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青春无痕》 chapter.05 chapter。05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经·国风·卫风·硕人》 仲夏的热带风暴席卷着整个城市,把这个原本被包裹在初夏的温暖中的婴儿立刻拉入了炽热的火炕。不仅温度无止境地攀升,还要每天负担着整座城市来来往往地如潮的人流量和尾气排放量,蒸的它沉重地喘着粗气,地表气温越升越高,现在就连在地面上打下一个鸡蛋也可以煎熟。 所以sony公司很体贴地选了一个山中凉爽的外景地——一条有着清澈的小溪流淌着穿过的森林里,山下四十度的高温在山上却只有二十几度的温和轻柔的微风拂面,就连春天开着的樱花也在这个时候盛放,跟随凉风的裙摆演绎出曼妙的舞姿,最终轻盈地跳入水中跟随着它一起顺流下去,顿时,溪水被染成了淡粉色,浪漫至极。 外景地虽美,可是从城区开车到这里来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况且还有这么多摄影设备,在路上耽搁了两三个小时,招来陈暮然万千睡意,靠在小莫的肩膀上睡沉了。 突然,陈暮然突然感觉到有人正抓着她的肩膀摇晃。她猛然惊醒,一双明亮地眸子对上了正在辛苦地喊她起来的小莫,一股莫名的骇人气息逼上小莫胸口,吓地她赶紧松开了手。 “陈暮然,我拜托你,可以不要把你的眼睛睁那么大么?我可受不了。”小莫捂着自己不停跳动着的心脏,朝对面漠然的美女翻了一个白眼。 “唔。我知道了,谁叫你摇醒我的嘛。我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陈暮然撅起嘴,淡然地点了一下头,随即揉了揉刚刚睁开,视线还是模糊不清的眼睛,不顾形象地伸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大小姐,我们到了。你如果再睡的话,大家都得等着你。”小莫率先下了车,转过身来向暮然递过来双手。 陈暮然挑了挑眉,搀起小莫的手下了车,嘴里还开玩笑似的嘟囔着:“那就让他们等着好了。听说每天睡不满八小时会折寿唉……”还是乖乖地被小莫拖去了片场化妆。 化妆师在陈暮然漂亮的脸蛋上没有做太多花哨的文章,只是刷了一下睫毛膏,上了点淡妆,甚至连眼影都没有上,一个清丽脱俗的美人胚子完美地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为她吹弹可破的靓丽容颜所倾倒绝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是整容美女,可是依然为她身上所有的魅力所心悦诚服,无论是在镁光灯下还是现实生活中。 执行导演叫工作人员拉来一堆挂在衣架上的白色纱裙,给设计师以供选择。只见留着一撮可笑的小胡子的设计师摸着他扎手的黑色胡须,从那里面挑出一件最简单的白色丝绸肩带韩式纱裙,递给陈暮然。 暮然接过裙子径直走向零时搭建好的更衣室里,熟练地穿戴好了所有配套的首饰,踩着银灰色的皮质高跟鞋走了出来,却为眼前的一切所惊愕。 站在她十米开外地方的白色西装男人正带着他的秘书同sony总公司的总经理亲切地交谈着什么,不时爆发出一声朗笑,如老朋友一般拍着对方的肩膀说笑着。 那个人的笑容,陈暮然怎么可能会忘记。李晓星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她这一生就算步入了死神的宫殿也无法忘却的那个笑容,伴随着左耳钉耀眼的光芒深深地刺入了她的眼眸。 这一瞬间,她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决堤的不只是她的泪水,还有她被封锁在心门中暂时停止了汹涌澎湃的那些过去的记忆,冲刷着时间的斑驳锈迹,重新拍打在心头,卷起千堆雪。 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那些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是不是总是在自己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将要成功忘却的时候,在不正确的时间,不正确的场景,再一次地闯入自己的人生? 詹士德,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呢? 像有一把刀子,狠狠地毫无预兆可言地割开了陈暮然的泪腺,水晶般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夹带着咸涩,顺着脸颊划过一道弧线,滴在手背上。 我以为我忘记了你,我以为我已经不在爱你,我以为你现在是以一个曾经存在过我心里的人的身份永远被封锁在心墙之后。但是现在,事实证明了,这一切仅仅是我以为。 我以为我的以为可以成为永远的以为。 可是我的以为被你突如其来的侵入而粉碎成粉末。 “暮然,你怎么了?”小莫跑到陈暮然身边,用手帕擦拭着她的眼泪,可眼泪却越来越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哦!我来给您介绍一下!”sony总公司的总经理突然想起了什么,领着詹士德走到陈暮然面前,微笑着介绍道:“这是我们sony新款产品的代言人陈暮然小姐。陈暮然小姐,这是我们这次广告和新品发布会最大的赞助商mr。james品牌的总经理詹士德先生。” 陈暮然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对上对面詹士德友善的眼神,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两年前——他,一点都没有变。褐色的瞳孔依旧是如深潭一般深不可测却波澜不惊引人瞩目。只是,他已经变成有妇之夫。而自己,已经完全抛弃了之前李晓星的一切,成为陈暮然。 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也不会有什么关系,顶多是合作伙伴。还是间接的。 詹士德被他对面那个眼眶微红的女孩子给震慑住了,分明那么的熟悉,却仍旧记不起来的这张脸,充满了哀怨和不安。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李晓星那明媚的笑脸浮现。 “你好,我是陈暮然。”暮然首先伸出手来,詹士德愣了一下,随即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你知道我为什么改名叫陈暮然么?因为那时我们的爱情已步入暮色之年。 可是现在的我,还能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远离你? chapter.06 chapter。06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诗经·国风·郑风·子衿》 你离我远去,我的爱从此漂泊。如今你飘然归来,而我的爱是否也能就此返航? 陈暮然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白皙的手指握着手中的时尚杂志紧紧无法松开,紧绷着的苍白色的关节随着颤抖的双手而不停晃动,浓密的羽睫颤动着,遮蔽着她呆滞的瞳孔。 画中的詹士德手轻轻地搭在自己白色西装的倒数第二颗纽扣上,深邃的眼神不带一丝柔情地望着你,薄唇微启,沉稳中包裹着冰冷的性感,像一股疯狂的暴风,声势浩大地向陈暮然袭来。 詹士德。詹士德。詹士德。 都是你,两年前是你把爱情的旅途中迷失了方向的我拉回了现实,却又让我跌进你那个温柔的陷阱里,无法自拔。 没有你,现在的我也许会成为那个平凡的李晓星,在某个不知名的大学里甜蜜地谈着恋爱,牵着他的手天真地以为可以天荒地老如童话一般幸福。 可是,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没有你。若是没有你,我的世界仿佛被抽去了空气一般,被深深冰冻在了深海,窒息了,死去了。 记得容易,忘记很难。 每当我拿起造型师给我的衣服,我就会想到那时候你带我去准备礼服的样子。 每当我跑完通告走出大门看见阴沉的天空飘着雨,我就会想到那时候你用衣服遮在我们头顶,在雨中带着我奔跑的样子。 每当我操起水果刀削水果,我就会想到那时候你为了追小偷而受伤却还强装没事的样子。 每当我在任何地方看到任何有关你的东西,哪怕是某个广告牌上出现了“詹士德”中的任何一个字,电影院上演着007最新电影詹姆斯邦德那个永远的主角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那个曾为我义无反顾,又让我痛彻心扉的你。 “我爱他轰轰烈烈最疯狂。我的梦狠狠碎过却不会忘。” 楼下疯狂的推销厂家一改往日《gee》的摇滚热辣风格,在这个酷热的下午,选放了这一首凄美的乐曲。 歌声随着黏稠的空气飘动,忽然随着一股难得的凉风穿过窗户抚过陈暮然的脸颊,一滴热泪滑落,在杂志上詹士德的眼睛上晕开了深色的蔷薇。 詹士德揉了揉眼睛,然后重新盯着幻灯片说道:“我们继续。” 会议结束后,秘书尾随着詹士德来到了办公室,开始向他回报这一天公司的安排,包括与外企的合作规划项目活动。 此时的詹士德早已经精神疲劳,两手不停地在太阳穴处摁压,像是在不断提醒着自己不能睡着,强迫着一定要坚持工作下去。 “总经理,需要咖啡吗?”秘书很善解人意地询问坐在对面旋转椅上看起来很是疲惫的老板,眼中露出一丝关切之意。 “嗯。”詹士德皱了皱眉头对着秘书点点头,“你先报完活动项目再去。”说完转身晃了晃桌子上的鼠标,查看财务部经理刚才才从msn上传给他的报表。 倏然间,他听到秘书念到一段话,神经紧绷了一秒,随即喊道:“刚刚的那个活动,你再报一遍?” “哦。”秘书没有犹豫,按照詹士德说的念出了刚才她已念过的一条项目,“sony公司新品发布会彩排于今日下午两点在索菲特饭店进行。届时所有参会人员,除嘉宾以外一律到场参加。总经理,你今天不用去的。” “哦……”他英挺的眉宇间闪过些许失落,后脑勺无力地靠上座椅的凸起处,叹了一声。 奇怪,自己怎么突然间对sony公司的赞助活动有如此大的兴趣,难道是因为她? 恍惚间,秘书已经将所有活动全部阅读完毕,出门倒了一杯咖啡放在了詹士德的办公桌上,正欲转身走出办公室,听到身后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帮我联系一下sony公司总经理,就说我下午会到现场参加彩排。” “是。” 陈暮然,我又可以见到你了。 想到这,詹士德的眼前又浮现出两年前那青春无邪的笑颜,挥之不去。 果然,就算是我对别的女人产生了兴趣,无论如何我还是忘不掉你。 一向聪明绝顶的詹士德幼稚地将陈暮然和李晓星两人之间的必然联系归结到了他本以为的心猿意马的灵魂上,心底泛起些许自责。 也许,是到了该忘记你的时候了。 —— 陈暮然换上了一件点缀着许多水晶的纺纱长裙,在更衣间的镜子面前转着身子,看着自己窈窕的身姿被长裙修饰得完美无缺,嘴角泛起了微微的笑意。 “mr。james的设计部连夜赶制出来的衣服穿在陈小姐的身上就是那么华丽夺目。”设计师看着镜子中的陈暮然,眼角盈满了笑意。 陈暮然的心头一紧。mr。james……是他的公司,是sony最大的赞助商。两年来,空前发展,一跃成为世界五百强企业,果然,这是他们现在相遇的最大原因。她慢慢撇下了嘴角,变得一脸严肃。 “怎么了?陈小姐对这套礼服不满意?”设计师关切地问。这可是设计部为陈暮然量身定做的,可是花了几天几夜才制作好的一套华丽水晶套裙,不要说好看与否,这价格可是上千万啊,陈暮然不会眼光高到连这样的礼服都不满意吧? “不是的,不是。”陈暮然连忙摆手,拎着裙摆坐到镜子前面,“化妆吧。” 彩排开始,詹士德就坐在了t型台正前方,看着新品发布会的流程,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新品画册,等待着舞台上还未出现的那抹靓影。 设计部应该不会给我设计出什么太烂的服装给我丢人吧。詹士德自信地望着t台尽头,等着验证他手下的那批幺蛾子们的杰作。 舞台也是由仿水晶的塑料珠帘环绕而成,一串串珠子伴随着灯光的照射,散发出梦幻而又耀眼的彩光,乐声长流,映着舞台尽头的佳人,缓缓行至t台最前。 陈暮然踩着专业的猫步,一步一步地朝着聚光灯打得最亮的那个地方走去,恍惚间,置身于强光下的她瞥见了正对着坐在舞台下面的詹士德,顿时停住了脚步。 她不确定,也不相信,更不敢相信,mr。james的总经理会亲自过来看她们彩排。她的意念不断向头顶冲击,她不断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陈暮然,你还愣着干什么,往前走啊!”导演拿着手里的流程表,不停地敲击着桌子。 暮然握紧了拳头,挤出勉强的微笑,一步步地靠近詹士德。每走一步,他的影子就更清晰一点,直到她走到了最顶端,看见了他嘴角满意的弧度,她瞬间失了神。 这个微笑,久违了两年,完全没有改变。包括它的弧度,它的完美。 可惜那早已不属于李晓星,不属于陈暮然了。 泪水忽然夺出眼眶,爬满了她漂亮的脸庞。 詹士德放下了原本翘着的二郎腿,端坐在下面看着台上的陈暮然望着自己莫名流泪,自己的心倏然找回了两年前与李晓星分别时那绝望的痛楚。不得不承认,陈暮然总是可以牵动他的感情,虽然他们只见过两次面。 陈暮然无力地向后退,却意外踩中了拖及地面的珠帘,一个重心不稳,跌下台去。 “啊!” “小心!”詹士德眼疾手快,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抱住从一米高舞台上跌下来的陈暮然,一起撞在冰冷的地面上。 在陈暮然身下护着她的詹士德后脑勺猛地撞到旁边玻璃茶桌的桌脚,当即昏了过去。 陈暮然慢慢地把身子移开,回眸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詹士德,心里一紧。她跪着爬到詹士德旁边,捧起他的脸轻轻拍打着:“詹士德!詹士德!醒醒!” 她隐约察觉到她置于他后脑勺的手被一种黏稠感覆盖,随后,那血液的腥味便冲入她的鼻腔,猩红的液体溢满了她的手掌,在地砖上快速蔓延着。 “詹士德,你……你别吓我……”陈暮然再一次泪如雨下,抱着詹士德惊惶地大叫。 “总经理!总经理!……” chapter.07 chapter。07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诗经·小雅·采薇》 直通到医院大门的急诊部走廊上,惨白的灯光将周围的白色墙壁与地砖染上更为耀眼刺痛的银色,像是一条通往死亡的轮回之路,走廊的尽头就是詹士德现在所在的急诊手术室。 陈暮然怔怔地望着两只手掌上早已凝固的血液,脑袋里一片空白。孤身一人坐在这条安静道路旁的塑料座凳上,等待着手术室紧急亮起的红灯熄灭的那一刻。 她双手合十,将手放至自己的唇边,贪婪地嗅着手上血红的腥味,心中不断祈祷着。 已经三个小时了,他……不会有事的。 季紫岚踩着天雷地动的高跟鞋,身后跟着一群低首颔眉的佣人们,一起朝这里赶来。 “请问……你是?”她缓缓地走到陈暮然面前,顿时被她手掌和手臂上大量的血迹给吓了一跳。直觉告诉她,这个女生一定和詹士德出事有关系。但基于礼貌,还是得先问清楚。 陈暮然抬起头,齐刘海下的一双黑瞳完全失去了焦距,眼泪爬满了她的脸庞,混杂着红色的血液,让季紫岚倏然以为自己碰见了鬼。 可是她的五官,还不至于扭曲到变成厉鬼的地步。 陈暮然抬头见是季紫岚,也吓了一跳。毕竟两年不见,她摇身一变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而季紫岚呢,却戏剧性地成为了詹士德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多么捉弄人的命运之神,你还要将我置于何方? “……你好。我……是陈暮然。”她慌慌张张地想要擦去脸上的污渍,却发现她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就在此刻,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方白色手帕,带着淡淡的玫瑰香味。 “原来你就是最近老公在忙的那个sony企划案广告女主角陈暮然。这次他出事你在场?”季紫岚也不失大家风范,看着陈暮然谢着结果她手里的方巾,倒也还保持着温柔如水的微笑。 “嗯……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陈暮然攥紧了手里的白色手帕,血污顿时将它印染成暗红。 季紫岚的眼神忽然变得冷酷无情,她瞪大眼睛,狠狠地抓住陈暮然的手臂,用力地拖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劈头盖脸地骂道:“我老公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害他受伤?他过去可是看你彩排去的呀!” 陈暮然满面泪痕,红着一双已经哭肿了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季紫岚强势的模样,还有她很自然地喊出老公的模样。跟两年前一样,一点也没变,高傲自负却足以伤透人心。 “你看着我干什么?”季紫岚继续捏着她的手臂,妖媚的眼睛里含着些许晶莹,大吼着把她甩向地面!“别以为你是明星,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陈暮然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继续哭泣,她的眼泪不是身体上疼痛的眼泪,而是心疼的眼泪。 因为她从季紫岚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对詹士德的爱,绝对不比自己少。詹士德,你拥有了一个这么爱你的老婆,应该很幸福吧。 嗯,应该是很幸福的。可是我的幸福呢?它在哪里? 也许,我不在你的幸福里面就是我最大的不幸福。 可即使我无法带给你幸福,我无法和你分享我们两个人的幸福,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幸福。因为一个人拥有幸福,总比没有人拥有幸福的好。但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陈暮然看着地砖上反射出来的自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咔嚓——” 手术室的灯灭了,随即手术室的门也打了开来。詹士德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被护士们推了出来,主刀医生告诉季紫岚詹士德要进重症监护室,先去办一下手续。 陈暮然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尾随着病床移动到重症监护室门外,看着詹士德被推了进去,自己却被挡在了门外。 医生面无表情地讲她推出门外:“我不管你是他什么人,现在谁都不准进来。” 陈暮然转身趴在了一面大的玻璃窗前,看着詹士德被抬到普通病床上,他紧闭的眼睛和深锁的眉头没有因为他的受伤而放松下来。 詹士德,我好想好想坐在你身边,抚平你的眉头。总是皱着,你不嫌累吗? 詹士德,我好想好想和你相认,可是在你救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如果你这次醒不来,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我好后悔。是我是我都是我。是我的错。 陈暮然锤着钢化玻璃,倚着墙颓然坐倒在地上,泪水决堤。 詹士德,现在只要你醒来,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我希望,那不是奢望。 chapter.08 chapter。08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诗经·大雅·荡》 “我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吧。”陈暮然一边心疼地望着重症监护室里躺在病床上的詹士德,一边握着季紫岚的手,哀求道。 “你放手!”季紫岚的手被陈暮然握得生疼,试图甩掉她的手却无济于事。 “詹夫人……求你让我进去。”陈暮然很不情愿地叫出了那三个字,低声下气地恳求,双眼含满泪水。 季紫岚皱着眉头看着陈暮然的双眼,瞬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已经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什么人给她的这种感觉。她的无助,她的哀怨,还有骨子里透露出的那一股倔强,都是那么的熟悉。 “你到底是谁?”她不自觉地问出了口,讲面前的陈暮然问得愣在一边。 “我……我是陈暮然啊……”陈暮然握着季紫岚的手松了开来,她以为季紫岚已经识破了她辛苦的伪装,完美的外表,发现了她的内在,她其实是李晓星的事实,所以不免有些心虚地结巴。 季紫岚抽回了手,抬头看了一眼鼻腔里依然放着氧气管的詹士德,那苍白的脸色与唇色像一把把利刃刺进她的胸口。她爱他,他的心里,却只有李晓星一个人。 虽然她嫁入了詹家,他却从来没有与她行过床第之事,摆明了就是不接受她,她却心甘情愿地待在他的身边,得不到他的宠爱就摔东摔西,即使这样,也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两年前,李晓星就已经离开了,他却还对她念念不忘…… 对了!李晓星!陈暮然的眼神,和李晓星的一模一样! 季紫岚又看了看已经哭红了双眼的陈暮然,神情的确很像,但是容貌却不怎么像,不可能是她的。 “好吧,你进去吧。”季紫岚点了点头,陈暮然便抹了抹两颊的眼泪,转身进了病房。 陈暮然穿上隔离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只留下一对明眸。 她扶着床沿,缓缓地走到詹士德的身边,带着手套的手放在詹士德的脸上却不敢触碰下去。她不是他的什么人,也没有资格去抚摸他的脸。只希望一直看着他,就这样看着他一辈子,也好。 看着他,泪又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为什么一遇到你,我就无法招架泪流不止呢。 求求你,快醒过来吧。 病房外的季紫岚握着窗框,看着陈暮然的一举一动,像极了李晓星。把其他的地方蒙起来,只留下一双眼睛的陈暮然,完全和李晓星没有什么两样。 她到底是什么人,又和李晓星有什么关系呢。季紫岚垂下眼睑,睫毛在眼眶上洒下一片阴影,神秘莫测。 忽然,詹士德皱着眉头一把握住了陈暮然的手,藉由她坐了起来,狠狠地把她抱在了怀里,勒得陈暮然喘不过气来。 “詹……”陈暮然握着詹士德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 “李晓星!李晓星!我好想你!不要再离开我了!”詹士德闭着眼睛靠着陈暮然的头,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季紫岚攥紧了拳头,咬着嘴唇望着房间里的一切。 陈暮然。李晓星。你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不会……我不会离开你的。”陈暮然捧着他的头说道。 脑子里好像灌满了铅,沉重地黏在充满药水味的枕头上,全身都酸痛得厉害……手臂好像被什么重物压着了,手指几乎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詹士德缓缓地睁开眼睛,睫毛颤动着,黑亮的瞳孔失去了平时的光彩,虚弱得只剩下空洞的漆黑。 “唔……”陈暮然感觉到了詹士德的轻微晃动,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忽然望见床上已经醒来的詹士德正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自己,吓得站了起来,“你醒啦?要不要喝水?还是要吃东西?我给你削一个苹果吧?” “不要。”詹士德摸着头上的纱布支撑着身体,抓住站起来的陈暮然的手,喊出了声,虽然,是那么微弱。 詹士德紧皱着眉头,眼神却是那么地坚定不移,两年前的他,又再一次地出现在陈暮然的眼前,那个天真的孩子。 陈暮然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詹士德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的眼睛,就像是回到了两年前,李晓星与自己离别的时候,那样伤心欲绝的样子,泪流满面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说出我爱你的样子。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与李晓星的别离。 “李晓星,你回来了对不对?”詹士德握着陈暮然的手指关节发白,眼底尽是哀求与柔情,他多么想眼前的女子可以摘下她的口罩,同样也握住他的手点头。 陈暮然急忙抽回自己的手,紧张地攥着衣角,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印湿了她蓝色的口罩。 “让我想一想,有多久没有看见你了……”詹士德闭上眼睛思忖,又突然睁开眼睛,“两年零两个月了。对不对?” 他眼中的期待与兴奋,让矗立在那里的陈暮然不忍心开口伤害他。他就像是一个泡沫,轻盈脆弱到一碰就粉身碎骨。 她点点头。你就把我当成是李晓星吧,就算是,我把我欠你的都在今天还给你吧。 “太好了!”詹士德扯过陈暮然的胳膊,拥入怀中,让她静靠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他的心还没有死,他的心还为了她在跳动。因为你回来了,它才又恢复了跳动。 陈暮然将耳朵贴近他的胸口,额上的露出的柔发蹭着詹士德的下颚,“好久不见了,詹士德。”詹士德捧着陈暮然的后脑勺,吻上了陈暮然的额头。 温热的嘴唇印在她的额头,深深的,像是在索要他这两年来,为了她而失去的那个心跳的感觉。为了她,他这两年已经忘了爱情的味道。 “陈小姐。我的老公,你抱够了没有?”季紫岚瞪着紧抱着对方的两人,没好客气地低吼。 陈暮然吓得倏然跳出了詹士德的怀抱,撞到了床边的床头柜角上,腰部的酸痛刺激着她紧张的神经,她只能强忍着痛楚躲避着詹士德质疑的目光。 “什么?陈小姐?”詹士德扯过陈暮然惨白的指尖,充满期待地望着她带泪的星眸,龟裂的嘴唇张合着。 陈暮然别过头去,逃避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上一秒她还沉浸在恢复李晓星身份的喜悦里,下一秒,却像是从天堂跌入了地狱,如此悲壮和惨烈。 詹士德,不要问我。不要逼我。我真的不想再次闯入你的生活,于你于我,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这是属于我们俩的劫数,谁也逃不掉。 季紫岚打掉詹士德的手,把陈暮然拉到詹士德面前,一把扯过她脸上的面罩,一张美丽动人却楚楚可怜的面容印刻在詹士德的瞳孔里。 她不是她,他认错人了。 詹士德一下子瘫软在柔软的靠垫上,双眼放空。我以为你终于回来了,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季紫岚掐着陈暮然的手腕,狐疑地望着她啪啪掉下的泪珠,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接近我老公一定有企图!现在终于让我抓住了。你觉得,你这个第三者当的有意思吗?有意义吗?” 陈暮然依旧不发一声,亮晃晃的灯光照射得她有点晕眩。 “天下的男人那么多!天下的单身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就死咬着我老公不放?!你难道真的那么不知羞耻吗?看你那么纯洁天真的样子,没想到骨子里面却是那么的贱!”句句像刀子一般扎在陈暮然的胸口。 她没有她说的那么不堪,她只想怀念两年前那段不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已。 “够了!”詹士德吼道,让季紫岚骂骂咧咧的嘴也被吓得不敢再张开,“陈小姐,谢谢你这个时候来安慰我。我不怪你欺骗我这个脑子不好的病人。跟你合作非常愉快,请你先回去吧。” 你不是她,我没有资格把你当成是她。你和她,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我把你当成她的替代品,对你对她都不公平,还会让你落下一个小三的骂名。 李晓星是独一无二的,在两年前已经消失了,不会再回来了。 陈暮然握紧了拳头,头也不回健步如飞地走出了重症监护室。 没有人看见她唇上鲜红的血色,已经染红了她的贝齿。 对不起,詹士德。我让你误会了,我不是李晓星,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你也出去。”詹士德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的松树,冷漠地吐出几个字。 “你难道真的喜欢她?!你是不是疯了!”季紫岚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我没有!”詹士德低吼,病床都跟着他激动的身体晃了一晃,“她太像李晓星了,我没办法摆脱她在她身上的影子。” “两年了!你还是没有忘记她!你对得起我吗?!” “你别忘了,我们结婚前可是协议过了,只要我找到了李晓星,我们俩就无条件离婚。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詹士德漠然的眼神如深潭般莫测。 “唯独你的心,不能分我丝毫。”季紫岚自嘲地笑了笑。当年,那么多的富家子弟追她追得疯狂,她都不屑一顾地抛掷脑后,一心只嫁詹士德。她成功地得到了他的人,她于他的名分,却始终得不到那一颗早已放在别的女人身上的心。原来,幸福并不是自己当初想象得那样简单。 “嗯。我的心,只有见到她……和陈暮然的时候,才会跳动。”他不否认,他对陈暮然第一眼的好感甚至超过了他对李晓星的回忆。 季紫岚已经默默地走出了房间,靠在白墙上泪如雨下。 chapter.09 chapter。09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小雅·鸿雁·斯干》 “小莫,帮我推掉所有关于与mr。james的合作合约,赔多少钱我自己一个人承担,公司不用为这件事情操心。”陈暮然一进门,就将coach包包往沙发上一甩,自己进卫生间卸妆。 小莫隔着门朝里喊着:“暮然,sony公司的代言呢?你不打算接手了么?”小莫的太阳穴莫名其妙地跳着,陈暮然不正常的反应让她的心里惶惶不安。 “都说了,不要了。”陈暮然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将哗哗流出还带有泡沫的水往脸上扑,沾湿了她鬓角的黑发,正不停地朝下滴水。 “好的,我这就打电话联系他们。”小莫无可奈何地垂下眼睑,拿出口袋里的iphone开始拨打电话。 陈暮然颓然地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以及卸了妆之后更加红肿的眼眶,呜咽的声音被哗哗的水声所掩盖。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的伤心,多么的后悔。 詹士德,我们就这样,永别吧。 永别吧,詹士德。 “少爷,小心啊。”管家搀扶着虚弱的詹士德,从病房里走出来,摇摇晃晃的身子,单薄得已经成了纸人。 “没事的,我很好。”詹士德抿着发白的嘴唇,顶着沉甸甸的脑袋,徐徐地挪动着步子。 电话响了,是詹士德的秘书。 管家拿起手机,对詹士德颔首,便接起了电话。 “喂,是詹总经理吗?陈暮然小姐突然说要解除代言合约,违约金已经打进sony公司的帐户上了。刚刚sony公司打电话来,要我问一下您的意见。您看这件事情怎么办?” 管家眉头紧皱,捂着电话听筒,看着詹士德报告:“少爷,陈暮然小姐已经和我们解除了赞助关系。” “什么?!” “伯父,我们这次是来找陈暮然小姐来商谈广告拍摄的事情的。”詹士德捏着上身西装的第二颗扣子,紧张地摸了摸。 陈福彪凝神注视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伙子,和拉着门栓的仆人点点头。 “呵呵,对不起啊,暮然现在不在家。”陈福彪伸手让他们坐下,叫仆人倒来几杯茶水放在茶几上,“请坐请坐。” “哦,没关系,我们只是听说她从她自己的公寓搬走了,断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所以只有到您这里来看看。对不起,打扰了。”詹士德的秘书笑盈盈地对陈福彪解释道。 “没关系。她自从进入娱乐圈也就没怎么回过家了。”陈福彪叹了一口气。 詹士德环顾了一下房子,很是奇怪家里都没有一家三口的合照,却只有陈暮然一个人的艺术照。 “陈暮然小姐一定是太忙了,才没时间回来看您。毕竟,从小到大的父女之情她怎么也不可能会忘记的。”詹士德握着热水杯说道。 “呵呵,我陈某人无儿无女,暮然其实是我两年前认作的女儿。” “两年前?”詹士德脑中忽然浮现出两年前李晓星捂着脸跑出宴会大厅的背影,手一抖,滚滚热茶烫红了他的手。 “是两年前。我的司机不小心开车撞了她,因为受伤严重,就将她送进了医院进行整容治疗。”陈福彪一边说着一边无奈的摇摇头,“她说她无家可归了,我和夫人就将她收做女儿,一年前把她送进娱乐圈,想不到她现在的成绩真是如日中天。” 詹士德眼神涣散,一下子失了神一般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问:“那她原名就叫暮然吗?” “我也不清楚,我问了她也不说,我只知道她姓李,暮然这个名字,是她自己起的。” “姓李?”詹士德忽然站起身来,语言激动,“那您当时是在哪条路上撞到她的?” “这个……我好像记不大清楚了。我只记得我们刚从一个饭店里出来,就撞到她了。詹经理,有什么问题吗?”陈福彪惊讶地看着詹士德的不寻常的举动,有些奇怪,“您莫非以前认识她?” 他又突然颓然地倒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陈暮然,怪不得,怪不得你要逃开我。原来,你是李晓星。 “再见了,亲爱的。” 现在我们再见了,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吗? chapter.10 chapter。10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诗经·国风·陈风·月出》 陈暮然坐在两年前詹士德给她买的公寓的沙发上,握紧了手里的钥匙,抬头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两眼放空。 “闭上眼睛,抱着我。” 当初,詹士德就是在这张沙发上抱着我哄着我,度过了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呼吸着他呼出的空气,也是最后一次。 “闭上眼睛,抱着我。” 对不起,詹士德,两年前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我再也不能这样抱着你了。 “闭上眼睛,抱着我。” 两年后已经更名改姓的我,决定永远的离开关于你的一切,不再存有那不该有的依恋,特别是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有妇之夫的男人。我必须忘记那样抱着你的感觉。 陈暮然无力地放下双腿,站起身来,抓起行李箱的拉杆,决绝地想要对回忆绝尘而去。走到门口却只听到脚步声,还有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得赶快躲起来。 陈暮然拎起箱子躲进了卧室的门后面。 “陈暮然。”詹士德踏进客厅,便倒在沙发上喃喃自语。 躲在门后面的陈暮然从门轴的缝隙中偷看,却惊讶地发现了詹士德的身影。 他不会知道了我在这里吧? “李晓星。”詹士德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一股温热涌出眼角,“你们……不对,应该用你。永远都把我詹士德玩的团团转。” 在两年前已经封锁了的感情,怎么可能在见到另外一个女人的瞬间就爆发出来。自己真是太蠢了。 陈暮然捂着嘴,试图掩住自己隐隐啜泣的声音。 他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你两次逃离我,都是一走便杳无音信,只有这间房子,有你呼吸过的空气,只有这张沙发,有你躺过的气息。”詹士德说着便侧身躺了下来,泪水浸湿了呢绒,深色的一块。 詹士德。 陈暮然想着,一个没站稳,弄倒了行李箱,“砰”地一声。 “谁?!”詹士德立刻坐起身来,向卧室走去。 陈暮然收起了她的惊慌失措,镇定自若地从门口面走了出来。“是我。” 詹士德的瞳孔迅速放大:“陈暮然?”然后又恢复冷漠,“应该说,是李晓星吧。” 李晓星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问出了一句她今后想起来都会嘲笑自己的话:“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詹士德的五官倏然扭曲了起来,抓住了她的手腕,用自己的身体抵住李晓星的身体,一下子撞在了门上。“你问我……还不如问问你自己。” 詹士德呼出了温热气息温柔地喷在李晓星高挺的鼻尖上,她含泪的眼光看着从来没有如此暴躁的詹士德。他是憔悴了,和前些日子相比。 詹士德瞪着她。“两年前,你离开我,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被逼婚,接管公司,我每天用成堆的工作来使自己忙碌,忙到我都忘了什么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可是不管再怎么忙,我都忘不了你!这两年我一直再找你你知道吗!你都不知道!!”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化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詹士德……” “现在,你离开我,又是因为什么?!因为我是有妇之夫么?!那我告诉你!结婚以来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从来没有!你别忘了,我是个男人!!我不是唐僧!!我不是圣人!!该死!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詹士德箍紧她的手腕,鼻尖快要抵上她的。 李晓星颤抖着低下头,却被眼前这个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男人呵斥住:“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还没有忘记我!” 她低头,沉默,似充耳不闻。 詹士德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凝视着自己已经激动得充血的眼睛:“你真的那么绝情……” “我……” 一瞬间,李晓星的呼吸被夺去,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她,辗转厮磨寻找出口,顿时她被吓的不能动弹,而后才试图推开詹士德,却发现她的力气远不及他的。 倏地,他的右手掌猛地托住她的后脑,人更贴近,舌尖探进她的口腔,她被强迫着打开贝齿,舌头和他的相交在一起,她渐渐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只能勾着他的脖子,微弱地迎合着他的动作。 詹士德粗鲁地揽过她的腰,让她的身子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忘情地吻着。 唇齿纠缠间,他呢喃着:“这是两年来,你欠我的。” 他翻身将她压在床上,一只手钳住她两只手腕,吻着她的脸颊,脖颈,锁骨。 他要她的感觉竟如此强烈。他已经无法控制了。 李晓星被他吻的全身酥麻,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詹士德,对不起。”她已经放弃了,她知道她永远也逃不开这个男人。她用不着用那些无谓的挣扎来伪装自己内心真正的感觉。 詹士德吻去李晓星眼角的泪水:“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记住,我爱你。” 他泰然自若地回到客厅拿起西装,打开门,一阵冷风吹了进来,稍稍浇熄了他体内那股熊熊燃烧着的欲火。 詹士德,希望你不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他疾步跑下楼去,丢下李晓星一个人瘫睡在床上。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以前那个詹士德。 【第四部分·轮焉奂焉·完】 最终章 【最终章】 依然记得,第一次被打动的感觉,第一次拥抱,第一次轻盈如蝶的轻吻,第一次依偎着熟睡,第一次你对我说,你爱我。 旧日的温暖时光,原来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成化石。很长一段时间,它被认为地封印着。然后,在某一个关口,喷薄而出。 李晓星躺在床上,记忆中的画面被那一吻而不断在她的脑海里翻飞,挥之不去。 他对自己的点点滴滴都渗透进记忆深处。沿着回忆触摸到了感情,是这么多年来藏匿着的暗涌激流,只不过由那最初的清新平缓,变作深沉汹涌。 我可以强迫自己遗忘,却再无力自欺。 逃避是胆小者的专利,而现在,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李晓星,那个换了一张脸就以为感情也随之颠覆的陈暮然了,我不会再逃了。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夫人,这份是已经按照您的意思修改好的。” 季紫岚接过男子手中的档案袋,将里面的纸张翻了翻,确认无误之后点了点头:“谢谢你。” 男子礼貌地鞠了一躬,推门而出。 该放手了。 —— 詹士德坐在大屏幕前,不厌其烦地玩着几百年前就已经被所有人玩过的俄罗斯方块,手里的遥控器机械地在他手里被摆弄着,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随着高跟鞋踏入的声音,屏幕上随即显示上血红的大字。 game over。 他嫌恶地把手中的遥控器扔到一边,抬头看着依旧保持着高贵姿态站在他面前的季紫岚,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道:“有什么事。” 季紫岚望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从麻色纸袋中抽出两张纸,摊在办公桌上。 “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的。这个我已经签过了,你也签一下吧。” 他不经意地一瞥,瞳孔瞬间放大。 《离婚协议书》。 “你怎么……”詹士德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站起身来。 两年了,和自己斗了两年了的女人,在这一天,完全变成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她不再嚣张跋扈,多了点温润如水;她不再强词夺理,多了点通情达理;她不再咄咄逼人,多了点善解人意。 “这些年,我等你,等到忘记了时间。”她缓缓踱步,拉开百叶窗,使阳光洒满地毯,“可是你不曾回头看我一眼,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曾经以为,你是我天长地久的主角。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我们俩都是彼此生命中的那一个匆匆过客。 我倾其所有待你,原以为你会为了感动而留下,可你,依然坚持离去。我固执地不肯和老天爷妥协,固执地不肯承认你是我生命里的过客,最终还是,成了过客。” 詹士德握住她的肩膀,拥她入怀。她环住他的腰,享受着最后的温暖。 “我原本以为,痛苦的只有我一个,殊不知,你也为了我葬送了这宝贵的两年。” “我不后悔,我曾为了自己的爱情努力过。世人、我们都一度忘却了婚姻的意义,简简单单的最原始的意义,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一直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与其日后成为一对怨偶,还不如迟早结束了这段荒唐的姻缘。我们俩不过是商场里的牺牲品。” “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没有想到,我比你想象中的聪明。”季紫岚将下巴搁在他结实的肩膀上,边流泪边微笑,“今天,是你第一次主动抱住我,让我感觉很温暖,很踏实。”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詹士德卸下了严肃的神情,立刻放开拥住她的双臂,高举头顶,嬉笑着。 季紫岚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我终于都从婚姻的牢笼里逃了出来,可以重获自由,寻找幸福的巢穴。哪怕它不及这个富丽堂皇的牢笼。 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书》被风吹起了一角,欢乐地见证着这一切。 你这个特别的过客,会永远埋在我心底深处。 【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 两天后。 “总经理。”秘书从门外走了进来,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詹士德的桌子上,“公司这一季度的服装代言人已经选好了。” “哦,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詹士德点点头,挥了挥手。 “总经理,您不亲自去看看吗?”秘书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我相信广告部那群人。”詹士德依旧没有抬眼,埋头工作。 “难道你就不怕这个代言人会把公司这一季度的销售额带领到历史新低吗?”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沉闷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詹士德皱了皱眉头,蓦地抬起头,却发现秘书早已退出门外,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穿着两年前白色纱裙的李晓星,她的眼睛里好像闪烁着异常耀眼的光辉,如同第一次相见时的明媚。 “陈暮然……”他喃喃。 “两年了,你居然连我的名字也不记得了。”李晓星抬起了眉角,一副挑衅的表情看着此时已经晃神的詹士德。 他绕过办公桌,伸手将她捞进怀里,紧紧拥住:“李晓星……”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眼泪瞬间涌出眼眶,浸湿了他的衬衫:“我这两年欠你的,会用下半辈子来偿还。” 他捧住她的后脑勺,似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不够不够。” 她松手,推开他,嘟起嘴:“那你要怎样?” “我啊……”他飞快地在她唇边一吻,“要罚你每一辈子都呆在我身边来弥补我。”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