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龙驭悍》 第一章 我是女生,帅帅的女生。 我是女生,爱打架的女生。 身材高ˉ了点、头发短了点、脸蛋帅气了点。 胸部尚未发育完全,平坦了点。 为人豪气了点。 还会一点拳脚功夫。 名字男性化了一点…… 一七○公分的身高,短短的头发让帅气的她增添了几分英挺,俊秀的脸蛋有点神似李奥纳多。狄卡皮欧,平坦的胸部让人感觉不出她是女性同胞的一员,作风阿沙力,为人好打抱不平,一身了不得的拳脚功夫,还有一个有点男性化的名字…… 就是这些一点点加起来的特质,让全天下的帅哥、美女错认她的性别。女孩们将她当成俊男卯起来倒追,男孩将她当成哥儿们般勾肩搭背。 张胜男,光听名字就知道父母对她的期待。张家夫妇在一连生了四个女儿之后,未能一举得男,失望之余难免产生移情作用。虽然不能从骨子里彻底改变,至少表面是改造得完美无缺,尤其搬了几次家以后,邻居几乎都认定她是张家的独子。 但,这却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 从小,她就不能和其他小女生一样,穿着美美的洋装,抱着漂亮的芭比娃娃;跌倒不能哭,更不许掉眼泪,不准撒娇、不准赖床,凡事必须独立自主。她的玩具始终是火柴盒小汽车,学的是跆拳道、柔道……除了不必当兵之外,她俨然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孩。 其实她也没那么强啦!她会怕阴森吓人的黑夜、轰隆巨响的打雷声、此起彼落的狗叫声,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哭,只能蒙在被子里咬牙撑过去。 她真恨,恨父母为何生不出一个真正的男孩子,或者乾脆让她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如此一来,父母不会有遗憾,她也不必在是男是女的边缘徘徊。 表面上她遵从母亲,做个乖巧听话、品学兼优的乖儿子;私底下,她是个不受束缚的坏女孩,有时她会觉得自己有严重的人格分裂倾向。 张胜男背着书包走出家门,门口已有一群女同学排排站,场面不输四大天王登台时的盛况,尖叫声此起彼落,吵得邻居不能安眠。 这种排场,从她搬到此处后已经整整上演一个月了!街坊邻居由惊讶、谩骂到司空见惯,现在已经炉火纯青到不受干扰了。 她不知道郑重声明过几千几万次:"我是女生、帅帅的女生。"可是,这票花癡却照样追求她,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碰上这种男女不分的女同学,除了自认倒楣又能如何? "男哥,这是你的早餐。"沈芊慧嗲声嗲气,双手奉上烧饼油条。 她是张胜男的挂牌女友,张胜男原本是想藉她击退如苍蝇般的仰慕者,但似乎效果不彰,每天排在家门口的人数有增无减,上学时的浩浩荡荡,连教官都以为她是什么帮派的头头。 张胜男老实不客气地接过早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反正这群花癡劝也劝不听、赶也赶不走,乾脆就做做善事积阴德,免得她们伤心难过,跳楼自杀。 "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张胜男狼吞虎嚥之余,还不忘找话题。 听见偶像发问,后宫佳丽马上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争相报告。 "吵死了!你们有没有一点后宫伦理啊?正宫都没开口,哪有你们说话的份?"沈芊慧双手扠腰破口大骂。 果然,皇后娘娘一发飙,众佳丽马上鸦雀无声。 "这才像话。"沈芊慧是个出名的包打听,不管社区、校园,她的消息绝对是第一手的。 "男哥,有没有好处?"她噘着嘴唇,摆明了要一个吻。 沈芊慧的动作引来众怒。 "男哥,如果你吻了她,我们也要。"这么吵?"爱说不说随便你!"张胜男是标准的在家一条虫、出外一条龙,想诓她?门儿都没有! 众家女子见张胜男板起脸孔,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沈芊慧也挫败地屈服了,谁让她们爱张胜男爱得要死要活。 "听说过几天会有新老师来。"沈芊慧乘机挽着张胜男的手。 这算哪门子消息?学校的老师来来去去的,怎么称得上是新闻。 "这叫废话,不叫消息!"张胜男藉着拍掉身上的芝麻屑,挣脱沈芊慧的手。 沈芊慧快步走到她面前。"精采的在后头。据传,他是个大哥级的人物,杀过人而且坐过牢。"张胜男会信才有鬼!别说资格不符,在印象中,混黑社会的人多数不肯将心思花在书本上,并不是说他们不聪明,而是如果他们肯好好念书,何需待在黑帮,过着枪林弹雨的日子?血腥生活不是人人都能适应的,这分明是危言耸听。 "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小心人家告你毁谤!"张胜男的食指顶了顶她的额头。 "如果不是这样,怎么会有人七老八十的还是个实习老师?"沈芊慧突然停住脚步,害张胜男差点一头撞上。 "有人规定年纪大就不能当实习老师吗?"张胜男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沈芊慧似藤蔓的手又绕上张胜男的手臂。 张胜男气愤地甩开她像八爪章鱼的手。"放开啦!校门口就在前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我巴不得在校园里张贴公告诉诸於世||张胜男是我的人,谁要是敢打主意,我就和他势不两立!"沈芊慧用高八度的声音尖叫。 "你有毛病啊!"张胜男快疯掉了。正当她想举步踏进校门,一个怯怯的声音叫住了她。 "张胜男。"唐克凡气喘吁吁的跑到她面前。 "别理他。"沈芊慧拖着张胜男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情敌上门,第一要务就是保护资产。在沈芊慧的眼中,不论男女,只要接近张胜男的便一律视为情敌。 张胜男扒开她的手。"别胡闹!"唐克凡是个害羞的男孩,每次见到张胜男,不是说话结巴,不然就是辞不达意,若非有重要的事,他绝不会上前来搭讪。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们没时间和你耗!"沈芊慧摊开双手,挡在张胜男身前,以护草使者自居。 "别理她!"张胜男推开沈芊慧。"你有什么事?"唐克凡低着头,靦腆地开口:"星期日班联会举办户外烤肉,你参不参加?"他嘴里问着张胜男,眼睛却不时偷瞄沈芊慧。 "不去不去!我们另外有节目。"沈芊慧扯开嗓子大吼:"你别想打男哥的主意,她是我的!"唐克凡有些啼笑皆非,但是并没有被她的坦率表白吓到,反而一反常态大方地开口邀她同行:"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和她一起来。"沈芊慧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不自觉地倒退两步。 这是什么情况?木讷寡言的唐克凡几时变了? m m m 又是一个情绪受伤的日子,让尹寒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童年。 是否一出生,他便注定要背负着命运的十字架,像一只又瘦又髒的流浪狗,蜷缩於骑楼之中,待在潮湿狭小的黑暗中苟延残喘,忍受人们的白眼与厌恶。 一个恨字,并不能诠释他这些年来所受的侮辱,十几年的蛰伏酝酿,始终无法沖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缺憾。又有谁知道,他的心在遭受巨大撞击之后,埋伏在血液中的悲痛突被唤醒,而他却来不及抽身而出,让痛排山倒海的猛烈袭来。 他需要发泄。 忽地,不远处传来尖叫声:"放开我!"尹寒循着声音,来到一条极少人走动的小巷子,那儿有七、八个小混混围住一名女孩。 好巧!他正心情恶劣得找不到发泄物,这几个小鬼刚好可以当沙包。 尹寒脚步快速的移至他们面前。"放开她。""少管闲事!"一身飞仔打扮的少年挺身挡在前面。 "我说放开她!"尹寒阴狠地瞪着眼前这群乳臭未乾的小子。 少年见他发狠,从机车上拿出西瓜刀壮胆。"闪开!别妨碍大爷们的好事!"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想他尹寒,九岁就晃过大街小巷,经历过各种风风雨雨,在垃圾堆中度过朝夕晨昏……这些岂是养尊处优的他们所能感受得到的? 尹寒的眼眸急遽降温,肃杀之气四处流窜。 带头的少年疾冲向尹寒,阴狠的挥动手中的西瓜刀,尹寒蹲身躲过退到一旁,拉走受到惊吓的女孩。"快跑!"尹寒一语惊醒梦中人,女孩拔腿往大马路跑去。 就在尹寒与女孩对话的同时,六、七名少年蜂拥而上,尹寒躲过了左边这个,闪不了右边那个,瞬间他已经身中数刀。 这时下起大雨,让这群少年些微闪神,尹寒乘机夺下其中一人的西瓜刀,反守为攻。 手中有了武器后,情况顿时反转。他回身俐落的打掉少年手中的傢伙,象徵性的划破他们的衣服,再扬起腿踢他们几下,没两三下,一个个趴在地上喘气。 "滚!别再让我碰上。"尹寒的吼叫声结束了这场战争。 远处警笛声鸣起,尹寒快速的闪身进入一栋大厦的中庭内,以躲过不必要的盘问。 m m m 好个悽惨落魄的周五。 别人的周休二日精采绝伦,她呢? 可怜的张胜男。 可怜的联考待宰小羔羊! 为了那一顶小小方帽子,莘莘学子必须付出多少青春与时间,人生最苦莫过於读书,尤其是为父母而读。 身为明星高级中学的资优生,有着异於常人的压力,父母的期待,师长关爱的眼神,连台大的大门似乎也都敞开迎接她的到来…… 有时她真想放弃,好好放逐自己堕落一番,让自己的心灵得到解放,抛开那一切的尘务俗事,恣意地展翅飞翔,不再让沉甸甸的包袱压得喘不过气。 但这些都只是梦,她没那个胆,只能偷偷地在心里呐喊、叛逆,却始终不敢付诸行动。 时值下课时分。 可恶的天气似乎喜欢和她作对。她已经够郁卒了,好死不死的天气又阴阴黑黑的,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挑她没带伞的日子倾盆而下。 天黑得寂凉、阴森;雨下得大且粗,张胜男不理会雨有多急、多绵密,十五分钟的路程,她硬是花了三十分钟才走完。 滂沱大雨中,她彷如一具失去生命灵魂的躯壳,茫然地游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让身心体会一下深陷冰窖般的寒冷。不胜寒的肌肤冰意迫人,她觉得生命的温暖正逐渐自她脆弱的心抽离…… 背负着父母的期望,踏着自己快负荷不起的步伐,她实在有点迟疑。未来的一切尽是未知数,她只能默默的接受母亲安排的路。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成了父母眼中的梦想?用她的将来、她的泪,成就父母想要一个儿子的梦。 她无言的接受已安排好的一切,踏上一条不再平缓的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叛逆的她,每天像一只高傲的鹰,兀自盘旋在山林,无法暂停栖息仔细思考自己的目标与前途,只能拖着筋疲力竭的身躯回到自己的窝治疗新伤和旧伤。 而现在,无奈的她带着累累的伤痕站在悬崖峭壁上,等待着人生最危险的考验||联考,稍不留神,便会跌落山谷。 她不敢想像!跌下山谷之后有没有人肯拉她一把?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十八个年头过去了,她是否能再顺从母亲另一个十八年?表面上风平浪静,是因为情感的内歛;内心深处波涛汹涌,则是她的挣扎和呐喊。 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她能眼睁睁的将万事全抛吗? 一边失神的想着,她一边走进住家大楼的中庭。 这是一栋十层楼高的旧式建筑,屋龄属於前辈级,没有管理员,中庭杂乱不堪;楼下有几户空屋,每到夜晚更显得阴森吓人,今天拜大雨所赐,才五点钟天就黑得可怕。 张胜男睁着一双澄澈光灿的灵动水眸,小心翼翼地注意四周的风吹草动,最近传说有xx之狼在这附近活动犯案,虽然这里的居民平常互动性极高,感情交流也颇为频繁,但是预防总比事后补救强。 颤抖着身子慢慢走过中庭的杜鹃花丛,她忽然觉得当落汤鸡的滋味也不赖。虽然雨势大了点,可是这样能快速的洗去忧伤,让她忘了联考,忘了父母的期待,忘了一切她不想记得的事…… 绕过杜鹃花丛,她似乎听见细微的喘息声,类似呻吟之类的声音。她皱紧眉头,蹑手蹑脚地靠近花圃,边走的同时,顺手抄起一支废弃的扫把防身。若是碰到企图不良人士,还可以挡个几手。 搞不清楚是害怕或是全身湿淋淋的关系,总之她全身颤抖,却又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一步一步接近那一团黑影。 猛地,一双冷漠、毫无感情的眼眸冰冷地瞪视着她。 张胜男结实地打了个冷颤,硬生生地倒退一步,全身的体温彷彿被他锐利的眼神给吸光了。 "你受伤了?"张胜男压低声音,生怕他的仇家尚在附近。 瞧他满身伤痕,恐怕被修理得很惨。 他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傢伙。满上道的,还知道避人耳目,有前途! "需不需要我帮忙?"张胜男瞄一眼他的伤势,看来他不躺个十天半个月恐怕好不了。 见他不回话,张胜男试着接近他。 "站住!你想干什么?"阴冷的眼神,似乎不习惯别人的热情与善心。 瞥见他眼中的一丝怒气,张胜男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这人看来并非如外表那般冷淡,那浅浅的怒气若不仔细看,只怕也察觉不出来。 "没事,只不过想看看你还有没有气。"哇!是个标准的大帅哥。浓淡适中的眉毛,精明冷冽的黑眸精光四射,紧抿的嘴唇性感极了! 啐!她在干嘛?什么时候变成花癡了? 只不过是个浑身是伤的陌生人,何苦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还是回家换下这身湿衣裳,免得得了重感冒。 张胜男无奈地摇摇头,似乎对他的反应无动无衷,看着血迹斑斑、斜靠在墙边的他,让她没由来的一阵无趣。 "喜欢在这里自生自灭就请便!"她才懒得理会这么高傲的雄性动物。 他没生气,反而感兴趣地笑了。那轻柔似和风的嗓音在耳边低低响起,轻拂过心头,让他几乎忘了身上的伤痛。这傢伙很对他的味。 "你住在这里吗?"今天他似乎比平时更容易乱了心绪,居然对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孩如此松懈的失去戒心。这是以往自己从未发生过的情况,他是一个陌生人,而且又是一个男孩,怎么会轻易波动自己的心呢? 张胜男怔了会儿,对他的转变感到意外。"嗯!我是这栋大楼的居民。""家里有人在吗?"他存心试试张胜男的胆量。 "身家调查吗?"张胜男冷哼一声。"满身的伤还能做坏事?""我无处可去,如果家里没人,你才好收留我。"这傢伙看起来有点江湖味,一副很讲义气的样子。 "为什么你认为我会收留你?"她讨厌自以为是的男人。 "正常人看见满身是血的陌生人早就逃之夭夭,谁还敢上前搭讪?"他漫不经心地说出重点,期待小傢伙露出吃惊的表情。 "言下之意是我很不正常啰!"既然他这么认为,就顺他的意吧!反正她自己的麻烦够多了,不想再惹祸上身。"很不幸,我确实是个不正常的人。"张胜男在心中冷哼一声,懒得再多留一刻,准备闪人。 他不相信自己丰富的阅人经验会出错。"既然不想救我就走吧。"他夸张地振臂挥手。 这一招正中张胜男的要害! 如果他低声下气、死缠烂打,张胜男可能会头也不回地回家去,但是他聪明地抓住了她的弱点。没办法!谁教她就是好打抱不平,如果她真是男孩子,老妈恐怕会提心弔胆一辈子。 "算你高招!"张胜男扶他进入靠近围墙边的一户住家,里头虽然没有家具,但有一张草蓆和简单的寝具。 "这里没人住吗?"原以为这傢伙会带他回家奉为上宾,没想到却住进空屋。 "这是我阿姨的房子,等着出租。"张胜男将他安置好后说:"喂!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拿一些药品过来。"他皱了皱眉,感觉这小傢伙有点愤世嫉俗,既自卑又高傲。"我有名有姓,也不比你矮,千万别叫我喂。"哼!这傢伙空有俊俏的脸蛋,礼貌却其差无比。"尹寒,以后叫我尹大哥。""我干嘛要叫你大哥?"张胜男不客气地反驳。她已经够可怜了,被老妈管得死死的,上面还有四个姊姊整天对着她大呼小叫,她才不想再找个哥哥管。 尹寒不悦地白了她一眼。"你是第一个有此荣幸的人。""谢谢你的抬爱,我承受不起!"张胜男不理会他的反应,大剌剌地走出去。 十分钟后,她提着药品和一些微波食物回来。 尹寒扭曲着脸问:"这些东西能吃吗?""爱吃不吃随便你!"小女孩的模样不知不觉浮现在张胜男的脸上。 尹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刚刚只顾着防备,未曾仔细打量,这一瞧,可真不得了!这个小男生非常帅,帅得近乎美丽。 "你长得真像女孩。"他屈起双脚,鑑赏眼前完美的五官。 唉!又是一个脱窗先生!这些人为什么不去配一副放大镜? 就算她长得人高马大,有一头俏丽短发和无啥曲线的身材,那又怎样?谁规定这副长相就一定要被归类为男生? "谢谢你的讚美哦!"她懒得解释。 "呃?"燃着怒焰的眼眸,忿忿不平的俏脸,怎么听、怎么看都言不由衷。 "怎么你的表情比较像生气,而不是在道谢?"张胜男确实气在心里口难开。"躺好啦!"她拉直他的双脚,拿出剪刀。 "你想做什么?"不会吧!只是称讚他长得美如女孩,就拿着剪刀对着他? 张胜男没好气地瞪着他,"你这身衣物经过血液的凝固,早已紧黏着伤口,不剪开怎么上药?"她忍着怒气,耐心解释。 只见尹寒吓得直往墙边缩。"不行!这身阿曼尼值好几十万,不准你剪!"张胜男快被他搞疯了!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放着书不念,在这里权充护士,还让他讨价还价? "先生!你认为阿曼尼被划了五、六刀之后,还有几十万的价值吗?"容不得他有异议,张胜男二话不说就动手。"千万别乱动,否则多了个伤口我可不负责。"尹寒有些恼怒,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待他!但碍於自己已经筋疲力尽,无法再干上一架,否则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张胜男小心的剪开尹寒的衣物,直至他一丝不挂。 "你看见裸男脸都不会红吗?"不知怎地,在这小傢伙的面前一丝不挂,让他浑身不自在。 张胜男拿着湿毛巾,轻柔的擦拭尹寒身上的污血。"护理工作没有性别之分。"也许是从小当惯了男孩子,许多该害羞的事她都无动於衷。 她的手滑过尹寒身上,他全身彷彿一阵电流流过,掩不住的性象徵即将出现。他难为情地开口要求:"能不能拿件毛毯盖住我的腹部,免得我着凉。"天啊!是不是太久没有接近女色,连一个小男孩都能引发他的性冲动? "啊……"这时,沈芊慧的惊叫声在门口响起。 惨了!又来一个目击者!尹寒在心中咒骂。 然而沈芊慧的尖叫声却吓坏了张胜男,她以为尹寒的仇家找上门了。 当她发现是沈芊慧之后,没好气的低咒一声:"你鬼叫什么?"她快速地将毯子盖在尹寒身上。 "他……他没穿衣服!"沈芊慧羞红着脸。 真是被她打败。"你没看过裸男吗?大惊小怪!"沈芊慧吐了吐舌头。"我看的都是图片,他可是活生生的人耶!""那很好啊!你可以参观实体,感觉其中的差异。"张胜男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拿起绷带替尹寒包紮伤口。 "你就这样摸遍他全身?"沈芊慧不禁妒火中烧。 "你再说一次试试!"张胜男瞪她一眼。 这女人,哪来啰哩八唆一大堆的笨话?不碰他要怎么敷药? 尹寒双手枕着头,好笑地看着沈芊慧吃醋的模样。她大概是这小傢伙的女朋友吧! "这位同学,男人摸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尹寒想除去沈芊慧的忧虑。 谁知,不说还好,尹寒一说完,她整个脸都变成猪肝色。 "谁说她是……"但沈芊慧才说了一半就让张胜男给打断:"你再啰唆一句,以后别想我理你!"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一种暧昧的心情浮上心底,是什么?她也不明瞭其中的涵义,就是一种说不上感觉的感觉,似远若近、飘忽不定。 尹寒不可置信地睇睨着噤若寒蝉的沈芊慧。这么一个强势、火爆的女孩,竟然会被一个看似温文儒雅的小夥子吃得死死的,他真是讶异得无以复加,心中对张胜男的好奇心更加强烈。 "你叫什么名字?"尹寒问的是张胜男。 亏得有沈芊慧来搅局,否则他真的会让这小傢伙憋死。 "她是张胜男,我是沈芊慧。"她还是憋不住。说完才朝张胜男瞄了瞄,见她没反应,总算放下心中大石。 "你呢?叫什么名字?"探人隐私、打听小道消息始终是沈芊慧的最爱。 "尹寒。"咦?他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好累喔…… "做什么行业?结婚了没?孩子几个了……""人都睡着了,问谁呀?"张胜男低头收拾药箱准备回家。 "这么快?"刚刚还在说话,才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你可以回去了。"张胜男下了逐客令。 "今天不温习功课了吗?"她希望能和张胜男多一点时间在一起。 "我累了想回家。"折腾了大半天,她现在只想回家洗个热水澡。 "那我可不可以……"沈芊慧一直想参观她的闺房。 "不可以!"不用听完也知道沈芊慧在想什么。搞不懂沈芊慧为什么对她这么有兴趣? "不去就不去嘛!"沈芊慧有些气馁。将近三年了,她死缠烂打都不能打动张胜男的心,真怀疑她家里是不是住着什么妖怪? 而张胜男不是不懂沈芊慧想接近她的心思,但是她害怕,害怕沈芊慧见过母亲之后,就知道她在家里的懦弱模样。 她害怕自己苦心戴上的假面具会为之俱碎,因此她隐藏所有,刻意和外界隔离,一个人关在自我空间里宣泄个够,如此一来即使别人的眼光再锐利,也对她构不上威胁。她的内心,旁人是完全无法体会了解的。 第二章 近百个身穿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年轻人,整整齐齐地围住一幢佔地广阔的白色建筑物,然而豪华的屋舍内却感受不出一丝紧张的气氛,外头震天的叫嚣声一点儿也影响不了他们嘻笑的本性。 舞龙堂的议事厅里,苍、天、寒、云、飞五龙独缺寒龙,而外头那些阵仗正是为了寒龙而来。 "云龙,有消息了吗?"五龙之首的飞龙向负责情报的云龙询问。 他非常的不高兴,望着门外那一群人,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只见云龙羞愧地低下头。"没有。"寒龙如果存心躲着他们,任谁也找不到。 飞龙光火地握拳搥在议事桌上。真是太不像话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居然隐瞒遇到的难题,难道他以为一走了之,舞龙堂就能倖免於难吗? "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飞龙虽然信得过寒龙自保的本事,但是,猛虎毕竟难敌众猴拳,他不希望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根据消息来源指出,尹老头宣布在近期内公布继承人选,而寒龙有可能列名其中,对於这一点,尹国忠大表不满,私下勾结火影门要杀寒龙灭口。"云龙早在发现寒龙有异样之时就已经查出来,只是没想到他会不告而别。 "混帐东西!当年欺负寒龙年纪小,他的母亲又与尹宇翔无婚约关系,就把他像赶狗似的丢到外头任其自生自灭,这会儿又摆这等阵仗想要人!"苍龙忿忿不平地道。 众人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天龙,出去告诉尹国忠,要人没有,枪子儿倒不少。"飞龙话一说完,大夥儿全都鼓掌叫好。 一会儿,天龙走进来。"他们坚持要舞龙堂交出寒龙,否则舞龙堂的各项事业会不定期的受到骚扰。""他们以为舞龙堂的人是让人唬大的吗?"三两句话就想吓人。 飞龙一改往日作风说:"必要时给予适当的反击。"自从尹宇翔定居美国之后,三分之二的大权落入尹国忠手里,尹氏集团就不再是规矩正派的商人,渐渐地往黑道的路线走去,以合法掩护非法,从事各种色情媒介、聚赌、贩毒……更忘形地想荣登台湾第一大帮的盟主之位,而最快的方法就是结合次要敌人斗垮主要敌人舞龙堂。 近年来,不论黑道、白道,演变至今已毫无伦理、道义可言,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角色,有事没事就乱放冷枪,以为干掉大哥自己就能坐拥江山。 "还有,尽快找到寒龙。"舞龙堂的成员,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一段心酸的往事。就像寒龙,本来应该是名门之后,却因为财产的继承问题受到排挤,最后终於沦落到沿街乞讨。现在尹宇翔想补偿他,将继承权过到他的名下,没想到却为他惹来杀机。 m m m "我回来了。"张胜男一踏进家门,就感觉到姊姊们幸灾乐祸的眼神,她下意识地绷紧神经。 会不会是窝藏尹寒的事东窗事发? 这些天因为他的伤势毫无起色,她几乎一放学就往空屋跑,会不会因此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没办法了,只好努力培养挨骂的情绪。 不一会儿,耳边果然传来母亲尖锐的叫声。 "我千叮咛万交代,你是全家人的希望,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念书!这下倒好了,我才几天不在家,你的成绩就一落千丈,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陈芬芳愈说愈激动,好像张胜男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 张胜男暗暗吁了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妈,你别生气,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敢忘,我一定会考上好大学,让你扬眉吐气。"陈芬芳听见张胜男的话情绪又激动起来。 "你们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书是为我念的吗?将来你有出息,愿不愿意认我这个老妈子都还不知道!我现在为了你们拼死拼活的工作,你居然说是为了让我扬眉吐气?"唉!又说错话了!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张胜男提不出更好的解释,一时语塞。 "好了!只不过是退步了点,考个第五名也不错嘛!干嘛大呼小叫的吓孩子?"张耀明忙着替母女俩打圆场。 万岁!她长这么大,父亲头一次敢反驳妈妈的话,帅呆了! 其实张胜男了解母亲的心思。母亲小时候因为家里穷,供不起她念书,除了遗憾之外,在工作上也因为学历的关系无法有较好的升迁机会,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对儿女的要求自然就高了些。 站在一旁的四位姊姊见父亲发挥男人本色,便鼓起勇气提出酝酿已久的想法。 "爸爸,我们想搬出去住。"大姐嗫嚅地说。 这无疑是再度投下一颗原子弹。 果然,陈芬芳禁不起打击的大吼:"家里不好吗?为什么要搬出去住?""不是不好,只是想节省通车的时间。"见到母亲的反应,任谁也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母亲重男轻女的程度可谓已走火入魔。小妹若真是男孩子也就算了,偏偏她不是,而她们却得陪着母亲一起演戏,将明明是女孩的妹妹当成男孩对待。 "我不同意!"陈芬芳绝不容许女儿离家独居。 四姊妹低下头不敢反驳。在高压政策下成长,养成了闭嘴就不会找骂挨的退缩个性。 "去吧!你们都已经成年了,是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张耀明支持女儿们的做法。 "你是不是老番癫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住多危险?"陈芬芳极力反对。 "不是一个,是我们四个。""你们……想造反啊?"陈芬芳禁不起女儿们的集体反叛,跌坐在椅子上。 "妈,我们都二十好几了,可以决定自己的将来。""你呢?"陈芬芳转身指着一直未发言的老四。 "我也是。"她挺起胸膛大声表态。 这是张家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家庭革命,打破多年来专制的生活方式。 张胜男羨慕极了,只可惜她的羽翼未丰,胆子不够大,否则她也想选择自己的路。 m m m 尹寒俯卧在克难的床上,双手支着下颚,看着捧着书本猛k的张胜男。 他住在这里已经五天了,其实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但是他就是不想走。 他喜欢跟这个小傢伙在一起,瞧他念书的模样,彷彿书里真藏有颜如玉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里住了五天,这场雨也一连下了五天。这些日子里,张胜男天天下了课就到这儿念书、陪他。他喜欢这种感觉。 "我肚子饿了。"尹寒打破沉默。 "我买了肉粽,自己拿去吃吧!"张胜男还是盯着书看。 "又是乱七八糟的食物。"他抗议张胜男天天虐待他的胃。 张胜男抬头看着尹寒,她今天心情特好,所以容许他抱怨。 "先生!我是个穷学生,没让你吃一顿饿一顿,就是你的造化了,还嫌我小气?"她都快被他吃垮了。 "不然我请你吃大餐好了。"尹寒幻想着张胜男穿上裙子的模样。 "你找死啊!要是让邻居发现,我就无家可归了。"没心肝的人,救了他反而要遭池鱼之殃。 "那正好,你就搬来跟我住,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尹寒兴奋地靠到张胜男身边。 如果她有那个勇气的话,她会做!但是她没那份勇气。 天好阴,云好黑,她好烦! "怎么不回答?"尹寒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我无话可答。"要回答什么?人一旦决心想拥有什么,就必须毫无止境的追逐,即使近在咫尺,对她而言却是遥不可及,她没有勇气,更没有夸父的荒诞想法,所以只能放弃。 "这不像你。"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如四面佛,随时随地以不同的面貌示人?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你当然也不会清楚的。"张胜男不打算再跟他哈拉下去,她的脑袋只能有联考,其他都是梦想。 m m m 尹寒的伤势复原得很快,比张胜男预期中的半个月快了几天。 这期间,张胜男瞒着家人递茶送水,偶尔假借温书之名陪着他,两人之间建立起微妙的感情。 她当然知道这是一件冒险的事。她对尹寒一无所知,但也不想知道;等他伤势复原,他们又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考她的大学,他过他的生活,也许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面。 人生有许多的驿站,或许是心情的转换,也或许是一场生离死别。但,毋庸置疑的,那将会带她走向另一个人生境界。 "你真的不想跟着我?"尹寒越看张胜男越喜欢。 "别吵,没看见我正在k书吗?"张胜男双手摀着耳朵,扯开喉咙大叫。"如果没考上台大,稳让我老妈扫地出门。""书有什么好念的?过得去就可以啦!一些小学没毕业的老闆,手底下多的是硕士、博士替他卖命。"尹寒抢走张胜男的书。 张胜男手脚俐落地抢回来,"念书是学习知识,不是让你拿来衡量所得。""这原本就是一个向钱看的社会,有钱没文凭可以去买,照样受人尊重,有文凭也不一定有高所得,学问再好也不一定有人会甩你。"尹寒愤世嫉俗的倾向非常严重。 他到底是何许人?一身的名牌服饰,满口乱七八糟的歪理,世上多一些这种人岂不是天下大乱? "懒得理你!"张胜男说不过他,继续苦读。 "不要念了,明天我就要走了,多陪陪我。"尹寒挨着张胜男撒娇。 要走了?张胜男心中有些不舍,但她强压下不舍,无情的说:"伤好了自然应该离开。难不成要我养你一辈子?这些日子我省吃俭用,你再不走,我都要借贷度日了。""你真是没心、没肝、没肺,离情依依四个字你会不会写?"尹寒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情愫,总之他对一个十八岁的小男孩动情了。 "你烦不烦啊!大男人婆婆妈妈的,真不像话。"张胜男的小脑袋里只有大学两个字,装不下其他。 她收拾书包准备回去,继续待在这里,台大的窄门铁定挤不进去。 "才说你两句就生气想走人啦!"尹寒拉住张胜男的手。 张胜男惊吓地甩掉他的手,"放手啦!干什么拉拉扯扯?"她的脸倏地晕红。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平常和哥儿们勾肩搭背也没什么感觉,怎么他才碰一下她的手,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哇!你脸红的样子更像女生。"尹寒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叫。 "你不要开口闭口就说我像女生,你才像老女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烦不烦?自己眼睛脱窗,还硬把冯京当马凉。 看张胜男气嘟嘟的样子,不想将他当女生都难。 尹寒微笑地搂着张胜男的肩膀,叮咛着说:"别忘了,有事就到这里找我。"他递给张胜男一张纸条和一把钥匙。"心情不好也可以到那儿避避风头。"张胜男拍掉他挂在她身上的手,不肯收下他送的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会有机会做这种事。"她不是个有胆子违抗母命的人,距离联考也剩不到三个月,她哪有空到处闲晃? "收下啦!你看这支钥匙多漂亮,k金的炼子闪闪发光,即使用不着当装饰品也不错呀!"尹寒强行替张胜男戴上。 果然很漂亮! 从来没见过这么特殊的钥匙。像一只飞腾云间的龙,眼睛镶着蓝宝石,细细的十八k金炼子挂在雪白的颈子上垂落胸前,十分地好看。 於是,她不再推辞。"好吧,就当是救你一命的谢礼。"尹寒怔忡地望着远去的背影,以不舍的眼光目送张胜男离开,直到张胜男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发觉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地快速跳动,怎么回事?这心动简直没道理,他们两个之间八辈子也扯不上爱情这回事,除非自己愿意当个同性恋者…… 呸呸呸!想到哪儿去了? m m m 黄昏的薄暮里隐隐飘着张胜男的身影,夕阳缓缓的挪移,不一会儿已隐没天际。她不明白心头上那一波波的浪潮为何淹没心头,只是恍恍惚惚、迷迷濛濛…… 尹寒静静的伫立在大街的尽头,柏油路上的行人都好似冷血动物,个个都是匆匆忙忙,脚步较慢的也只是惊鸿一瞥。 一道直挺挺的帅气身影出现,像女子般的轻盈体态,顶着俏丽的短发,远远看着,真的有那么一刹那,尹寒几乎认定他是女孩。 那气质让他迷失了理智,他真希望自己的魂魄此生此世就这么萦绕着他。 天哪!十八岁的小男孩竟然似狂风刮得他心中大乱,又似暴雨残袭着他的身躯。这时他的心情有如炙热的炭火,他多么想狂野呐喊。 从没有享受过亲情的他,在黑社会中打滚多年,太多人性的丑陋与人情的冷暖让他尝尽辛酸,因此他以外表的和煦瓦解人们的戒心,以冰寒巩固自己的心墙,让自己日日夜夜在冰与热之间挣扎。 但是,他发现自从认识张胜男以后,他的心防却在剥落,是他感动了自己吧! 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让张胜男的影子窜入心中,更不懂他为什么会救自己?他发誓过再也不让自己承受任何一种形式的伤害,他逼迫自己努力忘掉不愉快的回忆,不去在意任何事情的变化,让自己无所知、无所觉,让意识完全呈真空状态,以杜绝跟随空气而来的任何伤害,不让自己在意这世上的任何变化。他深信,唯有如此才能确切的保护自己,不付出就不会有伤害。 事实上,二十三年来,没有人教过他付出爱,他只懂得接受,接受父母抛弃他的事实,接受别人投射而来的鄙视眼光,接受堂里兄弟给予他的关怀,接受张胜男对他的付出…… 但是这些依然无法让他改变人生观与做人处事的态度。 他猜测,张胜男是否与他有同样的感触?而张胜男会不会是芸芸众生中,唯一能替他推倒心墙的人? 也许吧!起码遇见张胜男之后,他已经懂得什么叫感动,即使自己有些错觉的将他当成女孩! m m m 张胜男茫然地望着窗外。 昼与夜的不同让她有不同的心情,在日夜交替绚丽的瞬息,夕阳、晚霞似有着毁灭般的美丽。 喜欢一个异性是什么感觉?谁能告诉她? 尹寒离开两个月了,他没有再来找过她,就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毫无音讯。握着龙型项炼,心里好像失落了什么,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人的感情是多么可笑的东西,明知道是一场没有胜算的赌局,却依然义无反顾地陷下去,付出越多,输得越多,得到的永远是遍体鳞伤的心和流不完的泪…… 一直自认在感情方面不会有任何状况发生,武断的认为自己可以拿捏得很好,没料到也会有失算的一天。尹寒走了,她应该埋藏昨日的爱恋,不要在原地打转,该挥别眷恋……如果早知道救他是个错误,也不会弄得如今相思如焚。 她的心越来越沉重,课业每下愈况,母亲不只一次耳提面命,如果没考上台大,就断绝母女关系。 这就是她的人生吗? 才收回心思,房门砰的一声让人用力甩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陈芬芳铁青着脸站在房门口。 又发生了什么事?毕业考已经过了,联考又还没到……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可以让母亲大发雷霆。 管他的,反正只要看见这张脸,就开始培养挨骂的情绪准没错。 "张胜男!"看见女儿一副无辜状,陈芬芳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她万万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孩子,居然会和一个不知来历的男人共处一室达十多天之久,她这个做妈的却毫不知情,若非眼尖的邻居告诉她,也许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张胜男轻轻应了一声,依然低垂着头,她不想再挑起母亲更大的怒火;若脸上的表情稍有不慎,非但会引起母亲更大的怒气,而且下场绝对是淒惨无比,因为四位姊姊搬出去住的风波尚未平息,如今家里唯一的出气筒只剩下她。总之一句话,她翅膀未硬,羽翼未丰,必须忍耐。 "你说,和那个男人交往多久了?"想起这件事,陈芬芳忍不住大声吼叫。 "什么男人?"老妈真的有点不对劲。 在母亲严密的监管下,连沈芊慧都被排拒在门外,更别提和男同学交往,哪还会有什么男人? "你还装迷糊?给我从实招来!"迎上她迷惘的表情,陈芬芳气血翻腾,立即欺身上前,不由分说地赏了她一个大巴掌。 "我做错了什么?"张胜男摀着火辣辣的脸颊,表情凝重,对突如其来的惩罚她心有不甘,尤其近几个月所受的无理要求,让她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如今又没来由地挨打,她再也无法忍受。 "你还有脸问?林太太说你和一个男人在楼下的空屋同居……你……让我颜面尽失……"说着说着,陈芬芳掩面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胡乱骂起来。 天!受不了这群爱嚼舌根的长舌妇!同处一室就叫同居?她们的同居定义未免太狭隘了。 "妈,我天天都回家报到,何来同居之说?"不晓得大人的同居定义如何界定? "你是承认有这回事啰?"陈芬芳根本不去细思,她只听见张胜男承认的这一段。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张胜男暗叫不妙。言多必失向来是她的座右铭,果然出事了。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又是怎样?"陈芬芳忽然头晕目眩,彷彿全世界将毁於一旦,所有的指望都化为乌有。 张胜男不知道该如何向盛怒中的母亲解释。早该在救尹寒之时就想到后果,如今不仅为他情伤,还让母亲误以为自己和他同居。 "我只是救了他一命,偶尔去看看他,其他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张胜男以最简单明瞭的解释方法,试图让母亲明白。 "就这样?"陈芬芳的心直落谷底。女儿愈是说得云淡风轻,问题就愈严重!为什么?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让她连生了五个女儿,大的那四个翅膀硬了就离开家,然后,胜男的成绩一落千丈,接着又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 陈芬芳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瞧着女儿,怎么她的肚子微凸,近来食欲不振、精神不济……莫非…… "真的,就是如此而已。"她担心地打量母亲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非常明显地,母亲并不相信她。 "告诉我这是什么?"陈芬芳拿出留在空屋里的东西。 该死的尹寒,竟然没把这些东西清理掉。看着沾了血的床单、卫生纸,张胜男不必猜也知道母亲心里的想法,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既然老妈要那么想也没办法,多争辩是无济於事的。说实话,她老早就想气气老妈,但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既然母亲自己找到大好机会,不用白不用。 "你都这么认为了,我无话可说。"张胜男完美的演出,让陈芬芳深信不疑。 "你没家教!"又是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张胜男脸上。 挨了第二个巴掌,张胜男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生活全在母亲的控制下,无从捉摸她的喜怒,只能将心思寄託於书本,以求不惹怒她。但在忍受这许多年后,她有些恨,还有一肚子气,任凭成绩再好,也不曾听到半句出自母亲口中的讚美;但只要稍有退步,却少不了一阵打骂,还得低声下气装出一副知错能改的模样,好平息母亲的怒气。 "有没有家教应该问你自己。"很小声,还是让陈芬芳听见了。 "反了!反了!天地都颠倒了!好,你行,你厉害,小小年纪就会藏男人。你滚!给我滚得越远越好。"陈芬芳口不择言地大骂,扭曲的脸、疯狂的叫嚣,让张胜男心生畏惧。 爸爸还没下班,姊姊们又全搬出去了,她真的害怕母亲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急之下,她夺门而出。 第三章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振作?老大都说要帮他摆平,为什么他偏偏不肯放宽心?云龙盯着喝得酩酊大醉的寒龙,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 他知道寒龙无法忘怀尹家给予他的羞辱。明明可以是一个身分、地位超然的集团负责人,却沦落成外人眼中的黑道份子,这中间的转折,没有亲身经历,旁人绝对无法想像。 其实寒龙是个非常多变的人,旁人无法定位他是灰暗、丑陋、冷酷、无情,或是开朗、浪漫、天真、多情?时常觉得他像拼装车,又像是寄居人体的无生命怪物,一遇到瓶颈,他总是缩进自己的壳内封闭自己,而正常的时候又看不出他的病态。 此时的他是委靡不振、彻底被打败、完全被摧毁的。回首受过伤、流过泪的日子,他应该对今日的成就存着无限的感激,若不是老堂主的收留,几番的困厄、失败,早就让他萌生怯意。当时他如果退缩,失去了面对挫折的勇气,将见不到现今辉煌成就的骄傲! "想了那么久,是不是该听老大的话,到国外散散心?"云龙适时地提醒。 "那也叫散心?"老大简直是在利用他。洛杉矶分部起内讧,每个都是狠角色,虽然是让他去找沙包练练拳,但是如果倒楣一点,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至少比你在这里天天买醉强。"云龙苦口婆心的劝道。 "大家真认为我离开比较好?"其实人在哪里,对尹寒而言根本没有差别,只是他心中挂念着一个人。 这两个月对他来说实在很难熬,自从母亲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尝过期盼的滋味。那一点点心慌、一点点着急,都不是他所能拥有,他时常觉得自己的生命如同流水般周而复始的平淡,没有任何值得悲伤或庆祝的事,直到遇见张胜男,才让他重拾期盼的感觉,希望有一天他会不经意的出现在他的住处,但却一次一次的失望。 他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等张胜男考完大学,他一定去找他。 m m m 一股莫名的恐慌慢慢袭来,充满孤寂的感觉令她渐渐迷惘。无可否认的,张胜男正处於极度惊骇中。 她和自己开了怎样的一个天大玩笑?竟然让母亲认为她做了不可告人的事! 是那些高喊只要性高潮、不要性骚扰的女性让母亲害怕?还是青少年的性开放吓坏了家长们?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匆忙之间,她身无分文地夺门而出。此刻天色已晚,今夜她要在何处栖身?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爱和她作对,让她心中充满怨恨、愤懑,却又不得不承受,让她受尽煎熬。 凉凉的夜风轻拂着她,张胜男摸摸脖子上的钥匙炼,终於让尹寒说中了,今夜恐怕要到他那儿避风头了。 张胜男照着牢记在脑海里的地址走进一条巷子。黄黄、红红的灯光让整条巷子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门口聚集着一些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在她经过的同时,有人开始叫嚣。 "少年郎,里面坐,小姐都是辣的哟!"原来这里是特种营业区。她心中虽然不害怕,不免也低着头走在路中间,自己的功夫可敌不过人多势众,还是识相地快步走过。 应该感谢自己长得人高马大,没让他们认出她是女儿身,否则不免让那群混混骚扰一番。 来到门口,她在考虑,该按门铃或者自己开门进去? 最后她终於决定自己开门进去。 旋开门把,一阵漆黑袭来,她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不确定这样做会有何后果。 她没有开灯,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摸索的坐上沙发,蜷曲着身子,静静的等待尹寒归来。 时间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流逝,一阵开门声让她倏地紧张起来。 醉醺醺的尹寒摇摇晃晃的进来,门也没关的就躺上床。之后,又悄然无声。 张胜男顺手带上门,替他脱下脚上的靴子,走进浴室拧条热毛巾慢慢擦拭他的脸。 轻轻解开黑色丝质衬衫的釦子,她决定卸下假面具,做一个快乐的坏女人。而帮助她成为坏女人的元凶,就是欠她一条命的尹寒。 她带着笑意,发现体内的邪恶因子蠢蠢欲动,她被眼前刺激的感觉迷惑了,现在她才看清自己,她天生就是个爱玩火的女人,尤其此刻又有人点燃引信,而引信的火焰又如此诱惑人心,她怎会轻易放弃? 即便需要冒着被烫伤、被灼伤的危险,她也愿意冒险。 "谁?"尚有些微弱意识的尹寒轻问一声。 张胜男毫不犹豫的凑上红唇,堵住发问的嘴唇。 尹寒本能的回应送上门的香甜,男性黝黑的大手覆盖在浑圆的臀部,柔软的乳房俯贴在结实的胸膛上,炽热的触感让她全身酥软,带着难耐的痛苦与渴望的欢愉,那种两性爱抚带来的奇妙滋味,让初尝情爱滋味的张胜男无力招架。 酒精的发酵加上张胜男的诱惑,尹寒体内的欲望在柔软身躯的驱策下,发出男性的嘶吼。 隐藏十八年的火炬,在尹寒的带领下勾出猛烈的火花,那些埋藏太久的冲动顷刻间彷彿泄洪的洪水般,吞噬了她的理智。 一切变得迷乱无章,激情掩盖一切流窜张胜男的全身,她忘了她报复母亲的计划,沉沦在这场激情风暴里。手指轻缓滑过他的唇边,她紧盯着他的脸,她要将他镌刻在记忆里,从现在到往后的永远。 她的牙齿在尹寒的肩上细细啃咬,从平滑的背下滑到腰际,思想与理智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贪婪的爱欲横流。 尹寒激情的反应,猛烈的回吻,狂暴的轻咬她胸前的蓓蕾,虽然他知道怀抱里的是一个陌生的躯体,但是无法克制的男性欲望瀰漫他的心,忍不住对她付出最怜爱的温柔。 尹寒的唇所到之处,激烈的吸吮留下青青红红的吻痕,疼痛让她更疯狂,飢渴的火焰抚平疼痛带来的不适,此刻她需要更进一步的抚慰。 在他掠夺一切的同时,忍不住想看看这个天外飞来的艳福,他想伸手开灯。 张胜男眼里闪烁着娇羞的光芒,现出原始的美丽,她没有矫情的制止他。 "爱我,但是别拆穿我。"真相已经不重要。 厚实的男性手掌握住她胸前的浑圆,滑溜的舌在她身上四处探索,酥、麻、痒等难耐的痛苦令她扭动着下半身,引发两人喘息似的呻吟,同时撕扯对方的衣物…… 良久,张胜男紧盯着熟睡的尹寒。时间如飞般的掠过,从她的指尖悄然溜走。如果手中的时间加起来是她全部的一生,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在虚掷生命? 不!在她的生命里,每一件事都是她的唯一,尤其是现在,更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唯一,一生只有一次的唯一。 她不后悔。这会是她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即使这是为了报复母亲而做。 m m m 舞龙堂里兵荒马乱,大家都让尹寒的暴戾吓呆了! 可恶!那个女人竟然无声无息的闯进他的住处,与他一夜欢爱之后消失无踪。 他脸色超级难看的瞪着他的兄弟们。"我真不敢相信你们会做这种事!"真正有良心、有义气的道上人物,有个不成文的共识,玩归玩,绝不糟蹋处女,可是他昨晚却不明不白的毁了一个处子。 "你到底在说什么?"云龙昨晚和他喝了一夜的酒,现在尚处於昏沉中。 尹寒指着云龙的鼻子大叫:"昨晚是你送我回去,就属你的嫌疑最大!""寒龙,我拜託你,收起你的冲动,先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苍龙双脚横在桌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银色飞刀。 "这要怎么说?"尹寒瞬间变得有些靦腆。 飞龙双臂环胸,锐利如鹰的眼专注於寒龙的表情,一双剑眉飞扬。 "你该不是失了身,找不到事主可以负责,就回总部发火吧?"寒龙的一张脸倏地千变万化,不知该如何反应。 云龙夸张的爆笑出声。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非常不可思议。 "有什么好笑的?"寒龙以怒气掩饰不自在。"想办法帮我找到她。""行!姓名、特徵呢?"天龙打开电脑,等他回答。 只见寒龙怒得涨红脸,头也不回的跨出会议厅。 天龙愣了一下。"什么情况?莫非他让不明人士强奸了?"云龙叹了口气摇摇头。"昨儿个一起喝酒,怎么我没碰上这种天外飞来的艳福?"老天独厚寒龙了。 苍龙紧皱着眉头,手上擦拭银刀的动作没停。"这么说,那个女人是挑上寒龙,而非临时起意。"尹国忠想尽办法要让寒龙屈服,会不会又是他们的伎俩?寒龙一直无法从小时候的梦魇中走出来,一旦碰上与尹家有关的事,他只会以打架、自残伤害自己。这件事若是尹国忠的计划,只怕寒龙会一蹶不起。 飞龙知道苍龙的想法。"不可能,如果是他们,岂会一走了之,让寒龙有申辩的机会?""我想他遇上倾慕者了。"这是天龙唯一想得出来的解释。 "但是昨晚我替他开门的时候,门锁并没有被破坏的情形。"云龙不赞成这种说法。 "不管真相是什么,我要以最快的速度送他离开台湾。"飞龙做了最后的决定。 m m m 七年后尹氏企业忽然宣布,总裁尹宇翔在美国病逝,即日起由尹氏总经理,也就是尹宇翔的大儿子尹国忠接任总裁。 这个消息震惊商界。尹宇翔身体一向健朗,住在美国遥控尹氏已经行之有年,最近因为继承问题,曾经与尹国忠发生歧见,之后便传出因心脏病发住院治疗,出院不久后即告死亡。据说葬礼拒绝外人参加,一些他生前的好友全都被拒於门外。 而人在美国的尹寒虽然知道这项消息,却不曾出现在丧礼上,种种不合理的情形,引起各方的揣测。 这天,舞龙堂每月一次的工作会报上,大夥儿就这项问题提出意见。 "老大,是不是应该把寒龙调回来了!"少一个捉弄的对象,云龙可又少了一些乐趣。 "堂里这么多人你还整得不过瘾?"飞龙取笑他。 "话不能这么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色,其中的乐趣当然也不尽相同。"云龙很怀念寒龙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要你调查的事有线索了吗?"如果连云龙都查不出来,事情棘手的情况可想而知。 "依目前蒐集的证据及资料显示,火影门和尹国忠的来往很密切,尹宇翔的死因也很可疑,所以我正在深入追查。"云龙一反常态的保守说法,让苍龙非常不满。 "你搞清楚,我们不是警政单位,也不是调查局,只要有合理的怀疑就行动,谁管他什么证据不证据!"苍龙冷冷的斜睨云龙,表情很不苟同。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总要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呀,不然我说尹宇翔没死,你相信吗?"真是隔行如隔山,玩枪的就是不懂侦探的原则。 天龙忽然插话:"我相信!说不定连寒龙的母亲也还活着!"太危言耸听了吧!如果寒龙的母亲没死,为什么忍心将九岁的寒龙赶出尹家? 飞龙沉静的脸看不出任何讯息,"叫寒龙回来吧!" m m m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 当无情的黑夜降临在灯红酒绿的都市中,喧嚣的人群依旧纵情於灰暗增添的神秘刺激里。而张胜男则仍蜷伏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啃噬哀伤和寂寞,与外面的绮丽构成明显的反比。 嬉闹的夜让城市像一幅抽象画般杂乱的交织着,毫无目的、寻不出一丝光明。为什么人只懂得疯狂,让七情六欲驾驭自己?狂泄上扬的情绪,最终又得到了什么? 假如爱他是个错,应该如何摆脱? 假装潇洒的走,还是任泪水夜夜滴落? 是爱就会使人受伤,让人心碎,那无形的伤痛就像一把匕首深深刺入心脏,却又令人莫名的心甘情愿。 在认识他之后,目光交集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悲剧的开始。想念他的笑容、声音,她无法自拔的思念着他。 这一生都在寻觅一个人,不怕分离苦痛,就怕相思无期。 回想那些相处的时光,回忆一直荡漾脑际。他灿烂如朝阳的笑容总在午夜袭上心头,层层的相思记忆,这一生注定她无力摆脱。 许久未曾梦到那让人思念的脸庞,那张刚毅冷峻的脸,往往当她累得想揍人时,又会不经意的浮现脑海安慰着她,让她不轻易张狂。今晚,望着空空荡荡的房子,不禁又天马行空的怀想,如今的他,可还记得七年前的事? 痛恨他的笑容让自己欢喜,痛恨他的痛苦让自己乘以无数倍的伤痛,恨自己被他控制,讨厌自己病态般的疯狂思念,痛恨他的灼烈爱火烧烤着自己,却烧不断对他的爱意与思念。她再也没有力气抵抗,连呻吟的力气都没了,但意识却还清醒着,是他支撑着只剩下骨架空壳般的她,因为有他佔据她的灵魂,也只有他才能深达心底。 她由青涩的高中生,变为进退得宜的成年人,无一不是由挫折、失败、懊悔中累积堆砌出来的成果。她跳过了少女应该有的青春、快乐与希望,从缺点中寻求改进,剔除嚣张的自我膨胀,收起往日的固执己见、任性而为,不再稍有不顺即抡起拳头干上一架,甚至耍个性、闹彆扭;现在她懂得包容、宽恕……但是,唯一不变的是,她还是旁人眼中的男人。 从前是因为母亲连生了四个女儿,父亲为了安慰母亲,一直将她当成男孩子教育,现在则是为了免除不必要的追求,而假扮男人在酒吧中调酒。能在这么长的时间不被识破,完全归功於父亲纯男性化的教养,包括她一身的功夫、强健的体魄。但却也造成她对女性的一面自卑…… "妈咪!起床了!"六岁的张浩涵,拿着铅笔走进房间。 "妈咪已经醒了。"张胜男摸摸他的头。"功课写好了吗?""写好了,我正在数扑满里的钱。"张浩涵露出可爱的笑容。 张胜男一听,心直往下沉。没想到浩浩小小的年纪,记忆力却惊人的好。 那是三年前,浩浩三岁的时候,她禁不起浩浩的追问,随口胡诌说他父亲在国外,没想到他却兴高采烈的存钱,计划到国外探望从未谋面的父亲。 "浩浩,就算有钱,妈咪也不知道爸爸在哪里!"她不得不忍痛打碎他的梦。 该死!这是她唯一没有想到的后果,孩子需要一个健全的家,而她竟然为了想留下那个男人与她的结晶,忘了孩子的权利。 她让浩浩活在童话故事中,她不愿让他的梦想幻灭,只好以虚幻的故事骗他。 她有些茫然的将脸埋於双掌中,徐缓的叹了口气。即使现在有缘再相遇,她不知自己是否有勇气说出这段荒唐事? "妈咪,你不用难过,爸爸如果回来,一定会来找我们。"小小的脸庞充满期待,竟令她不忍心戳破自己的谎言。 她再次面对近日越来越频繁的失措茫然。 是她执意抛弃众人讚赏与羨慕的表相,追求一个茫茫的未知,如今她得为这一切付出代价,接受世人奇异的眼光,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她必须为了生存隐藏原来的面貌。 她给自己一个坚强、有信心的微笑,因为她知道,低潮总会结束。 "胜男,还没准备好上班吗?"沈芊慧带着点心走进来。 "我在等你。"张胜男一看见她,立即逃难似的进浴室梳洗。 这些年多亏沈芊慧的支持,让她得以将浩浩生下来,但自己却对她有一份愧疚。 "唐克凡回来了。"张胜男在浴室内说。 "阴魂不散!"沈芊慧嘴里喃喃咒骂,心里却有一丝甜蜜。 "他约我们礼拜天出去走走。"不一会儿,张胜男已穿戴整齐走出浴室。 光亮墨黑的短发往后梳,一袭深色劲装套上宽大的外衣,藏住了令人呼吸困难的女性成熟躯体。 "哇!这么帅的你,教我如何能弃你而选择唐克凡?"沈芊慧不正经的吹了一声口哨。 "好男人已经不多了,哪天他等得不耐烦挥袖而去,你就欲哭无泪了。"苦口婆心劝了她许多年,如今张胜男只愿象徵性的提一提。 "别尽说我,你自己又如何?"碍於浩浩在场,沈芊慧不敢说太多。 "我要去上班了。"最近想他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她不希望沈芊慧再轧上一脚,扰乱她已经紊乱不堪的心情。 m m m 张胜男穿着黑色的宽松男装,骑着追风125;刻意紧紧裹住的曲线,配上高ˉ的身材,加上一头短发,乍看之下,活脱脱就像个刚出校门的大男孩。 她并不喜欢"罪恶之门",不过这里的待遇高、福利好,且最重要的是,在这里没有人会管你是男是女,尤其是龙蛇混杂的客人,谁也不会注意一个看似小毛头的年轻小夥子。 "给我一杯﹃爆裂熔岩﹄。"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坐上吧台。 张胜男优雅的甩动手中的酒瓶,不一会儿,一杯橘红金黄的调酒推到男子面前。 男子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张胜男的脸上,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冲脑门。 "我们是不是见过面?"他低声说道,一口饮尽杯里的金黄液体。 张胜男嘲讽的一笑,诱人的唇瓣轻扬:"如果你是老主顾,见过我并不稀奇。"又是一个无聊的"玻璃"."我在国外待了七年,今天刚回国。"他微笑的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寒龙。""寒龙?你的名字吗?""你不知道?"尹寒露出失望的笑容。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个世界除了尹寒和浩浩,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引起她的兴趣。 "﹃罪恶之门﹄的老闆是谁?"尹寒诧异的瞥她一眼。 "我工作领薪水,管他老闆是谁?"才喝一杯就醉得胡言乱语。 "阿楠,叫他明天不用来上班了。"尹寒笑着对经理说。 "老闆,他在这里五年了,替店里研发不少酒品都非常受欢迎。"经理陪着笑脸。 "你的意思是说,没有他,﹃罪恶之门﹄就会关门大吉?"尹寒依然保持着笑脸。 "经理,不必替我说情,我认了!"张胜男倔强的个性又再度表现出来。 "很有个性,不过缺乏幽默感。"尹寒拿下墨镜,深刻的五官顿时呈现在她眼前。 张胜男眼眸中的激烈情绪一闪而过,毫无准备的见面方式令她窒息。 像是被击碎心中最柔软脆弱的地方,她承受不起那样激烈的心痛。几秒之后,她夺门而出,丢下瞠目结舌的尹寒。 张胜男奔跑着,紧握成拳的手让指甲陷进肌肤里,刺痛不停的传来,她却仍然不停的施压,多年来对他的思念,在见到他之后完全瓦解。 她拒绝承认的时间越久,爱就越浓越烈。不敢想像当他知道当初他只是她的一个报复棋子时,会有什么反应?而自己的投怀送抱,又会让他怎么想? 本以为不可能再有相见之日,谁知她竟然会在他的势力范围内讨生活,又凑巧的撞见他。 激情过后,留给她的是美丽的痕迹与心碎! 夜色深沉,月色柔和。算不清自己走过多少这样的日子,在这不算短的时间里,她习惯在夜色中,让思绪暂时脱离大脑控制,随心情四处任意飘荡。她挥别倚门盼望的母亲,靠着自己的坚持,独自一人带着儿子在冷酷无情的都市丛林中生存。虽然以自己的年纪想独自扶养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多亏了沈芊慧的帮忙,至少她不必在母亲的权威下过着难熬的日子。 就在她思绪流转之际,四周突然出现一群大汉。 "我们老闆想见你。""你们老闆是谁?我又不认识,凭什么我要见他!"张胜男正计算着要如何击退他们。 "你不必害怕,只是想请教你一些问题,绝对没有恶意。"为首的大汉非常恭敬有礼,但是他身旁的五个大汉个个面目狰狞,谁相信他们没有恶意? 张胜男没有出声,经过她仔细分析的结果,她决定先找右手边那两个开刀。 "你千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王标口出威胁。 "我说了我不想去。"张胜男冷冷的说。 她想不出她和他们的老闆有什么好谈的,她不过是平凡百姓,到底找她做什么? 抬头看看月色,该是回家的时候了。她双眼迸出精光,暗自握拳,蓄势待发,她必须速战速决。 张胜男沉着冷静的眼神让这群大汉为之心惊。 "你有把握打得过五名大汉?"要不是老闆交代必须以礼相待,他们哪需要蘑菇半天? "一试便知!""如果执迷不悟,休怪我们不客气。"王标扬了扬手,示意属下开始行动。 看不出这个人这么固执! 五名大汉接到暗号便一拥而上,慢慢的缩小张胜男所在的空间。 张胜男像只美洲豹,锁定对象翻身一个回旋踢撂倒对方,那人随即倒在地上哀号,其他的人则被她的身手吓得举步不前。 王标颇为讶异,但仍保持镇定。"如果你再作困兽之斗,可能会害自己受伤。""废话少说!除非抬着我,否则休想我会乖乖跟你走。"张胜男不理会他的叫嚣,专心的挑第二个倒楣鬼。 选定对象后,不一会儿她又撂倒一个。 看来,老闆低估了这个人。那几名大汉纷纷在心中如是想。 虽然张胜男已经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但是自小父亲的严厉监督,加上母亲的高度企盼,让她不敢有所懈怠,学什么都尽其所能,因此现在即使面对彪形大汉仍不畏惧。但女人毕竟是女人,体型和体力永远不及男人,这么你来我往的打了好一阵子,张胜男已经有些筋疲力竭。 王标悠哉的喊停:"还要再打吗?"张胜男大口大口的喘息,轻蔑的瞄他一眼。"除非我躺下,否则我哪里都不去。""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太客气。"说着,王标便亲自下场。 面对张胜男的不合作,看来势必会伤害到他,不过他可管不了那么多,完成老闆交代的事才是他的首要任务。 见他架势十足的发招,张胜男不敢轻忽,一咬牙,专心投入战局。 每当他快击中她的要害时,他总是飞快的缩手,让她有时间躲过险招。 怎么回事? 张胜男惊讶的望着四周,静谧的夜空下,只有她和这群无赖,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要不是手上的疼痛,他真会以为撞鬼了!真是邪门,怎会无缘无故的有刺痛的感觉?王标纳闷不已。 王标再次欺身攻击张胜男,一边还得注意四周的动静。如此一来便削减了他的实力,让张胜男对付得游刃有余。 一旁观战的几名大汉不愿再等,毫无预警的掏出手枪,瞄准张胜男。 "上车吧!不要为难我们。"张胜男慢慢转身看向拿枪瞄准自己的人。"动手啊!"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如果一开始就不想我活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张胜男早就看出他们无意伤害她,所以才能如此气定神闲的和他们打哈哈。 手拿枪枝的傢伙还来不及回答,手枪匡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连手枪都握不牢,还学人当杀手?"她嘴里讥笑着,眼睛却望向黑暗的人行道。 她看到了!一道银色的微弱光线从人行道射出,打中持枪者的手,是那道银光救了她,虽然她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救她,但她仍心存感激。 对於眼前诡异的情况,显然张胜男遇到贵人相助。今晚恐怕无法完成任务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没有了命,什么都是枉然。只见王标打了一个手势,不过几秒钟,他们已经撤退。 "出来吧!"张胜男朝着左前方的人行道大喊。 尹寒缓缓的走出来。"不简单,居然发现我的藏身之地。"虽然他背着光,她依然听得出尹寒的声音。 "是你?"她微微一愣。 君寒仔细观察她的反应,肯定他们一定见过面,只是想不出是在哪里见过面。 "你好像很怕我?"尹寒盯着她不放。 张胜男天生不服输的骄傲因子在血液中窜流。"我为什么要怕?"其实她心里害怕得要死。 怕他抢走儿子、怕自己抵挡不住他的诱惑、怕他知道自己对他所做的事、怕他怪罪於她…… "不怕我最好!看在我替你解围的份上,能交个朋友吗?"尹寒不知自己哪根筋又不对劲,硬是要和这个调酒师攀上关系。 "没这个必要!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张胜男冷冷的回答。 本来是应该谢谢他,奈何她害怕多与他接触,已经紊乱多天的心绪,不想再让他轧一脚。 "言下之意是我多此一举?""答对了!你确实是很多事。"张胜男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准备回家。 尹寒在她身后突然冒出一句话:"信不信我能将你祖宗十八代的事全挖出来!"张胜男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身分,但依七年前他受伤的情形,不难推断他与黑道脱不了关系。 "随便你!希望到时候你的心脏够强,能承受任何打击。"张胜男抛下这句话后,举步要离开。 "你真的忘了我吗?"在感觉出那男孩浑身散发出来的防备之意后,尹寒仍然不愿意放弃。 "我们认识过吗?"看出他眼中的一抹茫然,张胜男有些失望,毕竟他的记忆没有她来得深。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尹寒冰冷的心又再度复活,心头涌出一股熟悉感。 会是他吗? 七年不见,一下飞机,他便急着找他,结果得到的答案竟是不知去向。这会儿又在酒吧碰见一个与他酷似的人,是巧合吗? 第四章 尹寒看着云龙交给他的资料,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很难将张胜男与酒吧中的调酒师联想在一起。 印象中,张胜男不是一个禁不起玩笑的人,怎么会因为一句玩笑话就放弃赖以维生的工作?资料中显示,他与沈芊慧同居,育有一子名唤张浩涵,在沈芊慧出国期间,他一直身兼母职扶养儿子。他们的生活非常单纯,为什么会有人攻击他?这点令尹寒百思不得其解,就连云龙也查不出所以然。 昨夜追着他出去,原本是想向他道歉,顺便加薪慰留他。谁知道他跑得可真快,一转眼就不见踪影。若不是他耳尖听见打斗声,真不知道他会发生什么事! "怎么?守身如玉的人想换口味泡男人啊?"天龙笑意盎然的从他身后窜出,打断了他的冥思。 "咱们舞龙堂什么时候起专养米虫?"尹寒藉着找碴,以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天地良心,我是堂里最忙的一个,不但负责所有堂口、营业场所的保全系统,还得替那只猎狗蒐集资料,就连你手上这份东西也是我的傑作,你居然说我吃闲饭?""你猜,我要是告诉云龙你在背后叫他猎狗,你会有什么下场?"尹寒一双冷眼盯着他,吊儿郎当的语气显示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请便!不过我会告诉他,这个外号是你想出来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龙一样不是省油的灯。 "他如果会相信你的话,就枉费他云龙的名号。"尹寒想抢他手中的档案夹。 天龙怎么可能如此容易让尹寒得逞?他轻轻松松的就躲过尹寒的攻击。 "拿来吧!"尹寒的脸上堆满笑容,让原本冷硬的脸庞多了一丝柔和。 糟糕!尹寒要翻脸了,那种笑里藏刀的笑容他见过几回,笑容越柔和,代表他的气越难消。 天龙扬扬手上的档案夹,边往后退。"我手上的资料不但攸关着张胜男,而且还和你有很大的牵连。"听他这么说,尹寒更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一步步逼近,抡起拳头便往他的俊脸袭去。 天龙不改笑容地左右闪躲,讥讽道:"这么火爆,难怪张胜男见了你就跑,还抵死不承认认识你。"天龙见招拆招,还不忘奚落他一番。 "找死!"尹寒怒火一起,扬腿、抬手,凌厉的攻势似非要揍得他鼻青脸肿不可。 天龙边打边摇头,小心翼翼收好档案,豁出去地和尹寒缠斗,谁也不认输,更甭谈和解。 尹寒越打越上瘾,一古脑儿将七年来积压在胸中的闷气全发泄出来。 乍见之下,两人出手毫不留情,彷彿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在一旁观战的人却不这么想,反而觉得他们打得不够精采,战得不够激烈,两人只不过是在发泄心中的抑郁而已。 "他们两个吃饱太闲了吗?"飞龙走进议事厅,看见两只发疯的猛龙在缠斗,纳闷的询问观战已久的苍龙。 "天龙在开导尹寒。"苍龙犀利的眼神注视着战况。 "有这样的开导方式吗?"飞龙着实不解。 "若是正经八百的以言语规劝,尹寒未必会听,所以只好用这种方法。"苍龙阴冷的脸庞带着惯有的冷漠,眼神却充满关心。 "有效吗?"飞龙冷静的脸庞有些许讶异。 "我们这么保护他对吗?"苍龙双手环胸,瞇起眼睛看着在搏命的两人扭打成一团。 飞龙轻笑一声,"我以为你只管分内的事呢!"虽然这些年寒龙已经融入他们,但血液里流窜的企业家风范却无法抹灭。若不是他隐瞒压住尹国忠的许多作为,否则以寒龙的个性恐怕会杀他个片甲不留。 这些年,寒龙就像一只冬眠的熊,封闭自己,拒绝关心,窝在自己的洞中舔舐伤口,一旦有人接近,他就张牙舞爪的想杀人。好笑的是,这个张胜男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角色,居然能让消沉的尹寒提起精神为他烦心? "他有些清醒了。"苍龙有感而发的说。 "他最近确实积极多了,不再醉生梦死。"想起尹寒去美国七年,的确改变不少。 渐渐的,观战的两人对这场打斗失去了兴趣,分别转身离去,而场中的两人也因疲倦,有默契的同时收手,停止无意义的打斗。 "你应该振作了,想想该怎么解决尹家的事,否则恐怕会牵连无辜。"天龙将档案交给他。 "我无所谓!有没有尹家的财产我都过得很好。"话是这么说,但是多年来的爱恨情仇却无时无刻压得他喘不过气。 "和你做兄弟这么久,还不了解你吗?"天龙一改方才的嘻笑,语气严肃的说道:"原谅他们也等於解脱自己,爱与恨原就是一线之间,难道你想带着恨过完这一生?"这些话老大不敢说,苍龙不会说,云龙觉得没必要说,但他非说不可。 在美国的七年里,所有发生的大小事件,寒龙一律以暴治暴,用拳头、刀枪解决,顺便发泄,摆明了是在麻痺自己;或者说他没有勇气自杀,想借他人之手解决自己。 "别说了,我懂!"没有满腔怒火,尹寒只是疲惫地制止天龙继续劝说。 "去找张胜男吧!也许他会给你新的启示。"七年前寒龙就是因为张胜男救了他,才决定回总部接受老大的安排。也许七年后的今天,张胜男会替他找到解决尹家问题的方法。 尹寒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有断袖之癖吧?""如果那是你的选择,我也会祝福你。"ˉˉ"拜託!就算我有那份情,人家也不会有那个意。"真是服了这位难兄难弟。 "是你心地善良,不忍心破坏人家幸福美满的家庭。"天龙替他打开档案。"你会对这个有兴趣的。"尹寒看完内容,想不出尹国忠为什么这么做,张胜男又为什么会和他牵扯上? "知道为什么吗?"尹寒神情一整,又恢复冷静的冰冷模样,遇到难题,他是绝对的冷硬。 在尹寒眼中,尹家人的任何勾当都是法律所不容,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势必会替尹家清理门户。尤其是尹国忠,表面上人模人样,私底下却包赌包娼甚至贩毒,如果不将尹国忠揪出来,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让云龙尽早查出尹国忠不法的证据,我要他输得心服口服。""没问题!"看见他恢复正常,天龙乐意替他跑腿。 "天龙……"在天龙即将踏出议事厅的同时,尹寒真诚的开口对他说:"谢谢你!"ˉˉ"三八兄弟,只要你恢复英雄本色就是谢我的最好礼物。"天龙摆了摆手,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尹寒怀疑岁月真能带走一切,时间真能沖淡所有?至少他就不能忘怀张胜男。虽然时间在他眼前如飞似的掠过,从他的指尖悄然溜走,可是张胜男却一直停留在他的内心深处。难道真如天龙所言,他"爱"上了一个男人? m m m 张胜男忧心的看着睡梦中的张浩涵,这阵子因为沈芊慧的加入,让生活增加了许多乐趣。美中不足的是尹寒的出现,扰乱了她原已乱糟糟的心情。 她轻抚着儿子细嫩的脸庞,心中算计着辞去酒吧工作的可能性。 她才刚买下这幢房子,沉重的房贷压得她喘不过气,如果辞掉酒吧的工作到别处去,绝对拿不到这么优渥的薪水,和不在乎她的性别的工作场所。 半晌,她决定厚着脸皮去上班,而且下定决心,如果尹寒想辞退她,也一定要捞他一笔遣散费。 张胜男骑着追风125急驰在往酒吧的路上,她尽量抚平心中的忐忑不安,祈祷不要再见到尹寒。 到了酒吧,张胜男调整好心情,快速的换上制服,用一贯的冷漠与周遭的同事打招呼。 她原本是在这里端盘子送酒,因为自己对调酒的兴趣浓厚,总在闲暇时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让经理试喝,谁知经理喝上瘾,一声令下她便成了"罪恶之门"的招牌调酒师。 不管尹寒怎么奚落她,除非经理开口,否则基於感激,她不该不告而别。这是她一路上所理出来的头绪。 张胜男知道,在职场上靠的就是实力,尤其是这种龙蛇混杂之地,谁在乎你是哪棵葱,只要饮料好喝顺口就行了。 酒吧和往常一样,灯光昏黄、台上重金属的乐声震耳欲聋,瀰漫在空气中的袅袅烟圈,制造了免费的乾冰效果,一对对男女在昏暗的座位上表演着各种儿童不宜的画面,这种现象她早已司空见惯。 但是今夜似乎有些不寻常,每个客人都像极了是来找碴的,端酒的服务生个个被削得狗血淋头,好像真的很不对劲。 张胜男暗自猜测会发生什么状况,她一边调酒,一边注意四周的动静,她还有一个稚子要扶养,可不想这么早去向阎罗王报到。 时间刚过午夜十二点,门外忽然闯入一批人,而且腰间鼓鼓的,彷彿都是抄傢伙有备而来,摆明了是来踢场子。 这批人来势汹汹,有些客人一见情况不对,纷纷付帐走人,有些则想留下来看热闹。 张胜男表面平静,私下却已找好藏身的地点,虽然她也想随着客人离开,但一想到饭碗,又按下这个念头。 想到此,她不禁打量了那个带头的人一眼,一看之下,心中暗暗吃惊。他是昨晚拦截她的人,难道这件事是因她而起? "叫尹寒出来。"经理阿楠一改平日的笑脸,口气严厉的回答:"王标,我们老闆的名讳岂是你这个人渣叫的?"王标脸色铁青,毫无大将风范。"告诉尹寒,如果不交出钥匙,尹大少会让他遗憾终身。"阿楠摇摇头,脸上恢复一贯的可掬笑容。"遗憾终身的应该是尹国忠才对,小心毒窟被剿。"听完这番话,王标的脸上虽勉强挂着笑容,额际却不断冒出冷汗,显示阿楠给予的压力十分沉重。 "对不起!这大概是一场误会,我一定回去问清楚。""误会?"阿楠轻蔑的从牙缝中吐出这两个字,眼神尽是鄙夷。"你的意思是说我在瞎扯?没关系,我请扫毒组去调查清楚,好还你们清白。"见他想报警处理,王标心头一惊,虽然他不知道舞龙堂的情报从何得来,但他却深知事情的严重性,还是先按下正事再说。"楠经理真是爱说笑,尹氏企业是安分守己的生意人,怎么会和毒品扯上关系?这全是别人恶意中伤。""安分守己?"尹寒从门外走进来,脸上带着莫测高深的笑容。如果尹国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称得上安分守己,那么世界上就没有所谓以合法掩护非法的事了。 "回去告诉尹国忠,想拿到钥匙叫他亲自来向我拿。如果他敢再伤害舞龙堂的任何一个人,就请他多派几个保镖保护他的小命。"表面看似大局已定,但张胜男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尹寒脸上的笑意愈见扩散,给人的压力就愈是增强。 王标陪着笑脸,口气放软:"小少爷,再怎么说,尹氏企业你也有一份,你怎好打击自己的事业?""不必多言,想要活命就赶快滚出去。"说完,尹寒挥了挥手,门外立即被舞龙堂的弟兄们团团围住。 王标深知此刻的情势对他们不利,如果不立即走人,恐怕免不了一场大火拼,於是他颔首致意,带领手下离开"罪恶之门".王标离开后,尹寒疲累的伸伸懒腰,活动了下筋骨,瞥了张胜男一眼,似有若无的微微一笑。 张胜男没空去多想那一笑的涵义,因为她急着要下班。经他们这么一闹,她已经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下班,不知道浩浩睡了没有? 一如以往,她快速的结束自己分内的事,不打声招呼就走人。 m m m 夜空散佈着些许不起眼的星星,虽然亮,但微弱的光芒总是凝聚不出震撼人心的亮光,是否星星正带着一丝冷眼的嘲笑,笑着无情又被多情牵制的她?讽刺着在红尘中翻滚的人们,也可怜她在俗世里被乱事纠缠着,感叹生生世世永不止息的轮回? 总以为在黑幕低垂时,能攫取适时的祥和,让她紧张忙碌的心灵休憩一下,怎奈她的生命却充满难堪与无奈,有数不尽的沧桑、道不尽的萧瑟之感,让她心生逸隐之奇想,如果能回归自然,藉清灵之气洗涤她污浊的秽气,是否能还原初生的她? 一直认为被感情主宰是一件愚蠢的事,却没想到她也只是脆弱的动物,不想被感情伤害只有让自己冷漠,再多的眷恋也只能将它冰封在心底深处。 这时,一阵门铃声打断张胜男的思绪。 打开门,尹寒阴鸷的眼神瞪视着她脸上那抹无神遥远的无奈。 张胜男冷着脸,直视着站在门外不请自来的尹寒。如果眼光能致人於死,尹寒恐怕已经死几百次了! 诚如尹寒所预测,张胜男不但不欢迎他,而且还怒火冲天,比他想像的更严重。从张胜男开门到现在,自己已经站在门外让他足足瞪了十五分钟。要不是他直觉张胜男必定因为某些因素在逃避他,否则他早就闯进去一探究竟。 天!他到底是犯了什么煞?不过是一个救过他的小毛头,犯得着费这么大的心思吗? "你到底想怎样?我已经向经理请辞了,现在我已经不是你的属下,和你也无任何瓜葛,你请回吧!"张胜男怒气沖沖的下逐客令。若不是他出现,她也不会惹上这些麻烦。 "我纯粹是基於道义,想了解你和尹国忠到底有什么瓜葛,为什么他会向你下手?况且你的辞呈也没批准,所以你还是我的员工。"尹寒还是像七年前一样,对张胜男总是柔声细气。 "道义?免了吧!我和任何人都没有瓜葛,只要你离我远远的,谁都不会找上我。"怒火依旧不停的蔓延,虽然她存心不让尹寒接近,自己却知道,这辈子她再也躲不掉了。 "这次你可能说错了。那票人在我还没出现时就已找上你了,怎么能说是我的缘故?"尹寒避重就轻。 他可不敢告诉他,他身上有一样尹国忠日思夜想的无价之宝。 不过话又说回来,尹国忠若是知道东西在张胜男身上,又何必找自己要?直接向张胜男下手不就万事ok!由此推断,他们尚不知东西在张胜男的手上,那么,他们找张胜男的麻烦为的又是什么? "收起你悲天悯人的心,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从前不需要,现在更不必!"想起自己辛苦的扶养儿子,一股辛酸涌上鼻头。 他的话中有语病,可是尹寒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不请我进去坐吗?"尹寒的眼睛直往屋子里飘。 张胜男挡住他的视线。"你贼兮兮的想干嘛?"她忿忿的瞪了他一眼,生怕他瞧见浩浩。 浩浩那张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浩浩是他的骨肉,她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张胜男愈是防备着他,就愈显得事有蹊跷。他一定要查清楚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m m m 生命中有许多缘分,若有值得珍惜之处,回顾一生也就了无遗憾。 在漫漫的二十五年岁月里,有些起落、有些选择,不管在起落后独自懊悔,或者在选择后发现错误,起码在一开始她就懂得珍惜缘分,或许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总是自己选择的成长过程。 也许,在两人相识的当初早就注定结下一生的缘,永远也解不开,在碰面之时就和不可知的未来定下希望之缘,放也放不掉,这么重的缘分,在生活中无时无刻的缠绕着她的心,教她怎能忘却? 相识即是缘,无缘对面不相识,更何况她与他还是百年修得共枕眠;也许是前世的情债未还清,所以相约结下露水缘! 看着这幢她辛苦买下的房子,如今为了尹寒的出现,逼得她必须放弃辛苦构筑的小窝,她心有不甘,但是又能如何,比起浩浩,房子算什么?她绝对不能让尹寒知道浩浩的存在,否则她会失去她的心肝宝贝。 "你真的要卖掉房子?"唐克凡不懂张胜男的坚持。搬走就可以了,为什么非卖房子不可? 张胜男没有回答,她必须在尹寒尚未发现一切时走得远远的。 "芊慧怎么办?"她这么一搬,离芊慧的工作地点甚远,芊慧势必无法与她同住。 "这应该是你求之不得的事。你一向都嫌我是你们之间的绊脚石,现在这样最好,踢走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便可以专心展开追求攻势。"唐克凡浅浅笑了出来。"芊慧到现在还一直认为我对你不死心呢!"张胜男轻轻一笑。"这要怪你表现得不够积极,对芊慧你必须採取强硬的攻势,她不喜欢温吞的人。""你……很爱浩浩的爸爸?"唐克凡非常好奇。既然相爱,为什么要躲着他? "我不知道。当初根本动机不纯正,与其谈爱论情,倒不如说他的心里没有我这一号人物的存在。"谁会在莫名其妙失身后,还记得和谁上过床? "难道你不想向他坦白?浩浩可是日夜盼望他的父亲回来团聚。"唐克凡好意提醒。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张胜男无奈的答道。 m m m 他站在一条狭隘的长桥上,桥的名字叫"爱情奈何桥".桥上的人有的走来危危颠颠,有的如跑马拉松,有的分分合合、你推我挤,但是目的始终只有一个||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步向红毯的那一端。为什么他会选择这一条不归路?一条不能走,走了就不能回头的路? 他的脚步缓慢,甚至停顿,并非没有勇气,而是迷惑太多。他能为了达到目的而丢弃世俗的包袱吗?舆论、亲情、友情、甚至自己的道德观!他可以预见爱情奈何桥下的湍急河流中被废弃的道德观在挣扎、在求救。 他开始怀疑这座桥存在的价值,几乎偏激的想炸掉它。周遭的过桥者为了顺利前进,不惜使手段把别人推下桥去,替自己开闢一条专用道;被挤到边缘者,努力的攀住桥面挣扎,一双双攀在桥面的手,被桥上的人狠心踩过…… 他害怕,害怕惨不忍睹的激烈竞争中,他会再次成为被挤落到桥下的那一群,这样的际遇一次就已足够,他实在不想经历第二次。小时候被排挤的情景,又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云龙如旋风般的冲进尹寒的住处,二话不说,拖着他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尹寒被云龙硬塞进车子里。 "先别问,去了就知道。"云龙以超快的速度奔驰在市区中,好像马路是他一个人的一样,沿路直闯红绿灯开到一所小学门口。 此时正好下课钟响,一群群的小萝蔔头鱼贯地走出校门口。 云龙对着一个小男孩挥手。"浩浩!到这里来。"小男孩红扑扑的脸上余留着泪痕,难分性别的俊脸显现出他的坚强,他有超乎年龄的成熟。 "云叔叔。"他非常有礼貌的打招呼,一边向尹寒点头。 "哎呀!不要叫我云叔叔,好彆扭耶!"云龙打趣的嘟着嘴。 "妈咪说小孩子要有礼貌,不可以直呼大人的名字。"云叔叔真是奇怪,为什么不能叫他云叔叔? 尹寒默默的观察浩浩,总觉得浩浩似曾相识,他肯定自己绝对没见过浩浩,但是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云龙先将浩浩哄上车,转头以手肘推推尹寒。"看出什么没有?"这么明显的事应该不会看不出来。 "我应该看出什么?"最近云龙老是说一些奇怪的话,害他乱不习惯。 真是被他打败!难怪会被蒙在鼓里七年还不自觉! "你不觉得这小傢伙像极了你小时候?"身为好友兼换帖兄弟,向来明白尹寒从来不把感情当一回事,但七年来他种种失措的举动着实令众家兄弟为之错愕。基於尊重个人隐私的原则,没有人阻止他暗恋一个小男孩的举动,甚至举双手赞成他追求幸福,即使不明白他何以会忽然性情逆转。 尹寒一脸茫然。尹老头早就归西了,绝对不可能再冒出一个这么小的儿子,所以绝对和他没关系! "你别告诉我,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尹寒拒绝和任何尹家人扯上关系。 尹寒真的烧坏脑子了!云龙想。 云龙按下想笑的冲动,寒龙未免太会联想了。"他是张胜男的儿子啦!再告诉你一个非常劲爆的消息,浩浩没见过他的爸爸。"又开始了,云龙语无伦次的毛病又犯了。"胡说!他不是和父母同住吗?""张胜男和沈芊慧没有婚姻关系。"愈来愈好玩了,云龙喜欢抽丝剥茧的乐趣。 "没有婚姻关系不代表不能有孩子。"远古时代的观念并不适合新世纪人类。 "这么说吧!浩浩从母姓。"云龙笑着说。 "非婚生子女从母姓很正常呀!"白癡!这点法律常识都没有! 等等!浩浩姓张不姓沈……张胜男……沈芊慧……难道…… "你是说……"云龙没等他说完,迳自说道:"没错,张胜男是浩浩的妈妈,而非爸爸。"果然是非常劲爆的消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依然是个正常的男人,只是天生的雄性本能比他聪明,懂得分辨性别。 尹寒眼底闪过失去已久的灿烂。 "想不想听更霹雳的消息?"云龙看向尹寒,不介意他乐昏头。 "你还是别说,我怕会消化不了。"尹寒还在惊魂未定中。 "你确定不想听?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结局,虽然这事儿还不能算是结局,但虽不中亦不远矣!"尹寒定定气。"你说吧!""浩浩的出生日期是四月十日,往前推算你会吧!意味着什么你自己想。" 第五章 张胜男不安的在屋子里踱步,已经五点半了,浩浩居然还没回来?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浩浩向来乖巧,自婴儿时期就是个能体谅母亲的乖宝宝。知道她一个人扶养他不容易,因此他从来不生病、不吵闹,是个超级健康的乖宝宝。为什么今天一反常态,过了放学时间还没回家? 好不容易听见开门声,浩浩的身影进了门,张胜男总算放下心中大石。 "洗洗手吃饭了。"瞪着满桌的饭菜,浩浩一点胃口也没有。"我吃不下。"张胜男为了避免自己重蹈母亲的覆辙,她採取坦白、信任的教育方式,不打骂孩子,信任他会对父母坦白。 "你吃过了吗?"不习惯说谎的浩浩点点头。 浩浩的身上一直都有零用钱,这么晚了吃过饭也不稀奇。 "都吃了些什么?""汉堡、薯条、奶昔。"浩浩跳下椅子,准备回房做功课。 不对!他哪来那么多的钱?"浩浩,谁带你去吃汉堡?""云叔叔。"浩浩笔直的走进房间。 张胜男跟着进去。"谁是云叔叔?""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拿出铅笔盒,准备写作业。 张胜男心里泛着不安。难道王标这么快又找上门了? "告诉妈咪,云叔叔长得怎么样?""云叔叔跟妈咪一样漂亮。"浩浩小小年纪搞不清楚漂亮与英俊之分。 听他这么描述,这位云叔叔不可能是王标。 "妈咪要你每天准时回家,你做得到吗?"浩浩一听完,一直低着头不答话。他已经答应云叔叔,明天要去他家玩。 "妈咪,可不可以从后天开始?"面对儿子渴望的眼神,张胜男实在於心不忍。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谢谢妈咪!"看见浩浩的笑容,她心里增添了更深的愧疚,她是个自私且失败的母亲。当初为了一己之私生下他,现在又为了拥有儿子而不让他们父子相认,她是个全天下最不负责任的母亲。 m m m "儿子?"苍龙与天龙异口同声大叫,彼此对望的眼神中充满疑惑。 天龙担心的看向尹寒:"你千万不要半路认儿子!""是啊!总不能长得像你,就说是你儿子。"苍龙也附和。"你不是喜欢那个帅气的小男孩吗?"他宁愿寒龙去搞同性恋,也不赞成他随便认儿子。要知道,一旦决心要一个孩子,不管是否亲生,都必须尽心尽力的栽培。 云龙失笑的站在一旁,完全没有援助之意。 "要是你们见过浩浩就不会这么说了。"尹寒信心十足的说道。 "我才不信。"天龙嗤之以鼻。"信不信我能找一打﹃明星脸﹄来与你相认。"天下何其大,随便找都会有相似之人,更何况是个小孩子! "明天你们就能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到时候再下断语也不迟。"一直没开口的飞龙在沉思许久后得到一个结论:"尹国忠会不会也是见到浩浩长得像寒龙,想求证才会找上张胜男?"这一点大家都没想到。 如果真是这样,今后张胜男的处境堪虑。 "老大,能不能派人保护他们母子?"尹寒心急了。 飞龙尚未开口,云龙已经抢先开口:"不行!这样一来,无疑是昭告天下,张胜男与你的关系匪浅,说不定尹国忠二话不说就绑了浩浩当人质。""唯今之计,只好搬去跟她同居。"尹寒口出惊人之语。 "同居?"四人异口同声,皆不相信张胜男会让寒龙得逞。 "那怎么行?这不是摆明了张胜男是你老婆,浩浩是你儿子?"他一定紧张过头了,才会出现脑筋打结的症状。 "谁说同居的一定是夫妻?"他有更好的点子。 m m m 浩浩走进舞龙堂,不觉让佔地辽阔的院落吸引住了。 "怎么样?喜不喜欢?"云龙看着浩浩俊俏的脸泛出羨慕之光,疼惜的问。 "嗯!喜欢。"哇!好大好漂亮喔! "进来吧!小傢伙。"云龙牵着他走到太上皇的居所。 "浩浩,叫奶奶。"云龙在他耳边低声说。 "奶奶。"他乖巧可爱的绽开笑颜。 程婉茹点点头。"乖!过来给奶奶看看。"果然像极了尹寒小时候。"今年几岁了?""六岁。"程婉茹屈指算一算,果然是尹寒暴跳如雷那阵子的事。 想不到她盼望有个孙子,居然让尹寒这小子捷足先登了,而且一出现就是个六岁娃儿。 看来,不催催她儿子是不行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大夥儿一听说寒龙的儿子来了,放下手边的工作就往太皇居冲。 "浩浩!"尹寒高兴得张臂拥抱儿子。 "他就是浩浩?"飞龙询问坐在上位的母亲。 "是啊!舞龙堂的第一个小子!"程婉茹酸酸的说。 大家全明白她训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连忙推说想带浩浩四处走走,一个个溜得无影无踪。 这群傢伙!乱没同情心的,帮他美言几句都不会?飞龙在心里低咒着。 "你看看!人家孩子都六岁了,你什么时候才要让我抱孙子?"程婉茹一肚子牢骚。老伴死得早,她都六十好几了,偏偏这小子一副无关紧要的死样子,看了就有气。 "妈!别急,想抱孙子很简单,很快就会让你如愿。""真的?"什么甜言蜜语都没有这句话好听。 "当然是真的。"飞龙得意的笑了笑,想像着母亲抱着孙子的表情。快了,再过几个月,他就有一个儿子了。 程婉茹就这么的被飞龙三两句话给摆平了。 m m m 张胜男搬家了!这个消息有如青天霹雳! 尹寒好不容易搞清楚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正想将自己的老婆、孩子接回来。没想到张胜男这个胆小鬼,敢半夜跑到他的住所"强奸"他,却不敢面对现实,承认她和浩浩属於他!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就饶过她! 尹寒下定决心,再怎么千辛万苦,也要把她抓回来。 如今就只有从沈芊慧身上下手。 沈芊慧怀着忐忑的心情赴约。不知道浩浩的父亲约她出来有什么目的?难道他知道了什么,要套她的话? 她可要小心应付,好好管住自己的大嘴巴,以免泄漏胜男的秘密。 "嗨!你好。"尹寒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脸笑容的向她打招呼,看见她担心的神情就知道计谋已经成功一半了。 沈芊慧不安的坐下。"你找我有什么事?"果然性情没变,还是那么率直。"既然你这么阿沙力,我也不好装模作样。"此时服务生拿着菜单让他们点餐,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两客龙虾大餐。"尹寒没有询问沈芊慧的意见就直接点餐。 "喂!你懂不懂尊重女性?"沈芊慧的大女人主义又抬头了。 尹寒见机不可失,马上採取行动。 "嗄?对不起,我以为同样是女性,你应该不会介意。"尹寒嗲着声音说。 沈芊慧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个阳刚气十足的男人,怎么……怎么变了一个样? 瞧她一双眼睛瞪得像牛眼,震惊的程度让他非常满意。 尹寒低垂着头,表情万分委屈。"我知道你会瞧不起我,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自从遇见张胜男之后,我就染上这毛病,不知不觉的爱上他。"她稍稍恢复神智。原来他真的爱张胜男,却误以为自己有同性恋倾向?好玩! "这跟我有关系吗?"她实在很想看这齣好戏,但又怕东窗事发时,发飙的张胜男会找她算帐。 "当然有关系,因为你是我的情敌。"沈芊慧一愣,"喂!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情敌?"尹寒摆出一张苦瓜脸,"我不在的这七年,你们一直都在一起,还生了个儿子,这不是情敌是什么?""浩浩是你……"沈芊慧及时踩住煞车。 "浩浩是我的什么?"尹寒睁大眼睛,状似无辜的追问。 "没什么!"好险!要是说溜嘴就不好玩了。"说话不要拐弯抹角,你到底想怎样?""你霸佔了胜男七年,我要你给我七个月的时间,让我想办法把胜男的心抢回来。"沈芊慧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差点想将实情告诉他,但一想到胜男发火的眼睛,她又把卡在喉咙的话吞进肚子里。 "我跟胜男早就不住在一起了。""这个我知道,但还不够。"尹寒基於她的热心肠,决定也帮她一把,让她找到属於自己的春天。"我要你带着浩浩住进唐克凡家里。"他说什么鬼话?"想追张胜男就各凭本事,我干嘛要配合你?"寒龙又装起娇滴滴的声音。"人家不管啦!你有七年的时间,我才要你七个月,帮这点小忙算什么?"他的怪模怪样引起餐厅里用餐客人的侧目。 沈芊慧难为情的低着头用餐。"你小声点行不行?"自己在暗恋张胜男,发誓要泡上她时,都没尹寒这么恐怖。 "你到底答不答应?"寒龙乾脆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摇晃。 沈芊慧嫌恶的甩开他的手,移动屁股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只要你不要再缠着我,要怎么配合都行!"唉!她终於能体会张胜男被一群花癡围绕着的心情。 宾果!尹寒在心里开香槟庆祝。 他拉着她的手亲吻。"明天你就带着浩浩住到唐克凡那里。"沈芊慧赶紧缩回手,用餐巾擦掉那个噁心的吻。 "为什么要带浩浩去?""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公平竞争,放个小电灯泡在那里,我怎么发动攻势?"尹寒说着又开始动手动脚。 沈芊慧害怕地猛然跳开。"别再碰我了!我马上办。"她逃难似的飞奔出去。 尹寒还不忘在后面大喊:"顺便通知胜男,我明天搬去和她同住。"看见她离去,尹寒差点笑翻了。只不过想到此去困难重重,心情顿时又跌到谷底。 m m m "你说尹寒要搬来和我同住?"张胜男吃惊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叫。 沈芊慧老早已准备好耳塞,以免耳朵遭到荼毒。 "胜男,别叫这么大声,当心把浩浩吵醒。""我能不大声吗?你居然出卖我?"张胜男脸红脖子粗的坐回椅子上。让尹寒住进来不就什么都穿帮了? "我没有出卖你,是他自己找上我,说他因为你而变成同志。"沈芊慧一副她罪大恶极的模样。 "他随便说你也信?"打死她都不相信尹寒会是同性恋。 "你没看见他在餐厅的那个样子,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做出小鸟依人状,想起来就鸡皮疙瘩掉满地。"沈芊慧余悸犹存。 "就算他真的是同志,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也会遭人非议的。"张胜男只能拒绝,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拜託!人家可一直把你当成男人,为了你甘心以昂藏七尺之躯委屈於你,你居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沈芊慧简直快晕倒了,明明哈人家哈得要死,还在这里欲拒还迎! "不行!我绝对不能冒着失去浩浩的危险。"总之,她就是不要再面对他。 "这点你放心,我会带浩浩先到克凡那儿避一避。"沈芊慧可不敢招出这所有的一切全是尹寒的主意,她怕自己会死无全屍。 "我还是不答应。"说着,张胜男转身进房间整理行李。 糟了!要是胜男跑了,尹寒一定又会诬赖她把胜男藏起来,绝对不能让胜男溜了。 "胜男,别这样嘛!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记不记得七年前的事?你不想釐清心中的疑惑吗?"既然要下地狱,当然是先死道友。 沈芊慧一语说中张胜男的心事。这些年来她一直受这件事困扰,若有机会釐清,何尝不是好事! "原则上我同意,但是千万别让他看见浩浩。我要你保证。"这……这要她怎么保证?她一见到尹寒就只有乖乖就范的份,要拿什么保证?算了!走一步算一步。沈芊慧硬着头皮点头。 m m m 夜已深沉,四周一片静寂,原本已经熟睡的张胜男忽然听到有开门的声音。 长期被母亲压迫的梦魇,时常阴魂不散的闯入她的梦乡,让她无法睡得安稳。 这么多年了,她依然活在母亲的阴影下,而应该救她的男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令她日思夜念,魂牵梦萦的男人…… 夜与日的交界,在黎明前黑得那么彻底,压得她喘不过气。 张胜男睡得极不安稳,耳边似乎听到沉重的呼吸声,鼻子闻到熟悉的气息,那气息是属於尹寒的! 是尹寒回来救她,救她脱离母亲的魔掌了! 她想再看看尹寒的样子,仔仔细细的看。 她睁开眼,但黑得彻底的夜,却让她什么也看不见,彷彿在梦中,永远看不清任何影像。 张胜男睡眼矇矓的想打开灯,却被一只大掌按住。 "不要开灯,就让我们回忆我们的第一次。"尹寒似带魔力的声音,安抚了张胜男不安的心。 这一刻他才明白,他的生理需求比他的大脑聪明多了。早在张胜男救他之时,他的生理早就告诉他,他不能放弃她。 他的手爱抚过她身体的每一寸,细碎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晶莹剔透的肌肤上,完全不同於第一次的草率。她虽然有过一次经验,但没有人引导之下,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做过,不算爱过…… 刺激缠绵的感觉随着愉悦进入梦乡,这是张胜男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带着笑入梦。 整个夜里,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是幸福的感觉吧!真实的自己迷失在幸福的感觉中。 第六章 张胜男睁开双眼,躺在床上想起昨晚绮丽的梦境。 真是羞死人了!居然做这么有颜色的梦! 她翻开被子下床,感觉一阵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啊……我怎么没穿衣服,全身光溜溜的?"是不是梦境太逼真,不自觉的就自己扒光衣物?嗯!一定是这样! 原谅自己后,她下床准备梳洗。一下床,顿时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两只脚为什么痠软无力?难道昨晚的梦是真的? 不可能!芊慧说他今天才会搬进来啊。 她甩甩头,打散脑中乱七八糟的影像,快速梳洗后,轻快的步出房门。 一开房门,她惊讶的僵在原地,厨房那个高大的身影不就是…… 围着围裙的尹寒听到声响转过身。"男男,你起床了,再等一下就有早餐吃了。"他的声音让张胜男鸡皮疙瘩掉满地。 "你……什么时候来的?"昨晚的春梦又浮现眼前,让她脸红心跳。 "昨天晚上呀!我来的时候刚好听见你在叫我,我还进去陪你呢。""你陪我?"完了、完了!昨晚的事一定不是春梦,否则怎会记忆犹新?人家不都说春梦了无痕吗?"那你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尹寒边煎荷包蛋边偷笑。 "就是……就是……"这教她怎么问得出口? 尹寒将做好的早餐端上桌。"就是什么嘛?"他就爱看她发窘的样子,那样的她最有味道。 算了,换个方式问好了。"你一整晚都在我房间?"希望他别说是。 "是啊!"尹寒把涂好奶油的麵包拿给她。 "那……你睡着了吗?"她问得极小心,担忧之色全表露在脸上。 "我整晚都没睡,而且很忙。"他要讨回她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 这下她欲哭无泪了,七年前她是预谋,可是昨晚,她简直就是淫荡! m m m 也许是厌倦了当男人的日子,能拥有做女人的感觉,让张胜男全身轻飘飘。 阳光照射在她每一寸肌肤上,活跃了每个细胞,让她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和尹寒提着菜篮,来到人潮汹涌的菜市场,看着他与菜贩杀价,顺带要一些葱、辣椒作为附赠,买鱼时,他仔细翻开鱼鳃,看看鱼是否新鲜。此时髒乱嘈杂的传统市场,在她的眼中却变成嘉年华,连平日厌恶的鱼腥味都变得不再难以忍受。 张胜男恣意的享受这一切,不浪费一分一秒,也不再压抑逐渐升起的幸福感觉,假想自己已经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幻想着,也不知道几时到家,直到饭菜的香味刺激她飢肠辘辘的肚子,她才由太虚中回神。 尹寒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着,很难将现在的他与七年前身穿阿曼尼的他联想在一起。 "回魂了!"尹寒叫醒兀自发呆的张胜男。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不过他瞧见张胜男的眉头皱在一块儿。"怎么了?"张胜男厌恶的指了指桌上的苦瓜。"这么难吃的东西也摆上桌?"她小的时候被母亲逼着吃苦瓜,结果吐得连胆汁都出来了,连着三天都食不下嚥,从此苦瓜成为她的拒绝往来户。 尹寒伸手夹了一口进嘴里。"不会呀!很好吃,你吃吃看。"说着,也夹了一口要她试试看。 张胜男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不禁让她怀疑,是不是她把苦瓜丑化了。 她张开口,盛情难却的吃下嘴边的苦瓜。 嗯!还不错,入口即化的感觉,完全没有苦瓜苦涩的味道。 "你怎么做的?和别人煮得不一样!"张胜男意犹未尽的又吃了一口。 尹寒洋洋得意的说:"偷偷告诉你,这是一家餐馆的招牌菜,我去吃过一次之后,回来加以改良就成了现在这道菜,而且你是第一个品尝的人。怎么样?想不想学?"张胜男眼眶含着泪水,感动莫名。 从小她就与所有跟女人有关的事务绝缘,因为父母要她像个男孩子,所以她必须远离所有启人疑窦的动作、神情。而尹寒是第一个把她当女人看待的人。 想不想学?这一句话撼动她的心! 他竟然瓦解了她二十五年来的武装,是他观察入微?还是自己太刚硬? 刹那间,心底的痛、心底的伤、心底的孤独无助,在他那一句话里得到解脱。 "怎么回事?"尹寒坐到她身边,轻轻的搂着她。"不想学就算了。"他轻轻拭去她脸庞滚烫的泪水。 "不!我要学。"好不容易有学做女人的机会,她才不肯轻言放弃。 "真的?"尹寒怀疑的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张胜男兴匆匆的拿出纸笔。"你告诉我材料和作法,下次换我做给你吃。"尹寒开心的将作法与材料告诉她:"记清楚喔!材料:新鲜苦瓜一条,粗味噌四大匙,辣豆瓣酱两大匙,酱油一小匙,沙拉油两碗,水两碗。作法:将苦瓜纵切为二,去籽、洗净、沥乾。沙拉油加热至一百八十度,放入苦瓜炸两分钟,然后捞起来。再将苦瓜置於盘中,依序将粗味噌、豆瓣酱、酱油淋上。电锅的外锅放入两碗水,将苦瓜连盘子一起放进去蒸,这样就大功告成了。""就这样?这么简单!"张胜男不相信做菜这么简单。 "没错!就这样而已。"尹寒边说边替她盛了一碗饭。 "嗯!好香喔!这又是什么?"怎么他煮的饭和别人煮的不一样? 她越是好奇,尹寒就越开心。"这叫懒人饭。有时候懒得下厨动锅铲,又不想吃外食的时候,只要将自己喜欢吃的材料切成丁,和洗好的米一起下锅加一点油翻炒一下,再依自己的喜好加点盐、冰糖、胡椒粉,再放进电子锅,照正常的煮饭方式煮熟,就是一道营养美味的懒人饭。"味道真好!饭里头有香菇、鸡肉、芋头还有丁香鱼,淡淡的胡椒味,果然是营养美味兼顾。 "我也要学做懒人饭。"张胜男兴致勃勃的说。 尹寒在心里惨叫!女人如果学会做懒人饭,男人不就命苦了? 不一会儿,两人将三菜一汤吃光光。 张胜男摸摸肚子歎道:"好饱哦!如果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我一定会变成大肥猪。""我不会让你有变成大肥猪的机会。"尹寒毫不掩饰的现出诡谲的笑容。"我会教你做床上运动,保证将你一天吃下的卡路里全消耗光。""什么运动这么有效?"那些胖女人是不是没人教她们做床上运动?"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开班授课?现在想减肥的人这么多,一定会赚翻。"尹寒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我如果开班授课,你就注定独守空闺,再不然就等着守寡。""独守空闺是有可能啦!守寡?太离谱了。"张胜男傻傻的落入尹寒的陷阱里。 "亲爱的老婆,你知道在床上能做什么运动吗?""我怎么会知道?不是说好你会教我的吗?"她尚未发现尹寒对她的称呼。 "要不要我现在就教你?"尹寒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一步步向她逼近。 直到尹寒贴近她的身边,她才发现事有蹊跷。"你想做什么?"尹寒闻言,立即拦腰抱起她往房间走去。 察觉到他色迷迷的笑容,张胜男的脸红到耳根子去了。原来他说的床上运动是那码子事。 他将她轻轻放上床,悄悄的将手伸进她的上衣中,隔着胸罩,轻轻的挑逗她的情欲。 尹寒忘了他要教训她的事,他讶异自己对她的爱恋。 他不是一个好色之徒,除了偶尔解决生理上的需要之外,从来不曾迷恋任何女人;可是张胜男却让他像个欲求不满的发情野兽,多情又冲动。 尹寒无法满足隔着胸衣的触感,一把探入胸罩内,握住盈盈柔嫩的双峰。很快的,柔软的胸部在他的抚弄下,立即有了反应,他的嘴角扬起满意的笑容。 她总是能让他的冷静自持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不断的提醒自己,这个女人只是利用自己报复她的母亲,对他根本没有爱!否则她怎会轻易的献上处子之身? 虽这么想,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迷恋她。 尹寒的手有着莫大的魔力! 张胜男警告自己,千万别让情欲牵着她的感情走,但是她没有能力阻止。才两天,他就在她的身上处处留下痕迹,像在宣示她是他的领地。 "我喜欢你的味道。"他将头埋入她的颈项,深深的吸取属於她的芳香。 她惊觉自己又陷入情欲的洪流,急急的想推开他。 "我……"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张胜男犹豫的同时,尹寒扶着她起身,解开她全部的衣釦,佔有性的吻住她胸前的粉红花蕾,柔柔的唇在乳房周围流连缱绻,舌尖挑弄着蓓蕾的顶端,让她的身躯轻颤。 尹寒俐落的除去她身上的衣物,也拉着她的手,要她照着做。 当两人褪尽衣物赤裸相对,张胜男仍不禁害羞的别开脸。 尹寒见她手足无措的羞红了脸,疼惜的将她拥进怀中。"为什么不敢看着我?"张胜男推开他,羞怯的低下头。"我……我……"不料这一低头,又看到了雄赳赳、气昂昂的……这下她眼睛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见她尴尬不已,尹寒好笑的托起她的下巴。 "你越看它就越兴奋,说不定会马上将你吞吃入腹。"她决定看着他的脸,这张脸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不会让她难为情的地方。 尹寒不让她有思考的时间,低下头又吻住她的唇。他非常有耐心的挑逗她,他知道女人需要较长的时间酝酿爱的感觉。他的舌尖滑过她的每一寸肌肤,连脚指头都没放过。与她做爱没几次,他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的敏感地带在何处。 当他再次吻到她的两腿之间,她害羞的以手遮住重要部位。 尹寒轻轻的拉开她的手。"你不喜欢吗?"他确定她爱死了。 "你不会觉得髒吗?"张胜男不好意思的问。 "傻女人,这里也是身体的一部分,只要平时注重清洁,这里不会比嘴巴髒."他的吻再度莅临她珍贵的隐私处。 张胜男的整个灵魂都出窍了,脑中一片空白,觉得自己迷失在他的柔情与两性的激情中。 很自然的,她捧起了他的坚挺,愉悦的以樱唇摩挲,学着他用舌尖舔弄,最后含进嘴中…… 一种欢愉的满足感瀰漫在两人的拥抱中,尹寒受不了她的引诱,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唇,以脚撑开她的双腿,让自己的坚挺滑入她的两腿之间,轻柔的感受人间至乐…… 一番云雨过后,刚从情欲波涛稳定下来的尹寒,正想好好补充流失过多的精力,电话铃声却在耳边大作。为了不吵醒身边的张胜男,他快速的接起电话。 他尚未答话,对方就开始讲一堆:︵大事不妙了!克凡今天晚了十分钟到学校,浩浩就让不明人士带走了,现在下落不明。︶沈芊慧急得哭了。 "别紧张,我来处理。"尹寒快速挂掉电话,起身穿衣裳。 "怎么回事?"张胜男张着惺忪睡眼问。 "没什么,兄弟们的事。我回去处理一下,你乖乖睡觉。"张胜男轻哼一声又进入梦乡。 尹寒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眼神在瞬间冰寒。 尹国忠最好识相一点!要是敢动浩浩一根寒毛,就别怪他不念手足之情。 m m m 尹寒步出张胜男的公寓,云龙早在楼下恭候多时。 该死!他多希望此刻云龙不要出现,起码还有一丝希望让他自我安慰,也许是浩浩贪玩忘了回家!虽然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浩浩不是一个会让人担心的孩子。 云龙靠在墙边,一看见尹寒出来,立刻迎上前去。"浩浩被王标拎着逛街。"尹寒气得浑身喷火。"他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亲情两个字怎么写呢!"云龙挖苦他。 "那要看是写给谁看。"尹寒火爆的抓住他的衣襟。"到底有没有派人去救浩浩?"ˉˉ"没有!"云龙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们只是想试探浩浩对你的重要性,不会伤害他。"ˉˉ"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尹寒担心死了。 "我已经打电话报案,而且很明确的将地点通知警方,相信要不了多久,唐克凡就会打电话报平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会有个儿子可以担心? "干嘛不早说?"尹寒正想赏他一个黑轮,不料行动电话正好响起。 "尹寒。"按下通话键,他报上大名。 ︵我是唐克凡,浩浩已经回家了。︶"我想和浩浩说句话。"尹寒忽然渴望浩浩叫他一声爸爸。 他听见唐克凡在呼唤浩浩。不一会儿,童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叔叔。︶ˉˉ"浩浩乖,有没有受伤?"浩浩如果有擦破皮,就拿王标的左手来换。 ︵没有。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妈咪?︶他好想妈咪。 "随时都可以,但不可以告诉妈咪你认识我,不然妈咪会很生气。"浩浩在电话那端猛点头。︵浩浩是乖孩子,不会惹妈咪生气。︶m m m "别人的手下个个精锐,我怎么拿钱养一群饭桶?"尹国忠发出尖锐刺耳的吼叫声,苍老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 他从泳池边站起来,身旁的美女随侍在侧,茶水、毛巾、雪茄立即奉上。 "连个小孩都搞不定!""大少爷,我没想到小孩的妈妈有一个很够力的男朋友,小孩只不过失踪三个小时,他就能出动大批警力搜寻。"王标畏畏缩缩的回答。 "这么说是你弄错对象,抓到一个没用的东西,引起警方的注意?"尹国忠气得啤酒肚都在震动。 王标听得脸色苍白,一旁的手下马上接话:"大少爷,既然抓小孩没用,不如再试试上次没抓到的调酒师,最近小少爷都住在他家里。""尹寒跟他住在一起?"难不成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有特殊癖好? "大少爷,那个调酒师也不是省油的灯,上次以一敌五,我怕抓不到他。"王标嗫嚅地道。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尹国忠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蠢蛋,如果抓不到人,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是、是!我们一定把他抓回来。"王标带着手下惶恐的退下去。 尹国忠的眼里泛出狡诈阴险的光芒。 尹寒,你总会有弱点,我就不信你能躲一辈子。 m m m 今天的天气就如同张胜男的心情一样好。早晨的空气嗅起来格外清新;阳光有朝气地从落地窗折射出斑斑的金影;白云舞动着优美的姿势,而她的心在飞扬。 是心理作用也好,是爱情在作祟也罢,她就是觉得整个世界在瞬间变得万般美好。 轻柔的音乐在客厅悠扬的流泻而出,张胜男一个人在客厅里听音乐、喝咖啡,很久不曾这么优闲了。 拜尹寒所赐,她得到了从未有过的从容与优雅,窗外的蓝天白云,搭配手上的圣多士咖啡,心情随着悠扬的乐曲而飞翔。 想起这几天夜夜缠绵,她就情不自禁的脸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受诱惑,只知道自己一直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呵! 他在厨房的背影,散发着微微的文人气息,俐落的动作显现出他桀骜不驯的气质,偶尔他也会有孩子气的一面,做起事来的认真表情总让她的心悸动不已。 "昨晚睡得好吗?"暧昧的语气,让人一听就知道他意有所指。 "睡得很好!"压抑心中微微的不自在与尴尬,她逃避他眼中近乎了解一切的神情。 张胜男终於体会到,"有情人喝水也香甜"的感觉。 他将手上的培根、荷包蛋放在桌上,双手捧起她的脸,俯下身,密密实实的吻住她正要出口的惊愕呼声,他的舌尖灵巧的探入微张的小嘴,品尝式地撬开她毫无防备的贝齿,长驱直入与她羞怯不已的舌尖缠绵不休,一双手不着痕迹的抚上她的腰和臀,往他的身上紧贴…… 体内的狂乱骚动,阵阵袭上她被挑逗的身体,全身似乎沐浴在滚烫的温泉里,不在乎炽热的水温,一直的往下沉、往下沉,让自己沉浸在万劫不复的情欲里。 "你是个魔女,让我万劫不复的魔女。"尹寒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曾经痛恨自己学不会温柔,把"爱"字压在心里最底层不敢轻易表露,用自尊囚锁爱情。是尹寒,让她找回失去的女性尊严,慢慢引导她回归到一个真正女人的路。 "谢谢你。"张胜男轻轻将颤抖不已的冰冷唇瓣,主动的覆在他的双唇上。 "谢什么?说你是魔女吗?"说着,尹寒又霸道的吻上她,将她整个人紧紧锁在怀中。 两声咳嗽声在铁门外响起,尹寒不由得皱皱眉,不情愿的结束这个热吻,依依不舍的轻咬了下张胜男的耳垂,在她耳畔说道:"不知道是哪个冒失鬼这么不会挑时间!"张胜男被他吻得天旋地转,整个身子酥酥麻麻的,体温不断的升高,软软的身子瘫在尹寒身上起不来,而他也乐得紧抱着她,顺便欣赏她百年难得一见的羞怯窘样。 "进来吧!云龙。"尹寒懒得替他开门,那小小的铁门锁还难不倒他。 "太不够意思了!"没一分钟,云龙已经进门。 云龙大剌剌的在舒适的沙发上坐下,并往桌上的培根下手。 "我去烤吐司!"张胜男乘机挣脱尹寒的怀抱。 张胜男离去的空档,云龙望了厨房一眼。"我是来提醒你,尹国忠已经将矛头指向张胜男,你要小心防范,免得张胜男受伤害。"云龙的话让他心惊。在不觉静止的时间中,脑海翻转着他不曾遗失的回忆,童年的失落,又要再上演一次…… 从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年开始,他便只相信自己,在尝遍错误的人生游戏中,虽然他已经尽量压抑自己,但仍无法抑制地什么都想要……如今他拥有了,却有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消逝! "还没有办法将他绳之以法吗?"尹国忠一天不伏法,张胜男就多危险一天。 "他滑溜得很,到目前为止都无法掌握有效的证据。""巧取豪夺不污双手,打人乾净俐落不留痕"是奸诈小人的生存秘诀。法律讲究科学办案,只要有办法让警方找不到证据,即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大奸大恶之徒,依然能逍遥法外。所以证据是智慧犯罪者的防护罩,法律是高明人的温床。 m m m 张胜男手捧着温热的咖啡,以优闲散漫的姿势,慵懒的俯卧在沙发上。徐徐的风,由远而近,透过窗户飘进了屋内,夹杂着淡淡的花香。耀眼的阳光自由的挥洒,结伴的与风透过洁亮的窗,凝聚成一道金黄的光束。 一切的喧闹嘈杂,似乎都随着她心境的平稳而绝迹。偶尔飞过窗前的鸟儿,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在静谧的空间里,奏出鲜明的乐章。时间彷彿静止不前的流连在宁静的屋里。她的心灵澄净得如同一泓无痕的泉水,清明、澄透。她的思绪完全沉溺在这份难得的优闲中。 徐风轻轻的吹,鸟鸣声渐渐停歇,张胜男的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眼眸合了又开,开了又合,反覆的挣扎,企盼意志能战胜一切,因为她要等尹寒回来。但是睡魔战胜了意志力,她终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胸前规律的起伏,形成一种与自然脉动协调的韵律。艳阳贴心的转弱了阳光,收歛起张狂的光束,转换成柔和的橙黄。 突地,一阵刺耳的门铃声,惊醒酣梦中的张胜男。 走到门边,张胜男伸手打开铁门,只见门外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拿着枪,笔直的朝她前进。 "你是谁?想做什么?"张胜男告诉自己要冷静,边说还边想着要如何脱困。 "想请你去作客。""我不认识你,不想叨扰。""还是乖乖跟我走,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那人冷冷地道。 他一直将她逼到屋内,打开手枪的保险,不疾不徐的将枪对准她的心脏。就在他将要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她退到沙发旁,将身子一低滚进厨房,而他那一枪打中了沙发。 "看你往哪儿逃!"那人对着厨房的门把开了两枪,打开厨房的门搜索。 奇怪!明明看见她躲进厨房,怎么会不见? 窗户吹进徐徐的风,那人探头往下看,这里是十楼,不可能跳下去啊! 张胜男窝在天花板的暗格内,见他伸头往窗户外望,一个完美的翻身,双脚优美的往歹徒的上半身踢去。 正当歹徒想缩回身子,被她这么一踢,整个身子往外飞出去。 在他飞出去的同时,转头看了她一眼,枪枝也在此时走火。张胜男一个侧身,还是被击中了她的左肩。 当尹寒回到住处,压根也没想到会有眼前这副景象,铁门敞开着,客厅的沙发上有弹孔,厨房的门把被枪击碎,张胜男则倒卧在地…… 他来不及思索,飞快的抱起张胜男往外冲。 m m m 原来自信是那么容易粉碎,现在已被残酷的现实驯服了。 别再强於伪装自己,面对现实吧!否则心爱的女人将会无意义的死去。尹寒这样告诉自己。 他已经尽力在摆脱一切,却仍无法修补昨日的伤痕,但是为了让心爱的人更安全,恶斗是无法避免了。 尹寒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将手上的佳人放在病床上。 医生还没到,云龙自作主张的先查看伤势。 "你做什么?"尹寒见他撕开张胜男的袖子,喷着火的怒眼直射过去。 他看见云龙碰触张胜男的身体,心里莫名其妙的产生排斥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所以一时之间他还不清楚心里的奇怪感觉是什么,可是云龙瞧在眼里可十分清楚,脸上不由得漾开了笑容。 他不知道寒龙爱张胜男已爱得草木皆兵,竟莫名其妙的吃起飞醋! "你笑什么?"尹寒佔有性的挡在病床前,不准他再越雷池一步。 舞龙堂里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云龙一张嘴爱佔人便宜,只说不做的"恋爱经"重达百公斤,却没有一页是他亲身的经验,女人是他连理都不想理的动物。但是他对张胜男却不同,对她的种种似乎有着极大的兴趣,不但主动查浩浩的身世,而且喜欢浩浩的程度不亚於他,种种迹象显示,他们俩的眼光一致。 天哪!云龙不会爱上他未来的三嫂吧! "当然是笑你。""我有什么好笑的?"尹寒低头检视张胜男的伤口,藉以掩饰心中那股无端的醋意。 "笑你成天在女人堆里翻滚,视女人为无物,竟然也会有为女人吃醋的一天。"他嘴巴咧得大大地嘲笑尹寒。 这傢伙在张胜男面前一副温柔样,却专爱摆脸色给兄弟看!他怎么也没想到以冷酷、无情驰名的摧花手,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婆,彻彻底底的改变形象。 很不可思议,五龙中最冷静、最没温度的傢伙居然碰上爱情就成了毫无判断力、观察力的废物。 尹寒僵直背脊,因为此时他发现张胜男肩头的枪伤只是轻微的擦破皮,而被他判断为昏迷不醒的她,以此刻呼吸均匀的情况看来,也只不过是疲累得睡着而已,而且她还嘴角含笑的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 云龙知道他终於发现了张胜男的伤势并无大碍,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声,瞬间又爆发得更响、更亮。 他的笑声惊醒沉睡的张胜男。 "你们在笑什么?"好像很好笑的样子。 尹寒见她转醒,迫不急待的询问:"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什么事?"一觉醒来,她早忘了发生什么事。 "谁开枪打你?"尹寒激动的抓住她的肩膀,她疼痛的叫出声。 张胜男这才想起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去掀开他的面罩看看他是谁。""你知道那个人在哪里?"尹寒露出诡异的笑容,找得到人就好办了。 "知道啊!在我们家楼下的后院。"从厨房的窗口掉下去,应该在楼下的后院里。 太棒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住几楼?""他不是大楼的住户。"张胜男不解的望着尹寒,他为什么肯定歹徒是大楼的住户? 云龙听出了一点端倪。老天,张胜男真是个奇葩,普通的女人碰上这种事,醒来后一定会抓着男人的肩膀猛哭泣,她居然会忘了发生什么事,还能鸡同鸭讲的哈拉半天? 难怪寒龙会为她癡狂,她确实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那他到底住在哪里?"尹寒问得快抓狂了。 "我怎么知道他住在哪里?"张胜男看见他脸色不悦,她的心里也有不快。 "你刚刚不是说你知道他在哪里。"他急着替她报仇,她却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是知道,而且也说了!"还是旁观者冷静,云龙重组了一些他们对话的片段后,冷静的问:"你说的是屍体还是人?"张胜男沉思了一下:"除非他命大,否则从十楼摔下去,应该是一具屍体吧!"房中的三个人,有两个人的下巴快掉到地上了。 第七章 她是犯了什么沖,得罪了什么人?不过是小小的擦伤,尹寒居然限制她的行动!想到她形同被软禁的日子,不由得一股怒气往脑门冲。 想当年,尹寒被砍了五、六刀都没这么悽惨! 张胜男苦恼的将头埋在膝盖中,连尹寒何时走进来都没发觉。 尹寒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一手绕过她的纤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张胜男缓缓的抬起头,眼眶含着泪水。"我不要你把我当女人看。"曾经,她非常乐意在他面前当个百分之百的女人,可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她发现她根本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女人,再怎么改变也无法根除她根深蒂固的男人样。 这次的意外不就吓坏了一夥人?连警察在做笔录时,一个个吃惊的模样,让她苦心经营的女人形象在一瞬间瓦解。 第一次她觉得这么无助。 "不要我把你当女人看?难道要把你当男人?"胜男最近越来越奇怪,前一阵子不是对成为女人的事很热中?"脑袋里又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困扰你?"尹寒一把扶起她。"吃饭吧!"饭桌上摆满尹寒的拿手菜,看得张胜男食欲全无。"想吓我吗?两个人吃这么多?"尹寒诡谲的笑了笑。"当然还有别人啰!"话声甫落,门铃立刻响起||叮咚! 不一会儿一道熟悉的稚嫩嗓音响起:"妈咪!"浩浩冲过来抱住张胜男。 多日未见儿子,张胜男高兴的搂着儿子。 "好了,大家入座,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尹寒招呼沈芊慧与唐克凡入座。 "哇!色香味俱全,光看就教人垂涎三尺。"沈芊慧也是君子远庖厨的一员。 张胜男见他们一脸呆相,一时忘记被软禁之苦,大力的替尹寒炫耀一番。"他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他每到一个地方用餐,总会记住菜式、材料,然后回来研究一番、加以改良;他将来老了可以改行开餐馆。"听张胜男这么吹捧,想必她已经亲自品尝过。 "唉!你真是命好!"沈芊慧吃着吃着就哀声叹气起来。 "唐克凡,听见没有,明天起开始拜师学艺。"尹寒偷偷暗示。 吃得正起劲的唐克凡听到拜师学艺,差点没噎死! "算了吧!人啊,做什么事都需要天分;尹寒天生有张﹃过口不忘﹄的嘴巴,适合研究食谱,胜男天生有当男人的骨架和本事……"他的话还没说完,沈芊慧已经一记敲上他的头。"多吃菜、少说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尹寒千交代万叮咛,拜託他们来逗胜男开心,他却像吃错药似的乱开口。 唐克凡无辜地摸着被敲疼的头。"胜男,对不起!""没关系,你说的都是实话。"张胜男从椅子上站起来,嘴角强硬的牵动一丝"笑意",对在座的人说:"我吃饱了,想回房休息。"说完,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便快速的冲进房里。 一时之间,餐桌上静默无声,空气顿时凝结停滞。 "都是你啦!"沈芊慧语带责备。 唐克凡不敢吭声,只是心里觉得诧异。张胜男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人的看法?打从离开她母亲的羽翼,就再也没有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到底什么事让她觉得不安? 尹寒也是满腹疑问,胜男变得患得患失是他所不愿见到的情况。 "我送你们回去吧!"也许让她独自冷静一下,有助於她恢复正常。 / / / 尹寒回到张胜男住处的楼下,瞥见一辆急速奔驰的宾士离开。他直觉的认为是胜男出事了! 於是他一边打开行动电话想联络云龙,一边追着离去的车子。 "该死!接电话呀!"尹寒放下手机,油门踩到底,飞快的追上宾士车。 他加快速度与宾士平行,凝聚眼力想查看张胜男是否被绑架了,瞬间,宾士车内的人举着枪向他射击,他赶紧放慢速度,让对方失了准头。 突然,他听见车内传出叫声:"尹寒!"是张胜男!她果然被抓了。 尹寒懂了,一切不过是幌子!抓浩浩只是为了引他出现,舞龙堂自然会帮尹国忠找到他。高明! 他不再浪费时间,加速超车到宾士的前面,一段距离后,踩死煞车,打横的停在路中间。这么一来,宾士车只有两条路走,一是停车,再不然就直接撞上来。 依常理判断,驾驶如果有充分的时间可以考虑,为了自身的安全,一定会选择停车。 果然,宾士车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紧急煞车。 车上的王标押着张胜男下车,以手枪抵在张胜男的太阳穴。"小少爷,听说你最近都和她在一起,看不出来她原来是个女人。"尹寒的脸色铁青。"放开她!""要救她很容易,拿钥匙来换。"王标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我会那么笨,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吗?"尹寒一边说,一边向张胜男使眼色。 张胜男轻轻摇摇头,她要逃开王标的枪口很容易,问题是有四把枪指着尹寒。尹寒若是想救她,势必要先开枪打中王标,才有时间对付其余四人,如此一来他便成了四人的攻击目标,这么不划算的生意,说什么她也不做。 尹寒的头稍稍一偏,目的在告诉张胜男,无论她配不配合,他都势在必行。 张胜男无奈的点头,只好趁王标的注意力放在尹寒身上时,一个蹲身逃离王标的箝制,尹寒则毫不迟疑的开枪。 张胜男在地上几个翻滚,远离歹徒的射程,惊恐的看着场中的变化。 只见尹寒打倒王标后,猛然转身趴在地上,向四名歹徒开枪。 四名歹徒的枪像接力赛似的接连落地,但最后一名歹徒的子弹却击中了尹寒,鲜血从他的肩胛处溅出,他仍然制伏了四名歹徒。 张胜男没有心情佩服他完美无瑕的射击,飞快的赶到他身边检查伤口。 伤得很严重,子弹没有穿膛而出,有可能是卡在肩胛骨内。 张胜男拍着即将昏迷的尹寒,"尹寒,醒醒,我该把你送到哪里去?"依照经验,他绝不可能上医院。 尹寒撑着坐起来,抬眼看着不慌不忙的张胜男。"很好,你够格当我的……"话未说完,他已经呈半昏迷状态。 他原本可以藉机拖延,将她留在王标手中,但却为了不让她受到伤害,而选择一条明知会受伤的路。 "尹寒,说话呀!"她开始害怕他撑不下去。 尹寒没有再说话,软软的倒在她怀里。 没有人能帮她了!她费力的将尹寒拖上车,拿出他的皮夹,以行动电话随便拨了一个号码。 接电话的是一名老妇人,听到尹寒受伤的消息十分震惊,於是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送尹寒去那儿疗伤。 逼不得已,她脱下外套盖住尹寒的伤势,免得路上巡逻的警察临检时发现车上有枪伤的伤患。 m m m 一路上,张胜男超速、闯红灯、逆向行驶,只求赶快将尹寒送去治疗。 医生几乎是与她同时到达舞龙堂。 云龙将尹寒抱出车外,瞪着大眼对张胜男说:"你的技术不错,二十分钟的路程居然十二分钟就抵达!"张胜男没有回答,只在心里想道:等罚单出来,就知道我的技术好不好了。 手术在五分钟后开始。张胜男坚持全程参与。在看见尹寒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她的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细心的拭去尹寒眉间的每一滴汗。 终於,子弹顺利取出,张胜男紧紧的握住那颗血淋淋的子弹,她要记住,她也欠尹寒一条命。 飞龙冷眼旁观,他终於知道张胜男吸引人的地方在哪里。她不似一般女孩子容易大惊小怪,临危不乱的个性很适合尹寒在堂里的工作。 知道尹寒无恙,飞龙转身走向太皇居,准备向母亲报告。 "你去休息吧!"云龙将她推出病房外。 "不!我要在这里陪他,他会很高兴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她坚持。 "寒龙是九命怪猫,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知道尹寒没有生命危险,云龙的死样子又浮现了。 她癡情的目光盯着尹寒。"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这么了解他?难道你就是七年前对他始乱终弃的人?"云龙明知故问。 "我没有!"她原本只是想以失去清白之身惹怒母亲,没想到却怀孕了,当她回头想找尹寒,却发现已人去楼空。 "一开始你就爱着他吗?"尹寒在未得知她是女人时就疯狂的喜欢上她。 "不是,一开始我只想毁掉自己的清白,报复我那自以为清高的母亲,只是到后来……"张胜男也有自尊,肉麻的话一样说不出口。 "云龙,你先出去。"虚弱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躺在病床上的尹寒已经醒来多时,虽然早知道自己是她报复的棋子,但由她口中说出来,杀伤力远远超过他的想像。 糟糕!这个傢伙不知道醒了多久,会不会该听到的没听到,不该听见的全听光了? 不过他也无能为力,小俩口的事自己去解决吧!云龙匆匆转身离开。 "过来。"尹寒向她招手。 张胜男乖乖的走上前。 "七年前欠你一条命,今天已经还给你了,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他虚弱的说道。 他的冷淡让她心惊。"为什么这么说?""我要你离开我的视线。"尹寒以冰冷的口气说。 "为什么?"她看见尹寒的目光中明白的写着不舍。"你怕我受伤害?""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去道上打听看看,有哪个女人跟我睡过第二次?你算是特别的了!"尹寒无情的言语刺伤了她的心。她心中百味杂陈,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下来。"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尹寒别过头面对墙壁。"这些日子谢谢你的﹃性﹄招待,不过我已经腻了,想换换口味。"望着她爱过的脸庞,她的心逐渐疼痛起来,她看见他眼底的淒然,听着他规避听她内心想法的声音。沉默如同一世纪那样漫长。 这是老天给她最惊心动魄的惩罚,用他的离去来鞭笞她曾经伤害他的心。 "我知道一定发生了某些事,你愿意告诉我吗?"她不是娇娇女,承受得起任何风暴。 "从现在起,你我毫无瓜葛,收起你自作多情的心。"他低估她了,原来她已察觉到自己有事瞒着她。 "蠢男人,你以为赶走我,我就安全了吗?不!他们只要再抓住我,就能试验出你的心,除非你真能狠下心不管我的死活!"她生气的大吼,像一只浴火的母老虎。 "既然要你走,当然不会再管你的死活。"尹寒冰冷绝情,像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尹寒,求你……"她转变态度,低声下气的恳求。 "走吧!就算你跪下来舔我的脚指头也没用。"快走!他的演技仅止於此,她再不走,他可能会崩溃。 一切只为了他们母子的安全,相信将来她会谅解。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不会!我不会相信。今天我踏出这个门,明天你就得到尹氏大楼来救我!"张胜男的眼中燃着怒火,看到他受伤的肩膀轻轻的颤了一下,她又说:"别怀疑我的话。"尹寒为她决裂的语气感到骇然,但还是肯定她不会丢下浩浩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 "我不是被吓大的,你以为区区几句话,就能改变我的心意?那我上过的女人都可以绕台湾一圈了!"他极尽讽刺之能事。 "这话是你说的,千万不要后悔。"张胜男毫无留恋的走了。 m m m 他的身上似乎留有洗不去的香味,烦躁囤积在胸中,郁闷在血液里四处流窜,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尹寒在浴室里沖了两个钟头的冷水,不停的搓揉,试图洗去留在身上的特殊香味,不过显然徒劳无功。 张胜男走了,远远的离开他的身边,现在他可以安心的对付尹国忠,不用整天提心弔胆,担心她被绑、被杀。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担心? 是她的那句话吓到他吗? 离开他,她真的就安全吗? 他不知道,也没把握。 妈的!尹寒烦怒的一拳打破浴室里的镜子,带着满手的伤痕走出浴室。 "发生什么事了?"天龙听到碎裂声匆匆赶来。一看见他手上的伤,就知道他又在自残了。 每当寒龙碰到情绪低潮,不是找人打上一架,就是将自己弄伤。其实他的欲望很简单,要的只不过是温度而已,特别是别人传递的温度。失了温的他不但达不到燃点,还有可能骤降成冰点,猛烈的爆出一簇冰焰,冷蓝色的冰焰总是带着易碎的外表,烧伤别人,还燎上自己的身,有如自焚,所以他们都称寒龙的举动为自残。 "早叫你三思,你偏不听,现在自己一个人生闷气有用吗?"该死!他非得这么明白的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巴吗? 爱情似乎使他更沉默了!那迷人的无色无味的毒药,在他的骨子里灌满了纯氧,从末梢神经随着血液游走,碰上冷蓝色的冰焰便熊熊的燃烧,使得外在冰冷,内心灼热;又是另一种隐形的自残法。 "不说话会让你好过吗?"天龙必须以言语唤醒尹寒无止境的自我伤害。"再这么下去,我可能会去向张胜男说明一切。"这句话总算让尹寒有反应。"不!不要去。""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这么伤害自己,不必尹国忠动手,我第一个就去杀了张胜男泄愤!"天龙撂下狠话。 虽然脑袋依旧混乱,但他总算找到那团纠结毛线球的线头,唯一的信念就是要他们母子平安。 m m m 轻轻的、淡淡的热泪烙下一行伤痕,张胜男强迫自己闭上双眼,隔离世界,让自己置身一片漆黑;让深深、浓浓的哀愁放肆的在体内四处游走,毫无抗体,也没有阻力。 她双手环住膝盖,任泪水断断续续的流下。忍受着寒流般的孤独,是那么的冷,那么的刺骨,那颗曾经为他沸腾的心已经冰冻,紧绷着每一根神经,让心被啃蚀得血肉模糊,血淋淋的腥味警告着她,或许该觉醒了。 爱一个人就必须接受他的全部。虽然尹寒做不到这一点,但她不能做不到。她不会将尹寒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易碎的娃娃,很遗憾尹寒没有认清楚这一点。 她在尹寒的住处等他回来。 这时,一阵上楼的脚步声,惊醒沉思的张胜男。 "胜男?"尹寒非常讶异,在他那么绝情的赶走她之后,她居然还有勇气来找他?"你来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她站起身,一步步接近他。 尹寒对她的改变有一丝丝惧意,但随即迎上她无畏的眼神,以他的大手抬高她的臀部,让她感受他的男性欲望。 "原来你真的无法抗拒我的魅力。"她跳上他的身躯,双腿环住他的腰。 "男人对送上门的艳遇没有免疫力。"他享受着张胜男的挑逗,嘴里却说出伤人的话。 她很满意尹寒对她的迷恋,证明了彼此是相对的付出。 张胜男停下爱抚他的动作。"到此为止。"所有的热情消失了,欲望被操纵的感觉让尹寒愤怒不已。"你……"她用手轻轻的抚着他刚毅的五官,眼中尽是深情的迷恋,让她爱不释手。 "想知道我为什么来吗?因为我想知道所有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虽然你不重视我的感觉,但我却无法忽略你。"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心跳的声音。 "打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被你身上所散发的气息深深吸引。你的眉宇间锁着一道浓得化不开的忧郁;紧抿的嘴唇、刚毅的脸庞,浑身上下毫无温度,有的只是一身的刀伤和满身的孤傲。原来,那不是你。"尹寒对她的话感到无措。 失去是一件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所以他不敢拥有;即使她近在咫尺,对他而言仍是遥不可及。从来他都只是一棵野草,孤独的生存在墙角,任凭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没有人在乎,没有人心疼。但是,张胜男却在遭受他奚落后,还跑来对他真情告白! "虽然我了解你的苦处,却无法原谅你的作法。"张胜男把钥匙拿出来。"还给你,你已经把命还给我了,我也应该把它还给你。""不!"尹寒失声大叫。钥匙是唯一能系住他们两人的东西,他不能要回来。他看得出这些年胜男一直是靠它维系活下去的勇气,他绝不收回。 "这是你的东西,我不想拿。"要如何他才能了解她的心? "你不想要就交给浩浩!"他无法再装迷糊。 张胜男冰冷的推开他。"你都知道了?"尹寒闭上眼睛轻轻的点点头。 他的反应无疑是火上加油。张胜男原本想好好的与他商量,看要如何对付尹国忠,没想到他老早就清楚所有的事,却还装作一无所知的欺骗她! "你会后悔今天对我所做的一切!"她心痛的大喊。然后,她带着钥匙离开这个伤心地。 第八章 缘起缘灭,花开花落,一样的日子却留不住分秒不停摆的时间。面对流逝的时光,她所能做的事只有等待,然而,尹寒给她的会不会是希望又失望、失望又希望,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停的重蹈覆辙,给她不断的安慰,却又一次次的幻灭,让她承受痛苦与煎熬…… 不断的犹豫,是否该继续坚持这段感情,要不要让自己在每个星月无光的夜里,一次又一次的想起他;能不能听着柔柔的旋律,假想他为自己高歌一曲,感受虚幻的寂寞,体会消失的感情,让那似有若无、飘浮不定的感觉盘据心中…… 夕阳仍在山边若隐若现,火红残没在海平面之下,留下澄红的天空和蔚蓝的海天交接处的那一抹残霞;张胜男将所有的心情,全抛进了潮汐来回的深海。 她随着微凉的晚风,缓步走在人行道上,面对潋滟的海水愣愣出神,她没有别人闲散的情绪,有的只是紧绷的神经,她真想将一切的思绪抛入海中,也许连人一起抛下去,随着海水流向不知名的地方,也许会有陌生人拾到一具没有灵魂的屍体。 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闲晃,忽然感觉有一抹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她,她直觉的转头看去||是一个年近七旬,衣冠楚楚的老伯。不算苍老的脸庞,一对灰白的浓眉底下,深沉睿智的眼眸散发出威严精明的气息,高瘦的身材不见老态龙锺,应是养生有方。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解之事藏在心中?"老人就像先知似的问。 这样的黄昏,空气中浮动着不可知的气息,让张胜男不敢轻易接受莫名的热情。 "没什么。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上难题,有的会随时间蒸发,有的却是无解。"老人慈祥的看着她。"你认为你的问题无解?"现在的她像个木偶般受人控制,在生命的舞台,随控制者的喜好,漫无目的的演出任何一个角色,没有事先排演,无法重来;只能任自己掩埋在喧闹中,企求有双关爱的眼眸,鼓励她演完这场戏。 "有没有解,何不等待时间解答?""你这叫消极!也许命运早已经安排好一切,就等待你拿着时间之钥去开启那道锁,而你却在此徘徊,迟迟不肯去揭开谜底!"张胜男细细思量老人的话中之意,待她抬头,老人已经杳然无踪。 盈盈的灯影不灭,皎洁的月已经升起。她该回去了,回去面对不解决就无法消失的难题。 m m m 窗外的滂沱大雨依旧下不停,尹寒端坐在桌前,身陷在回忆的深渊里不能自拔。也是在这样的雨夜,那个救了他,却被他误认为男生的小女孩;也在这样的雨夜,那个剪破他衣裳,看着赤裸裸的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女孩……还有,献上初夜的陌生女孩,她的影子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上,抹也抹不去。 回忆也许是痛苦,但他却爱煞痛苦中的些许幸福。相思与歉意犹如千丝万缕,一丝一缕紧紧的包缠着他,好紧、好紧,让他无法挣脱。 蓦地,感觉潮湿的空气中有着熟悉的味道,尹寒警觉的抬眼看向外面。围墙外像是有什么攫住他的注意力,他匆忙的走向监看室,只见萤光幕上有一个湿透的身影蹲在大门边,瑟缩的身躯微微颤抖。 尹寒呆呆的看了半晌才冲出门外。 "你在搞什么鬼?"他立刻命令守卫打开大门。 张胜男颤抖着身子不发一语,紧紧的搂住高大的身躯,想汲取他的温暖。 尹寒将她拥进怀里,将刚才的思念化为行动,倾身掠夺想念已久的芳唇,让思念找到发泄的出口。 她的无助、寂寞,在他面前无所遁逃,而他总是故作坚强,直至被思念折磨得不成人形。 黑夜的滂沱大雨让人心惊,就像将碎的感情让人胆怯。这样的大雨,会是聚集感情的基石,还是打散彼此的信赖? 雨势越下越大,倾刻间,两人俨然像落汤鸡。 寒冷让张胜男的神智清醒,她用力的推开他。 "我的言行不是与你无关吗?"她生气的看着他,黑眸中透着一丝怨怼。"不爱我就不要可怜我!""你不是来这里寻求我的慰藉吗?"尹寒蛮横的抓着她。 张胜男闻言大笑出声:"寻求慰藉的是你吧!我可没有迫不及待的吻上你的唇。"张胜男力持镇定,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屈服在他的伤人言词下。 的确,生活中的忙碌并未如意料中的佔据思念她的空间,每当夜晚来临,面对心底空虚的抗议,总让他想起她灿烂的笑容,天真的模样……也想到他因为在乎而坚持疏远,造成彼此无法修补的伤口。 每个情绪受伤的夜,他不愿意让人看见悲伤,也无法任性的向她索求安慰,只能独自承受,想像她是绽开笑颜还是落落寡欢。没有她的夜,只能藉着喧嚣的人群、光彩夺目的灿烂隐藏自己的脆弱。 尹寒收回心思,发觉张胜男的神色有异。"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茫茫然的就走到了这里。 "从你转身的那一刹那,我的任何情绪再也与你无关。"张胜男语气冷漠的只想逃开。如果她的离去能换得他的心安理得,纵然对他有再多的不舍,她也会放弃挽留。 不知道为什么,当了二十几年的假男人,她还是无法体会男人想保护女人的那一套思维。也许是她的观察力不够敏锐,亦或是她骨子里还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女人? 她只知道他面对她时,风趣又温柔,知道他执行任务时冷血无情,知道他不如意时喜欢自残,甚至知道他体贴的不提有关浩浩的监护权…… 但是,她就是无法了解,为什么他将她摒除在他的世界外? 她无法自拔的被他吸引,进而想进入他的内心世界,分担他的苦、他的痛,共享他的快乐,甚至迫切的想让他停止令人担忧的自残,她怕有一天他会在自残中结束自己。 她从来不晓得感情是这样的让人牵肠挂肚,她的喜怒哀乐都控制在他手上。当她发现自己根本猜不透他的心,她已明白,他的内心深处一定有一个解不开的心结。他的忽然冰冷证实她的猜测,他的无情粉碎她所依赖的一切! 时间慢慢的流逝,尹寒等着张胜男开口,他知道她有话要说,否则她不会再踏进他的视线范围内。 "进去吧!我要走了。"冰凉的夜加上寒冷的雨水,令张胜男有些支持不住。 尹寒就这么让她走了!没有安慰,没有问原因,就这么任她冒着风雨离去。 m m m "算了吧!你再怎么伤心他也不会回头。"沈芊慧心疼的安抚张胜男。 这些日子以来,她魂不守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整颗心几乎都飘到尹寒身上去,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她不再有开朗的笑容、明亮的双眸,眼光总是望着窗外,期盼他的身影在窗前出现。 "你不懂!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张胜男空洞的眼依然望着窗外。 "就算他有一百个理由也不应该这么对你!"沈芊慧十分不谅解。 也许是自己一时意乱情迷吧!总以为彼此之间曾经拥有什么,所幸尹寒是她这一生最初且最真的付出。虽然盛夏的热情艳阳无法重新燃起他们之间将灭的火苗,毕竟她还是曾经拥有。 "你做错什么,他要这么对你?"沈芊慧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竟换来他的冷淡相对。一次次的想找寻他残留在心中的温柔,想藉此融化被他冰冻的心,却总是徒劳无功。 "胜男,拜託你说句话、发一顿脾气,或者用力哭出来,不要闷声不响!"沈芊慧担心她会逼疯自己。"你不要像个傻瓜一样,拼命的替他找理由欺骗自己,说服自己说他还深深的眷恋你,别傻了!"从云龙口中得知,在初识尹寒之际,他正处於低潮期,他流连百花丛中,四处找人挑衅打架。而她,说好听一点是他的灯塔,说难听一点,只不过是个客栈,一个暂且遮风避雨的休息站。 "想想,你还有浩浩,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沈芊慧已经黔驴技穷,而她还是无动於衷。 "芊慧。"唐克凡看见她垮下的脸,就知道情况不是很好。"怎么?她还是不言不语?"沈芊慧无奈的点点头。 "胜男,浩浩快下课了,你这个样子会吓到他。"唐克凡冲口而出,马上被沈芊慧敲了一记。 "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沈芊慧都忘了自己已经说了一个早上的难听话。 这对宝!张胜男的嘴角牵起一丝无力的微笑。"克凡,你把浩浩接到舞龙堂去,告诉尹寒孩子是他的,希望他好好对待浩浩。""你疯了?"沈芊慧大叫。"你千方百计的想留住浩浩,现在居然要把他交给尹寒?""我没疯!尹寒这么对我一定是发现什么潜在的危机,如果真是这样,我无法保护浩浩,可是他不同,他绝对有能力保护浩浩。" m m m "不行!"飞龙冷着脸,半靠着墙壁,身体有半边沐浴在阳光里。 "为什么不行?"尹寒瞇着危险的眼眸。"他是我的儿子,保护他是我的责任!""你这是在害他,不是在保护他!"飞龙的脸色也显得十分凝重。"舞龙堂的人一出面,等於是昭告天下浩浩就是你寒龙的儿子,你想,浩浩还会有安全可言吗?"他知道这件事寒龙绝对不会妥协。 "你不答应我也要做!"他已经失去胜男,不能再失去他们唯一的结晶,如果这件事都无法办好,他和张胜男就铁定玩完了! 飞龙搭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你知道为什么我迟迟不动尹国忠?"他阴森的脸,逼得阳光躲进乌云里。"他幕后的靠山就是火影门,明的,他有合法生意作掩护;暗的,他有火影门当靠山,我们能轻举妄动吗?"他一直以为飞龙不愿以舞龙堂的势力干涉他们的家务事,原来其中还有这一层顾虑。 "不管任何原因、任何理由,我绝对不会丢下浩浩不管!"他冷冷的说。 "寒龙!我解释这么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该死的尹国忠,害得他们快起内讧了。 m m m 既然老大不肯动用舞龙堂的人保护浩浩,请个保镖代劳总可以吧! 下午四点半,浩浩由保镖护送,以正常的车速在街道上行驶着。 车子里流泻着轻音乐,保镖正享受这难得的轻松任务。一个小孩而已嘛! 原来尹寒为防止保镖被收买,只是以简单的理由搪塞,并未向保镖吐露真正的实情。 正当保镖将车停下等红灯之时,后方的来车一个煞车不及撞了上来。 糟糕!这可是老闆的车,撞坏了他拿什么来赔? 他慌张的下车查看。 还真是灾情惨重!保镖当下就与对方吵起来。 此时正值交通颠峰期,不少车辆停了下来,行人也驻足围观,将争执的两人团团围住。最后对方答应赔偿,结束这场争执。 当保镖回到车上才发现,后座上的浩浩不见了! 在这同时,张胜男就接到不明人士的电话,指称浩浩现在落入尹国忠的手里,要她不准报警、不准声张,只要拿到尹寒身上的钥匙,立刻放人。 张胜男摔下电话,马不停蹄的赶到尹寒的住处。 "你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一进门看见尹寒,张胜男就控制不住怒火。 尹寒一阵沉默。 张胜男知道他的痛苦不比她少,自责正啃蚀着他,於是她改採另一种问法:"我要知道尹家的恩恩怨怨。"尹寒还是沉默。 他到底怎么了?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只顾着责备自己? 无计可施之下,她决定单独行动。她在尹寒的抽屉摸走一把枪朝尹氏大楼出发。 m m m 这个尹国忠果然是贪生怕死之徒!整栋大楼有不少的武装警卫,随处可见的监视器,简直比高官宅邸的装备还齐全。 有层层的保全、高科技防卫系统的尹氏大楼,竟然让张胜男轻易闯过关,彷彿是敞开大门般的请她入内。 果不其然,一进入里面,几名大汉立刻迎面而来,很绅士的恭请她。 接着,她被带到顶楼的专属俱乐部。 里面的设备令人歎为观止,豪华的空中花园、小型的游泳池、吧台、舞池、视听设备…… 简直就是不把钱当钱花。 尹国忠靠在泳池边,左拥右抱着波霸美女,连吃葡萄都有人剥好皮喂他。他看着张胜男,说:"你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我要不是被尹寒抛弃,绝对不会找上你。""找上我对你有何好处?"尹国忠当着张胜男的面一手脱掉波霸女郎的三点式泳衣,在泳池边亲吻女郎的丰满乳房。 张胜男视而不见,也绝口不提浩浩被掳之事。 "你是唯一能与我同仇敌忾的战友。"他没有停下猥亵的动作。"与你同仇敌忾对我有何利益?"她一反刚才的懒散,眼中迸出怒火。"你不是想得到一把钥匙?也许我帮得上忙。"听到钥匙两个字,尹国忠推开身边的女郎,睁大黯淡无光的眼。"你知道东西在哪里?"张胜男扯出不屑的笑容。"所有的讯息都是我拼凑出来的,连钥匙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在哪里?"笨猪一只,难怪拿尹寒没办法。 张胜男的回答惹怒了尹国忠。"说了半天全是废话!"张胜男笑道:"尹大少未免太急躁了。凡事都必须从长计议,况且我对你们的事一知半解,怎么提供你有利的消息?至少你也得让我看看钥匙的样子,我才有办法告诉你,我是否曾在尹寒身上看过。"尹国忠自以为聪明的质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尹寒派来卧底的?""你太小看尹寒了!以舞龙堂的财力与权势对付你绰绰有余,他不可能让女人替他办这些事。"张胜男提醒他。 这也是尹国忠纳闷的地方,舞龙堂似乎有限度的容忍着他的作为。 在考虑之后,尹国忠决定让张胜男开开眼界。他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炼子,其上的坠子是一个长方形的立体盒。"打开它。"尹国忠将它交给张胜男。 张胜男依言打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支耀眼的豹形钥匙。 她傻眼了!这与尹寒送给她的龙形钥匙有关吗? 尹国忠以为她被炫丽的钥匙迷住了,得意的收回她手上的炼子。 "没见过如此精緻的东西吧?别说它是开启尹家财产之钥,光是钥匙本身就价值不菲。"他将炼子挂回自己的身上,"尹寒拥有的是龙形,我母亲手上的是虎形的。"张胜男心中一团乱。为什么尹寒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认识十几天的人?难道真是为了报救命之恩? "如果我偷得这支钥匙,你要怎么谢我?"此刻她只想赶快将浩浩救出来。 "我把尹寒的那一份给你。"尹国忠是个自作聪明的傢伙,以为人人都见钱眼开。 张胜男不禁一愕。如果浩浩被他捉来,他只需要以浩浩交换,何苦以财产交换?难道说,浩浩不在他这里? 如果浩浩不在这里,打电话给她的人又有什么阴谋? m m m 为了证实浩浩是否真的不在尹氏大楼,张胜男单枪匹马夜闯尹氏大楼。 张胜男一到达尹氏大楼,立刻从地下室停车场的楼梯潜入。下了班的大楼除了监视器,所有的武装人员已经全部撤离。 小心避开监视器,张胜男行动迅捷的低身观察周遭的环境,确定二十七楼以下不可能关人,剩下的可疑地点就只剩下顶楼了。 而电梯里一样有监视器是不能搭的,看来只能走楼梯了。 为了保持体力,她慢条斯理的爬完二十七层楼,稍稍的喘息之后,准备侵入她来过的私人俱乐部。正当她伸手想输入开门指令,一只大掌抓住她已经伸出去的手。 "要命的话就千万别按!"冷冷的男声在漆黑的空间响起。 虽然张胜男早有被逮的心理准备,但突如其来的声音仍然令她错愕。她的行动才刚展开,连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就要束手就擒了! 张胜男转过身,一脸警戒的望向黑暗中的发声处。 "你是谁?""你果然凶悍,老爷真是没看错人。"他审视张胜男。 "你到底是友还是敌?是朋友就别妨碍我救儿子!"张胜男低吼着。 "是敌你还有命在这里撒泼?"他抓住她的手,强拉她进电梯。 "放开我!"张胜男一个过肩摔,没摔倒他。 "你还真凶,真亏得尹寒治得了你。"他还是将她的手箝制住。 "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样?"张胜男凶狠的瞪视他。 "不要张牙舞爪,我又没恶意。"他轻轻放开她。 "别跟我耍心机。"张胜男的手一得到自由,马上抄出手枪对准他的腹部。 "放轻松!我毫无恶意,不必太紧张。"没想到她的手脚这么俐落,动作这么快。 "快说,你要带我去哪里?"她的枪转移阵地的抵着他的脑袋。 "去见一个你想见的人。"男人僵笑着。"你拿枪抵着我,待会儿到达停车场你恐怕会变成蜂窝。""你最好别耍花样。"张胜男收起枪枝。 不一会儿,他们到达停车场,一辆黑色的林肯座车已在那儿等着。 张胜男坐进去后,赫然发现车上坐着那天在淡水偶遇的老先生。 "你……"张胜男如置身一团迷雾中,理不清一切。 "很惊讶吗?"老人慈祥的脸上有着讚许的笑容。"我是尹宇翔。"张胜男露出比方才更惊讶的神色。"你是尹寒的父亲?"尹宇翔点点头。"我希望你先保守这个秘密。"尚在震惊中的张胜男点点头答应。 "据尹国忠的说法,你应该已经……"活生生的人在面前,她不好意思说出死字。 "已经死了是吧!"尹宇翔叹了一口气。"我之所以诈死,全都是为了保护尹寒的母亲。"一次又一次的震惊,张胜男觉得自己快负荷不了了。 "尹寒的母亲还活着?""没错!这件事要从二十几年前说起。当时尹寒的母亲虽然不顾一切跟着我,但我的妻子却容不下她,每每想尽办法要除掉她。而当时我所有的一切都控制在我岳父的手中,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最后只好以假车祸谎称尹寒的母亲因车祸死亡,随后将她送往美国,而我也藉着开拓市场之名留在美国照顾她。"尹宇翔眼角含着泪水,说出辛酸往事。 "为什么尹寒会被赶出尹家大门?"尹宇翔拭掉泪水。"这都怪我。我把整个心思全放在尹寒的母亲身上,忽略了一个九岁小孩的身心发展,到最后竟然让他流离失所……"一个为人父的辛酸,在他眼中表露无遗。 原来不只是轰轰烈烈的爱才值得讚颂,平凡的守护一样淒美动人…… "既然你隐居这么久,为何又要出现?"这才是重点。 "我虽然远居美国,却对尹寒的一举一动十分注意。他一直消沉过日,直到你出现,我才发觉他不是真的消沉,他只是迷失了。漂浮的无助感,使他渴求能攀住一块浮木,而你正是他的浮木。""我?"张胜男只想笑。 几天前,尹寒才义无反顾的将她这块浮木推得远远的,摆明了不想再见她。 "原本我以为你会和他一起来面对这件事,没想到你却单枪匹马直闯虎穴!"尹宇翔的眼中充满讚赏。 "孩子是我的,理该由我一人承担。"她从来都不敢想能依靠别人。 "若真是如此,何必将孩子交到尹寒手上?"对尹宇翔的质疑,她无话可说。 "你爱他吗?"尹宇翔问。 她是爱他的! "爱!"张胜男回答得简洁有力。 "你知道尹寒现在是什么情形吗?"尹宇翔没等她回答,又迳自说:"他现在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捕捉往日的情景,整理纠结的思绪,用孤独的手遮蔽自己的眼,亲手将自己的灵魂伤得血肉模糊才肯罢休,用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尽管知道尹寒有自残的倾向,但由尹宇翔口中听见,却倍觉可怕。 "所以你要救他。"尹宇翔拉着张胜男的手恳求。 "怎么救?"她现在也正需要抓住些什么作为凭藉,避免自己像一场雾,见了阳光就烟消云散。 "很简单!两个字,﹃刺激﹄。"尹寒刻意封闭自己,甚至将她排除在外,宁愿放逐自己……她根本无法将封闭的心解救出来,愈似简单却愈难做到。 "我会接走浩浩,目的就是想刺激他。"尹宇翔无奈的说。 "浩浩是你掳走的?"张胜男瞪大眼睛。 "女人家不要说话这么难听。"带张胜男上车的男子这时不苟同的开口。 "亦洋,别踰矩了。"尹宇翔制止他的无礼。 "对不起,总裁夫人!"柏亦洋恭敬的道歉,毫无勉强。 "你叫我什么?"张胜男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别理他!"尹宇翔瞪了柏亦洋一眼。"浩浩是乖乖跟我走的,我没有勉强他,只不过是耍了一点小手段,告诉他要接他去找爸爸。"张胜男心疼的哭了,是她的一厢情愿害苦了浩浩。 "别伤心,浩浩现在可是跟他的奶奶玩得乐不思蜀。"尹宇翔露出有孙万事足的表情。"如果再有父母同行,就能实现三代同堂的天伦乐。"她终於了解,刻骨铭心的痛苦之中,也有说不出的乐。曾经心痛孩子所受的折磨,却又欣喜孩子为祖父母带来的乐。 "言归正传,我要你去告诉尹寒,孩子落在尹国忠的手里,要他亲自拿着钥匙去交给尹国忠。""为什么?你明知道尹寒无法面对尹家的任何人!"张胜男觉得他在刁难尹寒。 "不去面对,难道想让痛永远存在心里?虽然面对会使他疼痛不已,但伤痕不去治癒,难道要让它变成这一生的诅咒?难道你愿意看着他在漩涡里不挣扎亦不吭声?"他也不愿强迫儿子,但是情势是他造成的,就该由他想办法唤醒儿子。 尹宇翔的心情是否与她的父母相同呢?她也曾经绝情的没有站在父母的立场想,总是以自己年少轻狂的想法抹灭父母对她的付出,一味的否定父母的关爱,她是否也错了? 第九章 隔天,天还没亮,张胜男就迫不及待的跑到舞龙堂大门口猛按门铃,惊天动地的门铃声有如拉警报,吵醒了所有的人。 云龙满脸睡容的走出来。"你想踢馆也等我睡饱再来。"昨晚为了防止寒龙做傻事,折腾了大半夜,这会儿他的分身还在陪周公下棋呢! "尹寒呢?我想见他!"张胜男说着就要往里面闯。 云龙挡住她。"见了也没多大用处,他现在呈封闭状态,连呼吸都懒,见了也是白见。""就因为如此,我才想唤醒他。"说着,她又往里面跑。 云龙对她的自大很不满。"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们和他十几年的兄弟都无法叫醒他,难道你有通天的本领?"不是云龙故意伤害她,实在是不想让她再去刺激寒龙。这么多年来,他虽然情况不稳定,却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 "我真的有办法叫醒他。"张胜男挣扎着,想挣脱云龙的箝制。 云龙将她拖到大门外,准备将她踢出去。 ︵让她进来。︶飞龙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响起。 "老大!"云龙大吼。 ︵让她进来!︶飞龙提高声音,拿出堂主的威严。 论年龄,飞龙的年纪最轻,论辈分,他是他们的头儿,平常可以嘻嘻哈哈,若是拿出堂主的架子,他们也只得乖乖听令。 云龙心不甘情不愿的带张胜男进去。 张胜男进了舞龙堂,就想往寒龙的房间跑,却被飞龙制止。 "别急着会情人,我想知道你有什么能耐能唤醒他?"张胜男无视於四个大男人的虎视眈眈,大声的说:"我没有能耐!我只是来提醒他,不要放弃他的儿子,就像当年他被放弃一般。"飞龙怀疑的望着她。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寒龙不可能主动提起,除非有人故意透露。他眼神飘到云龙身上。 "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不是我说的。"不是云龙?那就更不可能是天龙或者苍龙。"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们一句话,想不想救他?"张胜男环顾四人。 "你得先说你要怎么做?"苍龙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 张胜男忽然沉不住气的抓狂大吼:"你们就是将他保护得太好,不让他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痛苦,一味的隐瞒造成他无法释放自己,痛苦的茧越织越紧密,如今他不但无法破茧而出,而且恐怕就快要死在他自缚的茧中!"张胜男越说越害怕。"求求你们放手吧!让他找自己的路、过自己的桥,就算会受伤,伤口总是会癒合,而且保证会是个美丽的伤痕。"她字字铿锵有力,说得让人为之动容。 "天龙,你老爸不是要你回家一趟?放你一个月长假;云龙,你义父捎信回来,他交代的事由你负责;苍龙你就负责留守舞龙堂。""老大!"除了苍龙无异议的退下之外,其余两人对这个安排皆大有意见。 天龙的父亲要他回家一定没好事,不是逼婚就是相亲,他才不愿意放什么长假。 云龙更惨!舞龙堂的长老关天岳是他的义父,目前正在美国旅游,日前不知道从哪里捡回一个小丫头竟然说要託孤给舞龙堂,还指明要他照顾。这种差事他怎么能胜任? "不准有异议!"飞龙转头面对张胜男。"你可以去救你的心上人了。""老大!"天龙还在挣扎。 "别叫了!老大令出如山你又不是不知道。"云龙早已乖乖的不再求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m m m 张胜男站在尹寒的门口,看着蜷曲在床边的他,彷彿是一个受虐儿般,那么的无助,让她忍不住想用一生的承诺来守护他。多日来尘封於心中的情感在心底烧出一生一世的誓言,就算会因他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烙印,她也无怨无悔。 她点亮了房中的灯,白光彷彿点亮一片妖异的绚烂,散发着阴森森的光芒。 "尹寒!"张胜男摇晃着毫无动静的他。 "不管你有没有听见,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请你牢牢记在心上。我们的儿子浩浩被尹国忠抓去了,他要你拿着钥匙去交换。"张胜男将钥匙放进他的手中。"现在你不能靠任何人,你的兄弟们各有任务,无法分身照应你;而我再强悍也只是个女人!记得吗?一个你爱恋得无法自拔的女人。 我恨自己,为什么只能在一旁无言的观看这种情况一再的上演、落幕,看着你化成不甘心的灰烬,随着西坠的星子一同消逝?我不甘心啊!难道你愿意让我一个人,为你这懦弱的行为祭悼我们的最后一面?"张胜男抱着他,以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别再压抑自己!"她轻缓的吻着他的唇,想以两性间的缠绵解除他心里的痛苦与武装。 尹寒有一刻的呆滞。 张胜男加深了两人的接触,让欲望充满他的全身,轻轻启开他稍稍有反应的唇,用她的身体做不悔的证明,不去在乎往后的神伤,只为现在…… 纤细的身躯承受来自男性的威武,於是,吞进受伤的情欲,吐出男性的尊严,只为了彼此相爱。 张胜男带着他优游在原始的情色韵律中,夜的凉意退去,她却抱着火热的身躯,提醒着他,他还存在。 m m m 尹寒静静的端坐在火影门的会客室里,等着见火影门的门主。 他打量着素来有"舞龙堂剋星"之称的火影门总部,外界对於它的神秘色彩多所好奇,据说火影门与舞龙堂的上一代有着不解之仇,却又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其仇恨因何而来,而下一代就这么遵循上一代所传承下来的仇恨而成了死对头。 然而这个在舞龙堂眼中是个十恶不赦的组织,却没有他想像中的冰冷与嗜血,相反的有一股与舞龙堂相同的威严气息,触目所及的人性化布置,一室的融洽与和谐,严谨中带着随和,实在很难将之列入邪恶之列。 这时,一名与他差不多年龄的男人走进来,身旁伴着一名二十五、六岁、穿着火红衣物的女性。男人虽然年纪轻,但眼中那抹王者风范却与尹寒有着天壤之别,让人一眼就能猜出他的身分,而他挂在脸上的那抹笑容与一身不妥协的霸气更明白的表现出他不可侵犯的气势。 尹寒猜他就是火影门的门主||青焰。而伴在他身旁的就是火影门的美丽军师红焰。 在尹寒打量他们的同时,青焰一样在打量他。 舞龙堂果然不是能小觑的敌人,虽然他上任门主至今尚未真正与舞龙堂交过手,但光看这条龙的架势,也能想像得出他们的领导人绝非泛泛之辈。 "请坐!"来者是客,应该有的待客之道丝毫不能马虎。 "舞龙堂寒龙,请多指教。"尹寒向来冷静,自然能从容接受青焰的打量。 青焰扯起嘴角轻笑,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也为他的胆量喝采,一股惺惺相惜之意油然而生。 歛去眼中不善的寒气,青焰开门见山地道:"找我是为了尹氏企业?""没错!我想知道贵门与尹国忠的约定,也想知道我儿子的下落。如果你要的只是钱,我可以无条件将我能掌控的部分交给你,如果你另有目的,我想知道你的目的何在?"寒冷的眼眸有一簇炽热的火花,青焰明白的将他的感觉收进眼底。"你应该知道舞龙堂和火影门是宿敌,你来求我不会显得突兀了点?"不意外青焰有此说法,这本来就是事实,他也知道此行一定会受到刁难。 "这点我很清楚。但是我此行是以尹氏企业的事业主身分出面,与舞龙堂扯不上关系,更何况你若是志在与舞龙堂对立,应该选更大的赌注,这点基业我想门主应该不放在眼里才对。"果然好胆识!早知道舞龙堂里卧虎藏龙,假若往后真决定与他们为敌,可得小心应付了。 "不过你是否想过,尹国忠又不是白癡,岂是我说了就算,想想你与他对立那么多年,可曾讨到便宜?他除了想拥有尹家的财产之外,最主要是将你看成他生存的主要敌人,只要你存在,他的生存才有动力。你懂吗?"尹寒紧皱眉头,眼中闪着不敢置信的眼光。他知道尹国忠一直都恨他,却不敢相信他竟以兄弟残杀为此生最大的志业! "你说的我都想过,但是,堂堂的火影门不会轻易让人牵着鼻子走!我想只要你一句话,他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尹寒显出自信的神情。 "说说看你要我怎么配合?"但并不代表火影门会全盘答应。 "我说了!要回我的孩子,结束和尹国忠的合作关系。""好处都让你佔尽了,我还有颜面在道上混吗?"青焰挑挑眉。 看来青焰是另有打算。 "你的意思呢?"尹寒担心这一趟是白跑了。 "儿子可以还给你,尹氏企业我也可以放弃。""我必须拿什么来换?"尹寒知道要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小。 "果然聪明,能举一反三。"青焰更加喜欢他。 "希望我付得起这个代价!"尹寒嘴上笑着,其实心里已经发毛了。 "这要看你用什么角度去衡量。"青焰存心让他不好受。 "爽快的说吧!我不擅长拐弯抹角。"不管他开出任何条件,尹寒都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以张胜男来换。"自信的笑容浮上青焰的脸庞。 这是尹寒唯一没想到的代价。 "她是人不是东西,我无法替她作主。"刚才的坚定已经动摇了。 "你当然无法作主,我只是要你放弃追求她的权利,这你办得到吧?"青焰的笑容越泛越深。 尹寒有半晌的犹豫,随即点头同意。 他有他的考量,为了救儿子,相信张胜男不会怪他,而且只要张胜男抵死不从,青焰又奈她何? 达成共识后,尹寒踏着坚定的步伐离去。 红焰看着尹寒离去的背影,慌忙地向一旁的青焰道:"和我们预期的结果相差太远了!""不!和我的预料相差无几。"不愧有大将之风,能在短时间内做这么大的转变,这足以证明尹家的血统优良。 "当初寒龙若是投身火影门,情况不知是否相同?"红焰喃喃自语。 "当然会完全不一样!就好比同一个家庭教育出来的子女,因为求学环境的不同,结交的朋友不同,活动的场所不同,所以每一个兄弟姊妹的个性都不同。如果他投身火影门,我敢保证一定比现在更惨。""门主,你很瞧不起自家人喔!"红焰不同意他的说法。 "我们没有舞龙堂那些怪胎的耐性,做不来保母的工作。"红焰在心中细细思量。说得也是,寒龙的阴阳怪气,火影门怕没有几个人受得了。 "为什么你要骗他?"红焰知道青焰对张胜男没兴趣。 青焰深沉的一笑,那笑容带着万分的诡谲与捉弄。 "你不觉得寒龙的命太好了吗?有个女人无怨无悔的偷偷複制一个他,还不辞千辛万苦唤醒他,太一帆风顺的恋情让人眼红。"经他这么一说,红焰也有同感。"可是会不会太委屈尹少奶奶?""这七年她也吃了不少苦,趁此良机好好休息一下也不坏啊!"青焰淡淡的说道,望向窗外的眸子不觉染上满满的笑意。不知道这算不算报仇的一种方式? m m m 风轻轻掠过她苍白的脸颊,她不驯的心像脱韁野马般狂乱的飞奔。青焰的话像一根根细针,致命的插遍她的全身,令她感到即将死亡的滋味,彷彿是一具死屍。 虽然明知他为了救浩浩而做了不得不的选择,换成是她,依然会这么做。但事实总是残酷的,没有身历其境之前,总认为自己有办法承受一切打击,但事到临头那份椎心之痛,又有几人负荷得起? 青焰在一旁等候张胜男的答案。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不必勉强配合我,反正你知道浩浩不在我手里。"答应与不答应在张胜男的心里翻腾。 明知这样对尹寒不公平,但是这世界谁又给过她公平的机会?基本上,社会不存在公平与正义这种东西,所以她也给不起。 "好!我答应。""你可要想清楚,尹寒有可能会发怒,也可能就此放弃,更可能再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是青焰危言耸听,这些情况确实可能发生。 "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她坚信尹寒不会。 果然有与众不同的见解,非常适合尹寒。 "对!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别忘了我登记第一号。"青焰幽默的说。 希望尹寒能尽快解决这些事。 青焰嘴角还是噙着一抹难测的笑容,而且越来越得意自己的傑作。 m m m 一脚踏进这个他曾经发誓永不再踏上的尹氏大楼,尹寒心中百感交集,他是曾经如此痛恨这里、痛恨尹家的每一个人,可是卸下肩膀上沉重的负荷之后才发觉,原来爱与恨只在一线间,就像天才与白癡也是一线之隔。 "真是不容易,能让没有温度的人亲自登门,真是荣幸之至。"尹国忠嘲讽地道,嘴下不留情。 "废话少说!你要的东西拿去。"尹寒拿出龙形钥匙。 尹国忠眉开眼笑,迫不及待的一把抢过手,"谢谢合作!"他拿出三支钥匙合而为一插入保险库,在电脑的自动导引下,梦想许久的东西就要到手。 "把他给我抓起来。"确定保险箱打开后,尹国忠当然不会留下活口瓜分他的财产。 岂料,保险库的门一打开,里面居然空空如也,只有一些婴儿的衣服、玩具、学步车。 "怎么会这样?"尹国忠的震惊程度可想而知。 这么多年来,他处心积虑的排挤尹寒,为的就是想独吞尹家的财产;而尹寒之所以能活到今天,也全拜龙形钥匙所赐,可是这么多心血,换来的竟然是白忙一场,这口气让他怎么吞得下。 收起惊愕,也许这些东西里藏有宝贝也说不定! 东找西翻的结果非常令人失望,什么都没找到,只有一封发黄的信。 尹国忠用气得颤抖不停的手撕开信封,展开信纸阅读内容|| 不成材的儿子:叫你一声儿子是念在你喊我多年爸爸的份上,事实上你流的血没有一滴滴是属於尹家的。其实所有的尹氏企业,早在你以湘玉的生命威胁我时,就已全部给你了。只是你人心不足蛇吞象,自以为聪明的认定保险库里有多大的珍宝,一心一意想佔为己有。 我为了保住尹家的唯一血脉,不得不编出这么一个故事,让尹寒拥有你日思夜想亟欲得到的东西。现在你知道保险库里装的是什么了吗?对你来说,也许这是一堆破铜烂铁,但对我而言,却是对我亲生儿子仅存的回忆,这些东西记录了他童年的点点滴滴。 你这会儿大概把尹寒抓起来了吧!而且还想要他的命,对不对?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有办法布局二十年,就表示我想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你最好趁警察还没赶到之前放了尹寒,否则恐怕免不了牢狱之灾。或者,你冒着坐牢的危险,也要尹寒先死给你看,那也无妨,请看看四周护卫你的火影门枪手,他们枪口对着谁? 如果你够聪明,放了尹寒吧!相信他对尹家的事业毫无兴趣,而我也不想将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公诸於世,所以,尹氏企业总裁的位置还是你的,尹寒一样回去过他的生活。这么完美无缺的提议,聪明如你应该会接受。对不对?你听!警笛声是不是在嗡嗡作响,枪口是不是正对着你? 提醒你!总裁位置如果想坐得稳,请务必烧掉这封信! 父亲尹宇翔笔ˉ 看完信,尹宇翔的一番话重重敲击在尹国忠心上,一时之间他怔住了,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四十年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个野种?天哪!他竟然逼迫血统纯正的尹寒四处流浪,加入黑社会,从来没有好好享受过父母的爱,小小年纪就在险恶的帮派中求生存。这教他情何以堪? 他本不是什么大恶之徒,却因为利欲薰心,造成一连串的错误,最终尹宇翔竟然还愿意将尹氏企业交与他管理?上天到底在开什么玩笑? 第十章 初夏的早晨,天色才大白,舞龙堂的会议厅已聚集了心急如焚的兄弟们,他们个个愁眉不展,每个人有每个人烦心的事。 除了尹寒心急着找老婆之外,其余四龙全都到齐了。 身为堂主的飞龙虽然才刚刚被太上皇刮过鬍子,但为了帮务,也不得不出面。今天虽然人数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可是气氛却不怎么热络。 众人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定。 "要先话家常还是工作会报?"飞龙一脸笑意,完全看不出怒气。 依旧一脸漠然的苍龙翘起二郎腿。"真怀疑你是不是笑面虎投胎,刚刚才被削了一顿,现在还能这么轻松自在?"天龙将眼光瞄向云龙手上那一叠卷宗,扬起脸上那两道漂亮得不像话的剑眉。 "过几天我开始放长假,有事别算我一份。"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八成知道回家后会有什么大惊奇等着他。 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妥协气息实在教人头疼,众人不由得替他爸爸担心。 云龙不满的开口:"我也有任务在身,难道大家就不管寒龙的死活?"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皆有一抹讶然,事情都解决了,难道还有变数吗? 云龙不理他们惊讶的神色,又说:"都要怪寒龙,没事干嘛答应青焰让出张胜男?这下可好了!男人婆一气之下就和青焰来真的,看寒龙怎么办?"不会吧?张胜男为了寒龙牺牲可谓不少,怎么可能会移情别恋? "你是不是在危言耸听?"摆明不理俗事的天龙,这回忍不住开口了。 "很难说。"飞龙支着下颚,若有所思。"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室内顿时一片沉默。 受不了这种沉默的云龙转移话题。"听说青焰最近带着张胜男在各大公开场合频频露脸,彷彿想昭告世人,张胜男有可能是火影门的门主夫人。"这时,不该出现的尹寒却走进门,大家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怎么?我脸上写了字?"他安安稳稳的坐上自己的位子。"继续呀!"这教他们怎么继续?他们正在讨论他女人的艳事,他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怎么继续? "原来你的本事也仅止於此。"他指着云龙讽刺地说:"要不要我给你一则最新消息?刚才八点二十五分,青焰与张胜男才刚从饭店的客房部出来。"原本安静无声的会议厅,出现了低声的窃窃私语。 "你不採取行动吗?"天龙觉得寒龙变得很奇怪。 他应该要有恨的,张胜男不应该不断给予他信任之后,却又悄然离去;不该在他习惯她的存在之后,却又令他盼不到一丝寒暄与问候。她像上帝,深情的给了他所有,又如死神般无情的夺走一切。从期盼到拥有,再回复到失落,他失去的何止是诚挚的心,还有那一段难以割舍的爱。 尹寒无所谓的耸耸肩。"那是她的选择,我尊重她。"嘴里说得轻松,他心里可是在淌血。那彷彿是一场梦境,她紧紧的拥着他,轻轻许下天长地久的誓言,缱绻的温存甜蜜而美丽,她的笑意渐渐加深,淹没整个黑夜,但瞬间,她竟又变脸成面目狰狞的恶魔,像个爱情的刽子手,踩着满地的鲜红与骨骸步步向他逼近,一个踉跄,梦醒了心也碎了,唇上还残留着她吻过的余温,一点一滴划伤他的心。深情善良的是她,邪恶凶狠的也是她,两个却都是他的挚爱,谁他都不愿放弃。 m m m 张胜男站在白色的沙滩上,眷恋的吹着海风,带着淡淡鹹味的海风轻轻拂过,她总爱伫立在那儿,让风一次次呼啸过她的发际,她爱那不带颜色的清凉,也爱略带漂泊的诗意。 夕阳在天际缓缓的沉落。她觉得看夕阳沉落是一种悲哀。 很多人认为看夕阳是一种享受,夕阳无刻不美,短短的几分钟,一颗火红的金黄橘球将它的美丽绚烂殒落於海平面并带领着夜神降临,那样的结束总会让她觉得光波似乎嵌着她的重重愁。 身后一道熟悉的气息逼近,她知道来人是谁。 "想清楚了吗?"话中有一丝责备,有一丝不舍,这样的关怀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她会更兴奋。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问?"她的矛盾一直搁浅在怀疑与不确定上。 青焰观察她细微的情绪变化,脸上泛起难得的温暖笑容。"如果有需要,我很乐於去替你解释。"尹寒的反应是他始料未及的,在张胜男为尹寒付出这么许多后,尹寒理当杀上火影门找自己要人,但他却没有。是不是用错方法,还是尹寒爱她不够深? "不必麻烦了!上天注定好的事,谁也无法更改。"也许下一个封闭的人会是她自己。 "是吗?"青焰嘴角扬起一抹飘忽的笑容。 也好,也许尹寒这一放弃,他就有机会趁虚而入。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觉得她的性格极适合在黑道打滚的他。 "如果尹寒就此放弃,你有何打算?""我决定接受尹老爷的安排到美国去,远离伤心地,好好重新过生活。"这是她目前唯一想得到的疗伤方式。 "决定什么时候动身?""等我处理完一些私事后。" m m m 站在家门口徘徊,张胜男不知是进去好,还是待在门外好。 终於,她鼓起勇气按下门铃。 "胜男?"开门的陈芬芳惊愕得不能自己,上天是否听见了她的祈求?打从女儿步出家门那一刻,她就不敢妄想女儿会有回来的一天。 "快点进来。"陈芬芳热络的紧紧牵着她的手,就像遗失许久又寻回的宝贝一样。 歛去脸上隐藏多年的恨意,张胜男一直以为自己在见到母亲时,那股受压抑的痛依然会影响她,想不到此刻那情绪却因母亲脸上的风霜平静了下来,妈妈老了许多…… "坐呀!"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此的声音突然出现。 "你怎么会在这里?"张胜男防备的看着尹寒。 尹寒正大方的与张耀明谈天说笑,彷彿是认识多年的好友。 "你们认识?太好了!我还一直向他夸讚我女儿呢。"张耀明拍着尹寒的肩膀向张胜男说。 "张小姐你好,我是尹寒。"他伸出手。 "你不知道随便握女人的手是不礼貌的行为吗?"张胜男冰冷以对。这些日子来,尹寒的不闻不问让她心寒。 "很对不起!我从张伯伯口中知道的你,是一个大而化之的新时代女性,一时忘了礼貌。请海涵!"尹寒以一副对待陌生人的应对方式对待她。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说得好像两人是陌生人一般。 "爸!你们怎么认识他?""这说来话长。七年前你离家出走后,我着急的四处寻找,却不小心出了车祸,肇事者乘机逃逸。是尹寒不怕麻烦停下车送我就医,我复原了之后工作也丢了,也是尹寒帮我找了一份收入还不错的工作。"尹寒竟然没告诉她这些事。 "胜男,既然你回来了也算是个主人,我陪你妈去买菜,今天留尹寒在家吃饭,你好好招呼他。"也不管张胜男同不同意,夫妻俩拿着菜篮就走人。 "你到底想怎样?"对她不闻不问,却又跑来对她的父母献殷勤。 "不想怎么样,只是想报答一个朋友的救命之恩。"尹寒语气轻松自然。 "你不是替我挡了一枪,已经还过了吗?"她咬着牙提醒他这个事实。 他笑了笑。"我还的是七年前的恩,至於你七年后欠我的情就记在帐上,等哪天有机会你再还我。"知道他故意刁难她,但是她克制自己不要发怒,毕竟眼前父母将他当成恩人,对他失礼就代表对父母的不尊重,这是她现在不会做的事。 屋子里沉寂得让人难耐。 "我想徵求你的同意,带浩浩来见他的外公、外婆。""你把这件事告诉我父母了?"张胜男大为紧张,这种母亲容不下的事,还是由她自己来说比较恰当。 "没有,我想由你自己决定。"她眼中那抹惊慌让他心痛,他多希望自己能替她承受。 一种报复的心态在心中升起。"你希望我说出浩浩的事,那我该不该说出他父亲是谁?""如果你肯说当然最好。"看见她渐渐变长的头发,他真想抱着她吸一口她发间的冷香。 张胜男冷笑一声。"你大概不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吧!""我能知道吗?""我母亲怀疑我失身於你,打了我两巴掌,所以我就应她的要求跑到你的床上,把自己给了你。"她话里的不安,泄漏了她担心的情绪。 尹寒突然将她拉进臂弯里,让她感受自己对她的支持。 张胜男推开他。"我们已经没有瓜葛了,请你自重!"尹寒不反驳,任由她去想、去误会。"我想你大概不会有心情吃这顿饭,不如你先走,剩下的我来解决。""你不需要这么做。我已经答应尹老爷,让浩浩认祖归宗,你大可不必自找难堪。"浩浩在尹家会得到更好的照顾,所以她愿意把浩浩交给他。 "我会处理,你先走吧!"彷彿是一句承诺,安抚了她不安的心。 现在她可以了无牵挂的踏上异乡的路,如果父母不肯谅解,也许她再也不会踏上归乡路。 m m m 美国ˉ纽约一切都静悄悄的,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是啊!有没有她地球一样在转动,太阳一样朝起暮落,一样的花开花谢,什么都还是维持原状。只是,她的心还一样吗? 住在尹老爷这里很好,真的很好。房子大、空气新鲜,尤其是他们似乎不在意尹寒的态度,依然将她当成儿媳妇看待,令她有点啼笑皆非。 浩浩已经认祖归宗了,顺利的在当地上学,一切似乎再完美不过。 但是,她怎么老是觉得自己遗落了什么。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如此亮丽,就像黑夜中的辰星,那么闪亮、动人,但当黑夜转为黎明,那明亮的星星被灿烂的阳光淹没,即顿时黯淡无光的消失,就如同生命在一瞬间燃烧。她当然懂得要在有限的生命中把握今天,认清自己该走的路,创造一个亮丽的生命旅程,但谁来伴她度过一生? 她多希望自己能再有充沛的活力去追求希望,不要让挫折给绊倒,但一次次的考验让她在人生的路上一次次跌倒,她不知道还会有曙光出现吗?她能到达光明的彼岸吗? "妈咪!"浩浩的叫声让她回神。 "下课了吗?"在这里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她都快忘了她是一个母亲。 "早就下课了。妈咪,你看我帅不帅?"浩浩转了一圈。 "是很帅。"但是为什么身穿燕尾服?"谁让你穿这样?""爷爷和奶奶呀!今天家里有宴会,会有好多客人哟!"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浩浩拉着张胜男蹲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爸爸在客厅和爷爷说话。"尹寒什么时候来的?看吧!她都快成行屍走肉了。 "浩浩!"尹寒向浩浩招手。 浩浩快步的跑过去。 尹寒在浩浩耳边说了几句话,浩浩兴高采烈的跑向前厅。 老天!这对她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忘掉他,偏偏他又风流倜傥的出现在她面前。 奇怪?他怎么看起来怪怪的……细看之下她才明白,原来他跟浩浩穿着同款式的燕尾服。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他什么时候学起人家当绅士? "恭喜。"云龙轻快的从屋内走进后花园,拱着两手向尹寒道贺。 "谢谢。"尹寒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道贺。 "她怎么……"云龙想再说什么,却被尹寒打断。 云龙想知道张胜男为什么还是一副家居打扮? "这事轮不到你说。"说着,尹寒就想赶他走。 "别这样嘛!应该让我观摩一下,不然以后我怎么会?"云龙死皮赖脸的赖着不走。 "还好,终於赶上了。"这时,天龙十万火急的闯进来。 这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放着舞龙堂唱空城计,全都跑到纽约来了?而且一个个穿着笔挺的西装,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值得他们全员到齐、盛装赴宴? 飞龙见张胜男一脸迷惘,忍俊不住地仰头哈哈大笑。寒龙这傢伙莫非是找他们来帮腔的?居然骗他们说是来参加订婚宴! 云龙听飞龙大笑,急着替寒龙解释:"他是想找人壮壮胆。"一直愣在一旁的张胜男,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打什么哑谜。不想奉陪的她转身想走进屋。 尹寒一把拉住她。"等等,看看谁来了。"他指着站在后花园门口的张家夫妇。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张胜男掩不住兴奋之情。 她以为尹寒说了她未婚生子的事之后,妈妈再也不肯原谅她了。 "我们来替你祝贺的。"陈芬芳疼爱的搂着张胜男。七年了,终於能再找回女儿。 她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替我高兴什么?"张耀明瞥了瞥站在一旁的尹寒。"你还没向她求婚?"这句惊人的话一出口,最为错愕的非张胜男莫属。 恢复神智的张胜男冷冷的看着尹寒。照这些排场看来,他是想来个集体逼婚啰! "嗨!生米煮成熟饭了没?"青焰很不是时候的加入。"你不高兴吗?"有情人终成眷属,干嘛摆个死鱼脸? 张胜男一张俊秀的脸渐渐发臭。"原来你也有分?"亏她与他相处多日,竟然联合尹寒来诓她。 "你千万别误会,我是尹老爷的客人,跟舞龙堂的人毫无关系。"青焰严正声明自己的立场。 太好了!张胜男热情的靠近青焰,美颜漾出迷人的笑容。"为了表示你的清白,带我去兜兜风吧!"她存心让尹寒难堪,谁教他装酷不理她,害她和青焰演了那么久的戏。 青焰吓得跳开三尺远。"别害我了!我单枪匹马赴会,人家可是全体总动员,待会儿我恐怕会连屍骨都找不到。""胆小鬼!有胆开口追我,遇到事情又变成缩头乌龟。"尹寒将冰眸投向青焰,不能容忍别人对他的女人有非分之想。 "别瞪我了!想办法抱得美人归才是正事。"青焰举高双手投降,败在尹寒的冷眸下。 去他的!张胜男狠狠瞪他一眼,不帮忙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云龙多事的捧来一束玫瑰花交给尹寒,在场的人还瞎起鬨的要尹寒跪地求婚。 尹寒尴尬的站在原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地求婚,那多难看! 见他一副窘状,张胜男心中还是泛起一股不舍的感觉,她决定远离人群。 於是她向众人道个歉,迳自走进屋里。 m m m 尹寒没有跟进来,天龙倒是跟在她后头。 "你很残忍!""来打抱不平吗?"张胜男脸上戴着冷冰的面具。 不愧是一对鸳鸯,说出来的话连温度都差不多。 "还以为你的多情能融化他的冰冷,结果是两个人彼此交换温度。"短短的一句话再度重击在张胜男的心口上,一股莫名的疼痛揪住她的心,想着他往日的百般柔情,心疼的感觉竟悄悄浮上心头。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批评你吗?因为你是第一个能让他展现出发自内心笑容的人。你们分开的七年里,他一改往日流连花丛的生活,就只为了一个他认为是小男孩的你。你以为他对你不闻不问吗?其实你和青焰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中。 青焰想利用你打击寒龙,寒龙看得比谁都清楚,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能食言而肥吗?他对你信心十足,断定你不会为青焰所动,他压抑住心里快淹死人的醋味,耐心的等你离开青焰,没想到你却这么不了解他!"不是她不肯相信他,而是她多年来对他只有一份执念而已,但这份执念却搞混了自己对他的爱。 云龙见她不语,继续说道:"我相信尹寒已经走出往日的阴霾,但却不敢保证他不会陷入另一段伤痛中。他对你可以说是感情专一,如果这次再受打击,我想威力会大於尹家所带给他的伤害。""到底搞定了没?"屋外舞龙堂另外四只龙也全齐聚进来。 "你到底嫁不嫁?"苍龙不耐烦的拿出随身猎刀把玩。 "怎么?我不嫁他你就想杀我吗?"张胜男气恼的瞪视他。这么多人盯着,让她没有台阶下,怎么答应嘛! "你这么凶,又一副男人婆的样子,除了寒龙没有人敢娶你了,还是乖乖嫁给他吧!"天龙又发挥毒舌功。 "天龙,害我丢了老婆看我怎么整你?"尹寒拍拍他的肩膀,警告着说。 "谁要嫁给你?"张胜男乘机躲回自己的房里。 m m m "你怎么进来的?"压抑的冷淡声音透着怒气。张胜男从浴室出来,就见到尹寒在她房里。 转身对上她的怒颜,他欲言又止。她的气还没消呢!虽然气得有理,却不曾见过她的这等怒气,该怎么向她求婚? 她好恨!张胜男拉紧身上的浴巾,转身不敢让他看见泛红的脸,为什么见到他,脑海就会情不自禁的浮现令人害羞的画面? "你休想我会软化。"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再让他玩把戏。 尹寒垮着脸。"我不敢奢望你会无条件答应嫁给我,但是你总要给我个机会。""什么机会?"张胜男凝视着他怪里怪气的表情。 "我知道为什么你会刁难我,因为老天爷嫉妒我的好运,不费力的得到一个乖巧聪明的儿子,失去的父母又同时复活,如果再这么轻易的得到娇妻美眷,我会让全天下所有遭遇坎坷恋情的红男绿女们唾弃,所以我决定重新追求你。"尹寒很为难的说出这些决定。"从现在开始,我要做个正人君子,让我们从一般情侣做起,我会约你看电影、喝咖啡、逛街,绝不会侵犯你。"他举起手发誓。 这……这怎么行?她现在一见到他就满脑子乱七八糟的画面,如果他要做君子,那自己岂不是又要故计重施,半夜跑进他的房里吃掉他? 见她双颊嫣红情急的模样,他确定自己的诡计又得逞了。 "不过,我还是想做垂死的挣扎,想试最后一次。"尹寒单脚跪地,拿出钻戒。"男,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不碰你的日子很难受耶!"还好,他还懂得利用最后的机会。张胜男伸出手,尹寒快速地替她戴上戒指。 一抹得意的笑在尹寒眼中扩散。谁说爱要顺其自然?当双方都拉不下脸的时候,记得动点脑筋! ︽本书完︾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