又何来的报仇之说?” 汉王点头笑笑,他自然知道蓝一成在想什么,因为剑神徐神影毕竟是他母亲徐皇后的叔辈,大概也就是因为这层关系,老皇帝才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了蓝一成一马,可仅仅因为这一点保证还是不太够的。 一看汉王忽然不说话了,坐在旁边一直察言观色的刘怀礼如何会不明白的,连忙呵呵一笑接口道:“蓝社主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总得表现出一点诚意来吧,不知道青衣社能否也像其他各大帮会一样接受朝廷的监管?” 这一下,青衣社众人再度脸色一变,只因为青衣社之所以能成为江湖地下秩序的维护者,就是因为绝对的独立和绝对的公正,如果青衣社里也接受了朝廷的监管有了朝廷的内卫和暗桩,那还如何能让江湖同道信服? 这等于是将青衣社近三百年来的立社宗旨给毁了啊,那他们不但要失去江湖地下秩序维护者的资格,更要浮出水面失去隐秘性,那样的青衣社还叫青衣社么?这不等于是要毁了那个震慑江湖的青衣社么? 脾气火爆的右护法小六再也忍耐不住的开口道:“刘公公说的轻巧,你这一句话青衣社的三百年基业可就毁于一旦了。”刘怀礼立刻阴阴一笑道:“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就身居青衣社右护法之位,想必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小六撇撇嘴道:“也没什么,就是先打了十年的根基,又在师傅他老人家教诲下得悟真谛再度苦练了十来年才有了些许寸进,也是蒙社主厚爱和社中兄弟抬举,才让我坐上了这样的高位,也的确是不甚惶恐啊!” 刘怀礼点头笑笑道:“咱家听闻右护法飞刀绝技已经超越了原先社中的一众高手,不知可否展示一二?”小六斜着眼睛问道:“如何展示法?”刘怀礼笑笑道:“就用你的飞刀射咱家便是,汉王殿下可以为证,不管咱家是死是伤都绝无后话。” 未等蓝一成阻止,汉王已经率先开口道:“好,本王就来做这个见证,右护法尽管全力施为就是。”小六这样的暴脾气哪里经得起激的,立刻便飞刀在手,随着他口中的一声:“刘公公小心了。”青冥飞刀已经激射而出。 没想到刘怀礼却不闪不避,而是运起内劲挺身而起,用胸口硬接了小六这一记快准狠的飞刀,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只听得金石之声响起,小六的飞刀居然没有扎透刘怀礼的胸口,而是被挡下了。 这一下,众人都是惊愕不已,小六的心理更是遭到了莫大的打击,简直不相信自己眼睛的大喝道:“你是穿了什么铠甲在里面?”刘怀礼却哈哈一笑扯开衣服道:“也没什么,就是咱家自幼习练的童子金身,倒是叫诸位见笑了。” 小六一看刘怀礼真的没有穿什么铠甲,已是颓然靠到椅背上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刘怀礼眼神凌厉的冷声道:“诸位当得牢记,你们青衣社所谓的杀人绝技,在朝廷面前便如这青冥飞刀遇到了咱家的金身一般,根本无用!”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74章 大明危局前传474 第四百七十四节 碾压 刘怀礼说完这番话之后便是狂笑不止,能在让江湖变色的青衣社总部里展露武功震慑全场,这样的感觉可真是太爽了,刘怀礼被压抑得有些扭曲的心理在这一刻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甚至脸色都因为过于兴奋而有些涨红。 正在他得意之时,却见一阵刺骨的寒意忽然袭来,对于久经生死考验的人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对于危险的预知!这一刻,汉王和刘怀礼都同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而且是那种让人忽然就心跳骤停一般的死亡威胁。 所不同的是,汉王在一瞬间的压抑之后便不再感觉得到危险,而刘怀礼则忽然暴起身形一退再退,当他用尽浑身解数却仍然已经退无可退时,就看见一个黑影悠忽出现在他面前,对方并没有用剑,而是双掌交替的向他快速袭来。 刘怀礼不敢怠慢,再次使出平生所学想要出手化解对方的攻势,可对拆了十多招之后,还是露了破绽让对手一掌击中了胸口。黑影并没有乘胜下死手,反而是一击得手之后便极速后退,再次隐匿于暗处,紧接着便是一个阴冷的声音自暗中响起:“记住,不管你是谁,在青衣社里都容不得你撒野。” 在这饱含内劲的话音落下之后,刘怀礼便张口猛的喷出一口鲜血!很明显,刚才那一掌已经让刘怀礼受了不轻的内伤,他刚才只是一直强撑着罢了,而后来的声音却是击垮了刘怀礼最后的尊严,让他再也撑不下去而原形毕露,颓然坐到地上运气调息。 看到这里,汉王才哈哈一笑连连拍掌说道:“好好好,好一个黑衣刺灵,今日还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端的是来无影去无踪,本王直到现在也没看清尊驾的身形,当真是精彩绝伦!对于刘公公适才的无礼,本王也深表歉意,还望贵社原谅。” 一看汉王道歉了,社主蓝一成也连忙欠身道:“哪里哪里,也是我们的右护法无礼在先,如何敢叫王爷致歉的,王爷能不怪罪他们就好。”汉王摆摆手道:“哎,这有什么,刘公公一向自视甚高,早就想领教黑衣刺灵的手段,今日也算得偿所愿了,何来的怪罪?” 蓝一成再度施礼道:“还请王爷明鉴,鄙社上下真的没有丝毫的叛逆之心,也不会与反贼有半点的瓜葛,更没有对其提供过任何帮助,那些所谓青衣社与白莲教结盟的江湖传言,不过都是贼人故意放出风来借用青衣社的名头唬人罢了。” 汉王点点头道:“嗯,蓝社主这么说本王也能理解,可本王不能理解的是,难道青衣社就这么任由贼人盗用你们的名声而丝毫不以为忤的?以青衣社的手段难道就没想着雷霆一击为自己找回点场子来?” 蓝一成当然知道白天明和白莲教私下的勾连,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继续编谎道:“青衣社的立社宗旨一向是维护江湖秩序,绝不参与朝廷官府之事,若是他们没有造反,那青衣社自然是不会轻饶了他们,可他们已然造反,那就是朝廷的事了,青衣社便不能再插手。” 汉王闻言再度哈哈一笑道:“好好好,蓝社主真是能言善辩,不过说的倒也在理,那这一次本王就看在青衣社曾经出力平倭的功劳上不予追究,不过既然蓝社主都说了青衣社是维护江湖秩序的,那江湖上的事你们总得管一管了吧?” 蓝一成当即慨然道:“这是自然,还请王爷明示,这江湖上的事青衣社该怎么管?又该管到哪一步?”汉王点点头正色道:“嗯,据叛贼首领交代,此次白莲教的青州叛乱,不光是山东,就连附近几个省的绿林黑道可都已经和白莲教结盟了。” 蓝一成一脸惊愕的说道:“居然还有这等事?我们委实是不知道啊。”汉王也不计较蓝一成是不是在故意装傻,依然微笑着说道:“哦,那现在蓝社主和贵社既然已经知道了?又该如何维护江湖应有的秩序呢?” 不待蓝一成说话,暗中的阴冷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汉王殿下放心便是,鄙人这就亲自去走上一遭,凡是与白莲教有过勾结的山寨和帮会,那结盟之人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相信自今以后,再不会有人敢与反贼勾连。” 汉王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能有白先生亲自出马,想来这些绿林黑道今后毕然是梦里都怕的。”那阴冷的声音变得稍微柔和了些的说道:“多谢王爷谬赞,鄙人也早就对王爷的战神之名倾慕已久,改日定当略表敬慕之意。” 汉王闻言自是心中一喜,都是老江湖了,听话听音,汉王如何听不出这话语里透着的结交之意?如果能有青衣社和黑衣刺灵投效自己,那这争夺储位的胜算岂不是又增加了几分?这如何叫他能不欣喜的? 汉王连忙朗声说道:“好,只要白先生愿意,汉王府和本王的大门随时对你敞开,想什么时候来都随白先生自便就是,能结交威名赫赫的黑衣刺灵也是本王的荣幸,那本王回府后就随时恭候白先生大驾了。” 暗处的声音说了声:“好。”之后便再无声息,汉王也不在意,起身抱拳道:“能结识诸位青衣社的英雄也是本王之幸,既然青衣社对朝廷忠心不二,那本王也会如实上报父皇,还请蓝社主和诸位放心。” 蓝一成也带领众人起身行礼道:“那就多谢王爷还青衣社上下清白了,鄙社也定不负陛下和王爷所望。”汉王偏头看看依然在运气调息的刘怀礼道:“不知刘公公是否好些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刘怀礼闻言也只能停止了调息努力站起来道:“多谢殿下问询,奴婢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以走了。”汉王也再没有多关心一句,而是转而向众人抱拳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按江湖的说法,咋们山高水远,来日方长。” 众人也一齐躬身施礼道:“恭送王爷和刘公公,山高水远,来日方长。”汉王再次向众人一一抱拳说了声:“告辞!”后便哈哈一笑转身大步而去,刘怀礼则阴狠的看了一眼众人后也相随而去,而他看向汉王背影的目光里却隐隐带着一丝怨毒的神色。 送走了两位惹不起的不速之客,青衣社的核心众人也再次落座,蓝一成看了看神色依然有些颓丧的右护法小六慈爱的说道:“六啊,这童子金身本就修炼的是刀枪不入的功夫,你没见就连白先生也放弃了用剑转而用掌力对付他,你的飞刀射不伤他也算不得什么。” 小六脸色依然惨白的笑笑道:“多谢社主关怀,属下近来的确是过于骄傲而怠惰了,今后必会继续勤加习练的。”负责照拂社中人武功长进的左护法老吴一看小六的情绪不对,也语重心长的说道:“六啊,你不能因为这一次挫折就丢了你的骄傲和自信,这于武学一道可是莫大的阻碍,你得赶快振作起来啊!” 小六点头说了声:“多谢!”可众人都看得出他并没有把蓝一成和老吴的话听进去。就在众人忧心忡忡一筹莫展之时,只见一个人讥讽的笑笑道:“你们都不用劝了,他本就不配这么快坐上右护法的位子,现在这样也好,早些让给更适合的人才对。” 众人闻言一怔,青衣社向来团结,面对兄弟的失意沦落怎么会有这样刺耳的嘲讽?可当看清这话是由青衣首座秦风说出口来的时候,又都有些疑惑了,因为秦风的心性人品大家是知道的,就算小六一直对他不太尊重,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啊。 很快,一听秦风这话,刚才还颓丧得要垮掉的小六立刻浑身一震眼神不善的反唇相讥道:“秦风,你不用急着踩上一只脚,老子还没垮呢,你给老子听好了,就算老子再退步,这青衣社第一飞刀高手也轮不到你!” 秦风嘿嘿冷笑道:“还用我踩上一脚么?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还像是我们青衣社右护法的样子么?你还配做约束社中兄弟的行止纪律的右护法么?一点点的打击挫折就让你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像烂泥一样,真是丢尽了刀神前辈的脸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小六更是硬生生的将圈椅的扶手掰断了一截霍然起身道:“秦风,你有本事再说一句试试?”秦风也面色肃然的起身道:“再说一句又如何?你若是自此沦落,我纵然再说十句百句你又能如何?”秦风说罢,便这么静静的看着小六。 两人对视半晌,小六终于一咬牙道:“行,秦风,老子不会让你看扁了的,也绝不会把青衣社飞刀第一的位置让出来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小六说罢又重新坐下,看了看手中的椅子把,刚想扔掉却忽然灵光一闪,居然拿出一把飞刀就旁若无人的开始对着这块木头雕刻起来。 秦风也微微一笑重新落座,这一下众人才放心了,因为小六此时已经被秦风激的忘掉了刚才的挫折重新振作了起来。蓝一成看看日渐成熟的秦风,又看了看小六和老吴,一个揭穿白天明真相的计划也在他心里悄然而生。 蓝一成始终是有着良知和底线的,因为自己一时的欲念他现在夜夜都在接受着良心的谴责和痛苦的煎熬,而面对变得越来越陌生的白天明,蓝一成更是担心青衣社会毁在他的手上,他不想再这样任由白天明摆布,他也要开始反击了! ~~~~~~~~~~~~~~~~~~~~~~~~~~~ 贼首唐赛儿的失踪让老皇帝朱棣震怒不已,几十个山东官员的人头落地也并不能平息老皇帝的怒火,再次严令各省缉捕贼首唐赛儿。更因为唐赛儿的尼姑身份,老皇帝在三月底和五月初两次下令:“凡北平至山东境内女尼及女道士悉捕至京师诘问之。”“凡军民妇女出家为尼及道者,悉关京师。” 于是,从四月开始的几个月之内,万余名尼姑和女道士被拘捕押解至南京受审,这样庞大的审讯量让南京各个衙门都苦不堪言却不敢有半点马虎,毕竟几十个山东官员刚被押到南京就全部定了死罪问斩了,这让南京的官员怎么不心惊胆战的? 已经从应天府被重新被调回刑部的卢方距离六扇门总捕的位置只差一步之遥,如今他最大的任务,便是在这些被抓来的尼姑和女道士中找出唐赛儿,刑部的几位主官都一致向他承诺,只要能抓到唐赛儿,刑部总捕的位置就是他的。 十八年了,自从卢方听从蒙禹的建议去公门应征差役到现在,卢方一直最想坐上的就是那个全国各地所有捕头都羡慕的位子,为了这一目标,卢方也一直在努力着,甚至年过四十依然单身,因为办的案子多了,仇家自然不少,卢方实在不想因此分心而变得畏首畏尾。 此时已是五月中旬,已经有三四千名尼姑被押送到南京,三法司加应天府的监牢都不够装这么些人,更何况人还在源源不断的送来,无奈之下,刑部只能在后湖(也就是后来的玄武湖)旁建起了临时营地看押这些女犯人。 卢方带着几个属下站在营地的高处远远的看着着这些熙熙攘攘期期艾艾的尼姑女道们,眉头也是越拧越紧,以他的直觉,唐赛儿既然能从大军的合围中顺利逃脱,那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被抓了来,这里面的其实全都是无辜者。 可如今是老皇帝下的圣旨死令,没有哪个官员敢上书谏阻,卢方这样的吏员之身就更是无能为力。半响之后,卢方才长叹一声道:“哎,走吧,该办差还是得办,咋们先去走一圈看看,心中有个数便是。” 卢方说着便大步向营中走去,一路的女犯人看见官差都惊惧不已,生怕自己被拉出去。卢方也是将鹰隼一样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反正也就是尽职尽责的碰碰运气走个过场罢了,可忽然间,一个女尼却奋力挣脱身边的人扑到卢方面前跪下大呼道:“求差爷救救小女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75章 大明危局前传475 第四百七十五节 卢方的难题 卢方闻言一怔,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看看着女尼挣脱出来的地方另外几个女尼的面色露出了惊慌之色,卢方就有些明白了,这些人肯定有问题!卢方心中也是一喜:莫非自己这次的直觉错了?还真是有意外的收获? 早有驻守营地的官差上前维护秩序,卢方也一挥手道:“将她带走。”属下连忙上前拉起女子,人群中终于有女尼大喝道:“你胆敢说出来全家都要死。”卢方早就盯着这些人的反应,哪里会放过这样细节,立刻伸手一指道:“将此人拿下!” 女犯营地的审讯室是一个临时搭起的帐篷,里面的陈设也极其简陋,卢方坐在一张简朴的案几前,看了看呼救的女尼,此女样貌也算得清秀端庄,心中估摸着这女子应该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先前家境应该还算是不错的,可为何会出家成了女尼那就不得而知了。 卢方尽量平和的问道:“说说吧,你为何呼救?”女子也看了看卢方,暗自镇定了一下才说道:“回官爷的话,小女并非是真的尼姑,而是被人强行拉去剃发变成尼姑的,小女的家人可都还等着小女回去呢。” 卢方一看她说的语焉不详,也有些不悦的说道:“你这样说毫无用处,究竟还有何隐情?你若想得救最好从实招来,否则恐怕我也救不了你,你若是担心有人会报复你的家人,那我也可以保证没有人做得到!” 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了一丝希望,咬着嘴唇犹疑了片刻才坚决的说道:“好叫官爷得知,其实着营地里好多女尼都是像我一样被人强行掳走剃发更衣的,小女无意中听这些掳走我们的人说,好像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保谁周全。” 卢方闻言脑中也是忽然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嘿嘿冷笑道:“我就说按照大明的法令哪里会有这么多尼姑女道的,原来都是被贼人强行掳去充数好让我们无从下手啊,这些贼人还真是打的好算盘。” 女子连忙说道:“官爷明鉴,既然小女已将所知实情相告,能否放小女回去了?”卢方闻言一愣,继而尴尬的笑笑道:“这倒是难住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刑部的捕头,哪里有权力做主放人的?更何况这乃是陛下颁旨的大案,在查清之前怕是连刑部尚书都不敢轻易放人的。” 女子闻言也是颓然瘫坐于地喃喃说道:“这么说小女冒着风险说出实情却无半点用处?小女岂不是冤死了?”卢方看女子眼中泪光流转,也不由得心生恻隐,想了想说道:“你先不要忧心,这样吧,待我审完那出言威胁你的女尼之后便将你们一并带回刑部大牢,在那里我好歹还能做主照拂于你,不使你受苦便是。” 女子这才下拜道:“那小女就多谢官爷了,以后也就全仰仗官爷了。”卢方点点头道:“那你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些什么人?我也可以替你去封信让你的家人放心,也让当地官差照看你的家人周全。” 女子感激的说道:“小女名叫宣巧儿,乃是山东滨州宣家村人士,只因订亲后还未过门未婚夫便意外身亡了,从此小女就被认为是不洁不祥之人,一直与父母过活,现而今家中兄嫂已经分家出去,宅中只有双亲还在,这么久没有小女的消息,想必双亲也是焦急万分的。” 卢方闻言点点头,没想到也是个苦命的女子,有了不洁不祥的名声,那还真是无人敢娶了,再看看女子清秀的面容,凄哀的神情,卢方也是莫名的心中一动,有些怜惜的说道:“好,我知道了,稍后便给你双亲去信便是,你先下去稍待吧。” 女子起身给卢方施礼道谢,看得出这也是个有家教的女子,并非一般的村姑,看着宣巧儿走出去的背影,卢方也是自嘲的一笑,怎么自己莫名的就会动起了这样的心思呢?还是先做正事要紧吧。 紧接着,那出言威胁宣巧儿的女尼被带了进来,却一直梗着脖子不跪,卢方心中也是暗喜,看来这女尼应该是白莲教的顽固分子了,只要能从她嘴里问出些有价值的信息来,搞不好还真能抽丝剥茧的找到贼首唐赛儿的踪迹。 卢方面色肃然的一拍桌案呵斥道:“大胆贼尼,还不快快下跪招供?”这女尼一脸不屑的说道:“贫尼上跪佛祖天神,下跪仙尊佛母,又岂会给你这狗官差下跪的?”卢方闻言哈哈一笑道:“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白莲教中之人了?” 女尼傲然道:“当然,我才不会像那些软骨头一遇到点事就忙着和圣教撇清关系!没错,贫尼就是白莲教滨州分舵的香主,那小贱人难道没有告诉你么?哦,对了,她一定是慑于仙尊和佛母的神威什么都不敢说吧?你若是还想从贫尼这里问出什么,那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绝对问不出关于圣教的半点消息的。” 卢方有心护着宣巧儿,便点点头道:“嗯,那女子确实是被你们吓得什么都不敢说,可既然你自承是白莲教的香主,那可就由不得你招不招了,你若是此时不说,那就只有随我去刑部大牢里说了,那里可是有十八般刑具等着你的,实在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位好友教授的刺穴之法,保证你挨不过三针的。” 女尼此时已经是有些心里发慌,面色不豫,可还是强撑着说道:“贫尼可是被仙尊点化又得佛母亲传的,自有神佛护体,你们那点微末伎俩在我身上是起不到作用的,贫尼也劝你一句,你小心对我做了什么却最后反噬在你身上。” 卢方闻言无奈的摇摇头,这女尼看来已经是被白莲教严重的洗脑控制了,心中对白莲教的教义和所谓的仙尊、佛母都有着深深的执念和信赖,看来不打掉她这虚无的精神支柱还真是没法从她嘴里撬出什么来的。 卢方长叹一声挥挥手道:“此乃重犯,带回刑部大牢用刑吧,连那证人一起带走。”属下领命而动,在卢方的嘴里,宣巧儿已经不再是人犯而是证人,这样的身份转变可是至关重要的,而从这一刻起,卢方也就真的担起了保护宣巧儿周全的任务。 ~~~~~~~~~~~~~~~~~~~ 那白莲教的滨州香主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神佛护体的,差役们也只用了一次刑她就受不了把知道的全都招了,翻看着她的招供,卢方也是心惊不已,如果真如这女尼所说,那要抓到唐赛儿还真是遥遥无期了,看来他的刑部总捕之位也是没这么容易坐上去的啊。 待得看完卢方呈上的卷宗,刑部的几位官员可就有些坐不住了,刑部侍郎愁眉不展的说道:“咦,怎么会是这样,这叫我们如何上呈?如今陛下可正在气头上,谁敢说陛下错了啊!”其他官员也是连连附和。 卢方一看不对,连忙抱拳道:“可各位大人须知,若是不将实情上达,那按照陛下旨意就会有更多的女尼和女道被抓来,劳民伤财不说,还没有半点用处,更会加重百姓的恐慌反而让白莲教贼人藏得更深啊!” 刑部侍郎不悦的呵斥道:“放肆,这些事情我们当然知道,可现在去忤逆陛下是有可能会丢官杀头的!你一个小小的捕头晓得什么?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就当从来没有过,你也继续去找寻唐赛儿的踪迹便是,这些实情再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其他刑部官员也连连称是道:“侍郎大人言之有理,咋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先按陛下的意思抓来审吧,等什么时候陛下气消了咋们再上报不迟。”“就是,也正好从中多挖出些白莲教的余孽,到时候一起交上去也是功劳一件。” 看着刑部官员们明哲保身的决定,卢方也只得躬身施礼领命而去,他一个吏员,能站在这里汇报几句就是不错的了,哪里还有他多说话的份?按官场的规矩,他刚才那句话都已经是放肆多说的了,也难怪刑部侍郎会呵斥于他。 郁闷的走出刑部官衙的卢方又去刑部大牢看了看被当成证人看押的宣巧儿,为了不让她担心,也只能装出笑脸道:“巧儿姑娘放心,给你父母报平安的书信已经连同请当地官府协助的公函一起发往了滨州官衙,他们不日就会收到信的。” 本就心思机敏的宣巧儿此时也觉得卢方和以往所见到的男子都不太一样,见他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宣巧儿也是心中一暖,连忙施礼道:“多谢官爷如此在意小女之事,小女出去之后一定设法报答官爷大恩。” 卢方连忙摆摆手道:“哎,不用说什么报恩的话,而且现在你也还出不去的,适才听官老爷们的意思,或许你还得先在此住上一段时间,待得此事查得差不多了才有可能放你回去。”卢方说着便有些心虚的看向了别处,他这样八面玲珑的人,还甚少在人前说谎的时候会心虚的。 宣巧儿却平静的说道:“小女方才也想过了,如此大案之下想要就这么快被释放着实也是不可能的,小女自会在这里等着案子查清的那一天,官爷无需为此内疚。”卢方听得宣巧儿如此懂事,心中更是又生出了几分好感。 卢方微笑着点点头道:“姑娘能想明白就好,放心吧,我已经关照过狱卒了,你是以证人的身份在此候审,所以不会吃什么苦头的,平时吃的用的我也会让他们尽量给你好一些的,姑娘无需为此担心。” 听得卢方对自己这么照拂,宣巧儿心中也是激荡不已,眼中已经噙着泪花,再次施礼道:“小女再次拜谢官爷大恩,只是能否请官爷告知小女姓甚名谁,也好让小女心中知道该感念谁,也好让小女日日为官爷诵经祈福消灾。” 卢方也回礼道:“姑娘千万无需如此,我姓卢单名一个方字,姑娘若是愿意,以后便叫我卢大哥就是。”宣巧儿闻言耳边一热,脸颊莫名的就绯红起来,再次看看卢方,盈盈一个万福道:“巧儿见过卢大哥。” 卢方这样眼神如炬的人如何会看不见宣巧儿面上的变化,可现在这样的局面下如何能掺杂进儿女私情去的?想到这里卢方连忙说道:“那姑娘就先在此安歇,我就先告辞了。”宣巧儿也回道:“卢大哥自去忙公务就是,无需为小女挂怀。” 卢方笑笑转身而去,出了刑部大牢却一时有些迷茫,既然那滨州香主已经交代了白莲教为了保护佛母唐赛儿大量的掳掠良家女子剃发更衣冒充尼姑,又故意留下线索表明唐赛儿就藏在寺院中。那就说明他们是故意想将朝廷官府的注意力吸引到这方面来,。那换个角度来看,佛母唐赛儿根本就不可能留在哪个寺庙中等着官差来抓,甚至很有可能已经开始蓄发易装,不再是尼姑打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原先的抓捕方向和调查方向完全都是错的,先前所有的情报也都是错的,现在想要追寻唐赛儿的踪迹就要重新去找寻新的线索和方向,可这毫无头绪的究竟该从哪里去找呢? 这也是卢方当差十八年来第一次这样的迷茫和无措,远处又是一批女尼被押解进了临时营地,因为没有人敢上报实情,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这样的错误还会继续,这些可怜的女子被关押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也是未知的命运。 可对于这一切,卢方都无能为力,因为他只是个小小的吏员1可忽然间卢方就哑然失笑了,不由得看着西北方喃喃说道:“哎,我老觉得自己只是个吏员就无能为力,可差点都忘了你这家伙只是个布衣之身却管了那么多天下大事。” 说道这里,卢方也脸色逐渐凝重的说道:“老朋友,要是你在这里,肯定能想出应对之法,肯定能让这些可怜的女子少受些罪,也肯定能找出那贼首的踪迹,我只恨自己学不会你的本事啊,可我还是会尽力去做自己该做的事的,不然等你回来了,岂不是要笑话死我。”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76章 大明危局前传476 第四百七十六节 无奈的钦差 随着年老而越发固执的老皇帝不但抓来了万余名尼姑和女道士,还严令内卫和锦衣卫也都派了大量的人手到处巡查,这场山东的祸乱,让大明的朝廷几乎都已经忘了回归不久的交趾省也还在叛乱的动荡之中。 而就在五月中旬,奉皇命巡查交趾的钦差刘仲廉也终于是疲惫不堪的回来了,在这样整个朝廷官府都在为山东的祸乱奔忙的时候,谁还会在意交趾的“小事”?刘仲廉都已经回来了三日,却还是没有单独被老皇帝召见的意思。 等到刘仲廉回来第五天的朝会上,在听完各处的奏报之后,刘仲廉终于是决定不再等到老皇帝单独召见,而是在朝会上就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刘仲廉有本上奏。”老皇帝面色不变的看看他道:“朕知道刘大人前几日就回来了,也知道和你一起来的还有寮国敬献的贡品以及交趾呈上的贡税,刘大人此行劳苦功高,朕自会有赏的,只是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此事容后再说吧。” 刘仲廉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陛下,臣不是来讨要功劳的,臣就是想要上奏这寮国贡品和交趾贡税之事,陛下不知······”刘仲廉还未说完,老皇帝已经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他道:“哎,怎么还是说这事,朕已经说了此事容后再说,怎么你们这些官员现在是但有寸功就这般急不可耐的么?” 刘仲廉急忙跪下道:“陛下明鉴,请容臣说完,其实现在臣带来的并非原先的寮国贡品,那些贡品早在送到交趾境内之后就被反贼黎利劫走了,现在臣带回来的这批贡品是镇守太监马琪借着搜寻贡品下落的名义让镇守府亲兵从交趾各地搜刮来的。” 刘仲廉本意是要戳穿马琪的卑劣行径,可没想到老皇帝却根本不理会这番话的重点,已然勃然大怒的呵斥道:“什么?那狗贼黎利居然如此猖狂?胆敢劫持朕的贡品?那丰城候李彬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至今还没有将黎利剿灭?” 刘仲廉闻言一愣,怎么皇帝陛下会说这个的?兵部尚书方宾已经连忙上前奏道:“陛下息怒,据臣所知,丰城侯李彬已经十数次击败交趾各地反贼,可黎利等人也着实过于奸猾,仗着熟悉地形和山林遮蔽,每每都能在战败之后借着丛林逃遁,李彬也是着实头疼不已啊。” 老皇帝这才点点头道:“丰城候与朕乃是多年的袍泽,他的用兵之道朕再清楚不过了,打阵地战他在行,这种在丛林中追剿穷寇可就非他所长了,着兵部下凋令吧,让在广西十万大山中剿匪有功的将军陈智前去协助于他。” 兵部尚书方宾连忙领命道:“是,臣立刻去办。”他们这边说完了,刘仲廉可就尴尬了,他本意是要参劾镇守太监马琪罪行的,可现在倒好,反倒让丰城侯李彬白白背了黑锅,让老皇帝觉得李彬平叛不力。 要知道在朝堂上的微妙关系中,如果皇帝忽然派什么行家去协助办事的人,那就说明正在办事的人不行,这不等于就是刘仲廉去了一趟交趾回来却在朝堂上参劾交趾镇守总兵丰城候李彬平叛不力导致寮国贡品被劫嘛! 怪不得兵部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可这也怪不得他刘仲廉啊,明明是老皇帝刻意曲解了这番话的意思!刘仲廉一时也是懊悔不已,现在如果还要再继续说下去,那说不得又会把交趾布政使和按察使都扯进来,那可就又要得罪吏部和刑部的官员了啊! 因为这次随他去巡查的可都是工部和户部的官员,这事一旦搞不好可就是几部之争啊!他刘仲廉一个工部侍郎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祸事。所以,在老皇帝再一次询问“刘大人可还有什么要说的?”的时候,刘仲廉只能万般无奈的选择了回答道:“回陛下,没有了。” 老皇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好,若是诸位大人都无事了,那就散朝吧。”随着太监的高声宣喝,官员们陆续散去,刘仲廉也在走出殿后就连忙追上兵部尚书方宾解释这不是自己的本意,方宾毕竟是军人出身,性子也直率些,并没有什么客套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本官知道了,刘大人自去忙吧。” 方宾说完之后略略抱拳便走了,很明显的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不高兴的,而刘仲廉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遇上个这么宠信太监的皇帝,他又能如何呢?该交的奏折也交了,该说的话折子里也都写了,老皇帝视而不见他又能如何。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刘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刘仲廉回头一看,也连忙施礼道:“原来是杨阁老啊。”来人正是内阁大臣杨寓杨士奇,杨士奇伸手示意后边走便说道:“刘大人无需过于忧心,方尚书过后自会明白的。” 刘仲廉再次叹息道:“其实被同僚误会这都是小事,只是不知我的奏章陛下到底看了没有?”杨士奇点点头道:“这样重要的奏章我们内阁哪里敢怠慢,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加了标注后呈上去了,陛下也早就御览过了。” 刘仲廉闻言一怔,不解的回头问道:“那陛下方才为何还故意忽略镇守太监马琪之事?”杨士奇见已经走到无人处,这才低声说道:“好叫刘大人明白,陛下正准备在正式迁都前成立一个全由太监组成的重要机构,此时哪里容得有太监出事的?” 刘仲廉更是疑惑的问道:“全由太监组成的重要机构?那是专司什么的?”杨士奇微微一叹道:“有些像是内卫,却不似内卫那般隐蔽,也比内卫的职权要大得多,专司缉访,刺大小事以上闻陛下。” “什么?!”刘仲廉闻言大惊道:“这还了得?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宦官干政皆没有好结果,陛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杨士奇微微摇头道:“这些话首辅大人带着我们几个都明说暗道了许多次,可陛下却全然不为所动啊!” 刘仲廉这才痛惜的点点头道:“这下本官就明白了,非是本官办事不力,实在是这奏章上呈的不是时候啊!”杨士奇也抱拳道:“刘大人明白就好,可这专由太监成立缉司机构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也还想请刘大人届时能和各位大人一起谏阻。” 刘仲廉闻言又是一愣,思忖了半响才说道:“原来杨阁老找本官是为这个事啊,可你应该更了解陛下才是,陛下一旦决定的事,哪里还能转得过来的?”杨士奇慨然道:“转不过来也要谏阻啊,这也是我们为臣者的本份,哪怕能尽量压制这个机构的职权也好,刘大人须知,太子殿下也是极力反对的。” 刘仲廉立刻恍然大悟的抱拳道:“好,本官完全明白了,只要这事正式公开了,那本官就定会上书谏阻的。”杨士奇也回礼道:“刘大人放心,这不会是你一个人的事,监国太子殿下和各部官员都会上书谏阻的,内阁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 另一边的交趾省,升华府,这是交趾最南端的州府,再下面就是占城地界,而西面则是寮国地界。对于黎利来说,在这样的地方打游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镇守军远来不便,而他一旦情况不妙立马就可以逃出交趾边境。 可这一次,黎利却迎来了真正的劲敌——那位在广西十万大山剿匪数年刚被调到交趾协助李彬的左参将陈智,他对于如何在丛林中找寻敌人和袭击敌人可是有着自己一套老道经验的,而此时,陈智也已经带着两千精锐明军来到了升华府。 这时候正值盛夏,在升华府大山深处密林中躲藏着的叛军大多都悠闲的坐在树荫下,黎利也正躺在树下享受着夏日的阳光,作为安南王的陈暠则坐在一旁问道:“平定王怎么不在寮国继续躲着了?却大老远的跑到升华府来晒太阳?” 黎利无所谓的笑笑道:“年初磊江的那一败让我们的声威跌落了不少,加之钦差们的抚慰,要不是马琪那死太监四处巧取豪夺恐怕安南的百姓都要抛弃我们了,所以,我们必须得让安南的百姓看到我们一直在战斗,如今演州不能再去了,这升华府自然就是最好的战场。” 陈暠不屑的冷笑道:“平定王可真会找战场啊,这升华府除了几百镇守军之外全是毫无战斗力的土兵,还真是可以任由平定王纵横驰骋啊。”黎利毫不在意的哈哈一笑道:“王上这是在夸我懂得审时度势吗?” 陈暠冷哼一声道:“平定王倒还真是一点也不谦虚啊。”黎利点点头道:“那是,所谓将兵者当审时度势,待时而动,伺机而发,这还是王上的师父马先生教给我们的,我将其灵活运用又发扬光大难道不好么?” 陈暠这下还真是有些无语了,也只能承认道:“是,平定王说的对,从用兵之道和博弈之道来说,你做的都对。”黎利双手一摊道:“那不就行了,我不明白王上为何总是对我的做法有所质疑?” 陈暠这下更是没话说了,的确,对于这样处境下的他们来说,黎利的做法无疑是最正确的,不但能持续的造成对明军的袭扰,维持他们这支安南王族义军的声威,还能最大限度的保存有生力量以等待更好的时机。 陈暠之所以老是看不惯黎利的做法,其实是从心底里对他这个人的否定和厌恶所致,与战略和战术运营基本无关,就是单纯的恨屋及乌吧。想到这里,陈暠也只能郁闷的说道:“我哪里敢质疑平定王,这不是所有的战略战术都是按照平定王所定的在进行么?” 黎利见陈暠已经无可辩驳了,也得意的笑了笑,对于能够在各方面都压制住这个王上他心里还是很舒爽的。可就在此时,忽然听见一里左右的远处树梢上暗哨传来急促的示警口笛声,而且,按照暗语约定,这样的笛声表示的是有重大危险逼近! 黎利惊得一骨碌爬起身站定,陈暠也急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强敌临近?没搞错吧?”黎利仔细的听着笛声肯定的说道:“没错,这是第三遍示警了,就是强敌临近,这些哨探都是黎氏一族的精英,这么些年来从未出过错。” 陈暠也点点头,毕竟这也是事实。黎利看了看四周,立刻果断的大声下令道:“所有人,向东转移。”这些训练有素而且已经打了数年游击的叛军也已经能做到令行禁止且行动迅速,很快,所有人便有条不紊的整队出发了。 可是,陈智既然是丛林战的高手,如何会对敌人的哨探毫无准备?就在叛军向东撤离不到一里地的时候,黎利忽然心中大骇,惊觉不对之后立刻将手一举大声喊道:“所有人立刻转向北走!” 叛军井然有序的转向北逃遁,陈暠也疑惑的边跑边问道:“平定王是觉察出什么不对了?”黎利神色凝重的说道:“以往被镇守军追剿,往往是三四里以外的哨探就会发现,可这一次却已经到一里外才被哨探发现,这就说明,这次的敌人和以往不一样。” 陈暠点头认同,可还是不解的问道:“那平定王怎么先下令向东又转向北呢?”黎利也得意的笑笑解释道:“镇守军肯定是自北而来的,他们行军如此隐秘必然兵力不会太大,而且那敌将必然也是熟悉丛林作战的,如何会料不到我们会向南或是向东撤离?所以他一定是故布疑阵等着我们自投罗网的,我们也只有反其道而行向他们来路撤离才有机会。” 这一下,陈暠也不得不佩服的点头道:“平定王说的没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分析出敌人的情况预判出敌人的诡计,平定王已经是不得了的军事统帅了。”看着陈暠难得的夸奖自己,黎利也终于是满足的哈哈一笑。 远处,看着即将落入包围圈却又忽然转向的叛军,明军将领陈智也是由衷的点点头赞道:“怪不得李侯爷剿了这么久都难以彻底剪除这伙反贼,看来还真是比十万大山里的贼匪难对付多了,只可惜本将的兵力实在太少没法将你们全线合围!不过下一次么,本将就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易的逃掉了。” 就这样,黎利和陈暠带着安南王族叛军又一次在危险的边缘全身而退,左参将陈智的第一次出击也无功而返,他之所以没有下令追击是不想这么快就让黎利知道对手的实力,可陈智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的战术隐忍,却给他留下了巨大的祸事隐患!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77章 大明危局前传477 第四百七十七节 居延海的不速之客 大明永乐十八年,六月,居延海草原大汗庭。 这已经是蒙禹来大草原的第四个年头,还有一年,就是他可以离开草原返回中原的日子。他对草原各个大小部族、部落的走访也已经完成了大半,除了极北的部落和过于遥远的地方,所有能在一两个月内到达的地方他基本都去过了。 再一次出访归来回到居延海,在夏日的阳光下看着波光粼粼的居延海水面,蒙禹的心里很是惬意舒爽,走访了这么多地方,风光不同,景色各异,可看来看去,始终还是觉得居延海的风景更加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额色库选中的地方,他真是无比的喜欢,他也越来越知道为什么他能和额色库这么投缘,因为他们的骨子里其实是有着共同的东西的。 蒙禹正眺望着远方,忽听得背后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道:“我一猜你就是在这里。”蒙禹回头一看见是额色库带着木雪公主来了,也连忙起身施礼道:“大汗怎么也来这里了。”额色库摆摆手让蒙禹坐下,自己也坐到了蒙禹旁边。 木雪公主自然也是坐在父亲身旁依偎着然后笑着说道:“是父汗让我带他来找老师的。”蒙禹好奇的问道:“大汗莫非是有什么事么?”额色库微微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你这次回来后就一直不见人,我此时刚好有空,就来找你叙谈叙谈,也正好看看着夏日里居延海的风光景致。” 蒙禹闻言笑了笑,他当然知道额色库来做什么,越发临近约定的期限,他就越发能感受到额色库有多希望他能留下,所以他只能是能外出就外出,不能外出就能躲则躲,反正额色库每天从早到晚都很忙,可他也没想到额色库真能放下手中的一切来居延海边陪他坐着。 额色库见蒙禹的眼神有些飘忽躲闪,心里也明白自己或许是真的很难留下他的,只能先悠悠说道:“我记得蒙先生曾说过好几次很喜欢这居延海的四时风光,不知道你更喜欢春夏秋冬哪一个季节的景色呢?” 蒙禹笑着说道:“这居延海啊,春时微风和煦,阳光明媚,四处生机盎然,夏时繁花似锦,绿草如缎,漫天飞鸟翔集,遍地牛羊成群,秋时胡杨林一片金黄,萧萧落叶,瑟瑟西风,直叫人心生感慨,而冬时就更是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圣洁得容不得半点玷污,大汗若是要让属下说出更喜欢哪一季,倒还真是有些为难了。” 额色库由衷的点头道:“看得出蒙先生是真心喜欢这居延海啊,我问过很多人,唯有蒙先生能说的这般深情,连我这天天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有些动容了,既然蒙先生这么喜爱居延海,何不如就把这里当成第二个故乡呢?” 蒙禹轻叹一声笑笑道:“大汗说的是,其实属下每次外出探访,也总会想起居延海的风光,每次折返的路上,也都巴不得早些回到这居延海边,只要还在这大草原一天,属下的心里也着实就是把居延海当成了家的。” 听得蒙禹这么说,额色库真是有些喜出望外的惊呼道:“蒙先生说的可是真的?”蒙禹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属下无需说谎哄大汗开心,毕竟属下要在草原常住五年,这居延海自然就是属下在草原时的家啊。” 一听这话,额色库的心就又从天上落到了地下,一旁的木雪公主着急的说道:“老师,父汗是真心希望你能留下来的,这么些年来,除了我的阿妈外,我还是第一次见父汗对人这么用心这么用情的,老师难道真的不知道的么?” 听见已经是大姑娘的木雪公主点破了实情,蒙禹也只能是微微低下头看着近处的水面悠悠说道:“木雪说的这些老师我当然明白,可老师我始终是大明的子民,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老师我是不可能不回去的啊。” 木雪生气的起身道:“大明大明,老师口口声声说着大明,可明廷是怎么对老师的?他们不但削除了老师的举人功名,就连老师再次考中也被他们给剥夺了,这么些年老师为明廷做了多少事?可明廷回报了老师什么?什么都没有!不对,有,他们夺走的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理想,你的壮志,甚至还夺去了师母的生命!” 木雪这话一出口,蒙禹也是惊愕的抬起了头,他不知道木雪为什么会这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额色库的探子探到了什么消息让他们知道了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他可不希望是这样的,这样可一点都不好! 幸而,额色库生怕蒙禹过于生气,已经轻声出言呵斥道:“木雪,你怎么能这么和你的老师说话,快给蒙先生道歉!”木雪却噙着眼泪倔强的说道:“我难道说错了么?老师一直不愿意说师母是怎么去世的,可我们得到的情报却是老师带着师母离开南京后就失踪了整整八年,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师母去世让老师白头的?以老师这么无所不能的手段都还是这样的结果,那这些事肯定只能和明廷有关啊!” 原来这些都只是聪明的木雪自己的想象,而且居然都有些接近真相了!蒙禹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额色库他们探知了什么真相就好,否则自己还真是无法再回大明去了,那可就真的是麻烦了。 额色库见木雪还是这样,也有些惶急的轻喝道:“木雪,不要再说了!快给蒙先生道歉!”木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好,老师,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可你也好好想想吧,明廷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木雪说完便悲伤的哭泣着跑开了,其实她的心里也很是舍不得蒙禹这个老师走啊,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木雪的心里已经像对父亲和兄长一样的对蒙禹有了依赖甚至是眷恋,她一想到蒙禹马上就要走了心里就难过得要命! 看着木雪跑远,额色库才连忙致歉道:“蒙先生切莫在意,木雪这孩子着实是被我惯坏了!”蒙禹也有些忧伤的摇摇头道:“大汗无需致歉,木雪很好,她说的其实也对,只是我真的是~~~~~~” 就在蒙禹话未说完之时,却忽然有人跑来禀报道:“启禀大汗,脱欢汗王忽然到访,急着要见大汗。”正在不知怎么表达的蒙禹闻言也是立刻就住了口,心中也是一松,脱欢忽然到访,那一定是有大事的! 额色库也有些懊恼的起身。眼看因为木雪的率真都已经有些打动蒙禹了,可偏偏在这紧要关头被打断了,这让额色库如何不恼?于是没好气的喝问道:“慌什么!他可说了此来居延海找本大汗所为何事?” 来人惶惑的说道:“大汗息怒,小的问了,可脱欢汗王不肯说,只是叫着要马上见到大汗。”额色库本想回绝了先晾一晾脱欢,可蒙禹哪里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于是连忙说道:“大汗还是去见一见吧,毕竟现在全靠互相牵制才维系了这难得的和平,可不能把脱欢汗王赶去阿鲁台那边了。” 额色库闻言也明白了蒙禹的心思,只能微微一叹道:“好吧,既如此,本大汗就先去见见他,若是有碍难之处再向蒙先生请教。”没想到蒙禹却想在临走前多为额色库尽点力,于是笑笑道:“哎,脱欢汗王这么着急要见大汗,一定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大汗不如就带着属下一起去听听吧,也省得过后还要转述而出现什么偏差。” 额色库见蒙禹主动愿意以谋士身份相随,也开心的呵呵一笑道:“好,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看看我们尊敬的脱欢汗王究竟有什么事吧。”额色库说着便大步向大汗帐走去,蒙禹自然是亦步亦趋的相随而去。 两人一进大帐,果然就见到脱欢有些面色焦虑的坐在那里,一见到额色库就连忙起身施礼道:“大汗可算回来了,哎,正好蒙先生也在啊,那太好了,正想找蒙先生请教的,你们快帮我一起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难题吧。” 额色库走到主位坐下,蒙禹也在脱欢对面坐下,额色库这才悠悠问道:“脱欢汗王一向都是沉稳之人,究竟遇上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焦虑的?”脱欢无奈的看看两人道:“说出来都有些丢人啊,我的大儿子居然联络了我的部下又串通了阿鲁台想杀了我!” 一听这话,额色库也有些惊愕,毕竟他自己就干过这样的事串通马哈木杀了父亲鬼力赤,而脱欢其实也干过类似的事,一样的串通额色库杀了父亲马哈木。这时候忽然听到脱欢的大儿子也要这么干,额色库一时还真有些哭笑不得! 蒙禹自然知道这事过于尴尬,连忙替额色库问道:“脱欢汗王的大王子之所以有这样的做法,应该是因为脱欢汗王过于宠爱也先小王子吧?”脱欢连连点头道:“果然不愧是蒙先生,还真是一下子就看到问题所在了,不错,我确实是想着力培养也先做我的接班人,因为我那长子比起也先来可真是差远了。” 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脱欢汉王真不该在也先王子还没有具备接班人的实力之前就过早的表现出这样的意思。不过我想脱欢汗王既然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却还来居延海求助,那应该是不想和大王子骨肉相残吧?” 脱欢怅然若失的说道:“蒙先生还真是洞悉人心啊,不错,我这长子虽然不如也先,可毕竟也是我脱欢的亲骨肉,也是我第一个抱起的孩子,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真不想就这样父子之间刀兵相向啊。” 蒙禹有些奇怪的问道:“刀兵相向?脱欢汗王的意思是大王子已经脱离了你的控制手握重兵?”脱欢点点头道:“是,因为不想骨肉相残,我在探知消息后并没有马上动手,可我那长子知道事情败露后却立刻设法逃走,如今她手上掌握着五万人的部落,蒙先生也知道我们草原人是上马就能战的,这五万人的部落可就最少有三万战士啊!” 蒙禹闻言也是点点头后就深思不语,如果大王子还在脱欢掌控之中,那是要劝导还是感化都行,可如今已然成了对立之势,再加上老狐狸阿鲁台的背后支持,那这事还真就很难善了了,可脱欢却偏偏还想保全这个长子的性命,那还真是件棘手的事啊! 额色库也不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蒙禹,他都已经有些习惯了只要有蒙禹在身边,那这些棘手又伤脑筋的事就交给蒙禹去想好了,他只需要在蒙禹说出几种对策后选择最适合他的那一种就行。 片刻之后,经过深思熟虑的蒙禹终于抬起头悠悠说道:“脱欢汗王若是想和大王子和平解决此事,那就只有让大王子看到不管是部下还是阿鲁台都是靠不住的,只有在大王子的心理彻底崩溃之后脱欢汗王再去施予父爱才有可能让大王子放下执念。 脱欢想了想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有理,那我们该如何做才能让我那长子看清一切?”蒙禹悠悠说道:“这人心最大弱点就是贪欲,最大的恐惧就是死亡,所以脱欢汗王只需率大兵压境后先放出重利让大王子的部下倒戈,再围而不打的任由大王子去向阿鲁台求援,须知阿鲁台那老狐狸怎么会为了营救大公子而出兵的?久候无援之后,大王子势必就对阿鲁台死心了,等他心理垮塌之时,也就是脱欢汗王劝服大王子回归之日。” 脱欢想了想也由衷的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不错,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只是若阿鲁台真的趁我们瓦剌内乱带兵打来怎么办?”此时还容不得草原内乱的额色库已经一拍桌案道:“这一点脱欢汗王尽管放心,本大汗这就派出大军陈列在鞑靼外围,只要阿鲁台真的敢出兵,那本大汗就先打他个措手不及,保证让他无法前进一步。” 这一下就再无顾忌了,脱欢连忙抱拳道:“那就多谢大汗鼎力相助了。”额色库摆摆手道:“脱欢汗王无需客气,你我本就是兄弟一般的,脱欢汗王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脱欢汗王只管放心前去就是。” 额色库说完,也是和蒙禹相视一眼,会心一笑,这样的上下之间的默契也着实难得,像知己,像老友,像兄弟,也像好伙伴,最难得的就是彼此间的这份信任和默契,额色库是真的想留下蒙禹做自己的木华黎啊! 虽然蒙禹注定了是要走的,可他也是人,他可以不贪恋权势,可以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和地位,可他对于额色库和木雪的这份深情却不能视而不见,其实蒙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矛盾而痛苦的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78章 大明危局前传478 第四百七十八节 东厂 大明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七月,被抓入南京女犯营地的尼姑和女道已经高达一万二千余人,可贼首唐赛儿还是踪迹全无。只是此时的老皇帝已经开始忙于另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迁都北京。 七月里,老皇帝下诏改北平为北京,而后便又带着部分官员和大批的货物去往北京,迁都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官员们也早就都不再反对迁都,因为他们现在要反对的另一件大事,那就是太监干政! 七月底,大明新都北京新建成的皇城紫禁城里,内阁议事房房里,内阁首辅杨荣面色凝重的看了看几位内阁成员,良久才悠悠长叹了一声道:“诸位,厂卫改制之事看来已经是无可转圜了,六部的几位老大人也已经尽力了,我们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杨士奇也痛心的点点头道:“是啊,太子殿下因为上书劝谏已经被陛下训斥,如今还是南京反省,我们这些东宫属官也不能再说什么,否则就是给太子殿下招祸啊!”杨荣点点头道:“这个我们都明白,士奇就无需再解释了。” 杨士奇也长叹一声道:“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莫非就任由太监干政这样的事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那百年之后我们还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贤啊!”这个问题自然是谁也回答不了的,内阁众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忽然,一阵尖刻的笑声从暗处响起,紧接着,只见一个总管太监就悠忽的出现在了内阁众人面前,内阁众人自是大惊失色,内阁首辅杨荣更是勃然大怒的呵斥道:“大胆内侍,你怎么敢偷听内阁议事?” 只见来人阴阴一笑道:“咱家本来是替陛下来传个口谕,可没想到几位大人谈兴正浓,咱家不忍打扰,这才一直候着,这会儿是实在等不得了才不得不现身相见的,还望诸位大人不要怪罪才是。” 杨荣一听是有陛下口谕,这才强忍住怒火起身施礼道:“陛下有什么口谕带到,还请刘公公宣旨吧。”来人自然是内宫第一高手刘怀礼,他见内阁的几位大人都施礼候旨了,这才满意的阴阴一笑,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刘怀礼假意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说道:“适才陛下召见马云总管和咱家时说了:你们这个机构该着叫个什么名好呢,朕想了许久,觉得就叫东缉事厂如何?就把东安门北面的那个大院给你们用吧。不过起名之事和选址之事还须得看看有没有什么忌讳,刘怀礼,你待会就去内阁问问几位大学士的意见吧,他们可都是这方面的行家。” 几位内阁大臣一时愕然不已,搞了半天这陛下的口谕就是告诉他们一声要任用太监干政的事是不可更改的了,明着是让刘怀礼来问他们内阁的意见,其实叫这么个可拍的怪物来不就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吗? 几位内阁大臣相视一眼,却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沮丧,因为谁都知道,这一刻谁出言反对,谁就是大不敬的抗旨之罪,内阁有建议权,可那仅限于朝堂之事,这后宫之事,内阁还真是说不得碰不得的。 更何况,刚才他们讨论的话可都被刘怀礼听去了,谁也不知道刘怀礼到底来了多久又听了多久,他们说的话其实已经触犯了皇帝陛下的逆鳞了,若是这死太监回去添油加醋的乱说一通,那他们这些内阁大臣可能就要成为东厂开府的祭品了。 见内阁大臣们都低头不语,刘怀礼也不着急,反正他这次来的目的他心里是很清楚的,更何况刚才还听到了这些内阁大臣们对他们的非议和不满,那他今日就更不能轻易的就这么走了,他的手段可多着呢! 片刻之后,几位内阁大臣还是没有说话,刘怀礼这才阴笑着向杨荣问道:“首辅大人,怎么着?还没想好呢?陛下取的这名选的这地方莫非有什么不妥?首辅大人和各位大人尽管说就是,陛下也说了就是让咱家来问问你们这些行家的。” 杨让等人闻言又是一怔,刘怀礼这个问话可是歹毒得很啊,他们若是不回答就是抗旨,可若是回答了,赞成皇帝的取名和选址就等于是承认了东厂的存在,若是不赞成皇帝的取名和选址,那可就是和皇帝陛下唱反调,他们几个以后就很可能在诏狱里呆着了。 杨荣再次看了几人一眼,这一次,众人的眼里都是深深的悲哀和痛惜,作为内阁首辅的杨荣不能再不说话了,只能再次施礼道:“请刘公公回复陛下,内阁对于陛下的取名和选址没有任何异议。” 虽然杨荣已经服软了,可刘怀礼并不满足于此,他依然阴笑着说道:“那就多谢首辅大人了,咱家也会上奏陛下,首辅大人和各位大人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思量周全之后才确定陛下的取名和选址没有问题。” 杨荣一听就有些火了,本来就因为皇帝陛下的威压心里很是憋屈,结果现在还要被这死太监阴阳怪气的威胁,杨荣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回道:“好叫刘公公得知,内阁对于陛下的询问一向都是要思虑周全之后才敢回复的,这也是内阁的职责所在。” 刘怀礼阴阴一笑道:“那是那是,这个咱家自是明白的,只是各位适才说的什么事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就让你们无脸去见历代先贤,那咱家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对陛下方略极为不满,或是说陛下已经犯下了什么天大的错了?” 一见刘怀礼提起了刚才的事,杨荣也是心头一紧,他最怕的就是这死太监去皇帝面前乱说,却没想到这死太监居然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事给变个样给提出来了,以杨荣和极为内阁大臣的聪颖,如何会不知道刘怀礼的意思? 不待杨荣回答,杨士奇已经忍无可忍的回道:“刘公公此言差矣,我等一心为陛下分忧,生怕自己有半点疏漏而影响了陛下做出错误决策,那我等自然就是无脸去见历代先贤了,请问刘公公这有什么错么?” 刘怀礼阴阴一笑道:“杨阁老说的自然是没错的,可咱家怎么听着几位大人的意思是陛下已经犯下大错了,那这是事是几位大人出了什么疏漏影响了陛下?”几人见刘怀礼不依不饶的死抓着这句话不放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杨荣也是眼神决绝的看了几人一眼,若是这新建的东厂要拿他们内阁整治立威的话,那自然就该是他这内阁首辅去扛,于是杨荣将心一横说道:“刘公公若是觉得我们内阁有所失言,那本官愿意去向陛下请罪领罚。” 刘怀礼微微摇摇头道:“首辅大人无需急着担责,这话又不是首辅大人说的,况且,这话里的意思诸位大人可是比咱家更明白的,陛下若是知晓了可不光是责罚诸位大人这么简单,还有大人们身处的东宫怕是也要遭殃的。” 杨士奇一听就明白刘怀礼这是冲着他身后的监国太子来的了,当下也是嘿嘿一笑不甘示弱的答道:“刘公公无需这么拐弯抹角的,本官虽然也是东宫属官,却首先是陛下的内阁大臣,陛下父子一心才会让内阁大臣去兼任东宫属官,我等自然也是不敢辜负陛下的信任,做什么事都既要为陛下考虑,也要为太子殿下考虑的。” 刘怀礼心中冷笑不已,这杨士奇还真是厉害,避重就轻的绕开了他的问题不说,还搬出了父子连心这样的说辞来搪塞,他刘怀礼若是再死咬着这个问题不放那可就有调拨皇帝陛下父子关系的嫌疑了。 刘怀礼也由衷的点点头道:“都说杨阁老心思深沉机敏,凡事算无遗策,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咱家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杨阁老赐教。”杨士奇心中一凛,也不知道刘怀礼还要问什么,可也只能欠身答道:“刘公公请问。” 刘怀礼阴笑着问道:“杨阁老适才说陛下和太子殿下父子一心,咱家也非常认同,可咱家不明白,既是父子一心那陛下想做的事太子殿下应该极力支持甚至主动替陛下分忧才是,怎么会反倒上书谏阻的?” 杨士奇一看刘怀礼果真是要将祸事引向东宫,也是心头火起,可当此之时又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刘怀礼可是来传陛下口谕的,那他所问的一切也就等于是替皇帝陛下在问的,他作为臣子只能如实回答。 可这个问题可不好答啊,刘怀礼这阴毒的家伙,每个问题出来都是带着陷阱的,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答错而酿成祸事,所以饶是杨士奇心思机敏也不敢贸然作答,还是在心里思谋了片刻看有没有什么疏漏。 确定没有疏漏之后,杨士奇才悠悠答道:“刘公公问的好,可刘公公也须得知道,所谓父子一心并非是太子殿下一味的盲从,陛下天纵英明,也早就说过不需要一个只会唯唯诺诺亦步亦趋的废物太子,也时常鼓励太子殿下大胆的说出心中的疑惑和不同意见,所以,太子殿下多余陛下决策有所不解,自然就要按陛下所说的上书问询并提出自己的见解,请问刘公公,这可有什么不对么?” 刘怀礼再度点了点头,杨士奇果然是答的滴水不漏,这番话就算让陛下听了也只会哈哈一笑,可他刘怀礼也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他既然有这么难得的机会来了,那就不能这么空手而归的! 刘怀礼笑着点点头道:“好,杨阁老说的真是好,陛下也的确是说过想多多磨练太子殿下的,马总管和咱家也定会秉承陛下的旨意让太子殿下尽快达到陛下的期望才是,还请杨阁老也向太子殿下转呈东厂的敬意。” 杨士奇心里这个气啊,刘怀礼这已经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了,听话要听音,其实刘怀礼这话里的意思是说,如果太子殿下还要反对建立东厂,那他们就会不停的找太子的错漏给太子制造麻烦,反正这也是陛下交代的磨练。 君子可以得罪,这样的小人可真是惹不起,为了避免太子殿下的麻烦,杨士奇只能强忍着怒火回复道:“刘公公说的在理,可或许并未真正理解陛下的意思,陛下所说的磨练是在国事和朝堂之上给太子殿下多多历练些,这些可就不敢劳烦马总管和刘公公了。” 刘怀礼阴阴一笑道:“无妨无妨,只等陛下正式下诏我们东厂便也要开始替陛下分忧国事监管朝堂和文武官员了,这些事以后少不得也都要和监国太子府多有往来,既然都是替陛下分忧,那还请杨阁老向太子殿下转呈我们的心意才是。” 杨士奇自然明白刘怀礼话中的暗示是让他告诉太子殿下以后东厂的缉事职权可是相当于凌驾在监国太子府之上的,所有朝臣官员包括太子殿下都在他们东厂的监管侦缉之下,那谁还敢得罪他们这些死太监啊? 形势比人强啊,杨士奇这样清高自傲的人此时为了太子殿下的安稳也不得低头服软,连忙抱拳欠身道:“刘公公的意思本官都明白,本官也会将刘公公的心意转呈太子殿下,想来太子殿下也会欣喜的。” 一见杨士奇折服了,刘怀礼才点点头再度转而向杨荣说道:“首辅大人,内卫所做的事和以后东厂要做的事可着实有太多的交集啊,还请首辅大人今后多多协助互通有无才是,不知首辅大人意下如何啊?” 杨荣心头自是厌恶至极,可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抱拳道:“这是自然,况且内阁对于内卫只是监管,内卫该做什么还是须得听从陛下安排,本官自是会按陛下吩咐的去做,想来这些事陛下早就思虑周全了,这一点刘公公也无需担忧。” 刘怀礼呵呵一笑道:“这个咱家自然明白,陛下是不会错的。那咱家就先告辞了,今后东厂行事可就要多多仰仗诸位大人了!”刘怀礼说罢便得意的哈哈一笑转身离去,从这一刻开始,他们这些太监就真的是脱胎换骨了。 而内阁众人则是一派颓然之色,太监干政这事还真就在他们面前发生了,可偏偏他们还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可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先暂时隐忍在徐徐图知了,好在太子殿下是坚决反对的,那他们就还有机会!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79章 大明危局前传479 第四百七十九节 赛哈智的苦恼 大明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八月初八,本是数日晴空万里的北京城却忽然阴云密布,风沙骤起,直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抬不起头,这一日大明国运有了异数,就连老天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是一个对大明王朝影响深远的日子,大明皇帝朱棣这一日正式下诏:以内宫太监为主建立东缉事厂(简称东厂),诏书中东厂的职责为“司缉访,刺大小事以闻“,选址东安门北面一座三进五庭的大院为东厂驻地,以坤宁宫总管马云为首任东厂提督,以司礼监秉笔太监海寿为东厂监督(副都督),以内宫太监刘怀礼为东厂大档头,下设五档头和十三太保,人数暂定为五百人,归内宫司礼监管辖,且直接受命于皇帝陛下。 这道诏书一下,当真是天下哗然,太监干政这种事自从古到今都没有明目张胆的推到朝堂之前来过的,可现在倒好,堂堂大明朝居然专门成立了一个以太监干政为主的稽查机构,职权甚至凌驾于锦衣卫之上,这还了得? 可不管是朝中的大臣也好,还是内阁众人也罢,在诏书下达之前他们该做的努力都做了,该上的劝谏也都上了,就差有人以死相抗!可所有人心里也都明白,在当今陛下这样的强势皇帝面前,就算以死相抗也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又何必白白去送死呢? 不过这一次太子殿下因为上书阻止建立东厂而被老皇帝训斥责罚的事还是让朝臣们都看见了,也让心有赤诚的大臣们钦佩不已。不得不说杨士奇这位太子的老师是真厉害啊,宁愿让太子遭受这么一点责罚,却立刻就笼络了一大批实权朝臣的心,也让所有人都将裁撤东厂的希望放在了胖太子这个未来皇帝的身上,这一下可是立刻就形势大变,整个朝堂之上有一大半的人都变成支持太子继位的了。 而被老皇帝刻意磨练的汉王殿下则此时刚刚才微服走访完北方各省的江湖帮会,哪里有时间去顾及建立东厂这样的事,而且现下对于更熟悉战场的汉王来说,朝堂之外多建立一个东厂到底能有什么危害他也还想不到,虽然他心里也不喜欢太监,可他却又是个只要是父皇定下的事都会赞同的人,所以也就更不会上书去和父皇唱反调了。 东厂,这个可怕的怪物就这样在非议汹汹之中扎下了根,作为东厂首任提督的马云面对贺客盈门一时间踌躇满志却又有些犹疑不决现下究竟该怎么做才对,自己想了一夜之后还是没有个定数,只能一大早就找来了东厂大档头刘怀礼。 一向心机深沉的刘怀礼自然知道自己这位顶头上司心里在担忧什么,可他这样的聪明人也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戳破别人心事的,所以刘怀礼来到之后只是谦恭的施礼道:“敢问马督公找属下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马云笑着轻轻挥挥手道:“刘大档头请坐吧,其实咱家就是想找你说说话,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刘怀礼这才欠身坐下,小太监奉茶退下后,刘怀礼才再度欠身道:“马督公想和属下说什么就请说吧,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马云微微点点头道:“嗯,刘大档头也知道,咋们隐忍苦熬多年才换来了今日的风光,可陛下的脾性你也知道,咱家也是生怕有什么得意忘形或是错误之举让这好不容易到手的一切转眼又付之东流,所以咱家才想找刘大档头来商量一下,咋们接下来究竟该如何站稳脚跟?” 刘怀礼面色肃然的点点头很是诚挚的说道:“马督公所言极是,属下也是苦捱了三十年才有了现而今的出头之日,属下也不想眼前的一切只是昙花一现的黄粱一梦,所以属下其实也一直在思量马督公所说之事。” 马云一听连忙欣喜的说道:“哦?原来刘大档头也在考虑此事啊,那真是太好了,不知道刘大档头有没有想到什么,快说出来咋们一起参详参详,你我可是一路相辅相成才走到今日的,今后还须得要更加配合默契才是,切不可有什么嫌隙。” 刘怀礼笑笑道:“属下谨记马督公的嘱咐,今后绝对与马督公同心同德,其实属下也没有想的太透彻,只是有了些粗浅的想法,还请马督公指教。”见刘怀礼这么守规矩又这么尊重自己这个上司,马云的心里自然也是非常舒服的。 马云微微一笑道:“刘大档头也太客气了,请说吧。”刘怀礼这才欠身说道:“属下仔细想了想,其实陛下想要的一支绝对忠诚且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亲卫,所以,咋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即日起立刻闭门谢客,再不接受任何朝臣的登门拜访。” 马云微微点点头道:“嗯,刘大档头说的有道理,这两日来的都是登门道贺之人,陛下或许不会太在意,可长此以往的确不妥,为今之计确实是该提前闭门谢客了,这也是再一次向陛下表明咋们的孤忠之心,也让朝臣们都断了走动拉拢咋们东厂的念头,好,刘大档头请继续。” 刘怀礼继续欠身说道:“如今陛下手里最大的事便是迁都定都北京之事,先前陛下为了能让朝臣同意迁都已经不惜借用洗象节危机来震慑朝臣,可事到如今依然还是有朝臣对迁都之事颇有微词,以属下之见,咋们东厂不如就拿这些人来开张立威如何?” 刘怀礼也是深谙官场之道的,给上司建议一定是用询问句式而不是肯定句式,马云听了心里自然也是很受用的笑笑道:“嗯,刘大档头这个主意不错,咋们就是该想陛下之所想替陛下多多分忧才是,那这码子事就交给刘大档头去办吧,咋们可不管那口出怨言的人是谁,都先拿了再说就是。” 刘怀礼连忙起身施礼道:“马督公英明,属下遵命,只是属下还得再多问一句,若是此事涉及皇亲国戚属下又该当如何处置?”马云不屑的嘿嘿一笑道:“刘大档头可都亲手送走了好几位王爷上路了,莫非还会怕什么皇亲国戚不成?” 刘怀礼也是阴阴一笑道:“马督公所言极是,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一定在陛下下诏之前让任何反对迁都的声音彻底消失。”马云也起身抱拳道:“好,那就有劳刘大档头了,咱家这就先去吩咐闭门谢客,东厂这几日就专门为陛下的迁都大计保驾护航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东厂一直神秘莫测的厂卫探子立刻各出手段,很多受不了北京酷暑闷热的朝臣官员只不过就是抱怨了几句怎么要迁来这鬼地方,第二日就被厂卫带着锦衣卫找上门抓人了,只因为此时老皇帝还没有给东厂自行拘捕的权利,所以缉拿的事还得由同是皇帝近卫的锦衣卫出面。 这当然也让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恼怒不已却又敢怒不敢言,毕竟他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东厂此时所做的正是老皇帝最需要的,消弭对迁都不满的声音就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可堂堂锦衣卫变成了东厂太监的差役爪牙,这让心高气傲的赛哈智如何不憋闷? 就在赛哈智气闷不已的时候,已经成为赛哈智心腹臂膀的刘勉却走了进来,看看金发碧眼的赛哈智那难看到扭曲的面色,刘勉就知道这位上司心里有多不高兴,陪伴了蒙禹八年,刘勉也早就脱胎换骨。 刘勉微微一笑,上前施礼道:“赛大人,属下有事禀报。”赛哈智抬眼看看刘勉,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什么事,说吧!”刘勉尽量语气平和的躬身说道:“东厂来人说想借锦衣卫的诏狱一用。” 这一下赛哈智更是火大了,一拍桌案呵斥道:“借他娘个大头鬼,这些东厂的太监把咋们锦衣卫当什么了?一会儿借人缉拿,一会儿借诏狱审讯,下一步是不是要借整个锦衣卫给他们打下手了?” 刘勉连忙好言劝道:“赛大人息怒,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更别说这东厂是新近成立了,自然是要做些事情让陛下满意的,更何况这迁都之事乃是当下的重中之重,以属下之见,赛大人还是暂时隐忍吧。” 赛哈智气闷的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这鬼才蒙禹的高徒能有什么好办法呢,却原来也就是只会忍让迎合,倒是叫我有些失望啊!”刘勉一听赛哈智提起了蒙禹,心下一惊,连忙善意提醒道:“赛大人何出此言,什么鬼才蒙禹,属下从来没有见过啊!” 赛哈智自知气昏头失言了,也连忙转圜道:“嗯,刘千户说的是,咋们锦衣卫就是该替陛下分忧的,他东厂要借诏狱就借吧,只是须得限定期限,切莫一借不还赖着不走了,也记得提醒他们,东厂现下可是只有侦缉录事上报之责!” 刘勉也知道赛哈智心里窝火,便也笑笑道:“赛大人提醒的是,属下记住了,只是属下也有一事想和赛大人商榷一二。”赛哈智看看眼前这位借着太子府势力撑腰已经稳稳上升的下属,也揶揄的说道:“刘千户一向消息灵通,可是有什么机密要告知于我的?” 刘勉连忙谦恭的说道:“赛大人可是折煞属下了,属下哪里能知道什么机密,只是赛大人别忘了柳升可是还在诏狱里关着,可陛下虽去了他京营大都督的职位,却没有下诏削夺他的职爵,他如今还是安远候的身份。” 赛哈智有些疑惑的说道:“那又如何?诏狱里关过身带爵位的文武大臣还少么?莫非柳升提了什么非分的要求?”刘勉点点头道:“是,柳升听说陛下让定国公徐景昌接替他做了京营大都督后便日日吵嚷着要面见陛下,否则便对诏狱的兄弟们非打即骂,若是别人兄弟们早就给他好看了,可柳升如今依然还身为军功侯爷,兄弟们可就不敢造次啊!” 赛哈智一听也颇为为难:“这还真是头疼,我这锦衣卫指挥使在他面前都矮一截的,就更别说诏狱里的兄弟了,只是陛下命令不许他上书更不可能见他,我们又能如何?莫非还任由他在诏狱里翻天不成?” 刘勉连忙欠身道:“所以,属下这才想和赛大人商量,让柳升最怕的人来管一管他。”赛哈智不解的问道:“柳升最怕的人不就是陛下么?难道让我去向陛下诉苦?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找陛下求助那我还不被陛下笑死?” 刘勉笑笑道:“属下明白,所以属下所说之人并非陛下,而是汉王殿下。”赛哈智闻言一怔,心里想着这刘勉不是太子的人么?怎么什么时候又和汉王搭上线了?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位出身寒微的属下啊! 赛哈智冷冷一笑道:“刘千户这是什么意思?想替太子殿下做事?还是想巴结汉王殿下?”刘勉面色不改的说道:“赛大人误会了,属下只是想让赛大人在陛下面前多一份功劳,还请赛大人听属下细细道来。” 赛哈智也想听听刘勉到底在想什么,也便哼了一声道:“好,你说吧。”刘勉正色道:“赛大人也知道,陛下之所以将汉王殿下圈禁在封地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在边境上犯了什么大错,而是想给他足够的磨练,而如今陛下又让汉王殿下的死党定国公徐景昌接手掌管京师大营,这意味就更不言而喻了,如今东厂新兴,赛大人若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要被东厂压下去了,所以属下才想,赛大人或许可以借新京防务不稳为由向陛下建议调汉王殿下回京协助定国公徐景昌统辖京师大营并暂时主持京畿防务一事。” 赛哈智仔细听完之后,也不得不重新抬眼审视着自己的这位心腹属下,对啊,这样的事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投陛下之所好,既能让陛下对自己另眼相看,又能化解如今事事被东厂指使的尴尬境地,还能顺便卖汉王殿下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啊? 可赛哈智也有个疑问冲口而出:“刘千户这个主意甚好啊,我这就进宫面见陛下进谏去,只是我也有些奇怪了,刘千户到底是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啊?你这么做,可曾想过太子殿下会对你有所不满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80章 大明危局前传480 第四百八十节 定都新京 听得赛哈智这么问,刘勉却是早有准备的毫不惊慌,只是淡淡一笑道:“赛大人放心,以太子殿下的睿智,自然知道属下和赛大人这么做并非是坑害于他,而是在帮他分担压力,变相的帮他稳固储位。” 赛哈智闻言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仔细想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把太子殿下最大的竞争对手找回来怎么还成了帮他分担压力稳固储位了?刘千户莫不是想岔了吧?还是有什么本官不知道的内情?” 刘勉依然是淡淡的微笑着说道:“赛大人说笑了,属下怎么会知道什么别的内情?其实赛大人才是最熟悉陛下的人,应该知道陛下的性子才是,赛大人不妨再多想想。”刘勉也早就历练出了混官场的本事,哪里会直接说破原因的。 赛哈智本就不笨,在刘勉的引导下,赛哈智略一思索就恍然大悟了,轻轻点点头道:“本官明白了,陛下最喜欢的就是制衡,就好比如今这东厂的建立也是为了制衡我锦衣卫一般。现在太子殿下这里长久没有制衡之人,对太子来说还真就未必是好事。” 刘勉立刻赞许的说道:“赛大人说的极是,其实赛大人也看到了,最近太子殿下被陛下申斥的越来越频繁了,太子殿下的日子也不好过的,再这么下去谁知道会酿出什么祸事,所以还不如让汉王殿下回来制衡一下,其实反而是分担了太子殿下的压力啊!” 赛哈智再次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刘勉,这才意味深长的说道:“刘千户真是深得那人的真传啊,也难怪太子殿下会这么器重,以本官所想,恐怕连陛下那里刘千户都已经有了一席之地了,刘千户今后的前途可是难以限量的啊!” 刘勉连忙谦逊的说道:“赛大人过誉了,属下这样出身寒微的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奢望太多,只要赛大人看得上,属下愿意一直追随赛大人左右。”刘勉说着便连忙单膝跪下行了军礼。 赛哈智哈哈一笑道:“刘千户快起来吧,本官再过几年就要致仕还乡回云南做个闲差养老去了,只要刘千户自己有本事,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你就放心的去争就好了,至于出身嘛,这在我朝还真不算什么,想本官的前任纪纲不也是出身于微末的么?” 听得赛哈智这么说,刘勉才真的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没有哪个上司会喜欢身边有个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若是赛哈智这个顶头上司把刘勉当成了敌人,那就算背后有太子撑腰他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 大明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九月。 在东厂主导了将近半个月的噤声行动之后,所有朝臣都知道了不能再说关于迁都的任何坏话甚至不能对北京城发表任何的不满言论,哪怕是对天气和吃食的不适应都不行。老皇帝对此倒是非常满意,虽然没有明令嘉奖,却着人送了两件银绮衣分别赐给马云和刘怀礼。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就是老皇帝对东厂正式成立后的首次自主行动给予了肯定和褒扬,只是这种事不好大肆宣扬,所以就只能以钦赐有功之臣参加御前宴会专用的金、银绮衣以示嘉奖,当然,以马云和刘怀礼的品级是没有资格穿着金绮衣的。 在这样朝臣人人噤声的畏惧和皇帝撑腰之下,东厂由此算是真的在北京城里站住了脚,东厂的立威行动成效显着,这个畸形的怪物现在还像个初生的婴孩,暂时倒还看不出什么可怕之处,可一旦让他们成长壮大起来可就不得了了! 此时,北京皇城的乾清宫御书房里,老皇帝正在和内阁众人议事,老皇帝手里捏着一张信纸微微一笑道:“内卫给朕送来了一封信,这上面是一个有心人给朕的一个建言,朕今日让你们阁臣来此也就是为了这信中的建言内容。” 内阁首辅杨荣欠身说道:“既然陛下如此重视,那想必信中的内容很是重要,还请陛下明示吧。”老皇帝笑笑道:“还是和迁都有关,此人赞同迁都,却建议朕保留南京的朝廷六部体系,以备不时之需,你们说,朕是该听他的,还是该将他其以妖言祸国之罪处死?” 阁臣们闻言皆是一怔,不由得相视一眼,却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也难怪,老皇帝这没头没脑的话也着实让人费解。因为有人能通过内卫上书给老皇帝就已经是很不平常的事了,更何况说的还是这样的大事。 杨荣一看阁臣们都满是犹疑之色,也只能再度欠身问道:“敢问陛下,臣觉得身为臣子上书建言乃是常事,为何此人会有妖言祸国的嫌疑?”老皇帝冷哼一声道:“朕刚刚准备下诏正式迁都,此人就上书让朕保留南京的朝廷以备不时之需,什么叫不时之需?不就是说朕的北京城迟早会被攻陷么?只有那时才会需要南京的后备朝廷能马上启用,这不是妖言祸国又是什么?” 这一下,阁臣们算是彻底明白了老皇帝的意思了,都已经在老皇帝身边十多年了,这些阁臣自然知道,如果老皇帝真的要将这上书之人治罪,就不会召集他们前来议事了,这只能说明老皇帝虽然心中很是不快,可也的确觉得这个建言值得考虑。 阁臣们此时心中有底了,也就不再拘谨,杨荣率先施礼说道:“陛下,臣虽然不知此人是谁,可此人既然心系国事又敢于提出如此建言,也足见其对陛下的忠心和赤诚,臣觉得定他妖言祸国之罪并不妥当。” 杨士奇也施礼道:“陛下明鉴,能有人愿意不计后果的向陛下上书建言实属不易,不管陛下最后是否采纳他的建言都不该降罪责罚,这只会让大明天下的有识之士都心惊胆寒,陛下还是略加抚慰的好。” 金幼孜也施礼说道:“臣同意他们二人的说法,臣设想,此人既然能提出如此建言,那也定是胸怀天下之士,这样的人也不可放任其在江湖中游走以免生事,陛下何不下旨将其召入朝中效力?” 老皇帝看看这些聪明的阁臣,也是微微一笑,这上书之人自然就是蒙禹,此时的蒙禹也正是按他的旨意在大草原里呆着,他自然不会真的以什么妖言祸国的罪名处死蒙禹,他不过就是要看看这些阁臣的反应罢了。 老皇帝将信纸放下,又轻轻的以手指叩着桌面,片刻之后才再度问道:“那以诸位爱卿之见,此人的建言到底该不该采纳?毕竟要多养活一个朝廷,这开销可不在小数啊,况且又有哪个朝臣愿意无所事事的待在那里待命的?” 老皇帝的问题直击要害,是啊,钱和人两项都是大问题,就算大明朝日渐富裕不在乎多养一个后备朝廷,可毕竟全套后备朝廷数百名官员基本都没有什么实事可做,这样的官又有几个人愿意去做的? 身为内阁首辅,杨荣自然是不能让老皇帝等得太久,略略思忖后便率先答道:“陛下所虑极是,以臣所想,我大明今后不会养不起一个后备朝廷,多半也不会缺愿意留守的官员,臣担心的是这个后备朝廷今后会被有心人利用,届时很可能就会同时出现一南一北两个朝廷啊。” 老皇帝点点头道:“这个问题勉仁倒是无需过于担心,这建言之人已经给出了方案,在留守南京的后备朝廷所用印信之上全部加南京二字,并且由朕下诏言明,只要北京的朝廷还在,那南京的后备朝廷就不得启用。” 杨荣闻言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那老臣就没有什么异议了,不知士奇和幼孜还有什么问题?”见杨荣把问题抛给了自己,杨士奇立刻接口道:“陛下,臣觉得,设南京留守朝廷其实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用于历练今后的储君,让储君早日熟悉国事政务。” 老皇帝闻言嘿嘿一笑道:“士奇真不愧是东宫属官啊,事事都在为东宫考虑。”杨士奇连忙说道:“陛下明鉴,如今的太子殿下已经熟稔国事政务,无需再历练,倒是像皇太孙这样的未来储君需要历练的。” 说起皇太孙朱瞻基,老皇帝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对于这个又聪颖又讨喜的孙子,老皇帝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爱,老皇帝也觉得这才是他的后人该有的样子,哪里会是胖太子那样的? 想到这里,老皇帝嘿嘿一笑道:“士奇说的倒是也有理,皇太孙也不小了,是该开始着手历练了。”杨士奇连忙施礼道:“多谢陛下关怀,臣会转告太子殿下这就开始让皇太孙尽快受些历练。” 老皇帝这才点点头道:“嗯,这么说,你们都赞同在南京留下一个后备朝廷的建言喽?”杨荣看看其他人,几人会意,既然老皇帝如此郑重的召集他们来商议,那就说明老皇帝心里已经有了七分的肯定。 既然这事有益无害,那他们就没有必要再和老皇帝唱反调,于是便一起躬身施礼道:“全凭陛下定夺,臣等没有异议。”老皇帝微微点点头道:“好,既如此,那正式迁都的的诏命就和保留南京后备朝廷的诏命一起发布吧。” 内阁大臣们躬身领命施礼而去,关于迁都的最后一件大事也就这样定下了。内阁草拟了几道诏书叫老皇帝御览首肯后交由司礼监用印,改变大明天下格局的迁都事宜就这样顺利的昭告天下了。 九月十二日,大明皇帝朱棣正式下旨定都北京,诏以下一年元旦改京师为南京,定北京为京师,设六部,去行在之称。令上南京诸司印给京师诸司,别铸南京诸司印,加南京二字。也就是说南京也保留了一整套后备的朝廷体系。 从此,大明就有了两个都城,两个朝廷,只是执政的是新都北京朝廷,而留守南京的朝廷就变成了让官员历练和降级下放的地方。其实老皇帝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是考虑到防患于未然,毕竟他也不知道后世子孙会是什么样子,而北京又离边境太近,很容易备敌人兵临城下,老皇帝和蒙禹的想法就是北京一旦失陷,那南京的后备朝廷就可以马上启用起来。 只是就算蒙禹再能推演,老皇帝朱棣再英明神武也预料不到如果一个国家的官场已经烂透了,那就算有再多的后备朝廷也是无济于事的,大明朝花重金闲养了两百多年的南京后备朝廷最终也并没有让大明朝起死回生。 这诏书一下,自然又是天下哗然,百官惊惶,天下自然都在猜测老皇帝留下一个备用的南京朝廷到底是为了什么,再联想到南京离山东这么近,很多人就开始臆想这或许是老皇帝给汉王夺位留的后手,一时间自然是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而百官惊惶的则是谁会被留下南京赋闲,谁都知道,一旦被留在南京就说明是被搁置了,那再想要晋升可就艰难了,一时间自然又是各自找门路走关系生怕自己被安置在南京从此仕途止步。 就在这一系列的纷纷扰扰中,终于接到了入京诏书的汉王朱高煦带着三千天策卫来到了北京,而且在面见老皇帝之后便再次住到了城外的京师大营中,因为突然接任京营大都督的定国公徐景昌对于汉王这位隐形统帅的到来自然是欢迎之至,没有丝毫的不快。 至此,蒙禹为了自己第二年回归中原而布下的局面基本上是成型了,大明的新都北京也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这位大明鬼才的归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81章 大明危局前传481 第四百八十一节 黎利的克星 大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十月,交趾,演州。 黎利和陈暠两人领导的安南王义军再次从寮国进入了演州打游击,在上一次升华府惊险逃脱后,他们迂回到了寮国境内休整了几个月后,为了持续安南王义军的影响力,这支三千人的叛军又再一次潜行回来了。 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龙王山,黎利颇为得意的说道:“王上不用担心那个陈智,我们的安南的山和广西的十万大山可不一样,那十万大山里不会有这样四通八达的岩洞,更不会有遍地支持我们的百姓。” 陈暠转头看了看黎利,不由得也是摇头苦笑道:“平定王可真是让我有些看不清啊,有时冷静睿智得像一位年长的智者,有时又张扬得意的像一个没经历过风浪的少年,真不知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平定王。” 黎利哈哈一笑道:“难得王上关心起臣下的私事来了,臣下也不妨告诉王上,臣下可不止只有这两面,可每一面也都是真实的臣下,倒是王上您永远只有这一个样子可不行啊,您也得学着多有几种样子才行。” 陈暠嘿嘿一笑道:“算了,我本也就只是平定王手里的一颗棋子,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没用了,学这么多做什么呢?”黎利立刻摇头道:“哎,王上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安南的百姓只知道王族是陈氏,只要王上愿意就一直都能是安南的王。” 陈暠冷眼看了看黎利,也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他的目的就是给仇人朱棣找麻烦,而且麻烦越大越好,至于自己的未来会如何他并没有去想过,生也好死也好也不过就是如此,他已经比惨死在纪纲屠刀下的亲人幸运多了。 想到这些,陈暠有些烦闷的甩了甩头,还是再度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平定王还是好好想想那专门来对付我们的左参将陈智到底会使出什么招数吧,上次是平定王料敌如神化险为夷的冲出了埋伏,下次可未必有这样的好运。” 黎利依然还是得意的说道:“王上此言差矣,臣下能冲出敌人的包围圈可不是靠什么好运,而是臣下对战场的感知和判断,所以,就算那陈智再来一次,臣下也依然能料敌于先的化险为夷。” 陈暠微微皱眉道:“我不知道平定王是真的轻敌还是故意装出轻敌的样子,可但就情报而言,这陈智真的不同于以往的明军将领,论起这丛林作战,就算是丰城候李彬也远逊于他,平定王须知,我们可就这么点家底了。消耗不起啊!” 黎利也由衷的点点头道:“难得王上如此真心的在意这些义军,臣下真实感明肺腑,也请王上放心,臣下也一样诊视这些追随我们多年的义军兄弟,只要有他们在,这安南就迟早都是我们的!” 陈暠抬眼看看北方道:“可罗平王范老将军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这几个月咋们倒是在寮国逍遥自在,明军的矛头可就都指向范老将军了,我很是为他担心啊!” 黎利嘿嘿一笑道:“王上还真是体恤臣属啊,只是王上大可放心就是,连那书呆子潘僚都没有被明军抓到,就更别说范老将军这样成了精的人物了,而且只要这次我们在演州打出旗号闹出些动静来,那范老将军他们的压力不就小多了?” 陈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黎利说的都不错,可陈暠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怎么也说不上来,擅长山区丛林作战的陈智到来无疑给了各地义军莫大的压力,长此下去各地义军很难再有作为,可陈暠总感觉黎利对此根本不担心。 就在黎利和陈暠率军进入龙王山之后,一个潜伏在林中暗处的明军悄悄起身迅速的离开,这个探子被左参将陈智安排在这里探查消息已经数月了,这一次眼见得黎利叛军真的来了,该是他立功受赏的时候了。 听完探子的报告,陈智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再次询问道:“你敢肯定那就是黎利和陈暠的叛军,不是潘僚或其他人的?”探子肯定的答道:“属下十分肯定,因为只有黎利和陈暠的叛军才有这样整齐的军容军纪。” 陈智点点头道:“这倒是,本将也曾亲眼见过,这支叛军的精锐程度的确不容小觑,只是这几个月来他们到底藏在了哪里,为何全无踪迹可寻?”探子为难的说道:“这个属下的确不知道,以属下想来,交趾岩洞颇多,或许他们就一直躲在某处的岩洞里吧。” 陈智也只能无奈的起身道:“或许是吧,只是这一次,本将就会让他们彻底的留在龙王山的岩洞里长眠,你们继续探查,叛军有任何动向立刻上报。”探子领命而去,陈智也向帅帐走去,因为他手下的两三千人是不够对付黎利的。 见到李彬,陈智就行军礼道:“末将参见侯爷。”老将李彬看看陈智脸上掩藏不住的兴奋便笑笑问道:“陈将军免礼吧,是不是黎利的叛军有消息了?”陈智立刻答道:“侯爷果然厉害,确实是探子来报发现黎利叛军再次抵达龙王山地区。” 李彬眉头一挑道:“又是龙王山,这黎利还真是敢这么用兵啊,他又潜回龙王山就是仗着那里四通八达的岩洞可以任意穿梭,本将已经在那里让他逃掉两次了!不知道这一次陈将军准备怎么对付他?” 陈智欠身回道:“侯爷所言极是,以末将之见,龙王山丛林繁密,岩洞通联甚广,要想彻底阻截黎利叛军,就须得在各处要道口皆设下埋伏,然后末将再率本部人马进山追缴,只要末将把他们打疼了,他们自然就会往埋伏圈里撞。” 李彬看看陈智,作为久经战阵的老将他自然是一听就明白了陈智的战术,轻轻点点头道:“陈将军的意思本候明白了,你善于丛林山地作战,所以由你率兵进山追剿叛军,本候则在外围布下天罗地网等着陈将军把他们赶出来再一网打尽。” 陈智由衷赞道:“侯爷英明,末将正是此意。”李彬凝神沉思道:“原先本候手下没有陈将军这样能够克制敌人的将领,每次进山追剿成效都不大,这次有陈将军出马收效肯定不一般,只是要在龙王山周遭都布下埋伏,本候就须得集结全部交趾镇守军,这耗时甚久不说,还容易引起叛军的注意啊。” 陈智连忙从身上拿出了一份地图铺开道:“侯爷所虑极是,所以末将也早就想过此事了,侯爷请看。”陈智说着指向龙王山四周道:“以前叛军逃散后总是化整为零潜行逃脱,可这一次,我们就守住这些地方,只要擒住黎利和陈暠,其他逃散的叛军就难以有所作为。” 李彬仔细的看了看陈智绘制的地图,由衷的赞道:“原来陈将军都已经亲自将龙王山探查清楚了,本候终于知道陛下为什么会派陈将军来了,若是陈将军早些到来协助本候,估计这交趾的叛乱早就平息了,如果按照陈将军的谋划,那本候只需再带五千镇守军前往就够了。” 陈智欣喜的说道:“多谢侯爷夸奖,事不宜迟,那就请侯爷尽快下令吧。”李彬点点头大声吩咐道:“擂鼓聚将!”很快,鼓声响起,众将陆续赶来,李彬安排好战略之后,大队镇守军便迅速开拔了。 三日后的傍晚,龙王山腹地,刚刚带着属下劫掠了官府粮仓回到山中的黎利很是开心,正好有下属打来了野味,便点起火烤了起来,不一会,野味便被烤的滋滋冒油,香气四溢,加上山中的晚风吹拂,好不惬意。 而就是此时,镇守军左参将陈智已经带着本部的两千精锐顺着丛林潜入了龙王山中,陈智清楚的知道,想要对付这些叛军必须有足够的耐心才行,要想完成陛下的嘱托,要想在交趾建功立业,那就得耐得住性子。 终于,夜色降临,深秋的龙王山中,凉风习习,虫鸣声声,陈智和他率领的镇守军因为长时间的潜伏,已经都和周遭都融为一体了,不时的有小动物从他们身边甚至身上经过都没有异动,山中的一切都一如平常。 二更时分,正是人睡的最熟的时候,陈智学了几声鸟叫,立刻便有几个矫健的身影行动迅速的悄悄摸上去干掉了叛军的岗哨。随后,陈智便带领两千在十万大山中历练了数年的精锐明军一起行动向着叛军的营地潜行而去。 只可惜,黎利也不是白痴,被追剿了这么些年,早就已经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在营地的周围除了有明岗暗哨之外,他还埋设了很多的“暗铃”,这些“暗铃”不一定是什么样子,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被不知道的人无意中触碰后就会发出不小的声响。 就在陈智带人潜行突进到距离叛军营地不到三百步的距离时,只听得哐啷啷一声响,一个明军士兵踩到了“暗铃”的机关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听闻异响的黎利立刻一骨碌爬了起来大声喊道:“撤退,撤退,快进山洞!” 和衣而卧的叛军立刻便被惊醒拿起武器就往岩洞中奔去,陈智一看心下大急,立刻便下令进攻,然后便挥刀带头冲上前去。三百步,这是一个生死之间的距离,因为这意外的一响,叛军有了三百步逃亡的时间。 岩洞中,熟悉地形的叛军早已化整为零按照以往的经验四散而去,陈智冷冷一笑,大声下令道:“所有人听了,立刻找到风口,收集可燃物弄湿点燃,本将要把这些地老鼠一样的家伙通通熏出来。” 所有人轰然应诺后便积极的行动了起来,一刻之后,一大堆一大堆的东西便便被明军点燃,滚滚浓烟顺着风口灌进了四周的岩洞,陈智再次下令:“分派人守住火堆,不要让浓烟停止,其他人以百人为一队,去往四处洞口堵截贼人。” 陈智说完便率先带着亲卫队出击了,其他人自然也是行动迅捷有序,只留了两百人看守着十多个大火堆添柴,陈智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叛军逼出龙王山,然后撞进李彬布下的埋伏圈里自投罗网。 黎利在发现危险的第一时间便带着亲卫和陈暠逃进了岩洞中,他早就为自己找好了一条安全的通路,所以他们这一队百来人是最先进入岩洞也是最先消失不见的。黎利就是这样的人,任何时候都不会让自己落在后面的危险之中。 可是好景不长,本以为躲在了安全处的黎利很快就感觉到了浓烟滚滚而来,一旁的陈暠斜眼看看黎利,揶揄的说道:“平定王真是好算计啊,带着我们躲进这不易被找到的地方,可如今人家不找我们了,准备熏死我们,这地方还连个出风口都没有,平定王是准备带我们突围,还是在这里变成熏肉?” 黎利的面上也是阴晴不定,他也知道自己是碰上对手和克星了,他也不在意陈暠说些什么,只是看着渐渐逼近的浓烟陷入沉思,终于,就在浓烟终于灌进他们藏身的隐蔽岩洞之时,黎利才大声吩咐道:“立刻找地方躺倒脱下衣服弄湿捂住口鼻,闭上眼睛,记住,不管又多憋闷都不能拿开更不能往外跑,本王相信只要我们一出去等着我们的就是天罗地网!这一次要和明军比的就是咋们的耐力和韧性,” 黎利说完便率先行动起来,末了还不往说上一句:“王上也快些吧,浓烟已经来了。”陈暠不由得轻声一叹,他还真是越来越觉得看不透黎利了,经过这么些年的历练,黎利也已经是成精了,哪怕遇到了陈智这样的克星他还是能沉着应对。 这一次明军的联合收网行动成效颇大,陈智歼灭俘虏了数百叛军,外围的李彬也歼灭俘虏了上千人,只可惜还是没有黎利和陈暠的影子,明军苦守了十日都没有结果,而乂安府的潘僚也再度出现,李彬和陈智只能率军开拔。 半个月后,已经饿得脱相却死里逃生的黎利和陈暠率领着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王族义军集结后便再度潜入了寮国境内,这大概是距离歼灭黎利最近的一次,可惜,不管是李彬还是陈智,都没有机会再来第二次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82章 大明危局前传482 第四百八十二节 知心 大明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十一月,迅速完成了迁都事宜的老皇帝朱棣再次下诏昭告天下,诏书里重申了大明的国策和迁都的重要意义,从此大明朝开启了天子亲自守国门的时代,而再次北伐草原也就此开始进入了准备阶段。 对于女犯营地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尼姑和女道士,老皇帝也终于发了慈悲心,下旨在查明身份后便将他们全都予以释放,真尼姑和女道士重回各自的寺庙和道观,假尼姑女道和被迫做了尼姑女道的百姓则被遣返原籍,而涉嫌加入白莲教的教徒自然就会被换一个地方也是另一种下场了。 只是这乌泱泱一万五千多个女子拥挤在这样条件恶劣的营地里,其生活状况可想而知,加之女子本身就体质偏弱,又有月事困扰,病倒的自然不在少数,在这样的犯人营地里,又有谁会真正在意这些女子的生死,每日里也都有女子被抬出去草草掩埋。 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后湖(玄武湖)旁的小山上就已经埋了数百位可怜的女子,而对于如此谋逆大案来说,这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插曲罢了,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女子的死活,也没有人会去为他们惋惜流泪。 当然,这其中有一个女子是幸运,那个因为自己的勇敢行为早早就被卢方以证人身份保护在刑部大牢里的宣巧儿,此时也终于恢复了自由身,虽说大狱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可相对于女犯营地来说,宣巧儿的证人房已经是天堂了。 更何况,还有卢方的照拂,没人敢为难宣巧儿,给她的吃食也是和狱卒一样的,卢方也会时不时的送些吃的用的来,冬天来时还给宣巧儿置办了一身冬装棉服,这些,宣巧儿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面对卢方这样的大英雄,宣巧儿的心自然也早就不一样了。 十二月初,终于也被释放的宣巧儿被卢方带出了刑部大牢,走出大牢的那一刻,宣巧儿的心中却没有重获自由的喜悦,反而有点失落和伤感,因为从今以后一旦离开大牢离开南京,那她也就再见不到卢方了。 见宣巧儿面色忧郁的低头不语,卢方心中也有些异样的感觉,他也是老江湖了,更不是木头,宣巧儿看他时那越来越炽烈的目光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可毕竟身份所限,卢方也只能假装没看到。 可如今,宣巧儿已经恢复了自由身,他们再不是什么官差和证人的身份,现在两人走在这冬日的暖阳下,面对忧郁哀愁的宣巧儿,卢方的心里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四处乱动,搞得他心绪不宁的。 终于,卢方还是悠悠说了一句:“巧儿姑娘,我这就找人送你回山东老家去吧,还能赶上和爹娘一起过除夕的。”宣巧儿幽怨的看了卢方一眼,轻咬着嘴唇说道:“卢大哥就这么急着要赶我走么?” 卢方闻言一愣,这山东妹子的性格也的确是豪爽的,一句话就噎得卢方差点说不出话来。半响,卢方才尴尬的说道:“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如今迁都了,女犯营地的事结束后我也马上就要赶赴北京去了。” 宣巧儿一时间也涨红了脸,毕竟有些事由一个女子来说出口也是羞煞人的,可宣巧儿也明白或许这一世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了,沉默了片刻才鼓起勇气说道:“如果卢大哥不嫌弃,那就让我留在身边伺候你吧。” 卢方闻言心头猛跳,对于他这样的江湖人来说,自然是不会去太在意什么繁文缛节,反而是宣巧儿这样大胆的表白让他一下就感觉这似乎就是他这样刀头舔血的人该有的妻子,卢方一时也立住了脚回头呆呆的看着宣巧儿。 卢方这样的目光直把宣巧儿看得脸颊绯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却半响没有听到卢方的声音,心里慢慢的就以为卢方不愿意,这女子的心事一起来,瞬间就由羞涩变成伤心,紧接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卢方一看宣巧儿忽然哭了,一时大囧,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的说道:“哎,巧儿姑娘你怎么哭了?我什么都没说啊。”宣巧儿带着哭腔说道:“是,卢大哥什么都没说,可我已经明白了,我是不祥之人,配不上卢大哥这样的大英雄,我自己回去便是。” 宣巧儿说完哭的更伤心了,转身便要走,卢方心中一痛,也不再顾忌什么,上前一把拉住宣巧儿的手,宣巧儿的倔脾气一上来,也不管不顾的想用力甩开卢方的手大声说道:“卢大哥不用可怜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我就不该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下卢方是更急了,连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巧儿姑娘你听我说,我不是看不上你,只是我这样的人,得罪的人太多,随时都会有仇家找上门寻仇的,我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未娶亲就是爬连累了家人啊!” 宣巧儿一听这话,也停止了挣扎,眼含着泪抬起头看着卢方凄楚的说道:“卢大哥说的是真的?”卢方沉声说道:“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不瞒巧儿姑娘,这些年也有很多媒人上门,可都被我拒绝了,我是宁愿自己一个人也不愿拖累别人啊!” 宣巧儿闻言抬起头坚定的说道:“卢大哥,我不怕,我本就是不祥之人,回到家乡就注定了要孤老终身的,只要卢大哥不嫌弃就让我留在身边伺候你吧,你放心,我这人命硬着呢,绝对不会有事。” 这一下真是把卢方给逗笑了:“好,如果你不怕,那就留在我这里吧,等我安排好了手头的事就跟你上山东宣家村提亲去。”听得卢方这么说,宣巧儿又立时羞红了脸,低下头扭捏的说道:“那就一切都听凭卢大哥安排就是。” 卢方闻言哈哈一笑,也不再矜持什么,一把将宣巧儿揽入怀中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想不到我卢方等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了最称心如意的妻子,看来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啊。”宣巧儿一时也羞涩的靠在卢方怀里甜蜜的笑了。 ~~~~~~~~~~~~~~~~~~~~~~~~~ 十二月,临近除夕之时,京师大营帅帐。 新任京营大都督定国公徐景昌恭敬的坐在下首,身为京营监督的汉王朱高煦则端坐帅位,这对于别人是绝对接受不了的事,可对于三十多岁的徐景昌来说,他还巴不得汉王来做这京营大都督他自己做个副手就好。 徐景昌见汉王不说话,小声的喊道:“二哥,姑父这是什么意思啊?要二哥从除夕到元宵灯节都率兵镇守京师九门,这不就等于是从除夕御宴到元宵大宴都不让二哥参加了么?这也太过分了吧!” 汉王无所谓的笑笑道:“二表弟莫要胡言乱语,父皇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再说了,我们为将者不就是该以保境安民为己任?其实能在军中和兄弟们在一起也好过在那御宴上听着阿谀奉承难受的好。” 徐景昌嘿嘿一笑道:“好,只要二哥愿意就好,我当然是希望和二哥在一起的。”汉王无奈的苦笑道:“二表弟,你已经是国公爷大都督了,能不能像个大将军的样子啊?别整天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的。” 徐景昌撇撇嘴道:“我就是在二哥面前这样罢了,在其他人面前我那大将军大都督的架子端得可像样子了。”汉王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你这京营大都督的位子可是多少人惦记着呢,除了诏狱里的柳升,还有成国公朱勇那小子也在父皇面前提过很多次了,你别忘了父皇和他爹朱能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的!” 徐景昌两手一摊道:“他们要争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可我也知道我这大都督的位置是姑父看在二哥的面子上才给我的,我本来也就是替二哥出面管着京营的,那朱勇要是觉得能争得过二哥就尽管来试试好了。” 汉王没想到徐景昌还能想到这一层,也不由欣喜的笑笑道:“看来二表弟这些年也长进不小啊,二哥我都没这么多,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借你吉言了,我们就好好替父皇守好京畿便是,别的也不用多想了。” 徐景昌一拍胸膛道:“好,二哥说的是,只要我们牢牢掌握住了京师大营,那就一切都尽在掌握了,二哥就放心好了,今后不管你在不在,只要有我徐景昌在这一天,那京师大营就永远是二哥的京师大营。” 汉王微微摆手道:“二表弟的心意我明白,可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能到外面说去,否则被有心人听到可就麻烦了,你也知道我在边境开平城里领军的时候什么错都没出也一样的被人弹劾,这些人的嘴可怕着呢。” 徐景昌得意的笑笑道:“放心吧二哥,这些我都知道,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在其他人面前我可是半句话都不会多说的。”汉王感激的笑笑道:“好,那二哥就多谢你了,这些日子你就多多用心学吧,二哥一定把能教你的全都教给你。” 徐景昌激动的蹦起来喊道:“那太好了,我就想多跟二哥学点本事,省得那些将军们整天看我不顺眼觉得我是靠着我爹的关系才坐上这大都督的位子的,等我学会了二哥的本事,看这些家伙还有什么可说的。” 汉王看看徐景昌和蔼的笑笑道:“二表弟先坐下,刚刚才教你稳重些你就又不稳重了,你也莫怪别人说这些,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被父辈的光芒掩盖着的?就连二哥我到现在都还有人不相信是真的自己立下了军功的。” 徐景昌重新坐下后气闷的一拍桌案道:“这个我知道,还不就是那些无用的文人在乱嚼舌根子,这些人自己没本事,就会凭着臆断胡乱猜测,有本事他们自己上阵杀敌去啊,躲在背后议论人算什么本事。” 汉王不屑地笑笑道:“古人都说了百无一用是书生,更别说如今在这太平天下里闷头读书的书呆子,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好了,难道还真能让他们说的翻了天去?本王所立下的那些功勋还就真能被他们说的凭空没了?” 徐景昌愤愤然的说道:“就是了,就先让他们得意几天好了,等二哥登基当了皇帝再收拾他们,不过真到了那时,这些读书人也就不敢再乱说话了,肯定又全都转过头来赞颂二哥的英明神武天降战神了,这些读书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汉王哈哈一笑道:“怎么二表弟比我这被说的人还激动呢?不过你说的也不全对,读书人里也不尽然都是无用之人,至少二哥我就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读书人,这个人若是能留在我身边那我可就真的是什么都不用担忧了。” 徐景昌好奇的凑上前说道:“二哥说的是那个叫蒙禹的秀才吧?他的事我也听说过,我还知道二哥曾经亲自去狱中探望过他,可就这样了他还是不愿意辅佐二哥,非要去考什么科举,结果反倒把自己给考没了。” 汉王摆摆手道:“你说的不对,其实那时候也是我太心急了,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屈服于谁的?就算现在他已经消失了这么些年却还是一心为国的跑去草原探查敌情,你说这样人能轻易的就向谁低头么?” 徐景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哦,原来这人跑到草原去了啊,这么说二哥被弹劾私自用兵深入草原的那次就是为了他?”汉王无奈的笑笑道:“是啊,我听说他在草原里出现,想当然的以为他是被劫持了,便不顾一切的率兵去救他,可见到他才知道他是自己要去的,而且还得到了草原大汗额色库的同意让他能随意的四处查访,你说他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徐景昌也由衷的点头赞道:“听得二哥这么说,连我都想见见他了,也不知道他要探查到什么时候才回来?”汉王笑笑道:“若是他没有骗我的话,那他应该是快要回来了,大概就是明年中秋以后吧。” 徐景昌一听就开心的叫道:“原来你们都约定好了啊,那太好了,都说要城大事你得有一文一武的左膀右臂才行,等他回来了,我们不就是二哥的一文一武左膀右臂了嘛。”看着徐景昌孩子般的笑容,汉王也不忍心说破。 因为蒙禹并没有答应过回来后会辅佐他,也没有给过他任何的承诺。那次在草原里见到蒙禹,他们虽然聊了很多,可蒙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失踪的这些年去了哪里,也没有说从草原回去后会做些什么。 可汉王愿意等,因为自从见到蒙禹的那天起,汉王就觉得他们是一路人,是该走到一起成为知己良朋的,也是会成为古往今来帝王与臣子和谐共处的典范的,汉王始终相信这一天是会到来的,他只需要等待就是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83章 大明危局前传483 第四百八十三节 女人心 大明永乐十八年的岁末,正在因为迁都事宜而一片纷乱的南京城里注定是不会这么平静的,皇城后宫里,已经再次独揽后宫大权的张贵妃此时正端坐在万安宫中安排着嫔妃们年后陆续北迁的事宜。 可当张贵妃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嘴角却浮现出了一抹阴狠的笑意,自言自语的冷冷说道:“这长安宫里的王贵妃,还有必要迁到北京么?”一旁的侍女没有听清,连忙出声问道:“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张贵妃笑笑道:“太子妃可是没有随太子殿下和皇太孙先行去北京?”侍女连忙答道:“适才太子妃传话来了,她要留下来安排东宫的搬迁事宜,就让太子殿下和皇太孙先行北上去陪陛下过年了,太子妃也正想约贵妃娘娘一起过年的。” 张贵妃点点头道:“好,既如此,那就替去我把太子妃请来商议一下如何过这个年吧。”侍女领命而去,张贵妃却依然冷冷看着名册上的长安宫王贵妃的字样喃喃说道:“既然长安宫都成冷宫了,那也就别挪地方了!” 半个时辰之后,太子妃便如约来到了万安宫里,一见张贵妃就施礼道:“听闻贵妃娘娘召见,我可是放下手头的事就赶来了,也正想着要和贵妃娘娘商议一下这年怎么过呢,如今南京城里就剩我们一帮女人了,可不就该着是贵妃娘娘做主了。” 张贵妃却微微一笑道:“太子妃这话说的可是不清不楚的啊,什么叫该由着贵妃娘娘做主了?这南京城里可是还住着两个贵妃娘娘的。”太子妃闻言一怔,刚刚落座的身子也不由得一僵,脑子里也飞快的思忖着张贵妃这话里的意思。 太子妃张茵那也是成了精的人物,很快就想明白了张贵妃的言外之意,一时心下也是震惊不已,平时不管内宫里怎么勾心斗角始终都还没弄死过人的,就算要牺牲人命也只会是些宫女太监,可这一次却是实打实的贵妃娘娘啊。 就算老皇帝已经榨干了苏州王家再也不待见这个钱堆起来的王贵妃,就算老皇帝让王贵妃在长安宫里闭门思过相当于把长安宫变成了冷宫,可毕竟并没有下过废黜诏书,王贵妃仍然还是名义上的贵妃娘娘。 再说了,弄死一个王贵妃,对于张贵妃来说或许是彻底消除了一个能和自己争权的隐患,可对于太子妃来说却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好处,一不小心还会惹祸上身的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最后因此牵连到太子殿下。 见太子妃不说话,张贵妃也有些不高兴了,语气冷冽的再度发话了:“怎么了?太子妃这是在想什么?”见张贵妃语气不悦了,太子妃也不敢再怠慢的连忙欠身说道:“贵妃娘娘容秉,我是在想这事要怎么做才能干干净净的。” 听得太子妃这么说,张贵妃这才面色转圜的的点点头道:“是啊,我就知道你主意多,咋们又是这样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这才想着找你来商议一下,毕竟有些事情还是早些了结了的好,省得夜长梦多啊!” 太子妃这次也不敢再犹疑,毕竟王贵妃的事就算发作也是以后的事,而得罪张贵妃可是眼目前的事,如今太子殿下的政敌汉王已经解除圈禁去到北京掌管京师大营,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张贵妃这后宫之主再得罪了。 太子妃目光沉郁的点点头道:“嗯,贵妃娘娘说得极是,这人一到了北边,谁知道会不会又变天了,的确应该趁早了断了才是,只是事情一定要做的圆满些,不能落下什么把柄,更不要让人捅上去了。” 张贵妃满意的点点头道:“我知道太子妃肯定已经有了主意,那就说说看吧。”太子妃一看四周的人早就已经被张贵妃遣走了,料想张贵妃应该也早就安排好了四周的布防,绝对不会有人偷听的。 于是太子妃凑到张贵妃耳边小声说道:“这事要做就还是得让长安宫里的人自己来做,贵妃娘娘不妨先借着快过年的由头去长安宫里探望一下,然后寻几个已经有了二心的宫女太监,然后便如此这般··················” 待得太子妃将计划说完,张贵妃也是听得连连点头赞许道:“妙啊,妙啊,这可真是太妙了,太子妃还真的足智多谋运筹帷幄的,还好你是我张家的女子,不然我在这后宫里可是一天都睡不安稳的啊!” 太子妃谦逊的笑笑道:“贵妃娘娘谬赞了,我这点小聪明在贵妃娘娘面前又算得什么?贵妃娘娘真想和我计较的话我是连半点还手之力都是没有的,今后到了北京也还得仰仗贵妃娘娘多多照拂才是。” 张贵妃开心的哈哈一笑道:“好好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不照拂你们又还能照拂谁啊,既如此,太子妃就随我去一趟长安宫吧,咋们也去看望一下久居深宫已经身体欠佳的王贵妃现在如何了。” 听得张贵妃非要拉着自己去一趟长安宫好让自己彻底脱不开干系,太子妃张茵的心里自然是恨得痒痒的,可眼下的形势又逼得她不得不事事遵从,毕竟张贵妃的立场对于太子殿下储位稳固还是非常关键的。 就这样,张贵妃和太子妃带着万安宫里的几个跨刀宫女便去了相距不远的长安宫。自从王贵妃被老皇帝下诏闭门思过以后,这长安宫就已经变成冷宫了,王贵妃没有出来过,也没有什么人前来探视过。 张贵妃来到长安宫门前站定,还不忘揶揄的说道:“太子妃你瞧瞧,说起来这长安宫可是比我的万安宫还气派些呢,怎么如今就冷清成这个样子了?我们要再不来,这长安宫可就真的要彻底被人给遗忘喽!” 见是张贵妃和太子妃来了,长安宫里守门的宫女哪里敢阻拦和怠慢,早就跪下施礼迎接了。张贵妃笑意盈盈的上前顺道:“都起来吧,听说近来王贵妃身子不太好,快带我们瞧瞧去。”张贵妃说着也不待长安宫的人回话便径直朝里走去。 长安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一时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虽说王贵妃被冷落了心情的确不大好,可身体上却并没有什么不妥啊,怎么张贵妃会说王贵妃病了呢?不过冷宫里的人哪里还有出声质疑的胆子,一个个全都噤声不语的跟在张贵妃等人后面。 张贵妃说是让人带路,可她却是一路走在前面的,自有长安宫里机灵些的小太监疾步上前到侧边引路。张贵妃看看身旁的小太监,和蔼的问道:“你叫什么?在这里头当值多久了?”小太监忙不迭的回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叫连生,来长安宫当值已经一年了。” 张贵妃笑笑道:“嗯,连生,好名字,听着就喜庆,怎么我那里就没有你这样机灵的小太监。”连生一听这话,本以为要熬死在这冷宫里的心思立刻活泛了起来,谄媚的答道:“能在娘娘宫里当差的都是有福气的人,奴婢是没有这个福气去伺候娘娘啊。” 张贵妃哈哈一笑道:“嘴还挺甜,你要真想去我那里,那我待会儿就和王贵妃说一声把你要了去,想来我难得开次口王贵妃该是不会驳了的,等到了北京你就直接去我宫里当值就是。” 连生一看自己真的这么容易就脱离冷宫的苦海去了人人敬畏的万安宫,心里自然是欣喜若狂激动万分,急忙欠身道:“奴婢多谢娘娘的赏识抬举,奴婢去了娘娘宫里一定尽心竭力的伺候娘娘。”张贵妃微笑道:“先不急,等咱们到北京怎么都是年后的事了,眼目前你还是得先伺候好王贵妃才是。” 连生连忙回道:“娘娘放心就是,这个奴婢自是省得的。”张贵妃见一切顺利,立刻便接着问道:“对了,听说王贵妃已经病了许多日了,不知道是怎么染病的?如今这病情又如何了?”听得张贵妃这么问,连生一时也有些愣震了,他当然知道张贵妃不会不知道王贵妃没有生病,可当着这么多人他该怎么回答呢? 这时候,一旁的太子妃张茵适时的接口说道:“连生,难得贵妃娘娘这么赏识你,你不会连现任主子已经感染湿寒之气病倒半个月了都不知道吧?这叫贵妃娘娘怎今后么敢把你当做贴身太监啊?”一听这话,连生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想要脱离冷宫苦海不是这么容易的,还得让他纳了投名状才行啊! 连生当然知道这机会稍纵即逝,当下一咬牙一狠心回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自然是知道王贵妃已经病倒半月有余了,可王贵妃早就下了禁令不让奴婢们将此事说出去,所以奴婢也不敢贸然就答话,可既然两位娘娘都知道了,那也就说明此事已经瞒不住了,奴婢也就不再瞒着了。” 见连生回答的比她们预期的还要好,张贵妃和太子妃也是相视一笑,现在第一步已经完成了,那就该走下一步了。看看已经临近王贵妃的寝宫,张贵妃也停住脚步再度说道:“也真是难为王贵妃了,生了病还不敢让外头知道,自己一个人苦撑着干嘛啊。” 已经都这时候了,连生也敢再犹豫,连忙躬身回道:“是啊,自从王贵妃被陛下责罚以后心情一直都不大好,更不愿意被别的宫里看笑话,所以有什么事都宁愿瞒下来自己受着也不愿意让外面知道。” 张贵妃心中暗笑,面上却满是凄艾的长叹一声道:“唉,王贵妃何苦如此啊,毕竟也还是个女子,还是要有人帮衬着的。我看算了,既然王贵妃这么要面子,那我们也别去给王贵妃当面难堪了,把咱们带来的药交给连生吧,连生你就机灵点设法给王贵妃服了就是,她再这样苦撑下去可怎么行啊!” 连生闻言大惊,要他就着台阶说几句谎话没什么,可现在张贵妃把药交给他意味着什么他可是心知肚明的!连生吓得连忙跪下道:“娘娘恕罪,奴婢不是王贵妃的贴身太监,实在是没法子给王贵妃伺候吃食啊。”张贵妃嘿嘿一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刚才说过什么了?该找什么人你自去找便是,只要能让王贵妃服下药,我的万安宫里是不会亏待有功之人的!” 见连生还在犹豫,太子妃张茵再度适时的插话道:“连生,有了贵妃娘娘的这个承诺你还怕什么?难道王贵妃身边贴身的人全都是榆木脑袋会眼睁睁看着王贵妃病入膏肓他们好去陪葬的么?”太子妃这话说的已经是极其明显了,连生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现在已经是回不了头了,要么一条道走下去,要么现在就被两头厌弃最后生不如死。 这对于连生来说其实已经是没有选择的了,连生只能将心一横叩头道:“好,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将贵妃娘娘的心意带到,相信一定会有人愿意像奴婢一样到娘娘身边尽心伺候的。”张贵妃闻言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好,连生快起来吧,那我们就先走了,等王贵妃的病情好转了再来看她吧。”张贵妃说完转身就走了,自有宫女将东西交给了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的连生。 就在临近除夕只有三天的时候,长安宫里终于传来了噩耗:王贵妃因病情加重在寝宫中离世了。一个贵妃娘娘忽然病逝本该是轰动皇城的大事,可对于已经成了陪都的南京皇城来说,王贵妃的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就像一个无足轻重的宫女病死了一样,没有人奔丧,没有人哭祭,甚至都没有人在意和议论,只有万安宫里一片开心的举杯相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84章 大明危局前传484 第四百八十四节 难以抉择 大明永乐十九年的除夕夜,大明朝的两个皇城都张灯结彩分外热闹,北京的百姓因为再次成为帝国的京师而欢腾不已,自元朝建都北京以后,北京的百姓就有了帝都的荣耀感,大明定都南京也曾一度让北京的百姓很是失落,如今能在永乐朝重新成为天子脚下的百姓,那份自豪和骄傲真是难以形容的。 此时的草原大汗庭里,一样的是载歌载舞更加热闹的除夕大宴,从居延海边一直到汗庭大帐都是欢歌笑语不断的草原百姓,因为草原大汗额色库的韬光养晦和草原各部的互相牵制制衡,大草原难得的有了几年的和平时光,居延海周围的部族就更是因为靠近大汗庭而丰衣足食还不用担心受到其他部族的劫掠。 其实百姓就是如此,就算是草原百姓骨子里劫掠成性,可一旦有了这样稳定富裕的生活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好,也没有人再想迁徙去其他地方,这些游牧惯了的草原人居然也过了几年安稳的定居生活。对此,蒙禹也专门去询问过这些草原百姓的感受,得到的答复也很是矛盾,这些草原百姓一方面依然很怀念游牧和征伐劫掠的日子,一方面也很享受现在安稳富足的生活。 如今,就是这些充满矛盾的草原百姓,集体在欢度着原本是属于汉人的节日,草原民族入主中原的一百年并没有让汉人习惯过草原人的节日,去打让草原人喜欢上了过汉人的节日。而且,并没有谁会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也从没有觉得会被汉人笑话!这大概就是草原民族比汉人要好的多的心态吧。 在这样普天同庆的欢乐时光里,只有蒙禹仍然一个人呆在自己的书房里,过了这个春节他就该准备离开了,要说他对居延海没有半点的感情和留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他也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留下,除了对家国的眷恋,还有心中的仇恨他也一刻都不曾淡忘过。 每年的除夕,蒙禹都是一个人把自己隔绝起来,今年也不例外,任凭谁来请都是婉言谢绝,最后更是熄灭了帐房里的灯火,让人以为他不在里面,这样,他就能安心的一个人呆在里面不再被打扰了。 当然,蒙禹并不觉得孤单,因为还有月如陪着他。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在黑暗中轻轻的抚摸着月如的灵牌,蒙禹的心中忽然一片清寂安宁,那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宁静,忽然间,蒙禹觉得离月如等着自己的地方似乎已经不远了。 蒙禹的脸上泛起一丝幸福甜蜜的笑,眼中全是桃花林中那个一身红衣的娇俏姑娘正深情的看着自己,蒙禹嘴里喃喃的说着:“月如,我知道你还在等我,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一个人走了的,我知道你舍不得的。” 话未说完,蒙禹的眼中已是泪水迷蒙,恍惚中,月如也在回应着他,他看见月如轻轻一笑的说道:“你个书呆子,我当然不会自己走了,我会等着你的,你也不用着急,不是马上就可以回中原了吗?记得再去桃花林中看看,也再去明月楼里走走。” 蒙禹点点头道:“嗯,当然,我会去的,我会走遍所有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你还不知道吧,如今大明的京师已经搬到北京而不再是南京,所以我只能在南京转一圈就得去北京了,不过也好,我实在也不想呆在南京那样的伤心地。” 月如轻叹一声回应道:“唉,你啊,已经跟你说了你回去是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和理想的,不是只为了替我报仇这一件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这样是会毁了这一切甚至是毁了自己的,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蒙禹凄然一笑道:“明白,我当然明白,可是月如你也要明白,如果不替你报仇,那我活着就没有了任何意义,因为在你离开人世的时候我就该随你一起去的,我活着就是为了你,为了让害你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啊!” 月如眉头轻蹙的嗔怒道:“傻子,你真是傻子,你不值得为我这样,真的不值得,比起家国天下的大义,我们这样的小情小爱真的不值一提,你不是一直自诩胸怀天下的么?你不是一直觉得可以已一己之力改变天下么?你难道都忘了么?” 蒙禹流着泪笑着说道:“不,月如,其实你都明白的,有你,我做这一切才有意义,没有你,我就算真的改变了天下又如何?我永远只是一个连爱人都保护不了,连爱人的仇都报不了的废物,我做了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月如再度一声长叹悠悠说道:“蒙禹,你真的决定了这就是你必须要做的事么?你可知道你若一意孤行,只要一着不慎就可能再度让大明陷入内乱纷争,再度让百姓饱受战乱之苦,甚至让大明分崩离析,若是这样你会成为千古罪人留下万世骂名的!” 蒙禹微微摇头道:“月如啊月如,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怎么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呢?你放心,我会在做每一个布局之前都反复推演,绝对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我也答应你,如果我的布局有可能引发这样的后果,那我宁愿放弃改用别的布局。” 月如这才点点头道:“我当然相信你,我只是怕你一旦面临可以马上报仇的机会还是会忍不住不顾一切的孤注一掷,我不想你因此成为罪人被人唾骂,我不想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真的不想!” 蒙禹流着泪不住的点头道:“月如,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再次答应你,哪怕面对再好的报仇机会,只要有可能让大明陷入内乱我都会决然放弃的,你知道我不会骗你的,对你的承诺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听得蒙禹这么说,月如这才微笑着点点头再次满含深情爱意的看着蒙禹幽幽说道:“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我知道你对我说到就会做到,可这样一来你就更难了,让你这么难,我也心疼啊!” 蒙禹洒脱的流着泪笑笑道:“没事的月如,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厉害,再难的事到我手里都不会有多难的,你不用这么在意的。”蒙禹说着,便将手伸向了前方,就像拉住了月如的手一样,脸上洋溢出异样的笑意。 而这一切,都被轻轻站在帐房门口的草原大汗额色库看在眼里。看着眼前变换着两种声音在自言自语自己和自己对话的蒙禹,额色库的惊讶和震撼远远比当初的刘勉还要强烈,他简直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因为所处的角度不一样,额色库一直把蒙禹视为良朋知己,也一直自认为自己非常了解蒙禹,可就在刚才,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根本就不了解蒙禹,原来蒙禹心里还藏着这么深的爱和恨,深到都已经把自己和爱人融为一体了。 额色库不敢打扰蒙禹,生怕吵醒了他会让他尴尬难堪,于是轻轻的退了出来,来到帐外走开了些,额色库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可依然还是觉得有些恍惚,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还是不相信自己刚才看到和听到的是真的。 又走了一段,就看到一身华服的木雪公主飞跑过来笑着揶揄道:“看吧父汗,我就说你亲自出马也请不出老师的吧,你还不信,非说这可能是老师在草原上过的最后一个除夕要去拉他出来喝酒,这回信了吧?” 额色库看看已经长得越发亭亭玉立的女儿无奈的笑笑道:“是是是,我的小木雪说的对,为父确实是不该去打扰蒙先生的,唉,走吧,我们还是回去喝酒唱歌吧,你也再给大家跳上几曲,让为父也再高兴高兴。” 额色库说着就往大帐方向走去,可木雪眼珠一转却疾步上前伸手拦在了父亲面前撅着嘴道:“不对,父汗你的样子不对,你很少这样刻意掩饰自己的慌张和失措,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恨特别的事对不对?” 额色库一看被聪慧的女儿看出了端倪,只能双手一摊继续掩饰道:“为父不过就是去请蒙先生赴宴而已,能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木雪歪着脑袋疑惑看着额色库继续问道:“那就是父汗和师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 额色库当然不能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女儿,只能无奈的笑笑道:“我的小木雪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为父能和蒙先生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不过就是再一次被蒙先生拒绝了,这最后一个除夕也不能和蒙先生一起过,为父心里有些失落而已罢了。” 木雪还是不信的看着父亲的眼睛,很认真的问道:“真的是这样么?女儿怎么觉得父汗是在刻意说谎掩饰着什么?”额色库也知道不能再这么和女儿纠缠下去,这样迟早是要被女儿发现不对或者直接跑去找蒙禹问的。 一想到蒙禹刚才的样子,额色库就生怕女儿去撞见,连忙转圜道:“唉,我的小木雪啊,你和为父说说看,你真的了解你的老师么?”见父亲这么问,木雪也是大惑不解的问道:“父亲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和老师之间到底怎么了?” 额色库长叹一声道:“那就陪为父走走吧,其实,为父是真的不想让蒙先生走啊!”额色库说着便换了个方向举步走去,木雪也连忙跟在父亲身边说道:‘那父汗就想办法留下老师啊,要是还不行女儿就天天去求他,每天在老师面前哭,就不信老师不心软。’ 额色库微微摇头道:“没用的,如果这样就能留下蒙先生,那他就不是蒙禹了,其实为父也设想了各种留下他的办法,最后又都推翻了,因为你的老师一定会想出办法应对的,也一定会想出办法离开的。” 木雪也一时有些忧郁的说道:“那怎么办?我们就真的让老师离开么?”额色库忽然面色肃然的抬头看着天空道:“当然不是,可是要留下你的老师,或许只有唯一一个办法了,你想知道么?” 木雪可是蒙禹的亲传弟子,何其的机敏聪慧,略略一想就明白了,立时惊愕的叫了起来:“父汗是要送老师去长生天?是要让老师永远长眠在大草原?可是父汗你怎么能下得去手?你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额色库伸手摸了摸木雪的头道:“我的小木雪,为父当然知道,为父也从来没有如此珍视过一份友情,可是木雪你也要明白,你的老师已经把我们大草原的点点滴滴都探查清楚了,一旦他回去后被授予官职专门对付大草原,那我们的噩梦就要开始了。” “可是······可是······”木雪惶急的可是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任何理由反驳,只能带着哭腔说道:“父汗,我们再想想办法吧,不是还有两百多天的么,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留下老师的,父汗千万不要急着动手好么?” 额色库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为父也绝不会轻易下这样的决心的,为父不是野兽,一想到要亲手杀死自己最好的朋友,为父的心里也是如同刀割一般的难受啊,为父会再想别的办法留下你的老师的。” 额色库说着,坚定的点点头大步朝前走去。他之所以说这些,一方面是要转移木雪的注意力,把木雪带的远离蒙禹的帐房,另一方面也的确是把淤积在心里的痛苦宣泄出来,毕竟这也是他心里一直纠结的大事。 眼看着五年之期临近,已经确定无法留下蒙禹之后,额色库便开始了痛苦的抉择,是放蒙禹回去给自己竖起一个潜在的对手,还是直接将蒙禹杀死永远的留在大草原,这个选择居然让额色库失眠了好几日。 这在额色库过去的时光里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就算当初决定干掉父亲鬼力赤和两个哥哥也没有让他这么痛苦焦灼过,可是一想到要杀了蒙禹,额色库的心里就会很是不舒服,这种不舒服让他寝食难安焦躁不已。 从开始有这个念头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额色库还是无法做出抉择,还是一想起来就痛苦万分,本来今晚想亲自去约蒙禹大醉一场再说说心里话,可万万没想到却看到了那极其诡异而又伤感万分的一幕。 这一下,额色库的心里就更难以抉择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85章 大明危局前传485 第四百八十五节 故人 大明永乐十九年,正月。 作为大明新京师的北京城迎来了迁都后的第一个春节,而老皇帝一高兴,又在正月十五元宵灯节前下令大赦天下,凡是没有涉及谋反、谋逆、杀人、等等恶性犯罪的人犯都被放了出来,百姓自是感恩戴德。 同样,一年一度的诏狱在押人员名单也被赛哈智送到了老皇帝的龙书案上,看看已经关了十来年的黄淮、杨溥、金问等人,老皇帝一概视而不见,只是朱批释放了几个抱怨过北京气候和吃食的官员。 最后,老皇帝自然是看见了柳升,这位昔日的京营大都督,大将军。皇帝微微皱眉的问赛哈智:“赛大人,这柳升在诏狱里可消停些了?”一看老皇帝问的这么直接,赛哈智也不敢有所隐瞒,连忙回道:“柳侯爷比先前是安分些了。”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朕知道这家伙在你的诏狱里折腾的不轻,也知道你们都在私底下疑惑为什么朕还留着他的安远侯爵位,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因为朕并没有准备弃用他,只是让他在诏狱里好好思过而已。” 赛哈智连忙躬身回道:“臣明白了。”老皇帝看看赛哈智,饶有兴致的问道:“都说这锦衣卫在你赛大人的治下如今已是铁板一块,没有偏向任何一方也没有和谁过从甚密,朕应该嘉奖你才是啊!” 赛哈智一听这话心下大惊,因为跟随老皇帝这么多年,他再是清楚不过了,要是老皇帝真的要嘉奖他是不会这么说的,赛哈智一时间拼命的在脑中思索着自己到底是哪里犯错了,还是和谁无意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赛哈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只能躬身回道:“锦衣卫身为陛下的近卫臣属本就该是这般模样,这些都是臣分内的事,臣不敢领受陛下的嘉奖。”赛哈智说完之后便长躬不起,等着老皇帝接下来的训示。 可老皇帝只是再度嘿嘿一笑道:“赛大人太谦逊了,你们赛家能忠心于我大明,可是替朕分担了不少了啊,如今我大明境内的色目人已经与汉人逐渐融合,你们赛家功不可没啊,朕记得赛大人曾说过等到告老还乡之时想要回云南去重建祖庙,朕现在就准了,以示对赛大人和你们赛家的嘉奖。” 这一下,赛哈智是万万没想到,因为建宗祠是平常事,可是建祖庙则不一样,毕竟他们这色目人后裔的身份很可能会引起大臣和汉人的不满,赛哈智也终于知道了就是自己喝醉后曾经表达过想重建祖庙的想法被人告知老皇帝了。 还好,老皇帝不但没有因此责罚他,还提前准了他这有些越矩的想法,这是多大的殊荣和嘉奖啊?可同时也就意味着从此后他赛家就只有忠于大明一条路了,而且老皇帝刚才也暗示了,希望他们也能与汉人融合。 赛哈智连忙跪下谢恩道:“臣谢陛下隆恩,臣也一定会修改家训,让子侄一辈今年就开始迎娶汉人女子,让赛家彻底融入大明,定不负陛下的厚爱和期许,我赛家也永远都是陛下最忠心的臣子。” 老皇帝见赛哈智这么懂事,也哈哈一笑伸手虚扶道:“赛大人快起来吧,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接下来朕还有很多事要交给你去做的。”赛哈智再度沉声说道:“需要臣做什么陛下请尽管吩咐,臣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老皇帝笑笑道:“好,赛大人先去诏狱里给柳升宣一道口谕,如果他知道错了,就让他先回家过年,元宵节后便到边境去戴罪立功去,也别想呆在大同、开平这样的地方,到最前沿的卫戍去等着朕的宣召。” 赛哈智沉声回道:“臣记下了,一定一字不差的转告柳侯爷。”老皇帝再度问道:“赛大人应该记得你的诏狱里曾经关过一个特殊人物吧?”赛哈智一愣,立刻就想起了老皇帝说的应该是没有官身却在诏狱里住暗牢单间的蒙禹。 赛哈智应道:“臣记得。”老皇帝点点头道:“你再告诉柳升,他的这位老熟人今年中秋就该回大明了,让他在边境上接应着,如果这个人死在了草原上,那他也就永远老死在边境卫戍好了。” 赛哈智闻言再度一愣,要一个军功侯爷去边境的卫戍堡垒里苦熬半年多就是为了等待一个布衣秀才的平安归来?看来在老皇帝的眼里蒙禹可是比柳升还要重要得多啊,也幸好当年自己替蒙禹递交了书函,看来这一宝是押对了。 赛哈智忽然也明白了,刚才老皇帝所说的还有很多事需要自己去做或许也是和这个人有关,当下便再度问道:“这些臣都记住了,后面这些话臣也会换种方式告诉柳侯爷的,不知陛下还有什么要吩咐臣去做的?” 老皇帝满意的点点头道:“赛大人须知,关于这个人的事,唯一知道真相的纪纲已经死了,而朕也不希望谁再知道关于这个人失踪的八年里去了哪里,他本人是绝对不会说的,那么剩下的事赛大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赛哈智闻言心中又是一惊,如今知道蒙禹在过诏狱暗牢的人就这么几个,老皇帝的意思到底是要将这些人都灭口,还是别的什么意思?这让赛哈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仔细一想又肯定不是要他去灭口,因为这样的事是不会让他去做的。 转念一想,赛哈智就明白了,最后照顾蒙禹的聋哑狱卒是不可能泄露的,其他人知道暗牢里关着个特殊的人却不知道就是蒙禹,那还知道蒙禹身份的就只有他自己和已经升为千户的刘勉,那老皇帝的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就是既要让他传旨,又不让他把真相告诉柳升和其他人。 赛哈智连忙领命道:“臣知道了,陛下放心,此事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半个字,否则臣愿领死罪。”老皇帝这才点点头道:“好,去吧,最近东宫和京师大营都须得看紧了,京城内外也要严加盘查,刚刚迁都未稳,朕可不希望出什么岔子。” 领命起身而去,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一下就压上了千钧重担,老皇帝居然把看着东宫太子和汉王殿下的任务交给他了,不但要保证京城不出乱子,还要保证两位皇子暗地里不搞什么名堂,这谈何容易啊? 赛哈智一时有些郁闷,皇帝陛下不是有专司稽查的东厂了么?用他们去监察皇子不是更好么?干嘛要让他的锦衣卫来做啊?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也让赛哈智忽然明白了老皇帝究竟是想做什么。 因为赛哈智的耳边响起的正是东厂首任提督马云的声音:“赛大人请留步,正要去拜会赛大人呢,不想却在宫里遇上了,也是缘分啊!”赛哈智连忙转身回礼道:“哦,原来是马督公啊,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马云笑笑道:“多谢赛大人记挂,咱家近来还算安好,这不郑公公又要第六次下西洋了嘛,咱家也算是和郑公公共事过一场,又是本家族亲,自然是要去亲近亲近帮衬一下的,这不刚得出空来。” 赛哈智知道马云所说的共事就是被老皇帝责罚去福建给郑和打下手跑腿的那一年时光,可如今马云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地位超然的已经仅次于郑和、候显,马九、海寿、海山等几位大太监,这么说自然是刻意再抬高自己已经和郑和平起平坐的意思。 赛哈智自然不会戳破马云的品级其实距离这些大太监还是差得不小呢,而是满脸笑意的恭维道:“马督公能得陛下和郑公公的青睐赏识,也都是因为马督公自己有本事,今后本官也少不得有要麻烦马督公的地方。” 这不过就是句客套话,可谁知马云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接口道:“能被赛大人麻烦我东厂真是求之不得啊,听说赛大人刚刚去见了陛下,不知可是得了什么好差事?可有什么需要我东厂效劳的地方?” 赛哈智立刻便明白了,看来自己刚才的猜测没有错,马云绝对不是偶然在这里遇见自己的,而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接了陛下的任务从这里出来,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和自己“偶遇”,那这其中的意味就不言而喻了。 赛哈智也不能继续装傻,只能如实答道:“马督公来的正是时候啊,陛下适才确实是交了一件棘手的事给我,也着实是让我一时有些为难,如果马督公愿意帮忙的话倒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只是不知道马督公可愿意援手?” 马云连忙施礼道:“哎呀呀,赛大人千万不要和咱家客气,需要东厂做什么请直接吩咐就是。”赛哈智微微摇摇头道:“陛下让锦衣卫去看着东宫和京师大营,可这哪里是锦衣卫能做到的事,所以还请马督公帮忙才是。” 马云一看赛哈智这么快就明白了老皇帝的意思,自然也是笑着回道:“唉,这事的确是有些为难赛大人了,不过这也是因为陛下信重赛大人,赛大人也尽管放心就是,此事东厂一定替赛大人办好,有什么消息也一定第一时间告知赛大人。” 马云说完便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去,东厂新立,老皇帝不便于将太过于敏感的事直接交给他们去做,可先交给锦衣卫再由锦衣卫转请东厂帮忙可就不一样了,这样迂回上几次,朝臣们也就能逐渐接受东厂做这些事。 赛哈智在明白了自己也不过就是被当了一次东厂走上正轨的跳板之后也只能是无奈的摇头苦笑,看着马云逐渐远去的得意背影,赛哈智也是长叹一声喃喃说道:“看来用不了多久,东厂就要骑到锦衣卫头上了。” 就在赛哈智心中无比失落之时,耳边却再度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赛大人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赛哈智闻言再度一惊,连忙转身回礼道:“多谢杨阁老关心,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天气寒凉稍有不适罢了。” 来人正是内阁大臣杨寓杨士奇,杨士奇笑笑道:“赛大人乃是陛下的近卫重臣,可千万要保重好身体啊。”赛哈智欠身致谢道:“杨阁老有心了,我会注意的。”杨士奇却忽然问道:“刚才和赛大人说话的是东厂提督马云吧?” 赛哈智一看杨士奇切入正题了,也笑笑道:“是啊,可不就是他。”杨士奇悠悠问道:“赛大人可是将陛下交办的事情延请东厂帮忙了?”赛哈智不由苦笑道:“既然杨阁老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的确如此,可这明显就是陛下的意思。” 杨士奇点点头道:“我当然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内阁和太子殿下才更为忧心啊,赛大人也知道,一旦太监干政成为事实,那我大明的将来可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赛哈智闻言一怔,却又立刻立刻接口道:“可此事已成定局再无转圜,杨阁老此时和我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杨士奇沉声道:“赛大人说的是,现在的确已经是无可转圜,可等到变天的时候可就不一样了。” 赛哈智闻言大惊,变天这话在官员口中一旦赋予了另外的意思就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新皇登基!赛哈智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的老师,实在有些不相信这位一向沉稳的内阁大学士今天怎么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么要命的话。 还好,杨士奇不待赛哈智回话已经继续说道:“赛大人放心,我们不需要你承诺什么,更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做好陛下的近臣和忠臣,继续保持锦衣卫铁板一块的现状,今后依然不偏不倚的谁也不帮就是。” 赛哈智有些疑惑的问道:“只是如此?”杨士奇诚恳的点头道:“对,只是如此。”赛哈智更加不解的问道:“杨阁老这究竟是何意?”杨士奇欠身施礼道:“赛大人无需担心,今后做好自己该做的就是,太子殿下不需要赛大人做任何事,却一直都相信赛大人的忠诚。” 赛哈智依然还是想不通,可话已至此也只能抱拳回礼道:“杨阁老放心,我会的。”杨士奇笑笑转身离去,这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在关键的时候,赛哈智手里的锦衣卫谁都不帮反而是最大的一张底牌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86章 大明危局前传486 第四百八十六节 致命的细节 大明永乐十九年,二月,大明边境再度传来急报,鞑靼太师阿鲁台趁着过年期间再度劫掠边境城镇,由于已经太平了几年,边境的军民都有些懈怠了,让阿鲁台的鞑靼军轻易便得了手,劫掠甚多。 军报传到北京皇城之时,老皇帝正在与内阁议事,正说着减免山东税赋,赈济青州和莱州等地好让山东的百姓休养生息的缓上一缓。而且近来南方广东沿海倭寇又有重新成势力的样子,也要派兵征剿。 恰在此时,边境加急军报送到,老皇帝看完之后一时怒不可遏的吼道:“阿鲁台这该死的老狐狸还真是可恶,居然敢趁着过年劫掠我大明边境,看来朕在新都稳定之后也该教训教训这些不老实的鞑子了。” 内阁首辅杨荣连忙回道:“陛下息怒,鞑靼已经数年没有寇边,此时忽然前来劫掠,或许还有其他隐情,陛下还是等所有情报汇齐之后再做定夺,”老皇帝嘿嘿冷笑道:“不管有什么隐情,敢劫掠我大明边境,就是死罪!” 内阁大臣杨士奇也连忙说道:“陛下且容臣一言,自陛下上次北伐至今才不过数年,加之近年来灾害不断,又有山东白莲教祸乱,陛下的休养生息之策还未得以全部实施,我大明此时还不适宜再度对外大战啊!” 老皇帝有些烦闷的摆摆手道:“你们说的道理朕明白,可我大明的边境百姓不能白白受害,朕若是不能保境安民,那还做什么大明的皇帝?迁都到北京以示天子亲守国门的决心又有何意义?” 内阁大臣金幼孜适时的劝解道:“陛下曾亲封阿鲁台为和宁王,阿鲁台也一直遣使进贡,今番忽然劫掠边境也属于是臣子之过,按大明的礼法,臣子犯错,陛下应该先遣使诘问,使其知错能改,若是其依然冥顽不灵陛下再行征讨不迟。” 老皇帝有些不悦的摆摆手道:“罢了,那你们就快些遣使去问问这老狐狸究竟意欲何为吧,朕也乏了,今日便议到这里。”一看老皇帝余怒未消,内阁大臣们也知道其他事也商议不了了,只能无奈的起身施礼告退。 待得内阁大臣走远,老皇帝才对身旁的海寿问道:“柳升到哪里了?”海寿连忙回道:“回禀陛下,柳升接陛下旨意后并未在家过完元宵节,而是只在家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出发了,此时应该已经到达边境的苍崖戍。” 老皇帝点点头道:“嗯,还算他有些自知,选了苍崖戍这样的荒凉苦寒之地,可知他带了多少亲卫?”海寿依然平静的答道:“柳侯爷这次是真的下了决心了,只带了十个亲卫就赶赴了苍崖戍。” 老皇帝这才满意的笑笑道:“好,有了这次的磨砺,希望他能变得沉稳些吧。对了,朕让你兼着监管东厂的差事,你可曾用心盯着?”海寿连忙答道:“陛下交办的差事奴婢怎么敢不用心的,奴婢天天都看着东厂那帮猴崽子的。” 老皇帝微微皱眉道:“那你给朕说说看,东厂近来都在忙些什么?”海寿悠悠回道:“东厂撒出了人手在各个朝臣府里盯着,只要他们对陛下有不臣之心或是背后议论诽谤陛下的言论都会立刻上报。” 老皇帝微微点点头却面无表情的问道:“还有呢?”海寿也是察言观色的老手,自然知道老皇帝并不满足于此,于是接着说道:“还有,各个王府里也都有人盯着,东厂的人可不同于内卫,他们还需要个差事的身份,所以难免会有差事在身无法分身的时候,而东厂的人就只是潜藏侦缉,所以绝无疏漏。” 老皇帝这才面色和缓了些的说道:“朕知道,朕的这些亲族没有一个是安分的,可只要他们不越矩,朕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可若是再出现齐王那样勾连白莲教反贼的,朕也绝不姑息,东厂就替朕送他们一程好了。” 海寿躬身领命道:“奴婢记下了,奴婢这就把陛下的口谕传下去,该怎么做,马云和刘怀礼都省得的。”老皇帝微微点了点头,先前几位涉事的王爷都是马云和刘怀礼送走的,做的都是干净利落没有留下把柄,他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宣布谁病逝就行。 这些事,内卫和锦衣卫来做的确不合适,只有东厂的太监来做才不会留下什么麻烦,老皇帝最初设立东厂的初衷,其实就是专门针对皇族的,只是后面的演变也着实是让这位英明了一生的老皇帝想不到的。 老皇帝继续问道:“那东宫和京师大营如何?我这两个儿子最近都在做什么?”海寿再度悠悠答道:“太子殿下每日除了处理国事便是读书,前些时候太子妃不在北京,太子殿下频繁临幸了几个宫女,太子妃一来自然就收殓了。” 老皇帝呵呵一笑道:“皇后真是慧眼如炬啊,还真是只有这样的太子妃才能管得住我这个儿子,那高煦那边如何?”海寿回道:“汉王殿下那边除了每日的例行巡视京畿内外,便是在大营中教授定国公如何带兵如何训练,并未有别的事。” 老皇帝点点头道:“我儿高煦倒是重情义的很,只为了小时候的那一点恩情便将徐景昌当成了亲兄弟一般,也着实是叫人欣慰啊。”海寿也谄媚的说道:“是啊,汉王殿下的仁义是传遍了军中的,连宫里的人都知道。” 老皇帝点点头道:“就看看他们能安分几天吧,可还有别的事?”海寿略一犹豫,还是如实回道:“回禀陛下,还有一事未及禀报,那在长安宫里自省的王贵妃没能熬过年关,在除夕前病殁了。” 老皇帝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道:“病殁的?什么病?哪个太医诊治的?服的什么药?”一听老皇帝的连番问话,海寿便是心中一惊,连忙扑通一声跪下道:“陛下容秉,只因此事过于蹊跷,奴婢也正在暗查。” 老皇帝嘿嘿冷笑道:“暗查?那可有眉目了?”海寿不敢再有犹疑隐瞒,连忙回道:“据长安宫幸存的人交代,是张贵妃带着太子妃去长安宫探视说王贵妃有病的,还说是王贵妃怕被别的宫笑话,重病缠身了还硬撑着说没病,张贵妃还将药给了一个角连生的小太监,让他找王贵妃贴身的太监给他服下。” 老皇帝略略一想就冷笑道:“这一定是我那好儿媳想出的绝妙主意,张贵妃那样喜欢舞刀弄剑的女子可想不出来,以朕看来,那个叫连生的小太监和王贵妃身边的贴身太监应该也都没能来北京吧?” 海寿连忙回道:“陛下英明,王贵妃突然病殁,张贵妃便以欺主致死的罪名把连生和王贵妃的几个贴身太监都杖毙了。”老皇帝点点头道:“是啊,她们怎么可能留下对她们不利的活口,这些太监也是蠢得该死了。” 海寿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回道:“陛下教训的是,都是奴婢们疏于对下属的管教才让她们如此愚蠢的。”老皇帝摆摆手道:“罢了,人也死了,既然说是病殁的那就是病殁的吧,传旨按贵妃的礼数将其葬入长陵陪葬。” 海寿连忙叩首道:“奴婢代王贵妃谢陛下隆恩。”老皇帝挥挥手道:“你也起来吧,不要跪着了,也跟我去看看那位喜欢跨刀的贵妃娘娘吧,朕倒要瞧瞧她是怎么给朕一个交代的。”老皇帝说着便起身而行,海寿也连忙起身招呼人跟上。 新建的北京皇城万安宫里,刚刚从南京迁来的张贵妃正指挥着下面的人弄这弄那的,忙得不亦乐乎,忽听得一声:“陛下驾到!”也是惊得不轻,连忙提着裙裾往外小跑着去接驾,毕竟张贵妃也是心虚的。 一见老皇帝走来,张贵妃立刻下拜行礼道:“臣妃参见陛下。”老皇帝手一挥道:“起来吧,朕来看看你的万安宫,你带路吧。”张贵妃连忙起身陪着老皇帝到处走走看看,来到后院,老皇帝指着一片空场道:“知道你喜欢操练女兵,朕专门叫人给你留了个校场的位置。” 张贵妃感激的敛衽施礼道:“臣妃多谢陛下关爱。”老皇帝在椅子上坐下道:“爱妃和朕就无需客气了,只是怎么听说长安宫里空了?朕的王贵妃怎么没有一起来北京的新皇城么?”老皇帝说着,便眼神凌厉的看向了张贵妃。 张贵妃本就心虚,被老皇帝这一吓一惊腿一软就跪倒在地谢罪道:“陛下恕罪,臣妃没有照顾好王贵妃,让她感染的恶疾,等臣妃知道的时候也已经太晚了,虽然给她服了药,可还是没能救得了她啊,还请陛下责罚。” 老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跪伏在地的张贵妃,这样无形的威压和呵斥责骂更叫人恐惧,冷汗瞬间就湿透了张贵妃的衣衫,张贵妃却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片刻之后,她的身体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终于,老皇帝长叹一声道:“唉,王贵妃也是时乖命舛啊,朕原本不过是想让她闭门思过几日,知道自己已经是贵妃的身份就不该再随意插手娘家的事,还想着等到了北京就解了她的封禁,没想到,她却没等到这一天啊!” 听得老皇帝这么说,张贵妃紧绷的心弦才立时就松了下来,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落,哭泣着说道:“臣妃对不起陛下的重托啊,陛下将后宫交给臣妃,臣妃却没能照顾好其他姐妹,还请陛下降罪责罚。” 老皇帝冷笑一声道:“罢了,人都没了,朕再怎么责罚你又有什么用,你不是已经将王贵妃身边伺候的人都处死了么?那就再次言明,就是这些势利眼看着王贵妃受罚便无心照拂,以至于王贵妃病入膏肓都无人知晓无人医治,等到你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张贵妃如何听不出老皇帝的暗示之意,当初她想做掉王贵妃的时候就曾想过如何躲过老皇帝的质询责罚,她想了几十种可能性和应对之策,可当老皇帝真的出现再她面前开始责问此事时,先前所有想好的应对之策就都忘了。 张贵妃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等着老皇帝宣布她有罪还是无罪,等着老皇帝决定她是生是死,所以当听得老皇帝说完这番话之后,张贵妃也是真的浑身虚脱一般的趴在地上哭泣不止,这一刻,她才完完全全的又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女子。 老皇帝看看眼前已经被自己彻底摧垮意志而失态的张贵妃,眼中满是冷戾之色,天家无情大概指的就是如此吧,老皇帝可以对徐皇后万分宠爱包容,却对其他人没有一丝的怜悯和疼惜,更不会有爱意。 老皇帝之所以最后仍然选择了没有责罚张贵妃还替他遮掩,只不过是因为现在废黜或者责罚张贵妃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苏州王家已经被榨干而没落了,王贵妃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弃子罢了,没了反而更好些。 可张家是老皇帝需要依重的,不仅仅因为战死的张玉是开国第一功臣,也不仅仅是因为张辅手握重兵,更不仅仅因为张麟是禁军统领,张茵是太子妃,而这些组合在一起,那就是一个巨大的利益网。 老皇帝当然不会因为一个没落的王贵妃而废黜张贵妃,他只是要张贵妃知道他是洞悉一切的,也是主宰一切的,王贵妃到底是死于疾病还是死于谋杀也只能由他这个主宰者来判定,张贵妃有罪还是无罪也只能由他来决定。 可老皇帝不知道的是,这种威压的恐惧除了让人臣服,也会让人产生另一种想法,特别是张贵妃这样本就性情刚烈的女子,一旦从这种恐惧中释放出来,那她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从而轻易的融入到另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王贵妃的死就这样怪罪在几个太监宫女的身上就过去了,没落家族的女子依然得到了昭献贵妃的谥号进入了长陵陪葬,这大概是老皇帝对苏州王家最后的回报了,大概也是老皇帝对王家贡献的几千万两银子回馈吧。 王贵妃死了,没有皇后的后宫里,张贵妃再次执掌了一切权力,而作为张家的女子,她自然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娶了张家女子的胖太子,老皇帝自以为掌控了一切,所以就无视了这个致命的细节!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87章 大明危局前传487 第四百八十五节 马思明 大明永乐十九年三月,寮国,陈暠、黎利叛军驻地。 在李彬、陈智的合围下死里逃生的黎利和陈暠带着残军回到了寮国驻地,这一次她们可谓是损失惨重,历练多年的三千精锐损失大半,一时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再难有所作为,修养了数月也没有缓过来。 这一日,黎利在检视完属下之后就一直眉头深锁,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陈暠看看有些落寞的黎利揶揄道:“平定王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一直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么?怎么这一次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缓过来?” 黎利少见的没有回击陈暠,而是轻叹一声道:“这次的确是我过于大意了,没有想到陈智如此厉害,损失了这么多精锐我也很是自责和痛心,可眼下我们只有这千多人的精锐怕是很快就连家眷营和工匠营都镇服不了了,所以我在想,或许我们得再潜回交趾去弄些兵回来才是。” 陈暠看黎利不和自己斗嘴,便也收起了笑意略略思索后正色说道:“可此时李彬一定在全境缉拿我们,现在孤身回去不等于是自投罗网么?我看还是派人去找罗平王和信义王借些兵来好了。” 黎利却微微摇头道:“不,我们潜藏于寮国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们就再也藏不住了,我们还是化作来往于两国间的商人,多备些金银打点,若是遇到明军盘查就给些好处脱身便是,明军是不许为难百姓和商人的。” 陈暠有些疑惑的看着黎利,他当然明白骄傲的黎利在遭受了这样的打击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理,在岩洞里东躲西藏忍饥挨饿的那半个月里,他就已经充分的感受到了黎利身上的变化,他的骄傲,他的不可一世的一面都逐渐被击碎而化为乌有了。 重新走出岩洞后重见天日的黎利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黎利,他不再自以为是,不再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也不再和陈暠斗嘴,他变得更加的深沉内敛,也更加的沉默寡言,在很多人看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黎利甚至开始有些让人害怕。 黎利已经决定的事,那就只是告诉别人结果而已,所以陈暠也不再相劝,而是点点头道:“好,既然平定王已经决定了,那我便随你回交趾去便是。”陈暠说完便也不再说话,对于他来说,生死也不过如此而已。 黎利重重的点点头道:“好,多谢王上成全,臣下这就去准备周全,咱们明日就出发。”黎利说着便起身而去。陈暠呆呆的坐了片刻,却忽然觉得心中一片孤寂与失落,不由自主的就起身向一个地方走去。 匠人营地里,因为要帮寮国赶制火器和武器,到处是一片忙碌的景象,陈暠抬眼扫视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师父马子同和其他人的踪影,虽然嘴上说的坚决无比,可内心是无法说谎的,这种扎心般难受的感觉也是骗不了自己的。 陈暠就要举步向前走去,却被亲卫拦住道:“王上这是要做什么?”陈暠斜眼看看黎利给他安排的这些贴身死士,冷哼一声不悦的说道:“怎么?我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还需要征得你的同意么?” 亲卫连忙躬身施礼道:“小的不敢,只是平定王交代过,王上的安危事关重大,千万不能让王上涉险。”陈暠冷冷回道:“在咱们自己的匠人营地里能有什么危险?你若再阻拦我便是犯上之罪!” 陈暠说完便不再理会,径直朝着马子同他们走去,亲卫们面面相觑,可也不敢再加阻拦,只能分出一个人去向黎利报告,其他人则紧随在他身边,谁都不知道陈暠怎么会忽然来此,又到底要干什么。 看着安南王陈暠的到来,马子同也直起了身子,已经四十多岁的马子同已经被磨炼得就如同一块玄铁一般,黝黑的皮肤,棱角分明而显得格外刚毅的面容,再加上深邃而犀利却又满含忧郁的眼神,都让他散发出沧桑睿智的气息。 看着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的马子同,陈暠的嘴角抽搐了半响,才终于小声的挤出了一句:“马先生,一向可还好?”马子同微微一笑,还未及说话,大步赶来的铁钺已经抢先说道:“不好,师父一点也不好!不用你假惺惺的来看笑话!” 陈暠抬头看看已经如铁塔一般的铁钺,心中一时也是百感交集,曾经这是最照顾自己的师兄,可如今看自己的眼神却恨不得杀了自己,陈暠甚至都不敢和铁钺对视,只能将目光移向另一个赶来的身影。 看看这个已经快有马子同手肘高的孩子,陈暠眼中也是露出了一抹暖意,柔声说道:“这是马思明吧,都已经长这么高了。”马思明却也是冷冷的看着陈暠说了一句:“多谢安南王的关心,我会快些长大替父亲分忧的!” 陈暠闻言鼻子一酸,眼泪险些忍不住落下来,马思明这个岁数和样子,像极了他们当年的模样,很快,黄岩、方德宗、黄岚,还有方家姐妹也带着年幼的马思焽和马思源赶了过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陈暠。 一时间,陈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来干什么了,或许他先前不过就是想看一看这些故人,想找寻一些久违的温情,可如今,除了师父马子同眼中看不出喜怒之外,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冰冷而充满着敌意的。 这一刻,陈暠忽然觉得站在这里分外难受,忽然觉得想逃,他不想再面对这样的目光也不想再承受这样明明是亲人在眼前却如同仇人一般的感觉,他只能嗫嚅的小声说了句:“我就是路过看看,也没什么事。”便转身大步离去了, 陈暠一边走,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他从未觉得如此的难受,也从未感受过如此的孤独无助,以至于迎面撞上闻讯赶来的黎利他也视为不见的低头走开了,这一刻,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安静的流泪。 看着陈暠落寞的背影逐渐远去,马子同也是一声长叹悠悠说道:“钺儿,为师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对他这么冷漠么?你这样只会让他离我们越来越远啊!”其实铁钺心中又何尝不难过,可他就是忍不住啊! 铁钺也是伤心的低下头轻声说道:“师父,弟子知道不应该这样,可是弟子就是一见到他就想骂他,恨不得立刻骂醒他,可每次骂完他弟子的心里也是如刀割一般,可他怎么就是这么执迷不悟的啊!” 马子同疼惜的看看这个最耿直的弟子,伸手拍了拍铁钺的肩慈爱的说道:“唉,算了,你也不用过于自责难过,为师也不是怪你,其实为师也差点忍不住骂出声了,没事了,大家都各自做自己的事去吧。” 众人就要散开,却听得七岁的马思明忽然说道:“不对,父亲你再想想看,肯定有哪里不对的。”马子同闻言一怔,仔细想了想忽然惊愕的说道:“对啊,思明说的是,现在回想一下,似乎他这次是来和我们生离死别的。” 为人机敏的黄岩也接口说道:“师父,弟子先前探听到他们上一次在交趾遭遇了大败差点全军覆没,如今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如果他们还要执意再入交趾作乱的话,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马子同微微点了点头思忖了片刻却又微微摇头道:“不对,以为师对黎利的了解,他不会做这样自寻死路的傻事,我看他们这次如果再入交趾只会改头换面悄悄前往,其目的不是筹钱就是征兵。” 众人闻言都点头称是,铁钺也忧心的说道:“那怎么办?好不容易才等到明军将他们打残,难道又任由他们征兵筹钱再度壮大起来?以我看不如趁他们元气大伤我们现在就动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抢了练珍师弟就走。” 马子同轻叹一声摇摇头道:“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只要黎利还在作乱,就还会有另一个陈暠出现,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让你们的珍师弟来做这个陈暠还好些,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釜底抽薪,彻底铲除黎利的叛乱才行。” 一听这话,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在各自想着办法,忽然,马思明轻声说道:“要不我再潜回交趾去告诉李侯爷他们藏身在寮国境内吧?”马子同看看自己的这个长子,眼中满是慈爱和赞许,上一次就是他舍生忘死的见到了李彬才一举摧毁了黎利的阴谋。 可旋即马子同就摇头道:“这一次的路途过于遥远,你又不认识路,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如何能独自走这么远的路?这万万不行的。”铁钺立刻接口道:“那就由弟子去吧。”马子同还是摇摇头道:“不行,黎利的人对你盯的太紧,你只要不见人立刻就会被发现的。” 众人一时都没了主意,这些大人哪个都被盯得死死的,根本别想着离开而不被发现,能离开的似乎还就只有这三个小孩,可马思焽是女孩子,马思源也才五岁,就只有马思明这个半大孩子要好些,可他怎么说也只有七岁啊! 马思明看看大家,再次得意的说道:“看吧,我就说只有我去做这件事最合适,更何况李侯爷见过我,我说的话他一定会信。”这回是黄岚摇头道:“不行,这来回数百里,你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走得到的?” 马思明立刻挺起胸脯骄傲的说道:“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李侯爷曾经给过我一个腰牌,说是凭借这块腰牌,只要在交趾境内的官府和明军都会给我帮助,所以,只要我能进入交趾找到官府或明军的人,就可以让他们送我去见李侯爷。” 马子同一听也点头赞许道:“对啊,为父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如此说来,思明只需要自己走到边境就行,只要遇到巡查的明军就可以出示腰牌让他们带路去见李彬,这倒是风险就小多了。” 方家姐妹不好说什么,只能将眼神看向黄岚,黄岚会意,再度反驳道:“可从此地到边境路途也不短,沿路地形复杂不说,还经常有吃人的猛兽出没,思明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一个人走得到啊!” 马思明眼见的父亲被说得又皱起了眉,立刻焦急的说道:“哎呀,我沿着有人迹的大路走便是,不会遇到猛兽的,再说了,以我的身手,上树逃跑还是可以的,黄姨你就不用担心了,你也想早些回到大明故地去见蒙先生的吧。” 这一句童言无忌直把黄岚说的羞红了脸,再也不好意思出言阻止,马子同思忖了片刻也终于点点头道:“好,思明说的对,雏鹰就该出去多历练才是,既然怎么看都是思明最合适,那就让思明去吧,” 马思明一看父亲同意了,立刻便开心的蹦了起来,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年纪尚小的马思明已经显露出了超于一般孩子的胆识和行动力,更何况他学东西还特别快,武学和轻功都已经有了根基。 就这样,在黎利和陈暠乔装成跑货的商人出发后,马思明便装病躺下了,而后又趁着夜色悄悄潜行离开了匠人营地,一路向东的往边境跑去,按距离估算他得走四五天才能到达边境,所以方家姐妹给他准备了一大包干粮背在背上。 七岁的马思明就这样背着一包干粮腰挎着两个水囊,怀揣着一把利刃再度踏上了向丰城侯李彬报信的的征途,这对于大人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可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这可是莫大的考验和挑战。 马思明独自行走在夜色中,心里却毫无半点畏惧,待走得远了,抬头看着天空的明月,马思明竟然还能大声的吼道:“大胡子将军,你等着,我会找到李侯爷的,我会让他给你报仇的,你就在天上看着吧!” 树林中,沉睡的飞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所惊醒,几十只各种各样的飞鸟噗噜噜飞上了天空,在夜色和月光下映出了远去的身影,而山间小道上,一个性格坚毅的孩子也在奋力前行着,同样被月光映照出长长的影子。 只是谁都无法预料到,他这一去,所有的人的命运都会就此发生巨大的改变!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88章 大明危局前传488 第四百八十八节 再起变故 崎岖的山路上,一个弱小却坚定的身影在奋力前行着,这个七岁的孩子,每天都走到走不动了才停下来歇息一下吃点东西,等到觉得又又力气就马上起身继续前行,直到困倦得不得了了,才找个安全的地方睡一觉,而且睡不过两三个时辰就又会醒来动身前行。 就这样一路行来,虽然也遇到了不少艰险,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躲开了,就这样,在第四天的清晨,马思明终于抵达了寮国的交趾的边境,看着地上的界碑,马思明开心的打了个呼哨,他身上的干粮也的确所剩不多了。 进入交趾境内后,马思明就一直渴望遇着明军的巡哨队,可偏偏就是碰不上,都快到中午了还是没有见到人,无奈之下,马思明只得向路人打听这附近有没有明军的哨卡,可被问的人一个个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这个小孩摇头不语。 马思明甚是疑惑的继续向前,可很快,就有交趾的告密者领着一队明军来了,那告密者看看马思明就指着喊道:“军爷,就是那个小孩,到处在打听官军的驻地,这一定是乱军派来哨探的奸细,这些乱军真是丧尽天良了,连小孩子都利用。” 明军什长嘿嘿一笑道:“等着,若真是奸细,会有你的赏钱的。”什长说着,便手一挥带着部下跑上去将马思明拦住,正在沮丧的马思明一看明军忽然从天而降了,开心的跑上前喊道:“哎呀,你们跑哪里去了,我可找到你们了!” 这明军什长可不像李咬住那般好说话,眼见的马思明朝自己奔来,生怕有诈,抬脚就向马思明踹来,还好马思明有武学底子身手也还算矫健,身子一闪就站向一旁疑惑的喊道:“你踢我做什么?” 这什长一看马思明居然躲过了自己的一脚,更加不敢怠慢,沧浪一声拔出腰刀喊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四处打听我军驻地?”马思明也奇怪的问道:“打听你们的驻地自然是找你们有事啊。” 什长将刀一指道:“胡说,你一个小孩找我军驻地能有什么事?快说实话,你是不是乱军的探子?是不是还想偷袭我军驻地?”马思明越听越奇怪,只得从怀里掏出李彬给他的腰牌道:“这是李侯爷赐我的腰牌,我找你们就是要你们带我去见李侯爷!” 什长斜眼一看他手里的腰牌更加不信的喝问道:“你这小孩更加胡说八道了,你是何时认识李侯爷的、李侯爷又怎么会将腰牌给你的?你快快说实话,否则爷手里这把钢刀可不管你是不是小孩子!” 马思明从未想过会有明军不信他手里的腰牌,一时大急道:“这真是李侯爷两年前在峨乐县城外亲手给我的,是奖励我报信有功的,大胡子将军还为保护我牺牲了。”马思明说着便鼻子一酸眼泪涌上了眼眶。 明军什长看他说的有鼻子有眼,也有些将信将疑的说道:“你说有个大胡子将军为保护你战死了?可我交趾镇守军里没有那位战死的将军是大胡子啊?”马思明一听这话眼泪立刻就滚落而下,大声吼道:“怎么没有,他的大名叫李咬住,他就是我最敬重的将军!” 什长这才点点头道:“哦,你说的是李百户啊,倒是都能对上,只是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要事需要见李侯爷的?”马思明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能挺起胸大声的说道:“这是绝密的重大军情,耽误不得,可却只能告诉李侯爷一个人,李侯爷给我这个腰牌时就说过,只要出示他的腰牌,不管是交趾的官府还是军队都会按我说的做。” 什长一看马思明说的振振有词,也有些拿不准了,只能试探的问道:“好,我可以带你去见李侯爷,可为了安全起见,得把你捆起来,眼睛也蒙上。”马思明见什长终于答应了,也不管这样难受不难受,一咬牙道:“好,就这样!” 什长将手一挥,立刻有士兵将马思明绑了起来蒙上眼睛,腰牌也交给了什长。什长这才放心的上前拉起马思明就走。那告密的人远远看见马思明被绑了,立刻喜滋滋的跑上前问道:“唉,军爷抓了奸细是不是可以给我赏钱了?” 什长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去去去,这小孩不是奸细,是有事要见李侯爷,下次抓到奸细再给你赏钱吧。”什长说着拨开这告密者就大步走了,这告密者眼见得赏钱没了,自然是恨得牙痒痒的,冷哼一声说道:“这小孩一定有问题,你们不给我赏钱,我就找义军要赏钱去。” 马思明自然不知道他已经马上就要被告密者出卖,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快些见到李彬,将黎利叛军藏身于寮国的情报上报。什长找了匹马,将马思明横在马背上,又带了两个手下便策马而去,既然是紧急的重大军情,他们也不敢怠慢。 马思明进入的是乂安府地界,潘僚的乱军虽然不成气候,但也一直都没有被剿灭,这当然和他做乂安知府时爱护百姓积累下的人情,百姓都会自发的给他报信,也会帮他筹措粮食,所以他这只有千把号人信义王大旗也一直没有倒下。 这告密者找到潘僚的驻地之后就对守卫谄媚的说道:“这位义军兄弟,我有明军的重要军情想要报告给信义王换些赏钱,不知能否帮忙通报一声?”这义军轻蔑看看眼前的告密者,不屑的说了声:“跟我来吧。” 告密者一见潘僚,立刻便上前下拜道:“草民参见信义王,草民探知了明军的重大军情,若是信义王能给草民些赏钱草民愿意将军情呈上。”潘僚眉头一皱,平时有百姓来通报军情都不会主动提及赏钱之事,潘僚也是多半出于礼数回赠些东西,他一直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 所以今日见着这先要赏钱的,潘僚也有些不悦的说道:“本王都不知道你的情报有没有用,如何就先说赏钱的事?你且先说说你的探知的是什么军情,如果真是有用的重大军情,本王自会赏赐于你的。” 告密者眼珠一转嘿嘿一笑道:“一向都说信义王最讲诚信,草民自是相信的,草民探知的是今日有一个小孩居然手持交趾镇守总兵丰城侯李彬的腰牌四处寻找明军驻地,说是有重大军情要面见李彬上报,此时已经被三个明军带着去见李彬了。” 潘僚眉头一皱的问道:“一个小孩?能有什么重大军情?还手持李彬的腰牌?你这谎话能不能编的像样些?”告密者一看李彬不信自己,连忙惶急的喊道:“草民没有说谎啊,这都是真的,草民何苦编这样的谎话自找苦吃啊?” 潘僚仔细一想也觉得这告密者说的也对,他若是想骗赏钱编点容易叫人信的情报不是更好,何必编这种一听就让人觉得不信的话?潘僚这才点点头道:“好,那本王现在就带人去追,如果真的截获重大军情,本王一定重重有赏,你且在这里等着吧。” 潘僚说完便点起手下的一小队精锐出发了,追击三个明军也无需带太多人,三十人的一个小队怎么也够了。因为潘僚更熟悉山中的小路,所以虽然晚出发一个时辰,但是在傍晚时分已经逐渐追上了护送马思明的三个明军。 此时已经横在马上被颠得浑身难受的马思明也终于有些忍受不了了,大口喘着气大喊道:“这位军爷,你能不能松开我了?我又不会跑,你这样绑着我实在是太难受了,我怕还没见着李侯爷我就要被颠死了。” 明军什长嘿嘿一笑道:“我还以为你小子是铁打的呢,原来也会受不了啊。”马思明也不再倔强了,哀求着说道:“军爷说笑了,我再怎么着也只是个小孩子啊,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折腾了,军爷就行行好放开我吧。” 走了半日,其实这什长也不怎么怀疑马思明了,看看天色差不多了,也勒住了马说道:“好,那我就放开你,正好也停下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待会再赶一程再找地方睡觉。”什长说着便甩鞍下马,又将马思明提下马解开。 终于重获自由的马思明立刻便躺倒在草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哎呀,可是难受死我了,我得先缓一缓,太难受了,真是太难受了。”他这样子也让三个明军看的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马思明终于缓了过来坐起身开始吃东西的时候,潘僚的追兵到了。也是老兵油子的什长耳朵一转立刻就听到了危险的声音,立刻豁然起身道:“妈的,看来你小子身上还真是有重大军情的,应该是乱军追来了。” 马思明闻言也是一愣道:“那怎么办?”什长嘿嘿一笑,将李彬的腰牌掏出来还给他道:“算了,小子你拿着侯爷的腰牌快走吧,再找别的明军兄弟送你,我们替你挡住乱军。”马思明一听这什长不跑,一下就急了。 想起李咬住就是这样为自己死的,马思明嘶吼道:“要走一起走,大胡子将军已经为了战死了,我不想再有人为我死!”什长却不由分说的将腰牌塞到他怀里,又将他提上马背,然后狂吼一声道:“少跟老子啰嗦,快走,你要是没有什么重要军情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什长说着便奋力朝马屁股上一拍,战马立刻狂奔而去,马思明紧紧贴在马背上不敢撒手,远处已经传来了厮杀的声音,他的眼泪也哗哗的流了下来,他虽然是小孩子,但也已经见多了生离死别,他当然知道,就三个明军留下替他抵挡追兵会是什么下场。 终于,两天后,马思明又找到了一队镇守军,这回是个百户领军,一件李彬的腰牌和马思明所骑的战马,再听说有三个明军兄弟为了掩护马思明留下断后阻截追兵后,这位百户也是愤然狂吼一声,带着马思明就向李彬的驻地飞驰而去。 当马思明见到李彬的时候,他已经是满面风尘,头发散乱,都快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了。马思明一见李彬就忍不住流着眼泪上前喊道:“李侯爷。”李彬仔细辨认了半天才恍然道:“原来是你,快打盆水来。” 马思明也等不得洗脸,焦急的说道:“李侯爷,小子有重要的军情上报。”李彬点点头道:“上回就多亏了你的情报救了本侯一次,这次又是什么重要军情?”马思明依然还是像上次一样说道:“劳烦李侯爷附耳过来。” 李彬微微一笑,原样蹲下身将耳朵凑到马思明嘴边,马思明这才小声说道:“李侯爷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找不到黎利的踪迹么?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交趾境内,他每次遇到危险就回退到寮国境内的驻地。” 李彬闻言也是惊愕的问道:“此话当真?”马思明依然小声说道:“当然是真的,我们一家都被他作为匠人裹挟而去,那驻地里有他带去的百姓和工匠,专帮寮国制造火器和武器,寮国则供应他们所需的一切。” 李彬听罢愤而起身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每次都能逃得无影无踪后又军容整齐的卷土重来,原来是将老巢设在了我军无法达到的寮国境内啊,这该死的寮国国王,真是首鼠两端着实可恶,本候这就找他问罪去!” 李冰说罢正要安排出发,就听得有人飞快的跑进来惊慌的禀报道:“启禀侯爷,大事不好了!”李彬本就心里窝火,一听这话更是气的喝骂道:“慌个什么?又出了何事?喘匀了气好好说,天塌不下来!” 来人闻言大喘了几口气,却依然还是惶急的说道:“侯爷快去救救左参军吧,他被镇守府的亲兵给抓了!”李彬闻言也是大惊失色的吼道:“你说什么?你是说陈智被马琪派人给抓了?什么罪名?” 来人急切的说道:“左参军在上月追剿叛军时撞见了一伙劫掠的贼人便率兵将其全部歼灭,还将其劫掠的物资全部充为军用,可没想到,今天马公公派人来说左参军杀了他派去征税的镇守府亲兵,是犯下了谋逆大罪!当场就将左参军卸甲脱袍后抓走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89章 大明危局前传489 第四百八十九节 悲夫 听得来人这么说,李彬也是呆愣当场,半响才喃喃说道:“陈将军杀那队劫匪的时候对方可曾说话表明身份?”来人一时也低下了头囫囵的回道:“似乎是说了,可左参将说他们假冒镇守府亲兵罪加一等,更该杀!” 李彬闻言一时脸色剧变,颓然坐倒。年幼的马思明哪里会明白这些事,不解的看着李彬问道:“你们说的是差点把黎利歼灭在龙王山里的陈智将军么?他可是黎利的克星啊,怎么会被抓起来的?” 李彬看看这个懂事的孩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只能苦笑着说道:“这事本候现在很难跟你解释清楚,你先去洗漱休息一下吧,本候先出去一趟,定会救出陈将军的。”李彬说着便起身随着来人向外走去。 匆匆赶到镇守府,老侯爷也顾不得身份,直接上前说道:“本侯要见马公公,快快前面带路。”镇守府的门禁却为难的说道:“李侯爷来晚了,马公公刚刚出去。”李彬一听就火了:“马公公出去了?去哪里了?” 门禁吓得连忙跪下道:“李侯爷息怒,马公公要去哪里如何会告诉小的们啊?”李彬知道急也不行,只能耐下性子道:“好,那本候再问你们,我那左参将陈智被关在哪里?”门禁们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李彬一看再也压不住火的怒喝道:“陈将军到底在哪里?快说!否则本侯现在就宰了你们!”门禁一时吓的不轻,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老侯爷李彬在镇守府这么发怒的,以李彬的地位和资历,杀他们两个门禁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门禁只能带着哭腔说道:“李侯爷饶命啊,适才正是马公公将陈将军带走了。”李彬一听更是大急:“什么?马琪将他带去哪里了?快说!”门禁一听李彬都直呼马琪名讳了,也知道李彬是真的发怒了,立刻惶急的拜伏于地道:“这个小的真的是不知道啊,就算侯爷杀了小的们也是没用的。” 李彬当然明白马琪要将陈智带去哪里肯定是不会和两个小小的门禁说的,可如果马琪行使先斩后奏之权将陈智杀了那可就一切都完了啊!如今交趾的平叛在山地丛林战专家陈智的带领下才稍有起色,马琪这不是要自毁长城自断利器么? 李彬急的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陈智的属下也焦急的说道:“侯爷快想想办法啊,否则左参将就可能遭了马琪毒手了。”李彬怒吼道:“本候当然知道,可这死太监去了哪里谁能知道?本候又该去哪里救陈将军?!” 陈智的属下想了想,忽然说道:“我知道了,马琪一定是将陈将军带去他斩杀劫匪的地方了!”李彬一听也觉得有理,立刻转身上马道:“好,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好,带路!”一行人立刻策马疾驰而去。 在陈智属下的带领下,李彬一行疾驰了一个时辰赶往陈智击杀镇守府亲兵假扮劫匪的地方,远远的,李彬就看见了马琪的仪仗,一时大喜道:“果然在这里,快走!”李彬说着便又猛抽了几鞭子加速飞驰而去。 可就在一行人即将赶到之时,就见陈智被绑在行刑柱上,镇守府的刽子手正手举钢刀准备落下,李彬立刻远远的大喝一声:“刀下留人!”可马琪也爆喝一声:“还不行刑!”于是,就在李彬飞马赶到之时,本该成为一代名将的陈智就人头落地了。 李彬一时目眦欲裂,大喊了一声:“陈将军啊!”便甩鞍下马上前抱起了陈智的人头放声大哭起来。李彬的亲卫和陈智的属下也是愤怒不已,纷纷拔出钢刀围在李彬周围严阵以待,直到李彬老泪纵横的抱着陈智的人头站起身狠狠盯着马琪。 马琪一时被盯得有些后背发凉,这才明白这是久经战阵杀人无数的李彬等人对自己产生了浓重的杀意,马琪心虚的起身向后躲着,然后虚张声势的喊道:“你们要做什么?本镇守使对三品以下武职,五品以下文职有先斩后奏之权,这左参将陈智不过从三品武职,他擅杀我镇守府外出征税的一百多亲兵已是犯下谋逆大罪,本镇守使没有株连他的家人只是将其本人斩首已是莫大的宽怀,你们还要怎样?” 李彬眼睛通红的看着马琪冷冷说道:“好你个马琪,你的镇守府亲兵穿着劫匪的服饰,陈将军哪里能分辨?如何就犯了谋逆大罪?本候倒是要问问你,你的镇守府亲兵外出征税为何不穿军服却要穿着劫匪的服色?!” 马琪一时语塞,却依然强硬的喊道:“镇守府的亲兵使征税归来途中为了不骚扰百姓才换上了便服,更何况他们已经对陈智表明了身份,可陈智却依然将他们全部击杀,这不是谋逆又是什么?” 李彬也懒得再跟马琪废话,嘿嘿冷笑着说道:“好好好,好你个马琪,你可知道交趾的平叛因为陈将军的到来才刚刚有了起色,你可知道各地的叛军都视陈将军为克星?你可知道你亲手毁了这大好的局面!” 马琪嘿嘿冷笑道:“笑话,难道少了一个陈智你丰城候就不能平叛了么?”李彬怒喝道:“住口!你说的倒轻巧,杀一个陈智你知道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寒了交趾镇守军将士们的军心,意味着毁了交趾镇守军将士们平叛立功的希望,一支没有了军心和希望的军队,你叫本候还怎么带着他们去打胜仗?!” 马琪强自镇定的嘿嘿冷笑道:“借口,这就是你丰城侯李彬无能的借口,我要向陛下上书参劾你!”李彬一手提着陈智的人头,一手拔出钢刀指向马琪道:“不用你参劾,本候今天就宰了你替陈将军报仇,然后再以死向陛下谢罪!” 听得李彬这么说,马琪心下大惊,他自是知道李彬一旦起了杀心有多可怕,马琪立刻大吼道:“李彬反了,快拦住他!!!”马琪说着就向后跑去,老侯爷李彬大喝一声道:“本侯只杀这死太监,余者不问,不想死的就给老子让开!” 李彬虽然只带来十多人,可马琪的一百亲兵却真的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李彬手持钢刀大步向马琪追去,马琪一看自己的亲兵不敢阻截李彬,也只是能发疯似的逃跑,可他这样养尊处优的太监如何能跑得太远的,很快就气喘吁吁的跑不动了。 马琪跌坐在地上,看着步步逼近的李彬不停的嘶吼道:“李彬,你敢杀镇守太监就是谋反作乱,是要株连三族的,你可要想清楚,可不是你一死就能顶罪的!你可不能胡来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李彬哪里还听得见马琪的嘶吼,双目赤红的就准备上前结果了这个恶贯满盈作恶多端的死太监,可就在此时,十几匹快马赶到了,交趾布政使黄福带着随从策马赶到马琪身边跳下马拦在马琪身边大声说道:“李侯爷使不得啊,你杀一个马琪事小,一生英名尽毁反倒落下谋反的罪名牵连全族甚是不值啊!” 见是布政使黄福拦路,李彬被怒火冲昏的头脑才清醒了一些,可仍然是怒不可遏的吼道:“可这死太监杀了陈智将军,毁了我大明的利器,也毁了我镇守军的军心啊,今日我若不杀了他给将士们一个交代以后还如何带兵作战?” 黄福沉痛的说道:“我也知道陈将军死的冤枉,我也知道李侯爷心中的伤痛,可事已至此,你再杀一个马琪又能如何?只会连侯爷你也搭进去,那交趾的平叛就真的是没有希望了!还望侯爷三思啊!” 李彬傲然冷笑道:“等我杀了这死太监,自杀谢罪前自会上书给陛下请求调英国公张辅前来平叛,想来陛下是会同意的!只要杀了这死太监又有英国公在,交趾的平叛就还有希望,黄大人请让开吧!” 黄福悲痛的说道:“李侯爷错了,英国公来不了交趾了。”李彬闻言一怔道:“黄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英国公怎么了?如何会来不了交趾?”黄福摇头叹息道:“刚刚收到的朝廷邸报,鞑靼阿鲁台在过年期间劫掠我大明边境,陛下遣使诘问,可阿鲁台却将使者赶出了大帐并扬言要和大明再决高下,陛下已经急调英国公驻守大同去了。” 李彬闻言“啊!”了一声便愣怔当场,口中喃喃说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黄福一看李彬松动了,连忙再度开口说道:“李侯爷想想看,英国公来不了,除了你还有谁能担当交趾平叛的重任?陈将军已经不幸遇难,李侯爷就不能再自毁长城了啊!” 李彬已经是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可黄福说的对,眼下已经不是杀一个死太监再自杀的问题,而是他这么一杀,整个交趾就全乱了,那他就真的要辜负陛下的重托成了罪人,而且还是一世英名尽毁晚节不保的罪人。 黄福看看差不多了,再度劝道:“侯爷收刀吧,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李彬看看瑟缩在黄福身后的马琪,再度呵斥道:“不行,陈将军不能就这么白白冤死,马琪必须给陈将军一个交代!否则就算本候答应,这几万交趾镇守军也不答应!” 黄福眉头也皱了起来,毕竟李彬说的也是事实,如果此事就这么作罢了,那交趾镇守军很可能就要哗变了,届时如果镇守军群起前往镇守太监府套说法而演变成兵变大乱那可就真是麻烦大了! 黄福只能开口问道:“那李侯爷想要马琪给你们什么样的交代?”李彬冷笑一声道:“当然是还陈将军清白,为陈将军正名,再风光厚葬陈将军,最重要的就是要这死太监马琪给陈将军披麻戴孝的送葬!” 马琪一听这话立刻就不干了,尖利的叫道:“这怎么可能,咱家可是陛下的近臣,是代表陛下镇守交趾的钦差,你要咱家披麻戴孝,不就等于是要陛下披麻戴孝么?咱家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李彬一听这话就嘿嘿冷笑道:“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到九泉之下去给陈将军赔罪吧。”眼看着李彬再度提刀走来,黄福也没有主意,马琪一看李彬离自己只有三步之遥了,面临生死关头再也强硬不起来了。 只听的马琪高声叫道:“好好好,我都照做行了吧?咱家也记起来了,陛下也曾给战死的将士披麻戴孝送葬过,咱家这么做也没有辱没陛下。”听得马琪这么说,不管是黄福还是李彬其实也都松了一口气。 作为交趾布政使的黄福当然是不愿意亲眼见到钦命的镇守总兵杀了钦命的镇守太监的,若是在他的眼前发生这样的事,那他这布政使也就做到头了,更何况接下来的交趾大乱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而李彬在听了黄福说完当前的局势后也知道这死太监马琪是杀不得的了,可他又不能不给麾下的镇守军一个交代,否则这兵就真的没法带了,所以他也只能赌这死太监马琪对贪生怕死的,还好,他赌对了。 就这样,专为交趾平叛而来的陈智将军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冤死了,虽然最后上报了一个力战而死,追授了封号爵位,可这一切对于交趾的平叛已经无济于事了,没有陈智这个克星,不管是黎利还是范玉、潘僚又都可以再度猖狂了。 人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常常是阴差阳错的就演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李彬所担心的也没有错,就算给陈智洗刷了冤屈,就算让死太监马琪披麻戴孝,可军心却依然丧失了,交趾镇守军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战斗力! 交趾的未来,堪忧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90章 大明危局前传490 第四百九十节 问罪寮国 大明永乐十九年五月,寮国王城,万象。 王宫中,交趾镇守总兵丰城侯李彬和交趾布政使黄福一脸不悦的端坐着,而寮国国王和大臣们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们当然知道李彬和黄福两位封疆大吏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肯定不会是有什么好事。 终于,面对两位来了坐下却不说话的使者大员,身为大明属国的寮国国王只能陪着笑脸问道:“不知道李侯爷和黄藩台来此有何见教啊?”黄福嘿嘿冷笑道:“是不是该阁下告诉我们你们做了什么对不起大明的事啊?” 寮国国王闻言心中一惊,黄福的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那多半是知道他们窝藏交趾叛军为自己制造火器的事了,可既然还没有挑明,那寮国国王自然也是不会主动承认的,于是一脸愁苦的说道:“黄藩台此言何意啊?小王并未做什么对不起大明的事啊?” 李彬早已怒不可遏的一拍桌案道:“你个小老儿还在这里装腔作势?你可知道你窝藏的交趾叛军劫掠了多少交趾的物资杀了多少交趾的军民,你可知道你这已经犯下了欺君叛国之罪,本候已经可以挥师前来灭了你这小国!” 寮国国王一看李彬毫不留情的揭了老底,老脸也是有些挂不住了,可这样的谋逆大罪如何能承认的?只能继续装傻充愣的说道:“李侯爷给本王安上了这样重大的罪名,本王可实在是担不起啊,本王什么时候窝藏交趾叛军了?” 李彬嘿嘿冷笑了两声,从怀中掏出了马思明凭借记忆在地图上标出了大概位置的地图放到桌案上指着一个地方说道:“你好好看看,这是我们的探子尾随侦查到的叛军驻地,阁下不会不知道此地吧?” 寮国国王一看地图上标记的正是黎利驻扎的地方,也知道明军肯定是侦查到了实情,此时再抵赖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于是寮国国王只能佯装疑惑的说道:“咦,这个地方人迹罕至,倒还真是没人注意的,怎么?李侯爷是说交趾的叛军就躲在这里?” 李彬正要发火,黄福生怕事情闹僵,连忙接口转圜道:“阁下真的不知道交趾叛军潜藏于此?”寮国国王立刻赌咒发誓道:“小王真的是不知道啊,小王哪里有这个胆子窝藏叛军欺瞒大明的?小王还指着大明给小王撑腰的。” 黄福点点头道:“阁下知道还要依靠我大明就好,别忘了当年你们和八百大寨的边境之争还是沐家公爷替你们打垮了敌人的主力你们才大获全胜的,否则那一战你们别说获胜了,恐怕国土都要丢了一半!” 说到这个,寮国国王的老脸就实在有些挂不住了,事实的确如此,本来他们两个属国间的争端大明是不该插手的,可谁知八百大寨的国王像是吃错药一样的派兵侵占的接壤的云南领土,黔国公沐晟大怒之下领兵歼灭了八百大寨的骑兵主力,这才让已经被动挨打的寮国反败为胜。 也正是因为如此,寮国国王才非常急切的需要黎利给他们制造火器,因为先前寮国军队的战斗力实在是有些弱啊!可若是有了火器和其他先进武器可就大不一样了,寮国就能从八百大寨和暹罗抢回更多的土地。 寮国国王只能继续装傻的说道:“黄藩台所说之事小王自是一直牢记在心的,也一直都在感念大明和沐家公爷的恩德,所以小王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大明的事,更不会主动窝藏什么交趾叛军,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李彬已是忍无可忍,再度嘿嘿冷笑着说道:“误会?那阁下倒是和本侯说说,你们寮国军队新近增加的数百支火器是哪里来的?我大明可是禁止火器外流的,敢问阁下是从哪里买到的这些火器啊?” 寮囯国王一时语塞,这的确是说不清楚的,只能再度编谎道:“这的确是小王不对,为了增强军力从边境黑市里高价购得了这些火器,可小王也是没有办法啊,八百大寨和暹罗联合进犯,小王再不增强军力就要亡国了啊!” 李彬看看这满嘴谎言还面不改色的家伙,心里是异常的愤恨加嫌恶,可毕竟这家伙怎么说也是一国之主,又不能太伤了他的面子,只能换了种语气反问道:“阁下明知道从黑市走私火器是违反大明皇帝禁令的却依然还要做,是不是也太不把我大明皇帝陛下放在眼里了?” 寮囯国王一看糊弄过去了,立刻就如丧考妣的哭丧着脸诉苦道:“李侯爷有所不知啊,不是小王非要明知故犯的去走私火器,实在是八百大寨和暹罗两国欺人太甚,沐公爷也不可能每次都出兵帮忙,我们也只能想着先增强军力靠自己打败敌人啊,若是李侯爷觉得小王有罪,那就请降罪责罚吧,小王愿意承担所有责罚。” 李彬闻言也是哭笑不得,因为寮囯国王这就明显是在耍无赖了,因为他这属国国王的身份,要降罪责罚也只有大明皇帝可以做,他一个镇守一省的侯爵哪里有这样的权力?而寮囯国王只向他请罪却绝口不提向大明皇帝请罪,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御史参劾他拥兵自重目无尊上?这寮囯国王有意无意的已经在陷李彬于不利了啊! 一看不擅政治博弈的老侯爷被对方反将了,交趾布政使黄福自是不能听之不理,连忙接口道:“阁下此言差矣,本官与侯爷是代大明皇帝陛下来的,阁下要请罪也只能向陛下请罪,至于要不要责罚阁下又该如何责罚也自有陛下决断,本官和李侯爷哪里能做得了主的?” 一看黄福替自己解围了,李彬也是感激的冲他点头致意。寮囯国王一看被黄福揭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也只能尴尬的笑笑施礼道:“还请二位大人高抬贵手吧,此等小事就不要惊动陛下他老人家了,小王也保证今后再不从黑市私买火器了!” 一国之主都认怂道歉了,黄福和李彬这两位邻省官员也不好再说什么,可黎利在寮国驻扎的事还是要解决的,于是李彬也笑笑回礼道:“阁下既然都这么说了,此事我们可以不上报陛下,可有些不该留在贵国的东西,阁下还是尽早清理了的好。” 寮国国王又一次不知该如何回答,黄福也不等他回答接口说道:“李侯爷说的极是,这也是本官要说的,趁着陛下还知情,没有雷霆震怒之前,阁下还是尽早把不必要的麻烦清理了吧,要知道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寮国国王无法辩驳,只能唯唯称是。待得送走了前来问罪的李彬和黄福,寮国国王看看大臣们也是无奈的问道:“各位都听见明朝官员是怎么说的了,你们倒是说说看,本王该怎么处置这个麻烦?” 寮国丞相立刻回道:“国主,眼下我们才刚刚取得对八百大寨和暹罗的胜利,却并未真正伤及对方的实力,若是此时就放弃了这个助力很可能会将其推给敌人啊,要知道他们能帮我们早火器,只要暹罗愿意收留他们那自然也就能帮暹罗造火器。” 寮国国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是啊,本王担心的就是这个,暹罗本就国力强于我们,又有八百大寨这个盟友,若是我们连压制他们的火器都没有了,那今后的日子可就真是不好过了啊!” 寮国尚书令却摇摇头反驳道:“国主和丞相虽然言之有理,可大家也该想想,若是大明皇帝真的因此震怒,那下次再来的就不会只是李彬和黄福两位官员,很可能就是沐家公爷带着十万大军来了!那时若是八百大寨和暹罗再一起配合明军强攻,那我们才是真正要和安南一样灭国了啊!” 尚书令说的很有道理,也有官员点头附和,丞相和尚书令本就不和,此时听得他反驳自己,也甚为不悦,轻蔑的冷笑一声道:“老大人是不是也太过于畏惧大明了?老大人应该知道此时大明一面要应对交趾的叛乱,一面要应对北方鞑靼的入侵,哪里还有闲暇来管我们的事?否则你真以为李彬和黄福事这么好说话的?” 尚书令一时也被哽住了,若是再争下去那他和丞相的矛盾就要当场计划爆发了,对于他这样老沉的人来说是不希望这样的,私底下斗得再凶那也是暗下的事,一旦挑明了那可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所以尚书令也只能长叹一声道:“丞相说的不错,可我不是畏惧大明,也不是杞人忧天,只是明朝的老皇帝脾气不太好,很可能会因一时之气先遣沐晟率云南军来征讨我们,所以我还是请国主和丞相三思。” 丞相一看尚书令不和自己争而退让了,也是得意的笑笑道:“老大人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啊,依我看不如这样吧,请国主派人去对黎利说明情况,再让他将驻地搬到离边境近些也更隐秘些的地方吧,到时候就算明军又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我们也可以推说已经下令驱逐了,谁知道他们却只是换了地方藏起来了。” 寮国国王闻言哈哈一笑道:“丞相的这个主意妙啊,就这么办,另外也让将军们注意了,火器尽量藏好,不到决战的时候不要轻易动用,更不要整日里拿出来炫耀,谁要是不听话被明军抓住了把柄我就杀了他全家!” 丞相等人领命而去,很快就有能言会道的使者奔赴黎利的驻地去交涉。听完了使者的话,黎利也是冷笑一声道:“贵国还真是有意思,既要我们相助又不想因为我们沾上麻烦,贵国可知道我们搬迁重建一个匠人营地需要花多人人力物力?” 使者尴尬的笑笑道:“平定王说的我们自然知道,所以国主也说了,这次会加倍送来给养物资,今后购买火器的费用也再增加一成,希望安南王和平定王也能理解我们的难处,毕竟我们也正在和两国交战。” 听得念起自己,陈暠也是嘿嘿一笑道:“贵国可真是会精打细算啊,你们加倍送来的给养物资我们也是要花钱买的,至于今后购买火器所加的一成,我们怕是三五年都赚不回这次搬迁重建匠人营地的损失,贵国是不是有些太没诚意了?” 使者一看一向好说话的安南王陈暠也不不高兴了,这才连忙施礼说道:“安南王误会了,我们所说的这次加倍送来的物资自然是赠送给你们的,怎么会再收钱的?国主也说了,这批物资就权当弥补你们的损失了。” 陈暠一看对方还算识相,也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那就多谢贵国国主的好意了,只是我们刚刚征兵回来,还不宜马上迁徙,所以还请给我们个把月的时间先训练磨合了这批新兵安定了人心再说。” 使者为难的说道:“这恐怕不太好吧,毕竟你们的驻地被明军侦知了,肯定会时时派人探查此处的,若是你们长久未动,难免会给明军以口实,到时候真的闹起来,于我们和你们都不好啊,还望二位体谅。” 黎利可不想被陈暠主导此事,立刻抢过话头道:“好,既然贵国国主有这样的心意你们又有这样的难处,那我们尽早搬离此地就是,还请使者回复国主,我们会再七日之内找到新址搬离的,一定不会给贵国增添麻烦,也请贵使转呈我们的谢意。” 使者一见黎利答应了,自己的任务完成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忙称谢后才告辞离去,而陈暠看着黎利送走使者的背影也是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刚才又多话了,不该再外国使臣面前抢走黎利的风头。 因为陈暠比谁都知道黎利的心机有多深沉,自己每一次无意中所表现出的权威都会成为黎利干掉自己的一份决心,等到这决心积累到一定的时候,那自己就随时都可能被黎利给除掉,自己虽然不怕死,却不想还没有完成报仇的心愿就这么被黎利干掉了。 陈暠只能长叹一声,再次在心里告诫自己,今后一定要少言,慎言,在外人面前不该说话的时候绝对不再多言,就算要说话也要给足黎利面子让他去做主,千万要保住自己的有用之身到报仇雪恨了再说!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91章 大明危局前传491 第四百九十一节 皇城大火 大明永乐十九年五月下旬,北京皇城。 新建的皇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所有人都一下子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奉天殿,谨身殿,华盖殿三座大殿险些被这场大火吞没,好在负责修建北京城的工部尚书吴中乃是建筑堪舆大家,早就设计了完备的灭火机制,才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可新建的皇城突遭大火,还是三座大殿同时起火,这样诡异的事让东厂、锦衣卫、监国太子府和负责京城治安的汉王府都惊诧莫名,若说有人纵火,可最近并无贼人作乱的消息,谁能潜入皇城纵火? 老皇帝的震怒是可想而知的,奉天殿可是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奉天殿失火意味着自己迁都不过半年就得临时换地方上朝了,这让极其要面子的老皇帝如何不出离愤怒的?老皇帝的怒火自然要有人来承担。 乾清宫御书房里,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拜服于地,连肥胖的太子殿下都不例外,哪怕再难受,此时也只能忍受着乖乖的跪在那里等候老皇帝的训斥,这里面最冤枉的就是专为新京而设师的顺天府府尹大人了,这位新京城的父母官甚至都不知道此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老皇帝面色铁青的环视了一遍下面跪着的这帮人,嘿嘿冷笑一声呵斥道:“你们的差事可真是干的不错啊,这么多人内外严防却还是让朕的三座大殿叫人给烧了,平时一个个不是都觉得自己很行么?怎么这时候都不说话了?!” 众人自是只能齐声回道:“臣等(儿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老皇帝嘿嘿冷笑道:“都别忙着领罪,朕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又究竟该问谁的罪?此事非同小可,你们可不要糊弄朕,,阁臣们先说说吧,内卫可有发现?” 内阁首辅杨荣连忙回道:“回禀陛下,臣等已经严查了内卫记录和口供,大火之日皇城中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可疑人等出没,据当值内卫和当值禁军所说,三大殿确实是突然就先后起火,事前毫无任何征兆!” “胡说!”老皇帝愤怒的一拍龙书案把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老皇帝怒不可遏的吼道:“当值内卫和当值禁军全部缉拿下狱严查,朕就不信了,这无缘无故的三大殿真会无故先后起火?莫非闹鬼不成?” 一听这话,钦天监大司命王射成立刻回道:“陛下所言极是,臣夜观天象,发现当初鞑子撤离之时曾大肆屠杀汉人身份的嫔妃和太监宫女以致于这皇城之中的确是有怨气凝结不散,还望陛下准臣祭祀消解。” 老皇帝嘿嘿冷笑道:“你倒是会顺杆爬,也罢,既是前朝罪孽那朕就准你所奏,也让百姓知道一下前朝的暴虐和我大明的仁德,只是这祭祀要做,纵火真凶也要查!赛哈智,你的锦衣卫怎么说?” 现在跪着的这些人大概最怕的就是被老皇帝点名了,赛哈智听闻点到自己的名字,浑身都是一哆嗦,他还想着年纪一到就功成身退的告老还乡建祖庙颐养天年去呢,可不想折在这莫名其妙的纵火案上! 赛哈智忙不迭的答道:“回禀陛下,锦衣卫已经在严查近日里出入过皇城的所有可疑之人,只是现下时间过于仓促,还未有斩获,还请陛下降罪。”赛哈智说完便伏地请罪,他当然知道这样的回答老皇帝是不会满意的。 果然,老皇帝不悦的冷哼一声道:“从火起到现在已经三四个时辰过去了,堂堂锦衣卫居然没找出半点可疑之处,还真是叫朕失望啊!责罚之事以后再说,只是锦衣卫也该整饬整饬了,不然还真成了锦衣玉食的酒囊饭袋了!” 赛哈智连忙叩头道:“臣知错了,臣回去之后便立刻着手整饬。”老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罢了,朕的东厂呢?可有所收获?你们可不要让朕失望啊!否则还真是要让人说朕养的都是一群废物了!” 东厂提督马云立刻叩头道:“回禀陛下,灭火之后,奴婢和刘怀礼第一时间便带人勘察了火场,仔细勘察了起火之处的每一个细节,确实有所发现。”老皇帝闻言面色一紧厉声说道:“有什么发现,无需避讳,讲!” 有了这个圣谕,马云自是大胆的说道:“奴婢们发现,这的确是人为纵火,因为起火之处有大量蜡炬燃烧后的痕迹,这并不正常,以奴婢们推断,这定是有人收集了蜡炬堆于易燃处用于纵火所致。” 一听这话,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敢在皇城故意纵火?这可是惊天大案啊!是要掀动整个大明京师的,赛哈智更是惊愕的看向了马云,他们锦衣卫的刑侦手段也不弱,火场自然也是仔细勘察过,可并没有发现马云所说的这些证据。 众人都在提心吊胆的跪伏于地等待着老皇帝勃然震怒后的斥责喝骂,可等了半晌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胆大些的悄悄抬头,却看到老皇帝看着远方陷入了沉思,而且面上的表情还有些悲戚之色,这让见者更是心惊胆颤。 沉默良久,老皇帝才悠悠一叹道:“马提督,以你之见,在这皇城之中谁能有这本事收集数量众多的蜡炬纵火还不被人察觉的?”众人闻言又是一怔,老皇帝这话里明显还有话啊,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马云此时也是口中发苦,刚才老皇帝沉默良久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刚才可能是说错话了,心里也是一直在想着怎么转圜过来,可话已出口,此时不管说什么似乎都已经来不及了,所以马云的心里更是焦躁万分的。 所以此时忽然听得老皇帝这么问,马云自然也是惊恐莫名,他深深的意识到自己的自作聪明很可能酿成大祸,因为他们东厂的人比锦衣卫先到,所以在发现这个重要细节之后,为了独揽功劳,马云就下令把痕迹清除了,所以后来的锦衣卫和刑部的人才没有任何发现。 马云额头上开始渗出了大颗的汗珠,却始终不敢开口回答,因为他知道这句回话一旦说错了,那他马云就完了,他才刚刚坐稳东厂提督的位置,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将不好容易熬到手的果实拱手让予他人。 老皇帝可没这么好的耐性,一看马云惶恐不语,立刻就追问道:“怎么?马提督莫非还有什么话不能当众对朕言说的?”马云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该说什么了,当即拜伏于地请罪道:“奴婢请陛下恕罪!”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怎么好好的又请上罪了,马提督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马云立刻悲戚的说道:“奴婢不该为了立功将宫中蜡炬燃尽的痕迹说成是有人故意收集蜡炬纵火,这天威之下哪里会有人敢如此造次?” 此时,众人也都明白老皇帝为何沉默半晌了,以老皇帝的自负,如何能接受刚刚迁都不到一年,这新建的皇城里就有人敢纵火的,这不是等于对劝天下宣告皇城中有人敢于完全无惧他这位雄霸帝王么? 马云这回是自作聪明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本来是想抢个头功,却不料恰恰触及了老皇帝内心深处的逆鳞。老皇帝也不想过于给自己刚刚一手建立起来的东厂过于难看,便也挥挥手道:“罢了,想立功是好事,可不能捕风捉影小题大做。” 马云这才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叩头道:“奴婢多谢陛下宽宥,奴婢定会牢记陛下的训示,再不敢有分毫越矩了。”老皇帝也懒得再看马云,又逐一看了一遍众人,刑部和顺天府实在是没什么好问的了,肯定还不如锦衣卫和东厂。 那剩下的就只有自己的两个儿子了,老皇帝的目光最后停在了太子和汉王身上,这两个儿子,该先问谁呢?这样连内卫、禁军、锦衣卫和东厂都毫无头绪的事,问两个儿子也就是看看他们遇事的应变能力,可先问谁好呢? 老皇帝思忖片刻,忽然有了主意,长叹一声悠悠说道:“这外臣内侍都说了自己的见解,不知道朕自己的儿子对此事又怎么看的?”老皇帝说着话便一瞬不离的观察着两个儿子的反应,想看看谁的表现会更好些。 果然,还是暴脾气的汉王抢先说道:“父皇恕罪,儿臣负有护卫京畿安危的责任却让皇城三大殿失火,这也是儿臣的罪过,不过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查清原委,若是奸人纵火,儿臣定会揪出真凶!” 老皇帝的眼中微微露出了一丝失望,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这样看似慷慨激昂却说了等于没说的废话可不是未来储君该说的,老皇帝需要的可不是表决心,而是如何处理这件很可能让自己蒙羞的事。 只听得胖太子也终于开口了:“父皇容秉,儿臣乃是监国太子,就该承担起监国护国的责任,此次皇城内三大殿失火,看似天灾人祸,其实不然,这其中包藏祸心,若是处置不当,就会让天下百姓和各方势力都觉得我大明可欺。” 老皇帝闻言自是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道:“哦?太子是怎么想的?说下去!”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老皇帝究竟想要什么了,刚才两位皇子的回答也已经再次说明了在揣摩老皇帝心思上谁更厉害一些。 太子一看自己的回答对了方向,心中也是一喜,暗暗再整理了一下言语后沉声说道:“父皇,我们迁都北京城不过数月,一切才刚刚稳定,此时皇城内三大殿同时失火,其中还包含百官朝觐的奉天殿,所以这场大火不管是出于天灾还是始于人祸,一旦定论,都会被有心人杜撰出不利于我大明和父皇的言论。” 这下,不光是老皇帝,就连跪着的其他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就听得胖太子继续说道:“若是定为天灾,那贼人就会说成是天谴,是老天爷对我大明不满而降下的责罚,甚至还会编造出更恶毒的言语,以讹传讹之下会演变成什么,谁都不知道。” 老皇帝一拍桌案道:“说下去!”这明显就是老皇帝的认可了,太子精神一振继续说道:“若是说成人祸,那贼人就会说我大明无能,堂堂皇城之中禁卫森严都防不住几个纵火的歹人,那岂不是会让全天下对我大明产生轻慢之心?” 老皇帝点点头道:“好,太子说的有理,那以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才好?”听得父皇夸赞,太子心里自是喜滋滋的,偏头看了一眼身旁脸色铁青的汉王才沉声回道:“儿臣以为,此事当转换过来,这其实上苍对我大明迁都的赐福,想我大明乃是以火德立国,天降祥瑞之火,乃是吉兆!” 老皇帝听罢也是微笑点头道:“太子所言极是,此乃天降祥瑞之火,乃是上天贺我大明喜迁新都,也是上天赐我大明国运昌隆之火,内阁速速草诏宣告天下,礼部准备天坛祭祀之礼,朕亲自主祭。” 一场意外的大火就这样变成了祥瑞的吉兆,一场本该震动京师的祸事也就此消弭,已经没有人再关心这场大火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而是都在关心经过这场御书房的博弈之后,老皇帝换储的心究竟还有几分。 众人各自离开之后,自是冰火两重天,东宫太子府自是一片喜气洋洋赞颂不断,而汉王则连王府都没有回就直接去了京师大营,然后就疯狂的习武练功,直到把自己累得精疲力尽才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 一旁的定国公徐景昌自是不敢打扰,就这么默默的陪着,而汉王呆滞良久才长叹一声道:“蒙先生啊,你怎么还不回来,你若是再不回来帮我,我恐怕就再也没有夺嫡的机会了,可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92章 大明危局前传492 第四百九十二节 别亦难 大明永乐十九年五月,在老皇帝昭告天下天降祥瑞大火于新都皇城之后,又下诏派出以吏部尚书蹇义为首的二十六位在朝官员分别出京巡抚天下各省,除了探视民间百姓疾苦,也巡视各省各府县官员是否有鱼肉百姓的扰民者。 这迁都后的一系列政治措施都让百姓称颂不已,大明天下难得的出现了政治清明百姓安定的一幕。可老天似乎并不想让大明过于安生,继西北大旱之后,江南又连遭洪涝灾害,粮田大量被冲毁。 六月,江西、安徽、河南、浙江、江苏五省百姓因受灾而闹起了饥荒,老皇帝又连连下令各处官仓急调粮食赈济灾民。对大明国力影响最甚的大概就是江南产粮地区受灾了,而这几年江南产粮地区的频繁受灾也让大明朝的粮仓快要见底了! 民以食为天,国以粮为本,没钱没粮的大明其实只是一具看似强大的空架子,这样的空架子在没有大乱之时当然是强大的,可一旦发生什么大乱特别是内部的大祸乱时,这副空架子就很可能是岌岌可危的局面了。 七月的草原,居延海四周又到了一年中最美的时候,可越是临近五年之期,所有人的心理就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都说相见时难别亦难,离别之期已近,所有人都知道最考验人心的时候就要到来了,结局如何,谁也不知道。 正是在这样的情绪影响下,本该时常见面的额色库和蒙禹却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见过一次,虽然近在咫尺的毗邻而居,却默契的彼此躲开,就算有事也是靠侍者传递书信来交流,或许是都在害怕见了面会忍不住说起离别之事吧。 所以,就连阿鲁台春节时劫掠大明边境后又赶走老皇帝派来诘问的使者并传檄各部公然要反抗明廷这样的大事两人都只是靠着书信来交流的,在书信中,蒙禹也尽职尽责的反复告诫额色库一定要沉住气,此时切不可轻举妄动。 蒙禹给额色库详细分析了阿鲁台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因为鞑靼各部被阿鲁台彻底征服也牢牢掌控之后,他所想的就更多了,每个有理想的草原首领最大的野心便是要一统整个大草原了,而对于阿鲁台这个色目人后裔来说,这样伟大的成就也就更加的极具诱惑力。 所以,想要实现这一目标,阿鲁台就要树立足够威信,而目前能让他快速在草原百姓心中树立威信的就只有挑战大明这个草原最大的敌人,此时不管是黄金家族各部还是瓦剌各部都已经不再挑衅大明,阿鲁台这时候跳出来的意味就不言而喻了,他要跳就让他去跳好了。 而额色库在居延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大好局面却不能因此而受影响,所以额色库只能选择保持中立一条路,一面继续表示臣服于大明,一面也对阿鲁台给予口头和精神上的支持,只有这样,不管阿鲁台的结局如何,居延海都能立于有利之地,对蒙禹的建议,额色库思虑再三之后也表示同意。 这就是鬼才蒙禹的品性,不管他将来如何,可只要他现在还是额色库帐下的教习,只要额色库还要诚心向他求教,他就会尽自己所能的为额色库参谋周全,当然,额色库选择保持中立也是对大明最好的结果,否则大明就要漠南漠北两线同时对敌了。 可他们这些大人沉得住气,已经十六岁长成了大姑娘的木雪公主却再也忍不住了,在已经只有她一个人上课的课堂上,木雪公主越想越难受,突然就将手中的书本一扔满是委屈的说道:“先生就真的能这么狠心的抛下我们离开的,就对我们全没有一丝留恋的?” 其实蒙禹最怕的也是被人提起即将离开之事,特别是面对木雪公主这个自己特别喜爱的学生,只要她忽闪着大眼睛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蒙禹就会窘迫得哑口无言不知所措,哪里还有什么言语机锋的口舌之利,就剩尴尬以对了。 此时见木雪公主又忽然提起这个话头,蒙禹也是头大不已,只能是摇摇头笑而不语,可木雪公主哪里会就此罢休的,继续带着哭腔说道:“先生明明知道父汗和我都舍不得你走,先生明明知道这里才有你想要的一切,先生明明知道父汗和我才是最尊敬你最信任你的人,可先生为什么就是要走?为什么啊!?” 蒙禹看看真情流露的木雪,只能凄然一笑道:“木雪,为师和你说过的,为师回去是因为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这件事比为师的生命还重要,若是为师不能完成此事那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木雪不甘的说道:“到底是什么事?先生倒是告诉我啊!我和父汗肯定都会帮你一起完成的,先生如果不说就是在找借口推脱,就是在骗我们!”听得木雪开始耍赖了,蒙禹还真是毫无办法,一时也是被噎住了。 还好,只听得有人挑帘进来说道:“木雪不要这么说,蒙先生确实是有苦衷的,以后也不要再提此事了。”木雪一看进来的人就更加委屈的喊道:“父汗,你也再劝劝先生吧,女儿真的舍不得他走,女儿心里难受啊!” 额色库上前轻抚着木雪的头发道:“我的小木雪,为父当然知道你的心意,其实蒙先生也知道,你且先回帐房歇息吧,为父有话要和蒙先生说。”木雪努力的点点头道:“好,那父汗再好好劝劝先生吧,女儿先走了。” 木雪说着便起身向老师行礼后抹着眼泪转身跑了。蒙禹也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一天,也努力的笑笑向额色库说道:“大汗请坐吧。”额色库却摇摇头道:“坐就不坐了,我们再到居延海边走走去,蒙先生就要走了,还是多看看居延海的景色吧。” 蒙禹点点头,起身随着额色库向外走去,这一次,不但没有苍狼护卫远远跟着,就连形影不离额色库的傻大个格力木也不见了踪迹,只有身形魁梧健硕的额色库和瘦弱的蒙禹两人默默的向着居延海边走去。 这两个相差着五六岁年纪的人,身形相貌也是完全不一样,额色库英武挺拔,身材健硕,因为每日晨练习武,身体也极好,更兼一身俾倪之气,走路都带着几分霸气,让人一看就觉得有威势和压迫感。 蒙禹则完全不同,身形本就瘦弱,又在诏狱暗牢里苦熬了八年伤了身子,虽然修炼姚广孝传给他的道家麦田心法后身体好转了些,可一头灰白的的头发再稍稍转黑之后就停止了变化,成了如今的青灰色。 而蒙禹身上透出的淡定从容也让人感觉他像是一个历经一切也看透和看淡一切的老人,这样单从背后的身影看来,就像是一老一少的两代人一般,根本不像是只差了几岁的同龄人,更不会想到这样的两个人居然会是这世间真正的知己良朋。 一路沉默的来到居延海边的老地方站定,额色库才看着水面悠悠说道:“蒙先生如果真的决定了要走就早些动身吧,赶着在中秋节那天去看看嫂子,我记得每年的中秋蒙先生都会遥祭嫂子,也会把自己灌醉,那今年就亲自去南京祭奠嫂子好了。” 蒙禹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不愿意自己离开,一直想方设法要留下自己的额色库突然就要提前放自己回去了?这是真话还是又在使什么欲擒故纵之计?蒙禹忍不住偏头看了看额色库。 可他却看到额色库面色淡然,眼神也坚定的看着远方,有一丝的伤感,有一点的遗憾,有一些无奈,却没有半点的虚假做作,蒙禹看了片刻才确定,这是额色库的真心话,他真的是彻底放弃挽留自己了。 额色库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蒙先生肯定会有所怀疑,觉得这又是我的什么计谋,可什么样的计谋能在蒙先生面前得逞的?只是我这一个月来也想通了,与其这样每日都在为挽留蒙先生而煎熬,还不如早些放你回去吧,我今日便郑重宣布,我们的五年之约,期满了!” 听得额色库这么说,饶是蒙禹已经心坚如铁定力超人还是因着这一瞬间的感动让他立刻就眼睛湿润了,且不管额色库有没有其他的目的,只要有这份心和这句话就已经足够让人动容了,这才是真正的良朋知己啊! 没有过多的客套致谢,蒙禹只是将目光也投向了远方微微点头道:“好,那我就替月如多谢大汗的心意了。”额色库悠悠一叹道:“如果有可能,我真是不想让你走啊,你不是那还会飞回来的鸿雁,你这一去我们恐怕就是相见无期了。” 蒙禹也不想再说些虚假的客气话宽慰额色库,于是坚定点点头道:“大汗说的是,我这次回去有许多事要做,有些事或许是会让我丢了性命的,大汗若是哪天听到我的死讯就在这居延海便为我洒一杯酒吧。” 额色库也不想提起他除夕之时无意中听到的秘密,只是微微点点头道:“嗯,一定的,其实我们这些人谁不是用性命在完成自己的心中所想,而且这天下想要我命的人恐怕比你多多了,或许我会走在你前面也说不定,真到那时,蒙先生也别忘了给我洒一杯酒啊!” 蒙禹闻言微微一怔,总觉得这样的约定感觉着实不太好,可想想两人都是洒脱的性子,也没有再过多的纠结,而是淡然的微微一笑道:“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额色库也笑笑道:“好,一言为定。” 原本以为会惊心动魄才能完成的离开,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三天后,格力木将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停在了只背了一个行囊的蒙禹面前很不开心的闷声说道:“蒙先生,这些都是大汗给你的,我也会派一队苍狼护卫护送你到大明边境的。” 蒙禹微微欠身施礼道:“多谢大汗,也多谢格力木。”格力木腾的一下跳开道:“你是我的老师,我可不敢受你的礼,虽然我不是个好学生,可你也不是个好先生,你辜负了大汗对你的信任和情义,这不好!” 面对傻大个格力木的呵斥,蒙禹只能无奈的笑笑,却见木雪公主哭着跑了过来吼道:“先生最终还是要走,任凭我们怎么对你也留不住你,父汗让我不许为难先生,其实木雪哪里敢又怎么会为难先生,可木雪真的是舍不得先生啊!” 木雪说着已经是扑到蒙禹肩上放声大哭起来,蒙禹只能慈爱的拍拍木雪的肩道:“木雪,为师知道你的心意,你也不要再哭了,你以后定会是这大草原里最闪耀的明珠,也会是我最惦记的弟子,记住你所学会的一切吧,总会有用上的时候的。” 木雪直起身努力的点了点头,含着泪从腰间解下一把精致短小的佩刀双手奉上道:“先生,我知道父汗送了你很多东西,我也不知道还能送你什么,想来想去,还是将这把陪伴了我十多年的小刀送给先生吧,因为木雪知道,先生不光是个读书人,也是胸藏甲兵的侠士。” 听得木雪这么说,蒙禹的眼泪也险些抑制不住的滚落下来,只能点头努力的笑笑从木雪手里接过小刀并郑重的揣进了怀里。而后,蒙禹最后转身看了一眼额色库的大帐,又向着大帐深深的施了一礼后便上了马车。 自从居延海边话别之后,额色库就没有再出现过,直到蒙禹乘坐的马车缓缓离开,额色库也没有出现去送别,可他此时却一直在一处高地上远远的看着这一切,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额色库才悲戚的悠悠一叹喃喃说道:“永别了,我的蒙先生,永别了,我的木华黎!” 就这样,在木雪的流不尽的眼泪和格力木的怒吼还有额色库深情的注视下,蒙禹乘坐着马车缓缓离开了居延海向着边境驶去,他没有选择距离更近的漠南宁夏卫边境,而是选择了走老路从大同回去。 或许在蒙禹的心里,也不想去面对已经躲了几年的元家兄妹,因为这一次回去,他就再无任何余地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93章 大明危局前传493 第四百九十三节 归来 蒙禹乘坐的马车行驶了数日之后才临近了大明和草原的漠北边境。此时,正在苍崖戍驻守了几个月的安远候柳升也已经接到了线报,当看到线报上蒙禹已经踏上归途这一行小字后,柳升已经是开心得蹦了起来。 堂堂的大都督、大将军,军功侯爷,却在这小小的卫戍堡垒里尽着百户长的职责,这对于眼高于顶又极爱面子的柳升来说无异于是难耐的煎熬和折磨,他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蒙禹归来的消息。 看着眼前这个线报无异于就是喝下了一坛美酒的感觉,柳升已经兴奋得有些眩晕和飘忽了,略想了想,既然蒙禹是向着大同方向来的,那自己就带兵去这个方向迎一迎好了,柳升大步向外走去,心里却也在默默祝祷:你小子可千万别出事啊! 这一队苍狼护卫很是尽责也很守规矩,一路上除了询问蒙禹是否需要用餐和休息外从不和蒙禹多说一句话,而蒙禹也不去打扰他们,就在马车里翻看着他写就的《平边良策》,有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就改一改。 忽然,马车毫无征兆的停了,却没有听见苍狼护卫迎敌的呼喝之声,蒙禹心中也是微微一怔:莫非额色库终究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要在这大草原的边缘彻底的留下自己?蒙禹连忙收好了书稿,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可片刻之后却还是没有声息,蒙禹有些疑惑,想了想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事,只能伸出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见苍狼护卫都围在马车四周,却是面向外呈现出保护马车的态势,见蒙禹探出头来,小队长连忙说道:“蒙先生不要出来,附近有人跟踪,可能是敌人。” 听到这句话,蒙禹却是会心一笑道:“不用紧张,不是什么敌人,是我的老朋友来了。”蒙禹说着便钻出马车大声喊道:“杜宇,你这天狼到了草原还是不行啊 ,已经被苍狼们发现行踪了,出来吧。” 听得蒙禹这么说,只听得附近呼哨一声,一伙人快速靠拢过来,领头的却不是老朋友杜宇,而是少狼主青狼张鼎。张鼎上前施礼道:“蒙先生,收到你的信义父就派我带人进草原接应你了,义父本来想自己来的,可最近江湖上发生了大事,各大帮会都有些人人自危,特别是此事还牵涉到天狼帮和汉王殿下,义父必须亲自坐镇,就只能派我来了。” 蒙禹点点头道:“你所说的江湖大事应该和青衣社有关吧?”张鼎惊讶的问道:“蒙先生怎么知道的?”蒙禹笑笑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而对苍狼护卫的小队长说道:“拉特尔,我的朋友来接我了,你们已经完成任务,可以回去了。” 谁知这小队长却倔强的说道:“不,大汗给我们的命令是安全的将蒙先生送进大明的关隘,在蒙先生没有进关之前,我们的任务就没有结束。”蒙禹闻言也是无奈的笑笑摇摇头道:“好吧,那就一起走吧。” 接下来,两方人马就合并一处继续前行,而张鼎则坐进了马车陪着蒙禹,蒙禹看张鼎一脸疑惑和期待的样子,便也不再看书,而是小声对他说道:“我会告诉你为什么的,不过你要先告诉我,那青衣社的事究竟怎么样了?” 张鼎立刻兴奋的说道:“蒙先生你是不知道这事有多轰动江湖又有多精彩,蒙先生一定知道青衣社有个威震天下的黑衣刺灵吧?”蒙禹看张鼎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大概是成了,便点点头道:“当然是知道的。” 张鼎一脸神往的说道:“那样的天资,那样的武功身手,简直就是我们习武人的偶像啊,可蒙先生一定不知道,现在这个黑衣刺灵却是假的,真的黑衣刺灵白天羽已经在十年前就被他的亲弟弟白天明害死了,而现在这个所谓的黑衣刺灵就是白天明假冒的。” 蒙禹闻言点头一笑,这些他当然知道,而且他还知道这白天明的另一个身份:黑煞,可这些杜宇既然没有告诉张鼎,那蒙禹自然也是不会说,于是再度点点头道:“哦,这还真是匪夷所思,那现在是怎么暴露的?” 张鼎苦笑摇头道:“本来白天明假冒黑衣刺灵的名义投效汉王殿下,殿下还很高兴,虽然义父极力劝说了几次这样手握利器把柄太大,弊大于利,但殿下却说无妨,可谁知青衣社却突然起了内乱,社主蓝一成和青衣首座秦风还有左右护法一起带人在社中伏击白天明并对外宣称白天明是假冒之人,只可惜却没能一击得手,还是让白天明给跑了。” 蒙禹闻言也是一惊:“什么?他跑了?”张鼎嘿嘿一笑道:“蒙先生别急,听我慢慢道来,后面的事更精彩:那白天明奋力逃出青衣社后便带领凤凰山庄公然对抗青衣社,并不时伏击外出落单的青衣社中人,青衣社一时死伤惨重,苦不堪言。” 说到这里,张鼎兴奋的搓了搓手接着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使然,恰在此时一个小长工突然因为工友的死突然发狂杀人,以从未练过武功的一人之力连杀八个身强力壮之人,一时成为大案,而从不与官府作对的青衣社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出动大批人手去劫牢,而最奇怪的是白天明也去争夺这个小长工。” 这回终于也让蒙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一个突然发狂杀人的小长工?究竟是什么人?”一看也有蒙禹猜不到的事,张鼎更加得意的说道:“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个做了十年卖身长工的人正是真正的黑衣刺灵白天羽的儿子,也是一个天生具有辞灵潜质的家伙。” 蒙禹这才恍然道:“哦,原来如此,那后来呢?”张鼎继续说道:“要说这青衣社就是厉害,就这么一个十年都没练过武的人,愣是让他们三个月就培养成了新一任的黑衣刺灵,而后更是使出雷霆手段调走白天明后一夜之间清洗了凤凰山庄,除了十几个老弱之外全部击杀殆尽,彻底剪除了白天明的羽翼。” 蒙禹也由衷的赞道:“好,这釜底抽薪之计真是妙啊,如此一来白天明就不能再和青衣社打消耗战了。”张鼎敬佩的说道:“可不是嘛,就这样,真假两任黑衣刺灵在凤凰山庄里当着一众官差的面展开了惊天大决战,最后青衣社众人使出了早已尘封多年的清明破杀阵才终于一举击杀了白天明,铲除了这个祸害。” 听得白天明终于死了,蒙禹也是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白天明死了,那威胁他回中原后就要投效的黑煞也就不存在了,他再也不用担心被劫持去被迫帮助黑煞做谋逆之事,虽然黑煞能帮他轻松击杀太子报仇,可他的内心却并不愿意参与谋逆之事。 张鼎看蒙禹犹在深思,也继续献宝似的说道:“蒙先生还不知道吧?其实那凤凰山庄早就不是明面上的武林世家,那庄主凤翔为了重振门庭,不惜走入黑道,最后更是控制了太湖和周边流域的水匪,成了为害一方的大恶,也正是因为如此,朝廷最后没有追究青衣社灭了凤凰山庄满门的罪责。” 蒙禹点了点头,这倒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可他也有些担忧的问道:“既然白天明曾假借黑衣刺灵之名投效汉王,而汉王也接受了,那此时白天明伏诛罪行昭彰之后,汉王和天狼帮又受了什么样的牵连?” 张鼎长叹一声道:“本来汉王殿下就因为三大殿失火之事受了冷落,此时就更是被陛下禁足北京城的王府之中思过,连京师大营都不让他去了?”蒙禹连忙问道:“那京师大营的大都督可还是定国公徐景昌?” 张鼎点点头道:“这倒是没变,此事没有牵连徐公爷。”蒙禹这才松了口气道:“那青衣社此时如何了?”张鼎微微摇摇头道:“不太好,这连续的损失让他们元气大伤,社主蓝一成也自尽谢罪,如今的社主已经由青衣首座秦风暂代了,不过只要有新一任的黑衣刺灵白石先生在,那青衣社就依旧还是没人敢惹的。” 蒙禹点点头道:“如此一来,青衣社的麻烦算是基本了结了,今后该如何就看这新任社主秦风的了。”张鼎立刻问道:“蒙先生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青衣社会有事的?”蒙禹微微一笑道:“因为是我写了密信通过天狼棒的暗桩送给蓝一成的。” 这回轮到张鼎愕然了:“什么?也就是说青衣社的内乱全是因蒙先生的一封密信而起的?”蒙禹点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我的密信只是个点燃炸药桶的火种,就算没有我的密信青衣社也是迟早要大乱的。” 张鼎好奇的问道:“那蒙先生快给我说说,你在密信里都和蓝一成说了些什么?”蒙禹长叹一声道:“既然蓝一成和白天明都已作古,那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早就知道白天明联合蓝一成害死了白天羽然后自己假冒黑衣刺灵。” 张鼎更加惊愕的说道:“什么?居然蓝一成也参与的谋害白天羽?”蒙禹微微摇头道:“既然斯人已逝,那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只是你或许不知道,其实白天明还有一重身份,就是江湖上作恶多端的黑煞!” 这下张鼎是彻底惊愕了:“啊!原来还有这样的事,蒙先生怎么什么都知道的?”蒙禹苦笑道:“我和这黑煞可是老冤家了,就是他害得我没能去参加科考,这么些年可没少吃他的苦头啊!” 张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这些义父都没告诉我的,不过还好现在他已经死了,蒙先生也就可以安心些了。”蒙禹点点头道:“嗯,此事除了牵涉汉王和天狼帮,应该还牵涉了漕帮、天机阁之类的帮会吧?” 张鼎点点头道:“是啊,凤凰山庄再度崛起之后和漕帮、天机阁甚至焱教都有很深的生意往来,特别是漕帮的江南水运生意,凤凰山庄可是占了股的,还有苏州焱教在太湖流域的生意,哪能和凤凰山庄没关系的。” 蒙禹笑笑道:“既然如此,各家都脱不开关系那也就只有一起装聋作哑了,只要杜宇不去招惹别人,那别人也就绝不会就着此事来打压天狼帮。”张鼎笑笑道:“是啊,义父就是怕他不在的时候下面的人惹麻烦才没有来接蒙先生的。” 蒙禹会心一笑道:“无妨的,等我先去趟南京自会去看他的。”张鼎疑惑的问道:“蒙先生不先顺道去趟狼牙山?山上的很多老人可都在想念蒙先生的,还特别嘱咐我一定要把蒙先生安全的带到狼牙山上。” 蒙禹眼中也是充满了感激之情的说道:“谢谢这些老朋友还在念着我,只是我怕一去狼牙山就舍不得走了,所以还是得先去趟南京,等我办完事北上前往北京的时候再绕道去看望这些老朋友吧!” 张鼎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道:“还真被义父说中了,他派我来的时候就说了,蒙先生应该会先想去一趟南京,让我一直陪着蒙先生就是。”一听这话,蒙禹的眼睛立刻就湿润了,不得不连忙低下头掩饰。 这就是老朋友的心有灵犀啊,作为一起走过艰难岁月的老朋友来说,好友最想去哪里最想做什么都是一清二楚的,也绝不会让好友为难,只会为好友着想,为好友想做的事做好准备,让好友一切顺利。 就在蒙禹正在感慨老友的情义时,就听得苍狼护卫的小队长拉特尔大喝一声道:“小心戒备!”紧接着就听得嘈杂的马蹄声响起,然后就听见有人大声喝问道:“那马车里的可是蒙禹那小子?!”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94章 大明危局前传494 第四百九十四节 入关 听得外面有人大喊蒙禹的名字,张鼎疑惑的问道:“这又是谁来找蒙先生了?”蒙禹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忽而展颜一笑道:“无妨,是个老熟人来了,我去看看便是。” 蒙禹说着便钻出了马车,定睛一看,见领军前来的果然是已经许多年未见的老熟人柳升,蒙禹高声问道:“怎么敢劳烦柳侯爷亲自来迎接在下,在下真是荣幸之至啊,多谢多谢!” 柳升一看蒙禹平安无事的活着,也甚是开心的大喊道:“蒙先生无需客气,本候不过是巡逻至此,恰巧遇见老熟人忍不住上来打个招呼。”蒙禹也是笑笑施礼致谢,柳升这样的谎话简直就是漏洞百出毫无根据,可好像也没有人会去怀疑的。 柳升见状又一次对苍狼护卫们说道:“多谢你们送蒙先生回来,现在既然本候遇上他了,就让本候顺路送他入关便是。”可苍狼护卫的小队长拉特尔还是倔强的说道:“不行,大汗给我们的命令是i亲自护送蒙先生入关,我们就必须做到!” 柳升闻言一愣,也没想到这些草原士兵这么执拗,蒙禹也笑笑道:“柳侯爷见谅,苍狼护卫是要绝对服从额色库大汗命令的,所以侯爷就不要为难他们了。”柳升眉头微微皱了皱,却也不想节外生枝,便点点头道:“也罢,那就一起上路吧。” 就这样,在三队人的护送下,蒙禹再度踏上了进入大明关隘的最后路途。为了保证蒙禹安全的进入关隘,柳升腾出了一匹马让蒙禹骑着,一路和他并辔而行,而张鼎则带着天狼帮的人断后。 距离押运马车的苍狼护卫稍远了一点之后,柳升才好奇的看看蒙禹问道:“蒙先生,你的面子可真够大的,能不能给本候透露一点,你到底是怎么得了陛下恩宠的?又是怎么能让陛下这般在意的?” 蒙禹偏头看看柳升笑笑道:“柳侯爷怎么还是这样的性子?难道真不明白陛下让你去卫戍堡垒历练的真义?”柳升闻言一怔,这才想起赛哈智在给自己宣口谕时的隐晦和暗示,这才知道自己又多嘴了。 蒙禹看柳升面色微变,也轻叹一声道:“柳侯爷放心,在下没做什么值得柳侯爷在意的大事,也没有什么值得让柳侯爷追问的秘密,柳侯爷既然亲自来接在下,那在下也送柳侯爷几句话,不知柳侯爷可愿意听的?” 柳升点点头道:“当然,蒙先生一直算无遗策,所说都是金玉良言,本候洗耳恭听就是。”蒙禹面色肃然的说道:“柳侯爷应当明白陛下的苦心,当年你在边关的时候就急于求成,这次在山东又轻敌败北,陛下先将你关进诏狱又让你驻守边关堡垒,就是想让你收收性子变得沉稳一些,陛下才放心今后将大任交予你!” 以蒙禹的布衣秀才之身对一个堂堂的大将军和军功侯爷说这样的话已经是僭越了,可柳升却难得的没有生气,而是沉思着赛哈智传口谕时所说的每一个字和蒙禹刚才的话,细细揣摩着这其中的意味。 片刻之后,柳升才面色沉郁的微微点点头道:“本候现在知道赛哈智对本候说那些话的意思了,也明白了陛下对本候的爱护有加,多谢蒙先生提醒,本候今后一定会行事谨慎沉稳的,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蒙禹微微点头致意,他这布衣之身对柳升说这些已经是过了,既然柳升表示会改变,他也不能再说什么,虽然蒙禹也明白刚才柳升的话里所表现出的都只是对老皇帝的敬畏,而丝毫没有反思自己的过错。 这也是谁也无法预料的事,此后柳升虽然表面改了,可骨子里的东西却根深蒂固,老皇帝在世的时候还能压住他,等老皇帝不在了,他的本性也就再也压不住了,这也最终导致了交趾的大祸!这是后话了。 柳升见气氛凝重,也笑笑道:“蒙先生难道就不怕额色库并不想放你走,这队苍狼护卫就是在合适的时候送你归西的?蒙先生虽然让天狼帮的人来接应,可这也太过于危险了,本候可不信蒙先生没有其他后手,怎么样,跟本候说说吧。” 蒙禹微笑摇头道:“柳侯爷肯定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也肯定不知道两个人若是相互了解,就不会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柳升被揶揄了几句也不生气,反而笑笑道:“那蒙先生的意思是你和额色库是交心的朋友喽?” 蒙禹毫不避讳的点点头道:“是,不瞒柳侯爷,若非他是草原大汗,在下还真愿意留下来与之共事的。”柳升不屑的笑笑道:“蒙先生还真是性情中人,只是这些话若是传出去,难道就不怕陛下疑心?就不怕汉王殿下伤心?” 蒙禹无所谓的笑笑道:“柳侯爷又错了,陛下绝不会因为这些话就疑心,汉王殿下也不会因为这些话而伤心的,看来柳侯爷并不了解他们啊。”柳升又被抢白一阵,这次是真有些不高兴了。 柳升想了想才沉声问道:“那蒙先生说说看,你怎么就相信额色库不会在路上杀你的?”蒙禹回道:“嗯,因为我太了解额色库了,他若是不想让我走,会直接在居延海大汗庭就动手的,绝不会使这样的诡计送我这么远才动手。” 柳升斜眼看看蒙禹道:“若是在居延海杀你,对他的名声可不太好,毕竟现在名义上你还是他的谋士,在路上杀你就不会有这样的顾虑,蒙先生是不是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事情不是这样想的,柳侯爷别忘了在下可是汉人,草原人对汉人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加之额色库拼命挽留我而我却执意要走,已经是天怒人怨群情激奋了,若非额色库一直压着,在下已经早就被人给杀了!根本就无需额色库动手!他又何必担心什么名声的?” 柳升想了想还是不解的问道:“可额色库应该杀了你才对啊,毕竟放你回去可没有什么好处,留着个你这么了解他的鬼才在大明对他可是天大的祸患 ,他这样的枭雄会做这么蠢的事么?蒙先生莫不是替额色库回来卧底的吧?” 蒙禹悲哀的看看柳升,也不想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他这样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可如果不说点什么,似乎也不能让柳升相信他是真的被额色库放了,若是柳升一直怀疑他是额色库的人而死盯着他,那对于他今后要做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了想,蒙禹只能开始编了:“柳侯爷果然心思机敏,不错,额色库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所以我对他说,其实我是陛下的天字号内卫,臣属擅杀天字号内卫等同于谋逆,居延海若是不想和大明开战那就只能让我好好的活着回去。” 柳升还是一脸不信的问道:“那蒙先生有天字号内卫金牌么?额色库就这么好骗的?”蒙禹微微一笑道:“额色库当然不好骗,所以我还告诉他,宁夏卫的新任卫尉赵旭就是陛下派来和我联络的。” 柳升更是一脸不信的反驳道:“这就更扯了,这样的话额色库能信才有鬼了。”蒙禹神秘的笑笑道:“可额色库还就是信了,因为我给他看了我与赵大人往来的信函,我离开前的最后一次书信还是请他派人送去又拿来回信的,你说他信不信?” 这回柳升是真的惊愕了:“难道你说的不是骗额色库的?赵旭真是陛下故意安排到宁夏卫与你联络的?”蒙禹当然知道有些话不能太实诚的说,所以故作高深的说道:“柳侯爷又忘了,有些事情,莫要深究,特别是涉及陛下决断的事。” 柳升这回事不得不信了,连忙掩饰的笑笑:“是是是,蒙先生说得对,我这人就是这什么事都喜欢一探究竟的毛病不太好,以后也还希望蒙先生多多提点才是。”很明显,柳升已经开始把蒙禹当成老皇帝的心腹近臣了。 有时候暗示和联想的作用比直接说出来要大得多,柳升哪里会知道蒙禹和赵旭早些年的那些渊源,所以在听完蒙禹讲述之后,再联系到赛哈智传口谕时的种种暗示和隐晦,自然就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大明永乐十九年(公元1421年)七月,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大明边境的关隘,苍狼护卫们尽职的将蒙禹送到了隘口才停下,然后就列队等着蒙禹入关,因为只有看到蒙禹入关他们的任务才算真的完成了。 蒙禹情柳升稍待,然后去向苍狼护卫小队长面前失礼说道:“多谢你们一路护送,也请拉特尔队长代为转呈我对护卫兄弟们的谢意。”拉特尔回礼道:“蒙先生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蒙禹却再度施礼道:“我还想麻烦你们一件事情。”拉特尔连忙回道:“蒙先生请说。”蒙禹指着拉货的马车道:“这些东西,还请你们替我拉回去交还给额色库大汗,也替我转呈对他的谢意!” 拉特尔立刻焦急的摆手道:“这怎么行,这是大汗送给蒙先生的礼物,若是被我们拉回去了,大汗一定会责罚我们的!”蒙禹笑笑道:“放心,我这里有一封写给大汗的书信,你们只要交给大汗就不会受到责罚的。” 蒙禹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书信交到拉特儿手上,拉特尔面色为难的看着蒙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蒙禹微笑的拍拍他的臂膀道:“放心好了,你们绝对不会受罚的,那我这就入关了,再次感谢,诸位告辞!” 蒙禹说完便转身来到关口,柳升揶揄的笑笑道:“那一车礼物至少价值上万两银子啊,蒙先生就真的什么也不要的?这也太大方了吧?”蒙禹微微摇头道:“谁说我什么也不要的?这五年的教习馆金我已经收了一千两银子,不少了!” 柳升嘿嘿一笑道:“蒙先生这又做教习又做谋臣的一年才二百两银子的报酬,也实在是过于廉价了!本候当年想延请蒙先生入幕的时候可都是出价五百两一年的,只可惜蒙先生看不上我这小庙啊!” 蒙禹微微一笑,他当然不会告诉柳升,如果不是还有桃花山庄要去买,他是一分钱都不会要的,他当然也不会告诉柳升,他其实还收了木雪公主送的一把精致小刀,那才是他最珍视的礼物! 就这样,蒙禹也和柳升告别,感谢柳升的接应,柳升因为还要回苍崖戍驻守,自然是不能带兵入关的。柳升上马抱拳道:“好,那本候就预祝蒙先生一路顺风了,日后平步青云之时可不要忘了我这故人啊!” 蒙禹再度抱拳躬身道:“柳侯爷客气了,今后也还望柳侯爷多多提携才是,那在下就此别过了,再次感念柳侯爷的接应之恩,柳侯爷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柳升也回了声:“蒙先生也多保重,后会有期!”之后便拨转马头策马而去。 蒙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苍茫的戈壁和大草原,再次看了一眼仍然还在列队等着他入关的苍狼护卫,嘴里喃喃的说道:“永别了,我的草原朋友们,永别了,大草原!”蒙禹说罢便深呼一口气转身向关隘走去。 在验完身份踏入关隘的那一刻,蒙禹的眼睛也瞬间就湿润了,回来了,大明,终于又回来了,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土,也终于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月如,等着我! 青狼张鼎跟在蒙禹的身后,忽然感觉眼前这个瘦弱的身影从落寞萧索渐渐变得坚定而强大,甚至开始又有了几分小时候自己初见他时的那份洒脱,青狼张鼎也发自内心欣喜的喃喃说道:“太好了,蒙先生真的回来了!” 穿过关隘的大门,就是大明的地界,当鬼才蒙禹经过了八年的诏狱暗牢和近五年的草原生涯再度归来的时候,天下就注定要开始掀起新一轮的风浪,大明各大帮会和草原各部都要开始为之颤动。 还有蒙禹一直想要通过考取科举而跻身的朝堂,这一次,他也要再度凭借自己的布衣之身去和整个朝堂一较高下,虽然结局早已注定,可只要有了拼了命都要去完成的事,那就是活他个轰轰烈烈好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95章 大明危局前传495 第四百九十五节 桃花山庄 入关之后,蒙禹便让张鼎遣散了天狼帮的帮众,两人骑着马一路向南京前行而去,沿途一路上张鼎都在给蒙禹说着这些年来江湖上发生的事,大事蒙禹有情报,可其中的细节和小事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蒙禹也听得很认真,特别是所有关于青衣社的事,蒙禹都认真的听也时不时的发问,对于新任社主秦风,蒙禹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再太湖边的小村里初见时的那个略显成熟稳重的毛头小子。 张鼎似乎也发现了蒙禹对青衣社有着特殊的兴趣,有些疑惑的问道:“蒙先生怎么对青衣社这么感兴趣的?都没见你这么关心我们天狼帮的事,这要是让义父知道了他可是要不高兴的。” 蒙禹哈哈一笑道:“你义父才不会这么小气的,这青衣社一直如此神秘的潜行地下,外界知之甚少,难得近些年爆出这么多的内幕消息,我当然会感兴趣了?至于你们天狼帮的事,你义父不是随时都在告知我的嘛,我哪里还需要再问的?” 张鼎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好像有道理,可义父说了,只要蒙先生对什么人或事情特别感兴趣了,那就是要开始打他们的主意了,这一点其他翠屏山的老人也是深为认可的。” 蒙禹略显尴尬的笑笑道:“哎呀,杜帮主和这些老哥们怎么能在后辈面前这么揭我老底的,这可不好,回头我得说说他们。”张鼎看看蒙禹,忽然说道:“蒙先生自从入关之后怎么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蒙禹洒脱的说道:“接下来我想要做的事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我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加上十二分的小心,更不能让人看出我有什么心事或是愁苦,所以我必须回复到当年的样子才行。” 张鼎立刻好奇的问道:“蒙先生想做什么事?能不能带我我啊?只要蒙先生同意我,我这就给义父去信辞了这青狼堂堂主的差事,就跟在蒙先生身边做个跟班随从就好,不知蒙先生可愿收下我?” 蒙禹看看张鼎一脸认真的样子,也嘿嘿一笑道:“我就是个落第的秀才,哪里敢劳驾威震江湖的少狼主给我做随从跟班的,你还是好好帮你义父的忙吧,多替你义父分忧就是在帮我的忙了。” 张鼎立刻撅起嘴不高兴的说道:“蒙先生这是嫌弃我了,我知道您教出过两个驸马还有两个四五品的大官,自然是看不上我这样的江湖混混的。”蒙禹又是哈哈一笑道:“不对不对,我一直最喜欢的就是江湖混混,不然怎么和你义父这么要好的?” 张鼎这下是没话说了,只能撅着嘴不高兴的说道:“反正蒙先生就是不想收我。”蒙禹哈哈一笑道:“你这家伙倒是和你义父当年一模一样啊,所以你还是留在你义父身边的好。” 就这样,两人一路说笑的二十来天,终于在八月初走到了南京城外。可蒙禹却没有忙着先进城,而是绕着城走先去了城外的栖霞山,张鼎也没有多问,就一路好奇的跟着上了山来到了桃林边。 八月的桃林,已是硕果累累,有些早熟的果子都已经可以摘了吃了,蒙禹下了马,将马缰绳拴在树上,又立在树林边静静的呆了片刻。蒙禹和这片桃林的渊源张鼎多少也是知道的,自然是不敢打扰,只是远远的看着。 转眼就十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人面不知何处去,桃林依旧傲秋风,蒙禹的眼神似乎穿越了十多年的春夏秋冬,又来到了那一年桃花开得正好的时候,那个一身红衣的少女正回眸冲他一声娇叱:“还真是你这家伙!” 想着想着,蒙禹的眼睛就又湿润了,眼神也开始飘忽起来,为了不在张鼎面前失态,蒙禹连忙揉了揉脸又深呼吸几口,这才转身向着桃花山庄的大门走去,然后抬手拍门问道:“可有人在么?” 连喊几声后,就听得有人前来开门道:“什么人叫门?”蒙禹施礼道:“在下姓蒙,有事要见这里的主人,还请小哥代为通报一声?”这小厮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人就要见我们家主的?有什么事你且说来我听?” 蒙禹正要说话,一旁的张鼎早就听不下去了,他堂堂天狼帮少狼主,威名赫赫的青狼堂堂主,何时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庄院前吃过闭门羹的?立时接口喝骂道:“还不快滚进去通报,就说天狼帮供奉蒙先生和青狼堂堂主到访。” 这小厮一听自是吓得屁滚尿流,喊了声二位稍待就连滚带爬的跑进去了,蒙禹无奈的摇摇头,张鼎则在一旁气哼哼的说道:“蒙先生无需对这些人如此客气,你可是我天狼帮的堂堂大供奉,可不能跌了份!” 正说着,就见大门敞开,一个富商模样的人小跑着上前施礼道:“不知二位贵客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二位贵客快快请进。”蒙禹想想张鼎说的也对,便端起架子问道:“敢问这位老板尊姓大名啊?” 富商连忙施礼道:“不敢不敢,小的姓刘名全有,就是在南京城里做点小买卖罢了,二位快快里面请吧。”刘老板说着便前面引路,将二人带进了客厅。蒙禹也还是第一次走进这桃花山庄里,也一路仔细留意着庄院的建筑和陈设。 待得落座奉茶之后,刘老板再度施礼道:“不知二位贵客今日光临鄙处有何贵干啊?”蒙禹抬起茶杯饮了一口才放下茶杯说道:“嗯,西湖龙井,好茶,看来刘老板也是风雅之人啊!” 刘老板尴尬的笑笑道:“其实在下也没读过多少书,只是附庸风雅罢了。”蒙禹惋惜的说道:“哦,我看这庄院修的如此雅致,还以为刘老板也是同道中人,看来是搞错了,可惜,可惜啊!” 刘老板见对方也不说来这里有什么事,又不敢追问,只能尴尬的笑笑道:“让蒙先生见笑了,在下就是当初看这里被官府拍卖,价格便宜不说,还有一片桃园,着实实惠得紧便花钱买了下来,确实有些配不上这庄院啊。” 蒙禹当然知道,这庄院当年因为牵涉着李景隆,和官家有关系的人都不敢买,所以反倒便宜了刘老板这位全无背景关系的小老板。蒙禹也不说破,只是点点头叹息道:“哎,可惜啊,我也一直在寻这样一处庄院,可惜一直未能如愿啊!” 一听这话,就在商场的刘老板如何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连忙试探的问道:“蒙先生这是看上在下这庄院了?”蒙禹微微一笑道:“是有此意,只是不知刘老板可否愿意割爱啊?” 刘老板一看自己猜中了,也有些犯难起来,他虽然嘴上说自己不配,可其实心里也是非常喜欢这处庄院的,更何况住了这么些年了,也都住处感情来了,这忽然就来个人说要买,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见刘老板不说话,张鼎将茶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道:“刘老板可知道你喝的这茶正是我们天狼帮经手的?”刘老板哪里会不明白张鼎这话里的意味,连忙抱拳道:“少狼主息怒,在下自然是知道的!” 蒙禹一看还真是要用天狼帮的名头来强买强卖,心中也有些哭笑不得,可为了完成心愿,他也只能狠下心做回恶人了,于是也开口问道:“不知道刘老板当初购买这庄院花费多少?如今又要作价几何啊?” 刘老板看看一脸不善的张鼎,心中哪里不明白今天自己是被吃定了,天狼帮的名头他自然是知道的,天狼帮少狼主青狼张鼎的名号他也是听说过的,如今这样来头不小的江湖人物就坐在他面前,他怎么会不害怕的? 刘老板略想了想开口说道:“当初在下是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下的,二位若是有意,便还是五百两买去便是,只希望天狼帮今后能照顾一二在下的生意就好,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张鼎刚要说话,就见蒙禹摆摆手道:“那怎么行!”刘老板闻言一怔,张鼎也疑惑的看向蒙禹,心道难道蒙先生要明抢不成?却见蒙禹悠悠说道:“刘老板买下这庄院后又添置了东西,维护了这么些年,如何还能是五百两的原价?这样吧,我给刘老板一千两银子,刘老板可还满意。” 一听蒙禹反倒多给出一倍,刘老板哪里敢相信这是真的,只道是自己不懂事报价高了惹得对方不高兴了,连忙施礼告罪道:“二位贵客见谅,是在下不晓事了,这庄院被在下住了这么些年,早已破旧了,如何还能值得原价?二位就给个二百两银子便是。” 张鼎嘿嘿一笑的看向蒙禹,心里还在夸赞蒙先生这砍价的功夫真是高,嘴上抬价却把对方吓的自己让步了,可蒙禹却摆摆手道:“刘老板误会了,我说的是真话,其实我本不愿夺人所爱的,只因这庄院与我有着莫大的渊源,这才不得不横刀夺爱,所以给这一千两也是聊表心意,刘老板收下便是。” 刘老板疑惑的仔细看看蒙禹,似乎不像是诈自己的样子,这才小心的问道:“蒙先生说的是真的?”蒙禹笑笑道:“自然是真的,银子就在桃林边拴着的马上,刚好一千两,刘老板派人去将马牵来当面取了就是。” 刘老板一看蒙禹说的诚恳,也一咬牙道:“好,既如此,那在下就斗胆收蒙先生八百两好了,再多的话在下可就真不敢收了。”蒙禹嘿嘿一笑道:“好,成交,那就多谢刘老板了!天狼帮也自会照顾刘老板生意的。” 刘老板这才千恩万谢的表示自己会尽快搬走,除了私人物品外其他的家具陈设全都留给蒙禹,蒙禹也一次付清了八百两银子拿了地契房契之后便告辞离开了,这回南京的第一个心愿算是了了。 拿着地契和房契,蒙禹这才凭着当初刘勉告诉他的方位找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坟茔,还好,因为刘勉打过招呼,这刘老板一直都没有动这座坟茔,只是毕竟葬的也不是他家的人,自然也不会怎么照管,还好刘勉夫妇每年清明都会来祭扫一次。 蒙禹上前清理坟茔上的杂草落叶,张鼎也连忙跟着动手,不一会儿便收拾干净了,蒙禹这才站在无字墓碑前拿出地契房契道:“月如,这庄院和这片桃林终于被我买下来了,如今你就算是在我们自己的家里了,等安大哥他们搬进来之后我就会来给你的的碑上亲手刻上字的。” 蒙禹说着,眼睛已经泛起了泪光,一手拿着房契地契,一手轻抚着墓碑道:“月如,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陪着我,我也想早些来陪你的,你放心吧,如今我们有家了,等到事情了结了,我就会回来这里守着你的。” 说道这里,蒙禹的眼泪已经是止不住的滚落而下,从刚进南京城相帮安和买地葬父开始,他就和这片桃林和这个庄院结下了不解之缘,而后又是天意使然的在桃花盛开的时候在这里偶遇了月如,开始了甜蜜儿短暂的恋爱。 可上苍就是这么的爱捉弄人,如此般配又如此相爱的两人却仅仅只相待的一年,就在蒙禹开口求亲后却天各一方,一个住进了不见天日的诏狱暗牢,一个却埋在了这栖霞山的桃林边。 一晃十多年匆匆过去,蒙禹已是历经沧桑满头青灰色的中年人,而月如也孤零零的躺在这无字坟茔下,唯一不变的,就只有两人深深的爱恋和深深的思念,轻抚着月如的无字墓碑,蒙禹也轻声念出了前人潘岳所做的那首悼亡诗: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 私怀谁克从,淹留亦何益。 僶俛恭朝命,回心反初役。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 帏屏无髣髴,翰墨有馀迹。 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 怅恍如或存,回惶忡惊惕。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 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春风缘隙来,晨溜承檐滴。 寝息何时忘,沈忧日盈积。 庶几有时衰,庄缶犹可击。 皎皎窗中月,照我室南端。 清商应秋至,溽暑随节阑。 凛凛凉风升,始觉夏衾单。 岂曰无重纩,谁与同岁寒。 岁寒无与同,朗月何胧胧。 展转盻枕席,长簟竟床空。 床空委清尘,室虚来悲风。 独无李氏灵,髣髴覩尔容。 抚衿长叹息,不觉涕沾胸。 沾胸安能已,悲怀从中起。 寝兴目存形,遗音犹在耳。 上惭东门吴,下愧蒙庄子。 赋诗欲言志,此志难具纪。 命也可奈何,长戚自令鄙。 曜灵运天机,四节代迁逝。 凄凄朝露凝,烈烈夕风厉。 奈何悼淑俪,仪容永潜翳。 念此如昨日,谁知已卒岁。 改服从朝政,哀心寄私制。 茵帱张故房,朔望临尔祭。 尔祭讵几时,朔望忽复尽。 衾裳一毁撤,千载不复引。 亹亹朞月周,戚戚弥相愍。 悲怀感物来,泣涕应情陨。 驾言陟东阜,望坟思纡轸。 徘徊墟墓间,欲去复不忍。 徘徊不忍去,徙倚步踟蹰。 落叶委埏侧,枯荄带坟隅。 孤魂独茕茕,安知灵与无。 投心遵朝命,挥涕强就车。 谁谓帝宫远,路极悲有余。 待得全诗念罢,蒙禹已是跪倒墓前泣不成声,而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青狼张鼎也跟着抹起了眼泪,他哪里会知道一直随性洒脱的蒙先生会有这样的一面,这样的反差更是看得人心痛不已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蒙禹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96章 大明危局前传496 第四百九十六节 收徒 从栖霞山上下来,二人便骑马入了城直奔鸡鸣寺旁的陋巷去了。刚到巷子口,就见一个俊秀的少年提着一把木剑飞快的跑出来,一个老者则在后面举着木杖追着他喊道:“让你读书,你却整日里耍剑,看老子不打折你的腿。” 蒙禹和张鼎连忙勒马靠边,蒙禹一看这两人却满脸惊喜的喊道:“安和大哥,小安洛!”两人一听声音立刻便停止了脚步寻声望去,面上的表情立刻变成了惊喜异常的模样,安洛更是开心的迎上前叫道:“蒙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啊!” 蒙禹下了马,上前拍了拍安洛的肩膀又捏的他的臂膀仔细打量了半晌,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快要和自己一样高的小伙,心中也是开心不已,安洛,小洛,这个延续着自己青春热血的孩子,如今马上就要长成大人了! 安洛也很快便从惊喜的样子转而有了哭腔道:“蒙先生怎么才回来啊,我天天都在想你!时时都在盼着你早些回来。”安和连忙劝慰道:“小洛莫哭了,蒙先生回来了就好,”快些带蒙先生进屋,小洛抹了把眼泪,连忙拉着蒙禹向小院走去,安和则去招呼张鼎一起牵马回家,因为杜宇嘱咐过要照抚这里,张鼎也来过几次都熟识了,所以也无需介绍。 入得院中落座后,蒙禹却又立刻起身四处转着看了看,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这小院里有着太多的回忆也有着太多的故事,多少故人都在这个小院里出现过,卢方,杜宇,马子同,甚至还有已经作古的黑煞白天明等等。这些人也都是是蒙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啊! 如今大明已经迁都,蒙禹也很快就要北上,今后很难再有时间回到这个小院里,蒙禹当然想要多看看这小院里的一切,也在心里牢牢的记住这个小院的样子。其实不管是在诏狱的暗牢里,还是在草原大漠里,每当孤单寂寞的时候,蒙禹就总是会小院里发生的一切。 周围的人也都安静的坐着,没有去打扰他,直到蒙禹轻叹一声重新落座,安和才出声劝慰道:“既然回来了,蒙先生且宽心住上一段时日吧,等住下了慢慢看不迟。”安洛也献宝似的说道:“对对对,蒙先生你看这院子里添了好些东西都是我亲手做的,还有屋子里的,等蒙先生住下再说给你听。” 蒙禹微笑的点点头道:“一时高兴都忘了,安大哥且先看看这个。”蒙禹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桃花山庄的地契和房契放在了安和手上,安和接过来仔细一看,眼中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惊呼道:“哎呀!蒙先生居然真的把桃花山庄给买下了?!” 蒙禹的思绪仿佛又飘到了二十年前,一个是刚入南京城踌躇满志一心想通过科举考试进入官场的少年,一个是从小生活穷困却初心不改善良真诚的中年色目人,一次偶然的相遇开启了蒙禹和桃花山庄的渊源。 蒙禹悠悠说道:“安大哥,我答应过你总有一天会为你买下桃花山庄的,虽然时间晚了些,好在还是做到了,从现在起,山庄和桃林就是你的了,你可以告慰先人,也可以将伯父的坟迁过去了。” 已经很是苍老的安和激动得老泪纵横的喃喃说道:“谢谢蒙先生这么些年一直还记着这事,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旁的张鼎连忙安慰道:“安伯就无需说什么感谢的话了,你就好好守好那庄子和桃林等着蒙先生回来就好。” 一听这话,安和惊喜的问道:“蒙先生还会回来和我们同住?”蒙禹诚挚的说道:“是啊,等我做完了想做的事就会退隐江湖回去守着月如就好,到时候还请安大哥收留我才是。” 安和连连摆手道:“蒙先生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这庄子是蒙先生买下的,蒙先生才是这庄子的主人,我就替蒙先生看着就好。”蒙禹摇摇头道:“不对,我既然是买下来送给安大哥的,那安大哥就是庄子的主人,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张鼎也劝道:“是啊安伯,这是蒙先生的一片心意,他回到大明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这庄子,可见蒙先生对这事有多在意,安伯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不然可就真是拂了蒙先生的心意了。” 见父亲还在犹豫,安洛也适时的说道:“就是了,父亲就别执拗了,您不是一直告诉孩儿蒙先生是个洒脱不羁不爱计较小节的人么?那父亲就大方些收下蒙先生的心意便是,以后孩儿自会去报答蒙先生的。” 安和看看这个让自己头疼不已却又喜爱有加的儿子,也终于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就收下蒙先生的好意,不过蒙先生也一样是这庄子的主人,这一点若是蒙先生不答应,那我就真不收了。” 蒙禹会心的笑笑道:“好,就依安大哥所说便是,那安大哥快把地契房契收好了,那刘老板搬出去之后就会来通知咱们的,这两日你们就陪我走走这南京城吧。”一切说好,众人自是开心不已。 安洛哪里会忘记先前的想法,看看大家都这么开心,也再度鼓起勇气说道:“蒙先生,上次我想拜您为师,您说有身有不便未能如愿,如今您也从草原回来了,可以收我为徒了吧?” 看看安洛诚挚而炽烈的眼神,蒙禹也想了想,以他和安家的关系,不管他想怎么撇清也是做不到毫无瓜葛的,与其如此,那还不如再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尽量教会安洛自保的本事吧。 想到这里,蒙禹终于点点道:“当然,先前也的确是多有不便,如今既然我重回大明了,自然也就无事了,那我今日便收你为弟子便是,只是你须得切记,我门下绝不允许有叛国忘义之人!” 安洛立刻便跪下行了拜师之礼,三拜之后,安洛郑重的奉茶说道:“师父在上,弟子安洛一定谨记门规,绝不会做背叛大明之事,也绝不会做见利忘义之事,绝不会给师门丢脸的!” 蒙禹看着一脸兴奋却眼神坚定的安洛,却忽然没来由的想到了一个久违的老朋友——马子同。蒙禹依稀记得初见马子同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的眼神,也不知道这个老朋友在交趾怎么样了。 蒙禹接过安洛手中的茶碗一饮而尽,而后又起身扶起了安洛,安洛开心的喊了一声师父,蒙禹轻轻的点了点,泪水却瞬间就模糊了眼睛。一旁的张鼎连忙出言打趣道:“得,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求了蒙先生一路他也不收我,你小子这么一说就成了,这让我这堂堂少狼主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众人都会心的笑了起来,气氛也立刻就回复了热闹欢快的气氛。重新坐下后,蒙禹这才疑惑的问道:“适才见着安大哥在追着洛儿喊些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洛儿可是违逆父亲了?” 安洛一听这话连忙叫屈道:“师父可不能轻下论断,事情不是这样的,只因徒儿想习练剑术做文武双全的有用之才,可父亲却不许,说读书人不该好勇斗狠,只该好好读书就是,还要烧了徒儿的木剑,徒儿这才携剑逃走的。” 安和立刻呵斥道:“你上次就把牛大家的孩子打伤了,再让你练下去还不知道要给我惹出多少祸事?”安洛不甘心的辩解道:“这比武受伤本就是难免的,那笨牛自己不行还好意思告状,这怎么能怪我?” 安和还要呵斥,一旁的张鼎已经接口道:“安伯先别生气,我觉得安洛说得有道理,这光闷在家里读书可不行,还是得学点防身的本事才好,您看蒙先生不也还是练过几年功夫的么?” 一听这话,安洛立马就来了底气,噘着嘴大声说道:“哎呀,原来师父也练过功夫的,那父亲您怎么不告诉我?父亲您这可就不对了啊,我要做师父这样的人,如何能只读书变成个书呆子的?” 本就不善言辞的安和这下子哪里还回得了话,只能苦笑的看着蒙禹求救,蒙禹拍拍他的臂膀笑笑道:“安大哥放心吧,以后洛儿跟在我的身边我自会请人教授他武艺的,也绝对回管束好他的。” 安洛一听有师父撑腰立刻开心的蹦了起来,安和也欣慰的点点头道:“嗯,有蒙先生管着他我自然是放心的,我老了,身子骨也弱了,以后就打理好庄子和桃林等着你们回来就是,洛儿你可要用心些好好学,也要照顾好你师父啊!” 安洛看着父亲苍老的样子,忽而却有些伤心起来,喃喃说道:“父亲您老了,身边没个人照顾可怎么行?要不孩儿还是留下来伺奉您吧,只要您不再阻止我练武就行,我想师父也会同意的。” 蒙禹认可的点点头,可安和却反而生气的呵斥道:“胡说!你一直不都说想要跟着蒙先生学东西的,怎么现在拜了师反倒变卦了?为父身体好着呢,不用你操心,你就安心跟着蒙先生就好。” 蒙禹笑笑道:“你们父子就不要斗气了,洛儿放心,我这里还有二百两银子,够安大哥支撑庄子里伙计的开销了,以后为师也会定期送钱来的,绝不会让安大哥有什么困难和顾虑的。” 安和一听连连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么些年已经全是靠蒙先生留下的钱过活,又得蒙先生买回了庄子,我如何还能白要蒙先生的钱?蒙先生放心,那庄子四周有桃林有田地,我会自力更生养活自己的。” 蒙禹笑笑道:“安大哥就无需与我客气了,反正我也用不上什么钱,银子留在身上反而是祸害,搞不好我头脑一发昏就乱花了,还不如放在安大哥这里有用些,安大哥就不要推辞了。” 就这样,蒙禹在安和的小院里住下了,第二天白日里又在张鼎和安洛的陪伴下去逛了逛南京城,当再一次踏上淮青桥的时候,当年的一幕幕往事就再度涌上了心头,女眷们的纵身一跃,方夫人的惨死,还有与好友马子同的最后一别。 蒙禹站在桥上四处看了看,心中一时也是感慨不已,桥还是这座桥,世事却早已变了模样,景不再是当年的景,人也不再是当年的人,特别是当他转头看向秦淮河边的那一片风月之地,看到那座熟悉的明月楼时,心中就更像是被狠狠的扎了一下。 明月楼,在一片争奇斗艳的青楼里是那么的扎眼,直扎得蒙禹的眼睛都瞬间就酸痛不已,泪水盈眶。关于蒙禹和明月楼的故事,张鼎和安洛多少都是知道些的,所以也只敢静静的侍立两旁不敢出声打扰。 伫立良久,所有的往事又在蒙禹的心中过了一遍,蒙禹才悠悠一叹道:“走吧,咱们上金陵城墙看看去。”安洛毕竟还小些,疑惑的问道:“师父不过去看看了?”一旁的张鼎急得连忙用手拐了他了一下。 这些小动作如何能逃过蒙禹的眼睛,蒙禹也没有在意,只是笑笑转身道:“不去了,到这里就可以了,去与不去也没什么不同的,又何必去惊扰了人家了?你们快些跟上走吧。” 看着蒙禹决然而去的背影,张鼎和安洛不由的相视了一眼,眼中也满是犹疑之色,因为他们都在蒙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凌冽肃杀之气,这种气息浓浓的包裹着蒙禹,让他就好似一个要慷慨赴约的死士一般。 安洛不由得惊呼道:“师父这是怎么了?”张鼎微微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也只在义父身上感受到过这样的气息,那是他要去孤身去赴一场鸿门宴的时候,真不知道蒙先生这一去是要做什么。” 蒙禹要做的又何尝只是赴一场鸿门宴,那可是大明的权力中心,哪一个都不是善与之辈,稍有不慎踏错半步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甚至还会拖累了一大帮和自己有关系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蒙禹要将自己变成一个无懈可击的怪物,要让自己没有弱点,没有漏洞,还要让自己无情无欲,看上去洒脱自如,实则是一把随时准备杀人的利刃,还是一把出手无回的必杀之刃!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蒙禹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97章 大明危局前传497 第四百九十七节 投书 大明永乐十九年(公元1421年)八月中旬。 蒙禹在安和搬进桃花山庄后,又在中秋之日亲手在月如的无字墓碑上凿刻下了“爱妻邱月如之墓”,又将那一年的中秋之夜写下的小令也亲手刻于碑上,然后就这样静静的坐到了月上枝头。 所有的祭奠之物其他人早就都张罗着摆放好了,可酉时祭拜之后所有人便都离开了,连舍不得离开师父的安洛都被张鼎给强行拉走了,因为张鼎知道这种时候蒙禹是不希望被人打扰的。 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蒙禹不由得会心一笑,悠悠说道:“月如,我终于能在中秋之夜陪在你身边了,可这里是南京城,不知道有多少暗探在盯着我,我不能说错什么话,所以只能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你,我知道你是明白的。” 清冷的夜,蒙禹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月如的坟前,缓缓的斟上一杯酒,又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将两杯酒逐一喝完。这一夜,蒙禹的心里异常的平静,那些暗中的眼睛所能看到的就只是一个落魄的秀才形单影只的在喝闷酒。 第二天一早。蒙禹就带着安洛和张鼎出发了。安和一直将他们送出了外城的城门才依依惜别。安洛终于能和心中的偶像在一起,自是兴奋无比,可每当回头看到父亲苍老的样子和已经微微佝偻的身影却又难过不已。 八月底,蒙禹终于到了大明的新京师北京城,看着比南京城更加恢弘气派的城墙,蒙禹的眼中也油然而生了一种自豪感,想想老皇帝迁都诏书里的话,也不由得会心一笑喃喃说道:“好一个天子守国门,也的确是大国气象!” 进城找了家客栈住下,蒙禹就把张鼎打发走了,堂堂一个大帮会的实权堂主,哪能整天无所事事的跟在他身边做个跟班的。其实张鼎也只是嘴上说说,耽误这两三个月他也的确是压下了太多的事情,见蒙禹是真的要他走,他也就告辞离开了。 第一天,蒙禹带着安洛逛了一遍北京城,各路暗探自然是将消息都传了上去,可却是出奇的没有任何人来拜访他。蒙禹也没有急着去拜访卢方这位老朋友,而是回到客栈后又将在南京城里整理完毕的《平边良策》再度审阅了一遍。 第二天,蒙禹留下安洛在客栈学习,自己一个人抱着书稿走向了一个地方,大明朝的六部,似乎没有哪一部可以收他的东西,所以蒙禹想了想,便直奔了通政司的所在,这可是个品级比不上六部大员却地位特殊的衙门。 通政司的主官是通政使,只是三品官,其他左右通政也只是四品官,而蒙禹这个秀才身份能够求见的,只是通政司里官职最低的八品知事,当然,通政司里的八品知事,那眼睛也是翻到了天上的,毕竟他们是可以直达天听的。 还是一样的老规矩,又是买路钱开道,蒙禹顺利的让门禁差人将他领到了知事的房门外,门禁收了好处,自是好心的提醒道:“这位先生,多嘴提醒你一句,这位黄知事脾气可不大好,您可千万受着点?” 蒙禹自是抱拳道:“多谢小哥提醒,我自会小心的。”门禁这才替他通报道:“禀报黄大人,兹有陕西凤翔府秀才蒙禹有重要文书要呈交黄大人审阅,人已带到,书稿小的也已经检查过,没有问题。” 只听的黄知事在里面没好气的说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一个秀才能有什么要紧东西呈上的?怎么就给带进来了?”门禁收了好处自然是甘愿挨骂的,立刻回道:“回黄大人,人就在这里,您还是自己问他吧。” 门禁说着示意蒙禹自己进去,然后转身就跑了。蒙禹会心一笑,着各行有各行的门道,做门禁的也就是这样,既然要赚通禀领路的赏钱,那自然也就得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些官老爷的呵斥。 蒙禹抱着书稿微笑着迈步进了黄知事的房门,然后上前施礼道:“小生蒙禹参见黄大人。”黄知事抬眼看看蒙禹,本着不要轻易得罪人的官场原则先问了一句:“你这秀才师承何人?在京中又是谁的门下?” 蒙禹礼貌的回道:“回大人的话,小生没有师承,初到京师也还未投入谁的门下。”一听这话黄知事可就火了:“我说你一个秀才不好好读书等着乡试跑到京师来做什么?又到着通政司干嘛?” 蒙禹依然平和的回道:“回大人的话,只因小生心系大明社稷安危,故而亲自走访边塞,又深入草原各部探访,以求寻得平灭边患之法,如今辑录得《平边良策》十卷,还请黄大人审阅斧正。” 黄知事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蒙禹半晌后才晒然笑道:“我说你这秀才是想当官想疯了吧?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屡试不中之后便想走这样的捷径?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孩一般好哄骗的么?” 蒙禹连忙回道:“黄大人何出此言?小生从未有这般想过,就是想为大明社稷安危略尽绵力而已,着实没有贪功求官的意思,也没有想籍此得什么好处,还望大人先审阅了小生的书稿再说。” 黄知事不耐的摆摆手道:“罢了,你这样的人本官见多了,嘴上说的好听都是为了大明天下苍生,为了江山社稷,可实际上哪个不是为了这顶官帽和这个虚名?趁本官还未发火,速速离去吧!” 蒙禹依然笑笑道:“黄大人须知,我朝太祖皇帝定下的上书言事之国策并未废除,只要是有功名在身之人皆可上书,小生虽是最微末的秀才功名,但好歹也是有上书言事之权的,黄大人看也不看就要赶小生走,是不是于理不合啊?” 黄知事一看蒙禹敢教训自己,气的一拍桌案大声呵斥道:“好你个胆大妄为的秀才,敢藐视本官?”蒙禹依然笑笑道:“小生没有半点藐视大人的意思,只是将太祖皇帝定下的国策复述了一遍而已。” 黄知事见蒙禹一直拿太祖皇帝来压自己,心中甚是鬼火却又不敢造次,因为蒙禹说的在情在理,他只要敢有任何不敬之言那可就是藐视太祖皇帝的欺君之罪,身在通政司,这样的错误可是不会犯的。 黄知事脸色铁青的冷哼一声道:“好,那你将书稿放下吧,本官自会审阅的。”蒙禹这才走上前将书稿置于黄知事书案上,还不忘补充了一句:“黄大人切记,私自损毁上书也是重罪啊!” 黄知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狂吼一声道:“这个本官自然知道,你可以走了!”蒙禹这才笑笑施礼告辞。黄知事看着桌案上的书稿越看越生气,哪里还有心思去审阅的,自然是吩咐书吏直接收进库房了。 ~~~~~~~~~~~~~~~~~~~~~ 当夜,京师,皇城,乾清宫御书房。 老皇帝看看龙书案上的书稿,又看看跪伏在地上的刘怀礼问道:“这小子真是这么说的?”刘怀礼小心的回道:“回禀陛下,奴婢一直在暗中听着,他就是这么说的,一字都不差的。”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那你说说看,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刘怀礼见老皇帝问他的意思,自然不敢轻易回答,略想了想才肯定的回道:“回禀陛下,奴婢觉得,他是故意为之的。” 这一下老皇帝就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看,这小子为何要如此啊?”刘怀礼回道:“以奴婢之见,他若是真想投书效力,大可以直接找锦衣卫的赛大人帮忙,更可以直接到东厂衙门求助,他明明知道这样是最直接的,可他却偏偏去了通政司见一个小小的知事,还故意激怒了黄大人,就是想将书稿留在通政司的库房里却又不想让黄大人去审阅。” 老皇帝认同的点点头道:“嗯,有理,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呢?”刘怀礼斟酌的回道:“这自然是因为他知道肯定会有人将书稿呈交给陛下的,不管是内卫还是东厂,陛下看到书稿的时间都不会晚于今夜。”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这小子还是这么喜欢跟朕耍心机?”刘怀礼试探的回道:“以奴婢看来,他之所以不直接到锦衣卫火东厂去投书,应该是不想让什么人知道,他只是想将书稿悄无声息的呈送给陛下。” 老皇帝自然知道蒙禹不想让谁知道,眼光也是不由得一寒,这才点点头对刘怀礼道:“你且起来候着吧,待朕看完再说。”刘怀礼连忙起身施礼退下,而老皇帝则拿起书稿翻看了起来。 待得两个时辰之后,刘怀礼才再度被传唤到了老皇帝面前,老皇帝悠悠一叹道:“难得这小子如此用心良苦,不过这些策略朕是用不上了,你还是将这书稿原样放回通政司的库房里去吧,再让马云设法把消息透给老二去。” 刘怀礼闻言又是一怔,老皇帝口中的老二当然就是此时身在王府思过的汉王殿下,他若是知道蒙禹回来了,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出府招揽的,可如此一来不就违犯了老皇帝的诏令了? 还好,老皇帝微微一笑再度开口说道:“明日一早便让马云去传旨解除老二的禁足思过,准许他在京师内外自由活动,另外让马云透露消息的时候聪明些,别让老二知道这小子的真实意图。” 刘怀礼这才拿上书稿领命退下,将书稿重新放回通政司库房后,刘怀礼才找到马云转呈了陛下口谕。马云听完也是一头雾水的问道:“陛下真的如此重视此人?”刘怀礼点点头道:“以眼下的情形看,似乎确是如此。” 马云嘿嘿一笑道:“还真是有趣得很啊,咋们这位陛下居然会和一个布衣秀才玩起了猫鼠游戏,咋们可不能小看了此事,这可是未来变天的风向所在。”刘怀礼阴阴问道:“这么说来,陛下还是心向汉王殿下的?” 马云微微点头道:“恐怕真是这样的,上次因为三大殿失火之事太子殿下重获隆宠之时咱家就绝对不太对,现在想想是彻底明白了,那不过就是因为陛下让汉王执掌京师大营遭到了大臣们的反对,这才找个由头将汉王剥离了京师大营好让群臣闭嘴,也让汉王殿下好好在府中反省自己的差距所在。” 刘怀礼谄媚的说道:“马督公英明啊,以属下看来也的确是如此,蒙禹此人便是陛下专门为汉王打造的利器,陛下刚才可是说了,可惜这些策略他是用不上了,让马督公将消息传给汉王去,那不就是在暗指以后是要由汉王殿下来用这些策略么?” 马云越发肯定的说道:“对啊对啊,陛下的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咋们要是在不明白,那就是一群猪了,行,咋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咋们东厂想要长久下去就不能站错了地方的。” 刘怀礼深以为然的点点应承道:“马督公为了咋们东厂的前途可真是殚精竭虑啊,属下代东厂所有人感谢马督公,也定会助马督公达成所愿的,马督公需要属下们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属下们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马云听着这拍到心窝里的马屁也甚是舒坦,东厂如今好不容易已经度过了容易被扼杀的婴儿期,可也只能算是个蹒跚学步的孩童,马云是多么希望这孩童能早些长成孔武有力的庞然大物啊! 蒙禹一定不会想到,因为他的到来,东厂居然获得了意外的机会,而这样的机会在今后还会更多,这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也不知道这些机会到底会让东厂成长成什么样子,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蒙禹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98章 大明危局前传498 第四百九十八节 汉王心意 第二天,蒙禹一大早起来运行完麦田心法后就退了客栈,然后便带着安洛去了城外的一个破庙中住了下来,他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谁先找上门了,如今这这破庙便是他的第一个阵地。 而另一边,马云也在辰时便以内侍的身份登临了汉王府,东厂虽然成了独立的机构,可东厂太监们内侍的身份却依然还在,除了新招募的厂卫、番子,这些东厂太监都是拥有着双重身份的。 听闻父皇有旨,已经被憋闷坏了的汉王殿下自是喜出望外的赶到了院中,可一看为首的是马云,汉王殿下脸上的笑容就冷淡了下来,行至面前冷冷说道:“原来是马督公来了啊,不知可是要治本王的罪了?” 马云连忙谦恭的说道:“殿下误会了,奴婢此来是代传陛下口谕给殿下的。”汉王一听真的是有父皇口谕,这才不情愿的跪下道:“儿臣朱高煦接旨。”马云简单的宣道:“陛下口谕:解除汉王殿下的禁足思过,允许殿下在京城内外自由活动。” 汉王一听自是喜上眉梢,终于可以出去透口气了,既然父皇说的是准许他在京城内外自由活动,那就是说他可以再度到京师大营去了,虽然没了这监理的职权,可只要能待在军营里就是舒服的。 汉王喜形于色的连忙谢恩道:“儿臣叩谢父皇隆恩。”接旨之后,心情大好的汉王自是客套的说道:“多谢马督公前来宣旨,还请马督公进去喝口茶再走吧?”这本是每次都说的套话,一般太监们都是客气两句便离开了。 谁知这次马云却一反常态的回礼道:“那就多谢殿下了,听闻殿下有天狼帮奉上的山中好茶,奴婢也正想叨扰一杯的。”话已至此,虽然有些意外,但汉王也只能客气的伸手延请马云进客厅用茶。 各自落座奉茶后,马云自是先品了品茶再夸赞道:“不错不错,果然是上等好茶,殿下真是好口福啊!”汉王也不明白马云究竟想干什么,只能摆摆手说道:“唉,这算得什么,马督公如果喜欢喝,待会本王便让人给马督公准备些更好的送去便是。” 马云连忙受宠若惊的施礼说道:“哎呀呀,那奴婢就多谢殿下的赠礼厚爱了。”汉王也有些哭笑不得的回道:“些许茶叶算得什么厚礼啊?马督公这该不会是在笑话本王出手过于小气了吧?” 马云连忙欠身道:“哪里哪里,奴婢可不敢这么想,奴婢说的也都是真心话,自古都说情义无价,殿下待人以诚又重情重义,对于能够感受到殿下情义的人来说这才是这世间最宝贵的大礼啊。” 谁都是爱听奉承话的,就更别说是汉王这样的直性子了,被马云夸赞几句后心里也是极其舒坦的,汉王连忙谦逊的摆摆手道:“马督公太过于夸赞本王了,本王哪里能当得起的,真是受之有愧啊!” 马云适时的说道:“哪里哪里,殿下能感召得当年名动天下却又决然归隐的鬼才蒙禹都再度来投,这还不都是因为殿下的情义使然么?”汉王一听这话立时惊喜的喊道:“马督公是说蒙先生来京师了?可知他如今人在哪里?” 马云故作惊讶的问道:“啊?他没有上门求见殿下么?哦,是了是了,殿下先前一直闭门谢客他肯定是见不着殿下的。”汉王一听便急不可待的霍然起身道:“那还请马督公告知本王蒙先生现在何处,这些天又去了哪里?” 马云连忙起身欠身回道:“回殿下的话,奴婢听手下人说,他前天入城后便住进了城东的高升客栈,似乎是昨天去了一趟通政司投书便再没去别处。”汉王哪里还按捺得住激动的心情,当初在草原相见的时候,蒙禹可是说过回中原后会来找他的啊! 可惜自己却因着被禁足思过不得不闭门谢客,汉王耿直的想着这大概就是蒙禹没来见自己而是去通政司投书的缘故吧,于是急匆匆的抱拳道:“多谢马督公相告,本王还有要事,就不陪马督公喝茶了,马督公请自便吧,告辞。” 汉王说完便急匆匆的转身大步离去了,被晾在这里的马云却丝毫也不以为忤,反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因为今日汉王就算是欠他马云一个人情了,他也算是搭上了老皇帝心中的未来储君这条线,有这些收获就足够了。 等到汉王带着亲卫一路疾驰赶到城东的高升客栈的时候却扑了个空,被老板告知蒙禹早就已经退房走了。汉王一时也有些懵了,立刻吩咐手下四处联络各处打听寻找蒙禹的去向,以汉王的威信,京师各处也都要给他些面子的,只要蒙禹没有离开京师就肯定能找到。 想想找到人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汉王立刻便又带人直奔通政司。一到通政司的大门口,汉王都等不得让亲卫去通报询问,自己就直接上前问道:“你们可有谁是昨日当值的?可是有一位叫蒙禹的中年秀才过来投书的?见的又是哪位大人?” 昨日收了蒙禹好处的门禁一看是汉王殿下亲自来询问,也是一时吓得不轻,一看同伴们都转而看向自己便也知道瞒不过了,只能硬着头皮施礼说道:“回禀殿下,昨日里是有一个叫蒙禹的秀才来投书,正是小人引他见的黄知事。” 汉王一听说了声:“带路!”便大步往里走,这门禁只得一路小跑着在前面带路。可还未等他通报,汉王就直接进了黄知事的房中,黄知事一看是汉王殿下急匆匆而来更是吓的魂飞魄散,连忙起身施礼道:“不知汉王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不知是什么事劳动汉王殿下亲自来了?” 汉王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虚礼就免了,你只需告诉本王,昨日是不是有位叫蒙禹的秀才来求见过你?”黄知事一听是问昨日那不晓事的秀才的事,也摸不准到底是什么道道,只能如实的说道:“是有过此事。” 汉王立刻再度问道:“那他所来何事?”黄知事不敢隐瞒,只能含糊的说道:“他说是这些年游历边塞和草原后写成了一部什么《平边良策》要献上,请下官帮忙审阅指正。”汉王追问道:“那书稿现在何处?” 黄知事一听就有些心虚了,支吾的回道:“只因下官公务繁忙还没来得及看,就先让书吏收进库房了。”汉王一听可就火了:“什么?收进了库房?你可知这是蒙先生的心血之作,若是在库房中有什么闪失,看本王不挖了你的狗眼!” 黄知事一听汉王如此在意此事,心中也是惶恐不已,更是暗骂蒙禹太不地道了,既然有这么深厚的靠山背景干嘛不早说呢?还非要来和自己演什么寒门士子求仕途的苦情戏害得自己现在这么被动这么难堪! 黄知事连忙告罪道:“还请殿下息怒,这是下官的失职,是下官做错了,下官这就亲自去库房将书稿取来。”黄知事说着便施礼后转身带着书吏小跑而去,汉王则找了个桌子边坐下。 黄知事一路跑向库房的时候就祈祷着书稿千万别出事,幸而当书吏找出书稿的时候确实还完好无损,黄知事这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又连忙抱着书稿一路小跑的返回了房中。 见汉王一脸不高兴的坐在那里,黄知事连忙将书稿放在他面前说道:“殿下,这就是那人留下的书稿,完好无损的全数在此,请殿下过目。”汉王也不理会黄知事,自顾自的拿起书稿就打开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看得汉王这不爱读书的人都连连称妙,汉王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就这么坐在这里一直看下去,这让站在一旁的黄知事惶惑不已,又不敢出言询问打扰,只能时不时的伸手擦擦额头的汗珠。 终于,一个多时辰后,有汉王府亲卫进来禀告道:“启禀殿下,刚刚传来的消息,今晨有人见到蒙先生从高升客栈出来之后便一路去了城外的一个破庙安顿,此时应该还在那破庙中。” 汉王眼中一喜,霍然起身道:“好,带路!”汉王说着便要抱着书稿离开,却见黄知事还不安的站在那里,这才冷冷的说了一句:“黄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别忘了这可是皇爷爷的诏令,书稿本王带走了,你今后就好自为之吧!” 汉王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了,只剩下终于松开了紧张情绪的黄知事扑通一声就瘫软在地,口中喃喃自语道:“哎,在京师真是谁都不能得罪啊,谁能想到就那样一个穷酸秀才却能有汉王这样的背景靠山,我的前途算是毁了啊!” ~~~~~~~~~~~~~~~~~~~~~~~~~~~~~~~~~~~ 出了通政司的大门汉王便一路策马疾驰的来到了线报中所说的破庙甩鞍下马,在门口就听到蒙禹正在给安洛讲学,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汉王心中自是开心不已,大笑着开心的走进去道:“哈哈······蒙先生真的回来找本王了啊。” 蒙禹一看汉王来了,也起身道:“怎么把殿下给惊动来了?不过殿下说的不对,在下是回来了,却不是来找殿下的。”汉王闻言一怔,继而疑惑的问道:“蒙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真的想由通政司上书给父皇看到?” 蒙禹点点头道:“殿下说的没错,在下正是此意。”汉王一时语塞,却听得旁边的安洛惊喜的叫到:“是你啊!原来你居然是个王爷。”其实汉王一进来就看到安洛了,但因为太激动就没顾得上。 蒙禹一看安洛居然认识汉王,也有些好奇的问道:“洛儿认识汉王殿下?”安洛连忙欠身回道:“师父,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教过我剑法武艺的那个高人啊,那把木剑也是他给我刻的。” 蒙禹闻言心中一酸,他当然能听出安洛的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就是说汉王曾经乔装改扮去过鸡鸣寺旁的陋巷,甚至还抽时间教授了安洛剑术武艺,这一切当然只能是因为蒙禹,这也让蒙禹内心感动不已。 可蒙禹还是淡然说道:“那就多谢殿下先替在下教育小徒了。”汉王也笑笑道:“好啊,安洛终于拜蒙先生为师了啊,这可是他最大的心愿,如今能实现真是可喜可贺,恭喜恭喜啊!” 安洛自是连忙抱拳还礼,可蒙禹的脸上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平静的问道:“那不知殿下此来有何见教啊?”汉王朗声道:“自然是接蒙先生回我的王府了,蒙先生岂能蜗居在这样的地方,我也有事要早晚请教的。” 蒙禹却依然摇头道:“怕是要叫殿下失望了,在下哪里也不去,就等着陛下召见 向我询问《平边良策》之事。”汉王摇头苦笑道:“蒙先生太老实了,你可知道你的书稿被黄知事给直接收进了库房?你可知他连看都没看过一眼,那又如何会传到父皇的面前?蒙先生一向聪明过人,怎么此时倒犯起糊涂了?” 蒙禹轻叹一声道:“原来黄大人是这样的人啊,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答应跟殿下回府,通政司不行,在下就再去吏部投书一试,若还是不行就六部都走上一遍。再不行就去顺天府,总会有人看得懂的。” 汉王焦急的说道:“蒙先生何必舍近求远呢?本王不是已经来了么,蒙先生只要先随我回府再将一切交给本王处理就是,其他事蒙先生完全不必在意。”蒙禹依然微微摇头道:“多谢殿下好意,可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在下是不会做的,殿下还是请回吧。” 汉王一看蒙禹执意不肯跟他回去,也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记得当日在大草原里本王带兵去接蒙先生的时候蒙先生就曾说道,一旦能离开草原就会第一时间回到京师襄助本王,难道蒙先生都忘了么?” 蒙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用眼睛仔细观察打量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汉王殿下。说熟悉是因为他们已经认识二十多年了,说陌生却是因为蒙从来没有真正的去深入了解过汉王,或者说还没有将心比心的去感知过对方、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蒙禹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499章 大明危局前传499 第四百九十九节 风起 仔细打量了汉王片刻,蒙禹才再次躬身施礼道:“殿下恐怕是搞错了,我当时是答应过回京师后会去拜访殿下,却从未答应过去殿下府里当差襄助,还请殿下仔细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汉王疑惑的看了看蒙禹又努力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对话,这才记起当日自己是太大意了,蒙禹的话里确实没有明确表示过要回来投效于他,这只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理解罢了! 想到这里,汉王心中有了一种被戏耍的感觉,铁青着脸沉声说道:“原来蒙先生和本王说话也是处处藏着机锋,这倒是叫本王有些意外啊!”蒙禹却毫不在意依然还是客气的说道:“那殿下请回吧,改日我一定登门求见。” 汉王一时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从头凉到了脚,一时羞愤交加气得大吼道:“蒙先生就真的绝情至此?你宁愿襄助那草原鞑子五年都不愿意追随本王的?你若真是这么想做官,只要你襄助本王几年,本王也可以给你谋个前程!” 蒙禹依然微笑着说道:“多谢殿下抬爱,不过我已经无意仕途,只能辜负殿下的好意了。”看着丝毫没有动摇的蒙禹,汉王的心也仿佛被深深刺痛了一般。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真情真意会被蒙禹这样完全无视,自己的苦苦等候原来也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这对于一向高傲自负的汉王来说莫过于是无法忍受的严重打击,这让他心痛不已。 汉王这样的人自然是不是死缠烂打的,见话已至此,也只是略略抱拳道:“好好好,那本王就预祝蒙先生一路高升吧,相识一场,本王也再送蒙先生一程便是,你的书稿本王已经从通政司库房里取出来了,这就让人送到内阁去让阁老们过目,蒙先生放心,只要阁老们审阅后认可了就自会呈交给父皇御览的。” 汉王说完转身便走,他多希望听到蒙禹回心转意的叫住他,可惜,他听到的依然只有一句淡淡的:“多谢殿下!”这一下,汉王的心再次被刺痛了,只能加快脚步匆匆离了破庙上马疾驰而去。 看着面色不改的老师,安洛有些不解的问道:“师父,弟子看得出汉王殿下是真心待你的,你怎么要这么对他啊?”蒙禹笑着点点头道:“为师自然知道殿下的心意,可现在还不是答应他的时候,为师还得再等等看看。” 安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被蒙禹带着继续读书学习,这小破庙里自是风平浪静,可外面的京师上下已是风起云涌!各方势力都已经因为汉王独闯通政司开始闻风而动。 ~~~~~~~~~~~~~~~~~~~~~~~~ 东宫太子府,时刻盯着汉王府动静的太子和太子妃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汉王的动静,挥手遣走暗桩探子后,胖太子疑惑的看向太子妃问道:“二弟这是做什么?解除禁足的第一天就闯进通政司抢书稿?就为了一个屡试不中的落第秀才?” 太子妃也是眉头微皱的说道:“二弟虽然莽撞,但在父皇眼皮底下也是绝不敢造次的,我看太子需得好好搜集一下这位秀才的情报了,恐怕咱们是漏了什么重要信息才对。”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得侍从进来禀告道:“启禀太子殿下,杨阁老到了。”太子连忙说道:“快请老师进来。”继而又转头对太子妃说道:“老师来了就好,我们先问问他的意思。”太子妃自是点头认可。 不一会儿,杨士奇便走了进来,还未及行礼,胖太子就摆摆手道:“免了免了,老师快快请坐吧,我们正好有事请教。”杨士奇落座后问道:“太子殿下要问的可是那秀才蒙禹之事?” 太子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我们听闻二弟因为此人闯入通政司抢了书稿,不知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会让二弟刚刚解除禁令就不管不顾的乱来了?” 杨士奇点点头道:“其实先前我们对此人也是知之甚少,直到刚才汉王殿下派人将他的书稿送到内阁,而内卫又传来消息说此人已经拒绝了汉王殿下的延揽,我们才再度重视起来。” 太子闻言一怔,继而若有所思的说道:“老师刚才说的是此人拒绝了二弟的招揽,可二弟却依旧还是将此人的书稿送到了内阁?这可太不像是二弟的行事风格了。” 杨士奇回道:“是啊,此人写就的书稿名为《平边良策》,首辅大人和我们几个已经粗略的翻看了一下,真是字字珠玑,句句在理,更兼的有大量实地探访的记录,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太子妃适时的说道:“连杨师傅和几位阁老都如此认可,看来此人真是大才?”杨士奇回道:“娘娘说的极是,此人早些年在边关襄助宋侯爷和柳侯爷解决边患的时候便已经大放异彩,只可惜后来突然销声匿迹,再度出现之后却又远走草原,如今毅然放弃草原的荣华富贵归来,其心其才皆不可小觑,下官也正是因为此事才来的。” 太子这才恍然的点点头道:“哦,原来是此人啊,我也略有印象,只是时日太久一时想不起来了,那照老师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做呢?他既然已经拒绝了二弟,应该就是只等着父皇的召见吧?” 杨士奇点点头道:“应该是,此人当年就一心想通过科举入仕,只可惜造化弄人,先是被陛下夺去了前朝的举人功名,又被陈瑛撤销了乡试头名的成绩,再又半路失踪未能赴考,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啊。” 太子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此说来,只要这书稿被父皇看见,此人就将一飞冲天了?”杨士奇点头道:“我们几个都是这个意思,待首辅大人审阅完之后自会呈交陛下。” 太子妃也好奇的问道:“那照杨师傅看,父皇会怎么用此人?”杨士奇想了想说道:“此事还无先例,不过照陛下的性子,应该会直接将此人留在身边听用,至于是留在御书房行走还是直接让他入内阁就不得而知了。” 太子这才惊呼道:“老师的意思是说,不管怎么样此人都将是父皇的心腹近臣?”杨士奇点点头肯定的说道:“恐怕是这样的,因为刚才首辅大人说了,当年陛下说起此人的时候,所用的称呼是:那小子。” “啊!!!”这一下,太子和太子妃是真的惊愕了,那小子,这对于老皇帝来说是多不寻常的称呼,也只有在当年称呼还稚气未脱的张辅时用过这个称呼啊! 太子和太子妃相视一眼后已经明白了各自的意思,太子立刻吩咐道:“老师的意思学生明白了,既然二弟已经为了此人闯通政司抢夺书稿又登门延揽示好,那我们也不能落了下乘,学生这就派人去抚慰于他。” 杨士奇点点头道:“如此最好,只是此人心性孤傲,据说草原大汗额色库赠送的一车礼物都被他退回了,这绝对不是一个财货能打动的人啊,还请太子和太子妃多多斟酌。” 太子妃笑笑道:“他放着好好的客栈不住却跑去破庙里待着,这其中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那我们就投其所好便是,就算还暂时不能将此人延揽过来也起码先搭上关系。” 太子也点头认可道:“是该如此,既然父皇如此看重此人,那今后此人在父皇面前的每一句话可都是至关重要的,可不能让他一直为二弟说好话,更不能让他说东宫的不好。” 太子妃起身道:“好,那我这就给他安排礼物去,待会让太子府审理亲自给他送去,这应该算是给足他面子了吧?”太子妃说罢向杨士奇盈盈一礼后便转身而去。 杨士奇总觉得这里面哪里似乎不对,想叫住太子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叫住后又该如何说,也就只好作罢了。而太子则饶有兴致的开始向杨士奇打听关于蒙禹过去的事。 ~~~~~~~~~~~~~~~~~~~~~~~~ 皇城乾清宫御书房里,听着刘怀礼的汇报,老皇帝也是频频点头,末了才说了一句:“哦,那小子没有答应老二啊,嗯,这才对嘛,这下可就有意思了,朕也正好看看老二的心性究竟如何。” 刘怀礼谄媚的回道:“这都是陛下安排的巧妙啊,如今东宫那边的人应该也动了。”老皇帝眉头一挑,饶有兴致的问道:“哦?东宫也动了?太子是亲自去的还是派人去的?” 刘怀礼回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没有亲自去,应该是派了太子府审理去的,似乎还带了太子妃置办的礼物。”老皇帝嘿嘿一笑道:“这也算得是有心了,莫非那小子真想入东宫?” 老皇帝说着,眼中却已经透出一丝危险的寒芒,他可以容忍蒙禹运用手段帮助汉王和太子争夺储位,可若是蒙禹想要直接进到太子身边谋事,那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 城外破庙,又有一队人马抵达,只听得有人高声问道:“请问蒙先生在么?”蒙禹施施然走出破庙大门施礼道:“在下正是蒙禹,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见教。” 太子府审理也是六品官,虽然不属于东宫詹事府的官员,可怎么也比其他的王府审理牛气多了,审理都是负责对外联络事宜的,所以太子妃派他来是没错的。 可不管太子妃再怎么吩咐,当这位平时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太子府审理大人看着眼前的破庙又看着自己要说好话送礼的居然是眼前这位穷酸落魄的中年秀才之后,心中的落差和反感是可想而知的。 太子府审理也不下马,就好似宣旨一样的说道:“这位先生,太子殿下听闻你深入边塞草原不辞辛劳写就了《平边良策》,特遣本官前来慰问,太子妃娘娘还亲自为你准备了礼物,快快谢恩吧。” 蒙禹闻言只是冷冷一笑道:“这位大人请回吧,也请回复太子和太子妃,我做这些只是为大明社稷安危,百姓安宁,不是贪图什么赏赐,也不需要谁赏赐什么。” 太子府审理一看蒙禹这么不给面子,也不由得皱眉呵斥道:“你这秀才好不晓事,你可知太子殿下便是未来的大明之主,你如何敢这么倨傲无礼的?” 蒙禹依然冷笑着说道:“这位大人既然不肯下马那也就不用下了,直接拨转马头回去便是,记得回复你家主子,我蒙禹虽然是个落第的秀才,可也绝不会摇尾乞怜!” 蒙禹说完,也不再理会太子府审理,径自转身进了破庙,这太子府审理话都还未说完就被晾在了这里,心中自是愤恨不已,自打进入太子府开始他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 太子府审理铁青着脸再度高声说道:“这位先生,你这样可是在践踏太子殿下和东宫太子府的脸面,你现在出来下拜致歉还来得及,否则可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就在太子府审理想要发怒之时,只听得身后马蹄声响起,一个身着铠甲的大将高声喝问道:“你要如何不客气啊?!”太子府审理回头一看,连忙换上笑脸施礼道:“原来是宋侯爷来了啊,下官有礼了。” 来人正是当朝长公主驸马都尉,河北镇守总兵,西宁侯宋琥。只见宋琥冷冷喝问道:“蒙先生乃是本候的恩师,敢问审理大人要如何对他不客气啊?”宋琥说完便眼神冰冷的看了过去。 这太子府审理哪里知道蒙禹还有这样的背景,连忙施礼告罪道:“侯爷息怒,实在不是下官要为难于他,是太子殿下派下官来抚慰于他,太子妃娘娘也亲自挑选了礼物奉上,可他却概不领情,这叫我们东宫太子府的脸面往哪搁啊!” 宋琥当然知道蒙禹的脾气,嘿嘿一笑道:“家师不想收就不收,哪有那么多的道道,你自回去替家师多谢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好意便是,无需在此大呼小叫的。” 太子府审理在宋琥面前自然是牛不起来了,只能抱拳施礼道:“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回去复命。”太子府审理说完便拨转马头带着人离开了,眼见得太子府的人走远,宋琥这才跳下马开心的高声叫道:“先生,二琥来看你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蒙禹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00章 大明危局前传500 第五百节 云涌 宋琥叫喊着便大步进了破庙,蒙禹自是带着安洛迎上前来,宋琥上前一把抱住蒙禹道:“先生,总算又见着你了,可是想死我了。”宋琥的一身甲胄将蒙禹膈的生疼,可面对宋琥的热情也只能咧嘴忍着。 待得宋琥放开他,蒙禹生怕他又揽住自己,连忙拉过安洛说道:“洛儿,快来见过你的大师兄。”安洛上前施礼喊了声:“安洛见过大师兄。”继而却又是兴奋的叫道:“原来是琥哥啊!” 蒙禹一看安洛连宋琥都认识,也是好奇的问道:“你们认识?”宋琥笑笑道:“先生不在的时候,弟子去先生住过的小院里问过几次,都是洛师弟接待的,所以是认得的。”听闻这话,蒙禹也是感动不已,原来宋琥一直都是这么在意他这个小老师的。 因为是熟人,安洛也毫不拘谨的说道:“大师兄怎么也来京师了?你不是该在河北镇守么?”宋琥找了个石墩坐下道:“你师兄我又要调任湖广了,这次就是回京述职交接的,结果一回来就刚好听闻先生也到京师了。” 蒙禹看看眼前这位已经是霸气外露的明军大将,再想想当年那两个被他带着打鸟抓鱼的小子,也不由得感慨道:“你们兄弟俩倒是越来越像宋老侯爷了,我也就能去祭奠告慰宋老侯爷的在天之灵了。” 宋琥嘿嘿一笑道:“这还不都是先生教得好,还给我们兄弟俩铺好了路,只是先生可就不太好了,这么些年一直颠沛流离的,每次我和三瑛说起这事都是自责不已,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先生啊!” 蒙禹连忙摆摆手道:“哎,这怎么能怪你们呢,都是我自己命不好,怨不得别人。”宋琥连忙劝慰道:“先生的事我都听说了,想来这次一定会被陛下看中的,先生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蒙禹却微微摇头道:“这倒是无所谓了,我已经无心仕途,只是想这毕生的心血能为大明所用就好,至于其他的事就顺其自然吧。”宋琥有些好奇的问道:“先生拒绝汉王殿下的延揽弟子能想得通,毕竟先生是要为陛下所用的,可先生何必拒收东宫的礼物呢?” 蒙禹笑笑道:“二琥你也是军中大将了,如何能这般没有心机的,你仔细想想,我若是拒绝了汉王殿下却接受了太子的礼物,那别人会怎么想?陛下又会怎么想?所以我只能选择得罪东宫啊!” 蒙禹当然不能告诉宋琥他和太子有仇的实情,所以只能编了个出来,宋琥听完也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是,你要做陛下的近臣,就必须是不偏不倚的,既然拒绝了汉王,就不能接受太子的礼物,否则你不就成了太子一党的了?” 蒙禹也不想再纠缠这个事情,连忙打岔道:“那三瑛呢?他近来可好?”宋琥笑笑道:“这家伙可是比我清闲多了,得了个都督佥事的职位,到处巡查各地军营的军械物资情况,到哪里可都是被捧着的。” 蒙禹想了想,看看安洛说道:“本来我还在想将洛儿交给谁好些呢,既然二琥你来了,那就把洛儿带走吧,让他跟着你在军营里读书习武,以后是要送他去应试还是入伍从军也都有由他自己决定。” 宋琥还未及说话,安洛立马就跳起来说道:“怎么才相处了一个月师父就又要赶我走了?是弟子哪里做错了么?”蒙禹连忙安抚道:“洛儿坐下听为师给你说,你没有做错什么,甚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可你跟着我暂时学不了什么了,跟着你大师兄去军营却能学文习武,这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安洛哪里知道蒙禹是要将他送离险地,依然带着哭腔说道:“师父就是不想要洛儿了,师父就是觉得洛儿留在身边是个累赘,师父就是要赶洛儿走,可洛儿不想走,洛儿舍不得离开师父啊!” 安洛说完扑进蒙禹的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蒙禹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轻抚着安洛的背说道:“洛儿,不是为师要狠心赶你走,实在是为师接下来要做的事凶险异常,你留在为师身边不但危险,还会让为师分心啊!洛儿听话,好好随你大师兄去湖广的军营里吧,你要读的书为师都帮你标注好了,你只需用心研读便是,至于武艺嘛,不管是你大师兄还是其他军营里的好手都可以找他们学,以你的悟性,博采众长之下自会突飞猛进的。” 见安洛还是在哭泣,已经明白老师心意的宋琥也劝慰道:“是啊小洛,你留在先生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去师兄我身边一边好好学习一边展示你的能力,等到先生需要我们的时候,你才能派上大用啊!” 听得宋琥这么说,安洛才渐渐停止了哭泣直起身抹了一把眼泪说道:“真是这样的?”蒙禹和宋琥相视一笑,一起点头道:“当然是这样的。”安洛这才噙着泪花咬着嘴唇道:“好,那我就先跟师兄去军营,待得本事学好了再来帮师父的忙。” 见终于安抚住了安洛,宋琥也向蒙禹说道:“要不先生还是先到弟子府上暂住吧,就算要等着陛下宣召也方便些。”蒙禹当然不会告诉宋琥他是等不来陛下宣召的,只能含糊的说道:“不了,我就在这小庙里待着吧,也好让陛下知道我孤忠的决心。” 宋琥一看老师决心已定,也不好再相劝,便和蒙禹聊了一阵当日从真定城分开后的情形,直到两个时辰后才带着安洛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蒙禹。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两个时辰里,京师里已经又是一番云起云落了。 ~~~~~~~~~~~~~~~~~~~~~~~~~~~~~ 太子府审理回到东宫以后便去向太子和太子妃复命,他可不会说自己倨傲无礼,只说是蒙禹根本不把太子放在眼里,拒不接受礼物不说,还出言不逊的藐视东宫太子府,极其的傲慢无状! 太子听完也是眉头一皱道:“咦?此人怎敢如此无礼?还是背后另有隐情?”太子府审理连忙说道:“先前属下也不知道,直到看到宋驸马赶来替他解围,属下才知道原来他仗着是宋驸马的老师便目中无人了。” 谁知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太子和太子妃反而相视一眼后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太子立刻脸色一沉问道:“若是他与宋驸马熟识当是不会对东宫如此无礼的,你快说实话,实情究竟如何?莫等查清了实情再说可就晚了!” 太子府审理一看苗头不对,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后一五一十的将去见蒙禹的整个经过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太子妃也是懊恼的说道:“我不是专门交代过你你这样的人多少都有些怪癖,让你尽量忍让么?” 太子府审理趴在地上赔罪道:“属下知道错了,只是他那态度太过于倨傲,属下也只是想找回东宫太子府的脸面啊!”太子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你先下去吧。” 一听不责罚自己了,太子府审理连忙谢罪后退下了。太子妃也连忙下拜请罪道:“都是我安排不周,还请太子殿下降罪。”胖太子看看一向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太子妃张茵也终于下拜认错了,心里反倒是开心不已。 堂堂当朝监国太子却被一个女人事事管着,这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所以今日难得见太子妃也有犯错低头的时候,太子就根本不在乎蒙禹是不是真的蔑视自己了,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太子妃道:“爱妃也只是个女人,犯错也是难免的。” 太子妃回道:“多谢太子殿下体谅,我这就去找长公主了解一下此人与宋家的渊源,也看看能不能从宋驸马口中问出此人的过往。”太子点点头道:“嗯,爱妃去吧,是该多去妹妹们那里走动走动的。” 太子妃走后,胖太子却起身去了东宫的另一个地方,那是他专门和一个人见面的地方,而此时,那个人应该已经在那里等他了。当太子缓步走到那里的时候,果然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锦衣卫千户,刘勉! 刘勉一见太子就连忙下拜道:“属下参见太子殿下。”胖太子和蔼的摆摆手道:“免礼吧,今日唤刘千户过来,是因为一件蹊跷的事,不知刘千户今日可听说了二弟和一个叫蒙禹的秀才之间的事?” 刘勉一听蒙禹之名,心中自是咯噔一下,却还是镇定的回道:“此事已经传遍京师,属下自是知道的。”胖太子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那关于此事你知道多少,都给我说说吧。” 刘勉沉吟了片刻仔细想了想,便将能告诉太子的关于蒙禹的事都说了一遍,末了才说道:“这些就是属下知道的,至于还有什么什么属下不知道的内情就不得而知了,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太子一直很仔细的听着,也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些什么,直到听得刘勉这么说才幽幽问道:“你是说他去安庆祭拜完宋老侯爷后就忽然失踪了八年?”刘勉躬身回道:“是,而且不管是天狼帮的杜宇动用江湖手段还是汉王殿下动用官府手段都没有找到半点他的下落。” 太子饶有兴致的点点头道:“这世上动用了这两种手段都找不到的人,要么是死人,要么就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既然他不是死人,那么他大概就只能在一个地方,那就是与世隔绝的皇城里被父皇藏起来了。” 听闻太子一下就猜中了大半,刘勉也是心惊不已,赛哈智已经和他暗示过多次,只要泄露出蒙禹在过诏狱里的消息就是必死无疑,他当然不能让太子往那方面去想,于是连忙摇头道:“这不太可能吧?陛下将他留在皇宫里做什么?” 还好,太子只是笑着点点头道:“我也不知道父皇将他藏在宫中八年做什么,所以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二弟和杜宇其实已经找到了他的下落却故意隐瞒了,因为找他下落的偏偏就是关系匪浅的二弟和杜宇这一对主仆,这也不无可能。” 刘勉一看太子有了别的猜想,连忙点头道:“是是是,属下也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很有可能汉王殿下和杜宇名为找寻他的下落,实则是替他清理掉一切可能露出行藏的线索。” 太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那刘千户觉得,二弟和杜宇千方百计的将此人隐藏了八年又是为什么?此人先失踪八年又远赴草原五年,此时又突然出现在京师却拒绝了二弟的延揽,这一切合在一起,究竟是个怎么样的阴谋?” 这下刘勉是真的头大了,努力想了想,只能摇头道:“请太子殿下恕属下愚钝,属下实在想不出这是为什么。”太子这才阴阴一笑,眼神凌厉的说道:“如果前面分析的没错,那此人就是二弟的心腹无疑,他失踪这八年和去草原这五年一定都是在替二弟夺位在谋划,而他们今日上演的也不过就是一出苦情戏,就是为了让父皇知道此人此事,而后委以重任!” 见太子分析出的是这样的结果,刘勉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事情或许就是这样的。”太子嘿嘿一笑道:“我都想不到二弟能藏得这么深,一旦此人进到父皇身边,那形势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刘勉闻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因为太子的话音里已经隐隐有了杀意!果然,只听得太子阴狠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好了,在此人见到父皇之前,你去设法将他彻底除了吧!” 刘勉闻言心中大惊不已,原本他听说蒙禹也来京师了,正想着能不能晚间找个机会乔装改扮后去见见他,谁知还没来得及见面,他却先接到了太子杀人的命令,这还真是天意弄人啊! 此时的刘勉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蒙禹对他最后的嘱咐:“你既然效忠了太子,就要全心全意的投效,不管他要你做什么你都答应便是,包括让你来杀我都不要犹豫,切记,切记!”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蒙禹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01章 大明危局前传501 第五百零一节 杀意 想到这里,刘勉也暗中咬了咬牙躬身受命道:“属下遵命。”太子这才换上和蔼可亲的笑容看着刘勉道:“刘千户切记,事情一定要做的干净些,这京师上下可到处都是父皇的耳目,如果有麻烦就宁愿放弃,还不值得为了此事惹祸上身。” 刘勉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回道:“属下明白,属下多谢殿下体谅。”胖太子点点头道:“刘千户未来可是要替我看着锦衣卫的,这里里外外的事你可都要盯紧些,特别是赛大人那边,一旦他和老二有什么私下的交往一定要彻查清楚再报与我知。” 刘勉再次施礼道:“属下遵命。”胖太子这才点点头转身走了。刘勉在原地躬身抱拳等了片刻才直起了身子,心中却一直在飞快的盘算着要怎么才能让蒙禹知道已经有生命危险,又怎么样才能把事情变成能让太子认可的有麻烦的情况。 通过暗道出了太子府后,刘勉也终于大致想明白了,蒙禹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会有危险,也不可能会把自己放在毫无退路的险地,想想相处的那八年里,哪一次蒙禹谋局不都是推演得几乎没有破绽才罢休的? 既然如此,那就按蒙禹曾经交代过的那样安排吧,以刘勉的手段,很快便先消失在街头再易容改扮成另一人重新出现,而后便通过江湖暗门雇佣了两个在江湖上挂单的独行杀手,交代清楚任务之后又先消失再去除易容,当他重新以锦衣卫千户刘勉的身份出现在街头时,却不知道已经有人先找上蒙禹了。 此人便是刑部六扇门大捕头卢方,距离大明各省捕头们的最高位置——刑部总部就只差一步之遥。当蒙禹在破庙门口看见这位阔别了十多年的老朋友时,久别重逢的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化作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卢大哥来看我了啊!”卢方仔细的打量了蒙禹一阵才爽朗的说道:“是了,一别多年,你这家伙怎么比我还显老了?!” 蒙禹刚要说话,却见卢方摆摆手道:“哎,有什么话咱们进去坐下慢慢说,你看我带了这么些好酒好菜,还跟衙门告了假,咱们今天可要一醉方休才是。”蒙禹一看卢方还是当年的样子,也是心中一暖,连忙接过卢方手中的食盒。 待得在破庙里摆放好酒菜,蒙禹给二人斟上酒之后率先举杯道:“还是先多谢卢大哥来看我。”卢方举杯痛饮后还是打量着蒙禹说道:“你这家伙,每次只要一出现都是动静大得很,这回更不得了,又是汉王殿下又是太子府审理,再加上你的驸马学生,差点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来这小庙找你了。” 蒙禹当然知道卢方是在开玩笑的,也只能嘿嘿一笑道:“卢大哥说笑了,谁来都没有见着卢大哥能叫我这么开心的。”卢方神秘的笑笑道:“这京师上下可都在说蒙先生就要飞黄腾达变成陛下近臣了,不知是否属实啊?” 蒙禹摇头苦笑道:“在卢大哥面前我就不说虚的了,我是做不了陛下近臣的。”卢方本来说的是玩笑话,可一见蒙禹这么认真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蒙先生何出此言?如今你的投书已经被汉王殿下送到内阁,陛下召见是迟早的事啊!” 蒙禹微微摇头道:“正是因为是汉王殿下将书稿送去的,所以陛下是不会召见我的。”立方更加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为何?”蒙禹无奈的笑笑道:“卢大哥好好想想就明白了,汉王殿下从通政司抢了我的书稿交到内阁,我便已经成了是被汉王殿下举荐的,陛下若是用了我会让朝臣们怎么想?” 卢方被蒙禹这么刻意一引导,又略想了想才恍然道:“哦,原来如此,可你不是已经拒绝了汉王殿下的招揽,难道这也不行?”蒙禹笑笑道:“没用的,这不过就是表明我的立场而已,陛下却不会这么想。” 两人又对饮一杯后卢方却更加疑惑了:“那蒙先生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那还在这破庙里等什么呢?”蒙禹眼中出现了一丝期许的笑笑回道:“自然是在等值得等的人。”卢方试探的问道:“蒙先生莫非还在等汉王殿下?” 在老友面前,蒙禹不想隐瞒,微微点点头道:“是,都说士为知己者死,我已无心科考,就看看能不能投的明主略尽绵力吧。”卢方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既如此,蒙先生又为何要拒绝汉王殿下的延揽呢?所有人都知道汉王殿下对蒙先生一片赤诚啊!” 蒙禹点点头道:“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更要如此。”卢方不解的问道:“那这又是为何啊?”蒙禹眼神忽然变得悠远的说道:“汉王殿下待我之诚,在当初的刑部大牢里我就已经感受到了,如何还会不明白他的心意?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在正式辅佐他之前就为他先做点事才对得起他这么多年的知遇之情。” 想想蒙禹一贯的行事风格,卢方也忽然有些明白了,赞许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蒙先生可否相告实情?”蒙禹微微点头道:“我知道卢大哥的操守,自然告诉你也无妨,卢大哥应该知道,汉王殿下一向重武轻文吧?” 卢方点点头道:“那是,此事天下尽人皆知。”蒙禹笑笑道:“汉王殿下一向看不起读书人,也对文官士子不太友善,已经失掉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人心,所以,我在进入汉王府之前,必须先为汉王殿下挽回些读书人对他的好感来。” 卢方这才恍然大悟道:“蒙先生是想让汉王殿下学习前秦的苻坚三顾茅庐请出在乡下教书的王猛而让天下士子归心的典故?”蒙禹笑笑道:“我可不敢自比名相王猛,可汉王若真能这么做,倒也的确是能让读书人对他生出几分好感的。” 卢方举杯道:“原来蒙先生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当真叫我佩服,只是汉王殿下能明白蒙先生的苦心么?”蒙禹无奈的笑笑道:“想来应该是不会明白的。”这下卢方又惊愕了:“啊?他不会明白啊?那你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蒙禹轻叹一声道:“所以,就看汉王殿下对我有几分诚意了,若是就此不再来,那我也就不必再留恋什么,回南京着书立说便是。”卢方也摇头苦笑道:“蒙先生还真是有心人啊,但愿汉王殿下是那个值得你等的明主吧!” 两人边喝边聊,卢方也叙说了这十多年的经历,也说了迎娶宣巧儿为妻并已经产下一子的事情。末了才说道:“正好,小子只有个小字少宣还未及取名,如今既然遇上了,正好请蒙先生能帮忙取个大名才是。” 蒙禹想了想说道:“小字少宣不错,看得出卢大哥对嫂夫人的情义,你们夫妻二人既是在玄武湖边认识的,那大名就叫卢玄如何?”卢方一听连连点头称赞道:“妙,妙啊,卢玄,好名字,多谢多谢,来,我代小子敬蒙先生一杯!” 就这样,两人有说有笑喝光了卢方带来的酒,而时间也到了傍晚戌时,二人都已经有了些醉意,卢方摇了摇最后一个空酒壶起身道:“哎呀,酒还是带少了,下次我再多带些酒来,今日酒先告辞了,我也回去看看巧儿母子。” 蒙禹也起身抱拳道:“卢大哥小子年幼,是该早些回去,咱们以后再聚吧。”卢方也抱拳说了声:“好,下次再聚,告辞。”便转身离去了。卢方走远后,破旧的小庙立刻便又陷入了寂静和清冷。 夜渐渐深了,刘勉乔装易容后找的两个杀手已经临近小庙,而刘勉自己也再度改扮易容后尾随而至,他虽然相信蒙禹的安排,却不敢冒这样的险,如果蒙禹真的发生什么意外被他找来的杀手给杀死了,那他也就没脸再苟活于世了! 两个人杀手身着夜行衣来到了破庙外面,相视一眼后各自拿出迷烟兵刃点头示意后便开始准备行动,在相隔不远出尾随埋伏的刘勉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紧张而焦急的摸出两个暗器,若是杀手没有阻碍,那就只有他亲自动手除掉杀手了。 可就是两个杀手准备停当刚要逾墙而入时,刘勉却听见四周破空声响起,紧接着便有人影闪现而至,两个杀手一惊不小,连忙急转身闪避暗器,又挥动兵器格挡四周杀来的人影。可这些人武功极高,两个杀手抵挡了不到十招便当场毙命! 刘勉这一惊可不小,原来小庙四周真的有这么多高手暗中护卫,关键是这明显是两拨人!刘勉正在疑惑之时,就听得暗处闪出来的两方人已经各自简单的询问了对方的身份:“东厂?”“内卫?”“是!”“是!” 两方询问完便一方架起一具尸体离开了,小庙再次恢复了宁静和清冷。六识超然的蒙禹自然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和双方的对话,待得重新归于平静以后,他也自顾自喃喃说道:“小生能得内卫和东厂高手暗中护卫,多谢陛下隆恩了!” ~~~~~~~~~~~~~~~~~~~~~~~~~ 东宫太子府里,在听完刘勉的汇报后,胖太子内心的惊疑是可想而知的,甚至都不顾刘勉在场就立时陷入了满脸愁云的沉思,这对于一向以稳重沉着的面貌示人的胖太子来说可是不多见的。 而刘勉额静静的垂手肃立着,他此时的内心里倒是开心得很,原来蒙先生真的早有安排,而且还是内卫和东厂高手同时护卫,那自己以后就再也不用再执行刺杀蒙禹的任务了,这对于他来说当然是好事。 终于,沉吟良久的胖太子终于长叹一声道:“果然是这样,此人真的是父皇为老二精心培养的帮手啊!”刘勉见太子终于说话了,也故作惊讶的问道:“殿下何出此言?怎么又成陛下为汉王殿下培养的人了?” 胖太子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仰身后靠,然后才略带悲戚的悠悠说道:“能同时调动内卫和东厂高手的?这天下除了父皇还能有谁?能让两方高手护卫,足见父皇对此人有多重视,可既然如此重视就早该直接召见才是,何必将他晾在小庙里却派高手护卫,这只能说明父皇并不想用他,那自然就是为老二培养的。” 刘勉疑惑的问道:“殿下所言极是,可殿下怎知陛下不是为殿下培养的此人呢?”胖太子微怒的呵斥道:“蠢话!此人和天狼帮渊源如此之深,和老二又早有交集,连老二对他的情义都尽人皆知,又如何会是给我培养的?!” 刘勉连忙赔罪道:“哦,对啊,殿下说的是,属下真是太过于愚钝了,那请问属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胖太子抬起头凝视着刘勉道:“你确定内卫和东厂都查不到你身上来?”刘勉连忙回道:“殿下放心,这些挂单的杀手都是单线联系,属下又是乔装易容后搭上线的,绝不会有后顾之忧!” 胖太子这才点点头道:“那就好,可此人绝对留不得,还是得设法除掉才是,只是手段须得换一换了。”刘勉一听太子还是要杀蒙禹,惊愕的劝道:“殿下三思啊,此人既然能得陛下派两拨高手护卫定是陛下十分中意之人,怕是动不得!” 胖太子阴阴说道:“他若是父皇要收用的近臣,那自然是动不得的,可若是父皇留给老二来对付我的,那如何留得?自然是越早除掉越好!我就不信父皇真能因为这样一个布衣秀才的死就废黜我的储位!” 这一下刘勉真是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了,胖太子看看他,只道是他害怕老皇帝的降罪,于是也换了口气劝慰道:“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出头去杀此人,我会另想办法的,要杀此人已经不用能一般手段了!” 刘勉连忙装作如释重负的躬身施礼受命,可他心里却越发的担心不已,因为从胖太子的脸上,他看到了从未见到过的浓浓杀意!不由得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祷:蒙先生啊,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后手?你可一定要小心应对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02章 大明危局前传502 第五百零二节 擒王 大明永乐十九年九月,交趾。 交趾镇守总兵丰城侯李彬看着手中的线报,脸色渐渐阴沉,继而霍然起身道:“备马!”说着便大步向外走去,亲卫们连忙跟上却不敢多发一言,因为他们都看得出自己的大帅很生气,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那种。 李彬策马径直到了交趾布政使的府衙,布政使黄福闻讯后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赶来,一进客厅就看到了脸色铁青犹在暗自发怒的李彬。黄福连忙告罪道:“让侯爷久等了,恕罪恕罪,不知有何急事找我?” 本来官面上见面都该有必要的寒暄,可今日李彬却实在没有了这样的心情,直接了当的说道:“黄大人先看看这个吧。”李彬说着便将手中的线报递了过去,黄福疑惑的接过来一看,也是大吃一惊。 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黄福也是气的一拍桌案喝骂道:“岂有此理,这撮尔小邦焉敢如此欺我大明!”李彬也愤然说道:“你我已经仁至义尽,亲自登门劝那寮国国主弃恶从善,奈何他却阳奉阴违,只是将黎利的驻地换了一个地方。” 原来,线报上的内容是军中谍探送来的,他们探知了黎利和陈暠并未离开寮国境内,而是换了一个更为隐蔽的地方重新修建了新的驻地,也就是说,李彬和黄福被耍了,这如何能不让两位大员出离愤怒。 可黄福毕竟是负责一方治理的文官,想了想又说道:“侯爷暂请息怒,我在想,会不会是寮国国主已经驱逐黎利等人,可黎利表面上离开其实却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隐藏并未真正离开,而寮国国主还不知道此事?” 李彬一看黄福还抱着这样的幻想心中更加生气了,只能强压住火气的解释道:“黄大人啊,你怎么还在替那厮开脱?本候可以向你百分之百的保证,寮国国王若是真的下决心驱逐黎利,那黎利就不敢如此造次,就算他私自换个驻地潜藏下来,寮国也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黄福一听连忙赔罪道:“侯爷说的是,我的确是有些迂腐了,黎利一伙乃是上万人的规模,甚至比寮国的一个小城镇人口还多,如此人数众多的转换驻地潜藏,寮国国主不可能不知道,看来他真是自绝于我大明啊!” 李彬见黄福也认可了,这才点点头道:“嗯,所以,本候来找黄大人就是想说,既然已经先礼而无用,那就该后兵了,本候想带兵直入寮国都城擒获那阳奉阴违的国主,而后或是逼其就范或是另立国主,不知黄大人意下如何?” 黄福一听要对邻邦用兵,也是一阵踟蹰,这也难怪,毕竟他只是治理一方的官员,面临对外用兵这样的大事他还是有些发怵的,黄福仔细想了想还是抱拳道:“侯爷的心情我明白,可对外用兵并非小事,以我看还是先上书朝廷请陛下顶定夺吧。” 李彬不耐烦的摆手道:“黄大人啊,这上书朝廷一来一回就是明年的事情了,可现而今的情势如何等得这样的耽搁?黄大人如果是怕担责,那就由本候自己用兵便是,黄大人自可上书言明此事乃本候一人所为!” 被李彬抢白了一阵,黄福也是满面羞愧,连忙抱拳道:“侯爷何出此言,我又岂会是怕担责的人?我只是担心贸然用兵一旦挑起两国开战就不好了。”李彬点点头道:“黄大人说得是,这个本候也想过了。” 黄福回道:“那侯爷是怎么想的?”李彬沉声道:“本候是想,此次用兵并非是兴兵讨伐,而是上门问罪,本候就带本部亲卫前往寮国都城,见到寮国国主之后便将其拿下以藩主之名对臣属当场问罪,绝不牵涉两国战争!” 黄福一听大惊道:“什么?还请侯爷三思啊,这寮国虽小,可也有数万兵马,都城中更是戒备森严,还有五千禁军把守,侯爷只带数百人前去怕是不行,一旦侯爷有什么闪失那可是我大明的莫大损失,使不得啊!” 李彬骄傲的笑道:“黄大人放心,本候既然敢去就定能功成身退,那寮国如今正在和八百大寨开战,而暹罗在战败后也想卷土重来,如今两国没有全力对寮国用兵无非也就是忌惮我大明而已,一旦没有了我大明的支撑,那寮国就离亡国不远了,所以,本候若只是登门问罪,寮国是不敢造次的!” 黄福听罢仔细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可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可侯爷这样轻身涉险还是变数极大,万一寮国国主狗急跳墙对侯爷不利可怎办?以我看此事侯爷还是选派属下能干之人前往便是,交趾不能没有侯爷坐镇啊!” 李彬嘿嘿一笑道:“多谢黄大人关怀,可本候即受皇命就已经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况且此事只能本候亲自前去方能达到预期效果,别人去恐怕不行,所以,黄大人只需同意便是,本候半个月之内定能让寮国真正的驱逐黎利。” 黄福听得老将李彬这么说,心中也是感佩不已,连连点头道:“侯爷真是我大明军人的楷模啊,本官岂有不同意之理?只是侯爷此去还需谋划周全,行事也定要多加小心,千万要保重才是,我在此静候侯爷凯旋而归。” 李彬笑笑起身道:“能得黄大人支持,本候感激不尽,也多谢黄大人的关心,本候自会小心的,黄大人就等着本候报捷吧。”李彬说罢便略略施礼后告辞离去,黄福犹在感慨不已,若是大明都是这样的官员多好啊! 李彬回到军中便召集起三百亲卫,将直接到寮国都城抓捕寮国国王的计划对众人说了一遍,末了才朗声说道:“诸位儿郎,此事凶险异常,也很可能有去无回,本候不想勉强,不想去的现在退出便是,本候绝不追究。” 立刻便有亲卫队长大声说道:“能跟着侯爷去做这样的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如何会有人怕死的,侯爷就无需说这样的话了,弟兄们不会有人退出的!”亲卫们立刻便是一阵附和之声,一时群情激奋。 李彬一看军心可用,自是欣慰不已,立刻便将计划详述一遍并分配了任务,做完所有的准备之后,李彬便带着三百亲卫出发了,经过了几天的晓行夜宿,当丰城候李彬和他的三百亲卫站到寮国都城万象城的城门前时,寮国的命运也就要随之改变了。 听闻李彬来访寮国国王自是下令将其迎接进城,可毕竟做贼心虚没有直接召见,而是先将李彬一行安排在了驿馆,然后就找来了丞相和尚书令商议该怎么办,可商议了半晌却还是没有结果,因为怎么说都是寮国理亏在先。 最后,寮国国王无奈的说道:“算了,本王还是先见见李彬再说吧,若是大明态度强硬,我们就把一切都推到黎利身上,就说我们全不知情就是。”事情似乎也只能这样,两人也便没有再反对,因为谁都不会想到李彬敢在这里做什么。 第二天,听得寮国国王终于肯见自己了,李彬嘿嘿一笑,起身带着十名贴身亲卫便去了王宫大殿,来到大殿门口,禁军首领就拦住了李彬身后的亲卫说道:“侯爷会见国主就无需带亲卫和兵刃了吧?” 李彬立刻呵斥道:“大胆,我大明乃是宗主,岂有宗主见臣属却被拦住随从还要交出兵刃的?是谁给你的胆子?”禁军首领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李彬轻喝一声:“让开!”便大步进了大殿。 寮国国王一见李彬是披甲跨刀的带着亲卫进来的,也不由的大骂自己的禁军无能,可面都见着了,也没法再躲了,只能硬着头皮起身抱拳道:“小王见过李侯爷。”李彬也嘿嘿一笑抱拳道:“国主别来无恙啊?!” 李彬说着便自己走到离寮国国王最近的地方坐下,寮国国王不好阻止,也只能尴尬的笑笑,其他大臣见李彬根本不理会自己,也都是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寮国国王只能示意众人落座,然后自己也坐下道:“不知道李侯爷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李彬斜眼看了看对方,忽然长叹一声道:“哎,本候的又一处据点被黎利那狗贼突袭,死伤了数十名弟兄,本候痛心不已派出大批谍探势必要找到黎利下落,没想到,这一找还又找出了意外的收获。” 寮国国王一听还真是这事,自是心中惶惑的看了看几位大臣,然后才强自镇定的问道:“不知李侯爷有了什么样的收获?”李彬嘿嘿一笑道:“国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本候意外的收获自然就是发现黎利的驻地还在寮国境内。” 寮国国王闻言大惊,他也没想到李彬这么直接的就说出了结论,只能急忙辩解道:“这怎么可能?小王已经下令驱逐于他,他怎么敢还在我国境内盘踞!”李彬眼神一凝的喝问道:“国主敢说毫不知情?还是刻意隐瞒欺我大明?” 寮国国主正要答话,李彬已经突然暴起抽出御赐的燕山护卫钢刀,两步来至近前将寮国国主一把抓住又顺势将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十名亲卫则迅速拔出武器组成防御阵型围在四周严阵以待。 变起突然,寮国的大臣们惊慌起身却不知所措,寮国国王急的大喊道:“来人啊,救驾!”大殿外的禁军闻讯跑了进来,李彬大喝一声道:“都别动!”禁军一看国王被劫持,也都纷纷拔出武器却不敢轻举妄动。 寮国国王只能出言问道:“李侯爷,你这是要做什么?”李彬大声说道:“本候乃是作为宗主国的代表前来问罪臣属,你们若是再敢上前便是向我大明宣战!”尚书令一听连忙示意禁军退后,然后施礼道:“李侯爷莫要冲动,我们绝没有与大明开战的意思,还请李侯爷先放了我们国主再说。” 李彬再次高声说道:“寮国私藏谋反的大明逆贼,按大明律等同于谋逆,寮国国主身为一国之君难辞其咎,本候和黄大人已经给过一次机会,可他却阳奉阴违,只是将逆贼迁徙到更隐蔽的地方,这就是要和逆贼一条心的对抗大明到底了!” 丞相是有参与谋划的,闻言也连忙辩解道:“李侯爷误会了,国主的确已经下令驱逐黎利等人,至于他们为何还藏匿在我国境内我们实不知情啊?”李彬冷笑一声道:“是不知情还是另有隐情,这个等本候将他押到京师再由陛下亲自审问吧!” 寮国国主一听要被抓走,立刻焦急的喊道:“李侯爷请听小王一言,此事小王真的的不知情,也无意与大明为敌,小王这就再次下令驱逐黎利,而且这次小王还会派兵巡视,若是黎利那厮还是换个地方赖着不走,那小王必将全力将其剿灭!” 李彬一看寮国国主这么快就服软了,也见好就收的说道:“好,那国主就速速下令吧,本候就与国主一起等候黎利离境的消息便是。”寮国国主一看李彬根本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哪里还敢耍心眼,只能下令让丞相去安排。 李彬见国主下了诏命,也呵呵一笑道:“国主能迷途知返,甚好,只要寮国从此与逆贼彻底断绝联系那本候也可以既往不咎,只是还得委屈国主与本候同吃同住几日,待得本候收到确实线报后自会离去。” 寮国国主一看李彬要囚禁自己,本想不允,可李彬立刻冷哼一声手上的钢刀略微用力一压,冰冷刺骨的寒意让寮国国主瞬间就没了反抗的念头,连连说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小王也早就想与李侯爷抵足而谈了。” 李彬点点头道:“好,难得国主有心,那就请吧。”李彬说着,手上一用力将国主提了起来然后便在亲卫的护卫下回了驿馆,而此时的驿馆早就被其他亲卫控制并摆好了防御体系,李彬带着国主进去后大门便关上了。 这一关就是数日,寮国的大臣只能每天派人送来吃食物资并每日询问情况,直到十日之后,明军的谍报传来,寮国派出军队驱赶黎利等人,黎利和陈暠无奈之下只能化整为零的返回交趾。如今已经全数离境。 李彬这才放了寮国国王带着亲卫们离开了万象城,寮国君臣也只敢礼貌的相送,没有半句抱怨。这便是强势大明的大国之威!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03章 大明危局前传503 第五百零三节 恩仇 大明永乐十九年九月,交趾边境。 乔装成寮囯商人进入交趾的黎利和陈暠正在行进之中,既然是商队,人数肯定不能太多,除了他们两人,就只有十多名亲卫随行,而且,全都是黎氏一族高手,陈暠自己的亲卫已经早就被黎利逐渐遣做他用了! 看看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黎利也是长呼一口气道:“好,李彬既然如此逼迫我们,那我们就在安南境内好好的跟他周旋一番就是,反正陈?已经被死太监马琪给杀了,李彬也不可能每次都亲自领兵前来,其他的明军将领不足为惧!” 陈暠转头看看这位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自信一定会赢的家伙,也不得不佩服他到底哪里来的信心和底气,现在两人斗嘴也越来越少了,若说以前时常斗嘴的时候还有点欢喜冤家的兄弟样,那现在这样子就真的是成了君臣关系了,只是究竟谁是君谁是臣就要看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下了。 在军民外人面前,黎利当然是恭敬的尊奉陈暠为君,可一旦没有外人的时候,黎利便再也不会对陈暠礼敬,而是像对一个跟班随从一般,除了依然称呼他为王上之外,再没有半点身为臣子的样子,而对于这一切,陈暠似乎从最初的默默接受到最后已经变成乐于如此了。 所以,听到黎利这么说,陈暠也只是微微点头回应到:“平定王说的是,陈?一死,明军就再无山地丛林作战的高手,咱们还得多谢那死太监马琪才是。”黎利得意的说道:“那死太监能这么跋扈这么肆无忌惮还不都是本王当年一点一点捧出来的,当时还个个都义正言辞的骂我谄媚,现在如何?那些骂我的人大多还乖乖当着明廷的顺民!” 陈暠依然还是淡淡的应承道:“是,全靠平定王高瞻远瞩提早那么多年布局谋划,才让我们有了死太监马琪这样一个好帮手,有他在此镇守,我们等于是平白有了一个强大的内应!”黎利得意的看看已经低头认命的陈暠哈哈一笑道:“多谢王上夸奖,那我们可得求神拜佛的保佑这死太监马琪长命百岁才是,他的命可是要留着给我们让安南百姓泄愤的!” 陈暠也懒得再应承,略略点头后却忽然问道:“不知平定王是如何安置匠人们的?”黎利转头看看陈暠呵呵一笑道:“王上想问的是马先生他们吧?”陈暠见黎利非要说破,也有些不快的回道:“是!不知平定王把他们怎么样了?”黎利笑笑道:“王上放心,我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作为交换,匠人们都暂时留给了寮囯使用,马先生他们自然也就留下来了,此时应该已经到了万象城了吧!” 陈暠看看黎利不像说谎的样子,也只能轻叹一声道:“嗯这样也好,留在寮囯至少不必整日里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黎利也笑笑道:“就是了,马先生他们于我们毕竟还是有恩情的,我又岂会做那恩将仇报之事,如今这样的安排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最好的了,王上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也希望马先生他们能明白吧!” 此时的寮囯万象城,黎利撤离后留下的匠人们已经迁徙至此,当然,为了掩人耳目,黎氏将领的家眷们也混在一起留了下来,这样就不必担心因为家眷被明军俘获而动摇军心。丰城候李彬以雷霆手段让寮囯国王就范,可他毕竟是军人,只看到线报说黎利确实被驱逐了,却没有想到寮囯和黎利之间依然达成了这样的暗中交易,黎利把匠人留给寮囯继续制造武器,而寮囯则保证家眷们的安全。 马子同一家和弟子们就在这些迁徙到万象城的匠人里,被寮囯的人安排在了城外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这里的条件极其简陋,寮囯提供了所需的材料,可所有的一切都要匠人们自行建造。对于这样的安排,早就习惯了的匠人们没有太多怨言,很快就在头人的指挥下各自开始忙碌起来。 铁钺依然是紧紧跟在师父身边,他可是受了所有人的嘱托要好好照顾和保护好师父的。特别是上次因为他的失误让师父受伤之后,他就更是不敢再掉以轻心。看看在默默干活的师父,铁钺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师父怎么还是要我们留下来?”越发沉默寡言的马子同头都没有抬的悠悠说道:“留下来起码能让大家有个安稳,总比回到交趾或中原去带着你们东躲西藏的好。” 铁钺看了看师父缺了一个小指头的左手,眼中满是愤恨的说道:“都是弟子没用,让师父师娘师弟们受这样的苦。”马子同抬头看看铁钺慈爱的笑笑道:“钺儿别这么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为师让你们留在这里才是委屈你了,你们本该都能做更有用的事去。”铁钺恨恨的说道:“这都怪朱棣那狗贼,要不是这狗贼谋逆,我们怎么会被困在这样的鬼地方做着这样的事!师父可是该去做大将军的!” 早已无欲无求的马子同只是微微一笑,回头看看在不远处劳作的妻子儿女说道:“为师倒是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挺好的,起码能够一家团聚,只是苦了你们了。”铁钺摇摇头道:“徒儿们也都不觉得苦,只要能跟随在师父身边师父就好。” ~~~~~~~~~~~~~~~~~~~~~~~ 大明永乐十九年九月注定是不平静的,大草原里,鞑靼太师阿鲁台派出的使者正在四处活动,这位不安分的色目人后裔在掌握了巨大的权力之后野心也随之变得更加巨大,已经开始了统一整个大草原的布局。 瓦剌大汗账里,听完鞑靼使者的叙述,瓦剌汗王脱欢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攻打大明边境?不知太师大人可想清楚了?咱们草原好不容易太平了几年,他这一用兵可就再难安宁喽,那老朱棣可不是好招惹的。” 使者恭敬的说道:“回禀脱欢汗王,太师大人说了,大草原再这么和明廷和平共处下去,草原人就快要忘了被赶出中原的仇恨了,太师大人不希望看到草原人只会自己互相攻伐劫掠,却忘了真正的敌人是明廷。” 脱欢点点头道:“太师大人这话说的倒是也有理,只是不知道太师大人此次准备出兵几何?又是以谁的名义出兵?”使者回道:“太师大人将亲率十万鞑靼将士出征,先打兴和,再战开平,然后便与明军决战。” 脱欢眼珠一转,心里盘算着,若是阿鲁台真的率十万大军寇边,对于瓦剌来说倒的确是好事才是,如今虽然开了通商互市,明市暗市黑市都已经不少了,可物资贫乏的大草原永远都还在缺各种物资。 不管是粮食、精盐和精铁、茶叶、布匹,绸缎,还是各种生活物资,甚至是武器军械都是紧缺的,大草原生产力低下,这些东西基本都要靠边境互市来获取,可中间的贸易逆差也让大草原各部不堪重负,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就是不花钱的劫掠了。 所以,如果有鞑靼的十万大军在前开路打开明军的防线,那瓦剌紧随其后的劫掠些物资也是极好的,反正明廷肯定会全力对付冲在前面的鞑靼,至于瓦剌这样的跟随者嘛,只要事后上表请罪基本也就没事了。 想到这里,脱欢微微点点头道:“看来太师大人这次是下了决心了啊,可我怎么知道太师大人会不会只是虚晃一枪,最后却把明廷老皇帝的怒火和明军的报复引向我瓦剌?这一点我可是相当担心啊!” 听闻此言,使者却毫不迟疑的回道:“这个请脱欢汗王放心,太师大人说了,这一次他会先出兵攻打明廷的北方重镇兴和,待得他打下兴和城站稳脚跟之后脱欢汗王再率兵前去会师便是,不知脱欢汗王可放心了?” 脱欢闻言微微一笑点头道:“难得太师大人有这样的诚意,那不知还有哪些草原部族会参与此次会师啊?”使者如实的答道:“小人是和其他使者一同出发的,除了小人前来瓦剌之外,其他使者还分别去往居延海、科尔沁,鄂尔多斯和兀良哈。” 脱欢微微点了点头,眼中也升起了一丝异样的色彩,若是这几大部族都能率兵前去兴和会师,那就将集结起五十万大军,完全可以与明廷一战,只要打开开平到大同一线的边境,那他们就真的可以挥师南下为所欲为了! 反正有鞑靼大军在前面啃硬骨头,他们跟在后面只管劫掠收获便是,这样的事何乐而不为啊?想到这里,脱欢呵呵一笑道:“好,请回复太师大人,只要他攻下兴和我就会带上瓦剌勇士前去会师。” 另一边的居延海大汗庭里,名义上的草原大汗额色库也在接见阿鲁台的使者,使者口中说着和其他使者同样的话。而额色库在听完使者的话后却只是微笑的点点头道:“太师大人的雄心壮志真是让本大汗敬佩啊,那本大汗就预祝他早日成功吧!” 使者一听这话就知道额色库无意参与,立刻按照阿鲁台所教的话说道:“尊敬的大汗,您可是我们草原子民的头狼,不管是太师大人还是鞑靼将士都企盼着大汗降临带领我们一起战胜明军。” 额色库还是微微一笑道:“多谢太师大人和鞑靼将士们的厚爱,本大汗也很想与太师大人和鞑靼将士们并肩作战,可惜本大汗的部属都远在乞儿吉思故地,等到本大汗的命令送达再等他们整装前来就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实在是有些赶不及啊!” 使者立刻接口道:“大汗的乞儿吉斯勇士晚来些也无妨,只要大汗带着居延海都勇士们前往会师便可,大汗无需担心安全问题,所有的鞑靼将士都会用生命护卫大汗周全的。”额色库哈哈一笑道:“能得鞑靼将士如此效命,本大汗真是荣幸之至,可本大汗却无法去接受这样的殊荣,真是遗憾啊!”鞑靼使者疑惑的问道:“大汗这又是为何啊?” 额色库轻叹一声道:“贵使应该知道本大汗原先的爱妃若雪去世的早,只留下了一个爱女木雪,本大汗对木雪一直疼爱有加,将对若雪的爱全都投入到了爱女身上,如今爱女即将成年,我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缺席爱女的成人礼?所以只能辜负太师大人和鞑靼将士们的厚爱了!” 使者一听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位堂堂的草原大汗居然会因为女儿的成人礼而要缺席如此重要的战事,而且还堂而皇之的作为理由说了出来,根本就不怕遭人耻笑,这还真是匪夷所思啊! 使者一时间也错愕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他们先前已经想了各种可能性,也预设了额色库会拒绝的种种理由并想好了应对的话术,可万万没有想到额色库给出的却是这样的理由! 这让鞑靼使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能愣震的呆立当场。一看鞑靼使者这个样子,额色库善解人意的笑笑道:“还请贵使替本大人告诉太师大人,若是他有时间的话也请他来参加爱女的成人礼,本大汗还想请他做爱女的教父呢!” 这一下使者是完全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和眼前这位草原大汗公平对话了,也没有任何的可能说服这位草原大汗出兵会师,再说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更加尴尬更加丢脸!使者只能无奈的躬身说道:“好的,小人会将大汗的话带给太师大人的。” 额色库呵呵一笑道:“好啊,如此就多谢了,还请贵使在本大汗这居延海多盘桓几日,也好让本大汗略尽地主之谊。”使者苦笑着说道:“小人多谢大汗盛情,可太师大人还在等着小人的回复,小人只有下次再来领受了。” 额色库微微点头道:“好,那就请贵使再替本大汗预祝太师大人旗开得胜,早日打开明廷边境长驱直入,本大汗也会在居延海向长生天为太师大人祈福的。”使者只能无奈的施礼致谢后转身离去。 就这样,随着阿鲁台的野心再起,已经平静了八年的大明边境就要战乱再起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04章 大明危局前传504 第五百零四节 老皇帝的口谕 就在马子同他们这些黎利留下的匠人营在万象城外建房安顿的时候,另一边的大明京师北京城郊外的破庙里,满头清灰面容安宁的蒙禹也在静静安坐等待着。手中一卷书,桌上一盏灯,心中一个人。。 此时的蒙禹心里反倒是一片空明,他也是来到这破庙送走安洛之后才发现老和尚姚广孝教给他的道家麦田心法居然还有着安神静心的作用,这能让蒙禹已经开始略微有些焦躁的心情重新变得空明宁静起来。 不管先前经历过的再多,磨砺的再狠,可蒙禹毕竟也还只是一个凡人,况且他这次回来最大的目的是替爱妻找太子报仇,如果他对汉王的心性估计错了,那他最后就只能选取备用方案真的入宫去随侍老皇帝了。 可一旦身在在老皇帝的身边,他就会有太多的禁忌和掣肘,很多想做和要做的事就会变得异常艰难和危险,成功的几率自然也就会大大降低。蒙禹还没有自负到觉得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谋划布局得天衣无缝,更何况是在这样慧眼如炬的老皇帝面前。 以前在南京诏狱里之所以能成事,全都是因为老皇帝的睁只眼闭只眼才能让他的谋划布局顺利实施,甚至最后破坏了老皇帝杀人诛心的计划老皇帝也没有怪他,仅凭这些,老皇帝也算得对他有知遇之恩了! 可一旦真的到了老皇帝身边做近臣或者内侍,那情势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以老皇帝的心性和掌控欲,是不会允许身边的人有任何超越他掌控范围的行事,也绝不会让自己的近侍暗中做着他不知道也不允许的事。 所以,蒙禹这一次已经有些在赌天意的意思。因为这一次他真的是不敢再动用任何帮手,不管是宋琥还是卢方,甚至是汉王身边的杜宇,他都不能让他们去给汉王一丝一毫的暗示,因为这很可能弄巧成拙前功尽弃。 当然,蒙禹也知道,还有一个人可能是会稍微帮他一下的,因为这个人做了这么多事应该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汉王这个钢铁直男真的负气犯错的!这个人当然就是老皇帝,也只有老皇帝自己能去暗示自己的儿子。 果然,翻看着内阁几个大学士轮流批注过的《平边良策》书稿,老皇帝也是不由得嘴角一翘露出一丝笑意,从几人轮番的批注上就看得出内阁众人对这份书稿的重视,从汉王将书稿交给内阁到今日呈交上来已经是整整五天过去了内阁才完成批注,这可是少有的事。 老皇帝将书稿略略翻看了一遍,不由得点点头说道:“这小子也算得是用心了,有了这份书稿我大明就能知晓草原各部的真实情况着手应对,只是现下朕是用不到的,还是留给朕的儿子以后再用吧。” 此时的御书房里只有大太监海寿在侧,他可不能让老皇帝自言自语,于是谄媚的接口道:“陛下真是深谋远虑啊,奴婢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老皇帝微微一笑道:“别忙着拍马屁,那两个杀手是谁派的东厂可查清了?” 身为东厂监督的海寿立时有些局促的说道:“陛下恕罪,据马云来报,那两个杀手都是江湖上挂单的,联系杀手的人用的也都是暗线暗语,就连那人的样貌也是查无此人,奴婢们这一次真是遇到对手了。” 老皇帝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哦?怎么的,这一次连马厂公和刘大档头都束手无策了?”海寿连忙跪下道:“陛下恕罪,奴婢这就让他们继续彻查,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辜负陛下的栽培和厚望。” 老皇帝摆摆手道:“罢了,这样的小事,查不查清楚并不重要,起来吧。”海寿这才战战兢兢的重新站起身,他自然知道对于老皇帝来说可没有什么小事,查不清就只能说明东厂无能,这些老皇帝是会记心里的。 老皇帝却若无其事的继续问道:“这小子还在破庙里等着呢?”海寿连忙回道:“是,这几日他就是一个人待着,什么也没做,什么人也没见。”老皇帝点点头道:“那朕的老二呢?也没有再去过了?”海寿回道:“是,汉王殿下没有再去过了。” 老皇帝有些失望的微微摇头道:“朕这老二的确是欠些历练啊!海寿,你觉得他还会再去么?”海寿一时有些为难,老皇帝的心性无常,此时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海寿不管回答会还是不会都是不对的。 所以,海寿只能圆滑的回道:“陛下这不是为难奴婢嘛,汉王殿下的心思奴婢哪里能知道啊?”老皇帝微微一笑道:“那你就亲自跑一趟吧,替朕去申斥一下这位胆敢擅闯通政司府库且目无法纪的汉王殿下。” 海寿闻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事都过去五天了,老皇帝这时候才想起来要申斥汉王?这怎么可能?这其中一定有玄机,可这玄机到底是什么?海寿一时想不透,只能连忙先施礼领命。 还好,作为东厂监督,他还能找人商量一下。听完海寿的讲述,马云和刘怀礼相视一眼后也有些迷惑了,马云沉思片刻后才说道:“多谢寿公公前来相告,可此事不是东厂不想查,而是查下去就很可能牵涉到东宫的人,咋们东厂才刚刚立住脚,不能再去惹那帮子文官啊!” 海寿点点头道:“这个咱家自是明白的,怎么说咱家现在也算是东厂的一份子了,咋们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咱家怎么能眼睁睁的东厂有事而不管?所以待会回去之后咱家自会向陛下暗示东厂其实是知道怎么查的,只是不便再查下去而已,这也都是为了陛下着想。” 马云和刘怀礼连忙一起施礼道:“多谢寿公公照拂。”海寿摆摆手道:“二位无需多礼了,此时还是先替咱家想想陛下要咱家去申斥汉王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有这一关过去了,咱家才好回去向陛下复命啊!” 马云笑笑看向刘怀礼道:“刘大档头可是最能猜到陛下心思的,此时就无需客气了,快说说吧。”刘怀礼见马云直接点了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就无需再做什么谦逊谨慎的样子了,毕竟时间不等人啊! 于是刘怀礼谦卑的欠身说道:“多谢马督公抬爱,那属下就斗胆说一说,属下觉得,陛下让寿公公去申斥汉王殿下是真,可却并非全是因为擅闯通政司府库之事。”海寿立刻疑惑的问道:“那是因为何事?” 刘怀礼神秘的笑笑道:“如果我们先前分析的没错,那这蒙禹就的确是陛下留给汉王殿下的臂助,可这汉王殿下才去招揽了一次被拒之后就再不登门,这如何能不让陛下生气的?所以寿公公应该朝这方面想想才是。” 海寿这才恍然大悟的点头称赞道:“是是是,咱家明白了,原来陛下是恨铁不成钢啊,汉王殿下既然能为了此人擅闯通政司已经是另天下士人刮目相看,怎么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所以陛下才让咱家去申斥提醒他一下。” 刘怀礼谦卑的说道:“寿公公说的极是,只是陛下的意思应该只是想让寿公公去暗示一下,并不想让寿公公明说,所以这申斥的话该怎么说,寿公公还得多斟酌斟酌,既要让汉王殿下明白这个意思,又不能说得太清楚。” 海寿立时又为难的皱起眉道:“这还真是为难咱家了,这话可该怎么说才好啊?刘公公还是再给咱家指点指点吧。”刘怀礼立刻躬身道:“寿公公客气了,属下可不敢当什么指点,寿公公也是当局者迷罢了,其实您只要多说一句话就行。” 海寿好奇的的问道:“哦?是什么话?”刘怀礼神秘的笑笑说了一句话出来,海寿和马云听完都是一起抚掌笑道:“妙啊妙啊,刘公公果然是心思机敏,只要这句话一说,汉王殿下就算再刚直愚钝也该明白了。” 几人哈哈一笑,东厂的铁三角也就此形成了,有了老皇帝身边的近侍海寿加入,那皇宫大内就再也没有东厂触及不到的地方,甚至就连老皇帝也很难再有什么秘密,这些大概也是老皇帝始料未及的。 ~~~~~~~~~~~~~~~~~~~ 汉王府演武场中,正在与属下较量的汉王听闻父皇的贴身近侍海寿亲自来传旨也是一惊不小,身为皇子他当然知道这传旨太监的身份就意味着旨意的重要性,身为司礼监大太监和老皇帝贴身近侍的海寿亲自前来,那这份旨意一定是非同小可的。 汉王急忙来至院中与海寿打了招呼之后便翻身拜倒施礼说道:“儿臣朱高煦接旨。”海寿也正色朗声说道:“汉王殿下听好,陛下说了:这老二身为皇子又是亲王却擅闯通政司府库,实在是目无法纪明知故犯,着令其好好反省思过,莫再要生事。” 汉王本来还等着处罚,可等了片刻见没有下文了,这才先说了声:“儿臣领旨,谢父皇教诲。”继而才站起身问道:“多谢寿公公前来传旨,敢问寿公公,父皇就说了这些?没有其他责罚?也没有说要本王禁足反省?” 海寿凑上前神秘的笑笑道:“回殿下的话,陛下就说了这些,没有其他责罚更没有什么禁足限令,陛下还希望殿下能多出去走走呢,希望殿下能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啊,奴婢这就回去复命了,殿下请留步吧。” 海寿说完便转身走了,只留下汉王呆立当场,他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这份由大太监海寿亲自来传的口谕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申斥却没有责罚?那这申斥的意义何在?还有海寿最后的那句话,什么叫陛下还希望殿下多出去走走? 汉王最不喜欢的就是去猜这些言语中的机锋,只好转而用兵法里的思维来理解,这一想还真是让他忽然就明白了,原来前面的佯攻都是为了最后这一击啊,原来父皇是要告诉他,只是闯通政司做的还不够,还要他再去一次城郊外啊! 想到这里,汉王也是无奈而自嘲的笑了笑,他并不是不想再去一次,他这几日也一直在犹豫纠结着,可他这样的钢铁直男真是很难自己找台阶下的,就算心里觉得很想再去一次,可这脚却像灌了千斤一样的迈不动步子。 这实在不是因为汉王心中无情或是觉得无所谓蒙禹答不答应,恰恰是因为他太在意了也太重感情了,所以在一腔热情被冷遇后才会格外的失望和气恼,才会觉得蒙禹辜负了他这么多年的等待和真情,这让他心里像是被扭着一样的难受。 对于汉王来说,他的确是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读书人,甚至就连当年燕王府里的文官也不喜欢,他总觉得这些文人说话太假,满口的虚情假意,明明心里深恨对方,见面还要嘘寒问暖互相夸赞, 还有这些文人最让人讨厌的就是说话还都不让你直接明白,非要绕来绕去的说,到底想说什么也要让你猜啊猜的,也不知道这些文人为什么非要这样说话,有什么话直接说明白不好么? 所以汉王从小就更喜欢军中的氛围,也喜欢大部分军人那种直来直去的交流方式。而厌恶文人这种根深蒂固的印象也一直保持了下来,直到那一天在真定城外见到了蒙禹。那是他第一次想耍点心机,而偏偏老天就让他遇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文人。 男女之间有一见钟情,而男人之间大概也有一见钟意吧。当汉王终于明白自己身边需要一个谋臣的时候,他就清楚的知道他需要的人就是蒙禹也只有蒙禹,而这一等就已经是二十年过去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05章 大明危局前传505 第五百零五节 二顾 终于,汉王还是无奈的笑笑大声让亲卫备马。他本也就舍不得从此与蒙禹变作路人,这五天他也是纠结煎熬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只能每天在这演武场上对战角力来消减心中的抑郁烦闷,可这倔强的性子又始终让他迈不出这一步。 如今既然父皇已经给他暗示了,那他也就无需再这样苦撑着了,本就是心里想做的事,又何必因为觉得真心错付觉得对方辜负了自己而耿耿于怀呢?年届四十的汉王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出马上马疾驰而去。 城外的破庙里,蒙禹犹在手捧书卷安坐着,当耳畔传来马蹄声的时候,蒙禹的脸上也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意,汉王终究还是来了,那这一次,就再看看这位军中战神到底心性如何吧,要让他蒙禹诚心投效可没这么简单的。 汉王来到破庙外甩鞍下马,示意亲卫们留在外面警戒,自己则正了正衣冠后大踏步了走进了破庙里。蒙禹并没有站起身施礼,而是回头看了一眼笑笑道:“原来是汉王殿下来了啊,请过来坐吧。” 汉王在一路上想好的开场白被蒙禹这一句话全部打乱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略略点头后便走到蒙禹对面坐下,蒙禹提起茶壶给汉王斟了一杯茶说道:“殿下一路辛苦,先喝杯茶解解渴吧。” 汉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才长叹一声道:“蒙先生不问问本王来做什么?”蒙禹又给他斟上茶后笑笑道:“殿下大概是想来问问在下到底有没有心吧?”一听这话,汉王倒是给怔住了,端茶杯的手也停滞在了半空。 汉王眉头微皱的盯着蒙禹看了片刻,才再次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道:“蒙先生倒是一向的语出惊人,不过这样的说话方式本王倒也喜欢!不错,本王就是这么想的,不知道蒙先生能否作答啊?” 蒙禹微微一笑道:“殿下觉得在下是那种无情无义的无心之人么?”汉王又是一愣,眉头皱得更紧了,仔细想了半晌才说道:“似乎不是,蒙先生一向对人有情有义,可对本王却好像这么些年一直都是避之不及的。” 蒙禹先提壶给汉王再次斟上茶,而后才放下壶笑笑道:“若说以前在下躲避殿下的延揽的确是不想做谁的幕僚一心想靠科举入朝堂,那么时至今日,在下已经恰恰相反,再不想走什么仕途进什么官场了。” 汉王闻言眼前一亮,可旋即又疑惑的问道:“那蒙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蒙禹微微一笑,终于是抱拳施礼道:“在下想说的就是,这次回到京师,就是为了报答殿下的知遇之恩,也是为了襄助殿下夺取天下的。” 汉王闻言简直又惊又喜,甚至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面上的表情也是一时间精彩纷呈,变换了半饷才努力控制住激动的心情尽量平静的说道:“蒙先生说的是真的?不是调笑戏耍本王的?” 蒙禹诚挚的点点头道:“能如殿下这般身居高位又历经世事还保留着赤子之心和一片赤诚的,试问天下能有几人?在下又岂能调笑戏耍?在下所说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假,殿下无需怀疑。” 汉王想了想,还是不明白的说道:“蒙先生这转变也太快了些,本王一时还有些转不过来,那蒙先生能否先告知本王,上一次本王满怀热情而来,蒙先生却为何冷若冰霜的拒我于千里之外?”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还不是因为殿下对读书人的名声实在太坏,在下既然要辅佐殿下就必须设法为殿下先挽回些声誉,让天下的读书人都知道殿下真正好在哪里,这便是在下投效钱要为殿下做的第一件事。” 汉王的脑子一时还有些懵,从刚才一路上走来还想着要怎么说服蒙禹,可他刚坐下来还什么都没说蒙禹就告诉他已经在为他做事了,这让他既惊又喜又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还有些生气,对,就是有些生气。 汉王再度深呼吸了一口才看看蒙禹说道:“那本王就不明白了,既然如此,蒙先生为何上次要如此决绝的拒绝了本王的?为何不直接告诉本王你想要做什么?这样也不至于让本王饱受了五日的煎熬啊!” 蒙禹呵呵一笑道:“正是因为殿下这藏不住的性子,在下才不能对殿下说实话,而且,殿下的这五日,也才真正是让天下的读书人明白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后殿下就会明白这五日有多值得的。” 汉王心中还是气没有消的,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越是当成了自己人就越是会一直置气,这一点杜宇可是深有体会的,也早就都告诉过蒙禹了,所以蒙禹自然也是明白眼前这位汉王殿下是没有这么容易迈过这个坎的。 可蒙禹却不能再等到汉王再度求他入暮才答允,因为那样的话两人之间就会有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无法再做到亲密无间信任有加,所以蒙禹必须在汉王开口前就将真相告诉他,然后再帮他消气才行。 汉王依然的气闷的说道:“蒙先生可真会说话,你可知道本王这五日是怎么过的?若是蒙先生早些告诉本王真相,那本王这五日也照样可以天天闷在王府里演武较技,可心里就不会这般煎熬难受了!” 蒙禹一脸不信的摇头道:“非也非也,殿下哪里是藏得住事的人,若是殿下五日前就知晓了真相,那这五日就算是关在府中也定是喜形于色,哪里会有苦闷郁结的样子,只要殿下不是真的苦闷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殿下身边有多少眼线殿下又不是不知道。” 汉王这才释然的笑笑道:“蒙先生说的这也倒是实情,这么说来你真的是在为本王谋划的?”蒙禹微微一笑道:“看来殿下还是不相信在下啊,那在下可就是白费一片一片苦心了,真是叫在下好生伤心失望啊。” 汉王闻言立时哈哈大笑道:“蒙先生说的对极了,本王都已经伤心失望了五日了,这才叫蒙先生伤心失望片刻,这么算下来本王还是吃亏的啊。”蒙禹无奈的将手一摊道:“那在下就真没办法了,这一次也只能叫殿下吃点亏了,大不了以后设法还给殿下便是。” 两人终于是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也再没有什么什么猜忌隔阂,汉王再次诚挚的说道:“那蒙先生现在就随本王回府吧,本王还有很多事等着要向蒙先生请教的。”蒙禹却摆摆手道:“殿下莫急,在下此时还不能随殿下回府的。” 汉王疑惑的问道:“那又是为何?”蒙禹神秘的笑笑道:“做戏要做足,既然要让天下的读书人对殿下刮目相看,那就还得再委屈殿下几日。”汉王爽朗的笑笑道:“好,需要本王做什么,蒙先生尽管说吧,本王一定照做。” 蒙禹点点头道:“殿下今日且先回去,继续装出苦闷异常的样子拼命练武就好,若是怕人看出殿下的心思,那殿下就假装受伤设法蒙住脸好了,且再坚持三日,三日之后殿下再来,就站在这破庙门口再说一番诚心相请的话,在下自会出去正式投效的。” 汉王有些焦躁的说道:“怎么还要等三日啊,本王可真是一日都等不得了。”蒙禹微微摇头道:“不行,要想替殿下先扳回一城,那这三日就必不可少,殿下三日后的表现也必不可少,殿下这三日可千万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才是啊。” 汉王想了想说道:“要本王佯装受伤实在艰难,不露出破绽也殊为不易,要不这样吧,本王这就尽量面无表情的回到府里去,然后就躲进房间里呆上三天不出来,这样本王才能保证不出纰漏的。” 蒙禹点点头道:“好,原本在下也是这么想的,可就怕殿下这性子实在无法在房中憋闷三日,既然殿下也有此心,那在下就给殿下一样好东西,或许能帮殿下撑过这难熬的三日。”蒙禹说着便从旁边的包袱里拿出一本书。 汉王一见是书就有些头疼了,可还是接了过来,可一看书名汉王就没看眼笑了:“兵书?若是能让本王受用,那本王倒确实可以闷在房中研究个三个的。”蒙禹笑笑道:“这乃是姜太公的六韬兵法,在下也依照自己的心得做了详细的批注,当然,殿下乃是军事天才,自然会更有见地,殿下若是觉得在下有批注的不对的地方,也可以记录下来等着以后驳斥在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啊?” 汉王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如此甚好,这可就有意思了,别的殿下本王不敢夸口,可说道兵法军略么相信蒙先生是绝对不如本王的,本王这三日一定好好研究记录,绝对让蒙先生心服口服就是。” 蒙禹连忙起身道:“好,既如此,那在下就在此恭候殿下三日后再次驾临了。”汉王也起身笑笑道:“好,那本王这就摆出苦闷异常的样子回去了,蒙先生就再歇息三日,咱们三日后再见!” 汉王说罢,真的就努力装出一脸苦闷气愤的表情大步走出了屋外,然后就听得他怒喝一声道:“上马,回府!”紧接着就听得策马疾驰而去的声音,而且怎么听都是负气而去的样子。蒙禹这才点点头道:“谁说汉王殿下不会演戏的,这不演得挺好的么?” 蒙禹话音刚落,就听得角落里有人说道:“是啊,这兄弟俩其实都不简单的。”蒙禹闻言却没有惊讶,只是悠悠说道:“刘千户还是来了啊。”隐身暗处的刘勉这才现身出来,却是另一个谁也不认识的样子。 刘勉施礼道:“早想来看看先生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刚刚乔装前来又撞上汉王殿下登门,只好隐藏在暗处等着了,还请先生恕罪。”蒙禹看着刘勉笑笑道:“数年未见,刘千户真是今非昔比了,好啊!” 刘勉再次躬身道:“这还不都是多亏了蒙先生的教诲,我是一刻都不敢忘的。”蒙禹摆摆手道:“哎,那时候的事就莫要再提了,我也是多亏了刘千户照拂的,而且我也还要多谢刘千户替我照顾爱妻的坟茔才是。” 刘勉一看蒙禹对自己这般的客气生分,不由得疑惑的问道:“先生可是生气我找了杀手来?可我对天发誓,我是绝对不会让杀手真的伤了先生的。”蒙禹摇摇头诚挚的说道:“不,我不怪你,可我这里,你真的不该再来。” 刘勉焦急的想要辩解,蒙禹已经摆摆手道:“刘千户的心性人品我比谁都知道,可刘千户应该明白,当今陛下是不会容许你我再有勾连,也不会容许你将我被困诏狱八年的消息泄露出去,所以,今后我们最好便是断绝了来往才好。” 刘勉心中一凛,他当然知道蒙禹说的是对的,可他心中最大的疑问就是:“那先生是从此以后就要视我为敌了么?”蒙禹笑着摇摇头道:“不,虽然你现在是太子心腹,可我就算投效了汉王殿下也不会视你为敌的,你且安心为太子办事便好,等到真正需要你的时候,我也会设法和你联络的。” 刘勉这才如释重负的回道:“如此就好,我可不愿与先生为敌。”蒙禹笑笑道:“放心,你留在太子身边才是最有用的,可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再轻易动用你的,而且你也放心好了,我也向你保证汉王夺位之后绝不会让你受到牵连,你依然还是会有大好前程的。” 刘勉这才开心的笑笑道:“原来先生是要我做那颗隐藏的最深的棋子啊,那我明白了,先生尽管放心吧!”蒙禹满含深情的看看刘勉道:“好,如此那就多谢刘千户了,刘千户还是谨记那句话,不管太子要你做什么你都照做就好,也无需给我传递消息。” 刘勉点点头道:“好,先生的话我记住了,那我这就先告辞了,我也预祝先生一切顺利,早日达成所愿!”蒙禹眼中噙着泪花重重的点了点头,刘勉再次隐于暗处后便消失不见了,蒙禹这才喃喃说道:“谢谢你,好兄弟,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这样不管最后是谁胜了你都能安枕无忧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06章 大明危局前传506 第五百零六节 不一样的读书人 堂堂的汉王殿下二顾破庙却依然被拒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京师内外,很快也就会传遍大明内外。天下的读书人一时都屏息等待着这位一向对文人不太友善的军中战神会怎么处置那个住在破庙里的鬼才蒙禹。 令人惊讶的是,这位脾气暴躁的汉王殿下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却只是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再不出来,这立刻就成了大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要是有人聚集的地方都在议论着这事最后会怎么收场。 此时的东宫太子府里,胖太子正舒服的斜靠在软塌上,内阁大臣杨士奇正在向太子诉说着心中的疑惑:“按理说,平日里陛下遇到了这样的奇人奇事都是格外在意,先前也破格恩赏过几个有才的布衣之士为官,可这一次面对如此人才却毫无动静,就连那《平边良策》的书稿都让内侍封存了,这实在太不合情理了。” 太子嘿嘿一笑道:“老师就无需在我面前隐晦了,现在应该是可以确定了,此人就是父皇给二弟留的。”杨士奇无奈的笑笑道:“我们几个也这么猜想过,可毕竟涉及圣意我们也不好随便开口,还是太子殿下明悟啊。” 胖太子笑笑道:“父皇这是怕二弟不善权谋争不过,所以才给他留这样一个鬼才臂助,也不知道这是父皇一向的制衡之术还是父皇真的有意改立储君?老师可有什么见教?”胖太子说着便将目光投向了杨士奇。 杨士奇自然知道太子并不是真的在询问他答案,因为老皇帝有意改换储君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他们一直在做的就是努力的帮太子保住储位,现而今太子还要这么问,其实是在问他们保他的决心罢了。 杨士奇轻叹一声道:“太子殿下放心,区区一个鬼才蒙禹还不至于翻了天去,老臣就算再无用,也还有首辅大人和若干同僚,老夫就不信此人真能以一己之力掀翻半个朝堂,所以不管陛下究竟是什么心思,太子殿下都安坐储位就好。” 胖太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如此就多谢老师了,也请代为致谢首辅大人。”杨士奇起身施礼告辞而去。随后,太子府张茵便来到太子身边坐下道:“看来连杨师傅他们都已经默认了此人的存在了。” 胖太子微微摇头道:“爱妃难道还不明白父皇的脾性?他想要做的事谁能挡得住?老师原先说的等父皇看过书稿之后恩赏之时便将他外放去大同为官也不过就是一厢情愿的想法,结果父皇直接就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张茵眉头微皱的说道:“这么看来父皇还真是心向二弟啊,我们还是得早做准备才是。”胖太子微微摇头道:“爱妃切不可轻举妄动,此人身边有内卫和东厂两方高手共同护卫足见父皇的决心,要是我们此时再有举动可就是和父皇过不去了,所以就算想要除掉此人也须得换个方式,还得等上一等。” 张茵难得的没有了主意,疑惑的看向太子道:“殿下的意思是?”胖太子嘿嘿一笑道:“等他进了老二的府邸再说吧,到那个时候此人若是再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是老二的错了,全天下的文人也只会更加痛恨老二。” 太子妃这才笑笑道:“还是太子殿下思虑周全,确是应该如此,那咱们就先静观其变吧。”胖太子却摇摇头道:“不行,老二都去了两次了,我们怎么能落了下风,就算明知道结果如何,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的。” 太子妃欠身道:“殿下说的极是,我这就派人再去一趟。”胖太子却摇摇头道:“不行,老二可是亲自去了两次的,咱们上次派个审理去就罢了,这次可不能再派什么属官去了。”太子妃疑惑的问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微微一笑道:“本来让皇太孙去是最合适的,奈何他被父皇派去南京学习政务了,所以,就只有辛苦爱妃替我跑一趟了。”太子妃张茵立时脸色一变道:“什么?殿下是要我去那破庙里求见一个布衣秀才?” 太子长叹一声道:“哎,爱妃怎么还不明白?现在那个破庙已经不再是破庙,而是天下文人目光聚集的焦点,那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传遍到天下文人的耳朵里,所以就算明知道争不过来我们也必须做足样子才行,爱妃若是不去莫非要让我亲自去?” 太子妃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可她毕竟是女眷,以前替太子去见内侍去见朝臣她可以接受,可亲自跑到城外去求见一介布衣的落魄文士,这对于心性高傲的太子妃来说还是有些心里过不去的。 可面对胖太子越来越冰冷的目光,太子妃也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敛衽施礼道:“好,我这就替太子殿下走一遭去,殿下的事就是我的事,只是也请殿下记住,你我乃是同心一意的夫妻。” 太子妃说完便转身离去了,也不管太子听完这番话后是什么反应。太子妃张茵吩咐备车之后又随便挑了两样礼物,反正也只是去走个过场罢了,何必还像上一次那样的用心,只要让天下文人看到太子礼贤下士的态度就行。 太子府的马车在东宫侍卫护送下停到了破庙前,太子妃走出马车,却惊讶的看到破庙四周已经聚集了好些人,只是都不敢靠近,太子妃无奈的笑笑,看来这破庙真的已经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了啊。 太子府吏员上前高声喊道:“太子妃娘娘驾到。”太子妃已经做好了没有任何回应的准备,可没想到的是立刻便有一个身影从破庙里快步走出来,然后来到马车面前躬身施礼声音恭敬的说道:“在下蒙禹参见太子妃。” 太子妃张茵略略一怔后立刻便镇静下来轻声问道:“你就是那个两次拒绝了二弟延揽的鬼才蒙禹?”蒙禹依然躬身恭敬的回道:“回娘娘的话,在下是蒙禹不假,两次拒绝了汉王殿下也不假,可鬼才之称却不敢当。” 太子妃高高在上的站在马车上,也没有下车的意思,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蒙禹,而蒙禹似乎也没有直起身的意思,就这么一直保持着躬身施礼的样子,太子妃心中鄙夷的想着:就这样的人也配称鬼才。 可忽然间,太子妃的脑中轰然作响,瞬间就明白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了,就刚才的这一幕被围观之人看在眼里再传出去,以讹传讹的传开之后,一定就会变成太子妃不礼贤不敬贤的故事。 完了,太子妃心中懊恼无比,这该死的蒙禹,用这样谦卑恭顺的样子让自己心生鄙夷,一时就忘了来此的目的是做戏的,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那接下来该怎么挽回呢?要怎么样才能抹掉先前的错误? 太子心里想着却不敢再怠慢,连忙走下马车热情的伸手虚扶道:“蒙先生无需这般多礼,快快免礼吧。”蒙禹这才说了声:“多谢太子妃。”后直起了身子。太子妃仔细的打量着蒙禹,心中也越来越不安。 她眼中的蒙禹,面容稍显沧桑,眼神却凌厉而坚毅,一头青灰色的头发,面上的气色却安宁静谧,那深邃的深情甚至比杨荣杨士奇这些当朝阁老们还要沉静稳重,最让太子妃不安的,是她在蒙禹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情感。 见太子妃一直盯着自己,蒙禹也是定定的看向对方,他也想看看这个让汉王又爱又怕的女人,这个能控制监国太子器具饮食习惯的女人,这个能将权术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因为这个女人很可能是他将来最大的威胁! 终于,在对视片刻之后,太子妃才大声说道:“蒙先生,我是替太子殿下来看你的,希望蒙先生再考虑一下入幕太子府之事。”蒙禹微微一笑道:“多谢太子殿下盛情,也多谢太子妃娘娘亲自前来,在下真是受宠若惊也不胜惶恐。” 太子妃微微一笑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好了,蒙先生就无需再装出这幅样子,我知道蒙先生是不会答应的。”蒙禹面色不改的悠悠说道:“娘娘真是说笑了,在下能得太子殿下垂青实感三生有幸,绝无半点虚假。” 太子妃眉头一挑道:“哦?真是如此那蒙先生何不就成全了太子殿下的一番好意呢?”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实在不是在下不识抬举,可还是只能辜负太子的盛情了,还请娘娘上覆太子殿下,他的恩情我只有来日再报了。” 太子妃张茵毫不意外的笑笑道:“我很好奇,蒙先生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蒙禹也笑笑道:“在下想要的很简单,就是达成所愿而已。”太子妃好奇的问道:“哦,那蒙先生的所愿为何?可否告知一二?” 蒙禹欠身回道:“在下的心中所愿自然是希望我大明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也再无战乱之苦。”太子妃这下是真被气笑了:“原来蒙先生是在调笑戏耍于我啊?!”蒙禹连忙欠身抱拳道:“娘娘何出此言?” 太子妃冷冷说道:“我乃是诚心相问,你不想回答便也罢了,如何要用这样的话来搪塞于我?你真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那般好哄?还是觉得我这样的女子本就没什么见识只要说几句场面话就行?” 蒙禹满脸委屈的回道:“娘娘这就可是冤枉在下了,在下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绝无半点虚假之意,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下才会远赴塞外去了解敌情写下《平边良策》,莫非娘娘觉得这些都是虚假的不成?” 太子妃张茵瞬间就醒悟过来,她又被蒙禹给绕进去了,她只要再多说一句就会落下无视天下百姓苍生的把柄,张茵冷冷一笑道:“原来蒙先生是在变着法的夸自己啊,我这弱女子自然无法完成蒙先生这样的壮举,只能是由衷敬佩了。” 蒙禹微笑施礼道:“多谢娘娘谬赞,那娘娘就请回吧。”见蒙禹下了逐客令,太子妃张茵却嘿嘿一笑道:“不急,我还有几句话想问问蒙先生,不知道蒙先生可愿意看在我亲自前来 的份上回答一下?” 蒙禹欠身道:“娘娘言重了,有什么话尽管问吧,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太子妃眼神凌厉的盯着蒙禹问道:“好,既如此那蒙先生能不能先说说,在你失踪的那八年里到底去了那里?又做了些什么?蒙先生可是刚刚在答应过的。” 蒙禹闻言一愣,他也没想到太子妃居然会问这个,想了想,还是只能回道:“回娘娘的话,只因在下从安庆回南京的路上冒着风雪连夜赶路以至于寒邪入骨一病不起,为了医病连夜与爱妻赶去太湖边找邱神医求救,而后为了调养身体便一直隐居于太湖边,只是在下身体本就虚弱,这病又极其难以治愈,所以这才整整调养了八年才算痊愈。” 太子妃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有些奇怪了,怎么天狼帮的帮主杜宇下了花红贴发动江湖势力都找不见你,后来汉王殿下又动用了官府手段还是找不到你?蒙先生要怎么自圆其说呢?” 蒙禹微微一笑道:“这个么不是在下自夸,在下也就是有这点小聪明了,若是在下不想让人找见,那就算在下告诉全天下就在某地也没人能找见在下,娘娘若是不信,下次有机会也可以试上一试。” 见蒙禹回答的这般混赖,太子妃张茵也是一时气结,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道:“难怪父皇和汉王殿下对蒙先生青眼有加,原来你真的不似一般的读书人那样啊,好吧,现在我算是有些明白了,那就不打扰蒙先生清修了,蒙先生多保重吧,告辞。” 张茵说罢边转身上了马车,既然太子妃没有吩咐把礼物留下,随行之人自然也就又把礼物一起带走了,看着马车开始缓缓前行,蒙禹才抱拳大声说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话在下记住了,在下的确是有些给脸不要脸的不识抬举,可读书人该有的节操和骨气在下还是有的,在下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投效太子府!” 四周围观之人不明就里,以为蒙禹是受了什么威胁却毫不畏惧,自然是爆发出一阵喝彩叫好。而马车里的太子妃张茵却气的嘴里发苦,这一阵,她算是彻底 的输了,她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是来替太子演戏收买人心的,最后却反倒变成了蒙禹口中以权势相威胁的恶人!而且还完全没有辩驳的余地。 而蒙禹说完这番话之后也是站在原地微笑的看着太子妃的马车仪仗走远,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汉王汉王闭门三日期满之后的表现了,想到这里,蒙禹也不由得会心一笑,老实说,他还是有点期待汉王的表现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07章 大明危局前传507 第五百零七节 三顾之情 三天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对汉王来说却很漫长,当然,还有对于那些等着看结果究竟如何的好奇人士来说就更漫长了,因为汉王好歹是已经知道结果的,而这些好奇人士却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意想之中或意料之外的事出现。 一向静不下来的汉王这次就真的是将自己闷在房中研究蒙禹批注过的姜太公《六韬兵书》,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用心去研究过一本书,哪怕以前看其他兵书也不过就是一扫而过,遇到有疑问的才会停下仔细看看。 而这一次,这一本并不算厚的兵书,他却是逐字逐句的看下来的,特别是遇到有蒙禹批注过的地方更是要反复研究,当自己有和蒙禹不一样的认知和见解时,更是像发现了宝藏一样的开心,立刻就将自己的不同想法抄录下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在走着,皇城乾清宫御书房里,老皇帝听完海寿的奏报也是异常惊讶:“你是说老二真的就一直闷在房里看书门都不出?”海寿回道:“可不是嘛,奴婢乍听之下也不敢相信,可内卫和东厂的人都是这么上报的,奴婢也不得不信啊!” 老皇帝欣慰的嘿嘿一笑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这天都敢捅破的老二居然也有被人管的服服帖帖的时候,海寿你仔细想想,自打你见着老二到现在他可曾有过乖乖看书超过一个时辰的?” 海寿一听老皇帝问起旧事,也是唏嘘的说道:“回陛下的话,奴婢记得清清楚楚,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啊,想当初奴婢和海山陪三位殿下在南京读书的时候,汉王殿下可是随时都在捣乱的,这也让太祖皇帝恼怒不已,可还偏偏就是怎么惩罚都没用。” 老皇帝哈哈一笑道:“这一点倒是颇为像朕啊,朕小的时候因为不好好读书也没少挨父皇的责罚,可朕就是不管怎么受罚都不爱读书,这大概也就是不管朕再怎么出色再立下多少战功父皇都不喜欢朕的原因吧。” 海寿连忙谄媚的说道:“陛下何出此言,太祖皇帝当然是喜欢陛下的,不然怎么会将燕云重地和兵权交给陛下掌管。”老皇帝摆摆手道:“你就不用宽朕的心了,要说朕的兄弟里真正镇守重地又手握重兵的那该是宁王才对,朕起事的兵可全都是找他借的!” 海寿一看马屁拍错了,连忙转圜道:“可最后还不是陛下执掌了这大明天下?陛下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啊!”老皇帝受用的呵呵一笑道:“这也还是要感谢高煦我儿,要不是他冒死从南京救出两个兄弟,朕还真是只有乖乖到南京接受削藩啊!” 海寿立刻颂扬道:“可不是嘛,当初得知汉王殿下看上魏国公的宝马时,奴婢也以为殿下是心性顽劣,可直到他将魏国公的宝马偷出来,却将太子殿下和赵王殿下扶上马说要去城郊跑马,而他自己却骑着一匹普通马时,奴婢就知道汉王殿下绝对不是真的觊觎魏国公的宝马。” 老皇帝点点头道:“是啊,也难为他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思,知道朕会因为他们分心,知道不但自己要跑,也要将兄弟们都救出来,朕到现在都还是不清楚他这一路是怎么带着一个肥胖的哥哥和一个不成器的弟弟闯过来的,又是怎么一个人干掉一队禁军追兵的,朕每次问他都是含糊其辞,就连老大和老三也是避而不答。” 海寿回道:“想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三位殿下才会不愿提及吧,陛下也就不用太往心里去了。”老皇帝转头看看海寿道:“朕也不会忘记,他们跑了,你和海山这两个随侍太监可就遭殃了,差点就被折磨致死,你肩背的顽疾还有海山的腿脚也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根啊。” 一听这话,海寿的眼泪就下来了:“能被陛下记住这些,奴婢们就是死也值了,只要三位殿下能逃出去,只要陛下能夺了天下,奴婢们连命都可以不要,又哪里会在乎这点伤病的,陛下无需为奴婢们挂心。” 人老了就总是喜欢回忆往事,老皇帝也不例外,而且每次回想起往事也都是感慨不已:“对朕有功的人朕都不会忘记的,更不会亏待了,对你们是如此,对老二也是如此,更莫说他后来在靖难之中又数次救了朕,可朕就是深恨他过于顽劣啊!” 海寿连忙宽慰道:“陛下无需动气,这回可好了,汉王殿下有人管着了,也知道静心读书了,再多给他些日子,定能让陛下刮目相看的。”老皇帝开心的哈哈一笑道:“好好好,既然连你都这么说,那朕就等着看了。” 这一对主仆追忆往事良久,老皇帝才离开龙书案睡下。海寿悄悄的退出房门走出乾清宫便迅速的来到了东厂驻地,今天这一番对话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他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东厂的伙伴,东厂一定要早做准备才是。 听完海寿的讲述,马云也是深呼吸一口道:“听陛下的意思,这换储是迟早的事了?”海寿轻轻擦擦额头上的汗道:“可不是嘛,咱家今日也是一惊不小啊,这才连忙赶来告知你们,咋们东厂可不能搞错了方向。” 马云感激的躬身施礼道:“多谢寿公公心里念着东厂,我们一定会尽快搭上汉王这条线的。”海寿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咱家说过,咱家也是东厂的一份子,东厂的兴衰荣辱也是和咱家相关联的,只是要怎么搭上汉王还需得下点功夫才是。” 刘怀礼也欠身道:“寿公公说的极是,汉王一向不太和宫里的内侍亲近,属下今后会好好留意着该怎么投其所好的。”海寿看看二人道:“他不亲近内侍是因为他还不知道内侍的好,可那鬼才蒙禹不会不知道,咋们就等着看吧,会有他主动向咋们示好的时候的。” 马云和刘怀礼连忙点头称是,可三个人却都怀着不一样的心思,海寿想借着东厂的势力取代郑和成为内宫第一人,马云却并不想头上一直有司礼监压着,更不希望一直有海寿这样一个名为副都督实为上司的监督,而刘怀礼则想的是这一切迟早都是他的。 三个各怀鬼胎的大太监就这样看似异常融洽的聚在一起讨论着东厂今后的发展大计,谁也不知道其他两人心里究竟在想着些什么,这大概就是这一类人的共性吧,只有永远的利益却没有什么真正的情义。 ~~~~~~~~~~~~~~~~~~~~ 三天的时间终于到了,汉王却没有着急出门,而是多花了两个时辰将《六韬兵书》全部看完录完,然后又满意的翻看了一遍自己的手稿,而后才换上一脸肃穆而凝重的表情起身推开房门大声吩咐道:“备马!” 依然是只带着十个亲卫,汉王一行十一骑一路疾驰的出了城门来到郊外,远远围观的人立刻就兴奋了起来:“看啊,是汉王殿下,他真的又来了!”“哎呀,还真是要学苻坚三顾草庐请王猛啊!”“看来这汉王殿下雄心不小啊!”“废话,汉王殿下本来就是我大明的军中战神!能不厉害么?” 就在围观者的议论纷纷中,汉王一行再一次来到了破庙门外,这一次,汉王没有急着下马,既然蒙禹已经给他交了底,那他也不能辜负了蒙禹的一番苦心显得这么猴急,好歹他也要对得起这八天的煎熬嘛! 汉王表情庄重而肃穆的端坐马上凝视着破庙,十骑亲卫也勒马整齐的列队在他身后,这一刻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某种庄严的仪式就要开始了一般,远远围观的人也渐渐停止了议论都将目光看向这里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同样,破庙里的蒙禹听闻汉王一行策马来到之后便再无动静,也不由得面露微笑,汉王没有着急下马,没有着急进来,这很好,说明汉王已经真正理解了他的苦心,那么今后的一切就真的大有可为了! 终于,在片刻的宁静后,汉王才提起中气大声说道:“蒙先生,本王又来了!本王知道蒙先生胸怀天下,也知道蒙先生眼高于顶,本王过去的确是过于顽劣了,也不懂得读书和文士的重要,可如今本王明白了,本王以前确实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了!” 听闻汉王当众认错,围观的人皆是一阵愕然,乖乖,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军中战神当众服软认错,这恐怕只有皇帝陛下才能做到吧?而且汉王还未必是心服口服的,可如今看来,这鬼才蒙禹是真的让汉王诚心认错了啊!否则谁能逼他来的? 蒙禹自然也是明白这一切的,瞬间就觉得鼻子一酸,又想起了当年在刑部大牢里汉王来看他时所说的那一番肺腑之言,如今想起来还言犹在耳。早知如此又何必这么兜兜转转的十多年?这到底值不值得? 就在蒙禹唏嘘感慨之时,只听得汉王在外面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大声说道:“蒙先生,本王知道自己距离蒙先生的期望太远了,本王也知道蒙先生是旷世大才,应该指点江山一展所长而不是困在小小的王府里,可本王还是要三请蒙先生,也请蒙先生听本王把话说完。” 汉王说着便甩鞍下马笔直的站在地上继续大声说道:“蒙先生,我虽然顽劣,但我有一颗赤子之心,我虽然曾经不愿读书,却从未糟蹋过书本,我虽然曾经看不起文士,但我从未折辱取笑过任何一个文士,如今我已经悔过也知道错了,还请蒙先生能看在我一片赤诚的份上,也看在我苦等了这二十年的份上,先到我府中指教我几年吧!本王请求蒙先生答允!” 汉王说罢,居然一步向前单膝点地行起了军中大礼,这让围观众人再度哗然了,从刚才汉王对蒙禹不再自称本王而是称我开始,众人就觉出了汉王这一份破釜沉舟的决心,当听到汉王这一番诚挚的陈词时也是心潮澎湃。 可这一切都比不上汉王最后的这一礼啊,这可是堂堂的大明第一军功亲王,这可是受万众敬仰的大明军中战神,这可是一向狂傲骄横的汉王朱高煦,可为了请蒙禹出山襄助,他居然低头行起了军中大礼! 要知道,以汉王如今在军中的的地位,只有别人向他行礼的份,而他若是要行这样的军中大礼,只可能是在老皇帝亲自驾临军营的情况下,也就是说,汉王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在表示自己是将蒙禹视为师长来尊敬了! 这如何不叫人惊愕又如何不叫人感佩?这一幕甚至让围观之人中都已经开始有人的眼眶湿润了,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破庙的大门,如果蒙禹再不出来,这些激动的人群很可能就要冲进去了! 终于,蒙禹起身缓缓的走了出来,而且是泪流满面的看着汉王,片刻之后才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哽咽的大声喊道:“属下蒙禹多谢汉王殿下的一片真心,从此后愿追随殿下左右不离不弃,鞠躬尽瘁,虽死无悔!” 蒙禹说罢便面向汉王再度大声说道:“主上请受属下大礼参拜!”话音未落便是重重的三叩首。汉王连忙起身一把拉起蒙禹揽入怀中流着眼泪大声说道:“蒙先生快快免礼,你我今后便是一体了,再无需这般多礼!” 看到这一幕,远处围观之人响起了一阵欢呼,似乎大家都是乐于看见这样的结果的,而汉王的三顾相请之情也很快就会传遍大明上下,许多先前对汉王有成见的文人们也会就此改变对汉王的看法。 还未入幕就先谋局为汉王扳回一城,可这只是蒙禹走完的第一步棋罢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08章 大明危局前传508 第五百零八节 烽烟再起 大明永乐十九年(公元1421年)十月,大明边境重镇兴和。 此时的大同总兵都督王祥早已接到了鞑靼军已经蠢蠢欲动的线报,传达命令让各边境卫所加强防务,同时传令让边境百姓内迁,只可惜,已经平安了八年的百姓哪里舍得下好不容易积攒下的田产和家业,自是应着寥寥无几。 鞑靼太师在得到瓦剌和兀良哈两部愿意前来会师的确切回应后,立刻便聚集了五万鞑靼军挥师南下,为了不引起明军警觉,阿鲁台将部属分成五路向着兴和进发,约定在兴和城外汇集后发动进攻。 因为兴和曾经是元朝的中都,北元离开大都退守草原后还曾经一度以兴和为临时都城,所以夺取兴和对于草原人来说是有着特殊意义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想要统一大草原的阿鲁台首先选择了占领兴和。 五万鞑靼军集结于兴和城外之时,兴和城内的五千守军也早就严阵以待,初冬的边城已经有些寒冷,而守城的军士们在八年的平安无事之后,早些年常年作战的老兵已经只剩一半都不到,而另一多半都是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士兵。 看着城外的敌人越来越多,这些没有真正参加过战斗的士兵心理也在逐渐发生着变化,兴和城不大,也没有大同那样坚固的城防,敌人又人数众多的气势汹汹而来,这些士兵的心里都在想着这一仗该怎么打?这小城又怎么守得住? 踌躇满志的鞑靼太师阿鲁台仔细的看着远处的兴和城,心里也是感慨万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终于轮到他阿鲁台主导一次大草原的对明作战了,这将是他统一大草原的第一步,也将是他这个色目人后裔成为草原之主的重要一步。 想到这里,老狐狸阿鲁台的眼中燃起了炽热的火焰,将手高高抬起又重重劈下,看到这个手势后,悠长的号角声不断响起,三声号角后,鞑靼军对兴和城发动了进攻,太平了八年的大明边境也即将要被鲜血染红。 得到重镇兴和被鞑靼军围攻的消息,都督王祥立刻率兵两万前往救援,只可惜,太久没有用兵的王祥大概也忘了他的对手阿鲁台是这大草原里最狡猾的老狐狸,就在王祥率军开赴兴和的途中遭遇了鞑靼军的埋伏。 狡猾的阿鲁台只留下一万人继续猛攻兴和城,却将四万鞑靼军埋伏在了王祥的必经之路上,这是一场异常惨烈的伏击战,王祥率领两万明军奋力作战,这场混战一直打了三天三夜,两万明军最终被消耗殆尽,全军覆没。 援军的消亡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兴和城军心溃散,又坚守了一天也终于沦陷,这一战,阿鲁台用战死近两万鞑靼军的战损攻下了兴和城全歼了两万明军,也再次将鞑靼的旗帜插上了兴和城头。 阿鲁台立刻派出使者骑上最快的马奔赴瓦剌和兀良哈,因为按照约定,只要阿鲁台真的攻下兴和城,瓦剌和兀良哈就要派兵来会师了。当然,阿鲁台的使者也再次前往了科尔沁、鄂尔多斯和居延海,最起码也要将胜利的消息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阿鲁台的功绩。 ~~~~~~~~~~~~~~~~~ 边关的紧急军报在一片落叶萧萧中也快马加鞭的送到了北京城,面对如此惨败,老皇帝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更何况面对兴和城沦陷这样的局面,原本想在迁都后安稳两年再用兵的计划也不得不提前了。 可大军出征可不是一句话的事,这牵涉到整个大明的方方面面,老皇帝的心思朝臣们都明白,可该说的话朝臣们也不得不说,所以一天之内,各部的奏章便如雪片般的涌入内阁继而又被内阁挑选出最有用的送到了老皇帝面前。 皇城乾清宫御书房中,老皇帝翻看着满桌的奏报,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良久才将手中的奏章重重一放,身子向后一仰说道:“朕这八年的休养生息看来收效并不大啊,这连年的灾害可一点都不比打仗消耗的少!” 海寿在一旁连忙安慰道:“陛下无需如此忧心,我大明如今已是国富民强,量他阿鲁台也猖狂不了多久,只要陛下大军一到那厮定是望风而逃。”老皇帝微微一笑道:“不愧是跟了朕几十年的老伙计,倒是知道朕心里想什么的。” 海寿谄媚的说道:“那是,陛下一直都在等待御驾亲征的时机,奴婢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就真是白活了。”老皇帝微微摇头道:“可这一次用兵不同以往,这战端一开就再无休止,朕很怕来不及啊!” 海寿立时惊惶的说道:“陛下龙体正盛,何出此言啊!”老皇帝微微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朕今年夏季刚刚大病了一场,明显感觉身体大不如前,更何况朕也是年过六十的人了,不得不服老啊!” 海寿刚要劝慰,老皇帝又摆摆手道:“你那些恭维的假话就不用说了,还是给朕说说这北京城里的反应吧。”海寿闻言立刻正色道:“回禀陛下,这一次朝臣和公侯们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异议。” 老皇帝点点头道:“嗯,若是面对如此惨败他们都还要劝朕忍耐那就不配做我大明的臣子了!那朕的那两个儿子呢?可有什么动静?”海寿欠身答道:“今日太子殿下见了杨阁老,汉王殿下倒是没有什么动静。” 老皇帝嘿嘿冷笑道:“朕的儿子朕最清楚不过了,老大可不是这么甘心受制的,只见他的老师才正是说明了他心中有所想,至于老二嘛,那小子既然已经到了他身边,那朕就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几斤几两了。” 海寿连忙谄媚的说道:“奴婢明白,其实一切都在陛下掌中,陛下不过就是想看看他们的表现罢了。”老皇帝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朝臣那边如何?”海寿斟酌的回道:“夏尚书和吴尚书似乎颇有微词,说是国库钱粮艰难。” 老皇帝点点头道:“这是事实,他们发几句牢骚也说得过去,只要在大朝会上不要胡乱说话就好。”海寿连忙回道:“应该不会吧,这么多明军将士丧生,如果他们还敢阻止陛下北伐怕是要被公侯武将们撕了的。” 老皇帝点点头道:“只要战端一开,朕就要将北疆之患至少解决一半,这可不是一次北征就能解决的,这些书呆子只知道钱粮吃紧,如何会明白朕的心思,又如何会明白外患不除家中难安的道理啊!” 海寿也苦着脸应和道:“是啊,陛下的苦心要是这些大臣们都能明白该多好啊,奴婢真是恨不得用性命能让他们知道陛下的心思!”老皇帝幽幽一叹道:“朕的心思会有人明白的,可惜朕却没时间用他了!” ~~~~~~~~~~~~~~~~~~~ 此时,汉王府中正在讨论着对《六韬兵书》心得的汉王和蒙禹自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汉王闻听噩耗自是怒不可遏的吼道:“耻辱!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我大明自立国以来几曾有过这样的惨败?” 蒙禹也眉头紧皱的说道:“没想到阿鲁台来的这么快,想来陛下定是会发兵夺回兴和的,殿下这次务必要争取统兵前往。”汉王点点头道:“嗯,这个就算蒙先生不说我也是要去争取的,如今能和我争这统兵位置的也就是英国公张辅一人而已。” 蒙禹微微摇头道:“殿下说的不对,以属下看,陛下才是最想统兵出征的那个人。”汉王闻言一怔,想了想也点点头道:“也对,父皇迁都北京就是为了方便对北疆用兵,面对如此惨败,想来这一次父皇多半是要御驾亲征的。” 蒙禹点点头道:“是啊,所以殿下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是让朝臣和将军们支持殿下代父出征,可如果陛下亲征的决心坚定不移,那殿下也务必争取随驾出征,以殿下的军略才能,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是能建功的。” 汉王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好,其实我也早就想重入军中领军作战了,不瞒蒙先生说,比起在这朝堂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还真是更愿意去冲锋陷阵,那才是我最自在的地方。”蒙禹微微一笑道:“这个属下自是明白的。” 对于汉王的心性,蒙禹当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该说的,这些天也说的不少了,所以蒙禹也不会时时去提醒汉王他是要争夺储位的,是不该再有这样的想法的,汉王都年届四十了,哪里会是说改就能改的,只能是慢慢来了。 所以蒙禹又接着说道:“可殿下还是要小心,太子那边也知道一旦殿下随军出征就会对他们不利,所以属下想来,太子的老师杨士奇一定会说服内阁和太子一党的朝臣阻止殿下领军或是随军,殿下须得先做好准备才行。” 汉王微微皱眉道:“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阻止我入军营了,这一次还请蒙先生教教我该如何应对才是。”听闻这个话,蒙禹一时也陷入了沉默,这是进入汉王府后汉王第一次请他出谋划策,只可惜,他却要让汉王失望了。 沉默片刻,蒙禹才摇摇头道:“属下或许是要叫殿下失望了,其实属下让殿下做好朝臣阻止你入军的准备,只是不希望殿下又像以前那样在朝堂上和他们争吵,至于殿下能不能入军,却并不是这些朝臣能左右的。” 汉王立刻惊讶的看着蒙禹,愣怔良久才愕然说道:“蒙先生的意思是,以往几次我被他们阻止入军,其实都是父皇不想让我去?”蒙禹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殿下仔细想想,一旦陛下决定了的事,朝臣们几时是能左右的?” 汉王有些心痛的皱紧了眉头,他一直以为阻碍他入军的障碍是这些太子一党和被他们煽动的朝臣,所以他一直都在怨恨这些文官,因此才对文官和文人更没有好感,可此时蒙禹却告诉他真正不想让他入军的是父皇! 这让一直将父皇视为偶像甚至神祗一样敬仰孝顺的汉王心里如何不痛?可出于对父皇的了解,汉王仔细一想也就明白蒙禹说的是对的,他虽然直率些,却并不蠢笨,有些事他也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不愿意去想罢了! 看着面色不豫的汉王,蒙禹也是心中愧疚,或许不该这么早把真相赤裸裸的放在汉王面前,这对于这位满是骄傲的军中战神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也太难以接受了,一位无法接触战场的战神就好像被困在牢笼里被展示的猛虎一般可悲可叹! 良久,汉王才幽幽一叹道:“那蒙先生可知道父皇为何不愿我入军啊?”听着汉王满是悲戚的话语,蒙禹的心中也是一痛,他太明白汉王这样的人此时的心理了,这可比他当年屡次考试都出意外还要痛苦百倍啊! 蒙禹只能违心的安慰说道:“殿下须知,战场无情,刀剑无眼,陛下也是怕殿下到了战场上有所损伤啊,毕竟陛下心中所属的接班人是殿下,又如何能让殿下去轻身涉险的?陛下这也是在爱护殿下啊!” 汉王闻言这才面色转圜了些,可还是有些不信的问道:“蒙先生说的这是真的?不是哄我开心的?”蒙禹只能再次违心的笑笑道:“当然是真的,以陛下对殿下的熟悉,自然知道殿下一旦作战势必身先士卒冲在前面,陛下是不想让殿下再冒这样的险,这是要保证殿下安全无虞的接位啊!” 汉王这才变成了苦笑道:“我还宁愿不要父皇这般爱护,战场才是我该建功的地方,老这么不是在封地就是在京师困着浑身都不自在啊!”看着汉王逐渐又恢复了霸气和傲气,蒙禹也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虽然这样欺骗一个如此信任自己的人并不好,可士气这东西可是半点也不能损伤的,一旦汉王得知真相后泄了气那可就真的是完了,所以他只能说这样善意的谎言让汉王依然保持着他的自信和气势。 待得汉王起身离去,蒙禹也不由得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皇宫大殿,在那重峦叠嶂的宫墙之下有着难以看透的重重迷雾,那是蒙禹唯一心中没有底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一次老皇帝又会有怎样的决断?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09章 大明危局前传509 第五百零九节 两难 果然,到了第二天的大朝会上,朝臣们没有过于阻止老皇帝北伐的动议,兴和城还被阿鲁台占据着,堂堂大明朝当然必须迅速出兵夺回。于是老皇帝先下令调集山东、河南、山西、陕西、宁夏等地军队迅速集结,并运送军粮37万石,分贮沿途各地。 可老皇帝最后的一句话却还是让朝臣们不安了:“朕决意御驾亲征,亲自去收拾阿鲁台这只不知死活的老狐狸。”内阁首辅杨荣立刻出班劝谏道:“陛下三思,如今我大明刚刚迁都,京师不能没有陛下坐镇,还请陛下另派得力干将统兵前去即可。” 老皇帝摆摆手道:“哎,我大明京师固若金汤,朕在与不在都不妨事,首辅大人不放心的话就留下替朕好好守着京师便是。”杨荣一时语塞,吏部尚书蹇义连忙出班劝谏道:“陛下大病初愈,此时漠北正值苦寒,陛下需得保重龙体才是,还是再将养些时日再说,此次还是派他人前往吧。” 老皇帝还是摇头道:“蹇尚书多虑了,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此时早就已经恢复如初了,更何况朕当年就常年镇守燕云边境,早已习惯了北疆的气候,如何会受不了这点苦寒?蹇尚书还是替朕守好朝堂便是。” 此时似乎已经没有人能阻止老皇帝御驾亲征,所有朝臣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太子,胖太子自然明白朝臣们的意思,想了想也只能硬着头皮出班奏道:“父皇明鉴,不是儿臣有意阻止父皇亲征,只是父皇年事已高,比不得当年了,父皇还是派英国公张辅率兵前往,万万不可再轻身涉险啊!” 一见太子连代替自己的人选都说出来,老皇帝也是嘿嘿一笑道:“太子无需担忧,朕的身体此时也不输当年,更何况文弼虽然善战却还不熟悉对手,此次就先让文弼替朕统领中军随在朕左右吧。” 一听这话,汉王立刻就兴奋的出班奏道:“父皇既然决意御驾亲征,那就让儿臣来做父皇的前锋吧,儿臣一定在父皇的大军到达之前就替父皇先夺回兴和!”汉王说完就行起了军中大礼单膝跪下向父皇请令。 老皇帝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我儿的心意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明白,可我大明毕竟刚刚迁都不久,新都还需得力之人拱卫,我儿就先肩负起拱卫京畿安危的重担,协助监国太子替朕守好京师吧。” 一听老皇帝拒绝了汉王随军出征的请求,太子一党自然都松了口气,可汉王却很是失望,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儿臣知道父皇是对儿臣委以重任,可儿臣还是想追随父皇奔赴北疆战场杀敌,还望父皇允准。” 老皇帝有些不悦的说道:“我儿既是子也是臣,自当替朕守好京师,这才是你最该做的事,切勿再多言了,以后还是替朕好好监管好京师大营,徐景昌虽然这些年长进不少,可他他毕竟战场的历练还太少,你就多担待些吧。” 一听这话,太子一党的心里皆是咯噔一下,老皇帝要御驾亲征,却把京师大营的兵权交给了汉王,这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啊!一旦汉王想对太子不利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成的? 太子一党的几人立刻就不经意的相互看了一眼,用眼神交换着这个时候该不该出言劝阻,毕竟这个事情太过于重大了,要是老皇帝一直都在京师那让汉王监管京师大营不过就是表示恩宠,给他他不离京就藩的由头。 可老皇帝一旦御驾离京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而且北疆战事一起,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若是汉王长期监管京师大营,又有手握京师大营的兵权的定国公徐景昌这个死党追随,那不就等于是随时都掌控着整个京师嘛? 就在太子一党还在犹豫该不该出言又该谁先说的时候,老皇帝已经笑笑道:“我儿放心,这京师里不是还有张麟老侯爷执掌着禁军的嘛,城内的安稳有张侯爷坐镇就无需你分心了,快起来吧。” 汉王知道老皇帝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事就很难再扭转过来,这才无奈的再次施礼道:“多谢父皇信重,儿臣一定肩负起拱卫京畿安危的重任,绝不会让宵小犯禁,也绝不会让父皇失望的。”汉王说罢便起身回位。 太子一党这才心中稍安了些,既然城内是由太子妃张茵的父亲张麟老侯爷坐镇,那就可以放心多了,起码老皇帝还是留了一手给太子找了一个安全保障的,看来这又是老皇帝制衡的手段啊! 这一下,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再有什么异议,北征之议就这么定下了,散朝后,满朝文武也带着各自的心事匆匆离去,安宁了半年的边境大战将起,武将们自是摩拳擦掌准备建功立业,文臣们则大多都是忧心忡忡。 ~~~~~~~~~~~~~~~~~~~~~~~~~~~~ 汉王刚刚回到府中下马走进大门,就见蒙禹迎了上来,还未等蒙禹施礼,汉王就无奈的笑笑道:“叫蒙先生失望了,我不但没能替父皇统军出征,就连随军出征也被父皇驳回了。”蒙禹毫不惊讶的问道:“那陛下是不是将护卫京畿的重任交予殿下了?” 汉王也毫不意外的边走边说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蒙先生,父皇就是这么安排的,所以所幸的是我又可以监管京师大营了!”蒙禹立刻停住脚步欠身施礼道:“那属下可要先恭喜殿下了,这哪里是所幸,简直就是大幸啊!” 汉王闻言一愣,继而笑笑道:“蒙先生以后就无需这样多礼了,咱们进屋说吧。”汉王带着蒙禹大步进了王府密室,这也是蒙禹来了之后重新设置的,设在了后堂的最里边,这样以蒙禹过人的听力,四周有人靠近他就能提前知道。 进入密室落座,汉王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其实我这一路也在想父皇这么安排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虽然以前在南京的时候父皇也让我我监管过京师大营,可那时的情形似乎和现在又不太一样。” 见汉王也开始思考事情背后蕴含的意义了,蒙禹也是会心的一笑,这起码是个好的开端,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引导汉王慢慢学会思考分析更深层的东西,慢慢的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于是蒙禹道:“那殿下还是先将今日大朝会的情形说一说吧。”汉王点点头,将整个大朝会的内容都复述了一遍,也是奇怪,这个不爱读书的军人王爷记性倒是好的出奇,几乎是一字不差的背下来的。 蒙禹听完之后说道:“殿下说的对,以属下看来,陛下这次的安排的确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汉王一看自己的猜测对了,有些兴奋的问道:“哦?那蒙先生快给我说说,父皇这次到底是怎么想的?” 蒙禹有些凝重的说道:“陛下这一次的安排,乍看上去还是在制衡殿下和太子之间的争斗,可若是往深层分析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殿下可以试着想想,若是陛下既不同意你随军北征又不让你监管京师答应会如何?” 汉王想了想说道:“哦?你的意思是我就该回封地就藩了?”蒙禹微微摇头道:“不全对,殿下若想滞留京师自然可以有各种办法留下,可这样一来就给了太子党的言官们攻击殿下的口实,所以陛下的第一层意思就是想让殿下名正言顺的留在京师。” 汉王点点头道:“嗯,这个我倒是也想过,虽然我不走谁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可一直被弹劾确实也不胜其烦,可父皇的下一层意思是什么?”蒙禹故作神秘的说道:“殿下得自己多想想,毕竟父子连心啊!” 汉王一看蒙禹这样子,也知道肯定是有自己忽略的地方,就真的低头认真思考了起来,可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只能悻悻的说道:“好吧,看来我这个当儿子的对父皇的了解还真是不如蒙先生。” 蒙禹微微一笑说道:“殿下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敢往哪方面去想罢了。”经过这一提醒,汉王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道:“哦!莫非真的是那样的?”蒙禹点点头道:“对,以属下猜想应该就是那样的。” 汉王无奈的笑笑道:“好吧,如果真是那样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就只能留守京师了,父皇也老了,就让他多开心几年吧,我还有的是时间,不急。” 蒙禹轻叹一声道:“是啊,谁让殿下是军中战神,陛下壮年时自是不会在意这些,可如今年老了反倒有了小孩子般争强的心理,自然就不愿意让殿下随军抢了风头,所以让殿下监管京师大营也算是对殿下的补偿吧,这也说明陛下心里是对殿下有所亏欠的。” 汉王摇头笑笑道:“似乎还真是,现在父皇与军中老部下聚会都不让我参与了,以前可是都会让我作陪的,先前我还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今想来就明白了,父皇也是怕我在场的话他们就都会说起我数次营救父皇的事来,父皇现在可不想再听这个了。” 蒙禹微微一笑道:“嗯,殿下能明白就好,所以属下大胆猜测,不光是这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陛下应该也是不会让殿下随军出征的,殿下还是早些在心里有个准备才是,无需太过于失望。” 汉王点点头道:“好,我明白了,也多谢蒙先生替我解开了心结,那我就做好护卫京畿安危的事好了,虽然迁到北京后就不再有洗象节了,可谁知道白莲教妖人会不会趁父皇不在又闹出什么祸事来!” 蒙禹点点头道:“属下所想的就是此事,祸乱山东的佛母唐赛儿依然在逃未能归案,而各地也还是不停有白莲教妖人闹事,本来迁都以后就还诸事未稳,一旦等到陛下带着大军离京,或许这些贼人就又要兴风作浪了。” 汉王凝重的说道:“蒙先生说的有理,我是在南京亲身经历过洗象节危机的,那真是危机重重步步惊心,只要有任何一步走错都会酿成数万百姓惨死的悲剧,我可是着实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险境了。” 蒙禹也面色肃然的说道:“那一次的事属下后来也听说了,若不是殿下不惜毁誉不顾安危的查获炸药力挽狂澜,那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汉王无奈的笑笑道:“那时敌人狡猾异常,蒙先生又音讯全无,若不是有道衍禅师指点,我还真是无从下手。” 蒙禹会心的一笑道:“是啊,道衍禅师才是真正的人间大才,属下这点微末伎俩真是自惭形秽啊!”汉王忽然看着蒙禹微微摇头道:“蒙先生太过谦虚了,你的才能绝不在当年辅佐父皇的道衍禅师之下,而且,这些年一直有一个神秘人不时的送信指点于我,我今日也想问问,此人究竟是不是蒙先生?” 蒙禹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有人送信指点殿下那是好事,殿下又何必执着于知道是谁呢?”汉王嘿嘿一笑道:“虽然不能确定,可我心里一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蒙先生失踪的那些年从未离开过南京,而且给我送信的人就是蒙先生,不知我感觉得对也不对?” 一看汉王又扯到这个事上了,蒙禹心中也是纠结不已,一方面面对汉王的赤诚,已经宣誓效命的他实在不想再说谎欺骗,可不欺骗又不行,老皇帝下的可是死令,自己只要有半分泄露那就会害了汉王和其他相关的人。 这还真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啊!可为了让汉王不再追问,蒙禹只能无奈的轻叹一声笑笑道:“属下多谢殿下的期许,可惜要叫殿下失望了,属下真的不在南京也没有让人给殿下送过信,这些事或许就是道衍禅师受命于陛下而做的吧,殿下应该感念的是陛下和道衍禅师才是。” 汉王见蒙禹这么回答,也略微有些失望的说道:“哦,原来不是蒙先生啊,那可能真是因为我太思念蒙先生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吧。”蒙禹闻言心中一酸生怕失态连忙低头躬身施礼道:“属下再次多谢殿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10章 大明危局前传510 第五百一十节 蹇义登门 大明永乐十九年就在全国上下朝廷内外的紧张备战中结束了,按照蒙禹的谋划,汉王一方没有再做任何的动作。而老皇帝似乎在安排完所有事之后也就把两个儿子给忘了,一心忙于准备出征,也再没有过问过两个儿子的事,这样的态度还真是让那些还在观望着准备再看看风向的朝臣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细心的人却会发现,汉王开始时常来往于京师大营和京城,而且并不全都是在替老皇帝出征做准备,而鬼才蒙禹则进入汉王府后就再没有出来过,也从来不随从汉王去京师大营,按蒙禹的话说,他现在的身份只是汉王府的一介参赞幕僚,没有军职在身最好就不要进军营里去,虽然军营里没人敢说什么,但一旦有心人找事这就会成为太子党攻讦汉王的把柄。 所以,对于蒙禹进入汉王府一个月却毫无建树的结果,等着看热闹的人大多都有些失望,好事之人也都开始疑惑,大名鼎鼎的鬼才蒙禹就这点本事?非但没有帮汉王争来统军出征的位置,连随军出征都没有争取到,虽然又得了京师大营的监管权,可这毕竟不是实在的兵权,守在京师城里又能建什么功?立什么业?这鬼才蒙禹不会是浪得虚名吧? 同样疑惑的,当然还有太子一党,东宫太子府书房里,胖太子斜靠在软榻上,听着东宫属官们的这些分析,也不由得微微一笑道:“这蒙禹确实有些不同,初入汉王府却没有急于建功,没有急于证名,更没有半点名士虚浮的东西,看来你们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 杨士奇欠身道:“太子殿下能这么想就好,老夫最怕的就是太子殿下因此轻视此人,首辅大人和老夫都认识此人多年,他绝对不是争名逐利的泛泛之辈,他这样毫无动作才更是让老夫担心,不知道他究竟在谋划什么!”一旁的吏部尚书蹇义有些不悦的说道:“杨阁老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抬高此人了?不过就是一介书生而已,在我们这些人面前还能翻了天去?” 杨士奇无奈的笑笑道:“蹇尚书是没有接触过江湖之事,大概也没有了解过此人先前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搅乱草原的,若是蹇尚书有兴趣,我倒是可以找时间好好给你说说。”蹇义却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无非就是些鬼蜮伎俩的下作手段,听不听也没有什么大碍。” 杨士奇一看蹇义如此轻敌,只能换个方式道:“还有个奇怪的事蹇尚书也当注意。”蹇义疑惑的问道:“杨阁老所指的是什么事?”杨士奇悠悠说道:“蹇尚书应该知道,以往陛下见到大才贤才必定重而视之,可这一次陛下明明对此人的《平边良策》很感兴趣,却偏偏就是不召见不任用,蹇尚书应该明白这其中的不寻常了吧?” 蹇义眉头微皱的问道:“杨阁老的意思是陛下现在还经常翻看那人写的《平边良策》?”杨士奇微微点头道:“是,不但时常翻看,还专门记了一本手札,将里面有用于北征的东西都摘抄记录了。”蹇义这才有些愕然的说道:“哎呀,这倒是有些稀奇了,既是如此,陛下应该将此人招入宫中行走才是,怎么会不闻不问的?” 杨士奇微微点头道:“蹇尚书这下该明白其中的不寻常了吧?”蹇义眉头一挑道:“既如此,那老夫就去试试他的斤两好了,正好汉王府缺一个审理,老夫这个吏部尚书自该为汉王殿下好好选才,亲自上门走一遭也是说得过去的。” 杨士奇一听蹇义要去试探蒙禹,心中顿觉不妥,可毕竟蹇义是东宫首官又是吏部尚书,怎么轮得到他来阻止,无奈之下只能看向太子学生,可不知道是太子误会了杨士奇的意思还是真的想让蹇义去探探底,只见太子微微一笑道:“也好,那就有劳蹇尚书走一趟了。”杨士奇一看太子都首肯了,也只能笑笑打消了再劝的念头。 第二日午时之后,蹇义便身着官服正式来到汉王府做公务拜访,而且,还偏偏就是趁着汉王出发去了京师大营以后才去叫门。听闻吏部尚书登门,汉王府长史不敢怠慢,连忙带上两位汉王府属官出门迎接,待得将蹇义迎进正堂落座,汉王府长史恭敬的问道:“不知蹇尚书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蹇义端起茶品了一口微微笑道:“听闻汉王府中空缺王府审理一职,本官身负为各处选材之责,自然不敢怠慢大明第一军功亲王府上的重要属官之选,所以才想亲自上门问问汉王殿下究竟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人来府中做他的审理?”汉王府长史一听是选官的正事,也有些为难的说道:“下官多谢蹇尚书如此重视汉王府之事,只是真不凑巧,汉王殿下刚刚才去了京师大营此时不在府中。” 蹇义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本官倒是忘了汉王殿下近来经常往来于京师大营,应该先知会一声再来才是。”汉王府长史连忙欠身道:“蹇尚书太客气了,下官一定转告汉王殿下,若是汉王殿下有什么要求下官一定面见蹇尚书当面转告。”蹇义点点头道:“嗯,既然汉王殿下不在那也只有如此了,哦,对了,本官听说汉王府新进了一位了不得的幕僚,不知与长史大人相处的如何?” 汉王府长史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蹇义应该是冲着蒙禹来的,想了想也只能实话实说道:“多谢蹇尚书过问,只是这位蒙先生自从进入汉王府后便住进了后面的独立小院里深居简出,下官也没有什么机会见着他,也就谈不上什么相处的如何了。” 蹇义好奇的问道:“哦?如此大才却躲进小院不问王府之事?这倒是有些稀奇啊!”王府长史尴尬的笑笑道:“不瞒蹇尚书,下官也曾问过汉王殿下是否要将府中之事交予蒙先生掌管,可殿下却说无需如此,蒙先生自会做他该做和想做的事,只让我们若是蒙先生有什么要求尽力做到就是。” 蹇义微微点头道:“哦,如此看来汉王殿下对这位蒙先生真是信任有加啊,那不知这位蒙先生进入王府之后又为殿下做了些什么?”汉王府长史无奈的笑笑道:“这个下官也不知道,殿下回府后都会去蒙先生小院中坐一坐车每次出来也都是挺开心的样子,老实说下官也许久没有看到殿下这样潇洒自如的样子了,蒙先生能做到这一点我们也都觉得可以了。” 蹇义笑笑道:“你们这些王府属官倒也忠心可嘉,只是本官也很好奇这位蒙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长史大人能否安排本官见他一见?”汉王府长史一看蹇义这么说,连忙回道:“蹇尚书要见蒙先生下官这就让他前来拜见便是。”蹇义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既然汉王殿下都是亲自到小院里去见他,那本官也就去小院里会会他好了,还请长史大人带路吧。” 蹇义说完不由分说起身便走,汉王府长史一看已经无法阻止,也只能连忙追上去前头带路,心里也有些着急,他自然明白汉王殿下有多重视蒙禹,也明白蹇义来者不善,若是蒙禹受了什么委屈那以汉王的脾气一旦怪罪下来他可吃不消啊!可汉王府长史想了半天也实在想不出什么阻止的办法,只能在心中祈求蒙禹最好是能应对自如可不要被蹇义给践踏羞辱了。 就这样,蹇义一路被长史引着来到了小院门口,蹇义放眼望去也不由得微微摇头苦笑,汉王本就不在意这些园艺布置,为了方便演武跑马又将好些地方的陈设给拆了,这眼前的地方说是小院,也不过就是一些新栽种的竹木围起来的几间稍微打理了一下的旧房而已,而且看得出再栽种这些竹子稍作打理之前这里肯定是被当做堆放杂物的地方。 蹇义有些不信的问道:“你们就将如此大才安排居住在这样的地方?”长史尴尬的笑笑道:“这是蒙先生自己选的地方,当初殿下就说了这府里看上哪里随便蒙先生挑,可蒙先生在府中绕了一圈之后去打偏偏挑中了这里,殿下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按照蒙先生的意思稍作整饬就是。”蹇义嘿嘿一笑道:“有意思,那本官就更想见见这位鬼才了!” 长史连忙上前叫道:“蒙先生,吏部尚书蹇大人亲自来看望你了!”话音刚落就见蒙禹面带微笑的从房中走出来抱拳施礼道:“晚生蒙禹见过老大人!”蹇义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色布衣儒衫的中年文士,再看看他满头青灰色的头发,再感受到蒙禹身上沉稳内敛的气息,也不由的点点头道:“原来你就是首辅大人和杨阁老都夸赞不已的鬼才蒙禹啊!快免礼吧!” 蒙禹这才直起身谦恭的说道:“承蒙二位杨大人谬赞,晚生愧不敢当!”蹇义微微一笑道:“蒙先生不请本官进去坐坐?”蒙禹连忙侧身伸手延请道:“蹇大人里面请。”蹇义回身对长史说道:“多谢长史大人带路,且容本官和蒙先生单独聊一聊。”长史有些惊疑的看看蒙禹,见蒙禹只是回以微微一笑,便也只能说了声:“蹇尚书请便。”就告辞离开了。 蹇义很自觉的迈步走进了房中,看着四周简单的陈设悠悠问道:“看来蒙先生喜欢简朴的生活啊。”蒙禹笑笑道:“晚生本就是寒门子弟,也明白俭以养德的道理,所以就一直都习惯了简单些就好。老大人请坐吧。” 蹇义落座后,蒙禹倒上茶,两人都没有急于说话,就这么保持了片刻的沉默之后,蹇义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赞道:“这茶倒是少有的好茶!”蒙禹笑笑道:“正好有个朋友兼做着茶叶生意,晚生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蹇义点点头道:“你说的朋友应该就是汉王殿下势力的天狼帮杜宇吧?”蒙禹也不否认的回道:“原来老大人也认识杜大哥啊。” 蹇义嘿嘿一笑道:“你与杜宇早就熟识,而杜宇也早就投效汉王殿下,那不知为何蒙先生却时至今日才投入汉王麾下?”蒙禹面色平静的说道:“说起来惭愧,年轻时一门心思想考科举,可惜天意弄人,最后还是一介秀才,叫老大人见笑了!”蹇义见对方答非所问,也不在意的笑笑道:“听说蒙先生在秦淮河畔流连的数月之后便忽然消失不见了,不知能不能和本官说说那八年到底是去了哪里?”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此事晚生已经解释过许多次了,就是在祭奠完宋老侯爷回来的路上走得急了些就感染的寒邪恶疾,整整调理了八年才见好。”蹇义呵呵一笑道:“蒙先生欺我,这些话说给其他人听听就好,本官可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蒙禹也笑笑道:“不管老大人信不信晚生也只有这个回答,老大人想要别的答案晚生也给不出来啊。” 蹇义闻言哈哈一笑道:“怪不得汉王殿下如此器重你,这读书人里还真是少有你这样混赖的啊!”蒙禹哈哈一笑道:“多谢老大人夸奖,晚生真是受宠若惊啊!”蹇义嘿嘿笑道:“本官执掌吏部二十载,见过的文人少说也上万了,像蒙先生这样风采的的确少见。” 蒙禹给蹇义又倒上一杯茶悠悠说道:“老大人乃是当朝大员,跑到晚生这简陋的小院里来绝不会是为了闲聊夸赞晚生的,老大人不妨说说看,此来所为何事?”蹇义哈哈一笑道:“好好好,还真是许多年没有人这么直接揭破老底了,倒也真是有趣!”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11章 大明危局前传511 第五百一十一节 平手 在蹇义的哈哈大笑声中,蒙禹也再次开口道:“既然老大人习惯了尔虞我诈的那一套,那就让晚生斗胆来猜猜看吧,老大人此来应该是替太子殿下看看晚生这忽然出现在汉王府中的异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吧?” 蹇义再度哈哈一笑道:“好,原先我听闻你混迹江湖、平定边境、搅乱草原,还以为你是个城府极深奸诈异常没有一句实话的家伙,可如今看来,本官还真是猜错了,可本官也有些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是如何做到这些的?还是你已经年少成精到了深藏不露的境界?” 蒙禹谦逊的说道:“老大人真是折煞晚生了,晚生一直就是这样混赖不羁的性子,所以才能混迹江湖有口饭吃,至于平定边境搅乱草原这些事也不是晚生一个人就能做到的,都是朋友们帮忙而晚生也运气稍微好一些罢了。” 蹇义不置可否的说道:“刚刚才夸你与众不同,怎么转脸就世故起来了,你这样的人会是相信运气的?当初姚少师也被称为鬼才的时候就从不相信什么运气只相信有心就能改变一切,而你这位同样被称为鬼才的蒙先生,心里的欲望恐怕比姚少师当年还要大吧?” 见蹇义提起道衍禅师姚广孝,蒙禹恭敬的回道:“姚少师也是晚生的偶像,更是高山仰止难以逾越的,晚生哪里敢与姚少师相提并论,老大人还是莫要调侃晚生了。”蹇义却眼睛直盯着蒙禹毫不退让的继续说道:“姚少师当年以鬼才之名孤身到了燕王府中最后助陛下夺了大位,不知道蒙先生这位鬼才孤身进入汉王府中是不是也有意给汉王殿下送顶白帽子?” 蒙禹微微一笑,心中却是冷笑不已,这蹇义仗着自己的当朝大员身份就这么毫不掩饰的威压自己,甚至不惜搬出当初姚广孝声称要送给还是燕王身份的老皇帝一顶白帽子的典故来给自己下套,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就是意图谋逆的大罪,看来这位东宫首官来自己的小院里还真不是只想试试自己的斤两,而是一旦抓住机会就要把自己这个异数给除掉啊! 蒙禹脑中飞快的转着,他当然可以对这个问题置之不理不做回答,可这样一来自己就等于是认输了,他也可以针锋相对反戈一击,但这会给他留下无尽的麻烦,可此时蒙禹想的却是他可以韬晦隐匿行藏可以被世人误解为无能,可他却不能在太子的人面前认输低头,心中巨大的仇恨也让他不想就这么轻易的示弱退让。 所以蒙禹沉默片刻之后也直视着蹇义说道:“老大人拿陛下和姚少师的典故来比汉王殿下与晚生似乎大为不妥啊,晚生如果现在就要劝汉王殿下夺位就是谋逆,老大人这么说难道是觉得陛下当年的夺位之举也是谋逆?”蹇义似乎早就料到蒙禹会这么回击,立时哈哈一笑道:“看来蒙先生真是童心未泯啊,还这么喜欢在言语机锋上争个高低!” 蒙禹也不再继续追击只是微微一笑道:“常怀童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让自己的心灵纯净些,少一些尔虞我诈腥风血雨的污浊也能活的自在些。”蹇义再度哈哈一笑道:“好好好,论言语犀利本官自愧不如,蒙先生的真才实学凭一部平边良策也足以证明,不知蒙先生是否有意再走仕途?若是有意本官这个吏部尚书倒是可以略尽绵力。” 蒙禹抱拳道:“多谢老大人厚爱,只是晚生已经心灰意冷无心再走仕途,就想躲在这小院里看看书就好,老大人的好意晚生只有心领了。”蹇义毫不意外点点头道:“也对,蒙先生志存高远,如何能看上吏部征辟的芝麻小官,不过蒙先生能不能再回答本官一个问题?” 蒙禹这下也猜不到蹇义还要问什么,只能平静的回道:“老大人请问吧。”蹇义却没有急着发问,而是再一次定定的看了蒙禹片刻之后才悠悠问道:“蒙先生能不能如实告诉本官,你究竟是什么来头?又身负什么使命?” 蒙禹闻言也微微有些诧异,蹇义这样的官场老油子是绝对不会问这样明知道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的,那蹇义这么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自己最应该回答的就是没有任何来头,蹇义也肯定是知道的,而自己若是编出什么来头来蹇义也无从查起,所以蹇义等于是郑重其事的问了一句废话,可蹇义这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问废话呢? 就是这一片刻的迟疑,蹇义的面上已经露出一副了然的笑容,蒙禹霎时就知道自己还是上了蹇义的套了,迎着蹇义略带调侃的目光,蒙禹只能如实答道:“回老大人的话,晚生就是一介寒门孤儿,没有任何来头。”。果然,蹇义已经点点头说了句:“嗯,本官明白了。”之后便再无言语。 蒙禹也由立刻衷的赞道:“老大人果然不愧是执掌吏部阅人无数的,一句话就试出了晚生的深浅。”蹇义也略显得意的答道:“那是自然,本官能被陛下委以重任掌管天下官员的调派任用,若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怎么行?” 蒙禹闻言也是微微一笑,蹇义的问题因为自己习惯性的推理思维暴露了自己多思且慎重的性格,而自己的一句恭维话也让蹇义暴露了依然爱听奉承话并不是真正的铁面无情。这一下,双方算是扯平了。 蹇义当然也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想要收回也是来不及了,到此以后再聊下去也已经是多余无用的了,蹇义这才点点头道:“蒙先生的好茶喝的也差不多了,本官此来其实是为汉王府选配审理一职人选的,蒙先生若是有意,等汉王殿下回复后也可以随着长史到吏部去看看候缺的官员里有没有合适的。” 蒙禹连忙抱拳道:“老大人有心了,汉王府审理乃是汉王殿下对外交联的重要官职,确实需得是称职合适的人才行,那晚生就先代殿下谢过老大人了。”蹇义笑笑起身告辞而去,这一趟汉王府之行算是小有收获,能把蒙禹钓出王府就好,接下来就看蒙禹到了吏部又会是怎么样的表现吧! 当晚,汉王风尘仆仆的回到王府稍作梳洗之后便举步来到了蒙禹的小院里,蒙禹六识超人,自是早早觉察到汉王的脚步声,可他却不像其他王府属官那样起身去门外迎接,而是依然如故的安坐着,只是给汉王烫好了杯子放到固定的位置上倒好茶。 果然,汉王一进来就很习惯的坐到了蒙禹的对面,然后抬起刚刚倒好的茶一饮而尽,这才放下茶杯说道:“也怪了,当初我还觉得这地方迟早该拆了,可自从蒙先生来了之后这里反倒成了我这府中最惬意自在的地方,我一到这里就觉得轻松了许多,也不再有什么烦心事了。” 蒙禹又倒上一杯茶微微一笑道:“能让殿下轻松自在也算属下还有点用了,不然别人都以为属下是来混饭吃的。”汉王哈哈一笑道:“这是你自己要表现得像个混饭吃的,可怪不得别人,谁让你不许我告诉别人你在谋划什么。”蒙禹无所谓的摇摇头道:“无妨无妨,只要殿下大事能成,属下的名声也没什么要紧的。” 汉王摆摆手道:“诶,你以后可是我的肱股之臣,哪能不在乎名声的,你放心好了,只要这事情有了进展我就告诉他们实情,绝不会让你吃亏的。”蒙禹笑笑道:“好,那属下的名声就交给殿下了。” 几句玩笑之后,汉王也好奇的伸头道:“嗯,对了,听长史说蹇义那老狐狸今日专程到这里见了你,不知你们都聊了什么?”蒙禹无奈的笑笑道:“殿下的好奇心还是这么重,这可不太好吧。”汉王揶揄的说道:“别的事我可以不好奇,可蹇义这老狐狸亲自登门挑战蒙先生这么精彩有趣的事我怎么可能不好奇,蒙先生快说说吧,是不是然后蹇义这老狐狸铩羽而归了?” 蒙禹看汉王一脸认真而期待的样子,也只能轻叹一声道:“那恐怕要叫殿下失望了,属下非但没有占了什么便宜,还险些着了蹇尚书的道。”汉王立时一脸疑惑而不信的说道:“这怎么可能!蒙先生快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蒙禹这才将白天之事悠悠说了一遍。 汉王听罢也是气愤的一拍桌案喝道:“蹇义这老家伙还真是敢到动本王的府邸里找事啊,看我下次朝会上怎么收拾他,他们吏部委派到山东的官员可不怎么称职啊!”蒙禹笑笑道:“殿下无需动气,登门既是客,更何况蹇尚书还是为了殿下的汉王府选取审理一职而来的,殿下再见着蹇尚的时候书应该致谢才是,可千万不能用山东官员之事发难。” 汉王撇撇嘴道:“好好好,说好了这些事都听你的,那我照做就是,只是大哥的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上门来挑衅了,咱们要是不做点什么会不会显得过于畏缩了?”蒙禹微微摇头道:“这算什么挑衅?蹇尚书是因着正式公务而来,所说也皆是不离公务之事,就算和属下闲聊几句也算不得什么挑衅,殿下可千万不要小题大做了。” 汉王一脸不信的说道:“我还就不信了,你会是那种受了气就认了的人?我怎么记得凡是跟你过不去的人好像都挺惨的嘛?”蒙禹立时一脸尴尬的笑笑道:“属下就不该把年轻时候那点事全都告诉了殿下,如今属下在殿下心里可就真成了睚眦必报的小人了。” 汉王立刻摇头道:“唉,蒙先生说的哪里话,有仇不报非君子,忍气吞声才是小人所为,这次就先按蒙先生说的办,可以后若是谁再敢给蒙先生气受我可不答应,也请蒙先生记住,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再遇到什么一时动不了的仇人也无需再像以前一样隐忍数年,只需告诉我就是,说句托大的话,如今这大明天下还真没有什么本王动不了的人!” 蒙禹闻言心中自是百感交集,他当然无法告诉汉王他和太子之间的仇怨,他也不能将和建文朝臣之间恩情告诉汉王,他能说的都是些江湖上和边境上、草原上的事,还有和黑煞白天明之间的生死纠葛,一直说到黑煞白天明被他一封书信挑起青衣社内乱给除掉了。 在汉王的心里,蒙禹和朝臣之间最大的关联就是和宋家的授业之情,有宋琥和宋瑛两个驸马学生,除此之外也就是和安远候柳升有点不深不浅的关系。他根本不知道蒙禹和太子之间有着这么深的杀妻之仇,更因此让蒙禹在诏狱暗牢里一关就是八年,这八年非但没有消磨蒙禹的仇恨,反而让蒙禹立下了和太子不死不休的誓言。 所以汉王心中所想的其实是蒙禹今后为自己谋划肯定会得罪很多朝臣,如果这些朝臣想要对付蒙禹,那他肯定是不答应的。可就是这样的无心之言也已经让蒙禹感动不已了。他和汉王相识的这二十年里其实交集并不多,而且每次他都还拒绝了汉王的示好,按理说以汉王这样记仇的性子早该恨透了他才是。 可偏偏汉王就是对他一直不离不弃,不但没有怨恨他反而一直在等着他,而且一旦投效对他也丝毫没有芥蒂,更没有半点主上的架子,一如既往的赤诚相待,这份如此难得的情义让蒙禹这个还在对他有所隐瞒有所欺骗的人情何以堪啊? 蒙禹只能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份情,也记下自己对汉王的亏欠,终有一日需要之时他会用性命相报的! 士,为知己者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12章 大明危局前传 第五百一十二节 愣头青 吏部尚书兼东宫首官的蹇义怎么都没想到,第二日午时过后汉王府长史就带着蒙禹来到了吏部择选汉王府审理一职的人选。蹇义闻言很是好奇的问来人道:“就他们两人来的?有没有说了汉王殿下的要求?” 来人如实禀报道:“是李主簿接待的他们,按王府长史所说,似乎汉王殿下已经交由那个随行而来的蒙禹全权负责择选之事。”蹇义丝毫不意外的笑笑道:“想来也就是如此,那就让李主簿把本官准备好的名册让他们选去吧。”来人领命而去,蹇义有些揶揄的自言自语说道:“就看你这鬼才如何在老夫精心准备好的名册里选出良才吧。” 半个时辰之后,仔细翻看着名册的蒙禹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本名册里有所有候缺官员的详细情况和履历,蒙禹翻看了四五个以后就知道蹇义为什么这么大方的让他来选了,因为这些人里,要么就是太子一党的门生故吏,要么就是庸碌无为甚至是在任上政绩有失的,也就是说不管他怎么选,最后要么就是选个德行有失的庸才,要么就是选个太子的人过去。 对于这些,蒙禹其实也早有准备,所以并不着急。翻看着另一本名册的王府长史可就越看越生气了,最后全部翻看完之后更是忍无可忍的低声呵斥道:“这太子一党也太欺人太甚了吧?这样的名册让我们怎么选?我看咱们还是别选了,还是让汉王殿下从军中再选个老部下来好了!” 蒙禹微微一笑道:“长史大人稍安勿躁,殿下府中的属官本就大多是军中之人,忠勇自是有加可交际博弈之道就略显不足了,殿下既然有心变革,那就还是得从这些文官里选出一个来才是。”王府长史不甘的说道:“蒙先生的话是没错,可这名册里的人哪里有可用的啊?” 蒙禹微微摇头道:“长史大人莫急,有些事情可不能只看表面,我倒是觉得里面有个人还是值得一试的。”王府长史好奇的问道:“哦?居然有能入了蒙先生法眼的人选?不知是哪一位?”蒙禹重新翻开名册找到一人推翻王府长史都面前笑笑道:“就是这位仁兄,长史大人应该也翻看到了吧?” 王府长史定睛一看也不由得哂笑道:“于谦?蒙先生看上的就是这个有名的愣头青?”蒙禹也笑笑道:“怎么?这人还很有名?”王府长史点头道:“那是,这人自打去岁春闱考取进士之后,到哪里都和上司过不去,不是顶撞上司就是拒不执行上司命令,更有甚者还上书参劾上司,现在不过一年时间已经是哪个衙门都见他的名字就怕,哪里敢补他的缺?” 王府长史原以为说完这些蒙禹应该就要放弃了,可没想到蒙禹一边听一边再次看了一遍于谦的履历之后却满意的点点头道:“我倒觉得此人简直就是专门为殿下的府中准备的,不如咱们就约他来见一见如何?”王府长史一看蒙禹更感兴趣了,不由得苦笑道:“殿下说了让蒙先生全权负责我自然是遵命照做就是,可就怕此人真到了府里咱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特别是我这个上司以后可就难得安生了!” 蒙禹哈哈一笑道:“原来长史大人是担心这个啊,那你放心好了,此事包在我身上,一定不会让此人影响到各位王府属官,若是此人在王府中闹出什么事来也由我一人承担就是。”王府长史见蒙禹这么坚决,也只得无奈的苦笑道:“好吧,都说蒙先生这位鬼才一向特立独行不拘一格,今日算是见识了,那我就陪着蒙先生一起见见这愣头青于谦好了。” 当听到汉王府长史和蒙禹要马上面见于谦的时候,吏部尚书蹇义的脸上也难得的浮现出了格外精彩的神情:“你是说他们看完名册后居然选了那个愣头青于谦?”来人回道:“是,李主簿说他们指名要见于谦,可到底该不该让他们见,还请尚书大人示下。” 蹇义略略一想说道:“名册是本官定下的,既然他们选了人如何能不让他们见的?让李主簿通知于谦前来便是,本官倒要等着瞧瞧这看谁都不顺眼的愣头青于谦会给鬼才蒙先生什么样的难堪,他们见面后说了什么你们一定要全程记下,不得漏过任何一个字!” 来人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一个身材修伟神情倨傲的年轻人便被领到了王府长史和蒙禹面前,蒙禹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年轻人,只见他剑眉上挑,眼神清澈中却带着一丝傲气,脸上轮廓分明,眉宇间隐隐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一看就是那种少年得志的欠揍样。 而时年二十四岁的于谦也自然是横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二人,王府长史五品官,他自然是一扫而过,眼神自然就停留在了一身黑色布衣儒衫的蒙禹身上,择选官员居然有没有官身的人在场,这可不太寻常,而于谦在仔细打量完蒙禹之后,心中更是颇为疑惑。 王府长史一看这愣头青一进来就盯着蒙禹看,也有些不悦的说道:“你就是候缺的于谦?”于谦这才连忙施礼道:“下官正是于谦,见过长史大人。”王府长史点点头道:“于大人请坐吧。”于谦施礼谢道:“多谢长史大人。”说罢便在下首落座,却挺直了腰板还微微抬着下巴依然打量着蒙禹。 王府长史一看这愣头青果然是没有半点的样子,也无奈的看看蒙禹笑笑,蒙禹却无所谓的笑笑说道:“于大人这履历可是有趣得很啊,不到一年时间已经把所有衙门都得罪光了。”于谦一看蒙禹出言不善,也不客气的回道:“不知这位先生是谁?长史大人都还没有发话,怕是轮不到你这书吏开口吧?” 王府长史立刻呵斥道:“放肆,这位乃是汉王府参谋教习蒙先生,受汉王殿下所托全权负责此次择选王府审理一事,休得无礼。”于谦听完却毫不在意的略略抱拳道:“哦,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鬼才蒙禹啊,听说你在城郊破庙里演了一出好戏,下官没能亲自去看看可真是遗憾至极啊!” 蒙禹哈哈一笑道:“于大人说的不错,在下就是蒙禹,可于大人也无需遗憾,只要你进了汉王府中,自然有的是机会看在下如何演戏的。”于谦冷哼一声道:“吏部传召,下官不得不来,可下官并没有答应要去汉王府做什么审理。”蒙禹却微微摇头道:“于大人说的不对,你还真做不了汉王府审理。” 王府长史闻言一愣,疑惑的看向蒙禹,于谦更是愤怒的说道:“那你们这是在戏耍下官不成?”蒙禹微微一笑道:“于大人稍安勿躁,在下的意思是于大人这一年来未得升迁品级,所以按律只能补七品的缺,可王府审理乃是六品的官职,于大人自是补不了的。” 王府长史一听心中也是暗笑不已,他已经大概明白了蒙禹是在故意挑起这愣头青于谦的火气,因为这事在汉王府里还真不算是什么大事,蒙禹不会不知道的,于是也乐得看戏的笑而不语,果然,于谦很是愤慨的说道:“既然明知下官品级不够无法补缺那为何还要召下官来见面?” 蒙禹长叹一声道:“于大人怎么这么着急的,于大人莫非忘了,这王府审理还有个副职正好是七品,反正汉王殿下府中也用不了两个审理官员,所以正职副职一人兼着就是了,无非就是个官职的称谓而已,莫非于大人这么在意官职中多了个副字的?” 于谦不屑的说道:“下官连做不做这个官都无所谓,又岂会在乎是正是副?”蒙禹微微摇头道:“于大人真是言不由衷啊,你若是真的不想做这个官又怎么会因为在下的一句话就恼怒不已?”于谦一时有些气结,只能继续强硬的说道:“下官恼怒是以为被你们戏耍了,并不是因为在意这个官职?” 蒙禹认真的点点头道:“于大人若是真的不想为官,那就早就回家乡去伺奉父母吧,何必还在京师苦候着补缺?”于谦一听更是恼火,只能努力压住火气回道:“下官说的只是不想去汉王府里做官,可没有说过不想在大明朝堂里做官,而且蒙先生也管的太宽了吧?” 蒙禹缺再度悠悠一叹道:“哎,于大人莫非不知道自己的现状么?这一年来你的名声已经是大得不得了,谁还敢任用你这个专门和上司过不去的下属?你莫说在这里等两个月了,我看就算再等两年也未必会有什么空缺能让你补上的,当然,于大人如果家底殷实,愿意一直留在京师享受这种候缺的悠闲日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于谦闻言霎时就被憋的面色涨红,他当然是明白自己的处境的,可他就是性子执拗不肯低头罢了,在他看来,若是放弃候缺回老家去那就是向这个不堪的社会向这个污浊的官场妥协了,就是向看不起他嘲笑他讽刺打击他的人认输了,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本来于谦一直在用表面的骄傲冷漠清高来掩饰内心的无奈和凄苦,可今天这样赤裸裸的被蒙禹揭穿后,于谦一时间面子上还是很难接受的,所以于谦依然梗着脖子回道:“这个就无需你操心了,天下之大自会有看上下官的地方的,再不济下官就去个偏远苦寒之地做个知县就是。” 蒙禹毫不留情继续打击道:“非也非也,就算于大人你想到偏远苦寒之地去为官,可依然还是要当地的主官签收才行,于大人这样的名声,恐怕就连偏远苦寒之地的上司也未必会想要接受吧?于大人非要这么自欺欺人么?若是这样可行于大人早就已经外放了,又怎会还留在京师候缺的?” 于谦再度哑然了,他的确是已经申请过外放去偏远苦寒之地,可两个多月了还是依然没有消息,平时若是有人愿意去这些地方不出十天就有消息了,他一直以为是因为陛下即将北征而耽误了,其实真的不过就是他自己在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罢了。 王府长史看蒙禹这样毫不留情的撕破了于谦的面子,也有些怜悯的看看于谦,他一直都听说蒙禹手段狠辣,今日一见还真是大开眼界,只是这样的践踏一个读书人的面子之后还能让于谦真心位汉王府做事么?王府长史甚至在想,莫非蒙禹这就是纯粹为了向蹇义示威表示不满? 可就在此时却又听得蒙禹接着说道:“于大人,在下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也知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且回去好好想想吧,若是你不想虚度年华空耗时日而有足够的胆量那就自己到汉王府中来任职,在下就在汉王府中恭候便是,若是想不通,那就真的回乡伺奉双亲去吧,也好过在京师迁延岁月浪费光阴。” 蒙禹说完也不待于谦回答便起身对王府长史说道:“长史大人,我们也该回府了,汉王殿下还等着我们商议要事的。”王府长史会意,也连忙起身道:“就是就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呢,确实已经在这里耽搁的太久了。”两人说完便自顾自的离去了,只留下于谦愣怔当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待得出了吏部大门,王府长史才小声问道:“蒙先生觉得于谦会如何抉择?”蒙禹微微一笑道:“长史大人准备好文书吧,不出三日此人必定登门求见。”王府长史好奇的问道:“蒙先生就这么笃定的?”蒙禹淡然的笑笑道:“他若是不来,那也就说明我看走眼了,仅此而已。”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13章 大明危局前传513 第五百一十三节 无暇南顾 大明永乐二十年正月十七,就在大明天下都还沉浸在过年的欢乐气氛中时,最南端的交趾省却是愁云惨淡,因为身为交趾镇守总兵的老侯爷李彬快不行了。 总兵府里,一众交趾官员和武将都满面愁云,忧心忡忡。交趾布政使黄福更是愁眉紧锁,交趾按察使小声问道:“黄大人,老侯爷这病势怕是有些艰难了,今后交趾这剿匪平叛之事可怎么办啊?” 黄福无奈的摇摇头道:“本来陛下调陈智将军过来就是做了接班的准备的,只可惜……”黄福没有说下去,因为大家都心里明白,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陈智将军已经含冤而逝,按察使轻叹一声道:“如今不管谁来接手必然都有一段熟悉交趾特殊情况的过程,趁着这段时间,恐怕黎利等人又要掀起风浪了。” 黄福表情复杂的看了这位共事多年的同僚一眼,长叹一声道:“老伙计,你或许还不知道,镇守太监马琪并未如实上报陈智将军的死讯。”按察使惊疑的问道:“还有这回事?这又是为何?”黄福长叹一声道:“你也知道,老侯爷那日没有救下陈将军回来之后便抑郁成疾,马琪见有机可乘,生怕自己擅杀功臣的事以后出问题,哪里还会上报,已经将此事压下来了,如今朝廷和陛下都还不知道陈将军已经不在了。” 按察使不由得大惊道:“竟然还有这种事?那我们该将真相如实上报朝廷才是啊!”黄福无奈的摇摇头道:“按察使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镇守太监可是宫里派来的钦差,我们的上书最后都要经他们那伙人的手送上去,我们的上书如何能到陛下面前的。”按察使闻言也不由得喟然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忽然,就听得房中有人出来喊道:“老侯爷醒了,要单独见见黄福黄大人。”黄福闻言一惊,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连忙起身朝其他官员点头用眼神示意让众人稍安勿躁后便迈步进了李彬的房间。 只见老侯爷李彬睁着混浊的眼睛平躺在床上,屋中是一股浓重的药味,见黄福进来,李彬向黄福眼神示意后轻声说道:“黄大人请坐吧,本候有几句话想趁着还有精神想先和黄大人说说。”黄福坐到床边安慰道:“侯爷好好将养就是,莫要多想了,等天气转暖些自会康复的。” 李彬微微摇摇头道:“黄大人就不要宽本候的心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本候这次怕是撑不过去了,估计也就是这几日的事,黄大人还是先听本候把话说完吧,不然真是没有机会了。”黄福哀痛的点点头道:“好,侯爷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一定牢记在心就是。” 李彬看着悠悠说道:“黄大人,本候自从受陛下所托进入交趾镇守以来,虽未能彻底剪除黎利等人的叛乱,但也一直将其压制的没有变得更恶劣,可本候最担心的就是一旦我不在了,新上任的交趾镇守总兵”无法快速掌握剿灭叛军的要领,甚至无视叛军的威胁而任其发展,一旦因此而酿成大祸,本候真是死不瞑目啊!” 黄福点点头道:“侯爷说的极是,刚才我还在和按察使大人商议此事,不知侯爷可是有什么要交代我们的?”李彬点点头道:“想要肃清交趾叛乱,最好的办法是让英国公张辅再来镇守五年,可如今陛下正对北疆用兵想来是无暇南顾,英国公作为陛下的左膀右臂自是离不开的,你们也只能是尽力上书争取了。” 黄福点头应允道:“我记下的,那如果这条行不通呢?”李彬眼神变得悠远的说道:“黄大人应该听说过本候和一个流落到交趾的中原后裔小孩的故事吧?”黄福当然知道李彬不会在这种时候说无用之事,当即正色道:“嗯,略有耳闻,只是具体情形无从得知,想来定是侯爷封锁了消息。” 李彬微微点点头道:“其实当年英国公收回交趾的时候就有义士相助过,后来黔国公巡视交趾时又有义士暗通重要消息,到本候镇守交趾时,又得这位小义士两次送来重要消息,有如此义士家族却不愿现身定有隐情,本候自然也就派心腹得力之人暗中查访多时,近来终于是有了些眉目。” 黄福心下已经明白了一半,疑惑的问道:“侯爷的意思是?”李彬轻叹一声道:“他的身份想必黄大人也猜到了,可黄大人或许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究竟是谁!”黄福一下就变得紧张起来,这可是涉及前朝遗臣的大事,这可是陛下的逆鳞,也不知道李彬此时说这个究竟要做什么? 见黄福没有搭话,李彬也无奈的笑笑道:“黄大人莫慌,陛下对前朝之事早就没有这么在意了,近年来也几次宽宥前朝遗臣的家眷,本候此时告诉你这些,是觉得他们这些人若是能出山相助,那不管谁来接任都将是如虎添翼,黄大人也无需担心被陛下责罚,本候已经写好了谢罪文书担下一切罪责。” 黄福连忙欠身施礼道:“侯爷何出此言,这既然是利国利民对交趾平叛有利的好事,我们这些交趾官员自然都是义不容辞的,侯爷只管告诉我他们是些什么人,又该如何找到他们?”李彬回道:“他们都是前朝的遗臣,为首之人姓马,应该是方孝孺的义子马子同,他的两位妻子姓方,应该就是方孝孺的女儿,给我通风报信的小义士就是他们的孩子,还有一个是铁弦的儿子,一个是方孝孺的幼子,一个是练子宁的幼子,还有黄观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听得是这些人的后人,黄福也是惊愕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小声说道:“侯爷真的已经确定了他们的身世?这些人可都是陛下通缉的要犯啊!若是这些人真在交趾境内,那我们就有失察之罪。”李彬不悦的说道:“刚刚才说了这些人对交趾的平叛有莫大的帮助,怎么黄大人还要缉拿他们?” 黄福连忙解释道:“侯爷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说,这些人的身份太过于敏感,若是真想要找他们出山,恐怕得让他们换个身份才行,原先的身世最好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就你知我知他们自己知便好。”李彬这才点点头道:“黄大人说的是,理该如此才对。” 可黄福继而又担忧的说道:“既然侯爷说他们能协助平叛那肯定是没错的,可他们毕竟都身负着深仇大恨,真的会愿意出山帮助我们么?”李彬长叹一声道:“这些都是忠义之士的后人,自然骨子里也都是深藏着忠义的,我曾经问过小义士为何会冒死前来送信,他回答说是父亲告诉他,他们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魂,只要发现有损于大明的事就不能袖手旁观,为了大明,虽死无憾。” 黄福听罢感佩的赞许道:“难得他们逃亡二十载还能保持着如此的忠义之心,倒真是叫人佩服啊,那就请侯爷将此事交给我吧,我一定设法请他们出山,也一定会护得他们周全,侯爷就放心好了。”李彬这才首肯道:“好,能得黄大人一诺,本候也就放心了,稍后我便会让心腹之人去拜见黄大人详述此事。” 三日后,老侯爷李彬还是没能撑下去,就在正月里溘然长逝了,镇守了交趾数年,当地的官兵百姓都很敬重爱戴这位平易近人的老侯爷,李彬的死也让刚刚过完年的交趾省一时又陷入了悲痛之中,可就在一个月后,当朝廷的圣旨下达到交趾的时候,也再次让交趾的文官武将们都震惊了。 因为老皇帝下旨接任的人选,正是已经不在人世却被四太监马琪瞒报的荣昌伯陈智!黄福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顾不得马琪着钦差的身份立刻喝问:“什么?让荣昌伯陈智接替交趾镇守总兵之位?那交趾岂不是根本就没有镇守总兵了?马公公这岂不是太儿戏了?” 马琪两手一摊笑笑道:“黄大人无需动气,其实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咱家就以皇命钦差的身份暂时监管总兵府,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有什么咱家自会找黄大人商量着来,这样不是更好?”黄福更是难以置信的问道:“马公公的意思是想接手总兵府的兵权?” 马琪连忙摆摆手道:“当然不是,咱家自是不能接掌兵权的,咱家只是以皇命钦差的身份监管总兵府,然后挑选可靠之人暂代总兵府职权,黄大人也以布政使的身份与咱家一同监管,如何?”黄福思索再三才回道:“此事太过于重大,不如我们先上报黔国公,由他来定夺吧。” 马琪一听立刻冷哼一声道:“黄大人这是要和咱家过不去啊?若是上报了黔国公,那咱家不就等于是犯下了欺君之罪么?黄大人若是不想让咱家好过,那咱家可就要把这些年黄大人任上交趾的乱像好好向陛下报上一报了,想必还没等黔国公来交趾,黄大人就已经被革职查办了吧?” 听得死太监马琪这么赤裸裸的威胁,黄福一时也是张口难言,马琪再次冷笑道:“更何况,黔国公这样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最怕的是什么黄大人知道么?他们最怕的就是被宫里的钦差参劾有不臣之心不轨之举,所以黄大人觉得黔国公会和咱家过不去么?” 黄福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因为马琪说的也是事实,黔国公沐晟的确是比丰城候李彬更怕被这些死太监参劾,因为老皇帝一旦认定这些钦差太监说的是真的,那沐晟这类人可能真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杀头了,这大概就是封疆大员们最糟心也最头疼的事了。 见黄福沉默不语,马琪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换了和善的口气说道:“黄大人就不要多想了,能监管总兵府,这是多少布政使梦寐以求的事,黄大人怎么就不明白呢?”黄福知道自己眼下肯定是争不过这个死太监的,一直僵持下去多半就是自己吃亏,为了稳定交趾的局面,他只能先让步。 想到这里,黄福只能是欠身道:“好吧,既然如此,就先按马公公说的办吧,只是这代掌总兵府职权之人须得仔细挑选才是,就算不能像老侯爷那样运筹帷幄,也须得是谨慎持重之人,切不可是贪功冒进之人,也请马公公在合适的时候就上报荣昌伯已经战死吧,也好让陛下早些指派合适的人前来。” 马琪嘿嘿一笑道:“黄大人莫急,只要再和叛军打上两次大战,咱家自会上报陈总兵战死的消息,只是现在么,还请黄大人牢记,陛下新任命的交趾镇守总兵荣昌伯陈智如今就在总兵府里主事。”黄福心里这气恼啊,怎么偏偏他管辖的交趾省就来了这么个死太监做黄命钦差,怎么就要让他有话没处说有冤无处伸的? 交趾总兵府里这莫名其妙的构架就算是搭成了,可随着荣昌伯陈智和丰城候李彬的连续离世,交趾的平叛前景也是不容乐观,各地的叛军都明显的感觉到压力小了许多,又都在蠢蠢欲动的准备大干一场掀起更大的风浪,特别是野心勃勃的黎利更是看到了莫大的希望。 而李彬留给黄福的心腹之人也已经怀揣着黄福的亲笔书信和李彬的信物带着黄福的嘱托前往寮国的都城万象,因为马子同他们一群人就在万象城外的匠人营地里,而对老皇帝和永乐朝心怀刻骨仇恨的马子同等人又是否会接受李彬和黄福的建议改换身份出山相助呢?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就像这交趾的未来,也不知道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14章 大明危局前传514 第五百一十四节 当于谦撞上杜宇 蒙禹和汉王府长史见完于谦回到王府里之后便回到了他的小院里继续过着半隐居的生活。王府的属官们也没有去求见打扰,似乎对于小院里住进这样一个人也并未过于在意,而在王府长史诉说了去吏部的情形之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着愣头青于谦到底会不会来。 当然,童心未泯又好奇心很重的汉王在听说了此事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小院里,一进去就立刻坐下好奇的问道:“听说蒙先生给我选了个刺头?”蒙禹笑笑,给汉王倒上茶悠悠说道:“确有此事,那殿下也不妨说说看,属下为什么要选这个刺头呢?” 汉王自嘲的笑笑道:“我刚才也略略想了想,是不是因为我也是个刺头,所以蒙先生才觉得这样的刺头只有我能受得了的?”蒙禹哈哈一笑道:“殿下如此一说倒还叫属下有些过意不去了,不过属下还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真心想替殿下选个良才,而这于谦还真就是个良才。” 汉王好奇的问道:“哦,我还真是只知道他到哪里都和上司过不去,还真没发现他有什么才能,蒙先生快和我说说。”蒙禹点点头道:“嗯,若是此人只是一味的顶撞忤逆上司,那的确是不可用的,可属下派人收集了他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也弄清了他顶撞上司的前因后果,这才发现此人并不简单。” 汉王更加好奇的问道:“原来蒙先生在去之前就做下功课了啊,我就说最近天狼帮的暗桩送信有些频繁,原来是蒙先生在做这件事。”蒙禹笑笑道:“王府审理可是殿下的喉舌耳目,如何能轻易任用,属下自然要严加挑选,所以就先弄了一份候缺官员的名录,又从中选了几个人详加调查,最后才选中了这个于谦。” 汉王点点头道:“蒙先生果然不管做什么事都是铺排得当的,我当然是相信蒙先生选的人不会错,只是蒙先生还是和我说说此人有何特别之处?”蒙禹点点头道:“其实正如殿下所说,很多人就算提出问题也难以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特别是读书人更甚,而此人妙就妙在他不仅能提出问题,还早就想好了解决方案,只是他遇到的上司都接受不了被一个品级低微的下属反驳质疑,自然也就不会接纳他的建议。” 汉王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哦,蒙先生的意思是说,此人这愣头青刺头的名声并不是真的,而是他这一年来碰到的几个上司都是心胸狭隘的小人容不下他?”蒙禹却再度摇摇头道:“也不全是,此人脾气也的确是火爆执拗的,所以一言不合就顶撞上司,甚至将上司说的一无是处,这才落下的如此名声。” 汉王这才彻底明白了:“原来如此,若是此人真的来了,那我这王府可就热闹了,我这些属官大多都是军中之人调任的,脾气性子都直,真不知道会如何对付这个愣头青。”蒙禹却嘿嘿一笑道:“殿下放心,若是这于谦真的来了多半是闹不出什么事来的。” 汉王好奇的问道:“哦?这又是为何?”蒙禹神秘的笑笑道:“因为杜大哥要来京师了。”汉王似懂非懂的问道:“杜宇要来京师我是知道的,可这和于谦闹不闹得起来有什么关系?”蒙禹会心一笑道:“殿下只需想想,若是古板教条的于谦遇上玩世不恭的杜大哥,会怎么样?” 汉王眼中立刻显出了了然的神采笑笑道:“对对对,就该让杜宇来磨磨这愣头青的性子,这下我倒是有些想看看这两人遇到一起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汉王话音刚落,就见王府长史急匆匆的跑来说道:“殿下,蒙先生,那愣头青于谦来了,你没看是把他叫来这里还是让他去偏厅候着?” 汉王呵呵一笑道:“还真是来了,看来蒙先生说的不错,这小子可舍不得回乡种地去。”蒙禹微微摇头道:“他不是舍不得回家乡去,他是舍不得这一腔报国之志,此人若是锻造得好将来必是有利于国家社稷的栋梁之才,殿下待会见了他可不能折辱于他!” 汉王点点头道:“好,蒙先生的话我记住了,既如此,那就让他来此相见吧,也让他看看这不一样的官场。”王府长史领命而去,不一会就领着一脸倨傲清高还满眼不屑的于谦走了进来。 走到小院附近,于谦大概也没有想到会带他来这么简陋的地方,有些不满的说道:“长史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说是要带我去见汉王殿下,怎么却把我带到了这么个地方?”长史无奈的笑笑道:“于大人莫急,殿下就在里面。” 于谦顿时有些不信的瞪大眼睛四处看看才说道:“汉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要向我表示节俭亲民?”长史微微摇头道:“殿下还真不屑于做这些表面文章,于大人也无需疑心,这就是蒙先生自己住的别院,只是殿下喜欢呆在这里罢了。” 于谦却还是撇撇嘴道:“原来是那个家伙的院子,在破庙还没演够啊?来到汉王府里还要继续演?”此时已经走到了门口,长史也不再理会于谦,而是欠身禀告道:“殿下,于大人带到了。”就听的里面汉王沉声说道:“让他进来吧。”长史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于谦也不客气,昂首就迈步走了进去。 于谦在倨傲,礼数还得有,进去之后略扫了一眼屋中的陈设便施礼道:“下官见过汉王殿下。”汉王见于谦没有和蒙禹见礼,有些不悦的想要呵斥,却见蒙禹抢先说道:“于大人,在下终于还是把你给等来了,也谢谢你让我赢了殿下这一局。” 于谦立刻不高兴的说道:“下官此来是有几个问题要问问汉王殿下,入府之事还得容后再说。”蒙禹生怕汉王说话不好听,连忙回答道:“于大人有话尽管问,若是殿下答不出来的在下也会代为作答。”汉王立刻摆摆手道:“那就都劳烦蒙先生替本王作答好了,本王听着就是。”蒙禹也只能笑笑欠身领命。 于谦见二人没有让他落座,也不在意,就这么站着抱拳道:“好,多谢殿下,下官第一问:满朝文武皆说殿下有登顶之志,那不知殿下是想做杨广还是李世民?”这两个可都是杀兄夺位后当上的皇帝,汉王不由眉头一皱的看向蒙禹,只见蒙禹却微微一笑道:“于大人这是要陷殿下于不义啊。” 于谦不屑的说道:“下官还不至于这么下作,这里是殿下的王府腹地,我们在这里说的话下官绝不会外泄一字,至于下官的承诺可不可信,那就看你们对下官的人品认不认可了。”蒙禹点点头道:“嗯,有道理,于大人的人品殿下和在下都是信得过的,对吧,殿下?”汉王也不傻,立刻点头道:“那是,别的不敢说,可于大人的人品本王绝对是认可的!” 于谦听得这个回答,也有着微微动容的答道:“多谢殿下。”蒙禹笑笑道:“不过于大人这个问题在下还是无法回答,因为殿下既不是杨广之流也不会效秦王故事,这叫我们如何作答?” 于谦不满的说道:“殿下与这二位一样都是战功卓着却不是太子身份,又都有武将支持,还都执掌着天策卫,如此蒙先生若还说不是那就是有些看不起下官了。”蒙禹呵呵一笑道:“于大人说的这些都只是表象,可骨子里的东西于大人并不知道。” 于谦疑惑的问道:“下官愿闻其详!”蒙禹轻叹一声道:“你说的那二位骨子里都是狠辣果决且骨肉情疏的,所以才能下那样的事,可汉王殿下却不一样,殿下只是表面看上去强硬无匹,可内心里却是重情重义又至真至孝,老实说,在下倒是真希望殿下能如那二位一般,那在下可就省心多了。” 于谦皱着眉看看面色如常的蒙禹,又看看一脸无所谓的汉王,心中的疑问也更多了,按他对官场的了解,实在是无法理解汉王和蒙禹这一对主仆为何能是这样的关系?因为此时的他也还不知道,汉王和蒙禹根本就不是什么主仆关系,而是亦师亦友亦知己的那种。 恰在此时,就听得门外一个爽朗的中年男声大声说道:“哎呀呀,这家伙终于是进府了啊,老子这些年可真是心都要操碎了,还好这家伙终于是开窍了,咦?这家伙怎么住这么个地方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到了门里,而王府长史则自觉的退走了。 来人自然就是天狼帮帮主杜宇,一进门看见汉王也在,连忙压抑住准备先调侃一下蒙禹的念头先略略抱拳道:“原来汉王殿下也在啊。”汉王摆摆手道:“杜帮主就无需客套了,本王知道你们老友见面有很多话说,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这里还有位于大人在的呢。” 杜宇这才看看站立一旁的于谦笑笑道:“哦,这位就是那个哪里都不要的于谦于大人啊?”于谦本就觉得这杜宇闯进他的面见现场很不礼貌,如今听得杜宇这么说,心中更是火起,立刻反唇相讥道:“这位仁兄想必就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杜宇杜帮主了吧?还真是如传言一般的不懂礼数不守规矩的。” 杜宇哈哈一笑,旁若无人的自顾自坐下道:“于大人还真说对了,我这人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礼数和规矩,不瞒于大人说,我在殿下面前已经是很守规矩了,若是只有这家伙在,我早就上去给他两拳了,你不知道这家伙有多讨厌,都不知道卖我个面子再进府来,你说气人吧!?” 于谦一看杜宇这没皮没脸毫不在意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瞬间有些尴尬无语的愣怔在那里,杜宇却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于大人选择来这里就对了,那些个衙门里有什么好的?一个个人整日里不说人话不办人事,就知道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哪有这里自在?” 于谦一时有些囧的说道:“下官还没有答应······”还没等于谦说完杜宇已经抢着说道:“行行行,知道你还没答应把我这粗人当朋友,没事没事,我又不急,等你在王府里带上几日就知道了,哪个不是和我相处些时候就喜欢得不得了,这么些年了就还没有不喜欢我的人呢。” 听着杜宇这大言不惭的话汉王和蒙禹也是相视一笑摇头不语,而于谦已是张口结舌的说不出来,他一时也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见到再油滑奸狡的官场老手都能语出机锋连绵不绝,可怎么在这书都没读过多少的杜宇面前偏偏就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蒙禹也适时的接口道:“你这人也真是,我们是已经习惯了你这自恋的样子,可于大人与你才初次见面,哪里能受得了你这无赖样的?”杜宇毫不在意的撇撇嘴说道:“你这家伙就是见不得我好,我与于大人一见如故,迟早都是至交好友,哪里会是你说的这般?” 汉王看看也差不多了,也接口道:“难得今日蒙先生和杜帮主都聚齐在本王府中了,今日定要一醉方休才是,也正好就为于大人接风了,如何?!”杜宇立刻霍然起身道:“妙极妙极,我还正愁只有蒙禹这家伙一个读书人无聊得很,如今有于大人了,我倒要看看你读的那些圣贤书到底是不是真的!” 杜宇说着就上前一把搂住于谦的肩膀道:“走走走,我带于大人去府里逛逛,待会喝酒的时候再和他们计较,此时我可不想听他们说这些我听着就头疼的话。”于谦还想挣扎,可在杜宇手下哪里挣扎得开?更何况,这一刻于谦忽然真的有些喜欢上这里的感觉,也不这么讨厌杜宇了。 待两人走远,汉王好奇的问道:“就这样了?”蒙禹点点头道:“是啊,就这样了。”汉王无奈的摇头苦笑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蒙禹也笑着点点头道:“是啊,其实从他踏进汉王府大门的那一刻,他也就是在为自己留下想找个自己能信服的理由罢了,如今这结果不就正是他想要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15章 大明危局前传515 第五百一十五节 报国之心 大明永乐二十年,寮囯万象城外,匠人营地。 黄福派出的人终于找到了这里,这人名叫李阳,一直是老侯爷李彬的心腹之人,对于老侯爷临终前的嘱托,他当然是牢记在心,接受了黄福的命令之后便带着李彬生前写下的书信和黄福的书信之后便向着万象城出发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李阳没有穿制式的差人服饰,而是换上了当地百姓的行头,一路晓行夜宿的跋涉而来,走了半个多月才到达了目的地,站在营地外看着营地里的忙碌景象,李阳心里也有些疑惑,难道老侯爷倍加推崇的大才真的就甘心在这里做苦工的? 李阳当然是不能找人打听的,只能按老侯爷所说的特征去寻找这样一群人,他也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的。还好,寮囯也不想搞得太让人侧目,所以匠人营地基本算是半开放的,除了核心工坊其他地方李阳都可以随意走动。 忽然,李阳就看到了让他感觉不一样的人,一个沉默不语低头做事的人,却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沉稳的力量和随时会爆发的隐隐雷霆。李阳立刻停下了脚步凝神看去,那人有着俊朗的面容却一身被晒得黝黑的皮肤,若不仔细看肯定会觉得就是当地的土人,可眉宇间隐含的英气和忧郁也立刻就让人觉得这人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 李阳会心的一笑,看来老侯爷没有说错,这人的确是真的不难认出来的,李阳稳了稳心神,想好了开场白之后便迈步向马子同走去,可刚走几步就见一个壮实的青年人拦在了他的面前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李阳一看眼前的年轻人就大概知道是谁了,老侯爷给的情报里有关于这群里每个人的特征,李阳此时已经将这些情报全都熟记于心,所以略微一想便笑笑道:“我乃故国之人,想与尊师叙谈几句。”铁钺自然是不满意这样的答案,横在跟前冷冷看着李阳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却听得不远处的马子同悠悠说道:“来者是客,让他过来吧。”听得师父发话,铁钺这才不情愿的让开路,李阳冲他点头笑笑径直向马子同走去,来到近前刚要施礼,马子同摆摆手道:“免了这些客套吧,请坐。”李阳也不勉强,笑笑道道:“多谢!” 可马子同的面前并没有凳子,李阳四下看了看,也不介意的就这么席地而坐。马子同并未停下手里的活计,边做活边说道:“不知这位兄弟此来是探底的还是踩盘的?”见马子同说着军中探子的暗语,李阳惊喜的问道:“原来先生也是军旅出身出身!” 马子同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道:“你都找上门来了,难道还会不知道我们的底细?”李阳想了想老侯爷交代过一定要以诚相待,便点点头诚恳的说道:“先生及其他各位的身份在下大概知道一二,可你们的过往在下并不知道,为了保守机密,老侯爷并未派人回去详细探查。” 马子同何等聪明的人,一听李阳的话已经明白了来者是友非敌,也面色缓和了些的问道:“你口中的老侯爷是指的丰城侯李老侯爷?”李阳点点头道:“正是,在下也是奉了老侯爷的遗命和黄大人之命而来。”马子同闻言一惊道:“遗命?这么说老侯爷过世了?” 李阳沉痛的点点头道:“是,老侯爷上个月已经阖然长逝,在下姓李名阳,乃是老侯爷生前的心腹家人。”马子同微微轻叹一声道:“哎,老侯爷一走,这交趾的平叛大事就越发艰难了!”李阳一听这话立刻眼中光芒大盛的说道:“先生说的极是,在下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马子同微微摇头道:“那你怕是来错地方了,在下不过就是个流亡求生之人,能顾得身边之人周全就已经是万幸了,如何还能顾得上朝廷之事?”李阳早就料到马子同会这么说,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老侯爷李彬的亲笔信交给到马子同手上:“这是老侯爷临走前留给先生的,先生先看看再说吧。” 马子同接过信打开仔细看了起来,而铁钺则尽职的守在马子同身侧以防万一,良久,马子同才将信纸收好揣到怀里悠悠一叹道:“多谢老侯爷的维护和厚爱,可在下恐怕还是要辜负老侯爷的一番好意了,也请你替在下到老侯爷墓前敬上三杯酒以示心意,你请回吧。” 李阳诧异的看着马子同,有些不相信马子同会是这样的反应,因为在他看来,马子同看完老侯爷的信应该会感激涕零的以死相报的,就算会顾虑重重但也绝不会是现在这样平淡而冷漠的样子,这让深深敬爱老侯爷的李阳心里非常气愤也非常受不了。 终于,看马子同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自己,李阳也是霍然起身怒喝道:“老侯爷真是看错人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无情无义之人!还亏得老侯爷把你说得如神人一般,依我看你也就是个胆小怕事只顾自己的缩头乌龟,就你这样的人哪里值得老侯爷如此在心,又哪里值得我大老远跑这一趟!” 此时,黎利安排下的人早就注意到了有陌生人造访马子同,李阳的怒吼已经把黎利安排下的人吸引了过来,一看有陌生人来见马子同,这些人自是连忙来到附近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马子同看看李阳轻叹一声大声说道:“你走吧,朝廷想要抓我就尽管派人来好了,我是绝不会向朱棣低头称臣的,你们就绝了这个念想吧!” 李阳一时间也明白自己错了,看看附近凑过来的人,又看看一脸肃穆的马子同,李阳也连忙配合的说道:“朝廷也是想给你们这些贼子一个机会,若是你继续冥顽不灵不识抬举,那就莫怪朝廷赶尽杀绝了,你可想好了,你还带着一大帮妇孺,就凭你们几个是翻不了天的!” 马子同面无表情的看看李阳:“好,我等着你们就是。”李阳忿忿的拂袖而去,只是在转身的时候悄悄将黄福的书信悄悄扔给了马子同,因为李阳也明白,只有马子同接受了老侯爷的建议再看黄福的书信才有意义,李阳也不知道马子同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便只有先暂时离开了。 待得休息的时候,众人自是围拢到了马子同身边,铁钺看看马子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是唯一听到了全部对话知道实情的人,心里也很多话想问却又说不出口。马子同看看铁钺安慰的笑笑又转向年纪还小的马思明悠悠说道:“思明,为父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你听完之后不管心里如何难受都须得忍住。” 马思明闻言一怔,却依然努力的点点头,对于这个八九岁的孩子来说,经历的比同龄人多太多了,也成长的比同龄人快太多了。马子同轻声说道:“刚才有人来报信,李彬李老侯爷上个月去世了。”马思明一听之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继而便紧紧的抿着嘴不让自己出声,眼泪却已经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马子同慈爱的摸摸他的头,母亲也紧紧的把他揽在了怀里。众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片刻后,还是铁钺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您是真的不想管交趾的事了么?”马子同无奈的摇摇头道:“钺儿,为师知道你们不想再困在这里做活度日,为师也想早日将你们带回故土,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啊!” 铁钺疑惑的问道:“怎么还不是时候?”马子同拿出黄福的书信道:“因为黄大人将现在交趾的情形都告诉为师了,为师思虑再三,如今的情势并不适合我们前去交趾,就算是有老侯爷的遗命和黄大人的维护也是凶险万分,为师不能带着你们去冒这样的险。” 铁钺回头看看黄岩、方德宗,黄岚,两位方家师娘,还有马家的三个孩子,也终于无奈的点点头,以前他是不太能理解师父的,可现在他却非常明白师父的心思,因为马子同身上有着几家人的重担,要顾着这么一大家子大大小小的人,要让所有人都安安稳稳的活着。 铁钺深深的知道马子同已经为了照顾这些人都改变了自己的性情,改变自己自己的孤傲,变得谨小慎微,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哪里还有当年初见时的意气风发潇洒倜傥?铁钺更深深的知道马子同在练珍变成“陈暠”之后心里的痛苦和压力,就更心疼师父的不易。 其实大家都有一肚子的疑问,可方家姐妹自是不好说什么,黄岩和方德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马思明还沉浸在悲痛伤心之中,马思焽和马思源还太小,黄岚自是明白大家的心思的,只能由她开口说道:“马大哥,不知黄大人说了些什么?交趾现在的情形又究竟如何?” 马子同长叹一声道:“北方鞑靼入侵,北疆不宁,朝廷已经无暇难顾,而那死太监马琪依然在交趾只手遮天,不仅冤杀了陈智,还接受了朝廷任用陈智接替李彬的任命,准备选择心腹暂代兵权后自己挟制交趾总兵府,名义上让布政使一同监管,可实际上还不都是这死太监一人说了算。” 黄岚这才恍然的点点头道:“怎么竟会是这样?那死太监真的就能欺上瞒下到如此地步?这布政使和按察使还有镇守西南的黔国公沐晟都是摆设不成?”马子同无奈的摇摇头:“难就难在这里,那狗贼朱棣偏偏就信重身边的太监,莫说是交趾的布政使和按察使不敢得罪这死太监,就连沐晟也不敢过于开罪于他,不然这死太监只要一封参劾沐晟怀有二心的密报呈送上去沐晟就要遭殃了!” 铁钺眉头一挑狠狠说道:“要不弟子去把这死太监给杀了吧!”马子同沉思了片刻却还是微微摇头:“不行,这太过冒险了,而且你这一刺若是真成功了,恐怕又会掀起一阵对建文遗臣和家眷的大清洗,杀这死太监一人要是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牵连的!” 铁钺一想也对,只能将拳头重重的砸在地上生闷气,悲痛中的马思明也终于带着哭腔问道:“父亲,那我们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么?您不是说过为了家国天下我们就算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么?”方夫人一看孩子口无遮拦,连忙小声呵斥:“思明不要胡说,你父亲何尝不想报国?” 马子同却并未生气,只是看着马思明无奈的点点头:“思明说的没错,为国为民我们是可以豁出性命,可却不能盲目的去送死,你以为那死太监不会派人监视着老侯爷和黄大人?你以为李阳来此找我们的事真能密不透风天衣无缝?若是我们此时就跟着李阳回去怕是还没走到布政使府就已经遭遇暗算了!” 这一下一向鬼机灵的黄岩终于一拍大腿道:“就是,师父说的太对了,弟子刚才就觉得这事肯定有问题,弟子也建议先暂时隐忍,把那来人先打发回去,等过上两三个月我们再悄悄潜行回去,而且到时候师娘和黄岚姐姐就带着思明,思焽、思源暂时躲藏起来吧,咱们三个跟着师父回去便是。” 马子同看看黄岩微微一笑:“岩儿,你和德宗本该都是考科举走仕途的,如今却只能困在这里习武做活,真是委屈你们了。”黄岩立刻无所谓的笑笑:“师父快别说这样的话了,我们能活的好好的就已经是万幸了。”马子同却微微摇头道:“不,为师的意思是,你们还要继续好好的活下去,以后就听铁钺师兄和师娘的吧,到时候为师一个人去交趾就好。” “什么?!”“不行!”“师父不能丢下我们!”一时间弟子们都炸锅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最后马子同的决定是要留下他们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回交趾去帮黄福,多年的朝夕相处之下他们也都是胜过亲人的感觉了,哪里会舍得马子同一个人孤身离开他们的? 可马子同心意已决,不管身边的这些人怎么说他都不会带着他们回去冒险的,因为他答应过蒙禹要照顾好这些人,总有一天要把他们都完好的带回故土去,哪怕他自己回不去了,这份承诺也是要兑现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16章 大明危局前传516 第五百一十六节 反其道而行 大明永乐二十年(公元1422年)三月,老皇帝朱棣的第三次御驾北征开始了,这次时隔八年之后的大规模军事行动,除了调集三十万大军之外,还调集了二十三万民夫负责后勤保障,还有沿途的保障人员,这加起来可就是五六十万人啊,这么庞大的军力人力每动一步都花销巨大,刚刚休养生息的八年的大明能消耗得起多久? 大明京师也进入了老皇帝走后的真空时期,军政大权分别抓在两位皇子的手里,这在历朝历代都是罕见的现象,所有人都在等着老皇帝一走两位皇子便要各显神通的互相找茬斗法,可惜,结果再一次让大部分人出乎意料,太子每天深居简出的呆在东宫太子府署理政务,而汉王则依然每天早出晚归的来往于王府和京师大营。 可有些人却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对,刑部六扇门大捕头卢方就是感受最真切的一个,他本就是替朝廷管着江湖的,江湖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而这些天来卢方已经感受到了江湖上许多不寻常的异动,只是这些异动一时还没有成势,也让卢方一时不知道这些异动究竟是怎么回事。 晚上回到家中,妻子宣巧儿就抱着儿子卢玄迎了上来:“相公回来了啊,快些吃饭吧。”卢方看着老婆孩子也会心一笑,伸手逗弄了一下孩子便坐下吃饭,他一向吃饭都是风卷残云一般,所以抱着孩子的宣巧儿早就吃过了只在一旁等着他吃完才取出一张便条递过去道:“相公看看吧,这是今日有人在我买菜之时塞在菜里的,我也是回到家中做饭时才发现的。” 卢方接过来打开一看却不见上面有一个字,皱眉想了想,这才将纸条凑近烛火来回烘烤了一下,果然就有字迹显现出来,卢方仔细一看不由得眉头皱的更紧了,也连忙就着烛火将便条点燃了,一阵火光之后,便条便化作了一阵青烟消失不见,而卢方也陷入了沉默。 宣巧儿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示,依然一脸疼爱的哄着孩子,卢方良久才看看妻子悠悠说道:“巧儿,你恐怕要带着玄儿住进刑部大牢里去了。”宣巧儿这才疑惑的抬眼看着丈夫,可旋即又笑笑道:“好,相公让我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反正相公肯定是为我们好的。” 卢方一见妻子毫不质疑和生气,也不由得怜爱的笑笑道:“多谢你了。”宣巧儿瞥了一眼卢方含羞说道:“相公干嘛向我致谢,是我该谢谢相公才是。”卢方会心一笑道:“那你可知我为何要让你们住进刑部大牢去?”宣巧儿这才面色肃穆的说道:“我猜,多半是那些人要来报复了吧?” 卢方闻言一怔,他也没想到妻子这么聪颖明悟,就连他都是看到便条上的内容后才把先前想不明白的江湖异动想明白了,可妻子宣巧儿连便条上的内容都没看见,就仅凭卢方让他们住进刑部大牢去暂避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这如何不叫卢方刮目相看的? 见卢方惊诧的看着自己,宣巧儿再度不好意思的笑笑道:“相公无需惊讶,我可不是什么神人,我只要我们住想,相公要我们进刑部大牢肯定是为了躲避仇家的暗算,可一般的江湖人物谁敢来京师找相公的麻烦?所以,只能是白莲教的人要来找我这个叛徒报复立威了!” 卢方这才表情凝重的点点头道:“是啊,这么长时间过去,我都已经险些将此事淡忘了,要不是蒙先生差暗桩示警,我都没有朝这方面去想,看来这大明的新都也要不太平了啊!”宣巧儿好奇的问道:“相公是说这便条是你那位号称鬼才的朋友送来的?” 卢方会心笑笑道:“当然是他,不然还有谁会管我的闲事?”宣巧儿还是疑惑的问道:“那他怎么不直接差人送信给你?却要这样的传送消息?”卢方一时也有些疑惑,想了想却又释然了:“你以为刑部就是清净之地?你以为六扇门里就没有白莲教的眼线?蒙先生这是为防万一啊!” 宣巧儿这才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老听相公说这位蒙先生如何厉害,我还真是想见识见识呢。”卢方呵呵一笑道:“放心吧,快了,既然蒙先生能向我示警,那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白莲教的动静,只要有蒙先生在,量这些白莲教的宵小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宣巧儿笑道:“你还真是对这位蒙先生深信不疑啊!”卢方嘿嘿一笑道:“那是,这么些年来还没有蒙先生解决不了的难事,上一次南京的洗象节危机我没有能亲身经历,每每听人说起其中的惊心动魄心中都是遗憾不已,这一次可不会再错过这样的热闹了!” 宣巧儿闻言又是一愣,转而才开心的说道:“上一次相公没能晋升六扇门总捕便是因为没有抓到白莲教的佛母唐赛儿,以至于顶着大捕头的头衔却干着总捕的活计,看来这一次相公是有望迈过这个坎了吧?那我们母子就先预祝相公早日建功得偿所愿吧!” 卢方看着一心都在为自己着想丝毫没有考虑自身安危的妻子,心中也是感慨不已,自己是积了多少福报才能娶到这样一个好媳妇啊!卢方也深情的看着宣巧儿柔声说道:“升不升六扇门总捕倒是其次的,可我一定会护得你们母子周全,绝不会让你们受到半分伤害!” 见卢方这么说,宣巧儿也甜蜜的笑了起来:“我相信相公的本事,那我明日就带着玄儿住进刑部大牢去等着相公的好消息便是。”卢方疼爱的笑笑,伸手将抱着孩子的妻子揽入怀中,宣巧儿也乖巧的将头靠在卢方宽厚的胸膛上,每当这时候她总是觉得过去受的所有苦都是值得的! ~~~~~~~~~~~~~~~~~~~~~~~~~~~~~~ 汉王府小院中,杜宇一改玩世不恭的样子面色肃然的坐在蒙禹对面看着蒙禹问道:“你这家伙真的有十足把握?要知道当年的洗象节危机可谓是步步惊心,稍有一步差错就是数万百姓遭殃啊!”蒙禹不置可否的说道:“任何事都不可能一切都照着预想的发展,只是我已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推演出来了,也都备下了应对之策,就等着这些人上钩了。” 杜宇点点头道:“这个我当然相信,只是白莲教一旦存心报复,那出动的势力和手段或许会超过南京的洗象节危机,我也是担心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就都是殿下的失职啊!”蒙禹看看眼前这位老朋友调侃道:“看来杜帮主也学会老沉谨慎了啊,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杜宇了。” 杜宇无奈的笑笑,脸上又回复了几分不羁的深情笑骂道:“你这家伙少阴阳怪气的贬损我!我不是变得胆小了,只是这么些年来执掌一大帮也学会了凡事都要想到最坏的结果才行,你这家伙又是惯于乱中取胜的,我自然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可不能把殿下和天狼帮都让你给搭进去了!” 蒙禹见杜宇又开始和自己斗嘴了,也明白杜宇此时已经准备完全相信自己放手一搏了,也诚挚的笑笑道:“多谢杜大哥的信任,那一切就都拜托了。”杜宇连忙一脸嫌弃的连连摆手道:“哎哎哎,你少给我来这套肉麻兮兮的东西,我还是宁愿你骂我几句的好。” 杜宇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哈哈哈,杜帮主怎么也是喜欢挨骂的?看来不只是本王觉得被蒙先生以礼相待就没什么好事啊!”汉王说着话便走到近前坐下,这样没有外人的时候,两人也只是直起身略略抱拳施礼道:“属下见过汉王殿下。” 汉王摆摆手道:“免礼吧,你们商议的如何了?”杜宇撇撇嘴道:“这家伙就喜欢出怪招,殿下和我就等着接下来疲于奔命吧!”汉王立刻来了兴致激动的说道:“哎,本王不怕辛苦,就怕没事做,你们是不知道,上一次洗象节危机是有多惊险刺激,本王现在想起来都还会兴奋不已的。” 蒙禹会心的笑笑,他到现在也没有直言相告破解洗象节危机其实他也参与其中的事,他既不能说也不想说,就让这事成为永远的秘密吧。所以蒙禹只是悠悠说道:“每每听得殿下说起洗象节危机属下也是神往不已,只恨自己无缘参与其中,这一次属下定相助殿下建功!” 汉王一直是不信蒙禹没有参与洗象节危机的,按他的猜想,蒙禹当时应该就在皇宫之中谋划一切,因为他从太多的细节都能嗅出可蒙禹的味道,可蒙禹一直坚持不松口,他也没有办法。反正现在蒙禹已经来到他的府中,已经实实在在的开始为他谋划布局,而现在看来一切也都在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 可汉王还是对一件事有些疑惑:“我知道蒙先生每一步都算无遗漏,可既然宣巧儿就是最好的诱饵,那为何蒙先生还要示警卢方让他们母子住进刑部大牢?这样不是打草惊蛇了么?”杜宇也附和道:“就是,我知道卢方也是你的老朋友,可我已经说了绝对保证宣巧儿母子安全,你怎么还是信不过我?” 蒙禹点头笑笑,他当然明白汉王和杜宇这样直白的方面质疑才是最大的信任,于是悠悠回道:“属下当然是相信杜大哥的,也是相信殿下的,可今日属下忽然想到,以白莲教仙尊的老谋深算和佛母唐赛儿的机敏诡诈,若是我们在卢方家附近安排下天罗地网,难免不被察觉出蛛丝马迹的破绽,所以属下才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让卢方把宣巧儿母子送进刑部大牢保护起来,这样白莲教的贼人反而会觉得原来也就不过如此,才会真正上钩!” 二人想了想,这才有些明白了蒙禹为何突然会改变计划派人给卢方的妻子送去密信。杜宇也自嘲的哈哈一笑道:“哈哈……什么仙尊、佛母,在你这鬼才面前全都不值一提,你这家伙就像他们肚子里的虫子一样,他们那点已经花花肠子全都被你给钻透了!” 汉王也点点头道:“原先本王还以为蒙先生是出于对老友的情义不忍让宣巧儿身处险境,本来还想提醒蒙先生那刑部大牢里未必有卢方家里安全,现在看来倒真是本王想的过于简单了,仔细想想也是,我们在卢方家四周安排下这么多人手却又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才会来,时间一久难免会有人心生懈怠而露出破绽吓走贼人,反倒是送进刑部大牢里还真是妙啊,直接摆明了阵仗对方或许还真会铤而走险。” 三人会心的相视一笑,杜宇却再度问道:“那要是白莲教贼人就是不上钩呢?”蒙禹微微一笑道:“有了前面在江湖上广布传言的铺排,他们已经上钩了一半,剩下的就要看杜帮主和那位新进的王府审理于大人的了。”一听见提起于谦,杜宇立刻就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嬉笑着调侃道:“你这家伙眼睛还真是毒啊,怎么就找了于谦这么个妙人进府来?这小家伙可是比你有意思多了,戏耍这小家伙可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汉王无奈的笑笑道:“杜帮主还是莫要太过分了,于大人好歹也是七品朝廷命官,整日里被你这么戏耍也不好看啊!可别把于大人给吓跑了!”杜宇立刻得意的说道:“那殿下可就太小看于谦了,这小家伙轴着呢,而且还是越挫越勇的那种,以属下看他现在才舍不得走呢,这小家伙现在可是心里憋着劲就想把属下给整治得心服口服的,哪里会走的?” 三人又是相视一笑,汉王也不得不佩服蒙禹是怎么就想到了杜宇就是于谦的克星的。于谦越是讨厌杜宇就越是想要压下杜宇,而每次却都反过来被杜宇戏耍,然后于谦就像找到了进王府的目标一样的天天都在和杜宇斗智斗勇却又总是斗不过杜宇,然后两人就成了纠缠不休的冤家一般,这反倒让于谦快速的融入到了汉王府中。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17章 大明危局前传517 第五百一十七节 风乍起 大明永乐二十年(公元1422年)四月初,宣巧儿带着孩子卢玄已经在刑部大牢里安顿下了,卢方向刑部官员禀报情况得到允准后便让人收拾出一间距离班房最近单独房间,一家三口就这么在大牢里暂时安了家。 办完事后卢方便回到这里和宣巧儿母子团聚,宣巧儿等卢方坐下才轻声问道:“相公有没有去问问蒙先生的意思?”卢方微微摇头道:“我想了一下,还是先不要急于去拜访蒙先生的好,他既然这么秘密的向我示警,那一定也早就在暗中铺排好了一切,我若是贸然去找他搞不好还会让隐藏在暗处的贼人觉出不对来可就不妙了。” 宣巧儿微微一笑道:“相公就这么相信这位蒙先生的?”卢方得意的笑笑道:“那是,你要是真的经历过他做下的那些事肯定也会如我一般信他的,想当年整个大草原都被他搅得天翻地覆却又事事都铺排的一丝不差,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你就放心好了!” 见丈夫如此笃信,宣巧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可转头看看孩子心中还是隐隐的有些不安,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就是一切,她只能轻轻将头低下去轻吻着孩子的脸颊,孩子再睡梦中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宣巧儿这才跟着笑了起来疼爱的将脸贴了上去。 卢方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心中一暖。就在此时,有狱卒在门外说道:“卢捕头,有人找。”卢方心中一怔,知道她住在刑部大牢里的不是同僚就是朋友,怎么会有人来此拜访的?卢方有些疑惑的起身开门问道:“是谁找我?”狱卒回道:“小的也不知道,他只是说有要事求见,只因他出示了汉王府的腰牌,小的不敢怠慢这才来通报的。” 一听汉王府这三个字,卢方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他看看狱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来人是谁了,你先去忙吧,我和拙荆说一声就去见他。”狱卒略略欠身抱拳后转身走了,而卢方则回头对着屋里说了一声:“有人来访,我去去就回。” 卢方说着便关上门离开了,而他刚走远,刚才报信的狱卒便摸了回来,此人小心的四周看了看,这才掏出刀子推门。可刚刚才推开门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因为明明已经走远的卢方此时正在门里冷冷看着他,而门外也已经有两个人堵住了退路,来人已经跑不掉了。 来人心中一急,知道自己中计了,想都没想便咬碎了嘴里藏好的毒物,待得卢方上前抓住来人之时已经来不及了,不消片刻来人便已经毒发身亡。卢方懊悔的抬头看看门外的两人道:“大意了,没想到贼人如此狠辣决绝,这下是连半句口供都问不出来了。” 其中一人答道:“卢捕头无需在意,蒙先生吩咐了,这样的贼人有没有口供并不重要,其实此人现身动手就已经是最好的供词了。”卢方点点头道:“多谢蒙先生教我做了这间有隐蔽暗门的房间,这样我才能从另一边折返进去,也能迅速将拙荆母子转移出去。” 那人答道:“那此人的尸体我们就先带走了,卢捕头也查一查此人是真的潜藏于大牢的贼人卧底还是已经被人冒名顶替的。”卢方点点头,伸手在死人脸上探索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易容的痕迹,这才起身站到一旁,那两人也略略抱拳后上前抬起尸体走了。 卢发回到屋中,宣巧儿母子却并未转移,孩子依然还在熟睡,宣巧儿却是一脸紧张的护在旁边。卢方微微摇头道:“贼人真的开始行动了,你们今后就要更加小心才是。”宣巧儿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下来点点头,却又疑惑的问道:“相公是怎么知道此人有问题的?” 卢方嘿嘿一笑道:“此人做的不错,却画蛇添足了,他要是不说来访之人出示了汉王府腰牌这样的话我还真是回去看看何人来访,可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根本没人来访,都是他故意想调虎离山的伎俩。”宣巧儿这才恍然大悟的问道:“哦,蒙先生若是派人来找相公是不需要这么故弄玄虚的吧?” 卢方却摇摇头道:“也不尽然,那家伙一贯喜欢故弄玄虚,贼人大概也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用这样的伎俩,可他们却不该说汉王府三个字,因为如果是蒙先生要隐秘的派人见我,那来人就不会表露来处,而若是蒙先生真的派人见我,那来人就会大方的说出身份,贼人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想学蒙先生的样子诓我却玩砸了。” 宣巧儿这才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的,可如今这大牢里也不安全了,相公现在打算怎么办?”卢方依然摇摇头道:“你且安心住下,再没有比这里安全的地方了,这里外人轻易进不来,而且就算我不在也有高手暗中护卫你们周全,又能从暗门将你们迅速撤走,不必太大担心。” 卢方说着怜爱的拍了拍宣巧儿的背,心中却也有些紧张起来,毕竟贼人真的开始动手了,那肯定不可能就这么出手一次就偃旗息鼓的,接下来他和宣巧儿母子就要面临贼人源源不断的报复,他虽然相信蒙禹已经安排的很周全,可这毕竟是他最亲的人,心里如何能不揪着的? 而此时宣巧儿心里的担忧就更加严重了,这次是狱卒来行刺,还好是说错了话让卢方提前识破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如果贼人真的做到天衣无缝,那她这个武功不高的弱女子带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该如何应对这随时都可能发生的一切?夫妻两人一时各怀心事的沉默了。 ~~~~~~~~~~~~~~~~~~~~~~~~~ 汉王府中,蒙禹看着手里的情报也陷入了沉思,天狼帮的情报体系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后来又融合了了汉王的军中谍探网之后就更加不得了,天狼帮之所以能迅速崛起成为大明七大帮会之一这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所以蒙禹相信他们在北京能压制性的对付白莲教的贼人,可如今事情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看蒙禹一直沉思不语,杜宇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肃然的沉声问道:“蒙先生,是不是这其中出了什么纰漏?狱卒可都是全部排查过的,有嫌疑的也早就盯住了,可今天这人却本是没有嫌疑的啊!” 蒙禹微微轻叹一声道:“杜大哥放心,卢夫人身边我还安排了高手暗中保护的,今日就算卢大哥没有识破这人也无法得手,白莲教是如何控制这人的我大概也想到了,所以我现在所担忧的正是这个,白莲教贼人已经开始行动,而我们却一无所知!” 杜宇这才恍然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还会有你这家伙漏算的环节,至于白莲教贼人的行踪你也不要过于担忧,白莲教势力广布,早就已经在北京扎下深根,这次被我们激的想要报复立威肯定会启用一些隐藏得很深的暗装,咱们就正好顺藤摸瓜的把这些人揪出来好了。” 蒙禹会心的微微一笑:“杜大哥倒是说的轻巧,还不是你广布传言激他们的时候太狠了才让他们如此发狠不惜一切代价的!我现在可是有些焦头烂额了!”杜宇立刻不屑的撇撇嘴嘲讽道:“你这家伙少给我来这套,这明明就是你想要的结果,白莲教贼人不发狠你怎么能捕到大鱼让汉王殿下立功?你应该感谢我前面事情办的好才对,怎么反倒来数落我的?真是过河拆桥病好打医啊!” 蒙禹也不在意的转而问道:“杜大哥这次带了多少天狼血卫来?”一看蒙禹问正事,杜宇也正色回道:“五十多人,全是受过汉王殿下恩惠誓死效忠的江湖高手和军中退伍老兵,你想做什么就直接说吧。” 蒙禹微微点点头道:“此时的北京和当年的南京不一样,绝对容不得半点混乱,所以不管白莲教贼人想做什么我们都要将其压制在未发作之时,可现在还不能让殿下轻易调兵,所以就只能靠江湖势力了,而且单单只是靠天狼帮也不行,看来杜大哥得陪我出去一趟了。” 杜宇眼珠一转已经想到了:“你这家伙是想借助丐帮的势力吧?”蒙禹笑笑道:“是,丐帮自大明立国就在此立足,咱们想在江湖上解决江湖事如何能少得了丐帮的帮忙?先前贸然求见宋老帮主还不是时候,此时贼人已经出手那就该咱们登门拜访去了。” 杜宇立刻霍然起身:“好,那就走吧,我也早就想去见见宋通了,若是按师承辈分算他还是我的师兄一辈。”蒙禹立刻讥讽:“你这家伙倒是辈分高得很啊,我叫宋老帮主前辈,那是不是以后也要叫你前辈了?”杜宇不以为忤的拍拍胸膛道:“可以可以,以后有我这个前辈罩着你就是。哈哈……” 在杜宇的笑声中两人出门上了马车一路行到了城外的丐帮总部,那座古朴庄严的庄园让人一看就心生敬畏。上前通报后,不一会就有丐帮素衣弟子出来迎接道:“宋岚帮主有请杜帮主和蒙先生。”说罢便前头带路将二人引到大堂前。 宋通老帮主难得的来到阶前等候,二人连忙上前行礼问候:“晚辈见过宋老帮主。”虽然杜宇和蒙禹玩笑说自己和宋通同辈,可他并不想轻易抬出师父刀神左冲的名头,所以还是和蒙禹一样以晚辈自居。宋通也笑意盈盈的回礼道:“能得杜帮主和蒙先生光临真是荣幸之至,快快里边请。” 待得落座奉茶后,宋通也再度寒暄道:“可惜老夫的义子鱼筐不在,他可是一直视蒙先生为偶像早就想结识的。”蒙禹欠身回道:“晚辈也早就听说宋老帮主的义子乃是青年一辈中的人杰翘楚,以后若是有幸定当结识。”宋通点点头道:“好,二位到此定是有事,不如就开门见山的说说看吧,但老夫有言在先,若是涉及到储位之事就不必开口了。” 蒙禹立刻欠身回道:“宋老帮主放心,我们此来只是为了江湖之事和北京城的安危。”宋老帮主这才点点头道:“请讲。”蒙禹立刻将白莲教策动的南京洗象节危机,山东青州祸乱简要的说了一遍,而后又说了卢方的妻子宣巧儿和白莲教的仇怨和现在的情形。 宋老帮主静静的听完之后也表情凝重的说道:“原来如此,关于南京洗象节危机和青州祸乱老夫也有所耳闻,此时听得蒙先生述说才知道了就里,只是这白莲教真就会为了杀一个宣巧儿报复立威如此劳师动众?”蒙禹回道:“白莲教要行动当然不会只是为了杀一个宣巧儿,这只是他们祸乱北京城的第一步而已,所以晚辈们才登门求助于宋老帮主,一定要将白莲教贼人的所有阴谋都扼杀在未发之时!” 宋老帮主这才深呼一口气表情凝重的说道:“好,老夫明白了,白莲教是想趁着陛下帅军出征北京空虚之际再生事端祸乱天下啊!那老夫和丐帮自是责无旁贷,需要丐帮做什么,二位就请说吧。”蒙禹还感激的说道:“多谢前辈仗义援手,需要丐帮协助之事晚辈已经写在信中,还请前辈阅后即焚。” 蒙禹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宋通打开信纸仔细看了数遍之后面上也显出了笑意点点头道:“好,老夫都记下了,怪不得都称蒙先生鬼才,白莲教贼人这次定是要折戟京师了!”蒙禹连忙欠身谦逊道:“哪里哪里,晚辈这点微末伎俩算得什么,还要多多仰仗宋老帮主和丐帮弟兄们才是。” 宋通眼睛盯着蒙禹意味深长的说道:“蒙先生声名正隆之时忽然隐退江湖,消失八年之后甫一现身便又远赴塞外,游历五年归来却入幕汉王府,不知志向究竟为何?”蒙禹当然知道丐帮和大明的关系以及宋老帮主和朝廷的渊源,这样的问话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蒙禹略微想了想正色回道:“晚辈的志向就是为大明的强盛为百姓的安宁尽自己的一份薄力,除此之外的什么功名利禄已是身外之物,不再执着。”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18章 大明危局前传518 第五百一十八节 心腹 大明京师北京城东边的一处宅子里,一个将全身都罩在袍子里的神秘人在几个人的护卫下进入到客厅里坐下,而后又有几人陆续进来落座两边,待得所有座位都坐满了,神秘人才缓缓将斗篷的帽子取下。 众人立刻起身恭敬的施礼道:“弟子参见佛母。”看来久未露面的佛母唐赛儿真的已经来到了北京城里,而且还蓄起了头发改变了形象,再不是以前的尼姑打扮而成了一个相貌威严的半老徐娘。 佛母环视一遍众人后才缓缓点点头道:“好,老尼多谢各位能来此相会,都请坐吧。”众人落座后,佛母却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逐一的又盯着每个人的面容检视了一遍,而每个被她盯到的人都像是忽然被强光笼罩一般的有些坐立不安惶惑不已。 这并不是什么神功或是巫术,这就是佛母唐赛儿练就的本事,在强大的转世佛母光环和心理暗示之下,只要被她眼光盯上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就会觉得心里的那点小秘密会被揭露戳穿,试问谁心里没有点见不得光的东西? 终于,佛母的眼光停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面带微笑的问道:“这位香主在北京多久了?”这人立刻欠身答道:“回佛母的话,属下在开始兴建北京城之时就已经来到北京,到今日已经八年了。” 佛母点点头道:“八年,时间也够长的了,难得朝廷的探子也能如此有心的潜伏下来对付我白莲教,你也算得是殊为不易了。”这人一听大惊道:“佛母何出此言?属下一心向道,心中只有圣教,如何会是朝廷的探子?” 佛母嘿嘿一笑道:“这位香主稍安勿躁,老尼一向慈悲为怀,也不想为难于你,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只是也请替老尼去向你的主子们带几句话。”这人面色铁青却依然咬紧牙关道:“佛母真是冤杀属下了,属下绝不是朝廷的探子!还请佛母明察,若是佛母还有怀疑,属下也可以一死以证清白。” 佛母唐赛尔满意的点点头道:“好,或许真是老尼走眼了,不过这位香主是不是最近做了什么不能言说的暗事?以至于老尼的大悲心法错认为你心中有鬼?”此人立刻吓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告道:“还请佛母恕罪,属下的确是做了件不应该的事。” 佛母轻叹一声道:“哎,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且说说吧,只要不是通敌叛教的大罪,老尼就做主宽恕于你便是。”这人立时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当然不是,属下只是看上了一个青楼的姑娘,想将其买回家做小的,可为其赎身费用甚大,小的无奈之下就将圣教的经费给挪用了,原想着日后慢慢赚钱还上的,却不想被佛母看穿了。” 佛母眉头微皱道:“你还真是连犯了教中的淫戒和贪戒啊,老尼刚才虽然答应宽恕于你便免了你的死罪,可这惩戒还是免不了的,否则今后教众便再无规矩可言,老尼就判你三刀六洞之刑,你自己执行吧!” 这人一听立刻如释重负的叩头道:“多谢佛母慈悲开恩,属下知错了。”这人说着便从腰间拔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在腿上和手臂上扎了三个洞,立时血流如注。佛母摆摆手道:“刑法已毕,快些去包扎了伤口,还有大事等着我们去做的。” 佛母身边立刻走出两人将这口中千恩万谢的香主搀扶出去了。此时佛母再度环视座中,所有人的感觉又都不一样了,如果刚才只是单纯的敬畏,那此时就已经是畏惧了,试问面对一个能洞悉人心的妖怪谁心里不害怕的? 佛母唐赛儿再度悠悠一叹道:“哎,为了不让朝廷警觉,我圣教一向对各地的分堂管束较松,可这并不代表各地的分堂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莫说是仙尊法力无边洞悉一切,就是老尼也能看出端倪,各位还是好自为之吧。” 座中的众人立刻惶惑的一起施礼道:“属下绝不敢造次。”佛母点点头道:“嗯,我相信诸位对圣教的忠心,只是这次圣教要做的事比南京洗象节时还要凶险,也不再有宫中朝中的内应,况且这次除了锦衣卫、内卫和汉王,更有东厂这个还不知道深浅的对手,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 座中一人立刻说道:“佛母放心,我等皆已誓死效忠圣教,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需要我们做什么就请佛母示下吧。”佛母唐赛儿笑笑道:“好,老尼相信你们的忠心,可老尼的计划现在还不能对你们言说,只能告诉你们,此次我圣教就是要趁朝廷迁都未稳,狗皇帝又出征在外之际重振圣教的声威。” 座中一个香主恨恨的以拳头击掌道:“就是了,前段时间江湖上莫名开始盛传我们圣教已经没落流散,仙尊和四大天尊也已经被朝廷狙杀,多少核心弟子都已经投靠朝廷,流言四起之下教众们都是人心惶惶,确是该做点什么扞卫我圣教的声誉了。” 佛母笑笑道:“这都是投效朝廷的江湖宵小所为,老尼本也想先度化了那个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叛教又嫁入公门的宣巧儿立威,可惜事有不密功亏一篑,可一日不杀此女,我白莲教的脸面就一日无光,诸位说说吧,该如何才能杀了这藏身在刑部大牢中的叛徒?”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进刑部大牢杀人?这连法力通天的佛母都做不到,他们这些小小的香主如何做得到?高高在上的天尊佛母向他们这些人求助是真有其事还是试探叹这些人的忠心和态度?众人一时都有些分不清了。 ~~~~~~~~~~~~~~~~~~~~~ 汉王府中,翻看着手边的情报,蒙禹看了看一脸不屑的坐在旁边的王府审理于谦笑笑问道:“劳烦于大人亲自给我送来,不知道于大人对这些情报怎么看?”于谦梗着脖子答道:“下官不会看。” 蒙禹无所谓的说道:“哎,难得听杜大哥说人好话的,可看于大人这样子难道他是看走眼了还是故意哄我的?”于谦一听件提起杜宇,立刻眉头一拧的说道:“蒙先生无需搞这套借花献佛的把戏,那杜宇能说我的好话就怪了!” 蒙禹只能无奈的笑笑:“那于大人可就真是误会杜大哥了,从见于大人的第一面起杜大哥就对于大人赞赏有加,其喜爱程度怕是他的义子张鼎见了都要羡慕不已的,于大人可切莫辜负了杜大哥的一番好心啊。” 于谦听得蒙禹这么说也有些忿忿的问道:“这怎么可能,杜帮主每次见我不是冷嘲热讽就是设法捉弄,下官已经不知道吃了几次哑巴亏了,蒙先生如果觉得这是喜爱赞赏,那下官宁愿杜帮主找别人去。” 蒙禹嘿嘿一笑道:“于大人真是不懂杜大哥啊,那就说这一次,于大人可知杜大哥为何指名要你送这些情报过来给我?”于谦不屑的撇撇嘴道:“还不是仗着汉王殿下对你们的宠信使我给你们跑腿向我示威?” 蒙禹微微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和杜大哥虽是布衣之身,可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还真是没有这么在意的,其实杜大哥之所以让你送这些情报来,就是想让你尽快融入到此事中来,也将自己的才智见识真正有用武之地。” 于谦看看蒙禹,还是有些不信的说道:“谁不知道蒙先生智计无双,杜帮主又武功盖世,有你们这一文一武在,下官这点微末的才智见识和稀松的武艺又算的什么?蒙先生就不要帮着杜帮主来戏耍下官了。” 蒙禹也不着急,换了话头问道:“于大人可曾听说南京过洗象节危机之事?又可知其中凶险?”于谦回道:“自是听说过,可朝廷一直对此事讳莫如深,封锁了一切消息来源,所以具体的细节下官就不的而知了。” 蒙禹微微一笑道:“好,那我就给于大人说说这其中的不为人知的东西吧。”蒙禹略一沉吟,便将他所知道的洗象节危机从头到尾简单叙述了一遍,除了不能提及的老皇帝想借机敲打反对迁都的朝臣这些事外,基本都对于谦说了一遍。 于谦并非油盐不进的娟狂之人,对于这样的惊天大案自然也是听得格外认真,待得蒙禹说道最后象队出街灯笼店最后的厮杀尘埃落定之后,于谦也是惊愕的低着头久久陷入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蒙禹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良久之后,于谦才换上了肃穆的表情说道:“原来这其中的内情如此错综复杂,原来汉王殿下这么多的骂名都是为了百姓安危而背的,原来下官以前一直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了!” 对于于谦这样的转变蒙禹并不惊奇,只是赞同的说道:“是啊,当我听说汉王殿下宁愿背负骂名也要砸毁佛像,宁愿遭人唾骂也要力挽狂澜之时心中也是感慨不已,这才真正是一心为国为民为苍生的好君王啊!” 于谦确眼睛直盯着蒙禹问道:“府里都在传说南京洗象节危机之时就是蒙先生藏在暗处操控一切,还几次派人给汉王殿下送信提醒,先前下官还不尽信,可今日听闻蒙先生说完下官却是有几分相信了,不知蒙先生可愿告诉下官一句实话?” 蒙禹眼神诚挚的看看于谦,却无奈的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愿告诉于大人实话,可有些话说出来就是错的,所以我不能说,于大人也不能听,甚至连想都不该去想,不知道于大人可能明白?” 于谦闻言一惊,面上已经全无轻蔑不屑之意,而是换上了崇敬之意说道:“下官完全明白了,下官虽然不喜欢这官场,却不代表下官不懂这官场,只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下官不过是不想做心中不愿意做的事罢了。” 蒙禹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的眼光没有错,于谦的确是可造之材,人品上也绝对堪称君子,刚才的这一番试探其实凶险异常,只要于谦有丝毫的不轨之心,那蒙禹就将面临着灭顶之灾,甚至还会因此牵连了刘勉和汉王。 所幸,蒙禹又一次赌对了,这当然不是盲目的瞎赌,这是基于这么些天来对于谦的不断认识和肯定,也是汉王和杜宇甚至王府属官们对于谦的一直肯定,于谦其实已经用自己的赤诚之心获得了众人的认可。 蒙禹接着悠悠说道:“那现在于大人可否说说看对这些情报有何见解了?”于谦想了想才正色说道:“多谢蒙先生开示,下官现在知道先前的想法错了,白莲教贼人若是存心想祸乱北京,那的确是防不慎防,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 蒙禹赞许的点点头道:“好,于大人能这么想就好,当初汉王殿下因为方中宪的一个眼神就获悉了南京危机,此次白莲教意图诛杀宣巧儿也只是一个开端,而这一次我们要做的就是不管这些贼人想干什么,我们都要在他们有什么大动作之前消弭祸事。” 于谦眼睛一眯试探的问道:“可蒙先生不是要助汉王殿下夺位么?那让贼人连祸乱起来汉王殿下再去平定不是功劳更大么?也更能让天下人一改对汉王殿下的错误认知,这不才应该是蒙先生这位谋士最该做的么?” 蒙禹微微一笑道:“于大人刚刚才说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要用京城百姓的性命来洗白汉王殿下头上的帽子,那汉王殿下就不是值得我等誓死效命的君主,我蒙禹也没脸去见各位恩师和前辈了。” 于谦还是有些不信的问道:“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更遑论帝王霸业了,哪位君王手上没有鲜血的?蒙先生这么说似乎有些自欺欺人吧?”蒙禹微微叹息道:“于大人说的是,要成大事牺牲在所难免,可我宁愿多用贼人的鲜血而少让或是不让无辜百姓流血,于大人可愿助我们一臂之力?” 于谦这才躬身行礼道:“好,我于谦虽才疏学浅,可也愿意真心追随汉王殿下和蒙先生左右,为国为家为天下苍生尽一份绵力,还请蒙先生今后能不吝赐教,我于谦也愿意以师礼待之。”面对于谦的诚挚话语,蒙禹终于是会心的笑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的好 第519章 大明危局前传519 第五百一十九节 诱饵 在佛母唐赛儿的威压下,一众香主惶惑不已却又不敢言语,他们都是受过仙尊赐福也点过仙灯喝过符水的,也是亲眼见证过仙尊的无边法力和强大念力的,所以就算心里如何的不情愿都不敢表现出半分来。 就在难捱的良久沉默后,佛母唐赛儿才终于又说话了:“看来你们都对圣教都不够忠诚啊,居然都没有一个人愿意自告奋勇担此重任的,也着实叫老尼有些失望!”唐赛儿说罢便是一副忧愤不悦的样子,一众香主闻言大惊,纷纷跪下请罪:“佛母天尊恕罪,不是属下不愿担责,实在是属下没有这个能力能啊!” 佛母唐赛儿这才换了和蔼的面容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那是老尼错怪你们了,既如此,老尼就全权负责此事吧,只是需要用到各位香主的时候各位可千万莫要再推辞了啊?”一众香主闻听得佛母唐赛儿不再不再怪罪自己了,哪里还考虑什么其他的,连忙纷纷叩头道:“多谢佛母,属下一定竭尽所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佛母唐赛儿点点头道:“嗯,老尼已经感受到你们的真心了,那你们就先各自回去做好准备吧,有什么需要你们做的老尼自会差人指派,只是你们切记彼此之间绝不可相互打听,否则便视为朝廷的奸细严惩不贷!”一众香主立刻唯唯称是。 待得众人散去,刚才受罚的那个香主才被人搀扶着出来,佛母唐赛儿立刻迎上去关切的安慰道:“真是委屈林香主受苦了,老尼在此多谢了。”李香主连忙艰难的施回礼道:“佛母天尊折煞小的了,能为圣教和天尊效力乃是小人的无上荣光,小的就算是死也愿意,更何况只是这点小伤?” 佛母唐赛儿欣慰的说道:“好,李香主的一片赤诚老尼已经感知到了,也会上报仙尊他老人家知晓,仙尊他老人家也一定会对你另有恩赏,你且耐心的等上一段时日吧,也好好的养好伤再说。”李香主却惊讶的问道:“怎么接下来的行动佛母天尊不要小的参加了啊?小的这点伤不算什么,小的还愿意为圣教继续效力!佛母不能从此就闲置小的啊!” 佛母唐赛儿呵呵一笑:“好好好,李香主的心意老尼明白了,本来是想让李香主好好养伤的,既如此,那老尼自会将最重要的任务交予李香主,你且安心回去等候信使吧。”李香主连连施礼致谢后这才千恩万谢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看着李香主远去后,佛母唐赛儿的笑容也逐渐从脸上褪去,换上了冷冽狠厉的神情沉声说道:“诸位,你们都是圣教的精英,刚才那些人就是为你们完成目标去探路的,你们该做什么自己须得牢记在心不能有丝毫差错,在这北京城了一旦有失可就不是圣教的责罚这么简单了,你们须知你们面对的都是什么人!” 刚才随侍在佛母唐赛儿身边的人立刻一齐躬身回道:“属下记住了,绝不辜负仙尊和佛母天尊的厚望!”佛母唐赛儿这才点点头道:“都去吧,老尼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众人散去后,佛母唐赛儿眼睛一眯喃喃说道:“朱高煦,你等着吧,就算有鬼才蒙禹在你身边襄助老尼也定要取你狗命!” ~~~~~~~~~~~~~~~~~~~~~~ 此时,在北京城郊外的京师大营里,汉王朱高煦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有些自嘲的笑笑道:“这是怎么回事?又是谁在说本王的坏话了?”京师大营大都督定国公徐景昌嘿嘿一笑道:“二哥怎么也会说这样的笑话?试问这天下有几个人敢说二哥坏话的?” 汉王摇摇头道:“你说的不对,这天下不但敢说本王坏话的人很多,想要本王性命的人也很多。”徐景昌疑惑的问道:“二哥是说太子殿下?”汉王无奈的摇摇头道:“我那大哥虽然恨我,现在倒也还不至于这么想要我的命,倒是那白莲教的佛母唐赛儿应该很想找我报仇雪耻才是。” 徐景昌这才恍然道:“啊!原来宣巧儿只是个引子,二哥真正的诱饵是你自己啊?!这怎么行,这位蒙先生也太过于冒险了,要是有个万一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二哥还是好好呆在这军营中吧,再不要每日里往返于两地了。” 汉王微微一笑道:“定国公放心,本王心里有数的,本王按照蒙先生的安排每日里两地来往不就是为了引诱贼人上钩么,此时鱼儿已经来至附近本王就等着收网之时怎么能轻言放弃?定国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帮助本王将贼人一网打尽吧,特别是那个贼佛母,千万不能再叫他走脱了!” 徐景昌定定的看着汉王半晌才悠悠说道:“哎,二哥对这位蒙先生真可谓是深信不疑啊,竟然不惜以自己的安危为代价引诱贼人上钩!可二哥怎么就肯定贼人不会警觉这是个圈套而惊惧不来呢?”汉王笑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本王今日才对定国公说实话啊。” 徐景昌立时开心的说道:“这么说来二哥是要安排我做事了?”汉王点点头道:“是,本王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戏,好让贼人知道我这每日往返两地绝不是圈套。”徐景昌点点头道:“这个不难,可二哥怎么能保证自身的安危?这个我始终是不放心啊。” 汉王感激的笑笑:“多谢定国公如此在心我的安危,放心好了,蒙先生给本王找来了一身极其隐蔽的贴身软甲,本王已经试过了,确实是利刀砍不透,强弩射不穿的,有了这身软甲再加上本王的一身武艺,量那些贼人也伤不着本王分毫,这下定国公可安心了?” 徐景昌无奈的笑笑道:“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二哥还是说说需要我怎么配合你演戏吧。”汉王神秘的一笑,凑上近前将蒙禹的铺排布置详细的小声说了一遍,徐景昌听罢也是连连点头道:“这蒙先生真不愧是鬼才,这样一来贼人想不上当都难啊!” ~~~~~~~~~~~~~~~~ 刑部大牢附近,采买伙食的马车正缓缓而行,这刑部大牢里每日的伙食都是专人负责采买,只是供给犯人吃饭自然品质就要差一些,而且差三分和差五分之间可就有一笔不小的差额,所以采买伙食这项可是肥缺! 今日负责采买伙食的乃是狱卒老侯,他可是在南京时候的老干吏了,因着和刑部李主事的故旧关系,这采买伙食一项一直都有他一份,而且还在迁都以后举家来了北京,新家新业的,花销肯定也比在南京时候大些,那老侯自然也就要捞的狠一些了。 来至粮食铺,老侯下了马车,掌柜的连忙迎上去陪着笑脸作揖:“侯爷来了啊,今日要采办点什么?”老侯大咧咧的进去坐下手一挥:“好粮食一百斤,杂粮两百斤,磨细的糠皮一百斤,现在就装车。”掌柜的有些疑惑的问道:“侯爷没说错吧?这回要掺一半糠皮?” 老侯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你怎么装就怎么装,哪这么多废话?单子上写新粮一百斤,陈粮三百斤就是。”掌柜的哪里敢得罪老侯这公门里的大主顾,自然是唯唯称是让他稍候,可一转身进了后面仓房就小声咒骂着:“这老侯越来越不是东西了,这掺了一半糠皮的杂粮还怎么吃啊!” 旁边新来的伙计好奇的小声问道:“掌柜的说什么呢?”掌柜的看看这伶俐的新伙计撇撇嘴道:“诺,不就是外面那位刑部大牢的爷,一开始还只是杂粮充陈粮,后来变成了掺十斤糠皮,再后来二十斤三十斤五十斤,今儿可到好,直接掺一半,这还怎么吃啊!”伙计依然好奇的问道:“那大牢的差爷们也吃这个?” 掌柜的哂笑道:“怎么可能!差爷们吃的可都是当年的上好粮食!别啰嗦了,快准备一百斤江南的新粮,再往两百斤陈年杂粮里掺一百斤细糠皮!搞完给都他装好车,我先出去陪这位爷说说话去。”掌柜的说完就转身出去了,这新来的伙计嘴角立刻浮现出一丝阴笑后也立刻麻利的忙碌起来。 ~~~~~~~~~~~~~~~~ 汉王府小院里,翻看着手中的情报,蒙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波澜,一旁的于谦却微微皱眉说道:“似乎那佛母唐赛儿真的已经进了北京城,蒙先生此时不拿人就不怕她又受惊遁走了?”蒙禹微微一笑道:“放心,有足够的诱饵在就不怕大鱼跑了。” 于谦嘿嘿一笑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蒙先生,下官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可否如实作答?”蒙禹点点头道:“于大人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于谦又想了想措辞才开口说道:“蒙先生把汉王殿下当做诱饵,不知殿下心里是如何想的?” 蒙禹看看于谦正色说道:“于大人是不是担心殿下碍于面子不得不答应但其实却心有芥蒂?”于谦欠身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蒙先生,下官确实是这么想的,自古以来哪个帝王霸主不是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安乐的,若是殿下夺位后性情有变,那蒙先生可就危险了!” 蒙禹欣慰的看看这个越来越和自己亲近的年轻人笑笑道:“多谢于大人愿意和我说这些,那我就也和于大人说说心里话吧。”于谦连忙欠身道:“愿闻其详。” 蒙禹看向门外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而悠远,似乎是又想起了刚入南京城时的那些时日,片刻才悠悠说道:“当初我不顾兵变奔奔赴南京赶考之时,确实是一心只为金榜题名光耀门庭,可后来我遇到了两位恩师,虽然相处的时日甚短,可他们却教会了我以大明的天下安危为己任,特别是在我经历了几番变故后,更是再无踏上仕途之心。” 说道这里,蒙禹轻叹一声才继续说道:“若不是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若不是还是两位恩师的嘱托,若不是还有朋友的信重,我真的就想在南京城外的山中隐居下来了,所以,不管殿下日后会不会找我清算,我都只会做自己该做的事,无愧于心也无愧于天地就好,只希望九泉之下见到两位恩师不要被骂才是。” 蒙禹说的轻松,可一旁的于谦却已经听的心潮起伏,眼角含泪:“多谢蒙先生开示,下官明白了,我知道蒙先生的为人绝不会编出这些来诓骗我,下官也不会去问蒙先生的两位恩师究竟是谁,下官只想向蒙先生表明心迹,下官也想做只为大明天下而活的人,不管下官今后的仕途如何,下官都绝不改今日之志!” 蒙禹点点头笑笑道:“我一向自负,也一向都相信自己的眼光,于大人绝对是胸怀天下的大才,假以时日必是国之栋梁,只是有几句话我也要提醒于大人,希望于大人记住。”于谦连忙施礼道:“还请蒙先生赐教!” 蒙禹再度悠悠说道:“于大人囿于过往,心性有些执着甚或可以说是执拗,若是做个铮臣谏臣自是够了,可于大人若是还想做更大的事,那就需得改一改了。”于谦微微一怔,低下头仔细想了想,这才躬身施礼道:“多谢蒙先生指教,只是莫非要我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蒙禹微微摆摆手道道:“当然不是,于大人现在的样子其实挺好,看似不近人情,其实于上位者来说却反而就是喜欢于大人这样的直臣,所以于大人无需改变自己的性情和处世,需要改变的仅仅只是内心里外人看不见的那份执拗。”于谦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回下官明白了。” 有时候,一次不经意的举动也会在未来的某天产生极大的效力,若是没有蒙禹的开解,或许就不会有未来的那个于谦,若是没有未来的于谦,那二十年后大明的命运可能就会是天翻地覆的另外一个样子了。 又或许,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谁都无法预料到孤鸿掠水惊起的涟漪之下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的未知可能。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20章 大明危局前传520 第五百一十八节 行刺 大明永乐二十年三月,寮国与交趾边境。 一身粗布麻衣已经完全像个地道当地土人的马子同正翻山越岭的独自行进着,为了避开隐藏的耳目,马子同专门拣选难行的山路,而且还绕来绕去的穿越了几个岩洞,马子同相信自己的功力,这样几天下来,绝对什么尾巴都跟不上了。 终于翻山进入了大明辖区的交趾省宣化府境内,这里是反贼罗平王老范玉的活动范围之一,老范玉手下也就剩三四千人马,自然不敢和明军硬碰,便也学着黎利在交趾西北边境的宣化府和归化府一带打游击,被逼急了就进入寮国境内暂避,明军撤了再杀回来。 马子同当然清楚的知道这些,所以,他也有一个计划,在见到交趾布政使黄福之前他也要做点事情。他之前在寮国境内这么折腾除了想甩掉尾巴之外,也是在探查老范玉一部的踪迹,因为马子同这位军事大才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只要老范玉出了问题,那黎利就等于失去了左膀右臂。 终于,在宣化府境内行走了一天之后,在傍晚时分看到远远的一个临时营地,马子同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是背负血海深仇逃亡的遗臣,可他也是绝对忠诚玉大明的臣子,也是心怀天下的侠士,有些事,只要他能做他就一定会去做的! 马子同刚刚才靠近这个临时营地,立刻就被暗哨拦住了用土话问道:“站住,什么人?”马子同这二十年来也早就学会了当地的土话,自然也熟稔的答道:“赶路的人,想讨口热水吃干粮。”暗哨见是土人,也好心劝道:“你还是自己找个地方生火烧水吧,这里不适合你。” 马子同故意将脖子一梗:“我看你们的水都烧开了,匀给我一碗又如何?”暗哨一看自己好心还遭埋怨,也没好气的说道:“让你走你就走,再不走小心挨揍!”马子同立刻大呼起来:“你还想要打我?你倒是来啊,咱们试试看到底谁打谁的?” 马子同这一叫喊,立刻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首先便是附近的明岗暗哨都围了过来,为首的皱眉问道:“怎么回事?”那暗哨无奈的回道:“这家伙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忽然跑来说是要讨要热水下干粮,我看他也是土人好心叫他赶紧离开,谁知道他倒脑起来了。” 为首的眯着眼睛看看马子同,见马子同面对这么多人却毫无惧色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也不由得皱起了眉,他已经跟着老范玉打游击几年了,做哨探的头儿也时间不短了,该有的警惕和戒备那是少不了,不然如何能一次次的躲过明军的追缴? 这哨探头儿盯着马子同半晌也不说话,马子同也回看着他,片刻之后才佯装不耐烦的喊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不要以为你们人多我就会怕了你们了,我可也是练过拳脚功夫的!你们若是想仗着人多欺负我人少那可就想错了!” 马子同说罢便摆了一个南拳的起手式全神戒备着,哨探头一见他这样子也是嘿嘿一声冷笑:“好好好,原本也没想为难你,可你既然这么不识相那就怪不得我们了,兄弟们,既然这家伙跟我们较上劲了,那就成全他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属下得令后立刻便有两人闪身上前向马子同攻去,马子同收起了自己的绝世武功,就用最初浅的拳脚功夫对战,饶是如此,这两个哨探还是不过十招就被打翻在地了,哨探头儿一看自己的属下还真是奈何不了这庄稼汉子,脸上也立时觉得挂不住了。 哨探头儿刚才就在留心的观察着马子同,若是奸细该是不会这么鲁莽的要一人挑衅这么多人,再看马子同的表情,也根本没有四处观察的样子,就是专心盯着对手,赢了之后也没有想要套近乎的企图,还是全身戒备的准备迎战下一波对手,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奸细啊! 可哨探头哪有这么轻易放松的,更何况这面子还没找回来的,于是手一挥说了声:“一起上,拿下再说!”众人得令后立刻一拥而上,若是生死相搏,这些人在马子同面前十招之内就都会变成死人,可马子同心里已有计划,便佯装有些抵挡不住。 三十多招后,马子同故意卖个破绽被打翻在地,众人立刻一拥而上对他拳打脚踢,马子同只能互助要害任凭他们踢打,半晌之后,哨探头才满意的笑笑说道:“够了,先绑起来,审完了再说。”众人立刻将马子同捆起来推搡着进了临时营地。 马子同嘴里不停的用土话咒骂着,眼睛却用余光打量着这个临时营地的样貌,最重要的是想找到叛军的首领罗平王老范玉到底藏在哪里,还好,天公作美,很快,马子同就听背后一个苍老儿浑厚的声音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此人是谁?” 哨探头儿立刻回身施礼道:“回罗平王,这家伙不但硬闯营地还打伤了属下的兄弟,属下这才将其抓起来想审一审看究竟是不是明军派来的奸细。”马子同不待范玉说话立刻吼叫道:“胡说,我不过就是过来讨要一碗热水好吃干粮,如何就成了明军的奸细?” 依然是一身老僧装扮的老范玉鹰隼一样的眼睛看着马子同,上下审视了良久才悠悠问道:“你应该不是明军中人,从明廷境内来的人没有这样的肤色也没有这么纯熟的土话口音,这些都是短时间内做不了假的,老僧问你,明军给了你多少钱能让你背弃祖宗甘当奸细的?” 马子同立刻喊冤道:“这位大师怎么也胡乱冤枉人啊,我都说了我不是奸细,就是路过这里讨碗热水喝,这些人不问缘由就要打我,我这才还手的。”老范玉嘿嘿一笑道:“你这厮倒是装的不错,那老僧问你,若非奸细,哪个孤身赶路的人会胆大妄为的自己主动来找麻烦?” 马子同依然梗着脖子嘟囔道:“大师说的不对,我不是自找麻烦,我只是想着反正也活不下去了,就想看看跟着你们能不能有条活路,原想着让你们看看我着一身本事也是有用的,没曾想却不是他们几个的对手,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哨探头儿一听这话就火了:“我说你这家伙,想入伙就直说啊,我们本也就在招兵的,你何苦这样遭罪?”马子同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道:“我也想着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也好被高看一眼以后才能多得些赏钱,没曾想还是打不过你们。” 哨探头儿没好气的呵斥道:“你这家伙就别显摆了,我们七八个打你一个还险些失手,已经很丢脸了,不过你这身手倒是真不错,你要真想入伙,就好好求求老王爷,以后就跟着我吧。”马子同立刻转而向老范玉噗通跪下道:“我知道您就是老王爷,求您收下我吧。” 老范玉一直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一向平易近人,所以属下在他面前说话也很随意,他也乐得就这样和属下们相处,更何况这样冷眼旁观也看的更清楚不是?所以,老范玉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哎,那你先说说看,你想得多少的赏钱啊?” 马子同一看老范玉没有解开他的意思,心中也不由得一紧,心里想着这老和尚果然是已经成精了,连忙开始用早先藏在手里的小刀片开始悄悄割绳子,一边也尽量的拖延时间的回道:“回老王爷的话,小的已经一无所有,自然是想多得些,也好成家立业用。” 老范玉点点头道:“嗯,也难为你这样的人居然甘心做奸细,还能向我屈膝下跪,那不知道明军给了你多少赏钱才能买了你如此效命的?”一听这话,几个哨探和老范玉身边的护卫立刻便脸色大变的拔刀在手戒备的看向马子同,脸上都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 马子同也有些吃惊,他已经尽量装的很像当地土人了,连说话的口语都是按照当地土人的习惯,可这老范玉是怎么看穿了他的?或者说这老范玉就是一贯性用来试探人的手段?马子同不敢大意,只能一边假装不住的躬身哀求一边加快了割绳子的动作。 众人就见马子同满脸惊恐悲戚的哀嚎道:“老王爷怎么这么冤枉小的啊!小的真的不是明军的奸细,还请老王爷明断啊,小的年逾四十了还一无所有,不能就这么白白断送了性命啊!”终于,就在马子同快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手上的绳子终于是割断了。 马子同小心的捏着绳头,用余光测量着和老范玉之间的距离,以及周围众人的站位,还有逃走的方位路线,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可不能为了一个老范玉就把自己折在这里,而完成这一切留给他的时间却极其短暂,成败也就在一线之间。 老范玉哈哈一笑道:“娃娃,你在老僧面前还嫩着呢,老僧纵横安南的时候你都还没有出生的,老僧也让你死个明白,你可知道你的破绽究竟出在了哪里?”马子同一边做好腾身而起的准备,一边凄哀的问道:“老王爷说的什么啊,小的哪来什么破绽啊?” 老范玉微微摇摇头道:“娃娃,你什么都伪装的很好,可就是你身上这股子傲气和眼睛里的东西怎么都伪装不了的,所以,老僧也可以断定你并非久为细作之人,应该也是刚刚才被明军收买的,来此就是想探知老僧所部的详情好报于明军一网打尽,是也不是?” 是人就会得意,一得意就会松懈,老范玉虽然纵横江湖数十年又清修了十多年,可他毕竟还没有修成圣人,也还只是个凡人,还是功力之心不减的,不然也不会被黎利说动以僧人身份领导起事还领了个罗平王的虚衔,这老范玉的凡心可是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少啊! 就在老范玉自以为识破了马子同的伪装得意洋洋的仰头哈哈大笑的时候,马子同也找到了最佳的出手时机,双脚一用力就地腾身而起直扑五步之外的老范玉,同时双手挣开已经割断的绳子,而他手中的刀片也划向了老范玉的脖颈。 这不过就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就在四周的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子同手中的刀片已经划过了老范玉的脖子,然后他就半刻都不停歇的落地后再次腾身向临时营地的反方向跑去,来的时候他已经探查清楚,那里翻过去就是一片丛林,一个人进去之后就如鱼归大海了。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就发现马子同已经以极其诡异而迅速的身形在逃跑,哨探头刚喊了一声:“抓奸细!”就见老范玉伸手捂住脖子痛苦的嘶吼着,而鲜血也终于顺着他手捂的地方喷涌出来,刚刚准备动身去追马子同的人又都停住了脚步惊讶的看向老范玉。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老王爷遇刺了!”众人这才惊呼一声乱了起来,有人上前扶住老范玉,有人开始指挥人向着马子同逃走的方向追去,而有的人却去找范玉的大儿子,如今也已经年近半百的副统帅范琦,有他爹老范玉在的时候他多半都是主持内勤事务的,如今老范玉遇刺,自然就要他来主持大局了。 对于这些马子同自然都不知道也管不着了,他想要做的就是在面见较之布政使黄福的时候能有拿的出手的见面礼,更重要的是交趾镇守总兵老侯爷李彬过世了,反贼必定是会因之而猖狂的,只有用老范玉的死来震慑一下交趾的各路反贼,让他们各自都小心收敛一点。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21章 大明危局前传521 第五百二十一节 刑部大牢 大明永乐二十年五月,老皇帝的北征的军报送到了北京,汉王看完之后第一时间便来到了蒙禹的小院中,一进门也不管还有谁在就高声呼喝道:“蒙先生你又猜对了,阿鲁台根本就不打算在兴和与父皇决战,这父皇的大军都还没到开平这家伙就撤军跑了。” 蒙禹已经习惯了汉王这样的随意,只是略略欠身抱拳,可作为属官的于谦可不敢这样,还是连忙起身行礼,汉王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免了免了,蒙先生快看看军报,再猜一猜阿鲁台会将决战之地定在哪里?”汉王说着便坐到蒙禹面前将军报递过去等待着蒙禹看完,于谦也只好就这么垂手侍立在一旁。 蒙禹笑笑接过军报仔细看完,也有些惊讶的说道:“陛下在偏岭又搞了一场演武阅兵?”汉王笑笑道:“是啊是啊,父皇就喜欢搞这个,估计也就是我军展示出的强大实力把阿鲁台给吓坏了,这才急忙从兴和撤军,父皇这也算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吧?” 蒙禹无奈的点点头道:“其实此事也好也不好,若是只为解决边疆危机赶走敌人,那陛下此举堪称神来之笔,可陛下此次出征的主要目的是消灭阿鲁台的有生力量让其无法再生事,那最好的结果就是将起主力和前来汇合的各部援军牢牢按在兴和,然后用一场大决战尽可能多的消灭他们,可如今阿鲁台一跑,恐怕就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汉王一听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低头思索了半晌才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对,其实我也觉得父皇应该先示弱于阿鲁台骄纵其心的,以阿鲁台的谨小慎微,如今这样一来还真不知道还有没有与敌人决战的机会,怪不得父皇对吓走阿鲁台的功绩绝口不提,还亲自充当诱饵四处巡视,看来定然也是发觉不对了。” 蒙禹微微一笑道:“陛下天纵英才,就算发现错了也不会说出来的,只会用行动来弥补,只是这样的诱饵阿鲁台这老狐狸未必肯上钩啊,以属下对阿鲁台的了解,他是宁愿放弃活捉陛下的大好机会也不会保险领兵前去合围的,陛下恐怕又要失望了。” 汉王嘿嘿一笑道:“其实父皇真该带着蒙先生去才是,有蒙先生这样熟悉草原各部又善于推演的人在身边那不是如虎添翼事半功倍嘛。”蒙禹只是笑而不语,一旁的于谦终于忍不住接口道:“殿下想岔了,以属下之见,莫说蒙先生现在是殿下的谋士,就算蒙先生现在已经在朝为官陛下也不会带他去的。” 汉王饶有兴致的看看于谦,这才招招手道:“哎,于大人也别站着了,快坐下说说看,父皇为何不会带蒙先生同去?。”于谦致谢后坐下说道:“也是这几日得蒙先生教诲属下才知道在朝为官须得明白陛下的心意才行,所以属下适才也仔细的揣摩了陛下的心思,这才确定陛下是绝不会带蒙先生同行的。” 汉王点点头道:“好,那你倒是说说看这是为何,也让本王看看你都和蒙先生学到什么了。”于谦欠身正色道:“是,因为陛下起兵靖难时便有鬼才姚广孝从旁襄助,世人皆喜欢神话谋士,便以讹传讹的将大部分功绩都归为姚广孝的谋划布局,殊不知其实大都是陛下的善谋善断,陛下对此已经有所不悦。所以,此时再对漠北用兵,陛下是绝不会允许身边再有一个鬼才出现的。” 汉王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这话也还真就只能在这小院里说说,本王也感谢于大人的赤诚相待。”于谦连忙欠身施礼道:“属下自从踏进殿下大门的那一刻就决定了用真心真意在府中行事,这也都是属下的本分,殿下千万莫再要言谢。” 蒙禹也欣慰的笑笑道:“恭喜殿下又得良才,属下担保于大人绝对是可以托付秘事的可靠之人。”汉王哈哈一笑道:“好好好,本王本也就颇为看中于大人,如今更有蒙先生的担保那本王以后可就当于大人是心腹之人了。” 于谦立刻欠身施礼道:“多谢殿下,也多谢蒙先生,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为殿下效力。”汉王笑笑道:“好好好,不过既然都是自己人了,以后也就无需这般客套,随意些就好。” 蒙禹则笑笑道:“是啊,于大人随意些就好,今后需要于大人做的事还多着呢,比如眼下就有一件事需要于大人去办的。”于谦一见有任务了,立刻抱拳道:“需要下官做什么蒙先生请吩咐就是。” 蒙禹面色微凝的说道:“这份战报很快就会传遍京师,白莲教的贼人一旦得知这个消息就会有所行动,而且不是刑部大牢就是殿下来往的路上,所以现在于大人要做的就是去各府走上一遭。”于谦好奇的问道:“去各府行走本就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只是下官需要去做些什么呢?” 蒙禹微微一笑,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汉王和于谦都听的是连连点头,待得蒙禹说完,于谦由衷的赞道:“原来下官这王府审理还能做这些事,今日真是又增了见识了,不得不佩服啊!”汉王也笑笑道:“是啊,本王也是才知道战报还可以这么用的。” ~~~~~~~~~~~~ 刑部大牢,厨子用新采买的粮食开始做饭,看看倒出来的陈粮掺进了这么多的糠皮,厨子也不由得嘟囔着小声咒骂着:“这些蠹虫真是越来越狠了,下次是不是该变成糠皮里掺陈粮了?!”可骂归骂,厨子还是只能带着帮工们按部就班的开始做着自己的工作,用这样的粮食来制作一屉一屉的杂粮馒头。 开饭时间到了,好粮食做的狱卒饭和糠皮陈粮做的囚徒饭各自放在一边,自然有负责送饭的狱卒会来各自取走,厨子和帮手们也终于歇到一边开始率先吃饭,这便是厨子的好处,不但吃的油水比别人足,开饭也比别人随意。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人都吃完饭收拾好了,狱卒们也开始聚在一起聊天休息,可聊着聊着,就有人开始捂着肚子脸色痛苦起来。从第一个狱卒开始到所有人痛苦倒地不过是片刻功夫,很快刑部大牢里便四处响起了哀嚎。 就在此时,几个蒙面人打翻了看门的狱卒闯入了大牢中,为首之人看看躺倒在地的狱卒嘿嘿冷笑道:“圣教的兄弟得手了,该咱们动手了。”几人立刻分头行动,有的从腰间抽出短斧直奔牢门想劈开牢门放出死囚,为首之人则带着两个人直奔宣巧儿的住处。 当为首之人踢开宣巧儿的房门时却瞬间就惊得瞪大了眼睛,屋里哪有什么宣巧儿和孩子,只有卢方端坐在桌前举起杯子朗声说道:“各位终于来了啊,真是叫卢某好等啊。” 为首之人脸色数变以后还是沉下气阴狠的说道:“好,能提前将妻儿藏起来也算你厉害,可这刑部大牢里数十官差的性命也足够让圣教声威大震了!” 卢方闻言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到此时还能如此镇定你也算得是个人物了,可惜你莫非还不明白?既然我能在此处等着你,那怎么可能还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刑部派去粮店里抓人的官差已经在路上了,你们的巢穴也很快就会有人登门,现在如何?是要我动手还是你们自己束手就擒?” 为首之人大骇不已,又是一声怒吼拔刀直扑卢方,卢方叫一声:“来的好!”便长身而起空手应战。为首之人一交手才发现自己的功夫和卢方实在是差远了,焦急的喊了一声:“一起上啊,拿下他咱们才能脱身!”随之前来的两人相视一眼也拔刀直扑卢方。 卢方在狭小的房间里以一敌三却丝毫不惧的轻松应对。其实卢方并不着急拿下对手,因为他还在等外面的消息。终于,在和对方周旋了五十多招以后,就听的外面有人高声喊道:“卢头,外面的贼人都拿下了!”卢方这才精神大震的叫了一声:“好!”而后便反守为攻。 很快,三个贼人就招架不住了,又走过了十招,最弱的一个贼人就被卢方抓住破绽一脚踢向门外翻倒在地,很快就有官差上前将其捉住,里面的两人早就慌了,眼看卢方是对付不了的,外面又都是官差包围,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原来他们所谓的一切顺利只不过是卢方在请君入瓮罢了! 卢方也不着急,因为蒙禹告诉过他,此时摧毁对手的心志可是比打败他们更为重要。所以卢方又放缓了攻势调侃的说道:“我说二位,还要打下去么?不如罢手投降吧。”为首之人自然也知道这样下去没有任何逃生的希望,可既然接受了佛母天尊的亲派,他就只能硬抗到底,否则一旦投降被佛母知道的话那后续的惩罚是他不敢想象也没有勇气面对的。 卢方自然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忽然又找到破绽将另一个随从打翻出老远,自然又被官差上前将其捉住。 而后卢方依然不紧不慢的拆解着对手的招式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可你们怎么不想想,若是你们的仙尊和佛母天尊真有通天的法力,那为何他们不施展法力取我妻子的性命,却要你们前赴后继的来用性命冒险刺杀?”为首之人闻言一怔,他们这些信徒可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如今听得卢方这么一说也不由得心中升起了疑惑。 卢方接着说道:“我说这位兄弟,你还不明白么?你们那仙尊根本没有什么法力,否则我妻子早就被他施法诛杀了,怎会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你们就不要再被蛊惑去相信什么仙尊的狗屁法术了,还是速速投降助朝廷抓住佛母唐赛儿也好换你们后半生平安度日,如何?” 这便是步步为营的催心之法,先打消贼人对于仙尊法术的畏惧,再让贼人产生对未来生活的渴望,此消彼长之下,贼人心里最后那道防线很快就会彻底崩塌了!果然,为首之人撤出战团高声问道:“你说的可当真?朝廷真能对我们既往不咎?”卢方也停了手退向一旁微微一笑道:“这是刑部尚书大人代表朝廷让我转告你们的,自然是做得数的,你们若是不信,待会可以自己再去问问尚书大人。” 为首之人仔细想了想,这才一咬牙道:“好,其实小的也不知道当初怎么的就受他们的蛊惑,也早就萌生退意,可就是害怕仙尊的法术,就怕一旦叛教不但自己遭殃还会连累妻儿双亲,如果朝廷真能保小的全家无事,那小的情愿效力!”卢方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你的家小我自会派人接到安全之处直到此事了了,你就放心吧!” 为首之人立刻噗通下跪道:“卢大人在江湖上的名声尽人皆知,小的愿意相信卢大人。”卢方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好,既如此,从此刻起你就先跟在我身边,等抓到了贼首唐赛儿就还你自由便是。” 卢方带着人众人走出来,看到外面的贼人的确都已经被捉住了,而捉住他们的人,却是一帮身着囚犯服饰的人,而另一帮官差则照顾着已经中毒的狱卒。 一个身着囚犯服饰的人来到卢方面前抱拳道:“卢大人,贼人三死七伤,已经全都拿下。”卢方连忙回礼道:“多谢多谢,若不是天策卫的兄弟们帮忙就凭我们哪里能这么轻松的擒住贼人,还请代我向汉王殿下和蒙先生致谢。”对方却笑笑道:“谢就不必了,殿下说了,只要擒住贼首唐赛儿,他亲自为卢大请功,这六扇门总捕的位置也非卢大人莫属!” 卢方自是欣喜不已,连连致谢,这一步之遥他已经又多等了数年,从南京等到了北京,也全都是因为捉不到这佛母唐赛儿耽误的,没想到最后的一步还是要落在这唐赛儿身上,真是天意难违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22章 大明危局前传522 第五百二十二节 王府审理 北京城里,汉王府的车架正行驶在宽阔的大街上,作为负责汉王府外联事务的审理副官,于谦可以算得是各王府里审理一职的异类了,因为别家的王府审理都是惯于满口溢美之词的交际能手,而于谦则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也极少夸赞谁的。 于谦三天来已经跑了七八十家府邸,按照蒙禹的谋划,他要在三天之内跑遍北京城里的公侯王府,还有当朝大员的府邸,他要把老皇帝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功绩换个形式传遍京师。既然白莲教自称是应受天命而生,那打击他们最好的办法便是宣扬天命所归,老皇帝多年未战,甫一出兵还在路上便已经吓退敌人收复失地,这不是天命所归又是什么? 今日已经是于谦使命的第三天,也只剩最后几家朝廷重臣的府邸还没有走完。看着在车内也正襟危坐的于谦,他的随从有些不悦的问道:“大人,你怎么就这么听那什么蒙先生的话?这明明在朝会上就可以一次对所有人宣讲完的事情,干嘛要折腾你花三天时间一家一家的去?” 这随从是于谦的少年时的伴读书童,一直到于谦赶考做官都随侍在身边,相处的时日久了自然说话也就随意得多,而且这也明显的是在替于谦抱不平,可于谦却立刻正色呵斥道:“休得胡说,你哪里知道蒙先生的谋算有多妙,其实最初连我都没有完全明白,可走完这三日我才真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随从略显讶异的睁大眼问道:“大人说的是心里话?”随从说着眼睛示意车外,他觉得肯定是于谦担心驾车的车夫会告密才不敢多言。可于谦却摇摇头道:“我一向说话不避人,又有什么话是我不敢说的?我是真的诚心敬服蒙先生的谋划,这没有半点的虚假逢迎。” 随从这才好奇的问道:“那大人给我说说吧,蒙先生让大人这么折腾的意义究竟何在?”于谦会心的笑笑,略略思索了一下才回道:“我来问你,京师有多少百姓?王爵公侯和当朝大臣又有多少?”随从回道:“京师百姓数百万,王爵公侯和当朝大臣不过百多人。” 于谦笑笑道:“所以啊,若是在朝会上宣扬,也就是这百余人知晓,按这些朝臣的处世之道,回去之后还很有可能三缄其口绝口不提此事,那要将此事传遍京师百姓那得多少时日?而逐一上门就不同了,所有府邸里的上下人等全都能听到,这些人又都是每日里在京师各处走动的,百余家府邸可就是数万人,那传遍京师不是三五日就够了?” 随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哦”了一声,可旋即又问道:“汉王府不是有天狼帮么?最快的办法应该是让天狼帮众四处散播才是啊!”于谦无奈的摇摇头道:“你这蠢货,这样散布出去的只能算小道消息,白莲教贼人可以有各种反击的说辞,只有这样走朝廷大道宣扬出去的,贼人就算反击也收效不大。” 随从这才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于谦不屑的撇撇嘴道:“你以为蒙先生的谋划就只是这个?”随从迷惑的问道:“啊?还有什么?”于谦笑笑道:“这就是我佩服蒙先生的地方,时时不忘他这谋士的职责,你可知道我这一趟走下来,汉王殿下的声威和在这些王公大臣心里的地位会发生怎样的改变?不信你看着吧,马上太子殿下那边的人就要坐不住了。” 随从这才心悦诚服的小声嘟囔着:“还真是厉害,那我以前可小看这位蒙先生了,好像是比大人要厉害些的。”于谦满不在乎的哈哈一笑:“哪里才厉害一点,我要是能有蒙先生的一半就心满意足了,况且我也决定了今后对蒙先生以师礼相待,你以后见着蒙先生可不能有丝毫不敬,记住了?”随从连忙回道:“”我记住了”。 可就在随从话音刚落之时,马车外便响起了羽箭的破空之声,于谦还未及反应过来,就见有羽箭射进了车窗里,于谦下意识的一躲,羽箭扎进了离他头部半尺的车厢上。随从吓的惊叫一声就爬到了座位下。于谦也大喝一声:“何人偷袭本官?” 于谦只是王府审理,除了随从和车夫外便只有四个随行的护卫,这时,只听得其中一个护卫用于谦格外熟悉的声音戏谑的说道:“哟,难得于大人还没被吓坏了,不错不错,想知道是何人偷袭抓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这人话没说完便身影一闪向着羽箭射来的方向奔去,同时挥刀挡下了随即射来的第二箭。 于谦愣怔了片刻才小声嘟囔道:“原来是杜帮主在保护我!”于谦精神一震,也起身挑开车帘立于马车之上。只见另外三个护卫成品字形护卫于马车周围。而杜宇则独自一人去追索射箭刺杀于谦的贼人。于谦心中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兴奋的轻声说道:“居然也有贼人行刺于我了,看来我在贼人心中也有些份量了,原来这就是蒙先生的第三重谋划,不错不错!” 不多一会儿,就见身着护卫服饰的杜宇提着一个人回来了,而他的四周也隐约都是天狼帮的帮众散布各处小心提防着。杜宇走到马车前将人往地上一扔道:“于大人不是想知道何人偷袭你么?喏,自己问吧。”于谦感激的笑笑,连忙抱拳道:“委屈杜帮主做了三天的护卫我都不知道,真是惭愧惭愧,多谢杜帮主了。” 杜宇连连摆手道:“别别别,于大人你可千万别这样,你要不跟我斗气了那以后可就不好玩了。”于谦会心的笑笑道:“杜帮主放心,一码归一码,你欠我的场子我肯定还是会找回来的,可今日之事该谢还是得谢。”杜宇嘿嘿一笑道:“行,于大人真要谢就改日请我喝酒去,不过眼下还是说说看这人该怎么处置?” 杜宇虽然是汉王心腹又是大帮之主,可毕竟他没有官身,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给于谦这位朝廷官员足够的尊重和面子的,至于进了汉王府的大门那就该怎么调侃就怎么调侃了。 于谦略想了想,站在马车上大声说道:“陛下出师北征还未动刀兵就已经收复失地,此乃天佑我大明,也是陛下天命所归,本官奉汉王殿下之命宣扬天恩好叫王公大臣们敬天爱民,可此间却有宵小贼人妄图违逆天恩刺杀本官,奈何煌煌天意岂是此等贼人能够轻易改变的?所以本官不但安然无事还将行刺的贼人当场擒下,我等皆应感念天恩啊!” 此时马车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听完于谦的话皆是欢呼不已,甚至已经有人下摆叩首跪谢天恩。其实百姓们就是这么好哄的,特别是涉及到天地神祗之事就更是如此,只要你说的稍微有理些百姓们就会深信不疑。 于谦看看四周的百姓不由得会心一笑,这也是他听从蒙禹的建议决心改变自己的内心后第一次主动做这样的事,这样的事他以前是不屑的,他先前总觉得做人做事做官都该堂堂正正一丝不苟的,是蒙禹教会了他有时候适当的变通就能取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也是蒙禹教会了他要做好官更要学会变通,否则很有可能就只有被淘汰出官场的下场。 略略等待了片刻,天狼帮的暗桩和帮众们也散布四周警惕的盯着周围的动静以防止贼人恼怒爆起伤害百姓。杜宇也适时的再次施礼问道:“还请于大人示下,是否将行刺的贼人带回汉王府审问?”于谦微微一怔,这样的贼人应该直接交由刑部查办才是,再怎么的也该先送往顺天府,怎么能直接带回汉王府呢? 可于谦也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杜宇这带有诱导性的话绝不是随口说出来的,既然这一切都是蒙禹早就安排下的,那将贼人带回汉王府应该也有蒙禹的用意,于谦微微点头道:“好,本官乃是汉王府属官,这些贼人公然行刺本官那就是公然与汉王殿下为敌,这背后还有什么针对汉王殿下的阴谋自是该审问清楚才好,带走!” 于谦说罢便返身回了车内,随从尤自蜷缩在车内瑟缩不已,待马车再度开始行驶,于谦仔细想了想开口对随从说道:“待会回到王府后你就收拾东西回乡去吧。”随从一听心下大惊,他好不容易跟着于谦来到京师又熬过了苦日子进了汉王府,先前熟识的人才刚刚开始对他毕恭毕敬,他也才刚刚开始享受这样的日子,怎么就要被赶回乡去了? 随从连忙跪倒在于谦面前哀求道:“大人怎么忽然要赶我走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大人也得告诉我吧!?”于谦微微摇头道:“你也没有什么大错,只是实在不适合再跟随在我身边,我今后要做的都是性命相搏的事,你胆子太小,遇事也没有半点护主之心,你这样的人还是回乡去安稳度日的好些,这也是为你好!” 随从一时语塞,他自然明白自己刚才在危急关头只顾着自己躲到座位下,后面又一直不敢走出车厢护卫到于谦身旁是不对的,可他就是害怕得要命,就是怎么都不敢站起身去面对危险,这样让主人独自去面对险境的随从也的确是很不称职的。 见随从不说话了,于谦再度悠悠说道:“你若是有心,就回乡去替我伺奉双亲吧,也可以继续读书,你若是想参加科考也行,考不上也没关系,只要我家里还有饭吃就不会饿着你,只要你照看好我的爹娘亲眷就行,你可愿意?”随从自知已经无力转圜,也只能叩头道:“多谢大人,小的愿意。” 一路回到汉王府,于谦和杜宇就直接带着刺客去了蒙禹的小院,于谦兴奋的对着房里喊道,蒙先生,我们抓到行刺的贼人了。蒙禹走出院子看看蒙面的贼人,却没有急着询问贼人的情况,而是转而对杜宇说道:“如何,于大人还让你满意吧?” 杜宇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临危不惧还能借势而为,一番话也让蒙先生的谋划收效更佳,于大人这位王府审理确实是做的相当不错的。”于谦连忙谦虚的回道:“这都是蒙先生谋划的好,也多亏杜帮主一直护卫在侧,不然下官或许早就死于非命了。” 杜宇哈哈一笑上前揭开刺客的面巾说道:“于大人放心,我们怎么会舍得让你轻身犯险的,所以在一旦发现贼人要行动我们安排下的暗桩就提前动手了,贼人惊惧而走,如今行踪也已经暴露无遗,该是我们收网的时候了。”于谦一看刺客是熟悉的人这才恍然道:“原来不是下官命大躲过了箭矢,是蒙先生早就安排下的啊。” 蒙禹笑笑道:“当然,我们既需要有贼人行刺于大人的场面,又不能让于大人用性命去冒险,所以我也就只能这么做了,如今有了于大人的完美表现,只要把贼人的几个落脚点都探查清楚,那就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于大人可还愿意出力?” 于谦胸膛一挺道:“下官当然愿意效力,可下官这点稀松的武功怕是去了只会添乱吧?”蒙禹微微摇头道:“自是不需要于大人去动手,于大人需要做的依然是用这王府审理的职权去几个府邸里走走。”于谦好奇的问道:“莫非有朝廷官员勾结贼人?” 蒙禹神秘的笑笑道:“于大人走了这三天,有些人自然就要坐不住了,那与其等他们想好了对策反击,不如我们先下手做点事情让他们无暇他顾。”于谦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道:“好好好,下官明白了,需要怎么做蒙先生就请吩咐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23章 大明危局前传523 第五百二十三节 失算 这天下之事,都不可能一直顺当下去,这一次白莲教的贼人每回行动都是小心翼翼,而且绝不互相牵扯,蒙禹虽然谋划得当的打掉了三个白莲教在京师的暗桩据点,可从这些贼人的嘴里却审问不出任何有突破的线索,除了确定佛母唐赛儿确实现身京师且召集他们会商过再无其他关于佛母唐赛儿的消息。 蒙禹没有微皱的看着这些其实并无多大用处的供状,心中也陷入了沉思,一旁的于谦看蒙禹也罕见的犯难了,连忙劝慰道:“这些贼人想来是已经深知蒙先生的谋算之力,所以采取了针对性的措施,所有行动之间全无关联,所有贼人之间也互补统属互不牵涉,这唐赛儿的确是狡诈!” 蒙禹表情凝重的点点头道:“嗯,我先前是有些小看了这位佛母天尊,如今看来其心思之缜密绝不在我之下,或许贼人的这数次行动也都只是为了扰乱我们的,今后也不知道还会再有几次,再这样见招拆招下去我们就会变得被动了,只要有一次疏漏就将前功尽弃。” 于谦正要回话,就见王府长史气喘吁吁的跑进小院喊道:“蒙先生,不好了,有人参劾殿下私下联结朝中大臣意图不轨,殿下已经被宗人令叫去宗人府问话了。”蒙禹的眉头瞬间就拧得更紧了,思索了片刻才说道:“这倒是我失算了,没想到最先出手的却是掌管皇族的宗人府!” 于谦也疑惑的问道:“敢问长史大人,就算有人弹劾殿下意图不轨也该是由内阁审议后快马报送陛下定夺,再没有实据之前这宗人府如何会突然插手的?殿下并未行什么悖逆之事也没有什么逾矩行为,如何就劳动了宗人府的宗人令亲自问话?” 长史一时也是摇头苦笑道:“于大人有所不知,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陛下在离京之前给宗人府的宗人令和两位宗正下了一道密旨,其大意就是只要有王族在陛下离京北伐期间有不轨之举,宗人府就有权力立刻将其拘押审问,如今宗人令只是把殿下请过去问话已经是很客气了。” 于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转头看向蒙禹,却见蒙禹面色露出一丝苦涩,于谦连忙问道:“蒙先生这是怎么了?殿下被请去宗人府问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吧?”蒙禹微微摇头道:“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我们先前的铺排布局被这么一搅和可就大打折扣了。” 于谦恨恨的说道:“这一定是太子的老师杨士奇的手笔,也只有内阁中人才有可能会知道陛下给了宗人府这样的密旨!”蒙禹苦笑道:“这才是最可怕的,以陛下之明不可能不知道杨士奇会将密旨的内容告诉太子甚至加以利用,可陛下仍然不管不顾的发了密旨,那就说明陛下这道密旨其实就是针对汉王殿下一人的!” “什么!?”于谦和王府长史皆是一惊,这可真是太让人吃惊了,于谦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陛下居然临走前留下一道针对殿下的密旨?这是为什么啊?陛下不是一直属意传位于殿下的么,就算要防止殿下骄纵也不至于下这样的密旨啊?这不就等于是在告诉全天下陛下不信任汉王殿下么?” 王府长史也焦急的说道:“怎么会是这样?蒙先生不是一切都安排好了么?殿下为了京师安危已经冒着遇刺的风险引诱贼人上钩,可背后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档子事来?贼人的口供里可都在说殿下是贼首唐赛儿的必杀之人,这要是殿下被困在宗人府里那殿下的安危可就堪忧了,蒙先生快些想想办法吧。” 蒙禹轻叹一声起身躬身抱拳道:“长史大人说的是,这一次的确是我失算了,也请长史大人速速派天策卫前往宗人府布防,同时通知杜帮主立刻亲自带领帮中高手前往殿下四周暗中护卫。也请于大人这就带我前往宗人府,我们不能让殿下独自面对那群老狐狸!” 三人各自分头行动,蒙禹也终于再次踏出了汉王府的大门,上了马车,于谦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真是蒙先生失算了陛下的无常还是蒙先生早有其他安排只是不方便对我们言说?”蒙禹无奈的苦笑道:“这的确是我失算了,我只料到了陛下会制衡两位皇子不让任何一方独大,却没有想到陛下会下这一样一道其实等于是只针对汉王殿下的密旨,这的确是我这个谋臣不该犯的错。” 见蒙禹如此自责,于谦却有些不信,因为就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看来,蒙禹就没有漏算过什么,有时候看上去是蒙禹漏算的东西过一段时间却发现是蒙禹故意为之的,所以他还是觉得这一次也是如此:“蒙先生的想法下官明白,下官绝不再多问了。” 蒙禹自然知道于谦的意思,也只能无奈的苦笑一声拨开帘子看向窗外,可旋即蒙禹的眼睛就又眯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以蒙禹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他当然记得这就是当初太子妃去城郊破庙见他的时候所乘的马车,而他们行进的也是同一个方向。 而且,恰在此时,太子妃的马车帘子也被掀开了,蒙禹立刻就迎上了太子妃凌厉的目光,太子妃似笑非笑的看着蒙禹,眼中满是轻蔑讥讽之色,王府审理的车架自然要避让太子妃的车架,所以太子妃的马车很快就超越了过去,就在交错而过的时候,蒙禹分明看见太子妃的嘴里好像是说了一句:“走着瞧!” 蒙禹不由得再次苦笑起来,轻声说道:“哎,看来不管什么事真的是不能太顺了,我居然又漏算了这爱记仇的女人,估计我们是进不了宗人府了。”于谦自然也看到了太子妃的车架,想想蒙禹当众拒绝太子妃又让她出丑的故事,也不由眉头紧皱的说道:“这下还真是麻烦了。” ~~~~~~~~~~~~~~~~~~~~~~ 此时的东宫太子府书房里,胖太子正舒服的斜靠在软塌上翻看着手中的简报,而他的老师内阁大臣杨士奇则端坐在对面气定神闲的品着茶。看完简报,胖太子面色如常的对杨士奇说道:“多亏老师运筹得当,这下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替我们铺路了。” 杨士奇微微欠身道:“不敢当太子殿下的谬赞,其实直到此时老夫的心里也还是有些发虚的,因为以蒙禹只能不可能束手无策,所以接下来会又什么样的反噬老臣也不得而知,况且太子妃娘娘执意亲自前往宗人府阻止汉王的麾下进去救人,这也是个未知的变数。” 胖太子故作无奈的笑笑道:“我这爱妃一旦执拗起来真是除了父皇谁都劝不住的,你不让她出了心里憋着的气出了她是不会让我们清净的,就由她去吧。”杨士奇微微欠身一笑,他自然明白若是太子殿下真不想让太子妃去是肯定可以阻止的,可既然太子都应允了他这东宫属官又还能说什么? 太子也是似笑非笑的将手中的简报放下后又接着说道:“老师觉得父皇留下这道密旨的意义究竟何在?我适才又仔细斟酌了一下,怎么忽然觉得父皇会不会就是故意试探老师你会不会把密旨的事泄露给我,而我们又会不会利用这道密旨针对二弟?” 杨士奇闻言心中也是微微一紧,这太子的心思确实是不一般的,这些其实他也想过,可面对蒙禹的凌厉攻势他却不能不冒险反击,否则不等老皇帝回来这夺嫡的局势就要彻底改变了,作为东宫属官和太子的老师这是他不能坐视不管的。 杨士奇只能出言劝解道:“太子殿下放心,以陛下之明和对老臣的了解是不会做这样无谓试探的,陛下故意将这道密旨透露给老臣得知就是希望老臣在必要时候拿出来对付鬼才蒙禹,因为陛下此时还不愿意见到二位殿下中的某一方在他不在京师的时候翻云覆雨。” 胖太子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依然疑惑的问道:“那老师觉得这一次鬼才蒙禹又会怎么应对?若是爱妃真的能阻止他们进宗人府,他又会使出什么招数?”杨士奇微微一叹道:“其实若不是老臣已经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真是不会出此下策的,毕竟白莲教的贼人还隐藏在暗处没有落网伏诛。” 胖太子略显惊讶的说道:“老师是说那蒙禹会纵敌生事借此营救二弟?”杨士奇微微摇头道:“本来以老臣们对其的了解他是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可人心难测世事难料,谁又知道他会不会铤而走险,毕竟这是他一举翻盘的最佳手段。” 胖太子微微皱眉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才好?此时二弟被禁足在宗人府中,若是京师出了什么事可就都是我这监国太子的责任了,搞不好还要背上妒贤嫉能陷害二弟的罪名,虽然我相信老师一定有所准备,可老师还是跟我说说你们都做了些什么铺排布局吧,否则我这心里不踏实。” 杨士奇微微点头道:“这是自然,老臣已经以监国太子和内阁的名义安排下三道防线,其一,让刑部的人在京师各重要之处布下天罗地网,只要有可疑的人和事就先行拿下,对错容后再细细审清,但切不能让京师有乱像发生,总之就是宁可错抓也不可漏过。” 胖太子点点头道:“嗯,是该如此,若是事后查明有冤枉错抓的,该赔偿就赔偿,莫要让百姓骂我们不讲道理没有法度。”杨士奇躬身回道:“老臣记下了,一定让刑部照做。”太子好奇的问道:“那老师布下的第二道防线又是什么呢?” 杨士奇慨然道:“老臣今日一早已经让掌管京师禁军的张麟老侯爷将禁军撒遍京师各处要害,在明面上给贼人以足够的威慑,必要时也好协助刑部的人抓捕疑犯,最重要的是禁军代表的乃是陛下和监国太子,这也能让百姓们看到殿下为他们所尽的一份心。” 胖太子笑笑道:“好,刑部加禁军,一明一暗相互配合的确是能保证京师各处要害的安全无虞了,关键这这民心不出数日就会倒向我们这边了,只要能让二弟在宗人府里呆上数日一切就都扳回来了,不错不错,那老师的第三道防线又是什么?” 杨士奇轻叹一声道:“江湖事还需江湖办,刑部就算有六扇门也毕竟还是官差身份,而那蒙禹之所以能轻松铺排便是因为有着天狼帮的全力相助,所以,老臣斗胆也想为太子殿下寻一个江湖大帮作为助力,此时已经取得对方回复愿意效力,还请太子殿下定夺。” 太子面露喜色的点点头道:“老师真是做了我想做做不敢做的事啊,真是多谢了!二弟的天狼帮一直都是我的一大顾虑,若是能有势均力敌的大帮效力抗衡那可就真是可以让我们再不惧二弟的江湖势力,只是不知老师联络的是哪个大帮?莫非是京郊的丐帮?” 杨士奇欠身道:“太子殿下无需言谢,只是丐帮本就是朝廷的耳目爪牙,我们是动不得的,老臣是在详细分析了即几大帮会的优劣之后觉得只有南京的天机阁最为合适,原先京师在南京之时此事也是做不得的,可如今迁都到了北京,那此事就可行了。” 太子欣喜的点点头道:“天机阁,好好好,这的确是我们用来对抗天狼帮最好的选择,老师真是我的在世孔明啊!有老师替我思虑周全那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往后需要我做些什么老师也只管说就是,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会有半点推辞,老师就放手去做吧。”杨士奇连忙躬身领命。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24章 大明危局前传524 第五百二十四节 何人纵敌? 就在蒙禹和于谦距离宗人府已经不远的时候,却见汉王府天策卫的校尉急匆匆的策马来到马车旁大声说道:“蒙先生,禁军将路封了,不让我们通行,长史大人让我来请教蒙先生该怎么应对。”于谦立刻喝问道:“禁军凭什么不让你们通行?殿下可是掌管京师防务的,禁军何时开始如此胆大妄为了?!” 校尉无奈的回道:“禁军说殿下在宗人府期间所有职权都自动失效,让我们好好回去呆着以免再度犯禁。”于谦还要再说,蒙禹已经摆手道:“罢了,那你们就都先回去吧,也通知府中所有军职人等切莫与禁军发生冲突,以免给殿下落下口实。”校尉领命而去,而蒙禹则陷入了沉思。 于谦等了良久不见蒙禹说话才小声提醒道:“蒙先生,宗人府马上就要到了。”蒙禹微微一笑道:“嗯,我还是低估了太子势力的反应速度,这都是我的错误估计造成的,原本让你明日开始做的那些事都停了吧,待会你就只需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到殿下身边保证他不要说错话做错事就行。” 于谦惊讶的说道:“蒙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进不了宗人府?”蒙禹微微摇头道:“以前有位女子就曾经告诉过我女人是最容易记仇也最喜欢报复的,我当初在破庙门前让太子妃吃了哑巴亏她怎么会不记仇的?此时正是她报复我的最好时机了。” 于谦眉头微皱道:“下官明白了,那蒙先生就先回去吧,下官一个人去宗人府就好。”蒙禹哈哈一笑道:“刚说了女人爱记仇怎么于大人就忘了,如果不让太子妃把心里的气出在我身上那于大人又怎么有机会进去陪伴殿下?所以我们就一起再去会会这位心机深沉的太子妃好了。” 说着话,马车就停在了宗人府的大门口,蒙禹和于谦刚刚下了车果然就看见太子妃端坐在宗人府的大门口,身边自是有宫女太监伺候着,一副好整以暇悠闲自得的样子微笑着看向蒙禹,眼神中满是挑衅和高高在上的意味,似乎这一次她已经是尽在掌中胜券在握了。 蒙禹也整整衣冠直接走上前施礼道:“在下参见太子妃娘娘。”于谦自然也跟在一旁行礼道:“下官参见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张茵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于谦一眼,而且紧紧盯着蒙禹微笑道:“看来蒙先生去了二弟那里之后还真是生活舒适啊,看你面色红润气色上佳,全不似在破庙里那般病恹恹的样子了。” 蒙禹欠身回道:“多谢娘娘关怀,在下进入汉王府之后的确是身体好了许多。”太子妃呵呵一笑道:“记得上次相见时蒙先生不是还说过只要你不想给人找见就没人找得到你么?怎么这么快咱们就再度相见了啊?”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娘娘若是想召见在下随时差个人来传唤就是,何须劳动大驾在此专门等候?”太子妃再度哈哈一笑道:“蒙先生连我亲自去请都请不动,如何是随便差个人就能传唤来的?” 见太子妃一直在和他闲扯,蒙禹也只能以退为进的说道:“娘娘这话真是折煞在下了,在下在此向娘娘保证,今后但有传召在下必定马上随来人前往觐见,绝不迁延半刻。”太子妃得意的点点头道:“好,我记下蒙先生的承诺了。” 蒙禹略略欠身施礼后便要迈步向前,却听得太子妃再度开口道:“这里可是宗人府,蒙先生一不是皇室宗族二不是朝廷册封的王府属官,怕是没有资格进去吧?”不待蒙禹回话于谦已经率先答道:“回娘娘的话,蒙先生虽不是朝廷册封的王府属官,但汉王殿下有令:他不在府中时,王府一切事务都由蒙先生做主。” 太子妃冷冷一笑道:“你说的这个只限于在二弟的王府之内,可如今是在宗人府的大门口,莫说是他一个没品没级的王府幕僚,就算是我想进去都要请示宗人令首肯才行,你这王府审理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于谦立刻回道:“回娘娘的话,下官正要去请宗人令同意放行。”太子妃冷笑一声道:“不必了,宗人令已经下令,一切无关人等皆不得进入宗人府,此地也已经由禁军负责戒严,你们都可以回去了。” 听得太子妃的话,于谦不由得看向蒙禹,禁军统领张麟老侯爷本就是太子妃的父亲,如今又有宗人令的命令,禁军自然是会听命行事不让他们进去的,那蒙禹原先说的让他设法自己进去就很难实现了。 只见蒙禹微微一笑道:“娘娘可以不让在下进去,在下也绝不敢僭越半步,可于大人乃是王府属官,又身负王府审理一职,自然该随侍在汉王殿下身边知应着。”太子妃立刻将眼睛一横怒斥道:“这宗人府何时轮到你一个落第的秀才来说谁能进不能进了?宗人令的命令和我的话就是规矩,你们速速离开吧,否则便以搅闹宗人府禁地的大罪论处了。” 一听这话,原来等候在大门里面候命的禁军立刻便涌了出来分列在两边,有了禁军在侧,太子妃更加有恃无恐的冷声说道:“你们还不快走,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可没想到一见到禁军出来,蒙禹反而眉头舒展了,面上也再无隐忍之色,而是昂然说道:“娘娘可知你如今已经替太子殿下招徕了祸事?” 太子妃一看蒙禹的面色变化,心中也不由得微微一怔,她心中自是深恨蒙禹的,可也正因此更加的了解蒙禹,她相信蒙禹在无奈之下为了汉王绝对会向她低头,可一旦蒙禹强硬起来了,那就说明他已经胸有成竹可以反击了。太子妃只能强自镇定的冷冷说道:“你休要唬我,太子殿下奉皇命监国,如今朝堂内外一片海晏河清,太子殿下只有功劳,何来祸事?” 蒙禹微微摇头道:“娘娘说的极是,原本太子殿下是只有功劳的,就算有白莲教贼人搅乱京师也只是汉王殿下的罪责更大,可如今汉王殿下无故遭馋被困宗人府中,太子殿下不但不替汉王殿下开解,反而娘娘你还动用禁军控制了宗人府,那请问一旦白莲教贼人再闹事,陛下会做何想法?” 太子妃听完之后也内心也有些慌了,她当然明白老皇帝的多疑猜忌,也知道杨士奇的计划里并未让禁军来宗人府,这都是她自己为了报复蒙禹才在来的路上自行决定的,而禁军将领都是她父亲的部下,刚刚又得了戍守京师各处要害的命令,自然是立刻听命前来。 果然,蒙禹的话音才落下不久,就见远远的有太子府的干吏疾步而来,可一看见眼前这个阵势却又只能停下了脚步眼神焦急的看向太子妃。太子妃看在眼里自然明白自己刚才是真错了,这应该是太子殿下派来阻止她犯错的人,可惜还是已经晚了一步。 太子妃何等心智的人,既然知道自己错了便立刻在心中调整了策略,然后对着蒙禹微微一笑道:“蒙先生怎么揣测起父皇的心意来了?蒙先生不会不知道妄测圣意是什么罪责吧?”蒙禹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只是提醒娘娘一句,有些事及早调整方向或许还来得及。” 太子妃立刻便明白了蒙禹的意思,心中的怒火一时也再度涌上心头,没想到原本是准备好好挫一挫蒙禹的气焰出口恶气的,结果却还是被蒙禹抓住了把柄牵着鼻子走,最可气的是自己居然还不能不听蒙禹的,现在蒙禹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要让她自己改口! 心中怒归怒,可面上太子妃却只能强装笑脸悠悠说道:“看来蒙先生真是对我们东宫成见颇深啊,你又怎知我不是受太子殿下之命来搭救二弟的?适才所说也不过是为了二弟好,蒙先生既然知道二弟是遭谗受冤,那此时就更该避嫌,不要让人说二弟是在蒙先生这位鬼才谋士的帮助下才脱罪的,那时候父皇会做何想还真就不得而知了。” 蒙禹连忙致谢道:“哎呀呀,多谢娘娘提醒,在下还真是疏忽了,惭愧惭愧,那在下这就告辞了,这里有于大人进去替殿下打理杂务就好。”蒙禹嘴上说着告辞脚步却没有动,而是微笑的看着太子妃,这场博弈是否到此为止就看太子妃接下来这句话怎么说了。 太子妃当然也知道此刻再强硬下去就是鱼死网破的局面,而且既然蒙禹如此的淡定,那最后一定是太子一方吃亏更大,反复权衡之下,太子妃只能淡然说道:“好,那我这就带于大人进去面见宗人令,也定会再宗人令面前替二弟求情的,蒙先生就放心好了。” 蒙禹微微一笑抱拳施礼道:“那在下就先替殿下多谢娘娘了,在下告辞。”蒙禹说完便转身上了汉王府的马车,没有再和于谦交代任何事,因为他相信于谦是绝对可以做到不让汉王说错话做错事的,再这宗人府里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么,就看他的好了。 马车行出一段,转进一条商业街区之后,就见一个身影从街边轻轻纵身一跃就进入了车厢里,动作快得连车夫都感觉自己像是眼花了。看着来人坐到自己对面,蒙禹才笑笑道:“才几个月不见,你这轻功倒是长进不小啊,是怎么突然开窍的?” 来人正是杜宇的义子青狼张鼎,听得蒙禹问起,张鼎也笑笑道:“还不是多亏了蒙先生的指点,蒙先生虽然武功不济,可这看问题的眼光着实独到啊!上次您说我是过于受限于自身对武功长进的渴望,初时我还不信,可有天我真的试着不去在意这些的时候,反而比先前好多了。” 蒙禹点点头道:“那也是你的悟性好,一点就透,嗯,说说正事吧,如何了?”张鼎呵呵一笑道:“蒙先生既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我那我还能不尽心竭力么?放心吧,都差不多了,就等着那佛母唐赛尔上钩。”蒙禹微微点头道:“好,我相信你能做好,只是你也要自己小心些,你们现在可是两面受敌,切莫被自己人伤了。” 张鼎嘿嘿一笑道:“所以我才苦练轻功嘛,再不济我跑了就是,对了,这是小禹专门嘱托让我转送给您的。”蒙禹一看张鼎递过来一把上好的乌木折扇,接过来会心一笑,可旋即又皱眉道:“还是要小心为上,小禹还等着你回去娶她呢!”张鼎自是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了一声,蒙禹却在说完这句话后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蒙禹只能强忍住摆摆手道:“你快去吧,杜帮主还等着你呢。”张鼎也发觉了蒙禹有些不对,可他是晚辈也不好问什么,只能说声:“那蒙先生保重,我这就去了。”说罢便一闪身就从马车上消失了,就像上车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注意力。 张鼎走后,蒙禹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掉落在折扇的扇骨上四溅开去。蒙禹也不经意间喃喃的自言自语道:“月如,咱们有一个女儿了,她的名字就是你曾经用过的小禹,多想让你也见见她啊,月如,你都有多久没来看我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就在蒙禹在马车内独自伤感不已的时候,京城里的某处繁华地段却突然腾起了火光,继而便有人大喊道:“白莲圣教天尊亲传弟子在此,所有人还不快快拜服领受圣教仙恩。”火光之中,只见一个头戴夜叉面具的男子昂然而立,身旁四个头戴鬼差面具的随从更平添了她的气势。 不明就里的百姓只感觉这大白日青天的犹如见鬼一般,有的人想跑,却被鬼差扔出的暗器打中腿脚跌倒在地,一时间哀嚎四起,胆小的百姓立刻便双膝下跪叩头不已,百姓便是如此,一旦有人带头,那接着便是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跪下向着男子叩拜。 不多时,只见各方势力从各个方向开始向着火光处狂奔而来,禁军,巡防营,刑部六扇门,内卫,东厂,当然,最先到达的自然是天狼帮和汉王府侍卫,夜叉面具男轻轻一挥手,四个鬼拆率先消失在火光中,而他自己则负手而立的静静等待着。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25章 大明危局前传525 第五百二十五节 引蛇出洞 最先到达的汉王府侍卫立刻摆开进攻阵型,而杜宇则带着天狼帮最精锐的血狼卫陈列在后,杜宇并不忙着出头,只是面带微笑的静静站着,眼睛看似盯着夜叉面具男子,实则用余光在观察着四面八方的一切。 汉王府府侍卫统领一看各方人马已经相继赶到不远处,立刻大声喝问道:“呔,你这贼人是何身份?胆敢在此妖言惑众!?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面具男子没有任何波动的静静站着,也不忙着回复,等到各方势力都赶到以后,面具男才转动头颅环视了一遍四周,最后才运足真气朗声说道:“吾乃白莲圣教佛母天尊座下亲传大弟子,圣教夜叉护法是也,吾受佛母天尊之命现身于此,就是要宣示于尔等,圣教从未忘记众生之苦,也时刻都在为解救众生而舍生忘死,如今佛母天尊就在京师之中,众生且看佛母天尊如何作为!” 各方势力汇集在一起最大的弊端就是互不统属不知道该听谁的,又谁都不敢率先发话,毕竟在场的也没有什么大人物,现场军职最高的汉王府侍卫统领不发话自然谁都不不敢造次。 所以一直等到面具男说完话汉王府侍卫统领才大喝一声道:“小小毛贼也敢口出狂言,儿郎们,给我拿下!”汉王府侍卫们应和一声便迅速摆出进攻阵型挥刀而上。面具男子清啸一声,身影拔地而起,辗转腾挪于侍卫之中,动作飘忽的几乎让人搞不清楚,围观之人只觉得真如夜叉降世游弋人间。 围观众人中,杜宇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露出了一丝含义不明的笑意。而带着刑部六扇门捕快们赶来的卢方却是眉头紧皱,不由得喃喃自语道:“一个夜叉护法就敢如此张扬还如此厉害,蒙先生是不是有些低估了对手?” 而东厂番子的阵营里,故意没有穿太监总管的大红袍服却只穿了一件普通皂衣的大档头刘怀礼眼神中却异常的兴奋。他之所以没有穿总管袍服就是不想太扎眼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被迫出头担责,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想立功不想出风头! 夜叉面具男并未出手伤人,而是在辗转腾挪的表演了一阵之后便高叫一声:“山高水长,后会有期,我去也!”说着便身形拔地而起向外掠去。身形奇快之下似乎已经无人能挡,可东厂那边的刘怀礼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逃跑而不管,只听他怪叫一声:“咱家在此岂容得你说走就走。” 刘怀礼身形一晃便拦在了夜叉面具男跟前,也不再废话,一出手就全是夺命的杀招,刘怀礼是从小就跟着刘秉苦练童子功的,又得刘秉的秘籍秘籍真传,武功绝对已经算得当世前十。面具男初时还是凭借身形躲闪,可十多招之后却已经被刘怀礼追的死死的,再这么下去面具男不是被击杀就是伤重被擒。 杜宇看在眼里眉头一拧,眼看面具男又寻个机会想逃,杜宇立刻拔刀在手欺身上前,就在刘怀礼的杀招落下之前看似全力进攻的无意中替面具男化解了危机,刘怀礼心中不悦,可一看对方是天狼帮的帮主杜宇上来抢功劳,看在汉王府的面子上也只能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忍了。 可接下来刘怀礼就更气闷了,原本他一个人对付面具男是轻松容易的,可杜宇加入战团之后他却反而觉得处处掣肘极其别扭,无奈之下为了建功刘怀礼只得改变战术,同时对面具男和杜宇出招,只是他做的比较隐蔽,对杜宇出的都是暗招,一般人是看出来的,如此一来他反而又轻松了许多。 可围观众人中还有一个不是一般人的,刚才卢方带领刑部六扇门的官差赶到之时就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等到此时再看到杜宇暗中助力面具男,心中立刻就明白了这定是蒙禹引蛇出洞的计划,只是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罢了。 卢方看看三个人再这样僵持下去,一旦内卫也开始动手那面具男就真的凶多吉少了,于是卢方找个三人交错的空档也拔刀在手大喝一声飞身攻上。杜宇初时一惊,可等到卢方一出手他就明白了卢方的心意,立刻两把刀就联合起来挡住了刘怀礼。 刘怀礼一看又来一个搅局的,心中更是大急,以他的心理认知只觉得又是一个想抢功劳的高手来了,不由得怒喝一声道:“大胆卢方,你个小吏也敢来争功!还不退下!”卢方哈哈一笑道:“我乃是代表刑部办案,怎么到刘大档头口中就成小吏争功了?”卢方带来的刑部官差立刻跟着大声符合:“卢头儿说的是,咱们刑部也不是好惹的!不用怕这些死太监!” 此时的东厂刚刚成立不久,还没有到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步,这要是再过上几年试问还有谁敢在东厂众人面前说这样的话? 东厂众人一听这话可就火了,立刻便有人厉声呵斥道:“你们这些臭皂吏说什么呢?信不信咱家把你们的嘴给打烂了!”官差中自然也是有人横眉以对的大喝道:“你们这些死太监!有种的过来试试!”旁人立刻讥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他们怎么会有种的?” 随着刑部众人的哄笑,周围众人也跟着哄笑起来,东厂众人何时当众受过这样的嘲笑,立刻便有人大喝一声:“找死!”便拔刀扑向了刑部众人,刑部众人一看东厂来真的了,自然也不敢怠慢的拔刀迎战,包围圈一时开始大乱起来。 卢方心中当然清楚东厂众人的战力,看看杜宇眼神示意,心中也有了计较,立刻高声说道:“刘大档头,莫非你就放任属下袭击官差?你可知一旦刑部官差有所伤亡你们东厂是什么罪责?”刘怀礼当然知道现在她东厂还立足未稳,多少朝臣就等着抓他们的把柄以弹劾裁撤东厂。 无奈之下,刘怀礼只能跳出本就受阻的战团飞身到激斗的双方以肉掌分开,而卢方也紧随其后的脱离了战团阻止双方打斗。这一下就只剩了杜宇独自面对夜叉面具男,杜宇立刻低声轻呼一声:“快走!”便一掌拍去,面具男借力之下迅速向外遁走。 刘怀礼刚刚将属下迫退,瞥眼一见此情景,不由得怒吼道:“追,莫要走了贼寇!”说着便腾身而起,杜宇也适时的大喊道:“快快放箭,射杀贼寇!”汉王府侍卫立刻张弓搭箭激射而出,可这一下却又变相的阻挡了东厂的人追击的速度,刘怀礼又是转头恶狠狠的向杜宇投来怨毒的眼光。 东厂一动,禁军、内卫,巡防营自然也动了,刑部的官差们刚刚才见识了东厂的高强手段,一个个还心有余悸的问道:“卢头儿,咱们还追不追?”卢方无奈的摇摇头道:“算了,这么些尊神咱们谁都惹不起,刚刚才得罪了东厂,咱们就不要去凑热闹惹事了,还是去外围找找踪迹好了。” 这边汉王府的侍卫和天狼帮的人也没有动,杜宇远远的向着卢方一抱拳道:“卢大人,多谢了!”卢方心照不宣的远远抱拳回礼道:“杜帮主客气了,代我问蒙先生好!”杜宇回道:“一定带到。”说着便向自己人说道:“咱们也不要去凑热闹了,还是先回去听听蒙先生怎么说吧。” 各路官家的人都先后离开了,可老百姓们还在犹自愣怔不已,有人开始小声的议论着:“那夜叉面具男真的就在这么重重包围下安然离开了?那白莲教岂不是真的可以在天子脚下横行无忌了?”“对啊,这还只是佛母天尊座下的一个夜叉护法就这么了不得,那要是四大天尊和八大护法都来了还不把京城搅个底朝天?” 一时间百姓之间便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相信要不了多久,刚才的事件就会在以讹传讹中彻底变成另外一个版本传遍京师内外,这对于本就想要立威的白莲教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可刚才围观百姓中也有着白莲教的教众,他们却惊愕的要将这个消息赶紧告知他们的佛母天尊,因为白莲教众们都知道,白莲教的护法神将可不是随便任命的,当年的南京洗象节危机中夜叉护法广济和尚死后白莲教至今就再没有新任的夜叉护法! 看着安然回到自己身边的青狼张鼎,蒙禹还是轻叹一声道:“真是难为你了。”再看看张鼎衣服上的几条已经渗出血痕的破口,蒙禹更是痛心的说道:“快些去疗伤吧,若是你的轻功没有突飞猛进那我今日可就是犯下弥天大错了!” 张鼎嘿嘿笑笑道:“蒙先生无需自责,您不是已经安排下义父和卢大人掩护我撤退了么?其实是我自己在逃跑的路上玩性大起故意和东厂的阉人们交了几次手才挂了彩的,不过这一趟走下来我也真是受益匪浅的,等义父得空了我再找他过过手去。” 蒙禹看着眼中满是兴奋的张鼎,也欣慰的点点头道:“也好,雏鹰也总有展翅高飞的一日,你能浴火锻造一番也好,只是从今而后你得更加小心才是,白莲教那边应该也开始追寻你的踪迹了,能不能将那佛母唐赛尔一网成擒就看你的了。” 张鼎得意的拍拍胸脯道:“蒙先生放心吧,我知道没抓住那贼首佛母是殿下和义父这些年最大的心病,这次只要她敢现身就绝不会再让她跑了。”蒙禹再度点点头:“的确,这佛母唐赛尔可着实不简单,这么些来能一次次的跳出我所有推演预设的,她是第一个。” 张鼎忽然也好奇的问道:“蒙先生的意思是说,这佛母未必会现身来见我?”蒙禹微微一笑道:“凡计谋者,虚虚实实,或阴或阳,先前我们与佛母的数次交锋虽然有所斩获可始终未能探知她的踪迹和此次想要施行的全盘计划,可见这佛母心机之深行事之谨慎,故而这次我才反其道而行之,故意造一个大大的假象给她,至于她接下来会怎么应对就都再也逃不出我的推演预设。” 张鼎更加好奇的问道:“这又是为何?”蒙禹悠悠说道:“因为你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就必然会有白莲教的教众要将消息传递给这位潜藏的佛母,以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加内应,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追寻到她的踪迹,至于是我们主动出击还是等她自投罗网就只能是见机行事了。” 张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义父和卢大人第一时间就将人手全都撒出去了,那蒙先生觉得这次还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蒙禹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道:“当然有,最大的意外就是那佛母此时已经避开所有眼线离开京师,若果真如此,那我们可就真是白忙一场了。” 张鼎也微微皱眉道:“哦,以佛母一向的谨慎,这也不是不可能,那若真是如此我们又该如何?”就在蒙禹刚要张口回答之时,就见王府长史匆匆跑进来喊道:“蒙先生不好了,殿下在宗人府里遇害了!”蒙禹闻言一时惊得腾身而起喝问道:“你说什么?究竟怎么了?说清楚些!” 长史大喘了几口气才再度说道:“刚刚于大人传来消息,殿下在宗人府里候审的时候突遭内侍袭击,好在殿下身手身穿了蒙先生送的软甲才躲过一劫,此时并无大碍,刺客也已经伏诛。”蒙禹这才放下心重新安坐道:“长史大人以后莫要这般吓人了。” 长史这才注意到刚才蒙禹霍然起身时将桌上的笔筒都撞翻了,这在一向沉稳的蒙禹来说可是少有的事,可见汉王的安危对蒙禹来说有多重要,长史连忙告罪道:“是我冒失了,恕罪恕罪,只是于大人问接下来该如何护得殿下周全还请蒙先生尽快定夺。” 蒙禹摆摆手道:“告诉于大人,接下来就无需我们操心了,如今殿下若是在宗人府里出了事,那除了宗人府之外就属东宫太子府和禁军的罪责最大,所以接下来他们这些人比我们还怕殿下再出事,让于大人安心守着殿下勿急勿躁就好,接下来么就看我们将计就计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26章 大明危局前传526 就在夜叉面具男现身的当天晚上,京师城边的某个小院里,一身富家主母装束的佛母天尊反复看了几遍手中的情报,又低头沉思了片刻才微微一笑幽幽说道:“我圣教的夜叉护法现身?这鬼才蒙禹的手笔倒也真是不小啊!” 一旁的随从谦恭的小声问道 :“佛母天尊既然已经识破了这是敌人的诡计,那我们该如何应对还请佛母天尊示下。\\\"佛母唐赛儿得意的哈哈一笑道:“这位鬼才如此大方的送了我们圣教一份大礼,如果老尼不收下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 随从不解的问道:“佛母天尊刚刚才说这是敌人的诡计,如何又成了大礼?“佛母更加得意的笑笑道:“这位鬼才无非是想借夜叉护法现身教众上报寻迹找到老尼,可他哪里知道我们圣教的联络手段如何能让他们轻易就找到踪迹?可如今这位假冒的夜叉护法却是给我们圣教挣足了脸面,我们如果不接着演下去不就太可惜了?\\\" 随从恍然道:“佛母天尊说的极是,如今我圣教威名和夜叉护法神将的传说已经传遍京师内外,百姓无不奉若神人,这的确是大好事啊!”佛母天尊微微一笑道:“他自称是老尼的大弟子,可他哪里知道老尼的大弟子乃是女儿身更常年随侍在仙尊身侧,如今老尼的男弟子里,应该就属于你武功修为最高了吧?” 随从一-听心中暗喜,连忙躬身回道:“这些年来全赖佛母天尊谆谆教诲,弟子才能略有小成。“佛母点点头道:好,既如此,那从此刻起,你便是我圣教新任的夜叉护法神将,老尼立刻便上报仙尊,他老人家自会将你姓名登上圣册的!” 随从一听简直欣喜若狂,没想到这么便宜就白捡了一个夜叉护法神将的尊位,要知道在白莲教里被封为护法神将再由仙尊亲手将名讳写到圣册上可是一件非常难做到的事,因为想要出任护法神将以上的职级都要经过重重考验,而这些考验往往还是致命的。 这新任夜叉护法立刻激动的拜服于地高声喊道:“多谢佛母天尊大恩,弟子一定竭尽所能 ,不负厚望。“佛母看着拜服于地的弟子诡异的笑笑点点头道:“好,如今就有件事需要夜叉护法去做的,你可准备好了?\\\" 夜叉护法面色一凝朗声说道:“弟子早就随时准备为圣教奉献- -切,需要弟子做什么,佛母天尊只管下令就是。佛母笑笑道:“无需说的这么严重,老尼可不会让你这么快就去白白牺牲了,你还要将夜叉护法神将的威 名继续发扬光大下去,你如今要做的就是按照老尼的指示不时的在京师各地现身展现神迹。\\\"夜叉护法慨然领命道:“弟子遵命!\\u0027佛母天尊说了声起来吧”,夜叉护法起身后,佛母天尊却又是面色一凝怅然说道:“我们铺排了这么久牺牲了这么多兄弟姐妹,却仍然在宗人府中功亏一管,真是没想到那朱高煦身上竟然穿了一件刀枪不入的软甲, 这毕其功于一役的一击不成,再要击杀这残杀我教众的仇敌可就难了!\\\" 夜叉护法眉头-拧问道:“佛母天尊的意思是要弟子再设法击杀此人?\\\"佛母却微微摇摇头:“不,在宗人府中已经无法将其击杀,不要再白白牺牲我圣教的精英,就让这厮再多活几日吧,你且传令下去,速速将所有的精英撒回待命,我们必须集中力量完成最后的大事!’ 夜叉护法立刻躬身领命道:“弟子明白了,这就遵佛母天尊法旨行事! \\\"夜叉护法走后,佛母再度翻看着手中的情报,终于冷哼一声喃喃自语道:“名动天下的鬼才蒙禹原来也不过如此,若不是老尼生成了女儿身,这鬼才之名又如何轮得到你!且看老尼这次就彻底让你-败涂地!’ 另-边的汉王府小院里,蒙禹正端坐桌前等着追寻佛母的消息,为了不再跑来跑去,王府长史干脆也来到小院里陪着蒙禹一起等 ,可王府长史毕竟是军旅出身, 就算历练了这么些年也还是做不到气定神闲。 只见他又安坐了不到一-刻就又丢下手中的书本焦躁的说道:“我可没有蒙先生这样的心性,此时哪里还看得进书去?蒙先生还是再和我说说吧,杜帮主他们到底能不能追寻到那贼首唐赛儿的踪迹?” 蒙禹看王府长史这个样子,也只能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书本笑笑道:“长史大人这个问题都已经问了三四遍了,我这不也在等着他们的回信嘛,如何能未卜先知的,我们就在此静待他们的好消息便是。” 王府长史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皱着眉大摇其头道:“不对不对,蒙先生-向算无遗策,哪次不是有的放矢的,没有结果的事蒙先生是不会去做的,你就不要再瞒着我了, 我-定保证守如瓶就是。“蒙禹苦笑摇头道:“长史大人言重了, 我真不是有意隐瞒于你,实则是这一-次也并无十足的把握啊! \\\" 王府长史有些不信的问道:“既如此,反正这么枯坐着也甚是无聊,蒙先生就受累和我说说这次的铺排布局如何?若是今次又寻不到那贼首唐赛儿的踪迹岂不是白白替白莲教大张了声威?这个险是不是冒得有点大啊?” 蒙禹点点头道:“嗯,长史大人所虑极是,这一一步棋的确是铤而走险之举,只是这一-次 ,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王府长史面露惊讶之色的问道:这怎么可能?蒙先生哪一次不是都会备下两条以上的方案?如何会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这佛母的谨慎小心的确是世间少见的,而且一-旦 发现有危险就立刻断腕求生,绝不留下任何后患,我们几次抓住的贼人所供出的信息都找不到任何关于佛母踪迹的线索,再这样拖下去对于困在宗人府中的汉王殿下将极其不利,所以我也只能走这一步险棋搏一 搏了,至于为什么 要如此施为嘛,恕我现在还不能告诉长史大人,也请长史大人见谅。 王府长史张张嘴想说话,想了想却还是轻叹一声道:“我明白的,蒙先生的计谋一且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也再不问了,只要汉王殿下能安然无事的回来便好,我们这些人空有一副忠心却都只是粗人,一切就都仰仗蒙先生了。” 蒙禹微微欠身道:“多谢长史大人体谅,只因这一-次我和这贼首唐赛尔比的就是韧性和对人心的洞察,如今好不容易让她心中自觉非常了解我,而我却是在利用这一点赌另- 种可能,所以在没有结果之前我是真不敢随便说出口的!” 王府长史恍然点点头道:“原来如此,真是难为蒙先生了,我们自是相信蒙先生的,那就静候蒙先生的佳讯了。“蒙禹由衷的笑笑道:“是人就有弱点,而佛母唐赛尔的致命弱点我已经隐隐抓到了!长史大人放心吧!” 此时的漠北,老皇帝的亲征大军迁延数月却迟迟找不到阿鲁台所率鞑靼主力大军的踪迹,无奈之下,老皇帝甚至不惜以自己为诱饵,亲自带着一个骑兵千人队四处查看地形以期望吸引 |阿鲁台主力出现。 可谁知阿鲁台这个为了保存实力已经不惜抛下盟友把自己变成沙漠老鼠进入大漠深处四处躲藏的家伙居然在考虑了数日之后最终还是没有上当只是派出部将也速尔带三千鞑靼游骑兵前来试探。 结果可想而知,也速尔带领的三千鞑靼游骑兵被埋伏多时的明军精锐一举击溃并俘虏 主将也速尔在内的百余人!这算得是老皇帝本次御驾出征后的第一场实质胜利 ,虽然战果略小,但好歹也提振了明军的士气。 可此战也彻底暴露了老皇帝的图谋,让阿鲁台这只受惊的大老鼠更加谨慎的藏进了更远更深的大漠里。本次随驾出征的东厂提督马云也使出刘秉秘籍里的手段撬开了敌将也速尔的嘴,问出了阿鲁台鞑靼主力的 行踪和真正实力。可就算有此重大军情,老皇帝却还是再一-次驳回了英国公张辅率军深入大漠追击阿鲁台鞑靼主力的请求。 因为邱福当年因为轻敌孤军深入大漠以致全军覆没更导致五大将身死的惨痛教训已经成了老皇帝永远的心病,而年近六十的老皇帝也此时也少了些壮年时一往无前放手一搏的胆气, 多了些谨慎和小心,毕竟如今的大明天下在他掌中,他要考虑和顾虑的太多了。 就这样,明军又按兵不动的驻扎了数日没有任何行动。就在明军将领们都在猜测老皇帝是不是准备撤兵,下一步又究竟会怎么铺排的时候,老皇帝却突然下令让英国公张辅领军十万分兵西进百里在大漠埋伏等候。 而老皇帝自己却率领大军直扑原本是赶来与阿鲁台汇合却被阿鲁台放了鸽子而滞留在曲裂尔河畔的兀良哈部,兀良哈各部原本就因为进退两难而争执不休,老皇帝突然率军杀来也让他们方寸大乱,一面迎战明军-面向阿鲁台主力靠拢以期合力对付明军。 于是,神奇的一幕上演了,被老皇帝率军击溃的兀良哈部正想逃入大漠,却在大漠边缘被严阵以待等候多时的英国公张辅迎头痛击,此时若是阿鲁台率军走出大漠前来接应,那前后夹击之下张辅大军很可能就要顶不住而溃散了。 可惜,被吓怕了阿鲁台完全不顾盟友的死活,不但没有派出一兵-卒前来接应反而又逃得更远了些。 就这样,老皇帝及时率军赶到和张辅一起将兀良哈各部团团包围。 数日鏖战之后,一向以骁勇善战着称的兀良哈部被彻底击溃,短时间内再也无法对大明边境形成强力威胁。 而老皇帝最绝妙的一笔就是故意放走了早已无心和明军对抗的阿斯勒-部,然后又对其围而不歼以彻底磨灭他们的军心斗志。然后又用激将法让随行的内阁首辅杨荣自告奋勇的带着老皇帝的诚意前去招降。 早已深知自己走投无路的阿失贴木尔其实也早就等着老皇帝派人前去招降,他先前之所以早早脱离战场也就是不想和明军结怨太深。于是,在内阁首辅杨荣的犀利言辞和恩威并施之下,阿斯勒再度率部归降大明。 随杨荣觐见之后,阿斯勒又被老皇帝封为忠勇王并亲执其手回忆了当年和其父并肩作战的往事,讲述了其父相助靖难的功绩,并以子侄相称。阿斯勒痛哭流涕之下诚信归服,并向老皇帝自请其部众族人全部迁移辽东边境,老皇帝自是欣然应允。 这一战,老皇帝的突袭闪击战术大获成功,从此以后,反复几次降而复叛的兀良哈部再也难以构成对大明边境的威胁,而阿斯勒-部更成了成为了大明军力薄弱的辽东地区忠心耿耿的藩属屏障。 然而,狡猾的大老鼠阿鲁台依然带领着鞑靼主力躲藏在大漠深处本是赶来汇合的瓦剌汗王脱欢-看形势不对也早早就带着瓦剌大军掉头回去了,而脱欢本人却是悄悄的只身前往居延海去见了归降大明的草原大汗额色库商议大草原的未来走向。 本来携此大胜的余威,明军完全可以耗到阿鲁台弹尽粮绝走投无路的自己走出大漠,可惜,就在大胜之后半月不到,老皇帝忽然病倒了!而且病势来的极其凶猛,不几日老皇帝就已经昏迷不醒,御医们方子用尽还是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大臣和将领们只能达成暂时撤兵的意见,老皇帝的第三次北征也就此结束 ,大军先是拔营缓缓行军返回开平,暂作修养之后就要返回北京,按照时间推算,在老皇帝返回北京之前留给汉王和蒙禹的时间已经不足一月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27章 大明危局前传527 第五百二十七节 再造陈智 就在蒙禹准备与佛母唐塞尔决战之时,南方的交趾省,布政使衙门所在的交州府境内。 作为省府衙门所在地的交州府是目前为止还没有被叛军袭扰过的少数几个州府之一,所以马子同也无需再隐匿行踪,开始顺着官道大路向着布政使衙门所在的州府交州城进发,一路也是晓行夜宿不敢多耽搁片刻。 而自从他刺杀了老罗平王范玉之后,叛军的气势也的确为之一滞,都认为这是朝廷从中原找来了刺杀高手专门针对叛军首领的,一时间分散各地的叛军各部也都紧急收缩,甚至直接躲进了山里。 一身粗布麻衣的马子同终于进入交州府治所交州城,这也是交趾省最大的城市。马子同抬眼看了看四周的街道和建筑,一种久违的记忆瞬间就涌上了心头,整整二十年他都没有进入过城市了,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也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交州城虽然比不上他的家乡,更比不上南京城的繁华富庶,可经过明朝政府这些年的大力经营也已经初具一座大城的规模,各色店铺琳琅满目,酒楼客栈商号也是应有尽有,放眼望去,百姓们都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样子。 马子同一路走来也不由得是心生感慨:若是没有频发的叛乱,如此这般经营下去只需再过得十数年换一代人,交趾就将彻底融入大明重新归入华夏,再度成为我中华版图上的重要门户,这不得不说是那恶贼朱棣的一件大功绩。 可随即,一道尖厉的惨叫就打破了原本的宁静。马子同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交趾镇守太监府亲兵校尉服色的小军官带着四个士兵大摇大摆的抬着东西从一个商铺里走了出来,背后的掌柜的却手扶着胸口口角流着鲜血躺倒在地。 店中小厮浑身颤抖的扶着掌柜的满是不忿的瞪着几人喝问道:“掌柜的已经愿意亏本将货物五折售卖,你们怎么还打人?”亲兵校尉嘿嘿冷笑道:“不开眼的狗东西,你何时见过镇守府要买的东西还给钱的?也就是你这小铺子平时大爷我光顾不上,今日来了就已经是你们天大的面子,还敢要钱?” 小厮不甘的喊道:“那你们岂不是与强盗一样?”亲兵校尉闻言立时脸色大变的拔刀怒喝道:“该死的小杂种,居然敢污蔑我镇守府的人是强盗,老子砍死你!”就在路人的惊呼声中,他手中的刀锋已经向着小厮头顶砍去。 可下一瞬,却听得惨呼声起,紧接着便是当啷一声,就在众人都以为小厮必死无疑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是亲兵校尉在捂着手臂痛呼不已,而他手中的腰刀也已经掉落在地上,亲兵校尉面色犹如见鬼一般的大声惊呼着:“是谁敢偷袭皇命钦差镇守府的人,这是想造反么?!” 出手救下小厮的马子同并未回应,而是面无表情的悄然走开了,他不能眼见小厮惨死而不救,可也不想就这样将自己暴露了,毕竟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因此而卷入到镇守府亲兵的追杀中去,他得设法先见到布政使黄福再说。 就在马子同又转过一条街正想着要不要找人问问布政使衙门怎么走的时候,就见一个人影快速接近了他之后小声说了一句:“马先生随我来。”马子同一看来人是去寮国万象城外的匠人营地见过自己的李阳,立刻便会意的微微点头跟上。 两人一路行到没人的地方,李阳才轻声说道:“一接到逆贼范玉遇刺的消息我就知道肯定是先生所为,也想到了先生肯定很快就会现身交州城,所以一直派人四散在城中等着先生的到来,没想到还真被我等到了。先生这一手可真是振奋军心啊!” 可马子同此时心里想的却完全是另外一件事,他无法想象在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所在地居然能发生方才所见之事,于是略略皱眉问道:“那镇守府的亲兵在交州城中如此恣意妄为鱼肉百姓,难道官府和你们总兵府就放任不管的?” 李阳有些羞愧的回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原先老侯爷在的时候,他们再怎么作威作福也还不敢到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步,可老侯爷一走,那死太监马琪控制了总兵府之后这情势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这也是老侯爷和黄大人希望先生来此的原因啊!” 马子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神中的担忧之情更浓了,现在交趾的情势远比他之前料想的更加糟糕,这样的局面下,纵使他想做什么也很难去实行,更何况他还是如此尴尬的身份,可一切也只有先和布政使黄福谈谈再说吧。 李阳将马子同从侧门带进了布政使衙门,而后就径直来到后院的一间小屋里,在等待黄福到来的期间李阳给马子同讲述了死太监马琪监管总兵府后的情形,此时的总兵府,兵权的执掌已经尽在死太监马琪手里,说好一同监管的布政使黄福根本就没有半点权利。 终于,半个时辰后,马子同才听到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不一会,交趾布政使黄福便出现在了眼前,李阳将二人引荐后便退出了屋外把守,而黄福也在打量了一番马子同后由衷的点点头施礼道:“怪不得老侯爷将希望寄托在先生身上,还请先生救救交趾啊!” 马子同面上并无波澜,只是淡然说道:“我此来自会做自己该做和能做的事,只是能不能救得了交趾的乱局并非是我一人之力所能为的,黄大人还是先坐下说话吧。”马子同说完这句话心里却不由得想到,此时若是蒙禹那家伙在,或许会有办法力挽狂澜的吧? 黄福落座后苦笑一声道:“先生说的极是,如今的交趾乱局除非英国公张辅能亲帅大军前来,只可惜,英国公此时正在北疆追随陛下出征,更何况,我们这里的真实情况也根本到不了陛下手中啊!” 马子同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你们为何不向黔国公沐晟上报此事,就算黔国公动不了这死太监,可也不至于让这死太监用早已身死的陈智之名掌控总兵府军权啊!须知这欺君大罪可由不得他们只手遮天!” 黄福无奈的摇头苦笑道:“先生有所不知,这死太监已经严控了我们向外送信的渠道,我们向昆明城和京师送去的所有信函都要交由他们经手,我也曾想过私下派人送口信出去,可人刚到城外就被截了回来,我们是一点消息都送不出去的。” 马子同眉头紧皱的想了片刻才说道:“如此说来,我此时最该做的就是立刻替大人送信给黔国公才是。”黄福却再次长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道:“来不及了,若是一月之前或许黔国公接到密信后还会亲自前来,可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马子同更加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为何?”黄福痛心的说道:“因为这死太监为了压住黔国公,刚刚寻了个拥兵自重意图不轨的由头以钦差之名将其训斥了,黔国公早就心忧会背上裂土自立的罪名,此时哪里还敢轻易出兵前来?” 马子同立刻便捕捉到了其中的关节所在:“黔国公究竟做了什么会让这死太监抓住了把柄的?”黄福不由轻叹一声:“黔国公倒是没做什么,可他的小公子因为与人发生争执时一时激动说出了那句最不该说出口的话:这西南地界可都是我沐家的天下!” 马子同闻言也是也是暗叹一声:“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今有了这样的佐证,这死太监可以随时以钦差之名将黔国公全家押解到京师,更等于是捏住了沐家上下数百口的性命,难怪大人会说信送到黔国公手上也没用了。” 黄福点点头正色道:“所以,为今之计只能是希望先生能以陈智将军参赞的身份重新主导总兵府。”马子同略想了想,忽然震惊的看向黄福道:”大人的意思是要顺着这死太监的意思让陈智死而复生?“ 黄福欣喜的说道:”想不到先生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了我等的谋划,确实如此,老侯爷临过世前就在军中暗暗寻找与陈智身形相貌相仿者,皇天不负有心人,此人已于数月前被找到,如今也已经被老侯爷的心腹秘密训练得与陈智将军极其相似,就等先生到来后进入总兵府一举夺权。“ 马子同轻呼了一口气,能死后还留下这样的谋划,老侯爷李彬还真是用心良苦,可此举也是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将满盘皆输甚至还要搭上数名军中将领的性命,看来自己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这一难题啊。 马子同点了点悠悠说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现在要筹划的就是如何帮助这个假陈智重新回到总兵府掌权,然后再助他将兵权牢牢握在手中,继而再以参赞的身份为其出谋划策帮他逐一剿灭各路叛军!“ 黄福欣慰的点点头道:”正是正是,老侯爷说先生是唯一能胜任的人选,我等为了交趾的安危也情愿全力相助先生,先生只需放手去做便是,李阳会召集老侯爷的心腹旧部听从先生安排,布政使司也会尽力协助。” 马子同此时的心中已是空明一片,对于他要做的事和之后要面临的危险他都一清二楚,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看向黄福:”大人放心,我既然来了,就定然会竭尽所能做成此事,只是还请大人也答应我一件事。“ 黄福诚恳的回道:”先生请讲,只要我能做到的,就算拼却这一身官服也会做到的。”马子同的眼神看向远方幽幽说道:“我们的情形想必大人都已清楚,我只是请求大人,不论我成功与否,都请大人周全他们,哪怕让他们再去往更遥远的南洋都行。” 黄福有些尴尬的笑笑道:“先生言重了,我们并非是以先生亲人的安危相要挟,也从未想过要为难于他们,就算他们现在身处贼首黎利的匠人营地也不会将他们视为谋逆,更不会因为他们过去的身份而去追究他们。” 马子同微微摇头道:“大人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自然知道如老侯爷和大人是不会想要为难他们的,可这交趾上千官员将领,一旦消息泄露难保不会有人动了什么歪心思,所以这才请大人设法周全。” 黄福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原来先生担心的是这个,那我可以再次保证,不论发生任何变故,我都会护得他们周全,若是有人想要伤害他们,除非是我先死了。而我也会将这一嘱托转告李阳,老侯爷的旧部也会照此执行。” 马子同这才抱拳施礼道:“好,我相信大人的承诺,我也会尽快筹划让陈智死而复生夺权之事,之后也会尽力辅佐于他,只是在此之前,我能不能先见见此人也好看看此人的心性人品究竟如何?” 黄福闻言却眉头微皱的苦笑道:“刚想和先生说起,此人出身低微,没读过什么书,也是这几个月才开始识字写字,而且才具平庸至极,至于心性人品嘛,现在除了有些不爱读书之外,还暂时没有看出太大的毛病。” 马子同何尝不知道黄福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安心些,可毕竟要找到身形相貌都近乎一样的人本就已经非常不易了,又哪里还能再要求这些?可一想到这假陈智或许就是此事最大的变数,心中也不免还是有些担忧起来。 黄福见马子同神色不豫,连忙转换话题道:“哦,对了,先生不久以后就要公开露面了,我们得尽快为先生编好了身世履历才是,也不知先生想以何名面世?” 马子同闻言忽然又想到了二十年前,那一日里,正是风华正茂的他也正在这么问蒙禹的:你这家伙想以何名去见盛庸将军啊?同样年轻的蒙禹灿然一笑道:家母姓洛,那我就叫小洛好了!想到此,马子同也是会心一笑道:“那我就叫洛禹好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28章 大明危局前传528 第五百二十八节 夺权 马子同终于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见到了他将要辅佐的“陈智”,这是一个依山临水而建的小庄园,此前是某个大户建的度假别业,马子同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里难得的视野开阔,只要暗探设置合理,那任何人想要悄无声息的接近都是很难的。 李阳将马子同领进内院,然后上前行军礼道:“启禀帅爷,洛禹洛先生到了。”陈智闻言面上满是喜色的哈哈一笑道:“洛先生来了啊,本帅可早就等着先生到来了,你是不知道我在这闷的都快发癔症了。” 马子同欠身施礼后,却定定的打量着眼前的人,他先前没有见过陈智,自然不知道真正的陈智是什么样子的,他自己用自己的眼睛来判断眼前这个陈智能不能当得起这样的重任,可一番观察下来,马子同还是略略有些失望。 或许,这数月里众人已经让他学会了陈智的言行举止,可他飘忽的眼神已经将他内心的出卖了,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老奸巨猾心狠手辣的死太监马琪,这样的心智真是不禁让马子同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李阳一看马子同这样的反应,立时就明白了,也向他躬身施礼道:“洛先生若是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尽管自便就是,从今日起,我们表面听令于帅爷,但实际上完全听洛先生调遣。包括这位帅爷!” 这一下倒让马子同有些意外的看向李阳:“你们当真就如此信任我这样一个身份尬尴的人?”李阳诚挚的说道:“洛先生的过往老侯爷知道我们也知道,洛先生的能力老侯爷相信我们也相信,特别是洛先生孤身行刺贼首范玉的壮举,更是让我等敬服,我等皆愿意惟洛先生马首是瞻。” 马子同欣慰的点点头,却听得陈智疑惑的问道:“咦,这洛先生还有什么过往?我怎么不知道的?”李阳立刻低声劝道:“帅爷,洛先生的来历我们已经告诉过你,你该知道的就是那些,其他的,请帅爷莫再深究。” 陈智尴尬的笑笑道:“啊,好好好,本帅知道了,那洛先生什么时候带我出去?”马子同当然知道陈智口中所说的出去是什么意思,于是点头笑笑道:“帅爷莫急,且容属下几天时间,也请帅爷绝对信任属下。” 陈智闻言开心的说道:“好好好,等几天就等几天,本帅自是会完全信任洛先生的,他们都告诉我了,洛先生不但武功高强还深谋远虑,我可是自打听说洛先生刺杀了贼首范玉就天天企盼着先生的到来了。” 马子同施礼道:“多谢帅爷,那属下就先告退了。”马子同说完便和李阳离开,被李阳带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然后他就回忆着当年看蒙禹推演筹划的样子开始布局接下来的夺权计划,一张张纸上被他写满又烧掉。 整整三天过去,马子同才算得出了一份自己还算满意的布局,不由得苦笑道:“推演布局这事看着简单,真要做起来可真是不简单的,也不知那家伙的脑子是什么做的,多希望和那家伙继续并肩对敌啊! 恰在此时,李阳从外面走了进来疑惑的问道:”洛先生说什么?”马子同连忙回过神笑笑道:”没什么,我这里刚刚谋划完,正想和你说说。”接下来,马子同就将计划详细给李阳讲解了一遍,李阳也仔细的听着,时不时的发问一句。 一个时辰后,在李阳的补充下,马子同的计划更加周详了,李阳也由衷的赞道:”洛先生当真是大才啊,有了这样周详的谋划,我们势必可以一举帮助帅爷夺回总兵府的军权,也可以告慰老侯爷的在天之灵了。” 听到帅爷这两个字,马子同心中不由得又揪了一下,看了看李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知道你们能找到这样一个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我总是隐隐觉得这位帅爷就是最大的变数!” 李阳也点点头道:“这个我们自然也明白,所以才需要先生这样的人来主持大局,也请先生放心,我会一直贴身紧盯着他,绝不让他坏了先生的事。”马子同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三天后,死太监马琪再次让总兵府以陈智的名义出兵平叛,现在这已经是马琪敛财的重要手段。而这也就是马子同等待的机会,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忠诚于老侯爷李彬的人开始行动了,而马子同也在二十年后终于再次穿上了参赞的军服。 翌日,亥时,交趾总兵府的明军营地,马子同带着陈智,李阳等人潜行穿越了外围哨探,李阳不由得低声喝骂道:“这死太监,居然短短时间就将交趾镇守军搞的如此废弛,这要是老侯爷在时,我们早就被发现了。” 马子同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只能出言安慰道:“也亏得是这样才让我们省却了很多麻烦,想要改变这些就等先夺回总兵府军权再说。”李阳眼神坚定的点点头,马子同将手轻轻一挥,一个纵跃而起。 陈智的帅帐就在不远处,马子同作势让众人停下,然后低声说道:“我先进去将里面的麻烦解决了,你们见着我的信号就立刻冲入帐内片刻也不要耽搁!”众人点头应诺,马子同眼神一凛身形一动便朝着大帐飞扑而去。 蒙面的马子同飞速冲到大帐门口迅速出手将门卫击晕而后便闪身进入了帐内。此时的大帐内,被死太监马琪选出来暂掌兵权的将领正陪着一个穿着总兵服饰假冒陈智却从不敢露面的宦官饮酒。 马子同刚才就观察了这大帐的情形,因为怕这宦官暴露,将领并没有安排太多的贴身护卫,只是将大帐设在了军营正中,这样一来只要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来得及做出反应也不会暴露。 就在对饮两人惊愕的眼神中,马子同闪身上前同时向两人出手,迅速就将他们刚要出口的呼喊堵在了嘴里。一击得手,马子同将手放入口中发出两声悠长的鸟叫,李阳闻声大喜,立刻拉着陈智朝大帐飞奔而去。 第二天一早,明军大帐外的聚将鼓咚咚响起,早已经有些懒散的将领们听到鼓声后都有些愣怔,可军令不敢违,所有将领还是第一时间起身向大帐奔来。而此时,训练了数月的假陈智已经战战兢兢的端坐于帅位之上,而他的身后则立着眼神犀利而坚毅的马子同。 陆续进账的众将见到这一幕皆是一惊,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交趾总兵陈智居然出现了?其实军中知道陈智已死的人并不多,不管是李彬还是马琪都有意将消息封锁,而知道陈智已死的人在听闻接任交趾总兵的就是陈智时也聪明的闭上了嘴。 而不知道陈智已死的人却都以为陈智被死太监马琪收买控制了,所以一切都以镇守太监府的意思为准,而一直见不到陈智露面,他们也都已经习惯了见不到陈智这个主帅,所以今日乍一见主帅端坐在帅位上还是有些意外。 而这些人中还有一部分就是真的已经被死太监马琪招揽的人,他们平时要做的就是按照马琪的指示排挤老侯爷李彬的旧部,逐步掌控总兵府的实权,而这些人也恰恰就是马子同他们最大的隐患和敌人。 众将陆续聚齐,却一时间都保持了诡异的沉默,毕竟现在的交趾总兵本就是陈智,没有人会傻到惊讶的询问陈智为什么死而复活了,更何况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照官场的信条,此时最该做的就是低头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看着众将聚齐,李阳在下首看看马子同,见他微微点头后便大声说道:“诸位想必都很久都没有见到陈帅爷了,是不是都忘了见礼了?”众将这才惊觉过来,面面相觑之后连忙一起躬身施礼道:“末将参见大帅。” 端坐帅位上做了数年小兵的假陈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眼前原先他见谁都要远远躲避的高级将领此时全都在向他行礼,一时间他也有些飘飘然起来,马子同立刻将手放到了他背上,陈智一惊,连忙按照学过的样子沉声说道:“都免礼吧!” 众将这才回归原位,却都将目光看向了陈智和他身后的马子同,假陈智面对这样的场面还是有些心虚胆怯,可此时此刻已经退无可退,也只能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本帅昨晚深思熟虑后觉得,贼首范玉死后各部叛军都缩进了深山密林里严加防守,此时并不适合进剿平叛,所以本帅决定先返回总兵府整饬军纪,待得谍探传回确切消息再行出兵进剿。” 这一下,众将就明白了,既然推翻马琪接机敛财的命令,那一定就不会是马琪的人,被马琪收买的几个将领互相看了一眼之后都有些不知所措,还是一个胆子比较大的想想反正这陈智也是假的,于是抱拳施礼道:“帅爷此举恐有不妥。” 李阳立刻接口道:“你敢违抗帅爷的军令?”这人冷哼一声抱拳道:“末将自是不敢违抗军令,可末将也知道朝令夕改乃兵家大忌,况且我们这样劳师动众的行军至此却忽然折返,岂不是让我们在叛军眼中成了笑话。” 陈智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连忙偏头看向马子同,马子同立刻微微一笑道:“好,既然这位将军如此爱惜我军的脸面,那帅爷何不就派他领兵去进剿贼首黎利?”陈智闻言大喜道:“对对对,就这么办,你既然有此心意,那本帅就派你带领本部人马去进剿贼首黎利。” 其他人闻言都将怜悯的目光看向此人,这人立时也急了,他所部不过两千来人,这点人马洒进大山里根本就微不足道,搞不好还会被占着地利之便的黎利偷袭,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哪里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和后果? 此人立时气愤的指着马子同呵斥道:“你是何人?休要在此蛊惑帅爷!”李阳立刻回道:“这位是新任的总兵府参赞洛禹洛参赞。”那人一听马子同只是个参赞,立刻冷笑道:“我当是什么人,一个小小的参赞也敢在这里造次!” 马子同冷冷的看了此人一眼,四品武职,不算大也不算小,用来立威正合适。于是躬身向陈智施礼道:“启禀帅爷,这是军议现场,帅爷下的每一个指令都是军令,所谓军令如山,可此人公然在军议上违抗军令,还请帅爷按律重处。” 陈智此时也找到了一点当帅爷的感觉,想想自己早先看到这四品武职的高官要么远远站着,要么毕恭毕敬一动不敢动,而此时自己居然可以惩处他,不由兴奋的喊道:“好,你居然敢公然违抗本帅军令,那就怪不得本帅了,来人啊,将他拉下去重大五十军棍。” 众人一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五十军棍,这可真的是重罚了啊,真的打完了可就是半条命没了,就算军人体格好也得恢复个一年半载的,还多少都会落下病根,更何况这一顿军棍下来,那这人在军中的威信也就都没了。 眼见着卫兵就要上前,这人已是又急又怒,口不择言的大喝道:“我看谁敢动我,你这假冒的的东西也敢对我下手?我这就去找钦差马公公来主持公道!”马子同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于是眼神一凛冷笑道:“你说什么?!” 这人仗着有马琪撑腰,有恃无恐的再次大喝道:“我说这所谓的帅爷陈智是假冒的,还有你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杂碎,就等着受死吧!”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就见马子同身形一动,紧接着便是一道剑光闪过。 众人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见到一颗人头滚落在地,众人愣怔片刻之后才惊觉那人的屋头尸体喷涌出大量鲜血轰然倒地。而马子同则浑身爆发出凛冽的杀气眼神冰冷的环视了一遍众人沉声说道:“此人在军议上当众违抗军令又出言威胁大帅,按律已经就地正法,你们还有谁想质疑的么?” 众人早就被马子同高超的武艺所震慑,更何况现在端坐帅位的人就算是假的也没人能质疑他,因为自从死太监马琪让陈智接了圣旨继任交趾总兵,那陈智就依然应该活着,众人面面相觑后都只能行军礼道:“我等谨遵帅爷将令!”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29章 大明危局前传529 第五百二十九节 不速之客 在得到白莲教的夜叉护法又在京师各地频繁现身的时候,蒙禹终于露出了笑容。放下手中的情报,蒙禹微微一笑看向王府长史道:“长史大人,鱼儿咬钩了。”长史闻言立时兴奋的说道:“这么说那贼首唐赛儿的弱点真被蒙先生找到了?” 蒙禹也轻呼了一口气道:“应该是没错了,这数月的斗智斗力,唐赛儿的谋划指挥可谓是密不透风,我唯一能找的机会就是她性格上的弱点,天幸这唐赛儿是女儿身,这是她心里最大的芥蒂,也成了她唯一的致命弱点。” 长史有些疑惑的问道:“这贼首唐赛儿不一直是女儿身吗?怎么如今却成了她的致命弱点?”蒙禹点点头道:“我知道长史大人等了一天就为解开心中的疑惑,如今既然唐赛儿已经露出了破绽,那我就和长史大人说说吧。” 长史一听蒙禹要给他解疑答惑了,立刻一脸期待的说道:“多谢蒙先生!我洗耳恭听就是。”蒙禹眼神看向远方幽幽说道:“这唐赛儿的心思之缜密行事之果决手段之毒辣都是我平生少见的,不管是大明的朝堂江湖还是草原各部,能与之相较的人都不多!” 长史有些惊讶的说道:“没想到蒙先生对她的评价这么高。”蒙禹点点头道:“能遇到这样的对手也是人生一大乐事,所以我们这数月来交锋了十数次,我虽然胜多败少,可也险象环生,特别是宗人府中的刺杀事件,虽然我提前给殿下穿上了特质的软甲,可殿下能躲过刺杀也是凶险万分全靠侥幸,所以这一局其实是我输了。” 长史更加惊愕的看向蒙禹一时说不出话来。蒙禹苦笑道:“是以在这样的被动局面下,我也只能铤而走险,用一个可靠之人假冒白莲教的夜叉护法展现神迹,一方面提醒太子府白莲教已经猖狂如斯莫再要掣肘汉王府,另一方面就是试探唐赛儿的心性。” 蒙禹又开始习惯性的敲着桌面悠悠说道:“若是唐赛儿对此事置之不理,甚至公开宣扬这夜叉护法是假冒的,那她可就真是心坚如铁毫无破绽,我只能退而求其次设法驱离她消弭京师祸端就好,可她却接下了我这份大礼还将计就计,那我就有把握将其击败并生擒活捉!” 长史听得还是一头雾水:“这又是为何?”蒙禹微微一笑道:“若是她不上钩,那就说明她并不在乎战胜我的虚名,可她上钩了,就证明她很在意自己身为女儿身的事实和战胜我的结果,那只要铺排得当,那她就势必会亲自扑向我这个诱饵。” 长史再度大惊道:“蒙先生这回是要以自己为诱饵?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蒙禹微微摇头道:“这有什么使不得的,汉王殿下都已经做了数月诱饵了,我去做一次又何妨?更何况现在除了我已经没有什么诱饵能引得唐赛儿亲自现身了。” 长史警惕的看看四周道:“蒙先生的意思是唐赛儿会来这王府小院中?”蒙禹故作神秘的笑笑道:“长史大人莫急嘛,我已经告诉了你太多了,也容我多少留点秘密吧?”长史尴尬的起身哈哈一笑道:“是是是,我已经知道的太多了,那我先走了,蒙先生有事尽管差人吩咐就是。”蒙禹连忙欠身施礼相送。 长史走后,一个人影便闪了进来坐到蒙禹对面。蒙禹看看他笑笑道:“怎么,看见真的夜叉护法出来摘果子,你这替他扬名立万的人坐不住了?”青狼张鼎嘿嘿一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蒙先生,不过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义父也想问问蒙先生他还要憋屈多久?” 蒙禹撇撇嘴道:“杜大哥也是堂堂大明七大帮会之主了,怎么还会如此沉不住气?下次他再要这么说你就让他自己来找我。”张鼎尴尬的抓抓头笑笑:“哎呀,这我可不敢,蒙先生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蒙禹也不客气的继续说道:“至于你,莫非做这夜叉护法还做上瘾了?”张鼎立时囧的大声说道:“哎呀呀,自然不是,只是白白让这厮捡了个大便宜,我这心里恨啊,更何况我也相信蒙先生绝不会一击不中而没有后手的。” 蒙禹看着眼前和年轻时候的杜宇如出一辙的后辈,不由得也是会心一笑继而却又郑重的说道:“放心,自然还有你出手的机会,只是这一次,你可就不会再这么风光了。而且这其中充满着变数,你自己要更加小心才是,因为对于你来说,最大的危险反而来自朝廷和自己人。” 张鼎一看蒙禹的样子也立刻严肃的说道:“蒙先生放心,这些我都明白,只要能消弭祸事抓住贼人,我冒这点风险算得什么?”蒙禹欣慰的点点头道:“好,可你要记住,小禹还等着你娶她的,千万要保重自己。” 张鼎点点头道:“蒙先生放心,我明白的。”蒙禹将接下来张鼎要做的事详细的给他说了一遍,张鼎仔细的听着。就在这时,却见有人匆匆进来禀报道:“蒙先生,内阁首辅杨荣老大人想见你,长史大人来问问蒙先生的意思。” 蒙禹没想到这个时候作为内阁首辅的杨荣会来找他,略想了想便点点头道:“那就见见吧,杨大人是在正厅么?”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长史的声音响起:“蒙先生,首辅大人来了。”蒙禹闻言冲张鼎使了个眼色,张鼎立刻从后窗离开了。 蒙禹连忙迎出去躬身施礼道:“晚生见过首辅大人。”杨荣看看眼前的年轻人笑笑道:“蒙先生现在可是担着京师安危的,快快免礼吧!”蒙禹也伸手示意道:“首辅大人请。”杨荣点点头朝屋里走去,长史和报信人也自觉的离开了。 落座后,蒙禹给杨荣斟上茶,然后说了声:“首辅大人请用茶。”杨荣抬起茶杯品了一口,由衷赞道:“好茶!”蒙禹微微一笑道:“首辅大人若是喜欢就带些回去,我这里别的没有,好茶倒是有一些的。” 杨荣嘿嘿一笑道:“那就多谢蒙先生了。”蒙禹看杨荣不急着说来找他的目的,他自然也不急,就这么烧水烹茶再斟茶,一直喝了三杯之后,杨荣才由衷的赞道:“蒙先生果然是好心性!” 蒙禹还是淡然一笑道:“首辅大人过奖了!”杨荣放下茶杯悠悠说道:“老夫此来,是想跟蒙先生做个交易。”蒙禹却依然淡淡的说道:“若是首辅大人想以放汉王殿下出宗人府为条件那就不必说了,其实现在殿下呆在宗人府反而是最安全的。” 杨荣闻言眉头微皱,他想好了各种蒙禹会提出的条件,却没想到蒙禹不等他开口就直接拒绝了。杨荣只得沉声说道:“陛下已经在回京的路上,所以我们必须在陛下回到京师前解决白莲教的祸乱。” 蒙禹笑笑道:“这个请首辅大人放心,晚生已经铺排下去,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来天,必定会将此事有一个结果。”杨荣微微一笑道:“老夫自然明白蒙先生的手段,也知道蒙先生必定会向我们讨回将汉王殿下关入宗人府的公道。” 蒙禹闻言哈哈一笑道:“哎呀呀,首辅大人真是折煞晚生了,想晚生一介布衣,如何担得起首辅大人这样的话。”杨荣微微摇头道:“那夜叉护法一现身老夫就知道自己输了,老夫也知道蒙先生的手段,所以才觍颜前来与蒙先生和解。” 蒙禹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也有些恍惚,没错,他原先计划的就是要将夜叉护法的祸端引向东宫太子府,让太子府和白莲教之间攀扯上斩不断理不清的关系,可没想到这一切却被杨荣提前看穿了。 蒙禹只能继续斟茶然后淡然说道:“以首辅大人的手段和东宫太子府加内阁的势力,晚生如何会蚍蜉撼树?杨阁老就莫再要调侃晚生了。”杨荣自然知道蒙禹不会承认,也不着急,而是沉声说道:“蒙先生且听老夫说个故事如何?” 蒙禹回道:“晚生洗耳恭听。”杨荣沉声说道:“想当初,唐太宗李世民立了长子李承乾为太子,可魏王李泰却仗着军功和李世民的宠爱谋划夺嫡,其结果蒙先生也知道了,最后李承乾和李泰都没有得到皇位,却让一直默默无闻的李治白白捡了大便宜去。” 蒙禹听完也是微微一笑,杨荣这是以退为进的暗示他,他们再这么斗下去很可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最后可能便宜了别人。可太子势力会退让么?自然是不会的,杨荣现下要解决的无非就是老皇帝返京前后太子势力的困境罢了。 蒙禹笑笑道:“首辅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啊,可太子殿下不是李承乾,汉王殿下也不会是李泰,至于便宜别人嘛,想来那皇位怎么也不可能落到赵王殿下头上去的,不知首辅大人觉得晚生所说的可对?” 杨荣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了解了蒙禹所有的过往和经历之后不由得感慨这本该是站在朝堂上的栋梁之才,可奈何天意弄人阴差阳错之下居然一直科举不第无法走上仕途。 杨荣无奈的笑笑道:“蒙先生,我知道你现在正是完成计划的紧要关头,也不希望横生枝节,本来老夫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你,可老夫身为内阁首辅也必须为太子殿下负责,所以老夫再次恳请蒙先生这次能放过东宫。” 蒙禹闻言也不由得一怔,堂堂当朝内阁首辅居然放下身段向他一介布衣服软求情,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杨荣对于自己职责的忠诚和为了这份责任能放下一切,这已经很难得了。 蒙禹思忖再三,终于是不忍让杨荣这位故人太过难堪,也不想东宫太子府的势力为了自保而破坏了他接下来的计划。于是点点头道:“好,晚生答应首辅大人就是,只是晚生也想请首辅大人答应晚生一件事。” 杨荣一听蒙禹松口了,也轻轻一笑道:“好,蒙先生且说吧,只要老夫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蒙禹微微一笑道:“首辅大人多虑了,晚生想请首辅大人答应的是,以后请不要再为了求情之事而来。” 饶是杨荣心如泰山闻言也不由得一愣,继而哈哈一笑道:“好好好,老夫答应你,这次事了之后,我们便各凭本事各为其主好了,其实老夫和士奇也都觉得自从有了蒙先生的到来,这死水一般的朝堂也才有了生气。” 想起在城楼上与杨荣有过一面之缘,蒙禹也会心一笑道:“是啊,说起来晚生与首辅大人也算的是故人,一转眼也近二十年没有见过首辅大人了。”杨荣也感慨的说道:“是啊,其实老夫和士奇他们聊天时也会时常提起蒙先生,我们对蒙先生也很是关注的,一直希望蒙先生能再走仕途。” 蒙禹笑笑道:“多谢首辅大人和杨阁老的关怀,可晚生已经无意于科举仕途,只能叫二位失望了。”杨荣也不避讳的点点头道:“老夫知道蒙先生的心思,辅佐汉王殿下夺嫡登基之后自然就可以一步站上朝堂,自是不必再走科举仕途。” 蒙禹微微摇头道:“首辅大人又错了,晚生也早已不再想如何站上朝堂,辅佐汉王殿下也只为为了报答殿下苦候二十年的知遇之恩,一旦事情有了结果,晚生就会归隐田园,再不问朝堂和江湖之事。” 杨荣一直紧紧盯着蒙禹的眼睛,见他说的诚恳,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因为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先前对蒙禹的判断就完全都错了,难道这天下真有为了恩义而来却又舍得放下一切功成身退的人? 见杨荣不信,蒙禹也不想再过多解释,于是缓缓起身道:“非是晚生不想与首辅大人叙谈,只是大事抵近,晚生还有要务在身,就只是改日再向首辅大人请教了。”杨荣也知道此行的结果能如此已经最好了。 于是杨荣也起身告辞,只是在临走时又说了一句:“蒙先生所担心的事,太子妃那边很快就会解决,这一点请蒙先生放心就是。”蒙禹也抱拳施礼相送道:“那就多谢了,首辅大人慢走。” 送走杨荣后,蒙禹却径自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然后拿起月如的令牌轻轻抚摸着,口中喃喃诉说着心中的话:“月如,你看到了吧,太子的人终于登门向我低头了,这说明离我为你报仇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30章 大明危局前传530 第五百三十节 以力破局 离开汉王府的杨荣径直便回了东宫太子府,胖太子依然是舒服的斜靠着手拿着内阁送来的奏章在翻阅,如今老皇帝不在京师,整个朝堂的眼睛可都在盯着他,他这监国太子可不敢有半点懈怠的样子。 见到杨荣走进来,胖太子也笑笑问道:“首辅大人回来了啊,快快请坐吧。”杨荣施礼落座后便主动开口道:“殿下放心吧,老臣已经去见过那个人了。”胖太子点点头道:“首辅大人出马自是不会有差池的。” 杨荣却微微摇头道:“不对,那人并没有同意用放汉王殿下出宗人府为条件,甚至都没有给老臣开口的机会。”太子也有些惊讶的说道:“什么?他作为幕僚谋士居然不先想着如何救出主子?” 杨荣无奈的笑笑道:“是啊,那人说汉王殿下现在留在宗人府里反而更安全。”胖太子微微点点头道:“他说的也有道理,贼人蓄意谋刺二弟,现在防守严密的宗人府确实更安全些,更何况父皇就要回来了,若是不能解决白莲教的祸乱,那二弟困在宗人府中也的确是一个推脱责任的好理由。” 杨荣还是无奈的笑笑道:“可那人也向老臣保证,短则三五日,多则十来日必将此事了结了。”这回胖太子更加疑惑了,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正色道:“那首辅大人给我说说吧,他究竟要如何?” 杨荣略略欠身道:“那人答应了此次的事件不牵涉太子殿下,但也要求老臣以后莫再为求情之事去见他。”胖太子闻言哈哈一笑道:”好大的口气,听他的意思是我这东宫太子府以后都要被他碾压了不成?“ 杨荣也苦笑一声道:”这次或许真是老臣错了,不该为了挽回颓势将汉王殿下困在宗人府中,如今却好似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胖太子摆摆手道:”首辅大人莫要这么说,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将二弟困在宗人府里确实是阻住了朝臣们摇摆的势头,这就足够了。” 杨荣回道:“话虽如此,可我们接下来要付出的代价必然也不会小。”胖太子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杨荣道:“首辅大人的意思是,你们这些人还对付不了他一个?”杨荣回道:“若只是斗智斗力,老臣和士奇自是不惧他,可等到陛下一回来,他倒是可以明目张胆的做他想做的事,而我们却受限于现下的身份会变得束手束脚,此消彼长之下必然就是这样的结果。” 胖太子闻言也终于微微皱起了眉头,杨荣的为人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一旦杨荣如此重视那就说明此事绝不能掉以轻心。这便是胖太子最大的好处,一旦是他认可的人提出的问题,他都会非常当回事也会用心的去思考。 片刻之后,胖太子才点点头道:“首辅大人说的我明白了,那首辅大人且说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杨荣听见太子这么说才轻呼一口气道:“殿下也无需做什么,只是还请转告太子妃娘娘,莫再要去招惹那人。” 太子闻言也是摇头苦笑道:“首辅大人放心,自前日在宗人府门口受挫之后,太子妃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心中虽然还是气不过,可那也是女子的心性使然,回头我再和她说说,让她莫再要轻举妄动就是。” 杨荣听得胖太子这么说,也只能欠身致谢,可他哪里会听不出太子话里的意思,他希望的是太子妃再不去招惹蒙禹,可胖太子却只是说劝太子妃不要轻举妄动,那就是说在认定能动的时候还是可以动一下的。 ~~~~~~~~~~~~~~~~~~~~~~~ 此时,南边的交趾省,交州城城内。 接到陈智出现在军营还一举夺权的消息后,死太监马琪已经是有些坐不住了,杀陈智的是他,隐瞒陈智死讯没有上报的是他,老侯爷李彬过世后皇帝陛下下旨让陈智接任交趾总兵瞒天过海找人假冒陈智执掌总兵府军权的还是他。 如今真的有一个和陈智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军营里夺了权,他还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自己跳出去指正陈智是假冒的吧?那不是等于自己坐实了自己的欺君罔上之罪么?他可没有这么蠢的。 马琪再次看向送信人厉声问道:“那人真是和陈智一模一样?”来人惶恐的回道:“我家将军说了,这人的确和陈智一般无二,若不是他知道陈智已死恐怕连他也分不出真假来。”马琪闻言再问道:“那他身边可有什么人相助?” 来人回道:“有老侯爷的亲兵队长李阳和一个叫洛禹的参赞。”马琪嘿嘿冷笑道:“李阳?原来是你在搞鬼,李彬啊李彬,咱家念你劳苦功高不与你的人计较,没想到你还留下这样的后手,那就怪不得咱家心狠手辣了!” 这死太监马琪一听见李阳的名字就知道是老侯爷李彬死后依然在和他作对,因为先前也有人上报过李阳和老侯爷的亲信旧部动向有些诡异,可这脑满肠肥的死太监哪里会想这么多,只觉得这些人是在老侯爷死后想找靠山自保而已。 如今听得李阳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已是怒不可遏的恨不得立刻亲手撕了李阳,哪里还会在意刚才来人所说的另一个参赞洛禹,而来人本就心中惧怕马琪,一看马琪发火也不敢再多嘴上报洛禹斩杀违令将领的事。 就这样,死太监带着随从马琪点起三百亲兵,又拿上赋予他这钦差镇守太监可以先斩后奏之权的圣旨便气势汹汹的出了城门,他相信只要自己出马再加上军中内线的呼应就能将这假陈智给扼杀在回城之前。 终于,在日落时分,马琪就赶到了总兵府的军营。手举着圣旨便一路疾驰到了帅帐之前,听到守卫来报告,马子同冲着陈智微微一笑道:“帅爷,我们要等的人来了,这回可就要看你的了!” 陈智颇有气势的一挥手道:“洛参赞放心,本帅早就恨透这作威作福坑死老侯爷的死太监了,待会定然不会让他好过。马子同又向李阳微微点头,李阳也会意的转身先行离去,他自然明白,这最艰难的时刻就要到了。 陈智和马子同走出帅帐一起行军礼道:”见过马公公。”马琪斜眼仔细打量了眼前的陈智一番后才嘿嘿冷笑道:“陈智?你莫非看不见咱家手里举着的圣旨”陈智连忙下拜道:“末将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琪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陈智身上,也没有管他身后并未下拜的马子同,而是冷冷说道:“陈智,你应该知道咱家手里的圣旨是可以让咱家在发现谋逆大事时先斩后奏的,你最好想清楚可有什么话要对咱家交代的?” 陈智拜伏于地故作硬气的回道:“这本帅自是知道,可本帅一没抗旨二未谋逆,不知道马公公要本帅交代什么?”马琪嘿嘿冷笑道:“你还敢说没有抗旨?你可是受了皇命领兵出征平叛的,为何却什么都没做就开始返程?” 陈智努力回想这马子同教他说的话应答道:“回马公公的话,只因军中出了些变故,加之谍探带回的情报皆是表明叛军已经溃散转移,我军此去必是无功而返,是以本帅决定先回总兵府整饬军纪操练军士,以备叛军再度集结时一举荡平。” 马琪气得怪笑着呵斥道:“好一张利口,可你也莫要忘了咱家有监军之权,这兵该不该撤还得等咱家来定。”陈智连忙说道:“这是自然,既然马公公亲自来了,那本帅自会将所有情报呈上请马公公来定夺。” 马琪轻蔑的笑笑道:“好,起来吧。”陈智起身后仍然欠身示意道:“马公公里面请。”马琪冷哼一声,昂首阔步的走进了帅帐自顾自的坐到了帅位之上。陈智看了马子同一眼,见马子同微微摇摇头,便也没说什么自己就坐到了下首。 身为参赞的马子同立刻便将准备好的情报呈上。死太监马琪眼睛一斜,也想起了陈智身边的新任参赞,也阴阳怪气的问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参赞?怎么咱家从未见过你?不会是叛军派来的奸细吧?” 马子同躬身回道:“马公公说笑了,在下洛禹,乃是老侯爷的故旧,先前在广西和云南从军,近日才调来交趾总兵府任参赞。”死太监马琪自以为明悟的点点头道:“嗷,原来是老侯爷的故旧的,可咱家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至今还只是个小小的参赞?” 马子同淡然回道:“许是因为在下生性驽钝才具不足吧,确实是蹉跎了岁月痴长了年岁。”马琪看看陈智又看看马子同,眼珠一转嘿嘿一笑道:“你也莫要灰心,机会总还是会有的,就看你把不把握得住了。” 马子同连忙回道:“多谢马公公劝勉。”马琪得意的笑笑,看看眼前堆积的情报,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咱家也懒得去看了,洛参赞就和咱家说说看,这叛贼到底是不是没有了踪迹,而陈总兵撤军又应不应该,你可想好了再说,莫要机会到了眼前却还不知道抓住。” 马子同立刻便故作欣喜的说道:“原来马公公是要考校在下啊,那在下就斗胆说一句:”以在下多年在边境两省作战的经验来看,此时根本就不该出兵,帅爷此时出兵绝对是劳而无功得不偿失!” 刚刚还满脸得意的马琪立刻变了脸色看着马子同阴冷的说道:”你这是摆明了要和咱家作对了?”马子同连忙躬身施礼道:”马公公何出此言?只是马公公要考校在下就实话实说罢了,哪里有半点不敬的意思?“ 马琪此时也终于觉出了一点不对,眯着眼睛盯着马子同看着,而马子同也就这么不卑不亢的躬身站着,片刻之后,马琪才阴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马子同依然淡淡的说道:“在下就是交趾总兵府新任参赞洛禹。” 马琪冷笑一声试探的问道:“你是京师来的?”马子同立刻诚挚的说道:“在下从未去过京师,这些年也都在南方边境呆着,马公公看看在下的肤色就知道了。”马琪点点头道:“那倒是,京师若是来人咱家不会知道。” 马子同应和道:“那是自然,什么事又能瞒得住马公公啊!\\\"马琪阴测测的说道:”嘿嘿,眼下这事,你们不就瞒过了咱家嘛,这位洛兄弟说说看吧,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要是所求在理,咱家就成全了你们也无妨。” 马子同终于直起了身子面色严肃的沉声说道:“我们所求有三,第一是交趾能真正重回华夏成为我大明的南大门,第二是交趾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不再有反叛战乱,第三便是交趾官员都能爱民如子,不再横征暴敛作威作福。” 马琪一听不由得拍案怒喝道:“大胆,你这是公然挑衅皇命钦差!”马子同却眼神冷厉的看着马琪幽幽说道:“不错,我所指的就是你们镇守府和你这钦差太监,马公公信不信我可以让你每天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马琪听着马子同连自称都变了正要发火就只觉得马子同身上陡然冒出一阵冲天杀气让他不由得汗毛直竖的打了个冷战,而马子同手中寒光一闪,马琪的帽穗就已经到了他的手上。马琪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腾身而起就要大声呼救。 马琪带来的随从护卫也立刻拔刀围拢过来,而马子同则立刻欺身上前手中的小刀片瞬间抵在了马琪的脖子上冷声说道:“你若是敢喊叫我就让你立刻变成死人,你若是敢下令缉拿我,我就会变成你身边的幽灵让你寝食难安,你若是不信就尽管试试看,反正我就是孑然一身,也自信我若想离去军中没有人能阻得住。” 马琪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被死亡的寒意笼罩着,哪里还有勇气去测试马子同所说的是不是大话,只能连忙转圜话锋商量道:“洛参赞莫非是误会了,咱家此来就只是问问陈总兵为何会突然撤军,此时既然已经弄清楚了,那咱家也就没有疑问了。” 马子同冷然问道:“哦,马公公确定都弄清楚了?没有别的疑问了?”马琪连连点头道:“咱家都弄清楚了,陈总兵做得对,咱们再没有半点疑惑,这就与你们一同返回交州去。”马子同这才笑笑松开马琪退回了原位。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31章 大明危局前传531 第五百三十一节 寿庆寺 大明永乐二十年(公元1422年),九月十九日,京师,正午,汉王府。 蒙禹正孤身坐在屋中,小院内外一片清净,蒙禹的面前只放着一壶酒,他好像是在等什么什么,又像是忙里偷闲的自斟自饮,沉静如水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波动,也看不出任何的悲喜,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宛如秋水一般泛着光华。 终于,门外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天狼帮的高手匆匆进来禀报道:“蒙先生,杜帮主说这次的机会非常好。”蒙禹缓缓的喝尽杯中酒又轻轻放下酒杯起身道:“好,杜大哥说好就一定好,那我们这就走吧。”来人却再度抱拳道:“杜帮主还让蒙先生三思,真没有必要亲身涉险。” 蒙禹微微一笑道:“杜大哥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没事的,走吧。”来人无奈的点点头便转身前头带路,蒙禹就跟在后面出了小院又出了汉王府,门外,三百天策卫已经整装待发,暗处四下散布着天狼帮的血卫高手。 当然,还有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有着许多看不见的人,锦衣卫,内卫,东厂番子,刑部暗探,各方势力的眼睛都盯着汉王府里这个布衣文士的一举一动,蒙禹出府了,这个消息对于久候的人来说无异于惊雷炸响。 京师寿庆寺,这是上一代鬼才姚广孝当初辅佐燕王靖难时所在的寺庙,如今也成了京师的皇家寺院之一,经过扩建翻修,寿庆寺的规模已经是当初的几倍,因为有着道衍禅师灵骨塔的加持,寿庆寺也比其他寺院更受世人瞩目。 九月十九日是观世音菩萨出家日,上香祈愿的善男信女们已经是纷至沓来,寿庆寺内外好不热闹,蒙禹选在这样的日子行事,其实就和汉王在南京洗象节危机中砸毁佛像一样的已经做好了身负骂名的准备。 来到寺院门前,蒙禹下了马先躬身行礼后才进入寺院大门一路缓缓而行,他首先去了道衍禅师姚广孝的灵骨塔前祭拜,点上香之后,蒙禹以师礼拜伏于地郑重的磕了三个头,面对这位惺惺相惜的前辈,蒙禹的心中满是尊敬和感慨。 叩完头,蒙禹依然跪着直起身喃喃说道:“前辈,晚生又遇到棘手的麻烦了,这一次的凶险不比上一次在南京时小,而晚生的对手也远比上一次强大,晚生之所以选在寿庆寺并非是对前辈不敬,恰恰是想和前辈再度联手破局。” 蒙禹说完再次躬身施礼后便起身决然离去,眼神中满是绝决的的意味,来到大殿前的广场上,蒙禹手持义女杜小禹送的乌木折扇负手而立,他收到这礼物后一直没舍得用,今日却专门拿了出来握在手中。 不一会,杜宇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小声埋怨道:“你这家伙,就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自己心里没点数么?还说什么让老子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我呸,告诉你,老子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守在你身边保你安全,你少跟老子说什么大道理,老子一概都当放屁!” 听着杜宇的数落,蒙禹却会心一笑,这么些年过去了,杜宇还是这般的心性,对他也还是这般的至情,哪怕什么功劳名利都不要都要亲自过来护他周全,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他前面,这分情义还有什么言语需要表达的? 站立片刻,看着天狼帮的人不断的传来手语和旗语的消息。杜宇微微一笑道:“该来不该来的基本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吧?”蒙禹点点头却旋即又说道:“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鼎儿的安全,小禹可还等着他的!” 杜宇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好,鼎儿可是我们的女婿,也是我天狼帮未来的希望,我会看好他的,不过蒙先生放心好了,我这两日也试过了,这小子要是想跑现在可是连我都追不上,若是情况不妙我护着他跑了就是。” 蒙禹微微点点头,杜宇则眼神一凝悠悠说道:“再说了,也该让他经历些这样的磨练才是,想我们当年哪个不是经历了几次生死考验在鬼门关走过几遭的人?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有些事情还是交给天意去吧。” 蒙禹也会心的洒脱一笑,是啊,他都快成护崽的老母鸡了,这可不对,确实,后辈也该有后辈必须走的路,张鼎能走过这一程那他未来的人生之路也绝对就会不一样了,至于其他的,就交给天意吧。 随着蒙禹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置于胸前,整个寿庆寺都开始有了变化,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凝重了些。蒙禹微笑着刚向前走了两步,就听得树上有人怪笑着大喝道:“哈哈哈,,,,,,你这腐儒也终于肯出来见光了啊,还我圣教弟子的命来!” 随着生硬出现的便是几日内就名震京师的白莲教夜叉护法神将,甫一出现就拔剑直刺向蒙禹,而杜宇则眉头一皱立刻拔刀迎上前去,嘴里也适时的大喝道:“保护好蒙先生,合围抓住贼人!” 在周遭善男信女们惊呼声中,周遭埋伏的天狼帮高手纷纷现身合围,而原本驻守门外的天策卫们也立刻开拔进来摘下弓箭张弓搭箭的对准了场中正在缠斗的二人。而百姓中有见过夜叉展现神迹的人也开始惊呼道:”那是夜叉神将现身了!” 随着这人的喊声,居然有人开始朝他合十作揖甚至下拜叩头的!看到这一幕的蒙禹不由得会心一笑,这就对了,此时百姓对夜叉神将越尊崇,那待会儿就会越失望,他要利用的就是人们心中的这份落差! 很快,锦衣卫、内卫、东厂、刑部的人就都纷纷现身了,可因为主事之人不在,眼见得是天狼帮帮主亲自迎敌又是天策卫张弓合围,也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上去,而他们则都只敢现身在天策卫身后加入合围。 蒙禹不由得苦笑摇头,这也是杜宇非要亲自护卫他,不然这出戏可以演得更精彩些才是。可他这想法刚起来,就听得破空声响起,而射出这一箭的居然是合围的天策卫中的军士,这么近的距离,变起突然之下根本救无可救! 杜宇原本还以为是天策卫里的哪个军士因为太紧张没有拉住弓弦而失手放箭了,可余光一看弓箭射去的方向他立刻就心头狂跳暗叫糟糕,因为这箭矢并不是射向他们的,而是射向离他们不远处的蒙禹的!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杜宇来不及多想立刻撤招挥刀劈向箭矢,可是因为距离不够却并没有劈中,只是劈出的刀风震偏了一点箭矢的准头,下一瞬,这支箭矢就直射到了蒙禹的前胸,只是因为杜宇的刀风影响而偏移了心脏位置。 假扮夜叉神将的张鼎一见变起突然也是心中一惊,差点就闪身去救,可此时他的心中却记起了蒙禹先前的交代:“记住,从你现身那一刻开始,你就只能是夜叉神将,不管发生任何变故,你所做的一切都要符合夜叉神将的行事准则,绝不能漏出半点破绽,切记!切记” 张鼎心中轰然作响,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蒙禹提前安排下的,可他既然是夜叉神将,那他最该做的就是在杜宇露出这么大破绽的时候击杀他!张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在杜宇撤招劈砍箭矢的时候也同时一箭刺向了杜宇的要害! 杜宇在劈砍箭矢后已经来不及阻挡夜叉的致命一剑,只能是尽力避开要害硬接这一剑,只见一瞬间两处血光乍现,就在蒙禹中箭的同时杜宇的肩窝也挨了一剑,而就在夜叉想要继续攻击时,四周的天狼死士纷纷上前出招阻挡。 场中一时分不清敌我,天策卫还是无法放箭,而刚才射出那一箭的天策卫军士已经毒发身亡,看来他是知道不可能全身而退,早就将毒药藏在手中,一箭射出之后之后不管结果如何都立刻服下了毒药赴死。 就在这纷乱之中,刑部大捕头卢方已经率先赶到,一见蒙禹和杜宇两位老友双双负伤,连忙上前,杜宇则努力的冲他摆摆手道:“快看看蒙先生的伤势。”卢方立刻上前先替蒙禹割开衣襟拔出了箭矢,仔细看看箭头,幸而天策卫的箭矢都是出发前统一配发的,箭头上并没有毒药。 卢方这才舒了一口气,冲杜宇点点头表示无碍之后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被蒙禹敷上止血,又撕下蒙禹的破衣给他包扎了起来,这才指示众人将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蒙禹抬向一边,而蒙禹却忽然扯住卢方的衣袖轻声说了一句:“卢大哥,尽量拖延时间!” 卢方是何等样的人物,一听蒙禹这话他就明白了这应该是蒙禹做下的又一个局,至于他们二人为何会双双受伤是这布局的一部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就先管不了了,既然蒙禹说要拖时间,那他就不用急着加入战团,而是又走向了受伤的杜宇替他包扎伤口。 等到包扎完的时候,锦衣卫的千户刘勉、东厂大档头刘怀礼、也相继赶到了,一看蒙禹受伤,刘勉自是心中一惊,怒喝一声拔刀就加入了围攻夜叉的战团,而刘怀礼这一次却并未急着出手,只是双手环抱胸前冷眼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杜宇扶着卢方站起身,看看眼前的形势也只能用卢方才听得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替我护着鼎儿。”卢方闻言微微点头,他此刻自然明白了,眼前被众人围攻的夜叉神将其实就是他们那天围攻的青狼张鼎。 就在卢方也加入战团后,此时的蒙禹也已经醒转过来,一看眼前的形势,也知道计划有变,不由得高声呵斥道:“那夜叉神将,你已被上前高手团团围困在这寿庆寺中,谅你是插翅也难飞了,此时你若肯弃暗投明,我可以代表汉王殿下保证饶你一命,甚至送你去边军戴罪立功,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是不要!” 一听蒙禹发话,早就有些招架不住的张鼎也知道时机提前了,立刻高声叫到:“你立誓不可反悔!”蒙禹立刻手掌向天起誓道:“我蒙禹保证说话算话,否则汉王府上下灰飞烟灭我蒙禹死于非命不得超生!” 一听蒙禹居然用汉王府立誓,围观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而张鼎也适时高叫道:“好,我相信你,我愿意投降。”说着他便开始撤出战团,而卢方也有意无意的替他挡下了刘勉的进攻,张鼎一退出战团便双手举刀过头直挺挺跪在地上。 这一下真是把所有人都怔住了,围观的百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几天之内就被传成了神话的夜叉护法居然就这么下跪投降了?这怎么可能?他原先那来去自如的神迹呢?这还是传说中的那个法力无边的佛母天尊亲传大弟子么? 这一瞬间,百姓心中原先因为夜叉护法神将这几日展现的各种神迹已经又很多人开始迷信于白莲教实力和法力,而这些人大多也都是佛教信徒,此时也自然又很多人来到了寿庆寺上香祈愿,眼前的这一幕会将他们心中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念立刻摧垮,而他们也会将这些信息迅速的传播开去。 而赶来围剿的势力也在这一瞬间都有些不明所以了,就连原本准备看清动向之后再出手的刘怀礼都疑惑的眯起了眼睛看看突然下跪的夜叉护法,又看看身受重伤的蒙禹和杜宇,心中立刻便有了一丝明悟。 卢方则立刻看似看押实则保护的持刀站到夜叉护法身旁大声说道:“好,难得夜叉护法愿意弃暗投明改邪归正,既然是蒙先生代表汉王殿下表态了,那朝廷是绝对不会食言的,周围的人听了,若是你们中还有被白莲教蛊意欲惑作乱的弟子,现在出来自首也还来得及,朝廷都会从轻发落,切莫等到玉石俱焚之时才后悔莫及!” 听得卢方这么说,蒙禹也欣慰的笑了笑,整个计划虽然出了点小变故,可毕竟也还在预想的几个可能性之内,而接下来才是诱捕佛母唐赛儿的关键,而此时蒙禹却感到了一阵眩晕,似乎有些站都站不住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32章 大明危局前传532 第五百三十二节 真假夜叉 就在蒙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立刻拼尽全力大声宣布道:“杜帮主,让天策卫在此驻扎警戒,所有天狼帮弟子即刻对外散播消息,三日内所有愿意像夜叉护法一样改邪归正的白莲教弟子来只要来寿庆寺自首投诚,汉王殿下都会上报朝对其廷网开一面不予追究。” 杜宇立刻抱拳道:“得令!”蒙禹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再度晕倒了。杜宇转头下令道:“先将蒙先生送进禅房休息,加派护卫守着,任何人不得轻易靠近。”看着天狼帮弟子将蒙禹抬走了,杜宇这才对天狼帮弟子和天策卫领队下达了命令。 而后,杜宇又向各方势力抱拳道:“诸位大人,杜某多谢各位赶来相助,刚才蒙先生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接下来的三日我们就准备留在这寿庆寺里等着白莲教弟子前来自首投诚,诸位若是愿意留下帮忙我们自是感激不尽,若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我们也绝无怨言。“ 卢方率先抱拳道:”缉捕白莲教祸乱分子本就是我六扇门的职责所在,在下自是义不容辞,也愿意听候杜帮主调遣。”杜宇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那就先多谢卢大人了。”卢方却微微皱眉偏头问道:“那这位夜叉护法该怎么处置?” 一听这话,所有还在考虑要不要留下的人也再次都将目光聚集过来,这可是仅次于佛母唐赛儿的重要人犯,从他的嘴里肯定能知道更多白莲教上层的秘密,谁掌控了他可就意味着后面源源不断的功劳啊! 杜宇呵呵一笑道:“既然蒙先生要以他为旗帜感召白莲教弟子前来投诚,那就让他先在此留上几日,此间事了之后人犯自然就交先交给卢大人去审,直到汉王殿下为他求得去边军戴罪立功的机会再说。” 卢方闻言立刻佯装大喜道:“多谢杜帮主。”卢方说完便开始对着属下连连发号施令,很快,刑部的人便警戒在四周,很快也就会有更多的刑部差人来到寿庆寺效力,卢方此时也隐隐感觉到了这三天就是蒙禹先前所说的决胜时刻。 内卫自是不方便说什么,冲杜宇抱拳示意后便转身指挥属下再次隐入暗处,看了半晌的刘勉此时也大概看明白了,冲杜宇一抱拳道:“杜帮主放心,来之前赛大人就交代了一切都以汉王府的意思办,这三天需要锦衣卫做什么杜帮主只管吩咐就是。” 杜宇也连忙抱拳施礼道:“那就多谢刘大人了。”刘勉也关切的问道:“杜帮主的伤不碍事吧?”杜宇摆摆手道:“无妨,就只是伤到了皮肉而已,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多谢刘大人关心。”刘勉立刻掏出一个药瓶道:“这是锦衣卫特制的伤药,还请杜帮主下次换药的时候用上,对了,还有蒙先生。” 刘勉递过药瓶便转身走了,他虽然心中非常担忧蒙禹的伤势,可他不能让人看出来他过于关心蒙禹。杜宇也有些疑惑怎么刘勉这样既是锦衣卫高官又是太子势力的人会向自己示好的,但也来不及多想就收下了药瓶。 因为此时只有最后一方势力还没有表态,杜宇将眼神看向了东厂大档头刘怀礼,刘怀礼也一直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以他的心思自然看得出这其中的蹊跷,看看已经没人了,刘怀礼也终于笑笑道:“杜帮主,能跟咱家交个底么?” 杜宇也笑笑抱拳道:“刘公公言重了,非是在下不愿意给公公交底,只是事起突然,现在一切都已经偏离了计划,但好在有了夜叉护法的投诚,事情又按照好的方向在发展。接下来就看这三天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了。” 刘怀礼眼珠一转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多谢杜帮主解惑,既如此,那咱家和东厂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就交给东厂好了,杜帮主有伤在身,也莫要过于操劳。”杜宇连忙抱拳道:“那在下就多谢刘公公了。” ~~~~~~~~~~~~~~~~~~~~~~~~~~~~~~ 半个时辰后,京师郊外的一处院子里,已经换成了一身农家老婆子打扮的佛母唐赛儿听完属下的汇报后嘿嘿一笑道:“这位鬼才蒙禹也不过如此啊,设下如此大的一个陷进等着老尼去钻,他真当老尼是三岁孩童不成?” 新任夜叉护法愤怒的说道:“可他这么一搞,我这夜叉护法的名声可就毁了,刚刚才让京城百姓对我圣教建立起来的崇敬敬畏之心也就荡然无存了,天尊快些想想办法吧,不能让那个腐儒如此恣意妄为的糟蹋我圣教声威。” 佛母一时也再度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悠悠说道:“是啊,这位鬼才蒙禹的确是给老尼设置了一个不得不去面对的困局,先前的局面下若是发起圣战,那自是可以让百姓理解成天意使然天命所归,可现下这样的局面下若是我们再强行发起圣战,那就适得其反了。” 夜叉护法狠厉的说道:“那属下就设法去寿庆寺里杀了他,在他布置好的陷阱里真正的夜叉护法现身要了他的命才是最痛快的!”佛母唐赛儿听完之后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说的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可那样的天罗地网之下,如何近得了他的身?还是莫要冒险了。” 夜叉护法早已被这几日被百姓视为神明的虚荣感弄得飘飘然忘乎所以了,此时突然从天上摔到了地上,他再现身就已经是人人唾弃的软骨头,再也没有人会仰视他甚至跪拜他,他这来之不易的夜叉护法身份也就此变得一文不值! 他当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他现在满心所想的就是要夺回刚刚拥有的一切,让世人都知道那个软骨头是假的,他才是真正的圣教夜叉护法,他依然是那个值得被敬仰被膜拜的人,他要亲手宰了那个腐儒和那个假冒他的人。 是以,此刻他都忘记了对佛母的敬畏直接反驳道:“天尊此言差矣,正是因为他自以为设下了天罗地网才会反而会掉以轻心,天尊试想,若我们就此放弃离开京师,那圣教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就要付之东流了,况且天尊不是一直说自己远胜过那腐儒的?难道就这么轻易认输了?” 佛母闻言怒喝道:“放肆!”夜叉也自知失言,连忙下拜道:“天尊息怒,弟子所说皆是肺腑之言,弟子也愿意亲自前去揭穿那假夜叉的身份,弟子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这厮毁了我圣教的声威和天尊的计划!” 佛母唐赛儿哪里会不明白自己这个弟子的小心思,可夜叉方才的话也深深印进了她的脑中,圣教的声威和她的计划可以不论,可对于再一次输给蒙禹的屈辱感和一心想要战胜蒙禹证明自己的强烈欲望也逐渐占据了上风。 又一次的沉默,在思忖良久之后佛母唐赛儿终于还是点点头道:“好吧,你说的也在理,万幸我们隐藏在天策卫里的弟子射伤了那个腐儒,少了他的坐镇调度,我们也就有了成事的可能,且容老尼好好谋划一番。 夜叉护法闻言大喜,连忙拜伏赞颂道:”佛母天尊智计无双,神功盖世,法力无边,只要天尊出手,量那些凡人也无力阻挡,在天尊神威之下必定粉身碎骨化为齑粉,弟子一定亲手宰了那个腐儒和那个假货!“ ~~~~~~~~~~~~~~~~~~~ 寿庆寺中,开始陆续有白莲教弟子前来投诚,这些都是先前被白莲教蛊惑的百姓,在听闻白莲教祸乱京城时也都是战战兢兢的,在夜叉护法神将展现神迹后刚刚才存了点侥幸现在也都被击碎了,忐忑不安之下听闻这三日内到寿庆寺自首投诚可以被网开一面从轻发落,自然很多人就跑来了。 只要有人带了头,后面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跟风前来,最先来自首投诚的肯定是天狼帮弟子假扮的,在知道这些人真的是说出实情并宣誓在不与白莲教有半点瓜葛便被宣布无罪后,短短的半天时间里便有数百人前来自首投诚。 杜宇带伤坐在广场上看着眼前的百姓也不由得有些惊讶,没想到白莲教真的能渗透的这么深,这大概是从数十万民夫远调来兴建北京城开始就开始经营的吧,看来这次还真是歪打正着的可以借机把白莲教在京城的势力清上一清了。 随着太阳落山,天色开始越来越黑,已近深秋的京师刮起了大风,原本一片清净的寿庆寺内外各方势力各自守着自己的认下的岗位,月上树梢之时,前来投诚自首的人已经只有三两个人,还有一些先前到来的人正在被刑部官差就地问询。 终于,亥时来到,已经好一会儿没有人再来自首,原先来的人也基本都录完口供遣走了,卢方这才走到杜宇面前施礼道:“杜帮主,今日应该差不多就是如此了,你还有伤在身,去禅房里好好休息一晚吧,外边就交给我们好了。” 杜宇点点头道:“也好,不过卢大人想必也和我一样的在担心那家伙的,不如先跟我去看一看再说吧。”卢方闻言也再度抱拳道:“那就多谢杜帮主了,在下也还在想着该不该开口的,毕竟蒙先生目前的身份特殊应该不让人知道他在哪里才是最好的。” 杜宇笑笑起身道:“别人自是虚的防着,可卢大人是蒙先生的老朋友就没这个必要了。”杜宇说着便带着卢方走了,而在不远处的刘勉也很想跟进去看看蒙禹到底怎么样了,可现下这样的身份又不能不让他只能留在原地一言不发。 可很快,刘勉就敏锐的发现了四周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他这么些年练就的特殊本领,能够感知周围的细微变化,因为这世间本就是一个个能量场,如果把原先他们所在的寿庆寺看成一个能量场,那现在的变化就说明这个地方起了某种变化,要么是人变了,要么是事情改变了。 此时,整个广场上最显眼的地方便是羁押夜叉护法的那一小片地方,夜叉护法被镣铐锁在那里坐着,四周的火把将他映照得格外清晰,这本来是向所有人白莲教弟子起到警示作用的,可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该让他换个地方休息,当然,也没有人想过要揭开他的面具展示他的真面目。 忽然,只见没有任何征兆的便有破空声响起,只见数支暗器射向了已经低着头昏昏欲睡的夜叉护法,而变起突然之下,任何人也救不了他,而凳子上的夜叉护法警觉有危险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手脚都被镣铐禁锢着,根本无从反抗。 他只能一边大呼救命,一边拼命躲闪,可这样的仓促之下哪里又躲得开的,瞬间这些暗器就全打到了他的身上,所有人只听得一声惨叫,接着便听得暗中有人高声呵斥道:“所有人听着,寿庆寺中的夜叉护法乃是假冒的,我才是真正的圣教夜叉护法神将,如今已经施展神功将这假货击杀,再有敢坏我圣教声威者,皆同此下场!” 刘勉一看变起突然,也是一惊不小,连忙拔刀循声追去,而早已经去休息了的刘怀礼也姗姗来迟的现身紧随着追击而去,他们一动,锦衣卫和东厂的高手自然也就大部分随之而动,很快就离开了寿庆寺的范围。 而此时,另一拨人才再度现身,循着刚才杜宇和卢方走过的路径一路潜行而去,其行动之诡异连明面上护卫的天狼帮高手和暗中潜伏的内卫高手都没有发现,他们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找到蒙禹所在的禅房。 这便是佛母天尊想出的釜底抽薪之计,以白莲教独有的潜藏功夫进入寿庆寺,然后夜叉护法带人击杀假冒他的人后将众多高手引出寿庆寺,而佛母唐赛儿则亲自施展追踪功法找到蒙禹再将其击杀。 至于有杜宇和卢方两人在场她完全不在乎,更何况杜宇和卢方也本就是白莲教必杀的人员名单之一,看着计划如此顺利,佛母唐赛儿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鬼才蒙禹,你很快就要做鬼去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33章 大明危局前传533 第五百三十三节 生擒佛母 此时的寿庆寺后院一片静谧,一处拐角的禅房内,受伤的蒙禹正静静的躺在床上,而同样受伤的杜宇正坐在床前看着他喃喃说道:“这家伙也真是太拼了,这要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向汉王殿下和这么些朋友交代的?” 一旁站立的卢方嘿嘿一笑道:”杜帮主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秉性,一旦认准了的事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去完成的,而且他一向福大命大,就算有些小意外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虞,这一次肯定也不会有事的。” 杜宇却眉头紧皱的说道:“卢大人说的是,这些年他好像的确都是这样过来的,可他这伤情却有些怪异啊,按说这伤虽然不算轻可也不该这么昏迷不醒才是,莫非这箭头上有什么特殊的毒物不成?” 就在杜宇话音刚落之时就听得门外一声阴冷的佛号响起:“阿弥陀佛,你等凡人自然不知道我圣教的手段,那箭头上的可不是什么毒物,乃是我圣教的特殊禁制,若是没有老尼或是仙尊出手,他恐怕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了!” 屋内的二人闻言皆是一惊,这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高手护卫居然都没有阻挡住来人?二人相视一眼,都明白来者绝对是不容小觑的劲敌,不由得都将手轻轻压在了刀柄之上,并有意的将床上的蒙禹挡在了身后。 只见禅房的门无风自开,这次为了在寿庆寺中杀死蒙禹专门换上了一身僧衣的佛母唐赛儿左手捻着佛珠缓缓走了进来,卢方眼中精光一闪,厉声喝问道:“你就是贼首唐赛儿?”唐赛儿也不答话,微微一笑一掌拍出。 卢方立时拔刀抵挡,却只觉得一股阴风袭来,浑身一紧之后便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再难动作,不由得只能收刀戒备并出声示警道:“杜帮主小心,这贼首似乎是修炼了什么邪功!门外的兄弟们应该都是着了她的道了。” 佛母唐赛儿嘿嘿冷笑道:“休得胡言,这乃是我圣教的圣功仙法,任你们武功盖世也近不得我身,本尊若想取你们性命也如探囊取物一般,可本尊就是要叫你们亲眼看着这位你们奉若神明的腐儒在你们面前一命呜呼却又无能为力!” 杜宇闻言大惊,天狼刀就要出手,可刚刚拔出刀就见唐赛儿又是手掌一挥,杜宇瞬间就觉得自己被一股阴寒之气笼罩,浑身僵硬的动弹不得,只能瞪大眼睛惊愕的嘶吼道:“你这老妖婆到底用的什么邪术?” 唐赛儿并未理会他,径直穿过两人之间来到床边,看着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人阴阴一笑道:“鬼才蒙禹,原来是这般模样的,你也算得是绝世大才了,只可惜你遇到的是我佛母唐赛儿,你说这小鬼在真佛面前又哪里算得什么?\\\" 唐赛儿说着便伸手从袖中摸出了一把匕首,脸上满是得意和阴狠的向着蒙禹的心脏扎去,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只听得门外哐哐哐哐哐哐几声金锣响起,佛母唐赛儿只觉得浑身一震,而卢方和杜宇也瞬间就感觉浑身一松的舒缓了过来。 只听得门外蒙禹那平淡的声音悠悠响起:”唐赛儿,鬼在佛面前的确算不得什么,只可惜你才是那害人的恶鬼,而你所擅长的不过就是让人迷失心智的幻术,如今幻术已破,你面对当世四大高手绝无逃脱的可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蒙禹话音刚落就见床上的人腾身而起,虽然易容成了蒙禹的模样,可一看这样的身手就知道绝对是高手假扮的,佛母心中大惊,没想到他所引以为傲的迷幻之术居然被蒙禹识破并轻易破解了。 一看屋中的三个高手,唐赛儿就知道失去幻术的她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而现在门外只有一个蒙禹,这应该是她唯一逃出生天的机会,唐赛儿也是果决之人,一看身陷险境立刻便飞身向门外撤退。 只可惜,随着一声浑厚的:“回去!”只见一双紫红色的肉掌从门外拍来,唐赛儿瞬间就被巨大的掌力迫的退回了屋内,而随之迈步进屋的,赫然正是常年在凤凰窝里呆着已经很少出门走动的丐帮老帮主宋通! 唐赛儿惊怒的厉声喝道:“好你个老叫花子,你也要与圣教为敌?莫忘了当初可是仙尊和圣教让你在丐帮上位的!”老宋通淡然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的白莲教也还不是朝廷之敌,可如今我大明已经驱除鞑虏天下太平了你们还要一次次的闹事,那就怪不得老夫为这天下安危除魔卫道了!” 唐赛儿气急冷笑道:“好好好,能将忘恩负义说的如此高尚,本尊也不得不佩服你的脸皮,可你以为凭你们四个就能阻得住本尊?本尊又何时打过没有退路的仗?门外那位,你要不要派人去府里问问你主子的两个小崽子现在何处?” 门外的蒙禹悠悠一叹道:“你的心计的确够深,布局也可谓十分周密,只可惜,贪了经费又为了博得你的信任愿意助你演戏被三刀六洞的人又怎么会是死心塌地为你卖命之人?你让他投两位小王子所好接近他们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了,那人也早就已经为了一个边军的七品武职出卖了你授命给他的所有计划并配合我们将戏演下去,若非如此,你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进入你自己都心知肚明的陷阱?” 这一下,佛母唐赛儿才真的有些慌了,这的确是她有恃无恐的最大一张底牌,可居然又被蒙禹提前识破了,她只能努力的保持着稳定冷冷说道:“本尊也从来不会只有一招后手,你也不可能全都提前识破!” 只听得门外的蒙禹再度悠悠一叹道:“哎,你是想说你在皇太孙身边安插的女弟子吧?那位冒充侍女混进府中却靠着一身媚功将皇太孙哄得团团转的女子的确也是有些手段的,只可惜你们或许都忘了皇太孙的母亲是什么狠厉的角色?那日首辅大人造访我时便是来告诉我,那个女子已经被太子妃除掉了,你是不是也好几日没有收到她送出的情报了?” 这一下,佛母唐赛儿真的是惊愕万分了,没想到这么隐蔽的手段也被蒙禹给挖出来破解了,如今还能怎么办?跑是跑不了了,那么只能再赌一把了,就赌门外这鬼才蒙禹对她布局手段的忌惮。 于是,佛母唐赛儿再度强自镇定心神平静的说道:“不错,能做到这一步,你倒是的确叫本尊刮目相看了,那你再说说看,本尊的第三招后手你又是如何破解的?如果连这一招后手你也破解了,老尼也就甘愿束手就擒了。” 所有人一听唐赛儿还有后手,也都不由得再度紧张起来都等着蒙禹的回答,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只听得蒙禹轻叹一声:“哎,唐赛儿,你已是轻弩之末的穷途末路了,又何必再玩什么无中生有的把戏?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众人一听蒙禹这话全都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都非常的信任蒙禹,只要蒙禹说没有那就肯定没有了!佛母唐赛儿一看蒙禹没上当,立时狠厉的怒喝道:“蒙禹,你也太过自负了,你没有料到的不代表没有,你若不信就试试看,只要你敢抓本尊就势必会有噩耗传来!” 蒙禹嘿嘿一笑道:“唐赛儿,你已经乱了方寸口不择言了,你若真是还有手段,那一定会用来换取你逃生的机会,如何会舍得乱来?所以,诸位现在可以动手了,先抓住她再说,就算她还有什么后手也定会冒出来威胁朝廷放她的!” 佛母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原来蒙禹根本不敢确定她还有没有其他后手,刚才这么说就是故意诈她的,而她在心慌意乱之下居然说错话露馅了。这一下可把自视极高的佛母唐赛儿气得要命,再次朝着门外猛冲道:“本尊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可随着宋通的双掌齐动,唐赛儿再度被阻住了去路,而一旁的卢方和杜宇也挥刀压上,只是床上之人却没有急着动手,只是手握短刃死死盯着唐赛儿以防她再出什么拼命的杀招他还第一时间动手阻止。 终于,唐赛儿在三大高手的联手围攻下坚持了五十余招之后还是露出了破绽,先被老宋通一掌击中,再被杜宇一刀击飞手中的匕首,最后便是卢方的一招擒拿手拉扯得跌倒在地紧接着便是挥出刀背击打在了唐赛儿后颈之上。 这可是六扇门抓捕人犯留活口的绝活,早已被卢方练的炉火纯青,唐赛儿瞬间就晕厥了过去,卢方也连忙掏出特质的软铐将佛母唐赛儿的手脚都连在一起铐住,对于这样的厉害人物卢方可不敢有丝毫的轻慢之心。 杜宇立刻抱拳道:“恭喜卢大人亲手抓获贼首唐赛儿。”心照不宣的老宋通也颔首道:“老夫也恭喜卢大人亲手擒获贼首唐赛儿。”两人这么说,自是因为心里都知道卢方能不能更近一步跻身六扇门总捕就看能不能抓住贼首唐赛儿了。 卢方也感激的向两人致谢:“多谢二位成全,没想到这贼首唐赛儿武功如此之高,若是没有二位相助在下绝对无法将其擒获。”眼见得大事抵定,门外的蒙禹才缓缓走了进来抱拳道:“我也提前恭喜卢大哥了!” 卢方看看眼前的老友,也没有过多的客气,只是笑笑道:”你这家伙何时让人失望过,只是你那伤真没事了?“蒙禹摇摇头道:“真没事了,那暗算我的军士其实也早就投诚了,箭头上并没有下什么禁制毒物。” 杜宇不由得喝骂道:“你这家伙,这样的事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以为你真是遇刺了,拼着自己挨一剑也要去救你。”蒙禹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笑笑道:“抱歉抱歉,可我若提前告诉了你,哪里还会有这般真实的反应又如何骗得过这精明的佛母。” 床上的人也两把抹去了大部分易容好奇的问道:“蒙先生,那夜叉护法可抓住了?若是还没有抓住那我可得先去做事了。”床上之人当然就是青狼张鼎,也只有他的身形和蒙禹相仿还能担当掠阵的重任,在他投降被审讯之后再拉出去示众的早就换成了刑部大牢里一个和他身形相仿的死囚犯。 蒙禹笑笑摇摇头道:“哎,那点功劳就让给东厂和锦衣卫去取吧,你就莫再要去掺和了。”老宋通手捻胡须嘿嘿一笑赞许道:“蒙先生不但智计无双,也懂得取舍之道,怪不得我那义子小筐儿对你神往不已,只可惜他还在外地历练,错过了跟随蒙先生学习的机会。” 蒙禹连忙施礼道:“宋老帮主谬赞了,晚辈也多谢宋老帮主仗义援手,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困住这贼首唐赛儿。”老宋通摆摆手道:“蒙先生无需言谢,这本就是老夫分内之事,只是适才你们也听到了,接下来搜捕京城白莲教残余势力的事老夫和丐帮就不参与了,还望蒙先生和诸位谅解。” 蒙禹连忙躬身抱拳道:“宋老帮主有情有义,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晚辈们来做就是。晚辈恭送宋老帮主。”卢方、杜宇还有张鼎也连忙躬身道:“晚辈恭送宋老帮主。”宋通微微一笑略略抱拳后便转身离去。 接下来,杜宇带人协助卢方押走了贼首唐赛儿,为防再有意外,张鼎留下来贴身保护蒙禹。而蒙禹则第一时间再到道衍禅师姚广孝的灵骨塔的上香告慰:“前辈,晚辈幸不辱命,借前辈的道场不但彻底消弭了京城祸事还擒获了贼首唐赛儿,也多谢前辈在天之灵的庇佑。” 未来的两天里,随着唐赛儿被抓也夜叉护法身死的消息传出,更多的白莲教弟子开始来到寿庆寺投诚自首,人数居然多达数千人。而佛母唐赛儿精心策划的北京危机也就在还没有完全发动之前就被彻底消弭了。 汉王殿下和于谦自然也很快就离开了宗人府回到了汉王府中,汉王开始亲自领军巡查以防再有漏网之鱼生事,而此时消息传来,老皇帝的车架还有不到十日就要抵达京师。可谁都不知道,更大的危机已经开始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34章 大明危局前传534 第五百三十四节 新的危机 按加急军报所说,老皇帝已经只有三天就回到京师了,而此时的皇城南书房里,今日当值的几位大臣正在翻阅着奏章,六部值守的是吏部尚书蹇义,而内阁只有首辅杨荣留守,自然每日当值的都是他。 例行完每日的公事,杨士奇将几份早就挑出的奏章又翻阅了一遍之后才一起拿给蹇义道:“蹇尚书看看吧,这些奏章送来也有一段时日了,先前因为白莲教意欲祸乱京城的事还没有解决,老夫也不想节外生枝增加麻烦,如今白莲教的京城隐患已经彻底清除干净,那这些事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蹇义也忧心忡忡的接过来说道:“不知又有何事?今年各地灾害不断,粮食大幅减产,太仓已经告急,可切莫再出什么乱子了。”杨荣无奈的笑笑道:“蹇尚书还是先看完再说吧,”蹇义点点头,面色凝重的翻看起来。 待得全部看完,蹇义也是眉头紧皱的陷入了沉思,而恰在此时,又有人送来一份密封的奏章说道:“蹇尚书,首辅大人,这是东厂大档头刘公公差人送来的,说是一定要二位大人亲自拆封查看。” 杨荣嘴里不屑的冷哼着拆封道:“这东厂又盯上谁了?”蹇义也凑过来说道:“是啊,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可待得两人看完里面的内容后,却惊愕的互相看了一眼,杨荣更是颇为意外的说道:“原来如此,东厂这回还真是立下大功了!” 蹇义看看适才那几份奏章,又看看杨荣手中的密折,有些犹疑的问道:“首辅大人,我们该怎么办才好?”杨荣沉声回道:其实这些日子里老夫心中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此时也到了该付诸实施的时候了,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把六扇门的新任总捕卢方请来问问吧,毕竟他可是京城里最熟悉江湖的人。” (此间详情请参看大明危局第一部第一卷,后面重合的部分也皆是如此,本书就不再赘述,还请读者们见谅。) 见完杨荣和蹇义之后,卢方也大概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件更加复杂而庞大的案子,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京师外出公干,在交接好刑部的事情又回家安顿好妻儿后,卢方便来到了汉王府向蒙禹辞行,这也是他第一次踏足汉王府。 通传之后,门禁客气的将他引到了蒙禹的小院里,蒙禹也早就在小院外等候着,一见卢方来了,蒙禹也开心的抱拳道:“刚才还和杜大哥说起怎么去给卢大哥庆贺一番,没想到卢大哥这么巧的就来了。” 卢方抱拳笑笑道:“多谢你们的好意,不过这庆贺或许就只能免了,我此来是向蒙先生辞行的,这一趟出去或许要很长时间,估计我们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了。”蒙禹一听也有些惊讶的说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快进里面坐下说。” 卢方随着蒙禹走进了客厅坐下,却抱拳告罪道:“蒙先生恕罪,究竟是何事请恕我现在还不能说,首辅大人说了,在合适的时候,他会亲自来请蒙先生相助的,蒙先生只需知道,这一次是事关我大明天下安危的大事。” 蒙禹知道卢方的职责所在,也不再追问,只是给卢方斟上茶点点头道:“好,卢大哥不方便说我便不问就是,也请卢大哥放心,既然是涉及到天下安危的事,我自是责无旁贷的,只要我还有能力插手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卢方呵呵一笑道:“就是了,我也是这么和首辅大人他们说的。对了,蒙先生,我此行的第一站便是要去拜访青衣社的新任社主秦风,我记得蒙先生曾经和他有过交集,汉王殿下在封地时似乎也和青衣社打过交道,可否将你知道的和我说说看?” 蒙禹一听卢方要去青衣社找秦风,也不由得在心里盘算起卢方所说的大事到底是什么,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改不了了。蒙禹一边回忆着过往一边打开折扇轻轻摇着,其实他最不想记起的就是和月如有关的人和事,因为这会勾起他无尽的哀思。 终于,蒙禹收起了折扇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在知道秦风成为了青衣社新任社主之后也颇为感慨,记得我初次见他时他还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可沉稳的性格和过人的能力就已经能看出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蒙禹不禁又想起了初次去太湖边的药庐第一次见到他们师兄妹三人的情形,不由得又是轻叹了一声:“只可惜,青衣社遭逢祸乱,风云二杰天各一方,我也险些被那个以黑煞身份出现的白天明害死,现在想起来还恍如梦中啊。”蒙禹说着又陷入了对月如的哀伤之中。 卢方总觉得蒙禹这样的情绪和感慨有些不对,这绝不是出于对黑煞白天明的忌惮,可究竟是什么,卢方不知道,也不好问,只能再次问道:“那蒙先生觉得,若是涉及到天下安危,秦风此人会做何选择?” 蒙禹坚定的说道:“以他去洛阳医治疫病舍己救人的行为和后来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也是有着侠义心肠的的人,也不会过于计较个人得失,卢大哥若是想去找他作为助力应该是不会有错的,不过你也还是先去找他聊聊探探底再说吧。” 卢方笑笑道:“此事可不单单只是相助于我这么简单,不过有蒙先生这句话我心里也踏实多了。这便要启程去往山东了,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也还望蒙先生对拙荆和小子卢玄多加照拂。”蒙禹哈哈一笑道:”这是自然,侄儿的名字可都还是我起的,卢大哥就放心吧,嫂子和玄儿我都会照顾好的。” 又坐了片刻之后,卢方起身告辞而去,蒙禹也通过方才卢方的反应隐隐感到了似乎是有什么他忽略了的事情,蒙禹举首望天想了片刻才喃喃说道:“事关天下安危?秦风?青衣社?哦,莫非是漠南......”蒙禹没有说下去,只是再度长叹了一声:”哎,牵涉的都是故人啊!” ~~~~~~~~~~~~~~~~~~~~~~~~~~~~ 此时的陕西延安府,已经升任府衙典吏的景宁正在查验案件卷宗,作为吏员,他们没有官员的待遇,可是却承担着许多官员们都不愿意做的基础工作,身为典吏的景宁就更是如此,可他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忽然,有人匆匆前来说道:“景先生,有人要见你。”景宁头也不抬的回道:“若是与案件有关的人就不见了,不管是哪一方的,都是不见最好。”来人笑笑道:“不是这些人,他说是景先生的故人。” 景宁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他的故人并不多,而且也都知道他是景清亲族的身份,此时忽然有故人来访,真不知是福是祸。可既然人都已经来了又指名要见他,那就先见见再说吧,反正是祸也躲不过。 景宁起身随着来人走到了一间房门前,来人伸手示意道:“景先生请进吧,你的故人就在里面等着你。”景宁点点头笑笑迈步走进门去,而房门也随之就关闭了。景宁一看房里坐着一个全身都罩在斗篷里的人,也不由得眉头一皱。 来人却主动掀开了斗篷起身笑笑抱拳道:“景大哥,是我。”景宁一看来人,立刻欣喜的抢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臂膀喊道:“赵大人,原来是你啊,你怎么来了?怎么又要搞的如此神秘的?” 来人正是离开翠屏山出去考科举走上仕途的赵旭。想当初赵旭带着夫人景氏到边境任县令后,景宁便从狼牙山前去投靠并进县衙做了吏员,而后赵旭调任他处后景宁因为特别能干又被延安府招用,再后来更是升任典吏。说起来他们也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 赵旭笑笑道:“只因此次前来所为之事需要完全保密,所以不得已才如此想见,还望景大哥见谅,先坐下再说吧。”景宁也明白赵旭这样前来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便也不再说话,点点头坐下后便等着赵旭开口。 赵旭笑笑道:“我现在已经调任宁夏城做了卫尉,而宁夏城的情形想必景大哥也清楚,作为大明和漠南草原各部的通商口岸,不但鱼龙混杂,而且还是边境第一大帮燕云商会的总部所在地,更是扼守贺兰山通道的重要关隘。” 景宁点点头道:“哦,恭喜赵大人升迁,宁夏城的情形我也略知一二,赵大人确实是责任重大,赵大人此来莫非是想让我去宁夏城的卫尉府衙么?若是如此那赵大人放心,我绝不会舍不得延安府的安逸的。” 赵旭点点头道:“景大哥大概说对了,我此来确实是想来找你去宁夏城帮忙,但却并不是要你去卫尉府衙任职,而是想让你设法进入燕云商会潜伏在元朔身边做卧底打探机密,并将燕云商会的内部动向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景宁闻言一时有些惊愕,他好不容易做到了府衙的大吏,眼看就有望升迁到省衙去更近一步,可此时赵旭却要他放弃刚刚拥有的一切去宁夏城到一个帮会里做卧底?他当然相信赵旭不会轻易开口要他这么做,那这背后就一定有着天大的秘密。 果然,赵旭继续说道:“我知道景大哥能做到典吏实属不易,而且马上就有可能调任省衙,可我之所以想来找景大哥做这件事,就是相信景大哥心中一直还藏着侠义,也一直还记得蒙先生所说的我辈当以天下安危为己任的教诲。” 闻听得说起蒙禹,景宁也是会心一笑,他当然记得那个当初在战场上不要命的去传令希望水师都督能改变指令的洛参赞,后来又意外的在金虎帮地牢里再次相见,而后便是一起在翠屏山建立天狼帮的根基,那段时间应该是他们过得最舒心惬意的时光了。 景宁点点头道:“我知道赵大人来找我做这件事肯定不简单,赵大人就直接跟我说说吧,这燕云商会到底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去卧底的?还有就是我应该怎么做才能顺利进入燕云商会去,毕竟我现在可是官差身份。” 赵旭面色肃然的说道:“好,那我就和景大哥仔细说说。先前我就听说燕云商会和草原大汗额色酷的关系不简单,自我到任后才逐渐发现,他们的关系并不这么简单,而且他们谋划的事也可能关乎我大明的安危。” 景宁讶异的说道:“额色酷不是臣服于我大明的吗?他的草原大汗不是当今皇帝亲自册封的吗?难道他也有二心?”赵旭笑笑道:“当然,额色酷可从未真心臣服过大明,蒙先生在他那里做了数年教习,对他可谓了解之深,蒙先生返回中原后便让天狼帮的暗桩给我去了密信专门说起此事,让我一定要提防额色酷和燕云商会。” 景宁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那我明白了,看来我这卧底的责任也是重大得很啊,赵大人且说说吧,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赵旭欣喜的说道:“多谢景大哥愿意仗义援手,只是接下来可能要委屈景大哥一段时间了。” 景宁眉头微皱的的说道:“赵大人请说吧,再难的日子我也经历过了,想来也算不得什么。”赵旭笑笑道:“也是,接下来,府衙的几位大人会百般刁难与你,特别是你的直属上司李主事还会陷害你搞错了卷宗弄错了案子,你一气之下离开了府衙,接下来便是一路艰险,后面自会有人告诉你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才能进入燕云商会,至于要怎么取得元朔的信任,这就要看景大哥的了。” 景宁了然的笑笑道:“原来如此,只是有些可惜了我和几位大人的交情,还有我的上司李主事,虽然为人迂腐些,也时常会与我发生争执,可其实人也还算不错,他这一陷害我,以后这官声可就不太好了。” 赵旭哈哈一笑道:“难得景大哥看得这么开,不但一点都不在意自己马上要面临的困境,居然还替上司担心起官声来了,不错不错,有景大哥这样的卧底,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再次多谢景大哥。”赵旭说着便是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35章 大明危局前传535 第五百三十五节 老皇帝的怒火 大明永乐二十年九月底,老皇帝朱棣的第三次北征以他病倒返回北京宣告结束,在回到京城皇宫后的几天里,老皇帝以养病为由拒绝接见任何人,包括他的两个儿子,而谁都不知道,一场席卷半个朝堂的风暴已经在乾清宫内开始酝酿。 九月二十七,大朝会,京师百官齐聚奉天门,太子和汉王分列前首左右,六部尚书紧随其后,再后面便是六部官员和军中将领。随着司礼太监的一声:“皇帝陛下驾到,百官上朝。”众文武立刻下拜道:“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威严的喊了一声:“众卿平身。”就在百官起身之时,却见一个六品官员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看已经赶不上了,心中更加焦急,刚想跑上前请罪,却脚下一绊又摔了一跤,心中惶急之下一时更是狼狈不堪。 百官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老皇帝出征归来的第一次大朝会此人就敢如此失仪,接下来老皇帝的怒火可想而知,再一看此人的身份,百官心中就更是震惊不已了,此人居然是现礼部尚书兼东宫少詹事吕震的女婿现任户部六品主事的张鹤。 看清了张鹤的身份后,很多官员的面上就出现了玩味的表情,上次还在南京城时太子一党就因太子迟到逊驾一案大批入狱,怎么这迁都北京后老皇帝第一次出征归来的大朝会就又是太子一党的人出事了? 这是巧合还是人为?想到呆在汉王府里那个神鬼莫测的鬼才蒙禹,众人无不都生出了这莫不是又是那鬼才蒙禹施展的手段吧?这一招可够毒的。这可是要把太子一党往死里整啊?可这么明显的手段,老皇帝又能容忍么? 此时别说百官了,就连站在最上首的两位皇子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当太子看到见驾失仪的是张鹤的时候,心中便是狂跳不已,他当然还记得上次自己睡过头而逊驾的后果,所以这一次他昨晚连睡都不敢睡,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而汉王也有些懵啊,他心里也在想,这莫非又是蒙先生的手段?可昨日去找他请教今日大朝会该怎么应对父皇问话的时候也没见他说起会有这档子事啊?难道这又是蒙先生要考验他的应变能力?这还真是让人头疼的。 终于,慌乱了半晌的张鹤在吕震的低声喝骂下才调整好了身形跪伏在地上大声谢罪道:“微臣见驾来迟,还请陛下降罪。”老皇帝就这么一直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面上也看不出喜怒,可这样的威严才更是可怕。 在一片出奇的安静之后,张鹤已经是浑身颤抖的跪都跪不稳了,老皇帝才幽幽说了一句:“罢了,先押下去,而后交由监国太子彻查审理吧。”一听此言,胖太子心中更是巨震不已,可也只能连忙躬身道:“儿臣遵旨。” 浑身瘫软的张鹤被进军驾了下去,这小小的插曲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在吏部尚书蹇义的带头下,百官先是恭贺老皇帝凯旋而归,而后便是各自上报自己手上的重要事务或请老皇帝定夺久拖未决之事。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国家大事商讨的告一段落了,老皇帝才悠悠问道:“那先祸乱山东又意欲搅乱京师的贼首唐赛儿审的如何了?”所有官员都齐齐看向了汉王,毕竟这次将大祸乱消弭于未发之前的主要功劳都是汉王府的,就算人犯现在看押在刑部大牢刑部的官员也不敢抢功劳,更何况现在刑部尚书是空缺的,暂时由刑部侍郎担着尚书之则。 汉王一看百官都看着自己,也不再谦让,躬身施礼道:“回父皇的话,从刑部刚刚提交的口供看,这唐赛儿确实是白莲教负责掌控北方的贼首,此次预谋了在父皇回京时发动一场大祸乱谋刺父皇搅乱天下,幸得父皇洪福齐天才让我等提前消弭了祸事。” 见汉王说的如此简单,百官都不由得有些愕然,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功劳怎么被汉王说的就像抓了几个毛贼似的?这可不太像汉王一贯的风格啊?是这汉王殿下转性了还有另有什么隐情?百官一时又在心中打起了鼓。 老皇帝当然知道这是蒙禹授意自己的儿子尽量少说的,当下也不点破,只是点点头道:“嗯,当年让这唐赛儿跑了朕心中就一直耿耿于怀,谁知这贼尼竟将主意打到朕的京师来了,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百官刚要齐声恭贺,老皇帝就连忙摆手道:“罢了罢了,收起你们那套颂词吧,汉王你再说说看,你是如何就发现了白莲教意欲祸乱京城的,又是如何一一瓦解了这唐赛儿布下的重重迷局的?听说你还遭遇了两回行刺?” 汉王一看父皇处处都在刻意彰显自己的功劳,得意之下又忘了蒙禹的忠告,欠身说道:“回父皇的话,儿臣确实遭遇了两回行刺,一次是在儿臣去往京师大营的途中,只是贼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一网打击,第二次是在宗人府中,这次稍微惊险一些,可好在也是有惊无险。至于怎么发现贼人图谋的······” 说到这里,汉王才惊觉自己差点忘了蒙禹的忠告,已经说的有些多了,当下连忙转圜道:“这还是刑部六扇门的功劳,是他们先侦知了贼人的动向,也是他们先侦知了贼首唐赛儿裹挟大批白莲教高手潜入京师预谋不轨并告知儿臣的。” 老皇帝这才欣慰的点点头道:“嗯,刑部这次做的不错,汉王做的也不错。曲突徙薪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可朕知道在大火未起之前就消弭火种的功劳远比火起之后才灭火的功劳要大的多,在南京时汉王就和太子联手消弭了洗象节危机,这次又和太子一起消弭了京师祸乱,真可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 这一下,文武百官里再傻的人都听出了老皇帝这一拉一扯完全就是在褒扬汉王而将太子的软弱无能彰显无疑。身为东宫詹事的蹇义自然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不管,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说点什么。 于是蹇义出班奏道:”恭喜陛下有两个如此出色的皇子,一个稳坐监国太子府居中调度,指挥若定,一个冲锋陷阵斩将夺旗有如神兵天降,两位皇子一文一武可谓是相得益彰,此乃陛下之福,也是我大明之福啊!“ 蹇义这话分明就是提醒大家太子才是帝王之才,而汉王不过是军中战将,孰轻孰重自然高下立分。老皇帝闻言嘿嘿一笑道:”蹇尚书言之有理,想当年父皇也经常对我们几个说,我们替大哥看好家门就好,而朕也的确尽心尽力的守卫北疆十余载,只可惜,大哥却没有这个福分啊!“ 此言一出,太子一党全都脸色大变,蹇义这话无疑是犯了老皇帝的忌讳了,老皇帝这话里话外的怒意已经表露无遗,蹇义一时也是脸色铁青的说不出话来,此时他谢罪也不是,不谢罪也不是,只能冷汗直流的呆立当场。 太子一看大事不妙,也不能再保持缄默,只能拜伏于地道:”父皇明鉴,儿臣在这次危机事件中的确是过于保守,也没能及时给二弟提供足够的帮助甚至还让二弟身陷宗人府中以至于险些遇刺,这都是儿臣的错失,还请父皇降罪责罚。” 老皇帝看到太子伏地认罪了,这才看看百官冷哼一声道:“你也知道自己做了蠢事?这贼人都已经在京城蛊惑了上万信众,埋下了滔天祸事,可你这监国太子却还忙着扳回什么声望,你可知君为轻社稷百姓为重?” 这一下,吏部尚书蹇义,礼部尚书吕震和内阁首辅杨荣还有东宫属官杨士奇也站不住了,立刻拜伏于地谢罪道:“臣有罪,还请陛下降罪责罚。”一看他们几个跪下了,百官呼啦啦就都跪下了。 老皇帝看看这跪下的一大片文官,也不急着说话,而是看看依然站着的武将们意味深长的说道:“诸位将军,朕也想问问,若是你侦知了有贼人意欲祸乱京师却已经来不及上报,你们又会做出什么反应?” 武将们一看老皇帝又把矛头对准自己了,也连忙下拜道:“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这一下,整个朝堂之上就只有汉王一人站着了,这让汉王瞬间也就感觉到了如芒在背,因为蒙禹昨日就提醒过他,千万不要鹤立鸡群,没想到还真就应验了。 汉王也连忙跪伏于地替武将们辩解道:“父皇明鉴,按大明军律,武将没有调令不得私自用兵,违者就算有功也是错的,所以儿臣斗胆替将军们开解一句,非是他们不想有所行动,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好一个身不由己,若都是这般明哲保身,那就只有等着大火将京师烧个干净吧!”一看老皇帝发怒了,文武百官和两位皇子都齐声谢罪道:“臣有罪,还请陛下降罪责罚。” 老皇帝却不接这个茬,而是忽然又问太子道:“监国太子,朕来问你,刚才户部主事张鹤见驾失仪,该如何论处?”太子一听老皇帝忽然又提起此事,不由得脑中轰然作响,这可是送命的问题啊! 胖太子不由得在脑海中迅速的权衡此事,若是自己说是要重处张鹤,那或许老皇帝会宽宥于他,可这样立刻就会寒了东宫属官和太子一党官员的心甚至让其他官员心生忌惮,可若是他说张鹤没有多大罪,那就准备承受老皇帝未知的怒火吧! 权衡再三之后,胖太子还是觉得赌一把,毕竟老皇帝不可能因为这件跟他没有多大关系的事就褫夺他的太子之位,那么他就必须保住人心,只要官员们的心向着他,那他就算受点责罚也是值得的! 这不过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胖太子想清楚之后,立刻直起身子泰然说道:“张鹤见驾失仪是有错,可按大明律,这只是因故上朝误时之过,至于他跌倒失仪乃是心中畏惧父皇天威所致,算不得什么大罪,按律罚俸三月再着户部主官申斥督导即可。” 胖太子话一说完,文武百官皆是一片哗然,按律虽是没错,可若要严格论起来,定他个藐视圣驾的欺君之罪也不是不可以,老皇帝如此震怒之下太子却还敢曲意宽宥于张鹤,这分胆略如何不叫百官佩服却又替他捏着一把汗。 可众人以为就要像暴风雨一样倾泻而来的怒火却并未从老皇帝那里升起,老皇帝只是玩味的看看来努力跪的笔直的胖太子,心中也颇有些五味杂陈,这始终是自己的儿子啊,就算身形不像,可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一样的。 老皇帝冷笑一声道:“东宫詹事蹇义,东宫少詹事吕震,东宫谕德杨寓,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辅佐的好太子,这就是眼中只有律法却目无君父的好太子,你们平时到底是怎么劝诫太子的?怎么就吧太子教成了这样?” 蹇义、吕震、杨士奇大惊失色,连忙拜伏于地请罪道:“臣知错了,还请陛下降罪责罚。”老皇帝面无表情的摆摆手冷然说道:“你们哪里有罪?连朕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罪,又怎么降罪于你们?” 蹇义将心一横大声说道:“臣等自知有罪,也甘愿进诏狱反省其罪,还请陛下恩准。”吕震和杨士奇一听这话,仔细一想似乎事到如今也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条路了,也一咬牙大声说道:“臣等附议,甘愿进诏狱反省。”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我大明朝的官员就是不一样啊,还又自请入狱的,好好好,朕就全了你们这份心意,也让你们在里头好好想想今后究竟该如何自处!来啊,将此三人打入诏狱,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退朝!” 老皇帝说完便起身拂袖而去,而三位东宫的最高属官也又一次被打入了诏狱之中,只不过上次进的是南京诏狱,而这次进的却是北京诏狱。那位没有受到任何责罚的胖太子更是一回宫就闭门谢客自我禁足。 随着大朝会的落幕,朝臣们的动向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可这一切并没有阻止内阁首辅杨荣继续铺排他们先前商议的大事,毕竟大明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而老皇帝偏偏没有责罚留京的杨荣,似乎也是故意在给他机会做想做的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36章 大明危局前传536 第五百三十六节 又是年关 老皇帝出征归来的第一次大朝会以两位尚书和一位内阁大臣的入狱而结束了,看似大获全胜的汉王却不敢和武将们过多交谈,一散朝便匆匆出了皇宫返回了汉王府,因为蒙禹一再告诫他,今日散朝后千万不要在皇宫逗留。 一回到汉王府,汉王连朝服都没换就匆匆来到了小院中,此时的小院中于谦正在向蒙禹请教关于这次北京危机中他后来没有参与其中的很多事。此时的于谦毕竟是在宗人府中和汉王朝夕相处了数日,所以见到汉王急匆匆进来也再没有了往日的拘谨。 汉王一进来就冲于谦摆摆手道:“于大人以后在这小院里就都免礼吧。”于谦也会心的笑笑欠身示意。汉王在桌前落座后就心有余悸的说道:“要不是蒙先生昨日一再提醒我,今日大朝会上还真是险些又言多必失了。” 于谦好奇的问道:“今日大朝会莫非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汉王点点头道:“的确是大事,蹇义、吕震和杨士奇都进诏狱了。”于谦惊愕的说道:“什么?两位尚书一位阁老同时进了诏狱?究竟是出了何事?” 汉王喝了一杯茶后将大朝会上最后发生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末了便眼神玩味的看向蒙禹道:“蒙先生,那张鹤见驾失仪到底是不是你的手笔?我先前可是问过杜宇了,上次太子逊驾案时他可没派过什么暗桩来找我。” 忽然听到了这样的隐秘过往,于谦也惊愕的看向蒙禹,蒙禹只能一边泡茶一边苦笑道:“殿下怎么又翻出陈年往事来了,属下早就说过了,这些事都和属下没有关系,至于今日这张鹤见驾失仪之事就更与属下无关了。” 汉王不信的撇撇嘴道:“我才不信的,于大人是否还记得昨日蒙先生可是亲口说起上次东宫一党参劾本王私自用兵正是这张鹤带的头。”于谦会意的连连点头道:“是是是,蒙先生还说适当的时候就拿这个张鹤开刀。” 蒙禹横了于谦一眼,于谦连忙心虚的低下了头,蒙禹给他们倒上茶笑笑道:“你们非要觉得是我做的我也无从辩驳,不过此时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陛下此举并不简单,看似严惩了东宫那边,可其实也敲打了殿下啊!” 汉王疑惑的看向蒙禹道:“父皇何时敲打我了?”蒙禹微微摇头道:“其一,陛下丝毫没有提及杨荣泄露密诏而太子也借用这道密诏将你困在宗人府险些误事的罪责,其二嘛,陛下故意问武将们再遇危机会如何处置,其实是陛下并不希望众人以后都似殿下这般先行后奏。” 汉王闻言也是点点头道:“是啊,还有一点蒙先生不好说就由我来说吧,此次消弭了如此大祸父皇却对我没有半分嘉奖,这其实也是在告诉我已经功过相抵了对吧?”蒙禹点点头道:“殿下所言应该不差。” 汉王苦笑摇头道:“罢了罢了,今日父皇能在大朝会上极力捧我已经是非常难得,至于功劳嘉奖什么的我也不需要了,蒙先生还是说说吧,现在东宫那边的三个主力都在诏狱里,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蒙禹看看于谦道:“不如于大人说说看吧?”于谦一听蒙禹要考校自己,也认真沉思片刻后坚定的说道:“以我之见,现下最好是什么都不做,陛下此时身体刚刚恢复,绝不希望京师再有什么乱象,一切都等到年关过了再说吧。” 汉王听完便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了蒙禹,蒙禹微微点点道:“于大人说的极是,属下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卢方临行前跟我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在说即将要有惊天大事发生,殿下就暂且隐忍到年关之后吧!” 就这样,整个冬天里,大明的京师一片安静,太子自我禁足绝少出宫,而汉王则闭门谢客,还是府中呆几日又去京师大营呆几日。也暂时没有言官上书参劾让他回封地乐安就藩,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的在默默等待着年关的到来。 ~~~~~~~~~~~~~~~~~~~~~~~~~ 而卢方去往山东见完青衣社新任社主秦风之后,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南京去见阁主叶随和楚天王,然后再赶往苏州焱教总部见了实际掌权人左使刑名,每去完一处卢方便立即把见面详情一字不差的发往京师给杨荣。 再然后卢方便启程赶往岳州府,岳阳城可是漕帮总部所在。按照杨荣交代的,卢方没有先去见沈武候,而是先约见了岳州知府王逸。是的,这位知府大人,就是当初混进翠屏山当奸细又以死明志的那个王逸。 卢方没有去府衙求见,而是换了一身便衣登上了岳阳楼,找了一间临窗的雅间坐下,此时已是隆冬时节,洞庭湖上一片昏昏沉沉的感觉,也没有什么船只往来,倒还真如范仲淹所写的,山岳潜形,商旅不行。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又关上,一位身着便衣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卢方连忙回身施礼道:“卢方见过王大人。”王逸连忙回礼道:“卢总捕客气了,我在卢总捕面前应该是执晚辈之礼才是的。” 卢方当然明白王逸这是从蒙禹那里论的,他既然以师礼待蒙禹,那自己这个蒙禹的大哥自然就成了他的前辈。可卢方毕竟是吏,在王逸这个正四品的知府面前还是不敢失礼,连忙摆摆手道:“王大人千万不可,在下此来是受了蹇尚书和首辅大人的嘱托,有些事想提前和王大人交个底。” 王逸闻言面色肃然的点点头道:“我知道卢总捕此来必然是有要事,所以来见卢总捕的事我也谁都没有告诉,卢总捕放心吧。”卢方笑笑道:“好,那在下敢问王大人自上任两年来,对漕帮怎么看?” 王逸想了想说道:“单论漕帮对我大明的贡献,那也的确是不小的,有了漕帮的存在,南北水路运输的能力大大加强。这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可自从凤凰山庄是水匪总舵的真相被青衣社揭开之后,本官也着得力之人探察过,结果真的发现漕帮和凤凰山庄之间确实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 卢方点点头道:“这确实是实情,刑部也彻查过此事,要说漕帮想要保证水路畅通私下和水匪有所联系那也是迫不得已的,可是据刑部探查下来,漕帮与凤凰山庄之间可不单单只是花钱买路这么简单。” 王逸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那是,正因为有了水匪的横行,才更彰显了漕帮的强大,漕帮送的货可是几乎没有被水匪劫掠过,所以哪怕漕帮的收费再高也是供不应求的,这应该也算得是漕帮的私心了吧?” 卢方微微摇头道:“王大人还是太良善了,现在已经有证据可以证明凤凰山庄能迅速崛起并成为水匪的总舵,其实就是漕帮在背后一手扶持打造的,所以如果要严格追究起来,其实漕帮才是真正的祸源所在。” 王逸眉头一皱恨声问道:“果然如此,原先我只是有此推论还不敢确定!那卢总捕此来是不是要我府衙配合你秘密对付漕帮的?”卢方摇摇头道:“不是,首辅大人说了,漕帮现在代表的是江湖势力,这漕帮和皇家的仇怨也只宜化解不宜加深,所以,这一次是希望他们将功折罪。” 王逸恍然道:“还是首辅大人想的周到,现而今漕帮的确是轻易动不得的,最好的办法的确就是将其彻底收服为朝廷所用,那就请卢总捕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卢方点点头,将初略的计划和先前需要做的准备给王逸细述了一遍,王逸听的连连点头不已。 ~~~~~~~~~~~~~~~~~~~~~~~~~~~~~ 年关临近,最南方的交趾省,交州城的布政使衙门里,交趾省的最高长官都在这个后堂落座了,交趾布政使黄福和钦差镇守太监马琪分坐左右,按察使、参政,参议等官员坐了一边,而总兵陈智和一众高阶武将坐了另一边, 而马子同这个低级官职的参赞也跟进来立在陈智身后。马琪看看马子同,不耐烦的说道:“这可是交趾省府的最高机密会议,你这小小的参赞怕是该自觉些退出去才是。”马子同却傲然说道:”在下确实品级低微,可作为帅爷的智囊参赞必须掌握最直接的战略意图才能给帅爷最正确的建议,而且此事也已经征得了帅爷和黄大人的同意,还请马公公明查。” 这假陈智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高层会议,当然希望马子同在身边才稍微安心些,立刻就接口说道:“是是是,本帅也觉得该让洛参赞亲自听听才是。”黄福也适时的欠身道:“本官也觉得让洛参赞听听也好。” 马琪此时真是快要气疯了,大家都知道这陈智是假的,可偏偏又谁都不能说他是假的,特别是他马琪自己,就算别人说是假的他都要否认,而且眼下明明知道这几人在联合跟他演戏他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马琪烦闷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那你留下便是,咱家也不想听你们废话,就两件事,第一,咱家要给陛下上交的贡税什么时候能收齐?第二,这些个毛贼叛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剿灭,黄大人,陈总兵,给句话吧。” 陈智看看黄福又转头看看马子同,见马子同微微摇头,他便闭了嘴不说话。黄福知道自己是躲不了的,也就欠身施礼道:“马公公问的好,交趾今年的赋税本官已经收到了八成,按例已经远远超出了朝廷最低六成的要求,至于马公公额外征收的贡税嘛,这个本官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马琪阴狠的看了黄福一眼,这个一直在跟自己打哈哈的官场老油子今天也硬气起来了,看来这假陈智的出现应该也有他的分才是,马琪狠厉的说道:“这贡税可是孝敬陛下的,黄大人难道觉得陛下的事不重要?” 黄福微微一笑道:“陛下的事当然重要,所以本官才会竭尽全力收到了八成,这就是为陛下尽忠也是本官的职责所在,而马公公要征的贡税是马公公的职责所在,自然是该马公公亲自去完成才是对陛下尽忠啊!” 马琪一下子就被噎住了,这还真是用他自己的矛来扎他啊,马琪只得冷哼一声转向陈智道:“那陈总兵说说看,这些个毛贼叛匪,最多的黎利陈暠一伙人数也不过五六千人,你总兵府五万人马难道就一直任其猖狂?” 陈智一看马琪找上自己了,连忙回头看向马子同,马琪立刻就不高兴的说道:“陈总兵,咱家同意洛参赞留下只是让他旁听的,可不是让他代替你答话的,陈总兵还是自己来回答咱家的话吧?” 陈智心内大急,却见马子同在他的胳膊上用力捏了捏。陈智这才定了定心神努力回想着来之前马子同教给自己的话,还有最后的那句嘱托:“你现在就是陈帅爷,所以你也要开始学着自己去面对,就从今天开始。” 陈智冷静了片刻,这才抬起眼看向马琪道:“马公公,先前的战事不利有着诸多原因,想必马公公也都知道,本帅就不再赘述了,待得本帅将总兵府和交趾镇守军重新整饬之后自会出兵剿匪平叛,还请马公公放心。” 马琪看着陈智生硬的说出了这段话,也不由得阴阴一笑道:“陈总兵说的没错,可这整饬也总得有个期限吧?总不能这么一直整饬下去吧?这可都过去近三个月了,陈总兵还是给咱家个时间吧!” 陈智闻言一急,刚想回头看马子同就觉得手臂被捏了一下,只能强行止住了,看着马琪死盯着自己,心中也来了气,一时愤慨的说道:“那就以正月十五为限吧,等本帅带弟兄们好好过完这个年就出去征缴陈暠、黎利叛军!” 马琪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开心的叫到:“好,这可是陈总兵你自己说的,咱家记下了,黄大人和各位大人想必也都听到了,那我们就一起等着年关之后陈总兵的捷报传来吧,哈哈·······”死太监马琪的怪笑声一时响彻了后堂。 马琪这一笑让陈智也有些发怵了,终于是忍不住的又回头看了马子同一眼,而马子同却满眼欣慰的看着陈智点了点头。这一仗自然是该打的!陈智看着马子同赞许的目光,也有些的开心的笑了起来。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死太监马琪的眼里,他的眼中也忽然多了一丝阴狠的狡黠!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37章 大明危局前传537 第五百三十七节 宁化之战(上) 大明最南端的交趾省,宁化辖区境内。 从除夕夜到上元节的这十五天里,所有人都在享受过年的欢愉。而此时的安南王陈暠和平定王黎利却领着人进入到了与交州府接壤的宁化境内,因为宁化乃是黎利的第二个妻子范玉陈的本家势力所在。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更安全,在老罗平王范玉死后,黎利急需要找到接任的范琦并帮助他们稳住军心,所以两军相约过年期间在官军最想不到的宁化境内会师,一则可以提振士气,二则是寻找范氏一族留在宁化的财物粮草。 如今已经是大年初三,黎利和陈暠领着数千叛军分批潜入了宁化境内的山区之中,看看眼前的高山密林,陈暠笑笑揶揄道:“平定王还真是会挑地方,这山势可是比当年起事时的龙王山还要险峻,只要我们躲进去官军就无可奈何了。” 黎利似乎也已经习惯了陈暠随时随地都在打击他,也毫不介意的说道:“我们现在兵力单薄,自然不能和明军硬碰,躲进这深山密林才是最佳选择,等到和罗平王合兵一处,我们就可以有上万兵力,到时候就可以让明军吃点苦头了。 陈暠冷眼看看黎利不屑的问道:”敢问平定王想怎么给明军苦头啊?是攻打宁化城?还是直接攻打交州城?“黎利哈哈一笑道:”王上这是把我当小孩子了啊,我黎利再猖狂也还不至于用这点人马就去打攻城战,我们可是消耗不起啊!“ 陈暠这才正色问道:”那平定王准备怎么做?”黎利笑笑道:“自然是发挥我军之长,将明军引到此地来,到那个时候,我们这一万人可就抵得过明军的数万大军了,更何况以我推测明军最多只会来两万人。” 陈暠这才点点道:“原来如此,平定王谋划的倒是不错,可新任的罗平王范琦能接受你的提议么?自从老罗平王遇刺后他们可是都成了惊弓之鸟了,巴不得一直避开明军的,怎么会配合你来打这场仗?” 黎利玩味的看看陈暠道:“这就要看王上的了。”陈暠疑惑的问道:“看我什么?我能做什么?现在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怕是都没用了。”黎利摇摇头道:“不对,王上只需要告诉范琦那刺杀老罗平王的凶手就在明军之中就行。” 陈暠眉头一皱道:“怎么一有这种骗人的事平定王就想起我来了?”黎利嘿嘿一笑道:“王上这可是冤枉我了,据我的探子来报,那刺客确实已经在明军之中做了总兵陈智的参赞,而他的名字好像叫洛禹。” 陈暠闻言脑中也是飞快的转了起来,以他对黎利的了解自然明白黎利不会无缘无故和他说这些,洛禹?陈暠忽然想到,在他还是练珍的时候,师父马子同经常和他说起蒙禹的故事,而蒙禹在和马子同并肩作战的时候就叫小洛,难道······? 陈暠满脸疑惑的看向黎利,而黎利则面色如常的悠悠说道:“王上无需惊讶,其实在我听说老范玉遇刺的时候就在想在交趾境内能做成这样事的人能有几个?所以我立刻派人回万象城外的匠人营地探查,结果才发现,马先生他们已经全都失踪了。” 陈暠不可置信的看着黎利惊愕的说道:“你是说刺客是我师父?!”黎利笑笑道:“当然,如果他们只是逃跑了我也倒不敢这么确定,可我接下来却听说那已死的陈智居然又再度出现了,派人一查之下才发现这假陈智身边多了个叫洛禹的参赞,这长相可是和马先生一般无二啊!” 一听这话,陈暠就心情复杂的低下了头。没想到他一直最害怕的情形真的出现了,他居然真的要在战场上面对师父,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心理上还迈不过去的一道坎,他甚至都有些想马上转头就走。 黎利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笑笑道:“王上无须忧心,有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别忘了你心中的仇恨和你想要做的事。”陈暠的心里一时矛盾万分,只能咬着牙一言不发的跟着黎利往前走去。 ~~~~~~~~~~~~~~~~~~~~~~~~~~~ 正月十六,再一次看完手中的一堆情报,马子同眼神中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李阳在一旁好奇的问道:“洛参赞可是有什么谋划了?”一听这话,一直在一旁无所事事的陈智也连忙凑了过来侧耳倾听。 马子同笑笑道:“黎利叛军集结在宁化境内的消息应该是他们故意透露出来的,其目的就是引诱我们前去围剿,然后他们再借地利之便将我们一举击败,他们现在有上万兵力又有高山密林的地利优势,可谓是有恃无恐!” 陈智一听就懵了:“什么?洛参赞的意思是我们取胜无望了?本帅可是在那死太监马琪面前夸下了海口的。更何况若是让兄弟们白白去送死的话本帅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要不本帅就随便那死太监处置就是。” 马子同赞许的笑笑道:“帅爷能有这样的心就足够了,属下刚才说的只是叛军的意图,而我们也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将叛军围歼在宁化境内。帅爷别忘了我们可是有五万镇守军的,完全可以在宁化布下天罗地网,根本没有必要去深山密林里和他们打游击。” 李阳也终于听懂了,兴奋的搓着手道:“我听明白了,洛参赞的意思是不是要和叛军打一场持久战?等把叛军拖垮溃逃之时再在必经之路上将其分批聚歼?这一招真是妙啊,叛军想让我们去决战,我们偏就不去和他硬碰。” 马子同却微微摇头道:“大略就是如此,可我们也不能一直围而不打,毕竟黎利一伙敢在宁化等着和我们决战那就必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他们又是在深山密林里实物充沛,要是光拼消耗我们未必拼得过叛军。” 陈智疑惑的问道:“那洛参赞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马子同微微一笑道:“打仗除了拼实力也是要讲谋略的。谋略一道我虽然比不上我的那位朋友,可也绝不会让帅爷失望就是,帅爷就准备点兵出征吧。” 马子同说着便又想起了和蒙禹在一起时曾亲眼见证了他那神鬼莫测的推演谋划,自己虽然已经非常用心的向他学习,可毕竟这脑子和天赋不如人,怎么也达不到蒙禹那般的推演之术,真是只能一声长叹啊! 正月十七一早,交趾镇守总兵陈智便带着两万镇守军向着宁化出发了。正月十九日下午,当黎利接到情报明军已经已经到达附近三十里的时候,终于是哈哈一笑霍然起身道:“终于是来了,马先生,我黎利今日就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本事!” 黎利迅速将叛军分为十二队,以罗平王的四队人马分列前头作为诱敌深入的诱饵,而他们的本部人马分成了八队埋伏在各个险要之地,就等着明军贸然追来之后予以迎头痛击。叛军也算得是训练有素了,命令一下便迅速行动起来。 黎利看看仍然在一旁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陈暠,满是不屑的笑笑道:“王上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大战临近之时怎么却如此模样?还是快快振作起来,应该很快就会有我军首战告捷的喜讯传来了。” 陈暠狠狠瞪了黎利一眼,可是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强自镇定的坐下来闭目安坐,可饶是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黎利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极度的紧张和不安,甚至是很少表现出来的慌张。 终于,在苦熬了一个时辰之后,探子匆匆跑进来禀报道:“报,启禀王上和罗平王,明军到达后并未发起进攻,对我军的袭扰也并未追击,而是寻找空旷之地安营扎寨。看来并不打算速战速决。”黎利点点头说了声:“再探!”探子立刻起身而去。 陈暠听完立刻睁开了眼睛,心中似乎还有一丝隐隐的喜悦,而黎利听完之后也并未有太大的意外,而是看着陈暠笑笑道:“这样谨小慎微的打法倒真的是很符合马先生的性格啊,王上要不要猜一猜马先生准备怎么对付我们啊?” 陈暠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对于黎利这样的问题他并不想理睬也不想回答。黎利却根本不在意陈暠回不回答,自说自话的答道:“以我看,马先生是准备和我们打持久战啊,他或许是觉得以我们这样粮草短缺的状态,只需要围上个十天半月的我们就该为了活命而奋死突围了。” 陈暠终于是冷冷接了一句,平定王别忘了,明军是有后勤补给的,他们可以一直围着我们,可我们就算有存粮就算还有山里的飞禽走兽和野菜野果做补给,可我们这一万多人也绝对撑不过三个月的! 黎利哈哈一笑道:“王上说的极是,若是这么一直耗下去,我们肯定是耗不过明军的,可王上莫要忘了,长久生活在这山地里,我们这些土人倒是没什么,可明军这些中原人士怕是要生病的,而且只要这病以开了头可就是一片接一片的倒下,到那个时候明军不就成了待在的的猪羊?” 陈暠这才惊觉这的确是个大问题,之前老侯爷李彬不是没机会围死他们,可最后就是因为士兵忽然大量生病不得不连夜撤军而去,可陈暠旋即又想,这些事情他师父马子同不可能会不知道,那马子同究竟想干什么呢?还是马子同已经找到了可以防止中原士兵生病的药物? 黎利看陈暠又不说话了,继续得意的说道:“王上放心,就算马先生真的有办法不让士兵生病,可莫忘了他头上还有个镇守太监马琪,只要我略施小计,马琪可等不得马先生围我们两三个月而不战,届时一道钦差敕令下来,马先生要么出兵进山,要么就只能无功而返,王上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啊?” 陈暠此时的心里已经是极度的郁闷也极度的不耐烦,只能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既然平定王都想好了,那也就无须再来问我了,今后这仗该怎么打也都由平定王自己决定便是。”陈暠说完便霍然起身离去。 而另一边,马子同正带着陈智和李阳巡查地形,看了一圈之后,也不由得称赞道:“这黎利也确实会挑地方,这样的山势密林,莫说我们的中原士兵不熟悉,就算是当地的土人士兵来攻也是极其困难的。” 李阳点点头道:“那是,我追随老侯爷和这黎利一伙作战多次,也深知这厮的厉害,而且这家伙还命大得很,每次都能死里逃生的突出重围,老侯爷都曾说过这家伙莫不是九尾狐转世的,这么这么善于逃走的。” 陈智嘿嘿一笑道:“这这次他不是遇到洛参赞了嘛,只要我们按照洛参赞的谋划施行得当,这家伙就算再狡猾也插翅难逃了,等打胜了这一仗,咱们也就能在镇守军中力住脚了,谁还敢再来质疑咱们?” 马子同一听这假陈智居然关心的是此战过后能不能在军中力住脚,不由得也是微微皱眉,李阳一看苗头不对,生怕马子同发火,连忙转换话题道:“对了,还有那个安南王陈暠也不能掉以轻心,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可武功却极高,战略战术也不比黎利差,若不是他被黎利挟制着,恐怕危害不会比黎利来得小,洛参赞也要留意啊!” 听得说起陈暠,马子同也是心中一紧,他当然知道陈暠就是他自幼带大的练珍,也自然知道练珍的厉害之处,可越是这样,马子同的心里就越发的内疚和自责,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练子宁,对不起蒙禹,甚至也对不起已经叛国的练珍! 马子同的心里忽然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38章 大明危局前传538 第五百三十八节 宁化之战(下) 此时的陈暠也知道自己已经再也做不回练珍了,不论将来的结果如何,从他换上陈暠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回不了头了,为全家报仇曾经是支撑他这一路的精神支柱,可现在,这似乎已经成了他自我欺骗和麻痹的借口。 陈暠愤而出来后便漫无目的的走着,可鬼使神差的他却走到了家眷所在的营地附近。此时,黎利的正妻黄汖正带着已经十二岁的儿子黎思齐坐在树下学习。他们这样居无定所的生活,平时随军,打散了就变成老百姓躲避明军的搜捕,学习的事自是顾不上的。 还好,黄汖自幼跟着父亲和姐姐一起学习,后来到了交趾马子同在教授学生的时候她也没有落下的一起在学,学识功底还算扎实。所以对于儿子黎思齐她都是一直自己教他读书习字,没有书的时候就全凭记忆给他口述,就像今天这样。 陈暠不自觉的走到了距离他们十步开外的地方才停下,听着黄汖给黎思齐娓娓道来的在讲学,陈暠竟不自觉的陷入了恍惚之中,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蓝山的小院中,那时候,师父马子同和方家姐妹还有黄家姐妹都会轮流给他们上课,那小院中的童年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吧。 过了许久,黄汖才结束了讲学看看不远处的陈暠淡淡说道:“安南王今日怎么有闲心一个人到这里来了?”黎思齐也回头见到了陈暠,连忙起身施礼道:“见过王上”陈暠尴尬的笑笑摆摆手道:\\\"免了免了,我就是心烦随便走走,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黄汖看看眼前这个被她看着长大的冒牌安南王,也不由得起了怜爱恻隐之心,便笑笑道:“安南王若是不嫌弃就过来坐坐吧,”听见这意外的招呼,陈暠也是一时愣怔了,因为自从他变成陈暠之后黄汖就再没有和他多说过一句话。 陈暠连忙点头应允着走过去挨着黎思齐坐下,看看身旁的黎思齐和前方的黄汖,陈暠的思绪也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小院里,那时候,他的身边还坐着黄岩和方德宗,还有那个什么事都护着他们的大师兄铁钺。 看着眼前的黄汖那一头青丝里居然也有了许多白发,陈暠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他再也无法将眼前的黄汖和当年小院里那个泼辣干练的小姐姐重合起来,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也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黄汖悠悠一叹道:“看来王上心里也苦啊!”陈暠一听这话心里立时就委屈了起来,只能努力的控制着情绪说道:“多谢姐姐关怀,可比起你们,我这点苦又算得什么。”黄汖却笑笑道:“我可不苦,能天天守着思齐我已经很知足了。” 陈暠闻言不由得低下了头,的确,对于他们这样经历过逃亡的人来说,最知道什么是难得的幸福和开心,而现如今哪怕是这难得的亲情陈暠也感受不到了,他已经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成了一个人人厌弃的人。 黄汖似乎看穿了陈暠的心思一般,再次悠悠说道:“其实,你的师父师娘和师兄弟们从来都没有舍弃过你,他们无时无刻的不在等着你回去,之前姐姐的信里也说过,让我有机会就劝劝你,趁早回头吧! 此时低着头的陈暠已经是泪流满面,可他的心里依然还在矛盾挣扎,更何况事已至此,他也不是轻易能回头的,至少黎利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所以他此时虽然是锥心的难受,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黄汖还想再劝慰几句的时候,却听见黎思齐小声的说了一句:”母亲,父王来了。“黄汖抬头看向远处,陈暠也连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果然,黎利带着人出现在了视野里,不一会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黎思齐连忙起身见礼道:”孩儿参见父王。”黎利摆摆手道:“嗯,你先回去吧。”黎思齐转头看向母亲,见黄汖点点头,便再次施礼后转身离去了。黎利看着低头坐在地上的陈暠笑笑道:“王上怎么跑这里来了?” 陈暠头也不抬没好气的说道:“不是已经说了战事由平定王全权做主么?我只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却无意中走到这里而已。”黎利冷笑一声,看看黄汖又看看陈暠道:“王上是无意走到这里的还是早就相约好的?” 不待陈暠回答,黄汖已经是愤怒的起身喝问道:“黎利,你这是什么意思?”黎利哈哈一笑道:“我没什么意思啊,王上是安南的王上,只要是安南的土地王上自然都是可以走动的,我只是担心王上的安危才跟过来看看而已,毕竟四周可全都是明军,谁知道刺杀老罗平王的刺客会不会再来行刺王上?“ 陈暠终于抬起头冷冷看着黎利,因为刚刚他们才讨论过这个刺客很可能就是马子同,马子同当然不会刺杀陈暠,就算要杀也肯定是只会杀黎利,那么黎利现在当众这么说就等于是在找借口将陈暠留在身边给他当盾牌罢了。 所以陈暠冷冷看了黎利片刻才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原来平定王这么害怕被刺杀的?那不如现在就撤走吧。”黎利毫不在意的笑笑道:“王上此言差矣,谁不害怕刺杀啊?更何况还是面对那样恐怖的杀手?所以我们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是吧王上?” 陈暠嘿嘿一笑道:“平定王说的是,所以我们最好是从现在起就呆在一起不要分开,对吧?”黎利哈哈一笑道:“还是王上懂我的心啊,那我们就走吧,为防意外,家眷营先行分散离开。” 听到这句话,陈暠也终于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看来,师父马子同的围而不打已经让黎利的自信心开始动摇了,先行遣散家眷营就是做好了失败后分散突围的准备,看来黎利心里现在已经没有了必胜的把握。 数日后,明军帅帐里,主帅陈智已经有些焦躁的对马子同说道:“洛参赞,这都已经围 了半个月了,你那计策到底有没有起效啊?”马子同微微一笑道:“帅爷莫急,黎利生性多疑,只要时机成熟,他必然会中计的。” 陈智还要再问,只见李阳匆匆进来禀报道:“帅爷,洛参赞,敌人的探子已经发现我们在给军士每日喝汤药了,消息应该很快就能传过去。”马子同点点头道:“好,这一下黎利该是坐不住了,他最大的依仗没有了,就该是他被动了。” 陈智立刻来了精神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马子同沉声说道:“帅爷还得再稳住几日,一切按计划进行,以黎利的多疑和谨慎,他应该还会再派探子混进来详查,只有确定了我们已经有防止军士染病的药物他才会真正的行动。” 果然,当消息传到黎利耳中的时候,黎利真的是有些吃惊的向探子问道:“你是说明军每日在给军士喝药?”探子回道:“是的,属下混在送粮的民夫里进去探查的,军士说这是总兵府新来的洛参赞配制的药物,可以保证他们不在这山林里染病。” 黎利瞬间就脸色凝重的看看陈暠道:“马先生还精通药理?以前怎么没听说过?”陈暠得意的笑笑道:“因为你只是外人,自然不知道,我们先前有什么病可都是师父出手医治的,配出这样的药物应该也不是难事。” 黎利死死盯着陈暠看了半晌,确定他没有说谎之后就陷入了沉思,可片刻之后却还是摇摇头道:“你们平时所患都是小病,应该不难医治,可这水土烟瘴之症可不是一般医者能治的,当初丰城侯李彬也曾请了最好的郎中来用药可也并未起效。” 陈暠无所谓的摇摇头道:“平定王不信就算了,不过你也知道师父可不是一般人。”黎利恶狠狠的看了陈暠一眼,这才转头下令道:“再探,这回一定要探查清楚这药物是否真的有效,还有明军有没有调兵埋伏,必须都给我探查清楚!” 探子领命而去,又是十天之后,探子再次来到黎利面前给出确切的答案:“启禀王上和平定王,我们几个这次探查了几个军营,所知都差不多,明军至今没有染病的迹象,而同来的民夫里有出现症状的人在服用了几次汤药后也都好转了。” 这一下,黎利真的是坐不住了,霍然起身道:“真有此事?那明军可有调动。”探子回道:“明军并未调动,还是分成十部将各处出山要冲牢牢守住,这一次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和我们耗下去了。” 黎利闻言眉头紧皱的开始来回踱步,此时刚刚开春不久,山中食物也野物并不充裕,如今一个月下来,他们这一万多人已经是食物短缺,好在是家眷营已经顺利的分散突围,那接下来就该他抉择了。 这时候,陈暠也不甘寂寞的故意问道:“怎么样,平定王是决定和明军决一死战还是趁现在还有能力脱困的时候尽量分散突围保存实力啊?不过我也提醒平定王,这时机可不等人,还须得早作决定才是。” 黎利本就心中犹豫不决,闻言狠狠看看陈暠之后心中更是焦躁的说道:”王上怎么幸灾乐祸起来了?莫忘了你可是安南王,我们败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黎利说完便大声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各自分散讶丛林向嘉兴突围,切记,遇到明军不可恋战。”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黎利也看看陈暠道:“王上,马先生的确厉害,这一仗我认输了,可下一仗就未必了,咱们也走吧!”陈暠无所谓的笑笑起身跟着黎利准备突围,他哪里知道此时的黎利心中已经在就酝酿了一条对付马子同的毒计! 很快,黎利和范琦的叛军就分成数十股绕开明军把守的要冲专拣丛林险地突围而去,可就在他们以为绕过了明军的包围之后,却惊讶的发现外围早就有遍布四处的明军在等着他们的到来,叛军一时死伤惨重。 明军帅帐里,听着探子不停的报捷,陈智终于是如释重负的斜靠在帅案之后心情大好,而李阳也在地图面前由衷的赞道:“洛参赞真是洞悉黎利的内心啊,还有这第二重包围所选的地方,几乎就是叛军突围的必经之地!看来这次贼首黎利是在劫难逃了!” 安坐一旁的马子同却摇摇头道:“我看未必,黎利不会这么轻易就上钩的,他敢来此地与我军周旋,就一定给自己留好了一条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退路,况且丛林里弓箭和火器的威力大大受限,也无法将溃逃之敌一网打尽,这一战我们是胜了,可依然无法将其全歼!” 李阳不由得皱起眉道:“洛参赞说的是,目前为止叛军已经突围五个时辰了,可并未发现黎利和陈暠的踪影,截下的叛军也不到五千人。耗时一个月才这么点收获,我们确实算不得大获全胜。” 帅案后的陈智一听就不乐意了,立刻直起身子道:“这怎么还不算大获全胜?当初老侯爷全军出动也不过就歼灭一两千叛军,这次我们可是歼敌五千啊!当然是大胜也必须上报朝廷宁化之战大捷!” 马子同眉头一皱的看向陈智,李阳连出言忙转圜道:“帅爷说的也对,自老侯爷归天后我军士气低落,更何况这是帅爷首次对叛军的大规模作战,这样的战果也的确不错了,所以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必须上报此战大胜!” 马子同仔细想想李阳说的也有道理,便也点点头不再说话,此时的马子同早就已经变得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也懒得再去说陈智的心思不对,毕竟他的心里只有如何完成老侯爷的嘱托快速平叛,其他的事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可这就是马子同不如蒙禹的地方,蒙禹从来就明白人心远比事情本身更重要,所以无论什么事都会先将人心算进去,而马子同忽略的就是这一点,而恰恰就是这一点人心给他埋下了巨大的祸患,也让交趾的平叛再次陷入泥潭。 宁化之战以明军的大胜告终,凯旋而归的陈智受到了省府官员的夹道欢迎,一时志得意满喜形于色,而死太监马琪远远看着举止轻浮的陈智和一旁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马子同,嘴角也露出了一丝阴狠的冷笑!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39章 大明危局前传539 第五百三十九节 朝堂 · 江湖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公元1423年)三月,京师皇城乾清宫御书房。 六十多岁老皇帝依然勤勉的翻看着由内阁大臣们审阅后呈送上来的奏章,这一道道奏章或许就是一桩桩国事,或许就是一处处百姓的疾苦,或许就是一件件会影响大明天下安危的大事,所以老皇帝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终于,一份特殊的奏章出现在了老皇帝面前,看完之后,老皇帝微微一笑道:“难得还有人记得起诏狱里那三位大人,朕原本还以为这份奏章应该是年前就由太子呈上的,没想到太子还真是沉得住气,最后还是让别人来上这份奏折。” 一旁的大太监海寿连忙劝慰道:“太子殿下不敢年前上折子也是怕惹得陛下不高兴连这个年都过不好,这不等到年过了就着人上折子来了嘛,太子殿下这也是一片孝心啊,陛下应该高兴才是。”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你这老东西倒是挺会替他开脱的,是不是年里头又收了太子妃什么好处了?”海寿闻言大惊失色,连忙下拜道:“回陛下的话,太子妃娘娘就是按常例给了我们些过年礼,我们几个得的都一样,只是太子妃娘娘听说奴婢腿脚不好,专门给奴婢送了张上好的黑狗皮褥子来。” 老皇帝摆摆手道:“起来吧,腿脚不好就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了,朕身边的老伙计也没剩几个了,朕也一直记得你这腿脚是因为朕才坏了的。罢了,你去诏狱传朕口谕把他们三个放出来吧,另外再把马云叫来。” 海寿连忙领命起身而去,不一会儿就见马云飞快的进到殿前来跪下参拜。老皇帝看了一眼马云,也没说让他起身,继续翻看着奏章嘴里念叨着:“马督公,朕听说你们东厂最近很忙啊,和朕说说吧,都在忙些什么?” 马云立刻回道:“回禀陛下,最近内阁首辅杨荣杨大人活动频繁,奴婢们仔细探查之后发现首辅大人似乎在谋划一场关乎朝廷和江湖的大布局,奴婢们怕是陛下的安排,所以既不敢打搅也不敢懈怠,只能全力探查相关线索。” 老皇帝毫无波澜的继续问道:“哦?那你们都查到什么了?”见老皇帝并未否认是自己的安排,马云的心中也是连呼万幸,先前他就左思右想过,杨荣作为陛下身边的近臣,应该不会这么大的胆子私自乱来吧? 马云立刻在脑海中重新组织了语言回道:“回禀陛下,奴婢们先是查到了那边境第一大帮烟云商会的家主元家的真实身份,他们乃是逆贼陈友谅的后人,已死的元宏就是陈善的儿子,鄱阳湖之战后被部将救出便隐姓埋名用了元姓创建了烟云商会,其子元朔继任后便与额色库达成同盟将总部由大同迁往宁夏,在吞并了封家之后一举成为边境第一大帮并跻身大明七大帮会之列。” 老皇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奏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老对手陈友谅的后人啊,能在短短数十年内建起一个如此规模的大帮会,也的确没有辱没了陈友谅的名头,那朕就看看他们能怎么蹦跶吧。” 马云看老皇帝非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有些高兴,也连忙继续奏报道:“这元朔倒也的确有些手段,在其父被天龙商会反击打垮身死后接手了摇摇欲坠的烟云商会,却在短时间内找到柳侯爷结成同盟站稳脚跟,而后更是在有着女诸葛之名的其妹元月的辅助下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本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患,可他们和额色库的的关系如此之深可就有些危险了。” 老皇帝点点头道:“马督公能这么想,很好,这些草原蛮王可没有一个是没有野心的,他们想要什么朕很清楚,可现在漠北未靖,漠南还动不得,只要他们不出格朕就只当没看见,毕竟这额色库可是向我大明臣服的藩属,他一日不公开背反朕就会一直容着他们。” 马云连忙赞颂道:“陛下英明,奴婢万分敬服。”老皇帝笑笑道:“拍马屁就免了,还有什么,继续说。”马云立刻回道:“自然是漕帮沈家的事,其祖沈万三悖逆身死后,太祖爷宽宏大量任其后人沈文才创立发展漕帮,可毕竟这沈家心里是带着仇恨的,沈轻候早逝之后沈武候一改其兄怀柔治帮的策略进行铁腕治理,如今又与燕云商会秘密交往,奴婢是担心漕帮会成为元家的助力。”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马督公有此远见很好,不过沈家一直都是生意人,就算建立了漕帮也还是秉承生意人的那一套,至于沈武候嘛,他天生才具不足,不如其兄远甚,自是不能继续怀柔治帮,改用铁腕治理也是为了弥补其先天才具不足的弱点,造反他们是不敢的,可从周牟利可就难说了,所以也是该敲打敲打了。” 马云立刻奉承道:“陛下英明啊,所以这才想出了将青衣社的祸事转嫁漕帮的驱虎吞狼之策,真是大妙啊!”老皇帝不置可否的笑笑道:“那你们东厂就全力配合首辅大人他们吧,那刘怀礼不是觉得自己的武功天下无敌么?就让他去趟一趟江湖里水有多深吧。” 马云闻言一怔,立刻叩头道:“奴婢明白了,只是刘怀礼该以何等身份参与此事?是奉旨办差还是······?”马云没有明说,老皇帝也不想点破,微微一笑道:“既然首辅大人是暗中行事的,那东厂自然也就是私下配合,别让他们弄出什么乱子就行,这些事朕可是一概不知。” 马云心中了然,立刻欣喜的叩头道:“奴婢明白了,定不负陛下所托。”老皇帝挥挥手道:“去吧,东厂能不能在大明朝堂上站住脚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朕也不想再见到朝臣们集体上书裁撤东厂的。”马云自是唯唯领命而去。 ~~~~~~~~~~~~~~~~~~~~~~~~~~ 当晚的内阁首辅杨荣府邸,刚刚被放出来的蹇义和杨士奇正与杨荣对坐饮酒。身为下属的杨士奇举杯致意道:“多谢首辅大人设宴,只可惜吕尚书身体不适不能前来赴宴。”蹇义嘿嘿一笑道:“吕尚书是聪明人,他知道我们肯定要商量什么事,他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杨荣微微一笑道:“无妨,此事毕竟凶险,若无舍身忘死之心确实也不宜参与其中,吕尚书不来也罢。”杨士奇点点头道:“首辅大人说的是,不知我们身在诏狱这段时日里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杨荣将卢方奔走各处传回的消息向两人复述了一遍,二人都听得非常仔细,待得杨荣说完,蹇义也是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看来此事可行,只是首辅大人真打算一直都不向陛下上报此事?这会不会有些冒险?” 杨荣微微一笑道:“蹇尚书所虑极是,可此事确实不能禀告陛下,这些事,我们做得,陛下却做不得,而且一旦出了什么纰漏,自有我们去担着,陛下还可从中转圜。更何况以陛下的手段,岂会不知我们在干什么?” 杨士奇也点头应和道:“首辅大人说的是,此事确实只能由我们暗中进行,不到万不得已也千万不能将此事置于明处,这朝廷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谁知道哪里就有谁安插的眼线,所以此事的成败就在于一个密字!” 蹇义仔细想了想也说道:“二位阁老说的有理,此事已经进行了数月,内卫和东厂不可能不知道,而陛下至今未向首辅大人点破就足以说明陛下已经认可了我们的暗中执行此事,那我们就继续商议下一步吧。” 就在几人秘密商议了一个时辰之后,却听得门外远远的有门禁大声通禀道:“首辅大人,东厂提督马公公求见。”只因杨荣下令府内所有人不得靠近,所以门禁才只能这样远远的大声通禀。 三人闻言皆是一怔,此时马云突然前来可有些不寻常,很可能是带着老皇帝的意思来的!杨荣向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立刻起身推开门高声说道:”速速将马公公迎到大厅。”杨荣说完便带着蹇义和杨士奇向大厅走去。 杨荣的府邸本就不大,三人快步走到大厅之时马云已经正被门禁迎进来,三人连忙上前抱拳施礼道:“见过马公公。”马云也不敢托大连忙回礼道:“哎呀呀,来的唐突,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几位大人?” 身为主人的杨荣连忙欠身道:“哪里哪里,马公公可是稀客,快快请进。”但几人进入客厅落座奉茶后,杨荣也开门见山的询问道:“马公公一向公务繁忙,怎么会忽然到访寒舍?”马云举起茶盏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听说首辅大人设宴款待二位大人,这才特意过来叨扰。” 杨荣看了看蹇义,毕竟他这个内阁首辅只是四品职级,马云不主动开口那有些话就须得由蹇义这个尚书来说了。蹇义会意,也笑笑接口道:“那就多谢马公公了,正好老夫也想问问马公公,不知陛下可对我等消气了?” 马云不无得意的放下茶盏点点头道:“蹇尚书算是问着了,咱家今天见陛下的时候,陛下他老人家倒也确实提到了几位大人。”蹇义一听马云愿意接这个话题,连忙欠身施礼道:“若是没有什么不便的,那还请马公公告知。” 马云故作神秘的说道:“本来陛下的话是不宜外传的,不过蹇尚书既然问了,那咱家就担待着把这话说给几位大人听听。”三人连忙一起施礼道:“那就多谢马公公了。”看着几位大臣对自己如此恭敬,马云心里一时也是舒爽无比。 马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嗯,陛下说了:几位大人都算的是公忠体国的,所做所为也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天下的,朕知道他们没有什么坏心,可有时候有些事情也就只能让他们受些委屈了。” 三位大人连忙下拜道:“多谢陛下,臣等不委屈。”马云连忙起身搀扶道:“几位大人这是干什么,这又不是传口谕,用不着行此大礼。”三人重新起身落座,此时也大概都明白了老皇帝的意思,看来老皇帝是要让东厂参与他们的密事从而让他们不再要求裁撤东厂啊! 三位大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是啊,既然老皇帝让马云来了,那就不可能不让他参与,而只要东厂一参与其中,那他们在事情结束前就实在没有什么由头再提裁撤东厂之事,可若是他们坚决不让东厂参与,那此事很可能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终于,见两人都微微点点,杨荣这才再次正色施礼道:“多谢马公公,我们也正还有事想找马公公帮忙,本来还想着改日去拜访马公公的,既然马公公来了,那我们今日便将所想之事告知马公公,还请马公公周全。” 杨荣说罢,见马云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便开口将欲行之事从头到尾的仔细讲述了一遍,马云也是边听点头,时不时的也问上一句,最后马云不得不佩服老皇帝的英明,果然这事老皇帝假装不知道是最正确的做法啊。 马云假作一脸沉思的举起茶碗慢慢品饮着,三位大人也就静静的等待着马云的答复,马云见这架子端的差不多了,这才慨然道:“这本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几位大人敢担当那东厂自是责无旁贷,几位大人放心,东厂一定全力配合几位大人行事,咱家也会让大内第一高手刘怀礼亲自带人配合,几位大人需要他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 既然见马云是这样的回复,心中顿时就轻松了,他们当然明白马云这样的人怎么会违拗老皇帝的意思,既然他敢这样的答应,那绝对是老皇帝已经默许甚至是明示过马云,这如何不叫几人欣喜万分。 先前几人最大的担心没有了,那么这个计划就该一步步的进行下去了,而现在还有一个他们最头疼的问题摆在面前,那就是汉王府一旦探知此事很可能会借机生事,他们可是都很清楚那鬼才蒙禹的手段!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40章 大明危局前传540 第五百四十节 国之大义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四月初,几位老大人的布局已经初具雏形,可现在还差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而且这个环节一旦出错,他们不但会功亏一篑甚至还可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因为不管老皇帝怎么默许,明面上这都是不作数的。 这一日下朝后,文华殿值房中,今日又轮着吏部尚书蹇义与内阁大臣们一起值守,杨荣和杨士奇已经把计划全部向先前告病的金幼孜说明,也告诉了金幼孜东厂提督马云已经暗示了老皇帝默许的态度,而作为汉王殿下名义上的老师,金幼孜也着实有些为难。 国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属员们也各自忙碌去了,杨荣眼神暗示蹇义后,蹇义会意的笑笑道:“哎呀,近来这朝堂可是难得的太平了许多。”杨荣立刻适时的接口道:“那是,只要两位皇子都安生了,这朝堂也就安生了一大半。” 作为太子的老师,杨士奇自是立刻接口道:“太子殿下这数月来可都是一直在府中读书习政外加教育皇太孙,连老夫去了都只是讲完学之后马上就离开,其他朝臣若非涉及朝务也是一概不见,太子殿下可根本没想生什么事啊。” 众人会心一笑,蹇义故意看向金幼孜问道:“金阁老,汉王殿下可是你的学生啊,不知近来他那边又是什么情况?”金幼孜这样的老臣如何会不明白几人一唱一和的目的,当下也喟然一叹道:“我这老师做的可真是有些不称职,汉王殿下也并不认可我这个老师啊!” 杨士奇微微摇头道:“哎,汉王殿下认不认你这个老师是一回事,可金阁老毕竟是陛下亲自指派的,这层师徒关系无论如何是改变不了的,这也是因为陛下对金阁老的信重,金阁老可不能拂了陛下的一番苦心啊。” 金幼孜轻轻一叹:“杨阁老说的是,老夫确实有负陛下所托,甚是惭愧!”杨荣这个身为内阁首辅的上司连忙转圜安慰道:“金阁老也无须过于自责,只是眼下我们欲行之事若得汉王殿下助力必将事半功倍,还望金阁老以大局为重。” 金幼孜微微点点头道:“首辅大人且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杨荣看看蹇义和杨士奇笑笑道:“我想,此事该分三步走,这第一步就请金阁老以老师的身份登临汉王府,先探一探他们的底,第二步,便是蹇尚书以吏部考核王府属官为由上门向汉王殿下说明此事并要个确实的回复,若是一切顺利,第三步便由士奇去约见那位鬼才蒙禹,一则约法三章,二则也请他发挥所长为我们的计划查缺补漏。” 金幼孜认真的听着也认真的思考着,末了诚挚的点点头道:“首辅大人确实思虑周全,我都明白了,待会下值之后我便直接去往汉王府,一定把这第一步走好。”众人立刻都一起抱拳道:“那就有劳金阁老了。” 当天戌时三刻,金幼孜便换上便装来到汉王府,一见是汉王的老师来了,门禁哪敢怠慢,一边将金幼孜引入客厅,一边分人去通禀汉王。汉王接报之后也是一愣,他可不傻,当然知道一直疏于往来的金幼孜此来绝对有事,于是立刻吩咐道:“本王这就过去,你马上去请蒙先生也过去。” 汉王说罢便连忙急步向客厅走去,虽然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个浑身透着迂腐的老师,可自从蒙禹进府后就一直劝诫他要礼待文官,特别是他的老师金幼孜,对于蒙禹的话,汉王是承诺过只要是对他好的建议就一定要听的,他可是重诺之人。 汉王一进入客厅就连连施礼告罪道:“哎呀,老师怎么忽然来学生这里了,有什么事差人来吩咐一声就是,怎么的也该学生去登门造访才是。”金幼孜起身回礼,二人落座后,金幼孜笑笑道:“春节时承蒙汉王殿下惦念,送来了那许多的节礼,老夫早就想着该登门道谢的,可惜要么身体不好,要么公务缠身,直到今日才得空过来。” 汉王闻言立时也是暗自惭愧,蒙禹本来是让他亲自登门去拜年的,可最后他还是找了各种理由借口一直拖着没去,蒙禹无奈之下只能让王府审理于谦备了厚礼给金幼孜府上送过去,没想到今日金幼孜居然亲自上门道谢来了。 就在汉王正不知该如何回复之时,就见蒙禹一路快步进来抱拳施礼道:“哎呀呀,金阁老怎么来了,晚生对金阁老神往已久,奈何一直无颜得见,今日可算是见着了,幸甚幸甚啊!”金幼孜也微笑回礼后一直打量着蒙禹。 终于,金幼孜点点头又摇摇头道:“都说你这鬼才蒙禹像极了上一代的鬼才姚少师,可老夫今日一见,你们可是半点都不像。”蒙禹连忙谦逊的说道:“那是那是,道衍禅师乃是高山仰止的存在,晚生哪里能像的。” 金幼孜笑笑道:“蒙先生不必这么谦虚,你的故事老夫也略有耳闻,两次消弭边境祸事,三次平定草原之乱,蒙先生这鬼才之名确实当之无愧的,也恭喜殿下能有这样一个臂助,老夫这不称职的老师也就安心些了。” 汉王又是尴尬的笑笑,这明明是自己不喜欢金幼孜的说教方式才把他赶走的,如今却是金幼孜自己说自己不称职,这如何不让不善言辞的汉王尴尬无语的,他只能求助的把眼光投向了蒙禹。 蒙禹也是无奈的笑笑。老皇帝其实并没有厚此薄彼,虽说东宫詹事府属官的阵容强大,又亲自指派了杨士奇做太子的老师,可单论和老皇帝的亲近交情,怕是整个内阁加起来都没法和金幼孜相比的,因为他可是当初燕王府里的老人了啊! 蒙禹连忙欠身道:“金阁老言重了,以前是殿下顽劣轻慢了金阁老这位老师,还望金阁老能不计前嫌,再给殿下一个机会。”金幼孜看着一向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汉王此时窘的低头不语,也不由得终于是确信了外界传言,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怎么汉王在蒙禹面前就完全没有脾气的?! 金幼孜不置可否的笑笑道:“蒙先生言重了,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殿下身边有蒙先生这样的人襄助就足够了,不过老夫此来确实也是想看看蒙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会把殿下影响成什么样子。” 一听这质疑蒙禹的话,汉王又再次微蹙眉头的抬起了头。蒙禹生怕汉王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连忙接口道:“金阁老乃是殿下的老师,关心殿下的心性品性也是职责所在天经地义的,不知金阁老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晚生一定认真作答。” 金幼孜点点头道:“好,那老夫就先问问你,若是陛下并没有换储之心,蒙先生准备如何?”蒙禹也没想到金幼孜一来就问了这么尖锐的问题,不由得也是转头看看汉王,然后才反问道:“金阁老既是殿下的老师,莫非就不希望殿下接掌大明天下么?” 金幼孜面色不改的正色回道:“太子殿下乃是陛下钦定的皇位继承人,将来也只有太子殿下登基继位才合乎法度,更何况老夫乃是陛下亲自择选的内阁大臣,自然也要遵从陛下的旨意行事。” 蒙禹微微一笑继续问道:“这么说来,晚生是否可以理解为,金阁老支持的只是陛下钦定的太子,也就是说,将来不管谁入主东宫太子府金阁老就支持谁?”金幼孜略略思索后,凝重的点点头回了声:“是。” 得到了金幼孜肯定的回答,汉王欣喜的正准备表示感谢,可金幼孜却立刻接口道:“不过,老夫还是要劝诫蒙先生一句,莫要再鼓动殿下争夺储位了。”一听这话,汉王的满腔热情立刻就被浇灭,眼神询问的看向了蒙禹。 蒙禹也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悠悠说道:“金阁老何出此言?”金幼孜长叹一声道:“蒙先生是自江湖而入庙堂的,自然应该明白眼下的大明是什么局面,一边是江南江北灾害不断,一边是北疆南疆不靖连连用兵,我大明再经不起萧墙之祸了啊!” 蒙禹微微点头道:“金阁老说的是,晚生自然知道我大明现下内忧外患危机重重,也知道四处救灾南北用兵消耗巨大,可也正因如此,我大明才更需要一位向陛下一样的雄霸帝王来震慑四方,金阁老不觉得这一点上汉王殿下更为合适么?” 金幼孜摇摇头道:“蒙先生说的不对,正是因为我大明身处内忧外患亏耗甚大之时,才不能在下一代继续强势用兵,而汉王殿下本就出身军旅又酷爱用兵,一旦登基继位,很可能便将大明带入穷兵黩武民不聊生的万劫不复之地。” 这话让蒙禹一时有些哑然,因为这话也是最近他和汉王讨论的最多的话题:大明未来究竟还要不要保持对外用兵的常态,还是先暂且隐忍大力发展壮大之后再考虑对外大规模用兵,汉王自是坚持前者,而蒙禹则更倾向后者。 而闻听此话的汉王已经坐不住了,眉头一皱大声说道:“金阁老此言差矣,正因为我大明内忧外患不断,才不能停止对外用兵,金阁老也是熟读史书的人,莫非不知道汉朝的强大是始于武帝的对外用兵,而宋朝之所以国富而军弱,不就是奉行重文轻武只守不攻的富国之策?” 蒙禹一看汉王已经不再称呼金幼孜为老师而是改称了金阁老便知道汉王和金幼孜的关系已经很难挽回了,只能连忙接口道:“殿下说的也的确在理,金阁老不妨换个角度想想,陛下再好战不也隐忍了八年用于修养声息么?” 金幼孜长叹一声道:“可这远远不够啊,陛下休养生息的这八年因着四处灾害连连其实并未攒下多少家底,去年的北征已经耗去大半。我大明如今已经是个空架子,最少也当有二十年的时间来修养声息才是。” 汉王再次冷哼一声接口道:“二十年?金阁老可知再精锐的军队只需五年不战便会战力减损大半,若是二十年不战,那军中便是连善战的老兵都不剩一个了,那些将军们也根本不会打仗了!况且我大明想要和平就必然要牺牲大量的利益保证草原各部的生计和平衡,此消彼长之下,一旦草原再出个铁木真这样的人物,我大明很可能就瞬间倾覆了,到那个时候,攒了二十年的家底也便全都成了是为敌人准备的立国资本!” 蒙禹惊奇的发现,这一刻的汉王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不但深谋远虑高瞻远瞩,还能据理力争侃侃而谈,浑身都散发着和当今陛下一样的英武霸气,蒙禹也欣慰的笑了,这一刻,他几乎都要忘了与太子的仇怨,只觉得自己选择辅佐汉王的决定真是正确无比。 金幼孜也知道此来探底的目的已经差不多了,他需要的只有最后一个答案,于是抱拳施礼道:“那老夫再问殿下一句,若是现下有能够解决我大明内忧外患的法子,殿下可愿暂且放下个人得失全力支持?” 汉王傲然答道:“几位老大人在做的事蒙先生已经猜出了个大概告知了本王,虽然本王不太喜欢几位老大人,可既然几位老大人愿意担着身家性命为大明天下谋划,那本王和蒙先生自然也愿意全力相助。” 得到汉王这样的答复,金幼孜也颇感意外,一看自己连蹇义第二步登门确定的事都提前完成了,连忙欣喜的抱拳施礼道:“那老夫先谢过殿下了。”金幼孜说罢却又犹疑的看向了蒙禹问道:“不知蒙先生······” 蒙禹立刻摆手阻止道:“晚生知道金阁老想问什么,请几位老大人放心就是,晚生也是通过卢总捕的行踪和其他蛛丝马迹推演出了个大概,此事晚生也只对殿下说起过,晚生也保证除了晚生自己和殿下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人知晓此事。” 金幼孜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道:“那老夫就放心了,的确,我大明能有蒙先生这样的推演之才又刚好知晓卢总捕行踪的人应该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那老夫就先告辞了,几日后蹇尚书便会以考核王府属官的由头入府将此事的始末详细告知。杨阁老也会约见蒙先生将计划与蒙先生进行商榷。”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41章 大明危局前传541 第五百四十一节 汉王府的抉择 送走金幼孜后,汉王和蒙禹又一起来到了小院中,这一次,汉王难得的驻足在小院门口细细打量了一阵小院的样子才悠悠问道:“别人都喜欢给自己的居所取个或雅量高致或隐晦抒怀的名字,难道蒙先生就不打算给这小院也取个什么有意思的名字?” 蒙禹转头看看汉王笑笑道:“殿下今日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来了?这可有些不像殿下的性子啊!”汉王笑笑道:“那只能说明我平日里对蒙先生的关心太少了,也是今日金阁老来了我才想起来他府里的书房都取名云庐,可蒙先生这样的旷世大才所住的院子却简朴得连个名字都没有。” 蒙禹心中又是一阵感激,只能摆摆手道:“哎,殿下言重了,属下早就说过自己喜欢简单的生活,这样才过得自在,能得殿下不嫌弃这小院的简陋时常过来坐坐属下就已经很是知足了,至于这名字嘛,小院就是小院,又何必非要取个名字去彰显什么呢?\\\" 汉王皱眉想想道:”好吧,蒙先生觉得好就好,只是蒙先生若有什么要求记得要和我说,你也知道我这人比杜宇还要粗心,自己什么都不在意就以为别人也都是如此的,仔细想想才觉得可笑,蒙先生这样心思细腻的人哪里会是什么都不在意的。“ 蒙禹大概知道汉王今日的反常定是自己前日里思念月如酒后神伤落泪的样子被于谦无意中看到禀告了汉王了,而汉王又不好直接问他是怎么了,只能这样绕来绕去的说,对于汉王这样直爽惯了的人来说,也的确是够为难他的了。 蒙禹会心的笑笑道:”殿下还是快些进去坐下再说吧,再说下去就要有更多人看到属下失态落泪了。”汉王见蒙禹点破了,也略显尴尬的笑笑道:“好,进去说,不过于大人也是为蒙先生好,这算不得告密,你莫要怪他。” 蒙禹边走边说道:“属下明白的,于大人以师礼待我,属下也愿意为殿下为大明打造出一个栋梁之才。只是殿下眼下最该考虑的还是属下问殿下的那个问题:殿下是要先全心解我大明眼下的危局还是借此机会一举夺下储位?殿下心中可有定论了?” 汉王瞬间又陷入了沉默,走到桌案前坐下后低头不语,蒙禹也不着急,开始烧水沏茶,这水是刚才就一直烧着的,片刻之间便将一杯热茶推到汉王面前悠悠说道:“殿下此时无需答复属下,不过数日内几位老大人就会再度登门,只有殿下心中有了决断属下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殿下此时的决定或许就是整个汉王府所有人的未来啊!” 汉王见蒙禹不逼着他马上回答,终于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笑笑道:“我知道,其实不光是这府里府人,还有天狼帮和军中的亲信故旧也都等着本王早日拿到储位,可本王总觉得在几位老大人为国为民不计生死的时候我们却心怀鬼胎的谋私利似乎有失道义啊!”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几位老大人确实是洞悉人心的高手啊,他们就是看准了殿下这样的心性才敢走这一步险棋,而且以属下之见他们应该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后手,若是我们这边有异一旦计划撤回他们一定会将全部罪责推给殿下,而且陛下怪罪下来殿下还辩无可辩。” 汉王无所谓的撇撇嘴道:“这也是朝堂上的老套路了,他们这样做无非就是自保,不过只要我真的答应了,那这样的事也就不会发生。”蒙禹微微点点头道:“殿下还须得想到一点,若是汉王府答应与他们合作,那属下先前为夺储所做的所有铺排就只能暂且停下,这很可能让殿下失去先机啊!” 汉王笑笑道:“左右不过就是一两年的事,这么些年都过去了,也不在乎多等这一两年的,更何况我相信以蒙先生之能,就算暂时停滞也定会是步步为营的稳扎稳打,将来只会是厚积薄发事半功倍嘛!” 汉王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见汉王已经做出了决定,蒙禹也只能无奈的笑笑摇头道:”没想到殿下也这么会说话了,被殿下这么一夸,属下想说不行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啊!“汉王连忙正色道:”哎,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只要有蒙先生在哪里会有什么不行的。” 旋即,小院中便又传出了爽朗的笑声,而蒙禹心中却有些感慨,这一等或许就不光是多等一两年的事了啊,既然他们已经决定先以天下苍生为重,他也只能尽力而为虽死无憾,这就是整个汉王府的抉择! ~~~~~~~~~~~~~~~~~~~~~~~~~~~~ 数日后,吏部尚书蹇义果然以考核王府属官为由逐一进入了各王府,按照辈分排序先去了周王府之类的几家王府,而后才来了汉王府。当然,既是公务,那该走的考核流程还是要先走完的,汉王府有品级的属官并未按编制满员,可怎么说也还是有七八位的要查核的。 轮着汉王府审理副官于谦的时候,蹇义看看手头的卷宗也不由得笑笑道:“咦,还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没想到于大人这位到哪里都和顶头上司过不去的刺头到了汉王府里倒是如鱼得水一般啊。” 于谦如何听不出这讥讽之意,当下也傲然的一抱拳道:“多谢蹇尚书夸奖,下官确实是驽钝了些,也多亏汉王府上下对下官的包容才让下官得以有所建树。”蹇义不在意的说道:“嗯,于大人不惧刺杀当街振臂高呼的壮举本官可是佩服得很啊!” 于谦傲然欠身道:“蹇尚书谬赞了,也全仰仗蒙先生的运筹帷幄下官才得以有这样的机会,下官可不敢专功。”蹇义忽然正色问道:“哦?这么说你也很推崇那个蒙禹?那能否和本官说说你对他的看法?” 于谦微微皱眉道:“敢问蹇尚书,这是否属于考核范围。”蹇义一看这愣头青怎么还是这样,也没好气的沉声道:“是,请于大人如实作答。”于谦一看蹇义以权力威压自己,也没好气的问道:“下官听说蒙先生刚入府不久蹇尚书就来找过他,不知可否先告诉下官你对他是何看法?” 蹇义努力控制着火气嘿嘿一笑道:“真不愧是有名的刺头,行,那本官就说说看,以本官所见,那蒙禹不过就是善于躲在暗处耍些阴谋诡计,想借此以为进身之阶飞黄腾达光宗耀祖,才具或许是有的,奈何却不愿意走正途,惜乎?” 于谦一听这话就火了,他可是把蒙禹当老师的,如何能容得有人这样的践踏恩师?更何况就是这个蹇义把他晾在吏部候补了半年不理不睬,还每每见面都对他冷嘲热讽,他这心中早就已经是积怨已久了。 于是于谦脖子一梗又恢复了愣头青的样子大声说道:“蹇尚书此言差矣,其一,蒙先生之才绝对是旷古烁今,下官是亲眼见证了他如何与贼人斗智斗勇将贼人的杀招一一化解,最后更是将一场惊天浩劫消弭于未发之前,仅凭这一点就足以成为我辈读书人的楷模。” 见蹇义只是不屑的笑笑,于谦立刻接着说道:“其二,不贪功,不争功,此次明明可以待祸事闹大牵涉东宫之后再出手立功,可蒙先生却心系京城百姓没有选择最有利的法子,更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去诱捕贼首唐赛儿,而事后更是放弃了一切功劳,试问天下读书人里能有这份胆气和胸襟的又有几人?” 这次蹇义却笑笑道:“不图小利自然是有大谋,你哪里知道他心中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于谦强忍着火气回道:“好,我知道蹇尚书认为蒙先生是在沽名钓誉,可下官与他相处下来却是被他的心性、人品、学问、见识和那匪夷所思的推演之术所征服,下官本欲拜他为师的,奈何蒙先生不收,下官只能以师礼待之以表心中敬意。” 蹇义看看问的也差不多了,既然于谦这样跟谁都不对付的刺头都能这样心悦诚服的夸赞蒙禹,那就说明蒙禹的确是有些道道的,而且,也能看得出来于谦已经死心塌地的成了汉王府的忠臣了。 待到见完了所有的属官,便是照例拜见王府的主人了。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汉王带着王府长史和蒙禹亲自降阶相迎,将蹇义和身边一直低着头的主事迎进了客厅,落座之后,王府长史便借故先行告退。 奉茶之后,厅中便只剩他们四人,汉王知道蹇义要和他说密事,早就让长史在外围负责警戒,可一见这蹇义带来的主事没有丝毫起身离开的意思,不由得也有些微微皱眉的看向蒙禹,而蒙禹则微微一笑抱拳道:“这位大人应该是杨阁老吧?” 汉王闻言一怔仔细看去,却见这人笑笑道:“蒙先生果然六识超人,老夫这妆容可是大内第一高手刘怀礼刘公公亲手给弄的,骗过了吏部的所有人最终连汉王殿下都骗过了,却没曾想还是没有能逃过蒙先生的眼睛。” 蒙禹摆摆手道:“不不不,杨阁老的易容晚生确实是没有看出来,晚生只是觉得蹇尚书不会带一个不相干的吏部主事参与如此密事才在心中推演了一番得出的结论罢了,其实在杨阁老开口承认之前晚生也并未敢确定。” 杨士奇微微点头道:“嗯,不错不错,蒙先生的推演之术的确是神乎其技,蹇尚书这回可是放心了?”蹇义在一旁笑笑道:“蒙先生的本事老夫也是早就见识过了,光是能把于谦这刺头收服这一点就足够让老夫汗颜的。” 一看对面的两位东宫属官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汉王和蒙禹就相视一笑。因为刚才汉王就说了,若是蹇义一副站在家国大义的高处来说教,那他少不得要给他先撞个南墙,可蒙禹却摇摇头说不会的。 这回又是蒙禹猜对了,汉王笑笑道:“两位老大人也无需绕弯子了,本王已经决定了整个汉王府势力都全力相助几位老大人成事,你们若是信得过本王,那就将你们的计划全盘告知吧,放心,这里本王已经派人严密监控,保证二位老大人说的话只会进入本王与蒙先生的耳朵。” 蹇义点点头示意杨士奇,于是更为熟悉计划细节的杨士奇便略略欠身后便将整个计划从起源到形成到前期已经所做的铺排和卢方送回的各方信息都详细的说了一遍,这一说就是两个多时辰过去了。 末了,杨士奇才看向蒙禹说道:“老夫明白蒙先生专门去漠南做了额色库五年的教习是为了知己知彼,所以,整个计划要得以完美实施,汉王府的支持和蒙先生的加入是必不可少的,还请蒙先生能助我等一臂之力。” 这一刻,蒙禹又想起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知己好友额色库,按说额色库应该是整个世上最了解他也最理解他的人了,可偏偏造化弄人,他们最终还是要从朋友成为敌人,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终于,蒙禹长叹一声点点头道:“当然,为国为民为苍生是家父和恩师们一直的教诲,晚生从不敢忘,既然几位老大人信得过,晚生自当竭尽全力。”蹇义和杨士奇相视一笑而后便一起欠身抱拳道:“多谢蒙先生!” 而后,杨士奇又问及了蒙禹先前对宁夏卫尉赵旭和岳州知府王逸的安排,蒙禹也没有隐瞒的合盘托出,特别是景宁这一颗重要的棋子,此时已经打入燕云商会取得了元朔兄妹的信任,一切布局的基础都已经基本成型,接下来就该选个合适的契机开始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42章 大明危局前传542 第五百四十二节 佛母的结局 大明京师,诏狱暗牢。 一个浑身遮蔽严实的人悄无声息的的走进了牢门,随即灯火点亮,伸手不见五指的暗牢中终于有了光亮,已经被关了好几个月的佛母唐赛儿看看眼前站立的人,情绪也并未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幽幽的问了一句:”你是宫里是人?是不是老尼的大限到了?“ 来人阴阴一笑道:”不愧是佛母,几个月不见光了眼睛还是这么毒,不错,咱家乃是东厂大档头刘怀礼,今日奉命来送你上路。”佛母坐起身笑笑道:“那就有劳刘公公了,老尼其实也早就想去往西天极乐净土了。” 刘怀礼却又是阴阴一笑道:“不急,你该怎么个走法,现下也还两说的。”唐赛儿闻言一怔道:“刘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刘怀礼阴沉的说道:“按刑部和都察院的意思,是该将你游街示众后再凌迟处死的。” 饶是唐赛儿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心里还是不由得一紧,这样的死法可是数日生不如死的煎熬啊!幸而,刘怀礼又适时的说道:“当然,陛下的意思,也不想逼的白莲教再次铤而走险,所以才让咱家来与你做个交易。” 唐赛儿嘿嘿冷笑道:“老尼才不信狗皇帝能有这样的好心,你们要做的交易如果是让老尼出卖圣教,那就趁早不用开口了,老尼情愿受那凌迟之刑。”刘怀礼也不着急,就这么冷笑的看着唐赛儿。 直到把唐赛儿看的心里发毛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刘怀礼才又是阴阴一笑道:“放心,咱家不需要你出卖白莲教,就你们那点家底咱们东厂也早就摸清了,要不要咱家告诉你鬼王天尊究竟是谁又现在何处?” 这一下是真把唐赛儿惊到了,虽然同为四大天尊,可鬼王天尊行踪隐秘身份成谜,连她都只知道个大概。若是眼前这个死太监真的了如指掌那就太可怕了,那的确是不需要她在出卖圣教的什么秘密了。 见佛母的眼神中终于有了恐惧和不可思议,刘怀礼也不着急,在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后说道:“这样吧,咱家给你点时间考虑,你就先和咱家说说你们这次来京师到底准备闹成什么样子?那腐儒一直讳莫如深,咱家也是好奇得很。” 唐赛儿立时又得意起来,冷哼一声道:“若不是那腐儒搅局,现在的北京城早已经是一片废墟化作人间炼狱,或许那狗皇帝和文武百官都已经葬身火海,哪里还有你这死太监来此与老尼废话的机会。” 刘怀礼嘿嘿一笑道:“哦,你们还真有这么大的手笔啊,那可否说说看?也让咱家心服口服!”唐赛儿悠悠说道:“行,告诉你也无妨,老尼的计划,先杀宣巧儿立威也让各衙门忙于缉凶,后杀朱高煦以搅乱北京城防和京师大营,再而后便是取出神机营中的全部绝世神火在百官迎接狗皇帝的时候将其炸死,顺便再炸毁半个北京城。” 刘怀礼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你们先前在城中的举动都只是掩人耳目啊!怪不得那腐儒不说,陛下也不追问,原来这最后的杀招说不得,现在咱家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急于现身去杀那腐儒了,因为有他在,你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啊!” 唐赛儿冷笑一声道:“是,既生瑜何生亮,老尼愿意承认先前自己确实不如他,可现在若是再给老尼一次机会,那胜负之数可就两说了。”一看唐赛儿道现在还是不服气,刘怀礼就知道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于是刘怀礼点点头道:“那是,咱家也觉得佛母说的极是,可如今一切都来不及了,咱家可以让佛母体面的去死,却绝不可能让佛母活着离开这诏狱的暗牢,老实说,咱家还没听说过有人能活着离开这暗牢的。” 佛母唐赛儿自然明白这才是真话,若是刘怀礼承诺她能放她一条生路她才是半点都不会信的,于是唐赛儿点点头道:“好,难得刘公公愿意跟我这将死之人说句实话,那刘公公且说说看吧,你要与老尼做什么交易?” 刘怀礼笑笑道:“其实就是一桩小事而已,咱家知道佛母的根基在黑道绿林,而上次佛母山东兵败后也将很多弟子打入了各地绿林山寨,咱家想要的就是这些人的名单,因为咱家正要去执行一个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其中一环便是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唐赛儿有些惊愕的看着刘怀礼问道:“你是说你们要对整个绿林黑道下手?”刘怀礼连忙摆摆手道:“不不不,咱家还没有狂妄到这个地步,咱家知道这些人多半就集中在那几个省,佛母愿意提供名单呢咱家就省事些,佛母要是不愿意那咱家也不过就是多费事些要多杀千把个人罢了。” 听刘怀礼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唐赛儿心中也是一阵恶寒,那几个省的黑道绿林的确是她这佛母天尊布局了数年的杰作,就等着北京浩劫成功之后便登高一呼便能迅速集结上万绿林中人再行起事。 可如今搅乱北京的计划失败了,她这佛母也身陷暗牢,她原本指望着留在仙尊身边的大弟子能接过这一盘棋子等到合适的时候再用,可如今看来朝廷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现在的结果无非就是精准对付还是错杀三千的区别而已。 终于,佛母抬头看了看刘怀礼,她心里不得承认,朝廷这边的确还是人才济济的,除了那鬼才蒙禹,就连眼前这死太监也一点不输于他圣教中的四大天尊,更何况还有她这些时日里见到的那些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良久之后,佛母也是想明白了,与其让朝廷错杀三千毁掉半个绿林,还不如她自己将名单交出去吧,而且这样一来她还能保住几个她认为最忠诚也最有用的棋子,于是,唐赛儿点点头道:“好,老尼就与刘公公做了这个交易便是。” 刘怀礼笑笑,将笔纸放于唐赛儿面前,而唐赛儿也再不犹豫,刷刷刷的写下了一百多个绿林山寨和三百多个名字。刘怀礼接过来看看,满意的笑笑道:“嗯,佛母确实很有诚意,咱家就先行谢过了,就请佛母选个死法吧,毒药还是白绫?” 佛母笑笑道:“多谢刘公公,只是老尼始终也是女子之身,毒发的死状太过难看,还是有劳刘公公用白绫吧。”刘怀礼阴阴一笑道:“好,咱家这一手白绫也送走过几位王爷了,佛母放心便是。” 刘怀礼说着便从袖中拉出一截白绫往佛母脖子上一绕,再从后一用力,片刻之后,佛母唐赛儿便气绝身亡。刘怀礼在确认唐赛儿确实已经死透后,将白绫往他脸上一扔说道:“这样的死法,算是便宜你了。” 刘怀礼走出暗牢的时候,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和千户刘勉已经在外面等着他。刘怀礼连忙抱拳道:“多谢赛大人和刘千户,咱家的事已经办完,剩下的就劳烦二位大人了。”赛哈智微微皱眉的看了看刘勉。 刘勉会意后连忙问道:“敢问刘公公,贼首唐赛儿可是已经伏诛了?”刘怀礼点点头道:“是,咱家亲自动的手,保证死透了。”刘勉继续问道:“敢问这可是陛下的意思?还请刘公公见谅,毕竟这贼首乃是重犯,我们也须得对外交代。” 刘怀礼嘿嘿一笑道:“刘千户记住了,东厂是替陛下办差的,可并不是什么事都要推到陛下身上,你们也无需给外界什么交代,就当那唐赛儿依然还关在里面就是,什么时候有人问起,便说不知所终就是。” 刘勉立时生气的说道:“那怎么行,这不等于是告诉别人如此重犯竟然从我锦衣卫把守的诏狱中遁逃了么?”刘怀礼阴阴一笑道:“那怎么不行,刘千户可可知道若是贼人们知道这唐赛儿逃出去了会有多少暗桩现身自投罗网的?” 刘勉一时语塞,赛哈智连忙说道:“既如此,便依着刘公公所说就是。只是刑部那边还望刘公公去打个招呼,毕竟这人是刑部抓到的,刑部的几位大人可一直都等着将其凌迟处死呢,锦衣卫可背不起这个责任。” 刘怀礼嘿嘿一笑道:“赛大人放心,咱家明白,不会叫赛大人难做的,咱家手里也还有些白莲教在京城的隐秘暗桩,这就给刑部的几位大人送去。”赛哈智这才笑笑抱拳道:“还是刘公公想的周全。” 刘怀礼走后,刘勉有些不解的问道:“赛大人,这真是陛下的意思么?”金发碧眼的赛哈智一脸无奈的说道:“都是给陛下办差的,可如今我们锦衣卫可是越来越不如这东厂了,我看要不了多久,这诏狱或许就该归东厂管了。” 刘勉一声惊呼道:“什么?赛大人何出此言?这怎么可能?”赛哈智泄气的笑笑道:“莫急,我再过两年就要辞官回乡去了,你有太子殿下做靠山,这锦衣卫迟早是你来接手,到时候要不要和东厂斗下去就看你的了。” 刘勉有些不解的问道:“赛大人怎么忽然就如此悲观了?先前不是还说一旦新皇登基就有可能裁撤东厂么?”赛哈智苦笑一声道:“刘千户,你这是在跟我明知故问么?所有情报你都是经手了的,几位老大人最近和东厂接触的如此频繁,这你还看不出问题的严重性么?” 刘勉愕然的说道:“这个属下知道,可这也并不能说明几位老大人或者太子殿下就已经认同了东厂的存在吧?”赛哈智微微摇头道:“我们赛家来中原做官已经七代人了,官场的道道也早就摸清了,这样的苗头可不是好事,至于最后的走向么,但愿是我想错了。” 刘勉知道赛哈智是碍于他这太子一党的身份不好再说的更多,于是也大着胆子的问了一句:“那若是最后汉王继位呢?有没有可能裁撤东厂?”赛哈智惊愕的看着刘勉,有些不明白他这太子的心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勉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属下是太子殿下的人不假,可属下首先也是锦衣卫的人,也是赛大人的人,若是有人想对锦衣卫不利,那不管他是谁就都是我刘勉的敌人,属下绝不容许有人骑在锦衣卫头上拉屎!” 赛哈智见刘勉说的诚挚,也不由得笑笑道:“你这话说的倒也诚恳,只是以后可莫再要别人面前说起了,不然以太子殿下的多疑就该对你生起戒心了。”刘勉连忙欠身道:“多谢赛大人提醒,属下明白了,不过这话属下也只会在赛大人面前说起。” 见刘勉对自己如此中心又愿意把心里的想法暴露在自己面前,赛哈智多少还是有点感动的,毕竟身靠储君的刘勉已经是锦衣卫最合适的接班人,也没有必要再向他演什么戏表什么忠心,更何况这么多年了,刘勉的为人他还是清楚的。 赛哈智轻叹一声道:“若是汉王殿下继位,裁撤东厂倒是有七成可能,就算一时裁撤不了,也绝不会让东厂骑到锦衣卫头上,毕竟汉王殿下一向都不喜欢和太监打交道,可这些事也就只能想想罢了,刘千户以后还是不要再提起了。” 刘勉诚挚的欠身施礼道:“赛大人放心,只要有我刘勉在锦衣卫一天,就绝不会让东厂为所欲为的,只是属下也想请赛大人帮属下一个忙。”赛哈智一时有些好奇的问道:“刘千户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刘勉笑笑道:“马上就是汉王殿下的寿诞了,属下想请赛大人带属下登门致贺。”赛哈智一时有些搞不懂刘勉的心思,他一个太子党的人不是应该和汉王府划清界限才对么?怎么还会想着找机会登门的? 刘勉也知道不说清楚赛哈智是不会相信他的,于是接着说道:“赛大人放心,属下原先在军中之时也十分敬仰汉王殿下,只是后来阴差阳错的便成了太子殿下的人,这次登门属下就是想让汉王殿下知道,锦衣卫永远是皇帝陛下的锦衣卫。” 这一下,赛哈智算是明白了,伸手一拍刘勉的肩膀道:“好呀刘千户,原来你早已经深谙这官场之道,倒是我迂腐了,对的对的,你想要在这锦衣卫里一直站稳,那这一步就是必不可少的,不错不错。”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43章 大明危局前传543 第五百四十三节 变数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四月。 大明京师,久在封地的三皇子赵王殿下自春节来京团聚之后便也一直找借口迁延未归。反正有他的二哥汉王这个榜样在,他也有恃无恐的想多享受一下京城的繁华富庶,才不想去他的封地小城里受苦。 赵王这样的人,原本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莫说是文武百官了,就连明争暗斗的如火如荼的东宫太子府和汉王府两方势力都不待见他,也没人把他当回事。只是他自己因着和太子殿下关系不好,就以汉王势力自居,整天到处吹牛。 要不就是说他帮助汉王整治了太子,要不就是说他又帮汉王想出了什么好办法对付太子,再不然就是道老皇帝那里去说上一通太子的坏话,反正他知道得罪了汉王二哥是会挨揍的,而他的胖太子大哥却可以随便得罪。 对于这个看着都多余的赵王殿下,连一向心思缜密的蒙禹都没有怎么将他放在眼里,自然也就不怎么在意关于他的情报。因为这一段时间蒙禹都在忙着将几位老大人的计划重新推演铺排,然后查缺补漏,计划涉及的方方面面实在太过于庞杂,所以这项工程也可谓是庞大异常的,蒙禹几乎没有时间再去考虑别的事。 自从蹇义和杨士奇走后,蒙禹潜心一月将整个计划推演出十多种可能和数百种变数并一一给出了对应之法,正在蒙禹精疲力竭的想好好休息一日的时候,忽然间紧急密信传来,瞬间汉王府里就炸锅了。 蒙禹正眉头紧皱的看着手中的情报,汉王已经连外衣都没穿就飞奔进了小院大喊道:“蒙先生,我那三弟莫不是疯了不成!”蒙禹抬头看看汉王苦笑道:“殿下莫慌,好在是此事提前暴露了,如今大局已经被陛下控制住了,殿下只需想想待会朝会上怎么不让自己被牵涉其中吧。” 汉王气呼呼的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又重重的放下茶杯低吼道:“这个白痴老三!居然想在父皇的药中下毒,还想毒杀父皇后直接奉召继位,他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当父皇是泥塑木偶么?当太子和我是摆设么?” 蒙禹放下手中的情报微微摇摇头道:“殿下息怒,此事的确是属下疏忽了,没想到三殿下居然真敢铤而走险,虽说三殿下最后必然是得不着这皇位的,可若是没有高正的酒后失言,陛下或许就真被谋害了啊!” 说到这里,蒙禹也是由衷的长叹了一声,对于朱棣这位老皇帝,他的内心情感可谓复杂无比,一方面,他是杀了景清,练子宁和方孝孺这些长辈的凶手,另一方面,他也是最了解自己也一直在暗中支持自己的忘年知己。 虽然在狱中的时候蒙禹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将来如何设计弄死朱棣,可当他从草原归来之后却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心中的仇恨已经只有对太子的杀妻之仇,对于老皇帝他已经没有了任何仇恨,他也知道这么些年若不是老皇帝的包容,那哪里能在诏狱暗牢中做成任何事?又如何能一步步的达成自己心中所想? 见蒙禹沉默不语,汉王疑惑的问道:“蒙先生在想什么呢?”蒙禹闻言这才发觉自己失神了,连忙掩饰的说道:“属下是在想,此事到底是三殿下临时起意?还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因为有这太多的不合理之处。” 汉王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蒙先生担忧的也有理,以我对这个三弟的了解,他确实是混蛋了些,可也是个极其惜命的人,如何就会铁了心的走上了这必死之路?而且他找的这些人也还都是看似不起眼却位置很关键的,如何会是一个能酒后失言的锦衣卫千户所谋划的?” 蒙禹欣慰的笑笑道:“殿下能有如此细密的心思,属下敬服,不错,属下最想不通的也正是这一点,按东厂连夜审理的结果,此事的主谋就是这锦衣卫千户高正,可奇怪的是能设计出如此简单却周密计划的人如何会在临起事的前夜还贪杯误事酒后失言的?” 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一旦在京城中发生匪夷所思的事那最后的指向往往就只有一个地方,那位深居在皇城乾清宫里的老皇帝,难道会真的连他身边的起居太监杨庆对他有了杀心都不知道么? 更何况还有钦天监大司命王射成参与谋划,还有掌印太监黄俨伪造传位诏书,还有禁军统领孟贤当值把守乾清宫,再加上锦衣卫千户高正在外策应,这样看似不起眼的五个小人物,却偏偏确实能完成谋害老皇帝的计划。 真是这个高正或是王射成是深藏不露的旷世大才?这绝对不可能,以高正昨夜酒后失言的表现和王射成被捕后的反应来看,他们都不是这样的人,那就说明,这背后还隐藏着一个真正制定计划并策反这几个关键人物的人。 想到这里,汉王和蒙禹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忧虑,蒙禹悠悠说道:“这暗中之人若是真的想要行刺陛下,那就绝对不会放任高正酒后失言,以属下之见,王瑜的突然到访和高正的酒后失言才是这计划最关键的一部分。” 汉王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对啊,你看这五人涉及的五个地方,内官监,司礼监,禁军,锦衣卫,钦天监,都是父皇身边最核心的所在,莫非········”汉王没有说下去,可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老皇帝对这些地方不满意了! 蒙禹欣慰的笑笑道:“殿下能想到这一层已经殊为不易,既然陛下想要清洗这些地方,那殿下就顺其自然好了。”汉王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一下,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要落地了。”蒙禹却微微摇头道:“不会的,陛下只是想敲打敲打,不会真的大开杀戒。” 汉王疑惑的问道:“哦?果真如此么?那我在朝会上要不要出言谏阻父皇杀人?”蒙禹微微摇头道:“不用了,这劝诫之事还是留给一向以宽仁示人的太子殿下去做吧,殿下还是做自己就好。” 汉王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难道我就不能让百官觉得也有好生之德了?”蒙禹笑笑道:“百官对殿下的看法时候属下自然会设法挽回,可在这朝堂之上嘛,殿下还是始终保持和陛下一条心就可以了。” 汉王想了想,这才恍然道:“哦,对啊,要传皇位给我的是父皇,只要父皇心中觉得我是和他一条心的就行,百官虽然重要,可一旦父皇觉得我和他离心离德,那我就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蒙禹看看汉王,忽然说道:“不,殿下切记,只要京师大营还在殿下掌握之中,那不管走到哪一步,殿下都是有机会的。”汉王连忙霍然起身道:“这话我可没听见,我该去上朝了,等我回来再找蒙先生细说。” 汉王说完急匆匆的出去了,蒙禹无奈的摇了摇了说了声:“进来吧,殿下走远了。\\\"话音一落,就见于谦闪身走了进来抱拳道:”蒙先生见谅,刚才本是听到赵王谋逆的消息想来找蒙先生请教的,可一见殿下在里面,我就只好先躲到旁边去了。” 蒙禹六识过人,自然早就知道于谦到了,他没有点破,也没有因为于谦听得见就少说话,这如何不让于谦感慨的,特别是最后那句话的意思,这分明是在劝汉王效法李世民行玄武门之变,这话要传出去蒙禹可就是死罪啊! 蒙禹淡然一笑道:“于大人请坐吧,我早就说过,这个小院里对于大人没有秘密。”于谦坐下后感激的点点头道:“多谢蒙先生的信任,可这话蒙先生的确是不应该说啊!”蒙禹笑笑道:“不,这话谁都不应该说,就只有我能说。” 于谦眉头微皱的说道:“蒙先生是真不打算将来站上朝堂?”蒙禹点点头道:“是的,我早已无心仕途,帮主殿下成事之后我便会回南京的栖霞山去,那里有一座庄园还有一片桃林,你是没见过,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那景色真是能美的让人流连忘返,” 蒙禹说着,眼中又浮现出了那一片桃花林和那一位一袭红衣的女子,还有那一声带着惊喜的娇叱:“还真是你!”然后便是那涂如其他将他踹飞的一脚,那一刻,恍如昨日,那一人,犹在心中。 看蒙禹的眼中忽然满是忧郁和哀伤,于谦也知道或许是提及了蒙禹心中隐秘的伤心事,连忙转换话题道:“蒙先生,我此来是想向你请教一下,这匪夷所思的赵王谋逆,若是没有这高正的酒后失言,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蒙禹微微一笑道:“按东厂审理的结果看,这个计划其实相当简单,就是由昨夜里当值的起居太监杨庆将毒药下在陛下的汤药中,待陛下喝下汤药中毒后,门外当值的禁军统领孟贤便会带人冲进去控制局面,而后便是锦衣卫千户高正请出掌印太监黄俨拿出遗照请赵王进宫继位,再由钦天监大司命王射成以天命之说宣读遗照奉赵王当殿登基,最后再把太子和汉王招入宫中除掉,如此一来,今日早朝之时便大事抵定了。” 于谦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听起来倒是不错,可陛下和太子、汉王若是同时出事,谁会不知道是赵王所为,那满朝的文武大臣和王侯公卿谁会放任不管的?我看这赵王的屁股还没坐稳脑袋就该搬家了。” 蒙禹欣慰的笑笑道:“是啊,此事你能想到,可赵王和那一帮的参与之人却想不到,这就是我怎么都不信此事的主谋就是高正和王射成的原因,不过背后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这危险还真是会出现在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啊!” 于谦欠身道:“蒙先生的教诲我记下了,只是我心中还有一个疑惑,希望蒙先生能如实告知。”蒙禹看看于谦笑笑道:“好,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何要答应殿下参与几位老大人的计划,还要将夺储之事暂停下来?” 于谦点头道:“是,我就是想问这个,蒙先生已经都不想做官,一心就是想帮殿下争夺储位,那为何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又要选择退让呢?我们这些做心腹下属的不应该是先忠于完成主上最重要的事么?” 蒙禹看看于谦,看着他一脸的诚挚和疑惑,不由得会心一笑道:“于大人,请问问你的心,你真正效忠的到底是大明还是汉王殿下?”于谦闻言一怔,不解的问道:“这有什么分别么?等到汉王殿下登基之后,那汉王殿下便是大明啊!” 蒙禹摇摇头道:“不,不对,我的恩师曾告诉我,不管是建文帝当皇帝还是当今陛下当皇帝,我应该效忠的都只是大明,其次才是坐在皇位上执掌大明天下的那个人,所以,在大明的天下安危受到威胁之时,我们首先该做的就是解决大明的危机,其次才是我们效忠的主上之事。” 这一刻,于谦惊讶愕然了,他一直认为自己认定了谁就该一直效忠于谁,可没想到他心中神一样的蒙禹却告诉他这样不对,他应该效忠的是大明的天下,而后才是那个人!这让于谦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良久,于谦才忽然大着胆子问道:“那敢问蒙先生,若有一日汉王殿下出征草原被俘,草原要求大明用半壁江山换汉王殿下平安回来,蒙先生若是此时刚好能决定此事,蒙先生会做何决断?” 蒙禹笑笑道:“其一,以我对汉王殿下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被俘后还忍辱偷生的,其二,若是敌人真的让他无法杀身成仁,那我一定会让敌人知道他对于我大明来说已经是无用之人,绝不会拿半寸国土去换他的!” “啊!”于谦闻言吓得手中的茶杯都没有拿稳,愣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于谦的心中才恢复的平静,也明白了蒙禹说的是对的,当下再次郑重的下拜道:“多谢蒙先生教诲,学生这下彻底明悟了!” 见于谦又一次自称学生,蒙禹也会心的笑笑,轻轻摇了摇折扇说道:“你能明白就好,快快起来吧。”于谦再度直起身的时候,眼中已经有了坚毅而悠远的神色,这一刻,他的心境完全改变了,这一刻,大明二十年后的命运也就注定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篇长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44章 大明危局前传544 第五百四十四节 柳升回京 就在赵王谋逆事件以几个主犯的人头落地而告终后,京城里的二子之争便又在暗中汹汹而起了。一开始,当然是公然在大朝会上顶撞父皇救下了三弟赵王和一干主犯数千家眷亲族的太子声威大涨,随着太子一党的推波助澜,太子之前的仁德之举也被人翻出来一再传颂,朝臣们自是一片赞颂和褒扬。 而且,老皇帝这次一改大肆杀戮的风格最终听了太子的劝诫只杀了十多个主犯的巨大变化也让朝臣们都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莫非是老皇帝年老情切,或许真的就认了太子的储位不想再动其他念头了? 于是,在汉王府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很多原先因为蒙禹的运作已经主动向汉王府示好的朝臣又见风使舵的开始转而向东宫太子府示好,在短短的十天里,形势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似乎蒙禹先前所做的努力都在这十天里付之东流了。 这两日,汉王府的大门都要被武将们踏破了,一个个都是看着汉王的大好局势轰然倾倒急的不行,要么是来质问蒙禹为何毫无动作,要么就是来探寻是不是有什么隐秘计划,反正武将们性格迥异,做出的举动也大不相同。 而作为汉王府智囊参谋的蒙禹却稳坐小院中,任外面天翻地覆,他自巍然不动。汉王也是一样,每天还是来小院里喝茶聊天,可却从来不问蒙禹准备何时反击,这一幕也让王府长史和王府审理于谦都有些着急了。 终于,在第十天里,一个久违的老熟人登门求见了。只见门禁匆匆跑进小院来禀告道:“启禀殿下,安远候柳升求见。”汉王一听嘿嘿一笑道:“呀,柳侯爷回京了啊,蒙先生要不要一起见见这位老熟人啊?” 关于柳升和蒙禹的过往,汉王自是全都知道的,蒙禹也笑笑道:“当然要见见,柳侯爷亲自在边境接了属下回到大明境内,这份恩情属下可是一直感念着的。”汉王笑笑转头说道:“那就让柳侯爷来这里相见吧。” 门禁领命转身离去,汉王好奇的问道:“蒙先生可知这柳升一回京就来登门拜会是什么意思?”蒙禹笑笑道:“属下对这位柳侯爷还算略知一二,他可是很善于钻营投机的,先前他以陛下的近臣自居,不倒向任何一边,可如今殿下颓势明显,他此时前来一则可以迅速获得殿下心腹武将们的认可,二则也顺便讨了陛下的欢心。” 汉王疑惑的问道:“先前蒙先生告诉我这一次不动就是最好的对策,莫非就是在等这样的契机?”蒙禹笑笑道:“是的,不过柳侯爷此时回京不知道是不是意外,可不管柳侯爷来不来,陛下也该是要出手的。” 汉王恍然道:“对啊,父皇一直在制衡我和太子,如今眼见得都快要一边倒了,以父皇的心性自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莫非这柳升就是父皇十日前急招回京的?”蒙禹点点头道:“这个极有可能,待会问问柳侯爷便是了。” 正在此时,门禁将柳升带到了小院中高声禀报道:“安远候求见汉王殿下。”汉王和蒙禹连忙起身出门相迎,柳升一见汉王立刻投其所好的上前行军礼道:“末将参见汉王殿下。”汉王哈哈一笑连忙伸手搀扶道:“柳侯爷快免礼,还是先见见蒙先生吧,他可是时常念着你的好呢。” 蒙禹连忙抱拳施礼道:“在下见过柳侯爷,不知柳侯爷一向安好?”柳升也笑着回礼道:“我就说蒙先生迟早是要一飞冲天的,果然如此啊,如今蒙先生跟了汉王殿下,那可真是相得益彰,殿下大事可成,蒙先生也能一展抱负了。” 蒙禹笑笑致谢道:“多谢柳侯爷谬赞,快些进去吧,我这小院着实简陋了些,还请柳侯爷见谅。”柳升边走边说道:“有蒙先生和汉王殿下在这里就足够了,而且我看此处简朴中却透着雅致精巧,何陋之有?” 三人落座后,蒙禹便倒茶边笑着说道:“柳侯爷还是这么会说话,我这里而可是刚被武安侯骂的一无是处的。”柳升不屑的撇撇嘴道:“郑亨那大老粗懂得什么?我听说他前日里还来这里辱骂蒙先生了?” 一旁的汉王终于忍不住接口道:“柳侯爷倒是消息灵通啊,刚一到京师便连这样的事都知道了。”柳升连忙欠身道:“殿下明鉴,就是几位军中同僚在给末将接风的时候说起了此事,殿下也知道,京中无小事,这些事都传的很快的。” 汉王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蒙禹适时的问道:“不知柳侯爷此时回京是有何要事?”柳升笑笑道:“蒙先生这是明知故问啊,阿鲁台那只大老鼠最近着实不老实,趁着陛下养病期间又偷袭了我大明五处城镇,陛下应该是准备再次北征了。” 蒙禹看了汉王一眼,彼此已经心照不宣,柳升确实是老皇帝召回来的,这时机拿捏的可真是准啊!汉王长叹一声道:“哎,父皇召柳侯爷回来定是因为柳侯爷常驻边境,这次该是要委以重任了,可本王每次请命随驾出征却都被父皇驳回,真是气闷啊!” 柳升连忙劝慰道:“殿下切莫忧心,以末将看来,陛下这是有意在护着殿下啊。”蒙禹适时的接口道:“对啊,在下每每相劝殿下都是不听,总觉得能随驾出征才是陛下对他的信重,柳侯爷是该好好劝劝殿下的。” 柳升谦逊的笑笑道:“蒙先生客气了,谁不知道汉王殿下最听蒙先生的话,若是蒙先生都劝不动那我又如何能劝得了的。”蒙禹立刻接口道:“那不一样,我再怎么说也不是军中之人,不像柳侯爷既和殿下是军中袍泽,又是武将中难得的文武双全之才,你的话殿下可是会更加在意的。” 这一下真是让柳升喜出望外受宠若惊,连忙抱拳欠身道:“能得殿下如此厚爱,真是末将的无上荣幸啊!”汉王自然也明白了蒙禹的意思,连忙笑笑道:“本王一向觉得军中的袍泽才是最可信的,柳侯爷此时能登门才是足见赤诚啊!” 柳升立刻挺直身板感激的说道:“其实末将也一直心向殿下,此次眼见殿下遭受非议心中也是急不可耐,所以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今日登门就是想告诉殿下,不管那些朝臣们怎么说,也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末将都是支持殿下的。” 汉王连忙抱拳道:“本王多谢柳侯爷,柳侯爷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碳啊!”蒙禹也笑笑道:“殿下说的是,这世人都喜欢锦上添花,有几个能做到雪中送炭的?柳侯爷的这份情义确实是难得啊!” 柳升一看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汉王和蒙禹接受了,心中自是暗喜不已,连忙问道:“不知蒙先生下一步是如何安排的?需要我做什么的就尽管开口就是。”蒙禹笑笑道:“柳侯爷来了我们自然是该做点什么了,不过柳侯爷可要想好了是不是要走出这一步。” 柳升慨然道:“当然,我也是寒门出身,一向崇尚军功,可要论这军功,全天下又有几个人比得上殿下的,蒙先生就无需试探了,要我做什么就只管吩咐便是。”柳升说罢,便眼神炯炯的盯着蒙禹以表示他内心的坚定。 蒙禹展开折扇摇着说道:“好,那柳侯爷就把消息散布出去,要让所有人明白太子所谓的仁德,都是看准了陛下是他的父亲,不会真杀他,在这些讨巧又讨好的事上略微忤逆,一无性命风险,二可收买人心,此中心机可见一斑。” 柳升点点头道:“对的,确实如此。”蒙禹笑笑继续说道:“倒是殿下,先是跟随陛下镇守燕京身先士卒抗击北元的反扑,后又在靖难之役中屡立功勋,迁都之前,殿下舍生忘死镇守边境对抗草原各部数年,更难得的是爱兵如子,体恤部下疾苦,与普通士兵同住同食,而且在朝堂之上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毫无心机,连陛下都经常在大臣面前夸奖你这个儿子倒是颇为像他。所以,像殿下这这样的才是光明磊落的真英雄,真仁德。” 柳升一拍大腿道:”妙啊,就是这样也就该如此。“汉王也笑笑道:”第一次当面听着蒙先生这么夸奖,本王还怪不好意思的。”柳升连忙接口道:“蒙先生说的都是事实,殿下本就是这样的人,那我这就出去召集军中和朝中的好友今晚聚会宴饮,立刻将这些话散布出去。 汉王立刻抱拳道:”多谢柳侯爷。“蒙禹也欠身道:”在下也替殿下多谢柳侯爷。“柳升起身告辞而去,汉王饶有兴致的看着蒙禹道:“蒙先生真的相信柳升是真心投效了?”蒙禹笑笑道:“自然不是,这位柳侯爷哪里会有什么真心。” 汉王点点头道:“所以,这样的人能用则尽其用,反正他对太子也不会有真心,对吧?”蒙禹笑笑道:“那是,这一点陛下是早就看清了,所以才会将他发配到边境卫戍去做一个百户该做的事,其实就是在告诉他莫要功利心太重。” 汉王摆摆手道:“好,那就不说他了,先前蒙先生就说过虽然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可到最后我们却不得不反击,现在我算是彻底明白了,父皇从一开就明白杨阁老他们在想想么,而杨阁老他们也早就算准了以父皇的多疑是必然会插手的。” 蒙禹轻叹一声道:“是啊,制衡之道便是如此,属下明白的,杨阁老他们自然也都明白,属下比他们擅长的就只是推演谋局,可若是将朝堂和大臣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嘛,几位老大人加在一起可比属下强多了,所以属下也只能是见招拆招替殿下守住阵地了。” 汉王哈哈一笑道:“蒙先生太谦虚了,你以一己之力对抗太子一党的半个朝堂还不落下风,这已经是胜了,至于那些墙头草嘛,蒙先生也早就说过不用太在意他们倒向谁的,只是真的只要柳升就足够了?” 蒙禹笑笑道:“当然不够,殿下这就召集军中心腹前来吧,属下会把内情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明白为什么要等上这十日,也会告诉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哦,对了,以后这些事就不要叫定国公徐景昌了,京师大营太过敏感,徐都督还是不要轻易出面的好。” 汉王点点头道:“我明白,京师大营拱卫京畿,父皇能任由我出入其中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让徐景昌管着京师大营更已经等于是将京师大营交给我了,有些事就不能做的太明显,我会告诉定国公这些的。” 蒙禹笑笑道:“好,京师的事也就这样了,接下来便是江湖的事了,杜大哥应该也快到了,殿下记得不管他汇报什么你都要装作毫不知情才是,几位老大人虽然一心为太子,可这次要做的事的确是为了大明的安危,我们还是要将戏做足才是,该和杜大哥说实话的实话属下自然会说的。” 汉王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蒙先生放心,这些我知道,从我答应他们全力配合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也知道他们想借此机会做些什么,可家国天下最大,又有蒙先生在,我就放心的躬身入局便是。” 蒙禹诚挚的欠身道:“多谢殿下的信任,只是这最大的变数还是在殿下身上,殿下这忠义仁孝的心性能不能先收一收?”汉王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知道蒙先生的意思,可我这年逾四十的人了,有些事真是改不了了。” 蒙禹长叹一声道:“也对,是属下过于苛求殿下了,那殿下今后只管做自己想做的和该做的就好,该劝诫的属下依然会劝诫,听与不听就由殿下自己决定吧。”汉王有些惊讶的看着蒙禹道:“蒙先生说真的?” 蒙禹无奈的苦笑道:“当然是真的,属下明白,要殿下违背本心的去做某些事,比杀了殿下还要难受,而且,相比起这个皇位,殿下心中也有更为看重的东西,这些属下都明白,又如何会勉强殿下去做违心的事?” 这一下,汉王是真的动容了,喊了一声:“蒙先生······”便知道该说什么了。蒙禹适时的起身笑笑道:“殿下无需说什么,士为知己者死,属下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现在嘛属下该陪殿下去见武安侯他们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45章 大明危局前传545 第五百四十五节 大局铺开 随着以安远候柳升和武安侯郑亨为首的武将们开始传颂汉王殿下的真性情真仁德,朝堂的风向慢慢的就又转向了,朝臣们最擅长的事大概就是从点点滴滴的蛛丝马迹中捕捉到到老皇帝的心思。 毕竟老皇帝也是军旅出身,而眼下第四次北征也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了,那军中武将的倒向就很能代表老皇帝的意思,更何况,只要看看老皇帝走后京师是不是又像上次出征一样的让两位皇子文武分治就能知道答案了。 若是老皇帝带走汉王让他冲锋陷阵,那就说明老皇帝已经只是将他当做军中统帅的接班人,而若是老皇帝继续将汉王留在京师分权,那就说明老皇帝还是有意培养汉王处理国事接掌皇位的,毕竟刚刚过去的白莲教祸乱京师的危机可是汉王府一力扑灭的。 两位皇子之间又恢复了老皇帝想要的制衡局面,不管是太子一党还是蒙禹也都知道这样的平衡是容不得他们轻易打破的,否则以现在老皇帝的年老多疑,谁先打破了这种平衡谁就要遭殃了,太子府三位属官的下狱便是前车之鉴。 随着卢方和杜宇的先后回京,江湖的事也开始徐徐展开,在几位老大人这个庞大的布局里在前期江湖才是重点,而在蒙禹加入布局之后,更是想要将大明的内部隐患一并铲除,而且这一次,大明七大帮会将全部卷入其中,由不得你置身事外! 汉王府小院中,杜宇一到汉王府就匆匆而来,然后进到房中也顾不得见礼就焦急的说道:“殿下,蒙先生,我大明的江湖恐怕是要出大事了,你们都听说了吧。”蒙禹微微一笑给他倒了杯茶淡然说道:“杜大哥莫急,出了社么事,慢慢说来。” 杜宇举杯一饮而尽又眉头紧皱的说道:“殿下,蒙先生,你们都和青衣社打过交道,也知道青衣社一向游走于黑白两道之间绝不越界,可自从凤凰山庄的灭门事件后,青衣社刚刚才沉寂了不久就又搞出了大动静。” 汉王故作惊讶的问道:“凤凰山庄的案子不是已经查明的确是水匪总舵不再追究青衣社了么?难道其中又出了什么变故?“杜宇面色凝重的摇摇头道:”此事到没有什么变故,只是近日来青衣社忽然广发江湖贴,要在岳阳楼举办武林大会。“ 蒙禹也眉头微皱的说道:”此事我也已经收到情报,可以我看来,这帖子应该不是青衣社发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借此想把青衣社从地下翻到明面上来,我也正想等着杜大哥到来之后和杜大哥好好商议一下的。” 杜宇恍然的点点头道:”我就觉得青衣社不该会这么张扬,那新任社主秦风更不会这么鲁莽,可越是这样越说明这大明的江湖要乱了,试想,敢于挑战青衣社,这背后得是多强的实力和多大的背景,蒙先生就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的?“ 蒙禹笑笑道:“消息当然是搜集到了一点,可此事藏的很深,我也还没有理出头绪,我只能告诉杜大哥,这一次,天狼帮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要想不受到池鱼之殃,最好的办法就是积极的参与其中将水搅浑。” 杜宇一听蒙禹这么说,立刻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说道:“有蒙先生这句话我就大可以放心了,殿下你是不知道,只要这家伙愿意凑热闹的事就一定不会吃亏的,这么些年了,哪次可都没让人失望过的。” 汉王也适时的笑笑接口道:“那是,蒙先生可是号称鬼才的江湖第一智囊,半个朝堂尚且不惧,江湖的事更是游刃有余。”杜宇由衷的点点头道:“是啦,殿下你说是不是脑子好使的都都是喜欢浑水摸鱼的?听说那个号称丐帮智囊的鱼筐刚一回京也就鼓动着宋老帮主搅浑水了。” 蒙禹此时已经从杨荣那里知道了鱼筐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他早就是六品天字号内卫,只是对于他会做的有多好,将计划发挥到几分,蒙禹也不敢确定,毕竟鱼筐还太年轻,又有着这样隐秘而尴尬的身份,这身份对他来说也无疑是双刃剑啊! 想到这里,蒙禹故意试探的问道:”这鱼筐究竟是什么底细,杜大哥可知道一些?“杜宇立刻来了兴致说道:”我听说这小家伙整天嘴里就说着以你为榜样和偶像之后也就上了点心,一查之下还真是奇哉怪也。” 汉王好奇的问道:“怎么个奇怪法?”杜宇微微摇头道:“据说这家伙是被黄河边的渔民从河里捞起来的,说是个流浪的孤儿,后来就去了大同进了丐帮的堂口做了末等素衣弟子,可他硬是凭着聪明才智闯出名堂得到了宋老帮主的青睐,而且刚来总舵的时候还做了两年的门禁通传才有被宋老帮主派出去历练,殿下你说这鱼筐是不是有点像眼前这家伙啊?” 汉王笑笑道:“这么说来是有些像,都是孤儿,都是自学成才,都有着过人的才智,心性似乎也挺像,就是成就比蒙先生差些,蒙先生在他这个年纪可是已经搅乱草原平定边境了,而他还只能在丐帮里窝着飞不出去。” 杜宇立刻接口道:“那是,这家伙年轻时候的事属下可是都有幸参与的,想当年我们第一次去边境的时候都是才二十来岁的年纪,想想那时候可真是潇洒啊,对了,也是那一次游历才有幸认识了殿下。” 汉王也感慨的笑笑道:“是啊,也多亏蒙先生的指点本王才知道了光闷头打仗是不行的,一转眼二十年过去,那一幕幕仿佛还恍若昨日,说起来好似这一切冥冥中都是早有注定的。”说到这里,汉王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掩饰道:“杜帮主还是说说看这鱼筐是如何让丐帮搅浑水的?” 杜宇见汉王真情流露,也有些唏嘘感慨,此时也连忙收起情绪正色道:“据属下所知,在鱼筐的建议下,丐帮已经让门下弟子放出风去,说青衣社已经不甘心只潜行于地下,想要借这次大会浮出明面领袖整个江湖,胆敢怠慢不敬的,都将遭到清洗。” 汉王有些惊讶的看了蒙禹一眼由衷说道:”鱼筐这一招有些歹毒了吧,以青衣社的威名和黑衣刺灵的威慑,就算猜到此事大有蹊跷可又有哪个帮派敢不不尊令而行的,如此一来,整个大明江湖的矛头可就都指向青衣社了。” 蒙禹点了点头,心中也不由有些欣慰,所说整个计划是几位老大人策划,由他最后补充完成的,可具体能执行成什么样子还得看做事的人,作为整个计划里的关键人物,鱼筐此时做的已经远超他们的想象! 杜宇接着说道:“是啊,闲不住的还有漕帮护商卫队统领萧云,自从六月初六漕帮的年会上沈武候接到了青衣社的拜帖之后,这位萧统领可是已经先后拜访了焱教和天机阁,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京师见了丐帮鱼筐,就差远赴边疆去见燕云商会的当家了。” 蒙禹好奇的问道:“这位萧统领没有打算见见杜大哥?”杜宇撇撇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这家伙的缘故,他好像没打算见我,据说他见完丐帮鱼筐之后就离开京师了,至于是返回了岳阳还是去干了别的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是没找我。” 蒙禹立刻大呼冤枉道:“杜大哥这可不对啊,人家不愿意找你定是你自己凶名在外,怎么赖到我头上了?。”杜宇反唇相讥道:“胡说,我在江湖上的名声可好着呢,定是这萧云怕说话中被你看出什么内情才不敢来见我,这不就是因为你么?” 看着两位老朋友在自己面前斗嘴,汉王也是饶有兴致的微笑着,这样的友情,真叫人羡慕,而他也何其有幸,能与这两人成了朋友,只可惜,因着自己这皇子的身份,是永远不可能像他们那样亲密无间的。 蒙禹心思何其细腻,已经看出了汉王的忧郁,立刻摆摆手道:“好好好,你说的是,那既然丐帮要把江湖里的水搅浑,那天狼帮不妨也插上一脚,把水搅的更混些,杜大哥有没有兴趣到绿林山寨里走一趟?” 杜宇一听立刻就来了兴致:“我就知道以你这家伙的性子怎么会不掺和的,快说吧,要我做些什么?莫说是绿林山寨了,就是龙潭虎穴我也敢去啊,况且这绿林山寨我本也就熟络没什么碍难的,你且说就是。” 蒙禹点点头道:“既然有人想把维持江湖地下秩序的青衣社翻到明面上,那怎么能只有白道的响应呢?我这里整理了一份绿林山寨的名单,杜大哥这就乔装之后以青衣社暗桩的身份一一深入这些绿林山寨联络,告诉他们青衣社就要成为武林盟主,更要成为绿林魁首,到时候让他们到岳阳城准备响应,青衣社今后也定会为绿林黑道张目的。” 听得蒙禹这么说,杜宇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蒙禹说道:“蒙先生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最后让青衣社知道我们在背后捅了他们这么一刀,那我们就随时要担心被黑衣刺灵找上门了,这可比当年被黑煞盯上还可怕啊!” 蒙禹笑笑道:“我知道杜大哥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好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不会去冒这样的风险平白惹上青衣社和黑衣刺灵的,你只管相信我就是,此事照我说的去做最后只会有好处绝不会有危险的。” 杜宇看看汉王,见他一脸平静的并未反对,于是便咬牙点点头道:“好,就再信你这家伙一回,到时候要是被黑衣刺灵寻仇那咱们就一起黄泉路上做个伴好了。”蒙禹没好气的揶揄道:“胡说,那黄泉路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是还要等着喝鼎儿和小禹的喜酒的。” 杜宇嘿嘿笑道:“是了,鼎儿可你被你调教的不错,你这家伙明明武功稀松的很,怎么就能指点了让鼎儿开悟呢,也真是神奇了,要不你也指点下我吧,搞不好我也再开悟一次就能对付那个黑衣刺灵了。” 蒙禹撇撇嘴道:“你就别想了,都多大年纪了还做梦呢?你也就是到这个地步不错了,想达到刀神前辈的高度估计还得再过二十年。”杜宇闻言气哼哼的说道:“你这家伙就不能说句好听的么?好歹我现在也是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那个黑衣刺灵到底是不是我的对手还不一定的!” 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哎,你还是赶紧找于大人去吧,兴许他比较喜欢听你吹牛。”一听提起于谦,杜宇立刻呵呵坏笑道:“你别说,好久没见这小家伙,还怪想他的,那你陪殿下聊着,我先去会会那小家伙再来。” 杜宇说罢起身向汉王躬身行礼后便转身出去了,汉王好奇的问道:“蒙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还想让杜帮主整治于大人?”蒙禹神秘的笑笑道:“殿下说的不对,杜大哥可是于大人的磨刀石,于大人这把剑胚能不能成为神兵利器可就都看杜大哥的了。” 汉王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为何?”蒙禹小声说道:“杜大哥既是于大人的克星也是于大人的心魔,只要于大人能反过来将杜大哥制服,那未来这天下就没有于大人做不到的事了,那时候的于谦才是殿下最大的臂助啊!” 汉王诚挚的看着蒙禹道:“我明白蒙先生的心意,可于谦毕竟还年轻,我还是希望将来的朝堂上是蒙先生在替我统领百官,至于于谦嘛,应该是蒙先生的臂助和接班人才是,蒙先生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蒙禹感激的笑笑道:“多谢殿下厚爱,可属下心意已决,况且属下也真的不适合站上朝堂,待大事抵定之后,属下就在栖霞山看着殿下将来如何治理天下,看着殿下如何收服草原吧,属下也相信殿下定能成为汉武帝、唐太宗那般文治武功的一代明君。” 听着这话,汉王再度哽咽了,眼角噙着泪花坚定的说道:“蒙先生越是这样说,我越不会放蒙先生走的,我的朝堂上若是少了蒙先生那我要那皇位还有什么意思?!”蒙禹也再度动容了,低头喊了一声:“殿下······”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46章 庸才陈智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四十六节 庸才陈智 此时,南疆的交趾省交州城总兵府内,击溃叛军主力的战果已经过去数月,可总兵府里还在持续着宴饮,交州府各衙门数百官员和总兵府各部数百武官,就算按衙门按部署两天一贺宴也能吃到中秋前后去。 已经成为新帅爷陈智亲卫队长的李阳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愤而起身离开了宴会后便径直来到了正在埋头处理公务的马子同面前,气呼呼的坐下说道:“洛参赞在这里埋头苦干,那家伙却天天胡吃海喝。” 马子同笑笑道:“之前不是都说过了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有此法能让帅爷和官员将领们快速的熟络起来,毕竟将来需要帅爷去独自面对的事还很多。”李阳无奈的长叹一声道:“话虽如此,可我看这家伙现在是只顾吃喝吹牛,哪里还有什么正型?我看洛参赞还是去守着他吧,那家伙如今也就对你还有几分畏惧了。” 马子同听得李阳这么说,才微微皱眉道:“他没按我们事先说好的和官员将领们建立攻守同盟?”李阳冷哼一声道:“哼,这家伙刚开始的时候还按说好的和人说点正事,可如今哪里还记得这些,就剩和人吹牛炫耀再听别人恭维了。” 马子同也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惭愧惭愧,是我这不爱热闹的性子让我疏忽了,你说的在理,我们不能任由他变成一个只知道听奉承话的无能之辈,我们是要让他变成真正能领军平叛的帅爷。” 李阳霍然起身道:“就是了,那洛参赞快随我我把那家伙拉回来吧。”马子同微微一笑道:“不用急于一时,且让他将今日的宴饮结束了吧,反正我就在此公干,有什么话等结束了你将他带来此地再说。” 李阳疑惑的说道:“等宴饮结束了那家伙估计都喝得醉了,如何还听得进我们说什么?”马子同笑笑道:“无妨,我也正想看看他酒后是什么样子,现在你还是赶紧去看着他吧,莫让他再酒后失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李阳无奈的抱拳告辞回到宴会,又紧盯着陈智不让他胡言乱语,这样的煎熬直到午夜子时才算将来客送走。李阳缓缓起身,看着已经坐都坐不稳的陈智冷声说道:“帅爷且洗把脸醒醒。” 话音未落便有亲卫端上一盆水和毛巾,陈智一探手立刻咋呼道:“怎么是冷水?你们是如何做事的?”李阳依然冷冷说道:“帅爷莫急,这是属下安排的,记得当初老侯爷在世时酒宴过后都是冷水洗脸后便去公干,从今日起,希望帅爷也是如此。” 陈智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莫再拿老侯爷来说事,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是所有的公文都有洛参赞经手,何须本帅再酒后去公干的?”李阳眼神一凛道:“这也是洛参赞的意思,让属下酒宴一结束就将帅爷请过去。” 听见是洛参赞的意思,陈智也愣怔了一下,毕竟一想到洛参赞那神乎其技的武功和取人性命的本事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陈智只好极不情愿的开始洗冷水脸,边洗还边说道:“原来是洛参赞有事找本帅相商啊,怎么不早说。” 李阳也不答话,就等着陈智洗完,又看着他艰难起身,然后便转身带路,陈智一看连搀扶自己的人都没有,刚想发火,可看看李阳冰冷的背影,又生生的忍住了,毕竟自己所谓的总兵府亲卫实际都是听命于李阳的。 终于来到书房,马子同一见二人来了连忙起身走到茶炉前笑笑招呼道:“帅爷来了啊,快过来坐下喝口热茶醒醒酒。”见马子同这么客气,陈智的心里也才舒服了些,走过来大咧咧的坐下道:“听闻洛参赞找本帅有事相商,不知是出了何事?” 马子同却并未答话,而是转头向李阳:“李爷也请入座吧。”李阳一看马子同要让自己也坐下,略微有些错愕,可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看来马子同是需要自己这老侯爷亲信的身份,于是也便坦然落座。 马子同给二人斟上热茶,陈智却有些疑惑的看看马子同又看看李阳道:“怎么回事?到底是出了何事?”马子同微微摇头道:“总兵府没有什么大事,军中也还算安稳,今日请帅爷过来,是有些私事想和帅爷聊聊,帅爷请先用茶。” 一听是私事,陈智也放松下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后大咧咧的说道:“说吧,何事?”马子同也不着急,又给他倒上一杯热茶才悠悠问道:“距离宁化大胜已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不知属下让帅爷学习的军略兵书帅爷学的如何了?” 陈智没想到马子同要说的私事是这个,一时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说道:“哎呀,洛参赞是问这个啊,本来我是要用心学的,可奈何每日都是杂事缠身,实在没有功夫去学习啊,还望洛参赞见谅!” 一旁的李阳刚要出言驳斥,就被马子同眼神制止了,而后马子同悠悠说道:“帅爷说的在理,也是属下疏忽了,那从明日起就由属下每日辅导帅爷学习一个时辰吧,不知帅爷意下如何?” 一看是要逼着自己学习,陈智自是极不情愿的,可又没有理由拒绝,只能勉强的笑笑道:“那自是极好的,只是辛苦洛参赞了。”一旁的李阳终于忍不住接口道:“洛参赞哪日不是处理公文到半夜的,帅爷若真是觉得他辛苦就该分担些才是。” 陈智尴尬的笑笑道:“那是那是,知道洛参赞都是在替本帅辛苦,本帅心中也是感激不尽的。”李阳没好气的说道:“此前老侯爷也是每日子时将尽才安歇,卯时前后就起身,哪似帅爷这般每日都是临近午时才起!” 陈智更加尴尬的回道:“是是是,只因本帅不胜酒力,一睡下就很难醒来,今后一定注意。”马子同也不想陈智太难堪,便出言转圜道:“也是属下疏漏了,今后会给帅爷备下解酒的药物,也会让李爷每日辰时唤醒帅爷。” 一听马子同给自己规定了今后的起床时间,陈智心中自是一万个不情愿,可他自己是什么身份他自己也清楚,当下也不敢辩驳,只能努力压下心中的不满抱拳道:“还是洛参赞想得周到,如此那就多谢了。” 一看起居时间和学习的事定下了,马子同也回到正题继续斟茶道:“帅爷这段时日也和交趾的官员以及总兵府的将领们都打过交道了,据说如今已是应对自如,不知道可有何感想啊?” 一听是问这个,陈智不明就里,自是又开始吹嘘道:“哎呀,这个啊,原先本帅还以为这些个读书人说的话可能都听都听不懂,可不曾想打下交道来也不过如此,还不是一个个的满嘴阿谀奉承之词。” 马子同笑笑道:“帅爷能明辨这些都是阿谀奉承之词甚是难得,那不知帅爷是如何应对这些官员的?”陈智大咧咧的一摊手道:“那自然也是逢场作戏互相吹捧一番喽,其实和这些人打交道也和以前与行伍里的弟兄喝酒吹牛差不多。” 李阳再一次忍无可忍的呵斥道:“胡说,这些官场油子哪个不是一身心眼的,他们说的话大多都是带着目的甚至下着套的,哪有你想的这般简单,你可知现而今整个交趾官场都在传咱们总兵府的帅爷不过就是个蠢直的憨货!” 一听这话,陈智的面子上可有些挂不住了,面色立时涨的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这些直娘贼真是这么说老子的?”李阳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呢?当初洛参赞就反复交代让你尽量多听少说,可你呢?三杯一下肚就管不住嘴说个没完了,我在旁边拉都拉不住。” 陈智这才沮丧的摇摇头道:“这个本帅真是没想到,这些直娘贼还跟老子玩这一手,看老子下次怎么收拾他们。”李阳更是气结的反问道:“这些可都是朝廷命官,你要收拾谁?你又能收拾谁?你还是先反省一下自己今后该如何挽回声誉吧!” 陈智泄气的点点头道:“是是是,李爷说的是,可本帅该怎么做才能换回声誉?”马子同看看接李阳的手敲打的差不多了,也笑笑接口道:“帅爷能有此心便好,那明日起就先谢客吧,至于怎么挽回声誉,属下自会替帅爷周详的。” 一听行明日起没有宴饮聚会了,陈智心中也是一阵失落,可一想到被官员们嘲笑是憨货心中也是气闷不已:“好,不见客就不见客,这些直娘贼也没什么好简单,你们怎么说本帅便怎么做吧。” 看看正事说的差不多了,马子同想了想不如趁热打铁便继续说道:“还有一事,帅爷可知近来那镇守太监马琪都在做些什么?”陈智闻言一愣,想了想继而说道:“这死太监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忙着搜刮百姓嘛。” 马子同摇摇头道:“帅爷只说对了一半,这马琪一直隐忍至今,一则是因为咱们总兵府平叛有功,他想暂避锋芒,这二嘛,一定是在处心积虑的设法寻咱们总兵府的错漏,想着怎么对付帅爷的法子。” 陈智眼神狠厉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道:“怪不得这死太监一直不来见老子,就知道这死太监一肚子坏水准没安什么好心思,依我看不如洛参赞使点什么手段结果了这死太监一了百了,哪还用费这么多心思。” 马子同一听这话也是心中暗叹不已,这假陈智真可以说是庸才中的庸才,根本就没有半点为帅者的素质,甚至连可开发的潜质都没有多少,但眼下这局面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是赶鸭子上架勉为其难的一试啊。 想到这里,马子同还是耐心的说道:“帅爷莫非又忘了,属下曾经解释过为什么不能直接要了那死太监的命。”陈智这才想起好像是说过的,尴尬的笑笑道:“啊,是是是,洛参赞是说过的,好像这死太监要是暴毙了牵涉的方方面面都太广了,也不知道多少人要跟着遭殃的,是吧?” 看他又只记得得个大概,马子同也不想再次给他解释,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帅爷说的不错,所以,我们不能除掉这死太监,却要防着这死太监想方设法除掉我们,这才是我们现下最该小心的事。” 陈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李阳一看他还不明白马子同的意思,没好气的接口道:“洛参赞的意思是,这些官员里不知道有多少是那死太监马琪的眼线,他们跟你说的话很可能就是在给你设陷阱下套,这些都反复给你讲过的,怎么就是记不住。” 陈智这才懵懂的问道:“莫非我今晚又失言了?”李阳冷哼一声道:“当然,那李主事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套问你宁化大捷的战略布局,你就说个这是军事机密也就是了,可你倒是好,为了显摆吹嘘,愣是把洛参赞谋划的机密细节都告诉他们了,我在旁拉你几次都不理会,莫不是还想留着你这帅爷的脸面,我真想当场就痛骂你几句!” 此时的陈智已经心虚的蜷缩起来,就像犯错的小孩一样生怕接下来再有什么更重的责罚打骂一般,这样子更是看得马子同心中长叹不已,怎么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庸碌之人长了张和陈智一样的脸呢? 终于,马子同还是长叹一声道:“罢了,李爷也莫要过于苛责了,帅爷毕竟才刚刚适应这样的局面,很多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得会改得了的,还是从明日起慢慢让帅爷学会应对吧。 陈智一看马子同没有骂他反而帮他解围,立时开心的笑笑道:“多谢洛参赞体谅,本帅明日起一定好好学便是。”马子同笑笑道:“好,帅爷有这份心就好,那就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的。” 陈智走后,李阳担忧的问道:“洛参赞对他也太仁慈了,就该狠狠的骂他一顿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处境!”马子同悠悠一叹道:“哎,算了,现在骂他也于事无补,只希望他真能潜心悔改吧,那死太监马琪可不会一直隐忍,我们的时间应该是不多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47章 密会杨士奇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四十七节 密会杨士奇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六月,京师汉王府内的无名小院里。 看着手里的纸条,蒙禹的脸上露出一丝明悟的笑意,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作为这一盘大局的实际主导者,内阁大臣杨寓杨士奇终于是要约他私下会面了,算算时间,杨士奇应该是要动身前往岳州府了,那这一次的会面真可谓是意义重大啊! 于谦看看蒙禹道:“蒙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蒙禹笑笑道:“于大人察言观色的本事是越来越长进了啊,不错,是有好事,而且是关乎我大明天下安危的大事,只是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实情,等到时间成熟之时我自会告诉一切的,现在嘛,我得先去见一个人。” 蒙禹说罢便起身准备出门,作为王府审理的于谦自然要问道:“蒙先生要去见什么人?需要我陪您一起去么?”蒙禹摇摇头道:“不用了,人家约我密会,我自该孤身前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于大人放心吧。” 蒙禹说罢便出了门,这次只叫了一个车夫驾车,独自一人朝着京郊皇陵的所在地万寿山出发了。此时的寿山皇陵已经基本完工,所以只有少数工匠还在进行最后的工作,其次便是看守皇陵的三百禁军。 马车来到山脚下,蒙禹便下了车,嘱咐车夫在此等候不要随意走动之后,蒙禹便朝着远处的一处屋宇走去,那里曾经是督造的匠人么分解图纸和聚集会商解决问题的地方,蒙禹远远看见也是会心一笑:“这杨阁老还真会挑地方。” 步行一刻之后终于来至屋前,以蒙禹过人的六识自然感知到了一路的暗哨和屋宇周围埋伏的军士,若是他带人前来,应该是走不到这门前的。蒙禹正了正衣冠,上前高声施礼道:“晚生蒙禹求见杨阁老。” 就听得屋内一个声音响起:“蒙先生请进。”蒙禹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站在一张巨大的桌子前,桌子上则放着一张巨大的地图。蒙禹连忙再度施礼道:“晚生见过杨阁老。” 杨士奇笑笑招手道:“免礼吧,蒙先生快过来。”蒙禹走上前去,杨士奇指着地图道:“老夫知道这份地图是蒙先生根据数年的塞外游历后改进的,许多先前错漏的地方也重新改正和标准,陛下对此可是赞不绝口啊!” 蒙禹谦逊的躬身道:“多谢陛下夸赞,晚生愧不敢当。”杨士奇摆摆手道:“哎,蒙先生不必过谦,这样的夸赞你自是当得的,试问天下间能似蒙先生这般不计得失毁誉一心为国的又有几人?” 这次蒙禹没有说话,只是欠身笑笑,他心里明白,杨士奇这样的官场老手以这样先夸赞一通的方式开场接下来等着他的可就是重重难关,再想想外面埋伏的人,那后面的凶险就可想而知了。 果然,杨士奇话锋一转指着地图上大明的疆域继续说道:“这大明内外蒙先生可是大半都去过了,老夫一直很羡慕蒙先生能游历这么多的地方,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两点老夫可都比蒙先生差远了!真是惭愧啊!” 蒙禹也笑笑回道:“杨阁老就莫要再自谦了,您可是跟随陛下出征过漠北还收服了兀良哈一部的,这一点晚辈可是望尘莫及。”杨士奇立刻点点头道:“这么说蒙先生也很想随陛下出征喽?” 终于来了!蒙禹心中一凛轻叹一声道:“晚生明白老大人的意思,自古以来对外征战杀伐消耗的都是国本,隋炀帝先征突厥,再征高丽,原想建立不世之功,可惜一个意外使然便亡了国,这些晚生自然是清楚的。” 杨士奇微微点头道:“那你对当今陛下坚持御驾亲征漠北怎么看?”蒙禹微微一怔的看向杨士奇,心中疑惑难道杨士奇是想今天就找机会除了自己不成?杨士奇立刻了然的笑笑道:“蒙先生放心,这屋里就你我二人,今日你我二人的对话也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老夫可以对天立誓。” 蒙禹略想了想,便也坦然的回道:“杨阁老想必已经看过晚生所写的平边良策,晚生在书中已经详细阐明了观点,想要平定草原各部,当是以通商安抚为主,征战杀伐为辅,再加上恩威并施分而化之,那数十年后草原上一个个安居乐业生活安逸的小部族便不足为患,那时候再一步步的将其逐渐化入大明版图也就顺理成章了。” 杨士奇立刻适时的问道:“可眼下的问题是不管当今陛下还是汉王殿下可都是喜好征战杀伐的,陛下也曾说过,你的平边良策虽好,可他却是用不上的,只能留给后人去用,那蒙先生觉得真正能用上的究竟是太子殿下还是汉王殿下?” 蒙禹当然明白杨士奇的意思,也点点头道:“晚生多谢老大人的开诚布公,你我各事其主,自当尽心竭力,老大人是想说汉王殿下太像陛下了,如若继位必然是变本加厉的对外用兵,此后定是征战不断,唯有太子仁厚才能运用怀柔分化之策徐徐图之,对吧?” 杨士奇也不否认,坦然笑笑道:“正是,老夫是想提醒蒙先生指望辅佐汉王殿下登基后再推行这屏边良策恐怕是不太可能,虽说现在汉王殿下对你言听计从,可一旦身份转换之后,可就由不得蒙先生了。” 蒙禹微微一笑道:“这个晚生自是知道的,所以晚生也曾与汉王殿下约定过,今后该说的该建议的晚生不会少说一句,可殿下最终究竟想怎么做也全凭殿下自己,晚生绝不会因为殿下的自行其是而心生怨恨。” 这一下杨士奇更是疑惑了:“蒙先生这就有些言不由衷了吧?谁不知道现而今汉王殿下对你言听计从,汉王府的指令更是几乎全部出自你手这才有了今日相持的局面,若是真的任由汉王殿下自行其是,那蒙先生一切的努力和苦心很可能就付诸东流了,蒙先生真会愿意让这样的事发生?” 蒙禹知道杨士奇是不会相信的,当下也不想再解释,转而主动问道:“杨阁老不信晚生也没有办法,只是杨阁老今日邀请晚生来此就是要要商量岳州之事还是要劝说晚生改弦更张?” 杨士奇见蒙禹不愿多谈储位之事,也只能呵呵一笑道:“好好好,确实是老夫多言了,今日就是想请蒙先生过来做最后的会商,距离八月初八的岳阳楼大会已经没多少时日,老夫不久后也该秘密易容后前往岳阳城坐镇,所以很多事还想听听蒙先生的意见。” 见杨士奇不再和自己纠缠夺嫡之事,蒙禹也笑笑欠身道:“那晚生就先预祝杨阁老一路顺风,马到成功,老大人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晚生一定知无不言,绝不会有半点虚假藏私。” 杨士奇却忽而又继续问道:“老夫还是想再次问蒙先生一声,如今首辅大人他们即将随陛下出征离开京师,等老夫再一离开,那这北京城里便再无蒙先生的对手,蒙先生真舍得这千载难逢扳倒太子殿下的机会?” 蒙禹诚挚的点点头道:“晚生明白老大人在担心什么,晚生也明白不管如何的保证都不如来点实际的行动,如此,那晚生就与老大人一同出京如何?正好晚生须得亲自去一趟岳阳城才放心。” 杨士奇欣慰的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啊,那咱们就再梳理一下事情发展到今日还有没有什么疏漏缺失,这才是今天约蒙先生来此的主要目的啊,蒙先生有什么话也请但说无妨,这里周围三里全在内卫掌控之下,绝不会透出半个字去。” 蒙禹沉声道:“好,以晚生得到的情报来看,目前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漕帮已经身陷其中,而青衣社也已经不可能再置身事外,其他各帮派也不得不卷入其中,晚生现在想问的就是各位老大人这一次准备如何对待燕云商会?晚生斗胆说一句,元朔兄妹很可能是这次事件最大的契机但也可能是最大的变数。” 杨士奇点点头道:“是,蒙先生真是一语中的,这也是老夫最为担心的一环,如今漠北不靖,陛下亲征在即,漠南决不能生乱,所以老夫也想问问蒙先生,是否要设法让起进不了岳阳城?” 蒙禹微微摇头道:“不好,元朔兄妹机敏异常,特别是元月对于事物的洞察力更是惊人,所以我们不管做的如何巧妙都难免出问题,所以,晚生的意见是任由其进入岳阳城,但是也要设法让其提前离开,并且还要成为达成目标的关键所在。” 杨士奇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就是原先蒙先生推演了却没有继续完成的那一步吧?不知蒙先生现在可是已经心中有数了?”蒙禹点点头道:“一切都还算顺利,只待晚生的一位老朋友替晚生完成一件事就知道结果了。” 杨士奇笑笑道:“好,看来在我们原先制定的三套方案之外蒙先生还有更绝妙的第四套方案才是,不知蒙先生说的老朋友是已经卧底宁夏城的景宁还是已经隐居乡间的盛天龙?” 蒙禹哈哈一笑道:“哎呀呀,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大人啊,不错,晚生已经派人送信去给盛天龙大哥,希望他能帮我试探一下这新任黑衣刺灵的底细,此人毕竟曾经发狂杀人,他的心性人品可是关乎整个计划的后续成败啊!” 杨士奇欣慰的点点头道:“好好好,蒙先生真是思虑周全又动作迅速的,那可否请蒙先生说说你心中的第四套方案是怎么样的?如今一切都已经铺排开了,老夫也想知道蒙先生究竟是怎么想的?” 蒙禹也不避讳的笑笑道:“晚生知道老大人是怕节外生枝影响了大局,更是怕晚生出于私心借机做出些不利于太子殿下的事,但晚生还是要请老大人放心,既然汉王殿下和晚生都已经立誓在此事上绝不存私妄为那就绝不会背弃誓言。” 杨士奇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好,老夫就先听听蒙先生的准备如何施为?”蒙禹面色肃然的说道:“老大人原先就是想让黑衣刺灵实行行刺额色库的的最终计划,可当发现他是个心智刚刚成熟的懵懂之人后又着意于让青衣社主秦风来完成此事,可晚生思虑良久,却依然觉得如果能让他二人一起去完成此事,或许成算反而更大些。” 杨士奇疑惑的点点头道:“也是蒙先生自己说的额色库多疑多诈,以黑衣刺灵这样涉世未深的心智难免不会让额色库看穿,老夫也是觉得若是如此还不如由秦风一人完成更好,怎么今日蒙先生又变了?” 蒙禹微微一笑道:“因为晚生前几日在与汉王殿下聊起军略时听得他说起曾经在用兵时故意暴露自己的行动意图却反而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所以晚生经过数日推演之后发现这样确实胜算更大!” 杨士奇也立刻来了兴致:“哦?那蒙先生快说说看!”蒙禹手指地图道:“我们的这个计划,既要让各大帮派参与,又要对燕云商会保密,这本就不易,若是还要再对居延海完全保密,那就难上加难,所以,晚生觉得不如只瞒住元朔兄妹,却对额色库直言以告。” 见杨士奇眉头深锁的陷入沉思,蒙禹便继续说道:“如果前面一切顺利,秦风和黑衣刺灵愿意接下任务也顺利的进入居延海之后,晚生便会修书一封,告知额色库他们就是明廷的探子,就是被朝廷逼迫着去监视和威慑于他的。” 闻听此言杨士奇更是面露惊疑道:“啊?说下去!”蒙禹坦然说道:“我对这个老朋友真是太熟悉了,所以不管秦风他们做的再好还是会让他怀疑,而一开始就打消他的疑虑并告知秦风他们是被朝廷用青衣社的存亡逼迫着前去的,那额色库就会反而坦然受之甚至激起收为己用的心思,这样秦风和黑衣刺灵就无需再怕什么破绽和暴露了。” 终于想明白的杨士奇兴奋的点点头道:“对对对,额色库现在可是臣服于大明的藩王,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反而不敢轻易加害也不能刻意赶走,而以其一贯以成吉思汗第二自居的心态也必然会想将这样对朝廷有仇怨的助力收为已用,只要秦风表现出对朝廷的不满,他就反而会不计较他们的卧底身份诚以待之,妙,妙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48章 交底互质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四十八节 交底互质 见杨士奇认可了自己的方案,蒙禹也开心的说道:“多谢老大人的赞许,也正因如此,晚生才想请盛天龙大哥夫妇二人去探一探那位年轻的黑衣刺灵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性人品,以盛大哥的手段,或许会做的比晚生预想的还要好。” 杨士奇点点头又开始问心中的第二个问题:“蒙先生可曾想过,万一这其中有人心怀不轨,借机生事很可能会将参与此事之人全部一网打尽,甚至还会牵涉到朝堂甚至皇城之中?” 蒙禹嘿嘿一笑道:“老大人不必如此隐晦,您所指之人不就正是晚生嘛,晚生也知道老大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晚生已经布下计中计局外局,趁此千载难逢房机会将东宫势力一举扳倒!” 杨士奇也收起了笑意面色凝重的说道:“不错,老夫和首辅大人他们已经为此事争论了很久,老夫和首辅大人愿意相信蒙先生的品行,可蹇尚书和金阁老他们几人却一直有所疑虑,这也是老夫今日约见蒙先生的真正目的。” 蒙禹凄然一笑,这一刻,他的心中却忽然涌出了莫名的伤感,是啊,他真能放过这么好的报仇机会吗?这个机会是很容易就让太子一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也很可能就直接将太子变成庶民,然后他就可以完成为爱妻报仇的大计! 可是,这数十天以来但凡有这样的念头出现,就会有一个更强烈的声音跳出来呵斥他:蒙禹,你难道忘了要以家国天下为大么?怎么能让你个人的私人恩怨置大明百姓于刀兵灾祸之中? 这音声时而是早亡的父亲,时而是忧国忧民的恩师黄观,时而是甘受骂名也要解除大明分裂危机的恩师盛庸,有时候也会是老朋友马子同,而近来甚至连爱妻邱月如的声音都开始斥责他不该有这样的年头。 终于,在沉默良久后,蒙禹喟然长叹一声悠悠说道:“多谢杨阁老和首辅大人愿意相信晚生,不过几位老大人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其实晚生心中也的确无数次的涌起过这个念头,可晚生的恩师们却不答应啊!” 杨士奇闻言一惊,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蒙禹提起恩师,想起关于先前得到的情报里那隐隐约约的猜测,杨士奇也是不由得心中一动,小心的试探着问道:“蒙先生的恩师,想必也是老夫的长辈了吧?” 蒙禹下定决心眼神决绝的看着杨士奇凄然一笑道:“杨阁老无需试探,为了彻底打消几位老大人的顾虑,晚生今日也会将自己的一个秘密作为交换,几位老大人若是信不过晚生,也随时可以用这个秘密置晚生于死地!” 杨士奇也是第一次看到蒙禹这个样子,看着蒙禹眼神中的绝决和凄苦,杨士奇已经敢肯定情报中的猜测是真实的,而今天如果蒙禹真的亲口说出这个秘密,那就真的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这个秘密他真的该知道吗? 犹豫了片刻,杨士奇也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大家都置之死地而后生吧,这大明没了他杨士奇和蒙禹或许关系并不大,可若是这个计划没有成功,那可就是狼烟四起千里兵燹啊! 杨士奇也长叹一声点点头道:“好吧,多谢蒙先生愿意赤诚相待,蒙先生请说便是,老夫也保证不到万不得已,这个秘密将永远只有老夫一人知道,老夫也自会用身家性命向其他几位大人担保的。” 蒙禹的眼神忽而变得柔软起来,似乎是又回到了那青葱无畏的岁月,口中悠悠说道:“晚生的第一位恩师,就是前朝的六首状元黄观,晚生在南京侯考之时曾备受恩师教诲也为恩师做了很多事,还险些成了恩师的女婿,而晚生的第二位恩师,便是大将军盛庸,晚生曾以参赞的身份岁盛庸将军围歼陛下,奈何水师都督陈蠹为了争功不听指挥,而汉王殿下又神兵天降救出陛下,以至于盛庸将军功亏一篑。” 蒙禹说的很平静,杨士奇却听得心惊肉跳,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心中早已波涛汹涌,太震撼了,这也太震撼了,原来情报里的猜测远比真相差远了,怪不得蒙禹后期能有一个接一个的大手笔谋划,原来他的两位恩师就是大明上一代一文一武的顶尖存在啊! 杨士奇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境,尽量平静的说道:“原来如此,现在老夫终于知道蒙先生的胆略和气魄是哪里来的,其实黄大人也是老夫的考官,说起来,老夫也算得黄大人的门生才是。” 蒙禹不屑的微微摇头道:“老大人在投效陛下以后就已经与恩师恩断义绝,恩师的通缉令和论罪书也多半就是出自你们这些门生的手笔吧?恩师可是高居陛下必杀之人的第六位,老大人还是不要和恩师攀上关系的好!” 这一番话犹如几个响亮的耳光一样打在了杨士奇的脸上,饶是杨士奇久居官场练就了处变不惊也不由得老脸通红发烫,只能微微低下头嗫嚅的说道:“蒙先生说的是,老夫确实没有资格再和黄大人有什么关系。” 蒙禹摆摆手道:“哎,是晚生失态了,其实恩师也曾对晚生说过不必拘泥于效忠前朝,晚生该效忠的大明天下,该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尽力才是,所以晚生也才会在被陛下褫夺了举人功名后仍然一次次的赴考,只可惜造化弄人才让晚生没能走上仕途,所以几位老大人的做的并没有错。” 听得蒙禹这么说,杨士奇的面色才转圜了些,也悠悠长叹一声道:“原来黄大人是如此豁达之人,是老夫狭隘了,蒙先生能以如此事关身家性命的机密相告,已经足见赤诚,几位老大人那里老夫自会一力承担的,蒙先生该做什么放手去做就是。” 蒙禹点点头道:“好,既如此,晚生也想与老大人将前期铺排之事再梳理核对一番,以免有什么错漏之处。”杨士奇慨然道:“正该如此,既然你我要戮力同心共赴岳阳做成此事,那的确应该互相之间全无秘密才是。” 蒙禹伸手一指岳阳城道:“从六月初六的漕帮大会上萧云将伪造的青衣社书信和拜帖秘密放到沈武候面前开始,这盘大旗就正式展开了,而后萧云游走于各大帮会,以朝廷要整治大明江湖为说辞让几大帮会不得不联合起来力求自保,这样就变相的把几大帮会捆到了一起。” 杨士奇接口道:“不错,萧云的所为是出于私仇,他的老朋友楚天王也将其的所有谋划都上报了,而暗中给他们出谋划策和助力的自然是老夫派出的内卫精英,而本就是六品内卫的丐帮鱼筐让丐帮弟子推波助澜之后,整个大明江湖都已经人人自危,就算明知道拜帖不是青衣社所发也不敢不当回事!” 蒙禹笑笑道:“已经投效太子的天机阁如此卖力,那我汉王府的天狼帮自然也不能落后,所以,在得到唐赛儿供出的所有与白莲教谋逆有关的绿林山寨后,杜大哥就连夜乔装易容后以青衣社特使之名串联这些绿林山寨的首领前往岳阳城,老实说,杜大哥此举所冒的风险可是比谁都大啊!” 杨士奇笑笑道:“这个老夫自然明白,可此事也只有杜帮主能做成,所以老夫也保证会为杜帮主解除一切碍难。”蒙禹笑笑道:“好,现如今就只差青衣社和燕云商会了,以元月之能,绝对会猜到这背后是朝廷所为,至于他们会怎么反应,晚生就只能是见招拆招了。” 杨士奇点点头道:“青衣社那边是卢总捕亲自负责,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纰漏,只是蒙先生还是要提醒盛天龙,切莫操之过急的画蛇添足。”蒙禹微微欠身道:“这是自然,晚生相信盛大哥一定会把握好分寸的。” 杨士奇再度说道:“看来前面一切顺利,接下来就要看岳阳城里的安排了。老夫也会在陛下离开京师后便立刻赶赴岳阳坐镇,届时也会带上东厂大档头刘怀礼和大批东厂精锐一同前往。” 蒙禹忽然正色问道:“晚生知道带上东厂的人是为了让陛下放心,可老大人有没有想过一旦东厂在此事上立功之后,就等于是在朝堂和江湖上都扎下了根,再想裁撤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杨士奇长叹一声道:“这个老夫自然明白,可两害相较取其轻,老夫也只能是先将眼前面临的危局解除了再说,至于裁撤东厂之事,只要新皇登基后能强力施为,想来就算东厂根基扎得再深也无济于事。” 蒙禹冷笑道:“老大人心中所想的新皇必定是现在的太子殿下吧?可老大人真的了解太子殿下的心性么?老大人怎么就敢肯定若是太子登基后一定会强力施为的裁撤东厂?老大人就没想过太子殿下并不一定想裁撤东厂!” 杨士奇忽然感觉到了蒙禹话中有话,也冷冷回道:“蒙先生身为汉王殿下谋士,为主分忧是分内之事,可如此诛心之论揣度太子殿下可就疏为不妥了,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曾大力谏阻设立东厂,为此还遭受了陛下责罚!” 蒙禹点点头道:“此事不假,可这也是因为整个朝堂都反对设立东厂,太子殿下在明知阻止不了的情况下作为百官的表率坐坐样子博得人心并不为奇,所以,在陛下降罪之后他便立刻偃旗息鼓,再没有在陛下面前提及过裁撤之事!” 杨士奇如何不明白这些,可仔细想想也的确是,太子虽然数次在东宫属官们面前表示过东厂不可留,可在皇帝陛下面前却再没有出言反对过,可这难道不是太子殿下明哲保身留待日后皇权在手之时再说? 想到这里,虽然心中满是疑虑,可还是强硬的说道:“以当今陛下的强势,太子殿下若是一直坚持恐怕早就被废除储位了,太子殿下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倒是汉王殿下不是一向不喜宦官么?怎么倒从未上书谏阻设立东厂?而后也未曾上书力主裁撤东厂?” 见杨士奇反击回来了,蒙禹也只能笑笑道:“老大人无需动气,晚生只是想提醒几位老大人重新审视一下太子殿下的心性和人品,特别是他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多了解一些之后或许会有新发现的。” 杨士奇嘿嘿一笑道:“蒙先生这是在为主上某事还是与太子殿下有什么私仇?怎么能如此信誓旦旦的在老夫这个东宫属官面前诽谤太子的品性?蒙先生还请给老夫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才是。” 蒙禹一想起月如惨死于太子之手就满腔怒火,可是也只能努力压制住冲口而出的真相,换做平静的话语说道:“晚生别的地方比几位老大人差的还远,可唯独识人一项敢说还没有错过,老大人也知道晚生善于推演之术,可老大人一定不知道,这推演之术不但能推演是事情的谋划,也能推演出真实的人心!我自会将对太子殿下的推演图交给老大人过目,老大人一看便知。” 杨士奇微微皱眉思忖了片刻,还是努力压抑住了强烈的好奇心摆摆手道:“不必了,这样的事蒙先生能做,老夫这个东宫属官却不能,蒙先生既然坚持自己的推演不会错,老夫也无法辩驳,只能是各行其是各尽其责了。” 见杨士奇不愿意看自己精心推演证明太子本就是表面宽仁而实则腹黑阴险毒辣之人的推演结果,也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好吧,晚生知道老大人作为太子殿下的老师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弃自己的弟子的,那就当晚生多嘴了。” 见蒙禹不再坚持,杨士奇也稍稍松了口气:“老夫多谢蒙先生体谅,也请蒙先生放心,老夫和首辅大人都不是奸险狡诈之人,也绝不会让太子殿下将未来的大明朝堂变成阉党专权的局面。” 话已至此,再说无益,蒙禹也只能躬身抱拳道:“晚生多谢老大人,那晚生就告辞了,等晚上将一切铺排好就会赶赴岳阳城与老大人汇合的。”杨士奇也欠身回礼道:“蒙先生的到来和汉王殿下的举措对此事至关重要,老夫也就在岳阳恭候了。” 两人告辞后相继离开了万寿山,而整个大明江湖里也已经是涟漪微起到风起云涌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49章 总兵府的叛徒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四十九节 总兵府的叛徒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七月。南疆,交趾,交州城,镇守太监府。 死太监马琪听完下属的汇报,呵呵一笑道:“好,把那人带来,咱家这次就亲自见见他。”下属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一个人,这人一见马琪就连忙下拜道:“小的参见马公公。” 马琪却没有急着让这人起身,而是冷冷的审视着眼前这个卑微的趴跪在地上的军人,虽然现在这人身着便衣常服,可依然还是能隐隐感觉到久在军中的气息,马琪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的相信谁,更何况还是老侯爷李彬曾经的亲信。 终于,这人跪了良久不见马琪出声,终于是按捺不住微微的抬头看向马琪,这一下正撞上了马琪正在盯着他的那阴狠而又冰冷的目光,这人不由得心头大骇,连忙又将额头置于地上。 马琪这才微微一笑,悠悠说道:“咱家记得与刘百户并没有什么过往,今日怎么会到咱家的镇守府来走动啊?”这刘百户见马琪还是没有让自己起身的意思,只能继续趴跪着回道:“马公公不认识小的不要紧,可小的有重要秘情需得上报,而此事太过重大,小的只能冒死前来求见皇命钦差身份的马公公。” 马琪依然是悠悠问道:“就是因为你说有重要秘情咱家才破例见你的,否则以你总兵府百户的身份咱家要是私下见了可就是罪过了,你该不会是那新任交趾总兵陈智派来陷害咱家的吧?” 这人一听大骇,连忙惊惶的说道:“马公公冤枉小的了,小的绝不是陈智派来的,小的想要禀报的内情正与总兵府有关,还望马公公明鉴!”马琪仔细分辨着眼前这人话里的真假,依然是不动声色的悠悠问道:“哦?是么?那你且说说看,是什么样的秘情?” 这人似乎的暗暗下定了决心才一咬牙说道:“小的想说的是陈总兵身边那个洛参赞的身份大有问题,据小的所知,此人就是当年杀人潜逃的建文朝罪臣方孝孺亲属,而他改名换姓混入总兵府是何居心可想而知!” 马琪闻言心中也是一震,虽然他也大概探查到了马子同的身份,可一直苦于没有实际的证据,而今天此事由一个总兵府的百户亲口说出来,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已经苦于排除此人的嫌疑,因为那家陈智和假参赞不会傻到用这样的秘情来做诱饵! 想到这里,马琪不由的假装震撼道:“啊!还有这样的事,竟能让他逃了二十年也算是有点本事的,刘百户快起来吧,坐下喝口茶再和老夫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将你知道的内情事无巨细全都说与咱家。” 这人听得马琪终于认可了他,这才如释重负的致谢之后起身坐到了下首,小太监也适时的奉上了茶又退下,刘百户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稳了稳心神,努力的平复着心情并思考着该如何说起。 片刻之后,刘百户才放下茶杯欠身说道:“回马公公,小的既然来此,就定会将所知道的和盘托出,可小的虽久在总兵府,但毕竟职级低微,所以能探听到的内情也相对有限,所以有什么疏漏之处还望马公公见谅。” 马琪呵呵一笑,他自然明白刘百户是在开口之前要先和他谈谈条件,可越是这样马琪心里就越放心,他这样深谙人心的人最是明白,只要你起了贪心,那就一切都好说了,将此人变成自己的心腹卧底也只是筹码问题。 所以马琪也不着急,反而悠悠说道:“说起来,咱家对你们总兵府也是知之甚少,原来李老侯爷在的时候就老是防着咱家,时时刻刻盯着下面的人有没有和咱家来往的,后来虽说在李老侯爷走后暂管了几日,可唯一收下的心腹已经被你口中那人给杀了,哎!” 刘百户心中一喜,自然听出了马琪话里的意思,这是要他表明态度效忠啊,而且,马琪说的原先那个心腹可是个千户的,他卡在这百户的职级上已经好些年了,冒险来此不就是为了博个前途吗? 一念及此,刘百户立刻抱拳行礼道:“马公公若是看得起小的,小的今后愿做马公公在总兵府里的耳目喉舌,只要是马公公吩咐的事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知马公公可愿给小的这个机会。 马琪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刘百户能有这样的忠心咱家很是欣慰,毕竟咱家可是代表陛下前来镇守交趾的,效忠咱家自然也就是效忠陛下,这百户的职级也的确是配不上这份忠心,咱家自会帮刘百户往上拔一拔的。” 刘百户一看第一目标达成了,又试探着问道:“那小的就先谢过马公公了,只是小的也来交趾好些年了,却一直都是管着后勤补给的,就是想立功也没有机会啊,也不知小的还有没有领军的命。” 这次马琪是哈哈一笑,心中的疑虑已经去了七八分,人有欲望就好,有欲望就得用相等的付出来交换,有欲望你就能用满足欲望来控制他,有欲望的人是最容易背叛却也是最容易掌控的。 笑完之后马琪才点点头道:“这有何难,咱家就让你当个领兵的将军就是,这总兵府里有自己人领兵咱家也放心些不是?好了,该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刘百户也该说说正事了!” 刘百户闻言大喜,再次致谢后欠身说道:“李老侯爷生前小的就听闻有一个小孩两次冒险来给老侯爷送来重要军情,老侯爷很是喜爱那个孩子,可却又对其身份讳莫如深,当时小的就留了个心眼,好在小的也是随着老侯爷从江西过来的老人了,所以也还是让小的探听到了些消息,直到此次这洛参赞的突然出现,小的多方探听之后终于将前因后果高清楚了。” 接下来,这刘百户便如此这般的将所了解到的情况全都告知了马琪,可毕竟李阳做事还算谨慎,所以这刘百户也就探知了事情的五成左右,这也让马琪心中微微有些不悦,毕竟对于对手知道越多才越能翻盘啊! 所以,马琪阴阴一笑道:“好好好,看来这洛参赞果然是假冒的军职,这可是死罪,等咱家找到了证据就立刻收拾了他。”刘百户为难的的说道:“可老侯爷已经临终前已经将全部的公文补齐,还专门找广西总兵要了调令,现在想在交趾证明他是假的还真是有些不容易啊!” 马琪嘿嘿冷笑道:“那就且容他再蹦跶几日,咱家这就给宫里去信,顺便也给咱家那远房族亲马云个巴结的机会,听说现在东厂可是没有查不清办不了的案子,左右也不过就是两三个月的事。 刘百户谄媚的说道:“马公公手眼通天,要整治一个笑笑参赞自然是像弄死一只蚂蚁一样,只是那陈总兵……?”刘百户很聪明的欲言又止没有说完,毕竟真陈智是马琪杀了的假陈智也是马琪自己制造出来才让人钻了空子的。 马琪呵呵一笑道:“你既已是咱家心腹,那今后说话就无需这般吞吞吐吐,咱家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这假陈智就是个草包,只要将这假参赞除了,那个草包就根本不是问题,不值一提。” 刘百户谄媚道:“那是那是,一切都在马公公的掌握之中,是小的想多了,那就且让他们再猖狂几日吧。”谁知马琪一听这话却眉头一皱:“你说的对,这一来一回查清此事少则数月长则一年,这其中的变数太多,咱家确实是不能让他们一直这么猖狂。” 刘百户一看自己的话被认可了,连忙凑近身献媚的说道:“那马公公可有什么好主意?”马琪阴阴一笑道:“那就让这草包陈智自己和这假参赞闹起来吧,咱家就点上几把火然后看着他们唱戏就是。” 刘百户抱拳夸赞道:“马公公英明啊,那有什么需要小的去做的好请尽管吩咐。”马琪摆摆手道:“在帮你做上领军千户之前你还不宜郭赞暴露和咱家的关系,你现下就只需掌握好总兵府里的一举一动随时向咱家汇报就是。” 刘百户躬身领命后,马琪又让镇守府里的心腹和刘百户见了面并约定了情报交接之事便让人将刘百户从小门送走了,再而后,马琪便大声吩咐道:“来人,拿上咱家的名帖去总兵府,咱家要宴请陈总兵和洛参赞。” 一个时辰后,交趾总兵府里,李阳看着手中的帖子眉头紧锁的说道:“这死太监忽然要宴请帅爷?这是怎么回事?难得消停了几个月,这是又想搞事了?还是最近让这死太监找到什么破绽要向我们示威了?” 一听这话,陈智自是急的不行,惶惑的问道:“那怎么办?那死太监可是又先斩后奏之权的,会不是是摆了鸿门宴要把我骗过去杀了啊?洛参赞,李统领,你们可不能让我去送死啊!” 李阳一看他这怂样立刻就火了:“帅爷何必如此慌张失措,属下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更何况帅爷现在可是堂堂的交趾总兵了,并不在了那死太监先斩后奏的权限范围之内,帅爷怕他作甚?” 陈智这才咽了口吐沫平静下来又如释重负的长呼一口气道:“哦,原来那死太监杀不了我了啊!”李阳真是看着他就来气,可一时也没有主意,只能转向马子同问道:“洛参赞,你说咱们该如何应对?” 马子同这才笑笑道:“适才我也想了一下,这死太监隐忍了这么久,到现在才出手肯定是已经深思熟虑筹谋已久,毕竟关于我的身份他一定会派人去查,也多少会有些收获,所以今天请帅爷的帖子却专门写了要一起请我这个小小的参军,所以这次应该不是针对帅爷而是针对我的。” 陈智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好奇的问道:“那死太监要针对的是洛参赞?敢问洛参赞到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头和身份?”不待马子同答话,李阳立刻呵斥道:“都跟帅爷说了不该问的不要问,怎么又忘了?” 被呵斥的陈智心中很是不忿,可又不敢发火,只能忍气吞声的嘀咕道:“是是是,本帅知道了,以后不问就是。”马子同也觉得不好,连忙转圜道:“李统领以后还是尽量对帅爷恭敬客气些,毕竟咱们可都是属下。” 李阳想想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了,这才略略抱拳道:“属下失礼了,还望帅爷海涵。”可被当面点破的陈智此时心里却反而更加气闷,他就算不海涵又能如何?还能像个大帅一样罚他二十军棍? 陈智无奈而又尴尬的笑笑道:“好好好,我也知道二位是为我好,自是不会计较的。”一直在想着如何应对的马子同也悠悠说道:“还请帅爷记住,我们现在可是生死与共的关系,而对我威胁最大的也就只有那个死太监马琪。” 陈智点点头道:“这个本帅自是晓得的,那洛参赞觉得我们要不要去赴宴?不行就推脱说有军务不便前去好。”见陈智终于开始自己思考了,马子同欣慰的笑了笑,却继而又摇头道:“不行,那死太监一旦出手了就不会轻易收手,今日不去也还有明日后日,躲不掉的,不如就趁此机会去探探虚实看看这死太监到底想干嘛。” 李阳也附和道:“就是了,不就是赴宴嘛,怕他个逑,届时我带上一队亲卫一队前去就守在外面,那死太监要是真敢胡来我就立刻带人冲进去,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会救你们出来的。” 三人说着,又商议了一下等会儿赴宴的细节,还是交代陈智少说话或者尽量不说话,一切都由马子同来应对,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马子同也会第一时间点燃信号筒李阳也立刻冲进去救人。 可散开之后马子同却一直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一切看似都安排妥当了,却又好似什么都没安排好,怎么就只是想好好的完成老侯爷的遗愿剿灭了叛军也这么难?也不知道妻儿们和徒弟们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当初选择留在南京的那个家伙,现在又在忙些什么?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50章 马琪的手段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五十节 马琪的手段 交趾镇守太监府,酉时三刻。 李阳上前通禀道:“交趾总兵陈智以及参赞洛禹应马公公之约前来赴宴。”守门的小太监躬身回道:“马公公交代过了,请陈总兵和洛参赞随小的进去吧。”陈智带着马子同就往里走,可李阳带着侍卫也跟着进门的时候却被门卫拦住了。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可这样试探一下也就知道那死太监确实不怀好意,李阳立刻冷冷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乃帅爷的亲卫队长,随行护卫帅爷周全是我的职责所在,为何不让我们进去?” 那小太监连忙回道:“马公公吩咐了,今日乃是亲和的家宴,就不要见刀兵了,所以还要委屈李统领带着兄弟们在外面等一等,待会小的自会来给各位安排饭食,小的也会来陪李统领喝上两杯。 不待李阳回复,马子同就笑笑道:“马公公说的有理,那李爷就带着兄弟们留在外间吧。”李阳抱拳领命,马子同又转向小太监道:“只是小公公适才也说了要请李爷喝一杯,这在大门外面摆桌也着实不好看,要不就劳烦小公公将他们安排在外院如何?” 小太监这才点头道:“既是洛参赞这么说了,小的自会安排,那可否也请二位将兵器留给李统领保管?”马子同看向陈智微微一笑,这自然是允许李阳他们进入外院的条件,于是也不含糊,立刻各自将佩刀和佩剑解下交给李阳。 小太监带着二人穿过外院,走过回廊,又穿过一个门洞,这才说道:“马公公不想今日宴会被人打扰,所以特别安排在了后花园中,只有劳烦二位多走几步。”马子同心中一凛,怪不得这么爽快就答应让李阳带着亲卫进入外院,原来他们是要去后花园啊,这么远的距离很多事就都成了未知数了。 终于,三人走进了后花园,而死太监马琪也早已经在花厅外降阶相迎,一见几人走来,马琪也是笑脸上前道:“哎呀呀,二位终于是来了,咱家可是早就已经备好酒菜苦等许久了。” 陈智心中早已忐忑不安,生怕一通乱箭之下自己就死于非命了,此时见着马琪迎来也连忙快步上前道:“劳烦马公公久等,我等甚是惶恐,还请马公公恕罪。”他这小心思马子同自是明白的,不就是挨近了马琪就多了一份安全的保障嘛。 马子同也笑笑上前抱拳施礼道:“见过马公公。”马琪定定的看看眼前这个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的人,感受着马子同身上那份虽然沉稳内敛却又掩饰不住的锋芒,看着他眼神中若隐若现的神采,马琪就已经完全肯定了他就是情报中猜测的身份。 马琪笑笑回礼道:“咱家也是近日才听说就是洛参赞在赴任途中一举击杀了仅次于黎利、陈暠的贼首范玉,这样的功劳足以领受朝廷封赏连升三级军职,怎么却没有人上报奏请?这总兵府的佥事可是有失职之罪啊!” 既然话都到了这份上,马子同也不再避讳的说道:“非是总兵府佥事失职,实在是我没有上报。”马琪故作惊讶的问道:“啊!?如此大功却没有上报?军人不都是以军功晋升为荣么?怎么洛参赞却甘愿隐瞒不报?莫非是有什么苦衷?” 马子同面色不改的看着马琪说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报答李老侯爷的知遇之恩,也是为了告慰李老侯爷的在天之灵,让叛军贼人们知道犯我大明者必被诛之!而且,我是答应了李老侯爷来给陈总兵参赞军务,一旦因为军功晋升就要调为他用,这就违背李老侯爷的遗命了。” 马琪点点头,也不说破的赞道:“哎呀呀,洛参赞还真是有情有义啊!为了报答李老侯爷的恩义居然甘愿放弃如此功劳,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求职而不得的,洛参赞的高义真是叫咱家佩服之至啊!” 马子同抱拳笑笑,也不再说话,马琪也不再纠缠,伸手延请二人入座,马子同本应坐在陈智的下首,可马琪却一再坚持让他坐在自己的另一侧,马子同略略推辞后便也坦然入座,既然来了,就看看这死太监到底要干什么吧。 落座后,马子同便开始仔细的观察周围环境,后花园中的这座的花厅面积不大,四面都有窗,不会有夹墙里间之类藏人的地方,而整个后花园里的景致也是大致都能看见,也不像是能埋伏人的。 厅中除了三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人,看来这马琪也是有恃无恐的,并不害怕马子同会突然暴起对他动手,可这马琪一边隔绝了总兵府的亲卫,一边却又摆出一副全无戒备的样子,莫非还真是想好好谈一谈? 一阵寒暄客套的酒过三巡之后,气氛逐渐缓和了些,三杯好酒下肚,陈智也没有那么紧张惶恐了,马琪这才转向陈智悠悠说道:“陈总兵可知朝廷已经下令加封数月前平定广西柳州叛乱的都指挥使鹿荣为侯爵,陈总兵虽然临危受命接任交趾总兵,可却依然还只是个伯爵啊!” 马子同心中一动,已经大概知道这死太监想干嘛了,大明各省的军事由都指挥使司负责,最高长官是都指挥使,只有处于战时的地方才会安排总兵,从理论上来说,总兵是高于都指挥使(也就是都司将军)的,所以李老侯爷在世时,是以总兵的身份兼任了交趾的都指挥使。 而此时的陈智是以原先交趾都指挥同知的身份承接了交趾总兵兼都指挥使,这当然是因为钦差太监马琪上奏因为交趾局面混乱,兵部贸然下派新的总兵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就权且让已经熟悉战事的陈智接手。 伯爵到侯爵本就是很多将军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鸿沟,更何况现在的陈智本就是个假货,如今能从愿来的大头兵一下子变成身兼两个高职还有伯爵身份的陈智已经是欣喜若狂,如今听闻还能晋升侯爵,如何不动心的? 所以不等向马子同求助,这假陈智就已经急不可耐的问道:“哦?真的啊?可我听说广西柳州的叛乱并不大,最多时也不过万余人,平叛时的斩获也不过三千余,这就能因功封侯了?那我们前次一战可也是歼灭数千叛军,还击杀了三号贼首范玉的。” 马子同一听陈智上钩了,立刻就揪心起来,他还是高估了这假陈智的心性,这家伙也太容易被诱惑了,而且还是半分存疑都没有的那种,立刻就紧紧的咬住了马琪丢来的诱饵,这下可真是麻烦了。 马琪当然也是得意万分,阴阴一笑道:“这事情还是略有不同,只因柳州叛乱规模虽不大,可涉及到了当地的豪强大户以及寨子里的头人土司,一旦有失不但广西全境将会陷入大乱还会断了交趾的后路,鹿将军能一举全歼贼人扫平了所有隐患,陛下一向明白曲突徙薪的道理,所以封侯也就说得过去了。” 陈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略有些失望的回道:“哦,原来如此。”可旋即马琪就神秘的说道:“当然,这也得是多亏了监军太监王公公的几次奏报,陛下远在京师,判断这些事的依据当然是来自他亲自派出去的宫里人,要不陈总兵今日怎么会坐在此地与咱家宴饮的?” 马琪说完便阴测测的哈哈大笑起来,马子同现在也不好插嘴,只能在心中反复思量着该如何化解这死太监的攻心之术。而陈智的脑子里却飞快的转了起来,他还不蠢,当然知道马琪这话里的意思。 马琪一方面告诉他能让他这个假货顶着交趾总兵的头衔都是因为他一手遮天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在暗示他,想要更近一步封侯就须得有他这个陛下派来的宫里人给他上书美言,这拉拢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陈智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做了这么久的陈智,他早就已经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慢慢开始享受这种在军中地位超然的感觉,开始迷恋这种身居高位处处受人尊敬还时时有人伺候有人围着的感觉。 随着马琪举杯向他敬酒,这假陈智心里原本对马琪的恨意和刚才孤身进来的恐惧就已经消除了大半。看着陈智面上那渐渐开始迷醉的表情,马子同心中更是连连暗道不妙,那死太监马琪也算得是掌控人心的高手了,原来方才的故弄玄虚根本不是想把他们怎么样,其实就是想造一个心里的落差,让这心智本就不坚定的假陈智在感觉快要逆水的时候突然又感觉被拉上了大船! 对于假陈智这样久在底层受尽欺凌的人来说,这样的心理变化就像洪水爆发一样足以摧毁他们这段时候好不容易才给他筑起的堤坝,现在唯一能把他拉回来的就只有自己,可这死太监为什么却又偏偏要让自己一同赴宴呢? 就在马子同快要想明白的时候,马琪已经向陈智敬完杯,就在侍者又倒上酒之后,马琪已经转向马子同举杯道:“洛参赞,咱家可早就想敬你一杯了,如今交趾能又这样难得的宁静,全是仰仗洛参赞先击杀了贼首范玉,又大败贼首黎利陈暠于宁化,咱家听说总兵府在洛参赞的治理下也是大有超越老侯爷在时的景象,如今总兵府的军令政务又皆是出自洛参赞一人之手,洛参赞真可谓是劳苦功高,居功至伟啊!” 这一番话说的马子同心里咯噔一下,这对于刚刚才被捧上天的假陈智来说无疑是当头浇下一盆冷水,这样的心理落差会让他心中生出对马子同他们的反感甚至恨意,进而更加倒向能帮他真正变成陈智的死太监马琪。 电光火石之间,马子同知道再不反击就真是麻烦了,于是举起酒杯悠悠说道:“马公公言重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且,这一切最后也都是陈总兵的,我不过就是一个过客,只是为了完成李老侯爷的遗愿才来此一趟,等到一切稳定之后,我自会离开此地。” 马琪阴测测的哈哈一笑道:“洛参赞这话可就有些言不由衷了吧,你我都知道以眼下交趾的局面如何做得到像广西一样数月就全歼叛军的?想要平叛没个三年五载怕是不能做到,洛参赞觉得如何啊?” 马子同当然知道马琪话里的意思,当下也不再隐晦的说道:“马公公既然问起,那我也就说点马公公不愿意听的,其实交趾的叛乱并不难彻底平灭,就像上一次的简氏叛乱,不也很快就平息了?如今为何久久难以平灭,不就是因为过重的赋税压的百姓喘不过气甚至活不下去了么?只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谁还会支持叛军?没了百姓的支持,叛军又哪里还有多少生存下去的空间?” 毕竟是在马琪的府中,马子同已经尽量说的很是隐晦了,可马琪却毫不避讳的直接说道:“洛参赞的意思不就是在说眼下交趾的乱象都是咱家造成的嘛?这也不是你第一个说起了,咱家也都听腻了。” 见马琪死不要脸的无动于衷,马子同也终于是忍无可忍的说道:“可马公公有没有想过,交趾本就远离我华夏统治数百年,如今好不容易才从新归化,是该让他们感受到回归之后生活便好才对,怎么能像对待奴隶牲畜一般对他们百般压榨?马公公莫非是想让交趾重新脱离我大明版图么?” 马琪也重重的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呵斥道:“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参赞如何敢这么与咱家说话?咱家也不和你计较,咱家也告诉你这可是陛下的意思,这些化外之民久不服天子管制,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无条件的服从天子威仪,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该用命来效忠陛下!” 这一下,马子同真是目瞪口呆了,他一直以为是这死太监马琪仗着皇命钦差的身份只手遮天胡作非为,没想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一切其实都是那狗贼朱棣收益的,怪不得布政使黄福讳莫如深,怪不得老侯爷李彬有苦难言,原来这一切的根源都在老皇帝身上,这死太监马琪不过是为了邀功变本加厉,顺便再大捞一笔而已。 看着马子同惊愕无语的样子,死太监马琪的嘴角又浮现出了一丝狡黠的阴笑,老皇帝真是这个意思吗?那可不一定,反正他是皇命钦差,陛下的话由他解释出来就是陛下的意思,谁敢反驳?谁又敢说不是?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51章 夺帅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五十一节 夺帅 马子同和蒙禹最大的不同就是出身和成长环境,他出生在堂堂明教朱雀使的家中,虽然爷爷战死父亲早亡,可却又被收入了大名鼎鼎的剑神徐神影门下,更有几个师兄照拂于他,处处包容他,所以他在生活上没有困苦过,在成长过程中也没有受过委屈。 他所有的精神历练都是来自于带着一帮人逃亡到交趾隐姓埋名后,为了顾全大局,为了所有人的安危,他不得不一次次隐忍,不得不一次次委曲求全,不得不一次次压抑自己的内心,最终,他把自己变得沉默寡言事事隐忍,可骨子里,他却依然还是那个骄傲而自负的少年。 所以,在听闻马琪的歪理之后,他就想当然的把一切归咎到了作为仇人的老皇帝朱棣身上,却忽略了死太监马琪故意曲解圣意和虚报瞒报蒙蔽圣听的可能性。其实老皇帝或许的确有让交趾百姓畏惧天威的意思,可却绝对没有想让交趾百姓民不聊生的! 马琪得意的看着这么快就被自己打压下去的“洛参赞”,最后又得意的说了一句:“洛参赞,你这样冤枉咱家,咱家也不怪你,谁叫咱家就是陛下的奴才,就是替陛下咬人的狗,而且,只要陛下一句话,让咱家咬谁就咬谁,若是让咱家知道谁在心里怨恨甚至仇视着陛下,咱家也定然不会放过他。” 马子同终于是恢复了平静,知道以自己的城府和口才是肯定说不过这死太监的,也知道现在绝不是逞强的时候,于是他也只能强忍下怒气悠悠说道:“马公公说的是,可交趾的长治久安总归是大明之幸,马公公既然身负重任,也该看的长远一些。” 马琪毫不在意的哈哈一笑道:“你个小小的参赞知道什么是大局什么是长远,这个话要说也该是陈总兵来说,何时轮到你来说了?莫非这传言不假,总兵府上上下下还真是都由你这参赞说了算?” 马子同闻言立刻心中暗叫不好,原来他们都想错了,马琪根本没有想要对他们动武,而是要摧毁这假陈智对马子同的信任和依赖,看来这死太监是想将错就错的把这假陈智的真总兵身份坐实然后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啊! 看看陈智尴尬而略带不满的神色,马子同就知道这死太监的手段已经奏效了,当下只能立刻反驳道:“马公公此言差矣,总兵府里自然是由陈总兵做主,一应事务都是由陈总兵决断,所有军令也是出自陈总兵之手,我只是从旁协助提出建议而已。” 马琪得意的笑笑,也不反驳,而是转向陈智问道:“陈总兵,真是这样么?”陈智看看马子同又看看马琪,嗫嚅的答道:“自然是这样的。”马琪立刻高声道:“好,既如此,咱家还请陈总兵派兵配合征收贡税,如何?” 这一下可真是让陈智和马子同都有些措手不及,刚刚才说的总兵府事务由陈智负责,而这样的事也不需要什么参赞的意见!而更慌张的自然就是陈智,他这个假货已经习惯了在一切都有准备且安排好的情况下去抖威风,可现在仓促之间突然要他自己来下这么重大的决定,他如何能不慌呢? 眼见得马琪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陈智也是满头大汗,不自觉的又将眼光看向了马子同,马琪这样在宫里就靠着善于察言观色起家的人如何会放过他,立刻便质问道:“怎么?陈总兵自己还是做不了主么?” 陈智看看微微摇头的马子同,心中也是一阵强烈的翻涌,对啊,自己现在可是堂堂的交趾总兵,就算自己是假的,可现在所有人都只能当自己是真的,谁能质疑自己的身份?谁又敢质疑?自己干嘛要事事都听别人的安排?自己开开心心风风光光的做总兵做大帅不好么? 一霎时,这假货的心中也是忽然想到,或许,要想拜托马子同的李阳他们对自己的掌控,也只有依靠眼前这个皇命钦差的支持才能做到啊!当下,陈智再也不理会马子同的暗示,直接答道:“当然,马公公既然执行的是陛下的旨意,那我自当出兵配合。” 终于得到了这个想要的答复,马琪自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好好好,陈总兵愿意替陛下分忧,咱家自是会禀明陛下的。既如此,就让原来管后勤补给的刘百户领兵配合咱家吧,这人咱家先前打过几次交道,还算忠勇可靠,咱家信得过的人,陈总兵也尽可放心使用。” 敢这么赤裸裸的挑明了总兵府里有投效自己的人,这死太监马琪已经是有恃无恐,知道这假陈智已经被他挑动了权欲,不管结果如何总兵府里都不可能再如前一般的铁板一块,更何况,他还有下一步的后手! 果然,陈智眼珠子一转就点头答道:“好,既然是马公公信得过的人,那我自然也会另眼相看的。”一看这假陈智上道了,马琪更加得意的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陈总兵如此从善如流,真是前途无量啊!” 看着眼前的假货这么快就倒向了对方,马子同心中一时也是又气又急,可已经变得沉默寡言不善辞令的他也想不出该如何面对这杨的局面,他只能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然之间,他又想到了蒙禹,如果是他面对现在的困局会怎么做呢? 眼见得已经达到了挑动陈智权欲拉拢陈智的目的,死太监马琪就知道自己可以放心大胆的进行下一步了,于是偏头看看犹自还在沉思的马子同阴测测的说道:“洛参赞,咱家刚刚派人去广西查了,虽然鹿将军说是有你这号人,可都司府里却都不知道你洛禹洛参赞的存在,你能不能给咱家解释一下啊?” 马子同闻言心中也是一惊,死太监马琪终于亮出杀手锏了,看来拉拢陈智只是前奏,对付自己才是最终目的啊,此时,马子同也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真到了面对生死的时候,他反而释然了。 马子同微微一笑道:“马公公是问错人了,我本就没有在广西都司府里任职过,都司府里的人自然是不会认识我的。”马琪眼睛一眯继续逼问道:“哦?可你的调令上写的就是从广西都司府调任而来,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马子同笑笑道:“只因我到广西后一直都在各地驻军处游走,偶尔回到都司府也只是单独面见鹿将军后便又离开了,所以都司府里自然就没有人认识。”马琪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哦,那想必洛参赞对广西各地驻军的将军们都甚是熟悉了?” 马子同早已背下广西都司府所有人官职名字,心中也不慌,当即悠悠答道:“虽也算不上都熟,但也大多都认识。”马琪立刻阴阴问道:“那不知桂林的雄指挥使洛参赞可认识。” 马子同心中一怔,立刻明白了现在的危险处境,自己虽然背下了他们的官职和名字,可自己毕竟没有真的和他们相处过,要是马琪问起细节问题自己肯定是一问三不知,这不就能让马琪立刻抓住自己的把柄么? 马子同心念一闪,立刻知道自己不能在广西的问题上和马琪继续纠缠,甚至还得想办法尽快脱身!瞥眼看看正在一脸憧憬的喝着小酒的陈智,马子同计上心头故意没好气的回道:“马公公老问过去的事干嘛,现在的紧要关头就是尽快剿灭叛军,总兵府着实是不可能再出兵配合马公公去征什么贡税!” 一听这话,马琪倒是还好,可那陈智立刻便是一愣,继而便眉头紧皱的看向马子同,马子同也毫不示弱的紧盯着他说道:“陈总兵莫非是忘了李老侯爷的嘱托?莫非是忘了自己身上的担子?莫非是忘了家人对你的企盼?” 陈智当下便是一惊,这才记起自己的家眷还被李阳控制着,而此前马子同一直不同意李阳的做法,就算李阳说这是李老侯爷交代的,马子同也还是觉得这样利用别人的家人胁迫的手段甚为不妥,可今日马子同才觉得自己真是迂腐透了,要不要李老侯爷早就备下这招后手,这假陈智想要脱离掌控投靠马琪还真是没办法了。 果然,刚才还美滋滋的喝着小酒的陈智一听这话立刻就蔫了,无奈的看看马子同,看到马子同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只能不甘的回道:“是是是,洛参赞说的是,总兵府正准备月底进剿潘氏叛军,无法在配合马公公征税了。” 马琪面色不改的嘿嘿一笑道:“哎呀,原来陈总兵已经定下进剿贼首潘僚的计划啊,那真是太好了,如若陈总兵能剿灭此股叛军,那就是剪除了黎利的左膀右臂,我定会奏请陛下为陈总兵请功。” 此时已经意兴阑珊的陈智哪里还对什么请功感兴趣,只是敷衍的回道:“那就多谢马公公了。”马琪却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对了,听闻陈总兵的夫人和妾室都生的国色天香貌美如花还知书识曲,陈总兵既要长住于此,怎么不将她们迁来交趾同住呢?” 听闻此言,原本已经萎顿的陈智忽然又来了精神:“啊,还有这事?啊不,我是说还能将她们也迁来交趾同住?”马琪嘿嘿一笑道:“当然,陈总兵乃是一方大员又是战时统帅,家眷随军是可以的,陈总兵若是有什么不便咱家派人去替你接来便是。” 马子同闻言大急,马琪这是要将陈智的遗孀直接送给这假货玩弄啊,可若是真接来了他们还确实无法阻拦这假货做什么,这可怎么行,一时急切之下冲口而出道:“这可万万使不得!” 马琪得意的冷冷问道:“这为何使不得?你这小小参赞莫非连总兵大人的家事都要插手么?”陈智倒是没有说话,只是幸灾乐祸的看着受窘的马子同阴笑不已,马子同辩无可辩,只能辩解道:“这交趾暑湿燥热,又多瘴戾之气,我是担心两位夫人水土不服甚至瘴气中毒……” 还不等马子同说完,马琪已经挥手打断道:“罢了罢了,这些都不用担心,咱家府中的侍女也是从中原来的,只要一路小心服药,初来之时注意调养,哪里会有你说的这般言重?莫非你还真打算让陈总兵这三五年都与家眷两地分居不成?” 马子同还想说什么,马琪已经再度摆手打断道:“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咱家这就派人连夜兼程赶路去替陈总兵把家眷接来,陈总兵尽可放心就是。”马琪说着就冲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摆手道:“快拿上咱家的帖子替陈总兵跑一趟去!” 小太监应诺而去,马子同心中暗道不妙,而马琪也继续说道:“陈总兵还年轻,等两位夫人来了不如再生几个儿女,咱家也会拨付几个中原侍女过去伺候着,那时候才是尽享娇妻在侧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可真是羡慕死咱家了。” 马琪这可谓是釜底抽薪之计,等于是在告诉这假陈智,你那上不了台面的糟糠之妻算的什么?现在有这端庄秀丽的正妻和美艳鲜活的小妾岂不是更好,更何况还有他送去的侍女还不是随他摆弄?他还担心什么原先的家眷儿女啊? 这要是换做别人或许还是不舍家人的,可这假货一听有这等好事哪里还按捺得住,立刻感激涕零的抱拳道:“那就多谢马公公了,马公公的大恩自会牢记在心。”此时的马子同已经恨不得立刻出手就将这二人弄死,可他知道这样的行为会害死数百个逃难到交趾甚至寮国的建文朝遗臣之后新组建的家庭,那可是上千无辜的生命的,怎么能白白为了这两个人渣殉葬!现在只能先回去再从长计议了。 马子同悲愤的缓缓起身道:“陈总兵,今日的宴饮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陈智正想反驳,可死太监马琪已经毫不介意的摆摆手道:“咱家知道陈总兵军务繁忙,就不挽留了,陈总兵只需记住咱家的好就行!” 陈智这才起身告辞,二人随着小太监离开后院一路回到前门,一直在外院等待的李阳一见二人就赶紧迎上去,可一看马子同紧锁的眉头和不豫的面色就知道事有不妥,而马子同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快走,回去再说!” 此时已经是月上梢头,一行人出了镇守太监府向着总兵府疾驰而去,一路都没有人说话,而月色下映照下的身影却显得格外的凄凉和萧索,交趾未来的命运,大概在这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52章 楚天王入京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五十二节 楚天王入京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七月初,京师。 一行南来的商人住进了朱雀大街的客栈,夜色降临之后,锦衣卫千户刘勉乔装之后进入客栈,而后便带了一个人随着他经常走的密道进入了东宫太子府,来到了他平时与太子见面的地方。 随着铃声响起,不一会,肥胖的太子便缓缓来到,刘勉连忙上前行礼道:“启禀太子殿下,天机阁的楚天王带到了。”来人正是在叶随病倒后已经掌握了天机阁实权的楚天王。 太子从一现身也就在打量着楚天王,此时的楚天王也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刚毅的面庞上也多了一圈胡须显得很是威严,眼神依然是坚定而果决,一看就是正气凛然又说一不二的性子。 一听刘勉介绍完,楚天王也是连忙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参见太子殿下。”胖太子连忙过去搀扶道:“楚天王快快请起,你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楚天王起身后再度躬身回道:“多谢太子殿下谬赞,属下愧不敢当。”胖太子到座位上坐下之后便斜靠着挥挥手道:“你们都坐下说话吧。”刘勉见胖太子没有让开离开的意思也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大概是胖太子第一次楚天王这个江湖人士,还是有些不放心单独与之相处吧,有自己这个武功尚可的心腹在也安心些,于是便也躬身应命后坦然落座。 而楚天王落座后也连忙抱拳问道:“不知太子殿下秘召属下前来有何要事吩咐?”胖太子微微一笑道:“楚天王无需拘谨,我知道你心中对叶阁主同意率天机阁投效于我很是不悦,对此次秘密来京也是颇有微词,而这也正是我召你前来的原因。” 楚天王一听把自己从南京叫到北京来并无要事,也是颇有不悦的回道:“不管属下如何想的,天机阁既然已经宣誓投效太子殿下,那需要属下做什么太子殿下尽管派人吩咐下来就是,如今大明江湖正是多事之秋,属下还有很多正事要做的。” 听得这话,胖太子只是微微一笑,可一旁的刘勉自然要做心腹该做的事,立刻怒斥道:“大胆楚天王,太子殿下如此宽仁大度,降尊纡贵的亲自召见你不说,还一直在你面前自称为我,这于你一个江湖人士是多大的殊荣,你怎么敢如此说话的!” 楚天王毕竟第一次太子,也不知道太子平时见别人会自称什么,可一听刘勉的话也想起来平时那些官员都是自称本官的,也只有在同级官员面前才会自称我,楚天王一时心中也有些震动,连忙躬身抱拳道:“是属下鲁莽失言了,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笑眯眯的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江湖人士就该如此,我也一直羡慕二弟能和江湖人士称兄道弟,那天狼帮的杜宇在二弟面前也是随心所欲惯了的,楚天王现在既已是我的江湖助力,那也就随意些好了,无需学那些官场上的虚假客套。” 楚天王一听太子殿下是想像汉王殿下对杜宇一般的对自己,不由得也是诧异的抬头看着胖太子抱拳回道:“多谢太子殿下如此看得起属下,可杜宇毕竟于汉王殿下又救命之恩,又有着二十余年效力的交情,属下何德何能未建寸功就得太子殿下如此相待。” 胖太子依然是微笑着摆摆手道:“哎,楚天王愿意继续为我效命,弥补了我在江湖势力上的不足就已经是大恩一件,如今又不远千里赶来见我,已足见诚心,我们虽然相识的晚些,但我一见你便觉亲切,想来你我今后的情义是绝不会输于二弟和杜宇的。” 看着胖太子的笑容,听着这如沐春风的话语,楚天王一时也有些愣怔了。他之所以愿意继续效命是因为阁主叶随带着他们宣誓过,他不是一个轻易违背誓言的人,而愿意奉召前来也是因为眼下大明江湖的乱局想听听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什么密事相告。 在这二十年里,楚天王和许多官员打过交道,也和伯爵甚至侯爵见过,这些人面对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哪个不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吩咐他们做事也是颐指气使不容辩驳,可没想到,今日见到的太子殿下,国之储君却对他这般的宽容客气,甚至还想和他称兄道弟的攀交情,这一时也让他们心中再次巨震,也颇有些动容。 楚天王只能努力平复心绪的抱拳回道:“多谢太子殿下厚爱,先前确实是属下失礼了,属下知错了。”太子笑笑道:“你要还是这般生份那就是真的见外了,哦,对你,要不你先说说看为何对于叶阁主投效之事心有不满?” 见太子殿下问的真诚,楚天王也觉得再藏着掖着就是自己不懂事了,于是也欠身回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属下只是觉得,天机阁本就是于朝廷息息相关的,也替朝廷承担着监管民间制造行的责任,更有联络官员定期视察,若再投效太子殿下,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胖太子点点头道:“嗯,这是一理,可一定不全是楚天王的心里话,对吧?”见太子继续追问,楚天王也一咬牙回道:“是,以属下所想,太子殿下需要天机阁投效,无非就是因为汉王殿下有天狼帮作为江湖助力,而天机阁此前与天狼帮就摩擦不断,若是投效太子殿下,那今后两帮便会势同水火,属下实在不想帮众卷入其中而白白牺牲。” 楚天王说完之后便低着头不再言语,而刘勉心中也震撼于楚天王还真是敢讲敢说的,只有胖太子依然是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道:“楚天王愿意和我说出心里话,我很欣慰,也很开心,这说明楚天王已经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了,这很好。” 胖太子略微一顿便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先前因为二弟有天狼帮的江湖势力相助,东宫在很多事上的确是处处受制失了先机,如今那鬼才蒙禹又到了二弟身边,二弟更是如虎添翼,正因如此,我的师傅们才想着要为我谋求一个江湖大帮做助力,而天机阁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胖太子悠悠一叹继续说道:“至于楚天王说的白白牺牲,那是绝不可能的,人生在世,不就是奔个前程,我的师傅们为了我的事也曾几次下了诏狱九死一生,至今黄淮和杨溥两人也都还关押在诏狱之中,可我是绝对不会放弃营救他们的,倘若真有万一,我也绝不会亏待他们,加官进爵封妻荫子是肯定的。而天机阁里的帮众也是一样,倘若真因我而受难,该有的抚恤我一样不会少,而且还会有东宫太子府的照拂和抚恤,他们的家眷儿女从此后都会高人一等,这难道不必死于江湖帮派见的搏杀更又价值么?怎么会是白白牺牲?!” 听完这些话,楚天王才是彻底动容了,一直以来,官民有别,就连只是吏员的衙门当差都自觉比他们高上一等,更别说那些官员老爷们了。若真是能因为效力于太子而受到荫蔽,那真是多少帮众都愿意豁出性命去为家人儿孙争取的。 看看楚天王表情的变化,胖太子适时的继续说道:“至于你和其他几位天王,我也保证会给你们一个承诺,我会给你们东宫的手令让你们的孩子直接进入南京公学,你也知道南京公学里可都是国子监的师傅,也算了给你们的孩子送上一份前程,至于能否考取功名,那就得看他们的造化了。 听到这话,楚天王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的儿子也已经八岁了,他的好兄弟齐天王的两个儿子也已经一个十岁一个七岁,还有魏天王和秦天王,若真是能将几人的孩子都送进南京公学,那他们这些当爹的就算拿命去拼也值啊! 楚天王这一次是心悦诚服的翻身下拜道:“属下多谢太子殿下,也替阁中兄弟们多谢太子殿下大恩。”胖太子微微一笑,论江湖气他肯定是不如自己的二弟汉王,可若是论收买人心,那这天下大概就只有他那皇帝老子能和他相比了,他给的这些恩赐可都是这些江湖人士最欠缺也最想要的,试问天下那个父亲不是望子成龙,又有谁不想自己的孩子考取功名做官的?可比什么金银珠宝管用多了。 胖太子再度摆摆手道:“楚天王莫再要如此客气,快些起来了,我这身体也不太方便,就不去扶你了,你也莫要再把自己当外人,今后咱们就随意些吧。”楚天王现在再听到胖太子的这些话,心里已经是另外一番滋味,连忙起身落座道:“是,属下记住了!” 胖太子这才转向刘勉道:“这位是锦衣卫的刘千户,也是我的心腹之一,我的师傅们都不太方便插手江湖之事,今后的联络就须得劳烦刘千户了。”刘勉连忙抱拳道:“太子殿下言重了,这本就是属下分内之事。” 楚天王一听乔装成护卫去接他的人居然是堂堂的锦衣卫千户,不由得又是一怔,也连忙向刘勉抱拳道:“原来是锦衣卫千户大人,失敬失敬。”刘勉也抱拳回道:“楚天王客气了,都是为太子殿下效力,今后就无需这般生分客套了。” 胖太子笑笑道:“好,有了你们的助力,我今后也就无需再忌惮二弟的江湖势力了,哦,对了,不知楚天王对眼下大明江湖的乱象怎么看?”胖太子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师傅们主导了这次江湖乱局的,他这么问当然也是想看看楚天王的眼光和忠心,毕竟从东厂查到的情报来看,有些事其实是和楚天王有关的。 楚天王略微想了想,终于是抱拳道:“太子殿下,属下有一事相告,还望殿下恕罪。”胖太子闻言就知道楚天王这是真心投效,想要把秘密告知自己了,当即大喜道:“哦,有什么事楚天王尽管说出来就是,恕你无罪便是。” 楚天王沉声说道:“这一乱局的起源,其实是我的好友,现任漕帮护卫统领的萧云为报私仇而起,属下因为与其有过命的交情,所以也答应尽力帮助于他,可没想到,忽然又一股神秘的力量介入,推波助澜之下竟然将萧云原本的复仇计划搞成了一场搅乱整个江湖的大乱!” 胖太子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守卫森严的漕帮年会上能有人将主菜掉包成了书信和拜帖,也确实只有身为护卫统领的萧云能做到啊,好,楚天王能将实情相告,我心甚慰,那楚天王对眼下的局势怎么看?” 楚天王一看太子根本不在乎他和萧云那点事,也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按理说,现如今能如此熟悉江湖又能搞得整个江湖天翻地覆的,似乎也只有鬼才蒙禹,可他现在已经入幕于汉王府,再这样搅乱江湖于汉王殿下并无好处。” 见胖太子点点头没有说话,楚天王继续说道:“所以,此事应该不是蒙禹主导的,可眼下的局面,整个江湖的黑白两道都已经牵涉其中,特别是一直潜藏于地下的青衣社,刚刚才从内乱中缓过来,这次明面上看似针对青衣社的乱局很可能就会将青衣社彻底覆灭了。” 楚天王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还有漕帮,这祖上本就和朝廷有嫌隙的,好不容易经过两代人才再度站稳脚跟,可据萧云所说,现在的帮主沈武候不如其兄沈轻候远甚,而且掌控欲极强,追名逐利之心更甚,此次危机中沈武候若是处置不当,估计也难逃漕帮遭受重创甚至覆灭的凶险,我大明江湖很可能再度从七大帮会变回五大帮会的局面。” 胖太子满意的点点头,能分析出这些,已经足以证明楚天王的睿智和眼光,这就已经足够了,他又不需要楚天王做谋士,自是不必事事料对,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大方向的正确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胖太子也是一时兴起,不由得又好奇的多问了一句:“那楚天王能不能和我说说看,你心里有没有一个大致的猜测,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原想着楚天王大概会婉言拒绝回答这个烫手问题的。 可没想到楚天王却面色凝重的沉声说道:“属下一路上也思忖了良久,此事绝不是一人可为,也不是某一方势力能为,属下大胆揣测,此事应该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所为,而我大明境内能做到这些的,就只有——朝廷!“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53章 草原的博弈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五十三节 草原的博弈 听得楚天王这么说,胖太子也是心头一震,一是震动于楚天王居然已经猜的距离真相不太远了,二是震动于楚天王居然真的能当着他这个监国太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究竟是赤胆忠心还是缺乏城府? 一时拿不准的胖太子也只能再度试探的问道:“楚天王这话我只能当做是没有听到过,毕竟我还是监国太子,整个朝堂都在我的监管之下,我无论怎么回答你都是错的,此话你今后也不要再提起。” 楚天王也不慌不忙的抱拳回道:“多谢殿下,可属下既然已经宣誓投效,那在面对殿下的时候心里怎么想的就会怎么说出来,也请殿下放心,属下是知道轻重和分寸的,这些话绝不会在外面说起半个字。” 胖太子心中很是欣慰,有了楚天王的真心投效这天机阁才算是完全成为自己真正的助力了,可还有一件事,他也是不得不提醒楚天王的:“好好好,既然楚天王愿意对我知无不言,那我也有句话要告诉你,有些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楚天王心中一暖,他当然明白太子这是已经完全转而支持他了,可他却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那一点恩义,于是也只能轻叹一声道:“多谢太子殿下提点,可毕竟叶阁主曾有恩于我,他想扶植自己的儿子上位也是人之常情,就看那叶植的本事如何吧。” 胖太子一看楚天王如此重情重义,在自己已经明确表态后还是选择隐忍,心中也是颇为感慨,现如今这样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当下也笑笑道:“好,那阁中之事你自己做主就好,还是说说咱们的对手吧,楚天王对天狼帮怎么看?” 楚天王知道这是躲不过的,心中也再度浮现出了二十年前的场景,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其实属下与杜宇和蒙先生早就相识,当年还曾经一起从南京结伴到边境,一路也曾经同生共死抵御强敌,只可惜,造化弄人,最后不得不形同陌路,在往后,各位其主之下也搞不好要性命相博了。” 胖太子点点头道:“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样的过往,那楚天王应该是很了解你的对手吧?”楚天王笑笑道:“确实如此,世人都觉得杜宇玩世不恭不谙争斗,全靠着汉王殿下的支持和鬼才蒙禹的帮衬才能迅速将天狼帮做大,其实只有我们这些过来人知道,杜宇的雄才大略绝不是沈武候和叶随之流能比的,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一帮可以托付生死的下属,还早早就选定了接班人避免了今后内乱的隐患,这些可都是其他帮会所不具备的。” 胖太子听完也是微微皱起了眉道:“原来我还觉得二弟的天狼帮的可怕是因为有一大批比军队还训练有素的帮众,还有一批号称血狼卫的的死士,可今日才知道这些还远远不是最可怕的啊。” 楚天王诚挚的说道:“太子殿下说的极是,天狼帮真正可怕的就是上下一心共赴生死,而更可怕的则是杜宇和蒙禹天衣无缝的配合,哪个帮派里能做到像他们那样互相之间信任到如此地步的,而鬼才蒙禹的铺排和杜宇之下天狼帮不折不扣的执行效率,才是足以震慑整个江湖的关键所在。” 胖太子长叹一声道:“二弟能有这一文一武的心腹还真是天大的幸事,我虽有詹事府的一众属官,可这将近半个朝堂的官员也经常被他们压制的死死的,还几次险些命丧诏狱,如今听得楚天王一席话,我才明白不论以前再怎么重视都还是低估了他们啊!” 见胖太子有些唏嘘,楚天王也忽然觉得不能一直这么长他人志气,于是豪迈的说道:“太子殿下也无需忧心,先前无非是我们不知道针对他们的弱点去行事,如今又几位老大人的谋划铺排,再有我们天机阁牵制天狼帮的江湖势力,这强弱之势已经易位,彻底战胜他们也时间问题。” 胖太子闻言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难得楚天王能有这样的信心,我自然也是相信几位师傅的,而他们这几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过于重情重义,不管是我那二弟还是那杜宇,蒙禹,最终也都会栽在这情义二字上!” 听得这话,楚天王心中莫名的一痛,重情重义,这么难得的品性在太子口中居然成了最大的弱点,而今后自己所在的一方还要利用这一点来对付他们,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可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谁又不是这样?利用敌人的一切弱点打倒敌人,不就是自己最该做的事?从这一刻起,自己终究还是要变成曾经最厌恶的人啊。 同样心中大惊的当然还有一直在边上旁听的刘勉,他当然知道蒙禹是多有情有义的人,同样的他也知道汉王和杜宇之所以能赢得蒙禹的真心正是因为他们也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可惜,这怎么偏偏就成了最大的弱点,而且,他的心中已经开始隐隐的觉得不妙,可蒙禹交代过不会再与他有任何联系,这可如何是好? 见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胖太子也缓缓的起身道:“今日能得楚天王这样的江湖豪杰忠心效力,真乃我之幸事,接下来的事就由杨师傅和你说吧,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说给你,有些事,该解决的,还是趁早解决的好。” 胖太子说完,微微点头示意后便转身离开了,楚天王和刘勉连忙一齐躬身施礼道:“属下恭送太子殿下。”楚天王心里却是在想着太子最后的这句话,趁早解决?什么意思?是说江湖危机?还是天狼帮的对手?还是天机阁的内部矛盾? 胖太子走了,楚天王又等来了内阁大臣杨士奇,作为此次大局的重要棋子,楚天王也是除鱼筐、蒙禹以外唯一面见过掌局者杨士奇的帮会中人,等待他的自然就是更加震撼的真相和一堆棘手的任务。 ~~~~~~~~~~~~~~~~~~~~~~~~~~~~~~~ 此时北方的大草原,本来在居延海,瓦剌,鞑靼三大势力的相互制衡之下已经难得的平静了好些日子,可自从去年老狐狸阿鲁台为了实现色目人统一大草原的宏伟目标而开始入侵大明起,大草原的安稳日子就到头了。 瓦剌大汗帐里,汗王脱欢正和自己的长子也先对坐饮酒,看着眼前这个英姿勃发的少年,脱欢的心里很是欣慰,特别是想想额色库的那几个废物儿子,脱欢就更是心里乐开了花,在如今大草原这样随时可能丢了性命的乱世里,有个好的接班人真是远超数万精兵的价值。 只见也先正在眉飞色舞的说着自己的计划:“父汗,我也说了这么多了,你再看现在的局势,那阿鲁台疯了一样的去挑衅明廷,去年还把无良哈给卖了,今年肯定没有哪个部落再愿意帮他们,依我看,咱们不如再帮他一把,父汗给我三千轻骑,我会让他们在十天之内全部变成鞑靼士兵。” 脱欢闻言立刻就眉头紧皱面色凝重的看着刚才还当做宝贝的儿子沉声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也先嘿嘿一笑道:“我要用这三千轻骑去劫掠额色库的部族,然后让一直保持实力的额色库也和阿鲁台干上一场。” 脱欢依然眉头紧皱的看着儿子,他心里很清楚作为即将成年的也先,有这样的想法和胆略都是值得骄傲的,可额色库是出了名的多疑狡诈,也先这个愣头青真的能骗过额色库这只雄鹰的眼睛? 可转念一想,一方面,年轻人的锐气不能被轻易的打压消磨,而另一方面,年轻人就需要磨练,也需要让他在实践中明白自己的幼稚和浅薄,可是,支持也先的想法就意味着很可能要白白损失两三千兵力。 如果只是作为一方统帅,他肯定是不会支持这样疯狂冒险甚至有些愚蠢的计划,可作为一个需要接班人的部落大汗,同时作为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脱欢却又想冒这个险,一时间,一向果决的脱欢也陷入了犹豫纠结之中。 见父亲一直没有回复自己,也先再次使出了绝招:“父汗,现而今阿鲁台忙着应对明军的到来,肯定没时间顾及其他事,孩儿我用这三千人冒充鞑靼士兵不但能让他们两边发生冲突,还能从额色库那些富庶的部族里抢回大量的财货,这怎么算都是稳赚不亏的事啊!” 脱欢也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笑着点点头道:“好,既然我的额森这么有信心,那为父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你须得答应我三个条件。”也先一看父亲居然同意了,立刻开心的叫道:“父汗快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脱欢正色说道:“第一,这件事情你只能躲在幕后指挥,不能亲自出面,也不能让部族里的任何一个将军出面,第二,不能用汗帐直属的士兵,也不能用经常打仗的老兵,你只能去绰罗斯各部挑选些没怎么上过战场的,老弱都行,有多少算多少,但不能超过三千人。” 听完这两条,也先已经有些皱眉了,可还是耐下性子道:“那第三条呢?”脱欢看看也先,认真的说道:“第三,这个事情为父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不管任何人问起,我和你都只是这个答案,而你更不许偷偷跑去亲自领兵,否则,为父便和你断绝关系,还要剥夺你的身份。” 见父亲说的这么严肃认真,也先也收起了本来还想表达的不满,可还有有些心有不甘的咕哝道:“我答应父汗就是,只是这样凑出来的乌合之众哪里能有什么战力,万一遇到强敌……” 见也先能想到这一步,脱欢也是欣慰的点点头:“知道有可能遇到强敌就好,所以你也想好了,这事到底要不要做。”也先咬着牙想了一下,始终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狠狠的点了点头道:“好,就按父汗所说的做。” 见儿子还是这么执着,脱欢也笑笑道:“好,年轻人能有自己的坚持,挺好,放手去做就是,为父年轻时候也是你这个样子的,可你不是喜欢木雪公主么?怎么还会想去劫掠她的部族?” 也先笑笑道:“这是两码事,我是喜欢木雪,可我也想做大草原的霸主,额色库不是号称草原苍狼嘛,不与苍狼较量一下怎么知道自己距离梦想还有多远?不让自己变成比额色库更强的人就怎么有资格去娶木雪?” 听完这番话,脱欢也是开怀大笑起来,为了能让自己这个天生就与众不同的儿子早日起飞,刚才的决定肯定是正确的,就算随后真的损失了这两千多士兵那也是值得的,更何况这也只是最坏的可能性,未必就会成真。 笑完之后,脱欢还是语重心长的再次提醒道:“好好好,为父还生怕你迷失在情爱之中,为了讨好木雪忘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听到你能这么想为父很是欣慰,不过为父还是要提醒你,额色库这个岳父可不太好打交道,你想要娶木雪估计不会这么简单的。” 也先也笑笑道:“父汗放心,这些我都知道,我虽然一直爱恋木雪,可绝对不会因为她而迷失了自己,没有什么事会影响我做草原霸主的决心,任何事都不行,包括对木雪的爱,至于额色库我就更不怕了,我如果连他都超越不了,还做什么草原霸主。” 脱欢点点头:“嗯,你能这么想非常好,但你也千万不能轻视了额色库,你须得记住,他可是连自己的父亲和兄长都能出卖的人,他的多疑和狠辣可是这大草原无人能及的,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野心。” 也先也再次点点头道:“好,孩儿记住了。”脱欢看看教育的也差不多了,这才转换话题道:“为父其实也有一个疯狂的计划,你想不想听听?”也先一听就来了兴致:“啊?父汗快给我说说看,是什么样的计划?” 脱欢冷冷一笑道:“你想打额色库的主意,为父却想打一下老狐狸阿鲁台的主意,明廷的大军很快就会来征伐于他,为父会在适当的时机出兵,让老狐狸阿鲁台也尝尝被阴的滋味,也顺便可以向明廷要些好处,这边境的互市也不能都让额色库给占了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54章 启程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五十四节 启程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公元1423年),七月二十四日,京师天坛。 老皇帝朱棣正带着文武百官祭拜天地,准备第四次亲征漠北,老皇帝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时日无多,所以他才急于要在有生之年一次次的征伐漠北,给子孙尽可能多的减少未来的麻烦。 隆重而庄严的祭拜仪式结束后,一身戎装的老皇帝便在禁军和东厂的护卫下策马出了北京城来到大军之中,一见到列队整齐整装待发的大军,老皇帝身上的血液便立刻燃烧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感觉充满了活力。 在老皇帝进入御驾之后,大军便有序的出发了,然后还没走出几里地去,东厂提督马云便急匆匆的拿着秘报求见老皇帝,老皇帝将马云召入车厢内,结果马云的秘报看完之后,眉头也不由得微微一蹙。 一直在察言观色的马云立刻适时的接口道:“陛下,需不需要奴婢传令让刘怀礼做点什么。”老皇帝却嘿嘿一笑道:“不急,几位大学士这次倒是让朕有些刮目相看了,居然能说动老二帮他们,还帮着他们从神机营弄了这么多炸药出去,不简单啊!” 马云自然明白老皇帝这是对汉王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立刻出言劝慰道:“陛下也是知道的,汉王殿下天性如此,只要几位老大人搬出家国大义,汉王殿下定是不会推辞的,只能说几位老大人实在是太善于掌控人心了。” 老皇帝冷哼一声道:“他们几个的心思朕自然清楚的很,无非就是想一石二鸟甚至三鸟罢了,可老二身边那小子呢?他不是号称鬼才么?现在这样一味的由着老二任性妄为,他到底想干什么?” 马云也随即附和道:“这个奴婢不知道啊,奴婢也觉得这有些不合常理,按说他既然是汉王殿下的谋士,就应该为忠心护主不择手段,可如今这表现却像是已经被东宫收买了一般,只可惜奴婢至今也没有打探到他和杨阁老见面的详情。” 老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马云一眼,对于这个奴才,老皇帝是很满意的,他比纪纲懂得收敛,也比陈瑛懂得自保,可他并不知道蒙禹和太子之间的仇恨,唯一知道真相的纪纲已经死了,现在这世上还知道真相的大概就只有老皇帝自己和蒙禹两个人了吧,甚至连胖太子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是陷入了怎样的一个死局里。 老皇帝思索片刻后还是笑笑道:“罢了,就让他们继续折腾去吧,还是一切如前,只要不涉及谋逆之举,你们东厂就全力配合,朕倒要看看最后会给朕一个怎么样的惊喜,还有,让东厂加强对那小子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 马云一时也有些错愕,老皇帝对几位老大人的容忍还可以理解,可对蒙禹的重视却有些超出了马云的预料,特别是那小子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同寻常,马云甚至都有些不怀好意的揣测,这蒙禹该不会是老皇帝年轻时候欠下的风流债吧? 当然,这念头只是在马云心中一闪而过,他连忙施礼领命道:“奴婢领旨。”老皇帝摆摆手道:“你去吧,大军既已启程,后面的事还多着呢,你们东厂也多用心些,不要给别人落下口实。” 马云应诺而出,老皇帝也转头看向了窗外,这又一次的亲征漠北,应该能收获个不错的战果了吧,这就是他有生之年最重要的事了,至于朝堂和江湖的事,就交给那些还算信得过的臣子们好了。 ~~~~~~~~~~~~~~~~~~~~~~~~~~~~~~~ 另一边的江西境内,离开青衣社以后的新晋黑衣刺灵白石也已经独自启程赶往岳阳,他一路遵守着社主秦风的嘱托,不用武功,不用绝技,靠自己一路走下去按时赶到岳阳再悄悄潜伏下来作为青衣社最后的依仗。 石头当然明白秦风的良苦用心,这是要让他适应江湖,要让他学会自己在江湖上立足生存,所以,他做的更为彻底,为了断了自己的后路,直接将准备着最后救命的银子直接找个大树下面给埋了。 可自幼就失去了记忆又做了十年的卖身长工,石头和陌生人的交际能力、沟通能力都非常的差,这几天来就要到一个馒头,外加些路边摘的野果充饥度日,饶是石头能运功抵御饥饿,可几天下来也还是有些顶不住了。 这时候,接到蒙禹的嘱托先行一步到达的盛天龙带着夫人已经等候在了石头必经之路附近的茅屋里,这本是一个给进山找活的人歇脚过夜的地方,忠心的东山帮着他们夫妇二人一起随便收拾了一下,还真就像隐居多年的地方。 东山可是当年天龙商会的四大金刚之一,江湖手段多少还是有一些的,他自然也知道石头的厉害,所以也绝不会出现在石头的感知范围以内,而石头则在潜移默化的暗示中不自觉的路过了这所茅屋。 看看收拾的差不多了,盛夫人开始生火做饭,东山则陪着盛天龙坐在了院中,看着炊烟袅袅升起,东山痴痴一笑道:“盛大哥,我怎么忽然觉得这山里的小屋比深宅大院舒服多了。” 盛天龙也微微一笑道:“你本就是该自由自在的活着,却偏偏要守着我这糟老头子活受罪,如今知道后悔了吧?”东山连忙焦急的摆手道:“不不不,属下不觉得后悔,只是觉得那深宅大院里规矩太多了,可属下还是愿意一辈子守着盛大哥。” 盛天龙点点头笑笑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我还是觉得你该去天狼帮里像齐天、黄鹤他们一样的逍遥快活去,我知道每次他们来看我们你都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听话,这里的事了了,你就和他们一起去岳阳吧,以后就跟着杜帮主好了。” 东山却还是摇摇头道:“盛大哥说的没错,他们每次来我都很开心,可我却并不羡慕他们,我还是更想留在盛大哥身边和你做个伴,我要是再走了,盛大哥就更是孤单了,盛大哥就别劝我走了。” 盛天龙笑笑道:“好吧,那就随你便是,怪不得连蒙先生都说这新晋的黑衣刺灵要是能有你的心性人品就好了。”东山好奇的问道:“这蒙先生也真是奇怪,为什么要让盛大哥来试探这黑衣刺灵,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嗜杀成性的,这也太危险了!” 盛天龙微微一笑道:“放心吧,蒙先生做事一向都是有分寸的,何时见他做过没有把握的事,而且,看前两天这黑衣刺灵的行事,不管是受了委屈还是遭了羞辱都没有出手伤人,甚至饿着肚子还替别人打抱不平,看着似乎也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毕竟他的心性品性涉及大明天下安危,不得不谨慎些。” 东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盛大哥说的是,可毕竟你和嫂子都不会武功,我又只能远远避开,一旦有什么变故可就麻烦了。”盛天龙嘿嘿一笑道:“无妨,若这家伙连我这老人家都不放过,那蒙先生也就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值得!” 另一边,石头已经身无分文又找不到活干没钱吃饭的熬了三天,这期间除了一个好心的小伙计拼着被老板打骂给了他一盒馒头之外,石头都只能靠运功调息和酸涩的野果充饥,到了第三天傍晚,石头已经有些气馁了,他甚至都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无能,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黑衣刺灵这个称号,因为秦风告诉过他,一个顶尖的刺客是可以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独自潜伏生存很长时间的。 想到这里,石头就有些泄气,一泄气却更是感觉有些饿极了,他思索了片刻,也决定还是再到树林里看看能不能搞只猎物来充饥,实在不行最后使用武功打猎也不管了,可他刚出门,就见一只野雉鸡投入了林中,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石头努力压制住了想使用轻功的冲动,撒腿便追了上去。 可追来追去,野雉鸡没了踪迹,却见到山林里的空地上有一户人家,一个篱笆围成的院子,虚掩的柴扉,破旧的茅屋满是岁月侵蚀的痕迹,茅屋的门开着,但里面黑黑的,看不清什么状况,唯有一缕炊烟证明这里有人住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石头上去敲了敲篱笆门,喊了一声:“有人吗?” 茅屋里的盛夫人瞬间就紧张起来,眼神看向盛天龙,鉴于石头过人的听力,盛天龙没敢说什么,只是眼神示意自己的妻子赶紧镇定下来,又伸手轻抚了一下妻子的手背,盛夫人这才重新镇静下来。 于是,石头就见到茅屋内走出来一个干瘦的老人家,一身的文士装束,看样子年纪也不小了,但精神矍铄,背着手仰头斜眼的看着石头,没好气的说:“干什么?”这一看就知道是个脾气不好的老头,石头心想完了,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但是事已至此,也只得把想好的话说完。 于是石头躬身行礼说道:“老人家,小人家遭变故,只得远去岳州寻亲,行路数日,已经身无分文,三天来就吃了一个馒头,实在饿的不行了,不知您家中可有什么零活交给小人做的,也好换顿饭吃。” 盛天龙故作面色鄙夷的斜眼看了石头半天,这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刺客?这分明就是个久在乡下干活的壮小伙嘛!看来先前的情报确实没错,于是盛天龙故意没好气的说道:“也罢,看你身强力壮的,我这正好烧柴快没了,你拿上我的斧头,去替我打一担柴来,天黑之前打回来,我就给你几个杂粮馒头便是。” 石头一听居然找到能换饭的活干了,自是喜出望外的道了谢,然后便连忙去墙角拿了斧头和绳子就一头扎进了树林,石头之前干了十年长工,本就是长于此道,干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更难得的就在他准备放弃之前忽然让他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希望,自然是更加卖力,专捡好的柴火打了比寻常一担要多很多的一大担柴背了回来。 石头兴冲冲的回来把柴放到院子里,又将柴堆仔细码好,此时天才刚刚黑,整个过程盛天龙都一直翘着脚坐在院子里看着,心里不由得赞叹石头真是个天性纯良的好孩子,面上却仍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直到石头干完,他才没好气的说了句:“打的柴这么差,简直就是糊弄我老人家啊。” 盛天龙说罢便将手里的包袱扔给石头并不耐烦的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长进,干个活都不像个样子,不就是想骗些粮食吗,快些拿上走吧。”盛天龙边说边摇头叹息着慢慢踱步向屋里走去,心中也坦然的等待着接下来可能的致命一击。 石头这心里也着实气闷,他这都是他捡着上好的成色打来的柴火,还多出了近一半的量,却没落着这倔老头的一句好话,不过好歹是换来了几个馒头,也算是两不相欠了,想罢也便没告辞相谢,理所应当的拿着包袱转身走出了院子。 刚走出四五丈,因着石头的听力异于常人,却忽然听得屋里还有别人说话了,石头早先就觉出屋里还有一人,只是没觉察出有内力的迹象,便也没在意,现在听得里面的人说话了,便也想听听他们究竟会说些什么。 只听得却是一个老妪在不满的数落着那老头子:“我说你这老头就是性子古怪,我们过两日就要离开此地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些烧柴?而且人家明明打的是好柴,分量还多出那许多,你却还要那样说人家,我听着都生气,小伙子本就可怜,人又实诚,你既是有心相助,直接给他几个馒头就是, 何必这么戏弄于人。” 听到这里,石头已经由先前的气闷转为怒火,原来自己是被人戏耍了的!刚想将手中馒头砸到地上回去找老头算账,却听那倔老头也说话了:“你个老婆子懂什么,老头子我阅人无数,看那小伙虽然落魄,气性却挺高,平白的施舍,那是辱没了他,所以寻点事给他做,况且他还要继续赶路路,我看他这般实诚,迟早被人骗,所以才故意恶言相向,让他知道世道艰难,人心叵测,今后在路上也好多留个心眼,这才是真正对他有用的东西,你懂个什么!” 听到这里,石头的满腔怒火瞬间就消散了,眼里顿时就模糊一片,泪水差点就忍不住流出来。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老人家的良苦用心,老人先是让他明白要得到就要先付出,而后让他明白了世道险恶,又让他领会了好心也是会被人践踏的,再让他明白了只要理直气壮,就不需要对别人低三下气,最后,因为自己超乎常人的听力,又更意外的让他知道了什么是人间至善! 此时,石头的心境豁然开朗,忽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施小恩于人,是小善,施恩而图报,是伪善,施恩不图报,是正善,而像老人家这样用可能会让人误解甚至怀恨在心但却是实实在在为对方着想并能给对方最大帮助的行为去行善,才真可谓是至善! 至此,石头恍然间就经历了一个心理上的成长,心智也由此成熟了许多,怀着无比感怀的心情,石头转身跪下,恭敬的向着小院磕了三个头,起身擦去滚落的热泪,再次信心满满的继续启程上路了。 这便是蒙禹安排这一关的真实意图,其实善恶就只在这一念之间,石头这样一把绝世利器,是善还是恶,真的是会关乎大明天下苍生的安危的。所以才让盛天龙乔装成一个隐居山间的老文士,用一次无心的举动去奠定这位新晋黑衣刺灵向善的心性。 也正因此,这之后二十年中都有石头参与的三件足以改变大明天下安危格局的大事,才真正有了足够向好的变数。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55章 密室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五十五节 密室 八月初一子时刚过,岳州府,岳阳城。 秋夜里的八百里洞庭湖浩浩汤汤潮汐如旧,临水而建的千古名楼岳阳楼内,此时却已经是天翻地覆,一群训练有素行动整齐的人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将楼内的所有人控制了起来,并以最快的速度转移了出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一间暗室中,烛火亮起,一个老人施施然走进去,这便是内阁大臣杨士奇,而谦卑的跟在他身后的自然就是东厂大档头刘怀礼。虽然已经交代过一次,但生性仁慈的杨士奇还是不忘再交代一句:“这些人好生看押莫要走漏消息便是,切不可伤他们性命。” 刘怀礼连忙应诺:“杨阁老放心,属下明白,绝不会伤了他们的。”杨士奇微微皱眉道:“刘公公又错了,老夫已经说过我一个五品官哪里能当得起刘公公自称属下,况且我们也早就说好,一进这岳阳楼老夫便只是这里的掌柜的,你便是账房先生,可切莫再叫错了。” 刘怀礼也不介意,轻声回了句:“是,掌柜的,那我这就给您扮上?”杨士奇点点头走到椅子前坐下,而刘怀礼也打开了属下递过来的箱子,又将早已画好的面部细节图展开,这才亲自动手将杨士奇乔装成掌柜的样子。 约莫半个多时辰之后,刘怀礼才直起身子退到一边左看右看,半晌才确定的说道:“掌柜的,在下幸不辱命,已经足以乱真。”杨士奇也接过镜子仔细的照了照,满意的模仿着掌柜的口音点点头道:“先生好手段,多谢了。” 刘怀礼谦恭的微微欠身道:“多谢杨阁老夸赞,不知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杨士奇微微一笑道:“昨日各处的情报是不是刚刚送来了?”刘怀礼立刻谄媚的说道:“杨阁老真是耳聪目明,确实是刚刚送到,正在门外候着呢。” 杨士奇还是笑笑道:“真是辛苦你们了,那要不就一起听听吧?”刘怀礼也不含糊,立刻走到门外将刚刚送到的各方情报拿了进来并恭敬的递给杨士奇,杨士奇打眼一看竹筒上的封印还在,知道刘怀礼也还没来得及看,便摆摆手道:“既然先生也还没看,那就劳烦先生读来老夫一起听听吧。” 刘怀礼这才将竹筒拆封,取出其中的情报,展开后先大略看了一遍才轻声读到:“其一:已经开始有不少江湖人士抵达岳阳城内,有各地帮会的,也有黑道绿林的。其二,刑部总捕卢方,焱教刑名,丐帮鱼筐皆已率众到达,正在各司其职接管城内巡查。其三,漕帮在岳阳城四门及城内各处广布眼线,探查记录新进岳阳城之人的行踪。” 念到这里,刘怀礼还是多解释了一句:“掌柜的放心,我们的行踪绝不会让漕帮探查到,这岳阳楼内发生的一切也不会有人知道,包括焱教刑名和丐帮鱼筐。”杨士奇点点头道:“知道了,刑名此次的任务是以防范火灾和灭火为主,鱼筐也任务颇多,现在知道的自是越少越好,还有么?继续念吧!” 刘怀礼微微点头示意继续念到:“其四,青衣社人众分成三拨出发,社主秦风带一个随从一路,黑衣刺灵白石单独一路,其他人皆是蒙面而来又一路。其五,燕云商会大当家元朔带着护卫总长慕容宣剑在泰山假装与秦风偶遇,此时私人结伴而来,距离岳阳城约莫还有两三日路程,而二当家元月则带着车队缓缓而来,预计明日到达。” 杨士奇凝重的点点头道:“这元朔的确是野心不小,还真是想借机结好青衣社助他成事。”刘怀礼立刻谄媚的说道:“可这厮还不知道一切都早已在掌柜的的掌握之中,更不知道自己早已身陷局中。” 杨士奇摆摆手道:“这可不全是老夫的功劳,也还是靠着蒙先生对元朔的了解和对其行为的精准预判,对了,情报里可有他的消息?哦,算了,先生还是继续念完吧,是老夫多嘴了。” 刘怀礼笑笑继续念道:“其六:天机阁楚天王已将两车绝世神火运进城内交给萧云,而萧云已经秘密将其全部安置于漕帮为青衣社准备的清风别院内。其七,天狼帮杜宇携张鼎按贼首唐赛儿供状走遍其供出的黑道绿林后,先秘密返回狼牙山再煊赫出行,如今也只差两日路程便到。掌柜的,情报就这些了。” 听得没有了,杨士奇微微一怔,这才接口问道:“怎么没有蒙先生的消息?他还没有从京城出发么?”刘怀礼又扫了一眼情报,这才肯定的说道:“确实没有关于蒙先生的情报,最近一次关于他的消息就是盛天龙夫妇按照他的指示去点拨了黑衣刺灵白石,之后便再没有了。” 杨士奇不由得苦笑摇头道:“这盘棋里最大的变数就是蒙先生了,他如果想利用这个机会做些什么,我们也是防不胜防无可奈何的,只希望他在效忠汉王殿下的同时先将我大明天下的安危置于首位吧。” 刘怀礼眼珠一转,试探性的问道:“掌柜的对蒙先生还是不太放心?那日掌柜的单独约见蒙先生莫非还没有完全谈拢?”杨士奇嘿嘿一笑道:“老夫知道你想问什么,可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且再等等吧。” 刘怀礼一看小心思被戳穿了,立刻欠身唯唯应诺,而杨士奇则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并不怀疑蒙禹的人品,可这毕竟是扳倒太子一党难得的机会,作为谋士他选择为主尽忠也无可厚非,虽然杨士奇已经做好了几手应对的准备,可心里却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毕竟蒙禹可是号称鬼才的存在! 而此时的蒙禹,也确实在做着一个谋士该做的事情,那就是劝谏!这一次,汉王和蒙禹难得的是在汉王府密室内相谈,这本是汉王和军中武将秘密相会的地方,因为这些军人难免口不择言,在他面前就肆意惯了,万一说错什么话传出去可不好。 所以当听说蒙禹要在密室和自己相见的时候,汉王就知道今天蒙禹要和自己说的话绝对是不寻常的。待得落座关门之后,汉王也有些疑惑的问道:“蒙先生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在你的小院里说也是一样的啊!” 蒙禹却微微一笑道:“殿下在我那小院中随意玩笑惯了,今天属下想和殿下说的这些话却是半点玩笑也开不得的,所以属下这才斗胆请殿下到这密室中一叙,也请殿下今日莫要要有半分玩笑的与属下正经一谈。” 见蒙禹说的这么郑重,汉王也收起了面上随性的笑容,面色肃然的说道:“难得见蒙先生如此,我明白接下来蒙先生要说的话一定非常重要,放心好了,今日我便如临阵对敌一般的与蒙先生对谈便是。” 蒙禹欣慰的抱拳致意,然后才开口说道:“属下马上就要离京赶往岳阳,这一去变数颇多,所以有些话属下必需在离开前和殿下说清楚,有些事,也需要殿下今日就做出决断,否则就来不及了。” 汉王见蒙禹说的这么严重,也有些疑惑的问道:“究竟是何等大事?蒙先生想要本王如何去做只管说就是。”蒙禹抱拳道:“属下曾经对殿下说过,属下只会提出自己觉得正确的意见,至于最后该如何做还是由殿下自己决断,属下绝无怨言,今日也是一样,不是属下要殿下做什么,只是想请殿下先想清楚想怎么做。” 汉王点点头沉声道:“多谢蒙先生,我知道了,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蒙禹轻呼了一口气,又调整了一下心绪,他必须让自己先放下对太子的仇恨,虽然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东宫亲手杀了太子,可他现在必须隐忍,家国天下于先,私仇为后,这是个痛苦的抉择,可他必须这么做。 终于,只听得蒙禹悠悠说道:“殿下先想想,你真的是想夺取太子之位么?殿下争夺储位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在陛下殡天之后登基为皇?还是只是想证明自己比现在的太子强,为了证明自己给陛下和天下人看?” 汉王听完这几个问题一时也有些蒙了,虽然先前蒙禹也和他说起过这些,可他都是当成闲谈一般的说笑几句就搪塞过去了,可今日蒙禹如此正式如此郑重的询问之下,汉王不得不正视这三个他自己都从未好好想过的问题。 汉王一时有些思绪纷乱,自己真的是想夺取太子之位么?汉王低头凝神仔细的想了想才坚定的说道:“我真的是想夺取太子之位么?似乎是,又似乎不是,反正现在的太子已经是我那肥胖的大哥了,只要最后父皇是把皇位传给,那要不要这太子之位似乎关系也不大。” 蒙禹点点头道:“这个属下基本赞同,不过太子之名并非可有可无,因为有则继位登基名正言顺,朝野绝无二话,可若是没有这个名号,殿下登基之后定会有诸多的麻烦,而且其中最为棘手的就是如何安顿废太子!” 说到这里,蒙禹看向了汉王,他很想知道汉王一旦夺位成功会如何处置胖太子,只听得汉王却说道:“若真有那一天,我便给大哥封个王位,让他带着大嫂去封地就藩便是,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回凤阳老家的行宫去住,总不会让他们惹出什么麻烦的。” 听到这里,蒙禹已经明白了,重情义的汉王是不会杀死太子的,因着和太子妃张茵的关系说不定还真会优容于他,看来想要找太子太子报仇还得是自己动手,可这样也好,可以让太子在临死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怎样的罪孽! 见蒙禹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反驳,汉王便接着说道:“我也确实是想登基做皇帝,因为只有做上皇帝的龙椅,我才能向父皇那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才能御驾亲征扫平草原各部,当然,我也确实是想让父皇知道我才是他最值得骄傲的儿子,他选我是没有错的,至于天下人······” 汉王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因为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太子妃张茵的样子,他心里的确也是想让她知道自己才是配得上她的那个人,可这话他是绝对不会和蒙禹说的,这不是因为他不信任蒙禹,而是因为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而他此时也不会知道,恰恰是这个没有说出口的秘密才是让一切翻覆的关键所在。 可此时的汉王还是倔强的说道:“至于天下人怎么看,我才不在乎。”蒙禹点点头这才郑重的问出了这个他最想问的问题:“好,那请殿下记住,今后无论如何都要设法留在京师,也必须将京师大营牢牢掌握在手中,因为不论局势多么艰难,我们都还能······” 一听蒙禹要说这个,汉王心中大惊之下连忙焦急的打断了他:“蒙先生不要说了,这个话你不能说,也不该由你说,我知道因为我要讲情义,因为我要堂堂正正的夺取储位,这才让蒙先生捉襟见肘疲于应付,可既然今日蒙先生问起,那我也就掏心窝的说一句,若真有万不得已那一天,自当效秦王故事!” 蒙禹立刻翻身下拜,一声“汉王殿下!”喊出口,却已经哽咽了,这样的汉王,叫他如何不诚心辅佐,如果汉王刚才任由他说出效法秦王李世民行玄武门事变,那今后一旦有事,可以完全推到他身上,起码汉王自己还有可免一死的机会,可汉王不但知道他想说什么,最后还选择不让他说而是自己说出来。这样的明主,自己是何其有幸能遇上? 汉王连忙扶起蒙禹,诚挚的说道:“蒙先生的一片赤诚之心我当然是明白的,本王之前否决你借此次机会整垮太子的建议也不是觉得父皇一定会传位于我,只是本王一生征战,总觉得要战胜敌人就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打败对手,利用这样关系到家国天下的事我是胜之不武!何况现在我们还有胜算。方才所说的万不得已那一天,也需得是在已经确认父皇完全无意传位于我之后,这大逆不道之事,本王能不做就还是尽量不做吧!” 蒙禹虽然还是觉得汉王这样的想法太过于蠢直和迂腐,可既然已经一再承诺只给他建议不干涉他的决定,那也就坦然接受吧!反正肯定会有办法找太子报仇的,为了月如的在天之灵,就算自己豁出性命也无所谓!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56章 八月初一岳阳城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五十六节 八月初一岳阳城 八月初一,岳阳城,秋高气爽,云淡风轻。 岳阳城的老百姓都知道大明最盛大的江湖盛世就要在自己身边发生,大部分人都是既期待又紧张,毕竟逐渐涌入城中的各地江湖人士让城里的生意比平时好了许多,而各色服饰的巡察队伍却也明显的让人感受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临近午时,临湖大街的一个路边酒馆里,两个准备迎客的伙计正在门口晒着太阳扯着闲篇,伙计甲:“哎,你看,又过去一队哎,这又是哪个衙门的?以前没见过啊!”伙计乙:“哦,这个昨天有客人说起过,这不是衙门里的,是都司将军府的人。” 伙计甲:“连都司府都来人了?那加上刑部,岳州府,岳阳县,漕帮,焱教,这都有六七帮人在城里日夜巡视了?感觉咱岳阳城现在可是比京城还热闹了!”伙计乙:“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 伙计甲:“没想到我们居然还能赶上这样的大事,听老一辈的人说,自打太祖皇帝在鸿宾楼大宴江湖人士之后,这大明江湖可是又几十年没有过这样的事了!”忽然就听一声咒骂传来:“我呸,什么大宴江湖人士,那分明就是那朱重八把明教和江湖绿林里不服他的人都聚拢去一并弄死了,再放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算得什么江湖盛会!” 两伙计一抬头,就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和另外一个人已经来到面前,这些话正是这一脸横肉的家伙说的,一看是昨日就来过的老客,伙计连忙招呼道:“啊呀,是豹哥又来了,这些话我们可不敢乱说,您老也快进去落座吧。” 这豹哥就是第一批到达岳阳城的山东地界的黑道绿林寨主,因为唐赛儿的牵连,他们的山寨现在可是日子艰难得很,这才早早就启程出发准备来这岳阳城里潇洒几日,可不曾想城里前日就开始戒严宵禁,除了白天能吃饭喝酒,其他啥也干不了,这着实让这豹哥气闷不已,这不睡到午时将近便又来喝酒了。 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子落座,今日初一,临湖大街正逢大集,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酒菜上齐之后,两人便吃喝了起来,集市虽然热闹,可豹哥这样的人哪里会是愿意花钱买东西的主,所以也便看看就是了。 而此时的岳阳楼里,东厂大档头却阴阴一笑的说道:“哦,有人对太祖皇帝出言不逊?杨阁老不是让咱们设法立威让城中的江湖人士都老实些么?这厮倒是个杀鸡儆猴的好由头啊!”刘怀礼说完便起身施展轻功越窗而去。 转眼两坛子酒下了肚,已经有些醉意的豹哥大声抱怨道:“咱们就不该这么早来,呆在这城里是真他妈憋屈,住店得付钱,吃东西也付钱,看上个娘们也得付钱,在山寨里多自在,看上什么,抢他娘的就是了,多痛快?!”旁边的人还算清醒些的提醒道:“豹哥,这岳阳城里比不得在山寨里,说话还是小心些。” 豹哥显然是已经喝大了,毫不在乎的嚷嚷道:“怕个求,我们可是来参加青衣社召集的武林大会,我们也是是接到了帖子的,这帖子可不是谁都有的,有青衣社罩着咱们,老子就不信在这岳州地界还有谁敢动咱们?” 旁人继续劝道:“这不青衣社的人都还没到嘛,咱们还是不要惹事的好,听说六扇门的总捕卢方已经亲自坐镇城中,还从各处调了大量人手来岳阳城支援,咱们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豹哥舌头已经大了,囫囵着说道:“咱们来这么早,还不是给他青衣社面子,这次他青衣社要是给咱们撑腰,老子就服他,他狗日的要是只想着装大头要好处,那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听到这话旁人已是吓的不轻:“豹哥,这话可说不得!”可豹哥却已经越说越起劲自我陶醉的亢奋起来:“怕个求,老子还想等他们来了当面问问清楚,这他娘狗日的青衣社,早干嘛去了,想当年佛母带着山东的好汉们起事的时候可是说好了有青衣社在背后支持的,可最后呢?咱们被官府剿杀的时候,青衣社的高手在哪?全他娘的当了缩头乌龟!” 这豹哥声音洪亮,旁边两桌桌的客人一听这涉及谋反的话早就吓得把饭钱放桌上抬腿就走了,同来的人也是已经吓的酒都醒了,起身就想拖着豹哥走,可豹哥身强力大的,一时却还拖不动,只能不停的劝他赶紧走。 可豹哥却是越劝还越不高兴了,一把将其推开怒声喝骂道:“你看你那怂样,老子告诉你,老子可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老子怕个逑,老子就是要找青衣社这帮狗日的缩头乌龟问清楚,当年为啥就把咱们给卖了?!在江湖上做出卖兄弟的事,那是猪狗不如,背信弃义,那是婊子养的,老子操他妈的!” 就在豹哥骂的正痛快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了自己胸前心脏位置冒出的森白剑刃,鲜血立时喷涌而出,在最后感觉到一阵冰凉的寒意袭来之后,豹哥还来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旁边同来之人只看见一道人影窗外飘进来落在豹哥身后然后就被豹哥的鲜血喷了自己一头一脸,一时间自然是吓的缩作一团,哐啷一声跌坐在地连求饶都忘了,而杀人者却只阴阴的小声说了一句:“记住,敢用污言秽语辱骂青衣社,这就是下场。”说完后便再度从窗子飘了出去就消失了。 这同来的人自始至终甚至连杀人者的脸都没看清,一看对方不杀自己就走了,嘴里连连喊着“小的记住了!小的记住了!”,便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把酒馆内的所有人都吓傻了,半天才听得一声凄厉的嘶吼:“杀人啦!” 不一会儿,卢方便带着岳州府的捕头们赶到了酒馆之中,仔细的检查了死者的伤口之后,卢方也是意味深长的笑笑道:“这很像是被青衣社的剑招一招毙命,而能够这么神出鬼没杀人的,似乎也只有青衣社了。” 一听刑部总捕都这么说了,一旁的岳州捕头哪里还会多事,自然是符合道:“卢总捕说的极是,既然这厮是死于辱骂青衣社,而杀人者也已经出言警告,那基本就可以结案了,这就是一起江湖仇杀,凶手乃是青衣社中人,因不满此人言语侮辱青衣社愤而杀人。” 卢方满意的笑笑道:“好,那就这么结案上报吧,顺便也让弟兄们把这事尽快散出去,让那些心存怨恨的人都掂量掂量,要是不想这样死于非命就最好老实点,别再惹什么麻烦。”岳州捕头谄媚的回道:“是,卢总捕这办法真是妙啊!属下这就去办。” 而漕帮总部里,当漕帮弟子将消息第一时间传到漕帮总部的时候,沈武侯和萧云也都震惊了,待萧云前去探查回来准备汇报时,沈武候不等萧云开口便不悦的一拍桌子厉声问道:“你不是说这岳阳城已经被漕帮的弟子守得密不透风,任何陌生人进城都有人暗中监视?却什么时候已经混进了这样的高手?” 萧云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只能努力辩解道:“能光天化日下杀人后遁于无形?这样的身手?难道是黑衣刺灵已经先一步到达了?”沈武候嘿嘿冷笑道:“酒馆里和街上这么多人,还到处是漕帮的眼线,居然愣是没有人人看清杀人者的面貌!这黑衣刺灵真有这么神?还是萧统领过于托大了?” 沈武侯说着便冷冷的看了萧云一眼,萧云只能连忙躬身谢罪:“是属下失职了,还请帮主治罪,可属下已去检查过死者伤口,可以断定此人所用青衣社的杀人手法绝对是模仿出来的,剑法虽然狠辣犀利,但却有些别扭和阻滞,而且,整个岳阳城都在我漕帮严控之下,此人想要凭空消失,除非……” 萧云说道这里却有些犹豫该不该继续说,沈武侯微微一皱眉:“何时见你这般说话吞吞吐吐,除非什么?”萧云摇摇头道:“只因这个猜测有些危言耸听,实在是怕误导了帮主。据属下推断,除非此人趁乱藏了起来,然后等府衙的官差到来之时换上官差服色一起离开,而要做到这一点,除非此人本就与前来办案的官差相识,这样一来,那幕后操纵此事的,岂不就是朝廷?” 沈武侯闻言面色也是一变:“你说的有些道理,这些时日我就在想,平日里白道帮会举行稍微大些的集会官府都要严加盘查。这次是隐匿多年,黑白不明的青衣社如此大的动作,官府居然就只是派个捕头来问问就作罢了!难道此事的真正目的,就是朝堂要针对漕帮?” 萧云连忙说道:“帮主多虑了,朝廷若是真想动漕帮,不需要费如此周章,也不可能不知会他们扶持的丐帮、焱教、天狼帮和天机阁,属下之前联系几大帮会的时候,都没有探到半点风声,鱼筐更是与属下推心置腹交换看法,决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沈武侯略略松了一口气,幽幽的叹道:“可是,元朔意欲勾连漠南额色库的事我们知道后也没有拒绝,更没有报官,甚至答允了提供物资运输和军械制造,万一风声走漏,这……”沈武侯没有说下去,而萧云也没有再接口,毕竟在他心里也觉得,那件事,帮主是真的错了。沈武侯也不再追问,摇摆摆手:“你下去吧,这几日切莫再出事端了。”萧云躬身领命而去。 当晚,岳阳楼的密室中,杨士奇在看完新一轮的情报后,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好好,先生这一手棋下的真是神来之笔啊,不仅震慑住了那些一向不太规矩的绿林黑道中人,也让有心之人开心猜忌自危,当真是妙啊!” 刘怀礼谦卑的回道:“多谢掌柜的谬赞,这也全都是靠着掌柜的铺排得当,我们也只是按照掌柜的指示在做事而已。”杨士奇嘿嘿一笑道:“先生也无需如此谦虚,只是还要劳烦先生再去做一件事。” 刘怀礼连忙欠身道:“还请掌柜的吩咐就是。”杨士奇轻叹一声道:“漕帮毕竟和元朔兄妹不一样,覆灭漕帮对我大明也是弊远大于利,所以老夫必须要保证沈武候不走极端,只能劳烦先生替太子殿下送一封信过去,让他知道太子殿下非常体谅他的处境,只要他能真心悔过也愿意为他留条后路。” 刘怀礼闻言也是内心微微一怔,他可没有忘记临行前马云和海寿对他说过的话,他们可是准备押宝老皇帝最后会选择汉王继位的,若是今日替太子殿下拉拢了漕帮,那岂不是就让人觉得东厂是支持太子的。 可如今自己的一切行动都听命于杨士奇,刘怀礼也不能不去,这可该如何是好?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转瞬间,刘怀礼内心的欲望也突然迸发了,他不甘心于一直居于马云之下,他哪里不比马云强?不就是因为师父刘秉的关系吗,只要自己能有未来的皇帝做靠山,那就一切皆有可能,而他刘怀礼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刘怀礼立刻躬身行礼道:“掌柜的放心,我一定会办好此事,不知掌柜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杨士奇点点头道:“我知道先生的易容变声之术都毫无破绽,可毕竟沈武候也是老江湖了,先生切不可让他看出你是宫里的人。” 刘怀礼再次欠身道:“好,那我便子时出发,一定将掌柜的书信和意思带到。”杨士奇悠悠说道:“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可这件事容不得半点闪失,还忘先生能明白。“ 刘怀礼欠身致意后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对于他这样的人自然是非常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所以他接过杨士奇写好的书信便退下了。而杨士奇又何尝不知道和东厂走得这么近意味着什么,可偏偏他也是别无选择啊!所以,他也只能是一声长叹!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57章 秘事不可道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五十七节 秘事不可道 午夜子时,两个人影悄悄来到了漕帮总部的侧首小门,其中一人非常熟络的向把门的暗桩递上了信物,并轻声说了一句:“速速密报帮主。”来人一见是帮主信物,又听得这话,哪里敢耽误,立刻便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暗桩便快速返回,将二人迎进了小门,然后便穿过层层护卫到达了密室之前,这时,其中一人轻声说道:“剑哥,你就在外面等我吧,待会若是有什么变故你就马上离开,一切等兄弟们到了以后再说。” 这两人便是先行一步出发的青衣社右护法沈六如和堂兄沈剑,沈剑回道:“那你也小心些,沈武候若是动什么歪心思你也切莫恋战,我们一起冲出去就是。”小六也没有再执拗,点头笑笑便进了密室。 进入密室,只见沈武候面色冰冷的端坐着,没有一丝亲人久别的热情,小六也便不再客套,走上前抱拳道:“青衣社右护法沈六如见过沈帮主。”沈武候听得他以青衣社的身份相见连声叔叔都不叫,也是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道:“不知右护法深夜前来有何指教?” 小六见沈武候都不让自己落座,也不跟他客套了,直接抱拳道:“我此次前来就是代表青衣社的弟兄们问问沈帮主,这么处心积虑的替我青衣社召开什么武林大会到底是何居心?” 沈武候气的一拍桌子怒喝道:“放肆!分明就是你青衣社挑衅在先,在我漕帮年会上让我难堪,还以刺杀威胁我替你们在岳阳楼开什么帮主继位大典的武林大会,如今还倒打一耙问罪于我,是问你们又是何居心?” 小六一直冷冷看着沈武候,而沈武候也怒视着小六,两人对视了片刻,小六才冷笑一声道:“沈帮主还是这么善于演戏啊,那沈帮主倒是说说看,发生了如此大事,为何不与我青衣社取得联系?反而是大张旗鼓的就替我青衣社张罗起武林大会来了?” 沈武候依然冷冷说道:“你们青衣社的手段天下谁人不知?凤凰山庄一夜之间陨落的惨案犹在眼前,我漕帮虽然不惧,可我身为一帮之主也不想让兄弟们白白丢了性命,你们青衣社不就是想借我漕帮立威么?那我成全你们便是。” 沈六如嘿嘿冷笑道:“好好好,既然沈帮主提起了凤凰山庄,那今日我便与你好好说道说道,这凤凰山庄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支撑就不需要我挑明了吧?沈帮主想铲除异己垄断水路也无可厚非,可这手段却着实下作了些!” 被揭了伤疤的沈武候却不气恼,反而是哈哈一笑道:“右护法可不要自己自己也是沈家子弟,莫忘了先祖的家训,商人当以求利为本,沈家子孙也当以家族利益为先,而我这个一帮之主就更要考虑漕帮的大局,至于用什么手段就不需要你这后辈来教我了。” 小六一听便怒喝道:“先祖是说过商人当以求利为本,可他也说过若是大义在前,当舍利而取义,我沈家一向最恨杀人越货之事,可你倒好,居然暗中支持凤凰山庄兼并江南水匪为祸一方,你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先祖!” 沈武候依然冷冷说道:“你懂什么?若是没有凤凰山庄管束,这些水匪肆虐之下每天要有多少客商遭殃?而我漕帮又要多花多少人力物力保证水路货运的安全?你可知有凤凰山庄的这几年水路之上少死了多少人?而我漕帮又腾出手来发展了多少生意?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堂堂的青衣社右护法难道连大局都看不清的么?” 沈武候这番话已经是长辈在教育晚辈的意思,而且说的在情在理,小六其实也知道这些,这也是为什么朝廷最后没有追究漕帮的根本原因,可他心里的执拗和对沈武候的恨意却让他不愿意服软。 所以小六只能继续回到眼前的问题:“好,那请沈帮主说说看,今次这么积极的帮着贼人张罗这武林大会又是为了什么?”沈武候也不隐晦的冷然说道:“当然是为了自保,反正你青衣社既然被有心人盯上,躲也是躲不过去的,那我漕帮不如就顺水推舟的完成此事好了。” 小六冷笑道:“哦?沈帮主还真是自信得很啊,就不怕青衣社把账记到漕帮和你沈武侯头上?”见小六对自己这个长辈居然都直呼其名了,沈武候也是不客气的说道:“那等你们青衣社能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 小六阴狠的说道:“若是我青衣社过不了这关,那你漕帮和沈武候也同样过不了这一关,我们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会让你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沈武候此时已经是忍无可忍的怒喝道:“沈六如,别忘了你也是沈家子孙,你这是要大逆不道吗?” 小六狠厉的哈哈一笑道:“沈武候,你少拿什么血缘亲族来压我,自从你为了夺取这帮主之位谋害了我父亲那天起,我就不再当自己是沈家的人,所以我现在只是青衣社的右护法,对你沈武候也只有仇恨!” 沈武候终于有些痛心的摇摇头道:“六如,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大哥不是我谋害的,大哥早在我们去南京协助陛下之时便已经染病在身,这一点南京分舵的弟兄们都可以佐证,我也数次劝他去就医,可他总说是风寒咳嗽的小毛病一直拖着,最后病入膏肓之时就连鲁神医也束手无策,这些鲁神医和你母亲都可以佐证的啊!” 小六不屑的说道:“父亲见到鲁神医之时已经是无可救药,鲁神医也说了父亲的病甚为蹊跷他从未见过,连鲁神医都没见过的能是什么病?鲁神医无非也就是无法说出父亲是被人谋害的罢了,至于帮中的弟兄和我母亲,他们能知道什么?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怪我在外学武不在家中,否则定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 见小六完全不可理喻,沈武候也无奈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不想与你争执,我也知道你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两条,第一,大哥不是我谋害的,第二,此次的事件我也完全不知情,漕帮也是被迫行事。话已至此,信不信由你吧。” 沈武候说完便闭上眼睛将头转向另一侧,小六一看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心中大怒之下恨不得立刻就拔刀杀了沈武候为父亲报仇,可他既然身为青衣社的右护法,自然也明白有些事现在是做不得的,只能强压怒火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 此时的南京,天机阁内,老阁主叶随的床榻旁,他的儿子叶植正跪在地上,叶植也是三十多岁了,如今接了他父亲曾经的岗位,做了接引堂的堂主,可他们父子的野心都不止于此,都在想子承父业继任阁主。 可偏偏这叶植才具平平,甚至连叶随当年的能力都远远达不到。叶随是骨子里的私心作祟使然,对于意外当上天机阁的阁主,他既不感谢蒙禹和楚天王,也不觉得是上天的眷顾,他就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而已经得到的一切也决不能落到旁人手里。 偏头看看跪在床前刚刚禀告完自己计划的儿子,叶随也是长叹一声道:“你真的决定了?你可想好了,万一失败了,你我父子就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了。”叶随立刻沉声说道:“父亲放心吧,孩儿都安排好了,绝对万无一失,一定不会让他活到八月初八的。” 看着信心满满的叶植,叶随却还是微微摇头道:“你太小看楚天王了,为父是亲眼看着他咋么从一个底层的小喽啰一步一步做到威震四方的楚天王的,他的坚韧,他的睿智,他的机敏,还有他对危险的预知甚至他的武功都有可能让他逃出生天,你可想过这些?” 叶植得意的笑道:“父亲总是长他人志气,这些孩儿当然想到了,孩儿也是与他打了十多年交道的,对他的了解绝对不比父亲少,孩儿也半点都没有轻视他的意思,反正是极其的重视,也正因如此,孩儿才制定了如此周密的计划。” 叶植抬头看了看依然愁眉深锁的父亲继续说道:“孩儿这次派去的都是精挑细选也暗中培植多年的好手,而且孩儿也反复交代了他们一定要等到楚天王落单的时候再动手,孩儿已经吩咐了,如果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宁愿放弃动手也不能冒险。” 叶随这才微微点点头道:“好,你能如此谨慎,很好,如今岳阳城里各方势力纷繁复杂,倒也的确是动手的好地方,可一旦未能得手,也很容易被人找到根源,为父做事一向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你可明白?” 叶植微微一笑道:“父亲的行事孩儿一向钦佩,这些自然是明白的,所以,不管事成与不成,孩儿都保证没有人会追查到我们父子头上,因为孩儿已经让他们换上天狼帮死士血卫的服饰,也让他们按照天狼帮的行动风格操纯练熟了,所以,不管成与不成,别人都只会查到这是天狼帮所为,” 叶随听完却没有着急回复,而是再度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悠悠说道:“若不是为父这病体沉疴,如何能让他北上京师去见太子殿下,有了太子殿下的认可,我们就不不能再在帮中行事,如今想让你顺利接手天机阁似乎也只有出此下策了。” 叶植也不屑的撇撇嘴道:“父亲说的哪里话,这怎么会是下策呢,如今岳阳城里各方势力互相敌视,天狼帮的杜宇也早就放出狠话说要让楚天王知道投靠太子的下场,孩儿也已经嘱咐了一定要等天狼帮入城后再动手,这一切不都是最好的安排么?” 叶随知道叶植说的有理,可又总觉得这里面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只能再次提醒道:“如今岳阳城里可是有官府的多方严查和炎教的巡视,若是事不可为,宁愿放弃也不要强行动手,可记住了。” 叶植立刻欣喜的沉声回道:“孩儿记住了,一切请父亲放心,孩儿定不会乱来的。”叶随极度虚弱的幽幽说道:“为父能为你做的不多了,剩下的也只能靠你自己了,我们父子的命运可就由你决定了。” 叶植看看虚弱的父亲,再次拜服行礼道:“那父亲你先好好歇着,孩儿明日再来看你。”叶随轻“嗯”了一声,叶植便小心的退出了房间。可一出房间,叶植便立刻换上了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说了声:“随我来。” 负责照顾叶随的人刚才就一直等候再门外,听得叶植这么说也连忙跟了上去。来到转角的僻静处,叶植才冷冷的说道:“这几日就开始加大用量吧。”来人一听便惊愕的抬头看着叶植却不敢反驳。 叶植冷哼一声道:“不管你现在听不听话,反正不该做的你都已经做了,若是阁中的几个天王知道了我父亲病倒全是你的慢性毒药所致,你说他们会怎么款待你和你的家人啊?所以,你现在也只有企盼我早日达成所愿坐上阁主之位,那时候你才是我的功臣啊!” 来人此时也凄然一笑道:“大错已经铸成,我也自知怎么都是个死,所以老阁去世之日我也会随他而去,我也不求少主什么,只求少主能放过我的家人,只要能让他们回乡下安稳种地度日就好。” 叶植冷冷一笑道:“你倒是晓事得很,放心,你只要记住你我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私下往来,你也是不舍我父亲才以死相随,你这样忠心耿耿的属下我若是不善待你的家人怕是也会寒了阁中兄弟的心,我是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傻事的。” 来人苦涩的一笑道:“如此那就多谢少主了。”叶植摆摆手道:“去吧,我只要十日之内看到结果,此后也不会再联系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就是。”叶植说完便冷笑一声转头离去,来人也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旦上了贼船,哪里会有好下场?他只恨自己天天真,收了点好处便轻信了叶植要偷偷给父亲进补的鬼话,等到发现老阁主身体越来越差的病倒之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如今最大的心愿,也只是用一死来换家人平安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58章 色字当头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五十八节 色字当头 此时的南方交趾省,经历完了马琪的宴会之后,总兵府里已经有了些异样的感觉,这假陈智从回来之后就一直闭口不言,他再蠢也知道接受了马琪的拉拢意味着什么,可现在的情况之下他又无法辩解什么,所以不见人不说话是他唯一的选择。 等了三日不见这假陈智出来忏悔,李阳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直接来到埋头批阅文书的马子同面前恨声说道:“洛参赞说是等着这家伙自己悔悟,我看这家伙是铁了心要投向马琪了,我看我们还是早作准备吧。” 马子同无奈的笑笑道:“陈总兵还是不愿意见我们?”李阳忿忿回道:“是啊,我适才去问了,还是回复他身体不适,不能下床。”马子同微微点点头道:“这也的确不是长久之计,既然他不出来,那就我们去见见他吧。” 见马子同起身了,李阳立刻附和道:“就是了,早就该对这家伙强硬些了,叫他几声帅爷他还真是把自己的冒牌货身份给忘了!”马子同边走边说道:“李兄慎言,如今这总兵府里就是总兵陈智,哪里有什么冒牌货。” 一看自己被气得失言了,李阳也连忙赔罪道:“对对对,我真是被这家伙给气糊涂了,不过待会这家伙要是还敢避而不见,那就别怪我不给面子硬闯进去了。”马子同还是微微一笑道:“李兄莫要动气,先看看再说。” 二人来至陈智房门前,果然只见房门紧闭,门口还有两个值守的军士,李阳冷冷说道:“我们要进去见陈总兵,把房门打开。”守门的军士为难的躬身说道:“帅爷有令,他要安心静养,任何人都不见,二位还是不要为难小的了。” 马子同也不介意,冲军士摆摆手,然后高声说道:“帅爷难道准备一直躲在房中不出来么?帅爷难道忘了我们月底还要出兵清剿贼寇,帅爷若是一直不见我们,那这出兵的计划该如何制定?” 房里的假陈智如何不知道这是马子同在找机会让他下台阶然后再说服他,可他如今已经深深的被马琪的话给影响,加之先前投靠了马琪的刘百户也悄悄过来表了忠心,这才让这短视的家伙有了底气,就想着熬过这几天再说。 只听得陈智在房里故作虚弱的说道:“是洛参赞来了啊,非是本帅不愿意见你们,实在是病体沉沉精神萎靡,如今也才是月初,月底出兵之事就劳烦洛参赞全权筹划就好,想来到时候本帅也该痊愈了。” 马子同故作歉疚的说道:“哎呀,原来帅爷是真的病了啊,属下还以为只是饮酒伤身,真是大意了,不知道可有医官前来诊治?”陈智在里面答到:“也不打打紧,就是酒后着凉感染了风寒,医官说只需静养个十天半月的就好了。” 马子同当即呵呵一笑道:“啊,那怎么行,如何能让帅爷受这么久的罪,想来这医官并不善于医治此症,属下不才,也曾研习医理,且最擅长的就是风寒入体寒邪入侵之症,还是让属下来给帅爷医治吧。” 说罢也不待陈智回复,直接手上加了暗劲猛的一推房门,只听得门栓在马子同的暗劲下应声而断,房门打开,马子同昂然而入,李阳立刻也是冷笑一声对这两名军士道:“好了,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虽然他们是陈智直接叫来的,可毕竟李阳是亲卫统领,又是负责总兵府守卫的,两人也不敢不听令,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也便知趣的行礼离开了,李阳这才跟着进了房又随手关上了房门。 一见马子同强行进来了,陈智再是不悦也只能缓缓坐起身道:“原来洛参赞还通晓医道。”马子同已经走到床前自顾自的坐下又随手抓起了陈智的脉搏,仔细辨别之后才微微一笑转头对李阳说道:“帅爷还真是酒后寒邪入体,待会我开张房子,劳烦李兄亲自去抓药回来亲自煎好再亲自喂帅爷喝下。” 李阳虽然不明就里,但听得马子同专门强调了三个“亲自”,也便嘿嘿一笑冷冷说道:“洛参赞放心,我一定亲自完成,绝不让别人插手,也绝不会耽误了帅爷喝药,只希望帅爷能药到病除马上见效。” 听着二人的对话,这假陈智只觉得万分的诡异,自己就在脑中想了好多可能性,再看看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陈智几乎已经能肯定这二人是要用毒药送自己上路了,这一下可是把他吓的不轻。 只见这假货立刻就蹦下床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多谢洛参赞的好意,本帅已经大好,今日便可下床公干,就不劳烦洛参赞和李统领了,本帅这就更衣与你们商议出兵的计划。 陈智说着便开始手忙脚乱的穿衣服,马子同也笑笑起身,招呼李阳在案几前就坐,又自己倒上了茶。陈智穿好衣服见两人没有起身的意思,便悻悻的问道:“洛参赞不是要商议出兵计划么?这就走吧?” 马子同伸手示意道:“不急,公务稍后再说也不迟,帅爷还是先过来坐坐吧,有些事也只能在这屋里说,毕竟这是帅爷的房间,我们几个关起门来说的话也就只是兄弟们闲聊的家常而已。 陈智当然知道马子同来者不善,可如今避无可避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坐下。然后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低着头等着被数落,这假货现在还在相信那叛徒刘百户对他说的,只要熬过这几天马琪就能想办法帮他真正的掌权。 没想到,马子同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惊到了他:“帅爷是不是在想,有了那死太监马琪的支持,你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们的掌控,做一个可以自由自在的帅爷,做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一方大员?” 这陈智毕竟是假货,虽然做了一年的帅爷多少有了点样子,但骨子里却还是那个胆小低智而又势利眼的大兵,所以在被马子同戳穿心事之后也一时的有些心虚胆怯,更是不敢抬头,只是不停的搓着手。 马子同也明白此时的假陈智已经利令智昏,便也毫不避讳的说道:“帅爷要明白,你只有自己是交趾总兵的时候,那死太监马琪才会把你当回事,等到你真的依附于他之时,那帅爷可就什么都不是了,那死太监的为人想必帅爷也是清楚的。” 见这假货还是不开口,李阳又忍不住呵斥道:“洛参赞这是在救你,你可不要执迷不悔,你若真是投靠了那死太监,我保证你过不了多久就得帮他背锅承担所有罪责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你可想清楚了,那死太监的话可是听得的。” 听到有性命之虞,这假货才终于愣怔了一下,心里也不由得又犹豫起来,毕竟他所顶替的真陈智就是死于马琪之手,而前些日子那死太监也确实又杀了一个属下的统领来顶罪,这么看来想依靠这死太监确实是凶多吉少啊。 终于,这假货怯怯的说道:“本帅何时说过要投向那死太监了?”见他终于开口了,马子同也摆摆手止住了想要出言反驳的李阳,然后依然是亲和的说道:“那看来是我们误会帅爷了,也请帅爷明白,真正为帅爷的安危考虑的只有我们。” 陈智只能讪讪的点头道:“是是是,我明白,我都明白的。”马子同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还有一事属下现在必须和帅爷说清楚,那死太监真的派人去接陈总兵的家眷了,看来这事已经阻止不了,属下只希望夫人们到来之时,帅爷能善待她们。” 这假货再蠢也知道马子同说的“善待”是什么意思,只能尴尬的笑笑道:“那是那是,这个我自是晓得得,不该做的事我也是绝不会去做的。”李阳却满脸不屑的说道:“洛参赞,有些事情可不是嘴上答应就能保证没事的,以我看要彻底杜绝,就只有将他也变成太监,然后就对嫂夫人们说帅爷进山剿匪时受了重伤,如此才能保得万无一失啊。” 一听要阉了自己,这假货霎时就吓到了,立刻求饶道:“李爷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就按你刚才所说的和夫人们说,也保证绝对不会碰他们一下。”一看李阳无动于衷,立刻又转头对马子同哀求道:“洛参赞救命啊,我可不想变成太监啊!” 马子同一看也差不多了,便悠悠说道:“我愿意相信帅爷的话,也希望帅爷能信守承诺,陈总兵已经无辜遇难,我们也不希望他枉死后夫人们还被玷污。”假陈智立刻信誓旦旦的保证道:“那是那是,这个我是晓得的,绝对不会乱来。” 李阳没好气的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便信了你就是,只不过那死太监马琪送的侍女可觉得不会是来当使唤丫头这么简单,我看帅爷最好还是婉拒了才是。”此时的假陈智已是被吓得不轻,自是说什么都点头称是。 马子同和李阳相视一眼,看看差不多了,也就起身告辞,毕竟谋划出兵剿匪这种事也的确不需要这假货的,也就是最后为了掩人耳目再把这假货请来装装样子而已。可他走后,早就再暗中观察着一切的叛徒刘百户就以送药为名进入了房内。 一看是刘百户来了,假陈智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又来了,不要再和我说什么背靠大树好乘凉,我现在可是连根都快没了。”刘百户立刻关切的问道:“帅爷何出此言啊?是出了什么事么?”陈智想来也是憋闷得紧,便将适才的事都告诉了刘百户。 刘百户小眼睛一转,忽然就觉得自己的机会应该是来了,立刻小声责骂道:“这两个家伙也太没天理了,帅爷正值壮年,如何能像和尚一般的过活!”假陈智立刻叫屈道:“可不是嘛,先前当兵时还可以偶尔去逛下窑子,可这一年来本帅都要憋出病来了。” 刘百户呵呵一笑道:“帅爷若是想去,属下倒是知道这城中几个不错的窑子,他们总不至于不让帅爷出府吧?”假陈智一听可就来了精神,立刻压低声音道:“这个无妨,本帅就不信他们还真能管到这事上来,真要那样,老子还就翻脸不干了。” 刘百户假装谄媚的嘿嘿一笑道:“帅爷既如此说,那就请先知会他们一声,晚饭后属下就带帅爷出府去走走?”假陈智会心的嘿嘿一笑道:“对对对,本帅就这么和他们说,咱就是出去走走,没有别的意思,也无需派什么亲卫跟着。” 刘百户忙不迭的说道:“行,那剩下的就抱在属下身上便是,定让帅爷满意。”继而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的说道:“对啊,马公公不是说了等到两位夫人到来之时还会送几个侍女过来伺候么?这马公公送的侍女帅爷总可以随意处置了吧?” 一见说到这个,假陈智立刻就想起刚才李阳最后说的话,只能悻悻的说道:“这个还是算了吧,马公公的侍女我怕是无福消受。”刘百户眼珠一转立刻就明白了,当下试探的问道:“是不是他们不让帅爷接受?” 见假陈智无奈的长叹一声点点头,刘百户立刻小声说道:“帅爷放心,他们只说让你婉言拒绝,那帅爷照做就是了,属下过两日就去找到马公公,让他无论帅爷说什么都直接将侍女连同夫人一起送到总兵府中,那时候可就不是帅爷想收,而是不收不行了。” 假陈智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立刻就欣喜若狂的拍着刘百户的肩膀盛赞道:“刘百户可真是本帅的贴心人啊,那一切可就都全仰仗刘百户了,记得让马公公多挑几个水灵些的,最好是丰腴些的,本帅以后可就全靠她们度日了。” 刘百户嘿嘿一笑道:“这个帅爷放心就是,一定不会让帅爷失望,那属下就先去安排今晚的事起了。”假陈智乐呵呵的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就这样,刘百户轻松就将马子同和李阳安排好的给毁了一半,而这也成了假陈智事件最大的转折。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59章 岳阳风起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五十九节 岳阳风起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八月初三,岳阳城。 第一次公开出行的青衣社一行人终于在各方势力的监视下正大光明的进入了岳阳城中,虽然主要人物都在马车中没有露面,但他们的到来依然是引得众人沿途围观,从城门外到漕帮专门准备的清风别院全都是看热闹的人。 漕帮负责带路的管事之人将一行人带到清风别院安顿好便告辞离开,这期间除了饮食起居之外没有多说一句,而青衣社一行人也非常默契的没有多问一句,似乎这一切都是两个帮会之间早就议定好的。 待得漕帮的人离开,假扮社主的铁鹰和老吴,黑鹰三人便聚在了一起,黑鹰性子急些,率先开口道:“你们都发现了吧,这一路道城里,怕是有六七拨人在监视着咱们,刚才看路上维持秩序的除了官府各个衙门口的人,还有炎教的人,而且这别院周围的巷子里都已经住满了丐帮的人,我看这还真是朝廷要对咱们下手了。” 老吴先是面色凝重的点点头,继而却又摇摇头:“黑鹰堂主说的对也不对,看这种种迹象,确实像是朝廷联合丐帮炎教甚至漕帮想要对我青衣社不利,可真要是如此,又何必搞的天下皆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对眼下正在用兵的朝廷并无益处,所以这还是说不通啊!” 冒充社主的铁鹰笑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吧,今日咱们就先静观其变,等等先来的小六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消息,明天再去岳阳楼看看,怎么说这次咱们青衣社才是主角,可别被人给压下去了。” 这一日,好事者没有等到青衣社的人出门,甚至都没见青衣社的人搞出点什么动静,不由得有些失望。而在不远处的巷子里,作为丐帮代表的鱼筐也和洪长老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打量着清风别院。 洪长老看看散落在各处巷子里的丐帮弟子,不由得有些担忧的说道:“小筐儿啊,你这样安排会不会太扎眼了?毕竟青衣社里没一个善茬,咱们这样明目张胆的把人撒在在四周监视,万一……” 鱼筐笑笑道:“洪长老多虑了,反正我们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挺扎眼的,不如索性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好了,咱们丐帮可是天下第一大帮,这点底气还是该展示出来了,我已经吩咐弟兄们不要有什么不当的言行,想来青衣社也不会无端找弟兄们的麻烦,况且,明日我就会去拜会结交,到时候青衣社就会明白咱们可不是监视而是保护。” 洪长老呵呵一笑道:“行,小筐儿你心里有底就行,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反正宋老帮主已经全权让你指挥,那你放手去做就是,还有素衣的刘长老那边有什么需要你也尽管说就是,他也会全力配合你的。” 鱼筐连忙欠身施礼道:“那就多谢二位长老了,小筐儿我真是感激不尽。”洪长老哈哈一笑的摆摆手道:“自家人莫要这么客套,我们都老了,丐帮要想继续保住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头就得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鱼筐微笑的点点头继而又问道:“青衣社今日到了,那可就只差天狼帮和燕云商会了,小筐儿我昨晚想了一夜,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也想请洪长老帮我斟酌斟酌。”洪长老立刻好奇的问:“哦,什么想法,说说看。” 鱼筐眼中忽然闪现出异样的神采看着清风别院说道:“我想在八月初八的大会之前邀请七大帮会的人先去岳阳楼里聚上一聚。”看着眼前这个神采奕奕的年轻人,洪长老也被他的提议给震撼到了。 可仔细想了想,洪长老却一拍大腿赞叹道:“妙啊,小筐儿你先前虽然也有小有了点名声,可毕竟真正见识过你的人还不多,若是此次能以丐帮之名召集七大帮会一聚,那就既能彰显了丐帮在江湖中的身份,又能让你从此奠定江湖地位,还能成就一段精彩绝伦的武林佳话,真是一举三得,不错不错。” 鱼筐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洪长老谬赞了,小筐儿我就是喜欢热闹,想着七大帮会自从有这名头至今十余年了还从未如此聚齐过,不坐在一起聚上一聚实在是太可惜了,况且,这八月初八一过,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呢。” 洪长老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是啊,也不知道是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这大明的江湖怕是真要变天了。算了,后面的事先不要去管他,我这就去知会刘长老一声,这七大帮会的聚会就由丐帮做东了,小筐儿你就代表丐帮去参会便是,我和刘长老在外围给你撑着场子。” 鱼筐连忙抱拳道:“小筐儿再次谢过两位长老了。只可惜听说蒙先生并未和天狼帮同行而来,看来我还真是和他无缘啊,这回怕是又见不着了。”洪长老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无妨无妨,反正蒙先生就在京师,这次见不着大不了回去之后你就专程前去拜访便是,他和宋老帮主也是忘年交,不会不见你的。” 鱼筐笑着点点头道:“是了,可惜我当时身在大同,错过了生擒佛母唐赛儿的的好戏,真想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能去给蒙先生打打下手跑跑腿都行。”洪长老闻言也是哈哈一笑道:“我看小筐儿你对蒙先生都快要魔怔了。” 鱼筐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谁让丐帮的兄弟们非给我安了个智囊的名头,要说智计那蒙先生才是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我这点小伎俩在他做过的事面前算得什么?这不就想着多跟在他身边学点东西也能对得起这智囊的名头嘛。” 就在鱼筐和洪长老在这边有说有笑的时候,带队巡视的卢方也终于和同样带队巡视的炎教实际掌权人刑名打了个照面,卢方摆摆手示意让巡视的官差先走,然后迎上前抱拳道:“哎呀呀,刑左使辛苦。” 刑名也一边示意手下先走,一边连忙抱拳回礼道:“卢总捕辛苦,本来早就想着抽时间去拜会一下的,没想到今日就遇上了。”卢方也笑笑道:“莫说什么拜会不拜会的,我们既然同是肩负着岳阳城的安危,那就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了。” 一头红发加上一身红衣的刑名显然也有着色目人的血统,性子直率的抱拳道:“卢总捕这六扇门的大人愿意把我当做兄弟,小弟我真是荣幸之至,那今后我可就管卢总捕叫卢大哥了。” 卢方也哈哈一笑道:“我这身份哪里算得什么大人,充其量就是个大吏而已,在衙门里随便见个九品官还不都得点头哈腰的,哪像刑老弟才是实打实的一帮之主,到哪里也不用看人脸色仰人鼻息。” 刑名却一脸无奈的摆摆手道:“可不敢当什么一帮之主,兄弟我现在的身份可还只是炎教左使,陛下没有确定之前,这炎教之主的位子就很有可能是别人的,搞不好我这几年也就只是替他人做嫁衣罢了。” 卢方连忙压低声音道:“刑老弟怎么这么说的,这炎教除了你还有谁能接掌这教主之位?陛下一直没有明确,依我看无非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想让刑老弟再多历练历练罢了,毕竟这焱教可是我大明的立国之本。” 刑名连连摇头道:“哎,卢大哥是有所不知,这焱教贪腐懒惰已经根深蒂固,虽然小弟我接手这几年大力整饬,可要想把原本已经烂透根的苍天大树焕然一新谈何容易,小弟我也只能是做到比原来稍好些而已,陛下迟迟没有表态应该也是对焱教当下的情形非常不满吧。” 卢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哎,明白明白,其实各地的府衙还不是一样,承平日久,衙门里的歪风邪气也是越来越甚,我也只是能做到让兄弟们在做事的时候尽心些罢了,至于其他的,我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说道痛处两人据是一声长叹,刑名也无不羡慕的说道:“要说管的好,还真的是人家这些后起之秀,看看烟云商会和天狼帮,那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的,听说他们在真定城里还斗了一次,那可真不是装的出来的。” 两人越说越投缘,可毕竟还有任务在身,卢方也只得抱拳道:“今日还有任务在身不可久留,聊得真不畅快,改日我再宴请刑老弟饮酒叙谈咱们再一醉方休,这岳阳城里的防火灭火老哥我可就全仰仗刑老弟了啊!” 刑名也一抱拳道:“今日与卢大哥甚是投缘,改日一定再好好聚聚,卢大哥放心,这防火灭火本就是我焱教的看家本领,这次带出来又都是我一直亲属的弟兄,你就绝对放心好了。” 二人说罢便抱拳告辞各自追上自己的队伍,而此时的岳阳楼里,刘怀礼已经献宝似的来到杨士奇面前禀报道:“恭喜掌柜的,青衣社一行已经住进清风别院,大鱼已经入网,各位老大人的大事已经成了一半了。” 杨士奇微微点点头道:“好,那秦社主和元朔应该也快到了,还有那神秘的黑衣刺灵差不多也该入城了,他们都隐在暗处,你们可不要露了神秘蛛丝马迹。”刘怀礼连忙躬身道:“掌柜的放心,保证绝无差错。” 杨士奇转念一想道:“那秦风和元朔的行踪还请先生能亲自盯一盯,毕竟他们才是这个局里最关键的人物,切不可出任何差池,他们这几天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最好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刘怀礼一听杨士奇这么信任自己,也是大喜过望的躬身道:“掌柜的放心,一定不辱使命。”杨士奇点点头道:“先生的本事我是晓得的,鱼筐要召集七大帮会一聚的计划也该也要开始执行了,你这边打探得越精细,他那边也就轻松得多。” 刘怀礼依然谦逊的说道:“也全靠掌柜的运筹帷幄,我也自当尽心竭力。”杨士奇忽然又想到了一条:“还有萧云那边也须得盯好了,切不可让他报仇心切突然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刘怀礼忽然眼神一凛的说道:“萧云的作用已经尽到了,为免节外生枝,何不现在就把他给除了?”杨士奇摇摇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杀了他自然是一了百了,可青衣社如此警觉,难免打草惊蛇,更何况萧云也算得是个难得的人才,还是给我大明的江湖多留点好底子吧。” 刘怀礼立刻又谦卑的说道:“掌柜的真是宅心仁厚高瞻远瞩,是我目光短浅了,也请掌柜的放心,萧云那边是十三太保里功夫最好的阿九在亲自盯着,不会让他搞出什么乱子来的,只是他若真要乱来,那是不是……” 刘怀礼没有问出来,杨士奇自然也明白,想了想还是无奈的点点头道:“好吧,若他真是为了报仇不则手段的乱来,那也就当不得大才二字,你们就便宜行事便是,无需再顾忌什么。” 有了这句准话,刘怀礼这才再度躬身领命道:“明白,不知掌柜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杨士奇这才再度问道:“那蒙禹可有消息了?”刘怀礼有些赧然的说道:“只知道他已经离开京师,只是人给跟丢了,看来还真如他自己所说,他要是不想给人找到,那还真是谁也找不到他。” 杨士奇略略一想道:“上路了就好,就看他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了,想必他也是易容乔庄了吧,能把东厂的眼线甩了,也的确是有些本事的,他还真是时时都给老夫带来不一样的认知啊。” 想起马云临行前说过老皇帝似乎对他们在皇陵见面的谈话很感兴趣,便试探的问道:“莫非掌柜的还担心会有什么变故吗?您在皇陵和他不是都说好了的?难道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因素?” 杨士奇心知肚明,便冷冷一笑道:“该告诉先生的,我自会和盘托出,不该先生知道的,先生就无需关心了。”刘怀礼一看试探不出来,也连忙赔罪道:“是我多嘴了,以后绝不会再犯,还请掌柜的恕罪。” 杨士奇摆摆手道:“罢了,你先去吧,以后莫再要自作聪明就是。”刘怀礼悻悻的躬身告辞而出,而就在他出门之后,嘴角便挑起了意思阴鸷的狠厉,心中暗骂道:老东西,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咱家厉害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60章 誓言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六十节 誓言 八月初四,大明京师,东宫太子府。 胖太子正舒服的斜靠在软榻里,翻看着各处送来的几份情报,其中最重要的两份一份是关于老皇帝行军路上的,还有一份自然就是关于岳阳城的。作为监国太子,除了面上的情报传递,他自己的网络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老皇帝如今已经行军到了边境,一切还算正常,一路上也没有说什么关于皇子们的话,只是到达开平之时,问了一下汉王当年驻守时的情形,特别是汉王与额色酷会面狩猎比武的情况。 这让胖太子心中一动,当下岳阳城里的矛头最后不就是要指向额色酷么?这一点老皇帝是肯定知道的,这个时候问起汉王和额色酷会面的情况,那可就值得玩味了,究竟是借机敲打汉王?还是想说汉王有先见之明? 就在此时,一只纤纤玉手从胖太子手里拿过情报悠悠说道:“太子殿下这是遇到什么碍难之事了么?”胖太子见是太子妃张茵,也见怪不怪的笑笑道:“也不算碍难,只是不明白父皇的用意。” “用意?”太子妃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还不明白么?父皇这是在向臣下暗示自己的偏向呢!”胖太子无奈的苦笑道:“爱妃会不会过于敏感了,只是触景生情的问起当年之事而已,应该没有此意吧?” 太子妃冷冷看了一眼胖太子严厉的说道:“太子殿下若还是这般掉以轻心,那可真就要被二弟翻盘了,你莫非是忘了,当年太祖爷爷在世时,父皇也亲自镇守过开平的,这个时候说起二弟镇守开平之事,这暗示还不够明显么?” 胖太子眉头一皱:“哦,我还真是糊涂了,看来父皇还是想传位给二弟啊。”太子妃冷冷说道:“放心,莫说还有东宫的师傅们在,就算是只有我在,也决不能让太子殿下的储位有半分的动摇!” 胖太子感激的笑笑道:“多谢爱妃,可此时正是师傅们布局的关键时候,咱们还是先暂时隐忍,莫要搅乱了师傅们的大事。”太子妃冷笑一声说道:“太子殿下放心,我知道孰轻孰重,可如今二弟身边那腐儒难得的不在身边,你就不准备做点什么?” 胖太子点点头道:“爱妃的心意我明白,不过按照师傅们的布局,一切都已经尽在掌中,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二弟忽然调京师大营进城对我不利,只要能消除这一点,其他的我和师傅们自能应对。” 太子妃闻言微微一怔,沉思片刻之后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这一点我倒是或许能替太子殿下分担一二。”胖太子故作疑惑的问道:“爱妃这是何意?你是有何妙计能分化二弟与京师大营的关系?” 太子妃平静的答到:“想要彻底解除二弟和京师大营的关系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自是须得按照师傅们的计划慢慢图之,而我能做到的就是在此之前可以让二弟放弃使用武力对付太子殿下。” 胖太子惊喜的夸赞道:“哎呀呀,爱妃若是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了,可你要如何做到这一点?”太子妃胡凡翻身下拜道:“还请太子殿下能完全相信我,允许我私下约见二弟一次。” 胖太子连忙艰难的起身相扶:“爱妃这是干什么,你我本就已是一体,我自然是完全相信你的,只是你真能有办法说服二弟放弃使用他最大的杀手锏?”太子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道:“是的,只要二弟肯答应私下见我,那我就有把握说服他,而且,这事只能在那腐儒不在二弟身边的时候完成,否则必被那腐儒坏事!” 胖太子呵呵一笑道:“爱妃的心意我明白,爱妃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这东宫之中的一切人力物力,你需要用着什么也自去用便是,这宫中的一切也都是你的。”太子妃也笑笑道:“多谢太子殿下,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殿下的储位,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将我的皇后之位抢走。” 太子妃说罢再次行礼后便转身而去,而胖太子的脸上则始终挂着一丝饶有深意的笑意,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用尽一切办法,这是他的准则,也是他这么多年能屹立不倒的根本。 当汉王看到太子妃相邀他去寿庆寺一叙的字迹时,不由得也是愣怔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二十多年朝堂宫廷的洗礼也让他对于很多事看得透彻了,他知道太子妃这个时候约见他,绝对不会只是想和他叙旧而已。 可他却偏偏放不下也拒绝不了,他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念想,希望太子妃真的是想起了以往的种种,真的是想和他去寿庆寺故地重游回忆一下当年的情窦初开,真的是想和他见上一见,哪怕只是相对而坐的饮上一壶茶。 汉王换了衣服吩咐备马,可就在要出门的时候,却被一个人躬身拦住了去路,一见这人,汉王的头也有些大,要说现在这汉王府里谁还敢拦住他的去路,那就一定只有已经越来越不像愣头青可却依然执拗的于谦了。 汉王斜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府长史,长史连忙低头躲避汉王的目光。却听得于谦已经开口道:“敢问殿下要去哪里?”汉王心虚,只能含糊其辞的说道:“本王不去哪里,就是想去寿庆寺里走走,顺便祭拜一下道衍禅师。” 于谦也不客气,立刻接口道:“既是如此,那理应由我这个王府审理同行,替殿下打点一切。”汉王尴尬的笑笑道:“啊,这就不必了,本王就是觉得憋闷了,想去清净一下,就不劳烦于大人了。” 汉王说着就要往外走,可于谦却横移一步继续拦住他的去路说道:“蒙先生临行前交代下官绝不能让殿下在这段时间犯下大错,下官职责所在,只能冒犯殿下了,还请殿下三思。” 见提起了蒙禹,汉王更加尴尬,因为蒙禹临走前确实说过,这满朝文武他都不担心,就担心一个太子妃,当时汉王还嘲笑蒙禹太过于重视太子妃了,可没想到,他这才走了几天太子妃就真的有所行动了。 汉王一时语塞,欲待转身回去,可心底强烈的好奇心和那一点情愫却又让他急于去揭晓答案,终于,他也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本王知道蒙先生担心什么,可既然对手都已经下战书了,本王岂有避战之理,自当前去迎战。” 于谦听得汉王都已经用上临阵对敌了,也不好再出言反驳,只能再度抱拳道:“既如此,那就让属下这个专司外务的王府审理陪殿下一同出征吧。”汉王这下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了,只能同意于谦随行,众人这才略略放心。 来到寿庆寺的门口,就见太子妃的车架早已停在那里,看来是已经到了。于谦率先下马,看看神思游离的汉王,也不禁有些担忧起来,他可是每日向蒙禹请教学习的,自然明白蒙禹对于太子妃的重视。 二人刚刚才到门口,立刻便有小沙弥迎上前道:“汉王殿下,太子妃娘娘已在后花园的凉亭中备下茶点恭候,请随小僧来。见汉王点点头,小沙弥便在前面带路,一直将二人带到了寿庆寺后花园一处幽静的地方。 小沙弥在大门口躬身告退,汉王举目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凉亭里,太子妃一个人在里面静坐烹茶。这一瞬间,汉王就忽然想到了二十年多前的时候,那时候的太子妃少女初长成,亭亭玉立,光彩照人。 那时候,道衍禅师所在的寿庆寺也是二人经常幽会的地方,当年,情窦初开的少年汉王前来赴约的时候,也是这般远远的看着心爱的姑娘,就像欣赏一件绝世珍宝一般,可惜,最后天意弄人,这少女竟然嫁给了他的大哥,成了他的大嫂。 汉王深呼了一口气,轻声说了句:“于大人就在这里等我吧。”于谦看看门口的侍卫,又看看这一目了然的凉亭,再看看这距离,心想就这太子妃再厉害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了吧?便躬身应命。 汉王这才松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大踏步的走上前去。刚到凉亭还未及行礼,就听得太子妃噗嗤一笑道:“二弟如今可越来越不像我大明的战神了,怎么来见我这弱女子都不敢只身前来的?” 汉王一时语塞,只能辩解道:“太子妃身份特殊,本王就算想单独来见可这理法也不允啊,我这王府审理又是极其讲规矩的,本王也拗不过他。”太子妃笑笑道:“那就请二弟入坐吧。” 汉王努力的控制着情绪坐下,可当太子妃给他斟上亲手烹煮的茶时,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喝不上你亲手烹的茶了。”太子妃嘿嘿一笑道:“二弟若是想喝,随时到东宫来便是。” 汉王抬起茶杯一饮而尽后又重重的放下:“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太子妃却立刻反驳道:“不是这个意思又能如何?今天这般见面恐怕都要掀起一阵风波,你难道还想我与你偷偷幽会不成?” 汉王闻言一怔,继而尴尬的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太子妃好整以暇的又给汉王斟上一杯茶,然后笑笑道:“二弟莫要如此紧张,今日之会我是禀告过太子殿下的,绝不会让有心人借机生事的。” 听得太子妃这么句句不离太子,汉王心中也是无比的失落,只能无奈的笑笑道:“那你约我来此究竟想干什么?”却见太子妃忽然笑了起来:“哈哈……,我能干嘛?堂堂的大明战神还会怕我一个弱女子不成?” 汉王立时被囧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如果按照他刚才说的临阵对敌的话,那他现在已经是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了。只能告饶道:“你就不要再逗弄我了,就告诉我你约我来此的真实意图吧。” 太子妃却依然不紧不慢的一边烹茶一边说道:“二弟可还记得,当初父皇还是燕王的时候,这寿庆寺中可是我们最喜欢来的地方。”听得太子妃说起了当年,汉王也不禁会心一笑,想起了当年的种种。 于是也便举杯轻啜了一口悠悠说道:“是啊,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眼线,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也没有那么多的拘束,只有我们那么多的……”忽然,汉王想到了太子妃和大哥成亲前在寿庆寺见的最后那一面,忽然就不敢再说下去。 那一日,汉王是想带她私奔,而她确实想和汉王断绝关心安心嫁人,两人注定了是无法达成共识的,于是,见她如此决绝,失去理智的汉王便对她用了强,而后便在她的哭泣声中逃离了寿庆寺。 太子妃约他来这里,当然就是要他想起过去的美好和犯下的错事,于是,神思恍惚的汉王只听得太子妃轻柔的声音传来:“过去的事都已成了过去,可如论如何我们依然都还是一家人,二弟你说是也不是?” 汉王连忙点点头道:“是是是,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这时候,只听得太子妃用小的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我知道,起兵杀了太子殿下是你最大的杀手锏,可如此以来,玉石俱焚之下,你可考虑过我和瞻基的安危?” 汉王闻言脑中轰然作响,惊愕的问道:“你是说瞻基……?”太子妃嘿嘿冷冷道:“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问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起兵,我们母子的结局如何?”汉王没想到太子妃会忽然提起这么尖锐的问题,只能含糊的答道:“不会的,我从未想过要起兵,这可是谋逆之事,我怎么会做!” 太子妃依然自顾自的说道:“近来我每每想起当初南京城破之时马皇后母子双双惨死便寝食难安,我不希望你们兄弟之间最后要闹到兵戎相见,我只希望你们堂堂正正的各凭本事争取储位,最后不管谁成功了,另一个也能心甘情愿的认输。” 汉王终于明白了太子妃张茵约他来此的目的,先前所有的期盼和希望都破灭了,原来如此,不过如此,也只如此。汉王凄然一笑,微微摇摇头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我答应你不会起兵便是,父皇本就有意传位于我,我又何必起兵谋逆?” 太子妃才不管这些,继续盯着汉王问道:“真的?你真的保证不会起兵?你发誓?!”汉王痛心的点点头,举起右手道:“本王在这寿庆寺中对诸天神佛发誓,绝不会起兵对付太子,否则便天诛地灭不得好死!你可满意了?!” 太子妃满意的笑笑道:“二弟从来都是守信之人,你的誓言我信,我也替太子殿下想你保证,太子殿下登基后也绝不会亏待于你的。”汉王苦笑起身道:“那就多谢太子妃了。”说着便转身落寞的踽踽而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61章 暗涌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六十一节 暗涌 就在京师的汉王去寿庆寺赴约的时候,岳阳城里鱼筐也按计划拜访了青衣社,在一番推心置腹的说出所有自己知道的情报和丐帮所作为为取得了青衣社的信任之后,鱼筐也提出了他的两点建议:第一,设法搞乱岳阳城,把幕后之人逼出来,第二,以青衣社的名义邀约七大帮负责人明日岳阳楼一聚,由他负责出面邀约其他人。 而后,鱼筐便马不停蹄的游走于各大帮会的驻地之间。于此同时,天狼帮的杜宇也没有闲着,一到岳阳城就先登门拜访了青衣社,表达汉王殿下的问候,毕竟他们可是一起对付过倭寇的。 而后,杜宇又拿出了蒙禹的书信,在信中,蒙禹坦言相信青衣社是被有心人强行卷入了局中,并且承诺汉王府和天狼帮都会全力帮主青衣社渡过难关,与青衣社消除误会缓和关系后,杜宇便马上又来到了漕帮拜访沈武侯。 当沈武侯看到蒙禹的书信时,不由的大惊失色,蒙禹在书信中只是寥寥数语便将漕帮通敌资敌的罪状列的一清二楚,最关键的是,烟云商会元家的身世秘密也一并都写的清楚明白。 沈武侯将书信靠近烛火付之一炬,而杜宇也趁机表示只要漕帮转而支持汉王,那漕帮所犯的罪责汉王府都会设法转圜,沈武侯只能无奈的答应。就在杜宇志得意满的回道客栈之时,城中却忽然警钟大作! 杜宇也是个好热闹的性子,立刻便向着起火生乱的地方赶去。飞身上了火场附近的一座高楼顶上,这里刚好可以居高临下的看着火场四周的全貌,而杜宇也明白这时候的突然火起绝对不会是意外。 果然,他很快就看到焱教左使刑名一边带人赶来灭火,一边就截住了放火的蒙面人,原本以为按刑名的武功,放火的贼人应该是手到擒来的,可没想到,蒙面人的武功极高,刑名一时之间根本奈何不了他。 而眼看着蒙面人就要被刑名的众多手下围住,却见暗中两人的暗器同时出手,扔出的却都是没有多少杀伤力的树枝,蒙面人脱困而去,而两个暗中之人也相继追逐离去,而就在杜宇看够了热闹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去时,暗中却都第三个人影迅速的跟上了前两个人。 这一下,杜宇的面上表情可是足够的精彩了,不由得玩味的四周看看,良久才自嘲的笑笑道:“哎呀,这岳阳城里的水还真是深不可测啊,那家伙又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肯跟我说实情,莫非我们都被人当成了棋子还不自知?” 而此时的岳阳城外,蒙禹正在一个乡村小店里歇着,他之所以没有急着进城,就是还有几件重要的事要先做完,对于整个计划来说,这几件事或许不算什么重大环节,可也或多或少的决定着计划的成败几率多少。 青狼张鼎自然是作为随从兼保镖的一路保护着蒙禹前来的,看着蒙禹终于看完了桌子上四处送来的的情报,张鼎这才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蒙先生,这城里究竟怎么样了?现在 能跟我说说了吧?” 蒙禹微微一笑道:“你也憋了一路了,现在是该告诉你实情了,而且,有些事也确实需要你去做。”蒙禹想了想,便把先前知道的情况都有条有理的和张鼎大概说了个明白,饶是张鼎也算见多识广了也还是听得目瞪口呆。 最后,蒙禹说到了现在的情形:“如今,七大帮会和江湖人士已经齐聚岳阳城,还有你义父去联络的那些与白莲教反贼有关联的绿林山寨也悉数到场,只等着最后的雷霆一击一网打尽了。” 张鼎兴奋的搓着手道:“我就说跟着蒙先生绝对有大事可做,到时候我可一定要参加的。”蒙禹却摆摆手道:“不不不,剿灭他们自然是官府的人出手才合情合理,你就不要去了,而且需要你做的事还多着呢。” 张鼎一听就欣喜的问道:“要我做什么,蒙先生只管说吧。”蒙禹面色凝重的说道:“现在还不是解决漠南危机的时候,所以元家兄妹既不能参与既定的七大帮会之约,也不能被困在这岳阳城里,虽然先前已经安排了鱼筐做通风报信的人,可我这一路仔细想了想,光有鱼筐却还是不够。” 紧接着,蒙禹就把这几天需要张鼎做的事详细的交代了一下,然后笑笑道:“按计划,鱼筐会献计让青衣社的人以力破局,从而让他们明白在这岳阳城里他们的力已经起不了作用,而明日七大帮会的提前聚会,就该杨阁老向大家摊牌了。” 张鼎得意的笑笑道:“这么说我是比义父还先知道真相的?义父此时还蒙在鼓里的?”蒙禹摸着鼻子笑笑道:“就是这样的,我都不知道以他那爱热闹的性子会不会搞出什么笑话来。” 张鼎幸灾乐祸的说道:“这可不好说,义父虽说一把年纪了,可那心性有时候还像小孩一样,你想让不去凑热闹都不行。”蒙禹微微一笑道:“无妨,就让他再清闲一晚吧,明日就该他头疼了,你也先去准备吧,记住了,切不可露出半点破绽,一切都要做的不像是漕帮所为。” 张鼎霍然起身道:“明白,这要做的像是不难,要做的不像是可就要看我的本事了,蒙先生放心,我一定保证做到看上去完全不像漕帮所为,但留下的蛛丝马迹却都都指向是漕帮所为。” 蒙禹欣慰的点点头道:“好,你可比你义父当年强太多了,事情交给你我就放心了,只是你也一定千万要小心,这次事了之后就差不多该为你和小禹成亲了。”张鼎满脸幸福的笑着抱拳后便转身而去。 而此时,不远处的荒山上,杜宇方才看见的人便是一路追着楚天王出了城的秦风,就在两人停下脚步互相交底的时候,那个尾随他们而来的人也悄悄潜伏于暗处在偷听着他们的对话,这便是大内第一高手刘怀礼的恐怖之处,能让秦风和楚天王这样的当世两大高手都不知道他潜伏在侧偷听着。 而楚天王在见完秦风独自返回客栈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在距离客栈百步之遥巷子里,楚天王却突然被一群人截住,而为首之人却自报家门:“楚天王,今日你就要死在我天狼帮血狼卫的刀下。” 一听对方报出身份,楚天王这样的老江湖心中就明白这多半不是真的,可性命攸关之下也只能先全力拼杀逃出生天再说,可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楚天王多处受伤后已经有些渐渐不支。 幸而在危急关头,刑部总捕卢方带着巡夜的强弩队赶到,这才救下了命悬一线的楚天王,而卢方也明显的是不想追究,在对方报出天狼帮的名号又抬出汉王的名头之后,卢方也是网开一面的放走了对方然后又护送楚天王回到了自己的驻地。 就在秦风追逐着楚天王出城的时候,元月也正在向大哥元朔辞行:“大哥,你最好也早点走吧,这岳阳城里已经是龙潭虎穴,不管朝廷要对付的是青衣社还是漕帮,我们都不该卷进去,趁着现在漠北用兵,朝廷还不会让漠南生乱,我们想走还来得及。” 元朔嘿嘿一笑道:“走自然是要走的,可大哥我花费了这一路的心思好不容易搭上了青衣社主秦风这条线,现在不声不响的走了不是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小妹你就先走吧,我和慕容暂且留下,万不得已之时我们自会设法离开。” 元月微微摇头道:“大哥切莫把秦风想的太简单了,今日一叙,虽然不知他究竟怎么想的,可一旦得知我们的身世之后他又会怎么反应还未可知,大哥切不可太过于自负了,我们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元朔微微一笑道:“小妹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这一路从泰山之巅到岳阳城中,我对秦风的了解也算不浅了,我还是觉得他就是我们实现最终目标的最佳人选,而且我看小妹的眼神,似乎也对他并不讨厌,原定的让你接近他的计划似乎也不是太难吧?” 元月冷冷说道:“大哥放心好了,为了完成祖上的遗训和父亲的遗愿,该我做的我都会做好,可自打先夫离世后我也再未想过情爱之事,大哥也无需担心我会因为个人的私情影响你的大事!” 元朔何尝不知道元月先前一直心属蒙禹,一直到真定城再次相会后才彻底的断绝了这份心思,而从那之后元月也再没有穿过女装,真的就将自己当成了烟云商会的二当家,当成了一个不停做事的木头人。 元朔只能轻叹一声道:“小妹的心思大哥我明白,可妹夫走了也这么多年了,小妹不该这么一直苦着自己,若真的秦风就是小妹的良人,大哥我也绝不会阻拦,小妹只管放心就是。” 此时的元月哪里分得清元朔的话里有几份真几分假:“多谢大哥的好意,可小妹心意已决,我会替大哥接近他,笼络他,若是真到那一日大哥需要我嫁给他我也会照做的,大哥就无需再说这些了。” 元朔一看元月对自己的积怨和误会这么深,也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小妹怎么这么想你大哥我的,你该知道你可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不管是你嫂子还是一年也见不上几次的侄儿可都都没有我们亲啊!” 元月终于忍无可忍的厉声问道:“好,那就请大哥将先夫离世的真相告诉小妹,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就会突然遇到了非要赶尽杀绝的流寇?怎么就会死在走了无数次的商道上?你说啊!” 元朔一时也无言以对:“我已经说了很多次,小妹你也查了很多次,妹夫他就是死于意外,就是那些流寇谋财之后为了灭口才痛下杀手,我们不是已经抓到那些人也问到口供了吗?小妹还要我说什么真相?” 元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而下,凄然说道:“大哥真的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真当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么?你觉得那些流寇见到慕容时的眼神能逃过我的眼睛?这么多年我没有说破就是等着大哥亲口告诉我真相啊!” 元朔无奈的摇摇头,他当然知道这个号称女诸葛的小妹是不好糊弄的,可这个秘密他也是至死都不能承认的,他非常清楚只要这个秘密还是秘密那他们之间就不会断了亲情的牵绊,可一旦这个秘密的真相被说破了,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个性烈如火的小妹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元朔还是长叹一声道:“小妹这么不信任我们,我也无法跟你解释什么,当初莫容为了追查他们,一路上虐杀了他们多少同伙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他们在见到慕容的时候眼神里自然是充满惊惧,大哥我还是那句话,妹夫就是死于意外!” 元月见元朔还是咬死不承认,心里其实也松了几分,虽然所有的疑点都指向元朔,而元朔也是封笛修死后最大的受益者,可元月还是更愿意相信先夫是死于意外的,这就是她内心的矛盾挣扎和痛苦之处。 元月这才擦干了眼泪,抹去了泪痕,再度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悠悠说道:“大哥若坚持留下,那小妹我就先到城外等着接应你们吧,我总觉得这岳阳城里会出天大的乱子,有我带着弟兄们在城外接应你们也可以从容一些。” 元朔嘿嘿一笑道:“好吧,那小妹就到西门外的土地庙安顿下来等着我们吧,而且守西门的把总早就被我收买了,关键时候请他开门让我们出去也不是大问题,小妹就安心等候便是,当然,若是过了八月初八还没有见到我们,那小妹就立刻启程返回宁夏卫!” 元月点点头道:“好,那就等秦风回来,我再劝他几句,毕竟这岳阳城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极其危险的死地,虽然知道他不会就此罢手离开,可该做的小妹我也还得做,顺便也可以达到接近他的目的。”元朔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于是,秦风在告别楚天王回到和元朔居住的客栈后,也再一次见到了前来告别的元月,再一次见面,秦风总觉得元月的眼中有着一丝淡淡的哀伤,而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有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62章 七雄会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六十二节 七雄会 终于,一切都在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黑道绿林昨晚想趁火打劫被官府的强弩威慑住之后便再也不敢造次。而青衣社也明白了他们所引以为傲的武力在这岳阳城里着实算不得什么,若不是混迹于丐帮弟子中的石头及时出手,那小六和沈剑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萧云在发现了沈武侯有太多的机密瞒着他之后,心灰意冷之下也再度见到了昔日的好兄弟秦风,只可惜,秦风的一番劝解却还是没能说服萧云放下心中的仇恨,也难怪,萧云已经被仇恨支撑了十多年,仇恨已经成了他活下去的支柱,这一时之间又哪里这么容易放下的。 在暗流涌动中,岳阳城也临近了八月初七的约定聚会时间酉时三刻,申时将尽,鱼筐看似无意的叫上了混在丐帮弟子里的石头一起到了岳阳楼的外围,鱼筐看看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黑衣刺灵的大孩子笑笑,他的大仇或许就要靠这个不起眼的大孩子来报了。 岳阳楼内,易容成掌柜的杨士奇和账房先生刘怀礼已经等候多时,而里面的伙计自然也是东厂的好手,十三太保里有五个被马云留给了刘怀礼带来了,而此时就有四个在岳阳楼里当着伙计。 酉时正,刑部总捕卢方按例巡视了一圈,将岳阳楼的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当然,这个过程中掌柜的自然是全程陪同,二人也趁机交流了几句,卢方在接受了杨士奇的安排之后便带人离去了,今天这岳阳楼里还不需要官方的人出现。 酉时一刻,萧云率先达到,可一看外围这么多的丐帮弟子,萧云也毫不客气的指示属下再调两百人来将岳阳楼围住,最主要的是将丐帮弟子隔绝在外,因为以萧云独特的直觉让他感受道来自丐帮弟子中的危险气息。 而后,坦然坐下的萧云便迎来了第二个到达的杜宇,杜宇一看已经有人到了,连忙抱拳道:“这位想必就是萧云兄弟了吧,久仰久仰。”萧云也是礼貌的抱拳回礼道:“原来是天狼帮的杜帮主,前日里委屈您乔装从侧门进入我漕帮总部,还望见谅。” 杜宇一看萧云拆穿了他私下会见沈武侯的秘密也不由得有些尴尬,可一想到待会萧云就要被沈武侯当做替罪羊出卖了,便也无所谓的笑笑道:“我本也就是街头混混出身,再扮回那样的的身份也算不得什么委屈,倒是叫萧云兄弟费心了。” 萧云冷冷一笑没有再说话。还好,很快楚天王和刑名就一起进来了。作为同门师兄弟,楚天王和刑名从不避讳私交之好,可楚天王和萧云的私交之好,却是连刑名都不知道的,所以,萧云也只是礼貌性的冲两人抱了抱拳。 而楚天王显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杜宇,虽说昨晚的事他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家丑岂可轻易外扬,这锅还就得杜宇来背,所以楚天王也是毫不客气的冲杜宇一抱拳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杜帮主吧?楚某还真是要多谢你送的大礼才是,在下自当后报。” 对于这个假装不认识自己的老熟人,杜宇哪里会不明白他那点小心思,当下也无所谓的抱拳笑笑道:“楚天王无需客气,都是老江湖了,又何必耍这般手段,知道你抱上了太子的大腿,今后要怎么报杜某都接着便是。”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刑名虽说和楚天王关系交好,可此时一边是太子势力一边是汉王势力,他这个朝廷势力的当家人可是不能随意表态,因为在这样的公开场合他可不单单是自己,他还代表着整个焱教的态度。 这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他愿意豁出性命的去帮助楚天王复仇,可在这样的场合下他却还是只能一言不发,他很清楚以焱教眼下这样四处漏风的情形,他一旦说错了什么,要面对的可就不单单只是无法接任教主这么简单了。 幸而,这时候的丐帮鱼筐在久候了半晌眼看杜宇都进去了一会儿他的偶像蒙禹还是没有出现,只能怅然若失的也迈步进了会场,他可是召集人又是年纪最小的晚辈,可不能等到所有人都到了他才大驾光临,那可就太不懂事了。 鱼筐一进来自然就感受到了这尴尬的气氛,连忙拱手抱拳向众人施礼道:“抱歉抱歉,小子来晚一步,叫几位前辈久等了。”四人一齐看向了鱼筐,都是阅人无数的老江湖了,虽说先前也都见过鱼筐,可今日却觉得鱼筐身上有着一种常人没有的上位者气息,这让楚天王也刑名也不由得交换了一下眼色。 鱼筐也察觉到了不对,连忙又摆出一副江湖后辈的话唠形态,立刻坐到楚天王身边关切的问道:“听说楚天王昨夜遇袭,小子我还担心不已,幸而现在看来没有什么大碍,万幸万幸!”楚天王也笑笑道:“多谢鱼先生关怀,从小就是刀尖上滚打过来的,一点皮外伤而已,也没这么娇气,可该讨要的债自是要讨回来的。” 杜宇也懒得和他斗嘴,只是心中也在疑惑:那杀千刀的不是说会尽快赶来汇合的吗,算算时间早该到了啊,这七大帮会岳阳楼聚会的消息也早送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是音讯全无的?这杀千刀的不会把我一个人晾在这儿了吧?还有张鼎那小兔崽子,一跟着那家伙就把自己这个义父兼未来岳父给忘到脑后了,看来得好好教训教训才是了。 终于,临近酉时三刻,作为名义上东道主的青衣社终于现身,穿着蓝衫假冒社主的铁鹰蒙着面带着同样黑巾蒙面的老吴和黑鹰迈步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立刻就都被吸引了过去,这可是青衣社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现身啊! 而就在刚才,元朔也带着慕容准备来参加这难得的七雄聚会,虽然元月一再告诫这次聚会凶险异常,可元朔作为烟云商会的大当家,面对这百年难得一次的大明江湖七大帮会的聚会又怎么肯轻易错过? 可惜,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客栈上马准备出发的时候,却有帮中弟子飞奔赶来禀告:“大当家,大事不好了,留在西门外的暗桩兄弟发现有一股百人左右的势力正集结后向着二当家他们的驻地进发,似乎是要有所行动。” 元朔闻言一怔,立刻询问道:“可看清了是哪方的势力?是否携带冰刃火器?”来人回报道:“都身着变装,看不出是哪方势力,应该是人人都带着家伙,没有发现长火器,至于有没有短火器不好说。” 元朔微微皱眉想了想说道:“能在这岳阳城外集结又不显示身份,这多半只有漕帮才做得到吧,沈老贼这么快就急着向朱家主子邀功对我们下手了?”慕容立刻狠狠的说道:“百来人而已,我护商卫队的兄弟们倒也不惧,只是二当家一个人毕竟有些凶险。” 元朔微微点点头道:“也罢,那就让沈老贼看看我们两家的护商卫队到底孰强孰弱吧,哎,可惜了这七雄聚会,看来我是无法参加了,这样吧,我赶去与小妹汇合,慕容你就代表燕云商会前去参会吧。” 慕容不屑的说道:“这样的聚会不去也罢,属下还是跟随主上去会会漕帮的手段吧。”元朔微微摇头道:“不行,这大明江湖百年难遇的七大帮会相聚怎么能缺了我燕云商会,沈老贼若是要对付我兄妹二人必会全力拿下小妹逼我就范,那我在城里小妹可能还更凶险,所以我才想尽快赶去与小妹汇合,可我也不能让秦风贤弟独自面对这么多虎狼之徒,所以,你就代表我去吧,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的。” 慕容一向都听从元朔的吩咐,当下也不再反驳,只是最后问道:“那属下去了之后该做些什么?”元朔微微一笑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相信你,只是记住,青衣社是我们的要帮的朋友,而沈老贼则是我们的死敌!” 慕容本就聪明,一听就理解了元朔的意思:“属下明白了,请主上放心,我会掌握好分寸。”于是,慕容下马将自己的马让给了前来报信之人,然后那人就带着元朔和帮众们策马向着西门外发现敌情的地方而去,而慕容则手握利剑施展轻功向着岳阳楼而去。 燕云商会突然出城这以情报在所有帮会大佬们进门之前就都已经得到了各自眼线的汇报,所以,众人都心照不宣的以为燕云商会不会再来参加了。就在铁鹰作为东道主举杯刚要致辞之时,却见一个利刃一样冰冷的身影闪进了大门,继而便是一抱拳道:“燕云商会护卫总长慕容宣剑代表主上前来赴会,来迟一步,还请各位海涵。” 众人皆是一怔,就连伪装成掌柜的杨士奇都是心中暗道不妙,这慕容现身了,那很多事就不那么方便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反正还有备用方案,只是蒙禹那家伙怎么还不现身呢?莫非他有了什么变数不成? 而就在慕容刚刚落座,铁鹰再度举杯准备致辞之时,却见一个魁梧的身影再度缓缓走了进来,边走边抱拳哈哈一笑道:”哎呀呀,沈某琐事缠身,来晚一步,见谅见谅。“萧云一见是帮主沈武侯亲临,心头轰然作响,不是说好了由他代表漕帮参会么?怎么沈武侯又亲自到了,而且这期间他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萧云一时有些尴尬也有些屈辱,帮主亲临,他这个代表自然不能再坐着了,当即便要起身离席让座,而沈武侯却抢先一步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向众人告罪道:”在这岳阳城我漕帮也算得是地主,今日我漕帮就占两个座了,还请掌柜的再加个座椅,沈某给各位告个罪,见谅,见谅!”众人自是抱拳笑笑连道无妨。 沈武侯落座后,铁鹰这才第三次举杯致辞说点开席的场面话,而众人也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了大门处,甚至有些期待着某人又突然到来,可惜,这次直到铁鹰说完致辞也没有人再进来,众人这才会心一笑,举杯相碰。 这是大明江湖立国以来的第一次江湖大帮聚会,之前五大帮会的时候从来没有聚过,而自从烟云商会和天狼帮迅速崛起跻身为七大帮会之后,七个帮会的人也从没有这么齐整的聚在一起过,这中间有着太多的不可思议,当八只酒杯碰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在座的八人还是四周在列的众人,甚至是外围的弟子都感觉到了一种豪迈之情的迸发。 而此时的岳阳城外,蒙禹也终于从乡村小店里启程出发,在得到张鼎的汇报所安排的外围事宜终于全部就位之后,他也可以安心的去参加这难得的七雄聚会了,张鼎不停的催促道:“蒙先生快些吧,已经是酉时三刻了,再不去可就错过了。” 蒙禹一边策马疾行一边大声说道:“带你参加可以,可你只能听,只能看,不能多说一个字,也不能有任何越矩的表现,更不能表现出自己知道些什么,你可千万记住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很有可能关系到整件事情的成败。” 张鼎不由得苦笑道:“知道了,蒙先生你都说了好几次了,我就这么让你不放心的吗?”看看城门在望,蒙禹也是笑笑道:“不是对你不放心,实在是此事太过重大,不得不多交代几句,你看你那义父不就不听话?让他先不要去沾染漕帮,他就是不听!还好意思说他已经招纳了漕帮为汉王殿下所用,你就等着看他出丑吧!” 张鼎嘿嘿一笑道:“蒙先生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故意晚到的吧?我看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非要耽搁这几刻的时间啊?”蒙禹也不避讳的哈哈一笑道:“你倒是聪明,可我不准时到会自然是有特殊用意的,不过能借此机会让我们的杜大帮主吃点苦头倒也不错,哈哈......” 在蒙禹爽朗的笑声中,二人策马进入了岳阳城,远远的已经能看见巍峨耸立的岳阳楼,而这一刻,他已经汇集了全城各方势力的目光,所有人都在等着接收最新的消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前来赴会的人息息相关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63章 萧云回家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六十三节 萧云回家 岳阳楼里八人重新落座,自是各怀心事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局面下这样的聚会该是如何进行。萧云还是飞快的思索着沈武侯这几日的反常表现和突然到来的动机,仔细回想着是不是自己做的事哪里露出了破绽被沈武侯发现了。 而作为受害最深的青衣社,身着蓝衫的铁鹰却是不想再隐忍下去了,直接就举杯道:“多谢漕帮为青衣社费尽心思,先敬沈帮主一杯。”沈武侯如何不明白这话里指责的意思,却一脸冷然的举杯回道:“是秦社主在我漕帮年会上亲自下帖亲自修书让漕帮必须代为操持,沈某可是惜命得很,哪里敢驳了青衣社的面子?” 铁鹰一看沈武侯回的如此不留情面,也呵呵一笑:“看来这其中似乎是有些误会啊,秦某从未下过什么帖子也从未写过什么书信给沈帮主。”萧云此刻也已经从沈武侯突然来到的惶惑中缓了过来,他当然早就知道眼前这穿着蓝衫的是铁鹰而不是秦风。 他和秦风从小一起长大,如何会不知道这身穿蓝衫之人是假冒的,萧云之所以一直没有揭穿,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现在既然自己的处境已经如此尴尬了,又说起了事情的源头,那也就不能再隐忍了,于是冷冷接口说道:“贵社也殊无诚意了点,既是做东召集七大帮会一聚,为何你们的秦社主却不亲自现身却要让阁下假冒?” 沈武侯一听这话,脸色一变也冷哼一声重重的放下酒杯道:“原来如此,看来这酒是喝不下去了。”铁鹰一时有些尴尬,在座众人也在心里各自揣度着青衣社接下来该怎么办。却听旁边传来一人说话:“青衣社自是诚意满满,秦某也早已在此恭候多时。”这人边说着就一边缓缓走到桌子近前,众人一看这穿着,却是一个原先占据把守位置的漕帮弟子。 萧云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秦风居然是易容换装成漕帮弟子跟着自己混进来的!沈武侯呵呵冷笑着看了一眼萧云,萧云顿觉有些无地自容,只能将目光冷冷看向秦风,秦风却毫不在意的迅速脱下漕帮弟子服色,露出里面的一席青衣,又伸手一抹,去除易容,露出本来面目,这才再度向众人行礼。 众人一看看现在的秦风和萧云居然是一样的穿着装束,眼神里都是充满着玩味,这可太有意思了。沈武侯也是眼神更加狠厉的看了萧云一眼,萧云只能尽力让自己做到平心静气暂时什么都不要想,他今日真的是心已经乱了,若是平日里怎么会犯下这么多低级错误的? 真正的青衣社社主秦风已经现身,假冒的铁鹰立刻自觉的让出位子退到老吴他们身旁,而此时的萧云也已经冷静下来,再不发一言,也没有再去追究秦风是怎么易容换装混到自己身后的漕帮弟子里的。 秦风坐下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秦某先自罚一杯,但话却还是方才的那句话,秦某和青衣社从没给沈帮主下帖去信,秦某也一直很想知道是哪位高人冒了青衣社的名号广发江湖贴,非要将青衣社置于如此险境,不知谁能作答啊?” 众人一看秦风一现身就向大家发难,不由得也是暗暗心惊,在座之人可是或多或少都是做过点什么的,而鱼筐也是眼神闪烁,他接到任务促成这次聚会的时候就预计了各种可能,此时却偏偏是最不可能的那一种情形,这也让鱼筐不得不从新估量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引导聚会的走向。 此时的岳阳城西门外,张鼎正等着召集的人手慢慢汇集,按照蒙禹给他的任务,他并不着急进行下一步,而是时刻关注着西门的情形。终于,有暗桩匆匆赶来禀告道:“堂主,目标在西门和城门守卫说了几句话后已经带人疾驰而来。 张鼎微微一笑霍然起身道:”来了就好,所有人,出发!“张鼎说着便带人向元月驻扎的土地庙方向行去,心里还在想着,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元朔或是那个慕容交上手,听说这两人的武功可是也相当不错啊! 而元朔则是泰山崩于前而泰然处之的,临出城门还不忘和城门守卫寒暄几句又给了点好处,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小小的城门守卫在关键时候能起到救命的作用,毕竟慕容还在里面,毕竟他想拉拢的秦风和青衣社也还在里面。 元朔可不知道此时的岳阳楼里已经剑拔弩张,而他派去的慕容却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神奇作用,慕容一直谨记着敌人和朋友的关系,把握的关键就是朋友的朋友是朋友,而敌人的敌人也是朋友。 所以,当秦风提出了问题后,沈武侯就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而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萧云的头上,而且,将秘密会见草原特使的罪责也都推到了萧云头上,仿佛这一切都和他这么帮主没有任何关系,所有的不是都是萧云这个护商卫队的统领恣意妄为。 大明江湖的七雄会已经演变成了漕帮帮主的甩锅现场,而本就为了报仇做了不少小动作的萧云此时就想被死死捏住了七寸,辩不了驳不了,只能默默的承受下这一切,而他对与沈武侯当年收留和重用的知遇之恩也在这一刻消散了。 终于,萧云缓缓起身凄然一笑道:”属下多谢帮主当年的收留之恩,但属下自认这么多年来也对得起帮主的知遇之恩,属下绝对没有做过任何损害漕帮利益的事。属下是为了找青衣社报仇瞒着帮主做了一些事,可这些事绝没有牵涉漕帮利益和安危,属下只是想凭自己的力量报自己的仇罢了,事已至此,属下绝不会会牵连漕帮牵连帮主,属下此刻就当着各大帮会的面宣布从此刻起脱离漕帮,本人萧云所做的一切也与漕帮和沈帮主没有关系。” 萧云这番话说完,所有人也都是唏嘘不已,虽说萧云背着帮主报仇是不对,可毕竟萧云也是漕帮最得力的属下,身为一帮之主怎么能如此落井下石的当众将萧云一切罪责都公之于众,这让萧云以后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而楚天王和刑名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就大概明白了,身为一帮之主如此不计后果的忙着把一个得力下属推出来承担罪责,哪怕因此失了人心也在所不惜,那只能说明这背后还有更大的秘密和更大的罪责比失去人心这个后果还要严重。 而杨士奇也心中了然,沈武侯既然忙着撇清自己,那就说明他已经害怕了,也知道只有找到替罪羊才能让承诺抱他的汉王府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手,杨士奇也不由得心中疑惑,这难道也是蒙禹的计划,不应该啊,蒙禹还会有这么低级的手笔? 而实际这一切都是杜宇自己想出来的,在分别前蒙禹让他到了岳阳城尽量什么都不要做,可杜宇那性子哪里是闲得住的,想想自己或许可以替汉王殿下收了漕帮势力所用,便自作聪明的登门拜访,为了表示诚意还将蒙禹关于漕帮结局的研判拿出来黑沈武侯看。 也就是因为这个才让沈武侯意识到了漕帮已经面临覆灭的危险,而他自己也面临着通敌叛国抄家灭族的的灾祸,所以,在深思熟虑和一番精心安排后,沈武侯才下定决心在今日的七雄会上将一切罪责都推到萧云身上,把自己和漕帮洗得干干净净。 杜宇正得意洋洋的想着要不要现在就出言替沈武侯转圜几句,却突然听得慕容冰冷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想了起来:“萧统领若不嫌弃,燕云商会护卫队总长的位子就是你的了,我慕容甘愿让贤。” 这一下不单杜宇大吃一惊,所有人也都惊愕了,而萧云却是口中发苦,慕容的这番话恰恰可以坐实了自己早就私下和燕云商会又交情,否则以慕容这种冰冷的性子怎么会这时候出言招揽他的?也不知道这慕容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还是故意为之的?若是故意的,那这慕容的心机,也着实可怕! 萧云心念一转,不等沈武侯出言质询,立刻就接口道:“萧某自己的事,自己承担,既不会连累漕帮,也不想牵连任何人,还要多谢慕容先生好意,但萧某绝不会与勾连草原鞑子者有任何牵连。”这话已经是相当不客气,众人原以为慕容会暴起反击,可慕容冰冷的神情依然没有半点波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众人无不再次佩服这慕容的定力。 沈武侯一看萧云这番话很可能让自己前功尽弃,也不得不再度落井下石道:“原来如此,我这这半年来怎么萧统领就私下见了燕云商会的元大当家三次,原来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退路,此时又何必再演什么大义凛然的好戏!” 这一下,众人都再度动容,杨士奇也有意无意的看了账房先生刘怀礼一眼,而刘怀礼心中也是连连暗叫不妙,难道东厂的情报有误?难道私下约见元朔的只是一心接势报仇的萧云而不是沈武侯?要真是这样那东厂可就犯下大错了。 一听这话,萧云一时万念俱灰,怪不得沈武侯每次私下会见元朔都是由他萧云出面,而沈武侯自己则是隐秘前往,原来早就已经想好了一旦出事就全部退给自己啊,萧云浑浑噩噩的点点头起身施礼道:“好吧,萧某为了一点私心,却险些铸成大错连累漕帮和帮主,还请帮主将萧某逐出漕帮,所有罪责,萧某自会一人承担。帮主昔日收留之恩,萧某只有他日再报了,还请帮主允准萧某脱离漕帮。” 眼见得萧云将一切都认了,沈武侯也终于是松了口气,故作大度的起身抱拳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本帮主宣布,自此刻起,萧云不再是漕帮中人,所作所为也与漕帮再无关系,萧先生好自为之吧。” 萧云凄然一笑再次抱拳施礼:“多谢沈帮主成全,萧某告辞,沈帮主多多保重!”沈武侯喟然长叹一声摇摇头抱拳一礼便坐下没再说话。萧云自嘲的的笑笑,还报什么仇啊,今后怕是只能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了。 就在萧云转身离去的时候,楚天王也在想是这时候就叫住萧云,还是等散会后再设法寻到他收入天机阁,毕竟太子殿下也想收漕帮势力所用,自己这个朋友再想帮他此时也只有顾全大局暂且隐忍啊。 幸而,就在萧云向着门口走出三步后,却听得秦风起身热切的呼唤道:“云师弟!”萧云没有回身,却不自觉的停住脚步冷冷问道:“何事?”“回青衣社吧,兄弟们可是一直都在等着你回家的。”秦风只是非常平淡的一句话却让萧云浑身一颤,愣在了原地。 回青衣社,回家,这样的念头也曾我数次的出现在萧云的脑海中,可一次次的又都被报仇的想法冲淡了,可自从知道了当年白天明的真相后,他其实也一直在痛苦中纠结,一边是实实在在的杀父之仇,可同样却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萧云的脚步再也迈不动了,他一时难以回头,却也做不到决绝的一走了之,幸而,秦风再度开口道:”师弟,青衣社才是你的家啊,这里才有能与你生死与共的兄弟,云师弟,回家吧,萧伯父的在天之灵肯定也在等着你回家的。” 萧云依然没有回话,却已经眼眶湿润有些哽咽。回青衣社!回家!这是他逃出青衣社之后从未放下过的念头,可也正因为回不去,他心中的仇恨才会更甚,才会在知道了真相之后因为仇恨变得虚无而更加怒不可遏,才会在街上盲目行走时不知不觉中走到清风别院而不是回到住了十年的漕帮总舵,这也是他这十年来为什么一直身着一身青衣。 不等萧云回答,秦风已经不容置疑的宣布道:“我以青衣社社主之名宣布,自今日起,萧云正式回归青衣社,并接任青衣首座一职。”一听这话,老吴已经迫不及待的上前扶住住萧云的肩膀道:“萧云贤侄,欢迎回家。” 而铁鹰和黑鹰这两位青衣首座下属的堂主也适时的的上前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青衣首座。”事已至此,萧云只有泪流满面的笑着点点头,而老吴见他点头也终于是一把将他抱住,在外流浪了十年的萧云,终于回家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64章 都是局中人 大明危局前传第564节 都是局中人 萧云回归青衣社,鱼筐第一个举杯祝贺,他是小辈又随性惯了,倒也没人觉得他做的出格,可其他人毕竟都是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的,虽然也很想举杯贺上一贺,但人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啊! 一旁的沈武侯也只能是铁青着脸强装出笑容举杯道:“恭喜青衣社,恭喜亲社主。”秦风笑笑举杯饮尽,而沈武侯却冷笑一声道:“既如此,沈某也不怕得罪青衣社的问一句,先前萧云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青衣社来承担后果?” 一看沈武侯还是要将所有罪责推给萧云现在还要推给青衣社,秦风也不由得有了不悦的冷冷说道:“只要真是萧师弟做过的事,萧师弟认,我青衣社也会为其承担后果,可若是谁要将自己做的事嫁祸给萧师弟,那不但萧师弟不答应,我青衣社也不答应。” 一看沈武侯就要发作,杨士奇连忙看向了鱼筐,而作为召集人的鱼筐知道此时千万不能闹僵,在看到杨士奇的眼神后连忙抱拳道:“诸位前辈大哥且听我一言,此次聚会虽是青衣社做东,可其实是鱼某发起,这一则是鱼某玩性大,想促成一次我大明朝七大帮会齐聚一堂的武林佳话,二则是为了眼前的困局交交底。“ 见鱼筐打断了自己脱罪的计划,沈武侯也是略显不悦的问道:”鱼先生想要我们交什么底?“鱼筐笑笑道:“这段时间,在座的各位包括鱼某自己都没少为明日之会出力,只是各自目的不同罢了,若不摆开来说一说,最终很有可能就是一场混战的局面,丐帮自是不想被卷入其中,可也不想看到中原武林再遭重创,这才说动各位共赴今日之会,希望大家能坦诚相对,共度难关。” 刑名一看鱼筐起头了,他自然也立刻附和道:“鱼先生言之有理,其实邢某也早就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以青衣社一向的行事作风,断不会做如此愚蠢之事,可如今既然已经把各大帮会都牵扯进来了,那诚如鱼先生所言,大家还需坦诚些同舟共济才是,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一看有着朝廷背景的丐帮和焱教这两个帮会率先开口,众人眼中都露出了玩味的神色,心中也盘算着,难道风向有变?秦风面色平静的问道:”那以鱼先生之谋,可否说说是谁在幕后主导此事,又最终要达到什么目的?是趋虎吞狼还是二桃杀三士?“ 鱼筐一看秦风只问自己,也无奈的笑笑道:”小子之谋能算得什么,哪能堪破如此玄机,只不过这世人皆是为利而动,此事再怎么匪夷所思也逃不过一个利字,况且,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也离不开在座各位的添砖加瓦不是?所以,既然要坦诚相待,那就各自都说说自己做过些什么吧,就由我丐帮开始好了。“ 鱼筐说的轻松,在座众人却无不心惊,正要自揭老底?那会不会说不上几句就开打了?幸而秦风已经接口道:”好,秦某代表青衣社在此立誓,只要是现在说出实情的,不管做过什么青衣社都绝不再追究,可若是此时不说过后查出来的,那就别怪青衣社不客气了。“ 鱼筐将手中的鲤鱼玉雕一收,躬身抱拳道:”小子先向秦社主致歉,丐帮接到青衣社的帖子后,小子便觉出这帖子绝不是青衣社所发,恰巧漕帮代表到访,小子与之一番商谈后,为了丐帮的利益,是小子说动了宋老帮主推波助澜,最终让丐帮弟子放出风去,说青衣社想要借此次武林大会立威,敢不来或怠慢不敬的,必将遭到报复。” 鱼筐所说的漕帮代表自然就是萧云,而此时鱼筐只说漕帮代表而不说萧云,这其中的意味也不言而喻,沈武侯如何听不出来?当即冷冷说道:“鱼先生所说的漕帮代表应该就是萧云吧,可沈某从未让其鼓动丐帮推波助澜,所以这事可不能算到我漕帮头上。” 鱼筐正想着如何回答这难题,却听一声嘲讽的冷笑传来,鱼筐有些惊疑的看向发出笑声的慕容,却见他依然冷冷说道:“沈帮主也着实是过分了些,没有沈帮主认可,萧云哪能奔走于几大帮会之间传递消息,周全斡旋。而且,据我所知,萧云奔走各大帮会,都是为了漕帮的安危,沈帮主此时如此落井下石,真是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沈武侯再次被憋的脸色发青,却又无法反驳,在座众人自是心里暗笑,秦风也不知道慕容这样做究竟是元朔兄妹授意,还是他自己本意如此,但总归是在为萧云说话,当下举杯向慕容示意,慕容也难得的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沈武侯一看这情形更是气闷,只能沉声辩解道:”沈某并未否认萧云代表漕帮奔走,可他究竟和各位说过些什么沈某并不知道,或许其中就有些话是他自己出于报仇的私心而为,沈某只是不认这些!“ 没想到慕容这家伙却毫不掩饰的冷笑一声森然说道:”萧云和我们说,漕帮意欲谋反,让燕云商会代为引荐草原各方势力,还带来了沈帮主的礼物——五十支霹雳雷火铳作为心意。对了,这霹雳雷火铳据说是漕帮秘密仿造神机营的新式火器,漕帮自己都数量有限,在下是想,萧云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瞒着沈帮主弄出这么多来吧?” 此言一出,纵是沈武侯再沉得住气也不由得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慕容厉声呵斥道:“一派胡言,你如此污蔑我漕帮究竟是何居心?”此时的杜宇也是急的不行,这好不容易自己做主替汉王殿下争取了漕帮势力怎么就牵连上谋反了? 杜宇连忙哈哈一笑打圆场道:“慕容先生真会说笑,想必是慕容先生和萧先生私交不错,见兄弟受了委屈,心中不忿故而言辞过激了些。当然,在下也觉得沈帮主这事做的有欠妥当,其实属下犯错也是难免,何必搞的如此张扬大家尴尬,还好现在萧先生重回青衣社,也算是得沈帮主成人之美了,不如你也自罚一杯,大家都是江湖豪杰,一笑泯恩仇就是。” 沈武侯当然知道再纠缠下去只有对自己不利,见杜宇递出了台阶,自然愿意下。可就在他刚要举杯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楚天王却嘿嘿冷笑道:“杜帮主怎知萧首座和慕容总长是至交好友?又怎知慕容总长的话只是替好友出头?万一确有其事,漕帮可就是谋逆大罪,哪怕只是走私仿造神机营的火器到草原,也是流徙千里的重罪!可不是罚一杯酒就能了事的。” 沈武侯闻言立时如坠冰窟,慕容指控的罪责是经不起详查的,如果天机阁真的认为自己已经投效了汉王而死咬住不放,那这罪名自己是迟早要被坐实的,沈武侯此时也悔不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元朔! 一看是楚天王发难,杜宇也立时来了火气,他知道此时也只有自己还能替沈武侯扛一扛,于是也冷然说道:“那依楚天王的意思,是说杜某信口雌黄还是怀疑我天狼帮也通敌?漕帮的货物可都是我天狼帮运到草原去的,楚天王要不要去查一查。” 沈武侯一看杜宇替自己结果了灭顶之灾,也感激的看向杜宇微微点头示意,杜宇不愧是跟着蒙禹混久了人,关键时候也还真是有点混赖的鬼才的,这一下不管是楚天王还是别人不敢再轻易攀扯了,毕竟天狼帮的背后站着的可是汉王殿下! 若是在遇刺之前,楚天王或许就一笑了之不说话了,可经过了生死一线之后,楚天王似乎也开窍了,于是不经意的笑笑道:“杜帮主说笑了,谁不知道杜帮主嫉恶如仇,又怎么会运送违禁火器到草原去,在下也只是感佩于慕容先生对朋友的情谊才说上两句罢了。” 杜宇立刻反唇相讥道:“原来楚天王心中也知道朋友的情谊啊,这倒是难得!”在座之人除了刑名大概没人知道他们当年的故事,所以听得杜宇这么说再看楚天王面露难堪之色不由得也很是好奇这中间究竟有什么秘密? 沈武侯这才刚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秦风却又开口道:“鱼先生既然这么坦诚,我青衣社也就不计较丐帮曾做过什么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我青衣社从头到尾毫不知情,四处探查也没有半点头绪,沈帮主既是第一个收到青衣社帖子书信的人,又全力操持此事,可否也说说漕帮做过些什么?” 沈武侯一时愣怔,仔细想想,好像漕帮也还真没做过什么不利于青衣社的事,于是也便坦然说道:”沈某自接到青衣社拜帖和书信后也不敢怠慢,一直就在帮忙操持此事,所做之事不过也就是一方面联络各大帮会,知会此事,寻求盟友,一方面也在对此事展开调查,奈何越查越复杂,越查越心惊。在这件事里,漕帮还真是最不明真相,也最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 秦风当然不傻,他昨夜已经算是与楚天王结盟,而先前鱼筐也已经示好,慕容很明显是元朔派来帮助自己的,而刑名和杜宇又都暂时碰不得,那就只能是死盯着漕帮的沈武侯不放了,于是也点头道:“好,既然沈帮主都这么说了,那萧师弟不妨也说说你都做过些什么沈帮主不知道的事吧?” 萧云闻言一怔,心中四村之后已然明白了秦风的用意,于是也便坦然上前几步欠身道:“是,回社主的话,其实在下瞒着沈帮主做过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是和一位老朋友互传讯息请求帮助,二是用毕生积蓄购买了一车神机营的绝世神火,而且已经全部安排在了清风别院中。”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他找的是什么朋友?居然能帮他搞到一车绝世神火,而且已经都安排在了清风别院,这么说如果今日萧云没有回归青衣社那很有可能一把火点燃后将清风别院炸为平地啊!看来萧云为了报仇还真是不计后果了。 秦风倒并未过于惊讶,既然萧云主动说出来,那也就证明他已经放弃报仇了,所以也只是向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萧云也回以自嘲的一笑,而边上的青衣社众人却都是会心一笑,这一刻,萧云和青衣社之间的隔阂算是彻底化解了。 秦风很是开心,脸上也多 一分神采的继续转向沈武侯问道:“沈帮主,云师弟所说应该不假吧?所以,漕帮所做之事,还是要沈帮主自己来负责的。”沈武侯也知道自己和青衣社的仇怨是难以轻易解开了,也不再惧怕,冷冷回道:“不知沈某需要为何事负责?” 秦风收起笑意冷然说道:“我青衣社听风堂已经探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第一,里通外敌,倒卖军械,陛下正在御驾亲征漠北,漕帮却以利器资敌!第二,搅乱江湖,图谋不轨,漕帮收到我青衣社的拜帖书信,首先应该是和我们取得联系,确认此事真伪,而漕帮却反其道而行之,从头到尾没有联络我青衣社,却反而意图搅乱江湖,好让外敌有机可乘!第三,囤积粮草物资,现在皇帝陛下对漠北用兵需耗甚大,而漕帮大量囤积,让市场上粮食物资严重缺乏,物价飞涨,此乃乱国之举,就此三桩罪责,可可不是谁能替你扛下的。” 待得秦风说完,沈武侯已是面色惨白,原想着刚才杜宇替他遮掩过去这事就过去了,可没想到秦风却再度将此事翻了出来而且还已经定死了,这一下,连杜宇都不敢再说话,他要是再敢说这些也都是天狼帮代为运送去草原的,那可就是认下这大罪了。 杜宇此时也是懊悔不已,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蒙禹一再交代他入城之后除了见一见青衣社转呈汉王殿下的问候之外什么也不要做,可他却自作主张的去招揽漕帮,还替漕帮扛了一阵,如果现在沈武侯不管不顾的咬死就是天狼帮运送的,那他还真是百口莫辩的给汉王殿下惹上了天大的麻烦啊。 昨夜他还在得意终于赢了蒙禹一把,可现在他却是冷汗直流,眼神也不自觉的看向门外,心道这个杀千刀的是不是知道了他乱来所以故意不现身让他独自面对这万分被动的局面的?杜宇不由得在心里默念:你这家伙可快点出现吧,我知道错了,等事了之后随你处置好吧?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望向自己,而大门外也没有出现蒙禹的身影,杜宇也只能将心一横怒喝道:”沈帮主,我们天狼帮替漕帮运送入草原的可都是朝廷允准的生活物资,你当真还做过这么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不快些说清楚!“ 沈武侯当然明白杜宇的意思,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但也留了个台阶让他辩解,沈武侯只能努力的让自己先平静下来,想了想也只能咬死不认:”好,在下承认自己贪利不假,可也只是在商言商的做生意牟利而已!秦社主可以说我是没良心的奸商,但这通敌资敌的罪名,沈某不认!沈某更不会做辱没祖宗的事!”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65章 混乱的酒局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六十五节 混乱的酒局 既然已经把难题交给了别人,秦风也就气定神闲的不再多话,而一旁暗中观察的杨士奇也不由得心中暗赞:这秦风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看来蒙禹制定的最佳方案是可以推行下去了,只是蒙禹怎么还没出现?不是说好了今日这七雄会由他主导的么?莫非是自己还是错信了他?莫非他还是借机在筹划什么扳倒太子的计划?杨士奇此时已经是越想越心神不宁。 此时,一直针对杜宇的楚天王却忽然爽朗的哈哈一笑,待得现场冰冷的气氛略微缓和后才悠悠说道:“杜帮主不必动气,秦社主也不用就将沈帮主说的如此不堪,囤积居奇的奸商固然可恶,可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以我多年来对沈家和漕帮的了解,沈帮主也绝不可能做通敌叛国之事,以我看,沈帮主稍后回去就赶紧安排将囤积的粮食物资送到漠北前线去吧,想来皇帝陛下和监国太子都会明白沈帮主心意的。” 此言一出,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沈武侯自是感激不尽,连连拱手称是,杜宇则是愧悔不已,好嘛,自己瞎折腾了一趟,最后却被楚天王捡了大便宜,这一下漕帮妥妥的要倒向太子了,而他偏偏还什么都说不得。 杨士奇心中也对楚天王暗赞不已,心里也万般佩服杨荣这位首辅大人的眼光,这绕来绕去最后得利最大的居然是太子殿下,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只是事后要如何向蒙禹交代?这可真不是他事先安排的啊! 秦风当然也知道此时不宜树敌,刚才刻意针对沈武侯也不过是在寻找突破口罢了,现在既然盟友楚天王已经说话了,那自己也该退让才是,于是也笑笑道:”楚天王说的是,秦某适才言辞过激,多有冒犯,自罚一杯算是给沈帮主赔罪了。” 沈武侯此时已是如惊弓之鸟一般,一看秦风居然真的就此作罢了,自然是连忙举杯致意,当然顺便也也向楚天王致意,见楚天王点头一笑之后沈武侯这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既然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自己这坎算是迈过去了么? 眼看掌柜的还是没有任何指示,鱼筐和刑名这两个“自己人”也是郁闷不已,也不知道此时该不该说点什么,两人正犹疑间,却又听得杜宇也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好一个楚天王,现在杜某才算是明白了原来你们费尽心机的安排下如此大局竟是为了将各大帮会都替太子殿下收服过去,杜某真是佩服万分啊!” 楚天王一看杜宇又开始混赖搅乱,也不由得眉头一皱道:“杜帮主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怎么就成我天机阁安排下这大局了?”杜宇立刻面色一变沉声问道:“,好,那能不能请楚天王先说说,天机阁是如何仿制青衣社拜帖发遍江湖的?” 被楚天王半路截胡的杜宇这是准备破釜沉舟的放手一搏了,而在场众人自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怔住了, 如果说先前的矛头还只是针对各自背后的手段,那现在杜宇的指控可就是直指天机阁就是这幕后黑手! 掌柜的杨士奇自是心内焦躁,蒙禹还不出现,而杜宇吃亏之后居然要直接摊牌,这天机阁仿制青衣社拜帖的机密到底是杜宇自己查出来的还是蒙禹透露给他的也未可知,难道真的要走最艰难的那一步棋了吗? 杨士奇也只能尽量让自己安稳下来,不停的告诫自己千万要沉住气,再听听,再看看,最佳的时机还没到,还得再等一等。而秦风则是被震撼的最深的一个,难道这所谓的盟友却偏偏就是背后陷害青衣社的人?可天机阁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此时的岳阳城北门,正在入城的蒙禹却遇到了麻烦,他只是一身棉布所制黑色儒衫,张鼎更是一身粗布的江湖人士的打扮,两人却都骑着名贵的草原良马,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奉命严查的城门守卫自然就将二人拦住了。 守卫非常负责的上前询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要进城干什么?“张鼎立刻上前答道:”我们是天狼帮的,进城与帮主汇合参加明日武林大会的。“这要是以前肯定就放他们进去了,可偏偏此时却听得守卫说道:”那不行,上头有令,江湖帮会人员从今日起只能出不能进,你们速速折返到城外等候吧。” 这下倒是把张鼎也愣住了,怎么有了这规定的?蒙禹也不由得一声苦笑,他原想在城外待到把事情都安排好再进城,真没想到这岳阳城的盘查如此严密今日又有了这条新规,可他该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才能进城呢? 无奈之下,蒙禹只能拿出汉王府的腰牌说道:“我乃汉王府参谋,要进城面见岳州知府大人。”城门守卫一见是汉王府的字样,也不敢怠慢,却依然说道:“你可以进去,可他刚才说自己的天狼帮的人,就不能进了。” 这下差点把张鼎的鼻子气歪了,正欲发火,却见蒙禹摆摆手道:“罢了,鼎儿你就先去城外看看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别让弟兄们受损,然后就在老地方等着接应我们吧。张鼎无奈只能抱拳领命后拨转马头折返而去。 而蒙禹刚刚进城不久就见两个天狼帮的弟子起马迎上前道:”蒙先生你可算来了,杜帮主让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了,杜帮主吩咐一见到蒙先生就带去岳阳楼。“蒙禹点点头道:”好,带路吧!“三骑再次向岳阳楼赶去。 而恰恰是张鼎被隔绝城外却让蒙禹和杜宇险些双双殒命,这也算得是造化弄人了吧。 岳阳楼内,面对杜宇的质询,楚天王却面色如常的环顾一圈众人后才微微一笑道:”就算杜帮主不问,在下也已经打算想秦社主如实相告,不错,最初接到青衣社帖子的似乎只有七大帮会,正是在下天机阁的匠人仿制了青衣社的拜帖遍撒江湖的。“ 秦风眼神凌厉的盯着楚天王问道:”那敢问楚天王此举究竟意欲何为?“楚天王依然好整以暇的回道:”毕竟现在是太子殿下监国理政,而将来的大明天下也定然是天子殿下的,天机阁既然已经投效太子殿下,那我等就自然该替主上考虑的周全些。“ 见众人仍然看着自己,楚天王笑笑继续说道:”大明的江湖已经平静的太久了,很多帮会都已经忘了朝廷先前定下的规矩,越来越目无朝廷法度,越来越不守江湖道义,所以,不如趁此机会敲打敲打,丐帮的鱼先生想必也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才不余余力的推波助澜,而天狼帮的杜帮主不也是乔装成青衣社特使去联络了一大帮绿林黑道么?“ 楚天王说的有理有据,鱼筐也笑着点点头承认了,这一下,众人的目光又都投向了杜宇,秦风也意味深长的说道:”哦,原来以我青衣社的名义联络绿林黑道的竟然是杜帮主啊,那可否请杜帮主也说说看你这么做又是什么目的?“ 杜宇也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态度笑笑道:”并非只有天机阁在忧国忧民,我天狼帮亦是如此,先前汉王殿下和蒙先生舍生忘死的擒住白莲教贼首唐赛尔之时,就得到了暗中相助谋逆的绿林黑道的名单,所以蒙先生才定下此计,就是要在岳阳城里将这些内忧的隐患一并铲除,这一点倒是与楚天王不谋而合了。“ 杜宇说罢,难得的举杯向楚天王示意,而楚天王也笑笑举杯,两个老熟人时隔二十年后终于再次共饮了一杯。而秦风却无奈的摇头苦笑道:”原来如此,不想我青衣社陷入如此艰难的局面却只是两位殿下顺手为之。“ 楚天王连忙摆手道:”哎,不对不对,我适才就说了,天机阁只是在事发后做了些添油加醋的事情,可这幕后之人却绝不是我们。“杜宇也接口道:”我天狼帮亦然,我们也是在事发之后才在蒙先生的分析推演下觉得可以借机解决绿林黑道的隐患,其他的我们可一概不知。“ 秦风一看事情又陷入了僵局,也只能微微摇头道:”可二位的举措却实实在在将青衣社逼上了绝路,也让青衣社要背负上江湖骂名了。“而此时的刑名却终于开口了:”秦社主此言差矣,杜帮主以青衣社之名联络绿林黑道,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可却是实实在在的将青衣社的百年信誉给毁了,青衣社一直游走于黑白两道之间维护江湖的地下秩序不就靠的是这份百年传承的信誉吗,如今这信誉都没有了,青衣社还如何立足江湖?“ 杜宇一看刑名也开始针对自己了,不由得也是心中愤懑口中发苦,焱教可是这次事件里最干净的了,刑名要是针对自己那自己还真是无可辩驳也无法反击的。这杀千刀的蒙禹你到底死哪里去了?怎么还不来的? 就在杜宇心里骂着蒙禹的时候,却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直到被外围的漕帮弟子和丐帮弟子围住,才听得有人高声喝道:”汉王府教习参谋,天狼帮大供奉蒙先生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让开。“ 蒙禹下马后,也不管前面有没有人阻拦便径直的朝大门走去,众人虽面面相觑,面对蒙禹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气势,却还是不自觉的忘两旁闪开了,蒙禹就这样浑身洒满夕阳光辉的迈步进入了岳阳楼大堂。 为了今日之会,偌大的大堂里就只摆了一张大圆桌,而大堂里的人听得外面报出蒙禹的名号也是表情各异心情各异。正在难堪的杜宇自是满脸欣喜的连忙起身相迎,而鱼筐则是一脸终于见到偶像的狂喜之色起身紧随其后。 杜宇迎上前就是一拳道:”你这家伙怎么现在才来的。“蒙禹还未及解释,就见鱼筐躬身施礼道:”晚辈鱼筐见过蒙先生,一直想着要见蒙先生一面却一直未能如愿,今日可算是小子有福终于得偿所愿了。“ 蒙禹一看连忙绕开杜宇上前回礼道:”丐帮智囊鱼筐的的大名我也早有耳闻,鱼先生千万莫要如此客气,以后回到京师还要多多来往才是。“鱼筐满脸欣喜迷醉的回道:”多谢蒙先生,小子一定登门求教。“ 蒙禹看看掌柜的,又看看在座众人,这才抱拳道:”在下蒙禹,半途叨扰各位聚会实在是抱歉了,只是今日这大明江湖的七雄聚会,在下也是歆慕不已,不知能否有幸加入其中啊。”身为东道的秦风自然连忙起身回礼道:”能得大名鼎鼎的鬼才蒙禹驾临实乃我等之幸,蒙先生快快入座吧。“ 蒙禹向秦风抱拳一笑,想起当年初见时秦风和萧云还是个孩子模样,如今却已经出落得仪表堂堂能力出众,不由得也是感慨不已,心中也是不自觉的默念道:”月如,你看见了吧,你的两位师弟都已经成了不起的人物了。“ 众人也纷纷起身见礼,而蒙禹就坐到了沈武侯身边刚才萧云离席空出的位子上,而掌柜的也亲自为蒙禹换上碗碟杯筷,并且有意无意的用手肘轻碰了他一下,蒙禹立刻明白,这掌柜的一定就是杨士奇乔装的。 待得掌柜的斟上酒退开,蒙禹也举杯道:”蒙禹不请自来,搅扰各位雅兴,先自罚一杯,”掌柜的连忙又上前斟了一杯,蒙禹却再次举杯道:“这第二杯,是替汉王殿下敬七大帮会的,殿下一向敬重江湖豪杰,驻守北疆期间还搭救了很多落难的江湖人士,在下此来也是受殿下嘱托一定要敬各位一杯。” 蒙禹说罢再度一饮而尽,掌柜的也连忙再度斟酒,而蒙禹也再度举杯道:“这第三杯,咱们就敬漠北的将士吧,如今陛下亲征漠北已至边塞,我等就共同举杯遥祝陛下旗开得胜,早日凯旋而归。”这一下,在座众人都连忙起身向北方举杯致意后一饮而尽。 蒙禹的到来,立时就彻底改变了这聚会的气氛,这三杯酒喝完,先前剑拔弩张勾心斗角的局面似乎也缓和了下来,原先众人心中紧绷的弦也放松了许多,而杜宇和鱼筐也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气定神闲,只有掌柜的杨士奇心中仍然有些忐忑不安。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66章 请君入局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六十六节 请君入局 三杯酒喝完,蒙禹也看了杜宇一眼,然后说了一句让他最头疼的话:“实在抱歉,因为在下的唐突到来打断了各位,不知刚才聊到哪了,还请继续.。”一听这话,杜宇就有些气闷的低下了头,心里暗骂这蒙禹太可恶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秦风一时也不好接口,毕竟蒙禹是他小时候就见过的前辈,而蒙禹的名声他也是知道的,既然他来了,那继续逼问杜宇也就可能再问出什么结果,只能无奈的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既然蒙先生来了,那就听听蒙先生的吧。” 蒙禹看看杜宇的表情再一听秦风不打算继续了,自然就知道刚才的话题肯定是杜宇不利的,当即啪的一声展开折扇,一边轻摇折扇一边哈哈一笑说道:“秦社主客气了,江湖上仰慕青衣社的大有人在,就连在下也对黑衣刺灵神往已久,今日如此盛会怎么能缺了这位武功天下第一的存在,不知道能否请出来一见啊?” 一听这话,众人心中也是纷纷揣测,蒙禹这是要干嘛?一来就要揭青衣社的底?而且怎么好似完全不惧黑衣刺灵的威胁?沈武侯甚至再度仔细的打量起蒙禹来,生怕自己是看走眼了,或许这蒙禹才是武功深不可测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秦风是知道蒙禹武功稀松平常的,也只当是他突然出现没话找话,也便客气的回道:“蒙先生客气了,只是鄙社新晋的黑衣刺灵涉世未深,也不善言辞,就不让要他出丑了。”蒙禹却面色平静的反问了一句:“要是在下就是想见见呢?” 这下不但秦风皱起了眉头不知蒙禹到底想干什么,就连杜宇也不由的手扶刀柄准备开打,四周的众人一时也紧张了起来,因为都听说那黑衣刺灵可是一受刺激就发狂杀人的,这要是突然冲进来可还真是个麻烦事。 幸而,还不等秦风回答,蒙禹却又自嘲的笑笑道:“哎呀呀,秦社主莫要当真,在下一介落第秀才,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敢招惹黑衣刺灵的。只是在下一向随性惯了,喜欢热闹,适才见席上实在冷清才开个小玩笑,见谅见谅!”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杜宇却是哭笑不得,他自然知道这是因为蒙禹怪他自作主张的拉拢漕帮,这是故意在整他的。而不明就里的鱼筐却是眼中满是敬仰之色,心中暗道果然是可以搅乱天下的鬼才,这随便一句玩笑话都是惊心动魄的啊! 秦风也被蒙禹搞的有点懵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刚想出言询问,却见蒙禹已经完全不理会他的将目光转向了面容冰冷的慕容,而是还是轻摇折扇的仔细打量着,眼神中充满着异样的神情,就好像一个花花公子在欣赏一个绝色美女的意味。 慕容当然记得小时候在家宴上是见过蒙禹的,可既然主上元朔已经和他闹翻,那自然也就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可饶是他心坚如铁,一直被一个老男人这么盯着看心里也是怪别扭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多人在侧看着的。 众人一时不明就理,也不知道该不该出言打断,而杜宇自然知道蒙禹是不会乱来的,便也只能将征询的眼光看向蒙禹,谁知的蒙禹却根本不理会他,依然津津有味的“欣赏”着慕容。片刻之后,饶是慕容定力再好也终于按捺不住了,冷哼一声道:“蒙先生对在下很感兴趣么?”没想到蒙禹却很镇定的点点头回答道:“是,很有兴趣!” 这一问一答把周围的人听了个目瞪口呆,杜宇更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只能干咳两声掩饰一下,而沈武侯都已经开始揣测莫非这蒙禹一直还是单身却是有着断袖之癖?而慕容也被搞的面红耳赤,只能厉声呵斥道:”还请蒙先生自重些。“ 面对慕容的警告,蒙禹却毫不在意,忽然又啪的一声收起折扇,眼光却依然紧盯着慕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抱歉抱歉,只是蒙某近来研究史书,正好看到鲜卑慕容一族的记载,如今难得亲眼见到慕容一脉,忍不住就想好好看看这鲜卑人和汉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一听这话,慕容原本冰冷而坚毅的面容都已经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了,杜宇也不由得再度手扶刀柄随时准备着挡下慕容对蒙禹这惹事精的致命一击,还好慕容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发作,只能冷冷说道:”蒙先生搞错了,在下祖辈都是汉人,不是鲜卑人。“ 对于慕容的隐忍示弱,蒙禹却豪不领情,反而微微摇头继续说道:“看那慕容皝、慕容垂、慕容德等等慕容家的先辈都是多么英雄了得的帝王霸主,看你也是一表人才又怎么却会甘心寄人篱下?难道是想效仿那忍辱负重的慕容冲伺机而动?” 这话说完,众人无不动容,只因蒙禹所说的慕容冲乃是鲜卑慕容氏建立的前燕国皇子,前燕被前秦灭掉之后,十二岁的慕容冲被俘进宫后便以凤皇之名忍辱负重的做了十多年前秦皇帝苻坚的龙阳男宠,直到前秦在与东晋的淝水之战中大败之后逐渐衰弱,慕容冲乘机起兵重新建立燕国称帝。 蒙禹这话,明着听是在夸赞,实际已经是将慕容宣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完全践踏了。慕容已经面色铁青,手也不自觉的放到了刀柄上,而秦风自从在泰山之巅遇到元朔和慕容便一路相处到了岳阳城,多少还是有些交情的,此时也生怕慕容乱来,当下有些不悦的说道:”蒙先生这玩笑可是有些过分了。“ 蒙禹却充耳不闻的摇摇头,又看看满桌的美味佳肴,便自顾自的拿起筷子道:”哎呀呀,这么一桌好菜诸位却诸位居然一筷未动,听说岳阳楼的美味可是天下一绝啊,你们不吃实在是可惜了!在下一路奔波而来也着实有些饿了,且容在下先吃两口吧。”说着便开始大吃起来!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满桌人就这么看着蒙禹大快朵颐,而慕容见对方根本不理会自己的怒意也不理会秦风的指责,心中更加气愤,谁知蒙禹边吃还又看了了慕容一眼,眼中满是玩味的笑意,面对这一再挑衅和蔑视,慕容在怒火中烧之下再也坐不住了,冷哼一声手握刀柄缓缓起身死死盯着蒙禹。 而杜宇自然也是连忙起身护在蒙禹身侧。眼看就要一场爆发就要大战,蒙禹却好像才见到慕容一般有些惊讶的说:“哎呀,慕容先生这是要走了吗?在下适才在进城时听说元家兄妹在城外遇袭情况不妙,你这是要赶去相救么?倒也是真是忠心可嘉啊!” 这一下,满腔怒火的慕容就像被当头浇下的一盆冷水,因为元朔去救援元月他是知道的,可此时听说元家兄妹遇险他哪里还能稳得住,他不能让元家兄妹有任何闪失,既然蒙禹说了他就必须去看一看,当下也便一抱拳道:“蒙先生的恩义来日定当加倍奉还,诸位,请恕在下先走一步了,告辞。” 慕容说完便转身就走,可谁知蒙禹却又出言喊道:“等等!”慕容只能疑惑的停住脚步再次霍然转身,怒目而视的喝问道:“你还要作甚?”众人也都疑惑的看向蒙禹,谁知蒙禹却对随从吩咐:“去将我的快马送与慕容先生,也好让他早点赶到主人那里。” 慕容这才再次抱拳道了一声多谢,便也不再多言匆匆出门而去。不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了渐行渐远的马蹄声。杜宇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落座然后就不解的看向已经在擦嘴的蒙禹,而众人也没有急着说话,都知道蒙禹这一番操作背后必有深意。 果然,直到下去送马的随从返回复命,蒙禹这才缓缓起身抱拳道:“诸位,接下来的聚会我看就不需要咋呢么多人在场了,能否请各位都让帮众先出去等候?”杜宇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吩咐天狼帮所有人出去到十丈之外。 鱼筐面对偶像的要求那也是毫不犹豫的下令丐帮弟子推到十丈之外,刑名和楚天王相视一笑,对于蒙禹这个老熟人,他们心里是从未轻视过的,当即便也相继下令。秦风一看这情形,也知道必然有大事,便也点头向青衣社众人示意,众人当即也全部退出。 如今只剩漕帮了,见众人都看向了自己,沈武侯也一咬牙挥手示意,却听蒙禹抱拳道:“沈帮主,能否请贵帮弟子确保十丈之内没人靠近?“一听这话,沈武侯反而放心了,立刻喜上眉梢的转头吩咐下去。 待得漕帮弟子退出去,沈武侯一看掌柜的和店伙计们还没有出去的意思,不由得也不悦的说道:”掌柜的,难道还要请你们出去不成?“却见掌柜的一挥手道:”将楼内再次彻查一遍之后你们也退到十丈之外。“ 沈武侯等人一时愕然,而蒙禹则起身施礼道:”晚生见过杨阁老。“一听这话,沈武侯和秦风甚至杜宇都是脑中轰然一下,虽然刚才就觉得这掌柜的不简单,但当真的听见杨阁老这个称呼的时候还是不由得一怔。 杨士奇也抱拳回礼道:”蒙先生可算是来了,老夫还以为蒙先生忘了今日的大事了。“蒙禹笑笑道:”老大人吩咐的事晚生如何敢怠慢,只不过有些事情容不得半点闪失,晚生必须亲自安排好了才能过来。“ 杨士奇这才欣慰的笑笑点点头,而蒙禹也正是向众人介绍道:”诸位,这为便是当朝的内阁大臣杨寓杨士奇杨阁老。“众人自是连忙起身见礼,而一看鱼筐、刑名和楚天王的样子就不难看出他们是早就心照不宣的。 杨士奇呵呵一笑道:“诸位无须多礼了,今日在这岳阳楼里,可只有掌柜的没有什么杨阁老,诸位请坐吧。”众人落座后,杨士奇也坐到了刚才慕容宣剑坐的位子上,扮成账房先生刘怀礼已经自然也从柜台里出来拿起酒壶接过了倒酒的差事。 杨士奇先向众人敬了一杯后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各位都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也都在心中揣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更都想知道此前所做之事究竟有何意义,放心,今日定能解开诸位心中迷惑,但在此之前,还是请蒙先生说说我大明目前所面临的困局吧。” 待得蒙禹将大明朝眼下的内外交困叙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明白看似强盛的大明原来已经岌岌可危,不但国库空虚粮仓告罄,更有假意臣服的漠南额色酷在厉兵秣马养精蓄锐等着在大明最虚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众人静静的听着,越听越是心惊,原来,大明帝国的危机已经如此深重,原来,看似强横无比的大明很有可能在一夕之间崩塌,原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今天会距离他们这么近,众人无不听的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终于,蒙禹说到了最后:”若是陛下身体康泰,再有十年,必定能扫清草原威胁,不管漠北还是漠南都不在话下,可奈何陛下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御医屡次劝诫陛下却还是执意御驾亲征,漠北的苦寒在下是亲历过的,连壮年军士都难以消受,更何况陛下本就衰弱的病体,一旦.......“ 蒙禹没有说下去,而是长叹一声道:”接下来的事还是又杨阁老来说吧,他们几位老大人是最先洞察危机,也是最先安排下这一盘大棋要将我大明的内忧外患诸多事宜一并解决,这也着实让汉王殿下和在下感佩不已并决定全力配合几位老大人行事。“ 杨士奇点点头说了声:”还要再次多谢汉王殿下和蒙先生。“杨士奇说罢,便从陆续收到的各种情报开始说起,从凤凰山庄大案到山东谋反的白莲教余孽潜藏于各个绿林山寨,再到烟云商会元家兄妹的身世和他们与漠南额色酷的勾连,以及额色酷表面臣服大明换来通商互市的安宁,私底下却无时无刻不想着重新同意草原入主中原。 杨士奇娓娓道来,秦风和沈武侯却越来越心惊,他当然听出来了,这盘大局的起因和关键就是他们两家,而就此覆灭还是涅盘重生也就在他们的一念之间,特别是漕帮,提供秘密仿制的神机营先进火器给额色酷这是怎么也推不掉的大罪了。 杨士奇将整个布局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包括众人先前不知道的一些细节,比如小酒馆的豹哥被杀其实就是东厂大当头刘怀礼所为,比如楚天王的遇刺其实是叶植所为,比如岳阳城内携翠坊的大火。 杨士奇说完也颇有意味的专门看了秦风和沈武侯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内阁首辅杨荣杨大人最先想到了将几件事情串起来,内忧外患一并解决,设计了初步的构想并开始筹备实施,又安排卢方各处奔走探查。本官回京后,又找到蒙先生将全盘计划重新推演完善,在官府各衙门和几大帮会的相助下才有了今日这成果,当然,为了保密,不管是官府衙门还是帮会众人都不知道事情的全貌,换句话说,你们所有人都是今天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而杨士奇也再度举杯道:“事前的前因蒙先生和老夫都已经说清楚了,此事还的多谢在座的各位才是,而老夫接下来要说的计划也需要在座的各位戮力同心才能实现,老夫先替朝廷和天下苍生敬各位一杯?” 众人同饮之后,杨士奇接着说道:“沈帮主,漕帮应燕云商会之请将一批秘密仿制神机营的先进火器运送到了漠南,同时运过去的还有一批先进的军械物资,这些事情朝廷早就知道了,可沈帮主不知道的事,这批军械火器并不都是完全送去了漠南,有一部分却被燕云商会留下让能工巧匠拆解复制,如今他们也已经能自己制作了。” 沈武侯一时哑然,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毕竟这一切确实都是他的私心作祟才把漕帮陷入了面临倾覆的危险局面,可他这老江湖自然也明白杨士奇肯对他坦诚一切那就说明他还有将功恕罪的可能。 而秦风当然也明白了,几位老大人布下这一盘大旗又如此费尽心机的请君入局,那一定是需要青衣社出力的,为国出力秦风自是义不容辞的,可青衣社的命运和兄弟们的性命却也是秦风必须考虑的,若真的杨士奇提出要牺牲整个青衣社来完成这一计划,他又该如何抉择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67章 匹夫有责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六十七节 匹夫有责 就在秦风还是心中揣度的时候,杨士奇却先向沈武侯开口了:“沈帮主,你已经犯下大错,可刚才楚天王说的话就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所以老夫想再问一问沈帮主,若是朝廷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沈帮主是否愿意将功折罪?” 沈武侯连忙抱拳欠身朗声说道:“沈家本就是大明的臣民,何曾心存怨望,只是漕帮多年来一直受打压和排挤,难免有些憋屈。若能得就此化解两家恩怨,漕帮上下愿为大明天下赴汤蹈火,需要漕帮做什么,请杨阁老尽管吩咐,沈某绝不含糊。” 杨士奇点点头:“好,沈帮主能有这个心就好办了,那不知秦社主可愿为国效力?“秦风连忙起身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是青衣社立派的宗旨,历代以来从未敢忘,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家国安危,但有青衣社能做的,全社上下必定全力以赴。” 杨士奇欣慰的点点头赞许的说道:”难得秦社主深明大义,老夫甚是感佩,只是,这个计划若一旦要实行起来,就需要青衣社做出巨大的牺牲,而行动一旦失败,青衣社估计就很难再度崛起了,老夫必须得把最坏的结果据实以告,秦社主是否还愿意接下这任务?” 秦风毫不犹豫的凛然说道:“杨阁老所说在下自是明白的,可青衣社从立派那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为国为民舍生取义的准备。如今情势既然已经这般危险,那正是我青衣社该为天下苍生出力的时候了,只要能化解我大明眼下的危局,能让天下百姓免遭刀兵之苦,青衣社就算是彻底覆灭,也在所不辞。” 杨士奇也被秦风的这一番慷慨陈词所打动,在座之人也无不动容,毕竟赌上一个大帮的全部去完成一个不知道结果如何的任务,这份胆识气魄和这份担当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众人的心中一时也都充满了豪气。 蒙禹一直静静的看着秦风,脑海中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初在太湖边初遇时的情形,那时才十多岁的青涩少年,那个总是默默承担着一切不争不抢的少年,那个因为父母早逝而忧郁内敛的少年,当然,还有那个自己一见就倍感亲切愿意吐露心底秘密的少女。 可惜,如今她的两个师弟都已经长大,都有了可以搅动江湖风云的能力,而月如,却连只想拥有一张诊病的案几都无法实现,自己当年为什么要抛下她一个人去安庆呢,为什么就不能不顾世俗的礼教带着她一起去祭奠宋老侯爷呢? 蒙禹一时有些恍惚,自己一向自诩随心随性,一向不愿意被规矩束缚,可到了关键时候,却首先想到的还是世间的立法,觉得还未和月如成亲就不能带她一起去祭奠长辈,这大概就是蒙禹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陷在深深的自责中吧。 此时,杨士奇已经在讲述布此大局的三个目的:第一,通过此次聚会将青衣社逼到明面和绝路上,不得不面对生死抉择,再看青衣社的态度决定选取哪一种方案。第二,彻底解决漕帮和燕云商会的隐患,要么一起铲除,要么让漕帮成为朝廷的助力,让燕云商会成为达成计划的引路石。第三,一举铲除黑道绿林潜藏的祸患,以免在危机时刻再度发生绿林谋反事件。 可当杨士奇说到第四时,却忽然停顿了一下转向秦风道:“秦社主可还记得,卢总捕曾在青州城问过你一个问题。”秦风略一回想,就想起了那日卢方问起前辈韩龙的故事后问他如果大明遇到同样的局面会如何。 秦风心领神会,自是抱拳朗声一模一样的回道:“在下的回答和当初一样,真有这一日,秦某自当效前辈韩龙故事。”杨士奇欣慰的点点头道:“我们之所以敢设下这一场大局,就是基于青衣社的创社宗旨和秦社主的这一句回答。” 秦风立刻回道:“在下明白了,在下这就回去制定详细的计划带领青衣社一众高手西去居延海刺杀额色酷。”在座众人一听也明白了这就是这场大局的最终目的,也就是杨士奇刚才没有说完的第四条。 可没想到杨士奇却微微摇头道:“秦社主莫急,第四确实是要铲除额色酷,却不是简单的将其刺杀,更何况现在额色酷是接受了大明册封的臣属,若是现在就将其刺杀,只会让草原各部找到理由兴兵来犯。” 这下不但秦风,连在座众人都有些迷惑不解了,蒙禹这时也从回以中回到了现实,接口说道:”额色酷是一头善于蛰伏的饿狼,他一直想成为第二个成吉思汗一统草原并再次入主中原,可他也异常的清醒,知道此时的大明不是当初孱弱的南宋,所以他非常聪明的选择的臣服于大明,这才换来了近十年的修养生息。“ 蒙禹的思绪瞬间又飘到了大草原,飘到了居延海,继续悠悠说道:”如今,额色酷已经成了大明收服草原各部的典范,不但保持良好的通商互市,还按臣属之礼年年朝贡,他一旦出事就会打破漠南的平衡,到时候漠北的战事将更加艰难,所以,现在我大明绝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其刺杀,只能等到他真的反叛之时。“ 秦风微微皱眉不解的问道:”那究竟该如何才是?“蒙禹看向杨士奇道:”这个还是由杨阁老来说吧。”杨士奇点头笑笑道:“蒙先生说的极是,是以我们需要秦社主做的就是先设法接近额色酷,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到来之时一击奏效。“ 蒙禹适时的接口道:”需要我们怎么做,杨阁老就请吩咐吧,我们听命行事就是。“杨士奇微微一笑道:”多谢蒙先生能深明大义,可这个计划一旦开始实施就容不得半点闪失也容不得半点私心,否则都将前功尽弃,在座的诸位真的都愿意为国为民舍弃利益不顾名声甚至不惧生死么?“ 蒙禹再次抱拳道:”杨阁老放心,晚生临行前汉王殿下就曾亲口说过:这天下,可以是他的,也可以是太子的,但绝不能是陈家的,更不能是外敌的,他特意嘱托晚生先放下一切解决眼下危机,至于后果如何,得之,幸也,不得,命也!” 杨士奇连忙欠身赞道:“汉王殿下能有此心,实乃我大明之幸,也是天下苍生之幸啊!老夫再次多谢了。”见蒙禹向自己眼神示意,杜宇心领神会的抱拳道:”既是汉王殿下的意思,那天狼帮上下愿意听候杨阁老调遣,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楚天王自然也连忙抱拳道:”太子殿下也曾有过明喻,天机阁一切都以杨阁老指令行事,共赴危局。“刑名随之也抱拳道:”焱教全体听候杨阁老调遣,共赴危局。“鱼筐也抱拳朗声道:”小子也代宋老帮主承诺,丐帮上下听候杨阁老调遣,共赴危局。“ 见杨士奇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沈武侯喟然长叹一声道:”我沈某出于私心已然犯下大错,现在必将全力以赴将功赎罪,杨阁老尽管吩咐就是,莫说是舍弃什么名声利益了,就算是要沈某的名也绝无怨言。“ 秦风一见在座之人都表态了,也抱拳朗声说道:”既是为国为民为天下,青衣社愿舍生取义,秦某亦死而无憾!”见秦风一开口就说了这样不吉的谶语,杨士奇刚想出言劝解,却听得一旁手执酒壶的账房先生也躬身说道:“东厂上下,愿为陛下解忧,愿为朝廷效力,定然全力配合杨阁老,绝无二心。” 众人一听是东厂之人不由得有些意外,毕竟此时东厂刚刚建立不久,还没有什么恶名,可毕竟东厂是老皇帝直属的机构,有东厂的加入就意味着这是老皇帝之情且默许的。而杨士奇自然知道刘怀礼这是急于在各大帮会面前显示东厂的存在,却也懒得和他计较。还向他点头致意道:”多谢刘大当头。“ 接下来,杨士奇又将接下来的计划详细的拆解了一遍,并且将沈武侯和青衣社沈六如的关系也挑明了,因为接下来就需要沈武侯消失一段时间,所以沈六如必须回到漕帮主持漕帮事务,秦风自是表示愿意放人。 再然后,杨士奇便交给每个人一封密函,并再次嘱托道:”为了保密,之后你们每个人和每个帮会需要做什么都已经在密函里,你们之间不可互相打听也不可互通消息,不管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秦风展开密函,之间上面写道:青衣社全体今夜将死于清风别院的大爆炸之中,秦社主携白石先生被朝廷通缉亡命天涯跟随元朔远赴边塞,而后将背负汉奸骂名效力于额色酷身边等待最佳时机,。另,清风别院有一密道通向他处,相应数量的尸体此时也已存于密道中。 秦风看完虽不明白如何做到和元朔再联系上并跟随他远赴塞外,可既然密函中如此交代,那想来应该是都有所安排了。可自己一旦失败了,那就要永远背着通缉犯和汉奸的罪名含冤九泉之下了,可对于一个刺客来说,能有为国为民惊天一刺的机会,这些又算得什么? 众人各自看完密函之后便都将密函付之一炬,杨士奇最后说道:“老夫也将丑话说在前面,接下来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出于东厂的监视之中,任何走漏消息的行为都不容辩解直接视为谋逆。接下来的事就拜托储位了,老夫就先告辞离场了。” 杨士奇说罢,便和刘怀礼先行上楼去了,待得上到楼上密室里,刘怀礼才小心的问道:“敢问掌柜的,是否需要同时进行备用计划?”杨士奇略一思忖还是点点头道:“为保万无一失,就一起动起来吧。” 而楼下,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楚天王率先说道:“杜帮主,贵社血狼卫深夜截杀的账是不是该算一算了?”杜宇眼睛双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笑道:“楚天王想怎么算划下道来就是,杜某难道还怕你不成。” 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楚天王已然抽刀出窍制劈杜宇,而杜宇则立刻连人带椅猛然后退随机也抽刀还击。而鱼筐则向蒙禹笑笑后便立即起身离席向着大门跑去,继而便打开大门大喊道:“既然你们不听我劝告,那你们就打吧,我丐帮不管了。” 沈武侯也随即满脸怒容的起身跑向大门外怒吼道:“青衣社还真想临架于我漕帮之上要我漕帮甘受驱使?真是欺人太甚!这奇耻大辱我漕帮记下了,从此我漕帮与青衣社势不两立,看看倒是是青衣社的手段厉害还是我漕帮的实力为尊吧。” 石头见变起突然,正在想着自己要不要有所行动,却见老吴和萧云他们并没有什么反击的打算,便也没有轻举妄动,而秦风也随即闪出门来,脸色不悦的招呼众人迅速离去,石头想了想,终究还是留下跟着丐帮弟子在一起。 就在鱼筐和沈武侯还在各自召集收拢帮众的时候,却听得里面哐啷一声继而便是乒乒乓乓碗碟碎裂的声音,像是谁吧餐桌掀翻了。紧接着便是杜宇护着蒙禹逃出门外,继而回身怒斥道:“楚天王,刑名,你们既然如此卑鄙的欺负蒙先生不会武功我也懒得和你们纠缠,且看今后我天狼帮如何回报便是。” 杜宇说完便护着蒙禹匆匆离开,楚天王和刑名也相继走出门来,楚天王哈哈一笑道:“杜宇,在绝对实力面前什么鬼才都没用,你敢暗算于我就该想到后果,就算你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刑名在后面只是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 刚才还热闹不已的岳阳楼瞬间就走的干干净净,在外围的江湖人士看到刚才的一幕也是纷纷开始了猜测,有的人开始担忧的预测道:“完了,怎么这七雄会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了,那明天可怎么办?我们这些人会不会遭受池鱼之殃啊?” 这话立刻就得到了一片响应之声,而有的人已经在商量要不要连夜离去,可立刻就有人提醒道:“莫忘了我们为何到此的,此时离开可就要想好如何承担对青衣社不敬的后果。”众人一时哑然,也纷纷摇头叹息道只能在等等看了。 外围围观的江湖人士也纷纷无奈的散去,岳阳城又恢复了平静,可今夜这平静注定只是暂时的,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里充满着未知而又危险的味道!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68章 巨变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六十八节 巨变 杜宇带着蒙禹召集天狼帮众先回了五岳楼客栈,而一旦独处后杜宇就立刻责问道:“你这家伙先和我所说,这一切你和汉王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的?是不是就瞒着我一个人?你还在城外安排了什么事?鼎儿那小子呢?” 蒙禹无奈的摇摇头道:“刚才你也听到了,很多事情不能透露,不能打听,至于鼎儿那还真不是我不带他来,是他自己在城门口说出了自己江湖帮派的身份,而城门守卫得到的严令又是不再允许江湖帮派人士进入岳阳城。” 杜宇一脸不信的冷哼道:“你莫要当我傻,你说的话我可是半句也不信了,可今夜还有什么凶险也未可知,鼎儿不在,我一人如何面面俱到护你周全?”蒙禹无奈的笑笑道:“莫非楚天王还真要对我们下死手不成?” 杜宇冷笑道:“那可不好说,要是能趁机铲除了你我,他可就是太子殿下面前大大的功臣,而且这计划里也没说不能真的除掉你我吧?就算是一个意外把你这不会武功的书生弄死了也完全合情合理。” 蒙禹只能揶揄道:“你怎么尽想些小人之举的事,你就算再不喜欢楚天王,可他的人品心性你还是了解的嘛,他又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杜宇还是一脸不屑的说道:“蒙先生,人是会变的,行走江湖,随时牢记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教训你莫非忘了?!” 蒙禹一时无法辩驳,而此时的悦来客栈里,楚天王已经让齐天王召集了所有的人手准备行动:“弟兄们,既然昨夜对方是以天狼帮血狼卫死士的名义截杀于我,那这个黑锅天狼帮就背定了,今夜就随我攻入五月楼杀了杜宇和蒙禹,斩断了汉王的左膀右臂,太子殿下定会重重有赏,太子殿下可说了,有功之人都将得到监国太子的嘉奖敕令,到时候你们可就高人一等了。” 众人一听无不兴奋的摩拳擦掌,而齐天王则皱眉问道:“那真正的幕后黑手大哥准备如何处置?”楚天王笑笑道:“太子殿下曾对我说,有些事能趁早解决就趁早解决,我也是昨夜才想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此间事了回到南京之后我们便一并解决了便是。” 齐天王这才兴奋的大叫道:“大哥终于想通了,太好了!”这齐天王就是当初楚天王冒着风险从上一任楚天王手里救下的小兄弟,而后便一路提携扶持最后坐上了齐天王的位置,而齐天王自然也就成了他最忠实的伙伴。 楚天王再次交代道:“城中有刑部、岳州府衙和焱教的人在巡视,为免意外,我们先分散出门,两刻之后在五岳楼外集合,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在刑部和岳州府衙的人赶到之前全数撤离。”众人应诺后便各自收拾停当出门而去。 而此时的清风别院内,秦风已经和众人说清楚了一切,众人都是静静的听着,没有质疑更没有反驳,身为青衣社弟子,每个人在入社之时都在祖师爷韩龙的画像前宣读过入社誓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如今验证誓言的机会就在眼前,试问谁又会反对? 小六想了想开口说道:“既是如此,还是我和萧首座带上几个好手在暗中策应你们吧,只有你们两人毕竟太过于危险了。”萧云也点头赞同道:“对,还是按青衣社的老规矩一明一暗相互照应才更有把握。” 秦风此时还不能告诉小六他是要回漕帮的,只能微微摇头道:“元朔兄妹的机敏多疑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但凡有半点破绽都会被他识破,所以,只能是我和石头去,更何况,你们也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萧云也赞同道:“社主说的是,我与那元朔和慕容都打过交道,的确容不得一丝侥幸。”秦风也歉疚的向萧云说道:“云师弟,你刚回来,就要面对这样的局面,实在对不住了,我此去若是有个万一,青衣社的将来可就得靠你了!” 萧云连忙阻止道:“社主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这个担子我可挑不起,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回来,我们可都还等着你换上蓝衫正式接任社主之位。到时候,师弟我亲自给你更衣。”秦风淡然一笑的点点头,然后大家都就分头开始准备行动。 这时候,清风别院外的街道开始杂乱起来,官府的差役开始实行宵禁,露宿街头的丐帮弟子今夜居然也在宵禁肃清之列,可鱼已经筐带着大部分弟子离开了岳阳城,却偏偏留下三十名弟子依然留守在清风别院外的街道,这其中就有混在其中的石头,他们却说没有鱼筐的命令拒绝离开这里,双方一时僵持起来。 初秋的岳阳城,月光入水,凉风习习,远处洞庭湖的浪潮声正生生不息的拍打着堤岸,可不一会儿半空中的乌云就开始慢慢汇聚起来,渐渐遮住了月亮的光亮,风声也越来越急,颇有些风萧萧兮秋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苍凉之感。 天狼帮驻地五月楼客栈外,天机阁的帮众已经分散出发后又再次聚集,而楚天王则将人分成两队,由他和齐天王各带一队以他的号令攻入五岳楼,一切都进行的异常顺利,所有人都顺利的进入五月楼。 可忽然间,楚天王惊觉不对,训练有素的天狼帮弟子怎么可能在外围连暗桩都没有,发现中计的楚天王连忙大喝道:“所有人迅速撤离,分散突围。”可还是晚了一步,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五月楼的高处灯火瞬间亮起, 杜宇站在蒙禹身前哈哈一笑继而又戏谑的问道:“来人想必是天机阁的人吧,楚天王你深夜到访这是意欲何为啊?”楚天王一见中计也不装了,一把扯掉蒙面巾大喝道:“自然是来铲除你们的,杜宇,可敢下来与我一战。” 杜宇嘿嘿一笑道:“有何不敢,说罢就纵身而下与楚天王激战在一起,双方的帮众也旋即就投入了恶战,而蒙禹则牢记着杜宇的交代,就好好的呆在这高处在两名血狼卫死士的护卫下绝不挪动半步。 可天机阁一向是以机关暗器着称,此时又研制出了用机关弹射的炸药,而此时早有一个天机阁的的弟子发现了蒙禹,于是便辗转来到了射程之内,当蒙禹发现危险来临的时候连忙后退,可始终还是晚了一步,被飞射而来的炸药瞬间就轰的晕了过去。 杜宇一看变起突然,愤而大喝道:”好你个楚天王,既然如此卑鄙的下死手,老子和你拼了。“可就在他的一刀猛劈而下,楚天王持剑格挡之时,一发炸药已经向着两人激射而至,两人同时大叫一声猛然借力后撤。 可饶是他们反应迅速却还是被炸药红得灰头土脸头昏脑胀,原来楚天王带来的人里就有已经被叶随和叶植许下厚利收买的人,一看机会难得,便向他们射出炸药以求一次建立个大大的功劳。 可交战的两人不明就里,楚天王以为是杜宇安排下的杀手,而杜宇刚刚看看蒙禹遇袭自己又遭毒手,心中自然也就认定了是楚天王真的被他说中意欲借机一并将他和蒙禹铲除,此时张鼎被堵在城外,而其他堂主也没有随行。天狼帮也没有敢带火铳前来。 杜宇自知再拖下去必定凶多吉少,连忙大喝一声道:”速速从北门退出城外,保护好蒙先生!“杜宇说着便奋力纵身一跃,来到已经被炸晕的蒙禹身边扛起他就走,而熟悉地形又训练有素的天狼帮众也立刻便尾随撤退。 略微恢复神智的楚天王也连忙招呼道:”莫追了,我们也速速从东门撤离,一刻也不得耽搁。“齐天王领命后也搀扶着昨夜本就深受重伤此时又伤上加伤的楚天王迅速撤离,那奸人一看已经在没机会出手,便也隐忍了下来。 当卢方得到汇报的时候,他也正调集刑部和岳州府的差役和府兵全数装备齐全的集结待命,属下汇报完了又问了一句:”卢总捕,需不需要派人将闹事的两帮人马追回来?“卢方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两边哪里是我们得罪得起的,罢了,就让他们出城去吧。“ 可他话音刚落,就见岳州府的金捕头也跑来禀告道:”卢总捕,清风别院外留守的丐帮弟子说是没有鱼筐的命令他们不能离开,可鱼筐已经先行出城了,我们也找不到他啊!“卢方立时不客气的呵斥道:”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那就命他们留在原地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就以某乱论处!“ 金捕头连忙领命而去,而卢方则看看聚集的的数百差役、府兵,大声喝道:”目标南城,出发!“卢方说罢便大步而去,南城是和白莲教有牵连的绿林黑道的聚集之处,要铲除这些余孽隐患,自是须得他这个亲手抓住了佛母唐赛尔的总捕出手。 而另一边,沈武侯也已经调集的漕帮的大队人马向着清风别院杀来,而且,不但装备了先进的火铳,甚至还推来了四门火炮,这大概已经是漕帮护商卫队的最强战力了,面队青衣社,沈武侯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三更时分,一队队的漕帮护商卫队已经将清风别院严密包围,负责守卫的灰衣弟子一看情况不妙,立刻吹响了警哨,而漕帮弟子立刻便是一波弩箭射来,青衣社弟子都被逼入了院内,有的已经身受箭伤。 沈武侯也没有急着进攻,而是高声喊道:”六如,我把大嫂带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自己出来向你母亲询问吧。院内的小六一时愕然,秦风却笑笑道:“既然是右护法的母亲来了,那就出去见一见吧,沈剑,你就陪他一起去吧。” 小六点点头道:“好,我去看看这沈武侯究竟想干嘛。”说罢便带着沈剑一起出去了,而待到他们离开后,秦风才对众人说道:“小六本就是漕帮的少主,如今也该回漕帮去了,诸位,就此别过了,” 此时的清风别院内已经摆满了尸体,众人一一向秦风告别后便从密道迅速离开了。而秦风则推开窗,看着小六和沈武侯对质,看着小六的母亲上前诉说沈轻候离世的真相,虽然小六万般不信,可老夫人施放的毒烟却已经让小六和沈剑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 秦风则厉喝一声:“沈老贼,你对我们的右护法做了什么?”随着话音秦风持剑飞身而下,而沈武侯一看时机已到,大喝一声道:“秦社主,今日且看你还有何手段,放箭!”随着一声令下,漕帮弟子纷纷点燃火箭射向院内。 就在秦风攻入漕帮阵内的时候,密集的火箭也终于点燃了院内的绝世神火,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清风别院瞬间就被夷为了平地,而不远处丐帮弟子聚集的地方,石头一听到爆炸声就心头一凛,叫一声不好便从飞身而来,丐帮弟子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人就不见了。 城外,两匹快马正在策马疾驰,慕容却还是努力劝说道:“主上,如果鱼筐说的都是真的,那此时回去也太过于凶险了,还是让我去就好吧,主上不可再轻身涉险了。”元朔却朗声道:“既然是秦风贤弟有难,那我这做兄长的就该亲自去救他,否则还如何能收服了他为我所用,莫要再多言了!” 待得他们用以往的交情叫起西门的守卫,又用银子打点后,西门的守卫也给他们开了小门,元朔抱拳道:“多谢兄弟们了,但还要烦请你们等上一等,我们一会儿或许还要出去,到时自会再奉上百两银子酬谢,你们切不可出错。” 城门守卫立刻眼睛放光的喊道:“元大当家放心,有这百两银子的赏钱就算豁出命去都值,绝不会有闪失的。”元朔抱拳致谢后却立刻就听到爆炸声传来,元朔暗道一声不好,莫非还是来晚了,也来不及多想立刻便策马而去。 这边秦风想要上前找沈武侯拼命,可一波波的弩箭却让他不得不辗转腾挪的躲避,饶是他武艺高强,在如此密集的弩箭轮社之下还是不一会就已经身中三箭,而石头也已经赶到,立刻就拔出刺灵剑替他挡住了弩箭的攻击。 沈武侯一见石头现身了,嘿嘿冷笑道:“好好好,终于是来了,那就正好让你们做个伴吧,随着他的手势,三十支长火铳已经对准了他们,而两门火炮也被推了出来蓄势待发。石头当然可以击杀沈武侯,可那样的话秦风就必死无疑,所以,他也只能放弃主动进攻护在秦风身边。 一时枪炮齐鸣,石头只能护着秦风闪转腾挪,漕帮火器队也学了神机营的三段射,三十支火铳轮番射击,就没有停歇的时候,还有两门大将军炮左一下,右一下的轰击,不一会,石头就已经被轰的头晕眼花,身形明显缓慢了些,等他们被逼到死角的时候,另外两门一直在等待时机的火炮也终于是一起开火了。 石头的心骤然紧缩,一把抱住秦风奋力向上拔地而起,等到再次落地的时候,石头已经站都站不稳了,却依然死死护着秦风闪躲着。眼看再有几轮齐射两人人就要葬身此地,却见两匹草原宝马骤然冲到,并且毫不停歇的冲向二人,一匹马救起一个人,没有丝毫迟滞的冲出重围,等火铳再此转向射击的时候,哪里还追得上。 看着快马消失在黑暗中,沈武侯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暗道一声好险,转而声色俱厉的大喝一声:“派人送大嫂和六如他们回去,其他人随我去南城与刑左使和卢总捕汇合。”漕帮弟子眼见真的一举歼灭了如神话一般的青衣社,士气大振,周围响起轰然应和:“是!”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69章 结仇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六十九节 结仇 一夜之间,岳阳城里已经是天翻地覆,先是天机阁和天狼帮火拼导致两败俱伤,再是青衣社除了秦风和石头外其余帮众全部死于大爆炸中,事后官差一共从现场清理出二十多具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只是从身上的服饰还能看出是青衣社的人。 而南城黑道绿林聚集的地方,在卢方率领的官差府兵以及刑名带领的焱教弟子还有后面赶来的漕帮弟子合力下也被全数歼灭,白莲教在短时间内已经无力再掀起什么风浪。然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大明的真正危局,其实才刚刚开始! 岳阳城以北,行进了一夜的天狼帮终于找了个落脚点安顿下来,而城外的张鼎也得到消息赶来汇合,一见杜宇和蒙禹两人都被炸伤了,张鼎立刻自责上前问候道:”义父,蒙先生,怎么会这样的?到底出了何事?“ 杜宇恨声道:”没想到楚天王居然带了这样的杀器,我们还真是小瞧了他的心狠手辣,这还真是想借机将我们都一并给除了好去他主子那里邀功啊。“此时的蒙禹也刚刚苏醒,却没有急于说话。 蒙禹仔细想了想,按照计划,天机阁来找天狼帮火并才符合七雄会不欢而散的结果,可他确实没有想到天机阁会带了违禁的炸药,而且还是用特质机关弹射的,而且很明显就是想要了他和杜宇的命,难道自己还是看错了人,真的是低估了楚天王急于上位和立功的决心? 此时的杜宇已经看出了蒙禹的落寞和不甘,连忙调侃道:”我说蒙先生,先前我说人是会变的你还不信,这回你信了吧?你以为别人都像我们这么傻乎乎的一直不变啊?当初是元朔,如今是楚天王,其实都一样!“ 蒙禹也终于自嘲的一笑道:”这次的确是我错判了,险些害了你的性命,真是对不住了。”杜宇连忙摆手道:”哎,怎么又说这些的,你不也差点被炸死了么?还好咱俩都命大,阎王爷还不想收咱们。“ 张鼎在一旁恨声说道:”都怪我多嘴没能和蒙先生一起进城,当时要是我也在场,是绝不会让你们受伤的,“杜宇揶揄的说道:”鼎儿你也无需自责,有这么一出也好,这回蒙先生该相信江湖险恶人心不古了,很多人为了利益就是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张鼎立刻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回去就将几个天机阁的堂口给端了,他们若是敢来报复,那就等着尝尝我青狼堂的手段。“蒙禹却阻止道:”鼎儿不可,现在还不是和天机阁彻底决裂火拼的时候,汉王殿下的大事要紧,这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张鼎不忿的嘟囔道:”那就这么放过他们了?“杜宇不屑的说道:“放心吧,以蒙先生的性子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便宜了他们,对吧,蒙先生?”蒙禹笑笑道:“是,楚天王这次回去一定会向叶随父子下手,叶植早就被我暗中操控,只要他听话照做,就算不能翻了天也定会让楚天王吃些苦头的。” 杜宇继续调侃道:“看到了吧鼎儿,这才是你该学的,别整天就知道闷头冲杀,要不然你以为那叶植是如何建立起死士队又是如何能模仿我血狼卫的?要不然你以为卢方又是怎么这么巧就刚刚路过救下了楚天王的?” 张鼎也若有所思的说道:“哦,原来这一切都是蒙先生早就安排好的啊,是了是了,让他们自己内斗远比我们动手划算多了,接下来叶植若是能弄死楚天王最好,就算弄不死,那他们绝对也是自伤元气,家丑还不好外扬,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不错不错。” 蒙禹却忽然悠悠说道:“杜大哥,我想去一趟南京。”张鼎立刻惊呼道:“蒙先生莫非要亲自去参与天机阁内斗?”杜宇却喝止道:“别瞎说,蒙先生是有别的事要做,鼎儿你陪蒙先生去一趟吧,一定要在八月十五前赶到南京,也一定要保护好蒙先生。 张鼎不明就里的点头应诺,他已经早就习惯了不该问的就不问。而蒙禹则感激的向着杜宇笑笑,真正的知己好友就是这样,你想做的事他一定会理解,也一定会支持你去做,不需要问原因也不需要找理由。 蒙禹心中记挂的自然是桃花山庄外的那座孤坟,那个桃花林里笑颜如花一生红衣的女子,那个一声娇喝便将他一脚踹飞的女子,那个为了替他解毒不眠不休甚至不惜以身试毒的女子,那个时常出现在眼前,却再也见不到的女子。 ~~~~~~~~~~~~~~~~~~~~~~~~~~~~~~~~~~~~~~~~~~ 听完昨夜的所有汇报,依然还是掌柜的妆容的杨士奇也微微皱起了眉问道:”你是说,蒙禹和杜宇是真的受了伤?就连楚天王也再度受伤?“刘怀礼平静的答道:”是这样的,天机阁的两方势力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先前楚天王过于心慈手软才让这样的意外发生。“ 杨士奇无奈的摇摇头道:”可蒙禹不一定会这么想,他或许会认为是楚天王为了上位为了向太子殿下邀功而不惜铤而走险,再有甚者,或许会觉得这一切都是老夫安排的,就是想借机将他们一并铲除。“ 刘怀礼依然平静的答道:”那要不要属下去向蒙先生解释一下这其实就是个意外?“杨士奇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不必了,有些事越去解释只会越麻烦。对了,鱼筐那边怎么样?元家兄妹可愿意放了他了?“ 刘怀礼答道:”昨夜属下一直暗中保护着他的,从他和元家兄妹报信再到被扣下做人质等着元朔去救人回来,属下看来元家兄妹并不会为难于他便先回来复命了。掌柜的若是不放心属下就再去一趟看看情况。“ 杨士奇摆摆手道:”不用了,反正后面还要安排他们在边塞相会的,若是此时就被元家兄妹绑去了宁夏卫倒也还省事了,接下来就看今日的大会该如何圆满的收场了,不演好这最后一场戏,元家兄妹是不会放心的带着他们回去的。“ 刘怀礼谄媚的说道:”一切都按掌柜的计划安排好了,今日便让世人看一出好戏。“杨士奇看看远处的湖面,悠悠说道:”今日这一关过了也只是迈出了第一步,后面还有更多更难的关卡须得他们自己闯过去,也不知蒙先生经此一劫还愿不愿意继续帮忙了。“ 刘怀礼却信誓旦旦的说道:”掌柜的放心,只要有我东厂在,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杨士奇点点头,没有再说话,目光却投向了远处的乌云之中,东厂,这个从老皇帝内心的黑暗中突然冒出来的怪物,看来很快就要到可以吞噬一切的地步了! ~~~~~~~~~~~~~~~~~~~~~~~ 西城外的土地庙,身负重伤的秦风终于是醒转了过来,对于鱼筐没有直接通知他们却舍近求远的跑来向元家兄妹报信,秦风很是不给面子:“多谢鱼先生,只是鱼先生如何会知道我有危难,却又为何舍近求远,不直接知会秦某,却跑来找元大哥求助?若是鱼先生肯提前知会一声,秦某又如何会失去这么多弟兄?!” 鱼筐一时苦着脸无法辩驳,元朔一直在旁边细心观察着,一看秦风丝毫没有感激鱼筐的意思而鱼筐也并没有急于辩驳,不由得也减少了些疑心,连忙出言替鱼筐辩解:“贤弟莫怪,毕竟鱼筐是丐帮中人,直接向青衣社报信很有可能就将丐帮卷进去了,他这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如果没有他的报信,我们也没法救出贤弟啊!” 而秦风却还是继续质疑道:“我和元大哥相识与泰山之巅,而后又一路化名行至岳阳城,这期间我们的关系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请问鱼先生是如何知道向元大哥报信他就必然回去救我们的?” 鱼筐也不在沉默:“你们的行踪自以为隐秘,其实早就被各放势力严密监控,而我先前就与青衣社结盟,如何能做背信弃义之人,几番权衡之下,我只能先将丐帮弟子带出成,再以私人名义来见元大当家,至于他愿不愿意去救你,我也只能是赌一把了。” 秦风却还是不信:“可沈老贼要对我们青衣社动手你是怎么知道的?”鱼筐立刻略显得意的说道:“我可是号称丐帮智囊的,漕帮要行动肯定是得到了官府授意暗中协助的,我就是从城里的各种蛛丝马迹里分析出来的。” 这一下,秦风终于是诚心的说了句:“原来如此,惭愧,我青衣社虽然早有准备,却万万没想到沈老贼如此处心积虑又丧心病狂的预先就埋好了数量惊人的炸药,原先是蛰伏等待时机的兄弟们却反而遭受了灭顶之灾,这都是我这个社主不称职所致啊!” 元月一看秦风自责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不由得上前关切的说道:“秦大哥也不要过于自责了,所谓当局者迷,青衣社的弟兄们遭此意外也不是秦大哥的错,只要秦大哥和石头兄弟还活着,青衣社就还在,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秦风点点头道:”秦某向鱼先生致歉意,刚才失礼了,多谢鱼先生大恩。“鱼筐却摆摆手道:”秦社主无需如此,能被秦社主责骂几句我这心里还好受些,只是在下离开的太久也该回去了,不知诸位能不能放在下离去了?“ 元朔立刻朗声道:”抱歉抱歉,小妹提出让鱼先生留下等我们回来也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还忘鱼先生莫怪,此时我们既然已经安然归来,鱼先生当然可以回去了,也再次感谢鱼先生了。“鱼筐这才向众人告辞离去。 送走鱼筐后秦风又重新给仍在昏迷的石头诊治用药,毕竟他也是神医的弟子。元朔在一旁关切的询问:”石头兄弟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秦风轻叹一声道:”性命是保住了,可完全康复怎么也得半年左右。“ 元朔欣喜的说道:”也不过就是半年而已,时间倒也不算太长,只是不知贤弟下一步是怎么打算的?“秦风思忖了片刻之后才悠悠说道:”小弟想请大哥代我照顾石头一段时间,我还有些事要去做。“ 元月已经猜到了秦风想做什么,立时惊呼道:”你是想返回岳阳城找沈老贼报仇。“元朔见秦风点点头,立时出言劝告:“贤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何必急于此一时?不如先跟我们回宁夏卫去再从长计议吧。” 秦风摇摇头道:“现在正是他最松懈的时候,明日一过,他必然万分谨慎,再想找到机会行刺于他,就更难了,若要让青衣社剩下的弟兄们安稳些,我这个社主,就必须冒险一次,这也是我最后能为兄弟们做的事了。” 元月忽然又问了一句:“那之后呢?秦大哥如何打算的?”秦风凄然一笑道:“还能如何,青衣社已经不容与朝廷不容于江湖,那我为兄弟们报仇之后就只能先行解散青衣社然后便带着石头浪迹江湖了。” 元月一时哽咽的说道:“秦大哥,难道我兄妹二人就真的让你如此讨厌的吗?为什么都没有考虑大哥的建议随我们去边塞暂避一时?”秦风无奈的笑笑道:“小妹莫要如此说,一旦我杀了生老贼就必然会是朝廷要犯,得你们相救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能再去连累你们?” 元朔立刻接口道:”那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而且沈老贼既然敢派人来伏击我们,那他也是我们的仇人,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大哥,那明日我就带着慕容随你一起去报仇,之后咱们就一起去边塞避一避,你若是觉得我兄妹所做之事让人不齿,那我们就此别过,从此再无瓜葛!“ 秦风一时感激的有些哽噎,连忙躬身抱拳道:”大哥何出此言,秦某真是三生有幸,才能结识大哥,又得大哥冒死相救,如何会这般想大哥,那小弟便一切听大哥安排就是。”元朔哈哈一笑道:“好,那我们就一起回去杀了那沈老贼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70章 西去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七十节 西去 待得处理完石头的伤,早有帮众奉上了吃食,元朔招呼大家入座吃东西,秦风坐下后却忽然说道:“对了,险些忘了一件大事,还想请大哥帮忙。”元朔摆摆手道:“贤弟无需这般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 秦风掏出自己的青冥飞刀递过去:“还请大哥派人拿着我的信物到青衣社的青州总部转交听风堂堂主银燕,让他速速撤离总部,并解散青衣社各堂口的弟子,他日若有机缘,再随我重建青衣社。” 元朔一听也不敢怠慢,立刻接过飞刀起身安排得力的下属立刻快马加鞭赶往青州青衣社总部,而元月则幽幽说道:“秦大哥刚刚脱险又要去以身犯险,我知道这是你一定要做的事,也知道劝不住你,但请秦大哥一定要答应我安然的回来。” 虽然是为了刻意接近秦风,但此刻的元月想起了英年早逝的父亲,想起了过早离世的前夫,想起一桩桩一件件人生无常,不由得也是悲从中来真情流露,这倒也让秦风心中一动,也不由得有些欺骗的愧疚。 此时的元朔已经安排好回来坐下后却忽然疑惑的问道:“我听慕容说起,在蒙先生到来之前似乎大家都是在针对漕帮沈老贼的,后面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的?”秦风心中一凛,这些话元家兄妹肯定也是问过鱼筐的,他此时说的但凡和鱼筐有半分出入那就是前功尽弃。 秦风只能长叹一声幽幽说道:“人心都是趋利避害又追名逐利的,蒙先生是想借着汉王殿下早些年与青衣社的交情希望收青衣社为己用,所以才一来就点破了漕帮意欲伏击你们的隐秘,后来又屏退闲杂人等想要重新分配势力范围,只可惜,后面越谈越僵,最终落得大打出手不欢而散的局面。” 元朔微微一笑道:“贤弟还不知道吧,就在你们被漕帮突袭之前,天机阁已经先突袭了天狼帮驻地,蒙先生和杜宇都身负重伤连夜撤出城外,而你们遇袭之后,南城的黑道绿林驻地也遭到了围剿,以你们青衣社的名义邀约来的黑道人物全部被剿灭,你们青衣社已经再无信义了。” 秦风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原来如此,朝廷这是想一石三鸟啊,只是以蒙先生的智谋,怎么会遭了暗算的?”此时的元月虽然早已放下了心中的那个念想,可一提起蒙禹还是忍不住接口道:“他就是过于自信了,以为可以将计就计的围歼来犯之敌,可惜他还是低估了楚天王的狠辣,没想到人家居然带了机关炸药,这才险些殒命忙,这对他也算是个教训吧。” 秦风已经听出了话里的幽怨,不由好奇的问道:“好像大哥和小妹曾在真定城也吃过他的亏?”元朔一看小妹提起蒙禹就不对了,连忙转圜道:“哪里只是真定城,更早的时候在大同边境我们可就吃了他不少亏了。” 秦风这才恍然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啊。”元朔嘿嘿一笑道:“不但和蒙先生,其实在二十年前,我们和杜宇、楚天王、刑名就一起共同经历过生死,只是可惜后来造化弄人,大家都生分了,也就装作不认识了。” 秦风点点头道:“是啊,都说是人在江湖真是身不由己,其实哪个不是为了利益。”元朔冷冷一笑:“这江湖上,有几个是真有情义的?不都是面上和气,背后下刀?为了自己的利益,亲爹亲儿都能出卖!包括那位名声在外的蒙先生,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众人还未及接口,却听一旁的慕容却突然说道:”可蒙先生很厉害!“秦风好奇的问道:”他那么羞辱你,你却不恨他?“慕容依旧冰冷的回道:“不恨,我还要多谢他告诉我主上遇险的消息还送了我快马,我要是晚来一步主上就很可能遭遇不测了。” 秦风这才点点头,而元朔却在一旁揶揄道:“你要是愿意多读些书或许以后会比他厉害的!”不想慕容却很认真的回道:“好,那我回去之后就开始读书,还烦请二当家帮我选些书来,若是有什么疑问,也烦请二当家解答。” 不待元月回答,元朔已经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难得慕容开窍愿意读书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此事就包在小妹身上了,看来以后这江湖上又要多一个文武双全的慕容总长了。”而谁都没有料到,数年之后再度搅乱天下的,就是这个原本就心机深沉又心坚如铁的慕容! ~~~~~~~~~~~~~~~~~~~~~~~~~~~~~~~~~ 岳阳城里,此时已经是人心惶惶,昨夜发生了这么多大事,这些江湖人士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而很快官差就沿街通告,武林大会正常举行,请所有江湖人士准时参加,这一下更是愁云惨淡,大家都害怕下一波被清洗的就是自己。 巳时三刻之时,岳阳楼的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两百多人,而外围更是挤满了人,只因守门的官差规定每个帮会只能进去两人,所以进不去的人都只能守在了外围看热闹,忽然,就听得官差高声喊道:“岳州知府王逸王大人,刑部总捕卢方卢大人到!” 闹哄哄的人群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武林大会居然变成官府主持了,而在座的七大帮会里也只剩了漕帮的沈武侯和焱教的刑名在座,七大帮会已经七去其五这武林大会却仍要照常进行,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只见卢方一抱拳朗声说道:“各位江湖同仁,卢某知道大家心中都疑惑万分,卢某这就说说近来的怪事为大家解惑。”接着,卢方便将编排好的说辞娓娓道来,一连串意想不到的真相直听得江湖人士惊讶不已。 而卢方说罢便请出了岳州知府王逸代表官府安抚一众江湖人士,并赞扬了漕帮深明大义,尽全力帮助官府剿灭了青衣社和绿林黑道的势力,这一下大明江湖起码可以有十数年的安稳太平了,王逸说完,便请沈武侯也上台说几句, 沈武侯自是满面春光的上台一番慷慨陈词,只是最后却话锋一转说道:“沈某今日还要当着众位江湖同道的面宣布,从此刻起,沈六如便是我漕帮帮主的继承人,等他身体康复后,沈某就会将漕帮交到他的手上,自去颐养天年,也过几年轻松快活的日子去。” 可就在沈武侯刚说完话,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一直跟在王逸和卢方身后一起进来的官差忽然拔剑而起,直刺沈武侯,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如此快的剑,沈武侯惊觉的时候,只能双掌硬接这一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剑还是将他贯穿了。 卢方愤而大喝道:“有刺客,保护王大人!”便拔刀立于王逸身前,而刑名则立刻拔剑上前捉拿刺客。刺杀沈武侯的官差,自然是秦风寻机装扮的,一剑得手后,秦风也不恋战,硬磕刑名一剑之后借力立刻借力翻身而起向着楼外飘去。 与此同时,慕容已经潜至二楼回廊,向大厅里接连掷下烟雾弹,大厅里立时大乱起来,刑名想追却被烟雾和纷乱所扰失了方向,秦风顺利的从二楼越窗而去,慕容也立刻撤退,这时另一个蒙面人一只手牵着一匹空马的缰绳自远处飞驰而来,到得岳阳楼外围,官秦风和蒙面人一人上了一匹马,三匹马毫无停顿的飞驰而去,身后的官差和漕帮弟子得到消息追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三匹快马的影子! 一路疾驰的出了西门,元朔和慕容才摘掉蒙面的面巾,慕容略略计算后说道:“主上,秦先生,我们应该明日就能追上二当家的车队。”元朔点点头,大手一挥:“走了!回边塞!”三匹马迎着秋风暖阳,向西疾驰而去。 此时的岳阳城里,一切是在看似混乱实则有序的进行着,卢方遣散了江湖人士,很快,沈武侯被刺身亡的消息就会传遍大明上下。而被刺了一剑的沈武侯也被紧急送往漕帮总部,他挨这一剑却换来了漕帮的未来,也算是值得了。 第二日还不到中午,秦风三人果然就追上了元月先行出发的车队,在元月一番关切的询问下,秦风也隐隐感受到了元月似乎对自己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而元月在听完他们讲述过程之后,也微微皱眉道:”这也太顺利了些,只是除了沈老贼,你们可还伤了官差。“ 这回元朔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小妹这话说的,顺利是因为贤弟计划周密,而且一击得手之后绝不恋战,贤弟也早就交代过除了沈老贼之外不可伤及一人,所以慕容用的也都是无毒的烟雾弹,别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 元月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是小妹说错话了,,秦大哥是行次的行家,自然是都会考虑在内的,那我们就放心赶路吧,过不了两天朝廷的邸报就会宣称你们已经身死,只要你们不暴露身份,朝廷就拿你们没办法。“ 元朔好奇的问道:”这又是什么道理?“元月微微一笑道:”官府办事的规矩,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一旦首犯逃逸,就等于是差事办砸了,自然是要对外说大获全胜,首恶伏法。这次动静闹的这么大,如何能允许首犯逃逸?肯定是欺上瞒下的上报功劳才是。” 元朔点点头看着远方,却已经在想着另外的问题,缓缓说道:“小妹,那你说说看,漕帮沈老贼既然已经反水了,还勾结朝廷立功赎罪的脱了身,那接下来朝廷会不会对我燕云商会下手?我们要不要早作准备?” 元月微微摇头:“这事,我也一路在想,如今漠南的草原大汗依然是明廷的臣属。而与漠南之间的通商互市主要都是依靠以我们燕云商会为首的边境帮会在进行,所谓边贸,哪个又只和漠南不和漠北做生意?所以这资敌之罪,但凡做边贸生意的其实都有!朝廷应该不会因此就追究我们的罪责。“ 秦风微微点头道:”那如果朝廷只针对你们燕云商会而扶持其他边境帮会取而代之呢?“元月摇摇头道:”这也不太可能,这些边境的大小帮会商会,哪个又与燕云商会没有生意上的关系?如果朝廷敢骤然清洗燕云商会,其他帮会商会必然惊惧而走,立刻就会断了维持多年的通商互市。漠南草原的大部分生活物资都来自互市,一旦互市关闭,漠南各部将会失去生活物资的来源,用不了多久便会兴兵侵袭边境劫掠,明廷将会面临两面受敌的困境,权衡取舍之下,朝廷自然是宁愿让我们逍遥法外,暂时维持漠南的安稳。” 秦风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元朔也接口道:“小妹言之有理,如今只要我们不举旗造反,朝廷暂时是不会动我们的,至于今后会如何,走着瞧便是。所以只需给贤弟和白石先生安排个新的身份,朝廷就算知道了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秦风忽然看向元朔道:“小弟有句话还是想问问大哥女孩望大哥如实以告。“元朔也想到了秦风想问什么,点点头道:”贤弟想问什么就问吧,为兄一定如实作答。“秦风正色道:”大哥可曾想过,事成之后大哥就算真的得了河套宁夏地区,一时恐也无法与额色酷的大军抗衡,却为何如此确信能在短时间内再将草原各部再度赶出中原?” 元朔脸上现出一丝为难的说道:“贤弟,有些事,请恕为兄现在还不能讲与你知,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时机不到。只是请你相信,为兄绝不会做让外族入主我华夏中原大地的汉奸,也更不会做对不起祖宗的事,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一时权宜之计,而且别无他法,其实为兄心里,也苦啊!” 元月也看着秦风坚定的说道:“秦大哥,请你相信我,先祖宁死都不愿接受元人的册封,我们又岂会做卖国求荣的苟且之事?也请你相信大哥不会做辱没祖宗的事,我们确实已经有万全之计,借他们势力成事之后,再迅速将其击垮。” 秦风听他们说的如此坚决。也只能点头微笑道:“小弟自是相信你们的,大哥的先祖如是,大哥和小妹也一定如是。”元朔见秦风居然不再反对他所做之事,也颇有些意外,但计划即将完成的喜悦很快就冲散了他心中的疑虑,开心的说道:“能得贤弟相识相知,为兄死而无憾!” 秦风笑着抱拳示意,却瞥见元月已经在出神的看着天边,眼里还含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忧伤,忽而又微微凄然一笑。这样浸入骨髓淡然凄楚,绝不单单只是早年丧夫的孤寂和落寞,这分明是有些怨恨,有些无奈,有些不甘,还有一种秦风暂时还无法理解的隐秘情怀。 这让秦风看在眼里心中也不免有些心疼,元月惊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不自觉的也回看了秦风一眼,四目相对之下,秦风眼含温情的冲她微微一笑,元月忽然间只觉脸颊发烫,心中砰然耳洞,连忙再次低下了头,说了声我去给你们拿点干粮便策马跑开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71章 脱欢的算计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七十一章 脱欢的算计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八月十一。漠北。 老皇帝已经行军进入到了大草原,可一直叫嚣着要和明军决战的阿鲁台却又一次的后撤逃跑了。一时没有了进军方向的老皇帝只能在边境驻扎下来,将军中哨探、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撒了出去寻找阿鲁台的主力所在。 而此时的漠南,瓦剌王子也先正得意于他的计划进行的非常完美,他手下的两千多杂兵冒充鞑靼军劫掠了额色酷所属的四五个小部落,抢到了很多粮食牛羊和生活物资,对于即将到来的冬天,这些物资无疑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可很快,久未对外作战的额色酷就率领乞儿吉斯勇士给也先王子狠狠的上了一课,额色酷虽然这些年很少对外用兵,却从未放松过军队的训练,所以,当得知几个部落被鞑靼士兵劫掠后,目光如鹰隼一般的额色酷就发现了诸多疑点。 在听闻额尔克部落被洗劫一空,就连哈格尔首领也被杀死之后,草原大汗额色酷出离愤怒了,因为额尔克部落是他小时候被父亲扔去历练的地方,也就是在那里认识了傻大个格力木,而且哈格尔首领也给了他很多教诲。 听到消息的傻大个格力木已经是泪流满面的狂吼道:“阿鲁台这个老混蛋是疯了么?居然敢抢劫我的家乡,居然杀了哈格尔首领,大汗,请准许我带着苍狼护卫的弟兄们去教训一下这只该死的大老鼠。” 额色酷没有理会咆哮的格力木,而是转头安抚额尔克部落来报信的人:“不管是谁,敢把脚踏进我的家里我就不会坐视不管,否则我还有什么资格做这个草原大汗,放心吧,你回去告诉族人们,我一定为哈格尔首领和死难的子民报仇的!” 安抚完额尔克族人,又给予了他们一些过冬的物资将他们遣走,安排完这一切,格力木也总算是停止了悲伤,可还是愤怒的说道:“大汗,你就让我带兵去给家乡的族人和哈格尔首领报仇吧!” 额色酷却微微摇头道:“不行,你想做领兵的将军,那就得等你看懂了蒙先生留给你的孙子兵法再说,你可不要辜负了蒙先生的一片苦心。”格力木不高兴的嘟囔道:“大汗就是偏心,穆森也看不懂那个谁的孙子写的兵法,一样的做将军。” 额色酷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吧,那就让你看看穆森为什么能做将军吧,来人,让穆森将军速速前来见我。“格力木更是生气的叫道:”又是穆森,大汗你就是故意的!“额色酷也懒得再理会这个一根筋的家伙。 不一会,穆森到来见礼,额色酷开门见山的说道:”穆森,额尔克部落被鞑靼军士劫掠的事情你怎么看?“穆森又思索了片刻才答道:”这阿鲁台虽然一直很可恶,但也还是知道分寸的,此时面对明军的大举讨伐,他应该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得罪大汗的。“ 格力木忍无可忍的大叫道:”穆森你是不是聋了瞎了?就是我的族人刚刚亲自来禀报的,他们都亲眼看到是鞑靼军士劫掠的我的家乡还杀了哈格尔首领。你居然还说他不敢?“穆森却并没有理会他的问话。 额色酷倒是认可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请穆森将军点齐本部人马,我们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搞鬼,不过一定要做的隐秘些,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和格力木稍后也找个机会悄悄去往你的营中,我们秘密率兵出发。。“ ~~~~~~~~~~~~~~ 数日后,瓦剌汗帐里,脱欢和也先父子两正在对饮,也先本无得意的说道:”父汗,我的计策很成功,劫掠回来的物资都堆成小山了,而且,这些被劫掠的部族都把仇恨记在了鞑靼和阿鲁台头上,只是父汗为什么坚持不让我亲自去?“ 脱欢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我本意是想让你受点教训,可没打算把你的命搭进去。“也先立刻有些不高兴的反驳道:”父汗怎么还说这样的话,现在都已经证明了我的计划非常成功,等留在居延海的探子发现额色酷出兵我马上召回他们就是,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脱欢微微摇头苦笑道:”额森孩儿,你一定要记住,任何时候轻视你的对手你就已经输掉一半了,更何况额色酷本来就不是一个可以轻视的对手。“年轻的也先哪里听得进去,已经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父汗总是长他人志气,我会用事实证明额色酷也不过如此的。“ 忽然,就见有卫士匆匆进来禀报:”启禀大汗,额色酷汗的卫队长格力木求见。”脱欢心中立时咯噔一下,转而向也先说道:“随为父一起去见见他吧,记住,待会儿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要保持镇静,不可造次。” 也先刚想反驳却被脱欢凶狠的眼神一瞪,深知脱欢脾气的也先知道父亲是真的生气了,便也不敢再多话,连忙躬身应允。脱欢这才起身带着也先去见格力木,一路上也想着各种可能性和应对之法。 见到脱欢到来,格力木面无表情的梗着脖子随意施了个礼便气哼哼的说道:”格力木奉草原大汗额色酷之命前来拜见脱欢汗王。“脱欢一看格力木的表情,心中也已经猜到了几分,但还是强装镇定的坐下笑笑道:”将军无需多礼,请坐吧。“ 格力木却依然梗着脖子没好气的说道:”我不是什么将军,也还没有资格做将军,更不需要坐下了,我就是奉了额色酷汗之命,给大汗带来几句话。“脱欢又眼神示意了一旁的也先后才开口问道:”额色酷汗有什么话要带给我的?请说吧。“ 格力木立刻面露狰狞恶狠狠的说道:“大汗近日亲自带兵伏击了阿鲁台派来劫掠财货物资的一支鞑靼骑兵并将其全歼,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大汗特遣小人来告知脱欢汗王,阿鲁台已经丧心病狂不计后果,请脱欢汗王也好自为之!” 脱欢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也先一眼,也先连忙低下了头,心中已经是心疼不已,居然被全歼了?而且格力木最后说的是好自为之而不是小心防备,是这个傻大个用词不当还是额色酷已经知道真相了? 脱欢自然也是听的心中一紧,面上却还是一脸笑容的说道:“恭贺大汗得胜,也请将军替我多谢大汗的好意,瓦剌各部落自会加紧防范,不让阿鲁台有可趁之机。”格力木直愣愣的看着脱欢道:“没了?”脱欢也有些不解的问道:“还有什么?” 格力木没好气的说道:“大汗说脱欢汉王知道后会给他送去礼物的,还叫我准备了好几辆大车,难道要我空着回去被大汗责骂?”脱欢此时也明白了额色库为什么要派这么个一根筋的家伙来传信了,还真是神来之笔啊! 脱欢无奈的笑笑:“自然是有礼物要给大汗的,将军稍待,我这就安排!”说罢转头道:“额森,去准备一下,把格力木将军带来的空车都装满。”也先此时当然也非常明白额色酷知道真相了,虽然还在疑惑怎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却还是躬身领命。 也先出去之时还专门看了格力木一眼,格力木却毫不在意的说道:“那就劳烦也先王子了,记得装满一些。”也先眼中满是怨恨却又不能发作,强忍着怒火出去了。而格力木也再次向脱欢施礼道:“那小人就告辞了。”说罢也不待脱欢回话便走了。 脱欢也只能无奈的笑笑,回到刚才与也先对饮的地方自斟自饮起来,心里还是反复想着额色酷到底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安排好一切的也先也再度走了进来,坐下之后就猛灌了一杯酒,心中越想越难受。 脱欢只能出言劝解道:“额森,现在你该知道为父的担忧了吧?”也先恨恨的放下酒杯说道:“额色库这个奸得透顶的家伙,应该是已经知道真相了,派这么个活宝来传信,也亏他想得出来!” 脱欢无奈的笑笑道:“额森,你自诩聪明过人,为父也才准许你按照你的想法做一次,现在你该知道了吧?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也先终于是愧疚的拜服于地:“父汗,额森知错了!这三千勇士的仇,他日定会找额色库讨回的!” 脱欢欣慰的点点头道:”快起来吧,只要能让你醒悟到自己的不足就是值得的,为父刚才也仔细想过了,额色酷明明知道了真相却并未前来兴师问罪,却派了这么个人来带走了一部分被劫掠的物资,他应该是有深意的。“ 也先不解的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屈服于他,就算我们劫掠了他的部落,他也全歼我们两三千的士兵,算下来还是我们吃亏了。“脱欢却笑笑道:”额森,你还要记住,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你记不得前段时间阿鲁台曾遣使者来索要粮饷物资?“ 也先微微一怔,一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转这么大的弯,仔细想了一阵,才略微恍然的说道:”父汗是说,额色酷的意思是让我们把这笔账算在鞑靼阿鲁台头上,而他则会在暗中支持我们?” 脱欢惊喜的轻呼道:“我的额森孩儿,没想到你真能想到这一层,这真是太让为父高兴了。”也先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头道:“父汗,孩儿想去居延海走走,可能的话还想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 脱欢看也先的样子,好奇的问道:“是为了木雪?”也先忽然抬起头,眼神也渐渐变得深邃的说道:“是,但也不全是,除了木雪,孩儿也想去看看额色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孩儿想多了解他,也多向他学习。” 脱欢欣慰的看着儿子,比起额色库和他自己,也先这个儿子似乎才更像是未来能统一草原的又一个铁木真啊!脱欢点点头道:“好,你去吧,正好也作为使者和人质去额色酷那里,为父去找阿鲁台算算旧账,额色酷能提供多少帮助可就看额森你的了。” 二人正说着,就见卫兵匆匆来报:“启禀大汗,居延海的探子回来了。”脱欢立刻吩咐带进来。人一进来,脱欢就疑惑的问道:“说说吧,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额色酷的使者却比你还先到了?” 探子连忙拜伏于地辩解道:“是小人失职,额色酷汗是悄悄进入了穆森的营地,又悄无声息的开拔的,居延海很多年都没有战事,额色酷也经常不理政事,以至于他几天没在也无人在意,等小人接到里面传来的消息时已经是他们德胜凯旋之后了。” 脱欢也不想过于责怪探子,便摆摆手道:“这次就罢了,以后记住不管是额色酷的任何事都要记录上报。”探子连忙领命,也先终于忍不住问道:“额色酷是怎么知道真相的?那些士兵可是都发过毒誓就算是死也不会招供的。” 探子无奈的说道:“额色酷没有严刑逼供,而是用了一个奇妙的办法。”脱欢和也先同时好奇的问道:“什么办法?”探子回道:“据说是额色酷亲自审问的,他答应只要回答他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可以放俘虏回家。” 也先着急的问道:“然后呢?”探子回道:“一开始,他只问些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成亲了没有,兄弟几人这类的问题,就在大家都觉得这些问题太简单,他却越问越快忽然就问了你是哪个部落的,有人就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了绰罗斯。” 脱欢和也先这才恍然大悟,也先由衷的赞道:“额色酷确实很厉害,居然想到了用这样的招数,人在生路面前,又是面对这么简单的问题,是人都会放松警惕,一旦回答成了习惯,真话自然就脱口而出了,他确实有太多值得我好好学习的东西了。” 脱欢也点头笑笑道:“雄鹰不能总是守在自己的巢穴里,去吧额森,大草原的天空才是你该自由翱翔的地方。”也先躬身拜谢,也是由此刻起,那个二十年后统一草原并且率军打到北京城下的也先开始逐渐长成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72章 多事的八月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七十二节 多事的八月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南方交趾省,交州城。总兵府。 死太监马琪的攻心分化策略开始继续出招了,就在总兵府上下准备好好过个节的时候,死太监马琪的礼物到了。而所谓的礼物,就是上次说过的派来照顾两位夫人的六个侍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精美的生活用具。 马子同和李阳眉头紧皱的看着这一切,不由得都将目光看向了假陈智,眼神中自然也都满是疑惑。假陈智连忙按照计划好的假意推辞道:“还望这位小公公回去替我多谢马公公的好意,可这些礼物我实在是受之有愧,还请小公公带回吧。” 来人立刻拉下脸来呵斥道:“大胆!马公公乃是皇命钦差,是替陛下巡守一方,马公公给下的礼物就是替陛下赏赐地方文武官员的,陈总兵如何能辞?又如何敢辞?”这小太监说罢便眼神不善的看向假陈智。 假陈智连忙躬身抱拳道:“不敢不敢,我绝无此意,小公公莫要生气。”说完又转头看向马子同和李阳问道:“洛参赞,你看这怎么办?”不待马子同说话,那小公公已经再度呵斥道:“陈总兵这是何意?此事居然要向身边的小小参赞询问?你当真是要藐视陛下么?” 假陈佳连忙慌张的躬身行礼道:“不敢不敢,我收下便是,还请小公公回复,多谢马公公的厚赠。”小太监一看任务完成,这才回复笑脸道:“陈总兵客气了,马公公说了,只要陈总兵好好的替陛下分忧尽早铲除叛匪便是。” 小太监说完便带人离去了,只留下一堆礼物和六个低头侍立的婢女,假陈智看看这六个年轻貌美的侍女,早已垂涎欲滴按捺不住,却还是假意问道:“洛参赞,你看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收下的,要不你先收了去?” 马子同嘿嘿冷笑道:“帅爷说的哪里话,这可是钦差太监马公公的赏赐,我一个小小的七品参赞哪里敢僭越,帅爷也无需客套了,这些礼物除了帅爷谁都无法处置,否则可就是欺君之罪,莫非帅爷是想借机除去属下?” 陈智连忙摆摆手道:“哪里哪里,马公公不是说了要本帅替陛下分忧尽早铲除叛匪吗,今后还要多多仰仗洛参赞的。”马子同冷哼一声道:“帅爷还记得平判之事就好,那就请帅爷自行处置这些礼物吧,属下告退,只是请帅爷莫要误了月底出兵之事。” 马子同说完转身便走,李阳也连忙跟了上来问道:“你不管他了,他这明显是被那死太监收买了,串通好了演戏给咱们看啊。”马子同无奈的摇摇头道:“这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得了的了,此人心性品行本就低下,如何受得了诱惑?现在只求他能助我们完成老侯爷遗愿剿灭叛乱便是,其他的,不管他了。” 李阳也是长叹一声道:“可惜了,真是一样的长相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性啊,要是真的陈智还在,如何会是这般光景?”马子同却摇摇头道:“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连老侯爷那样的近臣也奈何不得这皇命钦差,更遑论这陈智了。” 李阳也是恍然道:“也对,连沐家公爷也对这些钦差太监无比忌惮,就算是真的陈智还活着又能如何,看来这一切的根源不在于以谁为将,全在于这皇命钦差镇守太监的心性人品啊,谁叫这交趾偏偏来了马琪这样的!” 马子同也轻叹一声道:“再说这些也没用了,只要那死太监不干涉咱们的平叛计划就好,反正你我也是为了完成老侯爷遗愿,我们还是再去梳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李阳点点头道:“也对,若非如此,我才不愿意伺候这个鸟人!” ~~~~~~~~~~~~~~~~~~~~~~~~~~~~~~~ 漠南,居延海大汗庭。 见是也先作为瓦剌使者亲自来了,额色酷也是难得的出外相迎:“怎么是也先侄儿亲自来了?”也先连忙行礼道:“小侄参见额色酷大汗,小侄奉父汗之命前来面见父汗,一则是有要事相商,二则是小侄想留在居延海跟随大汗学习些时日。” 额色酷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当即笑笑道:“既然是脱欢汗王有要事相商,那就请也先侄儿随我来吧。”额色酷说着便将也先带入了大帐之中的书房里面,落座之后,额色酷笑笑道:“这里是居延海最隐秘的所在,我们所说的话不会有任何人听到,也先侄儿有什么话请尽管说吧。” 也先落座后微微欠身道:“父汗让小侄转告大汗,瓦剌将出兵鞑靼以报先前杭爱山大败之仇。”额色酷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故作惊讶的说道:“此时明军陈兵边境,脱欢汉王在这个时候进攻鞑靼,就不怕引起草原各部的不满?” 也先嘿嘿一笑道:“大汗是受了明廷册封的王,我父汗和阿鲁台也是,此时明廷的老皇帝御驾亲征反叛的和宁王阿鲁台,那我们出兵协助平叛就是臣属藩王分内之事,不知大汗觉得小侄说的对不对?” 额色酷点点头道:“也先侄儿说的在理,可本大汗作为草原各部共推的大汗,再是有着臣服于明廷的藩王身份也不可能出兵去攻打并未反叛于我的草原部族,这一点,希望也先侄儿和脱欢汗王能够理解。” 也先当然早就知道额色酷会这么说,当下也不避讳的说道:“这一点,父汗和小侄自然都明白,也知道大汗现下的难处,所以,袭击鞑靼的事就由我们瓦剌来做,而大汗只需要给我们提供些军械火器和粮草物资就是。” 额色酷面色不变的问道:“不知脱欢汗王此次出兵雪耻预计出兵多少?又选的何地作为战场?”也先得意的说道:“阿鲁台为了躲避明军的围剿,将部众分成两部,一部十万人由他亲自带领躲进了大漠,而另一部三万人则则游离于漠西和漠北之间作为接应,父汗就是想一举打掉这支策应的鞑靼军。” 额色酷赞许的点点头道:“嗯,脱欢汗王果然是知兵善战的,此一来,既可以报杭爱山战败之仇,又可以大大削弱阿鲁台的实力,还能向明廷皇帝示好获得诸多实在的好处,甚至也为你们瓦剌专门开设几处边境互市,确实是好谋划。” 额色酷的话只说了一半,而没有说的另一半就是,既然好处都是你们的,那我为什么还要支持你们军械火器粮草物资?而且到后来阿鲁台清算的时候居延海也很可能成为目标之一,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他额色酷为什么要去做? 所以,额色酷在说完之后便低头沉默不语,再不给任何回复。也先自然也明白额色酷的心思,所以在短暂的沉默后,也先在心里回想了一下父亲脱欢教给他的说辞,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确保不会说错话。 然后才开口道:”好教大汗得知,父汗告诉我,这一战大汗肯定是会支持我们的,因为瓦剌会在此战后同时向居延海大汗庭和明廷老皇帝两处上表,这就意味着,瓦剌正式奉居延海大汗庭为草原正统。“ 额色酷内心微微一喜,可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的问道:”就只是这个?“也先笑笑道:”当然不止,今后逢年过节瓦剌也将遣使来贺,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瓦剌会替大汗压服科尔沁和鄂尔多斯诸部,让大汗不用再担心黄金家族的威胁。“ 额色酷微微一笑道:”那倒是要多谢脱欢汗王了,这大草原自从成吉思汗之后就太看中黄金家族的血统,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强娶了萨穆尔长公主,只可惜长公主一直未能替我生下一儿半女,不然我也就无需在意什么黄金家族的威压了。“ 听得额色酷忽然表现出的落寞之意,年轻的也先还是上当了,当即正色道:”随着北元皇廷的衰落消亡,黄金家族早就不该继续把持草原的统治地位,我就看不惯那些养尊处优的家伙仅仅凭借出生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额色酷微微点头道:”难得也先侄儿也能这么想,那本大汗就支持你们便是,只是也请转告脱欢汗王,打掉这支策应的鞑靼军就好,千万不可贪功向明军暴露了阿鲁台的位置,否则阿鲁台一旦被明军全歼,那明军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漠南了。“ ~~~~~~~~~~~~~~~~~~~~~~~~~~~~~~~~ 八月下旬,大明,京师,汉王府。 一路边养伤边慢慢行路的蒙禹和杜宇终于回道了汉王府中,得知消息的汉王立刻从京师大营赶回府中,一路直接来到了蒙禹的小院中,一进门就高声问道:”蒙先生可还安好?杜宇你是怎么保护蒙先生的?“ 也是一身伤痕的杜宇委屈的说道:”汉王殿下恕罪,属下也着实没有想到楚天王会借机下此毒手。“汉王仔细一看,和才惊呼道:”怎么连你都受了如此重伤?这么看来那天机阁真是得了太子的命令要借机除去你二人了?“ 杜宇看蒙禹不说话,只能接口道:”应该是的,属下看他们是有备而来,弹射炸药的机关也是早就准备好的,绝不是楚天王信中所说的是他的属下临时起意。“汉王嘿嘿冷笑道:”暗箭伤了人却又写信将罪责全推给下面的人,哪有这么好的事,我这就传令让南京的陈侯爷领兵踏平天机阁。“ 这一下,蒙禹才终于说话了:”多谢殿下如此在意,可此时却不是做这些事的时候,如今我们占了理,属下正好去找杨阁老理论一番,若是殿下动了手,那非但殿下要领受陛下的责罚,就连属下们受的伤也就白受了。“ 汉王忽然一怔,继而皱眉道:”蒙先生你和我说句实话,你不可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意外风险,你是不是故意受此重伤?是不是想用这件事来做些文章?“蒙禹无奈的笑笑道:”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殿下的慧眼如炬。“ 汉王一听就火了:”蒙先生啊,什么事能有你的安危重要的?若说上次你自愿做诱饵抓捕唐赛尔是事出无奈,可这次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你为何要这般犯险呢?你要真又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办?“ 蒙禹感激的笑笑道:”多谢殿下厚爱,只是有些事情,不搞的严重点如何能让对方退步,我们在岳阳城这盘局里已经出于大义落了后手受制于人,属下总得想法子挽回一些的,只是真没想到会有人同时对楚天王和杜大哥下手,到让杜大哥也平白受了这么重的伤。“ 杜宇先是愕然,而后却洒脱的一笑道:”原来你这家伙还真是故意受伤的,还骗了我一路,只是楚天王应该是真没想到有人会下死手,殿下或许不知道,当时面对如此变故,也是属下和楚天王心照不宣的对了一掌才脱离了必死的境地。“ 汉王点点头道了声原来如此,蒙禹却凛然道:”只是这个真相我们三人知道便可,再不能向其他人透露,楚天王找叶随父子问罪那是他的事,可我们必须要让天下人知道,天机阁是受了东宫的授意才要除去我们的。“ 杜宇也恍然道:”哦,原来如此,现在事关机密还不怎么样,等到漠南一旦事了,那汉王殿下为了大义暂时放弃争位的高风亮节就会和东宫趁机铲除对手的卑劣行径形成鲜明的对比,到那个时候,就一切都会翻转过来。“ 蒙禹揶揄的笑笑道:”哎呀呀,难得杜大哥也能看得如此的长远了,真是不容易啊。“杜宇也反唇相讥道:”我是没多少长进,可也总比你退步得茶点把我们弄死的好,以后你再出什么鬼主意我可得好好想想了,咱不能把小命搭进去啊!“ 看着在自己面前互相调侃毫无隔阂的二人,汉王也终于放下新来,他这来自江湖的一文一武大概才是他争夺储位最大的信心和底气吧。可接下来蒙禹的问话却让汉王几乎被呛到:“对了,属下听于大人说太子妃单独约见了殿下,不知所为何事?” 汉王一时语塞,只能尴尬的掩饰道:“啊,也没什么,就是替东宫那位来叙了一下兄弟叔嫂之情,让我念在以前北平城燕王府的情分上不要再耍手段陷东宫那位于险境,毕竟现在父皇猜忌心太大,不要搞的两败俱伤让别人渔翁得利了去。” 蒙禹身为臣属,也不好多问,只能追问了一句:“只是如此吗?”汉王有些心虚的回道:“就是如此。”身为臣属,蒙禹不好再问,却也清楚的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心中暗叹一声,果然这太子妃才是最大的威胁和对手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73章 守城之论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七十三节 守城之论 八月下旬,大明京师,皇城文华殿内阁值守处。 内阁大臣杨士奇看完手中的情报密函,满意的点点头对一旁的吏部尚书蹇义说道:“天佑我大明,这后续虽有些小波折,却也算得是顺利了。”蹇义自知情报或许会涉及机密,所以还是试探的问道:“哦?是否涉及机密?” 杨士奇笑笑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机密,就是秦风二人随元家兄妹一路西行的情形,这元朔果然是疑心颇重的,一路数次试探又小心防备着,幸而路遇一户孤儿寡母带着亡夫尸体本是去埋葬的,却被秦风看出是庸医误诊导致假死,全力施为之下竟然将人救活了,这一下他神医的身份可算是坐实了。” 蹇义听得如坠云里:“真有这般神奇的医术?不是阁老事先就安排下的?”杨士奇摇头苦笑道:”蒙先生倒确实安排了一名特殊的病人,却是在宁夏城中等候着的,这路上偶遇的病患还真是天意使然,否则以元朔的多疑和元月的机敏如何会查不出破绽?“ 蹇义这才轻轻抚掌道:”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天佑大明,天助义士,如此一来,那元朔的疑心定然又去了几分。“杨士奇微微一笑道:”还不止如此,那元月本是刻意接近秦风,却似乎在经历了一路的故事之后,真的动了情愫。“ 蹇义惊讶的问道:”这消息可靠?“杨士奇点点头认真答道:”绝对可靠,这可是早早就打入燕云商会的暗桩传来的消息,错不了的。“蹇义微微一笑道:”本官不是不信杨阁老的暗桩,只是这男女情愫之事如何看得出真假的?怎么确定不是元月刻意表现的?“ 杨士奇呵呵一笑道:”所以说是天佑义士,有惊无险,他们初到宁夏,元月便带秦风去登贺兰山看日出,却不想遇到了山贼为了报复前些日子联合官军的围剿之仇,设计想要擒下元月,幸得秦风早早看破端倪又武功卓绝,这才救下了元月死里逃生,据情报所说,但凡稍有差池,二人便命丧贺兰山中了。“ 蹇义这才恍然道:”哦,同生共死之后,又有救命之恩,这女子多半是要芳心暗许的,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杨士奇却微微摇头道:”这顺利也是用命换来的,稍有差池义士便已命丧山贼之手,只能说是万幸啊。“ 蹇义也点点头道:”也对,秦义士孤身入虎穴,可谓步步惊心,时时有险,不易啊!“杨士奇迎合道:”是啊,所以,接下来就该蒙先生安排的重要棋子上场,而鱼筐也差不多该出现了,只是不知蒙先生经历了那番变故,还愿不愿意继续出力,也是老夫做事不周啊。“ 蹇义也微微皱眉道:”这也怪不得阁老,那天机阁本就是江湖帮派,又正值争权内斗之中,出现意外也只能怪楚天王心慈手软,用人不当,如何就让对手策反了自己的属下,自己负伤不说还险些坏了大事!“ 杨士奇轻叹一声道:”原以为太子殿下亲自召见过之后他会有所改变,没想到却还是须得经历这样的变故才能真正醒悟,三天之内经历两次生死考验,任谁都该是有所改变了,依老夫看,他在养伤期间应该也筹谋的差不多,这两日该是要动手了。“ 蹇义担心的问道:”这天机阁乃是太子殿下难得的江湖助力,如此火并难道不会损伤筋骨?若是元气大伤之下如何还能与天狼帮抗衡?“杨士奇笑笑道:“楚天王是经历过一次帮内火并的,如今又走了两次鬼门关,当是会牢记太子殿下的教诲雷霆一击不会大规模火并的。” 蹇义点点头道:“该是如此,那如今就只剩蒙禹这一环了,老大人可想好了解决之法?”杨士奇无奈的笑笑道:“还能如和解决,免不得老夫要去登门致歉说明原委,也说不得东宫要做些让步与他。” 蹇义诚挚的抱拳躬身道:“杨阁老真是忍辱负重啊,如此向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登门低头,这叫我等东宫属官心中如何过得去。”杨士奇连忙摆手道:“哎,蹇尚书何出此言,莫说这蒙禹值得老夫登门致歉,就是汉王殿下的面子老夫也不得不顾的。” 蹇义笑笑道:”也对,这位军中战神也是不好惹的,也是这两年才学着修身养性尊重文人了。“杨士奇应和道:”这自然也是蒙先生的功劳,所以老夫更该登门致歉的。“说到这里,杨士奇忽然话锋一转道:”对了,还有那瓦剌王子也先被额色酷说动化名李虎虽商队来中原游历,蹇尚书觉得可有什么文章要做?“ 蹇义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算了,脱欢毕竟是受大明册封的藩王,最近又替陛下狠狠咬了阿鲁台一口,可谓功劳卓着,既然也先是乔装化名而来,那我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好了,只要他不刺探机密不惹出乱子,就由他去吧。“杨士奇也觉得该是如此。 当天下午,蒙禹正在小院里向于谦讲述兵书战册,旁征博引之下便说到了唐朝时都城长安数次被贼兵攻破,其中一次更是被外族吐蕃攻破的,这大概是大一统的中华帝国仅此于靖康之耻的都城沦陷了。 于谦当即疑惑道:“可学生看到的史书里,不是都记载着文成公主入吐蕃嫁给松赞干布之后两方便世代友好了么?”蒙禹微微摇头道:“这是儒家当权者为了彰显大国风姿之挑着好的说罢了,你不能只看儒学典籍,也该看看各类史书,特别是当时的朝臣留下的札记。” 于谦连忙欠身道:“学生记下了,还请先生给我讲讲吐蕃是如何攻陷长安的?”蒙先正色道:“好,于大人是栋梁之才,将来是要肩负起天下重任的,而如今的大明京师距离边境如此之近,不能不提早有此防备,那我便与你讲讲吧。” 喝了一口茶后,蒙禹便娓娓道来:说起吐蕃,世人首先想到的一定是文成公主入吐蕃嫁给了松赞干布,同时带去了大量的工匠和艺人,还有生产工具和各类种子,一举改变了吐蕃贫穷落后的局面,大唐和吐蕃从此亲如一家,而文成公主也被当成神女一样供奉在吐蕃的寺庙中。 当然,这只是故事的美好开头,却并不是结尾。在松赞干布死后,由其孙子芒松芒赞继位,此时,文成公主还在世的,可这位继任者却已经对大唐很不友好,不但多次侵略大唐的藩属国,还多次攻击唐军,对此,大唐看在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的面子上也都忍了。 唐高宗总章三年,吐蕃再度大举入侵吐谷浑,国王出逃寻求唐军庇护,唐军出兵五万护送吐谷浑国王返回青海,吐蕃却立即调二十万大军围攻大非川,唐军寡不敌众,战败而走,吐蕃从此代替大唐控制了青海地区,此后,双方便开始了连年的大规模战争。而此时,文成公主也依然还在世。 唐中宗景龙四年,为了重现和平,大唐再度答应了吐蕃的议和请求,将金城公主嫁给吐蕃的赞普,同样的,金城公主效仿文成公主,也带去了大量的工匠和生产工具。可双方的休战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吐蕃就再次侵占九曲之地,被唐军击败后,吐蕃转而入侵小勃律,也再次被唐军击败。 唐肃宗至德元年,趁着大唐陷入安史之乱的泥潭中自顾不暇,吐蕃迅速出兵占领了河西、陇右地区,忙于内战的大唐无暇西顾,大片国土被吐蕃占据,而吐蕃也不断的蚕食兼并其他小国,国力军力都日益强盛, 唐代宗广德元年,此时肃宗皇帝驾崩,新皇帝代宗李豫登基,安史之乱也终于基本平息,正值隆冬时节,吐蕃大军却忽然从蓝田直奔长安杀来,此时唐朝的大军都还在外驻守防止叛军反复,无兵可用的唐代宗只得放弃长安出逃河南陕州。 吐蕃的权臣马重英率兵攻陷长安,十五日内,不但劫掠了大量的财货物资,还掳走了数万人口,虽然最后这数万人口于半路被唐军救了回来,可大唐的经济损失和天朝大国的面子,却再也找不回来了。此时,距离文成公主去世才不过八十年,距离金城公主去世也才二十年! 最后,蒙禹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唐的两位公主给吐蕃带去了恩泽和实惠,改变了吐蕃的落后和愚昧,却没有改变吐蕃人贪婪好战的本性,所以,我也是越来越理解了陛下和汉王殿下为何坚持对外不可不战的策略。” 于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忽然问道:“敢问先生,如果我大明京师也遇到了这般外族兵临城下城中却无兵可用的情形该怎么办?难道也只有逃出京师暂避锋芒一途?可有什么法子拒敌退兵的?” 蒙禹正色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多次,唐时长安被吐蕃攻下,那时唐朝刚刚经历内乱,实力大损,城中禁军加上守城兵马不到五千,而城中又缺少粮食储备,天寒地冻之下确实很难坚守,唐代宗弃城而走也是无奈之举,可也并不是完全无法破敌。” 于谦连忙正色道:“愿闻其详。”蒙禹继续说道:“吐蕃如此长途奔袭之下,必然不可能携带大量的粮草辎重,兵士随身携带的干粮顶多够吃三天,若是长安久攻不下,断粮之后便只能在周边劫掠搜刮,可十万大军的粮食消耗何等之巨,又是隆冬时节,轻装奔袭的吐蕃缺少御寒之物,数日攻不下便会士气低落,所以只要长安能坚守十日,吐蕃必退。” 于谦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那该如何守过这十日呢?毕竟只有五千守军,偌大的长安城根本看顾不过来。”蒙禹循循善诱的问道:“于大人可曾想过,已经经历过沦陷之苦的长安百姓,若是再度面临沦陷之时,只有有人登高一呼再有序组织,那这些百姓会不会为了保护家人走上城头拼命的?” 于谦恍然大悟的说道:“对啊,还有百姓啊,那数万后来被吐蕃劫走的青壮百姓若是动员得当便是数万守军啊,有这数万为家人而战的百姓,何愁守过十天,皆是各路勤王大军赶到,说不得还能将吐蕃军围歼于城下的。” 蒙禹点点头道:“所以,守城战的关键便在于当权者的决心和战心,百姓看到皇帝陛下都有如此决心和战心,自然也就会激发出誓死守城的决心和战心,而像唐代宗那般只为自保弃城而走,那百姓自然也就再无战心任人宰割。” 于谦兴奋的点点头道:“多谢先生解惑,学生懂了,守城者,不管兵士多寡,必先明其志,坚其心,立其行,如此才能上下一心,百姓也才愿意同仇敌忾拼死一搏,否则,即便是兵精粮足也未必可守。” 蒙禹赞许道:“于大人果然是大才,如此便有了守城的基础,可真要守住十天,光靠一腔热血和勇气是不够的,还有诸多要素,比如如何分配人手,如何安排守城器械,如何统一调度安排人员和粮食物资,如何用好作为主力的守军以为奇兵,等等等等,可谓千头万绪,绝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于谦一时思绪翻飞,不由的感慨道:“如此想来,学生这二十年的书算是白读了,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如今看来,学生饱读的圣贤书事到临头还真是毫无用处,反正是师长们不允许我们看的杂书闲书反而多有所用。” 蒙禹无奈的笑笑道:“也幸得我是自幼孤苦无依,也无钱去上私塾,否则我当也是埋头熟读四书五经,无缘去碰那些杂书闲书的。”于谦欣然道:“先生何不自成一家,以学以致用和知行合一为宗旨,开宗立派广授门徒?” 蒙禹微微一怔,继而点点头道:“我也想过,待得助殿下成功后便回到南京栖霞山着书立说,于大人所说之事,倒也不是不可以。”于谦兴奋的说道:“哎呀呀,那太好了,先生若是开馆收徒,学生一定将亲族子弟全都送去,我若有子嗣也定然要送去先生门下。” 蒙禹还未及回答,却见门禁匆匆进来禀报道:“蒙先生,内阁大臣杨士奇登门求见。”蒙禹笑笑道:“杨阁老终于是来了。”于谦正在兴头上,也连忙抱拳道:“那学生就先告退了,正好将刚才的所思所想整理成文。” 于谦说罢便兴冲冲的转身写作去了,也就是这一刻开始,于谦心中就无数次的设想过大明京师万一面临外族兵临城下该如何应对,也就是有了这二十年的反复推演,也才有了那艰苦卓绝的胜战。 而学以致用,知行合一的理论,也让日后的某位圣人有了开宗立派的方向,可这一切却都与蒙禹再没有半分关系,甚至蒙禹的名字都成了禁忌被彻底删除,这也许就是天意使然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74章 阳谋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七十四节 阳谋 内阁大臣杨士奇登门造访,蒙禹这个布衣秀才自然是早早就在院门外迎候。杨阁老不愧是官场的老油子,又有内卫可用,所以专门选了个汉王殿下不在府中的时候过来,以免见了面尴尬难言。 蒙禹一见杨士奇远远走来便连忙躬身施礼道:“晚生见过杨阁老。”杨士奇也连忙加快脚步上前回礼道:“蒙先生身体可曾痊愈?”蒙禹微微一笑回复道:“多谢杨阁老关心,晚生身体已无大碍,杨阁老请。” 蒙禹伸手将杨士奇延请进了屋内,又斟上茶后再说了一次:“杨阁老请用茶。”杨士奇举杯品了一口茶也不免点头赞叹道:“蒙先生这里好茶颇多啊,这与老夫上次来喝的茶又不一样,口感炎烈,似乎却还有几分火气。” 蒙禹由衷的夸赞道:“杨阁老果然有见地,这茶是晚生据唐朝时的记载亲手烤制的,只不过按照古书记载加椒、姜、桂和而烹之却实在不甚好喝,起初晚生还以为是晚生一人的问题,可十来人喝过之后却无一人觉得好喝的,可见古人的法子也不是都适合今人。” 杨士奇明白蒙禹这是用此事为引子要和自己理论了,也不由得慨然一叹道:“老夫明白蒙先生心里有气,也明白蒙先生疑心是老夫暗借天机阁楚天王之手铲除对手,老夫若说这纯粹就是个意外,估计蒙先生也不信。” 蒙禹依然是微微一笑,再为杨士奇斟上一杯茶,却还是不置可否的说道:“加椒、姜、桂和而烹之是不太好喝,但以瓦缶烤制之后再烹之却能激发出另外一番风味,所以说,古法也需择而用之。” 杨士奇无奈的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是,古人云,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蒙禹嘿嘿一笑道:“杨阁老说的极是,其实不光是书,以晚生这些年的经历来看,其实什么都不是不能尽信的,否则必然吃大亏。” 杨士奇一看又绕回来了,只能再次拱手道:“老夫知道说什么都不能让蒙先生尽信,可事已至此,虽然有些许小意外,其他事还是要继续向前的,前方的情报蒙先生想必也看到了,如今秦风已经到了宁夏卫,一切还算顺利。” 蒙禹面色不变的说道:“晚生恭喜几位老大人筹谋得当诸事顺利。”杨士奇笑笑道:“这还得感谢蒙先生对计划的推演完善,也要感谢汉王殿下顾全大局,不计较个人得失的主动后退保证大事抵定。” 蒙禹抬眼看看杨士奇,知道这样的时候面对这样的朝斗老臣,任何的错漏都不能有,于是便也坦然的接口道:“是啊,晚生依然还清晰记得长陵会面之时与杨阁老的言语,只是不知道杨阁老还记不记得对晚生的承诺?” 杨士奇尴尬的一笑正准备接口解释一二,不料蒙禹却继续说道:“其实从一开始,不管是汉王殿下也好还是晚生也罢,都没有指望过几位老大人和东宫那边会遵守什么承诺,可我们却还是觉得应该不计后果的全力相助,只因为此事关乎我大明安危。” 听得蒙禹这般说,杨士奇更加羞愧,只因为他们这些东宫属官其实是议论过汉王一方一旦陷入局中就是东宫占了先机,若是后期能在汉王一方停滞不前甚至后退的情况下步步为营,那最后可就是大胜了。 所以,他们才会处处防备着汉王一方,随时关注的蒙禹他们的一言一行,生怕蒙禹这位鬼才和他们有一样的想法,就是等着大局铺开后再寻机全力给他们致命一击,所以蒙禹迟迟没有出现在岳阳城才让杨士奇如此不安。 甚至,直到此时,杨士奇都还是不信汉王一方就真的是为了大局退让了,也不信蒙禹没有任何的后手,更不信蒙禹不会在这个大局中找机会出击为汉王一方扳回一城,因为这在他们这些官僚眼中是不可思议的,哪怕是像他们这样算得是赤胆忠心的官僚也一样无法理解。 蒙禹却似乎是早就明白了杨士奇的心思,只是平静的继续斟茶说道:“杨阁老,晚生以前也不懂为何有朝堂江湖之分,这次去了一趟岳阳城,晚生心里倒是有了几分感悟,不知道杨阁老可愿意听听?” 见杨士奇点点头,蒙禹才悠悠说道:“岳阳楼上,范老夫子写下了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处庙堂之上则忧其君,大概就是朝堂与江湖最大的区别所在吧,你们这些朝堂之人,心中最重的其实是君王之事,所以哪怕是布下如此为国为民的大局,其实归根结底也是为了君王的皇位稳固,为了储君的前途无忧。” 杨士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反驳,蒙禹继续说道:“而江湖之人则不同,不论是青衣社众人还是秦社主,以及这么多同意为了这场大局舍生忘死的人,他们的心里所想的才真正是大义,是天下苍生,是百姓安危。” 被蒙禹如此赤裸裸的揭了老底,杨士奇心中也是一阵羞愧,因为他仔细想了想,居然似乎真的是如此,他自然可以开口说出一套冠冕堂皇的话来驳斥,可在蒙禹这样真正经历过民间疾苦的人面前,这样的驳斥就根本无需说出来了。 见杨士奇还是没有说话,蒙禹也不在意,继续悠悠说道:“晚生自由父母双亡,是靠着一点小聪明才游历了半个大明活下来的,后来又机缘巧合,参与了一桩桩一件件与两族百姓息息相关的事,而后又游历了大半个草原,可以说,晚生便是真正的处江湖之远了。” 蒙禹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其实就连写下这千古名句的范老夫子,他也从未真正处过江湖之远,一生最困苦也不过就是贬官出行的路上而已,可再被贬他也还是个官啊,还是高高再上的,无非就是行路上有所不便和舟车劳顿而已,他能见到的江湖,太小了。” “就如杨阁老你们几位老大人一样,你们所见的江湖,无非也就是这些大帮会和市井百姓,又何曾真正经历过江湖?反而是汉王殿下,当初在燕王府时因为是纨绔子弟,多结交豪强地痞于帮会中人,又斗鸡走过走街串巷,反倒切切实实是经历过江湖的。” 杨士奇听到提起汉王,终于有些不解的问道:“蒙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蒙禹再次长叹一声道:“我知道杨阁老来寻晚生做什么,也知道杨阁老有一堆家国天下百姓苍生的话等着说,但其实都不用说了,晚生与汉王殿下都比几位阁老更明白这些!” 这一下是连最后的遮羞布都被蒙禹扯掉了,杨士奇反而释然的轻松了下来,这大概就是沉到底之后就不再担心会继续下沉的那种轻松吧,杨士奇也是轻叹一声道:“老夫明白了,是老夫小人之心了。” 蒙禹依然面色平静的烹茶斟茶,也依然是语气平和的说道:“晚生也算得是经历了数次生死的人了,不过就连那次误入草原差点被渴死之时我都没有这一次这般想的通透,那时心中更多的是不甘,而这一次,更多的却是明悟。” 说到这里,蒙禹似乎又想起了那一刻的感受,话说蒙禹虽然是有意为之,却也不料这爆炸如此猛烈,被爆炸的冲击震晕的那一刻,他也觉得是不是过于情敌要意外身死了,脑中确实是千回百转的闪过了很多东西的。 那一刻,最先闪过的当然是月如,那落英缤纷下的一袭红衣,那如花般的笑颜,似乎正在向他招手,而那一刻他也有些难得的解脱,可猛然间,他又想起月如的仇还没有报,汉王殿下的恩情还没有报,他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做完,甚至,他也想看着这一盘大局最后的结果。 因为他是真正去过边境的,真正见过两族边境的百姓的,甚至在这些百姓家里吃过饭,借过宿,知道张三哥家里马上就要添丁了,知道李四哥家里明年就能买一匹驽马,也知道阿里老哥家的羊群卖了个好价钱,知道阿巴老哥去边境互市上换回了媳妇一直想要的丝绸和布匹。 就是这千百个他打过交道的两族百姓,一旦额色酷真的举兵南下,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阿里和阿巴这些草原老哥们可能要父子皆兵死于战场,而张三哥李四哥他们这些汉人百姓则会死在阿里和阿巴他们的刀下。 这才是江湖之远,这才是真正的苍生百姓,不管是大明还是草原,这些都是鲜活的生命,这些都是蒙禹亲身经历过也都相处过的两族百姓,所以蒙禹上的《平边良策》才会主张恩威并施,一面以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压迫,一面收服草原百姓接受汉化,逐步的蚕食分化草原各部。 可蒙禹制定的是长策,是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来完成的,而前提条件还必须是大明一直对草原有这现在这样的武力压迫优势,可谁都明白,这样的策略,需要的是大明的长治久安,需要的是大明当政者的决心。 终于,杨士奇再次长叹一声道:“蒙先生的心意老夫明白了,老夫也只能说一声汗颜了,可事已至此,哪怕你我政见不同,理念不同,可终归是希望能消弭掉这一场边境祸事的,所以,那些虚的老夫也不说了,就只问蒙先生可还愿意继续配合下去?” 蒙禹终于微微摇头道:“杨阁老这又是明知故问,晚生方才说那么多,不就是告诉杨阁老晚生和汉王殿下必定是一直配合下去,其实该交代的,晚生也一直都在给宁夏的赵旭赵大人去密信,只是,晚生也是忽然决定,在秦社主到达居延海以后,晚生会写信告诉额色酷,秦社主是大明派去的密谍。” “什么?!”饶是杨士奇定力不凡闻言也是大惊失色:“蒙先生这是何意?.......”杨士奇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而且,既然蒙禹直接告诉他了,那就是阳谋了,他又能如何阻止? 幸而,蒙禹只是微笑摇头道:“杨阁老莫要误会,晚生这么做不是要出卖秦先生,恰恰相反,晚生这是在帮秦社主更快的接近额色酷,因为晚生太了解额色酷了,不捅破这层窗户纸,额色酷就会一直深究下去,时间久了难免误事,而一旦早早揭晓了身份,额色酷反而会激起好胜之心,想要收服秦社主为己用。” 杨士奇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蒙先生就不怕额色酷直接杀了秦社主?”蒙禹微微摇头道:“所以晚生才要说秦社主是大明派去的密谍,杨阁老莫非忘了,额色酷可是臣服大明的藩属,是陛下亲自册封的贤义王,况且居延海的密谍也不止一个,他只要还没有公开反叛,就不能擅杀大明密谍,所以,以他的性格,加上秦社主这般人才,看到我的信以后,他只会先百般试探,然后再拉拢策反。” 杨士奇低头仔细想了想,心中也觉得在理,于是点点头赞许的说道:“蒙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善为阳谋啊,这一点,恰恰是我等这些朝堂中人最不擅长的。”蒙禹微微一笑道:“杨阁太老客气了,听说鱼筐也出发了?” 杨士奇嘿嘿一笑道:“这就是阴谋了,借鱼筐这个草原王子的身份,还有他的母亲现萨穆尔现在的大阏氏身份,最重要的便是他们的母子之情以及萨穆尔大阏氏这么些年来对额色酷依然不绝的恨意。” 蒙禹点点头道:“其实这也算得是阳谋了,鱼筐只要出现在居延海,那他的身份注定就是无法保密的,而且,他们母子从一开始的首选到如今成为最后补救的后手,恐怕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吧?” 杨士奇开心的哈哈一笑道:“好,听得蒙先生值么说就知道居延海的事蒙先生已经十拿九稳了,那老夫就不瞎操心了。”蒙禹诚恳的欠身道:“多谢老大人愿意相信晚生报国之心。”杨士奇只能连连摆手道:“蒙先生就莫要这般说了,老夫心中甚是惭愧,惭愧啊!” 前面两人话里话外机锋不断,而被蒙禹授意留在内室里旁听的于谦却听得心潮澎湃,感慨万千,也忽然在心里偷偷做了个决定,那就是从明日起就去京师的百姓中间走走看看,也去真实的接触一下京师里的张三哥,李四哥们。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75章 景宁与赵旭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七十五节 景宁与赵旭 秦风和元月在经历完贺兰山中的死里逃生后,感情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在筹备八月二十八的开馆日这几天里,平时忙得不可开交的堂堂主事二当家,却一有空就往燕云商会的济民医馆里跑。 不是看着秦风教授石头如何行针,就是看着秦风整理挑选药材,再不然就是拉着秦风喝茶聊天,反正她总有说不完的话,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元月的脸上开始出现了发自内心的笑意,那眉间一直深锁不去的忧郁和哀伤也渐渐的淡去了。 就这样来到了开馆日的前夜,好不容易送走了叽叽喳喳忙里忙外了一整天的元月,秦风再次给石头检查了伤情将石头安顿好后,秦风走到院中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是子时,店里的伙计都已经睡下,以秦风的听力都能听到鼾声了。 可就在秦风准备转身回房的时候,却又惊觉还有人没有睡,而且就在这院子里,就在他附近,秦风恍然一笑,似乎心中有了什么明悟一般,重新回到了诊室的案几前坐下,他相信,他要等的人该出现了。 果然,不一会,医馆的掌柜的景宁就走进来拱手问道:“秦先生怎么还不睡啊?莫非这诊室里还有什么不妥?”秦风也是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景宁才笑笑道:“是景掌柜啊,这里没什么不妥,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妥,那就是这么多奢侈的陈设和用具实在是有些扎眼。” 景宁嘿嘿一笑道:“这可都是二当家的精心为秦先生选的,不管是笔墨纸砚还是脉枕丝绢,可都是这宁夏城里最好的,而且二当家的说的也在理,既然要收一两金一次的诊费,也确实该是这样的陈设布置。” 秦风拿起那块据说是一两金一锭的极品徽墨桐烟徽墨把玩了一下才悠悠说道:“想必景掌柜的是有话要和我说吧,那何妨坐下一叙?今日一直负责全天侯监视我的人竟然也睡去了,想必是景掌柜的手笔吧?” 景宁嘿嘿一笑,坦然坐下道:“知道瞒不过秦先生,因为有些话今晚必须要和秦先生说清楚,所以也只有让他早睡一下,不过秦先生放心好了,因为元朔驭下极严,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说自己失职睡着的,只会如常禀报秦先生的作息。” 秦风这才点点头道:“景掌柜果然是善于做秘事的人,倒颇有几分我们青衣社的样子。”景宁谦虚的笑笑道:“在下这点微末伎俩如何比得上青衣社数百年传承的神技,也还请秦先生以后能多多指点才是。” 秦风微微一笑道:“景掌柜客气了,不过既然景掌柜想学,那我也绝不会吝啬,只是我也有很多疑惑,还请景掌柜解答。”景宁再次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在下此时现身,就是明白很多事情得在秦先生明日开馆坐诊之前就说清楚的。” 秦风道:“既如此,那就请景掌柜先说。”景宁略微颔首道:“先说说在下,原本是军中之人,后来靖难中陛下得胜,原本这也牵涉不到在下,可偏偏在下是景清的族人,是在株连之列,这才不得已踏上逃亡之路,而这也是在下能取信于元家兄妹的关键所在。” 秦风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景宁继续说道:“此地的宁夏卫尉赵旭赵大人也知道大略的谋划,所以也会全力的配合你,为此,他半年前就将腿脚有旧疾的老娘接到了宁夏,而且,因为水土不服这疾病还日渐严重了。” 秦风恍然道:“所以,明日赵大人会带着母亲来找我医治?”景宁回道:“是,此时情况尚不明朗,所以秦先生暂时还是少接触人为妙,皆是自会有人出来搅局,秦先生便定下日期待医治好赵大人母亲再坐诊便是。” 秦风会意:“你们还需要多少时间?”见秦风如此聪明,景宁也不再啰嗦:”再有个十天左右就差不多了。“秦风应允道:“这个不成问题,只是我听闻赵大人一向是深居简出不与商贾和帮会中人往来,如此突兀出现会不会引起元朔警觉?” 景宁何等机敏的人,如何听不出秦风的话里本该是说元家兄妹的,因为心思格外细腻而又机警的本就是元月,而此时他都刻意避开元月只提元朔了,只能说明经过一路的相处,特别是贺兰山生死与共之后,秦风的心里也产生了某种变化,甚至是不经意间也对元月动了真情。 身为谍探,这也算得是重大信息,景宁不能不在意,也必然是要如实上报的,因为秦风是关键人物,他的所有变化都是重要情况,所以景宁也在思索着是要见到的如实上报还是再问上一问? 也就是一瞬间的思考,景宁也即刻答道:“不会,之前赵大人也和元朔打过几次交道的,而且赵大人先前也延请城中几位郎中给母亲诊治过,其至孝之名早就传开了,所以听说神医开馆而为母求诊算不得什么。” 秦风点点头道:“如此就好,那不知道这城中还有多少接应?”景宁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在下所知道的就是赵大人一处,因为在下就是赵大人亲自安排过来的,至于其他人肯定是有的,可赵大人不说在下也没有问。” 秦风一想才觉得这也对,景宁这样的卧底谍探,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不由得也是一声轻叹道:“好,能有景掌柜这样的人做接应已经是万幸了。”景宁笑笑道:“秦先生谬赞了,只是也容在下多问一句,秦先生对二当家是否动了真情?” 秦风见景宁问得如此直接,一时不由得也有些羞赧,可旋即又正色道:“不瞒经掌柜,一开始,我也知道小妹是刻意接近于我,可一路下来,特别是六盘山望月亭的一曲合奏一曲舞,后又在贺兰山上共赴生死,在山巅一起看日出之时,我便知道自己确是动了真情的。” 景宁见秦风回答的真切,也点点头道:“在下与二当家打了近一年的交道,也深知其人心性品行,也的确是女子中罕见的佼佼者,只是一则使他们的身份和罪行,二则是秦先生是否知道她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 秦风苦涩的一笑道:“这个不重要了,也请景掌柜转呈上去,我绝不会因此影响行动的决心,更不会因为私情破坏大局。”景宁肃然道:“好,在下明白了,也一定会转呈秦先生的心意,那不知秦先生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秦风看看景宁,忽然释然的笑笑道:“本来是有很多问题想问的,可如今却也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了,既然决心已定,那也无非就是一往无前而已,再难也不会比祖师爷韩龙前辈难就是了,只是今日难得畅谈,以后估计也没这样的机会了,景掌柜要是愿意,就说说你是如何被赵大人说服的吧。” 景宁自然也明白秦风此时的心理,无非是前路茫茫,再往西去更无故人而已,便笑笑道:“好,其实在下与赵大人其实是旧识,赵大人昔日曾在盛庸将军帐下当差,后来盛庸将军自尽后,他便离开了军中,投入蒙先生门下一起在翠屏山开创了天狼帮的基业。” 秦风这才恍然道:“原来赵大人也是蒙先生的学生。”景宁笑笑道:“是啊,他们虽然年纪相仿,可蒙先生的学识和修为却深深折服了赵大人,这才以师礼待之。”秦风点点头道:“这蒙先声还真是厉害,我也是后来杨阁老告知才知道原来岳州知府王逸大人也是他的学生。” 景宁继续说道:“是啊,我也就是那会儿走投无路之下听说他们那里收留难民才投了进去,幸亏有军中的历练,才做了个小头目暂时安了身。后来赵大人听了蒙先生劝告回乡读书赶考,一直到赵大人外放为知县,在下便腆着脸求赵大人给个前程,只因先前还算交好,赵大人便设法给我弄了个新的身份到县衙里做了衙役,后来赵大人调任,在下又被延安府衙调去做了吏员。” 毕竟事关赵旭夫人景氏和许多人的安危,所以景宁也只能是说一半留一半。秦风点头道:“怪不得,所以赵大人找到你时,你因着这份恩情也必然是要答应的,况且,我看景掌柜也是心中有侠义之气的人,应该也是想为大明安危尽一份力。” 景宁嘿嘿一笑道:“秦先生谬赞了,这些倒是多少都有,可在下也不瞒秦先生,其实这对于在下来说也是个机会,当年在军中也是拿命去搏个前程,如今也一样,无非就是拿命去搏个前程,这是一举数得的事。” 见景宁说的诚恳,秦风也是含笑点头,两人又聊了些宁夏城中的情形和元家兄妹的情况后便各自安歇了。这一个时辰的谈话,也让秦风原先开始有些躁郁的情绪重新回复了磐石般的平静,也是好事。 而另一处的宁夏卫尉府衙署后院,居住于此的赵旭亲自安顿好母亲睡下便也回了卧房,此时已是赵夫人的景氏连忙迎上来一边替他宽衣,一边顺口问道:“你和母亲说了?明日真要带她去济民医馆?” 赵旭笑笑道:“是,唯有如此,才能将此事更加轰动,也才能配合好城中其他密谍演好这出戏,若是将神医延请至府内诊治,这效果可就差远了,须知世人都只相信眼见为实,不让这城里人都亲眼看见又如何能将传到居延海的消息再度坐实。” 景氏点点头道:“蒙先生布局用计还是这般厉害,有这样反反复复的消息传到居延海,那一直再为萨穆尔大阏氏求医问药的额色酷就肯定是坐不住了,必然会让元朔将神医带去居延海的,这一环扣一环真是错一步都不行。” 赵旭也颇为得意的说道:“那是,先生何时让人失望过?先前他失踪那八年我就觉得不对,继而甫一出现就搞出一场大戏轰动天下,只可怜那真定知府却遭了殃,被调往苦寒之地去历练去了。” 景氏笑笑道:“那是他活该,做官做的这般迂腐不知变通,这样的庸官只是调任而没有贬职已经不错了,只是蒙先生却决然北上深入草原大漠,还成了额色酷的幕僚,那段时间也是遭受了多少骂名的。” 赵旭点点头轻叹一声道:“哎,是啊,像我们这样深知先生为人也深知他这是为了知己知彼而忍辱负重的人本就不多,那些人要骂也没办法,还好,这约定之期一满先生不是就毅然回来了吗? 景氏兴奋附和道:”是啊,蒙先生哪次回来都要轰动一下搞些大事出来,你看那破庙三顾,还有那当众昂扬驳斥太子妃,哪一件不是传遍天下的?就更别说后来智斗白莲教,以身为饵诱捕佛母唐赛尔,这些故事每每一想起来就让人神往不已。“ 赵旭回头看看满脸兴奋的妻子,不由得也揶揄道:”你看你,一提到先生就这般激动的,也不知道你当初怎么就放着先生不要偏偏选我的?“景氏一看丈夫调侃自己,也没好气的回道:”那是,当初要不是觉得蒙先生不似凡人高不可攀,我们这些姐妹哪个不想嫁给他的谁会首选你这木头的!“ 赵旭闻言倒也不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先生喽,要不是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我就没机会娶到这般好的妻子了。“景氏立时便羞红了脸:”你说你这人,怎么在外面装的不苟言笑的样子,在我面前就这般不像个好人的!“ 赵旭又是哈哈一笑道:”这还不是跟你仰慕的先生学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先生和几位大人布下如此大局,我这心里也是战战兢兢的啊,如今王逸那里的事倒是完了,剩下的难事可就都在我肩上了。“ 景氏也面色肃然的点点头道:”那是,如此重担交予你,可见蒙先生对你是如何的看重和信任,你可一定要用心才是,切不能辜负了蒙先生的一番苦心。“赵旭也正色点头道:”那是自然,不管于公于私,我都会全力以赴绝无二话。“ 当夜无话,第二天,随着赵大人亲自将母亲送到济民医馆找神医就诊,这一切都开始按部就班的进行。而此时的漠北,老皇帝御驾亲征的大军却还是找不到阿鲁台的主力决战,老皇帝也开始渐渐的情绪焦躁易怒起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76章 黎利的谋划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七十六节 黎利的谋划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八月二十八日,交趾省,交州城外,交州镇守军军营。 这一天是西北边塞宁夏城里燕云商会济民医馆的开馆日,却也是原来议定总兵府率镇守军出兵的日子,经过二月份的大战,黎利和陈暠的叛军元气大伤,连带着失去了老范玉的罗平王叛军也损失惨重。 那一战后,黎利和陈暠继续穿梭于寮国和交趾之间,一则休养生息重建主力,二则联络交趾原来的各大氏族,毕竟重归中华才数年时间,很多没有汉人血缘也没有学习汉文化的交趾人还是没有回家的感觉,最可怕的是,经过了数百年的疏离,这些人居然占了大多数。 虽然黄福的布政使司已经努力的在推行汉学,努力的在宣扬回归我中华大国的好处,也已经有两批考生赶赴云南的昆明城参加了乡试,也有交趾考生有幸远赴京师参加了会试并得了功名回乡任职,可这些毕竟是杯水车薪。 且不说还有个死太监马琪在作威作福的一边征收什么贡税,一边又贪污腐败鱼肉百姓,就算是很多交趾的各民族氏族其实本身也不喜欢移风易俗的改变原来野蛮粗鄙的快活去学什么规矩束缚一堆的汉学。 若是没有意外,只需经过三代人,这些人必然会被更先进也更文明的汉学和中原文化所同化,可这不是偏偏就意外不断么?死太监马琪三天两头的折腾出幺蛾子让交趾人心浮动,而叛军的屡剿不绝更是让这浮动的人心有了更多的想法。 比如重建安南国,继续奉行国家管城市,而各大族松散自治的政策,黎利这半年多来就是带着陈暠这个所谓的安南王在交趾的各大族中宣扬这个理念,而且已经是越来越得心应手,越来越能收获人心。 这些情况,自然是源源不断的传回来,可却每次都是马后炮,都是黎利和陈暠都已经走远了才得到消息,而且两人化装成普通百姓又行踪隐秘,总兵府虽然撒出去了上前的谍探却还是找不到二人的行踪。 不得不承认黎利和陈暠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除非是马子同亲自作为谍探去追踪,否则以镇守军中这些谍探的水平,想要抓到他们甚至只是发现他们的行踪都只有可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样的撞大运刚好遇上。 可有时候这天意之事也属实难测,还真就有个本是崴了脚想着偷懒的谍探呆在宣化府的一个氏族头人这里没走,本意是想安逸的修养几天,回去再编点什么行程瞒报上去,可谁曾想,还真是天养残疾人的让他意外的发现了黎利和陈暠带着十多名护卫来找这个氏族头人会面了。 这还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这下可要立大功了,这谍探立马就出了寨子向附近的衙署跑去,到了衙署向门禁出示了总兵府谍探的身份后,当值的官吏也不敢怠慢,立刻就将其唤来问话。 待得听完谍探的叙述之后,这低级官吏也颇为为难:“先不说你看见的是是不是真的贼首黎利和陈暠,就算真是他们,那以他们身边十多个强力护卫在侧,就凭我们这里二十来号土人差役哪里会是对手的? 谍探只得赶紧解释道:”这位大人怀疑的是,可小的就是吃这碗饭的,黎利和陈暠二人的画像和长相身形特点早就烂熟于心,虽然他们化了装,可哪有刚好这么巧就有身形特点完全相符的两个人一起的?“ 这时有差役送来了温水,谍探跑的口渴,先接过来喝了半碗才接着说道:”还有那十来个护卫,哪里像是一般商队里的人,个个一看都是长期高度紧张又好长时间杀人无数的,就这几条哪里是一般商人该有的样子?“ 这小官吏也是点头认可,这也怪不得黎利大意,只因他们前个月去某个氏族头人那里商谈的时候,那头上却想擒了他们去领赏,好在他们提前看破冲了出来,虽然这是极少的个例,可也损失了三个护卫,这才让剩下的护卫们一进寨子就变得紧张异常以至于被谍探看破。 谍探继续说道:”小的也没说要让大人去将贼人擒住,只是希望先派些人手跟我回去四处盯住了,再派出快马向附近的兵站报个信,让他们速速派人前来围捕,这样咱们可就都有一份大功劳啊!“ 这小官吏也是本地习了汉学的土人,听闻可以立功晋升,当下也不再犹豫,立刻按照谍探说的,一面叫来所有能用的差役亲自带队跟随谍探前去监视,一面立即派了个机灵的人去附近的兵站报信。 此时的黎利还不知道危机已经正在逼近,还在和这氏族头人侃侃而谈:”大头人须知,我们黎氏一族也算得是颇有功劳也算是一直都有汉学的传承,可最后如何呢?我这堂堂族长去府衙里做个小官被明廷派来的书呆子训斥不说,族里上交的赋税也比先前高了两倍,更别说还有逢年过节给官员们的贺礼。“ 头人点点头深表赞同:”谁说不是呢?我这里也是一样的情况,赋税不说,那死太监马琪又下了孔雀羽和象牙的摊牌,可我这领地里哪来这么多的孔雀和大象的?说不得最后又要交出一大笔金银充抵。“ 黎利狠狠的说道:”谁说不是呢?这死太监时常都会分派些这样的任务,我们安南的孔雀和大象都快要绝种了!更何况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想我当时还是府衙的官吏和黎氏的族长,可那马琪居然都能对我的妻子欲行不轨之事,这简直就是把我们都当成了牲畜奴仆一般!” 头人也共情的附和道:“此事整个交趾都已经人尽皆知,我们也很同情平定王的遭遇,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担心也有此下场?可如今大明兵势强盛,许多世家大族也都彻底规划,我们就算有所不满又能如何?” 黎利一听这头人已经习惯说交趾而都不说安南了,也是恳切的说道:“大头人切不能没了志气啊,我和安南王一直坚持不懈的抗争,就是要重新回到从前还是安南国的时候,而且谁说世家大族都规划了?这不是还有我们黎氏、陈氏、范氏和潘氏,更何况简氏和阮氏这些先前因为反抗而被处罚打压的大族哪个又会是真心投效?” 看头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黎利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而且,只要像大头人这样的氏族首领们全都团结起来,那数百个氏族可就是数百万人的力量,他明廷如今正在漠北陷入苦战,哪里还有余力再派二十万大军前来?” 这头人终于有些心动的问道:“平定王的意思是我们联合起事的时间到了?”黎利微微摇头道:“那倒还没这么快,只是我和王上先前做了些努力,那死太监和总兵府很快就要内乱起来,而且,情报说老皇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如果老天有眼早些收了那老皇帝去,届时明廷要稳定国势绝不会贸然出兵,而交趾又在府衙内斗的乱象之下,那时就是我们联合起事之时。” 头人不由得由衷赞叹道:“怪不得王上和平定王你们不管经历多少失败都能坚持下来,原来是有着这样的信念和机会,原先我还在疑惑就凭你们这几千人还真就想把几万明军吞了不成?直到今日我还知道是我目光短浅了。” 黎利哈哈一笑道:“大头人说的对,王上和我就是要让所有的安南人都知道,安南王一直都在,安南也一直都在,如今我们已经联络了上百个氏族头人,只需有一半的头人愿意相信我们,届时就可以掀起一场将明廷赶出安南的风暴!” 头人听的也是激动万分:“好好好,平定王说的太好了,我愿意选择相信平定王,也一定会在这样的机会到来的时候参与其中,不知王上和平定王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你们尽管说出来,我一定尽力而为。” 黎利看看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陈暠,看对方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当下也连忙抱拳道:“多谢大头人的好意,少不得以后会向大头人来借点粮食菜肉之类,但王上早就有言在先,这是借,以后是要加倍奉还的。” 头人开心的说道:“好好好,果然还是安南王才会体恤我们安南百姓,那就多谢王上和平定王了。”一听对方终于将称呼改成了安南,也被自己忽悠的居然感谢能有借粮的机会,不由得也是连连回礼。 可这头人又说道:“好叫王上和平定王知道,我要是早知道是说这些,我就叫族中能做主的其他长老们一起来听一听的,我虽然是头人,可这些大事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所以还想请王上和平定王再多呆一下,将方才那番话和长老们也说一说,也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宜。” 这下到让黎利微微皱眉的有些为难,因为自从上次险些被出卖之后,他们也是格外的小心了,不但在路上一直都是尽量隐藏身形,就连去那个寨子也都是提前派人打探联络好,然后去了之后一个时辰内必须撤走。 眼下已经是将近一个时辰到了,可这头人提出的要求又合情合理,就算是不用对方招待,可既然谈的这么好也总得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不是?况且这里还是宣化府境内比较大也比较有影响力的土人氏族,只要他们答应结盟这宣化府的土人氏族就等于提前拿下三成了。 黎利毕竟是疑心重又谨慎惯了的,不由的看向陈暠道:“大头人说的我明白,可总兵府是派出了几千谍探四处搜捕我们的,又有熟悉我们的人在做指导,所以我们到哪里都不敢待得太久的,还望大头人见谅。” 头人颇为失望的说道:“哎,那就有些麻烦了,长老中有些人是喜欢安定的,觉得有明廷的保护就再也不用被暹罗,寮国入侵也挺好,我一个人怕是难以说服他们,适才的承诺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真。” 黎利一听这话,刚才的火热立时就被浇灭了,但他也知道这头人说的实话,在他父亲当族长的时候就是每逢大事都是和长老们共同商议后才能定的,至于那些偏于安定的人就更正常了,但说服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就意味着他得再停留一个时辰甚至更长,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发现他们的明军谍探去报信叫增援了。黎利一时陷入犹豫之中,而陈暠又是绝无开口的意思,面对黎利的目光也是视而不见。 就在黎利犹豫不决的时候,头人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平定王是怕有明军前来吧?那就放心好了,我们这寨子后面有一条隐秘的通道,可以直通后面的山林,明军除非派大军前来围山搜寻,否则只要前面发现明军踪迹你们就迅速从通道入山而走就是。” 黎利当下也是疑惑的再问道:“真的如此可靠吗?”头人嘿嘿一笑道:“平定王放心,按明廷的法令,私通你们也是重罪,我如何会冒这样的险,必然是万无一失的,我这就让族兵到各个路口守着,一有明军踪迹就来报信。” 黎利这才释然的说道:“既如此,那就听大头人的安排便是。”说罢便转眼看向了陈暠,一看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陈暠也知道这时候不说话是不行的了,便也只能点点头道:“那就按大人和平定王商议的办吧。” 所有人施礼领命,而头人更是发自内心的赞叹道:“王上小小年纪就能如此沉稳,真不愧是王者气象啊,更听说王上还勇武过人,曾阵斩明军骁将,如此文武双全又坚毅稳重,真是我安南之福,也该是我安南不该断绝啊!” 听着头人对陈暠的夸赞,虽说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可黎利心里却怎么都不是滋味,他只是立个傀儡起来当旗帜,可不是想立个神出来压在他头上的,这当然是让他心中很不舒服,偏偏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 当然,他的嘴里也还得附和些什么就是如此,确实如此之类的话来,以黎利阴鸷的性情,这无疑让他在原先事成之后就除掉陈暠的计划里又加了些其他东西!那就是陈暠必须死,而且是身败名裂的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77章 假陈智的病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七十七节 假陈智的病 还是八月二十八日,济民医馆里的秦风给赵旭的母亲检查完病情后当众表示这病情完全被庸医给耽误了才导致越拖越严重,而看热闹的人里立马有另一个医馆回春堂的掌柜的跳出来表示不满,因为之前给老夫人看病的就是他们回春堂的郎中。 于是,在旁人的起哄和赵旭赵大人的见证下,秦风承诺以一个月为限医治好老夫人,而为了方便行针用药,这期间老夫人就居住在济民医馆里,秦风也就顺理成章的延后一个月再坐诊。而元月则拿出一百两黄金为赌注,当然,这笔赌金也被用来为宁夏城建一个汉学学馆。 而同样是这一天的交趾这边,就在黎利和陈暠还在为说服宣化府里一个氏族的长老们费尽口舌的时候,马子同也再一次遇到了麻烦,本来今天是原先预定好的出兵日,旨在剿灭乂安府的信义王潘僚叛军,再斩断黎利的一支臂膀。 之前马子同和李阳以及军中诸将都在忙筹划此事,谍探也撒出去一拨又一拨,基本已经锁定了潘僚叛军的位置所在,可偏偏这时候,那假陈智出幺蛾子了,说是昨夜身体不适,不能起身,还请诸将自行决定是否继续出兵。 这一下,李阳是出离愤怒了,当即指着报信人怒吼道:“昨夜我去找他请示时还好好的,今晨也没听说他怎么了,只是传话叫我和洛参赞先来军营,怎么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他就病倒连床都起不了了?” 马子同也眉头紧皱,可一看李阳当众发火,也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连忙伸手制止,然后转而向报信人问道:“请问帅爷是什么病症?怎么病势会来的这么急的?你将知道的情况详细说来。” 报信人哪见过这满是军将的场面,环顾了一圈之后也是战战兢兢的说道:“帅爷原本已经在着甲了,可忽然就觉得腹痛难忍,这才又卸了甲说是休息一下再说,结果没成想病情却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后来就根本无法起身了。” 马子同眉头皱得更紧了,李阳也收起了愤怒疑惑的看向了他,马子同会意的点点头道:“那就劳烦诸将暂且回营等候,我和李爷先回总兵府看看帅爷的情况再做定夺。”诸将轰然应允,马子同和李阳也连忙出了营帐打马回城。 两人一路无话的快马加鞭的回了城中,来到总兵府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交给门禁后便迈步向里走去,这时候李阳才疑惑的问道:“洛参赞觉得这家伙是真病了还是不想出征故意装病?”马子同微微摇摇头道:“这个我也说不好,不过刚才那番说辞好歹是给了诸将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李阳恨恨的说道:“我看他就是舍不得那六个侍女,我听亲卫们说这家伙在收到六女的当夜就迫不及待的全部都睡了一遍,而后更是夜夜都轮流叫去陪他睡,一天都没有落下过,这次他要真是为了此事装病,那咱们可不能再惯着他了!” 马子同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可一则那死太监也是拿准了这家伙的品性,二则我们也确实不好拒收,三则嘛,我也是想陈总兵的两位遗孀就快到了,要想让这家伙遵守承诺不去骚扰二位夫人,那也就只能是对此事做出妥协。” 李阳恨声说道:“怎么就偏偏是这么一个人长的和陈总兵一样的,原先他偷偷去青楼也就罢了,如今这情形,都快把总兵府的后院变成青楼了,我看洛参赞也得找个法子整治一下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刘百户才是。 马子同微微摇头道:”要整治他不难,可咱们并没有将他革除军籍赶出军营的权力,整治他的那样的人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李阳恶狠狠的说道:”那这次出兵我就借机将他除了,让他当个为国捐躯的烈士好了,这样的叛徒加内奸留着只会坏事,我看这次多半也是这家伙撺掇的。“ 马子同这次也终于是点点头道:”李爷说的有理,以前是我太过心软了,不过事情一定要做得隐秘干净些,切莫留下什么把柄给自己招来麻烦,那死太监肯定还安插了别的眼线巴不得寻着咱们的罪状。“ 李阳嘿嘿冷笑道:”洛参赞放心,我一定会做得干干净净的,绝不会留下半点蛛丝马迹,而且绝对让他死于叛军之手,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我李阳也就白跟老侯爷这么多年了!“ 二人说着,已经来到了家陈智的房门前,而且远远就听到了那家伙夸张的呻吟,马子同也不急着进去,而是直直的盯着门前守卫眼睛问道:”帅爷是一直在这么哀嚎还是得知我们来了才开始的?“ 这守卫被马子同的眼神盯得心中一阵发紧,可又怕说错话惹祸上身,只能连忙低头求饶道:”洛参赞就别为难小的们了。“马子同点头笑笑,这已经很明显了,若是里面那位一直在哀嚎,这守卫又怎么会是如此反应。 马子同和李阳对视了一眼,见彼此都心中了然了,便也不再多话,直接推门进去了。”只见假陈智仰面躺在床上哀嚎不止,两个侍女在旁边一个不停的给他擦汗,一个却不停的给他揉着肚子。 而最让人意想不到的的是,那个负责总兵府事务的刘百户竟然也在一旁侍候着,李阳冷冷说道:“刘百户还真是勤勉啊。”刘百户连忙回道:“不敢当李爷的夸赞,我本就是负责帅爷事务的,所以帅爷病倒我自然要来守着。” 马子同从一进门就看着这假陈智,此时也接口道:“那刘百户可曾让医官给帅爷诊治过了?是什么病症?”刘百户谦恭的回道:“自然是看过了,可医官也没看出是什么病症,只是是肠胃上的急症,已经开了药方,想来药应该快要煎好了。” 马子同也不说破,只是直接走到床前拉起假陈智的手就开始把脉:“帅爷莫急,末将也曾习过医术,待末将看看能不能看出来帅爷究竟是得了什么病。”说罢便闭着眼睛认真把起脉来,众人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就连李阳也以为马子同或许还真就是一直隐藏着没说的医理高手,反正在他们心里,马子同是个高人,既然是高人什么都厉害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所以所有人都在等着马子同给出结果,而装病的假陈智和刘百户自然是紧张的不行。 还好,就在这时,一个侍女端着托盘进来了,而托盘里自然是放着刚刚煎好的汤药。“马子同自然知道是药来了,所以也不急着说病情,而是转身拿起药碗闻了闻才说道:”我先尝尝这药对帅爷的病有没有效吧。“说完便大大的喝了一口。 这一下也是把所有人都搞的一愣,连假陈智都忘记了继续哀嚎,马子同喝完之后,又仔细的品了品,这才发现这就是一剂滋阴壮阳的补药,当下也不说破,却摇摇头道:”这药对帅爷的病没什么用处,还是先端走吧。“ 说罢便将碗放回托盘,这侍女只能将眼神求助于刘百户,刘百户赶紧示意她先端下去,然后才恭敬的问道:”那敢问洛参赞帅爷这得的是什么病?“马子同微微摇头道:”不好说,若是这般症状加如此脉象,或许就是医书中记载了结石之症。 这一下,不但知道本就是装病的假陈智和刘百户目瞪口呆,就连李阳也一脸疑惑的看向马子同,而此时的马子同,脑子里想的都是当年那个胡说八道也能理直气壮引经据典的蒙禹,然后便有样学样起来。 “这病症也是我在宋代医书中看到的,说是人的腹中会结成石块,小者如砂砾,大着用米粒,还有更大者如大豆,更有甚至能结到如鸽子蛋一般大小,这些石块多结于双肾或是膀胱,也结于胃肠之中,平时还好,可一旦阻于某处发作起来,轻者疼痛难忍,重者还会有性命之虞!” “什么!!!”听得马子同煞有介事的说完之后,几人都震惊了,连李阳都疑惑是不是自己误解这家伙了,莫非他真的是得了这样的急症?甚至连这假陈智都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了结石被马子同把脉把出来,只是还没有发作而已。 所以就在刘百户还在沉思还怎么回复的时候,假陈智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洛参赞可有医治之法?”见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马子同才悠悠说道:“医治之法自然是有的,只是还要经得帅爷同意才行。” 假陈智连忙说道:“这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只要能医治好就行,洛参赞尽管开始吧。”见马子同嘴角含笑的点点头,那刘百户却心中一颤,连忙出声问道:“敢问洛参赞是要用什么样的法子?可需要我们做什么准备?” 马子同平静的答道:“也就是将帅爷的肚腹剖开,将结石取出之后再将刀口缝合起来便可,刘百户只需多准备些热水,纱布和止血的药粉就行,对了,还需要一把极其锋利切刀身越薄越好的小刀,多小都行。” 这一下,所有人都再度惊愕了,马子同平静的话语无异于是一个惊雷,李阳是震惊之余只能强忍住不笑出来,而假陈智和刘百户却一时面面相觑,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看两人吃瘪,李阳强忍着笑意催促道:“刘百户还愣着干什么?病情不等人啊,还不赶紧去按洛参赞的吩咐准备去!”刘百户无奈的看向假陈智,而假陈智更是生无可恋的看向他,两人都知道这几乎是是无解的难题。 当然,说几乎是因为还是有唯一的一个解法的,所以假陈智眼看刘百户就要转身去准备,连忙大叫道:“好了好了,本帅忽然感觉已经好了,刚才的腹痛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现在都好了,可以起身了。” 刘百户也是松了口气,连忙回身恭贺道:“帅爷果然是吉人天相,这急症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李阳却哪里肯放过他,依然坚持道:“以我看还是将帅爷腹中的结石取出来的好,否则万一在征战之中再次突发急症可就来不及了。” 见马子同也点头称是,假陈智已经是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洛参赞,李统领,本帅真的没有什么症状了,之前也从未发作过,我看就请洛参赞开个药方本帅多吃几副就是,这动刀之事就免了吧,而且一旦动了刀肯定需要时日将养,也影响本次出征不是?” 一看目的答道了,马子同这才点点头道:“嗯,帅爷说的也是在理,营中将士们都还等着帅爷去点兵出征的,那就按帅爷说的办,还请帅爷速速起身更衣。”一见马子同妥协了,假陈智哪里还会贪图什么享乐和美色,这比起挨一刀算得什么啊? 而李阳却忽然才发现不对厉声喝问道:“刘百户,昨日可就下了集结令的,你这百户此时应该是在军营中的吧,怎么还会在总兵府了?你这可是违反军令啊!”刘百户一听就傻眼了,他只想着帮假陈智蒙混过去再赶去军营,却不想假陈智装不下去了,而他却因为耽误了时间成了违反军令的罪人! 刘百户瞬间就满头大汗的解释道:“这这这,不是我想违抗军令,实在是帅爷这急症来的突然,我这负责总兵府事务的百户如何能置之不理撒手而去,所以只能是先留下来照顾帅爷的病情为重。” 李阳冷冷说道:“这理由根本说不过去,你只是负责总兵府钱粮亲卫事务,照管帅爷起居和身体的自然有府中的管事,你如何能越俎代庖而违反了军令?”刘百户一时大急,只能求助假陈智:“是帅爷唤我来的啊,还请帅爷作证。” 假陈智也是无奈,他是底层小兵出身的,自然知道军法的残酷,真要追究下来,这刘百户不死也得脱层皮,于是也便出言转圜道:“是本帅一时糊涂了,这才唤了刘百户过来耽误了他回营集结,还请二位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吧。” 马子同这时候也湿湿的接口道:“既如此,那就让刘百户带罪立功好了,这次就亲自带一个百人队参与进剿潘僚叛军,只要有所斩获,那自然也就是有功无过了。”李阳知道这是马子同要帮自己更好的实现刚才说好的计划,当下也点头表示可以。 刘百户本来还等着马琪插手之后找个由头将自己提成千户的,他可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和贼人搏杀,可事到如今也没有了别的办法,只能是咬着牙点头应允,心里还想着或许经此一战有了功劳,也就可以更快的当上千户了。 他这么一想,心里才多少有了点安慰,可他哪里知道,他的命运,其实早在投靠死太监马琪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78章 无心之错 大明危局前传第578节 无心之错 人一上了年纪就容易形成固化思维,也就会变得顽固不化,所以,虽然黎利没花多少时间就说服了这个氏族的首领,可却没办法用相同的话来说服那些年纪更老的族中长老们,甚至有两个根本就是一口咬定了就算被大明盘剥几年也不愿意再受刀兵之祸。 这让黎利很是恼火也很是无奈,而陈暠则一如既往的扮演着雕像的角色,始终端坐如常,一言不发,这就让口干舌燥的黎利更加的火大。还好,就在陷入僵局之时,就有负责放哨的族人匆匆跑来报告发现有一个明军的百人队进山了。 族长连忙起身说道:“既是明军来了,那就请王上和平定王速速从密道出去吧。”此时的黎利也被这这些老顽固激出了火气,听得明军来了,反而没有了以往的慌乱,反而一屁股坐下来无所谓的说道:“来就来吧,既然你们想安稳,那就把我们卖给明军领赏去就是。” 这一下,所有人都呆住了,连陈暠都一时以为黎利是不是最近一直窘迫刚才又气急了导致得此时干脆不想跑了,可转念一想陈暠就觉察出不对了,因为随着黎利的话音刚落,原先还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们反而慌乱了。 就听得族长焦急的说道:“平定王切莫意气用事,现在是保命要紧,还是快些走吧。”黎利更加不屑的端起茶碗喝起水了,然后才放下碗平静的说道:“若是我安南国都成了你们这样宁愿忍气吞声的顺民那我和王上又能走到哪里去?” 刚才一直想做良民的老顽固终于急不可耐的说道:“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全族吗?若是让明军发现我们居然把你们请到寨子里来相会,那我们这一族的下场可就比潘氏一族还要惨了,你若是还想要我们能支撑你们就快些离开了。” 黎利这才不慌不忙的问道:“这么说几位老人家答应我刚才提出的盟约了?”几位老顽固相视一眼,都看懂了先把这瘟神送走再说,便一齐点头道:“我们同意了!”黎利这才起身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结盟文书道:“那就请族长签字画押吧。” 族长原本也是同意结盟的,此时见几位长老也不反对了,当下爽快的签字画押,而几位老顽固此时也无法再反悔阻止,毕竟以后的麻烦总没有现在的麻烦急迫,因为此时明军已经快到寨子门口了。 这时候黎利才心满意足的收起盟约带上陈暠和护卫们在向导的带领下迅速从密道出了寨子,而那谍探虽然已经尽量将土人差役分派道寨子四周把手,可这些并未经过任何训练的土人差役哪里能发现寨子里的异动和密道的? 就是谍探终于在大门口等到明军百人队汇合后,黎利一伙人已经进入了密道,明军将寨子搜索了一遍自然是一无所获,虽然有土人差役确实看到有一伙人匆匆往寨子后方而去,可以来也无法证明那伙人就是黎利一行,而来没有抓到任何人犯也不能就定了这寨子的罪。 谍探眼看到手的大功一件就这么飞走了,自然是捶胸顿足,而那土人官吏和明军百人队则更是气馁,不愿意再向后山追踪,谍探无奈之下只得自己独自再去追踪,而机会一旦错过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再抓着的。 看着面色得意的黎利,陈暠也终于是忍不住问道:“平定王就这么肯定那些老家伙会妥协?万一逼急了他们一拥而上将我们擒下交给明军又该如何?我可不信平定王就真的愿意拿命去赌一个可能。” 黎利不屑的说道:“我也是那一刻才想得透彻了,这些人既然都想逆来顺受的过安稳日子,那哪里又还会有勇气拼了命将我们拿下?我们这十来号人的战力他们这些老家伙可是最清楚不过了,想要将我们擒下,少说也得葬送个二三十人,甚至还有可能搭上他们这些本就惜命的老家伙,所以他们只会选择妥协。” 陈暠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平定王真是将人心都算计得死死的,看来他们从答应见我们那时起就已经没有选择了,只是平定王难道不怕此时若是传出去以后可就没有几个氏族和寨子敢见我们了。” 黎利笑笑道:“当然怕了,不过王上请放宽心就好,此事不会传扬出去的,那些老家伙如此惜命,又如何会传出这样的把柄自找麻烦,所以今天的事他们是一个个也不会传出去的,外面的人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什么消息。” 陈暠不由得苦笑摇头,他已经连话都不想说了,因为此时的黎利完全已经到了近乎是妖人的地步,这些都是他在逃出寨子的路上才想明白的,而黎利在那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完全想好了,这就是他们的差距啊! 而另一边,假陈智也在马子同和李阳的协助下终于是点兵出征了,虽然晚了一个时辰,但好在计划没变,而这一次在马子同的周密计划下,将要实现的最大目标就是彻底铲除信义王潘僚所率领的叛军,如果能活捉或者击杀潘僚自然就更完美了。 ~~~~~~~~~~~~~~~~~~~~~~~~~~~~ 就在马子同随大军出征之后,三个交趾土人打扮的年轻人却出现在了交州城外,年长的自然是铁钺,另外两人就是方德宗和黄岩了。自从师父走后,他们也保护着其他人逃回了交趾躲进归化府的山里打猎为生。 再后来,方家姐妹不放心马子同的安危,便想让铁钺来交州城里问问马子同的情况,结果,铁钺入城前才发现方德宗和黄岩这两个家伙居然也留下书信后便跟在他身后来了,而且怕被他骂回去,一直等到能看到城墙了才跑出来和他相见。 铁钺自然是怒不可遏,厉声呵斥道:“你们简直是胡闹,你们两也走了,那岂不是就剩两位师母带着三个孩子还有黄岚师姐在山上?你们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为了贪玩连师母和师弟师妹们的安危都不顾了?” 黄岩一脸委屈的说道:“那山里哪有什么危险?我们住了这么久连猛兽都没见过,而且,我们不是已经存够了猎物和粮食,足够他们吃一个月的,都不用他们再去打猎采摘,我们就是也想师父了,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一旁的方德宗也是不住的点头。铁钺看看他们,心里虽然生气,但毕竟疼爱更多些,更何况都到这里了,把他们赶回去也没用,还不如带他们进城去打听了师父的消息再一起回去就是,将他们带在身边铁钺还更放心些。 铁钺终于是板着脸说道:“既然都跟到这儿了,那你们就跟着我一起进去看看,只是记住,多听多看少说话,不要乱跑,这城里一旦走散看可就很难找着了,记住,若真是走散了,那就还是回到这路边等候,可记住了?” 二人连忙点头回答记住了,铁钺这才板着脸转身带他们进城。铁钺是化装成来城里卖野货的土人猎户,所以背了一筐东西,加上铁钺本就生的壮实,来了这么多年被晒的黝黑,样子又敦实些,倒真是活脱脱的土人猎户的样子。 相比起来,黄岩和方德宗可就清瘦和秀气多了,因为父母都是读书人,又有姐姐自幼照顾,就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气息,虽然皮肤也晒黑了,可总不似铁钺这般与当地人一般无二,此时三人走在一起,这感觉就更明显了。 二人倒也听话,只是默默跟在铁钺身后绝不说话,只是从进城开始,他们的眼睛就四处张望,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新鲜,对什么都想多看上几眼,毕竟,从小就生活在蓝山的小院中,后来又去了匠人营地四处漂泊,还真是从没进过城里见过市面。 铁钺一路问着人来到市集,找了个空处将背篓卸下来,然后用土话问旁边卖菜板的大哥道:“这位老哥,我想在你旁边把这筐山货给卖了好买些东西回去家用,不知能否行个方便容我摆一摆?” 那老哥见他这般懂礼,便也点点头道:“摆嘛摆嘛,这也不是个什么事,只是待会会有人来收税钱,你若是有钱就先给了他,若是没钱就跟他说待会卖了钱再给,或者问问看你这山货里可有什么能抵税的。” 铁钺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多谢老哥。”铁钺说着便将筐里的山货拿出来摆了一地,看身后的两人还在四处张望,便也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自去走走看看,只是千万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两人如释重负的答了一声记住了便一起走开了。 旁边的老哥好奇的问道:“这两是你什么人?怎么感觉不像土人?”铁钺只好瞎编道:“这是我们村中其他家的孩子,听说我来城里卖山货就偷偷跟出来耍了,因为家境好些,之前有上过几年私塾,所以感觉和我们不一样。” 老哥这才恍然道:“哦,原来是进过学堂的,难怪感觉不一样。”既然打开了话头就好说了,铁钺顺势问道:“老哥是哪里人啊?”老哥笑笑道:“我就是这交州人,听你口音是清化那边的人吧?” 铁钺就是在清化的蓝山地区学的这一口土话,自然就是清化口音,当即赞叹道:“老哥真是好耳力,我就是清化人。”老哥得意的笑笑道:“只因我妹子嫁了个清化人,所以我对清化口音熟悉着勒,只可惜镇守军今日出征,我那妹夫做民夫随军出去了,不让还能让你们两个清化老乡见见。” 铁钺一听就知道问着对的人了,连忙憨厚的笑笑道:“那还真是可惜了,只是怎么镇守军又出征了?”老哥长叹一声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清化出了个黎利大王,搞的到处跟着他造反,如今总兵府来了个厉害的参赞,年头刚把黎利大王大败了,如今又要去征缴潘僚大王去了。” 铁钺大概猜到这厉害的参军说的就是师父,连忙佯装好奇的问道:“是个什么样厉害的参赞,莫非比原来的李老侯爷还厉害?” 老哥有了谈资,立刻得意的显摆道:“也是我那妹夫从军中听来的,说这参军是从广西调过来,跟着那边的鹿总兵平定过好几次叛乱,这不,才一到交趾就刺杀了范玉老大王,然后又摆下个什么阵打败了黎利大王,要说和李老侯爷比嘛,还真不好比嘞。毕竟李老侯爷是总兵大帅,他只是个出谋划策的参赞。” 铁钺这才恍然的点点头,这必然是师父无疑了,看来师父的情况还不错,只是可惜来晚一天,刚好错过了。得到了师父的确切消息,铁钺就想着赶紧卖完东西再买些家里需要的东西就回去了,可忽然间,就见远处闹腾了起来。 铁钺正疑心着千万不要和那二人有关系,却旋即就看见方德宗和黄岩挣脱人群冲了出来,边跑还边喊,师兄快走,死太监要抓我们!铁钺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这一地的山货,只说了声:“多谢老哥,这些东西都送你了!”便跟着他二人跑了。 待得一口气跑出了城门,又跑出一段距离,看看身后没人追来,三人才停下脚步道路旁休息,铁钺这时候才有时间询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才一炷香的功夫你们就被发现了?怎么会有死太监要抓你们?” 黄岩没好气的连连说道:“呸呸呸,真是晦气,不是我们被发现了,是我们和方师兄正逛着集市呢,就迎面遇着几个来给钦差府采买的太监,他们一见我们就拦下问东问西,我们怕露馅就只能说是孤儿,结果他们一听就乐了,说是孤儿正好,钦差府里正好缺几个像样的小厮,这就要抓我们回去!” “啊!?”这下是铁钺惊愕了,“就这?!你们只说不去就是了,为何要逃跑?害得我以为是你们身份暴露了跟着一起跑,白白损失了一大筐山货,这回拿什么买东西回去?” 方德宗立刻便委屈的说道:“我们自然是说了不去的,可他们才不管,说是既然是孤儿那还有什么是去钦差府里净了身当小厮更好的差事?然后他们就吩咐手下来抓我们,我们又不敢显露武功反抗,这才只有逃跑一条路啊!” 铁钺这才明白了:“啊!这些死太监还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还真就没人管得了他们吗?既如此倒也怪不得你们,好在已经问到了师父的确切消息,我们就先回去给师母们报信吧,下次可切记莫要再乱跟来了。” 二人自知理亏,哪里还敢争辩,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三人到是回了归化府的山里继续生活,可交州城里有人得罪了钦差府的人这事可就大了,而且,特别是这小太监将事情的原委禀告给马琪之后,这死太监原本就因为洛参赞的真实身份而起的心思就立刻活络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79章 再收两小王 大明危局前传第579节 再收两小王 此时的大草原,瓦剌汗王脱欢发起的一场针对鞑靼侧翼的突袭也正在秘密的集结行军中,狡猾的脱欢不但取得了额色酷的支持,当然也派人给老皇帝送去了密信,对于草原内部的争斗,老皇帝自然是乐见其成,当场就答应了专为瓦剌也开一个边贸互市,至于其他的赏赐等战后再一起给懂事的顺宁王脱欢送去。 八月二十九日,脱欢亲率瓦剌联军五万对鞑靼侧翼的一支两万余人的侧翼部队发起了突袭,有了额色酷提供的火器和军械,又是兵力上的绝对优势,这支原本是每天都在防备明军突袭的鞑靼军队却最终被瓦剌联军击溃。 此战不但歼灭了近万鞑靼军,最主要的是一举肃清了阿鲁台原本用于接应主力周转补给和防守侧翼的这支机动部队,逃入大漠深处的阿鲁台将很难再得到外面的补给,这对于本就生存环境恶劣的鞑靼主力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噩耗。 两天后,也就是九月一日的时候,得到消息的阿鲁台自然是暴跳如雷,先是隔空把侧翼军主将阿失帖木儿骂了个够,又扬言要狠狠惩治这个打了败仗就逃跑的,一直与阿失帖木儿不睦的大将阿朗尼自然是在一旁煽风点火。 骂完了自己的属下,阿鲁台把脱欢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可光骂人又不能解决问题,阿鲁台只能派出使者向脱欢服软求和,又派出使者向各大部族特别是居延海的额色酷求援,不指望各部发兵,只希望能提供些粮草牲畜就行。 同样收到消息的老皇帝朱棣自然是格外高兴,先前因为进军一个月了还没有斩获的抑郁情绪也一扫而空,而更让他惊喜的是被撒出去打探敌情的东厂提督马云回来了,同时还带来了一个重要情报。 听完马云的汇报,老皇帝习惯性的沉思了片刻,然后才悠悠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阿失帖木儿打了败仗之后,害怕回去被阿鲁台责罚,所以带着溃兵和他的部族人口反而来了朕的附近?”马云恭敬的答道:“是的,奴婢们探查得清清楚楚,阿失帖木儿既没有逃跑的意思,也没有向陛下进攻的意思,近五万人就驻扎在西北方向三十里外的卡城堡垒周围。”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五万之众啊,东厂此番功劳可是着实不小。”此言一出,原先一直力主裁撤东厂的文武们心里皆是咯噔一下,老皇帝特意强调了东厂立下如此大的功劳,这其中的意思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而马云也很知趣的将功劳归于陛下洪福齐天又感谢了陛下隆恩之后便退到了一旁,马云心里是明白的,这个时候,适可而止就行,千万不能再想着更进一步,这可是急不得的,这时候但凡说错一句话可就前功尽弃了。 老皇帝心情大好,也难得的询问文武大臣们该怎么办啊?武将里自然又莽夫叫嚷着憋了一个月都快憋死了,正好追上去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大胜仗,将这伙丧家之犬一举歼灭,然后再活捉阿失帖木儿问出阿鲁台到底藏在哪里。 自然有很多武将出言附和,而更加了解老皇帝心中早有决断的文臣们却选择了沉默,当然,文臣们心里的想法其实应该也是和皇帝陛下一样的,阿失帖木儿能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除非是他疯了,否则就是故意做给老皇帝看的。 很快,武将们叫嚷了一会也将目光投向了老皇帝,一身戎装的老皇帝这才心满意足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一看道这笑意,文武大臣们都明白老皇帝这要是说出心里的决断了,都垂首肃立目光中皆是期盼。 当然,不出所料的,老皇帝还是分派了英国公张辅领兵上前,却只围不打,然后就是吩咐内阁首辅杨荣准备劝降的诏书,当然,老皇帝也没忘记先夸赞一下上一次杨士奇孤身前往敌营收降阿斯勒的壮举,然后勉励杨荣也能凯旋而归。 第二天一早,在张辅的大军压境下,阿失帖木儿果然并没有逃跑,只是加派了哨观察明军的动向,而当看到有使者的马车向卡城堡垒驶来的时候,阿失帖木儿终于是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并用鞑靼话说了一句:“感谢蒙先生,你果然没有骗我。” 原来,当年蒙禹在四处游历的时候,就曾经到过阿失帖木儿的部落,当时还有个醉心中原汉学的鞑靼小王子也先土干也在这里暂住,一听说是大名鼎鼎的蒙禹来了,连忙相邀入帐房中,几人一番畅谈后很是投缘。 土干王子自然询问了他父亲这样的傀儡汗王该如何翻身,可蒙禹答应过额色酷不会再干涉草原各部落的内政,便只能实话实说的婉言拒绝。而对于阿失帖木儿询问他这样一直被排挤的的落魄首领该怎么翻身,蒙禹倒是在出发去岳阳城之前就先给他去了封信。 其实在接到蒙禹的信以后,阿失帖木儿也并没有能马上下定决心,毕竟这个决定他重大也太冒险了,搞不好就是将全族一举葬送的下场。可是在大败于脱欢的偷袭之后,他就知道如今只能按照蒙禹说的赌一赌了。 而且,按理来说他既然有投向明廷的意思,就该先派信使去见老皇帝的,可蒙禹却在信中告诉他,如果想要真正获得老皇帝的信任并获取更多的好处,那就千万不要派出信使,只要将部落迁徙到老皇帝附近驻扎就行。 也就是因为蒙禹的大名在草原实在是太管用了,所以阿失帖木儿犹豫再三,又询问了土干王子的意见后,才下定决心按照蒙禹说的做,不但将收拢的溃兵带来了,还将他自己的整个部族带来了,然后就驻扎在了卡城堡垒等着奇迹发生。 老实说。在听说有大队明军向他们开来的时候,阿失帖木儿也着实是慌了一阵的,可一番慌乱之后理智告诉他,此时如果逃跑或者派出信使那可能就真的不一样了,还是咬着牙赌一赌吧,如果明军真的直接进攻再投降也不迟。 还好,他没有信错蒙禹,明军并没有进攻,而他期盼的使者也向着卡城堡垒来了。如释重负的阿失帖木儿当下也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帽子,然后便走下堡垒亲自打开大门站在那里等着属于他的皇帝诏书到来。 终于,马车停下,杨荣走出车厢站在马车上刚问了一句:“本官乃大明内阁首辅杨荣,请问哪位是阿失帖木儿将军?”阿失帖木儿已经迫不及待的上前施礼说道:“我就是阿失帖木儿,使者大人快说吧,大明皇帝陛下给我什么条件?” 这一下可把杨荣给愣怔住了,他准备好了一大堆话准备像杨士奇诘问阿斯勒一样的先说上一通的,可这位怎么不按规矩来啊?直接就跳过前面的所有步骤问结果的?那他还端着这个气势和架子干嘛啊? 杨荣只能是苦笑摇头的走下马车,阿失帖木儿一看他这样子,还以为是这位使者不相信他,连忙再度开口道:“贵使不用怀疑,我此来卡城,就没打算再回去,要么受降封王,要么血战而死,反正再也不想再窝囊的活着。” 这下杨荣是彻底无语了,也不敢再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惹得这家伙起疑心,连忙正色说道:”:“我大明皇帝陛下求贤若渴,只要将军愿意诚心归服我大明,一切恩遇封赠,一如朵颜部的和义王金勇。” 阿失帖木儿自然是大喜过望,立即势力谢恩,并请求皇帝陛下让他们迁徙卡城周围居住,成为大明边境的一道屏障,杨荣当即表示这得先回去请示皇帝陛下,如果陛下同意了他再来,于是阿失帖木儿便恭送杨荣返回老皇帝所在的明军大营。 这样的要求老皇帝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于是。老皇帝下诏封阿失帖木儿为忠义王,并赐名金义,率其部族镇守卡城堡垒,并着大同府派匠人来此助其将卡城堡垒扩建为小型城郭并允许商人来此互市。 对这样的恩赐,阿失帖木儿自然是感激涕零,当即便换上汉人的衣服来觐见老皇帝,老皇帝自然是亲切接见并出言勉励,这可又是一个草原部落融入大明疆域的典范啊!可这并没有完,这位新晋的忠义王金义还要再带给老皇帝另一个惊喜。 第二天,老皇帝让金义一起参加军议,并让他当众说出了阿鲁台先前的计划和如今可能的藏身之处,金义自然是知无不言,对于张辅等人的询问也是有问必答,甚至答的比别人想知道的还多,可越是了解的详细,老皇帝却越发犯难。 因为按照金义所说,阿鲁台就藏在西北方的大漠里,如今侧翼已失,供给断绝,他肯定会王大漠的更深处逃窜,以便于从更西方和更北方寻求生路。可大漠深处是老皇帝的心病,他还依然清晰的记得他的第一大将丘福就是在这里带着五位大将深入大漠追击本雅失里而全部殉国的。 这是大明帝国最惨痛的一幕,也是老皇帝心里最沉重的心病,所以,当英国公张辅下拜请命由他率军按照金义提供的路线追击时,老皇帝本能的就当场拒绝了,他可不想丘福的悲剧再上演一次,虽说上次是丘福轻敌孤军深入导致的,可就算这次真给张辅带十万大军进去,在茫茫大漠里又算得什么呢? 老皇帝自有他的说辞和道理,张辅和武将们自然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老皇帝也知道这对于士气不利,便只能转换话题说趁着阿鲁台率大军逃入大漠,可以尝试着分化鞑靼各部,有忠义王金义这面旗帜,或许收到的效果不亚于歼灭阿鲁台的部分主力。 金义听得老皇帝提起自己又想要分化鞑靼各部,立刻就上前施礼道:”陛下圣明,鞑靼汗王毕竟有着黄金家族血统,生来高傲,自觉高人一等,不得已之下才做了阿鲁台的傀儡,也曾想过真正掌控鞑靼,奈何长期受阿鲁台的欺压,而忠于王室的大臣和部族也备受阿鲁台势力的排挤打击。臣也只是因为和土干王子志趣相投私交较好走得近些,就备受其宠臣阿狼尼的种种排挤,所有这些阿鲁台也从不制止,鞑靼汗王及诸王子早就对其不满,只是碍于他手握兵权又势力强大才不得不隐忍。内部其实也是矛盾重重。陛下若是不弃,臣眼下就可以先去设法劝降土干王子。” 老皇帝问清楚缘由,得知这位土干王子不但醉心于中原文化,更在平时也喜欢穿着汉人服饰,更倾慕于大学士解缙的才学和书法,最主要的是这次并没有被阿鲁台裹挟走,而是提前就偷溜到一个小部落里藏了起来,只有金义知道他藏在哪里。 老皇帝大喜,当即让金义做使者去招降这位土干王子,同时让马云拿上解缙的手稿作为礼物一起前去。马云自然知道这又是老皇帝在给东厂累积功劳,当下便谦恭的应下来了这差事,并表示一定会协助忠义王将事情办成。 就这样,一身汉人官府的金义就在三天后带着马云和一队明军出现在了老朋友的面前,在金义和马云的轮番劝说下,又得知皇帝陛下竟然将珍藏的唯一一部解缙手稿合集送给了自己,这位鞑靼小王子便再也绷不住了,单膝下跪接过书稿,并表示愿意归降大明。 听闻消息的老皇帝格外的重视,亲自到辕门迎接这位鞑靼王子,当场册封忠勇王,并赐名——金忠。一听是这个名字,所以人都愕然了,见土干王子有些蒙,内阁首辅杨荣赶紧解释道:“金忠乃是故去的兵部尚书之名,金少师是陛下最信任和倚重的臣属之一,当年也是与姚少师并称为陛下的左膀右臂,陛下能将这个名字赐给忠勇王,可见陛下对忠勇王的厚爱和期盼啊!” 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后,精通汉学的土干王子如何还会不懂老皇帝的意思,当即大礼下拜道:“臣金忠谢陛下隆恩,也恳求陛下能让臣在京师任职,也好随侍陛下左右为陛下尽忠职守!绝不辜负陛下的厚爱。” 老皇帝自然是点头应允并亲自服他起身,而此后的金忠也的确对得起这个名字,站上朝堂之后一生忠于大明,历经三代大明皇帝,一直备受信任,屡次作为开路先锋征伐草原,屡立战功,最后受封太保荣衔!成为外族人在大明朝堂上为官的一面旗帜。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80章 潘僚的心事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八十节 潘僚的心事 交趾,乂安府境内,孟龙山。 这是乂安府境内最大的山脉,还有峡谷和河流的天险,可谓易守难攻。原本英国公张辅平定交趾全境后,在和黔国公沐晟行军至此处时,也曾登上过被当地人称为孟龙天门的顶峰,然后便颇有感触的说过此处最适宜驻兵,以后可做交趾军事之根基。 后来,为了尽快将乂安府变成张辅所说的军事根基,便由领受皇恩而来的潘僚担任知府,一方面休养生息,一方面逐步开始建设孟龙山兵营,只可惜,潘僚被死太监马琪逼反了,而之建了一部分的孟龙山兵营反而成了潘僚叛军的营寨。 当初潘僚造反打下三个县城之后,也知道以他们的实力想要凭借几个县城和明军硬抗是不可能的,于是便将财货物资粮食收拢之后便运送到了孟龙山上,明军不来,他们就在兵营中操练,明军一来,他们就化整为零逃入深山峡谷,躲进山洞密林。 所以明军的数次围剿收获都不大,而信义王潘僚也的确很有头脑,没有盲目的出击也没有盲目的扩张,所以他属下叛军的数量也一直维持在五千左右,在范玉被刺身亡,黎利和陈暠的主力在年初被击溃后,潘僚的叛军就成了最大的一股势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马子同和李阳等诸将为了完成对潘僚的围剿歼灭,竟然制定作战方案就花了数月的时间,而且还专门从广西借了兵,而借的兵就是今年年初响应黎利在广西柳州作乱的叛军中的一支特殊队伍。 这支队伍虽然人数不多,却都是广西当地民族里的健壮之人,个个擅长攀援爬树,在深山密林里如履平地,初期也给明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后来叛军首领龚振海被广西都司将军鹿荣用计生擒,这支叛军投降后也被鹿将军整编为一支千人队后留用了。 广西和交趾又不同,虽然也民族部落众多,但起码汉人的根基稳固,一直也都没有离开中国管制,所以虽然也是民族叛乱频发,却不会发展到独立建国而不可收拾的地步,而交趾则刚刚回归中国十来年,人心浮动,汉人的根基更是浅薄。 为了打赢这一战,马子同不得已动用了李彬老侯爷和鹿荣将军的交情,因为先前鹿荣将军打了败仗要被皇帝陛下责罚的时候,是李彬老侯爷出面担保鹿荣一定能反败为胜,才给了鹿荣将军能够翻身的机会。 所以,当收到交趾总兵府的书信时,广西都司将军鹿荣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让自己的亲卫统领鹿升领着这一千人赶赴交趾参战,这也是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八月底出兵的原因,就是在等他们到达交趾后尽快适应和熟悉。 经过五天的行军,假陈智带着交趾镇守军到达了孟龙山外,自是马子同以总兵的名义发下一系列安营的指令,而后便带着广西来的鹿升去查看地形,而李阳则留下来“保护”着假陈智,其实就是防止他乱来。 马子同和鹿升带着十多个柳州兵和十多个总兵府亲卫前去勘察地形。与此同时,早就已经将部下化整为零的信义王潘僚也带着一百多人躲藏在一处隐秘的山洞里,而四处散步的了哨也会源源不断的送来情报,他们就是靠着这样的战术躲过了先前的几次围剿。 本是文官出身的潘僚在经过了战火洗礼和丛林生活后,也已经褪去了原先文弱书生的样子,此时的他原本儒雅的外表已经带了几分剽悍,就这么静静的坐在火堆旁入神的思考着,就这么一动不动的静坐了良久,直到属下再次出声。 “启禀信义王,三万明军已经分十二个营寨驻扎下来,了哨说有一个探查地形的小队上山了,王头领也问要不要他带人去阻截?”潘僚终于动了动,抬头看看属下,却又再次沉思了片刻才终于是点点头道:“那就去碰一下吧,只是记得告诉王头领,对方敢如此上山绝对是有实力和后手的,一旦发现不对立刻撤退,千万不要恋战,只需探出虚实即可。” 属下领命而去,潘僚却越来越心神不宁,罗平王老范玉的的被刺身亡,黎利和范琦联军的大败,还有此时对自己的大举围剿,按情报显示这都和一个人有关,那就是那个洛参赞,而根据黎利送来的情报,潘僚也大概知道了这个洛参赞为什么能这么厉害。 所以潘僚才会在明军来到来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他不是黎利那样的枭雄,也不是天生的将帅,他只是一个爱民如子却被逼得造反的好官,他从小读的就是儒家的圣贤书,心性人品也是书生意气。 就算是被逼造反,就算是打下过几座县城劫掠了粮食物资,就算也和明军打过几仗,可他的内心里却依然还是个书生,他其实更希望的是能像书里写的那样等来朝廷招安的使者,重新让他官复原职。 可惜,他的这些心思对谁都不能说,也没人能够理解,不管是他的父亲还是兄弟,甚至是族里同样的读书人,现在都是被黎利鼓动的就想重新复国,然后让潘氏取代已经没落的简氏成为将来的安南四大氏族之一,然后朝中大臣多是出自族中。 这些荣耀和权势当然比一个小小的明朝知府能带给家族的要多得太多了,所以现在已经没人想再回归明廷,也没人愿意听他说这些。如果要改变他们的想法,或许,就只有眼下这一场大战了,若是那洛参赞真能辅佐陈总兵把这些人打醒,或许他们才会再重新考虑其他问题吧。 果然,才不到半个三刻的时间,就有属下匆匆跑进来禀报:“信义王,不好了,那王统领带了部下去阻击那队,可没想到那三十多人不但战力不凡,作战还异常勇猛,登高爬树比我们的人还迅捷,那王统领已经被对面领头的人活捉了。” 听到这些,潘僚没有太多了惊讶,愣怔了一瞬之后就赶紧下令道:“让所有的大小统领各自带好自己的部下只与明军躲藏周旋,不要硬拼,告诉他们,此战不同以往,切不可轻敌冒战,只要能熬到明军退兵就是大胜!” 属下正要领命,却又再次问道:“若是他们问起来,这次大约要熬多久,属下该怎么回答?”潘僚一时愣住 了,老实说,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以往明军最多一个月就退了,这次嘛,那就多说一倍算是很尊重这位洛参赞了吧:“让他们按两个月来准备吧。” 属下转身去传令了,潘僚又恢复到了坐在火堆前沉思的样子,两个月?下面的人熬得过去么?这洛参赞既然是有备而来,又会不会让他们安然的躲藏两个月,而且从刚才的接触战来看,对方也有了极其熟悉山地的战士,那么对方又会怎么样来破解他们的游击战术呢? 另一边,抓了一个小头领的马子同却并没有忙着回营,而是将王统领捆了个结实,然后就一路带着他到处去查看地形,然后还时不时的问上几句,至于这位俘虏回不回答的并不重要,马子同事实在问完问题后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终于,在将孟龙山主要的地形都勘察了一遍之后,马子同和鹿升一行才启程回营,这一路也再没有遭受什么攻击,偶尔遇到一个了哨对方也是迅速逃窜,而马子同也并未下令追击,就这样在傍晚时分带着俘虏回营了。 回道大营,马子同让士兵们回营休息,他则和鹿升一起将俘虏带回了大帐,进的大帐,李阳就迎上来问道:“情况怎么样?”马子同笑笑道:“和先前预计的一样,就遭遇了一次突袭,幸而这家伙恋战被柳州兵围住了。” 李阳连忙像鹿升施礼道:“多谢鹿将军。”鹿升连忙回礼。马子同这才问道:“陈总兵今日可还安稳?”李阳知道是因为鹿升在场不好多问,便也隐晦的答道:“帅爷今日也想出去看看地形,被我拦住了,毕竟这里是贼军的地盘,不得不防着暗箭伤人。” 马子同立刻明白了,这假陈智确实是不安分的。不过只要有李阳这个老侯爷的旧人在,倒是也不怕他敢乱来。所以马子同这才放心的转而用土话向俘虏问道:“今天委屈你一天了,如今大概也又乏又饿了,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回答几个简单的问题,我就让人给你准备吃的,如何?” 之见这俘虏脖子一梗硬气的说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就别费口舌了。”马子同却不介意的笑笑,然后转到孟龙山的地图前伸手一指道:“其实你白天已经告诉我不少情报了,比如那潘僚就躲在这一片对吧?” 这俘虏立刻见鬼一般的睁大了眼睛,惊愕的愣怔了片刻才猛然醒悟道:“不对,不对,我什么都没有说过,信义王也不是在那里,你就是随手指了一个地方唬我的,你说的根本就不对,不对!” 马子同满意的笑笑才对守卫说道:“带他下去吃点东西,然后好生看押,应该还会有问题要问他的。卫兵上来想要带走他,这俘虏一看无意中暴露了潘僚的藏身地,已经是急得不行,大叫大嚷的挣扎,最后不得不被揍了两拳才带下去了。 鹿升此时已经是明白了一切,惊讶的问道:”洛参赞真是神鬼莫测的手段啊,你怎么知道潘僚就躲在这一片区域的?“李阳也好奇的问道:”是啊,就算是你要诈他可也总得先有个大概的范围吧,你是怎么一指就准的?“ 马子同笑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就是我先前研究了潘僚的性格,发现他和黎利完全不一样,他是偏于保守切爱惜属下性命的,所以才会每次明军一来都是逃散避战,而他的藏身地,肯定也要找既隐蔽又四通八达的地方方便他接收情报和指挥全局。“ 鹿升也是追随鹿荣数次广西大山里围剿叛军,立时就恍然道:”怪不得洛参赞要带上我亲自去探查地形,原来并不是为了进军围剿而是找到潘僚的藏身之地啊,嗯,确实,怎么看也应该在这一带。“ 李阳也点点头道:”潘僚能派此人来阻击试探,定是他的亲近之人,所以按刚才那人的反应来看,潘僚应该就在这一带,那洛参赞说吧,接下来我该怎么做?“马子同立刻笑笑向鹿升抱拳道:”那就得仰仗鹿将军和柳州兵了。“ 鹿升立刻也明白了:”我明白了,为防夜长梦多那叛贼潘僚惊觉遁走,我今晚就带柳州兵进山抓捕。“马子同一看鹿升这么爽快,也是感激的说道:”那就多谢鹿将军了,只要能将贼首潘僚擒获,那请教孟龙山叛军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鹿升领命而去,李阳却小心的建议道:”这抓捕贼首可是大功一件,洛参赞将这功劳送给了广西都司府的鹿将军,这难免会让交趾诸将心中不忿,很多人说不得会怀疑洛参赞是故意将功劳送给自己昔日的广西同袍。“ 马子同这才反应过来,军中不但要讲战略战术,关系平衡也是必须的,毕竟他的军中身份是从广西都司府调过来的,所以这样的安排虽然是最好的,但肯定会让交趾诸将有所不瞒,所以也只能是点点头道:”是我疏忽了,那李爷就再选一位合适的交趾将领一同前往吧。“ 马子同这么安排自然是因为李阳这位昔日李老侯爷心腹的亲卫统领对于交趾总兵府的人际关系了然于心,由他去挑选这么一个能让大部分人说不出什么的人选来自然是没问题的,这就是中国官场的无奈,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躲不开的。 躲在山洞里的潘僚已经围着火堆在吃晚饭,他哪里会知道,明军营地里已经有一千精通山地丛林作战的柳州兵已经在集结,而另一位交趾将军也带着一个百人队披挂整齐,这两队人可都是冲着他来的。 等到太阳完全落山,随着一声低沉的:”出发!“这一千多人就安静而整齐的出发了,这样的斩首行动在这样一支特殊的柳州兵参与下变得让人期待了起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81章 遗憾的胜仗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八十一节 遗憾的胜仗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支明军悄悄的从军营四散而走,为了不让叛军哨探发现,明军都脱去了盔甲,穿着便装,还把之前缴获到的叛军装备穿上了,这支队伍作为今日夜袭的主力,将四散而走后又在预定的地点集合,以午夜子时为限,能到多少算多少。 因为这样的深夜行军,在没有引导而地形又不熟悉的情况下,只能根据这些柳州兵常年在山地丛林里的经验,按照给定的方位和距离自行前往。当然,为了照顾交趾总兵府的将领和士兵,鹿升也专门安排了一百个好手一人带一个,而他则亲自带着交趾总兵府的将领。 按照马子同的安排,这些肯定是不够的,为了能吸引叛军的注意力,还专门安排了另外四个千人队明火执仗的去另外四个地方进行围剿搜捕。果然,当四支队伍进山的时候,情报就传到了潘僚那里。 潘僚听完情报之后依然还是如常的平静,这样明火执仗的夜里进山,大概是示威和敲山震虎的意味更大一些,在经过了今日王统领一个百人队被对方三十人击败本人还被活捉之后,自己属下那些分散的大小统领是绝对不会再冒险去袭击这样的明军大队的。 但是潘僚作为最高统帅,还是必须下一个废话一样的命令:”传令下去,今夜所有义军不得与明军接战,尽量躲避隐藏,保存实力。“这本也就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属下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去传令了。 可又过了一会,依然坐在火堆旁等待明军动向情报的潘僚却忽然心里感到一阵心慌,他突然感觉到既然这么厉害的洛参赞应该不会就只有这样的招数,虽说驻军第一天这样的做法也没错,可潘僚却越想越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潘僚随手拿起一根柴火在地上画了起来,潘僚作为当地人又在这山中躲藏了许多时日,对于孟龙山境内的地形可谓是烂熟于心,于是大概的画出了孟龙山的地形,又画出了四支明军进山的方位。 画好之后,潘僚仔细看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陈总兵,洛参赞,你们到底是准备作甚?恐吓驱赶?挤压我们义军的藏身空间以便于明日大军围剿?还是用这部分人骚扰得我们义军彻夜难眠,然后用人数优势轮番上阵让我们无法休息最后自行崩溃?“ 说完之后,潘僚又沉思了片刻,继而摇摇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真是麻烦,可还不至于将我们彻底拖垮,虽然我们疲累些,可依然可以找到空隙轮流休息,长时间下来最后还是这些明军会先受不了,你们真觉得我们这些逃亡之人会比你们这些天天好吃好睡的人先行崩溃?“ 这时,属下已经传完令回来,然后小声问道:”大王,明军这样的策略动静虽然大,可咱们的了哨也不是聋子瞎子,他们注定今夜是无功而返的,大王要不还是先去休息吧,如果有什么变化我再去叫醒你。“ 潘僚不置可否的依然看着火堆,听完属下的话也没有回应,属下等了良久都没有回复,正想出言再问,却听得潘连忽然说道:”哦,莫非他们想针对的其实是我?“属下一时有些愣怔的问道:”大王在说什么?“ 潘僚抬头问道:”你说白天王统领去阻击那队明军的时候,对方有许多战士比我们的人还要更加擅长攀援爬树?“属下想了想回道:”是,根据逃回来的兄弟说,确实是这样的,除了领头之人武艺高强一举生擒了王统领之外,其他人也是战力不凡,而且在我们的弟兄逃散时,明军中也有些人暴起直追,攀援爬树的身手比我们的弟兄还要敏捷。“ 潘僚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交趾的明军他是很熟悉的,一则是他在明廷的官府里做了几年的知府,和明军的交道也没少打,二则他造反后也极其重视明军的一举一动,所以如果明军里有了这样一支善于山地丛林作战的军队他不会不知道。 也就是因为通信不便,消息闭塞,所以广西的消息他们也就知道个大概,只知道柳州龚振海的起事失败了,本人还被押赴京师斩首示众,可对于鹿荣将军整编了一支叛军中的少数民族特殊部队的消息他们是不知道的。 所以潘僚又问了一句:”这些人像是本地土人还是外地来的?“属下一时语塞,因为他也是听人转述,又没有亲自见过,如何答的上来,于是只能回道:”敢问大王,这个是不是很要紧,如果是的话属下现在就去问。“ 潘僚点点头道:”嗯,去问问吧,按距离看,明军离此还远,我们应该用不着这么快转移。“属下领命转身,可刚走两步又回头施礼道:”大王,这次明军来势汹汹,与往常不同,若事有紧急,大王一定要从密道速速撤走,兄弟们自会拼死断后的。“ 属下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潘僚一时有些愕然,看来今夜有这中危险临近的心慌感觉的人不止他一个,这属下也是他在乂安府衙的老下属了,造反之后又一直跟着他,看来也是有了一样的感觉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潘僚不由得转头看了看那个所谓的密道,其实就是一个水桶大小的小洞,刚好够一个人爬进去,而山洞的另一边则是峡谷外的河流边上,只要爬出去,再从草丛里找出那具一直藏着的竹排就可以顺流而下逃出生天。 可因为洞口太小,这就意味着每次只能一个人钻进去,而且也只能慢慢爬行,所以真的事有紧急的话最多也只够潘僚带着两个护卫逃走,而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要命丧于此,这当然是潘僚这个爱民如子的大王不愿意见到的。 潘僚又这么沉思了一会儿,之见属下匆匆回来禀报道:”大王,属下问的清楚了,逃回来的兄弟们仔细回忆了之后,都说那些人绝不会是本地人,因为他们嘴里叫的话根本听不懂,所以也不会是汉人。“ 潘僚再次霍然起身,这回他终于知道这危险来自于哪里了,也终于知道这位洛参赞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原来真正的目标是自己啊,这电光火石的一念之后,潘僚连忙下令道:”所有人速速转移,越快越好!“ 属下看潘僚这么急切,也来不及多问,连忙去收拾重要的东西进一个背篓里,潘僚眼睛扫视了一圈之后再次大吼一声:”速速出发!“说罢,潘僚便带头冲出了山洞,属下也背着背篓跟了出来,其他人自是陆陆续续跟上。 此时,外围的柳州兵还未完成集结,只有几十个人本身机灵又善于适应环境的先期到了,而最重要的则是他们的指挥官鹿升因为带着交趾将领这个累赘,所以哪怕有几个机灵的柳州兵带路却依然还是没有到。 鹿升也是恼火得很,无奈的看看这位才走了三四里山路就越来越慢最后干脆要停下休息的交趾将领说道:”将军还是快些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将领摆摆手道:”这山路消耗太大了,我实在走不动了,容我休息片刻再走。“ 只因李老侯爷死后交趾镇守军便懒散了,这些将领更是整天吃喝玩乐疏于锻炼,就算行军也是骑马,哪里还有体力长时间爬山走这样的山路?就算有生擒贼首潘僚的大功劳就在前面他也无力再去拿了。 鹿升眉头紧皱,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他是从广西都司府外借来的,职衔也比这将领低,所以这将领其实才是主将,他这个外借来的副将又能说什么呢?鹿升只能是轻叹一声不再言语,等着这将领休息好了再走。 可战机哪里容得这样的耽误,就在柳州已经集结了五六百人的时候,潘僚已经带人冲了出来,本来设定的外围集结地距离潘僚的藏身地最近的地方只有不到两里,可因为没有人指挥,看着潘僚带人冲过来,所有的柳州兵竟然一时呆住了。 这也是鹿荣当时设定上的利弊取舍,如果安排柳州兵里的自己人担任将领和各级军官,那用不了多久这支骁勇善战的军队就会变成他们的私军,一旦有什么变故便是后患无穷,可不设置各级军官的弊端也就在于此,面对突发事件根本就是一盘散沙。 再经过一阵沉默后,距离潘僚最近的那处集结点终于躁动了起来,毕竟距离太近,而潘僚又是冲着他们来的,就在两方相遇的时候,一部分柳州兵也是本能的就拿着武器迎了上去,虽然只有二三十人,可带给潘僚这边的压力和惊骇也是不小的。 当潘僚亲眼看到这些柳州兵的时候,他就彻底明白那位洛参赞的的战术了,所以他也再次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嘶吼道:”分散突围,不要恋战,分散突围,不要恋战,分散突围,不要恋战!“喊完三边之后,只感觉到一阵解脱的潘僚在属下和几个护卫的保护下迅速脱离战场转向而去。 就这样,潘僚的一百多人被自发行动起来的柳州兵们击杀了一部分,擒获了一部分,而因为始终没有统一的指挥却也跑了好大一部分,当鹿升终于带着那交趾将领赶到并审问了俘虏得知潘僚确实藏在这里而现在已经逃脱之后,鹿升气得将头盔摔在了地上,而那交趾将领也悻悻的低着头不敢言语。 一刻,就差一刻,鹿升他们只要再早到一刻就能指挥调度柳州兵将潘僚一伙团团围住。可惜,就晚了一刻,又让潘僚在属下的护卫下重新返回了山洞,然后从那密道里一路钻了出去,来到峡谷边上乘上竹排去了孟龙山的另一端。 听闻了整个战局的经过,李阳自是暴跳如雷,指着他跳出来的交趾将领就是一通大骂:”你说说你,老子把这天大的功劳送给你,你他娘的却走不动道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你可知道我们为了这一天筹划了多久?“ 交趾将只是领低头不语,虽然他的职级比李阳高,可两任帅爷亲卫统领的地位也是卓然的,更何况他也自知理亏,心中更是懊丧不已,毕竟他也是军人,错失这么大军功的心理落差也真是让他恨不得去撞墙。 还是马子同摆摆手道:”罢了,李爷莫要太生气,这起码说明我们先前的判断是对的,这潘僚如今只能四处躲藏,只要后面不出错,总会抓住他的,今日咱们且休整一天,也让叛军们自己紧张一天去。“ 马子同说完便看向假陈智,假陈智会意,连忙下令道:”那就按洛参赞说的办,诸位先回去休息吧。“折腾了一夜,大家也的确是困乏了,便都躬身施礼后回营休息去了,而马子同和李阳却根本睡不着。因为他们知道这种机会一旦错失就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见只有他们两人了,李阳才试探的问道:”洛先生,还会有机会吗?“马子同也是无奈的摇摇头道:”在李爷面前我也就不装了,潘僚这一跑,再要找到他的行踪可就真不容易了,他在本地人缘又这么好,说不定此时已经跑出孟龙山藏到别处去了,我们想在这山里抓住他,无异于刻舟求剑。“ 李阳也是眉头紧皱的说道:”这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去管什么他娘的军中人心,就该让鹿升将军去得这份功劳!“马子同轻叹一声安慰道:”李爷也莫要过于自责,这事也怨不得谁的,只希望经此一事后这些总兵府的将领们能醒悟过来吧!“ 李阳忿忿的说道:”指望他们自己醒悟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这些人只要上头没有老侯爷这样的人压着,顶多十天半个月就又都贪图安逸享乐去了,况且现在有那样的帅爷,下面的人又怎么会时时自觉自律的?“ 马子同也无奈的轻叹一声,这些问题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可他们又能做什么?若是陈智将军还在,那他们或许还有五分的希望将交趾总兵府变回以前李彬老侯爷在时的样子,可现在能安排好这假陈智就不错了,其他的事情真是无能为力啊! 而马子同在经过这一夜的的期待和失落后,也忽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也不光是对于此战很难再抓到潘僚的失落,也是对于交趾叛乱这场乱局的失落,因为他忽然有了一种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已经时间不多的感觉。 此时的马子同不知道的是,因为铁钺和黄岩、方德宗在交州城里的那一闹,却让一直在寻找马子同把柄的的死太监马琪终于有了突破口,而一场巨大的阴谋已经在交州城酝酿着,就等着马子同回去便会露出咬人的獠牙将他一口吞噬掉!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82章 鱼筐来见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八十二节 鱼筐来见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九月初,京师,汉王府,这一日,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门禁匆匆跑进了蒙禹的小院禀告道:”蒙先生,有个自称丐帮鱼筐的人求见。“蒙禹想起那个据说崇拜自己到了痴迷的地步,而且在岳阳楼一见也颇为喜欢的年轻人,不由得含笑点头道:”这可是个稀客,我随你出去迎接他。“ 这大概是蒙禹进入汉王府后第二次亲自到门口迎接客人,上一次还是因为在寿庆寺抓住了贼首唐赛尔之后请丐帮的宋老帮主来赴庆功宴,蒙禹曾经亲自去大门口迎接宋老帮主,这一次又是丐帮鱼筐。看来,蒙禹也的确是和丐帮有缘啊! 才到大门口,蒙禹就抱拳迎出去说道:”鱼筐小友,你总算是来看我了。“鱼筐一看是蒙禹亲自出来迎接,也是受宠若惊,依然是一脸的崇拜和敬仰之情,连忙上前施礼道:”小子见过蒙先生,怎么敢劳烦蒙先生亲自来接。“ 蒙禹微微一笑道:”无妨无妨,走走走,快随我到里面坐下喝茶慢慢聊。“蒙禹说着便将鱼筐引进府内,一路上先问候了宋老帮主,又聊了几句闲话便来到了小院前,鱼筐看着这简朴的小院也是由衷的赞道:”早就听义父说蒙先生在汉王府里有个自成一体的小院,今日一见还真是别有一番情致。“ 蒙禹无所谓的笑笑道:”那也得多谢汉王殿下将这里交给我随意折腾,而我又不喜欢繁杂,便随便归置了一下,看得下去就行。“鱼筐一边打量着一边赞道:”以竹林为院墙,以箭靶守院门,蒙先生还真是别出心裁的。“ 蒙禹指着那两个箭靶笑道:”汉王殿下说是要给我弄两石狮来,我哪里敢要的?还好,一看演武场边有几个废弃的箭靶,我觉得这个可比石狮有意思多了,便要了来自己又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当个把门的了。“鱼筐由衷的赞道:”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别具一格又寓意颇深,那以后我的院子门口也一边放一个大筐子好了。“ 这本是个玩笑话,只是没想到鱼筐后来竟真的因为想起今天的话而在院子门口放了一对大筐,而从他之后,这一对大筐便成了丐帮数百年的标志,各地的堂口后来也都这么放,许多来求见的人还会先往大筐里面放些东西以示敬意和诚意,这也成了后来丐帮的一个风俗,这自然是后话了。 当下,蒙禹将鱼筐请到屋内的茶几前落座,给鱼筐斟上茶后,鱼筐率先举杯品了一口道:”小子早就想来拜会蒙先生的,只是岳阳楼大会之后事务繁杂,义父也将帮中大部分事务交给我打理,实在是今日专门和义父告了假才得空前来。“ 蒙禹微微一笑道:”知道鱼先生忙,不打紧的,以后得空就过来喝茶便是,反正我们离的也不算远。“可鱼筐一听这话却泄气的说道:”小子也想经常来拜会蒙先生的,只可惜,我明日就要离开京师去宁夏城了。“ 蒙禹会心的笑笑道:”哦,看来几位老大人还是要确保万无一失让你去随时待命啊。“鱼筐点点头道:”是,几位老大人还是觉得秦社主势单力薄且变数颇多,而我,其实也想亲手为父亲和亲人们报仇。“ 蒙禹自然知道鱼筐的仇人就是额色酷,对于这位老朋友,蒙禹肯定也是有着特殊感情的,可偏偏额色酷的野心绝不止是做个草原大汗统一草原各部,所以这一对本该是良师益友的人却不得不站在了对立面。 蒙禹只能轻叹一声点点头道:”我明白这种为亲人报仇的执念和决心,也预祝鱼先生能得偿所愿。“鱼筐何其聪明的人,一听这话再看看蒙禹的神情就猜到了什么,立刻回道:”多谢蒙先生,莫非蒙先生也有大仇要报?“ 蒙禹苦笑摇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姐妹,亲族更是情薄,只有一群知己好友倒是都还好好的,哪有什么仇可报的。“鱼筐一看蒙禹不愿意说,也连忙转换话题道:”哦,对了,不知蒙先生的身体可痊愈了?“ 蒙禹两手一张道:”喏,算不得什么大伤,基本都好了。“鱼筐忽然问道:”那蒙先生恨楚天王吗?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你们年轻时候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蒙禹无奈的笑笑道:”是啊,这岳阳楼大会之后,也不知道是谁把我们年轻时候的事传到江湖上了,这些事其实早就过去了,而我也不需要恨他,各为其主之下,自然是生死相见。“ ”所以,蒙先生对额色酷也是这样吧?“鱼筐是有些小心的试探着问道,而蒙禹则是面色不改的平静回道:“是,在我的心里,一直当他是知己良朋,可他若是要再起刀兵涂炭我大明百姓,我自然也就只有和他生死相见。” 鱼筐有些黯然的说道:“这么说来,将来或许有一日蒙先生也要与我生死相见了。”蒙禹略显惊讶的看看鱼筐道:“鱼先生何出此言。”鱼筐无奈的摇摇头道:“几位老大人想让我回去继任草原大汗,陛下也有这个意思,而蒙先生也知道,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就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有时候为了百姓生计,也不得不再与大明为敌,到那时候,我不就成了蒙先生的敌人了么?” 蒙禹了然的笑笑,原来鱼筐今日来找他主要是因为这个事啊,于是想了想问道:“那鱼先生想回去做这个大汗么?”鱼筐立刻斩钉截铁的回道:“当然不想,半分都不想,自从我从黄河里死里逃生改名鱼筐之后,我就再也不想做什么大汗了!我就想留在大明,就想和义父和帮中兄弟们待在一起。” 蒙禹认真的看着鱼筐的眼睛,仔细分辨着他话里的真假,片刻之后才悠悠一叹道:“若真是如此,鱼先生何不直接拒绝,想来陛下和几位老大人也不会强迫鱼先生的。”鱼筐听得蒙禹这么说,这才惊喜的问道:“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拒绝吗?” 蒙禹无奈的笑笑:”你这自幼生在帝王家的人是不是都忘了自己是有拒绝的权力的,想来陛下和几位老大人也只是表达了这个意愿,并没有说一定要你去做吧?如果你真的想好了不去,那自然是可以委婉拒绝的。“ 鱼筐有些愕然的点点头道:”是,我一直以为只要身在帝王家,他们要你去做的事你就只有违心的去做,哪怕他们只是表达一个意愿,哪怕自己多不愿意,都必须要去,因为这就是帝王家的权术和身不由己。“ 蒙禹笑笑宽慰道:”这话是没错,可这个事上,陛下和老大人们应该是真的在询问你的意思,因为送你回去做大汗无非就是再立起一面黄金家族臣服大明的旗帜,短时间内或许有好处,可长久下来却未必是好的,所以对于陛下和朝廷来说,这只是其中一个选项,鱼先生若是想做这个大汗,那就按这个选项去安排,鱼先生若是不愿意,那自然也有其他的选项可做安排。“ 鱼筐这才了然的长呼一口气道:”哎呀呀,是了是了,我还真是当局者迷了,怎么就把自己当成了唯一选项,其实就算我不去继任这个草原大汗,草原各部也会为了争夺这个草原大汗的位子陷入内斗之中,对于朝廷来说,这也是好事!“ 蒙禹欣慰的看着眼前这个聪明的年轻人,江湖人很多人都喜欢将他们两人放在一起比较,有些好事者将鱼筐称为小蒙禹,甚至还有些人说鱼筐其实是蒙禹的私生子,只因母亲的身份不便公开,便取了鱼筐这个化名然后送到宋老帮主那里历练去了。 想到这里,蒙禹会心一笑之下,再次仔细看了看鱼筐的眉眼,只见鱼筐的脸上还保留了一点点的草原人特点,脸上的伤痕还隐隐可见,或许是刻意改变容貌的原因,鱼筐已经基本上是个汉人的样子,和他之前在草原上见过的黄金家族长相已经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了。 蒙禹这才悠悠说道:“鱼先生为了融入中原可谓是煞费苦心啊,那事成之后就就带着你母亲回来好好留在京师生活吧,不管是进入朝堂也好,还是只做个归附大明的草原王子也罢,都能让你得偿所愿的。” 鱼筐疑惑的问道:“怎么蒙先生就不觉得我会留在丐帮呢?义父可是将我当做接班人培养的,相对于前两个选择,我自己其实更希望留在丐帮。”蒙禹这才轻叹一声道:“因为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是不会放心一个草原王子来执掌我大明的天下第一大帮会的,说句实话,这太危险了,就算换做是我站在朝堂上,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鱼筐一时有些黯然的低下了头,他今天来此的目的之一就在于此,可既然连他崇拜的偶像蒙禹都这样说了,那他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可还是有些不甘的问道:“那我不做帮主可以吗?我就一直只做丐帮的参谋就好。” 蒙禹看鱼筐如此执着,也不禁心中一动,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确实是挺像的,所以,沉思片刻后,蒙禹魏巍摇摇头道:“不行,对于怀疑你的人来说,你做不做帮主的区别并不大,因为你若想控制丐帮的话就算不做帮主也能做到,所以,你若是真想留在丐帮那不如就尽量证明自己的诚意好了。”| 一听蒙禹改口了,鱼筐也是喜出望外的连忙欠身施礼道:“小子愚钝,还请蒙先生指点迷津。”蒙禹目视远方道:“你这次去,不管做成了什么,都只是一个基础,就算你亲手杀了额色库带回了撒穆尔长公主,也只能证明你在帮助朝廷的同时为自己报了仇,所以,你真正要证明自己的反而是回来之后。” 鱼筐虚心的求教道:“那回来之后?我该做些什么?”蒙禹低声说道:“按以往的成制,以令堂的身份,足以敕封一品诰命夫人再加额外封赏,对于你这位立下大功的草原王子,自然也会是按成制封王爵,赏赐官职及封地,当然,或许还会有陛下额外的封赏。” 鱼筐点点头好奇的问道:“应该是如此,那我该怎么做?坚辞不受吗?”蒙禹赞许的点点头到:“对,不过不是坚辞不受,而是领受皇恩之后再上奏退还,皇恩不可辞,否则便已经在陛下心里有了忤逆的印象,而领受之后再以你无心朝政功名为由,再三请辞,那就不一样了,陛下就能看到你的诚心,知道你并不是贪图权力,而是真的想要留在丐帮。” 鱼筐仔细想了想,却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陛下或许会这么想,可朝廷官员们会不会觉得我不受王爵却想做丐帮之主才是有着更大图谋的?”蒙禹笑笑道:“自然会有人这么想,也会有官员这么上书弹劾,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知道你的诚心就行,所以,再次请辞的同时你还得再做一件事。” 鱼筐更加好奇的问道:“小子还需要做什么?“蒙禹凑过身去小声说道:“你还需得秘密给陛下上一道私人表张,请求保留你的内卫身份,哪怕从六品天字号降为七品地字号都行,实在不行八品玄字号甚至九品黄字号都行,就是要保留内卫身份继续为陛下效力。” 这下,恍然大悟的鱼筐才惊喜的一拍桌子道:“懂了懂了,要让陛下对我放心,那自然是要我一直都是陛下的人也在陛下的监管之下才行,而且有了这个身份,那不管朝臣们说什么陛下也就不会当回事了,妙啊妙啊,我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多谢蒙先生指点指点,真是拨云见日啊!” 蒙禹也笑笑道:“那就预祝鱼先生心想事成,早日继任丐帮帮主。”鱼筐也抱拳施礼道:“多谢多谢,等小子从草原回来,一定时常来向蒙先生请教。”蒙禹自然也是欣然应允,因为他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异族王子的。 可惜,天意无常,造化弄人,等到鱼筐历尽艰险返回京师之时,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见到他心中的偶像蒙禹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83章 回春堂与古董店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八十三节 回春堂与古董店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九月中旬,鱼筐从大同跟随运送药材和物资的车队进入了宁夏城,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在进城前就躲在了拉药材的车里,直到车子到了回春堂的场院里才钻了出来,而平掌柜已经在一旁迎接他了。 一见他下了车,平掌柜连忙上前给他摘去衣服上沾上的药渣,然后亲昵的说道:“筐啊,你可算是来了。”鱼筐笑笑说道:“平四哥这掌柜的做的不错啊。”平掌柜嘿嘿一笑道:“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都已经是焦头烂额的了。” 鱼筐哈哈一笑就往里屋走去,然后先出言问道:“平老爹和六五叔身体可还好?”平掌柜连忙答道:“阿爷和阿大的身体都还好,上次还说了想见见你嘞,阿爷年纪大了,就爱念叨,见人就说你是老天爷给他送来的,是他这辈子舍了性命都要护着的娃。” 一瞬间,鱼筐的眼睛就湿润了,当初被平老爹从黄河里捞上来,又被平老爹细心照顾才得以死里逃生的场景又一一浮现在眼前,平老爹慈祥而亲切的面容也清晰的印在脑海里,那些时日大概是他这辈子过的最平静的时光了吧。 鱼筐只能努力的克制住情绪,然后轻声说道:“等此间事了了,我们就回去看看老爹和六五叔,如果他们愿意就一起接回京师去住。不过眼下还是正事要紧,你将这封信亲自送到燕云商会去给元朔,记住什么话都不要说。” 说着鱼筐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密封信筒,平掌柜也没有多问,拿起信筒略一抱拳就转身离去了。鱼筐则将平掌柜早就给他准备好的衣服换上,又在脸上稍作易容,立马就成了一个机灵的小厮模样。 鱼筐从回春堂的小门出去,又在宁夏城里逛了一圈,这才是施施然的走进一家古董店,掌柜的连忙迎上来问道:“这位客官想寻个什么物事?”鱼筐故作傲气的答道:“主上要见贵客,需得一份厚礼,越贵重越好!” 掌柜的一听,连忙喊了一声:“贵客里面请,外面挂牌谢客!”掌柜的往里延请鱼筐进内室,而店伙计立刻麻利的挂上了谢客牌,又搬椅子将门挡上,这是古董店接待大主顾的规矩,挂牌谢客,内室洽谈。 鱼筐来的内室坐下,不慌不忙的将一块内卫金牌放在了桌子上的托盘里,而掌柜的则是说了一声稍待便起身去了后院,不一会儿,一个魁梧的身形便进入到了内室中抱拳说道:“鱼先生终于来了啊,我可是早来半个月了,一直都在等着鱼先生的到来。” 虽然双方都易了容,可鱼筐自然也知道来人是谁,连忙起身抱拳道:“卢总捕辛苦了,只因有些准备还需得做好,是以来的晚了几日,还望见谅。”卢方爽朗的笑道:“无妨无妨,来了就好,坐下慢慢说,老板可是有什么指示?” 老板是他们这拨人对杨士奇的称呼,而大老板则是指老皇帝。鱼筐正色道:“老板说,刑部那边已经都说好了,卢总捕就常驻宁夏一段时间,直至事情结束助赵大人清理善后完毕再返回京师复命。” 卢方连忙抱拳拱手道:“属下遵令。”鱼筐连忙摆手道:“卢总捕切莫对我称属下,我可受不起。”卢方微微一笑道:“鱼先生可是六品内卫,我却只是个吏员,鱼先生当然受得起。”鱼筐一时哭笑不得,只能转换话题道:“那卢总捕可曾见过赵大人了?” 卢方笑笑道:“自然是见过了,属下和赵大人也算老相识了,先前乔装成送货的进府衙去与赵大人联络过一次,赵大人可是一刻都不敢松懈,宁夏卫和周边的驻军也时刻提防着,赵大人还组织了几次演练,老百姓不知情的都快把他当成这边关的武将了。” 鱼筐点点头道:“赵大人本就是从军伍中转而考科举走仕途的,这文武双全倒也不奇怪,只是赵大人如此作为难道元朔就不生疑?”卢方答道:“这我也问过了,赵大人上任伊始早就言明练兵是为防止草原部落前来劫掠,还曾经组织过宁夏城的商会武装进贺兰山剿匪,所以这样的动静倒也没有引起怀疑。” 鱼筐想了想再次问道:“那老夫人的病可是真的?切莫让人看出了破绽?”卢方嘿嘿一笑道:“这老夫人的病一开始可是你们回春堂的郎中亲自诊治的,如何有假,只是我也是刚知道,原来蒙先生一开始是给了赵大人一个秘法想让他变成病人亲自去被诊治的,只是老夫人这病久不见好也急需医治,倒是免得赵大人受这一遭苦了。” 鱼筐这才由衷赞道:“原来如此,蒙先生真可谓是算无遗策了,就连他教授了数月的赵大人都这么厉害,只可惜我却没有机会能追随在他身边学习啊。”卢方安慰道:”这有何难,蒙先生一向爱才,连于谦那样的愣头青都悉心调教,更别说鱼先生这样的人才了。“ 鱼筐微微摇头道:”不一样的,于谦本就是官场中人,调去汉王府任职是正途,而我一个丐帮弟子,又有着隐秘的身份,是不可能长期待在汉王府里的。“卢方再次安慰道:”我临行前与蒙先生聊过,他是真的无意于仕途官场的,等他真的归隐之时,鱼先生自是可以随时拜会了。“ 鱼筐这才点点头道:”原来蒙先生是真的存了归隐之念的,可他这样的一代无双国士应该是站在朝堂的重要位置为国尽力才是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怎么蒙先生就甘心放弃了呢?我这次见他,总觉得他的心底有着深深的痛楚,也不知蒙先生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遭遇,真想为他分担一二。“ 卢方一看鱼筐真情流露,也欣慰的说道:”蒙先生能有鱼先生这样的仰慕者也是难得,我与他相识多年,也知道他的心性,若是他不想说的事,任谁问也无法,或许就真的是因为弟妹染病离世所造成的吧。“ 鱼筐虽然心里仍然觉得原因似乎不应该这么简单,可卢方作为蒙禹的老友都这么说了,他这个晚辈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也只能转而继续说正事:”好吧,蒙先生的事晚辈确实也不该多言,那请问卢总捕,现而今这宁夏边境的情形究竟如何,能否详细的和我说说?“ 卢方的点点头道:”属下也知道鱼先生肩负着替补完成计划的重要使命,自是须得为鱼先生探清一切,那我就先说说这宁夏城中鱼先生或许还不知道的事,之后鱼先生还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鱼筐略一欠身道:”那就多谢了。“卢方想了想继续说道:”重要的事传回去的情报里都有了,可鱼先生在路上,却还有一个重要情报没有来得及传递,那就是额色酷的女儿阿里木雪公主昨日已经悄悄进入宁夏城,也去医馆见过了秦风,如今就住在燕云商会里,“ 鱼筐点点头道:”那我倒是来的正是时候,木雪公主此来应该就是为我母亲求医的,此时我现身就刚好可以一起进入草原,这要再晚来几日可就错失这样的良机了,倒也真是天幸啊,我已经约了他们几人今晚一聚,只要能取得元朔的信任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卢方点点头道:”还有一事是卧底的景掌柜刚刚传来的,据他观察,那黑衣刺灵白石的身体已经大为康复,据他观察再有个把月就能恢复如常,届时就此强大的助力在侧,也能保证你们安全的执行完任务。“ 鱼筐点点头道:”这真是好消息,毕竟额色酷生性多疑又心狠手辣,万一有什么意外,有这样的高手在侧总是多了几分安全的。“卢方笑笑道:”那就还有最后一件小事,也是景掌柜刚刚传来的,据他所说,能确定秦风和元月已经是彼此动真情了,不知此事是不是会影响计划,属下还未来得及上报,也正好听听鱼先生的意思。“ 鱼筐仔细想了想还是微微皱眉道:”此事确实有些麻烦,若是秦社主最后因为儿女私情倒向元家兄妹甚至将我们的计划告知对方,那可真就是前功尽弃,可若是秦社主心志坚定,不为儿女私情所左右,那到反而是好事。“ 卢方也点点头道:”事已至此,就只有等鱼先生现身与他们见面后再行分辨了,若是情况有变,鱼先生一定要尽早脱身,我们再想别的办法送鱼先生去居延海就是。“鱼筐却摇摇头道:”不,老板们花了这么多的心血在岳阳城里才有了今日的大好局面,但凡还有一丝可能我们都不能轻言放弃。“ 卢方本也是存了试探之意的,一听鱼筐这么说,连忙躬身抱拳道:”是属下失言了,一切都听鱼先生的安排就是。“鱼筐摆摆手道:”卢总捕莫要这么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身负血海深仇,又肩负着朝廷和陛下的重托,不敢有丝毫的退意啊!“ 卢方由衷赞道:”鱼先生的大义属下佩服万分,不知鱼先生还想知道什么?“鱼筐想了想说道:”我还想知道,以燕云商会如今的实力,若是真要举世,能集结多少人马,武装起多少精锐?我知道这些在没有彻底摸清状况之前是不能随便上报的,所以我就是问个大概,也好做到心中有底,今晚见他们的时候也知道该如何套话。“ 卢方这回认真想了许久才悠悠作答道:”若是按我们已经得到情报初略分析,以燕云商会如今的势力范围和能力,组织起一两万人应该问题不大,若是论训练有素的披甲精锐嘛,三四千总该是有的,更何况他们偷偷仿造的神机营火器目前也有数百支了。“ 听得这些,鱼筐也是眉头紧皱的说道:”这样的兵力已经不容小觑了,更何况燕云商会牛马众多,物资充裕,若真是联合额色酷一起举世,那陕甘地区将不得安宁了。“卢方点点头道:”鱼先生无需隐晦,若真是到了那时,陕甘地区半数沦陷也是难免的,而后是陷入胶着鏖战还是他们持续北上就不好说了。“ 鱼筐郑重的点点头道:”多亏了几位老大人目光如炬,未雨绸缪,早早就安排下了如此大局,否则如此浩劫之下,两族百姓都将生灵涂炭啊,可笑如阿鲁台和额色酷之流时至今日还在做着入主中原的美梦,可知这样会将草原各部推进覆灭的深渊啊!“ 卢方也重重的点点头长叹一声。谁都知道,这样的外族入侵,一开始必定是中原百姓惨遭屠戮,可一旦外族败退,那接下来就该是草原的百姓面对明军的疯狂报复了,那时候可就不会再有什么宽宏的仁政了。而且这样一场消耗战打下来,最后不管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鱼筐又和卢方商量了一些细节问题后便离开古董店返回了回春堂。在想好了该说些什么该如何应对元朔和元月的质疑后,鱼筐也终于以回春堂东主的身份秘密会见了元家兄妹和秦风、白石、慕容等人。 在鱼筐的一番推心置腹之下,元朔和元月也基本是信了他的那套说辞,又经过几轮试探和问询之后,元家兄妹也大抵是信了鱼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而不择手段,最后也便同意了鱼筐化名为宋飞,以秦风弟子的身份一同进入居延海。 而鱼筐也在当夜以饮茶解酒为由单独见了秦风,在一番暗藏机锋的交谈之后,鱼筐也确定了两件事,一是秦风确实对元月动了真情,甚至不惜事后以自己的功劳换取元月一命,二是秦风心若磐石,对于自己的使命和任务没有半分的动摇。 有了这样的保证,鱼筐也是欣喜万分,第二天便借机将结果告知了景宁,而景宁自然会将消息传递出去,就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在按计划在进行着,可谁都不知道,这中间却又出了个大大的意外! 这个意外就是木雪公主在一见秦风之下居然就对他一见钟情,因为受老师蒙禹的影响,又有着草原女子的天性,所以心中理想的夫婿就是知书识礼却又武力值超群的文武双全结合体,这样的人在草原是几乎没有啊,而秦风却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而木雪就是认定了就不轻易改变的性子,就这样,随着一行人启程出发去往居延海,原先计划好的很多事情也就必然要发生变化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84章 祸起交州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八十四章 祸起交州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九月十五日,又有一个鞑靼大汗庭的贵人带族人前来投降,希望能归入边境城镇生活,老皇帝自是来者不拒的欣然应允,而这个鞑靼贵人也带来了阿鲁台的最新消息,鞑靼西部的各个部族正在集结军中筹措粮草准备作为新的侧翼接应阿鲁台的鞑靼主力大军。 老皇帝闻言大喜,正愁找不到阿鲁台的主力决战,为了招抚也不能对鞑靼的下属部族展开血腥清洗,此时这些漠西的鞑靼下属部族自己想要作死送上门来了,那自然是必须要好好敲打敲打的,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就这样,老皇帝立刻下令让安远候柳升率部监视漠西的鞑靼各部,一旦对方集结起军队图谋不轨就立刻出兵清剿!柳升得令后自是大喜过望,本来这一次出征他都已经觉得和功劳无缘了,可偏偏宠爱他的老皇帝还就送了一份功劳给他。 柳升自是志得意满,更是拿出了他引以为傲的东西——炮兵加火器加骑兵的全新军阵,这可是经过了数次验证能让草原骑兵陷入被动挨打死地军阵!这大概就是柳升这辈子最值得夸耀的杰作了吧,这可是整整领先世界几百年的阵型,欧洲都是在三百多年后看到传过去的书籍才学会了这一阵型打法。 这也是得益于老皇帝对柳升的偏爱和历练,才让他在步军、京师大营,神机营和骑军、边军都有了领军统辖的经验,这一点甚至是连张辅都是达不到的,只可惜,柳升天生就在性格上有缺陷,这一点也是他始终远远落后于张辅的原因。 而此时另一边的南方交趾省,镇守太监府里,听着刘百户前来汇报此次出征的情况,死太监马琪也是一脸的懊恼,他心里最恨的交趾人大概就是黎利和潘僚了,可黎利始终清剿不了又抓不到已经让他气闷了,这次又让潘僚死里逃生的跑了,这如何不让他火大的? 马琪重重的一拍桌子怒喝道:“可恶!如此良机竟然又让潘僚这厮给跑了,咱家这就替陛下发文斥责总兵府用人不当,那个耽误军情的总兵府千户论罪降为百户,至于他的位子就由你去接任便是。” 刘百户一听自是喜出望外,连忙下拜行礼道:“多谢马公公大恩。”马琪嘿嘿一笑道:“咱家早就说过,你只要忠于咱家,这领军千户就迟早是你的。”刘百户连忙叩首道:“卑职誓死效忠陛下,绝对忠心于马公公,绝无二话!” 马琪眉头却忽然微皱起来,想了片刻才悠悠说道:“那个洛参赞倒也的确是个人才,只可惜却是咱家的死对头,再有才也是留不得的。”刘百户立刻附和道:“一个小小的参赞,马公公什么时候想除了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马琪微微摇头道:“你休要说的这么轻巧哄咱家开心,这厮不但受了李彬的遗命,有李彬的心腹旧部护持,更有布政使黄福暗中相助,要动他不是这么容易的,更何况这交趾的叛匪闹的这么凶,也确实须得有人去压上一压了。” 刘百户眼珠一转故意疑惑的问道:“马公公莫非就要放任这厮一直与您作对下去?”马琪阴阴一笑道:“自然不是,如今黎利,范玉,潘僚三股叛军都已经被清剿的不成气候,这厮存在的与否也就没这么重要了。” 刘百户立刻一脸谄媚的说道:“马公公若是想除了这厮,那如今倒正好是个机会。”马琪好奇的问道:“哦,是什么样的机会?说说看?”刘百户阴狠的说道:“那因为走不动而错失战机的将领正是李彬的重要心腹,马公公处罚他的时候只需要宣布这是洛参赞上书请求从重处罚的,那他立刻便会失去李彬旧部的支持!” 马琪眼珠一转立刻兴奋的叫到:“妙啊妙啊,这真是一举两得,既分化了总兵府,又为除去这厮扫平的一半的道路,至于另一半嘛,近来倒是发生了一件小事,似乎也是颇有隐情的,里面也有些文章可以做上一做让黄福那厮不敢出声。” 刘百户好奇的问道:“哦?是什么样的小事?可否告知卑职?”马琪幽幽说道:“前些日子我府里的管事太监去市集里征召新人,却遇到两个身着土人粗布麻衣却眉清目秀还知书识礼的年轻人,本想将其缉拿审问,却不料那两人却武艺高强瞬间打翻几个兵丁逃走了。” 刘百户不明就里,却还是故作惊讶的喊道:“竟然还有这等事,敢殴打镇守太监府的人,那还真是反了,定然是贼人无疑。”马琪却嘿嘿一笑道:“还不止于此,就在他逃跑之后,却又喊上了另一个摆摊卖山货的年轻土人一起逃出了城去。” 刘百户脑中懵懂,完全不明白这些事和洛参赞究竟有什么关系,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依然附和道:“居然还有同伙,那一定要严查到底。”马琪也不在意,继续幽幽说道:“那摆摊之人扔下满地山货给了隔壁的摊主,而咱家也已经将这摊主抓回来审过了。” 刘百户终于有些明白的问道:“马公公可是问出了什么隐秘之事?”马琪又是阴阴一笑道:“倒也算不上什么隐秘之事,只是据这个土人摊主说,那逃走的年轻人之前一直在和他打听关于总兵府的事,还专门打听了洛参赞的近况和消息,样子颇为关切,在听闻洛参赞一切安好之后又表现出了开心之色!” 刘百户此时终于的完全明白了过来,一脸惊讶的问道:“这么说来,那逃走的两个贼人竟然和洛参赞有关?”马琪冷冷的看着这个总兵府的叛徒,陡然换了一种语气问道:“刘百户,莫非关于洛参赞的传言你是半点也不知道?” 刘百户立刻吓的拜伏余地颤声说道:“马公公明鉴,消息自然是听到过一些的,只是捕风捉影之事,卑职也怕说出来会让马公公见笑。”马琪嘿嘿一笑道:“无妨,你既是已经效忠于咱家,那就该知无不言才是。” 刘百户连忙伸手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才惶惑的说道:“卑职听说这洛参赞其实是建文朝罪臣之后,从中原逃至此地隐居,先前还曾经派儿子给李彬送过叛军的消息,所以才被李彬看上并在临终时委以重任。” 马琪阴阴笑道:“呵呵,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该明白接下来该作什么了吧?”刘百户诚惶诚恐的说道:“卑职真的不是有意瞒着马公公,只是这些事情李彬都封锁的极其严密,卑职也是最近才打听到一点风声,还想着等打听确实了再向马公公汇报的。” 马琪鄙夷的看看眼前这个实在是不怎么中用的家伙,心里也是不停的哀叹,要不是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这样的废物怎么成得了他的心腹内应?可有些事,也只有让这个在总兵府里任职的废物去做才行啊! 想到这里马琪轻叹一口气,悠悠说道:“咱家不是怪你,只是今后你但凡有什么消息,不管确实与否,可不可靠,都需得立刻报之于我才是。”刘百户这才松了口气,又小心的试探着问道:“那接下来属下该做些什么?还请马公公示下。” 马琪一听这家伙如此愚蠢居然要自己直接指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强压住火气耐心的说道:“很简单,那假货陈智肯定是巴不得早点除掉这个眼中钉,接下来你只需要把那洛参赞的身份告知于他,只要他动了心思,就让他以总兵的身份给布政使,按察使发文要求协查,当然也要给咱家的钦差府也上报一份,这样咱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介入,那黄福再向包庇也就难了。” 刘百户一听立刻点头道:“马公公放心,这个不难,那假货早就有这个心思,卑职一定能促成此事,只是这样似乎还不足以将那厮定罪啊,还需得有强力的证据让所有人无话可说才是,否则很有可能就是白折腾一场。” 马琪见眼前这家伙总算还不是太蠢,也略显欣慰的点点头笑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咱家已经派人一路追寻那三个小崽子的踪迹,只要追到他们藏身之处再将其余人等一网打尽,还何愁那洛参赞不认罪伏法?” 刘百户一听自是连忙称赞马公公英明,马琪也很是受用的又勉励了几句,又交代了一些公文上需得注意的细节,便挥手让刘百户赶紧去行动,而刘百户为了那即将到手的千户之位自然也是忙不迭的就回到总兵府里等候能单独面见假陈智的机会。 终于挨到了晚上,李阳和马字同都陆续离开了,假陈智也急不可耐的招来两个侍女,刘百户自是不敢现在就去打扰,只能在不远处候着,直到听得里面完全没有了动静,这才上前叫门到:“帅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那假陈智费力折腾完两个侍女累得刚要沉沉睡去,一听有人叫门自是不耐烦的呵斥道:“这都回到交州城里了,能有什么要事,明天再说吧,实在有要紧事就找洛参赞和李统领去,别来打扰老子睡觉。” 刘百户连忙小声回道:“正是有关那洛参赞的事,属下掌握了能帮帅爷除掉这绊脚石的把柄,就是一直苦候到他们都睡了才敢来找帅爷禀报的。”假陈智一听这话也立刻就来了精神,喊了声等着便胡乱穿了件衣服便下床来开了门。 不等刘百户行礼,假陈智一把就将他拉进了房门,然后又迅速的关上房门低声问道:“什么把柄?快说!”现在这假陈智的心思和那死太监差不多,几股最大的叛军都被一一击溃了,那这洛参赞的用处也有不大了,更何况这洛参赞在一天,他这帅爷就始终只是个摆设和傀儡,永远不能做真正的帅爷。 更何况,那陈智的两个妻妾被接来之后,这假陈智更是眼睛都看直了,那样的大家闺秀哪里是马琪送来的这些侍女能比的,那样的气质和风韵本就让着假陈智心旌摇荡了,而两位不知真相的夫人百般暗示他去同房他却只能违心的拒绝才更是让他几乎抓狂。 所以此时他才会如此的急不可待。刘百户也没想到这假货反应如此激烈,当下也顾不得内堂里还有两个侍女睡在里屋的床上,便低声将事情的原委和马琪交代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表个忠心:“此事该如何决断,还请帅爷示下,属下一定遵从帅爷的吩咐行事。” 这假陈智眼珠一转,当下便狠狠的说道:“这还能如何决断?肯定是按照马公公交代的去做啊,你这就连夜写好三份公文,我明日偷偷盖好总兵府的印信便设法交给你,你拿到后便立刻交往三处。” 刘百户连忙躬身领命道:“属下遵命,这就回去准备好三份公文给帅爷送来,只是属下接任那失职千户之事......?”假陈智自是满口应承道:“只要除去了那洛参赞,又有马公公举荐,本帅自会全力促成,你放宽心便是。” 刘百户连忙千恩万谢的转身去了,而这假陈智关上门的瞬间也是脸色一变阴狠的低声自语道:“蠢货,等一切结束了老子怎么还能让你这个吃里扒外又知道这么多内情的家伙活着?”不得不说,在经历了这一段时间的历练之后,这假货别的没学会,可官场的阴暗狠辣他倒是学会了不少啊! 就这样,刚刚睡下的马子同完全不知道一场巨大的阴谋已经正在向他席卷而来。而远处正在山中隐居的铁钺他们也完全不知道因为他们犯下的一个疏忽错误却即将给他们的师父和他们这一行人带来一场巨大的灾祸! 而刚刚回归中原的交趾故地,也要因为这小小的变故而开始与中原故国渐行渐远,直至彻底脱离,这大概也是谁都想不到的后果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85章 总兵府之变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八十五节 总兵府之变 第二天,马子同一如既往的在总兵府处理公务,从辰时到未时,除了在公案旁用了个午膳,基本都在伏案处理公文,然后又在编制镇守军的训练计划,可突然间马子同却心里莫名的一惊,停下笔眉头微皱起来。 一种多年来养成的警觉感让他心里产生了严重的不安情绪,而且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他觉得事关生死的危险已经在悄悄临近,而且,他忽然间发现,平日里怎么都会来找他一两次甚至还会坐下陪他一阵的的李阳今日自从早上见了一面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马子同轻轻放下笔,看看桌案上已经快要写完的训练计划轻叹了一声,想来这份计划是无法实施了,今后会不会有人会再用他写的东西就不得而知了,马子同郑重的将其收拾整齐,然后缓缓起身聆听四周的动静。 果然,外屋的已经听不到书吏们的任何动静,想来是一个个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马子同不由得哑然失笑,他确实是大意了,早就该发现这些不寻常之处的,特别是这忽如其来的安静,他居然也忽略了。 想清楚一切之后,马子同也在心中立刻分析了眼下的局势,想来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自己的身份还是暴露了,李阳和其他李老侯爷留下的旧部已经被逐个控制,布政使黄福应该是没有什么能力单独保下他的,所以,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明白自身处境后的马子同淡然一笑,从书案的抽屉里取出那把刺杀过老范玉的小刀重新绑在手臂上,然后拿起一直靠在案几边的佩剑,缓步向外走去,只要走出这个院子,迎接他的是什么就坦然的去面对什么吧。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走到屋外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刀斧手和甲兵,等他走出院门的时候,依然还是看不到一个人,这明显是不对的,本应该人来人往的总兵府忽然一个人都没有了,这其中的变故已经不言而喻。 马子同没有继续再往前走,因为他很熟悉总兵府的地形,再往前走他就会进入一片开阔地,而且四面都是楼房,那些窗户里不知已经暗藏了多少弓弩手,他一旦失去遮蔽这些隐藏的箭矢就会毫不留情的射向他! 所以马子同在停在了还有回旋余地的地方,抬眼四周看了看,才运足了中气大声说道:“帅爷,是不是那死太监马琪联合你布下了这个局?你把李爷他们怎么了?你应该好好想想,一旦失去了李爷他们的庇护,你在那死太监眼里到底还能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说的躲在暗处的假陈智心里咯噔一下,他一心只想着摆脱束缚恣意妄为,确实也没想过他现在所有的地位和权力都是李阳他们这帮人给他的,而他却信了马琪的承诺以军议的由头将所有李彬的旧部都召集到一起任由马琪的钦差府将他们软禁了。 此时他也觉得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怎么还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就贸然动手了呢?可一旁的刘百户哪里会给他反悔的机会,立刻低声警告道:“帅爷,你可要想清楚,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觉得就算现在反悔那帮人还能再信你么?” 假陈智再蠢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还真是骑虎难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于是便高声回道:“洛参赞,你不用再说这些诛心之言,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最清楚,一个前朝废帝的余孽尽然网图混进总兵府图谋不轨,幸而马公公及时识破了你的奸计,才没有让你这贼子得手!你还不快快缴械投降!” 假陈智勉励说完这段话便用手擦了擦额头转而小声问道:“我没说错什么吧?”显然这番话是别人教他说的,也是他好不容易才背下来的。刘百户满意的点点头道:“帅爷说的很好,剩下的就交给属下处置吧。” 马子同听到这番话就再度确定了这就是死太监马琪一手策划实施的,而不是这假货为了夺权自己发动的,而死太监马琪既然敢这么做,那就肯定是已经掌握了什么切实的证据证证实他的身份了。确定了这一点,马子同也明白了他刚才的思路是正确的,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是尽快杀出重围逃出去。 此时总兵府另一边的厢房里,李阳已经忍无可忍的霍然起身怒喝道:“你们是怎么了?就这样屈服于那死太监的淫威之下了?你们还对得起老侯爷的临终嘱托吗?”一个将领嘟囔着回道:“那我们又能如何?那可是钦差府的皇命?抗命可就等同于造反!” 李阳再次怒喝道:“那死太监算得什么狗屁鸟钦差,他这样做事要毁了老侯爷的一番心血,是要彻底葬送交趾的啊!你们如果还有点血性就随我杀出去,我自会去亲手宰了那死太监,事后所有罪责我李阳一人承担,要杀要刮我一人顶着就是。” 李阳说罢便眼神凌厉的看向众人,而其他将领则纷纷低头躲避他的目光,没有一个人敢出言回应的,李阳一看众人这个样子,更是痛心疾首的喊道:“你们都怎么了?老侯爷才去了多久你们就都没有骨头了么?” 又是片刻之后,见还是无人回应,李阳只能是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你们就好好的坐在这里等着那死太监来招安吧。”李阳气呼呼的往旁边一坐,可旋即就有人抬头问道:“李爷,你莫不是想等马公公来招抚咱们的时候趁机将其击杀了吧?这可使不得啊,这样会害死我所有人的啊!” 一听这话,刚才还低头沉默的众人立刻就群情激动起来,一个个都在出言规劝李阳莫要冲动,莫要趁一时之快而害人害己,越说越激动之下甚至已经有人带头想把李阳的佩刀下了先把他控制住。 李阳一看是那个因为走不动道而错失抓住潘僚战机的家伙带的头,立刻怒从心头起,仓朗朗一声拔出佩刀指着此人大喝道:“呔!你这鸟厮,要不是你误了战机,此刻孟龙山中那潘僚的叛军早就平了,如何还能让他们死灰复燃?洛参赞没有追究你的失职就算不错了,你倒好,还恩将仇报了?早上若不是你连拖带拽的说有紧急军议将我拉来,我怎会糊里糊涂的就陷入到了重围之中?说,你是不是早就被那死太监收买了?” 这人一看被说破了,索性也不装了,往后退了两步才厉声说道:“是又如何?此次剿灭潘僚贼军人人皆有军功,就连那广西来的鹿升都有一份,就是老子这个阵前大将不但半分军功还遭人弹劾受了钦差的申斥,你们不仁,就莫怪我不义!” 李阳简直都要被气死了,大喝一声道:“你这忘恩负义又没脸没皮的家伙,老子现在就宰了你!”李阳待要上前劈了此人,却被其他将领死死抱住,一个平日里和李阳私交甚好的将领也劝道:“老弟,算了吧,大势已去了,真相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那死太监若不是掌握了实据也定是不敢如此贸然行事的,你我都已经是无力回天了啊!” 李阳气愤的转头看向此人道:“老吴,连你也说这话?”姓吴的将领无奈的摇摇头道:“老弟,形势比人强,莫说是我们了,此时恐怕就连布政使黄福都不得不妥协了,否则他那布政使也就做到头了!” 李阳闻言也悲愤交加却又束手无策,只能是长叹一声颓然坐倒仰头看着屋顶再不言语。而他们说的也没错,此时另一座府邸里的交趾布政使黄福确实正面对着死太监马琪的咄咄相逼,而且已经是汗流浃背退无可退! 只见马琪端坐诸位轻蔑的说道:“黄大人,考虑的如何啊?是愿意协助咱家出首指证李彬徇私枉法包庇前朝通缉要犯,还是要装聋作哑下去等到咱家的折子到了宫里头,陛下震怒之下派人来彻查啊?届时黄大人再想后悔可就来不及喽!” 黄福原本紧咬着的牙关已经开始魏巍打颤,额头渗出的汗珠也比先前更多了,他这样的官场老油子如何会不知道马琪这话里的分量,老皇帝的震怒那是人尽皆知的,特别是这犯忌讳的事,革职查办都算轻的了!很可能是抄家灭族的后果啊! 终于,黄福鼓起最后的勇气勉力说道:“马公公能否将此事暂缓一段时间,待得这洛参赞协助陈总兵将几路叛军彻底剿灭,擒获了黎利、陈暠等贼首之后再行定夺?到那时候本官一定按马公公的吩咐办。” 马琪嘿嘿冷笑道:“黄大人,到了此时你还想着和咱家讨价还价的?你莫不是想给那贼子机会好让他逃跑吧?甚或是再想给吧贼子带兵造反的机会?又莫非你黄福也想要做这交趾地界的大王也搞出个黄氏王朝了?” 一听这话黄福哪里还坐得住,霍然起身鞠躬道:“马公公可不能出这诛心之言啊,我黄福对陛下对朝廷可谓是忠心耿耿,有此建议也着实是为了交趾的长治久安,那黎利,陈暠等人不除,迟早都是交趾的大患啊!” 马琪摆摆手道:“黄大人多虑了,那老范玉已死,他的儿子不成气候,黎利和陈暠年初已经被打溃如今连立足之地都没有,那潘僚更是被打得孤身逃亡,如今也只聚集得百多人成了流寇,这些小小毛贼不出一年定然能一一铲除,哪里还能成什么大患?黄大人就莫再要为那贼子找理由拖延了。” 黄福再度辩解道:“马公公须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这些贼首还在,一旦又什么变故必然又是一呼百应变成大患·······”黄福还未说完,马琪已经不耐烦的抬手打断道:“黄大人就不要再啰嗦了,你想说什么咱家知道,不就是又要提咱家征收贡税的事么?黄大人这是要和咱家对抗到底了?” 黄福被马琪一吓登时语塞,张口结舌的说道:“没有没有,本官不是这个意思,半官只是······”马琪再度不耐烦的打断道:“好了好了,咱家也不想管黄大人究竟怎么想,反正咱家已经和陈总兵一起联手将那贼子困住,所有与李彬一起包庇贼子的将领也都已经被看押,黄大人究竟是要出首参劾李彬还是等着陛下来彻查,就给咱家一局痛快话吧!” 被逼到这个份上,黄福也自知是无力回天了,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之后沉默了片刻,才无力的点点头道:“那本官就依马公公所言便是。”马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起身道:“这就对了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李彬都已是作古之人,黄大人何必因为他误了前程,那黄大人就赶紧起草参劾的折子吧,待咱家将那贼子和他的党羽一网打尽之后再来找黄大人主持会审!” 马琪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他才不担心黄福会做什么小动作,这样的官场老手他太了解了,一旦被拿捏到要害处,那便只会乖乖听命行事绝不敢再做逾矩之事,他真正要担心的反而是武将那边能不会安抚住,还有抓捕马子同的行动会不会有什么差池,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处就是派出去的那三百府兵能不能将马子同的党羽一网打尽! 所以,在解决完黄福的事情之后,马琪就得立刻赶到总兵府去坐镇,他可不相信那个废物一样的假陈智能镇得住场面,更何况,这么精彩的场面,他这个主导人怎么能错过了呢?所以,别看他在黄福面前装的气定神闲一副悠哉无谓的样子,可一出了门他就脚步飞快的向着马车走去,一上车还未坐定就大声吩咐:“快快出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总兵府!” 随着马车的驰卷起了一片尘土,也让所过之处烟尘滚滚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沿途百姓自是怨声载道咒骂不停,这像极了交趾即将到来的黑暗时刻,也意味着交趾还属于大明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这一切,说是天意,其实都是人祸,而人祸的根源,却偏偏又在于英明神武的老皇帝朱棣和鞠躬尽瘁的大太监郑和,这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86章 逃亡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八十六节 逃亡 总兵府里,马子同正在心里计划着如何能找机会击杀了假陈智这个祸患之后再快速的逃出包围圈。他这人没有合格的政治手段,也没有好友蒙禹那样神鬼莫测的推演筹划之能,可要说到单独的武力行动,那这世上能高过他的人应该已经不多了,这也是他敢于只身来到交州城的底气。 而事到如今,他已经注定了要再度逃亡,老侯爷的旧部也再难发挥什么作用,那假陈智的存在就成了最大的变数和祸患,一旦被死太监马琪所控制,那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马子同也不愿意陈智将军的两位遗孀被这假货给玷污了! 所以,他没有急着逃走就是在等着假陈智出声好确定了他的位置之后再设法将其击杀,这或许会让他陷入重围而难以脱身,可他却还是准备试一试,于是在假陈智说完话之后,他便在脑海中飞快的计划着如何行动。 负责包围他的人当然也马子同战力的强大,不管是孤身刺杀老范玉的壮举还是在几次军事行动中所展示出的恐怖战力,都让这些人心里存着深深的忌惮,所以不管是假陈智还是刘百户以及其他人,都只敢安排人暗中埋伏,却没有一个人敢正面带兵堵截。 见马子同迟迟不往前走,躲在暗处的假陈智已经沉不住气了,略显焦急的催促道:“他怎么还不动?要不要直接让火器队直接上去打死他?”刘百户毕竟是打过仗的,立刻就回道:“帅爷稍安勿躁,这总兵府里地形并不复杂,他这样的高手肯定早就摸熟了,咱们手里的火器队只有三十人,贸然压上去只能是白白暴露了,还是留着做后手吧。” 假陈智有些焦躁的说道:“那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耗着?”刘百户点点头道:“能兵不血刃的把他耗死当然是最好的,以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一旦下令放箭他就能迅速找到隐蔽点,还暴露了弓弩手的位置,这可不是好事啊!” 假陈智怒喝道:“还不是你们贪生怕死,谁也不敢去请他参会,否则只需得把他带进埋伏圈必然就能将他射成刺猬!”刘百户苦着脸回道:“帅爷这话只对了一半,若是我们谁去把他带入埋伏圈,他会不会成刺猬不知道,可我们是绝对会死的!” “你!”假陈智一时气结,却又说不出什么狠话来,毕竟这就是事实,所以在没人敢去的时候他自己也不敢去冒这个险,以他现在的威望也没有办法下令让谁去做这送死的事,否则还没等计划开始实施估计就要内讧了。 而刘百户也不怕这个假货,反正他的靠山是那死太监马琪,这假货未来也不过就是一个被他们操纵的木偶而已,只不过在明面上还是要给他足够的面子而已,否则刘百户也懒得跟他解释这么多。 就在这时,一直在等待机会的马子同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车飞驰的声音和骑兵策马赶来的声音,马子同心中一凛,他知道这应该是那死太监马琪解决了外面的马烦带着钦差府里的骑兵赶来了,这些府兵虽然战斗力一般,可骑兵的机动性和弓弩、火器却会给他的逃跑带来巨大的麻烦! 一念及此,马子同的身形立刻就动了,虽然还不是最佳时机,但他却不敢再耽搁,这个赌注他下不起,他还有两位妻子三个孩子和几个弟子在等着他,他身上还有责任和承诺,还有许许多多没做完的事等着他去完成的,他还要亲自去对蒙禹说他没有辜负好友的期望和嘱托,他还要把黄岚带到蒙禹的身边告诉他有个姑娘一直苦苦等了他二十多年! 一见马子同动了,从刘百户到其他负责设伏抓捕的人自然也就跟着动了,此刻没有人再去在意那假陈智说些什么,每个人都在按照自己觉得对的方式下达了命令,于是乎,弓弩手开始放箭却阻住了刀斧手前进的脚步,而火器队则从另一个方向追去。 马子同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敌人指挥的失当,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马琪来的反方向奋力逃走,他必须赶在马琪将他合围在总兵府之前逃出去,他甚至都有点后悔刚才因为想击杀了假陈智再走而耽搁了太多时间。 马子同一路腾挪闪躲,避过了一波波的围追堵截,眼看最后一道高墙就在眼前,马子同正想一跃而过,却忽然见一队甲士挡住的去路,而且这些甲士一半持剑一半持弩,显然是有备而来就等着围捕他的。 马子同冷笑一声高呼道:“看来这设伏之人也不还算知兵的,那就且看我如何以力破之!”马子同说着便拔剑冲入阵中,因为有全副甲胄的弓弩手在侧,他贸然逾墙而走的话只会成为活靶子,所以他必须借助与对方缠斗接近墙下,然后借机遁走。 可这一波全副甲胄的军士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马子同手中的长剑很难对他们造成有效杀伤,这些连脖子都被保护在软甲之下的甲士可谓是几十个移动的铁塔一般,马子同只能依仗着身法的灵活辗转周旋在他们中间,不给弓弩手放箭的机会。 终于,马琪的车驾停在了总兵府门口,而马琪那尖利的高叫声也随之响起:“速速合围总兵府,莫叫那贼子跑了!”接下来就听得马蹄声起,三百钦差府的骑兵开始策马包抄而来,而总兵府里各处的伏兵也开始陆续赶来,马子同眼看就要陷入重围之中。 而此时的另一边,铁钺正带着黄岩和方德宗在山中打猎,却突然发现有一队明军骑兵正从山下而来,眼尖的黄岩立刻惊呼道:“师兄快看,怎么会有明军进山了?这里并没有叛军的踪迹啊!”铁钺立刻眉头紧锁观察了片刻又略略一想便说道:“遭了,看来是我们去交州城那一趟还是将行踪暴露了,也不知道牵连到师父没有。” 方德宗焦急的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铁钺看看他两沉声道:“事到如今也只有靠我们了,你们两个速速回去通知师母他们撤离到约定的后山隘口等我,我先去搅乱这股明军的动向,然后争取抢上几匹马与你们汇合。” 黄岩立刻自告奋勇的说道:“回去通知就让方师兄一人去就行,我留下来协助铁师兄抢马。”一看黄岩要留下,方德宗和立刻争辩道:“还是让黄师弟回去通知吧,我留下帮铁师兄抢马,我的武功可比黄师弟好!” 铁钺一看他们这时候还在争这个,不由得怒喝道:“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瞎胡闹才暴露的,这时候还有脸争什么,都给我走,别再留下给我添乱,快走,若是师父和师母们因此有什么闪失,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两人一看铁钺发火了,这才赶紧略略一抱拳说了声:“师兄保重!那我们在后山隘口等你!”便转身匆匆而去。铁钺见他们终于走了,这才长呼了一口气,低头重新系紧了草鞋,又将袖口扎紧,这才手握柴刀向着敌人的方向快速奔去。 只因是出来打猎,所以铁钺并没有带趁手的武器,只有腰间别着的一把柴刀和自制的简易弓箭,而此时他背上的箭筒里就连这简易的箭矢也只有不到十支,铁钺想凭借这点武器对付这上百骑兵显然是不够的,所以,他也只能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智取,最好还能抢上几匹马。 铁钺的优势就在于熟悉地形,所以他现在必须尽量的利用地利的优势阻击敌人前进的脚步,铁钺张弓搭箭快速奔走,在距离对付不到百步的距离才停下找到一个土坎,然后毫不犹豫的拉弓放箭。 箭矢破空而出,却不是射人,而是射马!他这样自制的简易箭矢很难杀伤马上的甲士,却能有效的杀伤战马!果然,一箭射来,领头的战马脖颈中箭却没有立刻倒下毙命,而是吃疼之后不受骑手控制的奋蹄嘶鸣,然后左冲右突。 这一下不但将骑兵队伍的前进势头阻住,还让周围被冲撞的骑兵控制不住马匹的混乱起来,有的骑兵被颠下马来,有的被半挂在马上岌岌可危,不停的发出惊呼!而铁钺趁着这波混乱又连续射出三箭。 这一下,受伤的四匹战马一起吃疼乱撞,整个队伍都跟着乱了起来,前面的纷纷想躲避,而后面的却只能勒马看着却束手无策。眼看着又有继任被颠下马来,此时的铁钺已经快速的潜行奔至近前。 就在钦差府的骑兵们乱做一团的时候,铁钺已经看准空挡从树林中窜了出来,一手拉住一匹无主战马的缰绳,然后又翻身上了另一匹无主的战马,然后便呼啸一声骑着一匹战马又牵着两匹战马飞快的撞开一条路往前疾驰而去。 待到钦差府的骑兵们反应过来取下弓弩放箭的时候,铁钺早已经依仗着对地形的熟悉一路飞驰而去,转瞬就用树林替自己遮挡住了射来的箭矢,就在钦差府的骑兵在领队的呼喝指挥下终于清理了受伤的战马再度整队追来的时候,铁钺已经马不停蹄的奔到了后山隘口。 铁钺焦急的等待了片刻,终于见到黄岩和方德宗一人背着一个孩子跑在最后,而马思明则背着一个包袱和铁钺的佩剑跑在最前面,中间便是方家姐妹和黄岚,看到亲人们安全赶来了,铁钺也是轻呼了一口气,可转瞬他便又皱起了眉头,九个人却只有三匹马,这可怎么跑? 来不及多想,铁钺已经催马迎了上去,待得双方靠近便跳下马从马思明手里接过佩剑,然后不由分说的命令道:“于之师母带着方师弟和思焽骑一匹,于飞师母带着黄师弟和思源骑一匹,黄岚师姐带着思明骑一匹,立刻快上马走!” 众人立刻按他说的上马,可心细的黄岚却忽然喊道:“那铁师弟你呢?”铁钺笑笑道:“放心吧,师父的本事都都学了九成了,且等我再抢一匹战马去追你们便是,正好也能替你们挡上一阵子,这马毕竟不堪负重,必然走得慢。” 一听这话,方于之和方于飞姐妹两相视一眼,便一齐弃马向铁钺靠拢,方于之笑笑道:“既如此,我们这做师母的就和你一齐留下便是!”铁钺刚要反驳,方于飞也接着说道:“分开行事大家的机会都多些,钺儿你就不要执拗了。” 铁钺本就不善言辞,此时也知道耽搁不起,便咬咬牙点头道:“好,既如此两位师母便随我一起抢马,请黄岚师姐带着他们去往交州城来此路上的那处山神庙等候,我想此时师父也应该正在朝我们赶来,我们就在那里汇合吧。” 黄岚情知此时也是危急万分,便也摆摆手不再让黄岩和方德宗争辩,然后便说了声:“我们这就前去山神庙等着你们前来汇合!走吧!”黄岚说着便拨转马头疾驰而去,黄岩和方德宗被两个孩子紧紧抱着,无奈之下也只得说了声:“师母师兄快来啊!”便也紧随着策马疾驰而去。 眼看三人带着三个孩子先走了,方于之这才笑笑说道:“一直都在习武,也不知道这功夫到底练得怎么样,今日终于可以试一试身手了。”方于飞也笑笑道:“都是相公一手调教出来的,钺而都这般厉害,我们想来也不会太差吧,抢几匹马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见两位师母说的如此云淡风轻,憨厚的铁钺也只能跟着嘿嘿一笑道:“那是自然的,只是待会师母们千万不能恋战,随我抢到马就立刻撤离,你们可记住了?”方于之笑笑道:“记住了,我们和这些军士又没有什么仇怨,他们也都是我大明的子弟啊!” 方于之话音刚落,就见前面马蹄声响起,紧接着便是烟尘滚滚而来,铁钺立刻大喊道:“师母们各自找到隐蔽处随我射马!”三人随之便各自隐蔽,然后张开自制弓箭等着铁钺的指令,眼看着进入射成,铁钺喊了一声:“射!”便当先一箭射去,而两姐妹也随之放箭。 一时间,三人迅速射光了箭矢,而对方显然有了教训和准备,这次的战马受伤更多引起的混乱却反而没有刚才大,而且一时间便有无数的箭矢朝他们所在之地射来,而方于之也在射完最后一支箭的时候因为躲避不及让左胳膊上中了一箭。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87章 归程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八十七节 归程 交州城外的总兵府里,马子同面对二十个全副武装的重甲步兵,手中的轻巧武器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只能依靠灵巧的身法走位游弋于其间,而随着钦差府军士的到来,外围又多了一道阻隔,马子同不得不在心里重新计划逃亡办法。 眼前是自己无法有效杀伤的重甲步兵,远处是随时准备对自己放箭的弓弩手,墙外是镇守府机动性不错的骑兵,这几乎是绝境一般,自己该怎么办?这一刻,马子同忽然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总能想出办法的老朋友蒙禹,此时若是换成蒙禹会如何设法自救呢? 突然,那死太监尖利而阴狠的声音再度响起:“都给咱家听好了,击杀贼子者赏银百两,加官一级,活捉贼子的赏银千两,加官两级。”马子同忽然微笑低语道:“老朋友,我知道你会如何脱困了。” 然后,就见马子同一边继续缠斗,一边高声喊道:“马公公,若是我这贼子主动投降,可否给条生路啊?!”马琪在外听得自己深恨的仇人居然向自己求饶了,不由得嘿嘿阴笑道:“你若束手就擒,咱家就给你个立功免死的机会。” 马子同故作惊喜的大喊道:“那就多谢马公公了,也还望马公公念在同姓家门的份上,能给条明路,如何才能立功免死?”一看马子同先问这个,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马琪得意的嘿嘿阴笑道:“你这厮倒也是精得很,是不是生怕咱家给出什么苛刻要求?放心,咱家也是惜才之人,只要你真心投效于咱家的钦差府,再替咱家杀几个总兵府里不听话的家伙,那咱家自然就能保你安然无恙。” 马子同心中暗骂卑鄙,原来这死太监是要借自己的手除去像李阳这一类的依然忠于李彬老侯爷的人,到时候再把罪责都推给自己,让自己成为全军上下通力击杀的目标再放自己离开,那就将一切麻烦都解决了。 不得不说这死太监也还是有些心机和手段的,只可惜,马子同也只是想求得一丝逃出生天的机会罢了,所以马子同毫不犹豫的大叫道:“没问题,只要能活命,马公公叫我去杀谁我就去杀谁。” 马琪也志得意满的吩咐道:“那你且缴械投降,所有人也暂且停手,待咱家进来处置。”马子同立刻向墙边闪出一个空档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起手中的武器,而重甲步兵自然也是收刀围在一侧,随着马琪移动的声音,远处的弓箭手也略显松懈的放松了下来。 就是现在!马子同仔细听着墙外骑兵的声响,在马琪下令完毕动身进府里的时候,外面的骑兵自然也是为之一松,马子同抓住这唯一的空档霍然起身之后又是脚上用力蹬墙借力纵身一跃已然翻过墙顶。 等到包围的人在一片愕然之后反应过来开始惊呼的时候,马子同已经落在墙外,并且立刻飞身上前一掌将一名距离自己最近的骑士打落马下,然后骑上这人的战马疾驰而去,钦差府的其他骑兵在一片慌乱之后才在领队的呼喝命令之下纷纷追击而去。 另一边,眼看方于之胳膊受伤,铁钺连忙焦急的喊道:“两位师母跟上来,我去抢到马我们就走!”铁钺说着便收好弓箭拔剑急速上前,而方家姐妹也心知此时一刻都耽误不得,方于之便一咬牙一剑削掉了箭杆,然后两人也迅速的沿着铁钺行进的路线追了上去。 不一会,铁钺便鬼魅般的出现在了乱做一团的钦差府骑士面前,配合上身法挥剑便刺,不一会便有三四人落马,而铁钺也成功的骑上一匹马又控制住的两匹马冲向方家姐妹所在的地方,然后大喊一声:“二位师母快快上马!” 早有准备的方家姐妹立刻便闪身出来接过马缰绳,方于飞轻松上马疾驰,而方于之却因为胳膊受伤导致左手使不上劲,试了几次才终于艰难的骑上了马,就是这一片刻的耽误,铁钺和方于飞已经疾驰出了数百步之外,而方才乱做一团的钦差府骑士也合围了上来。 正在疾驰的铁钺二人回头一看不由大惊失色,正要拨转马头回去营救,却见方于之策马朝另一个方向直冲过去,一边冒着人仰马翻的风险冲开了围堵过来的追兵,一边大喊道:“你们快走,不高管我!” 方于飞如何不明白姐姐的心思,当下一把拉住了正要回身的铁钺,含着泪喊了一声:“走!”便再度策马疾驰。铁钺心里自然也是明白于之师母这是要牺牲自己给他们赢得逃跑的时间,本想不顾一切的杀回去,却又被于飞师母紧紧抓着只能作罢,而他眼中的泪水却已经是滚滚而下了。 眼看得方于飞和铁钺已经消失不见,已经浑身挂彩的方于之也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骑士领队愤怒的呼喝着:“给我抓活的,一定要把她活捉了去见马公公!”方于之仰天轻呼了一声:“永别了,相公,永别了,孩子们!” 方于之说完这一句,立刻便面色凄厉的大喝道:“你们这些阉人的走狗,回去告诉那个死阉人,老娘做鬼也不会饶过他!”继而便一边提缰策马,一边挥剑劈砍,然后直冲悬崖而去,就在落日的余晖中,一人一马用生命在空中画出了一幅凄美的画卷! 另一边,马子同一路策马疾驰冲出了交州城,又一路向着原先商定的藏身处,终于在夜色降临的时候借着月光发现了暗记,看着一匹马缓缓而来,在庙外树上放哨的黄岩兴奋的喊了起来:“师父,是师父来了!” 听得响动,庙里的人一下子就全涌了出来,而马子同也已经到了近前翻身下马。黄岩早就上前兴奋的喊了一声:“师父,你可算来了······”却一时哽咽,连忙掩饰的低下头接过马缰绳将马牵走。 马子同环顾了一遍众人,立刻便觉察出了异常,心下一紧皱眉问道:“出了何事?于之呢?”马思焽毕竟还是小女孩,早就已经忍不住了,挣脱黄岚的手上前一把抱住马子同哭喊道:“爹爹爹爹,于之妈妈回不来了!” 马子同看向方于飞,见方于飞含着泪一脸悲戚的点点头,而铁钺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师父,是徒儿没用,是徒儿没有照顾好师母,都是徒儿的错!”马子同连忙上前一把拉起铁钺沉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这比帐得记在那死太监和那狗皇帝头上!” 马子同说罢抱起马思焽走进庙中的火堆旁坐下,众人也陆续围了过来,看马子同一脸沉郁,没有人急着问话。还是铁钺擦干了眼泪恨声说道:“徒儿这就返回交州城去,先杀了那死太监给师母报仇。” 马子同却魏巍摇摇头道:“若是能杀他为师早就动手了,我们不能为了一己之仇害了那么多和我们一样的建文朝遗臣,报仇的事就暂且不提了,今晚都好好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铁钺好奇的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往哪里去?”这也是所有人心中疑惑的问题,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的看向了马子同,马子同又沉思了片刻才悠悠说道:“往北走,一路躲避追兵小心行路,至于最后是去云南还是去广西就看天意了。” 黄岚突然眼中神采一闪的问道:“我们是要回故土了么?”话一出口,黄岚又顿觉失态,连忙低下头拨弄火堆。马子同如何不知道黄岚想赶回去见蒙禹的心思,可却只能是轻叹一声道:“恐怕还不行,只是现在继续留在交趾境内太过危险,而云南和广西早就已经不再严查建文遗臣,我们先去那里躲避一段时日再做定夺吧。” 众人都默默的点点头,这么多年,他们都习惯了在马子同的庇护之下,如今方于之惨死的噩耗压得众人心里都不好受,而大家心里也都明白马子同此时肯定更不好受,一个背负着这么多责任的人人,却连为了失去妻子痛哭一场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他现在没有时间难过,也没有时间再去分心,他还要照顾好剩下的所有人,还要把他们全部安全的带离交趾,还要想办法连迷失的练珍一起带回去,他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责任和义务,哪有时间来难过?哪有时间来颓废? 年纪尚小的马思焽在等到父亲之后便安心的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看着满脸泪痕,眼神迷离的方于飞,马子同终于是心中不忍的轻轻说了声:“于飞,为夫对不起你们······”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马子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安慰妻子,而泪水也随着没说完的话终于滚落下来,而方于飞闻言也是再度泪水滚滚而下,却是无声的摇摇头道:“相公没有对不起我们,姐姐也不会怪相公的······” 话说到一半,方于飞也终于是哽咽难言,只能将头轻轻埋进了女儿怀里,一旁的黄岚想要出言劝解,刚要张嘴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最终也只能轻叹一声对其他人说道:“铁钺,黄岩,德宗,你们三人还是在外轮流放哨,里面就交给我吧。” 铁钺三人点头称是,铁钺这个大师兄自然是率先再度起身去了去了门外,而收住了泪水的马子同也再度说了一句:“大家也好好歇息一晚吧,明日一早就出发。”马子同说完,还是伸手将方于飞的头轻轻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这大概也是这个钢铁一般的男人能做出的最温柔的举动了吧。 终于,所有人在沉默中度过了这难熬的一夜,一大清早,所有人便在马子同的带领下出发了,铁钺被分派做了前锋哨探,而方德宗和黄岩则轮流殿后,以确保前方能避开搜捕,后方也能甩开追兵。 终于,在追兵的围追堵截下,马子同一行人越来越接近云南边境,在穿过了一片热带雨林后,便进入了八百大甸的地盘,而后一路向北进入了云南省临安府地界,再次进入大明境内已经是数月之后了。 而就在马子同他们踏上归程的时候,远在漠北的老皇帝也再一次病倒了,原本以为调养几日就好了,可谁知道病势却越来越沉重。本来在柳升高效的打击下,一直对大明阳奉阴违的西部鞑靼各部已经基本肃清重新归附大明。 而西部的鞑靼各部也正是阿鲁台敢于逃进打磨深处和明军周旋的底气所在,现在侧翼的阿失帖木儿已经是大明的人,而西部鞑靼各部也都被柳升收服,眼看着逼迫阿鲁台现身与明军决战的计划几乎就要实现了,可若是老皇帝出了什么意外那就一切都完了。 原本,张辅主张由自己带领大军继续围困阿鲁台等待决战,可惜,作为此次出兵总指挥的老皇帝朱棣病倒之后就再没有清醒过,张辅一直守在门外一天一夜想求到老皇帝下一道让他单独领军作战圣旨或是军令而始终不可得。 终于,在杨荣等文臣和张辅等武将的共同商议下,明军留下郑亨率本部五千人马断后,而大军则护卫着老皇帝的车架缓缓撤退,老皇帝朱棣的第四次北伐再一次因为他的身体原因提前终止了,此战最大的遗憾就是并未伤及阿鲁台的鞑靼主力,让他仍然保有着足够的实力继续威胁大明。 老皇帝朱棣的第四次御驾亲征就这么遗憾的收场了,虽然也取得了不小的战果,可是距离彻底肃清鞑靼继而向南压服瓦剌制衡额色库的计划还相差的很远,而现在这样的结果却是在为额色库重新统一大草原创造了更有利的条件。 一个被打残却依然实力强劲的鞑靼,一旦为额色库所收服,那其后果将是更加可怕的,甚至还不如让大草原保持原先三强鼎立的局面。幸而,此时的秦风和石头还有鱼筐已经顺利的进入到了敌人之中,而他们,就是大明最后的杀手锏! 此时远在北京的蒙禹负手立于院中,在寒风中看着天上若隐若现的弯月,却忽然有了一种无奈的感觉,因为他的手里捏着的是盛天龙亲笔给他的书信,而信的结尾,却是一局触目惊心的话:蒙先生啊,作为你过命交情的大哥就算冒着泄露天机遭受天谴的后果也要再劝你一句,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88章 守战之论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八十六节 守战之论 老皇帝的车驾回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永乐二十一年的腊月中旬,依然昏迷不醒的老皇帝被直接抬进了内宫寝殿,太医院的太医们早已严阵以待,各种针石汤药轮番上阵,经过一夜忙碌,老皇帝朱棣的病情终于是稳定了下来,已经从昏迷变成了沉沉的熟睡过去。 几位皇子和文武大臣们等人在寝宫外守了一夜,却得到大太监海寿传出来了一个离奇的口谕,老皇帝在清醒过来的那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只说了一句话:若自己病危,文武大臣和皇子中的任何人不奉召都不得进殿探视。 这一下,所有人都大概明白老皇帝的意思了,各自有着支持对象的文武大臣们各自相视一眼后躬身领旨。而胖太子更是在领旨之后立刻转身离开,汉王倒是多问了几句父皇的情况,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杨荣等人一眼,这才缓缓说了一句:“本王可以为天下安危真心相助你们,你们可未必对本王有过半分真心!” 汉王说完便也是霍然转身拂袖而去,文武大臣这才纷纷离去,杨荣也和杨寓告辞,相约让杨寓先去找金幼孜探探口风,稍后再到杨荣府中一叙,也好各自说说分开这些时日里前线和京师的情况,特别是居延海那边的情况。 而杨荣刚刚回到家下了马车,就听得家人上前小声禀报:“汉王府参谋蒙禹先生求见,已在偏厅等候多时。”杨荣微微一皱眉,也来不及更衣,便举步来到了偏厅,深居简出的蒙禹这个时候来访那肯定是不能小觑的。 一身黑色儒衫的蒙禹起身施礼道:“晚生见过首辅大人。”杨荣摆摆手道:“蒙先生免礼入座吧,不知此时来找老夫,是为了漠南之事,还是为了京师之事?”蒙禹落座后笑笑道:“两者都是,但也不全是。” 杨荣点点头道:“那老夫也就不和蒙先生客套了,蒙先生有什么话请说吧。”蒙禹点点头道:“家国大事为先,那晚生就先说说漠南之事吧,或许也可以便于首辅大人和杨阁老所说的加以印证。” 见杨荣只是微微点点头,蒙禹便接着说道:“鱼筐已经在宁夏城与秦风等人汇合,而秦风医治好了赵旭母亲之后神医的名头也已经在漠南广为传扬,木雪公主亲自去到宁夏城请秦风到居延海大汗庭为撒穆尔治病,此时他们已经进入到居延海大汗庭,目前看来,秦风的第一步走的还算不错。” 杨荣点点头道:“蒙先生给额色库的书信应该也送出了吧?”蒙禹坦然道:“是的,晚生不但在书信里告知额色库秦风就是朝廷派去的奸细,还告诉了他鱼筐也是陛下的内卫,顺便还将元朔的野心也帮他分析了一通。” 杨荣哈哈一笑道:“蒙先生这一手妙计可真是送了额色库一份大礼啊,只是蒙先生真的不担心额色库会铤而走险?”蒙禹微微摇头道:“额色库是绝对的精明人,他知道作为臣属不该做什么,而他若是想玩阴的,那就得看秦风和鱼筐的本事了。” 杨荣好奇的问道:“那身为异族王子的鱼筐可是视你为偶像的,你就不怕害了他的性命?”蒙禹笑笑道:“说实话,我也很喜欢这小子,若是还有机会,我倒是不介意将其收为关门弟子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可这既要看机缘,也得看他的造化了,若是他连眼前这样的难关都过不去,那后面的难关他就更过不去了。” 杨荣点点头道:“蒙先生还有一句话老夫替你说了吧,鱼筐这样天纵英才的异族王子,若是能为我所用自然最好,可若是有朝一日他真成了草原之主,却未必就是大明之福,也很可能成为大明的祸患,早早的了结了也未必不是好事。” 蒙禹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在几位大人心里功利永远都是摆在第一位的,所以不管是鱼筐也好,还是秦风也罢,甚至是对于汉王殿下亦是如此,几位大人要达到的是目的都是获取最大的利益,不管于国于家还是对于太子殿下。” 杨荣略显尴尬的摆摆手道:“为了大明天下,些许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就算是需要老夫去牺牲,老夫也是义不容辞。”蒙禹点点头道:“这一点晚生自然是相信的,对于外敌也理应如此,可对于汉王殿下,几位大人未免就有些过分了!” 杨荣微微皱眉道:“此话怎讲?”蒙禹轻叹一声道:“晚生并不是没有劝过殿下借此机会扳倒东宫,而殿下在听到有可能会危及道漠南的行动时却立刻就拒绝了,并且还严令晚生不可为了替他争夺储位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晚生这几个月也是一直在隐忍,就等着陛下大胜阿鲁台全歼鞑靼主力,那时候汉王殿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请求领军收服漠北各部,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陛下却又在关键时候病倒了。” 杨荣越听越是心惊,此刻终于是忍不住喝问道:“蒙先生究竟想要说什么?”蒙禹魏巍摇头道:“晚生只是好奇,这陛下怎么连续两次出征都在关键时候病倒,而且一病倒就连张辅请缨暂代领军之职都无法回复,首辅大人不觉得太巧了些吗?” 杨荣无奈的摇摇头道:“是太可惜了些,可事已至此,蒙先生难道怀疑是我们在搞鬼不成?”蒙禹苦笑道:“难就难在这里,你们都是近臣,自然该知道事有蹊跷,可偏偏却又说不得或者不想说,因为这样才能让你们想保的人获利最大!” 杨荣闻言已经愤怒不已,立时呵斥道:“你是怀疑太子殿下做下了大逆不道之事?你可知就凭这一点老夫也能将你下狱治罪。”蒙禹两手一摊道:“首辅大人何必如此作态,我可是半句都没有说过怀疑谁,可有些事情,老大人就真的不想搞清楚?” 杨荣此时已经是额头微微出汗,只能强装镇定的说道:“需要搞清楚什么?蒙先生再这般危言耸听老夫可就要送客了。”蒙禹笑笑道:“晚生只是想问首辅大人一句话,你有没有想过以太子殿下的腹黑阴鸷,真的让他当上了皇帝就比汉王殿下好么?” 杨荣这才正色凛然回道:“当然,至少太子殿下宽容仁厚,不会再穷兵黩武,劳民伤财,你也该知道我大明家底子薄,如今为了陛下北征已经一再加税,再不休养生息二十年恐怕就要激起民变了,到那时候,敢问蒙先生还会有今日之问么?” 蒙禹再次苦笑道:“不瞒首辅大人,晚生之前的想法也是如此,就算投效了汉王殿下也还是希望能劝他息兵止战。可随着和他交流的多了,却渐渐觉得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试问我大明休养生息二十年,可还有会领兵的将军,可还有会作战的士兵?到时候几十万从未上过战场的绵羊如何应对草原的虎狼?” 杨荣微微摇头道:“蒙先生说的偏激了,你写的平边良策里不是也有半数以上是怀柔同化蚕食之策么?”蒙禹长叹一声道:“看来首辅大人犯了和晚生当初一样的错误,其实晚生也是后来才明白,要实现这一切首要的条件就是我大明要一直对草原保持着军事上的绝对压倒性优势,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杨荣忽然觉得再听下去似乎自己都要被说的动摇了,连忙转换话题道:“蒙先生,以你的学识,才华,智慧、忠诚,还有这份对家国天下的情怀,满朝文武里也找不出几个,老夫很好奇,当年你怎么就远赴塞外做了额色库的五年的教习先生?后来又为何不留在漠南大汗庭做额色库的大臣?以额色库对蒙先生的敬重,想来丞相一职定是蒙先生的。” 蒙禹笑笑道:“晚生知道首辅大人对晚生始终是有怀疑的,晚生可以用生命起誓,当初真的是因为晚生低估了草原的危险陷入绝境又恰巧被额色库所救,这才与他立下五年之约,以报救命和知遇之恩,而与额色库相处的越久也就越了解他的野心和能力,只要他将草原重新统一,大明所面对的将是一个异常强大的敌人,晚生生是大明的人,死也是大明的鬼,恩已报完,自然要返回家乡故国略尽绵力。” 杨荣眼神凌厉的一直盯着蒙禹:“可这样的人却还是放你活着回来了,我知道蒙先生智计百出,可额色库真要想将你永远留在草原那他也是定会使尽一切手段的,可他却什么都没做甚至还派人护送你入关,这是不是有些矛盾了?” 蒙禹却难得的露出灿然一笑道:“或许他是觉得失去了我这个良师益友般的对手人生就无趣了吧。”杨荣惊讶的看着蒙禹难得露出这样的笑容也不由得微微动容,心中更是震惊不已,天下难道真有这样的人?真有这样冒着失败的风险也要放走最大威胁的人? 或许这就是额色库与众不同的地方吧,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蒙禹才会真心实意的帮助了他五年,甚至帮他做好了统一草原各部的计划才离开,对于蒙禹来说,为额色库做这一切,无悔,也无愧于自己的信仰。而对于额色库来说,放蒙禹走,也一样无悔! 接下来,杨荣和蒙禹又对漠南的情报和草原各部的情报甚至是大明内部的情报交流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却还是又绕回到了两位皇子身上,毕竟,二子之争也是眼下大明的危机之一,怎么绕都是绕不开的。 最后,始终各持己见的两人也只能是起身告辞,蒙禹心中憋闷,也不由得抱拳朗盛说道:“首辅大人说的,晚生明白了,只是,大人也该想想,君弱,则国弱的道理,大明起于铁血,自当延续铁血!建文弱而不守,才让陛下靖难成功,难道大人不怕以太子之弱,也再次不守么?” 杨荣眼中寒芒一闪,半分不让:“蒙先生放心,太子殿下虽然体弱,但绝不心弱,我们这一干老臣,也绝不是齐泰、黄子澄之流,英国公张辅更不是李景隆!老夫知道蒙先生有王猛之才,可大明如今已经深陷危机之中,再经不起第二次内乱,蒙先生莫非真要做千古罪人?!” 蒙禹也是一声长叹,若是汉王殿下肯听他的此时就效仿秦王李世民发动兵变帅京师大营杀入城中,那自己还何必再来此与他啰嗦?这不就是因为汉王不愿意起兵自己才不得不如此被动的来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细吗? 如今看来,为了帮助漠南之事成功他们已经落了后手,不但处处受制还被动异常,可出尔反尔不是汉王殿下能做出来的事,破坏漠南大局也不是蒙禹愿意做的事,如今唯一翻盘的机会就是兵变可偏偏汉王又坚决不用,那接下来的结局就真的难料了! 一想到此,蒙禹也只能再为汉王求个万一的保证吧,当下再度躬身施礼道:“首辅大人言重了,汉王殿下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甚至还严令晚生不得有这样的想法。当然,晚生还是会继续助殿下夺位,只是还望首辅大人能念及这一切都是汉王殿下的功劳,若是最终太子殿下登基,还请千万放过汉王殿下,让殿下能回封地安度余生,晚生那时也自会离开殿下归隐山林。” 杨荣闻言也是收起了威严,慨然点头道:“蒙先生多虑了,太子殿下宽厚仁慈,与汉王殿下又是一母所生,如何会做那手足相残之事?太子殿下当然也知道漠南之事也有汉王殿下的大功,老夫也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发生你所担心的事!” 蒙禹也笑笑施礼道:“首辅大人说的晚生记住了,晚生也再次多谢首辅大人,漠南之事晚生一定也会尽力而为,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首辅大人也千万珍重,晚生告辞。”蒙禹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偏厅潇洒离去。 看着这个渐渐远去的孤傲背影,杨荣再次无奈的长叹一声,如此大才却终是不能为朝廷所用吗?难道最后真的是要走到最不想看见的那一步吗?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能皆大欢喜么?档案当然是——没有!!!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89章 无奈的年关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八十九节 无奈的年关 大明永乐二十四年,除夕夜,此时已经是子时将尽,其实已经算是大年初一。 汉王府里,蒙禹的小院屋中,一盆火红的炭火驱散着刺骨的寒意,而陶壶里翻滚的茶汤也正如于谦此时心中的思绪。自从汉王府里的除夕晚宴结束之后,于谦就跟着蒙禹回了小院,这个时候,他实在是有太多的话想要好好的和心中认定的恩师说一说。 可没想到,蒙禹刚才的一番话却让他久久的思绪难平,努力平静了半晌,于谦才不可置信的再度问道:“蒙先生的意思是他们准备在陛下的身体上做文章?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这些老大人真敢冒如此大险?” 蒙禹苦笑一声道:“这只是我的推演所得,而且就目前来看,上一次陛下北征途中突然病倒或许真是天意,而这一次,却多半是受了上一次的启发而施行的人为,否则,太多的逻辑不通,也太多的事情说不清楚。” 于谦皱眉道:“蒙先生是说张辅请旨代为领军却不允的是?”蒙禹魏巍点头道:“这只是最不合理的一事,我军粮草未绝,军心未散,而阿鲁台已经走投无路,侧翼被击破收服,鞑靼西部粮草来源之地又被柳升横扫,如何就不能分兵护送陛下回京而让张辅继续领兵剿灭阿鲁台?” 于谦重重的点点头道:“蒙先生有理,所以也就是从殿下和我们答应参与岳阳楼计划开始我们就已经上套了!就再也无法按蒙先生原先推演的计划走下去了!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束手束脚处处受制于人的局面!” 蒙禹苦笑一声道:“这都是殿下自己的选择,我已经告诉了他最坏的结果,也告诉过他如果不趁此机会反制东宫,那我们就只剩仿效秦王故事一条必胜之路了,可殿下依然是选择了全力配合,却也坚决不愿意调京师大营入城。” 于谦也是再度轻叹一声:“蒙先生,殿下心系家国,又仁孝为先,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天性释然,莫非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助殿下夺位了么?”蒙禹眼中终于是寒芒一闪,却是盯着于谦沉声问道:“办法当然是有的,可于大人真的愿意助我么?” 于谦闻言一怔,刚想要表决心,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愣怔了片刻才轻声试探道:“蒙先生的意思莫不是想让汉王殿下没有夺位的对手?”蒙禹面色不改的说道:“于现在我能想到的应该就是最直接的办法,如果于大人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的话,我自会制定出详尽的计划,让一切看起来都是合情合理慢慢发生的。” 于谦低头沉思的半晌才咬牙应对道:“蒙先生的推演之能晚生是相信的,我们既然身为臣属,想尽一切办法达成目标也是分内之事,几位老大人既然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们又有何不敢有何不能的?需要晚生做什么,蒙先生就尽管吩咐吧。” 蒙禹终于欣慰的笑了笑,对于这个早就不再是愣头青的晚辈,他心里是着实喜欢的,虽然碍于身份他无法收于谦为徒,可在心里也早就把他当成了入室弟子一般的悉心教导,而于谦也是一直以师礼相待,这份没有明确的师徒情分其实早就在两人心里生根了。 在蒙禹的心里,如果鱼筐这个异族王子有可能是第三代鬼才的话,那于谦便是未来的朝廷栋梁,是可以代替自己站在朝堂上统领百官的不二人选!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周密的计划除掉那个心狠手辣的胖太子,替爱妻月如报仇,也替汉王扫平夺位的障碍! 蒙禹坦然说道:“事情还是要两边一起做,明面上,我们还是要继续替汉王殿下争取朝臣的支持,对于东宫势力的步步紧逼还是要礼尚往来,对于几位老大人咱们今后也不能太客气了,至于暗中的事,我也自会安排合适的人去做,于大人要做的就是利用好这汉王府审理的官职,做好该做的事。” 于谦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蒙先生的意思是这次要带着我一起推演出整个计划,然后由我来协助先生执行整个计划?那可太好了,晚生能有幸全程参与一次先生的谋划那可真是胜读十年书都不止啊!多谢先生抬爱。” 蒙禹再次发自内心的笑了,这大概是蒙禹在月如去世后为数不多的真心发笑吧,大概也就只有在木雪公主临别赠刀的时候,还有鱼筐登门拜访表明心迹的时候,而这一次,蒙禹是因为看到了于谦那无比的赤诚,为了心中的这份赤诚根本就不会去考量得失去考虑生死,这样的纯粹大概已经是这世上最稀缺的宝贝了吧! ~~~~~~~~~~~~~~~~~~~~~~~~~ 而此时的漠南,居延海大汗庭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汉蒙一家亲的除夕大宴。刚刚回到自己帐房的秦风才知道元月已经在开宴之前之前就离开了居延海,现在应该还在返回宁夏城的途中,一瞬间,秦风差点就要冲出帐房骑马追出去,而最后,却还是强忍住了。 鱼筐愧疚的说了一声:“师父恕罪,弟子实在是没有办法阻止元月姐姐离开。”秦风颓然的摇摇头,缓缓坐下轻声说道:“这不怪你,都是为师的错,其实让暂时她离开居延海或许也是好事。” 自从在宁夏城改名宋飞拜秦风为师学习医术之后,鱼筐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守在这个只大了自己不到十岁的师父身边,通过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特别是经历了草原疫情和脱魂谷事件之后,鱼筐对于秦风的崇敬更是达到了和义父宋老帮主一样的高度。(详情请看大明危局第一卷) 鱼筐给秦风倒上加了解酒药的茶水,轻声劝慰道:“师父也别太伤心了,相信元月姐姐终有一天会明白师父的苦心的,也会明白师父和木雪公主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秦风却凄然一笑道:“是么?我倒希望她永远不知道真相,就此远离我的好,最好能离开边境,离开这是非之地。” 鱼筐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因为秦风在欺骗木雪公主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欺骗元月,因为元家兄妹和燕云商会同样也是这次行动的重要目标,而真相揭示的那一刻或许就是他们和元家兄妹生死相见的时候了! 鱼筐一时有些尴尬,略显局促的看了看在一旁斜靠着的石头。自从进入脱魂谷和幽灵护卫一战之后,石头因为吸入太多的毒气损伤了脏腑,若不是他超乎常人的体质和秦风的医术,他此时或许还在昏迷之中的。 石头本也是木讷之人,哪里想得到这其中的玄机,只是看鱼筐求助的看向自己,也就勉励说道:“秦大哥莫要过于自责了,还记得清风别院与大家分别的时候秦大哥曾经说过,这一次为国为民为大义就算身败名裂也死而无憾!韩龙前辈不也辜负了穆萨公主的一片痴心么?可知韩龙前辈又可曾像秦大哥这般过?” 秦风一时愕然回头看着这个刚刚二十岁的大男孩,却一时也释然的笑了笑,石头就是这么神奇的存在,明明不善言辞,明明木讷内向,却总是关键时候说出让人解开心中郁结的话来,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吧! 鱼筐也感激的冲石头笑了笑,其实鱼筐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到现在还是无法将眼前这个憨厚的大男孩和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衣刺灵联系在一起,也无法相信他真的一个人力战阿鲁台带来的河朔六把刀保护了阿剌部族的人,更不敢相信他深入满是毒气的脱魂谷力战那个传说中已经一百多岁的幽灵护卫还全身而退,更何况,他还抢回了那个可以改变大草原黄金家族拖类系命运的金盒! 就在此时,石头却突然肃然示意:“有人来了!”石头虽然受了内伤,可他身为黑衣刺灵的超然六感却并未受损,所以还是先秦风一步发现了远处来人。果然,不一会儿元朔就带着慕容进入了帐房,一见三人都在,也释然的苦笑道:“我就猜到你们肯定也是睡不着。” 元朔落座后,慕容依然是尽责的守在门口,而眼睛却一直看着石头,他很懊恼没能找机会和石头正式打一场,如今石头身受重伤要两年才能康复如初,他也就只能耐着性子的再等两年了,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若是进了脱魂谷遇到幽灵护卫肯定是凶多吉少,所以,这两年他也会疯狂的让自己有这个挑战黑衣刺灵的资格。 元朔接过鱼筐倒来的解酒茶猛喝了一口才悠悠说道:“贤弟可知道我为什么让小妹先走了?”秦风一时不解,疑惑的摇了摇头。元朔又是苦笑摇头道:“贤弟误会了,我不是来怪你伤了小妹的心,而是想告诉你今天得知的一个惊人内幕。” 秦风更加疑惑的说道:“是什么样的内幕?”元朔气愤的一拍桌子道:“贤弟一定不敢相信,那所谓的鬼才蒙禹,居然将我们都给出卖了!”鱼筐一听是涉及自己偶像的事,连忙询问道:“元大当家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朔恨恨的说道:“我知道王子殿下非常崇拜这个家伙,可你们莫要忘了这家伙可是在居延海给额色库做了五年的参谋教习,给他出了多少鬼主意才让居延海稳如泰山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一直都还有联系,更有甚者,或许蒙禹就是替额色库回去打探明廷消息的,我就说怎么额色库会这么好心的放他离去还派人护送入关!” 鱼筐看元朔只是骂人,也有些焦急的问道:“元大当家倒是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元朔冷笑一声道:“这位鬼才蒙先生给额色库来了一封密信,将你们的身份全都暴露了,而且还详尽分析了我带你们来居延海的目的,可谓是字字诛心句句杀入啊!” “什么!”这回鱼筐的真的惊到了,之前他们各方根本没有沟通过各自要做些什么,他当然不知道这也是蒙禹计划中的一部分,所以在听到这个消失的时候他的惊骇是可想而知的,如果他们真的暴露了,那不就意味着先前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看着鱼筐的反应,元朔心中的疑虑也少了几分,再看看秦风,却见他眉头深锁的沉思不语,这样的消息对于秦风来说同样是震惊不已的,他们牺牲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安排这一场大局进入居延海,可如今刚刚才取得了额色酷的信任却被蒙禹一封信就给出卖了?! 真的是这样么?秦风的脑子里飞快的在思索着,不对,不对,不对!秦风想起从第一此认识蒙禹到后面的的蒙禹的种种作为,心中始终觉得哪里不对。终于,他想到了一点,那就是额色酷曾经说过,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应该就是蒙禹了! 那就对了,秦风释然的一笑,这才抬头对元朔说道:“大哥,额色酷是在大宴前就告知你这一切的吧?”元朔点点头道:“是啊!”秦风笑笑道:“那就无妨了,额色酷并没有因为蒙禹的告密而把我们怎么样,甚至依然宣布了我与木雪公主的婚事,那就说明额色酷并为将此事当真!” 元朔无奈的摇摇头道:“贤弟你是不知道,我与额色酷相识已有二十来年,他的脾气性格为兄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就算是故意伪造了蒙禹的告密信,也说明他对你们的身份和我的动机早就有所怀疑,我们不得不防啊!” 秦风也坦然的笑笑道:“大哥说的是,我们自会小心的。或者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下次额色酷再问起的时候,我就承认了谍探的身份便是,想来以额色酷的性格,我越是承认了,他才越觉得有了收服我们为他所用的可能。” 元朔这才点点头道:“哦,那就是了,小妹在离开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一提起元月,元朔也是觉得有些不妥便没有再说下去。秦风如何不明白,也只能轻声说道:“除夕大宴之前冒着风雪离开,小妹心中的委屈可想而知,只希望她能明白大哥的苦衷和我的心意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90章 夺寨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九十节 夺寨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正月,大明边境的云南省临安府境内者米土司府辖区的西隆山中,马子同等人也在一处废弃的破屋子里围着火堆席地而坐,这一路的逃亡归程已经让所有人都衣衫破烂,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但幸而一路不缺猎物和食物,加之云南就算在正月里天气也不算太寒冷,所以众人的精神都还不错,特别是返回大明故地的喜悦让所有人眼中都有了神采。 吃了铁钺打回来的野味,众人围着火堆席地而坐,所有人都各怀心事的静静望着火苗出神,心中各自想着不同的事情,只有几个小孩子时不时的动一下。最后还是马思明打破了沉默出言问道:“爹爹,我们明天还要继续往北走吗?” 马子同听得儿子发问,这才回过神来笑笑道:“嗯,现在已经是在云南境内了,只是这一路都没发现合适落脚的地方,明天就再往北走走看,遇到合适落脚的地方就先停下修整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马子同知道这也是众人都想关心的事,所以也就借着机会说了出来,众人了然的点点头,可马思明却不依不饶的问道:“那爹爹觉得什么地方才是合适停下的呢?我们不能去城里,不能去村镇,是不是还是得找个山林茂密的大山里去当猎户?” 虽说童言无忌, 可马子同却还是心中一时惭愧,是啊,似乎这就是当下唯一的选择,可却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隐居深山,与世隔绝,这样的生活不该是这些正值大好年华的青春少年的选择,甚至都不是这三个孩子的选择,可是,他又能如何呢? 就在马子同思绪纷乱的时候,就听得门外闹哄哄的有马蹄声夹杂着呼喝声来到外面。马子同连忙小声吩咐道:“都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惹事,尽量忍让。”就在众人点头回应的时候,已经有人带头走了进来。 立刻就听得带头进来的人大叫道:“吆喝,老三老四快进来,这里居然有人!”一听这话,立刻就见又有两人领着七八个壮汉呼啦啦涌了进来。马子同只能起身施礼道:“实在抱歉,赶路到此,只能借贵宝地暂时歇一歇,明日一早就走。” 为首之人哈哈一笑道:“我就说谁这么胆子了,原来是外来的生茬,怪不得敢在我们隆武寨的哨子里过夜!”后进来的老三早已经打量了众人一番,然后小声说道:“二哥,这些生茬看着没哪样油水,可这两个娘们倒是还有些姿色,虽说岁数大了些,可也够兄弟们快活一阵了!” 为首的老二点点头道:“这个还消你说,老子进来就看见了,大哥不是正说着想要个压寨夫人嘛,我看这个就挺合适。”老二说着伸手一指黄岚,四周立刻就响起了一阵附和声和哄笑声,似乎已经把这事给定了一样。 铁钺刚要愤然还击,马子同连忙伸手示意,然后再次向为首之人抱拳道:“这位二爷,既然是绿林道上的,想来也该是忠义为先的,这位夫人乃是我好兄弟未过门的妻子,我这做兄长的答应过保她周全让他们团聚的,还望二爷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马子同已经是忍气吞声的在说理,可谁知这二哥一听这话就更来劲了,立刻淫笑道:“还没过门?那就是说还是雏儿了?那可就不能便宜大哥了,今晚就和二哥我圆房好了,以后哥哥我一定让你把这几年没享受过的快活都给你补上,保证你从此就忘了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废物相公!”说罢众人又是一阵怪笑。 一听这话,原本还因为听见马子同说她是蒙禹未过门的妻子而脸红的黄岚立刻就暴怒不已,大喝一声:“淫贼找打!”说着便随手捡起一根柴火起身朝着这二哥抡去!马子同也只能微微摇头,只能怪这二哥直接触及了黄岚的底线,那就没办法了,打吧! 只见那二哥正要躲闪招架,却见马子同闪身一拳直击侧腹,这二哥当即痛呼一声动弹不得,而头上立刻就被黄岚手中的还在着火的柴火结结实实的抡上了一棍,瞬间就见头发、眉毛、胡子焦黑一片,然后就倒地痛的哇哇怪叫起来。 而就在其他人惊异的停止了怪笑正要动手的时候,铁钺,黄岩,方德宗三人早就按捺不住,一看师父动手了,立刻飞身而上,其他七八个壮汉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过十来招就都已经全部倒地痛呼不已,特别是那个老三,结结实实挨了铁钺两个重拳之后,此时已经是口吐鲜血抽搐不已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马子同看看这些人都已经没有起身逃跑的可能了,这才上前踢了一脚为首的二哥呵斥道:“呔,你这厮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要是还不老实,就将你扔山林里喂豺狼猛兽去!” 这二哥此时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连忙不住的哀嚎道:“这位好汉爷爷饶命啊,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几位爷爷奶奶,要问什么就尽管问,小的只要是知道的定然如实作答,只求给小的们留条活路啊!” 马子同点点头道:“那我来问你,你们这山寨在什么地方,立寨多久了?寨子里有多少人?平时都做些什么营生?”这二哥连忙答道:“我们山寨就在离此三十里的老乌峰上,我们大哥嫌老乌这名不好听,才把山寨名改成了隆武寨,立寨已经七八年了,寨里有三百来个兄弟,就是靠抢抢西隆山周围的村寨过活,偶尔也劫掠一下过路的客商。” 马子同继续问道:“那这么些年官府都不征剿你们?”二哥答道:“一开始,者米土司府派人来打过,可山高林密的,大哥又懂兵法,让土司府的人吃了几次大亏,后来土司派人来私下求和,只要我们不劫掠土司府的所在地和土司府的商队,那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 一听这话,马子同就笑了,然后看看众人道:“这下好了,落脚点有了!”众人其实也早就猜到了马子同的意思,此时听得马子同说破了,也都笑逐颜开,毕竟,这样和官府两不相干的山寨还真就是他们最好的落脚点了。 于是马子同吩咐道:“将他们都捆结实了,明天一早就去这个隆武寨看看,顺便会会这个懂兵法的山寨大哥去!”铁钺等人自是欢呼一声便上前将众人捆了个结实,这些事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得心应手了,保证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捆的松脱了。 一夜里几个人轮流看守,倒也还算安稳。天一亮,一行人便朝着老乌峰隆武寨的方向前行,马子同押着老二在前头领路,老三被打成了内伤,只能趴在马背上,老四牵着马,而其他人则一人牵着一匹马看着一个土匪。 一路上,老二老四都假装交流老三的伤势在传递着暗语,对于这些,马子同一概装着不知道,这些小伎俩,当初师父和师兄们都教过他了,更何况还有那个无所不知的好朋友蒙禹,更是说了不知道多少。 终于看到了老乌峰,也隐隐看到了建在密林里的寨子,又向前行了一段,马子同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回身吩咐道:“钺儿,随我走一趟,其他人就待着这里等着。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不出一个时辰我们就会回来接你们了。” 老二一看就在暗哨能发现他们之前突然不走了,一下就急得不行,他刚才还在跟老四商量,等进入的暗哨的观察范围,就各自想办法让暗哨知道他们遇到麻烦了,对手还硬得很,好让大哥布下陷阱,这一下不是全完了吗? 而马子同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又吩咐了一句:“若是这些人中有人不老实,妄图逃跑或是大喊大叫,那就直接宰了便是。”黄岩和方德宗一起兴奋的答道:“知道了师父,您和师兄就放心吧。”说完便提起剑不怀好意的看着老二老四等人,老二立马就闭紧了嘴,打消了待会喊叫的念头。 方于飞也上前轻声说了句:“相公务必小心些,莫要轻敌。”马子同认真的点点头笑笑,而铁钺也瓮声瓮气的说道:“放心吧师母,有徒儿在不会让师父有事的。”看着这一幕方于飞一下子又想起了姐姐,心头一酸连忙转过了身去。 马子同带着铁钺便钻进了山林里,以他对山林的熟悉,很快便找到了外围的暗哨轻松解决了,一样的捆了个结实塞住嘴,然后便一路摸到了寨子外面。然后不忘再交代一句:“钺儿,我们既然打算在此立足,就尽量不要伤人性命,切记!” 见铁钺点点头,马子同便霍然起身来到大门口大声喊道:“寨子里的人听着,本人马五,特来拜会大寨主,还请出来一见。”这一下不但寨子里的人懵了,连铁钺都懵了,还以为要偷袭呢,结果直接叫门了! 马子同连续叫了三遍,才听得寨门了哨大喊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摸到寨门前来的,要见我们大寨主什么事?”马子同哈哈一笑道:“昨夜你们的二三四寨主对我等意欲图谋不轨,已经被我等拿下,只想见大寨主谈谈交换条件!” 一阵沉默之后,寨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个精壮的汉子领着一帮小喽啰便涌了出来,然后便立在马子同十步远的距离左右打量了一下二人,这才开口道:“某便是隆武寨大寨主龙大,你说你们擒住了我的兄弟,有何为证?” 马子同立刻便将从那些人身上搜出来的信物扔到了地上,龙大只是瞟了一眼便继续说道:“那你想怎么样?”马子同笑笑道:“就是个小小的要求,还请龙大寨主把这山寨让给我们。”龙大先是一愣,继而说了一声:“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便哈哈大笑起来,连带着身边的小喽啰也怪笑起来。 可马子同却等他们笑够了才不慌不忙的继续问道:“那敢问龙大寨主,要如何才能将这寨子让给我们啊?”龙大看对方说的这么认真,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想夺了我这寨子?” 马子同依然是平静的点点头道:“正是。”龙大冷哼一声道:“那就看看你的本事了!列阵迎敌!”龙大说着便往后退去,而上百小喽啰立刻便开始有模有样的布起阵来,马子同也不着急,只是朝铁钺轻声说了一句:“待会你就跟着为师,将所有人打倒再生擒龙大!”铁钺兴奋的回了句:“弟子得令!” 话音刚落,只见马子同瞬间启动,带着铁钺犹如离弦的箭钉进了所谓的阵中,然后便是一阵纷乱喧哗和痛呼惨叫,任凭龙大如何下令也无济于事,不到一刻钟,这百来号人的山寨喽啰便全数躺在了地上。 龙大一看情势不妙,转头就要跑,却见马子同施展轻功,几个纵跃便落到龙大身前,龙大顿时大惊,举刀就向马子同砍去,而马子同则像猫捉老鼠一样的,等龙大把所有招数使完了一遍才不慌不忙的轻松出手将其击倒。 然后马子同才将剑尖端顶住龙大的咽喉大声问道:“敢问龙大寨主,此时可将寨子交给我们了?”这时候,那些刚才在寨中没有出战的喽啰也闻讯围了过来,见此情形都惊讶得张大了嘴,这土司府出动上千人都打不下来的隆武寨,就被这两人给夺了? 而龙大此时才是欲哭无泪又动弹不得,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边远山区里的小山寨怎么就会惊动了这样的大神级人物的,要早知对方是这样的人物,那他巴不得请进寨子里来供着呢,哪里还会去列阵挑战自取其辱的。 而马子同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走到他面前蹲下,静静的看了他片刻,就在龙大以为马子同要出手结果了他的时候,马子同却开口说道:“龙大当家现在也知道我等的实力了,有了我们的加入,隆武寨只会是如虎添翼对吧?” 龙大有些不明就里的小心问道:“好汉爷爷的意思是?”马子同微微一笑道:“你看也是有缘,我刚好就叫马五,而你们隆武寨先前正好有四位当家,所以,我也不求什么名分,就在你寨中做个老五就行,如何?” 龙大一听登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马子同看了半晌才小心的问道:“好汉爷爷不是消遣小的?”马子同很认真的点点头道:“我没有消遣你的意思,就是和你商量能否收留我等?” 龙大一下子精神就上来了,也顾不得疼痛,一骨碌爬起来单膝跪地抱拳道:“好汉爷爷这样的人物愿意加入我们这隆武寨真是三生有幸求之不得啊,要不还是好汉爷爷来坐这头把交椅吧,我龙大情愿让位!” 马子同连忙伸手扶起他道:“寨主还是你来当,我说了做老五就是做老五,你也别一口一个好汉爷爷的叫了,以后叫我老五就行。”龙大喜笑颜开的继续抱拳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以后就寨里的兄弟都一起叫你五哥就是。” 马子同笑笑道:“那也行,不过我还有个要求希望寨主应允。”龙大立刻正色道:“五哥请说。”马子同认真说道:“我知道寨里的兄弟也都是百姓出身,所以希望隆武寨以后不论是谁都不要再欺凌百姓!” 龙大为难的说道:“这我也知道不好,可如今咱们已经和者米土司府达成了交易,不能动和土司府有关财货,那不抢村寨弟兄们怎么生活啊?”马子同拍拍他的肩道:“这点你尽管放心,我有个朋友创立过一个寨子,那日子过得可自在了,我虽然不如他些,可想来也不会差太多,绝对不会让弟兄们受苦的。” 龙大将信将疑的抱拳道:“那就听五哥的安排便是!”龙大说着便去向众人讲述马子同他们是来加入的,喽啰们自然是欢腾不已。而马子同也不由得想起了蒙禹,想起了从商队里听说的他创立翠屏山庄园的故事,眼中泛起了一丝微笑。 就在这永乐二十二年的正月里,马子同一行人终于在这西南边陲的山寨中安定了下来,马子同将山寨里的喽啰分成三队,交由铁钺、黄岩、方德宗三人各带一队,三人自然也都用了化名,然后便开始了各种训练和开垦劳作。 也有些好吃懒做的喽啰受不了辛苦离开的,但大部分人还是接受了这样的改变,而马子同万万想不到的是,他和蒙禹之间的命运和关系,也从此就要突然走向另一个他们自己绝对不希望看到的方向上去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91章 落子无悔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正月十八,京师汉王府,蒙禹的小院。 于谦接到蒙禹招他相见的消息后便一路小跑的赶了来,进了没有关门的小院,又一路进了屋子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先生招我来,可是因为草原的消息······”于谦话没说完,就注意到还有一个人也在,这才收起了恭敬的态度冷傲的说道:“原来杜帮主也在啊。” 杜宇无所谓的撇撇嘴道:“我说于大人,你这变脸变的也太快了吧?刚才还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怎么一见我就判若两人的?”于谦此时早已经习惯了杜宇的调侃捉弄,也毫不示弱的答道:“面对杜帮主这样的人,自然是得随时保持冷静,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坑了。” 杜宇听得哈哈大笑起来,而蒙禹也笑着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于大人快坐吧,今日确实有要事相商,你们二人可都是关键,切不可再斗气了。”杜宇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你这家伙怎么说话的,我何时与于大人斗过气了?我可是一向都很欣赏和敬重于大人的。” 蒙禹也懒得接口,便给于谦斟上茶说道:“于大人刚才既然说起草原的事,那咱们就先从草原的事说起吧。”于谦立刻又略显兴奋的说道:“先生谋算的真是不错,那额色库汗借着一场除夕大宴,真的就把科尔沁的阿岱为首的这一支黄金家族给收服了,还有瓦剌的脱欢也表示了臣服,甚至连察合台的羽努斯王子都愿意做他的外应。” 蒙禹笑笑道:“其实我也诧异那黑衣刺灵从脱魂谷中带出的金盒到底有着怎么样惊人的秘密能让阿岱这位黄金家族的族长都折服了,不过可以料想的是,阿岱他们是不会这么轻易折服的,额色库接下来就该面对死亡的威胁了。” 于谦惊讶的问道:“这又是为何?”蒙禹面色肃然的说道:“因为黄金家族还有一支专门执行秘密任务的精锐没有动用,这个组织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一开始是由成吉思汗创立,后来交给了哲别,而后哲别的儿女和拖雷的儿女互相通婚后,密营便一直由他们这一支的后代统领,而这一代的密营首领就是有着一半黄金家族血统的呼伦。” 于谦由衷的赞道:“难怪先生要亲自深入大草原五年,一般人如何能对这些事如数家珍的?”杜宇立刻没好气的打击道:“这有什么的,我还知道这个呼伦是额色库从小的朋友,他的搏杀之术就是和呼伦学的。” 见蒙禹认可的点点头,这下于谦也对杜宇有些刮目相看了:“杜帮主怎么也知道这些密事?”杜宇立刻又是吊儿郎当的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的,我们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你还在院子里撒尿和泥玩呢!哈哈······” 这一下可是把于谦气的不行,正要反唇相讥,却见蒙禹及时摆摆手道:“杜大哥今日且收敛些吧,先说正事要紧。”杜宇这才收敛了笑声立刻严肃的正襟危坐,而于谦也只能打消了反击的念头转头看向蒙禹。 蒙禹这才继续说道:“想来,以青衣社的手段对付密营当是不在话下,只可惜,脱魂谷中的那个老妖物让白石先生重伤未愈,现在只能全靠秦社主一力承担了。”于谦有些疑惑的答道:“可若是此时额色库被密营除掉真的不是最好的结果?” 蒙禹认真的答道:“嗯,还真不是,我和几位老大人反复推演过,若是现在直接杀了额色库,那他的乞儿吉思部很可能会在两年内被瓦剌和鞑靼顺利瓜分让他们各自壮大,还有一种可能是他的继任者被脱欢或者阿鲁台控制成为傀儡,然后整个乞儿吉思部都沦为进攻我大明边境的前驱,这才是最可怕的。” 于谦点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所以额色库必须死,但死的时机又必须恰到好处才行。”杜宇这才正色接口道:“秦社主处境之艰难,真是无法想象的。”蒙禹却意味深长的说道:“秦社主最难过的还不是生死关,而是情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说罢便一时神情黯然。 于谦和杜宇都有些惊讶的看向蒙禹,这么些年了,杜宇很自觉的没有再追问月如的死因,可他当然知道绝不会是蒙禹说的身染重病致死,因为他太了解这位老朋友了,如果真是病死的,那蒙禹绝对不会是这个表现。 而于谦则是对蒙禹的过往知道的不多,他所知道的也大多都是别人告诉他的,在他的心中,蒙禹似乎是一个一心扑在大事上的人,所以对儿女情长之事才会敬而远之,可现在看来似乎也并非如此啊! 蒙禹一看自己失态了,这才连忙苦笑摇头道:“扯远了扯远了,想来秦社主自己会处理好的,如今草原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今日叫于大人过来,其实主要是因为杜大哥来了,而先前和于大人说过的那事也就可以着手进行了。” 于谦立刻兴奋的点点头道:“好好好,学生早就等不及了,听说陛下身体似乎才刚刚好转却又因为听说阿鲁台在正月初偷袭了大同和开平而要重启北征之议,而且这一次朝臣们似乎并没有打算谏阻,我也觉得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所以我们正该先下手为强才是。” 蒙禹点点头道:“于大人说的不错,只是此事需要绝对的保密,除了我们三人,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包括汉王殿下。”于谦闻言微微一怔,但旋即就醒悟道:“学生明白了,殿下的心性,是绝不会允许我们行此等事的。” 蒙禹点点头道:“是的,我答应过殿下绝不会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可我们却可以做我们应该做的事,至于几位老大人想做的事,就让他们做去吧,我们既阻止不了,也没有必要阻止。”此言一出,杜宇倒是没什么,于谦却是心中一震,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于谦先行告辞离开后,杜宇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这对二十多年的知己好友,这么长时间不见,也有着太多的心里话要讲,正好趁着今夜秉烛长谈,最重要的是,杜宇偶然中得到了一些消息,也想找蒙禹印证一下心中的震惊。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还是杜宇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真的事要由着汉王殿下自己决定以后该怎么做?你也知道,只要你坚持的话,汉王殿下多半还是会对你的建议做出妥协的,这样你也不至于这么难啊!” 蒙禹微微一笑道:“那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做出这个决定的?”见杜宇只是疑惑的摇摇头没说话,蒙禹便接着说道:“上次见到盛大哥,他又劝我赶紧离开京师,去江南,去边境,去草原,甚至出海游历都好,就是不要在留在京师了。” 杜宇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一圈,立刻反应了过来:“盛大哥的意思是你再不走的话就会死在这里!?”蒙禹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盛大哥的时候他就对我说过让我留在边境或者草原,还说我没有当官的命。” 杜宇点点头:“那些往事历历在目,如何会忘的。你当初就是不信他所说的的天命,非要去参加科举考试,结果次次都是凶险万分。”说到这里,杜宇才猛然的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眼神灼灼的看着蒙禹命令道:“既如此,你马上随我走,明天一早就走,先去狼牙山,再到大同边境的丰镇去,那地方的互市已经颇具规模,比当年大了两三倍,又有我们的堂口,你需要做什么就在那里发号施令就是!其他事就交给我们来做就好!” 看着好友如此在意自己的安危,蒙禹也是心头一暖,可还是缓缓摇摇头:“不行,莫说丰镇了,就算是呆在大同也不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随时有可能瞬息万变的,我必须留在这里实时把控,更何况,汉王殿下的大事也到了紧要关头,朝堂之上处处危机,我既然答应了辅佐他,又如何会在此时离去?” 杜宇还是有些焦急的说道:“盛大哥的相术可是数代家传的,他之前所预言的事业几乎全都应验了,你如果还想要这条小命就听我的赶紧跟我走,至于汉王殿下那边,我替你向他解释去,我想汉王殿下也肯定会让我马上带你走的。” 蒙禹欣慰的点点头道:“这些我知道,所以我告诉杜大哥这些并不是想走的意思,只是想告诉杜大哥我为什么会由着汉王殿下自己去决策该怎么做。”杜宇有些疑惑的皱眉问道:“莫非你的意思是——天意不可违?” 不想蒙禹却摇摇头道:“并不全是因为这个。”杜宇遮瑕更疑惑了:“那到底是为什么?”蒙禹长叹一声道:“杜大哥可还记得,殿下当初到刑部大牢里看我的时候都说过什么?”杜宇疑惑的点点头:“依稀是记得的。” 蒙禹笑笑道:“所以杜大哥就应该清楚,在汉王殿下的心里,情义二字永远是放在利益甚至自己的性命前面的,如果我要说服他按照我的推演计划来做,那就得让他抛下情义二字,一切都是获取最大的利益为先。” 杜宇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可皇位毕竟不同于其它,汉王殿下就算为此先将情义二字放到一边也是无可厚非的啊!”蒙禹轻叹一声:“是啊,按常理来说,是这样的,若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坚持要殿下这么做,他应该也会妥协,可是这样违背本心的事却会让他异常痛苦。” 杜宇惊讶的说道:“所以你就任由殿下自己做选择,自己决定要坚守本心还是抛开情义?”蒙禹继续说道:“不光如此,还有汉王殿下对陛下的父子之情更是远超一切,这可不是一般的孝道,这是深藏在心底里深刻在骨子里的,这大概也就是殿下虽然执掌天策卫,却做不了李世民的缘故吧。” 杜宇一下就急了:“这么说殿下已经把两条最容易获胜的路都放弃了,那岂不是只剩最难走的一条路?这也太为难你了吧,你毕竟只是一届布衣,这京师的朝堂也不是大草原的居延海,这么多老狐狸再加上陛下的疑心,你一个人如何对付得了!” 蒙禹感激的笑笑:“这么多年,真正懂我的还真是只有杜大哥啊,的确,最近我确实是感觉形势越来越艰难,而我所能做的也越来越少。”杜宇忧心忡忡的问道:“那你和汉王殿下谈过这些没有?” 蒙禹轻叹一声道:“自然是深谈过的,也是殿下自己说的,若是要他违背本心,抛开情义,甚至起兵谋逆,那他宁愿不要这个皇位,他若是真到了要起兵的地步,那一定是陛下已经龙驭殡天了!” 杜宇听罢也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哎,这也的确是殿下的性子,只是这就苦了你了,如此一来你的那些计谋策略多半都用不上了,那胜算也必然就大打折扣,怪不得你要铤而走险的出此下策。” 蒙禹只能尴尬的笑笑,他到现在也还是不能告诉杜宇他和太子之间那刻骨的仇恨,出此下策一方面是被汉王的性子逼得没办法了,而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的私心要让那胖太子死于非命,他要让做下恶事的胖太子为她的妻子月如血债血偿! 也正因此,很多人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不管是胖太子和汉王,还是依附于汉王的杜宇,蒙禹,还有汉王的铁杆支持者定国公徐景昌,蒙禹的学生西宁侯宋琥等等等等,甚至是这大明的天下,也就此决定了未来的走向。 对于这一切,明知道结果的蒙禹已经是义无反顾,无怨无悔,因为在他心里,帮助汉王夺位只是报答这份难得的知遇之恩,而为妻子月如报仇,才是他现在活着最大的信念,就现在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这一夜的京师,寒风萧萧,大雪纷飞,一如当年栖霞山上桃花林中的落英缤纷,而负手立于窗前的蒙禹也心意决绝,落子无悔!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92章 意料之中的变故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九十二节 意料之中的变故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正月十五,交趾,总兵府。 自从数月前赶走马子同后,死太监马琪便堂而皇之的住进了总兵府,接下来就是假借假陈智的手排除异己,提拔亲信。这期间,李阳一直都被软禁在总兵府里,数月来对他是不闻不问,像是忘记了他的存在一般。 而早早就做了叛徒投效马琪的刘百户,虽然正式升了千户,却并没有得到梦寐以求的领兵实权,而是得了个总兵府内务总管的职位,为此,刘千户自然也去找过马琪申诉,而马琪则告诉他,领兵打仗是有性命之忧的,好好的做这个管钱粮的肥差不是更好么? 对此,刘千户嘴上感激,心里可是把马琪的总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武官和文官可不一样,能不能领兵就意味着未来还有多大的上升空间,这内务总管的确是肥缺,可也基本就断了再往上的可能,当初他不计毁誉的投效马琪不就是为了换一个领军千户的实职,可如今却是这样的结果,你说他心里恨不恨的? 这一日是上元节,马琪在总兵府大摆筵席,又要搞他拢络人心恩威并施的那一套。此时大厅已经是坐满了,假陈智也在刘千户的陪同下早早坐在了侧首辅位,却临近开宴时间了还是不见死太监马琪的到来,众人只能一边小声交谈,一边耐心等待。 而此时的死太监马琪,却像是终于想起了还关着一个人似的,来到了软禁李阳的院中,早就懈怠的守卫连忙起身行礼,而马琪也毫不在意的笑笑问道:“这厮可还喧闹?”守卫连忙答道:“这一两个月都没闹过了,只是找小的们要了些书来读。” 马琪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不错,能有转变就好,把门打开,咱家要见见他。”守卫连忙打开门锁,而马琪则带着两个护卫进入了房中。房中的李阳早就听见了马琪在门外的话音,却也懒得动弹,依然是捧着书靠窗坐着。 马琪自顾自的坐到了李阳对面,然后笑意盈盈的问道:“听闻李统领开始读书了,咱家很是欣慰啊。”李阳没好气的回道:“老子读不读书关你鸟事,你欣慰个逑!”马琪满不在乎的摇摇头道:“李统领先前被贼人蒙蔽,如今能有此改变,自然是有所悔悟,咱家当然欣慰。” 李阳看马琪脸皮如此之厚,也是哭笑不得,却也懒得再掰扯,直接放下书问道:“马公公关了我几个月不闻不问,今日却突然造访,我再蠢也该知道马公公绝对不是来找我叙旧寒暄的,究竟意欲何为还请马公公直说吧。” 马琪嘿嘿一笑道:“李统领如今真是通透得多了,那咱家也就不绕弯子了,今日乃是上元佳节,咱家在这总兵府里摆下筵席,不知道李统领可有雅兴一起去喝上几杯?”李阳不屑的笑笑道:“怕不是这么简单吧?马公公不妨直接说说条件吧?” 马琪点点头道:“那是那是,咱家也知道要李统领真心投效似乎不大可能,但是否能够请李统领装装样子,只要略微表现出已经被咱家收服就好。”李阳疑惑的问道:“就这么简单?”马琪笑笑道:“就这么简单,筵席之后,李统领是去是留悉听尊便,咱家绝不强求也绝不阻挠。” 李阳立刻就在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趁此机会离开此地,不管是先去云南的昆明城找黔国公申诉也好,还是直接进京向朝廷说明真相也罢,无论如何都比困在这里好得多了!” 想到这里,李阳也不再犹豫,立刻回复道:“好,只要马公公说到做到,那我就陪马公公吃完这酒席便是。”马琪哈哈一笑道:“就是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李统领但放宽心便是,咱家一定言出必践,那咱们这就走吧?” 马琪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而李阳略一思索便也起身跟了出去,大厅众人正在低声私语,忽听得一声通传:“钦差镇守太监马公公到!”众人连忙收声行礼,等到眼见着李阳跟在马琪后面若无其事的走进来之后,所有人都有些惊愕了。 最惊愕的莫过于假陈智,他是李阳一手调教出来的,对李阳还有着发自心底的畏惧,原本想着李阳要么被关一辈子,要么就是关上一阵就被马琪找人弄死了,可谁曾想此时李阳却跟着马琪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而且,马琪落座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先给李统领看座。”立刻便有人给加了坐席,而李阳也毫不客气的坐下之后抱拳道:“多谢马公公。”马琪满意的点点头道:“李统领想必大家都认识,如今他已经归顺咱家,一会儿诸位也可以多和他亲近亲近,让他不醉不归!” 众人自然是欣然应命,再看李阳那边毫不反驳的认下了,自然也就觉得李阳是真的归顺了马琪,那少不得以后还要被重用的,人情世故这一套的东西都是这些人熟稔了的,自然少不了寒暄叙旧的。 李阳也看了看大厅里,曾经忠于李彬老侯爷的属下如今已经有一半都没有在此出现,想来要么是被外放去值守州府了,要么就是被排挤的丢了职位,再看看那剩下的一半,无不也是失了锐气斗志全无的样子。 李阳只能是在心中轻叹一声,虽是意料之中的变故,可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难免唏嘘不已,而且不用问就可以想见,马子同他们好不容易恢复的纪律和战力,如今应该也都差不多废弛了,再加上死太监马琪的胡作非为,此消彼长之下,再想完成李彬老侯爷肃清叛军的遗愿肯定是无望了! 整个筵席期间,死太监马琪意气风华频频举杯,假陈智则在一旁唯唯诺诺低眉顺目,而座中众人各怀心事,表现各异,唯有李阳从头到尾一直懒散随意,谁来敬酒都会附和上几句便一饮而尽,他只巴望着筵席早点结束他好早点离开这伤心之地! ~~~~~~~~~~~~~~~~~ 此时,同在交趾的乂安府茶笼山中,平定王黎利也正在宴请叛军的将领,在座的除了安南王陈暠,还有信义王潘僚,以及继任的罗平王范琦,还有大大小小的叛军将领几十人,看上去也是热闹非凡的。 只是,作陪的依然是侧室范夫人和次子黎元龙,而正室黄夫人和长子黎思齐却不见踪迹,对此,黎利也已经习以为常见惯不怪了,起身举杯道:“诸位,感谢神明和先王庇佑,明廷内部纷乱无暇他顾,我们的大好时机就要到来了,今日之后,我们便在这茶笼山招兵买马训练士卒,带时机成熟之时便请诸位随我一举收复故土,将明军赶出安南!干!” 座下轰然应和,安南王陈暠也只有无奈的苦笑举杯,他也万万想不到,眼看就快要被他曾经的师父马子同逼入绝境的叛军,如今却猖狂的敢聚集数千人在茶笼山安营扎寨,明目张胆的扩充队伍却无人前来征剿! 如此下去,未来的情形定然是如黎利所说,一旦时局有变,那便是叛军大举下山席卷交趾反抗明军之时,这也是他成为陈暠时的初衷,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却越来越后悔当初的这个决定,越来越想重新做回曾经的练珍! 看着满座的叛军意气风发,陈暠也不由得在想,师父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安然无恙?那个一直护着自己的大师兄铁钺是否还会记着自己,一直疼爱自己的师娘每年的上元节都会想办法给他们做上一碗元宵,可如今也有好些年没有吃到过了。 陈暠想着想着,忽然有些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和眼下这热闹喧哗的氛围实在是格格不入,只好假装如厕离开了筵席,借着月色在营地四周走走,这一刻,他恍惚中又感觉自己还在蓝山黎氏故地,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练珍还是陈暠。 忽然,他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思齐,你要记住,你的娘亲的中原人士,你的外公更是大大有名的六首状元,交趾自古也便是中原故土,不该与大明为敌,更不该裂土自立,你一定要让交趾永远都是大明的一部分!” 黎思齐有些疑惑的看着母亲问道:“可是父亲说安南一直都是独立的王国,是明廷入侵了我们,还在我们的土地上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他是在解决百姓于危难,是要赶走侵略者,让安南自立自强从此不再受汉人欺负。” 黄汖忍不住一声怒喝道:“胡说!你自己看看史书,交趾从自古便是华夏的一部分,秦汉都在此设置了郡县,要是华夏内乱,如何能让交趾独立成国孤悬数百年?平时让你好好读书你都干什么去了?” 黎思齐委屈的说道:“可父亲说这些史书都是汉人写的,大多都是虚假的,我们安南与汉人民族不同,风俗各异,如何能是汉人的同宗同族?”这话倒真让黄汖一时语塞,她毕竟所知有限,还真想不到该如何来驳斥这个问题。 好在此时,陈暠走上前行礼道:“思齐,你母亲说的都是真的,史书是不可能胡乱写的。”黎思齐一见是安南王这么说的,也有些意外的连忙起身行礼道:“见过安南王,可为什么王上说的和父王说的不一样呢?” 陈暠笑笑道:“因为现在有个死太监在这里作威作福,搞的交趾百姓民不聊生,我们反抗的其实并不是大明,而是这个一手遮天的死太监,你的父王时候怕你年纪小还搞不懂这些,自然就要编些你能听懂的理由说给你听。” 黎思齐这才恍然的点点头道:“哦,明白了,原来父亲还在把我当小孩子哄啊。”黄汖也终于释然的笑笑,她无论怎么解释,都没有这位安南王说一句来的有用,陈暠也忽然在这一刻发现了他这安南王陈暠的身份或许还会有别的用处。 黄汖也微微颔首问了一句:“王上怎么也离开宴会了?”陈暠尴尬的笑笑道:“或许和姐姐一样吧。”黄汖了然的笑笑道:“不知可有马先生他们的消息了?”陈暠立时就表情肃然的回道:“没有,不过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黄汖点点头道:“也对,没有消息就说明他们没有被捉住,或许都已经逃出交趾去了,只是可怜了方姐姐。”黄汖说着,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滚落了下来,他们几个女子一起逃难出来又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早已情同姐妹,所以现在只要一提起方于之的死还是会立刻就泪流不止。 陈暠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练珍而是安南王陈暠,于是只能换个话题说道:“姐姐可知道这茶笼山就要成为席卷整个交趾的火种?”黄汖这才收起悲伤点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可事已不可为,现在交趾做主的是那死太监马琪,我们就算送出消息去也无济于事了!” 陈暠也一声长叹道:“是啊,如今能救交趾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交趾大乱已经成了定局,以如今交趾镇守军的战力,如何能顶得住黎利的反扑,我注定了是要成为千古罪人了。”黎思齐睁大眼睛不解的问道:“王上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父王打赢了官军王上会成为千古罪人的?” 陈暠尴尬的笑笑连忙找理由辩解道:“因为一旦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就会有很多人丧生,不管交趾百姓也好还是明军士卒也罢,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都是家里的丈夫,儿子,父亲,这一番大乱下来,多少人要命丧于此,又有多少家庭要失去至亲啊!” 黎思齐这才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没想到王上竟然有如此悲悯之心,那我就明白了,怪不得母亲总说打仗不好,要我远离战场甚至远离战争,原先我还不太理解,今天听了王上的解释我总算是明白了。” 陈暠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了掩饰尴尬随口编出的理由,却成为了少年黎思齐未来人生的导向,加上他自己大明名士之后的身份,所以 后来的他一直抗拒征战杀伐,一直厌恶战争杀戮,哪怕是为此丢了太子之位甚至丢了皇位都无怨无悔!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93章 再陷困局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九十三节 再陷困局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的正月下旬,最让人安心的事大概就是老皇帝朱棣的身体逐渐康复,再处理了一些紧急政务又分别召见了内阁大臣和其它各部大员之后,老皇帝才下诏于二月初一举行大朝会。 大朝会就意味着有军国大事要商议,而如今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现在最大的事肯定就是正月初七鞑靼再次寇边并杀害我大明边境军民的事了,老皇帝前脚才走,阿鲁台这只躲进大漠深处的大老鼠便又跑出来咬人,这让老皇帝如何能忍? 正月二十七日,京师依然大雪纷飞,正在翻看情报文书的蒙禹却忽然眉头紧皱,再将几份文书又仔细看了一遍之后,不由得低头沉吟了起来,良久,才长叹一声喊道:“来人,去请于大人随我出门一趟。” 马车上,看着一向沉稳的蒙禹满面愁容,于谦有些担忧的问道:“事情真如此棘手么?”蒙禹微微颔首道:“是,上元节时让殿下去礼部借着为阵亡将士祭祀之事试探了一番,原本只是想看看有没有让殿下争取随军北伐的机会,没想到,却让东宫那帮老狐狸下了狠心!” 于谦更加不解的问道:“他们真敢拼着身家性命阻止殿下随军?”蒙禹再度点头道:“自古以来,怕是没有比咱大明朝骨头更硬的官员了,只要能留得身前身后名,就没有他们不敢的,当初方孝孺景清他们连夷十族都不怕,现在这几位老大人又如何会在乎什么身家性命。” 于谦仔细想了想,若有所思的问道:“蒙先生是想提醒方尚书莫要跟他们硬拼?”蒙禹欣慰的笑笑道:“是,如今殿下的心腹里就属方尚书职权最高,况且只有兵部牢牢掌握在方尚书手里,京师大营才是殿下的后盾,否则......” 蒙禹没有说下去,但于谦早已经明白了,此时六部里只有兵部尚书是支持汉王殿下的,其它五部尚书全是东宫一党,这也是因为明朝初立,没有什么大世家门阀,官员就多以家乡和科考联谊,这个可是刻在骨子里的无形盟约,除非皇位易主,否则绝不是使点什么手段就能彻底瓦解的。 此时的方府里,刚刚安顿好上次北伐的后续事宜回到京师的柳升正在和兵部尚书方宾对坐叙谈,忽然听得门禁来通传王府审理于谦和参谋蒙禹求见,柳升倒是面上一喜,可方宾却是眉头紧皱没好气的喝问道:“这酸秀才来找我作甚?!” 柳升一听方宾出言不善,连忙劝解道:“方尚书可不要轻视了这家伙啊,他此时忽然到访,必然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方尚书商议的。”方宾依然摆手道:“他也就是能蒙骗一下汉王殿下这样心性爽直的人,想让我这兵部尚书也听他指使,绝无可能!” 柳升还想再劝,方宾早已不耐烦的皱眉道:“我知道你与这家伙渊源颇深,可这样一个玩弄阴谋诡计的人休想在老夫面前颐指气使,之前不与他计较是碍于汉王殿下在场,如今既然到了我的府邸,那就无需再顾忌什么了,你若再劝,那今后也就不要登我的门了。” 面对自己父亲一辈的方宾,柳升也只有无奈的笑笑道:“那晚辈就不说什么了,且等方尚书去见了他再说。”谁料方宾却依然还是端坐不动的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才悠悠说道:“急什么,他一个没有官身的酸秀才要见老夫多等上一等又如何?” 柳升也是哭笑不得却又不敢多言,生生又坐了一个时辰,方宾才放他告辞离开。这也让心思活络的柳升心里开始有了其他的想法,只是眼下这个想法还只是一个种子,可随着接下来事态的发展,柳升心里的这颗种子立刻就会快速的生根发芽成长起来。 蒙禹就在偏厅中足足等候了一个时辰,于谦也从一开始的正襟危坐到愤愤不平,最后更是气愤的起身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抱怨道:“这方宾也太过分了,让我们在偏厅等候也就罢了,居然还让我们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蒙禹笑笑道:“于大人消消气吧,你这是被我连累了,若是于大人单独前来,方尚书一定早就把你迎入正厅奉茶了。”于谦更是气愤的说道:“我知道啊,也正因如此我才如此气愤的,他凭什么如此轻慢先生?就凭他尚书的身份?” 蒙禹依然平静的回道:“无妨,方尚书是我们的长辈,又身居要职,我这做晚辈的多等一等也没什么,你回去后也不要与人提起,特别是汉王殿下那里,更是一个字都不要多说。”于谦不由顿脚道:“先生就是这般替人着想,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替先生想想的,先生才是最难的那个啊!” 终于,方宾踱着步慢慢前来了,蒙禹和于谦连忙躬身见礼,而方宾则是看了看蒙禹又对于谦说道:“想必今日是蒙先生要见我吧,那就劳烦于大人先到书房稍等片刻,老夫与蒙先生单独说说话。” 说罢也不待于谦说话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蒙禹也微笑的冲于谦点点头,于谦无奈也只有随家丁去往不远处的书房中等待。可于谦哪里还坐得住,又哪里静得下来,只能不时的探头去看偏厅里的动静。 终于,一刻之后,就见蒙禹走出了偏厅,到了门口,却又回身施礼说了两句话,于谦听不清说的什么,但见蒙禹出来了也连忙走出去汇合,蒙禹下了台阶碰见于谦,只是淡淡了说了一句出去再说便不再言语。 待得上了马车,于谦才焦急的小声问道:“先生与方尚书谈的如何?”蒙禹苦笑摇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希望方尚书能听进去吧。”于谦忽然惊觉不对,立刻蹙眉问道:“那老家伙是不是羞辱先生了?!” 蒙禹看看于谦欣慰的笑笑道:“老大人心中有气,说话自然不好听,这也确实怪我,身为谋士却让殿下陷入了而今这种被动的局面,我也的确是该骂的。”于谦愤怒的低吼道:“他们懂什么,要不是殿下顾及什么家国天下做出了取舍,哪会让先生如此为难的!!!” 蒙禹依然是淡然说道:“罢了罢了,那些义士们连身家性命和名声都可以舍弃,殿下连大好局面都可以不要,我受这一点气又算得什么?”于谦还是愤愤的说道:“可这对于先生真是不公啊,太不公了!我这心里憋的难受!” 蒙禹这次是真的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仿佛又看见了木雪公主临别赠刀时的情形,都是一样的发自肺腑,都是一样的真心实意,更何况,于谦还多了一份赤诚,多了一份亦师亦友如父如子的情意,蒙禹忽然有些恍惚,不由得想象着,如果那一年他带着月如一起去拜祭宋老侯爷,那或许他们的孩子也该十多岁了吧。 ~~~~~~~~~~~~~~~~~~~~~~~~~~~~~~~~~~~~ 二月初一,大朝会,所有在京的官员和将军们都去参加了,唯独被老皇帝禁足的太子和汉王没有去,这大概也是这场大朝会最大的变数所在,而汉王和于谦此时都聚集在蒙禹的小院里,焦急的等待着大朝会的结果。 终于,只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可这急促的脚步声立刻就让三人的心猛的一沉,因为报喜的脚步声绝不是这样沉重而杂乱的,果然,王府长史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殿下,大事不好了,方尚书被陛下拘押问罪了!” “什么?!!!!”汉王闻言猛然抬头,惊愕的问道:“怎么回事?就算父皇不同意我随军也不至于将方尚书下狱啊,到底出了何事?”于谦却抢先一步问道:“同时下狱的还有谁?”汉王闻言又是一怔,长史也略微愕然后回道:“还有户部尚书夏元吉和大理寺丞邹师颜,工部尚书吴中押往长陵,戴枷监工!” 汉王闻言再次倒吸一口冷气,继而愤怒的吼道:“东宫那帮老家伙真是疯了,居然要和本王玩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把戏,用三个大员来换本王这边的一个兵部尚书,到也真的是舍得下本钱的,我那一向宽仁体恤的大哥这次终于是露出本性了!” 蒙禹见事态果然演变到了最糟糕的样子,也不由得轻叹一声道:“方尚书还是大意了,长史大人还是先坐下缓口气,再给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史这才颓然坐下,略略思忖后便将所知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原来,今日的大朝会,先将积压的杂事议完之后,老皇帝便提起了最重要的北征之事,一开始,在新降的鞑靼王子金忠的请战和内阁各位阁老的支持带动下,北征的时间被定到了三个月以后,金阁老还替太子和汉王求得了解除禁足各司其职的恩典,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可随着兵部尚书方宾提议让汉王代替老皇帝领兵出征,风向就立刻都变了,户部尚书夏原吉表面附议,却暗中指责老皇帝兴兵北伐劳民伤财导致税负过重灾害频发,眼看就要把老皇帝说成穷兵黩武的罪人。 而工部尚书吴中也在此时进言,因着国库空虚,长陵的修建已经难以为继,若要北征就要暂停长陵修建。此时的老皇帝已经是怒不可遏的强压着火气,可偏偏方宾却觉得是抓住了对手的错误正是打压对手的时机到了立刻出言反击,可惜一番言论出口却连自己一起被老皇帝指做一党。 而夏原吉和吴中更是毫不反击,直接承认了他们三个尚书就是一心为国据实而论,情急之的方宾一番辩解出口却反而将他陷入泥沼再难脱身,最后,大理寺丞邹师颜壮士断腕的致命一击,让几人一起因押入内官监,并指派东厂抄家后再彻查几人。 听得长史说完,汉王才看看蒙禹一声长叹歉疚的说道:“蒙先生,我知道你前日里去了方宾府上,可我却并未太过在意,是本王疏忽了,本王应该随后便去一道手书,让方宾,柳升,郑亨他们都必须严格按照蒙先生的吩咐行事。” 蒙禹摇摇头道:“殿下无需致歉,殿下若是去了这样一封手书只会让方尚书更加反感,所以殿下此次失利受损,都是属下失职无能,属下现在就设法为方尚书脱罪。”汉王一拍大腿道:“对对对,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为方尚书脱罪,只要能救出方尚书我们就还没有输。” 蒙禹这才转而问道:“于大人,我交代你准备的方尚书营私舞弊收受贿赂的证据可准备好了?”于谦连忙回道:“都准备好了,绝对是按照先生交代的,乍一看全是真凭实据,细查之后却全是伪证。” 这倒是让汉王颇有些意外:“蒙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会做那弃车保帅的事!”蒙禹笑笑解释道:“我当然知道殿下的为人,更知道殿下在军中的威望就是靠着不舍弃任何一个袍泽累积而来的,所以,这些看似实证实则是伪证的证据就是为了营救方大人准备的。” 汉王想了想还是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道理?蒙先生可否说说看?”蒙禹悠悠回道:“对手着实厉害,已经将一切退路都堵死了,属下万般无奈只得出此下策,殿下当知,陛下如今年老多疑,若是几人均查不出什么,定会怀疑几人确是同党无疑,若是只查出方大人一人有罪......” 蒙禹没有再说下去,汉王也不是愚钝之人,再前后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对啊,那时父皇便会觉得,是有人刻意要置方大人于死地!方大人反而就没事了!”蒙禹点点头:“是的,等到陛下疑心反转,再度详查,就会知道这些实证其实都是伪证,那方尚书自然就会被从轻发落甚至无罪释放!” 汉王听罢开心的抚掌道:“好好好,只要有蒙先生出手那定然就是有办法的。”蒙禹连忙摆摆手道:“殿下谬赞了,若不是殿下先前接受了东厂提督马云的示好并亲手撰写了京师城防要务送去,属下也想不出这样的办法。” 汉王一时也有些赧然,只因先前他是百般厌恶东厂并数次拒绝了东厂的示好,直到蒙禹劝解无果之后使了点手段才让汉王不得不和东厂礼尚往来,为此汉王还闹了好几天的情绪,此时想起来自然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随即,蒙禹便私下约见了马云,将准备好的证据交给了马云并解释了为何要这般做,马云自然也很开心,只因他先去查抄方宾、夏原吉和皱师颜几人的家,没想到这几家却当真是家徒四壁,只有些布衣瓦器,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居然就是两套官服,东厂提督马云哪里会信有这么清廉的官员,派人掘地三尺,院前屋内挖了个遍,差点连房子都拆了,却依然没有挖出什么金银珠宝。 就在这毫无进展一筹莫展的时候蒙禹送来了这样的证据和办法,既能让自己有所交代,又能迎合老皇帝顺便讨好汉王殿下,这一举三得的事何乐不为啊!马云当下也很配合的表示马上就会去提审方宾,其实意思就是在提审的过程中将蒙禹营救事宜暗中告知方宾,好让方宾咬牙坚持住,至少保持沉默。 蒙禹虽然觉得不妥,但想想马云的性格,再想想让方宾知道汉王殿下没有放弃他或许也是好事,最终便还是没有出言阻止他这么做。可是,蒙禹再厉害毕竟也不是神,对于方宾这样执拗的老臣,他是怎么也救不了的了。 因为问题出就出在方宾的性格上!当马云提审方宾后,当方宾知道是蒙禹在设法营救自己,更加愧悔不已。可后半夜再想起当日蒙禹的劝诫,想起自己的倨傲无礼,想起一切都被那个自己看不起的鬼才料中,想起自己堂堂兵部尚书,却要靠一个布衣后生来营救,一时羞愤难当之下,方宾居然于夜里用腰带上吊自杀了! 本来老皇帝接到方宾于前几次北征之时收受贿赂的奏报之后就已经疑心大起,觉得这一切就是是有人要故意为之,借着陷害方宾打压汉王,再想想大朝会的情形,也确实是有些诡异,正准备第二天早朝之时重新发难,翻出陷害汉王的真凶,甚至可以作更大的文章。 结果,老皇帝兴致勃勃的准备和朝臣们再来一次朝斗之时,却传来了方宾畏罪自杀的消息!这一下,所有的谋划瞬间变成了浮云,这时候畏罪自杀,等于承认了所有罪责!老皇帝更是怒不可遏,也不再管方宾是不是被陷害的,也不理那些收受贿赂的证据是真是假,立刻给方宾都定成了罪证,将他的尸体推出午门斩首。 老皇帝朱棣余怒未消,夏原吉和皱师颜以大不敬的罪名被转到了诏狱之中关押且不得探视,只是吴中因为长陵的修建到了紧要关头得以从轻处置成了戴枷监工。朝堂之上一下子又少了三个尚书,六部尚书里只剩下吏部尚书蹇义和礼部尚书吕震,而老皇帝似乎并未打算任命新的尚书,于是本来只是监管六部的内阁就等于变相的变成了直管,也为今后内阁大臣兼任一部尚书埋下了伏笔。 这一场朝斗,太子势力一方看似损失了两个尚书一个大理寺丞,可户部和工部却依然还在太子一党手里掌控者,而汉王势力中唯一的尚书一倒台,兵部侍郎又一直空缺,那本就监管兵部的内阁大臣杨寓就成了兵部的实际掌控者。 从此,六部中再无汉王势力的大员,而汉王也因此又再度被禁足府中自省,看似损失更重的太子一方其实才是大获全胜的,而汉王一方一旦失去了兵部尚书方宾,那今后军中的人事任免和调动可就再难掌控了,这可是天大的损失啊! 最严重的后果的自然是因为方宾死的蹊跷,许多不明真相的将军以讹传讹之下都以为是蒙禹送去的那些假证据逼死了方宾,虽然碍着汉王的面子不敢发作,可心里的仇视却已经隐隐形成了,这也让蒙禹再次陷入到了新的困局之中! #注:永乐二十四年初大朝会事件详情请看《大明危局第一部》相关章节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94章 危情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九十四卷 危情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二月,边境,宁夏城。 此时的居延海里,因为黄金密盒的出现让额色库统一大草原的进度大大提前,而不甘心就此臣服的黄金家族后裔也再次团结起来,不但胁迫密营首领呼伦率队前往居延海刺杀额色库,让这一对儿时的玩伴生死相向,更选派了各部族中的刺杀高手一起前往居延海行事,意图在苏鲁锭大会之前杀死额色库。 已经顶着额旗驸马头衔的秦风自然担当起了反刺杀的重任,带领苍狼护卫瓦解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而鱼筐则被秦风以采买药品物资为由支使到了宁夏城。对于他们而言,这没有任何指示的行动实在就像是在闭着眼睛摸黑夜行,不但没有方向,心里还没有底。 早已知道鱼筐身份的额色库也默许了他的行动,因为在这个超级自负的草原大汗看来,不管是彻底收服秦风,还是收服鱼筐这个逃亡的草原王子都是迟早的事,毕竟现在他也是鱼筐的“继父”了,这个时候再动鱼筐就真的不好和萨穆尔大阏氏交代了,当然,必要的监视自然还是少不了的。 就这样,鱼筐于二月中旬到达了宁夏城的燕云商会总部里,也从元朔的口中得知了除夕夜从居延海负气归来的元月开始患得患失,整日神思不属,一个月下来已经是形销骨立,容光不再,哪里还是那个先前英姿飒爽叱咤风云的二当家,哪里还有半点女诸葛的风采。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鱼筐还是被深深的震惊了,眼前的元月面色苍白,眼窝深陷,眼中布满血丝,脸上不施粉黛,头上装饰全无,只是当听到鱼筐的那一句:“元月姐姐,师父让我来看你。”时,才又重新焕发了神采。 元月欣喜的将鱼筐迎进了屋里,而元朔也知趣的替他们关上房门后便走了。刚一坐定,元月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秦大哥还好么?”鱼筐微微摇头道:“不太好,黄金家族派了大量的杀手和密营前来行刺,其中凶险自不必说,就是师父心中的苦也是没人知道的,我每晚都听到师父辗转反侧微微叹息,石头兄弟中毒未愈,元月姐姐又不能留在他身边,我又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所有的一切都要师父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表面还要装的很开心的样子,我在旁边看着心里都难受啊。” 鱼筐说到这里,元月也微微有些哽咽,摇摇头说道:“其实这一切和秦大哥有什么关系?他这都是为了我们在受煎熬啊!真是苦了秦大哥了!”鱼筐似乎有些激动的说道:“其实就算真的复国又能如何?我们的祖先就真的会泉下有知夸赞我们?还是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真的就那么重要?” 元月一时有些诧异,却有些不解的问道:“鱼先生,你是拥有黄金家族帝王血统的王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无论如何艰难,我们都要撑下去直到完成大业的,更何况,现在这个目标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你千万不要再有这样的念头,你若是此时放弃了,那岂不是也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片苦心?” 鱼筐在心中长叹一声,很明显元月还并不了解他,想想这次来的目的,鱼筐只能笑笑说道:“元月姐姐说的是,我也是受师父所托专程来看你的,还带来了师父的书信,”鱼筐说着便拿出秦风的书信递了过去,元月立刻迫不及待的拆开来,却见一张信纸上,只写着一首三段三韵的词: 月映琴台,荒草陌,余音不见雁回时。 且付七弦,风正寒,雪漫边关马行迟。 露华烟梦,千里外,轮回已刻三生石。 轻拨流年,韶华覆,心如莲花五调间 素手弄弦,垂眸念,浮生若梦旧诗篇。 锦瑟无端,月微偏,身在小楼思无边。 曲韵幽幽,乱思绪,恍若翩鸿生双翼。 青丝化语,天涯意,半空明月将心寄。 琴箫相和,长相忆,风雨洗罢晴空碧。 ——弄弦(古风,三叠三韵) 元月深情的一边读着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反反复复的读了几遍之后,却哭的越来越伤心,只是脸上却反而渐渐有了血色,眼中的神采也越来越甚,最后才放下信纸,眼含期望的问道:“鱼先生,秦大哥还说了什么?” 鱼筐轻叹一声笑笑道道:“师父只让我转告元月姐姐一句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元月一怔,此时再乍然听到这句千古名句,似乎今日又有新的感受,不觉会心一笑,立时脸上容光再现。 鱼筐看元月又回复了生机,不由得也是稍稍安心了些,其实他也一直很担心元月为情所困继而影响到整个大局,毕竟秦风也是为元月动了真情的,眼下能让元月不再为情自伤那当然是最好的,于是轻声问道:“那元月姐姐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师父的?” 元月思忖了片刻,从怀中掏出平时用的白绸手绢铺在桌上,再提起小楷笔攒着朱砂墨题了一首小诗在上面,鱼筐侧目一看,心中默念道:“ 日暮黄昏后,此心为谁候? 梨花春带雨,泪痕鲛绡透。 笑语犹在侧,伊人身消瘦。 天定巧邂逅,情寄相思扣。” 元月写完,待墨迹干透,再解下下腰间的相思扣放到手绢中包好,又放进一个小盒子里,这才微笑着递给鱼筐道:“替我把这个交给你师父吧。”鱼筐将小盒子贴身收好,又和元月讲了些这两个月来秦风所发生的事情,元月听的津津有味,神情也越来越开朗,鱼筐整整讲了一个多时辰后,才起身告辞。 鱼筐走后,元月又将秦风的诗笺反复看了几遍诵读了许久,又在心中左右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这样患得患失自怨自艾甚至自轻自贱也的确是可笑,既是真心爱他,既然是迫不得已,那就该信他,等他,更何况他此时肯定也不好受,自己还可以在家里任性胡来,他却连个能松口气歇一歇的机会都没有,自己还要让他担心让他分心的派人来劝解自己,自己这真是太不晓事了。 这一晚,元月想了很多很多,从小时候在大同第一次见到让自己情窦初开的蒙禹,再到爱而不得彻底死心,继而便是因为家族利益嫁给了封迪修,又从一开始的无奈认命到渐渐被丈夫的深情打动,可就在她快要敞开心扉的时候,丈夫却又因为家族利益死了,虽然到现在元朔也不承认是他派人干的,可聪明如斯的元月如何会不知道真相? 此后元月便一直将自己的心封住,将忧伤全部压在心底,一心投入到燕云商会的事务上,终于成了那个雷厉风行的二当家,外人只知道她行事果决又心思缜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有多苦,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会睹物思人,抚琴哀叹。 直到在岳阳城里,她因为大哥的交代刻意去接近秦风,她封死的心才又动了,从第一眼便觉得这个男人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良配,继而更是渐渐的动了真情,渐渐的爱上了秦风,渐渐的又将全部身心交给了秦风。 那时候她才觉得,不管是之前对于蒙禹因为崇拜而产生的懵懂情愫,还是因为嫁给风迪修后因为感动而产生的回报情感都不是真正的爱,真正的爱就应该是现在这样的莫名原由却又心甘情愿的付出一切,哪怕是付出生命也无怨无悔。 可惜,造化弄人,就在她还沉浸在爱情的甜蜜幸福里时,却又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数,那个高高在上的木雪公主居然看上了自己的爱人,而且还如此决绝的的要将爱人从自己的手里抢走,而偏偏为了实现家族的大计,所有人又必须违心的接受这个婚约。 一开始,元月还能用各种说辞麻痹自己,让自己假装不在意这个虚假的婚约,可自从经过了那一次木雪公主上门挑衅,告诉她就算明知道这一切是假的也要变成真的,那一刻元月的所有防备才被击碎了,又开始了患得患失又开始了自怨自艾,可她还能因为那个未知的未来强撑着。 可除夕那天,看着木雪公主故意彰显自己的身份,故意强调和秦风的婚约,甚至暗示自己那一晚的除夕大宴就是她和秦风的订婚宴,那一刻,元月就再也撑不住了,人前已经是用尽力气让自己不要崩溃,而背过人之后却再也撑不住了。 先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而后便是心痛的无法自已,痛到无法呼吸,痛到只想赶紧逃离这里,所以她只能像个逃兵一样的悄悄溜走,那一刻她已经彻底认输也彻底认命,一路流着泪从居延海回到了宁夏城,这十来天的行程似乎已经耗尽了她的心力。 回到燕云商会之后,她便没有了活力,没有了生气,也再没有了做事的动力,只觉得这一切都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于是每天浑浑噩噩,就像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只是让自己活着而已,或许也只有心底那一点渺茫的希望就是让她还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而鱼筐带来的书信和秦风的口信却再一次把这颗希望的火种点燃了,瞬间就点亮了元月的黯淡无光的心房。只要秦风也是真正爱自己的,只要秦风也在努力的奔向那个约定的未来,那就一切都是值得的,那她自己也就必须好好的活下去,并且努力多为那个未知的未来再增加一点胜算才是。 于是,就在鱼筐离开后的一个时辰之后,重新梳洗打扮后的元月也终于再次穿着那身月白色的男装出现在了宁夏城中,其实她想的很简单,只是想让自己先出来透透气,看看这熟悉的宁夏城,也让所有人看看她元月还是那个二当家元月。 此时的鱼筐也在卢方驻守的古董店了先见了卢方又见到了化妆成粮店掌柜前来的赵旭。三人将一切都重新梳理商议,赵旭也带来了京城的最新指示,这份指示里有几位老大人和蒙禹一起商议的结果,而重启青衣社总部机关的龙血晶石也由赵旭交给了鱼筐带去给秦风。 可偏偏这世上的事情就是有太多的机缘巧合,元月在离开燕云商会总部时就看见一辆粮店的马车从宁夏卫尉府的侧门驶出,虽然赵旭已经是经过了乔庄易容,可心思机敏眼光又超乎常人的元月肯快便觉察出不对。 带着怀疑的元月在看到粮店的马车停在古董店门口时心中的疑惑更胜,便在远处找了个小吃摊坐下,许久之后,先是见到一个小老头出来架着粮店的马车走了,这一下元月就已经震惊了,因为这人分明是刚才从卫尉府出来的人又经过了一次易容装扮!到底是什么人需要经过两次的易容装扮才来到这里的? 片刻之后,等到鱼筐从古董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元月的震惊就更胜刚才,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本就是乔庄易容从卫尉府出来,却又要绕去粮店再乔庄易容一次来这里和鱼筐会面的,除了赵旭赵大人还能有谁? 如果元月不是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乔庄易容的赵旭驾车出了卫尉府,如果元月没有看到二次化妆后的赵旭从古董店里出来,如果元月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没有这样超越常人的记忆力和辨别术,没有这样机敏的觉察和反应。 只要这三个如果中的任何一个没有发生,那这一切确实都没有问题,可偏偏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无奈,这三个如果,就是么恰巧凑齐了。当鱼筐告别了店老板,一脸开心的走出古董店被元月看见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来不及了。 元月再一次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她这样的头脑只要用心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再好好梳理一番,那真相就已经大部分显现了——鱼筐是朝廷的人,那秦风也肯定是朝廷的人,自己又一次被骗了,原来一切都是假的!甚至包括秦风对自己的爱,也都是假的! 元月这样的女子一旦陷入这样的思维里,就很难再出来了。而她身上还背负着家族的利益和父亲的遗愿,她不能背叛自己的家族背弃自己的誓言。所以她比以往更加的痛苦,以前的痛苦或许还只是伤心,而现在的痛苦就已经是销骨蚀心了,什么叫万念俱灰,什么叫痛不欲生? 元月静坐良久,直到月上梢头,此时的心绪,却已经不再纷乱,就在纠结了这半日是否要将真相告诉大哥之后,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她这一生,已经为这个家族所谓的大业付出了一切,这最后一次,就让她做一次自己吧。 因为,她已经想明白了,不管秦风是什么身份,但一定是真正爱她的,因为她也终于想明白秦风先前问她的那句大事完结之后,是否愿意跟他远遁江湖浪迹天涯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这份爱是真的,那她就绝不会背叛这份真情,那她就只有用自己的生命去给大哥一个交代。 这样,她舍弃的就只是她自己,她不在了,秦风还是有个那么爱他的木雪公主陪伴着,没有了她的存在,大哥也不用在顾虑什么,可以放开手脚的施展他的大计,至于最后结果如何,那就交给天意决定吧。 于是,她开始静静的回味着过往,回味着那点点滴滴的甜蜜幸福。直到夜阑人静,元月才起身来到琴台前,轻抚琴弦,这次的琴声没有再杂乱刺耳,却低回凄婉,如泣如诉,弹了片刻,元月轻启朱唇,轻声吟唱,却是那首李商隐的《无题二阙》:“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 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蜡照半笼金翡翠,麝薰微度绣芙蓉。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汉王才。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一曲唱罢,元月已是泪如雨下,手中不停弹拨着最后的尾声,就像是不舍这人生一般久久不愿放手,终于,再又一次弹到一个高音转圜处时,琴弦却应声而断,琴声也随即戛然而止。元月这才蓦然一惊停手,继而伏案悲泣。 这一夜,弦断曲终心已决,月落乌啼泪空流。这一夜,风拂花落生无趣,茕茕孑立影相吊。这一夜,谁见小小轩窗下,有个伤心至绝的女子悲泣到天明...... #注#本章节鱼筐见元朔兄妹以及见卢方和赵旭的详情请看《大明危局》第一部中相关章节内容。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95章 一往而深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九十五节 一往而深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二月下旬,京师,皇城,乾清宫。 东厂提督马云正恭敬的垂手而立,老皇帝翻看着手里的密折,良久才说道:“此事是你亲自去查的?可还有什么人经手过?”马云当即躬身回道:“是奴婢亲自去查的,只是有些为难的地方,奴婢也只能借助刘怀礼的身手,不过他并不知道所查何事。” 老皇帝点点头道:“那就好,此事绝不能再让人知道!”老皇帝说着便将密折投进了一旁的火盆,转瞬间便腾起了火苗,老皇帝看着火苗似乎陷入了沉思,直到火苗渐渐熄灭,老皇帝才悠悠说道:“都说年老情怯,没想到朕也难免俗啊!” 马云当即颂扬道:“陛下之英明神武,古来罕见,强如汉武帝,到陛下这个年纪也已经深信巫蛊,形如疯癫,贤如唐太宗,此时也醉心长生之术,每日服用大量僧道丹药,只有陛下依然每日忧心国事,心系边疆外患,实乃亘古未有啊!” 老皇帝摆摆手道:“收起你的马屁功夫吧,朕且问你,你查了这么多,也只能证明老二确实情根深种,却无法证明瞻基的身世,这究竟是你无能,还是故意隐瞒?”老皇帝说完便意味深长的看着马云,他可太知道这些属下的私心了,有这样的把柄在手,以后不管是谁坐上皇位,都是一张自保的好符! 马云闻言心里自然也是不慌,面上却还是诚惶诚恐的说道:“陛下这可是冤枉奴婢了,奴婢费尽全力也只能查到这些,至于陛下说的事确实无从考证,皇太孙的出生时日确实稍早了些,可也是常例,算不得太过显着,所以,奴婢实在也是无能为力啊!” 老皇帝再次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此事朕心里大概有数了,以后莫再要提起了,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便是。”看着火盆里已经彻底化为灰烬的密折,马云的心里也终于是松了口气连连称是,毕竟这事已经是反复查了几次,若是老皇帝一定要深究他几年了都给不出个准信来,他还真是难以交代的! 老皇帝这才又幽幽问起另一件事:“东宫的人究竟是在谋划什么?你可搞清楚了?”马云一听老皇帝问起这事了,更加不敢怠慢,小心的答道:“奴婢已经彻查了,可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动作,似乎就是想除掉方宾而已。” 老皇帝不悦的说道:“我看你这厮是越来越油滑了,还是先给朕透个底吧,你如今到底是太子一党还是汉王一党的?”马云闻言吓的连忙拜服于地惶恐的叩头道:“陛下恕罪啊,奴婢办事不力甘受责罚,可奴婢绝对是只忠于陛下的,绝无二心。” 老皇帝冷冷一笑道:“绝无二心就好,朕可是将最后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朕可不希望最后真成了瞎子,聋子!”马云只能连连叩头口称万死不辞,可不管是马云还是刘怀礼,哪个又会是绝无二心的? 此时的内卫虽说由老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和内阁共同执掌,可只要有东宫一党参与掌控,老皇帝就觉得并不完全可信,而锦衣卫毕竟不适合做暗事,所以能充当他耳目的也就只有他觉得能全权掌控的东厂了。 可老皇帝朱棣还是犯了前辈帝王们常犯的错误,那就是过于盲目的相信自己的掌控力,也低估了人性在面对巨大利益时的变化。老皇帝此时还不知道自以为能绝对掌控的东厂其实也只是一帮逆袭得志的太监而已,他们能对给予他们一切的老皇帝忠心,也能够对今后给予他们更多的人忠心,只不过这个将来的人是谁,他们也还在观望。 所以,马云才会一边揣度着老皇帝的心意锲而不舍的讨好结交汉王,另一边却也绝对不得罪太子和东宫一党,甚至还数次单独求见那个腹黑的胖太子,并且求得了一句只要助他登上皇位就绝不辜负的承诺,且不管这句承诺可不可信,至少是有了一条新路。 他当然知道到了最后的时刻,东厂的重要性和生死都在一线间,他要做的,就是即保证东厂的绝对重要性,也保证东厂能好好的生存下去,而不会被新皇帝利用完了就消灭掉,所以,他才更需要处心积虑,更需要左右逢源,更需要掌控一切有利于自己的东西并且牢牢抓在手里。 那此时的东厂还绝对忠诚于老皇帝朱棣吗?当然已经不是了,现在的东厂,只忠诚于这个简单而又朴素的目的,特别是在猜到老皇帝已经时日无多的时候,这个目的就更是远远超越了对老皇帝的忠诚。 所以,明明知道太医院在内阁的暗中授意下使用龙虎之药让老皇帝感觉自己又行了,可马云并未如实上报,毕竟龙虎之药只是药性猛烈一些,又不是什么毒药,报了得不到任何功劳,却有可能彻底得罪太子埋下祸患。 所以,明明也可以告诉老皇帝东宫一党拼着命促成的居延海大局可并不单单只是为国为民舍身忘死,更多的也是借着此事让老皇帝放松警惕,然后暗中布置了很多人和事为了将来的进一步行动做铺垫。 老皇帝再英明神武也不是神仙,也得需要暗中的耳朵和眼睛来告诉他这些事情,一旦这些暗中的耳朵和眼睛做不到事事都如实上报了,那老皇帝自然也就看不到听不到了,很多事自然也就做不到以往那般精准预判了。 这大概就是帝王衰老后的悲哀吧,而且,越是这样,老皇帝的疑心就越重,而曾经忠心耿耿的臣属们在遭到了老皇帝的反复质疑和威压之后,产生的更多是惶恐,是求生欲,是自保的念头,那背叛也就成了这些人唯一的选择。 所以,不管是那个身份神秘的内卫统领,还是身份尴尬的东厂提督马云,他们此刻所想的都差不多,都是想在保住性命的同时也保住以往的既得利益,最好还能有更多的未来利益,而这些,都是只有不再完全忠诚于老皇帝才能得到的! ~~~~~~~~~~~~~~~~~~~~~~~~~~ 另一边的汉王府里,汉王也是罕见的把蒙禹招到了密室里,而没有去那座无名的小院,这就意味着,汉王有绝对机密而且严肃的事情要和蒙禹商谈。在这里会谈,从蒙禹进入汉王府后到现在,这也仅仅是第三次。 对坐良久,看着低头沉思却没有开口的汉王,还是蒙禹率先笑笑道:“殿下招属下来此,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讲,殿下放心,不管接下来殿下要告诉我的是什么,我都会坦然面对,也都会知无不言。” 汉王尴尬的笑笑道:“我自然是信任蒙先生的,是本王有些事要告知先生,也有些问题想问一问先生。”蒙禹笑笑道:“属下明白,自从殿下上次去单独见了太子妃回来之后就一直有事情要告诉我也有问题要问我,到今日才招属下来此,也是因为方宾老大人的意外离世吧?” 汉王闻言一怔,继而却又点点头道:“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蒙先生的,确实,方老大人去世后的这些天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真的错了,是不是我害死了方老大人,如果我早些听蒙先生的话,或许这样的悲剧就可以避免了。” 蒙禹微微摇头道:“这怎么能是殿下的错呢,要错也是属下的错,是属下说了让殿下遵从自己的内心行事就好,结果却不能帮殿下解决因此产生的问题,还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是属下无能,是属下该向殿下请罪才是。” 汉王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这不怪蒙先生,我知道蒙先生已经去提醒过方老大人,也知道蒙先生已经设定好了救出方老大人的计划,只可惜,方老大人的心胸太过于狭隘,居然就觉得无脸见人选择了自杀身亡,这才破坏了先生的计划也让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 蒙禹还是苦笑一声说道:“这就是属下的错,属下千算万算,偏偏就没有算到方老大人会羞于被属下营救而走极端的一死了之,这绝对是属下的错失,这才让殿下刚刚被解除禁足却又再度被封禁于府中,至于随军出征更是再无可能,这一番大败亏输罪责都在属下。” 眼看蒙禹一再自责,汉王也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要向蒙先生致歉的,怎么反倒成了蒙先生在谢罪了,罢了罢了,直说了罢,我是想告诉蒙先生,我上次去见太子妃时,曾答应过她几件事,现在想来,应该要告诉先生才是。” 蒙禹平静的回道:“殿下请说。”汉王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道:“先生也知道,我年轻时候曾经也是轻狂放浪的,所以得知她要嫁给大哥后便对她做下了不可饶恕之事,这些年也一直觉得有愧于她,况且她当时提出的要求都不太过分,我就都答应了。” 蒙禹好奇的问道:“殿下究竟都答应了些什么?”汉王仔细想了想答道:“第一,绝不派刺客行刺于太子,第二,绝不使阴毒的手段谋害太子性命,第三,绝不可起兵夺位,第四,绝不伤害皇太孙朱瞻基。” 蒙禹毫无意外的笑笑道:“这位太子妃果然是厉害,已经是把殿下最后关头能危及到太子的大部分手段都想到了,只是这不可起兵夺位,殿下怎么也会答应了的?记得属下也曾不止一次说过,事若不顺,这是殿下最大的依仗和最后的机会。” 汉王更加羞愧的搓着手说道:“她说,一旦起了刀兵,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且乱军之下,她和瞻基都有可能死于非命。我不想他们有什么危险,况且我也早就说过,一定要堂堂正正的夺取这皇位。” 蒙禹心中也是一声长叹,怪只怪这深情款款的汉王殿下实在是太好骗了,据情报所说他们那次可是见了整整两个时辰,所以太子妃在提出这些要求之前一定是给汉王灌了很多的迷汤,才让这位重情重义的汉王殿下有了什么错觉错判。 蒙禹只能试探着问道:“殿下可是以为皇太孙其实是殿下的孩子?”汉王居然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羞愧,而后便顾左右而言它的说道:“她没有这么说过,是我自己觉得心里对不起她,所以,答应她这些不算过分的要求也算是给当年犯下的错一个补偿吧。” 蒙禹也知道汉王找他来不是来和他商量的,而只是来告知他这件事的,再劝下去还有意义么?况且,要暗杀的话,除非能找来已经过世的白天羽,否则以天狼帮的实力想要刺杀太子根本就不可能,所以答不答应无所谓。 至于使用手段,那是汉王殿下自己答应的,和自己没有关系,只要汉王殿下自己不主动使用,或者不主动安排使用那就不算违约,至于自己要做的事,本也是和众人都说好了这是自己要做的和汉王殿下无关。 伤害皇太孙的事这是蒙禹从未想过的,也不在话下。当然,这一旦变天的危局之下调京师大营入城夺位也是可以变通的,毕竟定国公徐景昌才是主帅,到时候只要真的到了那一步,那也是有办法让徐景昌主动出兵的。 想到这里,蒙禹也便点点头道:“好,属下知道了,既然殿下已经答应了,那殿下自然是要守约的,属下还是那句话,殿下就尽管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便是。”汉王原本已经做好了要被蒙禹劝谏甚至责怪的准备,可眼见蒙禹居然没有任何反驳的完全同意了,也不由得一愣。 片刻之后才试探着问道:“蒙先生不怪我?”蒙禹立刻欠身道:“殿下言重了,属下如何会责怪殿下的。”汉王越发局促的说道:“可上次我一意孤行的不借岳阳楼和居延海事件做文章就已经让我们捉襟见肘,这次又答应了这么些条件,今后我们肯定会更加艰难。” 蒙禹笑笑道:“既然这些殿下都已经想到了,那就说明殿下也已经想好了答应之后的结果,既如此,那我们也便坦然面对便是了。”汉王感激的看着蒙禹道:“就知道先生是最理解我的,只是今后就更要辛苦先生了。” 蒙禹微微摇头道:“这算得什么苦,天天在这王府里好吃好喝的悠闲度日,这大概是属下这辈子过的最舒服惬意的日子了,所以殿下无需再自责什么,事到如今,也不用再后悔什么,更不用再顾虑什么,做自己想做和该做的事就好。” 汉王再次点点头感激的笑笑,可他哪里知道,就是他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就是他这看似无关大局的几个承诺,却让他们命运的转轮彻底偏离的原定的方向,就好比是三国时期的刘备非要发举国之兵攻吴国一般,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一个臣属谋士可以左右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96章 生计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九十六节 生计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三月初,云南省临安府者米土司辖区内的西隆山隆武寨中,马子同正教导着铁钺他们和先前的几个当家的操练战阵,忽然就有哨探急匆匆的的跑来禀报道:“几位当家的,好消息好消息,五爷让小的打探的消息有眉目了,云南各地土司府送往京城的贡品商队已经从昆明启程沿水路去往海港。” 龙大一听就喜笑颜开的问道:“五哥说的生计就是这个吧?只是这商队是走水路又不往这西隆山路过,这要怎么才能得着这生计啊?”马子同微微一笑道:“大寨主说的有理,所以咱们这次就是要摸过去截了这批生计。” 龙大一时惊愕的睁大了眼睛,转头看了看其他人,却见老二老三老四也是惊愕额张大了嘴,而铁钺他们三个倒是一脸的兴奋和跃跃欲试的样子,黄岩更是开心的喊道:“太好了,终于可以试试这些日子操练的结果了。” 原来,就在其他人分队操练的同时,一向机敏过人的黄岩还额外选了十二个身手矫健各怀绝技的山里人组成了一支小分队,还仿照南诏国时期的秘密组织取了个名字叫十二罗刹,而且这十二罗刹的老幺居然就是马思明,这也曾经让听到消息的马子同哭笑不得却也没太当回事。 可一个多月下来,这十二罗刹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因为都是山里人出身,这穿山越岭上树钻洞都是基础,而这些人本身都没觉得有啥稀奇的特殊本领却也被黄岩开发的淋漓尽致,加上马思明这个经历过几次侦查的“老手”指点下,这支小队居然成了山寨里最受瞩目的存在,而因为黄岩还要领着一支队伍,所以最后居然是十来岁的马思明成了这支小分队的实际领队! 马子同当然也是乐见其成,所以在众人都结束操练后,也额外的给这支小队增加了单独的训练指导,并针对每个人的技能教了他们如何更好的运用并且将一些师门的绝技教给了他们,这也让小队的战斗力得以迅速的提升。 看龙大他们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马子同也只能再度出言解释道:“几位当家的想想,若是官府的商队在这西隆山境内被截了,官府是不是立马会想到是咱们动的手?是不是马上就要发兵前来围剿?” 龙大想了想这才恍然说道:“对对对,原来如此,所以说如果是在相隔百里的地方被截了,那就和咱们没有半点关系,只会想到是附近的寨子干的?”马子同点点头道:“是,所以,这次的行动咱们既要速战速决,还要扫除一切和隆武寨有关的线索,将火都引到附近的几个寨子去。” 龙大点了点头,可还有心有余悸的问道:“五哥,我不是不信你,可这商队是有一个官军的千人队护送的,咱们能带出去的满打满算也就三百人,更何况还连铠甲都没有几副,军械也不齐整,就这么点人手哪够啊?” 马子同嘿嘿一笑道:“要是硬拼,那肯定就是去白白送死,所以咱们要的是智取,带去的三百兄弟主要的任务是把截到的生计给背回来,其它的事嘛,就交给我们几个还有十二罗刹去做就行。” 龙大一听这话,终于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若是智取,那我就有些明白了,之前在老家城里听说过智取生辰纲的故事,兵书里的三十六计也是读过的,那就看五哥如何使计带我们截了这生计吧!” 龙大说完,众人自然也是随声附和,士气大增。整个寨子的人立刻就在马子同的分派下做着各种准备,而马子同除了要帮隆武寨的兄弟们解决生计问题之外,更重要的也是想借此探一探朝廷的风声,看看有没有返回中原的机会。 ~~~~~~~~~~~~~~~~~~~~~~~~~~~~~~~~~~~~~~~~~~~~~~~~ 三天后,云南元江府境内,马子同带着铁钺和龙大三人在官道边的凉棚里一边装作歇脚的路人一边观察着官道上的情况。等到只剩他们三人了,龙大才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五哥,你确定他们肯定会走这条官道吗?” 马子同笑笑答道:“本来还不确定,但现在观察了这一路,就有九分确定了。”龙大更加好奇了:“这是为何?”马子同回道:“这半日里,除了官府常理巡查官道的差人之外,已经有三四拨明探暗探经过,这就说明肯定有大事。 ” 龙大由衷的点点头道:“还得是五哥,我就看不出来什么明探暗探的。”马子同嘿嘿一笑道:“寨主太过谦虚了,能像你这般熟读兵书的绿林好汉还真是少见的。”龙大连忙摆摆手道:“我那点微末所学比起五哥来可是天差地别的。” 铁钺忽然也好奇的问道:“师父,你说我们在这里坐了这许久,来往的几波明探暗探都看见我们了,难道就不怕对我起疑?”马子同微微点点头道:“自然就是故意要他们起疑的,看着吧,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盘问我们了。” 铁钺对于马子同这个像父亲一样的师父是绝对的信服的,自然是没有疑问,可龙大就有些惊讶的突然反应过来了:“原来五哥说的我们只要等在这里自然会有人接应说的就是这些前来盘问的探子啊!” 马子同笑笑道:“是啊,哪里还有比这些探子更好的接应?也只有他们能将我们直接带往负责护卫商队的将军那里。”二人正在恍然点头,却见五骑策马疾驰而来就在他们不远处甩鞍下马,一看动作就知道是军中的哨探。 三人相视一眼,都明白要等的人终于来了。就见五人一边戒备的慢慢靠近之后,领头之人大喝一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此地驻留半日究竟意欲何为?”龙大立马一脸苦笑的用山里土话回道:“我们就是从山里出来想去城里找点活干,走了几日干粮吃完实在走不动了,就想等着看有没有好心的商队带我们一程的。” 这样漏洞百出的说辞来人自然是根本不信的,冷冷一笑喝问道:“你这鬼话骗得了谁?实话说了吧,哪个山头来踩点的?”龙大连连故作惊慌的摆手道:“几位可莫要诬良为盗啊,我们可都是老实人,不知道什么山头什么踩点的。” 来人哈哈一笑道:“你这贼人还真是说谎都不会,与我拿下,带回去给沐小公爷细细审问。”马子同闻言心中也是一惊,没想到这次负责护卫的居然是沐家的世子沐斌,看来黔国公沐晟也是想给儿子一个历练的机会,那派给他的着一千护卫也绝不会是普通府兵,肯定是沐家直属的精锐。 可事到如今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三人只能收起武功假装反抗一阵后便被制服抓了起来,接下来一顿打自然是免不了,打完之后,领头之人才冷冷问道:“尔等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现在说实话我还能与你们打个商量,等到了沐小公爷那里再招可就没活路了!” 龙大吐出一口血水含混的说道:“我们已经说了是山里的良民,可这位爷非要说我们是强盗,我们说什么也没用啊!”领头之人嘿嘿冷笑道:“好好好,老子在军中这许多年就没有看走眼过,就看你们嘴硬道几时,带走!” 说罢,便将三人捆个结实扔上了马背一路疾驰而去,这样的姿势可是非常难受的,就这样行了十多里路之后,终于来到一个正在行进的庞大商队近前,领头之人放慢了速度,待得找到沐斌的所在后,这才缓缓靠了过去。 领头之人向一身明光铠的沐斌弯腰施礼道:“禀将军,属下在十几里外的官道外发现几个可疑之人,特抓来给将军亲审。”原本这样的事其实是不需要是身为主将的沐斌亲自审问的,可沐斌因为是第一次领军,所以出发前特别下令,所有大小事务都需得交予他亲自过问。 沐斌点点头下马道:“好,大队继续前行,待我审完了自会追上去。”副将自是领命押运这车队继续前行,而沐斌则在百人亲卫队的护持下来到了路边一个稍微宽敞的地方,沐斌下马后坐到了亲卫摆好的马扎上,龙大马子同铁钺三人也被带到了面前跪下。 沐斌前眼神凌厉的扫视了三人一遍,然后才问道:“什么情况?”刚才的领头之人连忙躬身回道:“回将军的话,属下和兄弟们一路在前巡视,这三人就在官道旁一直坐了半日,而且一直在观察过往之人,行迹着实可疑,属下上前盘问之时回话也是错漏连连,这才将他们抓了起来。” 沐斌听得清楚,点点头道:“确实可疑,那三位好汉就说说吧,是不是看上我保的这趟富贵了?这可是云南各地土司府给陛下万寿节的贺礼,怎么,你们也想学那说书人的故事要截取生辰纲?这可就太看不起我沐斌了啊!” 龙大偏头看了看马子同,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又用土话喊冤道:“沐小公爷冤枉啊,小的适才已经说过了,就是因为想去元江城里找点活干,结果干粮吃完了还没到,是在饿的走不动了,这才在路边等着看有没有好心的商队愿意带我们一程的,只要给点吃的,叫我们干什么重活都行。” 沐斌盯着龙大看了半晌才饶有兴趣的点点头道:“说你傻吧,你装的倒也挺像,可说你聪明吧,你这连谎话都没编好,你说你们既然是山里人,岂不知这山里到处都有可食之物,你们宁愿在路边苦等半日都不会去找点吃的?真当我们是傻子么?” 龙大一时语塞,只能又偏头去看马子同,马子同却依然还是不说话,本来就是故意要叫对方起疑的,龙大说的越错才越好啊,可龙大这两次偏头沐斌自然也是看见了,当下冷冷一笑道看着马子同喝问道:“你才是主事之人吧,就别藏着了,你这兄弟已经露底了。” 马子同无奈的摇摇头也用土话回道:“将军非要冤枉我们是盗匪,我们不管说什么将军都能挑出错来,我说不说又有何用?”沐斌也懒得再废话:“罢了,你们想来也是踩点望风的,只要说出来是谁主使,计划是什么,若是情报有用,你还能协助我将贼人一网打尽,我就保你们进我亲卫中效命,这可是正经前程,总比你们做山贼有前途吧?” 马子同没有着急回话,却若有所思的看着沐斌,其实,这一刻马子同的脑子里也的确是在飞快的思索着的,沐斌的出现,让他们原先的计划有了另外一种可能性,而现在沐斌的招揽,则给这个可能性增加了更大的砝码。 而沐斌也不着急,作为一个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官场混大的人,他清楚的知道利用手里的权利可以做什么,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可以用什么样的小恩小惠换取更大的利益,让三个山贼从军效力,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可若是剿灭了一股意欲劫掠贡品的山匪,那就等同于一次平定小型反贼的军功啊! 对于他这个第一次领军的世子能取得如此功劳,那可是比一个普通的军人获得同样的功劳重要得太多了,得到的回馈自然也会更多,军功和封赏自不必说,其它不论是个人荣耀,还是军中的声望,都会完全不一样。 所以沐斌才会抛出这样的招抚条件,而且他也相信这样的条件几个亡命的山贼是很难拒绝的,所以他不急,特别是看到马子同在陷入思考之后他就更加确定了,他只需要再加一点点的筹码对方就会就范。 所以,在等待片刻后,沐斌继续说道:“只要你们能立下大功,那我还可以让你做个什长,还会给你们一比赏钱,让你们能在省城安顿好家小,从此以后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好好生活在省城里,再也不用一家人担惊受怕的过货,如何啊?” 此时,马子同也已经想好了修正后的计划,当即做出大喜过望的样子下拜道:“多谢将军给小的们这个机会,小的们愿意投效。”沐斌一见手段奏效了,也大气的一挥手道:“好,既如此,便说说吧,是什么人敢打贡品的主意?” 马子同连忙回道:“回将军的话,这次可不是哪一处山头的事,是十几个山头联合起来想要做成这件大事!”沐斌一听眼中立刻放光了:“十几个山头?那集结了多少人马?”马子同立刻回道:“总数怕是有两三千人了。” “来得好啊!”沐斌兴奋的一拍大腿,这要是一两百山贼,那他就算再怎么吹也有点虚得缺点底气,可若是有三千左右的人马,又是劫掠贡品,那可就不一样了,那可就是实打实的剿灭了一场成规模的叛乱啊! 更何况这些山贼的战斗力他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各自隐藏在山里那的确是很难剿灭,可若是集结成数千人的乌合之众来这里和他的沐家精锐硬刚,那不就是白白给他送功劳来的吗?他绝对有信心用这一千精锐全歼对方!而且他手里可是还有一个装备了精良火器的亲卫百人队的! 沐斌当下便再度问道:“那你可知他们藏身于何处?又是什么样的行动计划?”马子同连忙点头道:“小的自然知道,他们就藏身于十里外的山谷中,就等着小的派人回去告知将军今夜的驻地,然后他们便赶着一队马车靠近过来,车上装的都是浸透了火油的柴草,届时放起火来,他们再分一半人牵制住将军的人马,其它人则趁乱抢走贡品。” 木柄听罢点点头道:“倒也算得是计划妥当了,只是也太小看了我沐斌的本事,就算让他们按计划行事他们也讨不了好去,更何况现在即已知道了他们计划,那且看我如何将贼人一网打尽!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便是世家子弟的弊病,天生带着优越感,又不像张辅他们那样是从小在实战中历练出来了,所以第一次带兵行动的沐斌脑子里都是那些学到的兵家知识,想到的也自然就是如何一战成名,根本就没有想过还有第二种甚至第三种可能性。 就这样,在短暂的商量之后,龙大被派回去报告商队今晚的落脚点,而马子同和铁钺则被牢牢监控在沐斌身边,只等着今晚在驻地周围排兵布阵后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而这一战这对于未来将要镇守大明南疆的沐斌来说,意义可是非同一般!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97章 智取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九十七节 智取 当然,沐斌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轻信了他们的,所以,他最后选择了他觉得最弱的龙大回去报信,不得不说这沐斌的眼力还是不错的,并且,还派出了刚才抓捕他们的那一队斥候暗中跟踪他,看看他会不会使诈捣鬼。 当然,其它人也没闲着,元江府境内的十多个山寨都已经有人去拜山,用的身份也都是其它山寨的使者,说辞也都差不多,就是前来告知一下这个山寨,已经有人带头组织要去截了这批土司府的贡品,其它山寨也都已经答应加入进来,你们想要一起发财的就赶紧派出人马参与。 要说这对于人性的把控,当年马子同是很受了蒙禹的启发的,当年蒙禹和他说的那些人性的卑劣,都是他在游历途中经历的,对于马子同这样出生就家境优渥,从小又在师门的庇护下长大的人来说,当年是很不屑一顾也无法感同身受的。 可随着这二十多年的逃亡生涯,马子同早已经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特别是在受李老侯爷之托入军后,就更是历经了人心险恶,所以现在对于蒙禹的那一套人性大多是趋利向恶的说法早就已经熟稔于心。 对于这些山贼来说,要他们自己单独去劫掠这批贡品,那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去的,可如果告诉他们有人组织带头,而且已经有十几个山寨参与进去了,那他们可就坐不住了,眼看着着泼天的富贵和自己无关,那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于是,毫无意外的,元江府境内的十几个山寨都选择了派出人马去看看形势再说,其他人真劫掠成了那就趁分一杯羹杯羹,要是看着情况不妙劫掠不成那就赶紧开溜绝对不沾上麻烦,可他们哪里知道,从他们派出人马开始,就已经中招逃不掉了! 所以沐斌将侦查范围再次扩大后,自然陆续收到了哨探发现敌情的汇报,这也就证明了确实是十几个山寨要联合行动劫掠贡品。沐斌在得到确定的答复之后也是心情愉悦,看来这平乱的功劳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太阳落山后,队伍来到预订的扎营地点,沐斌下令安营然后全军开饭,所有人不解甲,所有马不下鞍,全军处于战备状态。军士们虽然不明就里,但军令如山自然是遵令行事,而领军的校尉和百夫长们却被招到了沐斌处军议。 所有人到齐后,沐斌端坐帅位,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马子同的和铁钺道:“各位想必也听说了,有一群不知死活的山贼竟然想纠集人手劫掠贡品,这已经是与谋反无异!这伙贼人还妄想着有个两三千人马就能在我沐家军手里捡了便宜,这是不是天大的笑话?” 众人立时群情激愤轰然爆发,甚至有人嚷嚷着要当场处死马子同和铁钺。等得众人吵嚷了一阵,沐斌才抬手示意安静,不得不说,沐斌跟在父亲沐晟身边这些年,至少当主帅的派头是拿捏的很好的:“诸位稍安勿躁,这两人已经将贼人的计划和行踪全都和盘托出,也接受了招安,此战助本将大胜后便会是我亲卫队里的一员。” 一听这话,众人也立刻就打消了杀他们祭旗的念头,有人立刻转而问道:“既然小公爷已经胸有成竹,那就给我们说说要怎么干吧?”见众人都一脸期待的看向自己,沐斌这才略带得意的点点头道:“好,既然这些贼人现在是分散于各处要待到约定时间一起动手,那我们也就没必要分散兵力四处追剿导致大营空虚,咱们就在这大营四周埋伏,一旦这些贼人集结而来,那咱们就将他们团团包围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众人一听无不兴奋异常,摩拳擦掌。可众人之中也有老成之人,毕竟是儿子沐斌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所以沐晟还是暗中安排了两个老成持重的帮手跟随而来,此时,其中一人上前施礼问道:“小公爷瓮中捉鳖之计甚妙,可我们毕竟只有一千多人,想要包围三倍于我的贼人似乎有些吃力,一旦有什么闪失·····” 这人话未说完,还不等沐斌说话,早就有人抢着接口道:“你这是什么话,那些山贼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能有什么战斗力?一旦被围,只需我们两三个冲锋,贼人只要死伤几百人立刻便会心虚胆寒只想逃跑,那时候只要小公爷登高一呼,贼人必然就会缴械投降跪地求饶,人数再多也无用。” 另以老成之人立刻反驳道:“话虽如此,可还须得周密部署,贡品可容不得半点闪失。”其实沐斌如何不知道这两人是父亲沐晟安排的,名为辅佐,实为监督。当下也有些不悦的说道:“这个本将自然知道,所以才召集诸位前来议事,那诸位还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和需要注意的事项就都说说看吧,本将一定从善如流。” 不得不说,在父亲沐晟的言传身教之下,沐斌的涵养还是不错的,虽然少年心性听不得逆耳之言,可毕竟还是能压下心中的不快做到一个主帅该做的兼听则明。所以,就这样又让众人充分发表了意见和建议,沐斌也得到了一些欠缺的补充之后,才开始一一下令排兵布阵。 马子同心里也不得不暗暗叫好,毕竟沐晟这个开国元勋的二代还算是战场上滚打出来的,可沐斌这个三代可从小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没有变成纨绔子弟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如今看来居然还很好的传承了沐家三代为帅的优良传统,不得不说当初朱元璋安排沐家世代镇守西南边陲真是相当英明的。 马子同和铁钺就这样乖乖的一直被监押在沐斌的身边,甚至还和沐斌和其他亲卫一起吃了晚饭,只是他们两人身边随时都有四个人看着,就算是去小解也是一样的寸步不离,对此,马子同和铁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也没有试图去和监管他们的人交流,因为这个时候,任何多余的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动作都是错的! 另一边,在外围焦急等待的黄岩和马思明率领的十二罗刹也终于悄悄赶到了营地的附近,毕竟马思明年纪还小,让他一个单独带领十二罗刹执行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有些不放心,而本就是组织者的黄岩就当仁不让的成为了这次特别行动的领队,而他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制造混来,动静越大越好! 终于,太阳彻底落山,月亮也在云层的缓缓穿行,时而明,时而暗。时间差不多了,黄岩便带着三个最善于隐蔽又身手敏捷的人在生身上插上了野草乔装之后,开始悄悄的潜行进入营地。此时一千沐家军已经埋伏在四周,所以他们只能缓慢的移动,一点一点的往前挪。 终于,半个时辰之后,黄岩带人挪到了存放草料的地方,拿出引火和助燃之物后便放起火来,此时正值天干物燥,这纵火之法又是提前试验了无数次的,当即大火便熊熊燃烧,而黄岩等人也立刻便扯掉了身上的伪装扔进火力,接着便混进赶来救火的民夫里一起高声呼喊求救。 这一下变起突然,不远处看到火光的沐斌先是腾身而起,继而便又重重坐下,斜眼冷冷看着马子同问道:“你可没告诉本将还有人来放火啊!”马子同见沐斌并没有慌乱,也不由得暗生敬佩,可嘴上还是连忙用土话喊冤道:“这个小的可真是不知道啊,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小的这些。” 沐斌嘿嘿一笑道:“无妨,看来本将还是小瞧了这些贼人,还是有些手段的,这是想用一场大火让本将惊惶失措,指挥失当,继而才好乱中取胜是吧?可本将虽然年轻,却绝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传令,着民夫全力灭火,亲卫队保护好贡品不得有失,其他各部不得妄动,违令者,斩!” 传令兵接令后匆匆而去,马子同也是心中暗赞,幸好,这把火最大的目的就是放给周围赶来的各处山头的人看的,能让沐斌失措最好,就算不能也没什么,毕竟计划才刚刚开始。紧接着,便听到远处传来喊叫声:“弟兄们,发财的机会来了,快抢啊,晚了就没了!” 这喊叫声就这样在四周一阵一阵此起彼伏接连不断,这当然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二当家和三当家带人在四周呼喊不断的同时还向两处埋伏的沐家军射了几轮箭伤了十几人,被攻击的沐家军没有接到命令又不能出击,只气得领队之人跳脚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终于,这样的混乱持续了一刻之后,终于有贪婪之人沉不住气了,一处寨子的头领一咬牙一跺脚,霍然拔刀大喊一声道:“走,跟老子是抢他个娘的!”只要有人带了头,其他的山寨哪里还坐得住,纷纷便起身向着火光处奔来。在得到贼人们已经进入包围圈后,沐斌哈哈一笑大手一挥,一支带着火光的响箭立刻便射向了天空,霎时间一千沐家军便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 就在双方就要接触到一起的时候,早就偷偷割裂了绳索的马子同和铁钺二人忽然挣断绳索猛然出手将监押他们的四个人三招之内打翻在地抢了他们的兵刃,继而便一刻不停的挥刀杀向了不远处的沐斌,沐斌身边的亲卫登时大惊,沐斌也终于面露惊慌之色厉声呵斥道:“该死的贼人,原来最大的失算是你们二人!” 此时的兵力已经全部派出,因为人手有限,最精锐的沐斌亲卫也被派去看守贡品,沐斌身边总共只留有十个人,除去已经被打倒的四个人外就只剩了沐斌身侧的六个人,马子同的铁钺也是一言不发挥刀猛攻,不消片刻,六人便已经全部受伤倒地,只是毕竟手下留情,没有取他们的性命,只是让他们失去了战力无法起身。 沐斌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咬牙切齿的恨声道:“好好好,是本将走眼了,原来你们竟然是这样的绝顶高手,那本将也就只有以身殉国了!”沐斌说着便挥刀攻来,马子同却微微一笑道:“小公爷无需拼命,我们不会杀你,还需要你助我们成事的!” 说话间,马子同已经迎上前举刀格挡,三招之后便挡开沐斌的刀一招擒拿手将沐斌牢牢制住,铁钺也早就拿来了刚才捆他们的绳子,从上到下将沐斌捆了个结实。继而马子同便提着沐斌上了马,而铁钺上马后则把沐斌的将旗拖在地上,二人就这样骑着马冲向四周的战场,一边同时大喊:“沐小公爷已经被我们捉住了,大家快点抢东西啊!” 一听这话,再看见马背上捆着个人,将旗也倒了,原本已经心生退意的山贼们立刻又重燃斗志,而沐家军则立刻就慌了,将旗倒了,说明主将真的是出事了,那现在的首要任务可就是夺回主将沐斌啊!一时间,原本一边倒的战场立刻混乱起来,山贼们斗志爆发,而失去指挥的沐家军却陷入了混乱! 马子同和铁钺在战场绕完一圈后便反身冲向了贡品所在地,那里的一百亲卫才是他们活捉沐斌的最终目标,果然,一见主将被抓,亲卫队哪里还管得上保护贡品,按照大明军律,主将若是死了,他们可都是重罪啊,轻则流放重则杀头,于是,这一百亲卫立刻便呼啦啦的倾巢而出去追马子同和铁钺了。 一看计划得逞,混民夫中的黄岩立刻掏出信号筒点燃,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升空,立刻方德宗和龙大等人便带着两百个背着背篓的人冲向了贡品,龙大和方德宗还不忘大喊道:“记住,只拿能放进背篓的小东西,大件的一概不要,太显眼的一概不要,背不动的一概不要,尽量拿金银玉石珠宝,装好就快走!” 而黄岩则带着人跳上高处对着民夫们喊道:“你们只管救火,其他的不要管,否则格杀勿论!就这样,一票人迅速装了大概一半的贡品之后便迅速的离开了。而战场的混乱依然还在继续,山贼们并不知道贡品在哪里,偶尔几个摆脱沐家军纠缠的也都向着起火的地方奔去,可那里只有快烧光的草料和粮食辎重,贡品都在另一边放着呢。 而一直在外围的马思明带着剩下的十二罗刹焦急的等着父亲的到来,马子同毕竟多带着一个人马跑不快,若是没人阻拦很快就会被亲卫们追上,所以,眼看着马子同和铁钺过去后,马思明也是一声欢呼,继而便带人往路上预留的口子里扔柴草倒油,此前的两边这些可是早就准备好了。 就在亲卫们快要到来的时候,马思明下令点火,一条火龙蓦然升起,亲卫们的马匹一时受惊站住,嘶鸣打转,待得亲卫们重新控制住战马绕开火龙追上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主将沐斌他们的影子,而马思明在点火之后自然也是带着十二罗刹迅速撤离并清理了沿途的痕迹。 就在那边的战场上沐家军还在和山贼们缠斗不休的时候,马子同已经跑出老远而后停马将沐斌提下马放到了路边的一刻大树下。沐斌冷冷的看着马子同喝问道:“你骗得本将好苦,可你也绝不会是普通的山贼,说说吧,你是朱家王爷派来的?还是哪个阳奉阴违的土司派来的?甚或是八百大寨派来的?” 马子同却微微一笑道:“小公爷尽管猜吧,若是有缘,我们他日自会再见的。况且经此一事,对于沐家和小公爷来说也许还是好事。只是小公爷须得明白,行军打仗绝不可如此的草率,将来大明的西南边陲安危可是要交到小公爷手上的,还望小公爷好自为之。” 沐斌立时便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他也知道,言尽于此,再多说一句就是自取其辱了。而翻身上马离开后的铁钺却有些不解的问道:“师父,沐斌丢了贡品,怎么会对他们还是好事呢?”马子同笑笑道:“你以为沐家这样手握重兵的外姓封疆大员会不受猜忌吗?要不他怎么会首先想到是朱家的王爷要搞他?” 铁钺想了想才恍然道:“哦,弟子明白了,这回沐家犯了错,必然要受到责罚,而沐家只要表现得当,反而能够减少猜忌是吧?”马子同点点头道:“不愧是铁公的儿子,这些事也是一想就透的,至于沐斌嘛,年轻人受点这样的挫折未必是好事,只要他不就此沉沦,能够痛定思痛重新发奋的话,那绝对也是好事,更何况我们只拿走一半的贡品,对于他的责罚也不会太重的!” 就这样,那二百个背贡品的人各自分散后又绕了一个大圈才又再陆续回到了山寨,而剩下的人则是清理掉一切可能追踪到他们来自西隆山的痕迹,而后也是各自分散后陆续回到山寨,当大部分人都全部回到山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月以后了,当然,也有十多个人没有回来,可能是路上遇难了,也可能是因为背篓里的财物不顾亲人的死活自己跑了的,这些人就是他们最大的隐患。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98章 北征之前的暗涌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九十八节 北征之前的暗涌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三月中旬,大明京师 此时的大明京师,早已花红柳绿,春意盎然,在太医们的“精心调理”之下,老皇帝朱棣已是精神大好,这一日散朝后,便忽然想此处走走。看了看皇城里的满园的春意之后,便又兴致盎然的登上了城楼,放眼看看这北京城的样貌,这也是老皇帝迁都北京后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了。 对于这座新建而成的大明都城,老皇帝朱棣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的,毕竟他还是燕王的时候就曾经长期在这里带兵驻守,在这里度过了激情澎湃的军旅生涯和戎马征战的峥嵘岁月,这才将他历练成了一个有着过人能力的统帅。 也是在这里他开始了起兵靖难的艰苦历程,从而绝地翻盘,以弱胜强最终打进南京夺取天下。可南京虽好,他却实在待不惯,而且,想要大明强硬铁血下去,将都城置于危险之地的北京,确实也是势在必行,所以也才早早就有了迁都的念头。 江南太过舒适了,在那南京城待不上几年,就连朱棣自己都觉得有些战意倦怠,乐不思蜀。而且,自古以来,凡建都南京者,皆没有长命的王朝帝国。这北京虽然苦寒,又挨着边境,但却能让人随时保持警醒,也不会太耽于享乐。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才是铁血大明该有的样子! 这些,在朱棣下旨迁都之时,许多大臣都不理解,也不明白,只有接替他镇守燕京的汉王最是明白其中深意的,在一片反对迁都的上书中,只有汉王的上书,与朱棣所想一致、当时看着奏章,朱棣也是欣慰的笑了,这个儿子实在太像自己了,如果让他继位,那便等于是自己在位一般。 可大臣们却不喜欢汉王,朱棣明白,这和自己当年一样,大臣们其实也不喜欢自己,哪怕自己的大哥病死了,大臣们也宁愿让朱允炆继位,而不是自己,所以父皇才将他远放到了燕云驻守,所属兵力也不多,大概就是将他彻底隔绝在皇城之外的意思吧。 可如今他自己也面临了这样的局面,大臣们都支持的太子,他也并不满意,他这个长子不但身体肥胖体弱多病,性格也和他这个父亲大相径庭,老皇帝是杀伐果决心狠手辣,可这胖太子也是表面宽仁谦恭,内心阴狠毒辣,可偏偏他还一直伪装的很好,让大臣们都只看到他宽厚仁慈的样子。 朱棣本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偏偏在未来皇位的归属问题上他实在是太难决断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儿子,却和自己当年一样不被大臣们喜爱和拥戴,那个表面仁慈内心狠辣的儿子却深得大臣们的支持,却奈何身体差的要命不知道会不会像自己大哥一样死在自己前面一样死在汉王前面,可他偏偏有个好儿子朱瞻基,而汉王的几个儿子也实在是乏善可陈。 这个朱瞻基,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不但身材修伟长相英俊行事果决,性格特点也更像自己和老二朱高煦,有时候举行家宴,所有子孙在聚在一起的时候,朱棣都不禁会怀疑,这是不是搞错了,这明明朱瞻基和朱高煦站在一起才像是父子嘛,这两人再和自己站在一起,那才是标准的三代人。这朱瞻基和那个胖的路都快走不动的亲生父亲,哪里有半点相像的? 如今,随着东厂的密报,这一切虽然有了大概的眉目却还是无法完全肯定,这事要是放在民间呢也算不得多大的事,大户人家里这样的事更是司空见惯,可这里是皇城,他们也都是皇家血脉,一点点的偏差都会决定大明帝国未来的命运走向! 想到这里,老皇帝不由的看着那百姓屋檐上的炊烟无奈的笑了笑,这年老情怯之下的朱棣,居然有了一个真想去做一个市井老人的荒唐念头,那远远的屋舍里,像他这样年纪的老人应该都在含饴弄孙,儿孙饶膝的享受着天伦之乐吧。 可他朱棣是大明的皇帝,是一个连见哪个儿子一面都需得找合适的时机的孤家寡人,是一个被所有人视若神明却又难得有一个人愿意和他交心的。当年的徐皇后和智囊姚广孝都算,可惜进入南京后,因为杀戮建文朝忠臣的事他们还是产生了嫌隙继而越走越远。 特别是当他知道自己深爱的皇后和自己深信的朋友竟然联手瞒着他救人的时候,他的震怒瞬间就被失望和伤心给淹没了,一个是他深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深信的友人,一个可以为了他和整个家族决裂,一个为了他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被天下唾骂。 可如今,两人却为了营救那些不愿意臣服他的建文朝余孽而联手背叛了他,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一旦坐上那个皇帝的宝座,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从此后,一切的爱情,亲情,友情都不再属于他,从此后,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个皇帝的宝座上,接受所有人都会背叛他的现实。 虽然他依然宠爱着徐皇后,虽然他依然给着姚广孝足够的尊位和荣宠,可终究是回不到在燕王府时的样子了。徐皇后尽量保持着母仪天下的大度和他相敬如宾,姚广孝也变成了道衍禅师和他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下了朝堂就住进了小庙里,那座临时兴建的小庙,虽然也挂上了寿庆寺的名匾,却终究不是燕王府旁边的那座寿庆寺,那个能让朱棣放下一切身份和忧思的地方。 终于,老皇帝的思绪还是回到了当下,京师的百姓在自己的庇护之下安居乐业了,可边疆的百姓却还在遭受鞑靼人的屠戮。更何况,表面臣服的脱欢和额色库也是两头饿狼,如果他不能尽快解决阿鲁台这个祸患,那大明的边疆还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战乱之中。 不,这是不行的,虽然那些家伙已经联手在解决漠南的问题,可就算成功了那也只是解了一时之危,根本问题终究还得用征战杀伐去解决,而且,他现在的身体感觉越来越好,甚至有了重回四十岁的感觉,那就在这次彻底解决了鞑靼和阿鲁台吧。 忽然,老皇帝扭头冷冷看向海寿问道:“东厂查的如何了?太医院有何不妥?”海寿连忙回复道:“回陛下,十三太保里擅长用毒的老十一天天都守在太医院里每日检查太医们的用药,没有发现半点异样,太医们所用药物都是补益为主的药材熬制,没有任何问题。” 老皇帝微微点点头,却还是略带犹疑的说道:“那就怪了,为何这一次朕的身体恢复的如此之好?此前可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海寿连忙回道:“这当然是陛下洪福齐天神明眷顾,这才让太医们终于用对了药,此乃我大明之福,也是天下万民之福啊!” 海寿的马屁让老皇帝心里舒畅了些,而且,毕竟身体是真的好起来了,这的确也是好事,只是时不时袭来的强烈困倦让他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危险的预感,要知道当年的多少次死里逃生都是依靠着他天生对危险的敏锐感知才逃过去的。 当然,此时已经没有时间让老皇帝朱棣再过多的纠结于这样虚无的感觉,毕竟他的第五次亲征北伐已经基本准备就绪,这次朱棣下诏征调了山西、山东、河南、陕西、辽东五都司及西宁卫、巩昌卫、洮卫、岷卫的明军共计三十万大军,民夫二十万,总计五十万大军会合于宣府,就等着他从京师前去汇合。 所以,第二天一早,老皇帝朱棣就再次昭告天下,将率诸将统兵五十万亲征漠北,诏命安远侯柳升、遂安伯陈英领中军,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领左掖,成山侯王通、兴安伯徐亨领右掖,武安侯郑亨、保定侯孟瑛领左哨,阳武侯薛禄、新宁伯谭忠领右哨,宁阳侯陈懋、忠勇王金忠领前锋。 而随行文臣方面,则以内阁首辅杨荣、内阁大学士金幼孜为首扈从圣驾左右随行参赞,后方则以吏部尚书蹇义,内阁大学士杨士奇为首留守京师辅佐太子朱高炽监国理政,而汉王朱高煦也解除禁足统领京师大营掌管京城防务。 这份诏书一出,最后一条便让满朝文武再度哗然,又是这样互相制衡的诏令,看来老皇帝的心意还是未决,汉王长期滞留京师迟迟不去封地就藩本就已经于理不合,这还每次都让他统领大军胁制太子,这其中意味似乎再明显不过了,双方势力当然都不傻。 于是,数日之内,原本已经稍稍平静的大明京师再度暗流涌动起来,一时间官员们往来走动不断。而且,有人放出了风声,这一次将决定皇位的归属,同时,各种关于太子和汉王的消息一条几条的流出,很多消息还都是完全相反的,到最后已经是谁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消息才是真的了。 这些当然是蒙禹和杨士奇博弈的结果,在蒙禹的授意下,汉王府审理副官于谦已经拉拢到了几个锦衣卫的总旗和千户支持汉王,这些人当年在南京洗象节危机的时候都是和汉王一起并肩战斗过的,也非常认可和钦佩汉王的心性,所以相对来说就容易些。 当然,这样的支持肯定都是表面上的,真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要他们偏向谁,还得看那时谁的胜算更大势力更强了,可有了一部分锦衣卫的支持,若真到了要调京师大营进皇城夺位的地步那一切可就会顺利太多了。 至于刘勉这个表面已经是太子死忠的锦衣卫千户,蒙禹也没忘记给他制造点小麻烦,只有这样,刘勉的身份才能更加隐蔽,在太子一党里的地位也才能更加稳固,这一切刘勉自然也是明白的,他和蒙禹的那点过往,除了绝对忠于老皇帝也绝对不会泄密的赛哈智之外再也无人知晓,当然,非要说还有一个人知道的话,那就是老皇帝本人了。 还没有站队的文武大臣们一时间就有些惶惑了,之前保持中立不表态可以说成是对老皇帝的绝对效忠不愿意涉及皇家的储位之争,可真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候还不表态,那不管任何哪一方获胜了,这些不选的人其实日子也未必会比选错的人好过,甚至结局还会更加凄凉。 而东厂无疑就成了这其中最尴尬的存在,当初因为岳阳楼事件他们和太子一党已经算是结盟关系,可后来马云在猜度了老皇帝的心意后又百般示好汉王府,甚至为表忠心不惜献上了东厂赖以生存的那本《人事》秘册,而汉王在蒙禹的劝说下也亲笔书写了京城防务要略回赠,这就等于是也变相的和汉王府结盟了,虽说这肯定是老皇帝默许的,可这两面派的名声他们也是注定已经背上了。 这一日老皇帝休息之后,海寿便匆匆召集了马云和刘怀礼相见会商,一落座海寿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如今这情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东厂究竟该何去何从,二位还得赶紧拿个主意,陛下如此密查太子妃与汉王殿下的过往,这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皇太孙的身世很可能就是最后的杀手锏!” 马云当即回道:“寿公公说得极是,太子那边的老家伙虽然现在和咱们表面结好,那也是因为咱们现在是陛下最信重的,这些人还用得着咱们,一旦太子登上了皇位,这些当年极力反对设立东厂后来又极力主张裁撤东厂的人肯定会旧事重提,那时候他们也不需要咱们了,裁撤与否还不就是新皇帝一句话的事。” 刘怀礼也阴阴说道:“汉王那边其实也一直不喜内宦,之前对咱们也是百般嫌憎,要不是他的智囊蒙禹劝说,又如何会与我等交往,所以,若是最后汉王登基继位,也不见得咱们东厂还能有现而今的荣宠,依着汉王的性子就裁撤了也未可知,那时候也不需要咱们东厂相助了,那蒙禹自是也不再会替咱们说话。” 海寿一时皱眉道:“这么说来,不管将来是谁登基对咱们东厂来说都未必是好事?哎呀呀,这可不行,二位如此手段了得,还需得赶紧想想办法才是。”马云笑笑道:“寿公公稍安勿躁,办法总是有的,也正因现在一切都未可知,咱们才能为自己的未来谋取更大的好处。” 海寿也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如何会不明白马云的意思,可点点头之后还是略显担忧的说道:“前几日陛下又专门问了太医院用药之事,这可是少见得很,你们倒是给咱家透个底,那太医院的用药到底有没有问题。” 海寿说着便将目光投向了刘怀礼,毕竟十三太保大多是刘怀礼调教出来的,老十一更是刘怀礼的亲传弟子,所以事情的真相肯定也只有身为师父的刘怀礼最是清楚。而马云也立刻便也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刘怀礼。 刘怀礼见是躲不过去了,这才冷冷一笑道:“太医院当然不会给陛下下毒,所用药物也的确都是进补强身之药。”说到这里,刘怀礼却刻意停顿了一下,见二人更加凝神细听,这才压低声音悄声说道:“可这些药物组合在一起却有个另外的叫法,就是——龙虎之药!” 海寿和马云心里一时愕然,也不知道这龙虎之药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些话又不能轻易问出口,只能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刘怀礼希望他给出答案:“这东西虽然不是毒药可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初始的时候倒是能让服用之人精神百倍,可吃多了,是会上瘾伤身的,而且一旦停药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海寿惊愕的恍然道:“这不就是涸泽而渔!!!原来杨荣让太医院封锁陛下病情还有这般隐情!咱家还道是怕别人知道陛下的真实情况,可他们究竟意欲何为?”海寿毕竟不是直属上司说话也含蓄些,马云这个直接上司可就有些不快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为何不早说?” 刘怀礼连忙欠身辩解道:“督公息怒,属下也是刚刚才从老十一那里得到的完整药方,又去查阅了大量的医书才找到的答案,还未来得及向督公汇报就被寿公公招来了,还望督公恕罪。”海寿也连忙打圆场道:“原来如此,那马督公确实是错怪刘大档头了,如今这情势,我等还当团结一心,共度危局才是。” 马云也情知此事不能过于得罪刘怀礼,便也就势说道:“寿公公说的极是,咱家一时心急出言不当,还望刘大档头勿怪。”刘怀礼连忙谦恭的回道:“督公言重了,只是此事是否需要上报陛下,还请督公和寿公公拿个主意。” 海寿想了想沉声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禀告陛下能改变什么?陛下会放弃亲征北伐么?不会!无非最后就是杀几个太医了事,对于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彻底得罪这背后的势力,将我们至于不死不休的局面!” 马云见海寿已经有了定论,也连忙点头附和道:“寿公公说的是,咱们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自保,然后再争取更大的权利和利益,如此,我们便有两个选择,一是将此事告知汉王,换取更大的信任,二是将此事为我们所用,变被动为主动,那不管今后是哪种情况,事情会如何演变发展,就都要由我们东厂来左右,我们东厂就再也不是谁都能轻易动的?二位以为如何?” 在座的两人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马云的意思,如今东厂手握如此把柄,只要能合理的加以利用,就真是没有任何的担心了,那结果自然便是选后者了!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继而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这人性便是如此,只要能自己做主的时候,又怎么还会非要向别人乞求活路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599章 一统大草原 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九十九节 一统大草原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三月十七日,漠南大草原,居延海,大汗庭。每年的三月十七日是大草原一年一度的苏鲁锭大会的日子。 关于苏鲁锭大会的由来有好几种说法,而据成吉思汗身边的谋士耶律楚材所写的自传里记载的是:成吉思汗铁木真出生的时候,手中握着一块胎血,掰开后发现,是一个两头尖尖的菱形图案,后来胎血的印记又留在成吉思汗手上成了胎记。 而成吉思汗之所以取名“铁木真”,也是铁之变化的意思。后来由耶律楚材派俘获的俄罗斯能工巧匠按此图案打造了一个标志物,取名苏鲁锭,大的设在成吉思汗金帐的顶部,并作为草原军队的 军旗和军徽图案,小的便作为成吉思汗手中的武器,成吉思汗手中的苏鲁锭指向哪里,草原勇士们便打到哪里。从此,苏鲁锭便代表着代表着成吉思汗,代表着至高无上。后来人们便传说,成吉思汗是手握着“苏鲁锭”出世的,是长生天派来拯救草原各部的英雄。 于是在成吉思汗去世后,每年的三月十七日,也就是成吉思汗出生的日子 ,草原上都要举行隆重的仪式,借以表达对成吉思汗的敬仰,缅怀成吉思汗的丰功伟绩,也祈求人民生活吉祥、平安和风调雨顺,慢慢的就形成了有固定祭祀仪轨的苏鲁锭大会。从第一次开始,每次的苏鲁锭大会都是由成吉思汗的子孙在草原神山主持召开,而在额色库夺位之后,苏鲁锭大会便由科尔沁的阿岱主持。 因此前来参加苏鲁锭的大会的许多部族首领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次的苏鲁锭大会不在草原神山举行却移到了居延海大汗庭。除了黄金家族托雷系的首领,其他人包括被迫臣服的瓦剌汗王脱欢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高傲的黄金家族低下头颅让出苏鲁锭大会举办权的。 做为成吉思汗子孙的察合台汗国自然也派了代表前来参加,而众人一看到察合台汗国派来的代表羽努斯王子出现便纷纷上前询问他,羽努斯王子只能一直解释自己也不知情,直到他都解释得有些烦了,科尔沁的阿岱和其他黄金家族的首领都还没有出现,羽努斯王子只能后悔自己干嘛要这么早出来。 其实羽努斯王子不知道的是,阿岱他们之所以没有出现,也是因为阿岱早就已经被各处赶来的黄金家族首领给围住了,要知道黄金家族可不止生活在科尔沁的拖雷系阿岱这一支,除了至今仍旧独立建国察合台系之外也还有很多其它分支生活在大草原上的。 相对于焦头烂额的羽努斯和阿岱,此时在大帐中等待的额色库就很是悠闲惬意,而木雪公主则坐在他对面气鼓鼓的说道:“父汗,马上就要举行苏鲁锭大会了,你答应过我告诉我真相的,你和额旗驸马到底做了些什么,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额色库故意揶揄到:“既然这么想知道,你就该去问你的额旗驸马啊,干嘛非要来问为父啊?”木雪娇嗔道:“就是因为额旗驸马什么都不肯说我才来问父汗的,你们要是都不告诉我,那就是没有把我当亲人了,什么都瞒着我。”木雪说罢又是气鼓鼓的插手瞪着额色库。 额色库想了想,既然想培养木雪公主做自己在草原上的接班人,那有些事情也是可以适当的让她知道的,于是便点点头道:“我的小木雪现在是是有了未婚夫的女子,也是真的长大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为父曾经和你说过,草原上为什么不可以出现一个女大汗的?” 木雪的表情立刻从故作生气变成了惊愕,继而便是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父汗先前不就是看着哥哥弟弟们不成器才和我说的气话?”额色库笑笑道:“这可不是气话,你那些兄弟们难成大器,连蒙先生这样的老师都拿他们没办法,为父也早就心灰意冷了,况且,这事为父也是和蒙先生讨论过的。” 一听提起了老师蒙禹,木雪就立刻来了精神:“原来蒙先生也知道这个事,那他是怎么说的?”额色库幽幽一叹道:“他当然是反对为父再入中原的,这个为父可以理解,所以我们没有讨论过为父入主中原以后的事,至于为父在大草原接班人,蒙先生当时倒是给了三种建议,第一是趁着为父还年轻,再寻一位好女子生一个孩子,然后从小便严加管教,可为父当时并没有这个想法。” “至于第二种嘛,便是将你的几个兄弟狠心扔进敌对部族去当人质,让他们受尽苦楚之后,或许会有这么一个幡然醒悟奋发图强的出现,所以,为父在与各部结盟后便会将他们分别送往科尔沁,鄂尔多斯,瓦剌甚至鞑靼各部去,至于结果如何,那就看天意了。” 说道这里,额色库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木雪才继续说道:“至于第三种,便是建议为父重点培养木雪你的处事能力和政事能力,蒙先生给我说了大唐女帝武则天的故事,还有辽国执政萧太后的故事,这些女子都能治国,我的小木雪这样的女子当然不会比他们差。” 木雪这才恍然说道:“所以父汗才一直这么放纵女儿任意行事,其实就是在看女儿究竟有没有这个潜质?”额色库欣慰的点点头笑笑道:“确实如此,而且这几年看下来我的小木雪虽然任性,可是做的事情却没有一件事是做错的,特别是在额旗驸马的事上,不但让我们居延海有了一位长生天派来拯救族人的医神,更让为父有了一个得力的臂助,就是有了他的谋划和执行,才让为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一统大草原的重任。” 木雪立刻得意的笑笑道:“那是,我亲自找来的人自然是错不了的,那父汗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了吧?”额色库点点头道:“好吧,告诉你也无妨,阿岱那边的事,你大概也知道,就是靠着额旗驸马他们从托魂谷里带出的金盒,让为父有了收服科尔沁的底气,又是额旗驸马帮为父一次次粉碎了科尔沁暗杀为父的计划,在呼伦率领密营投效为父后,额旗驸马又远赴科尔沁让这些养尊处优的家伙感受到了死亡随时临近的恐惧,才让这些家伙彻底降服并献上了黄金罗盘。” 木雪这才释然道:“原来额旗驸马失踪的这些时日是去做这些事了,那脱欢汗王呢?你们又是怎么降服他的?”额色库笑笑道:“这也还是全靠额旗驸马想出的影子计划,让脱欢明白了他如果不愿意臣服于为父,那自会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代替他臣服,而真正的他也便只能从此彻底消失了。” 木雪略略思索都才点头道:“原来如此,可脱欢若是坚决不从甚至当众以死明志,那你们的影子计划不就落空了?”额色库点点头道:“这就得多谢蒙先生经常说的人心和人性了,以为父对脱欢三十年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这样刚烈性子的人,他宁愿假意顺从再等待时机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抛洒性命的。” 木雪再度惊愕的说道:“这么说脱欢只是假意臣服?献上瓦剌的信物白金鹿角也只是权宜之计?”额色库哈哈一笑道:“这是自然的,而且不但是脱欢,就连阿岱和科尔沁的其它部族首领,鄂尔多斯的部族首领,还有以后还会陆续臣服的其它人都一样,有几个会使真正臣服的?不都是迫于形势先假意臣服?这就好比我们假意臣服大明皇帝是一样的。” 木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后又担忧的说道:“可这些人都是饿狼啊,这样的假意臣服风险太大还后患无穷,父汗是不是有些冒险了?”额色库更加欣慰的笑笑道:“我的小木雪真是让为父惊喜的啊,你说的没错,为父就是在冒险,可为父也实在是不得不冒这个险,因为时间来不及了。” 木雪疑惑的问道:“什么时间来不及了?父汗才三十九岁,还年轻着呢。”额色库微微摇头道:“不是父汗等不得,而是时机不等人,明廷老皇帝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随时都有归天的可能,而为父能统帅大草原再度入主中原最好的机会便是在朱棣死后明廷群龙无首政局不稳之时,所以就算明知道是冒险为父也得试一试,更何况,这些人就不可能有什么真心的,也就无所谓真假了,等到大势所趋之时,就由不得他们真心还是假意了。” 木雪这下是明白了,可还是担忧的问道:“那万一这些人联合起来暗中谋害父汗呢?”额色库立刻眼神睥睨的说道:“这些人个个都把性命和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至少现在为父给他们的利益承诺是他们自己永远得不到的,比如察合台的歪斯大汗和羽努斯王子,为父承诺只要他们从西疆出兵牵制明军,为父就把整个西域和乌斯藏都司都给他们,羽努斯这个势力不强的王子也只有依靠为父这个外援助他上位!而脱欢则将得到整个瀚海,这可是他们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所以,只要为父一直有着给得到他们回报的希望,那他们就算私下串谋也无妨,反正在彻底失去得到的希望之前他们是不会轻易反叛的。” 木雪这才若有所思的说道:“女儿明白了,只要父汗一直进取,一直都高高在上,,他们之间的私下串谋无非就是各自耍耍心眼,不会轻易落在实处,最后他们为了得到各自的利益还会出卖其他人甚至互相攻击,所以父汗要做的就是保持高高在上的威权就好。” 额色库惊喜的赞叹道:“我的小木雪竟然都能想到这一层了,不错不错,看来大草原出个女大汗甚至女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了!”木雪却有些羞涩的低下头说道:“可父汗是要入主中原的,额旗驸马说过他是不会随父汗进兵的,所以女儿也只能随他留在居延海。” 额色库倒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道:“无妨无妨,为父还不老,时间也还长,一切都还来得及,只是木雪你真的确信自己能得到额旗驸马的心么?”木雪的眼神明显了黯淡了一下,但继而却又信心满满的回道:“女儿知道他心里现在还有别人,可女儿相信大婚以后他的心里会有女儿的。” 额色库轻叹一声道:“我的小木雪能有这样的信念就好,否则为父将你嫁给这个本就图谋不轨的明廷奸细,若是毁了你的终身幸福,那为父怎么向你死去的阿妈交代啊!”听得提起阿妈,木雪的眼眶也立刻就湿润了,却依然坚强的抿着嘴摇摇头道:“不会的,额旗驸马是个善良的人,只要成为了他的妻子,再给他生下孩子,他就一定会好好的对待我们母子的。” 额色库不禁感叹的伸手抚摸着木雪的头发说道:“我的小木雪真的是和你阿妈一模一样啊,只可惜他还没等到我好好回报她就先走了,只希望你阿妈能在天上保佑我们的小木雪能够一生幸福吧。”木雪终于是忍不住让泪珠滚落了下来,只能努力的点点头道:“一定会的!” ~~~~~~~~~~~~~~~~~~~~~~~~~~ 祭祀的时辰一到,额色库便带着众人来到祭台下,和阿岱一起上了主祭台,台下立刻一片哗然,等到额色库从萨满大巫师的手里接过祭祀法器——那支象征着草原人无上荣耀的苏鲁锭时,台下的人群就直接沸腾了,这一切终于得到了证实,原来传闻是真的,这次主持苏鲁锭大会的居然是额色库!大草原上第一次有非黄金家族的外姓人举起了苏鲁锭主持大会,而黄金家族的首领阿岱居然还自愿在旁边充当礼官而毫无怨言! 台下的脱欢此时也有些沮丧,因为这么一来,额色库的声势和权威可是真的就是完全不一样了,他们从小就互相较劲,脱欢还一度取得先机占了上风,却不想一下子就被额色库甩开了这么远。而察合台的羽努斯王子却保持着真诚的笑意,对于他来说,谁举起苏鲁锭主持大会并不重要,谁愿意帮助他夺取察合台的王位才最重要! 祭台上的额色库高高举起苏鲁锭缓缓转身向四周展示并接受着欢呼和赞颂,阿岱则取来五色哈达恭敬的双手举过头顶,面朝额色库单膝跪下,台下众首领也开始纷纷将自己献祭的东西举过头顶,有的是羊头,有的是牛角,有的是马鬃,有的是玉器。 随着萨满大巫师的一声仰天长啸,所有人都高举礼物面向手持苏鲁锭的额色库单膝跪下,羽努斯没有任何犹豫的拿出玉璧举过头顶单膝跪下,脱欢有些犹豫的拿出玉佩,继而有些无奈的环视了一遍四周,却惊讶的发现鞑靼的博尔奇王子也赫然就在不远处,早就已经手举玉珏单膝跪下,脱欢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没想到阿鲁台这个老狐狸这么不靠谱,居然也派了鞑靼王子前来参会,那这么看来阿鲁台承诺的所谓绝不承认额色库的地位就根本是一句空话! 心灰意冷间,脱欢也只得手举玉佩跟随众人单膝跪下,第一次向额色库行起了大礼。祭台上的大巫师开始围绕着额色库跳起了祭祀的舞蹈,然后一边将礼官阿岱手中的五色哈达一根根的绑到了额色库手中的苏鲁锭之上,大巫师跳完之后又对着苏鲁锭念起了咒语。 念完冗长的咒语之后,大巫师取出了弯刀,额色库也面向神山单膝跪下,大巫师用弯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臂,将鲜血洒到苏鲁锭之上,然后双手向天又高声念了数句蒙文咒语,最后自己也长呼一声面向苏鲁锭跪下,而且是最虔诚的全身伏地膜拜。 此时的额色库则再次起身,将苏鲁锭高高举起,绕着祭台缓缓行走,台下立刻爆发出一片“大汗万岁”和“感谢“长生天”的欢呼。额色库尽情的享受着这种狂热的敬仰和膜拜,心中不禁有些恍惚,他的父亲鬼力赤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此时已经做到了!接下来的,便是完成父亲的遗愿,成为成吉思汗之后第二个一统大草原的大汗!看着眼前的一切,额色库只觉得一团火在胸中激荡,绕完一圈,额色库将苏鲁锭插在了祭台中央至高点的底座上,自己也向苏鲁锭单膝下跪行了大礼,台下再次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声。 行完礼的额色库起身向众人张开双臂,频频挥手示意,欢呼持续了很久才慢慢停歇, 额色库的面上泛起了雄霸天下的豪气,大声说道:“大草原的子民们,是长生天的旨意让我们降生在这里,又相聚在这里,这是我们的宿命!我们伟大的祖先成吉思汗曾经征服了整个世界,我们一直为之骄傲自豪,可我们不能永远只活在祖先的光环下,永远只是回忆祖先当年的神勇,我们也是大草原的勇士,我们也有满腔热血,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再次征服世界?我们难道是懒惰了吗?我们难道是怯懦了吗?我们难道是失去勇气了吗?” 台下立刻群情激奋,暴起了一片回应:“没有,没有,没有。”呼应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额色库目光坚定的注视着众人,等了片刻再次高声说道:“记住你们今天的话,回去告诉你们的父母、兄弟、子女、族人,同胞,朋友,也问问他们这三个问题,如果他们也回答没有,那你们就一起磨利弯刀,擦亮战甲,准备好接受长生天战神的召唤吧!” 台下再次欢声雷动,接下来又是其他的祭祀仪程,整个祭祀活动持续了一个时辰才宣告结束。接下来,就是盛大的庆祝活动和篝火晚宴,所有人都很开心,尽情的欢歌热舞,尽情的饮酒狂欢,而这热烈的气氛下,仍然有一群人在积极的准备着那孤注一掷般的壮举!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00章 出征之日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节 出征之日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四月初四,京师皇城,天地坛(明嘉靖九年-1530-年改名为“天坛”)。 这一日是钦天监选定御驾亲征的大吉之日,大明老皇帝朱棣穿上全副甲胄,披着大红斗篷,率领满朝文武在此举行出征前的祭天仪式。除了作为前锋已经先出发了的忠勇王金忠和宁远侯陈懋之外,此次要随驾出征的文武大臣都依次跪在朱棣身后,其他留京的文武大臣也在太子和汉王的带领下分列坛下两侧陪祭。 礼部尚书吕震主持本次祭天大典,繁杂的仪式在凉爽的晨风中一项项在进行着,从卯时三刻开始一直持续到巳时初刻才临近结束。仪式最后,老皇帝朱棣行三拜九叩大礼向天祷告后才起身拔出佩剑大声向宣布:“今日,朕将讨伐漠北,扫平鞑靼,出征!”天地坛四周立刻响起一派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大明皇帝朱棣的第五次亲征北伐,即将开始。 祭天大典之后,老皇帝返回皇宫稍事修整,而后全副的车驾仪仗就要在午时三刻从承天门(清顺治改名天安门)出发。就在这一进一出的短短一个时辰里,这大明的京师上下皇城内外却是暗流涌动,一桩桩足以翻天覆地的大事都在悄然进行着。 诏狱中,锦衣卫千户刘勉匆匆而来,他作为公开的太子一党,刚刚接了太子的老师杨士奇给他秘密传来的一条命令,那就是将之前因为太子逊驾案中被打入诏狱的前内阁大臣黄淮秘密带出诏狱,带入文华殿中的一间密室里。 刘勉不敢耽搁,自然是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到诏狱将黄淮单独提出来,又让他换上锦衣卫的衣服,然后带着他到了文华殿,立刻便有小太监上前示意跟上,然后便将二人带到了密室门外,刘勉很自觉的和小太监一起守在门外,黄淮则进入了密室等待。 就在黄淮还在疑惑一向谨慎的杨士奇为何会在老皇帝出征之际冒险做这样的事,却见另一个小太监匆匆领着两个人来了,刘勉一看这两人也是大吃一惊,居然就是太医院里负责给老皇帝调理身体的王太医和李太医,刘勉的脑中不由得轰然作响,没想到他居然也亲自接触到了如此惊天的大秘密! 两位太医被小太监请进去将门重新关上之后,两个太监便一左一右的看着门,眼睛却始终看着地面,刘勉本想凑近点听听里面在说什么的,见这架势也只能自觉的站远一点,若不是他现在是太子绝对的心腹,估计他都没资格在这里停留的。 这间屋子里只有一个靠里的小窗,也没有点灯,光线很是昏暗,两位太医进去之后只看清一个人气势十足的站在窗前背对着两人,二人仔细从那人的服色上一看,却身着锦衣卫的衣服,一时弄不清是什么官员,但看他有这样的行止和太监传话的隐秘召见,想来不会是小官,连忙施礼道:“下官见过大人。”那人却没有回身,只是淡淡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二位太医了。” 刘勉屏气凝神的想听清里面的对话,却因为平时练的都是外家功夫为主,始终听得不是太清楚,而他却不知道,这皇宫里的一切哪里瞒得住东厂的耳目,此时的东厂大档头刘怀礼也早就在得到报告之后赶了过来,远远的潜藏在暗处偷听着。 里面的对话时间也不长,不一会的功夫,黄淮已经把要讲的讲完了,最后吩咐道:“那获罪的黄淮自然还在狱中服刑,你们今日也从没有见过黄淮。内阁两位杨大人吩咐二位的事,太子是知道的,你们放心去做就是,等到太子登基之日,二位就是有功之臣恩赏是少不了的,切莫再整日愁眉苦脸惶惑不安的惹人怀疑了。” 两人此时早就想得明白了,他们已经再没有做其他选择的可能,只能躬身行礼道:“请大人转呈太子殿下,我等愿为太子殿下驱驰。”黄淮抚掌笑道:“好,此后二位的一切行动首辅大人都会亲自示下,你们好自为之便是,去吧。”二人唯唯称是,施礼退出,心中也自然明白,从此时起,只要他们再多说一句话,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就在两人刚回到太医院附近的时候,早已偷听到了他们和黄淮对话的刘怀礼早就假装不经意的从另一边走了过来问询道:“二位太医安好啊?”二人虽然一怔,但还是连忙回礼道:“刘公公安好。”可刘怀礼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他们吓得冷汗直流:“不知这个档口二位太医是跟着那个小太监去见了谁啊?” 二人自是大惊失色,互相看了一眼,只能尽力的保持镇定,努力想着该怎么回复才能不露马脚,最后还是更老成稳重些的李太医回道:“是太子殿下心忧陛下身体,着人嘱托我们要用心调理陛下的身体,一旦发现不妥,要及时上报劝谏。” 刘怀礼点点头:“难得太子殿下一片仁孝之心,可太子殿下此时也不可能亲至,那不知道是派了谁来啊?”两位太医一时语塞,这肯定不能说是黄淮,可似乎东宫的其它属官和太子府的人也不可能出现在文华殿,这该如何回答是好? 刘怀礼见二人无法回答,也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连忙哈哈一笑:“无妨无妨,咱家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其实太子殿下派谁来传话都一样,二位太医谨遵太子殿下嘱托便是,只是咱家和马督公此次也要随陛下北征,若有用得着二位的时候,还望万物推辞啊。” 刘怀礼说完也不待二人答话便施礼告辞而去,两位太医惊魂甫定又有些不明就里,只能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互相看看,却再次摇头苦笑,今日之事,不管是见过黄淮,还是见过刘怀礼,都不能向任何人说起,而他们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命运早就已经和老皇帝的生命绑在了一起。 稍后在听完刘怀礼的讲述之后,马云也是略显惊讶的说道:“这么看来,东宫那边似乎已经是成竹在胸有些肆无忌惮了啊,让黄淮这个阶下囚来安抚两位太医的做法不可能不绝,即体现了太子的手段,又表示了太子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功的人,从此后这两个太医必然是死心塌地的成为东宫的人了。” 刘怀礼笑笑道:“是啊,所以属下才故意现身让两位太医知道他们的事我们东厂已经知道,到时候一旦情势有变那他们也是咱们在陛下面前扳倒东宫那边的杀招。”马云却有些犹疑的问道:“到了此时,也不知汉王那边还有几成胜算?” 刘怀礼沉声回道:“原先属下还不知道东宫那边到底想干嘛,又是联合起来积极支持陛下亲征,又是用这龙虎之药让陛下感觉身体康健了,现在前后联系起来一想便知道了,他们这是想让陛下在京师之外归天,从而让陛下再也无法发出改易储位的圣旨!” 马云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对啊,定是如此了,只要陛下还未来得及发出改易储君的圣命便归天了,那皇位自然只能由当今的太子承继,汉王若是再想夺位,便只有兵变一条路了,只是这样的事,那位号称鬼才的蒙先生能推算不出来?” 刘怀礼微微一笑道:“马督公说的极是,或许那位鬼才就是想将计就计的等陛下归天之后才将东宫罪行昭告天下而后便起兵血洗东宫!”马云倒吸一口凉气道:“是是是,定是如此了,汉王本就执掌京师防务,除了皇城禁军之外京师内外的大军俱是归他调度,看来胜算还是在汉王一边。” 刘怀礼却微微摇头道:“这也未必,这些事情,我们想得到,东宫的那些老狐狸自然也想得到,而他们依然敢如此铤而走险,定然不可能是不顾身家性命的蛮干,定然是还有着什么能出奇制胜的杀手锏是我们不知道的。” 马云仔细想了想也赞同道:“言之有理,看来双方的胜算仍是五五之数,那我们究竟该帮哪一边?”刘怀礼阴阴一笑道:“马督公莫非忘了,咱们先前就说过,咱们东厂只有先保证自己活下来,才能考虑能在这大明天下里站到什么位置上。” 马云也阴狠的笑笑道:“对,就是这么个理,咱家先去面见汉王,若是他能给咱家个明确的承诺,那咱们不妨就先帮一帮他先求个安稳,若是他还是对咱家爱理不理的,那咱们可就只能是舍命相搏的和他们玩一玩了,也让他们看看咱东厂的手段,自己挣个前程出来。”刘怀礼自是连连称是。 ~~~~~~~~~~~~~~~~~~~~~~ 此时汉王府的大门里,蒙禹正焦急的等待着汉王回来,于谦也在一旁站着,看着难得面露忧色的蒙禹,于谦也终于是忍不住小声问道:“蒙先生,究竟出了何事?”蒙禹自然不能告诉于谦是刘勉去天狼帮的暗桩留下了密信,那可是他千叮万嘱刘勉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的,因为不管刘勉再怎么乔庄易容都还有可能留下蛛丝马迹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蒙禹只能无奈的笑笑道:“是有件急事要告知殿下。”于谦更加好奇了:“陛下祭祀完毕便要从皇城出承天门再出京师北门,汉王殿下此时应该去北门候驾送行才是,什么事不能等送行完毕回来再说?”蒙禹只能轻叹一声道:“就怕送行完毕有些事就来不及了!” 就在于谦还想再问时,就听得汉王终于是匆匆骑马赶了回来,下马进了大门见蒙禹已经等候着,也是颇为惊讶的说道:“蒙先生着人叫我立刻回来究竟是出了何事?”蒙禹也顾不得太多,朝于谦做了个手势便引着汉王走进了门房,于谦自是立刻让人护卫在外不让人靠近。 蒙禹也不废话,立刻小声说道:“有人将诏狱中的黄淮乔装后带进了皇宫。”汉王一听也是一怔,继而愤怒的说道:“父皇还未离京他们就敢这么胡作非为,蒙先生可是要我立刻将人拿到父皇面前问罪?”蒙禹却摇摇头道:“他们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不会留下把柄,殿下切不可贸然行事再惹恼了陛下。” 汉王疑惑的问道:“那蒙先生如此着急的让我火速回来是为何啊?”蒙禹这才郑重的行礼道:“属下知道东宫那边想干什么,也准备好了将计就计的应对之策,而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颇为陛下信重的东厂,此次海寿,马云,刘怀礼三人都随陛下出征,一旦情势有变,这将是一股足以改变一切是力量。” 汉王还是不解的问道:“蒙先生这是何意?需要我怎么做就直说便是。”蒙禹还是躬身行礼道:“属下知道殿下心中厌恶宦官,可当次紧要关头,还请殿下一定不能表现出半点厌弃之意,尽量装出对他们的结好之意,若是他们提出什么要求,不管有多无理也请殿下务必先答应下来,只要渡过了这一关,那不管殿下承诺过他们什么都交给属下来处理便是,无需作数。” 汉王仔细听完之后眉头微皱的点点头道:“知道蒙先生是一心为我,这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我便装上一装也是无妨,我只是不明白,以蒙先生之能,既然知道了东宫之人私自将诏狱重犯带入皇宫这样的事为何不趁着父皇还没走让东宫那边直接失去这监国之位?” 蒙禹见汉王是疑惑这个,也便轻舒一口气回道:“多谢殿下答允,至于此事嘛,殿下应该明白陛下的心思,此时陛下是容不得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北征之事的,如今祭天大典礼成,陛下出兵在即,谁敢在此时闹事才是会让陛下暴怒的,所以殿下千万不可去触这个霉头。” 汉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可诏狱是父皇的底线,将人犯带出诏狱就是触了父皇的逆鳞,父皇就算暴怒也该是处置了做这事的人,怎么会是我这个出首之人遭殃的?”蒙禹长叹一声道:“属下此时终于知道他们为何敢冒险做此事了,原来就是算准了我们要么只能隐忍,要么就是殿下忍不住出首,却因此触怒陛下遭受责罚甚至重处!” 汉王更加不解的问道:“蒙先生为何就笃定父皇一定是处罚我这个出首之人呢?”蒙禹苦笑道:“殿下此时出首,陛下能既不能置之不理又不能让大军延后出城来处理此事,因为此事一旦要深究那可就是更易储君的大事,没有一两个月是解决不完的,陛下是绝对不会愿意耽搁这么长的时间,所以不管谁去出首都只会让陛下暴怒之下给出首之人安上诬告之名并立刻重处,这才不会耽搁按计划出发,至于后续怎么调查怎么处置都已经是后边的事了。” 汉王这才倒吸一口凉气的说道:“原来如此,对的对的,父皇对此次出征格外在意,确实不同往常,蒙先生是对的,那我就暂且忍一忍,等父皇走了再慢慢调查此事吧。”蒙禹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殿下英明,那还请殿下千万记住刚才答应属下的事。” 汉王认真答应后才又匆匆离去,毕竟午时三刻之前他必须在京师北门候驾送行。可汉王这样的性子就算答应了蒙禹也是做不到像胖太子那样演的看上去真情实意的,所以,就在他赶往北门的路上就真是被同样赶来探底的马云给找到了。 马云本就是来看汉王的态度顺便在临走前要一个可以让他们安心的承诺。但结果可想而知,汉王这样尽量装出来的虚假态度和一脸急着要走的样子就已经让马云这个半辈子靠着察言观色为生的人知道了汉王的真实态度,至于什么承诺嘛,也就根本来不及说出来。 就这样,尽管蒙禹已经是推算无遗,但汉王还是在这关键时候因为自己的性子失去了牢牢抓住东厂这个强力助力的机会,这就让蒙禹原本推算好的八成胜算瞬间就变成了五成,而且,此消彼长之下,胜利的天平就已经逐渐偏移了。 因为汉王阵营这边还有一个随时都在观望和投机取巧的人也在默默的注视着形势的变化,虽然他一直看上去都是汉王忠实支持着,可他也早就在考虑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甚至也想在这关键的节点让自己成为事情的关键点从而为自己的将来谋求最大的利益。 这个人就是安远侯柳升,这个两代燕山护卫出身的武将,这个让老皇帝朱棣又爱又恨的晚辈,甚至还亲自出手将他打压去边境兵站里历练,想让他开阔心胸成为和张辅一样的统帅之才,只可惜,柳升根本没有真正体会到老皇帝的苦心,他的心思依然用在了什么钻营和牟私利上。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变节是不可控的,而他不久之后的变节导向太子一党也让汉王的胜算只剩下了起兵一条路,而柳升给大明带来的灾祸却远远不止于此,因为他的心胸狭隘,还将让大明彻底的失去对交趾的统治,这是后话了。 就这样,到了午时三刻,老皇帝的车驾在三千御林军护卫下出了京师北门,开始了第五次御驾亲征北伐漠北,百姓们夹道相送,欢声雷动。老皇帝也兴致勃勃,听着百姓们的呼声,最后一次享受着属于他的无上尊荣,可等待他的,却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 老皇帝朱棣的车驾还未驶出密云,便又有关外加急探报送到。马云接过之后,亲自呈给朱棣,朱棣亲手拆封,拿出一看,不由的微微皱眉,脸色凝重起来,一旁服侍的海寿察言观色,连忙给车外的马云使了个眼色,马云试探的问道:“陛下,可是关外又有异动?”朱棣听马云发问,也不作答,直接把探报递给他道:“你自己看看吧。” 马云大喜接过探报仔细看了起来,不远处的杨荣和金幼孜却皱起了眉头,这东厂,越发没有礼数不知道规矩了。而马云看完探报也是立刻勃然大怒的呵斥道:“这额色库竟然如此大胆,公然敢在苏鲁锭大会上说这样的话,狼子野心,暴露无遗,陛下,以微臣看,这次就顺道将其灭了吧。” 朱棣脸色凝重的看着远方,半晌才沉声说道:“朕就从未想过这头苍狼会真的臣服,只是草原各部需要牵制,漠南需要安稳,我大明需要良马,边关需要互市,才让他做了这十年的安稳大汗,本想彻底平定漠北之后再收拾漠南的,不想他却如此沉不住气,也确实是该给他点教训了,只是现下,还是要先把阿鲁台这只大老鼠先收拾了再说,否则两头开战,于我大明不利啊。” 老皇帝朱棣说罢,便看着车窗外的远方陷入了沉思。他如何不知道漠南是在养虎遗患,可是大明目前实力还有限,只能先解决更加紧迫的漠北危机。可这漠南忽然成了大气候还真就是更大的危机了,这一次若是有可能,真的就一并解决了吧。 想到这里,朱棣忽然又想起了先前一直佯装不知的漠南之事,立刻高声喊道:“勉仁!”杨荣听得老皇帝叫自己,连忙上前回道:“陛下唤微臣何事?”老皇帝面色凝重的问道:“勉仁啊,朕记得你曾经说过,派了个人去漠南?”杨荣连忙说道:“回禀陛下,确有此事,只是此事甚为机密,切不可泄露。” 老皇帝欣慰的点点头:“知道了,那等今日扎营之后,你给朕再好好讲讲吧,都到这个时候了,朕也不该听听你们完整的汇报了。”杨荣领命而退,一旁的马云也正在暗自庆幸自己让东厂的人从头到尾都有参与到漠南之事里,那他可就也是有功之人了。 可他哪里会知道,这就是杨荣他们的厉害之处,杨荣先前让来皇帝皇帝知道的,只是派已经成为内卫的鱼筐带着青衣社的刺客前往居延海的方案,而实际操作执行的,却又是另一套方案。因为是出于保密需要,不管是老皇帝还是其他人都不会去说起此事,老皇帝知道这事对大明只有好处,当然也就不会去管。于是,这个看似不可能做到的事,就这么巧妙的维系下去了。 看老皇帝又陷入了沉思,马云也不敢再打搅,默默的随车驾前行着,只是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马云的心中已经是更加笃定,是时候该东厂做点什么找回主动权的时候了,东厂的生死他马云的未来都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 于是,随着北征队伍的进行,马云便已经将东厂主力和十三太保中的大部分都安插到了随行的队伍里,东厂由此成了决定性的一股力量,也让大明的未来从此开始又要陷入宦官干政的泥潭,这绝对不是几位老大人和蒙禹想看到的局面,却无疑就是他们无意中联手造成的恶果!这或许就是天意弄人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01章 交趾乱起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零一节 交趾乱起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四月中旬,交趾,交州城,布政史府后院。 终于想方设法麻痹了马琪和假陈智后从总兵府逃出来的李阳已经在这里躲了很长一段时间,面对满城的搜捕,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更安全些,所以李阳选择了寻求布政史黄福的庇护,而黄福面对死太监马琪的数次威胁逼问也的确没有出卖李阳。 可交趾的局面却是每况愈下,总兵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瞒不住的,很快整个交趾都知道了最有希望剿灭叛军的人已经不在了,而总兵“陈智”也成了死太监马琪的犬马全凭他摆布,也都明白从此后交趾的形势又要变了。 这一日,黄福忧心忡忡的结束了公务回到府上,更衣之后便又心事重重的找到了李阳。李阳一见黄福这样子也知道肯定是找自己有事,于是连忙抱拳问道:“黄大人,可是那死太监和那假陈智又在为难大人交出在下?” 黄福长叹一声摇摇头道:“相较下来,这都是小事了,关键是数月来那死太监马琪大肆搜刮,而各地的官员也开始上行下效以至于民怨沸腾,为了不让老夫插手整治,又拿包老夫庇建文余孽的死罪相要挟。结果,前几日终于是酿成大祸,宁化府的百姓结伙打死了去征贡税的官员,又趁势攻占了县衙。贼首黎利立刻率军前去支援,如今已经攻下周边四座县城!继而又公然劫掠州府,昨日消息传到,今日那死太监便命总兵府率兵征剿,不日就要出发了。” 李阳听罢也是大惊失色道:“那还了得?那假货就是个草包,根本不懂行军布阵的军队的调度运转,如今洛参赞和我都不在了,那谁人能帮他筹划?更何况以黎利之狡诈多谋,连洛参赞都颇为棘手,那草包领军前去岂不是白白葬送我明军将士么?” 黄福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些老夫自然知道,也在据理力争,可他们根本不把老夫的话当回事,还说老夫是有意纵容叛军横行,老夫也是实在无能为力了。”李阳也是一拍桌案怒喝道:“这些该死的家伙,真是祸害啊!” 李阳发完火之后也是一时无语,他本也只是个下级军官,只因做了多年李老侯爷的亲卫队长,这才在老侯爷死后做到了参将,可如今这样混乱的局面,莫说他一个在逃的参将没有办法了,其它军政官员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恐怕此时只有真的陈智复生再加上洛参赞回来联手才有可能扳回一城吧! 终于,短暂的沉默后,黄福才意味深长的说道:“如今交趾这形势,怕是只有京师那边知晓了真相才有可能改变局面了。”李阳一时没转过弯来,还在疑惑的问道:“可黄大人和其它官员的上书都需经过那死太监审阅,对他们不利的言辞是半分也到不了京城啊!” 黄福无奈的点点头道:“是啊,就连秘密派人送信都没有一次成功的,也不知道逃出去的洛参赞有没有可能将交趾的实情上报?”李阳先是皱眉说道:“以洛参赞的真实身份这恐怕不太可能······”说到这里,李阳终于是反应了过来:“黄大人莫不是想让我逃出去将交趾的实情上告京师?” 黄福略显尴尬的点点头道:“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如今那死太监和假陈智忙于出兵平叛,待他们离开后,对你的搜捕自然也就松懈了,我再给你一个新的身份文牒,你也无需带任何书信,这样就不怕盘查搜身,若是真的遇到危险,那也就只能靠你自己硬闯了。” 李阳当即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黄大人放心,在下绝不是惜命才苟全于此,只是实在不甘心不明不白的就折在这伙贼人手里,如今黄大人既然给在下指明了方向,那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在下人微言轻,又难以证明身份,不知到了京城该去找谁引荐才能上达天听?” 黄福笑笑道:“老夫与内阁大臣杨士奇还算有些过往的交情,你若是真能到得京城,就去他府上说是老夫托你拜访,他若是怀疑,你只需说出当年在南京城的莫愁湖边,老夫曾与他们争论过金陵城破之后该何去何从便可。” 李阳点点头道:“这些我记下了,那不知道我该如何向杨阁老诉说交趾的情状?”黄福想了想道:“你就对杨阁老照实说罢,包括老夫的无能和洛参赞的真实身份都实话实说便是,陛下将交趾交给老夫,却不想落到今天这个局面,老夫也无颜面对陛下,最好是来几张囚车将老夫和那些祸国殃民的家伙一并押回京城去问斩才好!” 李阳看着面色决绝的黄福,不由得也有些动容,其实他先前心里确实一直对黄福是有些微词的。若是他早些有这样拼却身家性命的想法,又何至于让那死太监马琪一手遮天猖狂至此,当年不就是因为他们这些文官瞻前顾后怕这怕那怕丢乌纱帽更怕丢性命才让这狐假虎威的死太监马琪权力越来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以至于后来到了无法无天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现在错已铸成,再去计较前事也是徒劳。既然黄福现在有了拼死也要扳倒马琪等人的决心,那他李阳自然是责无旁贷,不管是对李彬老侯爷的临终嘱托,还是对战友马子同的临别承诺,更有作为一个大明军人的天职和血性,他都必须赌上身家性命的去拼死一搏! 就这样,李阳又向黄福详细询问了去到京城后该如何找人如何避开太监们的耳目,如何找到杨士奇又该如何向杨士奇诉说交趾实情,包括后面如果杨士奇能带他面见监国太子该如何说,甚至万一有机会面见老皇帝又该怎么说。 李阳这边做好了北上京师的一切准备,而假陈智也准备带着死太监马琪的厚望出兵征剿已经攻下宁化府四座县城作为大本营的黎利。出兵的前一日这厮与将领们宴饮后便醉醺醺的回到了府邸,自从马子同和李阳逃亡后,他就再也没有什么顾忌,自然也早就已经和陈智的妻子、妾室同房了。 此时,陈智的正妻尤氏也正在和妾室李氏在屋中叙话,稍叙了几句闲话之后,尤氏便切入正题问道:“妹妹可有觉得老爷和先前有什么不同?”李氏闻言一愣,继而连忙低头致歉道:“姐姐勿怪,妹妹知道最近老爷去我房中的时候多了些,等老爷回来妹妹一定让他多来姐姐房中。” 尤氏眉头一皱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妹妹有没有觉得奇怪,刚把我们接来的时候,老爷从不与我们同房甚至都很少见面,说是等我们适应了当地的气候水土再说。可就在洛参赞逃走的当晚,老爷就迫不及待的先来了我房中后半夜又去了你房中,只说是冷落我们的久了。” 李氏听完却有些迷惑的问道:“姐姐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是怪老爷半夜扔下姐姐跑去我房中了吗?”尤氏看着眼前这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妾室也是着急得不行:“妹妹怎么还不明白,我哪是在乎这个,我是想让妹妹想想,如今的老爷可有与先前有什么不同?” 李氏还是有些迷惑的问道:“有什么不同么?似乎老爷饭量比以前大了些,说话也比以前直白了些,或许是久在军中沾染的习气吧?”尤氏微微摇头道:“若只是这些我也不会起疑,妹妹难道就真没发现老爷与你房事的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李氏登时脸一红,羞涩的低下头嗫喏道:“姐姐怎么说起这个了!”尤氏着急的跺脚道:“妹妹!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可不是在摆夫人的架子和你争宠,你且想想,老爷虽是军人,可以前是何等儒雅斯文的,可现在房事时,要我做的那些事简直······” 尤氏也实在说不出后,李氏也点点头道:“姐姐如果是说这事,那倒确实是有些不一样,妹妹倒是问过老爷,他说是一个人独居此处久了,难免被属下带去青楼妓馆快活,这些都是他在娼妓那里体会到的妙处,所以才要我们·····”李氏也是羞得说不下去了。 尤氏却还是摇摇头道:“不对不对,若只是如此,那我们作为妻妾便依从了老爷的吩咐便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我分明就是觉得此时的老爷根本就不是我们先前的那个老爷,完全就是换成了另一个人,妹妹难道就没发现,老爷的那话儿和先前似乎也有些不一样?” 李氏先是一愣,继而羞涩的低下头想了想,这才微微点点头道:“姐姐说的是,似乎是有些不一样的,而且妹妹也感觉老爷整个人似乎都仔细和先前大不一样,虽然样子没变,但总感觉老爷就是变了个人了,不是以前认识的老爷,倒像是家中的伙夫变成了老爷的样子。” 尤氏重重的点点头道:“那就是了,看来不止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可如今洛参赞和李爷都不在了,我们又能找谁去说?如若老爷真是被人谋害顶替了,那可如何是好?”正说着,就听得门外传来了下人们老爷回来了的问候声,尤氏心中一惊,连忙拉住李氏道:“妹妹今晚就在我屋中一起过夜吧,就说我身体不适需要你照看。” 此时,就听得院中有人回道:“老爷,二夫人应该是在大夫人房中。”然后就听得假陈智嘴里咕哝着朝这边走来,尤氏连忙躺倒床上盖上被子,就见假陈智一身酒气的推开了房门,眼见得二人都在,又淫笑一声反身关上了房门道:“难得今日二位娘子刚好在一起,那今晚就与老爷我来个妻妾同眠罢!” 尤氏一听大惊道:“老爷使不得啊,我今日身体欠佳,妹妹过来陪我,老爷切莫乱来。”假陈智哪里听得见什么身体欠佳的话,只一摆手道:“你莫要找借口推辞,你们都是老子的女人,在一起睡个觉有什么不行的,老子早就想有这一日了,来吧!”假陈智说着便把李氏扑到床上,另一只手就去拉扯尤氏。 尤氏此时更加确定了眼前如此粗鄙混账之人人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夫君,于是大喝一声道:“你根本不是我们的夫君,你这假货老实说,你把我们家老爷怎么了?”假陈智猛然被拆穿了身份,先是一怔,继而狡辩道:“夫人说的什么话,我就是你们的老爷啊!” 尤氏气愤的瞪着他呵斥道:“呸,你这假货莫要以为有张和我们家老爷相似的脸就能冒充下去,你从里到外就根本没有一处像我们家老爷的地方,怪不得你们要设计围杀洛参赞又逼走李爷,是不是他们发现了你这假货的秘密才惨遭毒手的?” 假陈智还想狡辩:“夫人切莫乱说,我知道来交趾这几年变化是有些大,可我真的是你们的老爷啊!”尤氏冷哼一声道:“好,你既然说是我的夫君,那你告诉我,我们成亲那日在洞房了你给了我什么物事又对我说过什么话?” 假陈智一时语塞,只能搪塞道:“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哪里还能记得住的!”一听这话,尤氏瞬间就崩溃大哭起来:“你果然不是我们的夫君,你果然是个假货!夫君啊,你定是被这些贼人给谋害了啊!”这假陈智哪里会知道,新婚当晚,陈智便将一柄随身多年的匕首交给了尤氏,并且承诺会一生守护于她,这样的事情如何是会忘记的? 假陈智一时也是蒙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假货,可却想不明白怎么就被尤氏看破了身份,待到他还想辩解,却见尤氏大喊一声:“妹妹助我!”便已经拔出那柄新婚信物的匕首朝假陈智扎去,李氏此时也早就明白了一切,本就被假陈智压在身下的她连忙就势将他一把抱住。 假陈智大惊之下连忙挣扎躲闪,李氏毕竟力气小,被假陈智奋力一挣之下还是挣脱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避开了要害,尤氏的匕首只扎到了假陈智的肩背处,假陈智痛得大呼起身之时已经是鲜血淋漓,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立时夺过匕首反手就刺向了尤氏的心窝。 尤氏被刺穿心脏鲜血喷涌之下缓缓倒下,嘴里却还轻声念叨着:“夫君,为妻来陪你了,只恨没有早些识破被这假货糟蹋了身子,玷污了清白,为妻好恨啊!”李氏一看尤氏被杀死了,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叫声凄厉的传出老远,假陈智心中也是一惊,但事已至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顺手拔出匕首又捅向了李氏。 待得侍卫们听得惨叫撞门进来,就只见两位夫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而一身鲜血的假陈智也厉声高呼道:“这两个女人被贼人买通了要谋刺本帅,现已被本帅诛杀,快些帮本帅止血疗伤!”侍卫们先是愣怔了互相看了一眼,但也不敢多言,只能是有人连忙上前帮他止血,有人则去寻找军医。 当马琪知道假陈智受伤的消息也是连忙赶了来,一进门就没好气的说道:“我说陈总兵怎么这么不小心的,居然被个女人刺伤了?!”假陈智此时已经是包扎完毕,为了显得严重故意让军医给他多包了些又吊起来一只手。 一见马琪发火,假陈智也只能委屈的说道:“我哪里会想到自家的婆娘也会刺杀于我的,倒是让马公公见笑了,只是这出征之事恐怕就只能作罢了!”马琪嘿嘿冷笑道:“你这厮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可你少给咱家来这套,莫说只是这点小伤,就算只剩一口气抬也要抬着给咱家领军平叛去!” 假陈智立时苦着脸喊道:“马公公这是何必呢,军中这么多将领,随便再指派一个替我领军前去不就行了,干嘛非要让我这重伤之人去的?”马琪嘿嘿冷笑道:“你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小算盘,换别人前去,赢了是你的功劳,输了就推得一干二净甚至推到咱家身上是吧?做梦,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的去,要不要咱家派人架着你去?!” 假陈智一看实在是躲不过去了,也只能悻悻的说道:“不用不用,马公公息怒,我去就是,只求马公公看在我带伤上阵的份上能给我多派两个侍女照顾照顾。”马琪这才脸色和缓些:“行,只要你能去把那叛贼黎利给灭了,莫说是几个侍女了,你想在这交趾选秀都行。” 假陈智自是大喜过望的谢恩不止,这些人也就是如此,满脑子只有自己的利益得失,至于出兵后如果失利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们才不管,至于交趾会不会因此掀起全民反叛的局面他们也不会管,他们要管的就是眼下会不会危及到他们的官位,会不会损害到他们的利益! 交趾回归祖国后的大乱,由此再次开始。交趾之祸,在于死太监马琪,在于早先黄福等官员的明哲保身,更在于朝廷的疏于监管,老皇帝朱棣每年收着马琪额外交进皇宫内库的贡税欣喜得很,那谁又还敢再去管这贡税是怎么来的?就更没有人敢去管交趾的事了!就算知道点风声也肯定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惜乎交趾,悲乎交趾!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02章 杀局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零二节 杀局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四月中旬,京师,郊外。 今日,汉王照例巡视城防去了,于谦留在王府中协助王府长史署理事务,而蒙禹则难得的只带了几个汉王府的护卫便坐着马车到了京师郊外,空旷的小湖边上,一袭黑衣的蒙禹站在水边,今日的风有些大,吹的蒙禹灰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远远看去总觉得这个身影有些萧瑟落寞。 不一会儿,一个人来到了他的身边站定,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彼此间已经有了心意相通的默契。站了良久,杜宇才转头看看蒙禹笑笑道:“哟,你也终于蓄起了胡须了,这一言不发的倒是开始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了。” 蒙禹听着老朋友的调侃,也终于是微微一笑,却继而又满脸肃然的说道:“杜大哥,你不是一直好奇月如是怎么死的么?今天我约你来这里,就是准备把藏了二十年的真相告诉你的。”杜宇闻言却是一惊:“你这家伙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了?我可不想听你交代什么后事,你先说说出了什么事。” 看着如此关心自己的老朋友,蒙禹再次欣慰的笑了,他的这一生或许过的非常坎坷,可能有杜宇这样的知己良朋他又是幸运的,更何况这样的朋友还不止杜宇一个,还有如今远在边塞的卢方,还有自己的学生宋琥、宋瑛,还有汉王殿下,对了,还有那个远在交趾的马子同应该也算吧。 蒙禹只得轻叹一声说道:“我说你这家伙嘴里真是没什么好话的,只是现在我正在做的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所以才想将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告诉你,好让你知道我这么做并非只是为了帮汉王殿下夺位,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甚至当初我返回京师进入汉王府都有着这份私心!” 杜宇看蒙禹说的这么郑重其事,先是一愣,继而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怪不得,我就觉得每次一说到太子你总是带着不合常理的恨意,原先我还觉得你是把自己完全带进了汉王殿下幕僚的身份才会如此,现在我大概明白了,这么说弟妹的死和太子有关对吧?” 蒙禹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眼前又出现了那个桃花林中一袭红衣的女子,那个在落英缤纷中一脸娇俏的姑娘,那饱含深情的一脚飞踹也让他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样一个为了悬壶救人把自己留在秦淮河畔的善良女子,却就这样无辜的惨死在了那无德的胖太子手中! 待得听完蒙禹讲完了月如的遇害经过,杜宇也早已是怒不可遏的低吼道:“原来弟妹竟然是这样惨死的,这该杀的死胖子,老子今夜就潜进宫去弄死他!”蒙禹连忙阻止道:“杜大哥切不可冲动,如今陛下北征之后,太子便搬进了皇宫居住,就是怕我们铤而走险刺杀于他,此时他身边必然是大内高手严加护卫的,杜大哥切不可轻身犯险,更不能给太子一党抓住汉王殿下的什么把柄,更何况,我们要做的事已经足够要他的命了。” 杜宇这才眼神狠厉的点点头道:“放心,我知道了,那你且说要怎么做吧。”蒙禹幽幽说道:“太子酷爱饮茶,这么多年从未间断过每日饮茶,当年我就曾利用他这个嗜好眼神一凝设计让他睡死过去导致了太子逊驾一案的发生,只可惜没能要了他的命!” 杜宇这才果然如此的说道:“怪不得了,我当年就觉得这事情太过于蹊跷,怎么看都像是你的手笔,之前问你还百般抵赖,果然被我猜中了吧?快和我说说当年你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蒙禹也只能尴尬的将当年在江心水和安神香中分别下药的事说了出来,只是省略了他被老皇帝囚禁在诏狱暗牢中的情节,这可是当初承诺过老皇帝的秘事,他那八年的暗牢生涯是绝对不能和任何人说起的! 杜宇听完也是惊叹道:“厉害厉害,这你都能做到天衣无缝,怪不得这么些年你都躲着不让我们找到你,原来是一直在做这样的大事!哎,虽然我也知道你是不想让我牵涉进这样的惊天大案中去,只是你好歹应该给我传个密信让我知道你还好好活着也行啊,还省得我和汉王殿下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经历去找寻你。” 蒙禹听着这样的责备,只能抱歉的认错说道:“好,这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杜宇这才拍拍他的肩背道:“知道错就行,那就说说吧,这次的全盘计划到底是什么?云雾贡茶这一环鼎儿那边已经完全没问题了,下个月就能送达京师皇城,那接下来咱们是不是依然要在水上做文章?” 蒙禹却摇摇头道:“不行,京师皇宫的运水车都有禁军护送,要在水上做文章风险实在太大了。”杜宇想了想也点点头道:“说的也是,那这次你准备在哪里下做那另一半的文章?”蒙禹难得的眼神狠厉的幽幽说道:“杜大哥或许还不知道,太子除了喝茶之外最大的口舌之欲就是吃南乡猪肉!” 杜宇闻言也是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只因当时猪肉属于低贱食物,都是穷苦百姓的吃食,而王公贵族多以羊肉和鱼肉为主,可胖太子自从在南京时吃过久负盛名的南乡猪肉之后便喜欢上了这种在当时的上流社会中还上不了台面的肉食。 据《白门食谱》中说:“南乡人家畜猪,皆喂以杂谷,或采野菜,熟以食之,从不饲以不清洁之物,亦不许卧于污水中。故其毛润泽,皮薄而肉肥,入釜一煮即烂,最滋养于人身。金陵各处肉铺出售者,皆标曰南乡猪肉”。 所以杜宇闻听之后也是颇为感叹的说道:“这倒也是稀奇,堂堂的太子殿下居然爱吃南乡猪肉,那这猪想必也得从南乡运往京师后再行宰杀吧?”蒙禹点点头道:“是,我已经派人查得清楚,因为这是太子的个人癖好,所以刚迁都到京师之时一开始都是由太子府出面自行往南乡不停的往来运输,后来因为运输活猪太过于麻烦,便在京郊开设了一个养猪场,而这个养猪场就在离此不远的地方。” 蒙禹说罢用手一指,杜宇循着方向看去,只见湖对岸的树林中确实隐约的有几间房舍,于是略略沉思后点点头道:“怪不得你要约我在此见面,除了不想在汉王府中说你的秘密,便是要我知道这为太子养猪的所在吧?嗯,你且说吧,要如何做。” 蒙禹幽幽说道:“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就得从这些猪吃的食物中下手,这些猪吃的可都是杂粮和菜蔬,而这些都是需得去市场上采买的。”杜宇哈哈一笑道:“原来这些猪吃的比普通百姓还好啊,那就好办了,你只需将药物给我,我保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蒙禹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谢杜大哥了。”杜宇洒脱的笑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两人又闲聊了片刻,杜宇便先告辞离开了。看着杜宇离去的背影,蒙禹却凄然一笑喃喃说道:“杜大哥,不要怪我又骗了你一次,可你还有嫂夫人还有小禹和鼎儿,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参与其中的好!” 是的,蒙禹并没有和杜宇说实话,他的药方再厉害,也不知道让猪吃下食物后就储存在肉里,所以,他只是为了让杜宇心安才故意这么说的,而他给杜宇的药物肯定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这样一旦太子暴毙东窗事发他就可以一力承担而不牵涉到杜宇。 而他真正的计划是将一半药物直接下在胖太子要吃的猪肉里,而要完成这个计划就需要一个太子府里的人,而之所以蒙禹敢制定这个计划,也就得益于东厂提督马云为了结好汉王而送来的那本《人事》,那里面不但记载了许多朝廷官员的黑幕,也记载了许多重要人物府中管事之人的黑幕,而蒙禹要找的人,就是太子府里其中一个管理内务的管事。 在杜宇走后,蒙禹便来到了通往养猪场的必经之路上,属下们依然远远的护卫着他,而蒙禹就这样看似一个人的站立在路边等候着。果然,不一会就见一辆装满杂粮的菜蔬的马车缓缓驶来,不一会儿便到了蒙禹身旁,蒙禹一抱拳说道:“辛苦李管事亲自运输至此,罪过罪过。”驾车之人停下车上下打量了一遍蒙禹,又警惕的看看四周才小声说道:“是你约的我?” 蒙禹微微一笑道:“正是在下,李管事无需担心,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也不会有人随便闯入。”李管事脸色铁青的冷哼一声道:“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蒙禹还是微笑着说道:“李管事稍安勿躁,我们还是先说说你那足以株连满门的大罪吧!” 李管事一时面如死灰的低吼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又到底知道多少?”蒙禹嘿嘿一笑道:“李管事大概是不相信在下能掌握如此机密是吧,要不要在下细述一下你的出身来历和犯案经过?”蒙禹说完便面带笑意的看着李管事,而李管事也眼神狠厉的死死盯着蒙禹,甚至手已经慢慢摸向了腰间。 就在李管事想要狠下心铤而走险拔刀行凶的时候,蒙禹轻轻的一抬手,一支弩箭已经稳稳的钉在在李管事身旁,蒙禹依然是微笑着说道:“李管事就无需动那个杀了在下的念头了,在下既然敢这么孤身见你,那定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李管事还是莫要动歪心思了。” 李管事这才收回了放在腰间的手,继而满脸狠厉的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汉王府里那个号称鬼才的人,栽倒你手里,我认了,说吧,你要让我做什么?”深谙人心的蒙禹怎么会轻易的就信了这李管事的话,若是现在就摊牌,说不定这李管事转头就去胖太子那里邀功以求自保了。 所以蒙禹仍然是不急不缓的说道:“不急,在下想先问一问,李管事有没有别的志向了?还是就甘心如此大才却委屈在别人府上做个伺候人的小管事。”李管事闻言却是冷哼一声道:“太子府的管事,再小也比外面的七品官有面子,又何来的委屈?” 蒙禹微微摇头道:“李管事这可就言不由衷了,七品官可是朝廷命官,是足以光耀门楣改变出身的,你这小管事的身份也只是你在太子府里的时候别人能卖个面子,出去之后谁还会认?况且,就算你把在下供给太子,那你能得到什么?顶多就是赦免你的罪责打发出府去就算是谢天谢地了,那此后呢?你还能有什么前途?” 这一下,被戳破了心思的李管事终于是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声吼道:“那又如何?如此我起码还能保住性命,可我若是帮你做下什么不利于太子殿下的事,那可就是罪上加罪,是全家给我陪葬都不够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权衡利弊的?我大不了一死便是,你又能奈我何!” 李管事说完便脖子一梗,蒙禹当然知道人一旦开始说这种话话那就已经是认命了,所以,蒙禹微微一笑道:“李管事可知道原先白莲教在山东谋反时有一个头目叫赵琬的,后来因为相信了汉王殿下的承诺,如今已经改名王斌,在汉王殿下的军中做到了正六品的百户?” 李管事闻言一怔,继而点点头道:“此事似乎是有耳闻。”蒙禹这才点点头道:“所以,李管事若是相信汉王殿下的承诺,那你接下来所做之事可是比赵琬更大的功勋,届时若是汉王殿下登基继位,那李管事可就是大大的功臣,届时无需改名换姓也能直接受封正五品千户!” 李管事的眼中立刻亮了一下,可转而就黯淡下来不屑的说道:“我和赵琬虽然同出白莲教,可我们要做的事却不一样,赵琬只是出卖同门与朝廷算是有功的,可我要做的事可是谋害监国太子,这可是诛三族的大罪,事成之后你们能只杀我一人灭口就算大恩大德了,如何还能想什么正五品千户。” 蒙禹却呵呵一笑道:“谁说在下要你去谋害太子了?”李管事一听就疑惑了:“不是让我谋害太子?那你需要我做什么能立下助汉王登基继位的大功?”蒙禹笑笑道:“在下只是想让你在适当的时候将某种无毒无害的药放到太子要吃的猪肉中,放心,这种药物绝对无毒无害,也不会让太子有什么反应,顶多就是让太子在关键时候说几句错话而已。” 李管事一听就不置可否的说道:“你如此大费周章的就是想让我下点无毒无害的药?你觉得我会信?”蒙禹嘿嘿一笑道:“不信的话你尽可以先试上一试,如果你试出来药物有毒那你尽可以将其丢弃无需理会,我也不会再叨扰于你,但若是确实无毒无害,那李管事何不借此堂堂正正的博个改换门庭的出身?” 这一下李管事确实是心动了,皱眉犹豫了片刻才试着问道:“果真无毒无害?”蒙禹再次保证道:“绝对无毒无害,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反应,李管事大可以先去试了再回复在下!”李管事盯着蒙禹的眼睛半晌才说道:“好,我就信你一次,先拿去试上一试,你且将药物给我,待我试好之后再做定夺如何?” 蒙禹大度的笑笑道:“行,就按李管事说的办。”蒙禹说着便掏出了一个瓷瓶交给李管事道:“这便是那东西,你可收好了,等你决定了以后也是用这里面的东西,在下绝不会再给你第二次,省得你担心我下次将药物给换了。”李管事点点头将瓶子收入怀中。 蒙禹也细心的将刚才射在李管事身旁的弩箭拔下,然后才抱拳道:“那在下就静候李管事回音了?”李管事这才略略抱拳,将信将疑的继续驾车离去。蒙禹也长舒一口气迈步走回自己的马车之上,这一局他算是基本布置妥当了,还有些许的细节也会逐渐理清的。 为了显得自己真的是出来透气散心的,蒙禹让马车在郊外的山水间绕了一圈,又在北京城里转了一圈,还下车买了几样小吃和几样下酒的小点,又围着皇城缓慢的绕了一圈,将整个北京城的布局又都再熟悉了一遍,到太阳快要落山之时才缓缓的回到了汉王府中。 再次回到小院中,蒙禹打开那个平时都锁着的柜子,里面赫然是亡妻月如的灵位,蒙禹点上了蜡烛,又摆上了买回的小吃小点,这才倒上两杯酒,眼前也渐渐浮现出那个明月楼药房中一袭绿衣的女子正坐在对面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蒙禹也满眼深情的举起酒杯,轻声说道:“月如,我就要给你报仇了,我也就快要来陪你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03章 东宫改到了仁智殿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零三节 东宫改到了仁智殿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五月初,京师,皇城,仁智殿。 胖太子斜靠在软榻上,有些央求的说道:“敢问老师,我非得整天都待在这仁智殿里吗?实在不行我白日里来此处理奏折,晚间还是回自己府上去吧,这里实在是诸多不便啊。”作为内阁大臣又是东宫属官的杨士奇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太子殿下一定要坚持住,在大事抵定之前,太子千万不可出宫。” 胖太子有些不悦的说道:“老师是不是也也太小心了些,二弟莫非还真会派杀手刺杀于我?”杨士奇诚恳的说道:“殿下,此时不管什么事都当做万一之数来小心吧,如今这个局面,我们是容不得半点意外的,不管是陛下那边还是殿下这边都一样,任何一个小小的意外都有可能让我们前功尽弃甚至万劫不复,所以从今日起,老臣就不能由着殿下的性子了,还望殿下恕罪。” 胖太子见杨士奇说的这么严重,不由得也重新认真思考了一下,继而才悠悠说道:“好吧,几位老大人是在用全族的身家性命帮我接掌天下,那我就算在此苦熬上几个月也算不得什么,况且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确实都已经没有退路,也不知老师可有什么新的消息了?” 杨士奇微微点点头道:“各处确实是有些奏报上没有的消息传来,不知殿下想先听陛下那里的?还是居延海那边的?亦或是汉王府里的?”胖太子微微一笑道:“看来几位老大人已经把内卫,锦衣卫还有刑部的人都牢牢的掌握在手里了。” 杨士奇摇摇头道:“殿下不可再说这样的言语,内卫和锦衣卫永远是忠于陛下的,我们只是请他们做他们该做的事,然后将消息传递到监国太子这里而已,至于刑部的那些捕快和线人那本就是为朝廷办事的,上报消息也本就是他们分内的事。” 胖太子自知失言,一时忘了这里可是皇宫大内的仁智殿,可是决不能像在自己的太子府里一样随便说话的,当下也只能嘿嘿一笑掩饰道:“是我失言了,老师说的极是,都是为父皇为朝廷效力的,我只不过刚好是坐在这监国太子的位置上恰逢其时罢了,那老师就先说说父皇那边的消息吧。” 杨士奇欣慰的笑笑,这才正色欠身道:“陛下那边,虽说下了明旨取消了今年万寿节的一切庆典贺仪,也拒绝接受任何贺表贺礼,可却在万寿节的前一天在军帐中摆下了一场军宴,而且只请了武将,却没让任何一个文臣列席,宴会的饭食也极其简朴,就是些军旅中常备的干粮,肉脯,山果等粗食,酒也是浑浊的茅柴烈酒。” 胖太子闻言微微皱眉,他当然知道老师专门说起这件他本就知道的事必然是有深意的,可他想了片刻却还是不明就里的问道:“父皇应该是想与将军们一起回忆一下过去的戎马生涯吧,奏报里不是说父皇还穿上了那套当燕王时的旧铠甲,莫非还有其它意思?” 杨士奇微微点头道:“殿下其实应该是已经想到了,只是不好说出口而已,那就由老臣来说吧。若是要回忆过去,不至于连一个文官都不叫,陛下此举,应该是想告诉将军们,今日是他这个曾经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皇帝陛下在领着他们北征,以后也会是另一个曾经和他们一起从靖难时起就并肩作战而且战功赫赫的人来领着他们继续征伐。” 胖太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沉思了片刻之后,眼神也逐渐变得冷冽起来,心中那最后一丝参与阴谋对付自己父亲的愧疚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嫉妒和浓浓的恨意,父皇对二弟的喜欢他自然是知道的,父皇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更换储君的念头他当然也是明白的,否则他就不会同意东宫属官们行这样的险棋,而如今,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无比,心中的恨意更是开始熊熊燃烧。 终于,胖太子的嘴里轻轻问出一句冰冷的话语:“那父皇的身体呢?可有什么不妥?”杨士奇立刻接口道:“据太医院上报,陛下的身体还算不错,只是现在瞌睡的时间比以往多了些,陛下毕竟是大病初愈,又年过六旬,这样的行军劳顿,容易困乏也是难免的。” 胖太子自然听得懂这其中的深意,龙虎之药已经用了三个月,如今已经到了药效开始衰退的时候,应该再过得个把月这药效就再也压不住老皇帝的沉疴,到那时候就是他们的阴谋计划开始进入决胜关口的时候,为了最终的那个结果,他会让自己安住在这仁智殿中耐心等候的。 胖太子点点头笑笑道:“父皇身体康健就好,那居延海那边可有什么新情况?”杨士奇恭敬答道:“鱼筐借采办货物之机回了一趟宁夏城,也与卢方和赵旭会面,老臣已将该说的话都让赵旭代为转告。而青衣社主秦风已经与额色库之女木雪公主订婚,目前看来计划进展还算良好。” 胖太子欣慰的笑笑道:“倒是难得这北元的最后一个长公主之子竟然真的肯放弃草原大汗之位甘愿接母亲回京师安享晚年,只是这鱼筐回京之后不知是想入朝为官还是如忠勇王金忠一般入军中效力?”杨士奇斟酌着回道:“依老臣看,他或许都不愿意。” 胖太子略显疑惑的问道:“都不愿意,莫非他安顿好母亲之后还是要返回大草原?”杨士奇微微摇头道:“不,他是想回到丐帮,宋老帮主也明确表示过想将帮主之位传与他。”胖太子立时就皱起了眉:“难道老师要将丐帮十数万人交到一个异族王子手中么?” 杨士奇想了想回道:“老臣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但鱼筐自逃出草原后,不但被汉人救了性命还备受宋老帮助恩惠,老臣也曾与其数次长谈,特别是这次远赴居延海之前的交谈,老臣已经问了所有疑惑的问题,而鱼筐的回答可谓在情在理,既然要将其母子立为招抚草原贵族的旗帜,那不管他在朝中在军中还是在丐帮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丐帮还有四位护法长老,也不可能能由得他为所欲为,只要他有任何异动都会立刻招来杀身之祸!” 胖太子点点头道:“既然老师已经安排妥当想来必然是万无一失的,那就由他去吧。”杨士奇抱拳回道:“多谢殿下体恤,只是还有一事,想请殿下允准。”胖太子好奇的问道:“还有何等事?老师且说吧。”杨士奇这才郑重的说道:“青衣社主秦风与元朔之妹元月情投意合,他托鱼筐向老臣求情,愿意用所有的功绩换取赦免元月的罪责。” 这一下胖太子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元家兄妹可是谋逆重罪,就算再宽仁也顶多就是只诛主犯,可元家兄妹就是主犯,又如何能赦?”杨士奇长叹一声道:“老臣也知道这有些碍难,可一则秦风只此一个要求,不能寒了义士的心,二则秦风承诺事成之后会带元月退隐江湖,那我们只需对外宣称元月已经伏诛,殿下只需开恩重新给她一个身份便是,这也是殿下的恩德,就算传了出去,也只会让江湖人士感念殿下是仁德之主。” 胖太子先是愣怔了一下,继而才反应过来杨士奇的意思是等他赦免元月的时候已经是大事抵定他已经是天下之主,无需再考虑父皇会怎么想了。胖太子一时也是志得意满的点点头道:“老师说得有理,此事从一开始就是由我主导的,又如何能伤了义士的心,那便答应了他便是。” 杨士奇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因为他已经早就自作主张答应了秦风的要求,要是胖太子咬死不松口那就真的是要愧对秦风了,幸而如他所料胖太子在这些小事上是必然是尽显宽厚仁慈的。于是杨士奇连忙行礼道:“老臣代义士拜谢殿下。” 胖太子摆摆手道:“免了免了,这本就是应该的,对了,还有对天机阁的楚天王等人也是一样,待到大事抵定之时也莫要少了应有的封赏,老师说过朝堂江湖俱是一体,我们对这些有功的江湖人士也要赏罚分明,这才能让我大明的江湖安稳平静些。” 杨士奇当然明白胖太子的意思,此前的几次叛乱全都起于江湖,白莲教为何屡禁不止,不就是因为江湖人士对朝廷先前的过度打压不满造成的,若是大明的江湖能平静安稳些,那就算白莲教无法彻底铲除也再不可能造反也掀不起什么风波了。 可事情真的是这么简单的么?自从太祖爷朱元璋依靠江湖势力当上皇帝却又反过来灭了以明教和弥勒教以及绿林黑道为主的半个江湖后,江湖人士对朝廷哪里还会有多少的信任?除了由朝廷直接掌控的几大帮会之外,剩下的哪个不是生怕被朝廷抓着个把柄就灭了。 而此次计划成功之后明显的七大帮会之一的燕云商会要覆灭,青衣社和漕帮要被打压,汉王势力的天狼帮必然是要被解散,在这样的江湖巨变之下想单凭一个赏罚分明就让江湖安稳平静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到时候他们这些做大臣的要花多少精力去做事也是胖太子无法想象的。 可这些事情杨士奇自然是没法和太子明说的,只能是点点头道:“殿下说的极是,臣等自会安抚好江湖义士,也定会让江湖上都知道殿下的宽仁恩德。”胖太子满意的点点头道:“嗯,那不知道二弟那边有什么动静,还有那个出身江湖的鬼才,可有给老师增添什么麻烦?” 杨士奇笑笑道:“汉王殿下那边倒是一切如常,除了每日的正常巡视,便是到京师大营里走上一圈甚至住上两日。”太子眼神一凝:“老师说过会有办法将京师大营从二弟手里抢过来的,不知道有几成把握?”杨士奇连忙小声说道:“殿下慎言,此时切不可外泄半分,而且还需得万事俱备才行,此时还连一分都没有。” 胖太子倒也洒脱的笑笑道:“也对,是我太心急了,二弟掌控京师大营十来年,又有徐景昌替他坐镇守着,哪里会是这么容易的,更何况还有那个号称鬼才的家伙,那可是让太子妃恨得咬牙切齿的,不知道他最近在折腾什么?” 杨士奇诚恳答道:“此人最近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既没有联络在京的朝臣,也没有在城防营和巡防营下什么功夫,要么就待在府里,要么就到太液池四周走走。倒是那个王府审理于谦结交了几个督察院的御史,又帮几个锦衣卫的百户解决了点私人问题,这些小手段实在算不得什么。” 胖太子有些不信的说道:“当次紧要关头,这鬼才就这么点本事?”杨士奇微微一笑道:“当然不是,他越是这样臣等才越是小心,他必然是在暗中筹谋更大的计划,幸而殿下洪福齐天,臣等已经发现,他是想在殿下喜爱的南乡猪肉里做文章。” 太子一听大怒道:“莫非他居然是想毒死我?”杨士奇微微摇头道:“他似乎还没这么大胆子也不会这么蠢,所以他应该是想将药物掺杂在喂给南乡猪吃的粮食菜蔬里,然后让太子殿下慢慢中毒。”胖太子阴狠的说道:“这家伙还真是比二弟狠毒多了啊,那不知老师准备如何应对?” 杨士奇笑笑道:“老臣不会打草惊蛇,甚至还会让他们认为得手了。”太子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为何?”杨士奇低声回道:“想要抢回京师大营的控制权就要让汉王离京,而只有让那鬼才觉得已经得手让殿下中毒,我们设法调汉王离京的计划才有可能成功!” 胖太子恍然的点点头,却又有些戏谑的说道:“这么看来我以后一段时间是吃不到南乡猪肉了啊,可我又不喜牛羊肉,看来今后要吃素了。”杨士奇连忙摆手道:“老臣还不敢让殿下无肉可吃,老臣只是说会让他们觉得得手了,而殿下吃的南乡猪肉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胖太子这才满意的笑笑道:“如此甚好啊!只是此人竟然敢下毒谋害于我,老师还是想让我招他入朝为官么?”杨士奇郑重的回道:“殿下,此时各为其主,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当年齐桓公同样赦免重用了几次要杀他的管仲才成就了齐国霸业啊!” 胖太子嘿嘿一笑道:“这我知道,我也不是那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人,只是此人与二弟相交二十载,如今对二弟也是忠心耿耿,老师真有办法将其招抚过来?”杨士奇正色回道:“老臣记得他当年屡次拒绝汉王招揽就是为了考科举入仕途,老臣与首辅大人也都曾与其长谈过,知道他是个想为国效力匡扶天下的人,此时他不过是觉得可以助汉王继位而已,届时殿下继位后,他若再想报国便只有接受招抚一条路了。” 胖太子还是有些忧心的说道:“话虽如此,可放着这么一个想弄死自己的可怕家伙在身边,谁心里不虚的?”杨士奇立刻笑笑回道:“这个老臣与首辅大人还有蹇尚书都商量过了,若他真愿意改弦易辙,那便发挥其所长,将其放到大同区处理边境事务去。” 胖太子这才点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知道父皇对他的《平边良策》明着是搁置不用,实则是在意得很,据太子妃在宫里的眼线说父皇可是私下里看了好些遍的,想来他在处理边境事务上应该是个好手,老师若能将其招抚过来人尽其才,倒也是好事。” 杨士奇先前还生怕太子介怀于蒙禹要杀他而不赦,如今听得太子居然毫不介意还说是好事,也是欣喜的行礼道:“太子殿下如此宽厚仁慈海纳百川真乃是朝廷之福天下之福啊!”胖太子笑着摆摆手,心里却是很受用这样的恭维吹捧的。 若说这胖太子腹黑阴狠是真的,可对于属下和官员们的宽仁厚待似乎也是真的,不管是性情如此也好,还是收买人心也罢,至少从他这些年的太子身涯来说对支持他的东宫属官和朝廷大臣们都做的是很不错的,不管谁有事,但凡能援手的他从未迟疑过。 甚至那些获罪下狱的,他也从未放弃过,更没有做过落井下石的事,包括那个之前出卖了他的东宫小官正字金问,他也并没有刻意为难。这大概也就是这么些文臣愿意为了他舍身忘死的原因吧,要知道如今诏狱里可还关了好几个帮他顶罪的官员呢。 大明朝中前期的文官们基本都不怕死也不畏死,有时为了一个名声甚至会主动求死,可这些文官也不会傻到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白白去送死,他们自然也有一套他们自己衡量值不值得的标准,若是值得的就会义无反顾的去做,若是不值得的也绝不会轻易出头。 所以,胖太子也有着他的优势和个人魅力,而这种优势和魅力又尤其是文官们觉得值得为之付出一切的!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04章 北归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零四节 北归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五月初,云南省与交趾省交界的边境上。 一路逃亡躲藏的李阳已经是衣衫褴褛,还好这边境的大山里物产丰富,李阳才不至于被饿死,可那死太监马琪的追兵却一直紧紧的咬着他的踪迹不松口,李阳也只能一直在这大山里和他们周旋,因为他非常清楚,一旦离开了丛林的庇护他就很难再脱身了。 又是傍晚时分,李阳正屏息凝神的准备捕杀点猎物果腹,听得有淅淅索索的响动,李阳立马就握紧的手中的简易弓箭,可等了片刻,待得看清了树丛里钻出来的的东西后,李阳却愣住了,这哪里是什么猎物,分明就是一个背着背篓的当地人啊! 李阳心中思绪转动,这该不会是那些追兵强迫派来寻找自己的本地人吧?为了搞清真相,李阳放下了简易弓箭,转而握紧了手中的雁翎刀,待得那人靠近,立刻一个闪身上前从背后将刀架在那人脖子上,然后低声呵斥道:“别动,敢喊叫就立刻要了你的命。” 那人突然遭此变故,立刻也是吓的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口中不停的说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李阳一看这人如此胆小,也就放心的转身到了他身前呵斥道:“我不杀你,但你也要说实话!”那人立刻回道:“多谢好汉不杀小的,好汉想知道什么小的一定如实说。” 李阳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独自一人跑这深山老林里干什么?”那人想来是早就想好了怎么说的,也是马上就回道:“小的是者米土司府的农奴,欠了太多的租子,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才设法逃了出来,准备逃到交趾去谋条生路。” 李阳一听也还合理,毕竟云南,贵州,广西这些土司府的贵族老爷们可都是有着大批农奴的,这些农奴不但要无偿的为贵族们干活,还要交各种各样的租税,而且世世代代都要为奴,别说财产了,连全家老小的命都是贵族们的。 所以,时常也都会发生农奴逃跑事件,但能跑出去的非常少,被抓回去的农奴轻则是遭受酷刑后落下伤残,重则就是直接打死以作杀鸡儆猴,但就是这样依然不能阻止农奴的逃跑事件,就连李阳在军中的脚夫都有逃亡的农奴。 这些人不能直接参军入伍,但作为帮军队运送物资保障后勤的民夫是可以的,而且这些人身体强壮,所以多半都会被用做脚夫一类的,运气好的话遇上什么敌袭或是遭遇战立下了战功还有可能被破格收入军中,从此也便有了不一样的人生,退一步说就算是做民夫也比做农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李阳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人,倒也的确不像是假扮出来的。于是也放松了些许的警惕收起刀说道:“既然同是逃亡之人,那就起来说话吧。”那人这才连连称谢的起身,又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看来刚才真的是吓的不轻的,这可真是演不出来的。 于是李阳也略带歉意的安抚道:“实在对不住了,逃亡路上不得不格外小心,吓到你也着实是对不住了。”那人连连说道:“没事没事,这不怪好汉爷,那不知小的是不是可以走了。”李阳想想自己反正也要换地方了,也就点点头道:“行,那你走吧。” 那人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转身正要走,忽然听得李阳又喊道:“等一等。”那人立刻又紧张起来,转过身惊恐的看着李阳问道:“好汉爷还有何事?”李阳略显尴尬的笑笑道:“我看你背了个筐赶路,应该带的东西不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带盐,有的话匀我一点。” 原来李阳在这深山老林里和追兵周旋了几日,食物倒是不缺,可没有盐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所以在看到这人背着一个背篓在逃生,就想着多少应该是带着点盐之类的东西的。可谁知这人一听他提到背篓,立刻就更加紧张,并且下意识的把背篓往树干方向靠,隐藏的意图非常明显了。 李阳是什么人,那可是常年跟在李老侯爷身边负责警戒甄别危险的,此时也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一个逃亡的农奴,不可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而这人自称逃奴却如此紧张一个背篓,那就说明背篓里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与他的身份极其不符,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是逃奴。 李阳立刻也换上了冰冷的语气冷冷说道:“我还真是走眼了啊,原来你真是他们的眼线。”那人一听就急了,连忙辩解道:“什么眼线?不是不是,我真不是什么眼线,我确实是逃亡之人。”李阳冷笑一声道:“逃亡之人?那你背篓里装的是什么?” 那人一听李阳非要探究他背篓里的东西,也是心一横忽然拔出匕首就向李阳刺来,嘴里还大喊一声:“你去死!”李阳早就有所戒备,见对方动了手,也立刻便暴起身形反击,一格一挡架开那人的攻击后再用刀柄一顶这人的小腹,这人立刻就痛呼到底,背篓里的金银也散落出来。 李阳一看就乐了,背篓里是金银,那就肯定不是官军的眼线,而背着这么多金银逃亡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关键功夫还这么差,也不知道是哪里搞来的这么些金银肯定不是什么好来路所以取之也无妨,这不是老天爷给他送盘缠来了吗? 那人痛呼过后一看李阳在笑,登时吓得连连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些金银都给你便是,千万不要杀我。”此时的李阳也不着急了,虽说是来路不正的不义之财,可还是得问清楚来历的好,于是便蹲下身子笑笑道:“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得先告诉我这些金银是哪里来的?但凡有一句假话,我就立刻结果了你!” 李阳虽然是笑着说的,可那人还是被吓的一激灵,立时就回道:“小的不敢隐瞒,小的原是西隆山隆武寨里的一个喽啰,只因先前当家的带我们劫掠了云南几个土司府上贡给皇上的贡品,小的这才起了贪念,想带着这些金银去交趾做个富户。” 李阳一听也是眉头一皱:“你是说你们一个小小的山寨居然劫掠了有重兵护卫的贡品?你这是在给我说神话呢?真当我大明的官军是摆设了?”那人一看李阳不信,立马赌咒发誓道:“小的没有说谎,这是千真万确的,只因马五爷筹划得当,咱们才耍了押运的沐斌抢了一半的贡品。” 李阳一听马五爷就眼前一亮,只因马子同和他闲聊的时候也说起过,他在师门里排行第五,于是连忙问道:“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给我详细说来,不可漏掉半点细节。”那人连连点头,便从马子同一行拜山门闯镇开始一直说到抢完贡品后所有人分散逃亡迂回着回去。 李阳早就已经确定所谓的马五爷就是马子同,听得他带着众人在隆武寨落了脚,又干下这么大的事,也不由得呵呵一笑道:“马五爷还真是到哪里都能一鸣惊人啊,那你既然遇到我就别跑了,收拾好了带我一起去隆武寨吧,我与你口中的马五爷是故交,正要去寻他呢。” 这人连忙叩首道:“好汉爷就放过小的吧,小的此时跟你回去定然是会被家法处置的,到时候还是一个死啊!”李阳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既是让你们绕路迂回那总是有早有晚的,只要你自己不说是起了贪心想逃那谁会知道的?” 那人还是不死心的试探道:“要不好汉爷还是放小的走吧,小的情愿留下一半的金银。”李阳嘿嘿冷笑道:“你就莫再想着要逃了,既是遇上了我,那就不会放任你这个随时会出卖他们的人离开,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乖乖跟我回去,我绝不会说起你想逃跑的事,要么我就将立刻你杀了,自己去找隆武寨。” 那人一看实在是躲不过去了,也只能再求个保证:“好汉爷真不会说我想逃跑的事?”李阳呵呵一笑道:“放心,你带我找到了马五爷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只要你自己不说,我绝不会跟任何人说起,我可以对天起誓。” 这人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便带着李阳穿越丛林山洞,一路来到临安府者米土司府境内的西隆山中时已经是五月中旬了。待得进了隆武寨,当李阳见到马子同的那一刻,更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上前抱拳施礼叫了声:“马大哥!......”便哽咽难言。 马子同连忙吩咐人安顿好一起回来的喽啰,便拉着李阳去了自己的屋子,而好奇心大起的铁钺,黄岩,方德宗,马思明四人自然也一起跟了上去,马子同倒也并未阻止,到了屋子里招呼李阳坐下,铁钺给李阳倒了碗水便和其它人站在了一起。 李阳便将马子同逃走之后发生的各种变故详细的说了一遍,待最后说到陈智的夫人和妾室都死在了那假陈智的手中时,马子同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恨声说道:“这该死的家伙竟然如此恶毒,我真是愧对陈将军的在天之灵啊!” 李阳也是愧疚的说道:“是啊,我也是愧悔不已,可眼下要把真相带到京师,让朝廷知道交趾的真正内情才行,我身上现在带着布政史黄福大人的亲笔信,他可是将身家性命都交予我了,更何况还有老侯爷的遗命和陈将军的冤仇啊,马大哥就和我一起去京师吧。” 马子同心中一动,点点头道:“其实我也在想办法回去,这隆武寨毕竟不是久留之地,我带他们劫掠贡品也是想给他们一个交代,我也知道朝廷查到我们这里只是时间问题,连李爷都能遇到一个走散的兄弟,所以也正好借此机会劝说他们解散了山寨各奔前程。” 李阳轻叹一声道:“原来马大哥早就想好一切了,我原先还是想马大哥怎么会存这么的侥幸之心的。”马子同笑笑道:“我对人心和人性的洞察虽不如我那位朋友,可也还不至于傻到相信所有人都会不起贪念,我原想着能回来六七成的人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如今已经回来了九成多了,云南这边远之地的淳朴和信义倒是超出了我的预想。” 李阳笑笑道:“这倒是,现在反倒是中原文明之地却多是尔虞我诈背信弃义的小人,那既然如此,马大哥就准备一下跟我走吧。”马子同摇摇头道:“这次我不能再丢下妻儿和弟子们了,要走我也得带着他们一起走才是。” 李阳也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小弟我也是这个意思。”马子同却轻叹一声道:“可是我们的身份,李爷也知道,毕竟我们都还是被通缉的前朝罪臣之后,此去京师无异于自投罗网啊!”李阳立刻回道:“这个我想过了,等我先见到杨阁老就与他说明此事,请他向监国太子求得赦免,听说太子殿下宽厚仁慈,已经赦免了数十个被抓回来的前朝罪臣之后,陛下也并未阻止,更何况以马大哥立下的功劳,求得赦免应该不成问题。” 马子同还在沉吟,低声说道:“只是我们这一群人,可都是排在当今皇帝必杀榜前十的罪臣之后,不同于其它人啊!”李阳摆摆手道:“哎,这有何难,同样排在前列的齐泰黄子澄之后也被赦免了,更何况还有马大哥的那位号称鬼才的朋友,如今可是就在京师的汉王府里,若是有他帮忙,想来就更加稳妥了。” 一听这话,心系姐姐的黄岩立刻就接口道:“李爷说的是蒙禹吧?他可是我姐夫呢,肯定会帮忙的!”马子同瞪了他一眼,黄岩立刻便知错的低头噤声,马子同却也是轻叹一声道:“也对,岚妹还一直等着和蒙禹团聚,我们不管于公于私确实都该回京师去了。” 三日后,隆武寨,聚义厅。 此时的聚义厅已经摆上了筵席,菜色丰盛,酒已斟满,可氛围却有些郁郁,因为这是为马子同一行人饯别送行的酒宴。马子同举杯道:“感谢隆武寨的各位当家收留了我们数月,让我们渡过了危机,如今也该是辞别各位兄弟的时候了,这杯酒先敬各位兄弟。”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后,龙大还是忍不住的说道:“五哥,真的不能留下不走吗?”马子同笑笑道:“大寨主,这数月来我们早已和隆武寨融为一体,把这里当成了家,如果能留下我们哪里会舍得走的?可先前也和你说过了,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真是不得不走啊。” 龙大终于是点点头道:“好吧,从五哥你来到山寨的那天我就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也知道你们有大事要做,可弟兄们留在这隆武寨里也是个根基,万一五哥此去不顺,回来也还有个落脚的地方,干嘛非要让我们解散了山寨啊!” 马子同举起酒杯起身道:“弟兄们,我马五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也知道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特别是这一次,每位都兄弟都带着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却依然按约定返回了山寨,这让我心中感佩不已,这一碗酒先敬众位兄弟们的大义。” 马子同说着便一饮而尽,其他人齐声回了句:“谢过五哥!”便也一饮而尽,再次斟满酒后,马子同沉声说道:“可朝廷不是傻子,那些走散的兄弟们迟早会被朝廷捕获而得知事件的真相,弟兄们再不走可就要面临朝廷大军的围剿了,我知道弟兄们不怕死,可我们没有必要白白送死啊,所以,大家就先拿上盘缠解散了,先各自安生上一两年,等此事的风声彻底过去,到时候若是还想再聚,只需回到山寨里再次立起大旗,想回来的弟兄们自然就会回来了。”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心里也都明白,一旦分了金银回去一两年里置办田地房产娶妻生子之后,又有几个人还愿意回到山寨里来过这样的提心吊胆的日子?见众人一时沉默,马子同也再度举起酒杯高声说道:“这一碗酒,敬这份兄弟们生死与共一场的情义!” 众人再次一饮而尽。马子同又举起第三碗酒道:“这一碗,千言万语都在里面,此一别,兄弟们一定要各自珍重,山高水长咱们有缘再见!”马子同说完便又一饮而尽,龙大等人还有许多心有不舍的兄弟都是眼含泪光,但还是都咬牙一饮而尽。 接下来,便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即将分别的众人互相说着各种依依惜别的话,不管是豪言壮语还是殷殷嘱托,这一刻都是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而马子同等人也接受着众人一次次的敬酒,一次次的回应着一定要回来看看大家的承诺,最先被打得最惨的老二老三老四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非说要跟着马子同一起走,最后龙大也被感染,也说着解散了山寨之后就带着二三四去北京投靠马子同。 与大厅里乱糟糟的热闹不同的是,房顶上此时静静坐着的黄岚,就要北归了,就要去京师了,就要见着那个她苦等了二十二年的心上人了。心中那种激动,紧张,期待,羞涩,甚至有些害怕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黄岚的心里乱作一团。 二十二年了,黄岚从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到如今已经三十七八岁的老姑娘,不管是方家姐妹还是她的妹妹黄汖都已经成了家有了孩子,这期间众人不是没有想过给他物色一个,可她的心里自从装进蒙禹之后就再也容不下别人,所以她宁愿一直单身苦熬着。 特别是在得到确切的消息蒙禹至今也还是单身一人时,黄岚整整的哭了一夜,他也一直没有娶妻生子,或许他也还记得和父亲的那个口头婚约,或许他也是一直为了自己在苦熬苦等着,那一刻,黄岚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就更加把蒙禹当成了此生不二的夫婿。 所以,从那时起,她的心里便不再觉得苦,有了期盼有了念想也让她的笑容多了起来。那一次在山寨里,马子同对老二老三老四他们说自己是好朋友未过门的妻子,那一刻黄岚的心里是有多么的幸福甜蜜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这也是马子同第一次对外人公开她的这个身份,这个她最看重也最珍视的身份,蒙禹的未婚妻,互相等了二十二年的未婚妻。 此时,抬头看着天上忽隐忽现的牛郎星和织女星,黄岚的眼泪居然无声的从她带着笑意的眼角滑落了下来,终于要等到那一刻了,快则两三个月他们就可以再度团圆了,不知道蒙禹可还是那个意气风发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不知道见面时蒙禹可会深情的呼唤她一声:“岚妹,你终于回来了。”然后便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从此便一生相守再不分开。 对于黄岚来说,这就是她所求的一切,这一刻留下的泪水,是对幸福的渴望,是对未来的期许,也是对自己这二十二年的告慰,终于,黄岚眼前的天幕上恍惚的出现了蒙禹的样子,而黄岚则泪眼迷蒙的轻唤了一声:“夫君,等着我,我们就要团聚了!” 此时,远在京师的蒙禹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心头忽然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此时,他的手中拿着的是盛天龙派人加急送来的书信,而书信上并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盛天龙咬破手指写下的一句触目惊心的字:哥哥求求你了,速速离开京师,天涯海角皆可! 蒙禹将盛天龙的血书靠近灯火点燃,然后看着信纸燃烧殆尽最后化作一缕青烟飘散,这才含着泪花喃喃的说了一句:“多谢盛大哥,可我只能辜负你的心意了!”眼神恍惚间,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又眼含笑意的向他缓缓走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这一章写的很难受,写到最后自己也是泪眼迷蒙了。黄岚大概是这本书里最悲情的女子了,天意如此,造化弄人,注定了她这一生就是如此,对于这个女子,心中有太多的不忍和愧疚,她心中全是蒙禹,而蒙禹的心中却只有月如,惜乎?悲乎? 第605章 大明军魂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零五节 大明军魂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四月己酉日,老皇帝朱棣的御驾从京师德胜门出发后一路西行过唐家岭,葵丑日到了居庸关附近的龙虎台,老皇帝诏命太常寺祭告居庸山川。乙卯日,出居庸关经过岔道城。丙辰日在怀来城歇了一夜便继续前行。 丁巳日,御驾到了土木堡,老皇帝却下令扎营休整,也不知道是不是垂暮的老皇帝忽然预感到了这个地方会在二十年后成为明朝最大的险地,所以本没有计划在此驻扎的大军却在老皇帝的圣旨下早早的开始安营扎寨,老皇帝则要来了附近的地形图和布防图研究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老皇帝又敕令巡视边塞各城堡的军备情况,他自己也亲自一一巡视附近的各个要塞城堡,就好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老皇帝朱棣巡视完之后,立刻便下旨要求加强边塞各城堡的守备力量,重新建立起一套以土木堡为中心的防御体系,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只可惜,由于这项措施消耗巨大,在老皇帝父子相继驾崩后,后来的皇帝并没有人严格执行实施,土木堡防御体系也没有成型,甚至连附近要塞城堡都空置了。直到二十年之后的土木堡大败,人们才发现老皇帝朱棣此时的决策有多英明,若是土木堡防御体系成型的话是绝不可能有此大败的,这也是后话了。 第二天从土木堡出发后,己未日的申时驻扎在了长安岭。可大军却又多在长安岭驻扎了三日,原因就是三日后便是老皇帝的寿诞,也就是万寿节,而老皇帝下旨取消万寿节的寿宴后,却又年老情怯的想与这些跟着自己一起征战的袍泽叙叙旧,于是便吩咐内侍安排军宴。 领命而去安排置办,酉时一刻刚过,军宴就按照老皇帝的要求摆好了,摆的也确实是薄酒:桌上放的都是军旅中常备的干粮,肉脯,山果等粗食,酒也是浑浊的茅柴烈酒。军中诸将听说这次只请有军职的武将,得令后自是兴高采烈纷纷于酉时三刻前来赴宴,可一进大帐看到这些又都不由得愣住了,毕竟怎么说这也是皇帝陛下摆宴,怎么会如此寒酸的? 众将不明就里的端坐在这简朴的筵席之前心中满是疑惑,直到看到老皇帝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老旧铠甲出现在众人面前,早年跟着朱棣一起戍守燕云,又一起靖难起兵的老将军们便瞬间哽咽了,有几位甚至瞬间就已经是老泪纵横。 因为就是穿着这身铠甲的人,曾率领他们在冰天雪地的恶劣天气中和北元的残余势力周旋,也是这身甲胄,曾带领他们以微弱的劣势兵力起兵靖难,最后带着他们打进南京城,夺取了大明天下,还是这身铠甲,曾带着他们两次次亲征漠北出生入死,换来了边境十年的安宁。(直到后来第三次北伐亲征的时候,老皇帝朱棣才换了一套更符合皇帝身份的明黄色特制铠甲。) 早年就追随还是燕王时的老皇帝的老将军们此时哪里还会不明白老皇帝的意思,老皇帝的这身装扮和和筵席上的这些吃食,都和当年他们同生共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啊,老皇帝没有忘记和他们这些老伙计的袍泽之情啊!老将军们早已泪水在眼眶镇中打转,作为燕王府旧将的郑亨、陈英二位老将率先单膝下跪行军礼,带头破例喊了一声:“末将参见大帅!” 张辅、柳升、朱勇等年轻时便随着父亲一起在燕王行营任职的将领也眼含热泪,立刻也跟着单膝下跪行军礼喊了一声:“末将参见大帅!”其他将领们此时自然也明白了今日这场军宴的特殊意义,激动之下自是也纷纷单膝下跪,手按心口行了军礼,一起高呼:“末将参见大帅!” 老皇帝朱棣此时也已经是泪眼朦胧,年老情怯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样的,过往的点点滴滴此时也是纷纷涌上心头,老皇帝眼光扫过了每一个将领之后才欣慰的点点头道:“好好好,好啊,众将听令!”诸将齐声回道:“末将在!” 老皇帝朱棣手持酒碗起身大声颁令:“本帅令,今日帐中,只有袍泽,没有君臣,本帅今日与诸位痛饮,只叙军中战友之情,没有君臣之分,凡违令者,罚酒一坛。”诸将眼含热泪会心一笑,齐声回道:“末将遵令!” 老皇帝朱棣带头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后便吩咐诸将起身落座饮酒,一时间,大帐之中喧哗笑闹骤起,待得酒至半酣,武将们开始猜拳行令,呼喝笑骂,真的一如当年老皇帝还是燕王时一般,最后,不知是谁起了头,众将竟开始一起唱起了军歌。 这首军歌是老皇帝在第三次亲征北伐前举行大阅兵时亲手所做,后来就逐渐成为了明军中最广泛的战歌。听着几十位将军一起用粗犷的声音唱起军歌,老皇帝的热泪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滚落而下,将军们也越唱越激昂,声音传出很远,明军将士无不振奋感怀,纷纷起身一起合唱,一时间歌声直冲天。,连因为有军职而同在受邀之列的忠勇王金忠,此时也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也跟着众将一起唱了起来。 这一晚的军宴,不管是有幸参加的武将,还是不能参加的文臣,心中都感佩不已,文臣们更是懊恼自己为何没有军职,能参加一次这样的宴会,真是胜过十次百次的琼林宴啊!可许多人心中也都莫名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老皇帝忽然如此怀旧,莫非真是要变天了? 军宴之后,老皇帝下诏今年全国都取消万寿节的庆贺仪式,而在长安岭驻扎了三日之后,就在老皇帝朱棣寿诞的万寿节前一天,老皇帝朱棣又驳回了百官庆寿的贺礼,这更让所有人都深感不祥,虽说军旅之中大摆筵席之类的能免则免,可百官的庆贺之礼不过是些歌功颂德的表章,这都免了的话难免就有些冷清了。 而这也似乎也预示着这一年里将会有某个更大的仪式将要比万寿节更加隆重,所有人都开始谨言慎行,毕竟接下来要发生的就是翻天覆地的大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休整三日,老皇帝的御驾又从长安岭启程出发后,一路经过赤城、云州、云门、独石。在四月庚午日到达了隰宁。而此时,作为前锋先行出发的的忠勇王金忠真的是比谁都积极,将手下的亲卫同族中的好手都派了出去做斥候,作为鞑靼人,他们自然是比明军更熟悉鞑靼探子的行动方式,果然,忠勇王手下的指挥同知巴里秃等人便一举俘获了阿鲁台派出来的探子十余人。 军议大帐中。所有文武都已经在束手等待着,随着大太监海寿的一声:“皇上驾到。”所有文武一起下拜行礼,老皇帝朱棣坐下让众人起身后率先先开口问道:“今日可有新的军情?”东厂提督马云立刻抢先出班回道:“启奏陛下,前锋忠勇王所部不负圣恩,俘获鞑靼探子十余名,经微臣带人连夜审讯,刚刚得到了阿鲁台的全部实情。” 朱棣一听大喜:“哦,实情如何?快快奏来。”马云略显得意的回道:“回禀陛下,据鞑靼探子交代,去年隆冬漠北暴雪,积雪丈余,以至于牲畜大多冻饿而死,鞑靼军此时缺衣少粮,不敢再逃入大漠,所以这一次,阿鲁台是率部向答兰纳木儿河流域逃去了。”没想到老皇帝听完之后,却并没有过多的欣喜,也没有急于表态,反而是低头陷入了沉思。 在列的文武大臣也开始窃窃私语,此时也没人在意东厂已经取代了军中的刑讯机构。毕竟获得的这个情报太过重大,如果阿鲁台这次真的没有逃进大漠,那就是歼灭他的最好时机了,可这些鞑靼探子的话真的可信么?会不会是阿鲁台故意设的圈套? 思忖良久之后,朱棣才开言说道:“诸位爱卿稍安勿躁,阿鲁台这只狡猾的大老鼠是不会远离大漠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的,依朕所料,他一定是筹划这着等我们的大军转向之后再借用地利优势伏击我们,此次阿鲁台物资短缺,经不起长久消耗,不出数月鞑子内部必定因粮尽而生乱。是以,朕命,诸将皆率军速进,按既定方案先到开平汇合大军后再做计较。” 众文武大臣也觉得就该如此,毕竟此时忽然调动几路大军转向会合,很容易造成混乱给对手可乘之机,所以计划不变才是最好的应对。况且,在很多人心里,这一次歼不歼灭阿鲁台已经是其次的,自然也就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第二日一早,御驾率领中军继续前行,经西凉亭、开安,于五月初经威虏镇、环州、双塔,五月十日,老皇帝朱棣的御驾终于抵达开平与各路大军汇合一处,数十万大军和民夫的营寨绵延数十里,待到炊烟升起时,那景象真是蔚为壮观。 可惜,,就在老皇帝朱棣的车驾进驻开平安顿好之后,当晚却突然天降大雨,而且越下越大,这暴雨还一下就是好多天,道路泥泞得根本无法继续行军,由于大雨带来的湿寒之气弥漫在简易的军帐之中,士卒中接连有很多受湿邪寒毒侵袭而病倒的,不过三四日时间就病倒了数千人,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变成疫病传染了! 朱棣闻讯后也是坐立难安,不但亲自巡视各大营,更命诸将抚恤兵士,照顾好生病的士卒,切不可轻舍任何一个士兵的生命!因为这也是军中一贯的传统做法了,以前为了防止疫病在军中传染,往往会将重病之人远远驱赶,要么任其自生自灭,要么直接扑杀掩埋,而这一次,老皇帝提前就杜绝了这样的做法,只能说暮年的老皇帝确实是仁心大起。 眼看着军中士兵大量病倒,老皇帝朱棣忧心忡忡之下这睡的也不甚安稳,夜里一直在做噩梦,而第二天起床后便觉得羸弱体虚,心慌气短,全不似之前在京城时精力充沛的样子。老皇帝朱棣心中疑惑不已,自己的身体不是已经大好了么,这怎么又不好了?难道也是受这湿寒之气侵袭生病了?想想觉得不妥,连忙传召太医。 今日当值就守在外面的王太医马上被带了进来,作为一直在给老皇帝用龙虎之药的王太医心中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也只能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让自己稳住心神。王太医进来后见老皇帝已经斜靠在榻上,立刻上前诊脉,老皇帝疑惑的皱眉问道:“王太医,怎么朕近些日子越来越容易困倦乏累了?是不是朕也遭这湿寒之气侵袭入体了?” 王太医闻言也是心中一惊,他当然明白这是龙虎之药已经对老皇帝的身体涸泽而渔的透支到了极限,可口中还是立刻回复道:“陛下毕竟身体复原不久,又一路行军颠簸了月余,而这几日天气恶劣如斯,连微臣和站岗的军士都觉得疲乏嗜睡,更何况是陛下了,且以陛下的脉象来看,陛下并未遭湿邪寒毒之气侵袭,还请必陛下放宽心。” 老皇帝闻言倒是安心不少,可仍然疑惑的问道:“真的只是这样么?没有先前病情反复的迹象?”王太医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微臣观陛下脉象正常,当无大碍,陛下若是还有疑惑,可召李太医来复诊。” 朱棣略一犹豫,一旁的海寿已经插口道:“陛下,军议的时辰马上就到了,既然王太医说了没事,那陛下还是先休息一下,洗漱用膳之后准备参加军议吧。”朱棣一想也确实如此,便挥挥手让王太医退下了。 军议结束之后,老皇帝又将杨荣和金幼孜专门招来,皱着眉头问道:“二位爱卿,朕近日来连续做着同样一个奇怪的梦,甚是不解,朕梦见那画像上的神人手持法器告诫朕:上天有好生之德,凡事当以苍生为念,说着便将法器砸向朕。连续数夜反复如此,不是主何吉凶,又有何寓意?二位爱卿可有见教?” 两人相视一眼后,杨荣回道:“陛下所杀者,皆为除暴安民救百姓于水火,然大军过处,自是玉石俱焚,草原子民中无辜者也难以幸免,臣料想神人之意当是晓谕陛下,草原子民也将是我大明子民,让陛下不可过于殃及无辜。”金幼孜也出言附和。 朱棣想想也有理,便颁下圣谕,放了先前被俘的鞑靼探子,将圣谕传给阿鲁台和草原各部,诏书的大意就是草原各部也都是大明的子民,只是阿鲁台之流一直野心作乱导致生灵涂炭,所以只诛首恶其余不问,只要愿意放下屠刀做大明子民的,大明都将一视同仁。 只可惜,二位阁老的老皇帝暮年的一次好生之德却为大明种下了苦果,草原民族本就是劫掠成性的,也只会屈服于能战胜他们的强大武力,这道充满仁爱的圣谕,不但没有让草原人民放弃劫掠,反而却给了这些强盗一张护身符,为今后更大的危机埋下了祸根,因为既然放下屠刀就是不能被屠杀的百姓,那他们抢完东西等明军一到就放下刀装成百姓然后高举老皇帝的这道诏书,明军就算明知道他们刚刚劫掠完也拿他们没办法。 五月十五日,雨终于稍稍小了些,开始有雨停的迹象,老皇帝连忙带领文武重臣焚香祷告。半日之后,雨竟然真的慢慢的停了。老皇帝被憋闷了许多天,也是憋闷坏了,此时难得雨停,老皇帝便想出去走走。 这些天困倦乏累的感觉来的越来越频繁,几位太医却一直将原因找在天气和老皇帝抑郁的心绪上,服过药之后倒是很快就好转了,可老皇帝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有一种危险临近的危机感,老皇帝多年的征战,这种对危险预知的直觉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行事依据之一。 但这一次,老皇帝却始终不明白这危险到底来自哪里,总不至于这城中混进了阿鲁台派出的刺客吧?可马云已经带着东厂高手将城中搜查遍了也没有发现异样。老皇帝心中烦闷的吩咐道:“备马,朕要出城去走走。”海寿领命转身吩咐下去,不一会,安远侯柳升亲自率领百人卫队到来,上前施礼道:“听闻陛下要出城巡视,末将愿率卫队随陛下一同出行。” 老皇帝点头应允,众人翻身上马出发,连续十来天的大雨积水之下,道路异常泥泞难行,一行人缓缓出城,才行得数里,老皇帝就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震惊了,由于连年用兵,开平附近四处都是战场,战后战死的遗体多半也是草草掩埋,这次意外的连续多日大雨,将泥土冲开了,将士的遗骨顺着雨水四处飘散,放眼望去,竟是白骨遍野,一望无际。 老皇帝朱棣心中忽然开始感觉到深深的内疚和自责,这些泥泞中的森森白骨可都是大明将士的忠骨啊,居然就这样逸散四野变成了孤魂野鬼,此时老皇帝也终于才明白,梦中神人所谓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定是这些忠勇的大明将士们的亡魂向神人乞求之后托梦于自己啊! 老皇帝再次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虚弱感,这已经是他在夺取天下以后的第五次亲征北伐,可惜却一直未能如愿的扫平漠北,反而葬送了数十万大明将士让他们战死沙场又埋骨他乡!老皇帝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策马来到一处高丘站定,望着满目萧疏和森森白骨,老皇帝终于是忍不住的泪流满面,翻身下马向着白骨荒原单膝跪地又深深的鞠躬致歉,而后高声吩咐道:“柳升听命。”柳升连忙行军礼道:“末将在!” 老皇帝一脸歉疚而肃穆的说道:“朕命你率军收拾将士遗骨,挖深坑建一座大墓立碑收葬。待墓成之日,朕将亲自撰文祭奠,以告慰我大明将士的忠魂。”柳升一愣,这样一来,起码又要耽误好些天,可柳升也是久战的老将,一则对将士遗骨也有敬畏之心,二则服从老皇帝的命令也已经成了他习惯,当下也便没有再进谏,只是单膝跪下行军礼朗声说道:“末将领旨,末将也替死难的将士谢陛下隆恩。” 之后的几天里,柳升一边亲自率军在方圆几十里收拾阵亡将士的遗骨,一边派人深挖万人坑,挖出了一个直径一里,深达数丈的的超级大坑之后,便将收拾到的遗骨统一埋葬,用石块建起一座壮观的大墓,同时挖来一块数丈高的山石凿成一块巨大的石碑,将老皇帝朱棣亲自提笔写就的祭文刻到石碑之上为记,又在周边配置石马石俑等物陪葬,整个墓地占地三里有余。 因为这次带着有二十万的工匠民夫,众人听说是要建忠魂墓后也是激动不已,在数万军士和民夫们齐心协力夜以继日的努力之下,如此庞大的工程居然只花了七天时间就完成了,这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小小的奇迹啊。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五月二十二日,开平城外的大明忠魂墓建成,树碑之时,老皇帝朱棣亲自率文武大臣到场祭奠,大学士金幼孜站到石碑前的高台上高声诵念祭文。老皇帝朱棣的祭文本就写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加上金阁老抑扬顿挫又声泪俱下的诵念,众文武大臣无一不是泪流不止,周围前来参加祭奠的所有军士也都已是泪流满面,许多人更是已经忍不住哭出了声。 就在祭文念完的时候,一身老旧甲胄的老皇帝朱棣向着大墓碑单膝下跪率先行了军礼,四周的文武大臣和几万将士也同行军礼。忽然,一阵大风蓦的平地而起,而且越刮越大,大风中,身着甲胄单膝跪地的老皇帝岿然不动却又泪如泉涌。 数十年征战的场景一一浮现眼前:推翻元朝暴政欺压的义军,镇守燕云边境抵抗北元反扑的大明边军,数次调集汇合北伐靖边的各地明军,这些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将士,大多数都已经不知埋骨何处,然而这些将士却都是大明的铮铮铁骨,都是大明的铁血忠魂! 大风整整持续了一刻,待大风刮过之后,原本乌云密布,愁云惨淡的天空开始渐渐变得清明,太阳也从云层中洒下一片金光。老皇帝这才含泪仰天长啸高呼道:“大明忠魂,可愿随朕出征!”数万将士立时齐声高喊:“大明!大明!大明!出征!出征!出征!” 歌曰: 大明英烈埋骨他乡......,魂兮归来守我边疆......! 铁血忠魂死亦何惧......,再披战甲征伐四方......!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06章 宿命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零六节 宿命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五月下旬,宁夏城。 就在老皇帝朱棣在开平城建忠魂墓祭奠战死的将士时,漠南边境也已经是暗流涌动。六扇门总捕卢方乔装改扮变成了股东行的东家可不光是接收一下各方情报这么简单,他其实还身负着暗中掌控燕云商会,在必要的时候能配合宁夏卫尉赵旭给予元朔致命一击的重任。 这一日,赵旭又依原样化妆成家丁从卫尉府里出来,又到粮店里再次改扮成送粮的店伙计,这才架着送货的车直接进了古董店的后院。化妆成商人的卢方自然早就在后堂密室里等着,见赵旭进来之后,卢方也是连忙起身抱拳道:“在下见过赵大人。” 赵旭连忙回礼道:“卢总捕就无需多礼了,您是我恩师的大哥,我该执晚辈之礼才是。”卢方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赵大人可不能折煞了在下。”赵旭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怎么以后就都无需如此多礼了,不然反倒显得生分了,我可是很怀念翠屏山中的岁月啊。” 卢方会意的笑笑道:“难得赵大人如此念旧,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大人请坐吧。”赵旭落座后,也不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这次来见卢总捕,是因为收到了两封书信,一封自然是杨阁老的,无非就是嘱咐我们大事将近,一定要格外小心,特别是打入燕云商会的卧底,切不可白白送了性命。” 卢方点点头道:“这是我等分内之事,自当尽心,赵大人请回复杨阁老,此次刑部六扇门共派出卧底三百三十六人,这些人里有六扇门的探子,也有青衣社听风堂的弟兄,还有炎教刑名选拔的弟子,以及漕帮沈六如选拔的弟子,另外还有丐帮弟子也分布在燕云商会的各个堂口周围暗中监视,保证万无一失。” 赵旭听罢点点头道:“好,燕云商会这两年里已经扩招了近两万帮众,这些人平日里极少干活,每日里就是训练厮杀和布阵,这起兵谋反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还如此的明目张胆有恃无恐!”卢方笑笑道:“这元朔本就胆大包天,更何况这两年陛下忙于对漠北用兵,自然对漠南之事只能是暂时放任,再加上他们身处边境,一旦事发也是进退自如,自如就是有恃无恐。” 赵旭不无担心的说道:“所以当初在岳阳城里放走元家兄妹也是兵行险着,真希望莫要出了什么岔子。”卢方看一向沉稳的赵旭今日似乎有些反常,也疑惑的问道:“赵大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事?若是信得过在下,可否说出来一起参详一二?” 赵旭微微一叹道:“还是卢总捕目光如炬啊,不错,我从杨阁老的信里大略看出,陛下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或许真是很快就要变天了,卢总捕当知,一旦真的变天,各方势力必然惊起而动,如今居延海的结局还未可知,一旦事有不妥,这其中的变数实在太大了。” 卢方闻言也是眉头微皱的点点头道:“是啊,不是信不过秦社主和鱼筐,只是他们人单力薄,黑衣刺灵又重伤未愈,结果确实难以预料。”说到这里,卢方忽然想起了赵旭先前说的是收到了两封信,当即便问道:“那敢问另一封信可是蒙先生送来的。” 赵旭点点头道:“是,另一封信就是恩师送来的。”赵旭说完却又是轻叹一声。卢方更加疑惑的问道:“这个大局是几位老大人和蒙先生一起设计的,蒙先生此时来信应该是教赵大人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变数吧?为何赵大人却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莫非是蒙先生有变?” 赵旭摇摇头道:“卢总捕多虑了,恩师如何会置家国天下于不顾,恩师在信里的确是指点了我该如何应对骤然变天而引发的种种变数,甚至指点了如果秦社主和鱼筐母子如果都无法完成任务我该如何应对。”卢方不解的问道:“这不是挺好的嘛,不知赵大人所叹为何?” 赵旭微微摇头道:“卢总捕也是恩师的故交好友,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恩师的心中,除了指点应对之策外,还交代了我很多事情,甚至还有托我转告卢总捕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因为这些话完全可以等我们回到京师相聚时再说的,此时就提前交代,难免让我心绪不宁,卢总捕还是自己看看再说吧。” 赵旭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过去,卢方接过来看完也是眉头紧皱,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置可否的问道:“蒙先生一向洒脱,也没有再入朝为官的心思,会不会是等此间事了就会悄然归隐,就像先前失踪八年一般不让任何人找到,所以才提前交代了我们这些话?” 赵旭先是点点头道:“也有这种可能。”可忽而又摇摇头道:“可我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恩师这是在跟我们做最后的告别了。”其实以卢方对蒙禹的了解,他又何尝不知道如果蒙禹只是想再次归隐江湖的话,怎么也会等他们回到京师一聚之后再正式告别的,绝不会是这样信中交代一番就不辞而别。 卢方将信还给赵旭后苦笑一声道:“赵大人是朝廷命官,有些话自然是不便说出口的,可在下只是个吏员,也还算是半个江湖人士,又是在这你知我知的密室之中,有些话,还是由在下来说吧!赵大人是不是在想,蒙先生此次既然是要助汉王夺位,便有成败两说,若万一落败,汉王可活,而蒙先生则必死,所以蒙先生这是提前做了最坏的打算?” 赵旭喟然一叹道:“卢总捕果然是恩师的故交好友,这话也的确只有卢总捕敢说,不错,我就是担心这个,你看恩师信中所说,不管将来谁为天下之主,我们都不应该以私情废公义,当以所担之责和天下之任为重,这不就是在说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们都不能受他的事影响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嘛!” 卢方点点头道:“是啊,这应该就是蒙先生的心里话,可他这一生所做之事几乎没有失手过,为何此次却表现出如此的不自信呢?”赵旭无奈的说道:“恩师以往所做的事,都是可行可控的,就算再怎么凶险,也都在他的推演范围之内,可皇城中的事,如何是他一介布衣能掌控的,他以一己之力对抗掌控半个朝廷的太子一党已经是极限了,偏偏汉王殿下又是个不怎么让人省心的主,恩师做最坏的打算也情有可原。” 卢方想想似乎也是如此,便也洒脱的笑笑道:“既然蒙先生都看开了,我们便也就做好自己该做的,尽人事听天命吧。”赵旭却忽然盯着卢方问道:“卢总捕,我冒犯的问一句:若是恩师真的死于太子之手,卢总捕可还会继续在刑部为官为新君效命?” 卢方闻言先是一惊,继而又哑然失笑道:“赵大人倒也是一样的胆大包天啊,不过既然赵大人信得过在下,那在下也便回赵大人一句:蒙先生专门写信来交代我们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安守本分,那我们便该遵从他的意愿才是,蒙先生是心怀天下的人,既然他都不计生死毁誉,那我们自然也不能辜负了他,留着这有用之躯为国效力才是对蒙先生最好的回应!赵大人这下可安心了?” 赵旭有些羞愧的笑笑道:“让卢总捕见笑了,我的确是一直在两难中难以取舍,这两日一直在想,若是恩师真有不测而我却无动于衷的话,这做人最基本的礼义廉耻和重情重义是不是就都没有了?那让翠屏山的老兄弟们怎么看我?我又该如何去面对天下人的指指点点?” 卢方点点头道:“在下明白,莫说赵大人还是朝廷命官,就是我这吏员恐怕也要遭受相同的窘境,更何况在下还游走于江湖之中,靠的就是信义二字,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那在下的处境只怕比赵大人还要艰难,江湖中人的口水估计都能把在下淹没了,而在下先前的江湖地位和威信也将荡然无存,可这又如何?在下还是能做好这个六扇门的总捕,还是能将奸佞宵小之徒绳之以法,蒙先生的苦心,过上些时日世人自会明白的。” 赵旭听罢也是哑然失笑道:“对对对,还是卢总捕想得透彻也说得透彻,卢总捕游走江湖都不怕,我身在官府又怕什么?更何况以恩师只能,又怎么会就一定是失败丧命的结局,这也只是恩师做万一的准备罢了,说不得我们还要一起进京共祝恩师做成大事呢。” 卢方嘿嘿一笑道:“就是了,蒙先生不一直就是这样先做最坏的打算?我记得他远赴草原的时候和我也是如交代后事一般的罗列了一堆事情,最后还不是安然从草原回来了。”赵旭也终于是展开了眉头笑笑道:“是是是,也是我过于在意又让自己钻进牛角尖里了,也多谢卢总捕开解,罢了罢了,我们还是再说说正事吧。” 赵旭和卢方又详谈了一个时辰,将各种可能出现意外的因素和应对之法都梳理了一遍之后,赵旭才架着空车离开了古董店回到粮行,再换上卫尉府家丁的衣服驾车托着粮食回到府衙里,赵旭和卢方自然都不愿意相信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和蒙禹交流了。 而宁夏城另一边的燕云商会里,元朔也和元月也刚刚又从居延海回到宁夏城的燕云商会总部,这一次兄妹二人是替秦风去给木雪公主正式送聘礼的,本来元朔不想让元月去经历这样即尴尬又伤心的场面,可元月却坚持要跟着去,还亲自为木雪公主挑选了首饰,元朔无奈之下也只能带着她一起去。 这次送去的聘礼除了珠宝首饰这一类的东西之外,另外还有了额色库梦寐以求的燕云商会仿制神机营的长火铳三十支,火炮两门,以及不可或缺的火药弹丸各十桶,炮弹一百发。对于这样的聘礼,额色库自然是非常满意,也再次定下了南下之后对元朔的封赏。 而元月则单独约见了秦风,在居延海边,元月最后问了秦风一次可愿现在就放下一切带她远走高飞?可惜,秦风还是摇头拒绝了,他如何能在牺牲了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为了儿女私情放下肩上的重任一走了之?所以,元月只能是安然神伤的告别了秦风,又浑浑噩噩的跟着元朔返回了宁夏城。 刚回到燕云商会的总部,元月便魂不守舍的回了房间,她在知道了真相而又无法逃离之下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她已经放弃了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秦风逼迫他带自己离开,如今也做不到将无意中探知的一切告诉元朔,她本就不赞同元朔引狼入室的所为,可她毕竟是陈家的人,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和陈家的所有人因此去死,所以她的内心痛苦无比,她只能将自己封闭起来远离所有人,就当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而留守的慕容则第一时间找到了元朔,告知了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混进了大量的可疑之人。元朔听罢也只是笑笑道:“居然有一两百人来我们燕云商会卧底,看来朝廷这次还真是足够重视的了。”慕容面色沉郁的说道:“主上切不可掉以轻心,这些还只是属下发现了的,还有多少是属下没有发现的还未可知。” 元朔摆摆手道:“无妨,再不济就是翻个倍吧,至多也就是三五百人而已,真到起事之时,数万大军中想要清除这区区数百人有何碍难的?”慕容却微微摇头道:“这当然不难,可属下这些日子都在想,朝廷现在这个举动,更像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从他们选择渗透的情况看,似乎是要将我们燕云商会明里暗里的势力分布完全摸清楚,然后才好连根拔起。” 元朔看看慕容,这个他最忠心的属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最清楚的,其实慕容的聪明程度并不亚于元月,只是他自己不爱说话,又随时表现得像一把人形刀剑一般,于是大家就都只把他当成了一个冷血的剑客。而忽略了其实他也是心思细腻且智力高于众人的。 元朔其实自己也早就觉察出了不妥,可这些时日元月已经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再也做不了他的智囊,他也只能一直用明廷是不想在对漠北用兵之时漠南也生乱,所以才对他们加强监视不却动手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可如今,这个理由确实也已经有些说不过去了。 元朔知道慕容的性子既然赶来找他开口,那必然是已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便也点点头道:“你究竟有想说什么?”慕容抬起头忧心的说道:“属下这几日将前后种种联系起来分析了数次,最后才想到,官府敢于这样明目张胆的进行渗透应该是对我们的计划已经了如指掌,就等那最合适的时机将给我们致命一击!而能掌握全盘计划的,除了主上和二当家,就只有属下和秦先生、鱼筐三人,主上和二当家肯定是不会向官府告密的,那也就是说我们这三人之中,必定有人是官府的奸细!” 元朔一听之下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慕容说的这些他其实也有想过,后来又觉得不能胡乱猜疑而自己推翻了,而现在再想想也确实就只能是这样!元朔定定的看了看慕容片刻,却立刻将慕容排除在了奸细之外,这个苦命的孩子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的一见如故,再到家破人亡后孤身逃亡来找他,再到他后来变成了自己最忠诚的利刃,这一切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做不得假。 而慕容刚才也将自己列在三个嫌疑人之内并未着急将自己撇清,其实就是想让元朔重视起来,所以元朔才会立刻便排除了慕容的嫌疑,而秦风和鱼筐谁的嫌疑更大些呢?似乎是已经明确承认自己早就已经投靠的朝廷的鱼筐吧,毕竟他要复国就要利用一切资源,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出卖所谓的朋友!而明廷想要控制草原,扶持他这个草原王子做下一任草原大汗似乎也是个绝佳的选择,所以,鱼筐的嫌疑很大! 而秦风呢?虽然看上去和明廷仇深似海,但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嫌疑,万一他也在暗中和朝廷达成了某种交易用以换取青衣社的重生呢?至少对于元朔来说,如果他站在秦风的位置又有这样的机会,那他是肯定会这么选择的!思忖片刻的元朔也只能无奈的问道:“那慕容你觉得是秦贤弟的嫌疑更大,还是鱼筐的嫌疑更大?” 慕容听得元朔这么说,就知道元朔根本就没有半点怀疑自己,心中也是一阵暖流激荡,他从小就受尽欺凌,后来又遭遇横祸家破人亡成了孤儿,走投无路之下是元朔给了他希望,也给了他一个家,一个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的家!而他也把元朔视为了兄长甚至父亲。 慕容难得的在冰冷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却有些为难的摇摇头:“这个属下无法判断,若非要要属下给出建议的话,那属下觉得他们两个都有嫌疑!”元朔闻言再次倒吸一口凉气,是啊,这也是一种可能,或许秦风和鱼筐本就是一伙的呢?或许他们早就和朝廷达成了协议各取所需呢? 元朔不禁又重新看了看慕容,却笑了笑说道:“看来你已经可以接替小妹做我的智囊了,我就说小妹最近怎么如此反复无常,这失态的也有些过分了,如今看来,或许小妹也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陷入了两难之中才会如此的痛苦不堪才会如此的折磨自己吧!” 慕容闻言一怔,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其实,他对元月也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从他来到燕云商会那天起,就是元月在照顾他的生活,他有时候会把元月当成爱护自己的姐姐,有时候却又想反过来守护元月的一切,特别是他在杀死封迪修之后就更加对元月多了一份愧疚和亏欠,所以谁敢伤害元月,他一定第一个不答应! 可这些话他在元朔面前是说不出口的,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也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内心深处,元朔当然不知道这些,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只道他是面对着这几个和元朔关系匪浅的人不好再说什么,便也贴心的摆摆手道:“罢了,此事我会放在心上的,等小妹平静些我也去试探一下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只可惜,哀莫大于心死,这次回来之后,元月便已经彻底的将自己封闭起来,任凭元朔怎么试探元月都是无动于衷的不给任何回应,或者说回应他的就只有不停的流泪,试探了两次之后,元朔也只能是放弃了,可从元月的态度来看,慕容的猜测应该十有八九是对的。 几天后,元朔也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和慕容说道:“哎,算了吧,不管谁是奸细也好,也不管明廷是不是已经张开了大网等着我们也罢,反正都到这一步我们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吧,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保证能在起事后将官府派来的桩子全部拔个干净就行。” 慕容当然也知道此时元月的状态,他心中又如何不心疼不难受?又如何还会想继续去逼迫元月?于是便也回复道:“主上放心,属下保证一定做到全部清除干净,绝无遗漏。”元朔却意味深长的拍拍他的肩说道:“慕容啊,这世上哪有什么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又哪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我们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话是与其说是说给慕容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的,为了父亲的临终嘱托,为了复兴陈家的大汉,他已经牺牲了这么多,经历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如今也的确是只能继续走下去,没有回头路,也再没有别的选择,这或许就是他元朔的宿命吧!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07章 柳升的抉择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零七节 柳升的抉择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五月二十四日,开平城,被大雨困了十来日的明军再度开拔。 就在祭奠仪式之后,一阵大风刮走了多日积压的乌云,暖暖的太阳重新照在了大地之上。这位老皇帝和大风是有着特殊缘份的,从镇守燕云边境到起兵靖难,奇怪的大风已经帮助了他好几次,甚至可以说救过他的命。只是这场祭奠之后的大风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帮助老皇帝了吧! 晒了两日的太阳之后,道路已经基本可以行走了,所以老皇帝下诏开拔。这次的行进方向正是阿鲁台逃亡的答兰纳木儿河上游地区。这一路行来,又看到了许多大雨冲刷出来的白骨,老皇帝又命柳升沿路收葬。众人无不惊奇的发现,似乎从驻扎开平城开始,柳升忽然间就成了老皇帝最亲近的人。 大军行到武平镇时,老皇帝又开始觉得体虚乏力,特别是在看到柳升带人收拾起来的几大车白骨之后,忽然又生起了悲悯之心,于是再次下诏:“古谓武有七德,禁暴诛乱为首。又谓止戈为武。盖谓止杀非行杀也。朕为天下主,华夷之人,皆朕赤子,岂间彼此哉!今之罪人惟阿鲁台,余胁从之众,悉非得已,不可以同日语。自今凡有归降者,宜悉朕意抚绥,无令失所;非持兵器以向我师者,悉纵勿杀,用称朕体天爱人之意。” 可这份诏书可是比在开平时发出的施恩诏书还要更要命,这原本是老皇帝年老情怯体恤苍生之念,可到了草原各部手里却成了对付明军清剿的护身法宝,因为诏书里明确的说了,凡是没有手持兵器对抗明军的草原百姓都必须放过,明军不得滥杀。 于是,在之后的二十年里,很多草原人都是刚刚劫掠杀戮了汉人百姓之后都不跑了,等明军到来之时他们早就将武器藏好高高举起双手,明军便不能再杀他们,明军一走他们又继续劫掠杀戮,如此反复之下,边境百姓苦不堪言,明军将领却无可奈何,这也让草原部族愈发猖狂,轻慢欺侮之心益盛,直到酿成了二十年后的大错,这份诏书才被废止! 大臣们不是不知道这份诏书意味着什么,特别是像杨荣这样深谋远虑的政治家和张辅那样的军事战略家,他们自然都觉察出了这份诏书将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于是在军议之后,几人心照不宣的聚到了一起,当然,这段时间最得信重的柳升自然也被邀约了过来。 杨荣率先开言道:“诸位,陛下今日忽然发出的这份诏书似乎有诸多不妥啊!”张辅也眼睛一横不悦的说道:“诏书不都是首辅大人的内阁草拟颁发的么?怎么此前不说,这时候却才说不妥?”杨荣尴尬的摇摇头道:“英国公有所不知,老夫和金阁老今日受命安顿伤病未愈的士卒并未在陛下身边,诏书是由陛下口述,内侍草拟后直接加印颁布的,老夫也是听到宣诏之后才知此事。” 张辅长叹一声道:“哎,陛下一向高瞻远瞩世事洞明,这次怎么会如此糊涂!”一旁的柳升闻言眉头一挑,却旋即又平静下来,他再得宠也不过是侯爵之首,张辅可是世袭的国公,只要汉王不在的时候他就是武将之首,再加上他爹河间王张玉的缘故,他敢说这样的话也倒是合理,可柳升是会记住这句话也会转告给老皇帝的。 杨荣也是微微叹息道:“老夫就是想让几位将军知道,这绝不是内阁的意思,老夫也会想办法劝说陛下收回成命。”张辅冷笑一声道:“诏书已经发出,如何还能收回,首辅大人这话是不是有些言不由衷了?”杨荣一看今日张辅说话咄咄逼人,也不由得皱眉道:“英国公这是何意?” 张辅也冷冷看着杨荣道:“首辅大人究竟想做什么?可否给我透露点风声啊?”杨荣闻言心头也是一惊,如今正是计划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之所以一直瞒着张辅就是怕他和老皇帝的那份特殊情义会坏事,可如今看他这样子似乎是察觉了什么,最要命的是如今还有一个汉王一党的柳升在场! 杨荣只能小心的说道:“不知英国公是对老夫有什么误解,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叙谈叙谈?”杨荣本意是想让张辅不要人前继续说了,有什么事可以私下单独说。可张辅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出了更让人震惊的话:“首辅大人还不知道吧?在离京前柳侯爷已经投效了太子殿下,这是太子殿下专门交代给我的。”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柳升,柳升的脸也是瞬间就煞白,而后又羞愧的满脸通红,不由得转而对张辅怒目而视,因为自古以来背主之人都是不义之徒,是会被人唾弃的。本来他想的只是给自己多留条后路,也好两边权衡,可如今被张辅当众说穿,他就再也无法隐藏也再无法两边讨好了。 只要这个消息一传出去,那所有汉王一系的将领都会对他嗤之以鼻,甚至谩骂和刁难也会随之而来。柳升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天的受宠看来已经深深的刺激到了本该和老皇帝最亲近的张辅,这个看似洒脱的大将军其实也是非常在意老皇帝的亲近和宠爱的。 毕竟,张辅在父亲张玉战死后便被朱棣带在身边悉心照顾和调教,朝夕相处了三年有余已经是情同父子,这份情在张辅的心中不可谓不重。而老皇帝对柳升的喜爱和照顾也是有目共睹的,柳升自己也一直明里暗里和和张辅较劲,可之前却一直都被张辅稳稳的压着。 直到这次出征,老皇帝明显的和张辅有些疏远了,除了正常的军议和汇报之外,几乎就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而柳升则然而成了老皇帝的亲近之人,不但随时陪在老皇帝身边聊天,还帮老皇帝修建了忠魂墓受到了军中将士的一力夸赞,又沿途收葬尸骨,最重要的是,老皇帝草拟这份要命的诏书时柳升就在左近却并未发现不妥也没有及时出言阻止! 这些都是张辅今日一反常态的原因,所以他刚才根本就不是真的对杨荣不满,而已一直在将怒火引向一旁的柳升,一个背主之人,一个靠钻营投机靠小聪明获取老皇帝欢心的小人,一个不管是军事才能还是战略眼光都远低于自己的人,你凭什么想超过我?你凭什么风光无限的跟在老皇帝身边占尽好处?今日就要让你颜面扫地让你知道永远都只能背着背主的名声被我踩在脚下? 谁说大度之人就一定事事都大度?又谁说他张辅就一定要做大度之人?汉王没有救出他爹他就记恨至今,你柳升凭什么认为你能抢走老皇帝对我的情义和信重?我张辅一旦要做什么,就会像领兵出征一般一击致命绝不会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 柳升啊柳升,从你向太子表示愿意效忠的那一刻,你就注定了再也无法超越张辅了!此时明白自己再无转圜余地的柳升也是浑身冰冷的如坠冰窟,脸色在由白转红之后又再次转青,想反驳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想为自己辩解上几句找回点颜面也是无从说起。 一旁的杨荣也没想到一向稳重的张辅一出手就这么狠,就连他想说几句缓和的话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只能连连眼神示意张辅适可而止。对于杨荣他们的计划来说此时可是容不得半点意外的,万一柳升被逼急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影响了计划的实施可就麻烦大了! 还好,张辅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现在该出的恶气也出了,该彰显的也彰显了,看着杨荣频频向他示意自然也是要给首辅大人点面子的,当下也便一抱拳道:“怎么能让陛下收回诏书这种事我这粗人也没什么用,还是你们这些知道陛下心思的人好好商量商量吧,告辞。” 张辅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其它人自然也是连忙找托辞告退,最后便只剩下杨荣和柳升还留在原地。看柳升还没缓过劲来,杨荣也是只能尽力安慰道:“柳侯爷勿怪,英国公就是这样经常分不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这一点连太子点都经常训斥他,这次离京前太子殿下还专门对士奇说了,以后他掌执天下之时,武将之首必须得是一位有格局有心胸知轻重知圆融的人,这一点英国公是肯定做不到的,而柳侯爷你则恰恰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太子殿下是对柳侯爷寄予厚望的!” 柳升听得杨荣这么说,眼中才渐渐有了一点神采,继而有些不可置信的轻声问道:“首辅大人不是宽慰我的?太子殿下真是这么说的?”杨荣诚挚的点点头道:“当然,这都是士奇临行前亲口告诉我的,老夫绝没有半句虚言。”柳升这才面色恢复如常的抱拳拱手道:“多谢首辅大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告辞。” 杨荣见柳升这么好哄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气,而柳升说罢也转身大步而去,他才不想去深究杨荣说的话到底是不是太子殿下的本意,重要的是他给自己有了一个台阶下,也给自己找了一个能够冠冕堂皇的的忍下这次羞辱的理由,格局,大度,圆融,武将之首,有了这些就足够了。 就在杨荣在庆幸柳升还算好哄不会给他的计划造成麻烦的时候,却不知又有人给他帮了大忙。因为柳升已经投效太子这样爆炸性的消息很快就传扬开了。其他人碍于身份地位也就忍了,可其中有两位汉王的死忠又是脾气火爆的侯爷可就率先就坐不住了,气冲冲的就来找柳升的麻烦了! 柳升刚在自己的帐中歇息下来,就听得门外喧哗声起,柳升当然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所以他回帐之后就和值守的亲卫说了今日概不会客,所以在两位侯爷找来的时候才会被值守的亲卫阻拦而发生了争执引起了喧哗。柳升光听声音都知道是谁来了,这两位可像其它人那么好打发,要是见不到他肯定会一直吵闹甚至搞出事来,无奈之下柳升只能是高喝一声:“让两位侯爷进来吧。” 亲卫们这才闪开了身子让出路来,两位老将军这才气哼哼的昂首挺胸的大踏步进得帐中来。柳升也只能连忙赔上笑脸迎上前抱拳道:“两位老将军这个时候来找我可是有军务?”成山侯王通当先喝问道:“听说你已经改投了太子一党?”王通可是宁国公王真的儿子,家世煊赫,当然不惧柳升。 还不待柳升回答,一旁的武安侯郑亨也气愤的说道:“汉王殿下一向待你不薄,你被陛下贬斥边境卫戍之时也是汉王殿下一力维护,还让兄弟们多多照拂于你,你是怎么就会投靠了太子一党的?那边是许你做国公了还是答应你做征虏大将军了?” 柳升早已在心中想好了对策,于是也便苦笑一声道:“两位侯爷可否先听我说几句?”王通和郑亨相视一眼后恨声说道:“好,我们且听听你如何狡辩。”柳升立刻一副痛苦的样子说道:“今日之事事关机密,我只说于两位侯爷,你们也务必要守口如瓶。” 两位侯爷一看他这个样子,一时也有些不明就里,毕竟有鬼才蒙禹在汉王身边,还真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于是再次相视一眼后也便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我知道分寸。”柳升这才故意压低声音道:“我假意投效太子都是蒙先生的谋划,汉王殿下也是知晓的。” 两人一听果然如此,也是重重的哦了一声,王通这才小声问道:“蒙先生到底是有什么谋划,怎么会要柳侯爷败坏名声投效太子的?”郑亨也疑惑的附和道:“是啊,这大军出征在外,太子又留在京师,是什么样的谋划需要牺牲柳侯爷名节的?柳侯爷莫要被那家伙给坑了?” 只因武将们心里一直都不怎么待见文人,所以就算蒙禹已经是文人中的另类了,可当这些武将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却还是从心底里把他当成异类的,所以第一时间不是想柳升有没有骗他们,而想的却是柳升会不会被这家伙给坑了?这大概就是文武之间最根本的矛盾吧。 柳升当然也知道这样的事瞒不了多久,最晚也就是拖到返回京师之时就真相大白了,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先把这两个难缠的家伙打发走再说,等这次北征回去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吧,就算真的是汉王殿下翻盘了,那到时候以他的聪明才智肯定也能让汉王觉得他是忍辱负重的假意投效太子。 所以他便也坦然的接口道:“两位侯爷放心,我与那鬼才蒙禹也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轻重的,况且只要能帮助汉王殿下成就大事,我这点个人的名节又算得什么?”两人闻言自然是一起感佩的点点头,可忽然一向执拗的郑亨却说道:“柳侯爷能有此心我等甚是钦佩,可那家伙未达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可别真的把柳侯爷给坑了啊,我还是得写封密信回去给汉王殿下说说,这种牺牲大将名节的事还是不做为好。” 一听郑亨要给汉王去信柳升立时就有些慌了,毕竟军中信使来往京师一趟他就彻底穿帮了,汉王殿下接到信后的震怒可想而知,而一旦事情败露后他的处境可就艰难了,这可是在战场上,真要是汉王一系的武将们想要整治他,那他很可能就要提前去见先帝了! 柳升当即就出言阻止道:“多谢郑侯爷好意,可这密信还是不要去了,一则此事关系重大,我也是因为信得过两位侯爷才将实情相告的,这密信的内容一旦泄露可就前功尽弃了啊。”两人闻言也是一怔,仔细想想也对,哪有什么绝对保密的密信,先前好多他们私下交流的密信陛下不也都知道了么? 这边郑亨刚点点头打消了写信给汉王的念头,那边的王通却又出言道:“那我们这么进来了又相安无事的走了是不是也颇为让人起疑啊?那几个老狐狸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别因为咱们搞砸了柳侯爷的大事!”柳升一听也是暗叫一声苦也,王通说的在理,他们这么气势汹汹的来找柳升的麻烦,怎么可能会相安无事的走了? 所以,柳升也只能一咬牙说道:“两位侯爷就打我一顿吧,这样才能瞒得住所有人!”两人也只有一抱拳道:“那便只有得罪了,等汉王殿下的大事抵定之后我们再向你赔罪吧。”两人说罢便拳脚齐出,柳升一看他们来真的也只能一边极力的推开他们一边护住自己一边大喊道:“你们竟敢动手!快来人拉开他们!待我去陛下那里告你们蓄意殴打同袍去!” 随着柳升的喊声,亲卫们这才连忙跑进来把两位侯爷拉开,两人这才假装气哼哼的骂骂咧咧着走了。柳升抚摸着脸上的伤痛一时也是苦笑不已,原先只是想落个两头讨好不管谁上位都不吃亏的局面,可如今这么一闹他就真的只能先站在太子一党的阵营里了,因为回京后汉王殿下会不会被自己说服还很难预料的,毕竟汉王身边可是还有一个智囊蒙禹的! 也就是张辅那有心无意的一搞和这阴差阳错的一出闹剧,却让杨士奇他们太子一党原本还有变数的计划又忽然多了几分胜算,因为柳升现在可是老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他的倒向至关重要!此时已经是五月下旬,距离龙虎之药还能起效的最后时限已经不多了。 一切都在朝着本不该去往的走向在偏移着,而大明帝国未来的命运也将在未来这一百天内被彻底的改写和决定!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08章 再论玄武门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零八节 再论玄武门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六月初,汉王府,蒙禹的无名小院里。 汉王与蒙禹相对而坐,今日蒙禹却没有煮茶,而是准备了一坛酒。是的,不是平时的一壶,而是五斤量的大口坛子,喝酒用的也不是平时用的酒杯,而是酒碗。蒙禹用长柄竹筒直接在坛子里舀出来缓缓倒进酒碗里,不多不少,一竹筒刚好一碗。 汉王当然知道这与往不同的的背后肯定是有深意的,他也知道蒙禹对他的忍耐和失望或许已经到了一定的限度了,所以也毫不迟疑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放下酒碗道:“蒙先生,我知道我的作为肯定太让你失望了,可张麟老侯爷毕竟是燕山护卫的老人,就算没有太子妃的关系,这个时候抓他的错处撤他的职会让老人家晚节不保死不瞑目的!” 蒙禹微微一笑,也给自己舀了一碗酒,同样也是一饮而尽后却是轻轻放下酒碗道:“殿下言重了,属下早就说过,属下只做自己觉得对殿下最有利的事情,也只给殿下提出最有利的建议,这次我们的人寻着了张老侯爷的错处,属下本是想借此机会将掌控禁军的人换成殿下的人,殿下若是觉得此举不妥,那便作罢便是了,属下又怎会怪罪殿下。” 看着蒙禹又给自己舀了一碗酒,汉王无奈的苦笑道:“蒙先生这么说还不如骂我几句的,若是还不解气打我一顿也是可以的。”蒙禹哑然失笑道:“殿下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这可是会让属下背上悖逆狷狂的名声的,这样的话殿下以后可不能再说了。” 汉王略显尴尬的笑笑只能再给自己找个台阶:“其实我按照蒙先生建议的每日巡视内城九门再检校一次御林军近两月,现在效果已经显现出来,御林军都觉得是在我的统属之下,张麟老侯爷也都已经习惯了听我的调派。”蒙禹也给自己舀了一碗酒,却摇摇头笑笑道:“属下就是要达到让御林军觉得是在殿下的同属之下,可只要张老侯爷还在任一天,那御林军的调派权就还在东宫那边,殿下切不可产生了错觉。” 汉王一看这事又被自己绕回来了,也是一阵尴尬窘迫,是啊,这本是多难得的机会把御林军的实际控制权从东宫手里抢过来,可就在太子妃哭着来找他求情,说是他父亲张麟若是这个时候因为犯错被革职,或者哪怕是降职调职都会羞愤自戕,所以请汉王高抬贵手放过她父亲这一次。 汉王当然知道御林军的控制权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在看到太子妃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之后,却又再一次心软了,这个强势的女人是第一次这么放下骄傲放下脸面放下一切的来求他,面对心中那份深藏的感情,他又怎么拒绝得了,所以他还是放弃了这难得的机会,将张麟的处罚变成了罚俸半年。 而从那日起,汉王就躲进了京师大营,就是怕蒙禹来质问他为什么要毁了这大好的机会要毁了他的一番心血,他实在无法回答也无法面对,可今日却躲不开了,因为是汉王府审理于谦拿着蒙禹的书信亲自去请的他,而心力却只有一句话:属下想与殿下饮酒。 就是这一句话让汉王顿时就打消了拒绝的念头,如果蒙禹说的是其它的话或许他还能拒绝,可这只是邀请他与饮酒,他能拒绝么?更何况,他也不能一直这么躲着吧?总归还是要去见面的,那就这样吧,去饮酒,多好的理由,多好的台阶? 而看到那个大酒坛和酒碗之后,汉王也就更明白蒙禹的意思了,他不会怪汉王做的任何决定,若是要给他个交代,那也只需大醉一场就是了。这一下,汉王原本做好的一切准备又都不管用了,所以才变得这么笨拙的赔罪和辩解,汉王还是那个汉王,而蒙禹自然也还是那个蒙禹。 见汉王被窘得说不出话来,蒙禹也举起酒碗道:“属下说了,今日就是想与殿下饮酒,多谢殿下肯赏光。”说罢便一饮而尽,而汉王自然也是赶紧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才掩饰的一抹嘴道:“我知道,我不会搞错的,张麟是太子的岳父,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所以张麟这太子一党的身份也是不会变的。” 蒙禹却只是有些凄凉的淡然一笑。这一刻,汉王忽然有些后悔了,并不是后悔宽宥了张麟,而是后悔自己让蒙禹又一次的失望了,他忽然发现,从蒙禹那一次跟他说再也不干涉他的决定后,其实蒙禹忽然就苍老了许多,见他的数量也越来越少了,当时他没觉得什么,现在却忽然觉出不对了,蒙禹这是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吧? 想到这一点,汉王眼中开始显现出了几分慌张,甚至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然后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蒙先生是不是觉得我无可救药,已经从心底里放弃我了?”汉王说完这话便心虚而又紧张的盯着蒙禹的眼睛,蒙禹被盯得哑然失笑道:“殿下说的什么话?从京郊破庙里属下愿意投效殿下的那一刻起就从未想过会放弃殿下,这句承诺,至死不渝!” 汉王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尴尬的用手背擦了擦额头说道:“啊,那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蒙先生今日叫我来是要向我辞行的。”蒙禹微微一笑道:“殿下多虑了,在帮殿下完成大事之前属下是绝对不会离殿下而去的,而且,属下先前说的不会干涉殿下的决定也是真心话,不管是这一次还是以后,殿下尽管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便好,无需顾忌时候会坏了属下的安排,更无需考虑属下是不是会不高兴,属下还是哪句话,属下还是会继续会做最有利于殿下的事,也会继续给殿下提出最有利的建议,但不管殿下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属下也都会欣然接受,绝无怨言。” 汉王这才笑着点点头道:“蒙先生的承诺我自然是信的,这些时日也不是故意躲着蒙先生,只是京师大营那边新研制出的几种火器都在关键的校验时期,我有些担心便在那边多待了些时日。”蒙禹也笑笑道:“这个属下也听说了,还听说殿下前些日子还新收了一个亲卫,就是前些年救下的火器坊匠人的儿子。” 见蒙禹开始和自己聊家常,汉王也彻底放松了下来笑笑道:“是啊,他父亲因为疏忽导致火器坊发生爆炸,不但将研制了一半的新式火器炸毁,自己也身负重伤,按军规这就是死罪,可那孩子一次次找我求情又在我的必经之路跪了一天一夜,我看他孝心可嘉,便给了他些钱去医治父亲,又替他父亲担保留下一条命戴罪立功,这次的连发火铳就是他父亲研发出来的,如今已经可以做到三连发!” 蒙禹也笑笑道:“原来如此,那属下要恭喜殿下了。”一说起这军中之事,汉王就兴致高涨:“说起来这小子也的确是毅力果然的,前些年入军之后就一直勤学苦练,一身军旅功夫了得不说又得了他父亲的真传,算的是个人才了,他几次要求加入我的亲卫我为了避嫌都没有应允,这次借着他父亲因功复职我也便着人悄悄收下了他,就当我不知道罢了,想着带在身边再多看看,要真是个可造之材,就给他谋个更好的前程。” 蒙禹嘿嘿一笑道:“殿下这哪里是避嫌,分明就是怕这后生知道殿下的用心之后觉得亏欠殿下太多而像其它亲卫一样心生以死相报之意,殿下总是这么替人着想啊!”汉王一看被蒙禹说穿了心思,也是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在蒙先生面前的确是什么都瞒不过的,我确实是觉得这样的人才不该轻易折损了的。” 蒙禹端起酒碗道:“那属下就替这后生和诸多受过殿下恩泽的人敬殿下一碗吧。”蒙禹说罢便一饮而尽,汉王也开心的紧跟着一饮而尽,放下酒碗后还不忘谦虚几句:“这些都是举手之劳,居然也让蒙先生专门敬了我一碗酒,我都有些惭愧了。” 蒙禹继续一边舀酒一边说道:“从当初在翠屏山庄园里殿下开始救助前朝罪人开始,属下就知道殿下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君主,那时候杜大哥说遇到殿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其实对属下来说,一直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远赴大草原也是为了能堂堂正正的站到殿下身边,有句话属下一直藏在心底,今日借着这几碗酒劲,属下也想一吐为快。” 汉王这几碗酒连续下肚,其实也有些头晕耳热了,本来还想劝酒量远不如自己的蒙禹不要再这么喝了,可听到蒙禹这么说,汉王却又不想劝了,反而举起酒碗道:“能得蒙先生推心置腹的相待于我,也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蒙先生想说什么就尽管说罢,就算骂我是蠢货也无妨,我也先敬蒙先生一碗!” 汉王说着便又是一饮而尽,这一次蒙禹却没有跟着喝,而是笑笑道:“属下怎么会藏了句骂殿下的话在心里,属下想说的是,其实属下并没有对殿下完全交底,属下有很多事是对殿下隐瞒的,甚至有些事也是故意欺瞒殿下的,殿下对属下毫无保留的信任,属下却做不到对殿下和盘托出,属下心中一直是怀着愧疚的。” 这一下,原本热情高涨的汉王听完之后也瞬间就清醒了几分,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怔了半晌才试探的问道:“蒙先生是说,进入我府中之后的这些时日里还有很多事是瞒着我甚至是骗我的?”蒙禹诚挚的点点头道:“是,殿下没有听错,属下就是这个意思。” 汉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平静如水的人,直愣愣的盯着蒙禹那略带忧郁的眼睛,片刻之后才哑然一笑摇摇头道:“蒙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其实蒙先生想和我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完全不用这么自污,我明白蒙先生今日如此正式的邀我前来饮酒肯定不止是聊天叙旧,蒙先生且说吧,今日真正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看着眼前故作洒脱的汉王,蒙禹也莫名的心中一痛,原本计划好的是先摧毁汉王心中那根善念的支柱再以利益伙伴的身份让他认清情势知道该怎么选择才是对的。可这一刻,面对着一个哪怕是亲口告诉他自己一直在骗他也没有对自己产生半点怀疑的主上,蒙禹到嘴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终于,迎着汉王炽烈的目光,蒙禹原本计划好的那些摧心诛心的话却换成了一声轻叹外加一句:“属下还一直没有机会去皇城里走走,近日忽然想让去皇城里走走看看,去看看百官上朝的奉天门,看看陛下出征的承天门,也去看看属下心中一直记挂着的——玄---武---门!” 蒙禹一字一顿的着重说出了最后这三个字,汉王也是再度一惊,继而慢慢皱起眉头道:“不是已经说过了,这事就先不要提了,蒙先生也是答应过我的。”蒙禹笑笑道:“是,我是答应过殿下尽量不起刀兵,也承诺过尊重殿下的一切选择,可属下该做的准备属下还是要做的,这是属下分内的事,还望殿下成全。” 汉王长叹一声道:“蒙先生想逛皇城,待我登基后定会给蒙先生一面随意进出皇城的金牌,拿着这面金牌蒙先生想什么时候进皇城,想逛皇城里的什么地方都可以,何必急在这一时呢?”蒙禹知道汉王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可事已至此,蒙禹已经推翻了原先的计划,就不能不再坚持了:“多谢殿下厚爱,可此一时彼一时,只有现在替殿下做好了一切准备,才有殿下口中承诺的未来。” 汉王一看蒙禹如此坚持,也终于是低下了头,思忖良久才长叹一声道:“好吧,我知道蒙先生一切都是为了我好,那我便让蒙先生去皇城里看一看便是,只是我们之间的约定还请蒙先生记得,不到最后一刻,我是绝不会从玄武门走向皇位的!” 蒙禹这才举起酒碗笑笑道:“这是自然,属下承诺殿下的一直都记得,也绝对会作数,也多谢殿下成全。”蒙禹说罢便一饮而尽,本就酒量一般的蒙禹再半个时辰内连干了这几碗酒之后也已经是头晕脑胀面红耳热。好在那些伤人的话最后也没有说出口,好在最后还是没有破坏了他和汉王之间那难得的情分。 这两个原本就很纯粹的人,兜兜转转二十年才终于走到一起,要亲手毁了这份难得的情义其实蒙禹心中也是非常不忍和不舍的,可面对汉王这样就算逼到南墙角也不一定会回头的人来说却又很难有别的办法来劝他回头,所以,蒙禹也是逼不得已才准备出此下策,可最后,却还是没有实行下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以后,汉王才被亲卫们搀扶着走了,而此时的蒙禹也已经醉的有些恍惚了,他已经很少没有这么样子的喝过酒了,也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了,蒙禹想起身去卧室,走了几步却是脚步踉跄站立不稳的摔倒在地,这一跌倒,却把月如的牌位碰倒了下来。 蒙禹也是一惊,连忙拿起来抱在怀里用衣服擦了擦,又紧紧的抱住含糊的说道:“月如,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没有摔到你吧?”朦胧中,却见一袭绿衣的月如带着悲悯的眼神出现在面前,怜惜的看了看蒙禹才责怪的问道:“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的!” 蒙禹笑笑道:“月如,又见到你了,真好,我也不想喝这么多啊,可不喝这么多,那些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就没法说出来。”月如略带讥诮的说道:“可你最后也还是没有说啊!”蒙禹不停的摇头道:“不能说,不能说,我原先以为我可以做到无欲无情,可以让他觉得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可真到了那一刻,我还是舍不得那么做!” 月如笑笑道:“是啊,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其实你才是最在乎这一切的那个人,其实你只是装的不在乎心里却是舍不下任何一个对你有过情义的人,所以要亲手对付额色库和元朔你就已经很痛苦了,更何况还有那个从小就仰慕你的元月,她的爱意你可以视而不见可以拒绝,可你却无法忽略这些活生生的对你曾经有情有意的人。” 蒙禹凄然一笑道:“是啊,还是月如你了解我,现在这些故人一个个就都要死在我的谋划里了,可我却不能有半分的心软和不忍,或许,我就不该回到京师的权力中心,我就该悄悄的在暗中谋划报仇的事就好。”月如又是了然的笑笑道:“我当然明白,你其实就是心中觉得对汉王殿下有所亏欠,不想此生再有遗憾,我都明白的。” 蒙禹这才靠着柜子欣慰的笑笑道:“我就知道,月如你是明白我的心意的,你放心,快了,一切都快了,我们就快要在一起了。”蒙禹说着说着便慢慢的垂下头睡着了。而此时站在门外的于谦却已经是泪流满面,他本来是赶来照顾蒙禹的,却无意之间又看到了这凄凉的一幕。 一个人,究竟要有着多深的眷恋和不舍才会把另一个人的灵魂收到自己身上,才能这样和自己和自己想见的人对话啊!于谦不知道蒙禹究竟经历了什么,可他却非常明白蒙禹内心的痛苦,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只是外在的表现不一样罢了。 所以蒙禹才能一眼看透于谦的本质,而于谦也是很快就在蒙禹身上找到了归属感,这位亦师亦友的前辈,将会影响他的一生,为国为民,为了心中和坚持和信念,虽百死而无悔!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09章 阴差阳错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零九节 阴差阳错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六月上旬,京师顺城门(明正统年间改名宣武门)外,南方运送的皇宫物资正在接受例行检查,这其中就有江浙闽一带的贡品茶叶,明朝自洪武大帝改革了饮茶方式之后,茶饮已经逐渐向普通百姓家庭普及,所以茶叶需求量正在逐步变大,这也是当初蒙禹为杜宇筹划谈判时,为什么天狼帮放弃了南方的一切,却一定要保留茶叶一项。 一则是因为硬分其它几项就像要他们的命一般肯定是不会轻易答应的,唯有茶叶一项那时也还算得是不太惹眼的新项,他们虽然也会有不舍,但权衡利弊后看在天狼帮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后他们肯定也会让步妥协,而蒙禹看中的就是预想中逐年增长的茶叶需求量。 当然,为皇宫输送物资其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不但得给采办的官员吏员好处,还得给宫里的太监好处,其实最后没多少利润,可对于各大商会和帮会来说,能给皇宫输送物资那更多代表的是一种象征意义,是一种无形的尊崇地位和脸面。 所以,苏州王家倒台后,丝绸布匹一项就是漕帮沈家在供给,宫里的一应器具用具和家具肯定是天机阁所属的商会在供给,粮油干果这类的就是炎教下属的商会在供应,所以天狼帮能供应茶叶一项也是有着汉王的强硬支持才能做到的,否则哪是那么容易易手的? 天狼帮自然也扶持了一个闽浙商会专门做南方的茶叶生意,而专供皇宫的贡品茶一直是杜宇亲自负责,而后又交给青狼堂主张鼎在负责,所以,此时监督运送货物来的就是张鼎。此时的张鼎正悠闲的看着城防营的人在检查货物,因为这还只是外城的检查,城防营现在是归汉王管辖的,谁会和天狼帮过不去?所以张鼎根本无需操心。 等到进皇城的时候还要在东安门由内官监的人检查一次,那些死太监可就不好对付了,管你是太子的面子还是汉王的面子,他们一样的为难,一样的吃拿卡要,偏偏此时的内官监在郑和的手里一家独大,内官监的几个总管那可是皇城里说一不二的人物,此时的司礼监都还是谨小慎微的蛰伏着的,谁又能想到大明的后半程司礼监会变成皇城里一手遮天的存在? 城防营的将领检查完之后就示意放行,那将领还专门来和张鼎打了个照面,而张鼎也是熟络的扔了个钱袋过去,里面是整整十贯铜钱,此时洪武大帝禁止金银流通的禁令依然还在,张鼎自然是不会给这些城防营的人找麻烦,而且十贯钱这一大袋子扔着多有感觉的不是? 进了顺城门后,又经过财坊和富安坊一路来到西安门,这是皇城的外城门,张鼎这样的白身之人只能到这里,官员们可以验明身份后进出外城,但想要进入内城(紫禁城)那就不是随便能进的了,这也是之前为什么蒙禹请求汉王安排让他走走整个的皇城外城和内城,而汉王也只能把他装扮成自己的贴身亲卫之一亲自带着他走了一遭才能完成此事。 西安门外,内官监的小太监在点验着货物,而负责验收的掌事太监就倨傲的坐在一旁。张鼎也是安排好点验事宜后就满脸赔笑的来到首领太监身边恭敬的行礼道:“给李公公见礼了。”本来正五品以上的太监才能叫公公,在宫里太监之间是不能乱喊的,可外面的人包括官员在内都会对打交道的太监称一声公公以示尊敬里,再后来就逐渐变成对所有太监的统称了。 李公公斜着眼睛看看张鼎,依然倨傲的说道:“听说你这猴崽子上次可是孝敬了刘掌事个好物件。”张鼎连忙凑上去抓起李公公的手又往他手里放了个物件,这才故作谄媚的说道:“小子哪能忘了李公公您的照拂,这可是小子听说了您的喜好后专门去淘来的。” 李公公这才打量起手上的羊脂玉瓶子,又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就属你这小猴崽子机灵,怪不得大家伙都在说你的好,看来还是汉王殿下调教的好啊!”张鼎已经听出了对方的话里有话,连忙小声说道:“小子知道南京那帮家伙不上道,以后李公公有什么需要代劳的就找人给小子带个话,小子一定尽心去办。” 南京那帮家伙自然说的就是归属太子势力的天机阁,有楚天王这样古板的当家,下面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有张鼎这样的混赖机灵,再加上又是监国太子做靠山,肯定也有些底气。该给的好处当然也会给,可试问哪个人不喜欢张鼎这样会来事的家伙?可这哪里是汉王调教出来的,肯定是因为长期接触从杜宇身上学来的,可太监们也只会往汉王身上去说事,杜宇那点身份还真入不了他们的眼。 就在张鼎和李公公套近乎的功夫,小太监们早就点验完了,掌事太监没有任何表示,那他们肯定也是例行公事的点点数量再随便挑一件打开看看就是了。李公公满意的起身摆摆手说句:“进!”小太监们就开始把货物装上皇宫自己的货车上。 三车货物很快装好, 李公公也倨傲的直接走了,张鼎也陪着笑在后面喊着:“多谢李公公照应,小子下次来再给你带个好玩意。”李公公头也没回,只是抬手挥了一下以示回应,这已经是这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对张鼎这样的白身之人最大的善意。 张鼎以为终于完成了这危险而又艰巨的任务,直起身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去汉王府找蒙禹邀功顺便告诉他就要和杜小禹成亲的好消息。可宫里却已经是另一番景象,李公公带着这三车茶叶并没有按计划去内府库房,而是直接去了另一个地方。 东宫的总管太监已经等在这里,冷眼看了看李公公后冷声问道:“这就是那帮山里人送来的 ?”李公公连忙凑上前小心的说道:“正是正是,全都在这了,按陈公公的吩咐一进宫门就直接拉来了。”说罢又想起什么,连忙把那个羊脂玉的瓶子从怀里掏出来恭敬的递上去道:“还有这个小玩意,是那小猴崽子给的,也孝敬陈公公了。” 陈公公偏头看了看,却没有接,只是摆摆手道:“罢了,这是人家孝敬你的东西,你留着便是,这些东西也全都拉到御马监的皇家店面去按贡品售卖,哦,记得留下一些给东宫的属官们送去,这可是太子殿下的恩德。”陈公公说罢转身便走。 走了两步却又转身道:“南京那帮人不懂事,咱家先替太子殿下赔个不是,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后自会补偿你们的。”李公公一听立刻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喊道:“陈公公明鉴,小的只是为了让那猴崽子安心才那么说的,小的心中绝对没有对太子殿下有半点不敬啊!” 陈公公头也不回的走了,边走边说道:“起来吧,咱家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刚才说的也是真心话,以后要仰仗你们的地方还多着呢。李公公只需要记得谁才是主子就行。”李公公这才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大喊道:“小的自然是知道的,还请太子殿下放心就是。” 事情似乎是结束了,蒙禹成功的把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这批茶叶上,而对方也上钩了。杨士奇再能运筹帷幄,也难免会在自以为成功化解对方攻势后有所疏忽。如今京师这边饲养南乡猪的菜蔬和南方运送来的贡品茶叶两条路都被杨士奇提前掐断了,再加上东宫总管陈公公和东宫长史在太子殿下身边谨小慎微的护卫着,应该是可以做到万无一失让蒙禹再也无机可乘了。 而当晚,那个有着白莲教香主这样隐秘身份的东宫管事就收到了一张字条,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字条是谁给他的,等他回到房间将纸条展开一看,却看见上面只有两个字:“吃肉”。管事的轻叹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可为了全家人的性命,他也只能是铤而走险了。 现在监国太子常住仁智殿,所有的吃食都由尚膳监御膳房,唯有胖太子自己一个人爱吃的南乡猪肉是由太子府的厨子做好再用保温食盒送过去,那时候的保温食盒和手炉的原理差不多,就是食盒的下层铺着一层碳,中间用铜板隔开,而装菜的盘子就放在铜板上,碳的用量还要保证只能让食物热着,却不能把食物烤干。 蒙禹唯一的机会其实就是这碗南乡猪肉,所以他才排布了三条线,让杨士奇以为已经掌握了蒙禹的一切手段,接下来只需要小心谨慎就行。而杨士奇也的确算得是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的大才,所以他能想到的一切破绽都已经被他给弥补了。 第二天,太子妃听着宫内眼线传来的密报,一开始还只是脸色平静的聆听着,可听到后来就有些皱眉了,最后更是眉头紧皱的不悦道:“太子殿下昨夜临幸了仁智殿的宫女?此事当真?”侍女小心回复道:“是的,还是娘娘亲自选的身份清白之人去服侍殿下的。” 太子妃一时气结,她当初选人的时候考虑着要去除一切被对手渗透和收买的可能,所以派去的十个宫女都是她亲自一一选择的,从这些宫女的出身身世到瓶水周遭的关系网一点点的严查之后才选出了这么十个派去仁智殿服侍太子起居饮食的合适人选。 可太子妃怎么也没想到,才住进去一个月,胖太子就耐不住寂寞,居然顺手就把在一旁服侍她就寝的宫女给临幸了,这还了得?那可是在皇宫里,他可还只是监国太子,还不是皇帝陛下!太子一时又是气恼又是愤恨又是自责,她怎么就忘了胖太子是什么品性的人,他怎么会因为几句警告就真的忘了男女之事! 太子妃脸色阴狠的起身道:“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走,去仁智殿!”太子妃气呼呼的赶到仁智殿的时候,胖太子正好开始用膳,刚吃完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南乡猪肉,正夹起第二块放进嘴里,这可是太子府的厨子按照东坡先生的记载又按照胖太子的口味喜好专门定下的食谱做出来的。 就在胖太子满足的咀嚼着第二块肥瘦相间南乡猪肉,感受着肥而不腻却满嘴流油的感觉,正在一脸享受的时候,就见太子妃脸色阴沉的大步走了进来,太子一见太子妃这样子就知道昨晚做的好事应该是暴露了,一时也是头疼不已,只能连忙把嘴里的的猪肉咽下去,然后赔笑道:“爱妃怎么来了?要不要一起用膳!” 一看胖太子这满嘴油腻的样子,太子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都有些发青的走上前冷冷说道:“太子殿下难道忘了太医说过你的身体不适宜吃这么肥腻的东西,太子殿下还是应该以身体康健为重!来人,把桌上的肥肉都收走!”宫女们可都是太子妃选的,闻言立刻上前把那碗红烧肉和一盘白切肉给端了下去。 胖太子一时有些不舍,还想再端走前再夹一筷子,却被太子妃的一声呵斥给吓的作罢了,只能眼巴巴依依不舍的看着最爱的食物渐渐远离自己。太子妃也懒得和胖太子啰嗦,直接吩咐道:“春红身体有恙,我待会就会带回去帮她调养。”说着便一指身边的人道:“从今日起太子殿下的一切起居饮食由素锦负责,每日向我汇报。” 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低头回复道:“是!”胖太子自知理亏,加上张家势大,自己登基继位还要依靠于她,自然也不敢反驳,只能小声的哀求道:“那三日吃一回可好?”太子妃冷冷回道:“不行!”胖太子一看太子妃如此强硬,也有些不悦的说道:“爱妃这就有些过分了!” 太子妃一看胖太子生气了,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毕竟是监国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也不能如此不给面子,于是也缓和的语气道:“我这也是为了太子殿下的身体安康着想,这可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我也是怕太子殿下饮食过于肥腻而引起不适,这样吧,以后改成十日吃一次,每次的分量也由我来定,如何?” 太子妃说罢便眼神不善的直盯着太子,胖太子也知道太子妃能做出妥协让步已经是在照顾他的面子了,再强硬下去的掰扯只会让双方都陷入无法下台的地步,于是也只能长叹一声道:“哎,好吧,我知道爱妃也是为我着想,那就依着爱妃所言便是,还要多谢爱妃一心为我才是。” 一见胖太子也下台阶了,太子妃也变得和颜悦色的说道:“太子殿下日夜操劳国事,可不能把身体弄垮了,你们可都要用心些。”四周再次响起太监宫女们的齐声应和。太子妃这才笑意盈盈的说道:“那就不打扰太子殿下用膳了,我就带上春红先回去了,太子殿下慢用!” 太子妃深施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去了,像太子妃这样的女人,绝对不会去和胖太子纠缠什么对错,更不会在胖太子面前过于放肆,她就是很有分寸的做到既能拿捏住太子又不至于显得自己过于强势和跋扈,这样双方才能这样相互成就的走到今天! 太子妃走了,还把胖太子昨夜刚刚临幸过的春红带走了。胖太子长叹一声,一时间食欲全无,只能悻悻的把筷子扔在了桌子上,回味着春红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和带着少女的羞涩和微微的抗拒,胖太子一时也是怅然若失,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一点乐趣,却立马就结束了。 胖太子看看人到中年又一脸平静的素锦之后,就更加明白今后再想跟哪个宫女调情都不可能就更别说还想临幸谁了。这素锦是太子妃的陪嫁丫头,是和太子妃一起长大的,两人有着主仆之外的一份姐妹之情,所以素锦也比其它东宫女官更有话语权,太子妃专门把素锦带来仁智殿守着其用意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至于那个被太子临幸过的宫女春红接下来的命运也就无人得知了,或许是被太子妃直接送到紫禁城后的万岁山给埋了,也可能是被送出宫再远远的送到什么无人知晓的地方去了,反正绝对不会有她自己幻想的被临幸后变成太子的女人之一的好事。 小人物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决定,而大人物的命运却又似乎着天命眷顾。蒙禹精心策划的毒杀胖太子的计划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被太子妃给破坏了,因为胖太子的膳食也有吃前试读这一环节,所以蒙禹给那管事的药物单独吃单独验的确都是无毒的。胖太子吃下去的带着其中一半毒药的南乡猪肉只吃了两块,这一点点的药物毒性自然就要大打折扣! 而另一半的药物,蒙禹还得再找合适的机会施放,这个机会其实蒙禹早就已经想好了,不管是汉王殿下能顺利继位或者能起兵夺位,还是汉王殿下最后还是争不过天意,这胖太子的命蒙禹都是要留给自己亲手去收的,这是他们之间解不开的深仇,只能用生命来终结!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10章 无功而返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一十节 无功而返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六月初,在军中探子和东厂探子都反复确定阿鲁台率领的鞑靼主力逃到了达答兰纳木儿河上游后,老皇帝朱棣便率领大军从开平城出发了,在经过威信戍、通川甸、长乐镇、香泉泊、环翠圃、永宁戍、清平镇,威远川、阳和谷、双泉海子、览秀川、锦绣冈、祥云屯、锦云碛。 六月初八,大军到达翠玉峰扎营后。老皇帝朱棣命前锋将军宁阳侯陈懋、忠勇王金忠率前锋营快速前进,同时向四周派出大量斥候探查敌情。忠勇王第一次跟随自己崇拜的老皇帝出征,面对自己曾经的族人发挥出了同为鞑靼人最大的优势——无比的熟悉,而跟着他一起出征的族人也成了最好的斥候。 六月初十,老皇帝率军到达金沙泺扎营,随即陈懋与金忠便派人带回了在达答兰纳木儿河中游俘获的九匹鞑靼探子战马和几个鞑靼探子俘虏,这样就给老皇帝带来了非常确切的消息:阿鲁台这大老鼠这次确实是逃到了答兰纳木儿河流域,只是具体位置这些鞑靼探子也不知道,因为阿鲁台一直都在不停的换地方。 老皇帝朱棣却仍是怀疑,随着年龄的增长,老皇帝反而是越来越小心谨慎,完全没有半点起兵靖难时那种一旦选定目标就敢孤注一掷的豪气,军议上,所有的将领都在等着老皇帝下达出击的命令,可在思索了良久之后,老皇帝还是开口对诸将说道:“这阿鲁台人长的虽然丑陋粗鄙,可心思却是诡诈异常,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故意引诱我们孤军深入的?” 六月十七日,大军到达天马峰,陈懋、金忠再次派人奏言:臣等已到达答兰纳木儿河上游,却不见敌人踪迹,怀疑敌人逃走已经很长时间了。六月十八日,大军到达答兰纳木儿河中游附近驻扎后,老皇帝又派张辅、王通等分兵穷搜山谷,却仍是毫无发现,阿鲁台率领的鞑靼大军似乎是凭空消失了一半。六月二十日,陈懋和金忠率领的前锋营也因粮食耗尽返回大营,只带回来了探查到阿鲁台大军似乎是逃入了极北的答兰纳木儿河最上游的消息。 大军继续开拔,六月二十二日,老皇帝带领大军驻扎在翠云屯。军议上,老皇帝朱棣面沉似水的高坐帅位,此时他的心情异常烦躁,几十万大军和民夫每日的粮食消耗和物资开销甚是巨大,如今两个多月过去了,却拢共只歼灭了不足千人的鞑靼叛军,如果再找不到阿鲁台率领的鞑靼主力,这次北征又将无功而返。 还有他的身体最近越来越容易倦乏,越来越容易犯困,还有几次近乎晕厥的感觉,而太医们一直都在用行军劳顿来推脱,换了药也不见任何好转,反而一天不如一天。老皇帝心烦意乱的思忖了片刻还是下不来决心,只能略带困倦的问道:“众位爱卿说说吧,该怎么办?” 这一下,文武大臣们都明显的从一向以强悍示人的老皇帝朱棣身上看到了苍老和无奈,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看着老皇帝居然表现出了虚弱无力,文武大臣们面面相觑却没人应答。片刻之后还是张辅再次出班奏道:“陛下,臣与忠勇王等将领已经多次探讨分析过,臣料定阿鲁台大军一定藏在答兰纳木儿河上游某个便于逃跑的地方,还望陛下给臣一个月口粮,臣愿率三万骑兵快速出击,必可擒获敌酋。” 老皇帝略微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反而是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杨荣情知时机已到,连忙出班奏道:“启奏陛下,此次御驾亲征已逾两月,随着大军不断深入,运输线路也在加长,钱粮耗费与日俱增,以臣之意,不如先返回开平,一则进可攻,退可守,二则民夫运送辎重粮草相对容易,花费减少,三则,阿鲁台若见陛下退军,或许会尾随进兵追击,那时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老皇帝一听立刻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的坚决说道:“勉仁所言极是!文弼啊,不是朕有意阻止你建功立业,只是那阿鲁台诡诈多端,如今这样的情势怎么看都像是在诱敌深入的圈套,朕若同意你孤军深入,一旦遭遇变故将无从救援啊!朕也不想丘福的悲剧再次重演,还是先探清敌情再做打算吧。” 张辅只得无奈的施礼退下,老皇帝继续下令道:“辎重粮草确实是大军的命脉,当年曹操打败袁绍,便是先毁了他的粮草所致。如今我们深入敌境,确实要更多的考虑粮草问题,那就依勉仁所言,大军在此修整两日后,分兵两路,朕与张辅,柳升率骑兵自东而行,命王通,郑亨,薛禄率步兵自西而行,待会合于开平后再做计较!” 众臣躬身领命,立功心切的忠勇王金忠却出班奏道:“启奏陛下,暂时退兵确实是上策,不过以臣对阿鲁台的了解,他绝对不会一直躲藏在苦寒少食的兰纳木儿河上游荒原里,所以只要陛下大军一退,阿鲁台势必率军南下回到水草丰茂之地。而臣即为前锋却寸功未建,臣内心深感有负陛下圣恩,此心难安,是以臣恳请陛下允准我等前锋营留下断后藏于群山之间,伺机伏击阿鲁台。” 同为前锋的陈懋立刻也出班奏道:“忠勇王所言极是,臣愿与忠勇王一起率前锋营留下断后伏击,不成功,誓不还军。”老皇帝闻言说了句:“爱卿言之有理!”后便再度沉吟不语,因为金忠这话又让老皇帝动起了假意退兵却设伏围歼阿鲁台的心思,金忠毕竟和阿鲁台相处的三十年,他的话还是值得考虑的。 内阁首辅杨荣一看老皇帝动起了心思,连忙出班奏道:“陛下,忠勇王自从投效大明后,一直尽心竭力忠心可鉴,此次出征更是不避箭矢身先士卒,臣也见其因未能建功终日郁郁寡欢,以臣之意,忠勇王既然熟悉当地地形地貌及阿鲁台用兵手段,可以留下一军伏击阿鲁台,以振我军威,而只有陛下真的撤走才能诱使得阿鲁台中伏。” 老皇帝仔细想了想也觉得有理,若是假装退兵肯定是瞒不过阿鲁台那只大老鼠的,当即也便点点头道:“勉仁言之有理,忠勇王也的确忠勇可嘉,朕便命忠勇王金忠,宁阳侯陈懋率前锋营所部两万人留下伺机而行。其余众文武按先前计划分路撤回开平。” 金忠和陈懋两人闻言微微一怔,前锋营一共五万人,没想到老皇帝朱棣只留下两万人给他们,等到大军一撤走,以他们这两万人如此深入的留在敌后克就成了孤军了,一旦情况有所不利,那可必将是九死一生啊!但两人还是没有犹豫的立刻单膝下跪行军礼接令道:“臣等领命,必不负陛下所托。” 朱棣满意的点点头让两人平身,随即就是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浑身倦乏无力得眼皮都要撑不住了,老皇帝连忙挥手道:“今日军议就到这里吧,诸位爱卿这就回去各自准备好两日后出发,散议吧!”老皇帝说罢便起身强撑着精神走向后帐,他可不想在一众文武大臣面前表现出身体不行了的一面。 当夜内阁首辅以巡查之名来到太医们的住处,在看了看太医们准备的药物之后轻叹一声道:“陛下的身体似乎越来越虚弱了,如今就要回转开平,你们的药也该调一调了,有些不适宜对老弱之体用的药物,就不要再用了,尽量用些温和调养的药物吧。” 两位太医一听之下又是相视一眼,心中一时大惊,他们当然明白杨荣的意思,之前已经停止使用龙虎之药,如今看来是连药性强烈些的药都不要用了,如果只用温和调养的药物,那以老皇帝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久之后就会彻底病倒甚至再也起不来。难道杨荣根本就不想老皇帝回到开平? 看着二人略带惊讶的是表情,杨荣淡淡一笑道:“该说的话,想必离京之前已经有人和你们都说过了,如今这家国天下都系于二位一身,我想二位也不想再踏入这漠北苦寒之地了吧。”两位太医一听这话,心知事到如今他们已经被深深的卷入进来也已无路可走,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了!当即便躬身施礼道:“请首辅大人放心,该怎么用药下官都明白了。” 杨荣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拍拍二人的肩,转身离去,因为今晚他自己还有更难说服的人在等着他呢。杨荣稳了稳思绪,这才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同为内阁大臣,金幼孜就住在他的左近,所以他便直接来到了金幼孜的门口唤了一声:“金阁老睡下了么?” 立刻就听得里面传来金幼孜惊讶的声音:“首辅大人怎么来了!”然后就见金幼孜起身过来掀开门帘道:“首辅大人快快请进。”杨荣走进去坐下后,金幼孜给杨荣倒了一碗热茶便问道:“首辅大人怎么来了,可是找我有什么事?”杨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后面色沉重的点点头道:“是有件大事要和金阁老商量!” 一看杨荣的脸色,金幼孜大概也猜到了几分,便也正色问道:“首辅大人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你我同在内阁二十载,有什么话就无需绕弯子了了,直说无妨!”杨荣斟酌了片刻,才用极小的声音凑近金幼孜说道:“原先的计划或许要变一变,开平回不得!” “什么?!”金幼孜闻言也是一惊,眼神复杂的看着杨荣问道:“首辅大人是现在才决定要变的,还是早就计划好了只是现在才告诉我要变的?”杨荣一时有些尴尬,可大家都是聪明人,特别是金幼孜这样一直被老皇帝看重的人如何会到了现在还不明白杨荣的真实意图? 杨荣也是无奈的笑笑后拱拱手说道:“先给金阁老赔个罪,士奇确实是制定了两套方案,先前确实也是想在开平城将汉王引诱过来,可如今情势有变,陛下分兵两路而走,汉王一党几乎全都被分到了西路军,东路军全是太子一党,这才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金幼孜这才微微皱眉道:“这么说来柳升真的已经投效太子殿下了?”杨荣嘿嘿一笑道:“这家伙原本是想两头占的,这一点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我们都很清楚,可张辅那一闹却已经把他推了一把,如今他既然在我们这一路,那就由不得他不彻底倒向太子了!” 金幼孜点点头道:“这对于首辅大人来说确实不算难事,既然一切都已经尽在首辅大人掌握之中,那还找我做什么?”杨荣微微一叹道:“其实此事还差得远呢,特别是汉王身边还有那鬼才蒙禹在,哪有这么容易将汉王引诱出京城,所以士奇才定下了连环计,为的就是摧毁汉王的戒心,甚至不顾蒙禹的劝阻也要离京前来面圣。” 金幼孜嘿嘿冷笑道:“你们是打算利用汉王对陛下的孝心?”杨荣无奈的点点头道:“是,我大明已经经不起这样的重压,商贾百姓也已经被不断加重的赋税压的喘不过气来,为了我大明今后不用再连年征战,为了天下百姓能休养生息,为了我大明社稷能长治久安,我们不得不使用些手段,甚至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良心!” 金幼孜也是长叹一声的点点头道:“哎,是啊,汉王继位就是第二个陛下,甚至还会更加好战,我的很多学生都来信诉说当地的难处,他们这些地方官已经快要压制不住百姓的怒火了,照这样下去,再有两次大军征伐,就势必要有被逼反的地方了。” 一见金幼孜松口了,杨荣连忙接口道:“是!这就是我们当初同心一意定下这谋划的初衷,如今事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能不能将汉王引诱出京就是成败的关键,所以,还请金阁老在关键时候能给汉王去一封信,毕竟金阁老曾经是汉王的老师,金阁老的话就算他不尽信也必然能影响到他的判断,让士奇的连环计能够再多几分成算。” 金幼孜苦笑摇头道:“我这挂名的老师,从头到尾也没教过他什么,没想到最后却还要用这个身份去欺骗于他,利用的还是他那份常人难及的孝心!这可真是把我们这些读书人的礼义廉耻忠孝仁义都丢到茅厕里去了,死后又有什么面目去见恩师和各位先贤啊!” 杨荣连连摆手道:“金阁老可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们做的也是为国为民为大明天下谋求福祉的大事,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就算小节上有所亏失也是甘愿自污以救天下,恩师和先贤们定能知晓我们的心意,会明白我们心中所坚守的依然是读书人的气节!” 金幼孜若有所思的看向杨荣道:“所以,当初南京城破之时,首辅大人第一个选择了背弃旧主去向陛下献计效忠时也是这么想的?”杨荣没有想到金幼孜会在这个时候提这样有些扎心的往事,不由得也是一愣,不太明白金幼孜的用意,只能是转头看向金幼孜的眼睛。 金幼孜却根本没有要等杨荣回答的意思,继续苦笑道:“老实说,我先前对首辅大人和其它几位背弃旧主的人心中一直是颇有微词的,可直到如今我才真正明白和理解了,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首辅大人明白,我既然当初答应了和你们共同进退,那此时也不会轻易改变,什么时候需要我做什么,首府大人只管吩咐便是。” 杨荣这才欣喜的抱拳拱手道:“那就多谢金阁老了。”金幼孜却有些落寞的草草回了一礼,汉王虽然不喜欢甚至不认他这个老师,可他们师徒的名分毕竟是有的,这就让他比其它人更多了几分纠结和痛苦,自古以来皇权斗争中当老师的就算是死也是要站在自己学生这边的,翻遍两千年的史书也找不出几个背叛自己皇子学生的老师。 而他金幼孜就要成为这其中一个,而且还是大明的第一个!对于一个饱读史书和圣贤书的文人来说,这内心的听痛苦真的是难以用语言和文字说清的,杨荣走后,已经很少饮酒的金幼孜便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引起酒来,或许只有让自己彻底醉倒才能忘却心中的痛楚吧。 而对于杨荣来说,在分兵两路后,汉王势力几乎没有了,可他的对手却并没有减弱多少,因为东厂也是和他们一路的,对于杨荣来说,东厂这帮反复无常的死太监才是目前他最大的敌人和对手,不管是随时待在皇帝身边的海寿,还是掌握着一支东厂精锐力量的马云,抑或是武力值超绝的刘怀礼,都是不能小觑的危险存在。 在搞定了金幼孜和柳升之后,杨荣的全部精力就要用来对付东厂的这些死太监了,幸而这些死太监是趋利的,在他们的心里对老皇帝的忠诚远远比不上他们今后能获得的利益重要,幸而有了这一点,才让他们能暂时达成同盟推进着计划,可这脆弱的同盟关系是会随时因为利益而决裂的! 不管是蒙禹还是杨荣杨士奇他们,或许一开始怎么都不会想到,事情的关键最后居然是落到了突然崛起的东厂众人身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11章 一胜一败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一十一节 一胜一败 大明永乐二十年年七月初,就在老皇帝下令退回开平城的十天之后,老皇帝率领的东路军已经走到了清水源,老皇帝见道路旁耸立着一块十几丈高的岩石崖壁,便嘱咐杨荣和金幼孜写一篇北征纪实刻到这崖壁上,因此,大军就这样在清水源驻扎了下来。 就在两位内阁大臣撰好文稿给老皇帝审阅时,老皇帝对此次无功而返还是颇觉遗憾,不管两位文采斐然的大学士怎么遣词造句,可无功而返就是无功而返,怎么都是莫大的欠缺。幸而,就在老皇帝想着就这么刻的时候,已经留下设伏了而脱离大军已经二十来天的前锋营的战报终于到了。 在听到是捷报的时候,原本已经困乏得昏昏欲睡的老皇帝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立刻就打起精神召集文武众臣来大帐一起听捷报。随着金幼孜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大声读出捷报的内容,众文武一下就都欢呼起来,老皇帝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原来,金忠和陈懋在金忠选定的位置埋伏了十天却依然没有等到阿鲁台的大军到来,阿鲁台的谨慎小心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受惊的大老鼠阿鲁台就算是得到探子的反复肯定说老皇帝的大军真的已经撤走了他都依然还是不信,反而更加的惊疑这还是老皇帝故意设下的诱敌圈套。 金忠和陈懋在苦熬了十天之后,非战斗减员也达到了将近两千人,士气也低落到了谷底。就在陈懋提议应该撤军之后,金忠却忽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因为按他对阿鲁台排兵布阵的了解,阿鲁台会在危险的方向设置一支万人左右用以策应的前军。 这支前军和阿鲁台的主力之间大约会在三里左右,所以,金忠便想兵行险着的率兵悄悄摸上去,趁着半夜鞑靼士兵熟睡的时候歼灭了这支前军之后便立刻撤退。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行动,一旦被鞑靼探子发现,那他们这支孤军很有可能就要被反过来包围歼灭了。 金忠和陈懋商量之后,最后还是决定冒一次险,于是便先送走了病倒的士兵,带着剩下的一万八千人一路避开鞑靼的探子走了整整五天才发现了阿鲁台的驻军之所,又夤夜摸到了阿鲁台的前军附近所有人一起动手全歼了这支万人的前军,并且活捉了这支前军的将领妥妥儿,这可是阿鲁台手下曾经和阿郎尼和阿失帖木儿并称的四大将之一。 这场歼灭战只持续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憋了半个月的前锋营士兵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大部分鞑靼士兵还在睡梦中就被抹了脖子,被惊醒过来的也没有过多的抵抗就去了另一个世界。而且,由于当夜狂风大作,鞑靼前军这边的厮杀声根本就没有传到三里外的大营。 所以,金忠率领偷袭的前锋营在完成任务后最后也安全撤退了,连原本准备牺牲自己带领三千人断后挡住追兵的陈懋也一起安然撤走了,此战全歼鞑靼前军近万人,还活捉了阿鲁台的手下大将妥妥儿。最重要的时候阿鲁台在得到前军被一夜全歼的消息之后,更加确定先前老皇帝朱棣的撤走就是圈套,生怕自己被围歼的阿鲁台当天就带着大军向着更遥远的北方荒漠里逃走了。 听完捷报之后,老皇帝兴奋的下旨摆宴庆功。可就在老皇帝想着要不要再派张辅率兵追过去彻底逼死阿鲁台的时候,却忽然就虚弱得晕倒了。这大概是因为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因为胜利的捷报到来而松懈了下来,稍稍弥补了遗憾之后老皇帝的身体就再也撑不住了。 老皇帝就这样彻底病倒了,自晕倒后就一直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杨荣等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在停止用龙虎之药后,老皇帝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大大超出预期了,要是真的让老皇帝坚持回到了开平城,那他们就要执行更加凶险的第二计划,他们是非常不想面对的局面。 就这样,大军呼啸的北风中又继续开拔了,毕竟现在老皇帝还有清醒的时候,所以大军还得按计划继续前进。可一生霸道的老皇帝大概永远也不会料到,在他生命的最后时间里,他居然也会重蹈秦皇汉武的覆辙,大概这些英明神武了一生的霸主们永远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事会落到自己头上吧! 就在金忠和陈懋还在风沙中埋伏的时候,南方的交趾省,那假陈智带领的总兵府大军也终于是来到了已经被黎利占领作为大本营的宁化府四县之地。还裹着伤的假陈智在驻军后就犯难了,这黎利的狡诈和凶残他是早就知道的,从前当大头兵的时候就跟着李老侯爷一起征伐过,也吃过大亏。 而后黎利和明军作战各有胜败,当然是黎利败多胜少,可那是因为先有李老侯爷和真陈智后来又有洛参赞在的原因啊,现在他这个假货要自己和黎利面对面的作战,要亲自去面对这个难缠的敌人,他可是半点底气都没有,因为他不但不懂排兵布阵,甚至连怎分派任务都不知道。 这也是因为他先前太懒,在马子同带着他一边打仗一边教授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学进去多少,就只想着装威风了。现在真正要到他自己去面对的时候自然就傻眼了,他也不明白那死太监马琪为什么非要让他这个假货领兵,难道真就是为了推卸责任连他根本什么都不会都不管了么? 以他现在对官场的认识自然是不会明白像马琪这样的官僚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马琪这样的老官僚哪怕让总兵府损兵折将也绝不会留下让自己承担罪责的可能性,就算是交趾大乱,就算是此战大败,那也是总兵府的责任,他作为镇守太监已经做了所有该做的事,最多就是监督不力的小过而已,算不上是罪! 此时,宁化车来县的县衙已经被黎利叛军改为了临时的王宫和总指挥部。平定王黎利在接到总兵府大军到来的探报后也是第一时间找到了名义上自己的王上安南王陈暠,一见面就挥动着手中的探报开心的说道:“恭喜王上贺喜王上啊!”陈暠接过探报看了看就还了回去:“明军大军出动前来清剿我们怎么还成了好消息了?” 黎利毫不在意的坐下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悠悠说道:“本王还正愁着没有足够的实力继续征伐,这不是就给我们送补给和军械武器来了吗?”陈暠眉头微皱的问道:“怎么平定王就如此自信一定能轻松击败明军?”黎利摆摆手道:“要是别人领军我或许还不敢如此托大,可领军的事那假陈智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王上应该也很清楚。” 陈暠呵呵冷笑点头,却也不再接话,他和黎利的关系现在是非常的微妙,黎利需要他这个假陈暠以安南王的名义让他名正言顺的起兵造反,而陈暠却是越来越迷失在自己虚无的报仇理想中,开始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开始无所事事的会见各种来朝见的世家大族代表打发时间。 对于牢牢掌控着兵权和实权的黎利,陈暠更多的已经变成了敷衍和应付,只要黎利不找他的麻烦,他也绝对不会多找半点麻烦,对此黎利是很满意的,所以,两人在出兵响应宁化百姓起事并迅速占领了四县之地后就这样在县衙改成的临时王宫里安然的和谐相处着。 可今日的黎利似乎却很想说话,或许是在预测到这场大胜之后那即将到来的波涛汹涌,他这压抑了许多年的心情也一时大好,并且急切的需要找个老熟人倾诉一下,而陈暠自然就成了最佳人选,所以沉默了片刻之后黎利便又兴致盎然的问道:“王上现在可相信我早先说过的话了?只要我们还在坚持反抗,那席卷整个安南的浪潮迟早是会到来的。” 陈暠斜眼看了看一脸兴奋的黎利,也语气平淡的回道:“平定王一向都是高瞻远瞩料事如神的,从我变成安南王 陈暠的那一天起一切不就都是按照平定王心中所想的在实现么?先前的那些失败无非就是因为双方实力过于悬殊才导致的,如果能让平定王拥有十万装备精良的大军,那莫说是安南了,怕是就连广西和云南都是平定王的了。” 黎利今天是丝毫不在意陈暠言语中的调侃戏谑,反而认真的点点头道:“王上说的极是,不过这应该很快了,如今我们已经招募了近三万新军,只要这次大败明军之后再加紧招募和训练,相信一年之内我们就可以有十万能战的大军了,只不过王上说的连广西和云南都要占了那我倒真还没有这么猖狂,顶多是把广西的边界再挪一挪,让我们有险可守,再然后么,就该找寮国算算旧账了,这么些年他们从我们这里坑走了那么多好处,到那时也该让他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了。” 陈暠再次看了看信心满满的黎利,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丝毫不怀疑你能击败这无能的假陈智,可接下来明廷若是再派大军前来征剿呢?派沐晟率大军前来就已经难以应付了,若是再由张辅统帅大军前来,那我们估计又得逃亡到寮国去避难了,平定王是哪里来的底气不但要击败所有明军还要继续对外扩张的?” 黎利因为心情大好,难得的没有生气,反而还好好的给陈暠分析起来:“沐晟应该是暂时不可能统军了,他儿子沐斌丢了一半贡品,他正被镇守太监和驻守云南的岷王朱楩弹劾的不敢动弹呢,那朱楩被沐晟在建文帝削藩时坑了一次导致被废,在永乐朝前期又被沐晟弹劾得被削去护卫和职权与富家翁无异,如今沐晟摊上事了他还不联合先前就对沐晟不满的人往死里整他?” 黎利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至于张辅么,再来南疆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北境战事不利,朱棣劳师远征却无功而返,据说身体还一日不如一日,那一旦朱棣病故,北境就需得有张辅这样的大将前去镇守先帮明廷的新皇帝坐稳了龙椅再说,所以,既然沐晟和张辅都来不了了,那以我黎利之能,对付明廷的其它将领应当是不在话下的。” 陈暠看着黎利脸上那一本正经和洋洋得意混合在一起的样子很想再说些什么刺他一刺,可想了半天却发现似乎反驳不了黎利的言论,唯一能说的就是明廷并不是只有沐晟和张辅两个大将,可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出口了,毕竟他现在是安南王陈暠,朱棣和他手下的将领是他的仇人,自己替他们说话似乎也不对。 当下陈暠只能笑笑道:“平定王言之有理,看来安南复兴强大是指日可待了,只是那都是后话了,不知平定王准备如何应对当下来犯的明廷大军?”黎利嘿嘿一笑道:“探子已经探得清楚,那假陈智挤走了李阳和洛参赞之后又刻意打压李彬的旧部,如今从他以下领军之人几乎都是善于逢迎拍马的平庸之人,而且那假货还在出征之前被人刺伤,哪有什么战心?所以,我只要调派得当再略施小计,那一群草包率领的明军也就成了没有战力的乌合之众!” 陈暠眉头微皱刚想开口劝他也莫要过于轻敌却又忍住了,对于他来说,早在几年前双方的胜败对于他来说就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他现在感兴趣的反而是黎利刚才话里提到的一个名字:“不知道那逃走的洛参赞可有消息了?”黎利想了想还是轻叹一声道:“倒是一直没有抓到他们的消息,只是听说击毙了一个中年女犯,那女犯的尸体还被拉回来示众了。” 陈暠瞬间就脑中轰然作响,霍然起身道:“死的是谁?是哪位师母还是黄岚大姐?”黎利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明廷的告示里没有说,我们的探子也不认识,可据探子所描述的样子猜测应该是你的某位师母吧!”陈暠愤怒的喊了一声:“方师母!”却又转而怒视着黎利。 黎利不悦的说道:“你的师母又不是我害死的,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黎利恶狠狠的问道:“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黎利一摊手道:“我也是来此站稳脚跟之后才知道的消息,之前不说是怕王上伤心过度会失去理智而身犯险境,今日告诉王上是想王上应该明白我们是有着共同敌人的,应该振作起来与我一起对敌才是。” 此时的陈暠已经又回到了那个自己还是练珍的时代,有着师父的教诲和师母的照顾,那时的他总觉得不能一展所长很是憋屈,可后来才知道那大概是他这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光了,可惜,选错了路就很难回头了,从他开始帮黎利造火器开始就已经让自己离师父他们越来越远,等到他下定决心要变成陈暠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是两条道上的人了。 此时他的心里满是悔恨,愧疚,伤心,哀痛,继而又是满腔的悲愤和怒火,师父明明可以安稳的生活,却为了帮助明廷平叛而放弃了自己满门的仇恨,最后却还是落得个被人追杀再度逃亡还连患难之妻都无法护得周全的地步!那他们俩到底是谁错了?! 渐渐的,陈暠又放下了练珍的过去,双目赤红的厉声说道:“平定王若是有什么好的谋划就和我说说吧,我定会助平定王击败这个假货,最好能将他生擒而后当中千刀万剐!”黎利当下大喜道:“好啊好啊,以王上之能,若是愿意御驾亲征,那我方一定士气大盛,这胜算便有八成了!” 陈暠此时才知道黎利今日的目的就是用这激将法让陈暠这个安南王心甘情愿的再上战场激励士兵鼓舞士气,面对这样的阳谋,陈暠也懒得再去计较了,反正他现在也确实想上战场去宣泄心中的怒火和恨意,也想亲手捉住那个该死的假陈智在亲手将他凌迟! 就这样,以逸待劳的黎利叛军设下了三重埋伏等待着明军的到来。当晚,明军前锋到达,双方本是试探性交战,没想到安南王陈暠忽然手持长槊从亲卫的保护中冲出去直扑明军,叛军士气一时高涨立刻便不惧箭矢火枪的攻击跟随其后猛扑过去,加之陈暠勇猛异常,明军难挡其锋锐,抵挡片刻之后便败退而走。 首战取胜,又是久不出战的安南王陈暠亲自领兵获胜,叛军之中的士气立时就沸腾了,原本还有些人担心明军装备精良火器凶猛,经此一战之后,这样的担心瞬间就一扫而光,军营中都在传颂安南王陈暠的英勇事迹,都在憧憬着重新光复安南国之后的好日子。 等到假陈智带领后续大军到来听到前锋战败的消息后也是吓得不轻,连忙下令就地扎营。第二天,假陈智派出去攻城的两支队伍先后被击败,假陈智惊惶不已却又不敢退军。第三日,黎利和陈暠率军主动进攻,却在略作试探后便退走了。 此时若是换成其它将领统军,大概都要防备黎利叛军半夜偷袭了,可假陈智哪管这些?只在侍女怀中想着怎么尽快退兵,当夜丑时将尽之时,明军军营四周忽然火起,而且火借着风势迅速蔓延,不一会儿半个军营都被大火吞噬,明军士兵在睡梦中惊醒,慌乱的扑火逃命。 而假陈智被惊醒后也是错愕无比,愣怔片刻之后居然选择了第一时间逃走。就这样,失去了指挥的明军一时成了乌合之众,除了有个别将领还能有序指挥自己的部署灭火撤退外,其余大部分明军都连武器都没拿就慌乱的四散逃命了,这样的军队还能有什么战斗力? 此消彼长之下,早就已经是士气高昂充满斗志和杀意的叛军手持武器从四面八方杀来,明军死伤惨重一退再退,等到天明之时,大部分叛军都已经追出了三五十里。黎利一看战果已经达到了,连忙命人四处吹响号角下令撤退并沿路打扫战场缴获军械武器。 此战前后不到五天便结束了,并且以明军的大败收尾,战后检点,明军此战共伤亡一万余人,丢失铠甲、军械武器及火器无数。而叛军死伤不到三百人,经此一战,宁化的临时王宫瞬间就成了安南人心中的希望之地,很多不堪盘剥压迫的百姓纷纷前来依附,甚至还有很多整族前来的。 正如黎利所以,战后短短的一个月里便聚集了超过十万人,一直不灭的星星之火终于成了燎原之势,除宁化外,本就有叛军活动的乂安府和清化府等地纷纷再度爆发大规模起义,所以,在马子同和李阳他们好不容易长途跋涉到达北京准备上报交趾实情的时候,整个交趾大部分都已经陷入纷乱之中了! 正如黎利预料的那样,若是之前,得到交趾大乱消息的沐晟肯定是一边向老皇帝上报一边就整军出征了,可此时的沐晟却只能连连派出八百里加急往北疆边境送去紧急军报,可他哪里又会知道,等他的军报到达的时候,老皇帝已经是看不到了。 就这样在各种阴差阳错之下,交趾的情况在短时间内迅速恶化并且越演越烈,等到数月后朝廷了解了一切真相再派大军前来的时候,交趾已经有一大半地区被叛军占据了,缴获了大量明军武器又有了各地府库里粮草支持的叛军已经成了一头凶猛的恶犬,再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12章 生死抉择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一十二节 生死抉择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上旬,大明边境,宁夏城中,燕云商会总部。 木雪公主的突然到访让叱咤边境的大当家元朔一时也有些愕然,这早已定好的八月十五大婚之日在即,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要大婚的草原公主却在这个时候扮做普通草原百姓混在商队里跑到了燕云商会总部来找他是什么目的?满心疑惑的元大当家连忙去见了这位任性的小公主。 还好,木雪公主也没有跟元朔绕弯子,见完礼之后便也直接就说出来了此次的来意:她要再最短的时间里学习汉人的礼仪,学做汉人的饭菜,学做汉人的妻子,再做几套汉人女子的衣服,常服礼服都要,当然,男子的也要定几套,这当然是给秦风做的。 元朔一听只是这些事,这才松了口气,略微想了想也由衷的说道:“公主为了额旗驸马也是极为用心了,居然愿意屈尊纡贵的来学这些,也难得大汗居然会同意了。”木雪公主略显羞涩的笑笑道:“为了自己所爱之人,自然是要多用心些的,而且,作为一个汉人的妻子,这些都是我应该学会的,我父汗一开始肯定是不同意的,我可是费了好些功夫才让父汗答应让我前来的。” 元朔笑着点点头:“还请公主放心,我一定为公主安排妥当,一定让公主在最快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学会想学的东西。。”木雪公主再次欠身道:“那就多谢元大当家了,只是不知元月姐姐现在何处?我可以去见见她吗?”元朔一听心中生出一丝不悦,他当然知道木雪公主找他妹妹干什么,他也算的是看着木雪公主长大的,如何不知道这位外表柔弱的公主心中的强势和占有欲有多厉害! 如今的元月已经是整天把自己关在闺房里浑浑噩噩的度日,他一直想着赶紧结束这么一切好让元月早点振作起来,如果此时再让木雪公主去刺激她会不会让她彻底崩溃?元朔可以狠下心对待一切外人,甚至可以为了事业狠下心夺走了元月第一次婚姻的幸福,可对于这个亲妹妹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过多伤害的。 所以元朔只能为难的笑笑道:“公主见谅,舍妹自上次从居延海归来之后就因路途上感染风寒一直身体不适,每日深居简出,以汤药度日,怕是不适合见公主。”木雪却傲然的笑笑道:“我知道元月姐姐是因为什么生病的,或许让我见见她反而会让她好起来些的,姐姐也无需下来,我去她房中见她就是。” 看木雪说的这么直白,元朔心中也暗自想了想,觉得木雪似乎说的有些道理,与其让元月这样浑浑噩噩的折磨自己,不如让木雪公主去刺激她一下以她那要强的性子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也不说不定,反正也不会更坏了吧?于是便也点点头道:“好,那在下这就领公主去见舍妹,只是舍妹若有言语上的冲撞还请公主海涵。” 木雪施施然起身笑笑道:“元大当家放心便是,我既然想去见元月姐姐,那自然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又如何会计较她说些什么,带路吧。”元朔看着眼前的少女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势,不由得也是苦笑连连,自己那妹子再这么期期艾艾自怨自艾的还怎么跟人家争啊!? 元朔亲自带着木雪来到元月房门前,小心的喊了一句:“小妹,木雪公主来看你了,你可方便见一见?”房内是一片死寂的沉默,等了片刻之后,就在元朔尴尬的想要再度开口之时,房门却忽然打开了,只见一身男装的元月满脸憔悴却努力装出没事的样子笑笑道:“木雪公主居然来看我了,真是想不到啊,快请进吧。” 木雪满脸笑意了说了声:“多谢姐姐。”便径直走进了房门,而元月则根本没有理会门外的元朔直接就关上了房门,元朔也只能轻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径自离开了。木雪公主进了门之后便四下里打量起元月的房间来,仔细看了一圈后才点头赞道:“原来元月姐姐的房间是这个样子的,真不错。”元月哂笑道:“木雪公主的帐房里可全是宝物,我这寒舍怎么比得了!” 木雪毫不在意的自己走到桌案边坐下,悠悠说道:“再有满屋的宝物,也及不上能有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啊!”元月冷然一笑也坐下道:“木雪公主马上就要和秦大哥大婚了,就无需再与我炫耀了。”谁知木雪公主却是幽幽一叹低声说道:“只可惜啊,我知道秦大哥的心里深爱的人不是我,而是元月姐姐。” 元月偏头看了看木雪,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心中愈发的烦闷异常,也便冷冷的说道:“那木雪公主想要我怎么样?”木雪却摇头笑笑道:“我不想要姐姐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姐姐,我这次来宁夏城,就是为了学汉人的礼仪和厨艺,更要学着怎么去做一个汉人的好妻子。” 元月更加不耐烦的问道:“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木雪立刻眼神坚定的盯着元月冷冷说道:“我知道秦大哥现在心里真正爱的人是姐姐,可我不在乎!我要学会姐姐所会的一切,我要努力成为会让他爱上的人,我会用我全部的爱去换回秦大哥的心,不管要等多少时间都行,反正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元月也不甘示弱的直视着木雪的眼睛,她心中有无数的话想喊出来,可一想到那个可怕的真相,她就瞬间没了任何底气,渐渐的都开始不敢再直视木雪的眼睛,最终还是缓缓低下了头低哑的说了句:“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木雪傲然起身道:“我知道,这些当然和你无关,秦大哥是我的,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是不会让你回到他身边的,就算是做侍妾也不行!姐姐还是重新找个夫婿成家吧!” 木雪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径自开门离开了,而元月则愣怔在了原处,待得木雪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转头看着窗外久久没有动一下。本来,如果没有那个可怕的真相,现在的她反而应该是去可怜木雪公主被谎言欺骗还要活在自己想象出的未来里而不自知。可如今,木雪公主起码还有着实实在在的婚约,起码还有那实实在在的大婚之礼,而她却什么都没有了。 木雪的到访让她从先前患得患失的浑浑噩噩里突然看到了自己的绝望: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一边是和爱人浪迹天涯的承诺,一边是对父亲和先辈的责任,一边是爱人的安危,一边却是整个家族的身家性命,木雪可以为了爱毫无顾忌的我行我素,可她能吗?她又该怎么办才好? 这段时间她就一直在这样的纠结中度日如年的痛苦的煎熬着,而木雪的到来却似乎是打破了她内心里最后的那道防线,连木雪都知道秦风心里爱的人是她,那她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况且,她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么?真的可以面对未来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惨状么?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任何一方遭遇不测么? 此时元月的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她,不能,不能,不能,她不能,他不能看着秦风死,也不能看着大哥大嫂侄儿和整个家族死,她做不到出卖爱人,也更加做不到在整个家族覆灭后自己却跟着爱人独活于世,是的,,她不能,绝对不能!数月的纠结在这一刻忽然有了清晰答案。 元月的心里顿时就涌现出了一个念头,既然都是死,那何不她先死?只要她死了,一切的烦恼就都不存在了,只要她死了,就不用再陷入两难的境地,至于未来如何,就交给天意决定吧!看着窗外的落花纷纷飘落,元月的心里也有了决断做出了抉择,她忽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面上竟不由得浮现出了笑意。 于是,刚刚送走木雪公主后生怕小妹想不开的元朔匆匆赶来却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元朔也不由得上前小心问道:“小妹,你没事吧?木雪公主没对你怎么样吧?”元月飘然起身对着元朔笑笑道:“没有,我没事的大哥,只是我想去趟居延海,听说秦大哥最近心情不太好,我要去让他安心。” 元朔一看自己的预期居然达到了,木雪的刺激竟然真的让元月好了起来,不由得也是开心的笑笑道:“小妹能这么想就好,你也确实该出去走走了,正好商会有批重要物资要运往居延海,正好就由你押送过去顺便看看贤弟。”元月感激的笑笑道:“多谢大哥成全!” ~~~~~~~~~~~~~~~~~~~~~~~~~~~~~~ 而此时大明京师的汉王府里,有一个人也同样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汉王府密室中,蒙禹面对着汉王说出了那个他收集了无数的情报又经过无数次推演才得出来的可怕结果:太子一党要趁老皇帝病重之时胁迫老皇帝立下传位诏书,再秘密送入皇宫,然后让早就住进皇宫的胖太子持诏书召集文武百官登基继位。 汉王听完之后惊讶的看着蒙禹,半晌才缓过来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他们要谋害父皇?”蒙禹歉疚的说道:“太子一党利用职权封锁了太医院的一切消息外漏,属下也是刚刚才知道,陛下之所以能忽然康复如初,是因为一直在服用龙虎之药涸泽而渔,其结果就是当药效无法再激发陛下体内潜质的时候,陛下就会彻底倒下。” 汉王一听自是勃然大怒道:“这帮乱臣贼子,居然敢谋害父皇,我这就前去北疆寻找父皇告知他真相,将这帮乱臣贼子都杀尽了!”蒙禹立刻阻止道:“殿下万万不可!太子一党心机深沉,属下觉得他们故意露出破绽,就是想利用殿下的仁孝之心将殿下调离京师他们才好耍手段陷害殿下,所以殿下现在要做的应该是立刻调京师大营入皇城拿下太子一党!” 汉王先是霍然起身后却又缓缓坐下陷入了沉思,半晌不见回应,蒙禹也不由得疑惑道:“殿下这是何意?”汉王抬起头看着蒙禹却苦笑一声幽幽说道:“蒙先生真的是现在才知道他们要谋害父皇的?”蒙禹被问得一愣,的确,汉王还是看穿了,他早就知道太子一党有谋害老皇帝意图,却想着要在最有利的时候才让汉王知道。 只可惜,汉王也是聪明人,在怒火攻心的关头却还是看穿了蒙禹的图谋,蒙禹也是哑然一笑,坦然的说道:“是,属下的确早就猜到了一些,可那时候属下也只是推测,并无真凭实据,就算那时候就让殿下去告知陛下他服用的药物有巨大的隐患阻止殿下出征,想必陛下也不会听的,或许还会因此将殿下赶出京师赶回封地去,因为那时候陛下唯一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扫平北疆,他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他出征,所以殿下觉得陛下会不知道他服用的药物会有什么后果吗?” 汉王却忽然厉声吼道:“所以,你就任由这些贼人谋害父皇?你可知道在我心里父皇的安危比皇位重要!”蒙禹苦笑摇头道:“这的确是属下的错,可属下也只能这么做,属下说过,只做对殿下有利的事情。”汉王表情痛苦的说道:“可那是我的父皇,是我最敬爱的父皇啊!我就算不要那个皇位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谋害我的父皇!” 蒙禹决然说道:“所以,殿下现在该做的就是马上起兵进入皇宫拿下太子及其党羽,然后再立刻挥师北上解救陛下啊。”汉王却忽然释然道:“所以,蒙先生其实就是想让我起兵对吧?就是想让我从玄武门坐上皇位对吧?蒙先生啊,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我现在面对如此大好形势,却为何非要走起兵谋逆这一条路呢?只要我现在去见了父皇不就一切都会扭转过来?” 蒙禹只能再度解释道:“属下知道殿下想前往面见陛下揭穿太子一党的阴谋再接回陛下主持大局,然后再堂堂正正的受封太子继位,可殿下想过没有,如果这一切都是太子一党预设的阴谋,那只要殿下带人离开了京师前往北疆那就是欺君谋逆的大罪啊!一旦此事被做实,那殿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汉王一听就皱眉想了想才说道:“那这样如何,我派出一个绝对心腹带上我的信物去见父皇,如果情况如蒙先生所说父皇已经被害,那我就立刻起兵,如果父皇情况尚好,那便将蒙先生探知的太子一党阴谋告知父皇,相信以父皇的英明神武,断不会被几个文官加上一个张辅就谋害了的,需知本王的人一旦发现异常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就是通信不便带来的麻烦,从北疆到京师一个来回,就算八百里加急也得跑十来天,此时他们也还不知道老皇帝已经让步兵和民夫分道撤回开平,大部分的汉王系将领都跟随步兵走了另一路,更不知道老皇帝现在的身体究竟如何了,蒙禹也只是凭借自己的推演觉得老皇帝应该只能撑到这个月了,可这是做不得数的。 在别的事情上,汉王对蒙禹都是言听计从的,唯一只有在动用京师大营起兵这件事上,汉王是一根筋的觉得那就是在背叛自己敬爱的父皇,就是得位不正,这当然有汉王自己的执拗,却也离不开那位一直对汉王影响最深的太子妃张茵的几次告诫。 这些蒙禹自然是知道的,他也知道疏不间亲的道理,他就算再被汉王信任也是无法和汉王心中那个白月光一般存在的太子妃张茵相比的。所以,蒙禹也不再执着劝谏,洒脱的笑笑道:“属下说过只提出自己觉得对殿下最有利的意见,至于该怎么做还是由殿下自己决断。” 汉王生怕蒙禹一再的说服逼迫他起兵,此时看到蒙禹让步了,也是松了一口气,还像是生怕蒙禹反悔一下连忙起身道:“好,既如此,那我这便安排侍卫统领李武马上带着我的信物出发。”汉王说罢便冲着蒙禹一抱拳后匆匆离开了,蒙禹见汉王已经做出了抉择,也只能长叹一声,苦笑摇头。 此时的蒙禹也还不知道太子妃不让胖太子吃南乡猪肉的事,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太子尽快吃到那能在一月内耗光胖太子生命的慢性毒药,这也是他最大的后手!却不知道李管事只找到那唯一的一次机会将蒙禹给的药全部下了进去,却偏偏天意弄人的在刚吃了两块之后就被太子妃赶来阻止并倒掉了。 就那两块肉的毒性,完全没办法让胖太子在一个月内离奇死去,蒙禹费尽心机布下的必杀之局,却被太子妃因为女人的心性意外的破坏了,这也大概就是为什么蒙禹会有那种莫名的直觉,觉得太子妃才是他最大的对手的感觉,也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在这种种的阴差阳错和生死抉择之下,留给老皇帝和蒙禹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13章 两代国士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一十三节 两代国士 汉王最后还是选择先派出自己的亲卫队长李武带着两个跟随他十多年的亲卫一行三人一人三马的赶赴边疆面见老皇帝,蒙禹自然是亲自嘱咐李武等人需要了解的事情和需要注意的细节,并且反复交代了一定要想办法面见老皇帝并亲手呈上汉王用儿子的名义给老皇帝这个父亲的一封密信。 三人出发后,汉王继续去巡视京师各处城防,而蒙禹则是平静的回到了小院里,只有于谦急不可耐的处理完汉王府里的事务后便匆匆赶到了小院中,一进门看着蒙禹还是悠闲的看书饮茶,便焦急的上前坐下说道:“蒙先生怎么还能如此平静,如果一切都如蒙先生推演预料的,那陛下和汉王殿下不都已经是身陷危机之中了?” 蒙禹淡然一笑给于谦倒上一杯茶:“于大人怎么还是如此急躁,不是已经修心养性的沉稳持重了嘛。”于谦无奈的摇摇头:“别的事我可以不急,可这样的大事如何能不急?加之汉王殿下这样优柔寡断,我都有些疑惑这还是不是那个军中传为神话一般的大明战神!” 蒙禹还是笑笑道:“汉王殿下如果上阵对敌,那肯定是杀伐决断英明神武的,可他面对的是他的至亲至爱,这就不一样了,汉王殿下心中对情之一字的执着非常人所能及,不管是对亲情的至孝,还是对心中所爱女子的至情,甚或对朋友和军中袍泽的至性,都是超乎常人的。” 于谦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个我也知道啊,可我想不明白的是蒙先生既然知道这些,肯定也会有应对之法,为什么就由着汉王殿下的性子来呢?只要蒙先生使出你的鬼神手段,我们都会心甘情愿做棋子,殿下肯定也只能跟着蒙先生的计划走,我才不信蒙先生真没办法!” 蒙禹这才哑然失笑道:“哦,原来于大人是来对我兴师问罪的。”于谦也有些来气的说道:“是,我一直都对蒙先生敬仰有加,崇敬无比,可这次的事我是真的不明白,这可是关乎殿下能否夺回储位的关键时刻,蒙先生可是殿下倚重的智囊,这个时候就算是拼死也该替殿下去做该做的事,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 蒙禹欣慰的笑笑,对于于谦,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喜爱,这种喜爱就像是一个匠人见到一块珍贵的好材料一般,见一向对自己恭敬的于谦说出这样不敬的话,蒙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自己确实没有看走眼,像于谦这样身怀栋梁之才却又有着一颗赤子之心的人的确是世之罕见的。 于是蒙禹便悠悠问道:“那于大人觉得我该怎么做才算负责任?”于谦一看蒙禹明知故问,也有些气闷,但还是压低声音说道:“此时京师大营所剩的两万余人还在定国公手中牢牢掌控着,只要蒙先生使点手段让定国公领兵前来,届时我再设法将殿下带至皇城,到那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汉王殿下也就只剩下进入皇宫擒拿太子一党这一条路!” 蒙禹点点头道:“于大人谋划的很不错,但以我对汉王殿下的了解,就算真到了这一步,他还是有可能会让定国公撤军回去。”于谦一咬牙继续说道:“那就做得再绝一些,蒙先生直接让定国公杀进皇城擒拿了太子一党,我再将汉王殿下带进奉天殿来个黄袍加身,那个时候殿下就不能再拒绝了吧?” 蒙禹终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定定的看着于谦,而于谦也是毫不闪躲的直直看着蒙禹,片刻之后,蒙禹才轻叹一声道:“于大人说的是,如果铺排得当,走到这一步应该是不难。”于谦立时就喊了起来:“那蒙先生为何不这么做?要知道我们都会全力配合你的啊!” 蒙禹只是轻轻一笑的说了句:“因为这不是汉王殿下不想这么做。”“什么?!”这一下于谦真的是目瞪口呆了,愣怔半晌才不可置信的说道:“蒙先生说的是真的?只是因为汉王殿下不想这么做?所以蒙先生就由着殿下的性子错失大好时机?蒙先生就这么不负责任的?” 蒙禹依旧是平淡的说道:“敢问于大人觉得,什么才是此生最重要的?是可以舍弃一切的?”于谦沉声说道:“当然是以此身报效国家,虽死无憾!何况其它?”蒙禹点点头道:“这一点你我甚至汉王殿下都一样,若是外敌来犯,定是会舍弃一切以死报国的,那若是不算这一条,于大人可还有什么事是愿意舍弃一切都要做的?” 于谦忽然就语塞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家国天下,何尝想过其它?而且就算现在仔细想想,似乎除了家国天下也确实没有什么是他会舍弃一切的去做的。所以,思忖片刻之后,于谦也终于是不解的问道:“蒙先生问我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蒙禹微微一笑道:“因为汉王殿下除了为家国天下愿意舍弃一切之外,还有一样也会让他这么做,那就是为情。”“为情?!”于谦再次惊讶了:“蒙先生是说汉王殿下是为了一个女人?!这怎么可能?!”对于于谦这样的钢铁直男来说,情之一字也确实是只会这么理解。 蒙禹轻轻摇头道:“汉王殿下是一个重情之人,却绝不是只是男女之情,还有对父母和家人的亲情,对军中战友的袍泽之情。所以,我知道如何铺排能让汉王殿下从玄武门走向皇位,可只要他自己不愿意这么做,我就绝不会违背他的意愿私下去安排这些。” 见于谦还是愁眉不展一脸疑惑,蒙禹只能再次开口道:“于大人可知道当初汉王殿下是如何带着两个兄弟逃出南京的?”于谦自然是摇摇头道:“我只知道汉王殿下早就看中了魏国公徐辉祖的宝马,后来便设法偷走了宝马再带着太子和赵王一路跑出了南京城,据说还在路上干掉了一队前来抓捕她们的禁军,最后顺利逃回了燕京城才免了陛下起兵靖难的后顾之忧。” 蒙禹点点头道:“世人永远只会看到风光的一面和最后的结果,却不知道这其中的艰辛和汉王殿下为此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于谦诚挚的点头道:“那是,三个年轻人在强敌环伺到处都是眼线的情况下能顺利逃出险地,这其中的艰险仔细想想就能略知一二。” 蒙禹笑笑道:“若是躲过眼线偷走宝马混出城门还能靠机智和运气的话,那沿路干掉追捕的禁军和面对一路北上的重重危机可就真的只有靠舍弃一切的拼命了。”于谦想了想说道:“是的,太子肥胖,行动不便,不但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是累赘,赵王生性阴鸷,肯定也是随时想扔下累赘的,最后她们三人能一起平安的回到燕京城,这其中应该都是汉王殿下的功劳吧。” 蒙禹幽幽一叹道:“其实杜帮主在汉王殿下喝醉之时也曾问过这些,可殿下就算是喝醉了也只是说他是豁出性命和那队禁军拼杀,最后用满身伤痕干掉了那个禁军百人队。至于三人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分开,是因为他朝赵王的腿上捅了一刀,让他彻底断了独自逃生的念想,这样他才能在其他两人互相照应的情况下去寻找食物饮水,至于其他的,殿下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于谦由衷的赞叹道:“殿下的胆识和气魄我是一直都很敬仰的,所以蒙先生的意思是,若是我们强行起兵让殿下违背了心中的情义,会让殿下终生不快?”蒙禹笑笑道:“是不是会让殿下终生不快我不知道,但我既然先前承诺过只提建议不干涉殿下的决定也绝不违背殿下的意志去做事,那不管殿下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接受,不会再自行其是的去替殿下图谋。” 于谦还是不解的问道:“所以哪怕放弃这可以让殿下一步登天的机会?难道真的只是这原因就让蒙先生放弃了作为一个谋士名垂千古的机会?”蒙禹释然的笑笑道:“所以刚才我才问于大人除了家国天下有没有什么事是可以让你舍弃一切的。”于谦这才恍然道:“哦,原来如此,殿下可以为了情之一字放弃一切,而蒙先生也可以为诺之一字放弃一切?” 蒙禹也不不置可否的反问道:“那于大人若是以后也面对这样的机会会怎么做?”于谦先是一怔,继而却真的低下头认真思考起来,半晌才抬起头眼神坚定的说道:“若是我也有机会面对这样的抉择,我一定会选择对国家对社稷最有利的那一个,而不会囿于其它。” 蒙禹欣慰的点点头道:“好,我早就说过,于大人才是未来大明朝堂的栋梁,而我终究也只不过是一个走不出自己心魔的谋士而已。”于谦连忙推辞道:“蒙先生怎能如此自贬,我又如何能担得起这样的夸赞?!”蒙禹却微微一笑道:“我没有自贬,也没有过誉,于大人终会当得起的。” 于谦也不想去再去深究这话里对于自己未来的玄机,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另一个信息:“那敢问蒙先生的心魔是什么?”蒙禹被问得一愣,继而苦笑一声抬头看着于谦说道:“今日的话,我怕以后没有机会再对于大人说了,只是请于大人听过之后就先暂时放在心里,如何?” 于谦连忙点点头道:“好,没有蒙先生允许,我觉得告诉他人。”蒙禹却笑笑道:“也无需非要我允许,以后于大人若是觉得这些话对你心中所坚持的东西有用,那也尽管说出来便是。”于谦心中一暖,连忙躬身施礼道:“那学生就先谢过先生了。” 见于谦又开始自称学生,蒙禹也不再去纠正,只是笑笑道:“于大人应该也知道,我早些年是一直醉心于仕途的,所以不管是杜帮主那里的江湖地位还是汉王殿下的延揽我都一概拒绝了。”于谦点点头道:“这个学生确有耳闻,也在奇怪为何先生就突然放弃了,以学生之见,就算是失去了先前的功名,就算失去了几次机会先生也不该放弃啊!” 蒙禹眼中忽然满是伤感的说道:“因为我那未婚的妻子突然死于非命,而我也失去了八年的自由,这其中的真相我无法告知你,可自此之后,我就再没有再踏仕途的想法,远赴塞外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承诺,重返京师也只是为了报答汉王殿下的知遇之恩和二十年的苦等。” 于谦当然知道这短短的几句话里蕴含着庞大的内情,思忖片刻之后终于压制住了开口询问的想法,只是点点头道:“学生明白了,先生的心魔,应该就是深藏心底的仇恨吧。”蒙禹感激的看了于谦一眼点点头道:“于大人说的对,我现在活着最大的意义就是报仇了。” 于谦脸上尽是惋惜之色,却还是低声道:“学生明白,能让先生这样的人不能立马复仇的仇人,那绝对不是一般人,学生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先生为什么会做此选择了,奈何学生此生似乎与情爱无缘,所以也就把全部心思都放到家国天下便好。” 蒙禹欣慰的笑笑,心中也在想,若是没有在那一片桃花林里遇到月如,那他的人生又该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会像于谦一样一心只为家国天下的人?可这样的想法才甫一出现,蒙禹的心里就痛得不行,心中已经满是愧疚的默念着:不!不!不!我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就算上天让我再选一次,就算明知会失去一切,我还是想在那片桃花林里遇到那个一脚将我踹翻的红衣女子,还是愿意用我的一切换她周全,甚至用我的生命换她好好活着。 看蒙禹面上现出了痛苦之色,于谦也知道定是自己的执拗让蒙禹不得不想起了伤心的往事,只能连忙说道:“先生的心意学生明白了,也不会再问再质疑了,先生说的对,汉王殿下是该自己决定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否则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心怀怨恨的,自古伴君如伴虎,上下数千年历史中如唐太宗那般的帝王毕竟也只有一个。” 蒙禹听得于谦这么说,也是会心一笑道:“于大人说的极是,只是我既然无心仕途,也已经了无生趣,又无家人牵挂,对于这些后面的事真是没有想过太多,只是我来此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报恩,该做的和能做的我既然都已经做了,那该如何选择就都交给殿下自己选择便是,这下于大人可明白了?” 于谦终于是恍然大悟的说道:“哦,既是无欲无求无所谓,便也随心随性随他便,学生这下彻底明白了,那还请先生教教学生,今后该如何自处?”蒙禹看看眼前的年轻人,心中也是生出了一丝爱怜,这样聪明睿智的人偏偏却还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样的人当真是难得,那自己也就不再遮掩不再保留了吧。 于是,蒙禹点点头正色道:“好,那请于大人记住,事情但有一线转机,都请于大人全力以赴的为殿下去奋争。若事情真的已经再无可为,那于大人听我的安排,也遵从自己内心的意志,去实现心中的理想和抱负,去为了大明的家国天下和黎民苍生施展自己的一身才华,去做大明朝堂上那根堂堂正正的顶梁柱吧,我先前想做却没能做成的一切,也都请于大人替我去做了吧。” 蒙禹说着便直起身子朝于谦深深一揖,于谦也连忙下拜还礼道:“先生的话,学生记下了,此生定不负先生所托!”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于谦已经是泪流满面,他如何不知道,蒙禹此时相当于是在交代后事了,他别是那句听凭他的安排,说明蒙禹已经帮他想好了今后的出路,绝对不会让他在事若不成之后陷在汉王府里受到牵连,这如何能叫他不赶明肺腑? 这一刻,两代国士之间也终于是完成了历史使命的交接,就像当初道衍禅师姚广孝临死前想要见蒙禹一面完成交接一般!只可惜,蒙禹囿于自己的仇恨,最终也只完成了前辈国士的一半嘱托,而未来的二十年里,于谦却将用生命去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和蒙禹未完成的那一半一起全都超额完成了! 这一夜,在于谦走后,蒙禹又抱着亡妻月如的牌位说了很多很多话,这一夜,蒙禹又一次回到了太湖边的小村子里,又一次回到了南京栖霞山的桃花林中,又一次回到了秦淮河畔的明月楼里,又在医案前和月如共同研究着药理,这一夜,蒙禹的心里无比的安稳。 直到怀抱着月如的牌位沉沉睡去,却还在口中轻声的念着:“月如,我就要替你报仇了,我就快来陪你了,你等着我啊!”睡梦中,那个一身红衣的少女眼含笑意在漫天的落英缤纷中的轻轻向他走来,这一次却没有踹他一脚,只是微嗔道:“你可真是个大傻子!”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14章 临时的联盟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一十四章 临时的联盟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初七,大草原,漠南居延海大汗庭。 化名李虎在中原地区游历了数百日的瓦剌王子也先终于返回了大草原,而他返回大草原后刚去见了父亲脱欢一面居然直奔了居延海而来,因为他一回来就听到了木雪公主和草原医神已经订婚,而且距离大婚只有一个来月的日子了。 刚刚领略了中原大好河山的也先此时满脑子的就剩下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癫狂,所以带上一百亲卫就直奔居延海而去,至于去了之后能做些什么他自己都知道,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抢回木雪公主,这不光是因为心中对木雪的爱慕,也是因为迎娶木雪将是他实现心中理想的重要途径。 此时的居延海大汉庭正在举行宴会,可宴会开始后却迟迟不见额旗驸马的到来,额色库汗正在疑惑之时,就见呼伦听完手下的汇报后又附身小声禀报道:“启禀大汗,额旗驸马说,也先王子来了,要找他决斗,等他先安抚好也先王子自会带着他一起来参加宴会的。” 额色库汗闻言也是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好,知道了。”这种事,他这个草原大汗也确实不方便出面,因为在大草原里,为了争夺心爱的姑娘而决斗是允许的,只要两个当事人都同意,其它人是不能插手的,就算是父母也不行,所以,既然脱欢没有阻拦,那他也没有必要去管。他也相信秦风是知道分寸的,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真的杀了也先。 另一边,也正如额色库所料,秦风答应了也先的决斗,却以先喝些酒才好决斗为由把他带到了帐房里,就这样,秦风给也先倒上酒,开始询问他去中原的见闻和体会,就这样边聊边喝了半晌,酒都喝完了一壶,见秦风又让人拿来一壶酒,也先终于是按捺不住的吼道:“我知道你们汉人喜欢玩阴谋耍手段,可我既然来了,就是想和你当众决斗,如果我输了,是生是死随你处置!可你若输了,就把木雪公主还给我!” 秦风毫不在意的笑道:“也先王子既然如此率真,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我既不会耍手段害你,也不会和你博什么生死。若真要决斗,我可以轻松胜你,甚至取你的性命也是瞬息之间的事,而我之所以先把你叫进来喝酒就是想给你留一个体面。,你想想看,一个冒失的找人决斗而又惨败的王子,如何还能让人信服和效忠?” 也先略显惊讶却又有些不信的看着秦风,秦风也不再说话,微笑之间右手忽然一动,也先只觉得微风掠过面颊就见秦风将右手在他面前缓缓打开,手中却赫然是也先脖子上带的狼牙吊坠。也先立时心中大惊,也明白了秦风所言非虚,如果两人真的要决斗而秦风又全力出手的话,那自己能撑过三招就算万幸了! 也先当下有些羞愧和不甘的低下了头沉声说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打不过你!”秦风微微一笑把狼牙吊坠放到也先面前,语气平静的说道:“也先王子今后是要做瓦剌大汗的人,武功高低其实并不重要,今日之事无需介怀,我也绝不会向其他人提起。” 也先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神带着警惕的看着秦风说道:“父汗说居延海如今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有人随时可以取代他,我现在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父汗都不愿意和我说实话?”秦风轻轻点点头道:“脱欢汗王的选择是对的,暂时的屈服和隐忍并不会损失什么,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实现心中的所想。” 也先更加疑惑的问道:“额色库汗马上就要一统大草原,如今不但我们瓦剌,就连科尔沁诸部和鄂尔多斯诸部都已经向他臣服,察合台的歪斯大汗也愿意做他的外援,就等着阿鲁台被明廷的老皇帝打垮之后他就能将其收服成为草原共主,请问我们的隐忍和等待还有什么意义?” 秦风依旧是面色不改的说道:“也先王子才二十来岁怎么就对未来失去信心了?”也先一时有些烦躁的说道:“可额色酷汗也才三十九岁,而且身体健壮,我若是成为他的驸马,或许还能跟他的那些蠢儿子争一争储位,可现在这唯一的一条路也被你给断绝了,我又还能如何?” 秦风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道:“也先王子为何一定要将自己的理想寄托到其它人身上?”也先一时愕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风笑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也先王子,还有很多人也和你一样在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机会,有时候看事情也不能只看眼前看得见的,还得多想想那些看不见的。” 也先本也是心机深沉之人,此时哪里还会听不出秦风话里有话,可碍于秦风现如今的身份,他也只能压制住满心的疑问轻声说道:“你们汉人说话就是喜欢绕弯子,请恕我愚钝,秦先生究竟想和我说什么,还是请对我明示吧。” 秦风放下酒杯起身道:“好,那我就给也先王子引荐一个人吧。”秦风说着便朝石头休息的房间走去,也先也不废话,起身跟了上去。一进到房间里,看着躺在床上的石头,也先便崇敬的说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黑衣刺灵吧,要不是去了一趟中原,我还不知道自己当初是跟什么样的人同坐一桌。只是没想到竟伤的如此之重,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恢复。” 秦风笑笑道:“以石头过人的体质,再有个一年半载应该就恢复如初了,不过我今日想给你引荐的却并不是他,而是这一位。”秦风说着便将手示意向了一旁站立的鱼筐,鱼筐也连忙抱拳道:“再次见过也先王子,不过这次是用我真正的身份,萨穆尔长公主和巴图拉所生的儿子,乌尔汗!” 也先这才满脸惊讶的重新审视打量着鱼筐,半晌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你就是乌尔汗王子,那我现在有些明白秦先生的话了,只是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居延海大汗庭里,就不怕额色库发现么?”鱼筐笑笑道:“我的身份,想必额色库早就知道了,只是碍于我的母亲和当下的形势,还有我大明内卫的身份,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也先嘿嘿一笑道:“这就是你们中原人常说的阳谋么?那你们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了?”秦风笑笑道:“当然,我们还是坐下边喝边聊吧。”于是,三人又重新回到桌前坐下,秦风将他们的计划简单的和也先交了底,大概的说了一下额色库是如何收服各部落的以及他们的刺杀计划,最后才说道:“所以,我们之间应该是互利的盟友,而不是敌人。” 也先也一时听的是心潮澎湃,原来现在看似强大到不可一世的额色库汗居然只是一个身边围满了敌人的空架子,只要有任何的意外这个空架子就会立刻垮塌,看来用威胁和利益建立起来的强大真的只是表面看上去强大而已,只有想成吉思汗那样真正的让各个部族诚心归服才能建立起真正大一统的大草原。 可也先也是在兴奋过后又立刻冷静下来,满眼疑惑的看看秦风和鱼筐,继而才幽幽问道:“你们把这个机密的事告诉我,就不怕我去向额色库汗告密吗?如果能除掉你们,那这个驸马的位置和将来继承人的位置都会是我的,与其和你们一起冒险,这么做似乎才是对我我最有利的!” 秦风笑笑没有说话,鱼筐立刻会意,这话应该由他来说更合适,于是立刻接口道:“也先王子既然如此坦诚的说了出来,那便是愿意和我们交心了。不过也先王子肯定是不满足于先做别人的女婿再去委曲求全的谋取一个继承人的身份,这样费时费力不说,还变数颇大,要知道一旦额色库从表面统一大草原变成真的一统大草原之后,很多事情就不是也先王子预想的那样了,而也先王子最有利的途径,恰恰就是推翻额色库之后堂堂正正的成为瓦剌汗王之后再去实现心中所想。” 也先也毫不掩饰的说道:“这么说乌尔汗王子知道我心中所想是什么了?”鱼筐笑笑道:“当然,只要是有雄心抱负的草原人,哪个不想成为成吉思汗那样的人。”也先立刻目光灼灼的看向鱼筐问道:“那乌尔汗王子有没有这样的抱负呢?一旦额色库垮台,那几个老狐狸肯定谁也不服谁,到那个时候最适合坐这个草原大汗位置的就是你,乌尔汗王子不会不知道吧?” 鱼筐也是无奈的笑了笑,他当然早就明白也先的意思,就是担心最后是替自己做嫁衣,所以鱼筐只能无奈的说道:“从我九死一生的被渔家老爹从河里捞上来的时候,我便已经不再属于大草原了,我已经以汉人的身份重生,还接受了汉人的传承,我有汉人的义父和师父,也有汉人的朋友和兄弟。我的生命已经融入了大明,我也不会再以草原王子的身份出现!” 也先还是不信的摇摇头道:“我相信乌尔汗王子说的这些都是肺腑之言,可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的,只要乌尔汗王子有这个身份,就会被那些老狐狸强行捧上草原大汗的宝座,因为他们需要你暂时坐在那个位置上,而以乌尔汗王子之能再加上明廷在背后全力支持,或许这个位子就坐稳了。” 鱼筐笑笑道:“不错,我离开大明京师的时候,我的上司也想我转达了大明皇帝陛下的意思,确实就如也先王子说的一样,大明会全力支持我做这个草原大汗,可我已经拒绝了,我只想带着母亲一起回到大明京师安享晚年,而大明皇帝陛下也已经同意了我的请求。” “什么?!”也先有些不相信的看向鱼筐,他真的不相信有人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巨大权力,而且背后还有强大的明朝作为后盾,他真的无法想象鱼筐真的能拒绝这样的好事,或者说,他无法想象还有什么其它的更大的诱惑能让鱼筐放弃草原大汗的宝座? 终于,也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于是试探的问道:“明朝皇帝难道要招你做驸马?还是许诺你做什么高官?”鱼筐一时哑然失笑道:“也先王子想多了,我就算回到京师也只会回到我的师父身边,一遍侍奉母亲尽孝,一边照顾师父他老人家帮他打理好丐帮,如果师父真的将丐帮交到我手上,那便是今后最重要的事了。” 去游历过一趟中原的也先当然知道丐帮是什么,更加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一个堂堂的草原王子要去做一帮乞丐的头?”也先笑笑道:“是啊,这有何不可?更何况,就算师父有意传位于我,还要看其他长老的意思,不过就算最后我只能留在丐帮里做个供奉,我也依然会尽心竭力的辅佐新任帮主的。” 也先这下就实在不明白了:“你不做草原大汗,也不做明朝高官,却甘愿去丐帮里做个供奉?乌尔汗王子这话我怎么可能尽信?”鱼筐笑笑道:“我若真想骗你,自有几十种说法,我的上司也说了,只要我除掉额色库带着母亲回到京师,大明皇帝就会加封我为归义王和其他文武官职,可我确实已经推掉了,我早就不想再回到朝堂去,不管是草原还是大明,我都只想做个江湖中人。” 其实秦风也是第一次知道鱼筐还有这些想法,不得不说,鱼筐的师父老帮主宋通和他的偶像蒙禹带给他的改变是巨大的,大到让他甘愿放弃至高的权力,放弃高官厚禄的去做江湖中人,江湖,这是一个说自由也自由,却也同样身不由己的地方,可对于去到过高处经历过生死的人来说,江湖的确也是个好地方。 没有真正去过高处的人是没资格说什么高处不胜寒的,没有真正进到过权力中心经历过你死我亡的权力斗争的人也是没有资格说什么激流勇退归隐江湖的,所以,有过相似经历过的秦风是能够理解鱼筐的,而经历还太少的也先自然是一时无法理解。 所以鱼筐也再度开口道:“也先王子可以不信,但事成之时我们将会带着母亲一起返回中原,绝不会在草原多待片刻,也先王子若是不信可以安排人护送我们离开,甚至可以亲自护送我们返回中原,我也可以向长生天起誓,一旦返回中原此生将再不踏入草原半步。” 在草原人的心里,一旦向长生天起誓,那便是绝不能违背的誓言了,也先这才点点头道:“好,那我便相信你们所说的,也会派人护送你们安全的离开草原的。”秦风和鱼筐闻言也是相视一笑,看来也先也还是不完全相信的,但是能到这一步就不错了,那接下来的计划就容易多了。 因为接下来很多人需要也先去接触,比如科尔沁的黄金家族汗王阿岱,比如鞑靼的实际掌权人阿鲁台,比如也先的父亲脱欢等等,这些人由也先去出面联络说服的话,会比由他们两个去要好得太多了,不单单是因为额色库汗派人严密的监视着他们,还因为也先这个实实在在的瓦剌王子去串联起这个反抗者联盟比他们两个更有说服力。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人又迅速的交换了接下来要怎么不被额色库怀疑的保持联络,还有之后需要也先做的事,以及互相之间怎么配合。之后,秦风便带着也先去参加了宴会,额色库看着也先服服帖帖的跟在秦风身后进来了,也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可是,许多事情都是无法预料后果的,如果秦风和鱼筐知道他们今日的行为将会给二十年后的大明埋下巨大的祸患,或许秦风会选择同意也先的决斗请求并且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吧,可惜,这世上的事都没有如果,所以,一心替大明解决危机的人,却无意中为大明留下了更大的祸患,这不得不说是天意弄人吧? 而此时,同样面临艰难抉择的便是身处京师汉王府小院中的蒙禹,放任汉王按照他的想法行事,那他先前的努力都可能付之东流,甚至他的报仇计划都将功亏一篑,可他已经承诺了汉王让他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即可,他就会一直遵守这个约定。 所以,让得知南乡猪肉的毒杀计划被太子妃意外的破坏了之后,蒙禹也只能重新开始筹划其它的复仇计划,因为他已经预见到了,汉王在放弃了最行之有效的雷霆手段之后,那他和几位老大人之间先前保持平衡的攻守之势就异形了,从此之后,就变成他要处于下风的吃力防守。 对于此,蒙禹没有过多的担心,几位老大人能想到的手段,他也能想到,可只要汉王殿下不离京,这些手段他都能一一化解,继而等待最后的决战时刻。可是,万一汉王殿下执意要离京去面见老皇帝呢?一想到此,蒙禹心中就生起了一阵强烈的无力感。 自古就是疏不间亲,更何况汉王对于他的父皇又是那般的感情深厚,汉王若是执意要去,他还真是阻止不了,若是他耍手段阻止的话,那君臣反目的戏码可能就要提前上演了!一念及此,蒙禹也只能深深的长叹了一声,轻轻的说了一声:“月如,等着我,我就快要来陪你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15章 青衣社的抉择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一十五章 青衣社的抉择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初九,岳阳城。 就在老皇情体越来越重整日帝昏昏沉沉的缓慢撤退的行进过程中,天机阁的楚天王也带着属下赶到了岳阳城的漕帮总部。已经成为代帮主的小六自然是出门亲自迎接,待得进入内堂坐定后,楚天王立刻抱拳示意道:“沈帮主,时间紧迫,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可否让我见见老朋友?” 小六却并不着急,只是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楚天王和萧云是老朋友,也知道楚天王这时候来见萧云肯定也不是老友叙旧这么简单,而小六也还没有完全放下青衣社护法的身份,所以,小六挥挥手屏退了众人,待得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才继续一边雕刻木偶一边幽幽说道:“楚天王此次来,是想替太子殿下拉拢青衣社吧?” 楚天王闻言也是面色如常的笑笑道:“沈帮主误会了,天机阁是投效了太子殿下,我也深感太子殿下的知遇之恩,可这次来却不是为了替太子殿下招揽青衣社,而是想请萧首座随楚某去大军中护卫几位阁老的安全。”小六这才停下手里的木雕,有些不解的问道:“楚天王这是什么意思?几位阁老在大军之中又是陛下身边还能有性命之虞?” 楚天王再次抱拳道:“沈帮主有所不知,我收到太子殿下密信,说是东厂想借陛下病危之时图谋不轨,而内阁几位老大人曾力主裁撤东厂,所以或许会有性命之忧,嘱咐我派人前去暗中保护几位老大人,可我深知东厂实力,特别是上次岳阳楼事件后,更是清楚自己绝非东厂大档头刘怀礼的对手,所以才想请老朋友帮忙。” 小六还是平静的看着楚天王,半晌才悠悠说道:“可汉王府里的蒙先生也来过信了,信中不但预料到了楚天王会来,也预料到了楚天王会替太子殿下拉拢漕帮和青衣社,所以,在下和萧首座已经商量过了,我们两家就谁都不帮,想必要让楚天王失望了!” 楚天王一听这话就焦急的皱眉道:“又是这家伙在搅事,沈帮主须知,他现在已经成为汉王谋士,自然是事事都要替汉王谋划,”小六嘿嘿一笑道:“楚天王要是这么说,那在下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天机阁现在已经效忠太子,那自然也是要事事都向着太子?” 楚天王一时语塞,沉思片刻后只能换个方向再度开言道:“好,诚如沈帮主所言,那我们就先抛开各自的立场不谈,只说如今陛下面临的危机,若真是陛下被东厂谋害,那后果不堪设想啊。”小六闻言却依然是不紧不慢的雕刻着手中的木雕悠悠道:“那也是他们皇家的事,与我们何干?” 楚天王闻言立时愤然道:“沈帮主此言差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既身为大明子民,自当为大明兴衰尽自己绵薄之力,更何况,若是陛下突遭不测而导致外敌入侵或是内乱再起,那也是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沈帮主出身青衣社,莫非忘了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 见楚天王说的义愤填膺,小六也是冷冷一笑道:“楚天王所说,在下自然知道,可在下怎么听说谋害陛下的幕后真凶就是太子殿下?某则那些东厂阉人谋害陛下所图为何?莫非还真是想再上演宦官当权另立新君的戏码?还真当我铁血大明的满朝文武是摆设不成?” 楚天王痛心疾首的顿足道:“这些都是蒙先生信里说的吧?以现今大明朝堂的形势自然是容不得阉党专权,可若是背后的谋局者就是支持汉王的蒙先生,那请问沈帮主这事情是不是就说得通了?太子殿下本就是储君,何必多此一举的谋害陛下夺位?真正需要用计谋夺位的恰恰就是汉王啊!” 这一番话倒是说的小六一愣,手中的小刀也停下了雕刻的动作,沉思了片刻才再度悠悠说道:“楚天王所说可有实证?”楚天王立刻抱拳道:“当然有,先前因着东宫属官大多力主裁撤东厂,东厂早就已经暗中属意汉王,而且东厂提督马云还亲自登门示好,并送上了能掌控朝廷官员命脉的《人事》,而汉王也投桃报李的亲自撰写了京城防务要略作为回礼,此次陛下亲征离京前,马云又再次私下面见汉王,这些不都是东长已经和汉王勾结的证据?” 小六还在沉吟,另一个人却早就按捺不住了,之见萧云从内堂转出来说道:“我就说那个阴损诡谲的家伙不可信吧,你还偏偏就被他一封信搞的自己家兄弟都不信了。”萧云说完才像楚天王抱拳道:“还请楚天王恕我一直在后面偷听,只因着沈帮主看了蒙禹的信后就心生疑虑,这才让我不要急着出面先听听楚天王怎么说。” 楚天王也是豪爽的抱拳回礼道:“无妨无妨,沈帮主毕竟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要替整个漕帮考虑也是情有可原。”萧云和楚天王本就是老朋友又一直保持来往,这一唱一和之下已经把事情摊开也给足了沈六如这个新任漕帮帮主下台阶的余地。 小六如何会听不出来?当下也是淡然一笑道:“萧首座既然出来了,就请坐下一叙吧。”待萧云落座后,小六略加思索还是沉声道:“二位说的都有道理,在下也认同,但沈家的身份尴尬,这次好不容易才将功赎罪,而在下既然执掌漕帮,也需得替沈家全族和漕帮上下数万帮众和数十万依附于漕帮过活的百姓考虑,所以,皇家的事,沈家不会再参与,至于萧首座和青衣社怎么选,在下也不会干与。” 一见小六表明了态度,楚天王也略显失望,他此行的任务就是替太子殿下收服漕帮和青衣社这两大江湖势力,也好让太子殿下立于不败之地,也为将来登基后执掌天下再添一份助力,可如今眼见得小六所代表的沈家已经是惊弓之鸟铁了心不再参与皇家之事,而楚天王这样本就不善于政治权谋的人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新的办法。 幸而,萧云适时的打圆场道:“沈帮主的顾虑我们都明白,沈帮主的选择也无可厚非,楚天王就无需强人所难了,但我们青衣社不一样,如今我们青衣社明面上已经是被剿灭的祸患,若要再度翻身并站稳脚跟,不能单单指望秦社主和石头他们,我们这些蛰伏下来的人也需得做些事才行,而自古大功莫过于救驾,所以我愿意带领青衣社兄弟们随楚天王一行。” 小六立刻皱眉道:“萧首座,我知道你和楚天王是老朋友,他与你有恩,所以你想报答于他无可厚非,可你要想清楚,这可是皇家的事,一旦青衣社牵涉进去,那青衣社自创社以来所遵循的宗旨就全毁了,那青衣社今后还如何主持江湖公道,维护江湖秩序?” 萧云傲然答道:“都说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现而今青衣社明面上已经是被朝廷彻底剿灭了的,那等到诸事过后青衣社再度面世之时该是什么样的这个还未可知,至少我觉得青衣社不该再向以前一样只潜藏于地下见不得光,为什么维持江湖秩序就一定要远离朝廷?为什么你们几大帮会个个都与朝廷有关就偏偏我青衣社不行?” 小六闻言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紧紧的盯着萧云看了半晌才疑惑的问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秦社主的意思?亦或是大家伙的意思?”萧云笑笑道:“我知道沈帮主的顾虑,这当然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我和老吴他们也聊过此事,所以这就是大家伙的意思。” 小六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老吴也是这个意思?铁鹰,银燕他们也是这个意思?”萧云有些不悦的说道:“沈帮主无需怀疑,我萧云不会凭着一个人的想法就拿全社兄弟的性命去赌!”小六微微摇头道:“或许是经历变故之后大家的心理都有了变化吧,等老吴他们回来我会找他们再好好聊聊的。” 萧云更加不悦的霍然起身道:“沈帮主莫非忘了,你已经不是青衣社社的右护法,而是漕帮的新任帮主,青衣社的事就不劳沈帮主费心了,我今日就先跟楚天王走了,我也会留封书信给老吴他们,他们若是愿意,就赶到北疆与我汇合,若是不愿意,那此行就算是我的个人行为,与青衣社无关。告辞!” 萧云说罢便抱拳离开了,楚天王也知道沈家和漕帮是不会再管皇家的事,便也略显尴尬的起身抱拳道:“既如此,那我便也告辞了,事态紧急,还需得尽快赶赴北疆才是。你也莫怪萧首座无礼,他也是这段时日什么都不能做憋闷坏了。” 小六也洒脱的笑笑抱拳道:“楚天王多虑了,怎么说在下也是青衣社出来的,不会和萧首座计较什么,更不会不管青衣社兄弟们的死活,在下就在这里等老吴他们回来商议后再行定夺吧,至少,在下也要亲赴漠南迎接秦社主他们回来的。” 楚天王笑笑道:“好,我也知道你和秦社主兄弟情深,也预祝秦社主早日凯旋而归。”楚天王说罢便告辞离去,而萧云在给老吴他们留了书信之后便也和楚天王一起离开了岳阳城一路疾驰北上,此行对于楚天王来说算不得圆满,但有了萧云这个当世战力稳居前五的助力也算得有了对付东厂大档头刘怀礼的秘密底牌。 就在萧云离开岳阳城后的第三天,老吴和铁鹰他们便回到了漕帮总部,如今青衣社总部已经废弃,岳阳楼事件后因着青衣社核心的众人秘密潜藏于漕帮总部,加之小六又从青衣社右护法变成了漕帮帮主,这漕帮总部便也就暂时成了秘密的青衣社总部。 之前老吴和铁鹰他们分别出去秘密巡视青衣社的地下堂口顺便安抚潜藏下来的弟兄们,这才留了萧云一个人带着几个属下留在漕帮总部,而听到老吴他们回来的消息,小六也第一时间赶去和他们相见,小六虽然已经是漕帮帮主,可他的内心却还是深念着青衣社的。 小六见到老吴他们的时候,众人也刚好看完了萧云留下的书信。小六和老吴他们都是熟络惯了的,当下也不客套的直接过去坐下道:“你们真的准备让青衣社卷入皇家的事?”老吴几人相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道:“萧首座是过于心急了些。” 一听这话,小六才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道:“我就说了,以老吴你这样的稳当和我对大家伙的了解,你们怎么会想着掺和进皇家的事,又怎么会想着改变青衣社一贯的宗旨。”老吴苦笑道:“关于这个事情,萧首座确实和我们都说过几次,我们都明白他的心意是为了青衣社今后不再面临这样的死局,所以也就都没反驳他,没想到让他误会了,以为我们都同意了。” 小六闻言一拍大腿道:“原来如此,可这下就有些麻烦了,萧云毕竟是青衣首座的身份,这次又带着几个青衣社的兄弟随楚天王去帮助太子,那在朝廷看来青衣社不就等于是已经倒向太子了么?”铁鹰也终于开口道:“是啊,我们总不可能说萧首座是个人行为与青衣社无关吧?” 老吴断然否决道:“这当然不行,萧首座受尽委屈在外漂泊十数年还不容易才和大家伙尽释前嫌重新回归青衣社,我们怎能再次将其抛弃!”铁鹰有些为难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做?该何去何从总得拿个主意吧?” 众人一时陷入沉默,老吴的眉心更是拧成了麻花,他也知道萧云一走,小六又已经是漕帮帮主,现在青衣社众人都在等着他的决定,可是这个决定真是难下啊,抛弃萧云肯定是不可能的,可带人去支援萧云就等于是率领青衣社投效太子,这肯定也不好。 良久,老吴才幽幽一叹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先北上与萧首座汇合了再说,至于投效太子与否,我们可以后面再商榷,可要让青衣社做出抛弃兄弟的事,这绝不可能。”众人也纷纷点头应和,虽然也都知道这一去救很难从投效太子的漩涡中脱身出来,但毕竟兄弟更重要啊! 就这样,众人再次商议后,老吴带着铁鹰,黑鹰和其他十多个好手赶赴北疆与萧云汇合,而其它人则留给小六,待他安排好漕帮事务后便也赶赴宁夏卫等待时机接应秦风他们,顺便帮主卢方他们解决燕云商会的事,安排妥当之后,老吴等人便一刻不停的立时出发了。 此时的北疆,老皇帝朱棣在大军护卫下一路经过丰润屯、长林壑、广平川、远安镇到达通津戍时,老皇帝还看着满地的庄稼和空空入也的房舍,已经明白这是前来边境开荒的老百姓被大军吓跑了,于是下了人生中最后一道公开的圣旨:“立刻传朕旨意,只要是种着庄稼蔬菜的地,也不管有没有人居守的屋子,都一律不得踩踏侵犯,违令者,斩!” 老皇帝说完之后,便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又一路经过盘石镇、翠微冈、双流泺之后,在达到苍崖戍之时,老皇帝终于彻底倒下了,十多个时辰都没有再醒来,苍崖戍的空旷之地毕竟太小了,不适宜大军驻扎,于是内阁和文武大臣商议后,大军便连夜向着不远处的榆木川开拔。 在到达榆木川安营后,老皇帝终于是又醒了过来,在问清所处位置后,老皇帝果断的下令:“大军休整后即刻出发尽快回到开平城。”可海寿却悠悠回道:“回禀陛下,几位老大人和英国公等人商议后,觉得陛下的这几日身体实在欠佳,不适宜再长途颠簸,所以就在榆木川驻扎几日,待陛下身体好转之后再出发。” “什么?”老皇帝一时愕然,霸道了一生说一不二的自己现在居然连一道尽快出发的圣旨都发布出去了?老皇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海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朕是被你们软禁了么?张辅,柳升何在?”海寿幽幽一叹道:“陛下不必猜疑,这都是为了陛下好,奴婢也不想陛下再因为舟车劳顿而昏迷不醒。” 海寿说着便抹起了眼泪,好像真的是心疼老皇帝的病体感同身受一般,可老皇帝是什么人?如何会看不出圣旨传不出去意味着什么?他试了试想强撑着起身,只要他能起身走出去,那所有的阴谋都将瞬间瓦解,可他试了几次,却都是浑身无力的根本撑不起来。 而一向眼疾手快的海寿此时却也是毫无动静的垂手立在一边没有上手搀扶,更没有呼唤人来帮忙,这一下,老皇帝已经心凉透了,他知道自己放任他们给自己吃龙虎之药的行为有多愚蠢了,当初只是为了将计就计让自己可以看上去很健康的出征漠北,在尽快解决漠北危机后就返回京师处理后事。 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一厢情愿而已,自己应该是回不到京师了,甚至连开平都回不去了!这戎马一生,就要结束在这榆木川,结束在这征战的路上。这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储位之事还未解决,这大概是他这一生最错的的事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16章 博弈榆木川——(上)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一十六章 博弈榆木川——(上) 在发现自己连一道无关紧要的旨意都发不出去以后,老皇帝已经大概猜到了自己所处的境地。想想自己曾经还嘲笑那些前朝的雄主们临死时却连起码的自由都没有,他何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陷入到同样的困境里。 一生都站在权利顶峰的老皇帝此时才真正明白,不管你先前有多雄才大略,多杀伐决断,都得是在能够让你充分行使权力的大环境里,得有一帮愿意帮你行使权力的人,而一旦环境改变,就像现在这样被置于边境之上的一个封闭环境里,那所有的权力都再无用处。 可现在老皇帝已经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无力的躺在榻上看着军帐的顶棚,心里哀叹着,在这最后的时刻,老皇帝的脑子里依然还在想着能有什么办法找到愿意帮自己行使权力的人,哪怕只有一个口信能传到外面,这局面胡须就能改变。 而大帐之外,早先已经达成默契的各方势力也依然的暗流涌动,不管是始作俑者的东宫属官太子一党,还是因为裙带关系被裹挟进来的张辅等人,亦或想投机取巧的柳升等人,当然,还有那因为汉王的态度不得不先同意合作的东厂众人。 此时,汉王系的将领都在步军大队那边领军回撤开平,而护送老皇帝的骑兵这边宁阳侯陈懋和忠勇王金忠在开拔三天后便也接到谕令先行往前开道,所以军中大将只剩张辅、柳升两人,张辅昨日又被陛下口谕派去巡视沿途边境的卫戍堡垒,而柳升已经在离京之前投效了太子又被杨荣将了一军之后再也回不了头。 东厂这边更为微妙,还记得老皇帝建立东厂的初衷就是因为觉得官员们会和自己唱反调,军队将领离自己太远,而锦衣卫也只能按照朝廷法度来行事,这才想着将这些无亲无故无后之人组织起来为自己效力,也想当然的以为这些人只能效忠于他这个皇帝。 可老皇帝恰恰忽略了一点,正因为东厂的权力都是他这个皇帝给与的,那他这个皇帝一倒也就意味着东厂失去了靠山,所以东厂一见他这个靠山将倒之际就必须要寻找新的靠山,也就是下一任皇帝,只要是愿意做他们的靠山,那这个皇帝谁来做都行。 是以,老皇帝这次才会带着东厂大部前来,就是他自负的以为只要有这绝对效忠于他的东厂在,那就算这龙虎之药的副作用上来他也依然可以牢牢的掌控着文武大臣,可以牢牢的抓住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可如今,这大帐之外闹的最欢的,恰恰就是东厂。 因为杨荣虽然代替太子答应了只要东厂这次能困住老皇帝让太子殿下在京师顺利登基,那新朝堂之上就还会有东厂的位置。可东厂众人却并不安心这虚无的承诺,更不安心这所谓的位置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 是比现在还权势更大的位置还是沦为连锦衣卫和内卫都不如的尴尬位置?这就是东厂众人现而今最在乎的,可几次试探下来杨荣也总是含糊其辞,并没有给一个准确的说法,至于早先答应过的太子手谕就更没见着了。 所以,东厂表面上是答应了和几位老大人一起行事,可私底下,却依然还是有着自己的打算,那必然也会有一些自己的动作。比如,按计划应该悄悄面见老皇帝,以被胁迫为由取得老皇帝的信任,以探听老皇帝是否还有什么后手甚至杀手锏马云,此时就怀着不一样的心思进了老皇帝的大帐。 见是马云畏畏缩缩的进来,老皇帝自是气愤的喝骂道:“狗东西,你们居然也背叛朕!”马云连忙双膝跪下,膝行至近前悲怆的说道:“陛下,都是奴婢没用,奴婢没有防备到他们如此阴狠,刚到榆木川驻扎下来就将我们东厂营地团团围住,奴婢所有的手下都被缴械看押,奴婢也不得不假意和他们合作才得以来看望陛下。” 老皇帝此时反而冷静了许多,斜眼看看马云才悠悠问道:“你说的他们是谁?又是谁带兵围了你们?”马云带着哭腔道:“他们自然是太子一党,带兵围了我们的却是安远侯柳升!”老皇帝眉头一皱:“柳升不是老二的人吗?怎么会配合和太子一党行动?” 马云这才痛心疾首的说道:“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柳升在出京师前就已经投靠太子了!”老皇帝这才悠悠一叹道,怪不得朕这一路的将领只留了张辅,柳升他们几个,原来是柳升这厮已经背主了啊!那家伙居然没有看出来?居然任由这样的事发生?” 马云自然知道老皇帝说的是谁,可也只能连说不知道。想到自己刻意安排留给老二来用的蒙禹,老皇帝也是没来由的一阵怒火攻心,如果说东厂这伙阉人不可靠是天性问题,柳升等人不可靠是人性问题,那自己如此看重的蒙禹也不可靠可就真的是不可原谅了! 老皇帝当然不知道是他那个至情至孝的老二否决了蒙禹的一切安排,老皇帝更不会想到蒙禹真的会宁愿让报仇之事变得艰难万倍也还是让汉王遵从本心行事,老皇帝安排好了一切,却还是料错了人心,不管是马云还是柳升,不管是蒙禹还是汉王,老皇帝都料错了! 老皇帝眼神空洞的看着顶棚,脑中思索良久,老大的阴险狠厉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能暗中操纵东宫属官干出这样的事来他并不意外,只是此时这大帐之外已经没有可信之人,又该如何解开这困局?似乎,也只能依靠眼前这人了吧,毕竟马云是有野心的! 所以,老皇帝良久才悠悠叹道:“马云,朕不怪你们,只是知子莫若父,朕可以告诉你,不管太子不管承诺你们什么,以后都未必会做到,以他的心机深沉,只怕会再登基当日就让你们给朕殉葬!” 马云闻言大惊道:“啊!还请陛下救救奴婢们吧!”老皇帝微微苦笑道:“此时朕哪里还能救得了你们,能救你们的就只有老二高煦了!”马云连忙下拜道:“如何能让汉王殿下前来救驾,还请陛下明示。” 老皇帝艰难的取下手指上的一个戒指道:“这枚玉戒是我儿高熙在朕六十大寿之时单独送给朕的,玉戒内层刻有仁孝勇义四个小字,此事除我父子二人之外再无人知晓,你速速派人带上此物秘密回京找到我儿高熙,传朕旨意让他立刻带京师大营前来救驾。朕会撑到他到来之时的!” 眼看真的拿到了这关键的隐秘之物,马云心中狂喜不已,激动的连忙下拜道:“陛下放心,奴婢定不负陛下所托!”看着马云的样子,老皇帝生出了强烈的不安,可如今只能躺着动弹不得,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云将玉戒揣进怀中后立刻便爬起身出去了,哪里还有往日的畏惧和谨小慎微。 马云离开大帐之后,向门口守候着的刘怀礼交代了几句,便径直来到了旁边的侧帐之中,而早已等候着的杨荣便张口问道:“马督公可有探到什么?”马云却并不忙着回答,而是好整以暇的落座后问道:““杨阁老,需要东厂做的事,东厂已经做了,那咱家所提的要求,不知太子殿下是否已经应允了?” 杨荣点点头道:“当然,太子殿下已经回复了,待太子殿下殿下登基后东厂若是一直一心为社稷效力,朝廷一直有这样一个机构也是好事,只是自古以来的一次次宦官干政误国的教训,让人心有余悸,不得不谨慎对待,所以太子殿下的手谕却是给不得的,还望马督公见谅。” 马云呵呵一笑道:“当时约定的十年之约,咱家记得,在这大军之中,东厂这点人手简直不堪一击,咱家也非常明白,咱家绝不是想和太子殿下讨价还价,只是若没有太子殿下的手谕,咱家也着实心中不安,也无法向东厂的弟兄们交代啊!” 杨荣一看马云是铁了心要先拿到太子保证十年之内不裁撤东厂的手谕才愿意全力相助,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毕竟先前他们在翠微岗密商之时,杨荣也是为了暂时安抚住东厂才承诺了太子殿下会给东厂写一份承诺的手谕,可此时太子殿下拒绝给出手谕,杨荣也是有些无奈。 思忖片刻,杨荣只得再次拖延道:“马督公所求并不过分,老夫会向太子殿下再次请求给东厂一份手谕,定在圣驾回到京师前给到马督公!只是眼下大事为重,马督公可否先诉说一下陛下可有什么交代或是还有什么后手?这才是当务之急啊!” 马云眼珠一转,见杨荣这样子,也知道此时逼他也没用,只能妥协道:“那东厂可就全仰仗首辅大人了,还望首辅大人说到做到。”见杨荣郑重的点头应诺,马云这才神秘的一笑道:“正如首辅大人所料,陛下确实有心传位于汉王,还给了咱家密诏和信物,命咱家派人入京秘见汉王,嘱其带京师大营前来救驾。” 马云以为此言一出必会让杨荣惊慌失措,却不想杨荣却是哈哈一笑道:“看来陛下当真是病的神志不清了,这好好的在大军护卫之中静卧养病,如何需要救驾了?须知那汉王殿下若是私自调兵出关,便已是是谋逆大罪,陛下难道是为了让太子殿下平稳登基要剪除后患?” 马云闻言当下脑中心念急转,这才惊讶的意识道,自己手中所谓的所谓皇帝信物和口谕,只有等汉王真的能见到老皇帝才作数,若是汉王见不到老皇帝,那汉王就是私自调兵的死罪,这东西完全就是催命符啊! 眼看着刚才还以为是筹码的东西忽然没了价值,马云也是心中大急,只能稳住心神继续说道:“老大人的谋划咱家佩服,可汉王殿下若是真的率军前来,步军那边的汉王系将领定然响应,这内战一起结果却未可知啊!” 杨荣哈哈一笑道:“内战的结果确实是未可知,可东厂的结果却一定是立时覆灭!”马云没好气的说道:“若是汉王殿下胜了,那东厂就会是助新皇上位的大功臣,何来覆灭一说?至于首辅大人想调动军队围剿我们嘛,那咱家也托大的说一句,抗衡大军东厂肯定做不到,可想要脱身逃命,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杨荣却再次哈哈一笑:“马督公如若真这么想的,此时派去给汉王送信的人就该是已经上路了,马督公也就不会坐在这里和本官说这些了。”马云闻言一怔,没想到杨荣已经是料定自己不会轻举妄动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杨荣这才接着说道:“老夫相信马督公是聪明人,这其中的利弊得失恐怕早就想的已经很透彻了,我们既然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就该彼此坦诚些,此时也唯有继续履行翠微岗所议定的事,莫要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马云仔细思忖了片刻也确信这个时候继续和杨荣僵持下去东厂已经不占任何的优势,甚至连手上的密诏和信物如今都只能算祸患了,但只他们要能顺利回到京师,那情形可就不一样了,现在杨荣能给自己拿到太子手谕的保证,也算是有了台阶下,于是抱拳道:“一切都按杨阁老所说的办就是。 杨荣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正要吩咐马云该做什么,却见有人疾步走进来禀报道:“启禀杨阁老,马督公,汉王殿下派来探听陛下消息的人在大营外窥探,被当做奸细抓回来了,不知该如何处置?” 马云适才已经服软,此时也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了杨荣,杨荣确实开心的哈哈一笑道:“真实天助我等啊,汉王的人此时到达营中,却是比我们的人去做这件事更有奇效,马督公就带这人去见见陛下吧!最好是让陛下亲口再说一次让汉王前来救驾的言语。” 马云仔细想了一下才缓缓点头道:“咱家明白首辅大人的意思了,而后便让此人带上陛下的信物和口谕尽快回京是吧?”杨荣呵呵一笑道:“是的,还要让他越快越好,哪怕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也要用最快的时间赶回京师!” 马云心下又是一惊,杨荣这一招确实忒歹毒了些,只要汉王真的中计调兵出京,那便几乎就是踏上了死路,可如今东厂命门被捏住,似乎也只有配合了,当即点点头道:“好,咱家这就安排。”杨荣笑笑道:“该怎么做马督公可清楚了?这机会可只有一次,切莫说错了什么话啊!” 马云施礼应诺后便随着来人去到了汉王派来的李武一行三人那里,一进去,李武看见是马云便连忙起身抱拳道:“在下李武见过马督公。”马云见对方认得自己,也猜到这定是汉王身边有地位的亲卫之一,便也回礼道:“李爷一路辛苦,不知此来何事?” 李武也算得是心思机敏的人,见是马云亲自来见自己,也试探的问道:“因着蒙先生推算陛下如今情势不妙,汉王殿下这才派属下来探听一下,本想着现在营外看看虚实,却不想被当做细作给围了。” 马云一边落座一边吩咐人道:“出去守着,莫要让人靠近。”身边人立刻便转身出去,马云也招呼李武等人坐下后才幽幽一叹道:“蒙先生果然是料事如神啊,陛下如今身体抱恙无妨行动,确实是被太子一党软禁了!” “什么!!!”李武闻言大惊,差点就弹身而起,马云连忙摆手道:“李爷稍安勿躁,幸得你们是被我东厂的哨探发现了,此时也只有我们东厂知道你们来此,你来此之前咱家正好偷偷去面见了陛下,陛下也给了杂家一个信物说是只有他和汉王殿下知道其中的奥秘,你这就带上信物速速回京去传陛下口谕让汉王殿下即刻率京师大营前来救驾!” 这下,本就惊愕无比的李武等人就更加惊愕了,愣怔了半晌,李武才试探的问道:“此事太过重大了,不知马督公能否安排在下见一见陛下?”马云故作为难的蹙眉沉吟无语,等了片刻,李武才不得不继续请求道:“马督公见谅,在下知道汉王殿下和蒙先生的习性,是以只有让在下见到陛下,在下才能将口谕传给汉王殿下。” 马云这才像是下定决心的说道:“也罢,那我这就先去设法缠住太子一党众人,再让东厂千户孟聘借机悄悄带你去见陛下,见完之后你等速速离开此地回京,就算是不眠不休也要尽快将陛下口谕传与汉王殿下。” 李武见马云居然真的答应设法让他面见皇帝陛下,当下也不再迟疑,立刻神色肃穆的抱拳道:“这个在下自然晓得,我们几个就算是累死也会用最短的时间赶回京师面见汉王殿下。”马云这才点点头起身离去。 接下来便是东厂千户孟聘进来带李武换上了太监的衣服,然后才带他去了大帐外的隐蔽处等候着,许久之后,见一个太监过来招手示意,孟聘这才小声说了句:“随我来。”李武自是万分紧张的随着孟聘悄悄进入的老皇帝所在的大帐。 远远的看见老皇帝睡在榻上,李武这个天策卫出身的家伙本能的就在十步之外跪下叩首道:“汉王府亲卫队长李武拜见陛下。”也不知道老皇帝此时是病体沉重睡过去了还是觉得是这些人又在搞鬼,竟然没有理会李武。 李武见老皇帝没有回应,只得是再次加大声音又说了一遍,见老皇帝还是没有反应,孟聘也有些急了,按马云交代的可是要让老皇帝把口谕再亲自给李武说一遍的,可如今老皇帝不给任何回应,这可如何是好? 李武一看孟聘也是神色焦急,当下也皱起了眉正准备再加大声音喊一遍,却见孟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李爷切不可再高声了,否则惊动了守卫可就麻烦了。”李武也是有些惶急的问道:“可陛下没有回应怎么办?” 孟聘无奈之下,只得从怀中掏出马云交给他的玉戒对着老皇帝说道:“陛下,此人确实是汉王殿下和蒙先生派来打探消息的人,如陛下不能言语,只需回应一下这枚玉戒是不是陛下亲手交给马督公并让他传口谕给汉王殿下率京师大营前来救驾?” 不知道是不是老皇帝也觉得不耐烦了或是觉得反正也就是如此了,便是回应一下也无妨了,便气息微弱却长长的嗯了一声。孟聘这才擦擦额头的汗水,上前将玉戒交给李武道:“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差,你这就速速离开吧,记得陛下所说,仁孝勇毅的秘密先前只有他们父子二人知道。” 李武见老皇帝这般模样,而最后也确实给出了回应,知道此事应该属实了,便也不再犹豫的将玉戒收入怀中放好才抱拳道:“好,那便请孟公公带我们出营吧。”孟聘一看任务完成,也是连忙安排送李武三人悄悄出营,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人双马。 李武等人离开了军营哨兵的视线便立刻打马疾驰而去,他这一去,便该是考验汉王和蒙禹的时候了。而经历完这一幕之后,榆木川里的各方博弈却并未停歇,反而随着楚天王带着萧云等人的到来进入了一个满是杀机的阶段,东厂众人哪会甘心受制于人,设法找回主动权才能让他们安心。 榆木川,这个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地方,也注定不会像面上这般的平静!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17章 博弈榆木川——(中)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一十七章 博弈榆木川——(中) 就在马云见李武的时候,杨荣也终于见到了联络了大半个江湖再赶来汇报情况的楚天王,待得两人把现而今的情形都交代了清楚,杨荣才郑重的问道:“楚天王可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楚天王连忙抱拳道:“属下都明白了。” 对于楚天王的了解杨荣都是通过资料认识的,此前也就匆匆在监国太子那里见了一面,所以,杨荣毕竟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太子殿下毕竟还只是监国储君,有些事只能动用江湖势力去做,只是帮会中人毕竟比不得官军,这生死关头······” 楚天王自然明白杨荣的意思,当下朗声道:“首辅大人尽管放心,我等江湖中人虽然出身低微,但一样的令出必行,悍不畏死,一定会助太子殿下完成大业。”杨荣点头赞许道:“好,有楚天王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那就劳烦楚天王速速回京看住汉王。” 楚天王点头道:“阁老放心,有太子殿下安插在东厂的太监配合,此事已经成了一半,只是请问阁老,汉王若是离京,该如何处置?”杨荣正色道:“本官现在正式向你转达太子殿下旨意:若是汉王只带护卫出京赶来此地,则一路跟随以防意外便可,若汉王想去京师大营调兵,则务必在其赶到京师大营之前将其刺杀,不得有误。” 楚天王跪下接旨后又问道:“青衣社众人已经跟随属下来此保护几位大人,首辅大人可要见见?”杨荣一听自然是欣喜的说道:“能得青衣社一众义士相助,太子大事又多一份胜算,老夫当然要亲自嘉许。” 楚天王略显为难的说道:“属下目前只是说服了萧云带着青衣社众人来此保护几位大人不被谋害,他们却还没有答应投效太子殿下。”杨荣何等的人物,立时就明白了楚天王的意思,当下也安慰道:“无妨无妨,只要他们来了,老夫自然就有办法让他们效忠于太子,现下还是先去见见他们,莫要怠慢了义士们。” ~~~~~~~~~~~~~~~~~~~~~~~~~~~~~~~~ 东厂营帐,海寿和刘怀礼与马云相对而坐,马云却猛的一拍桌子道:“杨荣老匹夫着实可恶,欺我等太甚!”海寿连忙劝慰道:“马督公无需发火,只要承诺给东厂的十年之期不变就还算是好事。”对于如今权势并不太大的司礼监来说,海寿这个掌印太监白得了东厂这么个名义上的下属机构,得失心倒也还没这么重。 马云却是余怒未消的狠狠说道:“凭什么他们就能要我东厂在这十年中好好表现?这不是当我东厂好欺负的么?”刘怀礼连忙躬身道:“督公息怒,我们现下先稳住局面就是,况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马云知道刘怀礼诡计多端,也正要他出谋划策:“刘大档头,你这话什么意思?”刘怀礼阴狠的一笑道:“陛下身边最近的还是内侍太监和东厂太监,禁军都在外围,只要我们先将杨荣老儿除去,再以陛下名义将太子党羽一个一个召到圣驾前除去,到那时,一切不都尽在我等掌握?” 马云一听是这个主意,苦笑摇头道:“只恨那汉王比太子还看不起东厂和咱家,若我们除去太子一党扶持他上位,我看别说十年了,怕是连一年都捱不过去就要被裁撤了。”刘怀礼阴阴一笑低声道:“督公,属下刚才又没说一定要扶持汉王登基。”马云和海寿都是一愣,马云连忙说道:“刘大档头快快把话说完。” 刘怀礼微微躬身道:“若是我们一边除去杨荣和太子党羽,一边仍然按其计划进行,将汉王也骗到军中,再治以私自出关的谋逆之罪将其除去,那我们就可以回京以谋逆罪先除去太子,再扶持仅存的嫡出皇子赵王朱高燧登基,以赵王的弱智无能,不出数年之后,这天下,还不尽在东厂手中?” 海寿在一旁惊的已经合不拢嘴,他只是想压过郑和和内官监变成大内第一人,可不想担着这么大的风险,想要出言阻止,却被马云狠厉的眼色吓得不敢说话了,此时的东厂虽然名义上是海寿的下属,可实权却是牢牢掌握在马云手里的。 而马云的脸上表情也是一变再变,直至最后变的阴狠无比才沉声道:“好,既然他们都不把我等放在眼中,那我们也就无需再心慈手软,这事别人做得,我们东厂也做得,刘大档头,这除掉杨荣和汉王的重任,就全靠你了!” 刘怀礼一看自己的计划被允许的,野心心下大喜的躬身领命道:“督公对属下有知遇之恩,属下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定当尽心竭力为督公完成此事。”马云含笑点点连连,而刘怀礼则在心中暗暗的骂了一句 ‘ 蠢货,真到了那时,便要用你们俩的性命以谢天下,这大权,自然就会掌握在我刘怀礼的手中!’ ~~~~~~~~~~~~~~~~~~~~~~~~~~~~~~~~~~~~~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十七日,明军大营,大军停驻榆木川后的第二天清晨。 杨荣正独自在老皇帝的侧帐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解决掉可能发生的乱象,忽然有人匆匆进来禀报道:“首辅大人,英国公张辅忽然折返回来要求见陛下。”杨荣闻言一惊,就是怕张辅生出枝节,在大军到达翠微岗之前,便已经以代替老皇帝巡视边境卫戍军士为由将其调走,按计划是得十天之后才回来的,怎么这时候却忽然回来了? 张辅虽然是太子的小叔子,可是同老皇帝的感情也极其深厚,之前为了稳住张辅并没有将全部实情告知,一旦张辅在面见老皇帝之后看清整件事的原委,难保不会闹出什么事端。事情至此一切还算顺利,还盘算着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东厂的私心和反复,可千万不要东厂还没出事先在张辅身上出问题了。 想想禁军是不会阻拦张辅的,若是太监们拦不住那可就麻烦了。杨荣连忙起身匆匆而去,果然,在杨荣赶到之时张辅已经很不客气的要硬闯了:“本将有重要军情禀报陛下,就算陛下睡着了本将也得进去!”杨荣一看要遭,连忙上去劝阻道:“英国公有何紧要军情,莫不是漠南生变了?” 张辅看看杨荣,很是不悦的说道:“本将得到密报,额色库已经召集各部率军前去居延海汇合,预计总兵力将会达到三十万以上,这可不是漠南边军能够抵挡的,如此重大军情,本将必须面见陛下请旨,也好让我速速领兵前去漠南驻防,晚了就来不及了!” 杨荣面色凝重的回道:“英国公所说确实是重大军情,只是我们这边也已经收到并告知了陛下,陛下当时没有给出旨意,想是还有其他考虑,陛下作业刚刚睡着,着实不宜惊扰,英国公不妨先与我等商讨一番,也便于面见陛下之时,能够马上给出最好的方案。”杨荣说罢,连连眼神示意张辅。 张辅当然明白杨荣这是有话要私下对自己说,想想自己此时要是硬闯陛下寝帐就等于是撕破脸了也的确没必要,于是也便点头应允了。杨荣也松了口气,只要张辅没有强硬到要破坏计划就好,于是便恭敬的将张辅领到了自己的营帐内,而张辅此时心中有气,也是一改往日的谦和有礼,进去就直接往主位一坐问道:“敢问首辅大人,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杨荣缓缓再侧首坐下才出言安抚道:“英国公稍安勿躁,老夫等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殿下能顺利登基继位,是为了大明天下能长治久安,是为了边境不再大兴刀兵,是为了让我大明能够休养生息充盈府库,我等所为,绝对没有半分私心,老夫所言,可昭天日。” 张辅听得杨荣这么说,一时也有些不知该如何继续发难,只能咬牙道:“好,这大营之中的事我就信了你们的安排不再过问,可漠南的局势呢?总在听你说已经安排妥当,你倒是说说看,额色库都已经开始集结大军了,如此危局你们是准备如何解决的?” 杨荣一看张辅不再深究软禁老皇帝之事,心中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毕竟这才是最紧要的关口,一旦张辅否定了他们的计划那他们就真的事万劫不复了,好在出发前太子妃已经约见过张辅,给他陈述了利弊,也让张辅承诺一定不会影响几位老大人行事。而张辅自己也明白,他与汉王已经结仇,若是太子登基,那他就可以超越汉王真正成为武将之首,而若是汉王继位,那他的好日子可能就到头了。 人都是会权衡利弊得失的,张辅虽不似柳升那样是露骨的小人,但也不是愚忠愚孝的傻子,他只是恨这些文官一伙为什么事事都瞒着他,漠北之事不好再深究,那就只有去深究漠南之事出出心中这口恶气了。而杨荣也知道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再得罪张辅,反正张辅也不至于会向额色库区泄密,所以便点点头将整件事的铺排布局都详细的和张辅说了一遍。 张辅静静的听着,从一开始的满脸怒气,到后来的愁眉深锁,频频点头,最后不住的感叹,杨荣说完事情原委后也告罪道:“此事知晓全部原委的只有我和士奇二人,连几位尚书大人和那鬼才蒙禹也都只知晓其中一部分,就是怕事情泄露以至功亏一篑,还望英国公见谅。” 张辅听罢思虑良久才长叹一声道:“此事也太过凶险了,但凡有一着不慎或是哪里出了纰漏,我大明便又要陷入外敌大举入侵的危局之中。”杨荣点点头道:“所以,为防万一,此间事了之后,英国公就前往开平率军赶赴漠南边境镇守吧。”张辅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却目光一闪:“首辅大人,这漠南的铺排,我诚心佩服,可陛下这里,你们又是在等什么?” 杨荣苦笑道:“内忧外患一起到来,我等也是捉襟见肘,我们也是怕陛下这样情形回京会导致京中生变,才想将事情在这榆木川都一并解决了。”张辅心中又是一阵冷笑,当下也不拆穿他们是早就预先谋划好了的没知识假做惊讶的愕然道:“你们是想借机逼杀汉王?” 杨荣连忙摇头:“不不不,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我们预想的最好结果便是让汉王无法起兵夺位,以便太子殿下能在京师顺利登基即位,之后便将汉王遣回封地,无诏不得擅出。”张辅点点头道:“看来几位大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我说我手下的几个将领怎么都被诏命调去他处赴任了,只是不知道几位大人怎么就如此相信柳升那厮,宁愿将我调开都要留柳升在此坐镇?” 杨荣一时有些尴尬,他自然知道军中最恨叛徒,更何况柳升还是多得汉王提携才有今日的,对于柳升这种忘恩负义的家伙自然更加痛恨,可杨荣也不能直接告诉张辅就是因为柳升背主求荣才没有了退路,相比起来确实是比他这个太子的小叔子还要好用。 杨荣只能含糊道:“柳升已经投效太子,心意坚决,英国公也不要过于让其难堪以免多生事端,据太医所说,陛下的大限应该就是这几日了,英国公若是能留下全力相助我等那自是最好的。”张辅点点头道:“既如此,首辅大人且说吧,还需要我些什么?” 杨荣一听张辅这么说,立刻计上心头:“为防止陛下的情况外泄就不能让其它文臣武将觐见陛下,所以还想请英国公做个表率,如果英国公都见不着陛下也不计较,那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再去硬闯了。”张辅一想也有理,当下点头道:“好,这个不难,反正既然漠南之事早有安排,那我也就不是非要见陛下不可了。” 杨荣见张辅彻底放下芥蒂了,当下连忙说道:“多谢英国公一力周全,那我等便召集众文武众臣到大帐议事,也好叫众人安心,免生枝节。”张辅点点头:“理当如此。”于是,召集文武群臣议事的命令立刻便被发出,而本就心中有些疑惑的文武众臣也立刻就赶到议事的帅帐之中。 帅位上没有老皇帝朱棣的坐镇,气氛就显然轻松得多,随军的文武众臣都在小声和相熟的人谈论着眼下的状况。杨荣看看人都到齐了,便向张辅点头示意,张辅立刻沉声说道:“诸位先静一静,各自归位吧,内阁首辅杨荣有话要对大家说,如今陛下病重,我们更要谨守本分,莫要无端生事!” 众人一听张辅这暗含威胁的话语,连忙安静下来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众人心中也是想当然的觉得,毕竟杨荣乃是代表陛下的,那他现在所说的肯定也是陛下的意思。杨荣先向张辅抱拳致意,这才款步来到前面,向众人抱拳躬身施礼道:“诸位,你们这两日都在打探陛下情况究竟如何,今日召集你们来此,就是为了向大家告知实情。” 众人一听是这个要紧消息,也都屏气凝神的看向了杨荣,杨荣顿了一顿才继续沉声说道:“陛下行进至苍崖戍时突然病倒,之后便卧床不起更兼时常昏迷不醒甚至神志不清,还好在几位太医精心调理之下,总算没有了性命之虞,只是这一次陛下的病情,较前几次尤甚,不适宜再受行军颠簸,所以才停住在这榆木川静养调理几日。” 张辅当下故意问道:“陛下病体违和我们都忧心忡忡,可否让我等见一见陛下?”一听张辅说起,众人立刻纷纷出言附和,杨荣却一声长叹道:“我知道各位都心系陛下,可陛下此次病情颇为奇怪,要么处于昏迷之中,要么醒来就开始胡言乱语,行为更是怪诞不经,若是恰巧让诸位见到,岂不有失陛下威仪,于各位也不好啊!” 见海寿在一旁点头默认,众人也是一时沉默,都知道老皇帝一向很爱面子,一旦好转过来,知道谁谁谁见过自己发病时的不堪丑态,那谁是一定要脱层皮的,这么看来,确实还是不见的好。张辅连忙抱拳道:“首辅大人所说极是,那我等就不去搅扰陛下了。”看张辅带头了,柳升等人也连忙随声附和,其它人一看也自然都纷纷称是。 见这个问题解决了,杨荣接着说道:“只是这次情势略有不同,刚刚接到急报,漠北尚未靖平,漠南已然危机将至,所以,召集诸位到此,也是想请诸位为国分忧啊。”一直没说话的柳升连忙抓住机会询问道:“敢问首府大人,漠南情势如何危急?” 杨荣脸色凝重的长叹一声说道:“漠南内线来报,额色库已经取得草原各大部的支持,正在集结大军,待时而动,各部大军已经开始往漠南调动,此次额色库最少都能聚集三十万以上的精兵甚至更多。”柳升闻言大喝道:“既然如此,何不直接挥师漠南,趁敌人未成势之时将其一举扼杀!” 杨荣再次长叹一声道:“安远候稍安勿躁,不瞒诸位,现下我大明境内四处受灾,国库空虚,我们的粮草也仅仅只够支撑大军安稳度日三个月了,哪里还有余力支撑大军远征漠南的?”众人闻言一时愕然,没想到府库竟然真的空虚至此,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这大军没有粮草先行那还打什么仗? 杨荣等了片刻才再次沉声说道:“不过诸位放心,漠南之事,陛下早有安排,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料想那额色库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不过为防万一,陛下也早有旨意,一旦漠南有变,开平的三十万大军将由英国公担当主帅前往御敌,各省也当尽力送来粮草物资,各位便各司其职随时听命便是。” 张辅连忙抱拳领命。众人看杨荣和张辅并未有惊惶之色反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才略略心安,自然也都是一起躬身领命,这文武大臣暂时都已经控制下来,最难的便是那些太监内侍和东厂那一众心怀叵测的高手了,榆木川的夜晚,也很难平静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18章 博弈榆木川——(下)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一十八章 博弈榆木川——(下) 回到东厂的营帐,马云还在独自沉思接下来该怎么应对眼下的局势,就听得耳畔响起一声问询:“督公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马云抬头一看是刘怀礼,立时双眉微蹙道:“适才张辅回来了,看情形已经和杨荣等人达成一致,而变天大概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咱家是在想,到底该该不该继续原先的计划?” 刘怀礼阴阴一笑道:“张辅回来不是更好,正好趁机一并除去就是,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督公却如何反而犹豫起来了?”马云点头道:“是啊,正是因为时机难得,咱家才更要思谋得周全,毕竟杀杨荣容易,要杀张辅,可要筹划周全保证万无一失才行,否则但凡有一丁点差错我等都是万劫不复啊!” 刘怀礼微微一笑颇为自信的说道:“督公尽管放心,试问如今的大营中还有谁是属下的对手?只要找准时机悄悄将他们分别击杀,再拉拢了墙头草柳升,再以稳定局势的大义控制住金幼孜,那岂不是就掌控了大势?而后只需按计划将阻力一一清除,那一切不都尽在督公掌握?” 刘怀礼的话,立时就在此激起了马云想过多次的类似前朝那些大太监一人独揽大权的野心,先前的犹豫和担心立时一扫而光,当下决然点头道:“好,既然刘大档头有此信心,那就今夜便先送了杨荣和张辅上路吧。”听得马云同意了,刘怀礼自是心中狂喜不已。 因为刘怀礼心中想着的却是另一番情形:在他击杀杨荣、张辅之后,便立刻联合那个利益高于一切的安远候柳升,将马云、海寿等人以谋逆罪解决,接下来按计划除掉汉王朱高煦,废黜太子朱高炽,再回京扶持那个低能的废物赵王朱高燧登基,如今自己的机会就在一步之遥的地方,而最后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一定只会是自己!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十八日子时。 北境初秋的夜晚,宁静而安闲,子时,这支以骑兵为主的大军,此时连数万匹战马都已经睡着,只能偶尔听到睡梦中的战马打个响鼻。只有几十队全副武装的大明军士提着灯笼警惕的巡视着军营内外的一切丝毫不敢懈怠,毕竟老皇帝的御驾在此,容不得半点闪失。 可就在这样严密的布防之下,东厂的营帐内却悄然窜出一个身着夜行衣将自己浑身包的只剩眼睛的身影,急速的在军营之间十分熟络的避开巡逻的军士不断的穿行着,最后直扑向自己今夜目标之一的营帐,而此时内阁首辅杨荣烛火依旧通明,他也正专心在伏案书写着。 刘怀礼瞬间出手击晕了守门的卫士并轻轻将两人放倒,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又仔细感受了帐中确实只有杨荣一人的气息后便轻轻进入了帐中,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杨荣的背影等待着,而杨荣也对身后十步之外的来人毫无察觉,依然在奋笔疾书,片刻之后,杨荣终于写完了,这才放下笔,又从头读了一遍,方才长舒一口气满意的点点头。 就在此时,一个阴沉的声音像幽魂一样响起:“这赦草原各部罪责疏写好啊,首辅大人这文笔是真好啊,想得也真是周全,如此一来,只要草原内部发生异变,再将此文以诏书形式发出,当可缓解草原各部的外忧,我大明的边境至少可以安歇几年了!” 杨荣猛然一惊,却也努力控制住自己没有任何大动作的依然安坐着,只是悄悄将右手伸到了桌下才淡淡说道:“听声音似乎是刘大档头啊,不知深夜到访,有何见教?”刘怀礼一看杨荣如此镇定居然都没有半分惊慌失措,不免也有些意外,当下阴阴说道:“咱家深夜不请自来,自然是要行暗事,首辅大人撰写的这份诏书只有咱家替您发出去了。” 虽然早有预料,可杨荣闻言心中还是一凛,身子不由的微颤了一下,却还是强装镇定的问道:“没想到你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一步,既然刘大档头部着急动手,那能否让老夫这个将死之人死个明白,告诉老夫你们东厂究竟在谋划什么?杀了老夫之后又将如何行事?” 刘怀礼何等精细之人,杨荣身体的颤动早已看在眼中,看着眼前待宰的猎物,刘怀礼也非常享受将一个朝廷大员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猫鼠游戏,于是也不急着动手,而是冷笑一声道:“权倾朝野,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更何况我们这些已经残缺之人,无上的权力是唯一可以让我们得到安慰的东西。杀了你之后,咱家还会去趟英国公那里,让你们黄泉路上做个伴。” 杨荣一看对方真的上套了,连忙继续问道:“那杀了我们之后呢?你们以为就凭东厂那点势力就能掌控朝局?”刘怀礼立时自负的嘿嘿一笑道:“那还不是得多谢首辅大人布下了如此完美的大局,只要除掉你两,再守株待兔除掉被骗来的汉王就可以秘密回京废除太子,再你们谋害陛下和汉王的罪状公诸天下后扶持嫡出的赵王继位,那这天下大权不就尽在我手了么?” 杨荣也点点头道:“刘大档头好算计啊,到时候就连海寿和马云都会被你当成替罪羊杀了吧?”刘怀礼阴恻恻的说道:“这个,就不需要首辅大人废心了,咱家这就送你上路去吧。”说罢正要上前动手,却突然听得背后一个清越而坚定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这阉人是不是太自负了些?你以为就一个人会龟息功的么?” 刘怀礼怎么也没想到这房内居然还有第三个人,他刚才可是仔细运功探查过的啊,当下大惊四处查看道:“何人说话?!”,晃眼间一个清瘦的身影就出现在杨荣身旁,一身青衣,面容冷峻清秀,面上带着讥诮之色,眼神中却是丝毫不敢轻视的凝神注视着刘怀礼的举动。 杨荣此时才连忙起身退到了青衣人身后的角落里。这一身青衣刘怀礼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年他自以为天下无敌的时候岁汉王去了青衣社总部受了白天羽的重创成了他这一生的心病,那青衣社的独特装扮他又怎会忘记?当下也是打起万分小心阴阴问道:“你是何人?又是何时在这房中的?”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公公的记性可真不好,先前在岳阳楼的七雄会时我们可是见过的!虽然你那时一直缩在柜台后面冒充帐房先生,可我却还是认得你的。”刘怀礼闻言仔细将那日的情形回想了一下才冷冷说道:“你是萧云?”萧云朗声道:“不错,正是青衣社萧云。” 刘怀礼见是萧云,心中反而安稳了几分,他对黑衣刺灵是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的,可对付萧云嘛,他是有着绝对自信的:“首辅大人这安排得倒是够谨慎的,怪不得有恃无恐,原来一直是有这般高手暗中护卫着。只是咱家苦练了三十多年的童子功,可未必就输给这位青衣首座,首辅大人终究还是错了。” 杨荣一见萧云出现了刘怀礼也没有退让的意思,也出言试探道:“刘大档头就一定要动手么?”刘怀礼阴阴一笑:“他不是咱家的对手,就算外面还有其他青衣社的人在这军营之中也只会被当成奸细击杀,而且还能当做是刺杀首辅大人和张辅的替罪羊让咱家立个大功,咱家还得多谢首辅大人才是。” 萧云见刘怀礼这么轻视自己自是心中来气冷冷说道:“那在下就领教一下了!”说罢便眼含杀意的看着刘怀礼,刘怀礼也不再说话,眼睛死死盯住萧云,双方都各自开始凝神运功比拼起来,两人的四周开始出现凌厉的杀气慢慢激荡开来,片刻之后连站在不远处的杨荣都感觉有些吃不消,只能又往更远处挪了几步才好受些。 对峙的两人都不敢轻视对手,都将自身的功力激发到了极致!萧云这十年来被复仇的心魔所困,博采众长之后每日加倍的苦练已经颇有成效,连原来水平相当的楚天王都已经远远不是对手!而刘怀礼也是更是一身修为仅次于当年的黑衣刺灵白天羽,稳居当世高手前五的行列。 这样的当世两大高手意外的在这营帐之中遭遇,而且一见之下便是生死较量,这不得不说也是造化弄人。眼见得内力比拼双方谁都占不到便宜,于是就在杨荣被逼得再次挪动的时候,护卫有责的萧云率先出手了!身形晃动间,手中的青冥飞刀接连出手,刘怀礼却根本不闪不避,运起童子金身硬抗了三把飞刀,萧云眼见得只划破了对方的衣服,不由得也是心中暗惊。 而刘怀礼也立刻以手作刀欺身攻来,招招都直取萧云要害,而萧云则闪转腾挪,寻找着刘怀礼的命门,就这样过了十来招之后,两人都对对手的实力重新进行了估量,双方心中都明白今日遇上的,绝对不是可以轻易战胜的对手,一着不慎,就将生死立判。 转瞬间便是三十多招过完,萧云身上的飞刀已经全部寻机射完,只剩了一柄极其锋利的短刃在手以青衣社秘传的刺杀术招招直奔要害,专刺童子金身薄弱的穴位命门,招招俱是要命的招数,而刘怀礼也拿出了看家了本领,一身阴柔狠辣的绵里针功夫也是招招奔着要害只求一招击杀萧云。 眼看五十招已过,随时仍在僵持局面,萧云却是心中暗急,因为他深知这样的比拼下去绝对是对手这个使用阴柔功夫的阉人比他这个使用刺杀术的人坚持的更久,他的短刃已经扎了对手的三十多个穴位却始终伤不到分毫,待到自己力竭尽之时很快便会被这阉人全力击杀,所以他必须尽快结束战斗否则必败无疑。 殊不知刘怀礼心中也是着急,毕竟他是只身前来,生怕有其他青衣社高手像萧云一样使用龟息功躲在暗处等着给自己致命一击。于是,两人一个是要全力速战速决,一个是疑神疑鬼分心去感知周围的气息。高手过招,一点点的差距就可能是生死间的距离,这也让萧云有了机会。 因为萧云猛然想起,楚天王临行前曾送了一件天机阁秘制的腰带,并一再提醒自己东厂许多阉人都修习了童子金身,一定要求自己随时戴在身上,必要时可堪大用,萧云也就接受了这份好意。萧云原是个极其骄傲自负的人,本不屑于用这样的暗器伤人,可如今情势紧迫,生死关头也顾不得那些了。 于是,眼见得刘怀礼又被风吹帐房的声响惊得分心了,萧云连忙故意猛攻三招,趁着刘怀礼心虚之下全力防守错开的空档,萧云迅速对准刘怀礼一按腰带扣头上的机关,只听得叮叮叮叮四声细微的响声,却什么也看不见。刘怀礼本就在疑神疑鬼职中,此时猛的听得暗器之声,自然认为是还有其他人偷袭自己。 大急之下自然是全力运起童子金身暴退防御,刘怀礼很是自信的认为只要这童子金身全力运起,是没有什么暗器能伤得了自己的!可猛然间,他就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被蚊子叮了几口一样的微微刺痛之后便再无感觉,刘怀礼阴狠连忙荡开萧云的进攻极速后退几步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呵斥道:“何人在暗处偷袭咱家,别藏着了,都出来吧!” 萧云自然也知道这暗器的厉害之处,当下也不再着急进攻,反而负手而立的微笑道:“你这阉人也太小看在下了,在下还不屑于找人暗中相助。”刘怀礼闻言一怔,又连忙运功查探自己到底有没有受伤,在确认自己没有手上之后,这才放肆的狞笑道:“原本咱家害怕被人暗中偷袭搞的束手束脚,如今既然顾虑全无,那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萧云也不着急,依然冷冷笑道:“你这阉人可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的刺客从来只讲求如何能最有效的尽快杀死对手完成任务,是不会像你这般心有旁骛顾忌自身又杂念太多的,更不会说太多废话,你这刺客可着实不太合格啊!”刘怀礼见对手还有心情讥讽自己也不屑的冷哼一声道:“那你这合格的刺客,如今死到临头不也正在和咱家废话么?” 萧云眼见对方上套了,更是满脸嫌弃的笑笑道:“合格的刺客只讲求如何能杀死对手,既然和你废话能杀死你,我又何乐而不为?”刘怀礼闻言心中暗惊,不知道萧云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嘴上还是阴狠的低吼道:“只怕你杀不了咱家,倒是马上就要陪着杨荣老儿一同上路了!” 萧云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也是长叹一声道:“我自是要护着首辅大人一同上路回京的,只是,你却看不见了!你难道没发现身上有什么异样么?”刘怀礼闻言更加惊怒的吼道:“你到底对咱家做了什么?!”话音刚落,却忽然感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烈的疼痛,惊恐之下连忙运功调息,没想到这一运气,却是立时一阵钻心的痛席卷全身。 刘怀礼立身浑身冷汗淋漓,情知自己已经着了对方的手段,连忙低喝道:“萧云,你这卑鄙小人,究竟用什么暗器伤了咱家?”萧云看到真的破了对方的童子金身,这才彻底放松的嘿嘿一笑道:“听说你这阉人一生都在修习绵里针的功夫,最后却是死在这天机阁的绝命针之下,岂不是天意使然?” 刘怀礼更是大惊道:“什么绝命针?如何伤的咱家?!”萧云再次叹息道:“既然你都要死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这腰带扣里,暗藏了四根汗毛一样大小的细针,其实一般人若是中针,还真没那么快会死,偏偏公公修习的绵里针功夫一运功便会导引着四根绝命针游走了一遍五脏六腑,大大加快了四针归心的夺命时间,所以我才一直在和你说废话拖延时间,此包括现在也是!” 刘怀礼听得事情更加急怒交加,大喝一声道:“卑鄙小人,咱家和你拼了!”说罢就要再次强攻,却刚一动就感觉一阵钻心的巨痛让他根本动弹不得。萧云嘿嘿一笑道:“刚才我就说过了,刺客的唯一目的就是杀死对手,至于用什么样的手段和方式完成任务那并不重要,况且,对付你这样的卑鄙之人,我就算是也卑鄙一次又如何呢?” 刘怀礼此时因为惊恐和心口的剧痛已经有些面目扭曲,听完萧云这话更是气急败坏,猛然之间只觉得心中再次剧痛不已,张口痛呼之下口中鲜血狂喷,继而面目狰狞的缓缓瘫倒在地,又抽搐挣扎了片刻之后才终于气绝身亡。没想到这个穷尽一生都在算计的家伙,最后却死在了自己的心机算计之下。 萧云这也才松了一口气,又上前仔细检查了刘怀礼的尸体确保不会诈尸伤人之后才回身向杨荣施礼道:“首辅大人,这阉人确实已经死透了。”杨荣点点头赞许的说道:“多谢萧首座相救,相信此番经历也会更上一层楼,未来不可限量,不知萧首座可还有余力陪我去会一会东厂的其它阉人。” 萧云微笑回礼道:“多谢首辅大人赞誉,在下这就装扮成护卫随大人左右直至安全回京,大人就以今夜遇刺为由随时带护卫守在在身侧也是理所应当,在下也保证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有绝不会让大人有任何意外!”杨荣也故作轻松的哈哈一笑道:“好,既如此,那老夫的性命就交给萧首座了。” 萧云抱拳领命后先去换护卫的服饰,而杨荣也将刚才悄悄握在手中的特制短火铳又重新放了回去。这把特制段火铳也是安远候柳升当年在京师大营命神机营的能工巧匠改制的,在柳升授意下穷其心力也就造了三把,据说其威力可以直接击穿重装铠甲,其中两把自然是进献给了老皇帝。 柳升手中留下的一把也在投效太子时作为礼物送给了太子,而太子为了显示对杨荣的厚爱又在大军离京前转增给杨荣让他以防万一。刚才见萧云的飞刀和短刃都伤不了刘怀礼这阉人,也不知道这据说威力巨大的短火铳能不能真的将其轰!想到这里,杨荣也只能在心中不停的暗呼幸好有楚天王安排的萧云和暗器存在! 东厂大帐里,马云正在焦急的等着刘怀礼的消息,心中满是焦灼,又是兴奋期待又是恐惧不安,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听得有东厂番子疾步进来禀报道:“督公,好像出事了,那杨荣老儿正抬了什么向着我东厂营帐来了。” 马云一听杨荣还活着,自然明白真的事出意外了,连忙出门去迎,杨荣一看马云出来,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你们东厂就这么想要本官的命么?深夜谋刺,是何居心?”。马云连忙抱拳躬身佯装不知道:“首辅大人何出此言?东厂与大人们已是盟友,共同进退,荣辱与共,如何会谋刺首辅大人?” 杨荣愤怒的冷哼一声道:“马督公倒是推的干净,可你们东厂大档头刘怀礼潜入老夫营帐行刺已被侍卫当场击杀,事实俱在,你还有何话说?”马云这一惊不小,刘怀礼的功夫高低他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被一个侍卫击杀?马云不禁疑惑的打量了一下杨荣身后的侍卫却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马云只能再次躬身辩解道:“首辅大人息怒,咱家着实是冤枉得紧啊,这刘怀礼平日就自恃武功高强对咱家不甚相服,时时也在算计着如何取代咱家,一定是这狗贼想借刺杀首辅大人之事一石二鸟的同时扳倒咱家,才私下行此恶事,咱家确实毫不知情啊!若不是首辅大人将其击杀,或许下一个死的就是咱家啊!” 马云一番辩解之后,已然是声泪俱下,杨荣明白此时还不能和东厂彻底翻脸,只能故作脸色稍微缓的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这恶贼竟还有如此心机,老夫平日里倒是小看他了。”马云一看杨荣语气有所松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躬身相迎道:“帐外寒凉,首辅大人还是快快进帐中一叙,坐下喝口热茶压压惊吧。” 杨荣嘿嘿一笑道:“那倒不必了,夜深了,既然误会解开,那就不打扰马督公休息了,这行刺本官的额贼尸身就交由马督公处置吧,此事就到此为止便是,本官也不再深究,告辞。”杨荣说罢转身带着一众侍卫昂然离去,马云见杨荣走远,这才上前去查看刘怀礼的尸体。 见刘怀礼什么并没有什么致命伤却面目狰狞变形的死了,一时也是心下大骇,不知道杨荣什么变的侍卫到底有什么过人的手段把刘怀礼这顶尖高手都弄死了,当下也是心惊不已立时断了拼杀的想法起身回帐。一旁的东厂番子连忙上前小声请示道:“督公,刘大档头的尸体该如何处理?” 马云闻言一怔,随即怒喝道:“什么刘大档头,这是私下行刺当朝首辅的恶贼,将恶贼扔到营外喂狼去!”马云说罢便气愤的回了营帐,刘怀礼这一死,前面所有的安排都要推翻重来,如今把柄在人家手上,东厂想要找回主动权更是难上加难,马云一时也是烦闷不已,只能另想办法。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19章 阿鲁台归服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一十九章 阿鲁台归服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漠南居延海大汗庭。 初秋的居延海,遍地花开,虽然早晚依然很凉,但白天却很热。 被明军打怕了的阿鲁台就算在确定老皇帝真的撤退之后依然不敢有大动作,可自己手下的鞑靼大军却马上就面临断粮的危险局面,鞑靼各部被明军扫荡加灾害搞的已经只能自保,确实没有余力再支援阿鲁台,无奈之下,阿鲁台只能亲自去向其部求援。 可走了一圈却收获甚微,无奈之下到了瓦剌汗庭去求助,却在被晾了三天之后才脱欢派人告知瓦剌已经归服草原大汗额色库,如果阿鲁台想要得到帮助,那就直接去居延海大汗庭找额色库汗好了,之后便不再有人理会他们。 阿鲁台反复权衡思忖着如果到了居延海,额色库到底会不会把自己抓起来杀掉祭旗,毕竟对于额色库来说这可是最直接的收服鞑靼各部的办法,可眼下的困局不尽快解决也是大患。想来想去,阿鲁台决定还是再冒一次险,毕竟,与其面对将来各部联军的讨伐,那还不如现在就去见见额色库探探虚实,于是便一路急行的赶到了居延海。 而此时的居延海大汗庭里,秦风正在与额色库对坐品茗对弈,此时的额色库神情很是轻松惬意,一统大草原的困难一个个都解决了,而最后的两个敌人,明廷和阿鲁台又互相消耗了一回,对于他这个养精蓄锐的草原大汗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见有人进来禀报说阿鲁台求见,额色库也是饶有兴致的问道:“我们的太师大人了啊,不知他是何形貌?”来人回道:“身上的服饰久未更换,不太合时宜,样子也略显狼狈。”额色库笑笑道:“那就先安排太师大人沐浴更衣在好好吃一顿,等休息好了再行会见吧。” 来人退去后,秦风好奇的问道:“大汗这是不着急见他啊。”额色库呵呵一笑道:“驸马不是前日才说的这只大老鼠很快就会来乞食,如今他真的来了,那不知该如何收服于他啊?” 秦风摇头笑道:“对付阿鲁台大汗早已是胸有成竹了,他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不但粮食物资短缺而且整个大草原再也没有愿意帮助他的人,大汗现在无非是在这样毫无忠诚和信义的人收服之后该如何安排而已。” 额色库哈哈一笑:“驸马说的极是,对于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将其杀掉,然后本大汗再去找鞑靼大汗商讨出兵帮他剿灭阿苏特部后再行收服鞑靼各部,可这样一来最少要耽误半年甚至一两年的时间,如今明廷变天在即,实在等不了,也就只能先便宜这只大老鼠了!” 秦风回道:“大汗所担心的其实只是阿鲁台表面归服后却在后面搞鬼吧?毕竟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这个,对于大汗来说,这不稳定的因素才是最可怕的。”额色库赞许的说道:“驸马真是我的木华黎啊,既如此,等他们休息好了还是驸马替我先去见见他吧。”秦风也不推辞,连忙欠身领命。 待得秦风走后,呼伦才对额色库说道:“大汗觉得额旗驸马是真的全心归服了?”额色库微微摇头道:“当然不是,可自从驸马出现后,原本艰难的事都变得顺畅了,一统大草原的计划也比预想了加快了数年,他也算得是我的福星了。” 呼伦略显担忧的说道:“可驸马毕竟是明廷派出的细作,这样的身份,真的会诚心归服么?”额色库点点头道:“呼伦,驸马和其他细作不一样,他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不得不接受了明廷的任务,可如今面对一个即将建立不世功勋的机会,我相信任何人都会动摇的,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将其牢牢掌控住不要生出什么意外就好。” 呼伦还是再次劝道:“属下还是觉得大汗似乎越来越有些依赖驸马了。”额色库正色道:“你提醒的是,我会注意的,而且,我也还在等他向我坦白那个弟子宋飞的真实身份,那时候他就应该是有七八分的真心投效了,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见额色库都这么说了,呼伦也不好再说什么,可他的直觉一直在告诉他秦风没有这么容易变节,而现在的这一切又太过于顺利的,顺利得都有些不真实了,所以不管额色库怎么想,反正他对秦风这个驸马的戒心和警惕是不会减少的。 离开额色库的大帐,秦风就来见了一直在焦灼等待的阿鲁台,听闻消息的阿鲁台连忙带着大将阿狼尼出门迎接,双方好是寒暄客套互相吹捧了一阵才进入帐中落座。 阿鲁台谴退侍从后嘿嘿一笑道:“不知额旗驸马来访有何见教于我?”秦风微微一笑,却直接问道:“听说太师大人在漠北又一次大败于明军,损失惨重不说,连手下四大将之一的妥妥儿都被俘虏了,不知可有此事啊?” 阿鲁台没想到秦风居然能这么当面揭人伤疤,一霎时也是脸色难堪,一旁的阿狼尼察言观色之下不悦的接口道:“额旗驸马说笑了,我们只是被明军偷袭了侧翼的疑兵,绝对算不上什么损失惨重,鞑靼大军主力尽在,元气未伤,还是那个独霸漠北的强大鞑靼。” 秦风佯作恍然的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了这传言肯定不实,以太师大人的精明和鞑靼军威之盛,如何能遭了明军的暗算?那不知太师大人此来居延海是单纯拜会额色库大汗?还是另有其他事?”阿鲁台一听秦风的话原来是连环扣,这下就有些被动了。 可阿鲁台这只大老鼠的脸皮是极厚的,当下也不提求助的事转而说道:“我得到确切消息,那明廷的老皇帝朱棣已经一病不起性命堪忧,这才匆匆撤军,现如今正是反击之时,所以本太师想请额色库大汗率众助我一臂之力,发兵一举打垮明军。” 秦风无奈的摇摇头道:太师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各部虽然已经表示臣服,可并未将兵权交出,无法调动,而额色库汗的乞儿吉思部在居延海的驻军也并不多,恐怕是爱莫能助了。” 阿鲁台步步紧逼的说道:“可不管是科尔沁还是瓦剌都表示只要额色库汗一声令下他们就都会听令行事,驸马似乎是有些言不由衷了吧。”秦风轻声叹息道:“他们自然是会对太师大人这么说,因为他们对大汗说的也是只要太师大人能率鞑靼大军前来听命,他们就立刻率军前来集结。”阿鲁台一时哽住,脸色愈发难看。 半晌,阿鲁台才咬牙切齿的说道:“额旗驸马这是要让本太师臣服于额色库汗?”秦风依然平淡的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既是合之始,合也是分之初,太师大人又何必执着一念?” 阿鲁台阴阴冷笑道:“不知你们用了什么手段让高傲的黄金家族和一向自命不凡的脱欢都俯首称臣了,可本太师不一样,鞑靼也不会臣服于一个外族大汗。”秦风点头道:“太师大人好志气,可此时若是太师大人暴毙于此那鞑靼汗王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其他各大部应该也只会叹息两声而已,不知太师大人觉得如何?” 一旁的阿狼尼闻言大惊失色的立马拔刀戒备,反而是阿鲁台平静的摆摆手道:“不用紧张,驸马要是想取我性命是不用提前告知的,还是请驸马说说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吧。” 秦风只是微微一笑道:“太师大人是这个大草原里最聪明的人,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选择,若是既能解决目前困境又能等待变数,那何乐而不为呢?”阿鲁台眼珠一转,自然已经明白了秦风话里有话。 阿鲁台当下抱拳施礼道:“多谢额旗驸马指点,本太师心中有数了。”秦风笑着摆摆手道:“指点二字万万不敢当,只是太师大人也无需现在就给答复,先好好休息一晚,再见见老朋友再说吧。”秦风说罢便起身告辞离去,阿鲁台自然是热情的将他送出了大帐。 不一会儿,也先便也来求见阿鲁台,自从上次和鱼筐谈完之后,现而今对于也先来说促成额色库汗的草原大一统就成了他最在意的事,而且在他确定了自己的目标之后也发现他果然更在意的是自己的野心,至于情爱在野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也先进来落座后就率先致歉道:“晚辈先替父汗向太师大人致以深深的歉意,父汗也真的是因为有些不可言说的苦衷才避而不见的。”阿鲁台眼珠一转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脱欢汗王是被胁迫才向额色库臣服的?” 也先无奈的笑笑:“那是,以父汗的雄心壮志,如何会甘心受人驱驰,可形势比人强那就只能先保证让自己活下来才行。”阿鲁台紧紧盯着也先问道:“以瓦剌的强大兵力,额色库是如何能威胁到你们放弃抵抗的??” 也先笑笑,也不再隐晦的说道:“因为额色库造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脱欢,只要我父汗不臣服,那瓦剌就会换上一个事事都听话的脱欢汗王。“什么?!”这一刻阿鲁台是彻底震惊了,可他没有想到额色库居然真敢用这么冒险的办法让脱欢屈服。 阿鲁台眼珠一转,当下立刻问道:“那也先王子是被留在这里做人质的?”也先微微摇头:“那倒不是,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阿鲁台阴印一笑:“那也先王子所图为何?”也先慨然道:“自然是扳倒额色库让瓦剌不再受制于人。” 阿鲁台面色一凝:“也先王子想凭一己之力扳倒额色库?”也先淡然答道:“当然不是,小侄我还没有这么不自量力,我自然是有很多同盟者的。”阿鲁台马上问道:“是谁?”也先凑上前在阿鲁台耳边小声说道:“自然是额旗驸马,以及那位消失多年的萨穆尔长公主之子乌尔汗王子。” 阿鲁台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乌尔汗王子也回来了?你确定这不是额色库的阴谋?””也先点点头:“太师大人果然谨慎,可小侄我也不是蠢货,太师大人须知,在这个事上萨穆尔长公主的话应该是可信的,小侄已经从她口中证实了这一切。”阿鲁台这才点点头:“如果有萨穆尔长公主参与,那此事,就确实有趣多了。” 也先看看目的达到便立即起身行礼道:“太师大人是聪明人,小侄也就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由太师大人自己考虑了,小侄告辞。”阿鲁台自然是热情的起身相送,还不忘做个顺水人情:“还请也先王子转告脱欢汗王,本太师永远是他最忠实的盟友。”也先含笑施礼致谢而去。 看着阿鲁台面上的笑意,一旁的阿狼尼试探的问道:“太师大人要不要去见见萨穆尔长公主求证?”阿鲁台阴阴一笑:“暂时不用,我们且静观其变,随时做好应变的准备就是。”阿狼尼躬身施礼道:“是,属下记住了。” 当天晚上,秦风设宴款待阿鲁台一行,也先王子也被叫来作陪,阿鲁台几次想趁单独饮酒的机会再套点秦风的话,但秦风和也先却一直守口如瓶,直到晚宴结束都没有任何收获。第二天,阿鲁台被安排到居延海上泛舟垂钓,丞相阿是才作陪并设晚宴款待。第三天,阿鲁台被安排到草原射猎,大将军阿泰作陪并设晚宴款待。第四天,正好是乞儿吉斯部独有的节日,阿鲁台被邀请作为今年萨满祭祀仪式的主持人。 一连三日的祭祀活动结束后,晚宴更是由大阏氏萨穆尔长公主亲自主持款待,秦风,丞相,大将军等人再次作陪,就这样,阿鲁台已经在居延海大汗庭被额色库晾了整整六天,饶是阿鲁台耐心再好也已经有些忍无可忍。 酒过三巡之后,阿鲁台起身向萨穆尔敬酒道:“感谢大阏氏的款待,也感谢额色库大汗多日来的盛情,本太师心中不胜感激,可鞑靼的将士们还在漠北受苦挨饿,我在这里每多享受一天,将士们就多受一天的苦,着实让我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啊,不知能否请大阏氏转呈大汗,早日召见?” 萨穆尔微微一笑道:“太师大人勿忧,也不是巧,大汗刚好有事外出,不过这两日应该就快回来了,还请太师大人宽心稍待。”阿鲁台看看周围无人,凑上前悄悄问了一句:“听说长公主还有心报仇复国?”萨穆尔微微一笑:“太师大人放心,额旗驸马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阿鲁台一时有些愣怔,萨穆尔的回答一方面证实了这里面确实会有大事,另一方面也表示自己并不被重视,似乎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这让阿鲁台很是不解他们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计划才会有如此的底气?可萨穆尔说完这一句之后,便也不再多说半句,直到酒宴结束阿鲁台也没有探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第七天,直接就没有安排阿鲁台做任何事,只来人说知道太师大人主持这三日祭祀辛苦了,让他好好休息休息。阿鲁台此时已经是怒火中烧,待到来人一走,就狠狠将杯子摔在地上大喝道:“额色库真是欺我太甚,我就再等他两日,若还是不见我,我便纵兵来此将他的漠南抢个干干净净!!” 第八天午后,额色库终于派人来传召了阿鲁台。阿鲁台自是满心怨愤的带着阿狼尼走入大帐,却见到许多漠南的部族首领都已在座,阿鲁台心中自然明白额色库是将这些人请来做自己归服的见证,再一细看,却发现连察合台的羽努斯王子居然也在座,心中不禁猜想了无数种可能,但事已至此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见面礼道:“见过额色库大汗!” 对于没有行臣礼的阿鲁台,额色库佯做不知的示意道:“太师快请入座吧。”阿鲁台欠身施礼后坐于左下首空着的位置,阿狼尼坐于他身侧。额色库见两人坐定,才向众人大声说道:“诸位,你们有些人可都还没见过阿鲁台太师大人的吧?一会在为太师大人专设的晚宴上,可得多多敬太师大人和阿狼尼将军几杯才是。”众人纷纷抱拳称是。 额色库看了一眼也先,年轻的也先立刻会意,起身向额色库抱拳施礼道:“大汗,晚辈有几句话想和诸位长辈说说,还请大汗允准。”额色库赞许的点头道:“也先王子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就算说错了,也不会有人和你一个晚辈计较的。”也先再次躬身施礼道:“多谢大汗!” 也先直起身略带霸气的朗声说道:“诸位前辈,晚辈常听得旁人说起中原如何物阜民丰,山河锦绣,未见之前心中甚是疑惑,及至在大汗的帮助下,真正的去往中原游历了一番之后才真正见识了中原的景象,要问晚辈是何感受,晚辈只能说八个字:叹为观止,心向往之!” 座中很多人都是一声惊呼,也先继续低吼道:“这一切,曾经都是属于我族人统治的大元帝国,可为何我们没有能守住?却叫那个农奴出身的朱元璋带着一帮种田的汉人夺了去?我们为什么不再夺回这大好河山?我们是没有这个能力了?还是都已经不想再入主中原了?” 也先说到这里便不再言语,按照额色库事先的授意他只能说到这里。额色库心中也是暗自赞许,自己只是略微授意让也先以自己的中原之行为今日之会起个头,没想到也先可以说的这么好,他若是自己的儿子,该多好啊!可惜自己的三个儿子却一个比一个糟糕!一想到这个揪心烦得很! 额色库连忙屏除杂念沉声接口说道:“也先贤侄说的好!就是因为我们草原各部族一直都只顾自己眼前的利益,各自为战,一盘散沙不说,还互相攻伐,自损元气,明廷立足未稳的时候我们没有把握时机,明廷连遭大灾的时候我们没有出击,明廷叔侄之间忙于争夺皇位而举国大战的时候,我们草原各部也在忙着争权夺利又让大好时机白白错过,而后朱棣老儿五次北征漠北,压的我们抬不起头来,若不是阿鲁台太师一力承担,几次独自对抗数十万明军,恐怕现在明军早就已经踏平漠北打到漠南来了!所以,本大汗提议,我们所有人先向阿鲁台太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额色库说罢便带头起身面向阿鲁台行了一个大礼,所有人也陆续起身,向阿鲁台行礼。阿鲁台自是极其受用,知道这是额色库给足了自己面子,如今台阶已经到了脚面前,那自己自然也就该顺阶而下了,当下起身抱拳道:“多谢大汗,还请大汗登高一呼,召集草原各部大军齐集漠南,一鼓作气攻入中原再现我大元帝国的辉煌盛况!” 额色库哈哈一笑道:“太师大人所言极是,如今老朱棣已经奄奄一息,只要他一死,明廷就面临大乱。就算老朱棣死前安排得当,平稳交接皇位,可他这一死,明廷也势必会有一段军政归属的空档期,我们只要把握时机集结重兵攻入关内,势必可以摧枯拉朽一举夺取中原!” 座下众人已是听得一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额色库眼看时机已到,立刻话锋一转道:“不过,想要恢复大元的辉煌,却需要我们草原各部能集结起五十万以上的兵力,并且做到统一指挥,令行禁止,否则也极难成事,这个,才是我们最大的难题的!” 额色库话音刚落,只见也先霍然起身昂然抱拳道:“这有何难,既然如今各大部都承认了额色库汗的领袖地位,只要大汗一声令下,各部自当尽出勇士前来集结听命,而后都交由大汗统一指挥调度,父汗已经交待过,瓦剌十万大军随时待命,晚辈愿为前驱先锋,替大汗开路!” 额色库哈哈一笑,施礼道:“多谢脱欢兄弟和也先贤侄。”也先开了头,早就已经被授意要做给阿鲁台看的几人也纷纷起身表示大军听从调遣。一看瓦剌,科尔沁,甚至察合台都接连当众承诺会出兵牵制西疆明军,阿鲁台就有些坐不住了,虽然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做给他这个鞑靼的实际掌权人看的,可事态若真是到了这一步那还真是骑虎难下了。 一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阿鲁台的心中也终于有了决断,哈哈一笑起身道:“我这就让阿狼尼将军即刻动身回去调集鞑靼十万大军来居延海汇合,到达漠南之日便只听候大汗驱驰!”说罢翻身单膝跪地下拜行了臣礼。 额色库心中自是大喜过望,统一草原的大业他终于是做到了,阿鲁台还当众对他行了臣礼,那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君臣身份都已经无法改变了!额色库连忙上前扶起阿鲁台并且感慨的说道:“太师大人如此用心良苦,额色库感激不尽,今日起你我便以兄弟之礼相待,以后也无需再行此君臣之礼。”阿鲁台自是感激的重重点头,两人的手也紧紧握在一起,一脸挚诚。 至此,草原各部似乎大势已定,草原部落的首领也真的有些开始期待着大草原第二个成吉思汗的出现,随着阿鲁台将阿狼尼派回鞑靼汗庭调动大军来居延海,大草原上再一次的大一统看似已经近在咫尺!刚刚四十岁的额色库,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20章 乌云遮月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二十章 乌云遮月 当晚,就在居延海一片欢腾的举行宴会的时候,一个萧索落寞的身影却独自骑着马来到了大汗庭,皎洁的月光映照出一个清冷而孤寂的身影,在马蹄声声中那个孤绝的身影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毫无生气。 大汗庭的守卫们刚要上前阻拦,待看清了这女子就是之前每次来都是一身男装的燕云商会二当家之后便不再阻拦的让开路放行了,元月就混似不觉身边的一切,径直来到了秦风的帐房前,鱼筐听到马蹄声出门一看元月来了,连忙将她扶下马领进了帐房,可是不管鱼筐问什么说什么,元月都始终一言不发的在呆坐着沉思出神。 鱼筐无奈之下,只得让人去大宴上通知秦风,秦风一听元月这么晚了孤身前来也觉得蹊,当下便找了借口离开了宴会匆匆赶来,一进帐房,就看到鱼筐的对面坐着一个熟悉而落寞的身影正在呆呆的望着烛火出神。 秦风不由得心中一紧,这个许久不见的爱人已经憔悴到让他在一瞬间的乍见之喜之后就感到心在刺痛,只因此时的元月已经瘦得几乎不成样子,不但眼眶深陷,眼圈发黑,苍白的脸上几乎见不到一丝血色,最关键的就是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冰冷死寂。 秦风微微一叹,走上前去轻轻招呼道:“小妹,你来了啊。”元月闻言猛的一怔,这才抬头看向秦风,眼中的光芒瞬间亮起却又迅速暗淡下去。秦风当然看到了这一切,也万分疼惜的问道:“小妹怎么已经憔悴如此了?我不是给了大哥帮你调理身体的方子和配制好的怡宁丸么,难道没有效用?” 元月却浑然不觉秦风说了什么的起身对秦风道:“秦大哥,我们出去走走可好?木雪公主应该不会怪罪吧?”秦风一愣,继而连忙摇头回道:“怎么会,其实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了,听说她最近都没在这大汗庭里。” 元月闻言又是惨然一笑道:“我知道,木雪公主专门到宁夏城里去学习汉人女子的礼仪和烹饪去了,为了做秦大哥的好妻子,木雪公主对秦大哥真可谓用心良苦啊。”秦风一看话风不对,连忙说道:“小妹,那我们就出去走走吧,有什么话我们边走边说。” 元月点点头便往外走,秦风连忙眼神询问的看向鱼筐,见鱼筐也一脸疑惑的摇摇头表示不知情,秦风也只能连忙跟了出去,到了账外,元月也是默默无语的低头前行,秦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同样默默的陪在她身边缓缓前行。 待得出了大汗庭的营地,秦风大概就明白了,元月这是在向着居延海边那片胡杨林的方向前行,秦风刚要开口询问,元月却轻叹一声说道:“在宁夏城里我见过木雪公主,从她的言语和眼神里都看得出她对秦大哥真的是一片真情,想来秦大哥也不是薄幸无情之人,不知准备如何对待呢?” 秦风闻言一愣,心中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始终不明白元月为何会这样,只能回道:“我知道公主的心意,可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我不会真的娶她,更不会为了她负了小妹你啊。”元月却好像没听到一般的自顾自说道:“我知道秦大哥所做的这些都是大事为重,是以家国天下为重,我知道,其实这些我都知道,可我最恨自己的也就是为什么要什么都知道!” 秦风心中立时狂跳不已,仔细思索着元月的话,努力的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了?元月自顾自的继续悠悠说道:“其实大哥也说过,他知道你重情重义,但面对木雪公主的真情和额色库的信任,总会有所动摇的。” 秦风听罢沉思了片刻才问道:“是大哥觉得我会动摇?还是连小妹也不相信我?”元月苦笑着摇头道:“都不是,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聪明,为什么要什么都能看透,为什么就不能笨一点让自己开开心心的活在希望里。” 秦风此时也已经明白了,于是轻轻问道:“小妹可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元月眼中闪过一丝凄楚和痛苦,继而幽幽说道:“我记得秦大哥曾经说过不会因为私情而妨碍大义吧?那大哥和我对于秦大哥来说也只能算是私情对吧?秦大哥这么辛苦的一面背负着家国天下的重任,一面要应付我们兄妹和额色库父女两方,也真是不容易!” 秦风听得心中大惊,更加确定自己真的是暴露了,但还是只得继续保持着镇静说道:“小妹想来是曲解我的意思了,元大哥为成大业不得已与虎谋皮,但与我设下如此布局以绝后患便是不忘家国大义,即成了大事,也保全了大义,并不违背我所遵从的信条。” 元月一听秦风到此时还在说假话骗自己,不由得凄然一笑继续问道:“那木雪公主怎么办,她一片真心的真情付出,到最后她要如何面对爱人的欺骗和至亲被爱人杀死的结局?她又该如何面对你这个既是爱人又是仇人的人?”元月这话,其实也是在替自己问的,可她也知道这个问题是不会有答案的。 秦风一时无言以对,元月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又默默前行了许久,秦风才下定决心的说道:“有些事总是要有取舍和牺牲的,我知道木雪是个好女孩,我也不求她会原谅我,我只能去求大哥放她一条生路,把她送回乞儿吉斯部落的领地安稳度日就好。” 元月立刻幽幽的反问道:“可你觉得她还能接受你给她的任何东西么?”秦风心中再次一痛,他已经听出了元月的话里并不都是在说木雪更像是在说她自己,秦风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导致自己暴露了,可元月到底知道了什么?那元朔又知道了什么?事情一步步到了今天,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难道要功亏一篑? 秦风此时心里非常乱,他不知道元月是不是被派来试探自己的,可看着元月这憔悴不堪的样子,也就能想到她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苦楚和煎熬,她那原本就已经被消磨得残缺不全又极度脆弱的内心,如何能承受这样的沉重打击? 秦风转头看着元月,心中有着无法言喻的痛楚,却又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劝解元月,更不能现在就把心中的真实打算告诉她,只能带着痛惜的说道:“小妹,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更不会辜负了你!”元月闻言心中一暖,也转头看看秦风,眼中又泛起一丝希望的问道:“那秦大哥就现在带我走吧?我们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要了,好么?” 秦风差点就冲口而出的说好!可一想到自己身上的责任和这么多担着干系的人还有那即将完成的任务却又再次犹豫了,就是这一片刻的犹豫,元月眼中的光又再次黯淡了下去,她自然明白自己是等不来那个想要的答案了。 元月转回头凄然一笑,眼中已经满是泪水,此时,两人已经又走到了那片熟悉的胡杨林边,此时的胡杨林,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今日又是明月当空高悬,明亮洁白的月光映照之下,金黄色的树叶泛着些许银色的光辉,一阵秋风吹过,树影婆娑,树叶不停的沙沙作响,如泣如诉。 走入林中,元月的眼中已经是一片淡然的神色,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悠悠说道:“秦大哥之前给我的怡宁丸我一直都忘了吃呢,今日就服两颗吧。”秦风神思不属的看了一眼,只见确实是自己给她的药瓶便也没有在意,元月倒了两颗服下,又将瓶子郑重的塞回怀里。 终于来到了上次的那棵格外高大粗壮的胡杨树下,元月停住了脚步站定,抬头看着这棵经常出现在梦中的大树,脸上反而满是轻松和洒脱,眼中也再次恢复了神采清澈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 秦风疑惑的看着元月的变化,却听得她开心的说道:“刚才听到秦大哥要为木雪求得一条生路,我心里其实很开心也很欣慰,也终于知道你当初和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秦大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现在我知道自己不只是被人欺骗利用的,也知道你是真的爱着我的,只可惜,就算你为我求得了生路,可我却无法和你远走天涯了!” 秦风闻言再次大惊,元月的话已经很明白的表示他已经暴露了,可元月此时为何反而如此轻松?她到底怎么了?看着一向都波澜不惊的秦风也终于露出一丝慌张和局促不安,元月也是会心的一笑:“秦大哥放心吧,大哥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一次巧合才偶然看到了鱼筐与乔装后的赵旭会面,又自己将所有事情反复梳理铺排抽丝剥茧下才大概知道了你们所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事。” 听到这里,秦风心中反而也坦然了,既然元月都知道了,那就可以告诉她自己的安排了,于是诚挚的说道:“多谢小妹替我们保守秘密,既是如此,小妹就留下来等着我,我确实已经为你求到了特赦令,只要我这边大事一成,我就带你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隐居终老,再不问世事!” 听得秦风这么说,元月的脸上立时浮现出一丝甜蜜和羞涩,转头深情的凝望着秦风,继而便扑到秦风怀里紧紧抱住他,两人终于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可就在这一瞬间之后,元月幸福而甜蜜笑容中就掺杂进了一些痛苦的表情,嘴角也渗出一丝殷红的血迹,继而慢慢的瘫软萎顿了。 秦风惊觉不对,连忙拉过元月的手一把脉象,这才发现元月已经是身中剧毒而且已经深入五脏六腑,再无救治的余地。秦风这才猛然记起,刚才一时恍惚,只记得那是自己赠药给她的瓶子,却没有注意到元月服下的药丸与自己给她的怡宁丸是有着细微差别的,元月就是在那时便已经服下剧毒。 秦风此时已经心中剧痛得手足无措,只能将元月抱在怀中坐下,又胡乱的将怀中的药物都拿出来手忙脚乱的喂给元月,一遍哽咽的嘶吼道:“小妹你为何要如此,为何就要寻死啊!”元月此时脸上却满是幸福的笑意,顺从的吃下秦风喂的各种药,也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摸着秦风的脸,轻声叫了声:“夫君,谢谢你。” 秦风依旧在喂元月吃药,直到把身上的几个药瓶喂完才痛苦的停了手,元月依然伸手摩挲着秦风的脸庞悠悠说道:“夫君,以前一直都只敢在心里想着这么叫你,今天终于也能亲口叫上一回了,知道你也是真心爱我的,我很开心也很知足,我这一生其实已经够了。” 秦风声泪俱下的问着:“可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啊?既然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为什么不等我带你走?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可你为何还要如此,为什么啊……?”秦风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元月怜爱的伸手替他擦拭着眼泪,眼中满是爱意和深情。 元月又吐了一口血,看来秦风的药物对剧毒毫无作用,元月阻止了秦风继续喂药,气息微弱却满是柔情的说道:“夫君,我不后悔遇到你,我也是真的爱你,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因我身死,更不能看着很多亲人为此而死却剩我一人独活,那会让我的后半生彻夜难眠生不如死。更何况,或许我还要面对我的爱人也身首异处的惨状,这任何一样我都无法面对,所以我只能让自己先走一步,至少现在我还可以毫无愧疚的死在我爱的人怀里,还可以坦然的叫你夫君,这对于我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啊。” 听着元月越来越虚弱声音越来越小的话语,秦风已经是泣不成声,只能紧紧将元月抱在怀里,元月也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抱住秦风,柔声说道:“夫君,我真的很爱你,可我却不能再陪你了,木雪公主是个好姑娘,她也真的很爱你,草原人对于杀父之仇看的也没有那么重,你若能为她求得生路,就想办法求得她的原谅好好待她吧,她那么爱你,肯定会原谅你的,有她替我陪着你好好过完以后的日子,我也就放心了。” 秦风听得浑身一震连连摇头改口喊道:“娘子,这一生我只会有你一个娘子,我不会再娶别人的。”元月脸上满是开心的说道:“夫君,能听到你亲口叫我一声娘子,我真的再无遗憾了,现在才是我一生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夫君不需要为我难过,你也应该替我开心才是。” 秦风只能努力的点点头呢喃的喊道:“娘子,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啊娘子!”元月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眼中却出现一丝异样的神采,脸色居然还有了一丝绯红的轻声说道:“夫君,你能吻我一次么?”秦风微微一笑低下头深情的吻住元月的嘴唇,元月也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应着,幸福的感受着着来之不易的深情一吻,可惜,时间却已经不多了。 良久,两人的唇才依依不舍的分开,秦风深情的看住元月的眼睛满是情意的说道:“娘子,今日便是我们成亲的大喜之日,自此时起,你便是我秦风今生唯一的妻子。”元月羞涩的一笑道:“夫君,谢谢你,若有来生,只希望我们都只是普通人,我一定要在最好的年纪第一时间遇上你,我要好好做你的妻子,给你生好多孩子,和你相守一辈子。” 秦风含着泪笑笑说道:“娘子,来生我也一定会早早的就找到你,其它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有你就好。”元月的手已经越来越无力的开始往下坠,眼睛渐渐的闭上,最后不舍的说着:“相公,再抱紧些,我有些冷了,相公,我们来世再见……” 秦风紧紧抱住元月,而元月也悄然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面带着幸福的笑意死在了爱人的怀里。一阵秋风乍起,一片乌云渐渐遮住了明月,而居延海的胡杨林边,也终于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悲号,惊起了一阵水鸟在天空盘旋悲鸣,久久不愿落下······ 而此时京师汉王府的小院里,忽然觉得心中郁郁正在独自饮酒已至半酣的蒙禹也突然失神的掉落了手中的酒碗,看着摔成数块的碎片,蒙禹竟然一时有些恍惚,心中也有些隐隐的不安甚至有些微微作痛,抬头看看窗外,原本清朗的明月却忽然被乌云遮住了。 蒙禹只觉得就好似又有一块大石忽然压上了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些倦了,累了,乏了,只想就这么沉沉的睡去。汉王的愚孝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起兵时间,而后的时间里,他们只会越来越被动,任何一步走错都将无力回天。 可这是汉王自己的选择,也是他承诺过愿意接受的结果,虽然他的心里满是不甘,可他并不后悔,他只需要让太子付出杀死月如的代价,看着天上浓厚的乌云,蒙禹的心理甚至开始有了一个极为阴暗的想法。 那就是让胖太子在得到那个梦寐以求的皇位之后却眼睁睁的看着龙椅毒发身亡,那才是对这个杀人真凶最大的惩罚,或许,这才是他愿意由着汉王按自己的心意行事的真正原因吧,或许,在他心里谁坐上皇位并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他能亲手为爱人报仇而已。 一时间,蒙禹只觉得心中憋闷无比,原来这才是他黑暗的内心,这才是他所谓大度洒脱的真正原因,这才是他这个鬼才甘愿自毁名声不作为的诱因,原来,他也是愧对了汉王的知遇之恩的,想到这里,蒙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居然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恍惚中,只见一个红衣少女缓缓向他走来,脸上满是心疼的和责备的嗔怪道:“你这傻子,这又是何苦呢?”蒙禹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苦笑道:“月如,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是这么坏的,原来我根本就不是个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 月如却略带责备的说道:“傻子,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好吧?想想你的两位师父,想想那些惨死的忠臣满门,想想你生死未卜的师妹师弟们,你做的这些都没有错,你就算让他们自相残杀全都同归于尽都没有错!” 蒙禹泪眼朦胧的微微摇着头:“我也这么想过,可我做不到,汉王殿下于我的恩情,我就算不能助他登上皇位,也绝对不能害他性命,我做不到,我绝对做不到的!”月如疼惜的轻抚着蒙禹的灰白头发安慰道:“那就按着你的心意来吧,其它的就听从天意了!” 蒙禹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而这一切,却让前来找他商议的于谦听得清清楚楚,这让眉头紧锁的于谦紧紧握的住了拳头,甚至指甲都把手心攥出了血,可良久之后,于谦终于是摇摇头微微叹息一声转身离去了。 事已至此,他也无力回天,既然蒙禹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他也就遵从天意吧,他肯定会尽自己的职责去劝告汉王殿下做出正确的选择,他相信如果他能劝动汉王,那蒙禹肯定也会愿意顺势而为的,那一切,就看汉王自己如何选择,也看天意如何吧! 打定主意的于谦转身悄悄的离开了,而从这一刻起,于谦也有了一个新的行事风格:凡事尽心去做,用心去争,结果如何么,就尽人事听天命了,至于自己的得失荣辱么,就更是无关紧要不用考虑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21章 龙驭宾天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二十一章 龙驭宾天 大明永乐二十四年(公元1424年)七月十八日,榆木川,这一天是老皇帝所在的大军停驻在此的第三天,也注定会是不寻常的一天。 时间已经临近午时,老皇帝的寝帐守卫森严,东厂和禁军把守得任何人都无法靠近,更别说进去面见老皇帝了。由于昨晚刘怀礼刺杀杨荣失败,此时的各方达成了短暂的默契,而东厂马云等人似乎也失去了和文武大臣们博弈的资本,可这些人哪里会是甘心就此受制于人伏低做小的,所以榆木川是不会因为刘怀礼的死而归于平静的。 如今所有人都在等着老皇帝咽下最后一口气,只要老皇帝自然死亡,那这一场惊天阴谋就会消弭于无形成为一件从未发生过的事,龙虎之药并不是毒药,他们只是利用了老皇帝想御驾亲征的心理让老皇帝自己明知道有风险也甘心服药。 至于老皇帝的行程和对于武将们的分派调动,那在明面上都是有据可循说得过去的,现在所有人唯一担心的就是老皇帝再次发生奇迹突然能够行动自如,那任何人都不敢阻拦,所有人也将面临灭顶之灾且万劫不复。 所以,虽然太医还在尽职尽责的全力抢救着老皇帝,各种提气吊命的良药也在不断的给老皇帝灌下去,虽然两位太医都知道这就是多此一举装样子的行为,但其实他们心里也万分害怕老皇帝突然跳下床来要了他们的性命。 就在两位太医和海寿等太监们处于这样极度煎熬中又不眠不休了两日有些昏昏沉沉的时候,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忽然从床踏上传来:“扶朕起来!”猛然听得声音的众人都是一惊,面面相觑却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得依然微弱但却非常熟悉怒喝声响起:“还不快来!” 众人依旧没动,一时都被吓得有些失神了,老皇帝真的被这些大补的药物就过来了?那他们岂不是都要死了?众人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两位太医甚至被吓得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老皇帝见没人理会他,只能自己尝试着挣扎起身,却只撑起了一点身子就重新落下。 眼见这一幕,众人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所有人更是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海寿看看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位太医,不由的呵斥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看看陛下到底是何情形!” 两位太医听闻这话,这才微微起身,互相看看,又抬眼偷偷看了看榻上的老皇帝,这才战战兢兢的跪行向前,给老皇帝仔细的把脉。片刻之后,两位太医才长舒一口气回头说道:“陛下此时应该是回光返照了。” 海寿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硬着头皮上前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太医的话老皇帝自然是听到了,他现在难得的脑子异常清醒,只可惜身子上是一点力气都试不出来,只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海寿道:“你们都该死!” 海寿毕竟是一生都被老皇帝威压惯了的,闻言已经是跪伏在地请罪道:“奴婢罪该万死。”幸而杨荣和马云为防意外都派了人守在寝帐里,这时就听得有人冷声说道:“寿公公,此时应该问问陛下的遗愿才是。” 海寿这才惊惧抬头,却还未出声就听得老皇帝声音微弱却依然坚定的霸道说道:“罢了,朕也知道奈何不了你们了,传朕口谕,速宣杨荣,金幼孜,张辅,柳升、马云前来见驾。”老皇帝这是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尽最后的努力和这些臣子博弈。 海寿连忙领旨起身而去,却刚出寝帐就见收到消息杨荣带着扮成贴身侍卫的萧云迎面而来,杨荣也不讲什么礼数直接开口问道:“听闻陛下醒了,现在情况如何了?”海寿连忙将太医的话和老皇帝的口谕都说了一遍。 杨荣这才长舒一口气道:“好,看来陛下是要宣遗诏了,那就去请其它几位大人吧,只是安远侯就不用请了,就说安远侯替陛下去巡视边境卫所了。”海寿微微一愣,继而也明白了:“首辅大人说得极是,安远侯毕竟先前一直是汉王一系,又是唯利是图之人,这样的重要时刻还是不要让他参与其中的好。” 杨荣微微颔首道:“还是寿公公明事理,太子殿下承诺的也一定会兑现的,等回到京师,寿公公便是后宫之首了。”海寿一时心中大喜,道了声谢便匆匆去通知其它几人。一旁的萧云有些好奇的问道:“海寿跟随了陛下四十年,是如何会愿意听命于太子殿下的?” 杨荣眉头微皱,他并不喜欢多嘴的人,可萧云刚刚救了他的命,而且这也不算什么机密,便小声回道:“他们司礼监虽然是皇帝近侍,可在宫里的职权和地位却远不如内官监,他们几个也一直都被郑和一系压得死死的,超越郑和成为后宫之首便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萧云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没想到郑和人海外却依然能牢牢掌控着后宫。”杨荣不屑的冷笑道:“那是以前,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后,郑和就不会再有任何实权。”萧云一时有些惊愕的问道:“首府大人与郑和有嫌隙?” 杨荣幽幽说道:“一个后宫太监却独掌数万大军孤悬海外行攻伐兴灭小国之事,这不管于情于理还是于我大明朝堂都不是好事。”萧云听得一时有些愣怔,这朝堂的事他还真是不慎明白,他只知道郑和不但扬了国威收服了数十个附属国还带回大量的财货,怎么说都是个大大的功臣,不该被诟病的,怎么会于大明不是好事了?他实在是无法理解。 可他还来不及问出心中疑惑,杨荣就已经到了寝帐门口说了声:“萧侍卫请在此稍待。”便进入了老皇帝的寝帐。两位太医一看杨荣来了,连忙迎了上来,杨荣却连忙摆摆手道:“无需多言,一旁等候便是。”说这杨荣又看向了老皇帝,却见老皇帝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上方,似乎根本不知道他们进来了。 杨荣知趣的侍立在一旁,不一会,其它两人也陆续到了,海寿自然也在传诏时将详细情形都和其他人说了一遍,所以其他人进来后都默契的站在杨荣身侧,直到最后海寿带着马云一起进来了,海寿才上前禀报道:“回禀陛下,安远侯柳升替陛下巡视边境卫所无法立刻前来,其它四位大人都到了。” 老皇帝朱棣一听柳升没来,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在刚才又尝试了数遍还是无法起身,反而感觉越来越虚弱随时都会再度昏厥,老皇帝只能转头看了看几人轻声说道:“都到朕身边来。”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心思各异的围拢到床边垂手而立。 老皇帝转动眼珠将四人看了一遍,又看了看海寿和守在门边的另一个大太监海山,脸上已经看不出喜怒的悠悠说道:“没想到,你们居然能合力做成这样的事,倒是朕过于自负小看你们了。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几人听得老皇帝问话,自然明白老皇帝是问他们为了做成此时杀了多少不愿意妥协的人,互相看了看之后,还是由海寿躬身答道:“回禀陛下,除了东厂刘怀礼心怀不轨行刺首辅大人被当场击毙外,大营中再无一人伤亡。” 老皇帝轻叹一声:“没想到,最后为朕殉死的居然只有那个一直被朕打压的刘怀礼。这么说柳升也已经是你们的人了?”还是海寿轻声回道:“安远侯在离京前就已经投效了太子殿下。”老皇帝终于是露出一丝苦笑的说道:“这样的么?那小家伙最终还是让朕失望了啊!” 这次是杨荣回话了:“陛下觉得他那样的身份,会轻易忘了恩师和长辈的大仇么?”老皇帝再次轻叹一声道:“朕倒是忘了,内阁虽然放弃了内卫的管辖权,可调阅内卫的绝密档案应该不能,你们也就是基于此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吧?” 杨荣无奈的回道:“臣等所做之事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稳固,绝非为了一己私欲。”老皇帝面上没有任何波动的说道:“朕知道你们的心思,朕也不怪你们,能为大明死于征途是朕之幸事,只是朕还是要告诉你们,国家想要强大不能只一味的韬晦避战,这只会让敌人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得寸进尺,而持续征战看似劳民伤财,可敌人也会被我们耗死,大明绝不能成为第二个经历靖康之耻的宋朝,中原大地也不能再被外租侵占!” 说到这里,老皇帝似乎有些气息不足,又停顿了片刻缓了缓才再次开口:“所以,不管你们说朕穷兵黩武也好,好大喜功也罢,朕都要打下去,而朕的子孙,也要一直打下去。只有把草原各部打散了,打怕了,慢慢融合了,大明的边境才能真正安稳。朕知道自己不行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以后就要靠各位多多尽力了。” 所有人连忙跪下施礼道:“臣等自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朱棣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依然空洞的看着屋顶,继续说道:“你们总是怪朕在立储一事上摇摆不定,可是朕的儿子,朕心里有数,我儿高炽既宽厚仁慈,也狠辣果决,做个仁政爱民的好皇帝,没有问题,只是他身体太差了,朕怕他也撑不了多久。而高煦英武仁孝,统帅之才与身先士卒的作风与朕一般无二,他如若即位,几乎就等于是朕再当政一朝一般。如今大明内外动荡,容不得半点闪失,若两相权衡比较之下,朕只能如此抉择,接旨吧!” 所有人连忙叩首接旨。老皇帝似乎在凝聚最后的力量,停顿片刻之后才悠悠的将最后的传位遗诏说完,众人也再度叩首领旨,老皇帝最后又说了一句:“诸位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万不可辜负朕这最后的托付啊。”众人再次叩首道:“臣等必不负陛下重托!” 老皇帝终于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话未必能出得了这个大帐,可只要他说出来了,在场又有这么多人听着,那就还有一线希望,因为他始终还是觉得那个被他亲自选中的蒙禹是不会为了报复他而甘愿认输的。 再一次一一凝视了众人后,老皇帝忽然长叹一声,眼中逐渐失去了神采,身子一动不动却依旧没有闭眼,眼光依旧直直的盯着众人,似乎是在最后的时刻,老皇帝才发现自己可能朕的错了,错在了过于自负也过于相信自己的帝王权威。 众人眼看老皇帝没有闭眼,也都匍匐在地不敢起身也不敢动,许久之后,还是李太医在杨荣的眼神暗示之下,轻轻匍匐到榻前伸手一把老皇帝的脉象,这才惊呼一声道:“陛下已经龙驭宾天了!”众人闻言这才扑到老皇帝榻前嚎啕悲泣起来。 这其实也不是演的,不管是身为晚辈子侄的张辅,还是受了知遇之恩的杨荣、马云,更别说作为老搭档的金幼孜,还是陪伴了老皇帝半辈子的海寿、海山,其实这一刻确实都是发自内心的哀伤和悲痛的。 待得悲号了片刻,还是杨荣老泪纵横的率先起身向众人施礼道:“各位还请节哀,陛下虽然已经龙驭宾天,但我们还不能对外宣扬,在场之人决不能对外泄露半个字,否则便是谋逆大罪。”众人慢慢起身收起了悲声,张辅率先问道:“敢问首辅大人想要如何处置?” 杨荣沉声说道:“适才陛下的遗诏你们可都听见了,当下第一要务,便是隐瞒陛下殡天的消息,安全护送陛下遗体回京,再安排太子平稳即位以稳定大局。”话音刚落,终于抓住机会的马云就开口道:“首辅大人说的什么话,刚才陛下明明说的是由汉王殿下即位,怎么是回京安排太子即位呢?这陛下尸骨未寒,你们就要篡改遗诏了?” 杨荣毫不意外的淡然说道:“马督公,这里总共八个人,你觉得有几个人会赞同你说的?”马云也毫不退让的说道:“首辅大人差矣,今天在场八人,只要有一人的口径不一,就不是一个平稳之局,更何况咱家可不是一个人,寿公公,你说呢?” 海寿心中权衡片刻,也是当即施礼道:“马督公所言不虚,咱家听到的,也是传位于汉王殿下!”马云冷笑一声,又转向金幼孜道:“金阁老,您可曾经是做过汉王殿下老师的,若是汉王即位,您可就是太师之尊。而且陛下也曾说过,以后的朝堂内阁首辅将是百官之首,那蒙禹要做首辅还早着呢,这期间首辅之位肯定非您莫属,不知您老怎么说啊?” 此时,杨荣的心里也咯噔一下,对啊,这金幼孜毕竟名义上依然是汉王的授业恩师,汉王这两年在蒙禹劝谏下也多次登门想重续师生之情,如今面临如此巨大的诱惑,要是金幼孜见利起意,那还真是大麻烦,想到这里,杨荣不由得有些紧张的看向金幼孜。 只听金幼孜开口说道:“马督公,杨大人说的是正理,先把陛下送回京师,安排太子即位才能稳定朝局,我大明,再也经不起连年征战的折腾了,更何况本官已经老了,正想致仕还乡安享晚年去,哪里想做什么百官之首啊。”听到金幼孜这么说,杨荣和张辅才松了一口气。 马云却也并不生气,冷哼一声说道:“各位算计的好啊,将汉王一系的将领全都调走,如今只有我们几个知道真相,是势单力孤了些,可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如今寝账外守着的全是东厂的人,各位大人难道觉得仅凭张辅一人就能保全你们?海山,你也是司礼监的大太监,咱们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是否站在东厂一边,现在就交个底吧!” 海山一时愣怔,正在纠结怎么回答的时候,却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马督公,是不是又把在下给忘了?”马云一惊,只见门口一个侍卫装束的人神色傲然的缓缓走了进来,马云一看,正是昨天随在杨荣身后的侍卫萧云。 马云不由得恨声说道:“很好,你能不动声色突破东厂的防线进来,功力着实不一般,看来今晚是免不了要一场血战了?!”萧云默默站到杨荣身后,没有再搭话。其实杨荣早就知道,马云肯定会借此机会多要些筹码,并不是真心想要助汉王夺位。 杨荣也知道此时就算知道马云的图谋也只能妥协,否则万一马云铤而走险把事情闹大,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当下不由得微微摇头道:“马督公,不用再强撑了,你现在是既不敢杀了我们,也无法轻易杀了我们,与其这么耗着,不如说说你的条件吧?” 马云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面色也缓和了下来,他想要的当然就是更大的保证和利益,当下抱拳说道:“几位大人,东厂也是陛下的一番心血创建,我等也是一心想为大明的朝堂社稷建功,其实东厂也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新皇帝即位后,东厂能继续存在并正式赋予监察百官之责为新皇分忧。” 这监察百官之责原本就是老皇帝已经默许东厂的秘密行为,如今马云只是要求从秘密变为公开,这实在不太像东厂这帮死太监的作风,杨荣不禁有些不确信的皱眉问道:“就这些?没别的了?”马云平静的回道:“是的,就这些!” 杨荣与金幼孜,张辅交换了一下眼色,互相一点头,杨荣当即说道:“马督公,只要你们一心为朝廷社稷出力,我们与东厂的十年之约,依然有效,监察百官之责,太子殿下登基后也可以给你们。”马云和海寿这才长出一口气,马云抱拳躬身施礼道:“东厂一定竭尽全力为新皇效力。” 杨荣点头道:“好,那我们便尽快护着陛下的遗体向京师进发。”海寿立刻接口道:“保守秘密倒是容易,拔营启程后,我们只要假装陛下一直在车内,一路早晚拜谒,饮食如常便好,只是陛下的龙体如何运回京倒是麻烦事,现如今的天气,不出三天就要腐烂发臭啊!” 众人一时陷入沉思,杨荣沉声吩咐道:“萧侍卫,快给大家说说你的主意吧。”萧云向众人抱拳施礼道:“诸位大人,在下门中有一秘法,可保陛下龙体无虞:先将陛下龙体以本门药物浸泡,后用石膏封存置于铁箱内,再用锡水浇筑成块,则可保持数年不腐,这锡块熔点极低,融化取出陛下龙体之时,也不会损伤到陛下龙体。” 众人一听皆是大喜道:“还有如此秘法,那便是万无一失了。”接下来,众人又分配了各自的职责,由张辅负责收集军中残破的兵器,再让随军工匠烧铸成铁箱子,再将锡制的仪仗礼器融成锡水,萧云则负责带着两位太医用药物处理老皇帝的龙体。 马云率东厂负责保密事宜,而杨荣和金幼孜则继续安抚文武大臣,只待老皇帝的龙体处置好了就立刻开拔上路。就这样,在戎马一生也强横了一生的老皇帝死不瞑目的尸身前,一众文武和太监完成了一次从阴谋到阳谋的转换。 不知老皇帝的在天之灵会不会感叹,这至高权力到头终究是一场空啊,以前他也不信一代霸主齐桓公和赵武灵王能被困在宫中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现在他应该是相信了,因为绝对的霸道带来的,恰恰是威慑的反作用——无人敢于质疑。 因为不敢质疑,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敢去一探究竟,只要有心人控制得当,纵你是一代霸主,只要卧病不起,便只有任人摆布的下场。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历史上最后被大臣太监们困死饿死的,却偏偏多半生前都是雄主霸主的原因吧。 走出大帐的杨荣也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向身边的金幼孜轻声说道:“如今最大的变数,便在你那学生汉王殿下的身上,这连续派出去的几拨人,希望能扰乱汉王的心智,只要汉王离京,那就算蒙禹再是神人也无力回天了。” 金幼孜轻叹一声道:“这朝堂的博弈,最后拼的都是对人心和人性的掌控,有时候,智谋和忠心,的确是压不过人心和人性的,想来汉王殿下在知道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位之后也会不顾一切离京的。”杨荣点头附和道:“但愿如此吧,而且蒙禹心怀上一代的仇怨,应该是不会过于阻止的。”两人相视点头,这才是他们敢冒这个风险的最大底气啊! 张辅和萧云都是做事雷厉风行的人,当天晚上,便将一切准备停当顺利的老皇帝的遗体封存安置于铁箱之内,而后连夜悄悄将铁箱藏于老皇帝的车架之内。第二天辰时三刻,大军便再度开拔,一切都如老皇帝还活着一般,车架不再去往开平,而是向着京师而去。 自此,不管是草原各部,还是太子,汉王,以及被牵涉其中的各方势力,这最后的较量也已经开始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22章 一步错步步错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二十二章 一步错步步错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二十日傍晚,,也就是老皇帝已经龙驭宾天秘不发丧启程的第二天,大明京师,汉王府里,汉王,蒙禹,还有汉王府长史,以及汉王府审理于谦,正在接见一个人,一个自称是东厂提督马云派来报信的太监番子。 听完来人的叙述,所有人都沉默了,汉王更是眉头紧锁,要不是还有两位汉王府的属官在,估计他都要立刻暴起了,这大概也是蒙禹要让两位属官一起来此的缘故吧,果然,年轻的于谦忍不住质问道:“你是说,陛下已经被太子一党软禁了?可东厂一众高手都是吃素的么?那刘怀礼可是大内第一高手,马云和海寿也是身手不俗,外加东厂百十号高手,就这么放任他们一群文官放肆?还需要派你跑到京师请汉王殿下去救驾?” 来人懊丧的说道:“马督公他们也曾想救出陛下,可不管是禁军还是随行的军队都在太子一党掌握之中,东厂这百十来号人若是强攻必然只有全军覆没还被冠以谋逆之罪,所以只能暂时隐忍待时,这才把奴婢派出来报信。” 于谦继续喝问道:“就算如此,军中不可能全被太子一党掌控,你们为何不向汉王殿下一系的将军们求援?”来人恨声说道:“他们一早就把汉王殿下一系的将军们分派在步军那一路大军里,马督公自然也派人向他们求援了,可那些将军们平时就不待见我们,自是不会信,加上已经投靠太子一党的柳升帮着圆谎,就更加没人信我们了。” 亲耳听到柳升已经投靠太子的汉王还是面色微变,也有些尴尬,此前蒙禹告诉他柳升变节之时他其实并不全信的,还在自我安慰觉得柳升是忍辱负重的假意投效太子实则是帮他获取核心机密,这大概也是汉王性格使然的幼稚一面。 见汉王面色尴尬,而蒙禹又一直面色如常的不发一言,王府长史就更指望不上了,于谦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发问,幸而,此时有人来报:“启禀汉王殿下,由柳侯爷派来的军中信使求见。” 汉王一时面色大喜,柳升派来了信使,那就说明柳升或许真的没有叛变,或许真如他猜想的真的没错,当下高兴的喊道:“把人带进来。”蒙禹也是笑笑,对刚才的那个太监的说道:“那就劳烦这位公公先在此稍待一下。”来人立刻躬身施礼后熟稔的站到宫里太监该站的地方,蒙禹立刻捕捉到了这一细节。 不一会军中信使便被带了进来,信使一见汉王在座,连忙单膝跪地施军礼道:“卑职见过汉王殿下。”汉王点头道:“你向本王行军礼,是曾经在过本王麾下?”来人道:“回殿下,卑职曾是您麾下镇守边关时的旗牌官,当年曾也随殿下一起出关征战过。” 汉王一听是十年前的老部下,那这人肯定靠谱啊,心中大喜之下连忙起身扶起信使道:“原来是本王的老部下,不知姓甚名谁?现在身居何职?”信使恭敬的躬身回复道:“卑职名叫石亨,现在柳侯爷爷帐下任骑军百户。” 汉王一看石亨都三十多岁,不禁皱眉道:“十年前你就是旗牌官,如何今日还只是一个六品百户?”石亨有些懊丧的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卑职先前就是承袭伯父职位曾经做到宽河卫指挥佥事,可惜后来被蒙冤处分,要不是当年被柳候爷全力保下,卑职已经回家种田了。” 汉王了然的点头道:“这么说,你是柳侯爷的心腹之人了?”石亨回道:“柳侯爷对卑职有知遇之恩,卑职自当以死回报。”汉王眼含深意的看看蒙禹笑笑,重新回座坐好,意思就是告诉蒙禹柳升是否真的投效了太子还不一定呢,蒙禹也回以一笑后问道:“那不知柳侯爷派你给殿下带来什么讯息?” 石亨立刻抱拳回道:“柳侯爷让卑职转告汉王殿下,陛下可能已经被太子一党和东厂挟制了,侯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陛下,如今军令和政令都是杨荣一人在草拟,海寿代为朱批,马云带领东厂严密护卫着陛下四周严防任何人靠近,柳侯爷还对卑职说了一个猜想,或许他们那伙人根本不想让陛下活着回京!” 汉王听完点点头,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消息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柳升到底是否真的反叛了自己还尚未可知,所以汉王当即问道:“那柳侯爷希望本王怎么做?”石亨看看蒙禹和其他人,再看看边上那太监,略有些犹豫,意思也很明显了,汉王当下摆摆手道:“这些都是本王心腹之人,你但说无妨。” 石亨立刻抱拳眼神决然的说道:“侯爷请殿下速调京师大营大军前往边境救驾,卑职愿为前驱!”蒙禹闻言心中一沉,正要说话却见汉王摆摆手道:“好,此事还须得再严密计划,石百户也是一路辛苦,于大人先带他下去休息吧。” 石亨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不便多言,立刻施礼随着于谦退下。汉王转头看看蒙禹,蒙禹会心一笑,这点基本的默契他们还是有的,立刻向先前来的太监说道:“这位公公,适才石百户的话你也听见了,你们东厂已经是太子一党且为虎作伥,不知还有何话说?” 那太监却毫不在意的说道:“陛下将步骑两军分开两路之后,身边已经全是太子的人,东厂若不与他们虚与委蛇,如何能得到陛下的口谕?又如何能做殿下的内应?柳侯爷一直对我们避而不见,奴婢也不知道柳侯爷究竟何意。” 蒙禹点头道:“也对,那不知马督公和其他几位公公派你前来又是什么意思?”来人立刻跪下施礼道:“马督公他们也请殿下立刻调京师大营前往救驾,东厂可为内应。”汉王点点头道:“本王知道了,小公公也辛苦了,长史先带他去休息吧。” 来人如释重负的施礼后应诺后刚要转身离开,蒙禹却突然问道:“不知太子殿下近来身体可好?”来人下意识的躬身回道:“还是老样子。”话一出口,来人便知道完了,一时面色惨白,连忙跪下哀求道:“汉王殿下饶命啊!” 汉王如何会不明白这是太子府上的太监冒充的,立刻一声暴喝:“来人,押下去!严加审讯!”王府长史立刻带人将已经瘫软在地的太监拖了下去。汉王气愤的一掌拍在桌案上:“没想到竟然是我那肥胖兄长的人。看来那石亨的话也不可尽信了。” 蒙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说道:“看来他们这样双管齐下是希望将殿下将京师大营的大军都调往边境,这样不但能解东宫之危,还能给殿下安上一个谋反的重罪!!”汉王无奈的点点头:“如此看来,父皇应该根本没事,他们就是想让本王背上谋反的罪名,再借父皇的手处置了我,我这大哥,还真是够阴狠的。” 蒙禹当然知道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恰在此时,又有人高声禀报道:“殿下,李武他们回来了!”汉王立刻精神大振的高声吩咐:“快让他们进来。”不一会,李武三人就进来了,汉王不等他们站定行礼就连忙说道:“无需多礼了,快说说你们所见情形究竟如何?” 李武抱拳回道:“属下在大营外就遇到了东厂哨探,被秘密带回了东厂营帐先见了马云,说是陛下被软禁了,然后一个叫孟聘的公公带属下去见了陛下,还带回了陛下与殿下的信物以及口谕,陛下说,这玉戒乃是六十大寿时殿下所赠,内有夹层,刻有忠孝勇义四字。””李武说着便将玉戒呈上。 汉王接过玉戒仔细看了看,见确实是自己当时亲手送给父皇的那枚便点点头道:“不错,这玉戒之事确实只有父皇和我知道,那不知父皇有什么口谕传下?”李武当即朗声说道:“陛下让殿下速速赶到军营之中接掌军权,陛下会当面传位于殿下。” 汉王一听心中大喜,立刻跪地向北拜道:“儿臣领旨谢恩。”汉王起身后自是喜不自禁,蒙禹闻言却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你是说你亲自见到了陛下了?”李武回道:“是的,那是半夜子时左右,孟公公悄悄领我到了陛下寝帐。” 蒙禹继续问道:“陛下可是醒着的?”李武摇摇头:“没有,陛下已经睡着,孟公公说,陛下身体不好,比较嗜睡。”蒙禹点点头:“陛下既然未醒,那何来的口谕?”李武回道:“这些话是孟聘在陛下身前说的,而孟聘说完请示时陛下也轻嗯了一声。” 汉王一听这话,早已激动不已,眼含热泪再拜道:“儿臣不孝,让父皇受苦了!”蒙禹眼看这样的情形也知道对手的连环计已经奏效了,此时汉王已经在真真假假的信使之下深信了李武带来的消息,下一步肯定就是要赶赴边境去了。 蒙禹只能让李武先下去休息,然后才向汉王躬身一礼道:“属下恭喜殿下。”汉王哈哈一笑:“是啊,父皇终于决定传位于我,确实可喜可贺,这也离不开蒙先生的功劳。”蒙禹立刻沉声说道:“既然已经证实太子一党谋逆,又有了陛下的口谕和信物,那殿下此时便速速赶往京师大营率军入城攻入皇宫,擒住太子的同时一边掌握京师朝局,一边派兵南下控制南京留守朝廷,则天下安矣。” 汉王有些惊讶的问道:“蒙先生,如今形势大好,本王可以直接到父皇身边接掌军权顺利再即位,怎么你却要让本王置父皇安危于不顾的挑起内斗?”蒙禹轻叹一声道:“这真真假假的信使就是连环计,就是要让殿下放弃最有利的办法孤身离京赶赴边境。” 蒙禹再次劝道:“如今殿下还有七分胜算,可殿下一旦孤身离京,那便是优势逆转,倒让太子有了七八分胜算。”汉王也知道蒙禹算无遗策,可沉思片刻还是皱眉道:“若真是父皇有难,本王前去救驾,便可名正言顺的回京处置太子,若是冒然起兵,虽然可以迅速拿下两京,可数十万大军仍然在外,一旦太子余孽假传圣旨说本王谋逆,号召天下起兵讨伐,那本王岂不是要让大明再次陷入内战之中还将背上不孝的骂名?” 蒙禹一时也不知道还能如何相劝,只能最后说了一句:“殿下只要离了京,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管殿下出于什么考虑或是承诺过什么人,这些比起江山社稷来都不值一提,还望殿下三思啊!”说罢便眼神灼灼的看着汉王。 汉王听得蒙禹这么说,一时也有些心虚,他确实是对太子妃张茵承诺过不但生死关头绝不起兵夺位,于是有些尴尬的微微摇头道:“若是情势危急,本王自然会孤注一掷率兵入京夺位,可如今情势大好,于本王极其有利,既然见到父皇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掌军即位,为什么还要冒这挑起内战的风险呢?此时漠南之事未平,决不能让国家陷入内部动荡而白白便宜了外敌啊!” 蒙禹再次出言规劝道:“殿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或许一切对殿下有利的情势都只是假象!就是为了让殿下产生轻敌之心!或许连李武面见陛下的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汉王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别的可以作假,可这信物的秘密只有我与父皇知道,做不了假的。” 蒙禹无奈苦笑道:“属下知道几位老大人的厉害之处,他们先从陛下那里套出与殿下的秘密再安排下这连环计也不是难事。”汉王点头道:“蒙先生说的有理,那我便轻装简从先探探真实情形如何,若是情势不对,我便先到开平掌握步军便起兵靖难,若是父皇无事,那我关心父皇安危前去探望,顶多也就是被父皇责罚一番,不会有事的。” 蒙禹痛惜的说道:“殿下既有起兵靖难之心为何不趁现在胜算最大时发动呢?殿下此去,不但丧失了主动权,还无异于自投罗网啊!”汉王还是摆摆手道:“蒙先生还是不了解父皇啊,父皇先将步骑两军分道而行真是万分英明之举,这就是预防万一留下了后手,若仅凭几个文臣外加张辅、柳升就能将那一帮沙场老将们全部控制,那本王也早就断了这夺位之心了。” 蒙禹已经是带着哀痛之声劝道:“殿下还请三思而行啊!”就在此时,却听得再次有人禀报道:“启禀殿下,京师大营徐都督派来的信使求见。”汉王正想着怎么不再和蒙禹纠结,当下笑笑道:“今日可真热闹,蒙先生,咱们就再看看这位信使又会说些什么吧。带进来” 信使进来一见汉王,立刻行军礼道:“卑职参见汉王殿下!”汉王一看来的还是熟人,这就好办了,立刻伸手示意道:“刘知事免礼,不知此来何事?”刘知事抱拳道:“徐都督让卑职转告殿下,昨日忽然接到陛下诏书,严令没有陛下诏命京师大营不得擅动一兵一卒,如若违令,则京营五品以上将校全按谋反论处。徐都督及各位将军已经商议过了,只要殿下下令,京师大营依然随时听候调遣。” 汉王听罢开心的哈哈一笑道:“请刘知事替本王谢谢徐都督及各位将军,但本王要给大家的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前程,绝不会让大家抗旨谋逆,如今形势大好,父皇已命本王前往军中接掌军权当面传位,请徐都督和各位将军各司其职严阵以待就是。” 刘知事当下行礼道:“原来如此,那卑职就先恭喜殿下了,卑职即刻便赶回去,徐都督及各位将军都觉得这份诏书来的蹊跷,担心殿下有事,还等着卑职带回消息。”汉王沉吟点头道:“也好,那就辛苦刘知事速速返回也好让安心吧。” 刘知事抱拳行礼就要离去,蒙禹立刻扑通一声跪下痛心疾首的大声说道:“殿下万万不可啊,还请殿下仔细想想,这诏命必是杨荣他们下的矫诏,此时殿下尚可调动京师大营,错过此时,便再无机会了啊!” 汉王一看蒙禹已经失态至此,连忙心怀愧疚的上前扶起蒙禹道:“蒙先生放心,徐都督与本王是过命的交情,只要有他在,这京师大营就永远是本王的后盾,本王走后京师诸事还须得蒙先生坐镇,蒙先生务必安排好京师事宜,切不可让太子一党跑了一个,等着本王凯旋而归后再处置这帮谋逆之徒吧。” 看着刘知事告辞离去的身影,蒙禹无奈的摇头叹息道:“属下说过只会尽心劝谏殿下,只要殿下心意坚决,那属下绝不会再加阻拦,既如此,殿下放心吧,属下一定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的。”汉王见蒙禹不再纠结了,生怕蒙禹反悔,连忙安抚了蒙禹几句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蒙禹站立良久才颓然坐下,人最痛苦的就是明知道真相和结果却已经无力去改变,还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枯坐良久,调整了心绪之后,蒙禹才自嘲的笑笑道:“几位老大人真实好算计啊,从晚生答应协助岳阳楼谋划开始晚生就已经输了,晚生输的心服口服,现在唯一还能做的,就是为汉王殿下求一条生路以报了这大恩了。” ~~~~~~~~~~~~~~~~~~~~~~~~~~~~~~ 一个时辰后,在通往京师大营驻地必经之路的一个隘口上,适才报信的刘知事策马而过,隘口丛林中的隐秘处,正悄悄潜伏着数十个天机阁和青衣社的人,待刘知事过去后,老吴轻声对楚天王说道:“看来汉王并未准备入京师大营调兵,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原来是青衣社众人跟随楚天王到军中面见杨荣后,萧云便决定自己留下保护杨荣,其它人则跟随楚天王继续执行任务,萧云知道楚天王接下来的任务危险重重,他这也是尽力在报答楚天王对他的恩情,只是没想到这把青衣社带入了劫难之中。 楚天王也小声回道:“首辅大人反复交代,我们这些人是阻止汉王进入京师大营调兵的屏障,大意不得,我们再留一段时间守守看,若是汉王没有过来也没有派来调兵的信使,那汉王一旦出京,我们就跟上去。” 老吴由衷的赞叹道:“老大人当真是谋算精密啊,每一步都安排着两三个后手,着实令人佩服!只是萧云一个人在军中对付东厂诸人才更凶险!”楚天王笑笑道:“放心,他已经有了专破童子金身的暗器,而且你们或许还不知道,他已经将天机阁上百年无人练成的天机变练成了。” 老吴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萧云这么自信的说有他一人就行,要说对武道的悟性,他也是老夫见过的仅次于石头的人,只是一直以来,要么被环境限制,要么被心魔压制,现在一切束缚都放开了,自然就突飞猛进了。”楚天王也点头道:“是啊,萧云兄弟的悟性我也是羡慕不已,只是天机变一旦发动也极其伤身,但愿用不上吧。” 直到一个时辰后,楚天王终于收到汉王殿下已经带着一个王府护卫百人队轻装出京的飞鸽传书,楚天王一看自是大喜,立刻一声令下,天机阁和青衣社众人立刻一齐上马策马狂奔追逐而去,许多人的生死便也在这一刻注定了。 而此时的皇城仁智殿里,听着杨士奇汇报汉王离京的太子也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且当场就将出言质疑杨士奇的贴身老太监处死了,这也让杨士奇感到一阵寒意,还未登基,这皇威和皇恩便已经压在他身上了。 汉王还是选择了孤身离京,后面自然是一步错步步错,此时,原本朗月当空的初秋却忽然阴云密布,渐渐的乌云重重的布满了天空遮住了月光,天地立时一片黯淡,秋风呼呼刮起,阴沉肃杀,真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23章 留才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二十三章 留才 秋风萧瑟中,几人站在汉王府的大门口目送着汉王的身影彻底消失,蒙禹眼中的光彩也逐渐暗淡了下去,直至最后变成了一片死寂,身为谋士,该说的已经反复说了数次,该劝的也再一再二再三相劝,虽说什么样的结局蒙禹都会坦然接受,可这最坏的结果还是让人有些失落的。 蒙禹转身返回小院,年轻的于谦铁青着脸紧咬着牙在后面跟着,待得进了小院,于谦终于还是忍不住质问道:“蒙先生就真的不做点什么阻止汉王殿下离京的?如果蒙先生真的不想殿下离京的话肯定是会有办法的。” 蒙禹闻言一怔,继而无奈的摇摇头道:“于大人,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身为谋士,只提出自己的建议和方案,至于汉王殿下是否采纳或者最后决定怎么做,那就都遵从殿下的本心就好。”于谦眉头紧皱的不再言语,这些话,蒙禹确实已经和他说过,可他总觉得不对,他心里还是觉得就算违背汉王的意愿,就算最后被责罚甚至最后背负骂名也一定要做最正确的选择,哪怕是把汉王迷晕再绑起来也不该放任他离京北上。 蒙禹在小院中坐下,看着于谦那别扭的表情,也不禁苦笑道:“于大人且坐一坐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于大人的,晚了恐怕就没时间说了。”于谦这才惊讶的问道:“没时间?蒙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就算等着殿下从北疆返回也还有十日左右的,怎么会没有时间?” 蒙禹微微摇头道:“于大人切记,这权力的争斗可不是焚香烹茶,一旦你出现了致命的错误,对手就会紧抓着机会连续出击让你再无回手的可能,如何会让你还有时间慢慢弥补应对的,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最多一个时辰后,几位老大人的后手就该到了。” 于谦惊愕的望着蒙禹,片刻之后才试探的问道:“几位老大人要对蒙先生动手?”蒙禹坦然道:“这是必然的,如果殿下听我的率京师大营入城夺位,那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也必然是第一时间控制住几位老大人以免横生枝节。” 于谦连忙说道:“那蒙先生趁现在快走吧,我用王府车驾再调天策卫护送蒙先生出城!”蒙禹微笑摇头道:“多谢于大人好意,可我不会走的。”于谦立时焦急的问道:“为什么啊?蒙先生先去天狼帮总部或是汉王殿下封地暂避一时以待时机岂不是更好?” 蒙禹笑笑道:“于大人想岔了,须知我若离京,殿下便会身陷必死之局,只有我留在京师,殿下才有一线生机。”于谦更加惊愕的看向蒙禹,脑子思虑了半晌才大致有些明白蒙禹的意思,不由得颤声问道:“几位老大人真的会心狠手辣至此?” 蒙禹摆摆手道:“于大人谬矣,这不叫心狠手辣,这是理当如此,于大人今后也是要站上朝堂,也会面临政敌,甚至也会面临这样生死之争的时候,切记,对敌人切不可有仁慈之心,否则最后粉身碎骨的便会是自己啊!” 于谦点点头道:“蒙先生是不是有些后悔先前对几位老大人太过仁慈了?”蒙禹轻轻摇摇头道:“如果真是要再血腥杀戮中帮助殿下夺位,那我的手段确实是优柔了,可既然答应了要助殿下堂堂正正的继位,那几位老大人可是朝廷的柱石,岂可轻动?” 于谦一时有些迷惑了:“那蒙先生所说就有些矛盾了,既然是要助殿下堂堂正正的继位,那为何又劝殿下率军入城?”蒙禹轻叹一声道:“若是陛下没有北伐的执念,明知道服用龙虎之药后患巨大也宁愿先顺着几位老大人的意思服药出兵,那我定是能让陛下最后传位于殿下的,可如今陛下身在北疆生死不明多半已被软禁控制之时,那就必须使用雷霆手段夺位,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才能查清真相昭告天下,到那时候算不算是堂堂正正的继位?” 于谦这才点点头道:“哎,可惜殿下最终却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但愿殿下此去还能见到陛下吧。”对于于谦的理想主义蒙禹倒也没有过于苛责,只是应和着点点头后又正色道:“现如今,我已时间不多了,接下来就需得于大人来主持剩下的事了,于大人也莫要再问,只需记住我交代的事项即可。” 于谦也不是矫情之人,当下也咬牙应声道:“好,蒙先生尽管吩咐吧,我一定尽心做好就是。”看到于谦如此的果决,蒙禹也是欣慰的笑笑道:“第一件事,就是从此刻起严加管束汉王府的一切势力,不管是王府护卫还是天策卫,还有天狼帮的明哨暗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轻举妄动,不能落给别人口实,也不能轻易折损了。” 于谦点头道:“好,我记下了。”蒙禹继续说道:“第二,我有一封书信,是写给汉王殿下的,于大人一定贴身收好,莫要给任何人看见,若是殿下能回到京师,便第一时间交给他。”于谦再次应声道:“好,我一定不离身的带着。” “第三,另有两个锦囊是留给于大人的,等到汉王殿下看完书信后仍然还有一争之心,于大人便打开红色锦囊,若是殿下已经意气消沉再无斗志,那于大人便打开黑色锦囊。但是切记,不到时候,切莫提前打开。” 于谦郑重的欠身道:“学生记住了,定不负先生所托。”听见于谦又回复了学生和先生的称呼,蒙禹也是欣慰的笑了,于谦这样爱憎分明的性子,着实不像官场中人,可恰恰也是这样的性子,才有显得难能可贵。 蒙禹欣慰的说道:“还有一番话,是留给于大人的。”于谦立刻起身躬身道:“学生静听先生教诲。”蒙禹也正色道:“若是汉王殿下最后扭转乾坤,则于大人就保持本心好好为官便是,若是事不可为,不管是汉王殿下已无斗志,还是最后天不遂人愿,殿下必然都会被遣返回封地,那时候,于大人就可离开汉王府,汉王殿下自会将你逐出王府退还吏部,于大人若是得到机会,不管是赴任地方还是留京任职都好,自去便是。” 于谦大惊道:“蒙先生居然要我背离汉王府?”蒙禹摇摇头道:“这不叫背离,于大人乃是大才,也应当为国效力,继续留在汉王府或是随汉王殿下返回封地看上去是忠贞的表现,实则是让大明朝堂损失了一根栋梁,我的老师对我说过我应该效力的是大明的天下,可惜我没有这个机会,而于大人是有这个机会的,所以我也将老师的话转赠于你,于大人切不可因为小节而埋没了自己啊!” 于谦一时有些感慨,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蒙禹的苦心,当下也应承道:“先生所言,学生记住了,定不虚掷了这一腔报国之心。”蒙禹点点头继续说道:“还有,若是他日汉王殿下还有靖难夺位之心,那时候该何去何从于大人便自行考虑吧,也无需为旧主之情所困,当以那时的天下大势和苍生为念。” 于谦有些无法理解的微微皱着眉点点头,却忽然又惊愕的看着蒙禹说道:“那先生你呢?真的无法活着离开京师?”蒙禹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放虎归山的事,太子不会做,几位老大人也不会做,所以只有我留下,才能换取殿下安然离京。” 蒙禹没有明说是把命留下,可于谦哪里会不明白,当下噗通一声跪下喊了一声:“先生!”便哽咽难言,蒙禹连忙起身一边扶起于谦一边小声道:“此事切不可告诉殿下,以免乱了殿下的心智。”于谦哽咽的点点头。 就在蒙禹把书信和锦囊交给于谦并看着他贴身收好之后,忽然有人来禀报道:“内阁大臣杨寓杨士奇带着一队内卫来访,要求面见蒙先生。”于谦立时皱眉不悦的说道:“没想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蒙禹摇摇头道:“杨阁老亲自前来请我,也算得是有心了。” 话音刚落,就见杨士奇已经走到小院门外朗声道:“老夫身系皇城及太子安危,如何敢不用心?”杨士奇有内卫金牌,又带着内卫随行,自是可以直入王公大臣府邸,而于谦自然也明白了杨士奇来的目的,立刻行至院门施礼问道:“请问杨阁老来此有何贵干?” 杨士奇微微一笑道:“内卫查到一桩涉嫌谋刺太子殿下的案子似乎与蒙先生有关,老夫生怕这些武人怠慢了蒙先生所以这才亲自前来请他回去问话。”杨士奇这话说的很有分寸,只是有关,只是请回去问话,那于谦就不能以没有定罪为由阻止。 还好于谦也不傻,立即回道:“既是问话,那就在汉王府中问询便可,何必一定要带走蒙先生?”杨士奇自是好整以暇的回道:“内卫办事程序便是如此,于大人应该知晓,更何况涉及谋刺太子的大案更是马虎不得。” 这一下于谦也没话说了,可依然还是梗着脖子抱拳道:“那下官也斗胆多问杨阁老一句,要将蒙先生带到哪里问话,又要问询多久?下官也好去接蒙先生。”杨士奇赞赏的看看于谦,又看看立在台阶上的蒙禹欣慰的笑笑道:“想来该说的和该交代的蒙先生都已经和于大人说完了吧?于大人此时还有这份心性倒也难得。” 于谦依然坚持道:“多谢杨阁老谬赞,可杨阁老还未回答下官的问话?”杨士奇哑然失笑道:“这事关重大,自然是要带回皇城问话,至于地点和时间恕老夫无可奉告。”见已经让于谦和杨士奇认识的目的达到了,蒙禹高声接口道:“于大人,既是内卫办案,那就按内卫的章程便是。” 于谦自是明白蒙禹这一去就再难相见,有些不舍又有些纠结的回头说道:“蒙先生,只要在这汉王府里,他们就不能把蒙先生怎么样!”蒙禹已经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于谦的背道:“于大人慎言,这可是内卫办案,谁敢阻拦便视同谋逆,我便同他们去去便是。” 蒙禹说完便径直向外走去:“杨阁老走吧。”杨士奇略略抱拳道:“职责所在,蒙先生见谅。”说罢轻轻一摆手,便有两名内卫一左一右护持在蒙禹左右,而另外两名内卫则进入蒙禹的小院开始翻找搜查,于谦想要阻止,可看见蒙禹回头冲他轻轻摇摇头,便长叹一声作罢了。 出了府门上了马车,杨士奇与蒙禹对面而坐,杨士奇笑笑道:“蒙先生就没有什么要问的?”蒙禹也笑笑道:“那敢问杨阁老觉得于谦此人如何?”杨士奇没想到蒙禹居然问这个,略微一愣之后也由衷说道:“才学,人品,能力,心性都不错,就是率真执拗了些,也亏得是蒙先生慧眼识珠又亲自教导。” 蒙禹摆摆手道:“在下可不敢贪功,只是想求杨阁老一件事。”杨士奇微微皱眉道:“蒙先生想为于谦求官?”蒙禹也不掩饰的回道:“是,杨阁老将老若是主政大明朝堂自然也是希望朝堂之上多几个骨鲠之臣的,而于谦必将是其中的佼佼者,若是杨阁老能用心调教他日或将成为栋梁之才。” 杨士奇微微一笑道:“蒙先生就不担心一下自身的安危却先考虑他人的仕途?”蒙禹微微摇头道:“杨阁老千万莫要觉得我再布什么局或者安插什么棋子,我只是不想因为被我们牵连的埋没了一个大才,所以才第一时间先向杨阁老相求此事。” 杨士奇皱眉思考了一下道:“好,老夫可以答应你,以他的性子,先做个仗义执言的御史再好不过,这期间老夫也会给他设些难题历练于他,至于以后是外放执掌一方还是在朝堂进展才能,就看他的造化了。” 蒙禹当即施礼道:“那就多谢老大人成全了。”杨士奇轻轻摆手道:“当然,也得看他是不是冥顽不灵,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接受老夫的招揽,又或者假意接受招揽却心怀不轨,那可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蒙禹继续施礼道:“这是自然,可于谦此人的心性我再了解不过,他或许会选择拒绝,可他只要答应了老大人的招揽便绝不会再生二心,只会一心为朝堂做事,为大明的江山社稷效命。”杨士奇点点头道:“如此便好,可蒙先生真的不想问问别的?” 蒙禹面色如常的回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问的?几位老大人好手段,我们其实从答应参与岳阳楼事件开始就已经输了大半,而汉王殿下的心性也被几位老大人拿捏的死死的,我技不如人认输便是,还有什么可问的?” 杨士奇微微摇头道:“蒙先生此话可就有些过于自谦了,既然蒙先生不想问什么,老夫倒是想问一问蒙先生为何没有采取任何手段?须知我等可是抓破脑袋的想了各种可能,生怕漏算了一星半点,可蒙先生竟然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放任汉王殿下离京了?” 蒙禹难得的哈哈一笑道:“我知道几位老大人已经做了完全的应对准备,可我若是真想做点什么的话你们肯定也是拦不住的,所以几位老大人就不用费心从我嘴里套什么话了,我只是让汉王殿下遵从本心去行事,至于结果如果,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自然也就能坦然接受的。” 杨士奇一直凝视着蒙禹的眼睛,想从中看出哪怕丁点的蛛丝马迹,而蒙禹也就这么坦然的看着杨士奇的眼睛,说的再诚挚不过,一路上蒙禹再也没有言语,而杨士奇也没有再说什么,都是着世上最聪明机敏的人,已经不用再多做其他试探了。 就这样,继上次扮做汉王的侍卫进入皇城之后,蒙禹第二次进入了皇城的内城,而后就直接被杨士奇带到了文华殿,然后就被关进了一个没有任何窗子,除了比较宽敞整洁之外,还颇有点当年诏狱里暗室的感觉。 还好,随即就有人进来点上了火烛,并且告知蒙禹门外有人随时候着,需要什么的话就告诉他们就行,见蒙禹笑着点点头,来人退出门外随手关上大门,四周再无半点声响,蒙禹便也坦然的坐下拿起杨士奇给他准备的书本看了起来,这是杨士奇的手稿,是跟随老皇帝北征的时候随手记录回来后又加以整理的《北征实录》。 蒙禹当然明白杨士奇的心意,便也很认真的看着。而此时,一群风尘仆仆的人经过千里跋涉也终于来到了京师,不管是马子同还是其他人都既紧张又兴奋,就像一群第一次进入大城市的乡巴佬一样四处张望并小声的指指点点。 只有一个人自从进城的那刻起就紧紧的抿着嘴唇双手紧紧的攥住裙裾,只是随意的看了两眼京城的样子便低下了头心事重重的。已经等了二十年, 眼看就要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而且在城外已经再次向人确认了,那个心里的人至今仍是孤单一人,这叫黄岚如何不紧张激动到手足无措。 只可惜,天意使然,造化弄人,就差了这么一步啊!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24章 错过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二十四章 错过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下旬,马子同带领一行人终于从云南一路跋涉千里到了大明的新京师。仔细打量着这座大明的新京师,年近五十的马子同眼中满是感慨和复杂的深情,大明的安定强盛其实就是他们这些人心里最大的愿望,能让身边这些年轻人正大光明又安安稳稳的好好生活下去也是他最想得到的结果,至于上一代的恩怨,就让他过去吧。 其实一路北上之时他们也顺路去了一趟南京,也曾经去了方孝孺和黄观等先人的府邸缅怀了一番,特别是在走到曾经的练子宁府邸时,马子同就更加愧疚的默默的致歉,只因此时的练珍还在交趾省当他的安南王,连名字都变成了那个早就不在人世的陈暠。 在这栋早已变成别人家宅邸的老宅高墙外,马子同跪在地上泪流不止,小声的呢喃着:“练大人,实在对不起,我没能护好练珍,这次我没能把他一起带回来,是我对不起你们的托付,我也在此向练大人的在天之灵保证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一定会的。” 马子同在高墙外跪了许久,直到有行人路过他才起身带着众人继续上路北行,所有人的心里也都很落寞,不光是因为少了一个练珍,还因为一直支撑他们的信念就是报仇,可如今,这个信念似乎已经随着一路北上的路程而慢慢消逝了。 自从踏上北上的道路,马子同就有意无意的开始告诉这些晚辈,其实上一代的仇恨已经是上一代的事,他们现在唯一的仇人就是老皇帝朱棣而不是大明朝廷更不是大明的社稷和百姓。那么,他们所谓的报仇就只剩下刺杀老皇帝朱棣这一道了,可想要刺杀老皇帝,那他们这些人或许就都要白白送了性命。 铁钺等人自然是不怕死的,可随着一路北上,从南到北的看大明现如今的风貌,他们确实又都有些舍不得去死了,少小离家老大回本就是最摧人心肝的事,更何况他们都才二三十岁,都还想再看看这郎朗天下,锦绣乾坤。 所以,当听说现在老皇帝还在北疆领兵消弭边患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提报仇的事了。这个时候,找到交趾布政史黄福口中的杨阁老,把马琪一手遮天拦下的真相告知朝廷,尽快救交趾百姓于水火之中才是他们的当务之急,重中之重。 马子同等人问清楚了杨士奇的住处,便找了个附近的客栈住下,他们现在的身份尴尬,是李阳带着黄福的书信先去见杨士奇还是李阳带着马子同这以洛参赞的身份见证了一切的人一起去见杨士奇更好些他们也需要考虑和商议。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自从远远看见北京城就已经神思不属心不在焉的人,黄岚当然是想第一时间去见蒙禹的,可他们现在的处境又由不得他随性而为,所以她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万千思绪默默跟着众人先来安顿。 刚才在柜台安排房间的时候,马子同刻意向掌柜的问了一下蒙禹的情况,老掌柜的自然很乐意给这些外乡人说说京城里的人物掌故。只是老掌柜所说的大体也和他们一路听来的其实差不多,只是最后,黄岚还是眼含期待的忍不住问了一句:“蒙先生真的未曾娶亲吗?” 老掌柜看着眼前女子的神情自然心中也有些疑惑,莫非这个南疆来的女子还想着嫁给蒙先生不成?只是老于世故的老掌柜也是按下心中的疑惑唏嘘不已道:“这个不太清楚啊,只知道几年前蒙先生从草原归来借住在城外破庙的时候就是孑然一身,后来进了汉王府就深居简出,也未听闻有过娶亲之事,至于王爷有没有给他安排侍妾那就不得而知了。” 马子同安慰的拍了拍黄岚,已近不惑之年的黄岚也瞬间就面颊绯红的低下了头。所以,再商议了一番之后,马子同就主动说道:“还是李爷先单独去见杨阁老吧,我还是先带着岚妹去汉王府见一见蒙先生!”李阳自然是点点头。 黄岚立时就欣喜的抬起了头,眼中满是神采奕奕,可继而却又心虚胆怯的低下头喃喃说道:“要不还是马大哥先去见他吧,我在这里等着便是。”马子同哪里不知道黄岚的心思,不就是近乡情更怯,不敢见故人啊! 当下马子同不由分说的拉起黄岚就走,然后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其他人就先留在客栈里,最好聚在一起,切勿乱跑!”有妻子和铁钺在,马子同并不担心其它人留在客栈里会出什么事,他心里现在就只想让黄岚和蒙禹这对苦命鸳鸯赶紧重逢,然后再让蒙禹想办法帮忙解决交趾的麻烦事! 就这样,出了客栈的门和李阳道别后。马子同就一路拉着满脸羞红却又心怀炽热期待的黄岚来到了汉王府门前。这一路上黄岚的内心也当真算的是百感交集,开心,羞赧,期待,紧张,焦虑,害怕,担心,等等等等各种各样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让她都有些恍惚了。 等他们走到汉王府大门口的时候,蒙禹已经被杨士奇带走片刻,府内的其他人也都已经散去,只有于谦一个人还站在王府大门口久久不愿离去。府里其它那些武夫出身的属官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于谦却非常清楚,这很有可能便是与蒙先生的永别了。 汉王虽然交代过若事情有变情势危急可以动用王府护卫护送王府中的家眷和属官离开京师去往封地,还特别交代了王府长史和于谦要保护好蒙先生,可如今汉王才出城没多久蒙先生就已经被杨士奇带走了,偏偏蒙先生还是不许生事自愿走的,这让于谦这唯一洞察内情的人如何轻易放得下。 来到王府门前的马子同当然不会去找一身官服的于谦问话,于是找了守门的府兵问道:“敢问这位小哥,蒙先生是否是在汉王府中?”那兵丁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看马子同两人,然后没好气的回道:“废话!蒙先生自然是在我们汉王府中的。” 马子同立刻欣喜的抱拳道:“那能不能烦请小哥给蒙先生通报一声,就说南京故人来访,说着便按常例伸出了握拳的手,手中自然是一钱银子。”那兵丁一听是蒙先生的故人,也收起了性子长叹一声一推马子同的手道:“非是我不帮你们通报,只是你们来晚了一步,蒙先生刚刚已经被杨阁老带走了。” “什么?!”马子同一时错愕,黄岚也再顾不得矜持,立刻出言问道:“如何带走的?是接走还是抓走?可还会回来的?”他们都是官家的儿女,这一路听着京师的故事,如何不知道现在蒙禹的尴尬处境,所以此时被杨阁老带走能是什么好事? 兵丁只能无奈的摇头的:“这我哪里知道的?”此时的于谦也已经回过神了,因着耳力极好也大概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再看看他们两人的装束和口音,心中对他们的来历已经大概明白几分,心中也是轻叹一声,不由得感慨这世上的事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的阴差阳错让人扼腕叹息啊!于是便走过去问询道:“二位是说是蒙先生的南京故人,怎么却是混杂着南疆的口音?” 马子同连忙施礼道:“这位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只因我们兄妹离开南京去南疆做生意,这才口音驳杂了。”于谦也不道破,只是点点头道:“蒙先生算是我的半个恩师,他的故人我大概也听说过一些,特别是你们这些南疆故人,他更是万般挂念啊!” 马子同一看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却没说破,又见他自称是蒙禹的学生,当下也放心不少,连忙再次询问道:“那敢问杨阁老带走蒙先生是有事相商还是······?”于谦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涩,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道:“哎,先不说这个了,既是蒙先生的故友,那就随我去他的住处看一看吧。” 于谦说着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马子同连忙回礼让于谦先行,于谦便一路领着他们来到了蒙禹的小院,而此时的黄岚,也从刚才一路上来时的百感交集变成了心急如焚心中全是不好的感觉,先前远在天涯,只在心中思念便好,如今近在咫尺却错过了,更何况还是这般凶险的处境,如何能让她不心慌意乱的? 见着了蒙禹的住所,那扑面而来的情绪更是让黄岚再也抑制不住,疾步上前扶住小院的门扉将头靠上去便已是泪如雨下却又并未哭嚎,于谦和马子同便这样静静的站着等了片刻,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和语言都是徒劳的,这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绪化作泪水汩汩而出却又寂然无声。 等了片刻之后,马子同才上前轻轻拍了拍黄岚的背小声说道:“岚妹,我们进去看看吧。”黄岚这才用袖子擦了擦泪水歉意的点点头,泪水的宣泄过后,她的情绪也稍微安稳了一些。于谦推开门扉带着二人进入小院,环顾一周,除了作为院墙的小竹林,便是院中用来遮阴的一棵歪脖子,还有树下的一套桌椅。 看着这简洁的院落,马子同和黄岚就知道蒙禹还是原先那个蒙禹,而这个院子里也绝对没有女人同住!再进到房里,扫视了一眼屋中的陈设,二人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这简朴的哪里像是王府的红人,黄岚心里莫名的又多了一份感动。 于谦却看着火盆里的炭火尤未熄灭,还有一块木头尚未燃烧完全,他一眼便知这是什么,当即心中又是一紧,有些哀伤的幽幽一叹道:“蒙先生竟然把灵位都烧了,这是已经认定自己回不来了啊!” 黄岚闻言又是心神一怔,眼泪已经又一次夺眶而出。蒙禹认定自己回不来了?那他们今生就注定这么错过了?上天难道就残忍到让他们再见一面都不行的?他们苦熬了这二十二年的结果就是让他们在今天再次错过么? 经历了这么多颠沛流离和生离死别,黄岚已经不怕死也可以坦然的面对死亡,她甚至愿意重逢就就立刻陪着蒙禹一起去赴死,可上天却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偏偏让他们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黄岚甚至开始悔恨起路上因为自己耽误的的时间,否则他们能早一日到的话又怎会错过? 马子同一看黄岚这个样子就连忙出言轻声问道:“大人可知是何人的灵位?”于谦看了看黄岚,又看看火盆中已经快要烧尽的灵位牌,心中想着蒙先生口中的月如似乎不是这个被称为岚妹的人吧?于是也只能无奈的回道:“蒙先生说是他未过门的亡妻。” 此言一出,黄岚和马子同有些愕然的对视了一眼,黄岚已经忍不住问道:“大人可知蒙先生的亡妻是谁?”于谦何等心思活络之人,早就看出眼前的女子对蒙禹有着别样深沉的情感,虽然她不是蒙先生的亡妻月如,可事到如今她还能不能再见着蒙禹都不一定,这个时候就不要雪上加霜了,就让她的心里好受些吧。 于是于谦轻轻摇头道:“这个我实在不知道,灵位上只有亡妻之灵几个字,也只听蒙先生说他的亡妻还未曾过门就在南边去世了。”马子同心知不对,却也连忙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只因数年前南疆遭逢变乱之后我们便与蒙先生彻底失去了联系,蒙先生或许就误以为岚妹已经亡故了吧。” 或许就是情迷心智吧,虽然黄岚也觉察出了有些不对,可在马子同一语道破之后黄岚便也就立刻相信了这个说法,略为羞赧的红着脸低下了头。于谦也更加确定自己真是猜对了,原来眼前的女子也是钟情于蒙禹而且一直在苦苦等着再次团聚的,可这好不容易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京师却造化弄人的就这么错过了。 马子同也只能再度询问道:“大人可否告知蒙先生为何被杨阁老带走?”于谦想了想,便伸手示意道:“二位先请坐吧,且容我替先生招待招待故人。”于谦说着便坐到了蒙禹时常安坐的位置烧水烹茶,而马子同和黄岚也相视一眼后便坐下来听于谦讲述。 于谦一边烹茶斟茶一边挑着能讲的把事情的大概讲了一遍,马子同也是听得眉头越皱越紧,直到于谦说完,马子同才紧握拳头轻轻一锤地面恨声道:“这汉王怎滴如此不听劝,蒙先生又为何这般迂腐执拗!”黄岚也是忧心忡忡的问道:“那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马子同和于谦对视一眼,都各自叹息了一声,他们都太了解蒙禹了,既然他已经选择了最难走的这条路,那就已经是心怀死志了,更何况,太子一党既然敢带走蒙禹,那就是做好了一切准备,如何还会轻易放蒙禹回来? 于谦只能是无奈的摇头说道:“除非先生能接受对方的延揽转投太子门下。”黄岚闻言也是凄然一笑道:“蒙大哥如何会做这样的事。”黄岚当然认定了她心中的蒙禹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保命而卖主求生的!她心中的蒙禹一直是那个拼却了一切也要护他们周全的人!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片刻之后,马子同才忽然说道:“或许还有一法可救蒙先生。”于谦和黄岚都立时看向他,黄岚更是焦急的问道:“什么办法?”马子同此时已经对于谦有了认同,当下便说道:“不瞒大人,我们其实是从南疆交趾省辗转而来······”然后马子同便也将他们此行所肩负的使命大致说了一下。 于谦也是听得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也是长叹一声道:“没想到交趾刚刚回归大明十数年却已糜烂至此,这些该死的太监当真是误国之深啊!”马子同接口道:“所以,如果李爷去求见杨阁老不利的话,还请大人能设法将我引荐给太子殿下,然后我再请求太子准许蒙先生南下协助平定交趾变乱,这或许是两全之策。” 于谦仔细想了想,最后在两人的期待中眼神坚定的点点头道:“这或许还当真可行,我乃汉王府审理于谦,专司王府对外之事,可以带你去见太子殿下。”马子同当下便起身道:“事不宜迟,那我们先回客栈去看看李爷那边是什么情况再行定夺。” 于谦却也跟着起身道:“事不宜迟,我随你们一起去!”当下也不耽搁立刻就带上二人驾着汉王府的马车先去了他们所住的客栈,到了客栈见了其他人之后才知道李阳还没回来,于谦想了想说道:“此时杨阁老不会在府上,李爷应该还在那里等候着,我们不若直接去与他汇合一起见杨阁老。” 马子同自然同意,只是让黄岚和其他人一起先留在客栈,自己则拿上了老侯爷李彬给自己的那封遗书于随着谦去了杨士奇的府邸,果然李阳并未见到杨阁老,通报之后依然还在门房等待着,现在有了于谦这汉王府审理,门禁便将他们引到了偏厅奉茶等候,三人便先聊了些交趾之事和京师之事,直到晚间,才等到杨士奇姗姗归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第625章 再别挚友 大明危局前传第六百二十五章 再别挚友 杨士奇一回到府中就听说于谦已经等了自己半日也是颇感意外,所以一见于谦杨士奇也是无奈的摆摆手道:“于大人回去吧,蒙先生的事内卫和东厂自会查证,你来找老夫也没有用的。”于谦连忙上前施礼道:“杨阁老误会了,下官此来并非为蒙先生之事,却是为交趾之事。” 杨士奇更加意外的皱眉看看于谦,又看看于谦身旁那两个南疆装束的人,当下也明白了几分,于是点点头道:“几位随我来。”三人便跟随杨士奇来到书房,落座后李阳便先介绍了他和马子同在总兵府的身份又将黄福的密信呈上,杨士奇看完之后,又仔细听马子同和李阳讲述了交趾的乱相,这一说便是两个时辰。 杨士奇也是听得忧心不已,却也觉得不可思议:“交趾既然已经糜烂至此,为何这么多年从未见黄福和当地官员有过任何的相关上书?”李阳回道:“这些年来黄大人和许多官员都尝试过搜集证据秘密派人送信到京师,可都被马琪派人截杀了。又以官员们的子女家眷相要挟,让他们进京述职之时不得乱说话。” 见杨士奇还是有些不信,李阳便将黄福交代的那句关于莫愁湖畔的言语说了一遍,杨士奇这才相信来人确实是受黄福所托,那所说之事肯定也定是真实的了,杨士奇当下也是长叹一声道:“没想到北疆的边患还未解决,这南疆交趾省却已经混乱至此,这马琪着实该杀,黄福等一众官员也该问责处置,一方大员怎会糊涂软弱无能至此!” 马子同和李阳并未接口,因为这确实是事实,马琪嚣张的跋扈和一手遮天就是黄福这个布政史慢慢纵容出来的,若是在马琪一开始借着为老皇帝征收额外的贡税敛财之时就加以制止,那时候老侯爷李彬还在,定不会容得马琪那般猖狂。 可就是黄福等人一听贡税是和老皇帝有关便积极配合,才让马琪越来越肆无忌惮,让他们这些地方大员的权柄和威势力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不可收拾之时他们才意识到错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交趾如今的乱相,黄福这些地方大员确实难辞其咎。 马子同一看时机到了便又拿出老侯爷李彬的遗书,再把马琪冤杀陈智后秘不上报却找人假借陈智之名行事,然后老侯爷的旧部心腹和黄福将计就计弄出个假陈智,没想到最后却还是输在了人性,那个假陈智如今反被马琪完全掌控,反倒成了他的帮凶等等这些事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杨士奇听罢再次长叹一声道:“李老侯爷也算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弄巧成拙,当真是可惜了!”也知道事情重大,必须去找监国太子定夺,便看向于谦道:“还得多谢于大人以家国之事为先,老夫得马上带他们进宫面见监国太子殿下。”于谦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便也起身施礼道:“下官分得清轻重,这便先告辞了。”杨士奇也起身说道:“两位义士先安坐片刻,老夫送送于大人。” 二人到了房门外,于谦再次诚挚的说道:“下官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蒙先生于我有知遇和教诲之恩,下官也更了解蒙先生的为人和心性,所以下官还是想请杨阁老能为我大明天下留下可用之大才。”杨士奇欣慰的笑笑拍了拍于谦的肩头:“于大人的放心吧,老夫也很欣赏蒙先生,会尽力而为的。” 于谦也不再多言,再次施礼告辞而去。杨士奇捻须而笑,心中也做了个决断,便再次转身回了书房。杨士奇却并未忙着出发,而是重新落座后笑笑道:“二位是否还有什么要对老夫说的?”马子同立刻欠身道:“在下知道杨阁老还想问什么,在下的身份确实尴尬,杨阁老若是想知道,在下这就和盘托出。” 杨士奇微微点头道:“老夫要带你们去见监国太子殿下,那就必然要知道一切真相,还请据实相告。”马子同这才将自己这些人的身世和一行人逃到交趾以后的大略过往简单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蒙禹和漕帮沈轻候帮他们逃亡的细节。 杨士奇听罢倒也没有过于追问,只是仔细想了想才说道:“监国太子殿下早先就一直都主张宽宥前朝遗臣及其家眷,只是陛下一直不允,太子殿下还因此遭受过责罚,陛下年老之后倒是在殿下的劝谏下有了宽宥之心,奈何又有汉王一直从中作梗,以至于这大赦前朝遗臣的诏书一直未能发出!” 马子同瞬间就不可思议的说道:“杨阁老是说这几年是汉王在阻止宽宥前朝遗臣?”杨士奇点头道:“是啊,此事京城官员尽皆知晓,马先生若是不信可以另寻求证。”马子同登时就如坠冰窟,他难以想象怎么在蒙禹进入汉王府后,汉王还会继续仇视前朝遗臣? 按照一路道京师所听闻的汉王对蒙禹是言听计从的,那此事蒙禹不可能不知道,再或者说这也是蒙禹授意的?就为了博得老皇帝的欢心让汉王能够夺取储君之位,蒙禹真的就能无所不用其极的到了这样的地步?难道名利真的能改变人心? 见马子同低头不语,杨士奇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左右人心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告诉他一个结果在稍加引导,然后就让他自行去脑补其它的过程和前因,这往往比直接告诉他更有效,因为人一般都会对自己推理出来的东西更加确信。就这一下,本身对汉王就有仇怨的马子同心中的怨恨就更甚了,他或许会体谅蒙禹的身不由己,但绝不会原谅汉王!这也间接导致了一年后汉王的二次夺位失败,这是后话了。 杨士奇这才起身道:“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带你们入宫去见见过太子殿下。”说罢杨士奇便带二人乘上了马车直奔皇城而去,一路上又在马车里交待了二人该注意的事项以及哪些要重点说以及哪些要注意分寸的,二人自然是都牢记在心。 皇城,仁智殿,书房内,胖太子朱高炽正斜靠在榻上翻阅着各地送来的奏章,却见自己的老师杨士奇去而复返,胖太子当然知道老师定然是有大事要说,当即就做起身紧张的问道:“老师怎么回来了?可是又有什么变故?” 杨士奇连忙摆摆手道:“太子殿下勿忧,没什么变故,那人已经被软禁在文华殿密室中,先让他自己反省几日再说,老臣此来是有另外的大事要向太子殿下禀报。”胖太子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斜靠下去仔细的听着杨士奇把交趾之事大概的说了一遍。 待得杨士奇说完,胖太子才长叹一声道:“原来如此,先前就觉得交趾那一偏远蛮荒之地如何能年年额外向父皇的内库缴纳一笔贡税?这马琪也算是深谙父皇的心了,其实父皇大概也是知道一些的,沐晟不敢管,多半也是因着了解父皇的心意,这中间少不得也有郑和这个总管的授意啊!” 杨士奇立刻敏锐的捕捉到了太子都郑和的成见和不喜,这也是未来削弱内官监权柄的契机之一啊!当即便点点道:“太子殿下英明,想来应是如此,只是这话却对外说不得,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都只能是马琪和交趾官员的错。”胖太子笑笑道:“老师说的极是,父皇怎么可能纵容太监横征暴敛,郑和常年在海外诸多藩属国巡视又如何管得到交趾的属下,这自然是马琪为了讨好父皇欺上瞒下所致的。” 杨士奇知道不能再接话了,连忙说道:“那殿外的两位义士殿下是不是见上一见?”胖太子笑笑道:“当然要见,这样为国为民舍身忘死跋涉千里的义士,不但要见,还要好好褒奖,这才能让天下归心,四方慑服。” 一旁的太监会意而去,不一会儿马子同和李阳便被带了进来,叩拜见礼之后,胖太子和蔼的轻轻抬手示意道:“二位义士快快免礼吧,赐座。”立刻便有小太监搬来了圆凳,几人落座后,胖太子又听马子同和李阳分别讲述了一番,这期间胖太子都在认真倾听,从未打断,这也让马子同队胖太子的观感好了几分。 待得二人说完,胖太子沉思了片刻,这才悠悠说道:“二位义士的功劳之后朝廷自会嘉奖,只不过现在能不能先将身世据实相告?”胖太子说完便将目光落在的马子同身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随之看向了他,李阳也不由得担心起来,毕竟马子同如今还是在逃的前朝通缉要犯之一! 却见马子同释然的一笑,似乎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刻的坦然说道:“回禀殿下,草民真名马子同,是明教朱雀使马元良的孙子,家父马不封也早早就战死沙场,所以自幼便被前朝官员方孝孺收为义子抚养,后又被明教护法剑神徐神影收为关门弟子。” 胖太子听得连连点头,眼神中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于是就听得胖太子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不知道剑神老前辈还在世否?”马子同先是有些愕然,继而就恍然的笑笑道:“自那年南京一别后就再未见过家师,也再未见过其它师兄。”这便是告诉胖太子,关于剑神徐神影和建文帝的下落他是半点也不知情的。 胖太子也和蔼的笑笑道:“我知道马义士担心什么,放心吧,前朝的事,父皇已经早就放下了,只是碍于皇威不好收回诏命罢了,所以前些年抓到齐泰的后人在我的劝谏之下父皇也赦免了,所以你们这一行人被赦免重获良籍肯定不成问题。” 马子同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一听这话,当即惊喜的霍然起身施礼道:“多谢殿下,敢问殿下说的可是我带回来的所有人?不管他们先前身世如何?”胖太子笑笑道:“是,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不管他们是谁的后人,一律赦免。” 马子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他原来已经做好了几手准备,甚至准备牺牲自己换取其它人被赦免,可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没提这善解人意的胖太子就主动承诺了赦免所有人,这叫他如何不喜?当下也是再次下拜谢恩,对胖太子的观感自然是更好了几分。 就在叩谢完毕胖太子示意他起身的时候,马子同却忽然发现还漏了一个人,胖太子刚才说的只是赦免随行回来的一行人,可是他们之中却还有一个人留在交趾,他承诺过要把所有人都带回来了,那就一个都不能少,那又如何能少了练珍?! 所以马子同并未起身,而是再次下拜道:“草民还想请太子殿下再赦免一个人。”杨士奇当然知道他和蒙禹的关系,还以为他要为蒙禹求情,于是连忙出言道:“蒙先生的事还未有定论,马先生不必急于为他求情。”这一下倒是让马子同有些哑然了,这才记起还有蒙禹的事。 可心中权衡之后,再想想杨士奇的话,也决定还是先把蒙禹的事放一放先说练珍的问题,于是抱拳道:“太子殿下,草民想说的人是现在被逆贼黎利当做傀儡的安南王陈暠,他其实是前朝官员练子宁的幼子练珍。” 胖太子也是有些愕然的看看杨士奇,在看到对方同样不解的眼神,胖太子就再次示意道:“究竟是何缘故,马先生还是先起身回座慢慢说吧。”马子同这才再次起身落座后将练珍如何被黎利诓骗去做了安南王陈暠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为了减轻练珍的罪过,马子同也尽量说成是练珍年幼无知的被黎利欺骗和利用的。 胖太子听完之后也再次陷入了沉思,半晌才说道:“既如此,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马先生再去交趾说服练珍利用现在安南王的身份与黎利决裂重新归服大明?这样练珍不但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归,更是可以有大功于江山社稷啊!” 马子同也是欣喜异常,当即抱拳道:“草民愿意一试。”李阳也兴奋的抱拳道:“我愿同往。”太子点点头道:“嗯,既然你们本身就在总兵府有军职,那就让五军都督府再次任命你们前往交趾总兵府任职,马先生就委屈一下还是先做个参赞,李阳因功晋升千户。” 二人连忙下拜叩谢,杨士奇也表示一切都由他去对接办妥。就在准备告辞之时,虽然明知不可为,马子同却还是再次弯腰施礼道:“还请太子殿下开恩,只因我那黄岚师妹与蒙先生二十多年未见,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京师却又无法团聚,能否请太子殿下开恩让他们见上一面。” 胖太子的脸上笑容依旧,可声音却凌冽起来:“嗯,这有何难,只要马先生能去说服他真心投效于我,那我不仅可以立刻放他出去,还能为他们赐婚甚至亲临证婚。”马子同也没想到太子会让他去劝降蒙禹,可转念一想也觉得似乎这也是个不错的结果,当下便应承下来。 皇城文华殿的密室中,蒙禹正在就着烛火翻看着杨士奇的手稿《北征实录》,就听得门被推开,一个人缓缓的走了进来,由于烛光昏暗,蒙禹一时没有看清来人的长相,而马子同却很快就借着烛火的照应看清了蒙禹的样子。 二十多年没见,两人都从风华正茂的大好青春变成了如今满面沧桑的中年男子,马子同眼中的蒙禹,一头清灰微白的发色,清瘦的面庞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颌下的胡须有些凌乱,只是眼神依然清澈中透着睿智,只是还多了一份淡淡的洒脱,全无被软禁的颓丧。 而蒙禹也终于看清了马子同,那个当年一身白衣英姿勃发的英武男子,如今却是面庞黝黑满是皱纹,一身的粗布旧衣,颌下满是短短的胡茬,就好像一个常年劳作的庄稼汉一般,唯一不一样的就是眼神中满是坚毅果敢却又满是忧郁和淡淡的哀伤。 蒙禹激动的放下手中的书霍然起身惊呼道:“马大哥!”马子同也哽咽的喊了声:“蒙先生!”两位同生共死又多年未见的挚友终于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人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说,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凝滞住了,只因双方都知道他们能在这里相见意味着什么,而且暗中也一定是有人在监听着的。 蒙禹只能是重重的拍了拍马子同的背之后招呼他坐下,然后就让马子同给他讲讲当初在南京一别后的发生的事情,马子同也是将一路到达交趾以后发生的事都大略的说了一遍,这一说就是一个多时辰,蒙禹也只是时不时的问上一句。 终于说完又唏嘘一番之后,马子同才郑重的说道:“蒙先生,你可知岚妹这些年一直都在苦苦等着你,不管别人如何为她张罗她始终都是拒绝的,她心里就只想着你,如今好不容易来到京师,可却还是差了一步没能见着你,岚妹都快急死了。” 蒙禹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愕然的神色,继而又恢复平静的微微摇头道:“可我并没有在等她。”马子同一时有些惊愕的问道:“你说什么?可你不是也至今未娶么?”蒙禹苦涩的笑笑道:“我早已经有妻子了,只不过她意外亡故了!” 马子同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的盯着蒙禹看了片刻,等到看清蒙禹眼中的哀伤和痛苦之后,马子同才无奈的长叹一声道:“还真是天意弄人啊,可既然你的妻子已经亡故,而岚妹又还在苦苦的等着你,你就成全一下她的一片痴情又如何?” 蒙禹依然的平静的摇摇头道:“不了,我这一生只会有月如一个妻子,而且,我应该不用多久就会去陪她了,岚妹的一片深情只能是错付了!”马子同听闻此言几乎已经是低吼道:“你已经准备赴死了?就为了那个汉王朱高煦?你别忘了他可是我们的仇人!” 蒙禹笑笑道:“马大哥,仇也好,恩也罢,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我是真的累了,想去陪月如了,你也知道,如果不是我自己求死是不可能心甘情愿的被软禁在这里的,我知道你是帮太子殿下来劝服我的,也知道我只要点个头就可以外放为官,可我真的已经不想再出去了,马大哥就不用再劝我了。” 马子同一时颓然,虽然二十多年未见,可蒙禹的品性他很明白,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肯定是难以更改了,一肚子想要质问蒙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最后,他只能用哀求的口吻小声说道:“那就算你为了报答恩师的情义可怜可怜岚妹让她的等到有一个结果可好?就算我求你了可好?” 马子同说完居然扑通一声跪下了,这可真把蒙禹吓了一跳,赶忙起身搀扶,可马子同似乎已经铁了心了,不但坚决不起身,口中还不停的说道:“蒙先生,只有我们知道岚妹这些年过的有多不容易,只有我们知道岚妹心里有多苦,只有我们知道岚妹对你的情意有多深,你不能让一个这么爱你的人希望破灭,这会让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狠啊!” 听完这些,蒙禹也终于也是颓然坐倒在马子同身侧,马子同说的这些他当然明白,可他也不能因此就真的选择归服太子啊!那可是他的杀妻仇人。所以,想了半晌,蒙禹才终于决定了这辈子最后再用一次心机,用一番善意的谎言让黄岚好好的活下去。 于是,蒙禹凄然一笑道:“马大哥,我不能答应随你出去,可我也想让岚妹好好活着,所以,我会写一封信请你带给岚妹,我会告诉她我也一直在等她,只是我不能违背本心的背主求荣苟且偷生,我会告诉他我死后会葬到南京栖霞山上的桃花山庄,让她在那里好好生活下去,我会告诉她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马子同有些迷茫的转头看着蒙禹,他对情爱一事向来就不甚了了,所以想了半晌才想明白,似乎也只有如此才能让黄岚心怀希望的好好活下去,至于黄岚会不会知道实情或者知道蒙禹曾经成过亲,那就以后再说了。 马子同这才点点头向蒙禹致谢,二人互相搀扶起身后,蒙禹便开始提笔书写这封真假参半的情书加遗书,写完之后,蒙禹把信交给马子同后郑重的说道:“既然太子殿下让你们去交趾,那你们就尽快启程为好,至于孩子们,或投军或参加科考就随他们自己的心意吧,你也该放手让他们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马子同点点头收好信纸,蒙禹又将自己手中的折扇,腰间的玉佩,还有那把木雪公主所赠的匕首交给马子同:“可惜,马大哥的孩子们我大概是见不着了,这三样物件就请马大哥转交给他们算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一番心意吧。”饶是马子同这样的硬汉此时也已经是忍不住潸然泪下,默默的收好了三样物件,然后郑重的替三个孩子作了三个揖分别致谢。 最后,马子同才换回江湖人士的抱拳礼朗声道:“蒙先生,今生能够与你相识相知还能并肩作战同生共死,幸甚至哉,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兄弟就此别过了!”蒙禹也郑重的抱拳道:“山高水远,风狂雨急,马大哥一路珍重!” 马子同抱拳定定的看了蒙禹片刻,像是要把蒙禹现在的样子牢牢的记在心中,半晌之后才满含热泪的再次重重的一抱拳,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然后便毅然转身决绝的踏步而去,泪水也顺着他刚毅的面庞再次滚落而下。 当年的光耀大明天下的年轻双壁,如今的两位世间大才一双挚友时隔多年如今匆匆一见之后便又要天各一方,生死两路。惜乎?痛乎? 有道是: 扬子江头杨柳春, 杨花愁杀渡江人。 数声风笛离亭晚, 君向潇湘我向秦。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传”章节,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击下方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