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捕降艳贼》 楔子 卢家堡的兴起一直是个难解的谜。 没有人知道堡主卢远裘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只知道某一天,他神秘的出现了,带着一笔庞大的财富,建了一座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辽阔宅邸,宅邸中据说藏了稀世珍宝——一尊白玉观音。 ※ 华灯初上,卢家堡堡主卢远裘将女儿卢依依传唤到他的书房来。 「天色已晚,不知爹找女儿来有什么事?」 「爹想带妳去看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妳随我来。」 「什么东西?」 卢远裘没有回答,只是带着独生女卢依依穿越一大群家丁来到东厢房。 卢依依忍不住又问: 「爹爹,依依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东厢房这儿总有这么多家丁在看守,反倒女儿住的西厢房一个也没有?」 「跟爹进来,妳自然就会明白。」 父女俩走进其中一间厢房。 「这间藏宝阁是堡中的禁地,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许随意进出。」 「任何人都不许随意进出?连女儿也不能?」 卢远裘摇了摇头。 「没有为父相伴,妳尤其不能随意进出。」 「为什么?难道爹连女儿也无法信任?」 卢依依露出不解的神情,心里有些失落。 「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样。爹是担心妳的安危,所以才不让妳一个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依依不明白。」 「爹在这间藏宝阁里设下了重重机关与埋伏,任何人要是妄想闯入这藏宝阁,窃取属于卢家堡中的任何宝物,都是死路一条。依依,妳走在我身后,紧跟着爹爹。这藏宝阁中的任何东西,妳千万不要妄动。」 「是,依依明白了。」 卢远裘开启了一道暗门之后,带着女儿进入一间密室。 密室顶端有无数个小孔,将屋外的月光引了进来,宛若洒了一地晶灿,绚丽得让人睁不开眼。 尤其是置于水晶柜上的那尊白玉观音,更是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晶莹剔透、洁白无瑕,一看便知是用上等白玉所雕刻,且雕工之精致,已达鬼斧神工境界。 圣洁的观音彷佛自圆月中走来,那款摆的姿态犹如在月光下漫步、舞动;观音面上的表情娴雅庄严,似笑非笑,栩栩如生。 卢家父女皆被眼前如此美丽又奇异的景象所震慑。片刻后,卢远裘首先开口:「哈哈哈……不枉我花了重金打造这密室,依依妳看,如此巧妙的将月光引进来,照在这尊『白玉观音』上,是不是美极了?」 「原来这就是爹最心爱的珍藏品——白玉观音。难怪爹会派遣一大群家丁在附近镇守。看来爹疼爱这『白玉观音』远超过我呢」 听出了爱女话中的醋意,卢远裘笑道: 「什么话!爹是怕有人觊觎这尊『白玉观音』,更怕万一有宵小为盗取『白玉观音』而闯入堡中,会危及妳的安全,才会将妳安排在另一边的厢房。再说,妳的闺房附近怎能让那么多男丁出入呢?」 卢依依这才满意的拉着父亲的衣袖撒娇道: 「爹的心意女儿明白,就知道爹最疼我了。」 卢远裘笑看着亭亭玉立、如花似玉的女儿,疼爱之情不言可喻。但他仍是有些不放心地说: 「虽然爹已为『白玉观音』建了这座固若金汤的密室,但我担心一旦被人知道咱们卢家堡中有着『白玉观音』这样的稀世珍宝,恐会引起武林中人觊觎;而堡中的家丁能否对付得了江湖上的高手也是个问题,所以爹正在考虑是否需要聘请一些武林高手来相助。只是……」 「爹爹是在担心一旦外人进了卢家堡,难保不会觊觎堡中的宝物?」 「依依真是冰雪聪明,不愧是我卢远裘的女儿。哈哈哈……」 「爹爹谬赞了。这样吧,依依有个主意,咱们不妨找个名义宴请一些名门正派高手,再聘请其中几位信得过的人留下,这样总比随便请些不熟悉的江湖人士入堡要来得好,免得到时『请神容易送神难』,可就麻烦了。况且,女儿也认为咱们堡中的家丁可能对付不了江湖上的高手,堡中确实需要武功高强的人。」 「嗯,这主意甚好。依依真聪明,为父就照妳的意思去办。」 「谢谢爹。对了,这尊﹃白玉观音﹄这么美,连女儿看了都心动不已,忍不住想把玩一番。」 卢依依一边说着,一边往「白玉观音」踏近一步,伸手就要抚触那尊闪着银光的雕像。 「住手!」卢远裘急喝:「白玉观音碰不得!」 卢依依受到惊吓,立即收回手。 「依依,妳忘了为父刚刚才提醒过妳,这藏宝阁中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碰吗?」 卢依依露出失望的表情,心里不禁惋惜这么美的雕像,竟连碰都不能碰一下。 「难道这里也布下了机关?」 「当然!整座藏宝阁,包括这间密室四周,都已布下重重机关。因此,这『白玉观音』碰不得,一碰,非死即伤。」 「真有这么可怕?」 卢依依吓得连退了几步,心中忖道,想不到爹所布下的机关这么厉害,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看来这藏宝阁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女儿那惊恐失望的神情,卢远裘自是看进了眼里。 「依依,这『白玉观音』是我卢家的传家宝,将来这卢家堡的一切都是属于妳的。爹爹布下这重重机关,也是为了守护咱们的传家宝。这是爹百年之后要留给妳的东西,怎能不好好保护?」 「女儿明白。」 「依依,妳要记住,平时千万不要靠近这间密室。如果想欣赏『白玉观音』,定要有爹随行。因为只有我才知道破解所有机关的方法,在这里,只有跟爹在一起,才能保妳平安无虞。」 「可是,爹,这尊『白玉观音』美则美矣,但它真有那么珍贵,得让女儿冒着生命危险才能欣赏到它吗?咱们家多的是金银财宝,又不差这一尊雕像,为什么爹特别钟爱这『白玉观音』?」 「这尊『白玉观音』当然珍贵,它可是前朝雕刻名匠韩绍的最后一件遗作,据说也是他一生中最完美的作品,又是用上等白玉所雕,是世间少有的稀世珍品,价值连城。此外……」 卢远裘望向白玉观音的痴迷眼光顿时变得深沉。 「这白玉观音还隐藏了一个秘密。」 「爹,您倒说说这白玉观音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这件事妳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知道太多事情,对妳没有好处。况且这个秘密也只是传闻而已。」 为了探寻传说中的秘密,他特地建造了这间密室,每夜来此欣赏白玉观音,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也许,传闻,就只是传闻而已。 爹亲的一番话勾起了依依的好奇,但见爹执意不肯说出白玉观音的秘密,卢依依也不敢再问。 「爹不想说,女儿就不问。这尊『白玉观音』这么美、这么珍贵,只怕世上再无人可以抵挡它的诱惑。」 「爹就知道妳会喜欢这尊白玉观音,以后要欣赏有的是时间。时候不早了,妳该回房歇息了。」 「是的,爹。也请爹早点歇息。」 「嗯。」 卢依依尾随爹亲走出密室,卢远裘不忘再次提醒: 「切记,咱们家有白玉观音的事,千万不可泄露出去。还有,妳千万不要擅入藏宝阁,以免遭遇危险。」 「女儿明白。」 父女两人边走边聊,逐渐隐没在夜色里。 可惜,江湖中没有永远的秘密;况且,卢远裘还特意聘请了许多武林高手以守护珍宝,人多口杂,更守不住秘密,反而引来更多武林中人觊觎卢家堡中的稀世珍宝。 1 热闹市集里聚集了各式各样的摊贩,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大声吆喝着—— 「糖葫芦!卖糖葫芦哦!」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好吃又便宜的包子……」 熙攘的街道上充斥着摊贩的叫卖声,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形形色色的商品、杂货,让人看得眼花撩乱、目不暇给。 「这位公子,您的眼光真好!您手中的这支玉簪可是少见的珍品,看那雕工,可细致了。」 贩售发簪首饰的摊贩见眼前那眉清目秀的白皙少年正爱不释手地把玩手中的玉簪,似乎十分中意,连忙运用三吋不烂之舌,努力地鼓吹那名少年买下它。 唇红齿白的纤瘦少年看着手中的玉簪,满意地说: 「是不错。样式颇新颖,雕工也好。」 「公子好眼光,不愧是行家。」 摊贩忍不住打量眼前的俊美少年,一身白衣的他,散发出一股高贵的气韵,尤其是他微笑的模样更是迷人;那双会笑的眼眸,不知勾走了多少年轻姑娘的魂魄呢!这般俊俏的少年,必定是位风流的贵公子吧? 兜售发饰的贩子忍不住问: 「公子挑选这么漂亮的簪子,想必是要送给心仪的姑娘吧?」 白衣少年笑而不答,只是问小贩那支玉簪值多少银两,然后付钱买下了它,便潇洒离去。 然而,这般俊美的翩翩美少年走在大街上,很难不吸引众人的目光,尤其是年轻的怀春姑娘,已有不少人对他投以仰慕的眼神。 喜爱新鲜事物的少年却是一派轻松的只将目光落在各式商品上,很少去注意周遭的人,直到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这才警觉地一把拉住那个撞了他就迅速走过的人。 「站住!」 「你这小子干嘛抓着我不放?还不快放手!」 撞了人的虬髯大汉看那白净少年瘦弱的模样,心想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因而自恃蛮力,想用力甩脱少年的手,却意外发现看来文弱的少年其指力大得惊人,不论他如何用力,就是挣脱不了。 「将你偷走的东西还给我。」少年胸有成竹地说。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别随便诬赖人,我刚才只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哪有偷什么东西!」 虬髯大汉争辩得有些心虚,慌张的眼神不敢迎向少年锐利的目光,心想,这回真是失算了;原本料想这种文弱书生是最好下手的对象,别说偷东西容易,就算不小心被识破,只要威吓个几句,料对方也不敢怎么样,哪晓得这回看走了眼。 「别装蒜,把我的钱袋还来。」 白衣少年看似纤弱,却是个精通上乘武学的高手;敏锐的反应,让他在被人撞了之后立即察觉对方趁机偷走了他系在腰间的钱袋。 「你别含血喷人,本大爷什么时候偷了你的钱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哎呀!痛痛痛……痛死我了!」 看对方一副想耍赖的模样,少年也没了耐心再听他狡辩,只稍稍用了些内力,即令那名身形比他粗壮魁梧的大汉疼得哭爹喊娘,哀声求饶。 「公子饶命!哎唷喂呀!疼死我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趁公子一时不注意,偷了公子的钱包,小的立刻奉还!还请公子大人大量,别跟小的计较!请看在小的家有老母要奉养的份上,饶了小的这次吧!」 壮汉见少年不若他柔弱外表那般好欺负,一出手就让他疼得差点去掉半条命,也为了保住那只差点被折断的手,只好赶紧交出钱袋。 唉……真是人不可貌相。谁想得到眼前这个文弱少年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呢,看来夜路走多了,还是会遇见鬼的。 壮汉把钱袋还给少年后,便惨白着脸色逃走了。 白衣少年冷笑着拿回钱袋,掂了掂重量,知道分文未少。 那是当然的。对方一出手即被他识破,哪有时间动手脚呢;只能说挑他当下手对象的大汉有眼无珠。敢偷他的东西?根本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自曝其短。 想到那名满脸横肉的壮汉在将钱袋还给他之后,居然脸色惨白得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落荒而逃,他就忍不住想笑。 白衣少年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简直迷倒市集里的姑娘们,就见几名少女痴望了他一会,再吃吃窃笑地走过,其中一名体质较弱的,甚至还兴奋到昏了过去。 将失而复得的钱袋系好,少年不改游兴地继续逛着。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透透气,他可不想因此扫了兴致;既是难得出门,当然要逛个过瘾再回去。这市集如此热闹,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正等着他呢。 游兴正浓的少年,东逛逛、西瞧瞧,不知不觉间买了一堆吃的、用的东西;逛了好一会儿,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尖锐的叫骂声…… 「哪儿来的臭乞丐!居然敢偷老娘店里的烧饼!看我不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臭乞丐……」 一名肥壮妇人正拿着扫帚追打着一名又瘦又脏的乞丐,凶悍妇人的大嗓门引来了群众,大家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一群人指指点点,冷眼旁观那个干扁瘦小的乞丐被烧饼铺的老板娘追打得躲进桌椅下,一边摀着被打得血流满面的头,一边吓得号啕大哭,却没有人怜悯那个可怜的乞儿;这时,只见一名削瘦的白衣少年穿过围观的人群,挺身挡在那名乞丐身前。 打红了眼的老板娘正挥舞着粗大的扫把,眼看就要打在挺身护在乞丐身前的少年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突见老板娘双手一松,手中扫帚掉落在地。 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板娘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然他的样子有点怪——一手拿了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另一手则拿了一堆糕饼甜点,腰杆子也只有她的一半粗,居然敢挡在乞丐前面,看样子是想阻止她继续打人。 仔细打量了少年一下,瞧他那身高雅的气韵和纤尘不染的衣衫,想必出身不错;而那俊秀的外表更是让人一见就喜欢,这使得老板娘跋扈的气焰顿时收敛不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妳为什么要把人打成这样?」 少年怜悯地看向那名浑身肮脏、身体干扁瘦小又一脸惊恐的乞丐。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怎能那么狠,对方看来只是个饿过头的孩子啊。 「这可是这个脏乞丐自找的,谁叫他要偷我店里的烧饼吃呢!这天杀的偷儿,活该被人打死!」 老板娘双手插腰,一脸鄙夷地瞪视着血流满面的乞儿,似是恨不得一口吞了他,以消心头之恨。 「我没有偷烧饼……我真的没有偷烧饼……」 可怜的乞儿一脸惊恐地解释。老板娘听他这么一说,好不容易熄灭的怒火又起。 「不要脸的乞丐!偷了东西还敢狡辩……」老板娘气得想捡起地上的扫帚再打乞儿一顿,少年连忙阻止。 「老板娘,请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妇人虽一脸不甘愿,但也无可奈何;谁教俊美少年就挡在乞丐身前,这叫她怎么打得下手! 乞儿惶恐不安地瞧了老板娘一眼,嗫嚅地说: 「我只是……我只是以为老板娘不要那块掉在地上的烧饼,再加上……我已经饿了好多天,才会忍不住捡地上的烧饼来吃,然后……然后就被老板娘追着打……我想解释……可是她一直打我……我躲都来不及了……呜呜呜……」 乞丐说到委屈处,忍不住哭了起来。 少年看那乞儿边说边流泪,一手还紧紧抓着那块沾了泥土、看来已脏得难以入口的烧饼,不觉感到一阵心酸。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有钱有势、衣食无缺的人,怎能体会无依无靠、得饿着肚子度日的可怜贫苦人家! 那么脏的烧饼,有钱人大概看也不会看一眼;但饿了好几天的乞丐,却得靠它才能活命啊! 白衣少年见状,万分不忍,连忙对老板娘说: 「一块烧饼要多少钱,我付给你,就当是我买给那个孩子吃的。以后不许再为难他,更不可以打他、骂他、说他是小偷,他没有偷妳的烧饼。」 见少年有意付钱,老板娘也有些不好意思,吶吶地说: 「一个烧饼……只要两文钱。」 少年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的瞪视着老板娘;只为了两文钱就差点打死这个可怜的乞儿?他真不明白,这世上怎么有人心肠这么狠! 气归气,但答应了要付钱还是得付。只是这会儿他才留意到自己双手拿满了东西,真不知道要用哪只手来掏钱,还是先把东西放下吧!少年正打算蹲下,将手上的东西一一放好,准备掏钱付帐,却听到背后有人说: 「烧饼的钱我已经付了,就在妳的脚下。」 老板娘一听到脚下有钱,连忙往脚边张望,果然找到了两枚铜钱。 白衣少年好奇的循声望去,见到一名高大英挺的男子鹤立在人群中,出色的外表和凛然的气质,让人很轻易地便找到了他。 收回视线,再看了一眼掉落在老板娘脚边的铜钱,少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刚才是他…… 气宇轩昂的高大男子似乎看出了少年的心思,薄唇微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转身离去。 老板娘收了钱,欢喜得不再计较;围观的群众见没热闹可看,也就纷纷散去。 「这些东西,你先拿去。」 少年将手中那一堆吃的、用的全拿给那名乞丐,还掏了些银两要给他。 乞儿脏污的手接过食物、用品,却始终低垂着头,不敢伸手去拿银两。少年干脆将钱袋塞进他手里,岂料那乞儿却缩回了沾满血污的双手,说: 「小的只是个卑微的乞丐,因为肚子饿,情非得已拿了公子好心给的食物,可是小的不敢贪心再拿公子的银两,请公子将钱收回。」 少年执意将钱袋塞给乞儿,然后取出手绢,温柔地替乞丐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乞儿不安地说: 「公子,这样会弄脏您的手绢。」 「不要紧。这些钱你一定要收下,你受了伤,得去看大夫。」 「可是,我娘说过,无功不受禄,小的不能平白无故拿公子的银两……」 乞儿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像公子这么好的人?不但给他东西吃、给他银子用,替他洗清偷东西的耻辱,还拿这么好的手绢擦他的脸。唉……他的脸这么脏,怎能弄污公子洁白的手绢呢? 「你听我说。人与人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你就当这些银两是我借给你的,等你以后有了钱再还我就行了。」 满面血污的乞儿拿着钱袋,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答应。 见少年就要离开,乞儿连忙拉住他的脚。 「恩公请留步。小的还没请教恩公尊姓大名、家住何处,否则以后小的要怎么归还恩公的银两?」 少年见乞儿这般真诚,大受感动。 「你不必记挂着那些银两。对我来说,能帮助你更有意义。我姓赵名宇轩,家住梧叶胡同,以后你若是遇到困难,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多谢恩公。恩公的大恩大德,小的就算作牛作马也报答不完。」乞儿感激涕零地想向少年磕头答谢,却注意到少年小腿处的衣襬被自己手上的污血给染红了。真该死!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把恩公的衣服弄脏了呢! 乞丐吓得立刻跪下磕头,磕个不停。 「都是小的不好!居然用脏手沾污了恩公的衣服,都是小的不好!请恩公原谅……小的罪该万死……」 宇轩连忙扶起哭得一塌糊涂的乞儿。 「快别这样,我没有怪你,衣服弄脏了,洗过便是了。」 乞丐呜咽地说: 「恩公待我真好!这世上所有人都打我、骂我、看不起我,只有恩公不嫌弃我,愿意同小的说话、给我东西吃、给我银两看大夫,恩公您真是个活菩萨!」 「快别这么说。我只是做了自认为对的事情而已。况且,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方才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大侠帮了我们。并非世上所有人都只会伤害你,一定也有许多好人在默默帮助别人,虽然我们不一定知道。」 这番话听得乞儿一头雾水。 「有一位武功高强的大侠帮了我们?」 他知道有人好心的帮他付了烧饼的钱,但什么武功高强的大侠,他怎么没看到?那个大侠又是什么时候帮了恩公? 「他人已经走了,下回有机会再告诉你。对了,听你说话有条有理,不像是个没读过书的人,你的双亲呢?」 乞儿一听,不禁悲从中来。 「家父家母在两年前过世。双亲还在时,曾供我念过几年书,可是两年前家乡的一场水患夺走了我双亲的生命和家园,此后,我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别再难过了。那些银两够你衣食无虞好一段时间,等治好了伤,也许你可以做个小生意,以后就不愁吃住。将来若是遇到了困难,随时可以到梧叶胡同找我。至少以后你不必再挨饿了。」 「这一切都要感谢恩公,谢谢恩公!」 乞儿说着,又要跪下磕头,赵宇轩再度拉起他。看样子对方的年纪应该跟自己差不多,是个未及弱冠的男孩吧。 「别再恩公恩公的叫,我不习惯。还有,以后再不许你向我下跪或磕头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贵庚?如果不介意我托大,你不妨叫我一声轩哥吧。」 「小的名叫张珩,今年满十五了。只是……这么称呼公子……好像不妥吧?」 他只是一个乞儿,怎能跟这么高贵的公子称兄道弟! 「要是你觉得我的年纪比你小,称我一声轩弟也可以。」 对方虽是个乞儿,但赵宇轩不愿伤及他的自尊,虽然他的年龄其实比张珩大了两岁。 「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么扭扭捏捏的,就这么说定了。你快去看大夫,伤口才能好得快。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 「赵公……不,轩兄请留步。」 张珩突然自怀中拿出一个肮脏污损的香囊,交到赵宇轩手中。 「无功不受禄,张珩不能平白接受轩兄的银子。这个香囊中装的,是家母临终前交给我的传家宝;家母曾交代,不管未来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将这传家宝拿去变卖,所以不论我的日子过得多苦,我都不敢将它卖了。可是这传家宝跟在我这个乞丐身边也没什么用,为了感谢轩兄的救命之恩,我将它送给你。」 「不,这是你双亲留给你的唯一遗物,又是你们张家的传家宝,我怎么能收?」 宇轩想将那香囊还给张珩,但他却坚持不肯收。 「请轩兄一定要收下它,否则我绝不敢拿轩兄的银子。不如,就当它是我暂且寄放在轩兄处好了,等我以后凑足银两还轩兄,再跟轩兄赎回它吧。」 看张珩那坚决的眼神,宇轩犹豫了下,便决定收下那个香囊。既然张珩如此坚执,他不妨暂时收下它,等过些日子再物归原主即可。 「这……好吧,就依你之意,我先暂时替你保管它一段时间再还给你。珩弟,请多保重,告辞。」 赵宇轩绽开一抹迷人的笑容,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独留下愣在原地的张珩。 恩公……不,轩兄笑起来的样子,好美!简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还迷人。 不,他怎能如此形容自己的恩人。 可是轩兄长得真是好看,能跟如此高贵、心肠又这么好的人以兄弟相称,真是他的福气。 对了,轩兄说他住在梧叶胡同,他记得那条胡同里只有一户人家,而且还不是寻常人家呢。 难怪他的气韵会如此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