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 卷二》 v第一章 【正文开始】 安容发现,最近过的特别不痛快。 第一个不痛快就是木镯! 本来下了三天雨,安容觉得她可以借此机会在木镯里痛痛快快的呆三天,把木镯的角角落落都查看个遍。 可木镯就是不许她进去,白白浪费大好时机啊。 尤其是木镯还不靠谱,好好的画,偏偏模糊不清,要是上面画着清颜,她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好歹清颜也曾经是它的主子吧,木镯都不激动,就不能像有人想杀她那样给个提示? 要不是她细心,发现了兵书纸张和前世医书相同,谁能往那上面想? 安容对月惆怅。 更让安容惆怅的是,她闭着眼睛趴窗户上,居然有只不长眼的鸽子,站她脑门上了。 安容吓的直惊叫。 沐浴完,正迈步进来的萧湛听到安容的惊叫,脸色一变。 赶过来便瞧见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进屋来。 安容发髻凌乱的,怒气冲冲的指着那鸽子怒道,「一段时间没见,一见就欺负人!」 那鸽子正是小七。 安容有段时间没见到小七了,好像从萧湛离京,就没怎么见到它了。 原本,安容还以为萧湛带走小七小九,会给她回信,结果毛都没有! 见萧湛伸手,小七落在他手上。 萧湛从小七脚腕上取下竹筒,安容要过去抓小七。 结果小七扑腾一下飞了,留下安容在那里跳脚。 萧湛看了信,脸色微微变。 安容眼睛眨了眨,问他,「出什么事了?」 萧湛陇眉道,「当日在北烈,救了连轩之后,曾在醉扶归避了一晚,现在醉扶归被查封了。」 安容眼睛睁大,「醉扶归是萧家的?」 她在木镯里看到萧太夫人兑换了菜谱,她当时就想问萧湛萧家是不是开了酒楼饭馆,是八大酒楼中的哪一个。 可是一想,觉得应该不是。 萧国公府吃的菜和八大酒楼甚至醉仙楼,口味都不一样。 原来,萧家的酒楼开在北烈啊。 现在醉扶归被查封,显然是暴露了。 而暴露的原因,竟然是朝倾公主落下了一只凤簪。 醉扶归的来信,对那只凤簪有详细的描述。 那是北烈皇后,也就是朝倾公主亲娘封后时佩戴的凤簪,为了瞻显对朝倾公主的宠爱,给她做了陪嫁。 就这样一个意义重大的凤簪,却「不小心」被遗落在了醉扶归。 「我能相信这只是一个意外吗?」萧湛望着安容,语气轻柔中透着冷意。 安容无话可说。 这样一个凤簪,若是丢失不见了,不可能不着急寻找。 将凤簪丢在醉扶归,无疑将萧湛他们的行踪暴露。 告诉北烈,醉扶归有问题。 朝倾公主帮着北烈坑了萧家。 醉扶归从建立到如今,在北烈已近二十多年,如今被查封,仅仅只因为朝倾公主一根凤簪……现在萧老国公还不知道,等他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愤怒。 安容心底微寒,从朝倾公主丢下凤簪起,她就和萧家无缘了。 她要将萧家木镯里的秘方给她,那是拿刀帮着朝倾公主捅萧家。 「我错了,」安容低头道。 声音里满含歉意和自责。 萧湛在心底一叹,能得安容这三个字,着实不容易啊,代价太大。 不过这不能怪她,是他太大意了,也太低估了朝倾公主。 萧湛望向窗外,凝眉不语。 安容抬眸,见他深邃的眸底有一抹从未有过的深沉。 「没办法补救了吗?」安容小心翼翼的问。 萧湛没有说话。 但是他凝重的神情,安容知道,希望渺茫。 外面,喻妈妈和芍药几个丫鬟端了铜盆进来,让安容舆洗,催她早些歇息。 安容如何睡的着? 如果不是她,靖北侯世子不会离京出走,又怎么会有绑架朝倾公主的事? 现在醉扶归被封,萧家在北烈二十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都是她的错。 这笔损失,她要付一大半的责任。 安容翻来覆去睡不着。 要是醉扶归真完了,她该怎么帮着萧家在北烈重新站稳脚跟? 本来酒楼吸引的就是达官显贵,大家吃喝闲聊时,最容易打听消息。 除了酒楼,就是青楼楚馆了。 她总不能去北烈开家青楼吧? 安容失眠了。 萧湛知道安容喜欢多想,将她搂在怀里,道,「别多想了,这事我会处理。」 只要安容不傻傻的被朝倾公主骗,萧湛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其他人,萧湛倒很放心,骗不到安容。 安容在萧湛怀里动了动,寻了个最舒适的位置,缓缓将眼睛闭上。 她现在脑子转不动了。 等睡足了,她一定能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临睡前,安容咕噜道,「萧家在北烈有酒楼,不知道北烈在大周有没有……」 安容想的很简单。 你查封我的酒楼,给我添堵,那我也查封你的酒楼,让你抓狂。 安容随口之言,萧湛陇紧的眉头缓缓松开,嘴角弧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 v第二章 一夜安眠。 第二天,起的有些晚。 睁开眼,瞧见窗外阳光耀眼 等安容梳洗打扮,再吃过早饭,去给老夫人请安时,就很晚了。 让安容担心的事发生了,萧老国公果真生气了。 偏偏萧三太太倒霉没瞧见出来,被萧老国公骂了。 事情和安容还有些关系。 武安侯府给萧国公府送了请帖来,明儿侯爷和青云寨寨主大喜。 萧国公府是亲家,要送一份贺礼去。 这贺礼该怎么送,是个问题。 萧大太太准备了份礼单给老夫人过目,正巧萧老国公上朝回来,得知了此事,便加了一句,「依照娶正妻的规格准备贺礼。」 萧大太太还没说话呢,萧三太太便嘴快说,「正妻,这可是武安侯娶的第二个填房了。」 当时,萧老国公就呵斥了萧三太太几句。 之前安容管理玉锦阁,她不满意。 接手了玉锦阁,结果下了几天雨,玉锦阁几乎没什么生意,白白浪费了几天,她又抱怨不满。 萧老国公本来就很烦躁,她还聒噪,不是找骂么? 萧三太太刚挨完骂没多久,安容就去了。 倒霉的安容,着实挨了萧三太太几记寒刀眼。 安容当作没瞧见,恭谨的请了安,又陪着老夫人闲聊了会儿,再到离开,萧三太太都没再和安容说一句。 安容从紫檀院回临墨轩。 正巧,萧湛和连轩在正屋说话。 萧湛端坐啜茶,连轩的坐姿就很吊儿郎当了,二郎腿抖啊抖。 安容迈步上台阶,正巧听到萧湛说话,「这几日不要惹外祖父生气。」 连轩正抛果子,闻言,一把握紧果子,吧唧一口咬了,问道,「为什么?」 「外祖父正在气头上,你不要火上浇油,自找罪受,」萧湛道。 连轩果子啃的很欢,不以为意道,「外祖父哪一天火气不大,就没小过好么?」 萧湛瞥了连轩一眼。 连轩便改口道,「大哥,我知道了,我这几日忙呢,哪有功夫去惹外祖父生气?」 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踹上官昊的屁股,其他事提不起他的兴致。 本来今儿他都不会来找萧湛,来只是想续借暗卫的,他怕萧湛要用。 见安容迈步进去,连轩忙站了起来,喊了声大嫂后,就道,「大嫂,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安容微微诧异,「我能帮你什么忙?」 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啊。 连轩清了清嗓子道,「我听丫鬟说你会调制各种整治人的药,能不能帮我调制个百十种?」 百十种…… 安容听到这么强大的数字,瞬间凌乱。 安容望了萧湛一眼,见他没拖连轩的后腿说不许,那就是不反对了? 「我不会百十种……,」安容舌头有些打结。 连轩赶紧道,「有多少算多少,分量足点儿,越快越好。」 说完,生怕安容拒绝一般,对她和萧湛道,「大哥大嫂,我还有事忙,就先走了。」 话音还未落,屋子里就瞧不见他人了。 安容轻耸肩膀,虽然连轩表现的很镇定,不过好像有些不敢注视她的眼睛。 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 安容转身回头,想问问萧湛醉扶归的事,萧老国公有没有责怪他。 结果还没开口,外面有丫鬟来禀告,「少爷,国公爷找你有事。」 然后,萧湛便走了。 安容则转身去了书房,提笔写了一堆的药材,交给芍药,吩咐道,「让人尽快买回来。」 安容递纸张时,芍药默默转了身,拿抹布擦拭书架。 海棠瞧了好笑,走不过来道,「奴婢去办吧。」 安容有些抓狂,芍药这明显是怕她走开了,她偷偷写秘方,不放心呢。 她都说了,不会再写了! 安容气呼呼的把纸张丢桌子上,转身离开书房。 刚出去没几步,便瞧见有丫鬟来报,「少奶奶,朝倾公主来了。」 安容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一刻钟后,安容便见到了朝倾公主。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藕荷色缕金牡丹古香锻锦袍,头上戴着金镶珠宝半翅蝴蝶簪,耳朵上缀着小东珠,随着走动,轻轻摇曳,光华流转。 她容貌绝伦,气质婉约,清澈明眸里透着聪慧睿智。 连萧湛都栽她手里了…… 看着她瑰丽的容貌,温和亲昵的笑容。 安容在心底说了一声对不起。 在北烈和大周之间,你选择了北烈。 在你和萧湛之间,我选择了孩子的爹。 你有北烈公主的职责,我有萧家媳妇的担当。 从今日起,我只能把你当北烈朝倾公主看待了。 朝倾公主不知道安容心中百转千回,她心情很不错,笑道,「辛苦你了。」 安容摇摇头,「不辛苦。」 语气轻柔,像手拂过柔软滑腻的绸缎,让人感觉很舒服。 朝倾公主让丫鬟退后一步,便开门见山的问,「秘方呢?」 安容望着朝倾公主,注视了她好几秒,才道,「我没有写。」 朝倾公主脸色微微变,眸光有抹不愠之色一闪而过,不是说她言而有信,不会出尔反尔吗,为什么会没有写。 「为什么?」朝倾公主问道。 「因为那多出来的一百多道秘方是萧家的,上一世你能拥有它,是因为你是萧家媳妇,」安容如她所愿,给了解释。 只不过这个解释,朝倾公主笑了,「你觉得这样的敷衍之词,我会相信吗?」 v第三章 一再推脱,好不容易答应了,却又蹦出来个可笑的解释。 把她当成傻子糊弄呢? 若是萧家的秘方,那前世,她能无所顾忌的教给她? 萧家上下能答应? 朝倾公主进屋坐下,喝了口茶,平复了下被人愚弄而不悦的心情,方才开口道,「前世,我是萧家媳妇,我将秘方悉数传授给你,这一世,不过是逆转罢了,有什么区别吗?」 言外之意,我前世是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便是。 安容笑了,她望着朝倾公主,道,「我不会和萧家为敌,也不会和你为敌。」 「我也不会!」朝倾公主斩钉截铁道。 若不是知道凤簪的事,朝倾公主这么说,她肯定不会怀疑她说的是假话。 屋子里,有些寂静。 安容看着手中茶盏,清澈的茶水倒映了自己,她清楚的看见自己眸中的失望。 她轻轻启唇,呼出的气息搅乱一杯香茗。 安容把茶盏搁下,望着朝倾公主,问道,「是不是我不经意间与北烈为敌了?」 安容的问题有些突兀。 朝倾公主被问的有些蒙,不明白安容此话何意。 「什么意思?」她直接了当的问。 安容也不饶弯子了,「济民堂虽然名义上是大周的,实际是北烈的吧?」 安容想了一夜,觉得济民堂可能是北烈的。 既然萧家能瞒天过海在北烈开酒楼,混得风生水起,北烈完全可以在大周开药铺不是吗? 不然堂堂墨王世子,世子妃在花轿上被劫了,他进京,不是努力接她回北烈完婚,却帮济民堂,济民堂有那么好吗? 为了济民堂能名震京都,她更是放弃了名震天下的机会。 她和上官昊对济民堂都好过了份,就算是利用,也不至于这么尽心尽力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济民堂原本就是北烈的! 就如醉扶归是萧家的一样。 现在醉扶归被查封,萧家都不遗余力的想挽救,何况只是名声受损的济民堂? 而济民堂在京都最大的敌人是柳记药铺和站在柳记药铺背后的安容,以及安容手里的一堆秘方。 济民堂想要彻彻底底的站稳脚跟,就不能比柳记药铺差。 做生意,不就是几个字: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人廉我转。 济民堂就算有朝倾公主坐镇,能恢复到以前的光景,要是柳记药铺隔三差五的推出些新药丸,济民堂的生意能好? 朝倾公主贵为公主,又嫁给了上官昊,她会缺钱吗? 一个不缺钱,又心高气傲的公主。一再要秘方,自己也一再拒绝,她除了有些生气之外,并未放弃。 这是在隐忍,为了济民堂隐忍,更为了北烈在隐忍。 安容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她记得前世,柳记药铺在清颜的支持下。生意蒸蒸日上。济民堂无立锥之地,几乎用苟延残喘来形容。 可上官昊进京之后,在他离京后不多久。 昔日京都第一药铺摇身一变成了酒楼。 安容觉得。这是济民堂在没法挽救的情况下,不得不另辟奇径。 听了安容的问话,朝倾公主笑了,笑容清浅如雾。「你是在说笑吧,连萧国公府都曾入了股的济民堂会是北烈的?」 安容也在笑。「你怎么知道萧国公府曾入了济民堂的股?」 朝倾公主嘴角的笑顿时有点凝滞,「我是听宫里人说的,济民堂进宫给惜柔郡主瞧病,闲聊时听说的。」 安容勾唇一笑。 想她前世和萧家也算是亲厚。都不知道萧家曾入过济民堂的股。 这一世,还是女扮男装去了萧家,靖北侯世子性子大咧没把她当外人才提起的。 宫里知道这事的人应该极少吧? 就算知道。又有说敢说? 说这话,无疑是在帮济民堂指责萧国公府入了股。分了红利,却在危难之时袖手旁观。 有谁嫌命长了吗? 「不是北烈的,你为何把救治惜柔郡主的药方给了济民堂,让济民堂的大夫去救?」安容慢声质问。 朝倾公主脸色再变。 她自认这事做的滴水不漏。 既稳住了惜柔郡主的病情,博得皇后和庄王妃的好感,又帮了济民堂重塑威望。 可为什么会出岔子? 又是那该死的前世吗?! 朝倾公主对前世的自己嫌弃的不行,绝对是脑袋被门给来回夹了,居然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被人给毒死也就不冤了。 前世的自己对她倾心以待,换回来被毒死的下场,这一世她拿着自己的秘方、诗词谋名谋利,还和她前世的夫君成了一对,甚至怂恿他去杀顾家大姑娘,嘴上却和自己亲厚有加,一提要秘方就推脱不给,既然没那个诚心,就别说认识我! 光是想想,就能呕心死了。 更叫她憋屈的是,敌人对我很了解,我对敌人却一无所知。 朝倾公主努力挤出来一抹笑,「你确定济民堂救治惜柔郡主的办法是我教的?」 「济民堂用来涂抹在惜柔郡主红疹上的药膏,带着金银花和茉莉的混合清香,涂在皮肤上,有清凉之感,前世柳记药铺和雁容斋都有的卖,五十两银子一盒,」安容的声音有些遥远,「还有帮惜柔郡主排毒的蒸浴法,你习惯用八个暖炉。」 桩桩件件,都是你的手笔。 在安容面前,朝倾公主根本圆不了慌。 想到自己所作所为,在人家眼里只是个笑话,指不定还被当做跳梁小丑看待,朝倾公主的手就攒紧了,她望着安容的双眸凌厉中带了寒意。 她嘲弄一笑,「果然是活过一世的人,什么都瞒不过你。」 安容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怎么接话。 只见朝倾公主转了身,走了几步后,她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冷笑道,「原本在你和东延太子之间,我更相信你,本以为要了那一百多种秘方,我和你前世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你做你的萧家少奶奶,我做我的北烈公主,你毒杀我的事,我也不再追究,如今看来,你我注定要成为敌人了。」 说完,朝倾公主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两个字,「站住!」 朝倾公主还真的就站住了。 她缓缓转身,脸上带了抹轻蔑的笑。 安容迈步朝她走去,她就知道,朝倾公主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存了敌意。 果然是东延太子闹的! 安容恨他,恨的是牙根痒痒。 望着朝倾公主绝美的脸庞,清澈如墨玉的双眸带了寒意。 v第四章 安容知道,就算误会化解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要她是朝倾公主,她是大周萧家少奶奶。就注定是敌人。 但是,安容不会背黑锅。 「我不知道东延太子是怎么和你说我的,我承认,前世你的死确实和我有些关系,但不是我杀你的,是沈安玉!」安容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凄凉。 她不知道她前世做错了什么。只因为她试探一下苏君泽的真心。就活该换回来一尸两命,还有杀了湛王妃的黑锅吗? 安容鼻子泛酸。 她忽然想知道前世萧湛从战场上回来,得知爱妻命丧她手。他会如何,会替清颜报仇吗? 安容没有问萧湛,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东延太子骗清颜说上辈子是他娶了她,又怎么会告诉她萧湛的事? 安容望着朝倾公主。见她眸光冷凝,安容问道。「东延太子有没有跟你说我死后的事?」 朝倾公主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安容的话,杀她的人是沈安玉,还是她想借刀杀人? 再听安容问她前世死后的事。朝倾公主眉头一凝,想起来东延太子说的一番话。 安容死后尸体不腐,有人掀翻她的棺椁。将她的尸体带走了。 据说从她头上掉落一只发簪,几乎是瞬间。她那保持的很光滑的皮肤就没有了光泽,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有传闻,她的尸体被丢落悬崖,也有说被五马分尸……流言蜚语很多,但没人知道她的尸体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她猜测的没错,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萧湛。 朝倾公主没有回答安容,而是问她,「前世,我是不是送过你一只发簪,你日日佩戴,从不离身?」 安容轻轻嗯了一声,「是你让我日日佩戴,不能离身的。」 「那发簪呢?」朝倾公主声音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世上居然有让人尸体不腐的发簪,简直神奇。 安容一脸茫然,「发簪是你送我的,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在哪里?」 朝倾公主瞬间被安容给堵的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 她真是傻,居然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只听安容继续道,「那发簪不是一只,是一对,我三次捡到你的玉簪,你觉得玉簪和我有缘,就把其中的一只送给了我,我问过你从哪里来的,你说是偶然所得,就打造成了玉簪。」 依照安容的话来说,这会儿还是玉石。 不过安容也只是说说,她觉得前世清颜也有许多事瞒着她。 就比如医书秘方,她就没说是萧家木镯里的,是萧家之物,她还当是她自己的呢。 而且,那玉簪,安容觉得透着一股古朴气息,不像是新打造的。 不过那玉簪倒是坚硬的很。 有一回她和苏君泽胡闹,不小心把玉簪砸地上去了,心疼的她捶了苏君泽好几下。 等她去床底下捡起玉簪时,玉簪确是完好的。 这样奇葩的玉簪,十有八九是萧家的东西。 朝倾公主擅于察言观色,她能确定安容没有撒谎。 只不过,这一世,她贵为朝倾公主,走的路和前世截然不同,或许没那个机会再得到玉簪了。 朝倾公主在走神,安容则郁闷的问,「好好地,怎么问起玉簪?」 难道她前世死后,那玉簪还有故事? 「没有,我只是好奇玉簪怎么杀人,」朝倾公主的声音又恢复了冷意。 她一直再想,可就是想不通。 以她的医术,玉簪上沾了毒,她不会察觉不了,除非她没了嗅觉。 安容没有再说话。 她已经解释了,只是人家信不信她说的话,又岂是她做的了主的? 朝倾公主转身离去,离去前,说了一句让安容脸色铁青的话。 「真心羡慕你,不但重生了,还有一副百毒不侵的体质。」 安容脸阴沉沉的。 朝倾公主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的,她肯定是试验过,才得出的结论。 她对自己下毒了?! 她对自己下了什么毒,为什么自己都没有发现? 木镯一点提示都没有,应该不是什么致命的毒。 而且,在萧国公府对她下很毒,她应该没那么大的胆量。 不过,这也够安容闷气的。 要只是她一个人,一般的毒也就算了,可这会儿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稍有不慎,孩子可能就会没了! 而且,药物可能会导致腹中孩子畸形。 安容心凉了半截。 她已经失去过两个孩子了,她不想再尝试那种痛苦。 可以说,腹中胎儿是安容的逆鳞,不管是谁,只要做出对她孩子不利的事,她绝不手软! 安容坐在那里生气,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她望着手腕上的玉镯,眉头轻拧。 她怎么会百毒不侵呢,难道是因为浸泡过两次纯善泉的缘故? 可前世清颜也是木镯的主人,她进了纯善泉,不也该百毒不侵的吗? 那她怎么会被沈安玉藏匿在玉簪里的毒给毒死? 安容觉得脑袋如一团乱麻,理不清。 很快,海棠就回来了。 带着前院两个小厮,抬了个很大的木箱子回来,应该是她去采买的药材。 海棠招呼小厮把箱子放下,然后对安容道,「少奶奶,药材买回来了。」 安容轻点了下头。 海棠又道,「少奶奶,外面传闻说济民堂三日后重新开张,开张那日,前五百名顾客不论买的什么药材,都会赠送三粒养生药丸,外面传的沸沸扬扬。」 安容眸光暗冷。 朝倾公主的手笔! 要不是昨儿知道秘方出自木镯,只怕济民堂真的要在大周扎根立土了。 海棠说完,躲在屏风后偷听,趴的腿有些发麻的芍药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芍药脸色有些古怪。 她偷听了一堆,老实说,她脑容量有限,又读书太少,听得不是很懂。 v第五章 什么叫前世,什么叫重活一世? 什么时候少奶奶毒死了朝倾公主? 还有什么叫少奶奶死后发生了什么事? 少奶奶死过? 朝倾公主也死过? 芍药越想越玄乎,竟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直哆嗦。 芍药瞥头去看安容,见她坐在那里,脸色极难看,芍药的心忽然就定了。 少奶奶一个活生生的人,都敢去大昭寺那等神佛之地,有什么好怕的? 芍药大着胆子出去,道,「济民堂重新开张,肯定和朝倾公主脱不了干系,她手里头有秘方,柳记药铺只怕要受不小的打击了。」 安容现在也头疼,以前不知道秘方是萧家木镯里的,她用时处处顾忌清颜。 如今又要顾忌萧家。 安容心底有些窝囊,她都不知道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脑袋里记载的东西都是别人的。 帮柳记药铺,如何帮,这事要问过萧湛才行。 安容深呼一口气,迈步出了正屋。 海棠在后面追问,「少奶奶,这些药材搬哪里去?」 安容头也不回道,「在书房附近找一间空屋子,收拾干净了,以后做我的药房。」 安容去了书房。 她拿笔依照前世的记忆将日日佩戴的玉簪画了出来。 然后就是望着图纸发呆了。 她问朝倾公主东延太子有没有告诉她,她死后的事。 朝倾公主的话题却凭空转到她佩戴的玉簪上去了,朝倾公主没有重生,却知道玉簪,除了是东延太子告诉她的,没有别的可能。 前世,直到她死,玉簪都平平无奇,一点都不显眼。 为何能让一国太子记住? 肯定这玉簪有故事,而且很离奇。 门吱嘎一声推开,萧湛进来了。 他见安容望着书桌走神,走过来一瞧,见是图纸,便没在意。 他转身去书架上拿锦盒。 安容起身问他,「相公,你可见过这样的玉簪?」 萧湛拿了锦盒转身,又多瞧了图纸两眼,很确定的摇头,「没见过。」 安容眉头就皱陇了,难道是她猜错了? 这玉簪不是萧家之物? 安容把图纸递给萧湛,道,「你帮我问问外祖父,看看是不是萧家之物。」 萧湛接了图纸,正要问安容为什么要找这对玉簪,便听到丫鬟站在门外禀告道,「少爷,户部尚书来了。」 「请进来。」 得了萧湛的吩咐,丫鬟便退了出去。 安容就纳闷了,「户部尚书怎么找你来了?」 像这等级别的重臣,来萧国公府,找的不是萧老国公就是萧大将军才对啊。 萧湛也不知道户部尚书为何而来,要说最近和户部有些关系的,貌似只有皇上赏赐的那座府邸了。 「应该是来送房契地契的,」萧湛回道。 萧湛猜的还真准。 户部尚书来,确实是送房契地契的。 而且态度很恭敬,道,「前几日下雨,耽误了府邸的清扫和对账,让萧表少爷和表少奶奶久等了。」 安容有些吃惊,房契地契这样的东西,顶多让户部侍郎送来就行了,居然尚书大人亲自跑一趟,这也太隆重了些吧? 安容还以为户部尚书来肯定有别的什么事,送房契地契只是顺带的。 可是她全程围观,户部尚书送完房契地契,就走了。 安容眼睛眨了又眨,「就这样走了?」 萧湛听了好笑,「你还打算留他吃晚饭?」 安容脸啐然一红,「我只是觉得让尚书大人做跑腿的活,有些不合适。」 萧湛把桌子上的房契地契拿起来瞅了两眼,便递给了安容,「那要看送的是什么。」 皇上在宫外的府邸,因为皇上住过,留下天子龙气,众位皇子明争暗斗,不就是想沾点帝皇之气? 这么重要的东西,让小官来送,那是对皇上的蔑视。 能做到户部尚书的位置,岂会做那等落人口实的事? 安容看着手里的房契地契,脸更红,这么重要的东西,别叫她收着啊。 安容有些郁结。 皇上赏赐的府邸固然是好,可是不能随便挪动啊,要是不合心意处,得忍着,得将就。 她还是希望有一座符合自己心意的住宅,无关权利争斗。 不过,这辈子估计是悬了。 就算萧湛将来封王,也不会再赏赐他新府邸了。 萧湛去了外书房。 安容拿了房契地契回屋,刚刚和萧湛送给她的一堆聘礼放在一起。 冬儿便打了珠帘进来道,「少奶奶,庄王府来人了。」 安容脸色一冷,两个字脱口而出,「不见!」 庄王府的人登门,她就没见过有什么好事,本来就够心烦意乱的了,谁有心情搭理她? 冬儿福了福身,转身去回禀。 冬儿走后,丫鬟端了碗燕窝粥来,安容吃了小半碗,便开始绣针线。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冬儿又回来了。 她手里捧着个锦盒,对安容道,「少奶奶,庄王府的人走了,却留下一锦盒,说是让你轻启。」 安容眉头敛紧。 芍药就嘴快道,「里面不会有什么杀人暗器吧?」 海棠一脸黑线道,「不至于吧,庄王府上下又不是活腻了,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杀人。」 芍药脸一红,嘴就撅了起来,死鸭子嘴硬道,「反正没什么好事。」 安容几次瞥那锦盒,再也静不下心绣针线了,便把绣棚子搁下,道,「拿过来吧。」 冬儿忙将锦盒搁在安容跟前的小几上。 v第六章 安容打开锦盒。 入眼的是两个玉瓶子,上面绘着精致的图案,栩栩如生,还写了四个字:吹箫引凤。 「这不是少奶奶装舒痕膏的玉瓶子吗?」芍药低呼出声。 瓶子是芍药亲自挑选的,她记得很清楚。 安容瞥了芍药一眼,拿起玉瓶子,打开轻轻嗅了嗅。 是舒痕膏没错。 只不过和她调制的有些差别。 瓶子里的舒痕膏,膏体晶莹剔透,不含一丝的杂质,带着一股奇特而熟悉的芳香。 不用猜,也知道这舒痕膏出自谁的手。 锦盒底下还有一封信。 安容放下舒痕膏,拿起信件,拆开瞄了几眼,安容的怒气就压制不住了。 信上寥寥不过百字,却转达了三件事。 第一件:同样是舒痕膏,安容调制的就有毒,差点毁了惜柔郡主的容貌,人家朝倾公主调制的清新淡雅,闻之沁人,这两瓶是庄王妃「好心」买回来送来给安容的,让安容将当日买舒痕膏的两万两银子如数归还。 第二件事:就是皇后手痒痒,想弹琴,可是春雷琴毁了,让她把七弦琴送进宫给皇后。 前两件事不照着吩咐办,就会出现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就是明儿是侯爷迎娶第二个填房的大喜日子,庄王府会送上一份大礼,不用谢。 一封赤果果的敲诈勒索信。 气的安容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知道气大伤身,尤其对腹中胎儿不好,安容是一忍再忍。 可最终还是忍无可忍的把信啪嗒一下拍在了桌子上。 一时没把握力道,拍的手心发麻。 到今儿,她总算是知道惜柔郡主为什么病了。 是为了皇后被毁的春雷琴! 庄王妃要拿她的七弦琴赔皇后呢! 找她的茬不算,还反过头来算计她?! 安容眸底冷笑连连。 信,被风一吹,就掉地上了。 芍药借着弯腰拾信的空档,眼睛横扫了两眼,就把信全部看完了。 然后,芍药气撅了。 不要脸啊啊啊! 当初买舒痕膏时,庄王妃何等低声下气啊,现在倒好,居然想还回来,让少奶奶给她退钱。 还从没见过这样买东西的,用完了,重买一个来退钱。 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扇个狗啃泥才好。 芍药抬眸望着安容,道,「少奶奶,庄王妃肯定是疯了,咱们怎么办?」 这么正大光明的勒索,要是没疯,正常人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跟疯子斗,那是要被气疯的。 安容从鼻子里冷哼出声,「她疯她的,没人赔她玩,舒痕膏没收,钱不退!」 芍药愕然怔住,随即失笑。 庄王妃这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只是,舒痕膏里没毒么?」芍药很不放心。 这倒是给安容提了个醒,她拿起另外一瓶舒痕膏,仔细检查了一番。 确定没毒才让芍药拿下去收好。 芍药则担忧道,「可是不依照庄王妃的办,明儿她在喜宴上捣乱怎么办?」 庄王妃既然敢送信来,那就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海棠提议道,「不如把这封信交给刑部吧?」 安容摇头道,「交给刑部没用,这封信写得极巧妙,送大礼,可没说是好是坏。」 就连要她的七弦琴,都用了借字。 安容不知道这「借」,有没有皇后的手笔? 不管有没有,安容都决定借刀杀人了。 「这会儿爷在外书房,你去问问他,萧老国公赏我的七弦琴可不可以借给皇后,」安容吩咐芍药道。 芍药瞬间懵了,「少奶奶,你又犯傻?」 都说了,鱼汤不能停。 午饭时,少奶奶就没喝鱼汤。 芍药绝对是火上浇油有没有,安容眼珠子一瞪,海棠就推芍药道,「快些去吧,少奶奶聪明着呢。」 芍药这才反应过来,安容这是要她去告状啊。 不是说给萧湛听的,是说给萧老国公听的。 芍药麻溜的提起裙摆,直接跑了。 好么,告状伊始,就遇到了困难。 萧湛回来了…… 芍药一张脸都涨成了紫红色。 不过芍药脸皮厚,就当没见到萧湛,从一旁的小道绕过萧湛,直奔外院书房。 安容在书房隔壁,门口站着,瞧丫鬟在往外抬东西。 萧湛走过来,眉头轻拧了下,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安容脸微微红。 她只想着离萧湛近一些,却忘记了捣药声会很吵。 方才她在书房坐了会儿,就被隔壁收拾屋子里的声音吵着了,这不,又把东西往外搬呢。 安容轻咳了两声,岔开这个话题,问他玉簪的事,「玉簪是萧国公府的么?」 萧湛轻摇了下头,「还不知道是不是,萧总管已经派人去找了,最早也要明儿才知道。」 萧国公府的玉簪,留在库房里的就有成百上千,还有几位太太姑娘,甚是萧家族里的,都要一一问到。 半天时间可能不够。 听到这么兴师动众,就为了帮她找一对玉簪,安容心都软成了一汤水。 向来不喜欢麻烦人的安容,都想说不找了,若是有缘,那玉簪自然还会出现。 看萧湛进书房,继续看兵书。 v第七章 安容都有些抽眼角,这人看书入了魔吧,一天到晚就捧着兵书,都不看别的。 她以前没觉得萧湛是这样喜欢看书的人。 想到那被茶水浸湿的兵书,安容有些忐忑的问,「兵书被茶水浸湿了,外祖父说了什么没有?」 萧湛抬眸看了安容两眼,才道,「外祖父让你下次进木镯时,给他重新取一本新的就成了。」 说完,萧湛低头,又加了一句,「若是可以,舅舅想要一整套。」 安容,「……」 应该是可以的吧,木镯里说了历史兑换可以随便用啊? 安容这样想,发觉萧湛望着她不挪眼。 开始,安容还脸红,有些羞答答的。 等反应过来,安容脸就开始抽筋了。 萧湛明显是在说:别把为夫给忘了。 他看的是兵书,不是她! 安容憋气道,「我知道了。」 不打扰萧湛看书,安容转身出去了。 药房还在收拾,安容百无聊奈的回了内屋,继续绣小肚兜。 很快,芍药就回来了。 才走到珠帘外,就唤道,「少奶奶,国公爷说了,七弦琴可以借给皇后。」 安容微微一鄂。 海棠就不解了,「国公爷怎么答应了啊?」 芍药努了鼻子道,「我没敢问,反正国公爷是答应了,国公爷一会儿要进宫,让人把琴给他送去呢,他顺带带进宫去。」 安容没有片刻犹豫,就让海棠去取琴。 国公爷都说可以,那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再说了,这原本就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安容嘴角擒了一丝笑容。 向萧国公府借东西,不借岂不是太小气了? 不过从萧老国公手里借出去的东西,谁敢不还? 哪怕有一丝损毁,也要十倍的还回来才行,她就不信庄王妃有那个贼胆敢动手脚。 安容静心绣针线。 喻妈妈进来,手里拿了份礼单,对安容道,「少奶奶,这是奴婢准备的给新夫人的贺礼,少奶奶看可妥当?」 安容放下针线,接过礼单,仔细瞧了瞧,道,「我记得库房有云锦,添两匹。」 喻妈妈怔住,「会不会太重了些?」 「不重。」 安容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想着武安侯府和裴家联姻,虽然是私下,也足够她激动了。 有了萧国公府和裴家,安容相信,武安侯府在大周会屹立不倒。 暮阳西垂,天边晚霞绚烂旖旎。 安容在花园凉亭里喂鱼,芍药站在身后,东张西望。 忽然,她笑了起来,指着远处道,「少奶奶,萧总管来了。」 安容抬起头来,手里的鱼食继续丢水里。 远处,萧总管迈步走来,一身长青袍显得他身量挺拔。 不得不说,到底是跟惯了萧老国公的人,走路都有三分肖像他。 他身后还跟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的样子,手里捧着个大锦盒,步伐沉稳,让人怀疑他捧着的是一锦盒的棉花。 萧总管上前,给安容请安。 安容已经把鱼食丢水里,站了起来了。 她可不敢当萧总管的礼,笑道,「都是吃晚饭的时辰了,萧总管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萧总管侧了侧身,黑衣劲装男子便将锦盒送上。 萧总管道,「少奶奶将七弦琴借给了皇后,国公爷怕少奶奶烦闷,就借了皇上的独幽琴给你解闷。」 闻言,安容忍不住笑了,笑容灿烂,胜过身后绚烂的晚霞。 她的七弦琴要是不还,或者损毁了,皇上的独幽琴也不用还了。 就是这么霸道,不解释。 萧总管走后,芍药就憋不住了,笑的见牙不见眼啊。 小心翼翼的摸着锦盒,爱不释手啊。 这可是皇上心爱的琴啊,寻常人见都见不到,她居然能摸到,太幸福了,幸福的人有些飘飘然了。 芍药能说,这会儿她希望七弦琴出事么。 比起七弦琴,她更喜欢独幽琴啊。 安容见芍药那样,就觉得好笑,一巴掌拍她手背上,嗔笑道,「锦盒有什么好看的。」 芍药脸红,她也就敢摸摸锦盒了,万一粗手粗脚的把独幽琴给摸坏了怎么办? 不过瞧瞧还是可以的,芍药赶紧把锦盒打开。 入眼的是……两张银票。 安容有些蒙,皇上的独幽琴里怎么会夹了银票呢? 还是两万两。 银票是皇上的还是萧老国公的? 安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论是皇上还是萧老国公都不会给她钱啊,还给的这个悄无声息的。 安容正揣测,就听芍药笑的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安容稍稍侧目,就见芍药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揉着腮帮子。 安容就知道了,这钱十有八九跟芍药有关系。 安容有些急了,她真怕安容跟萧老国公说她缺钱,忙催了她道,「快说,快说,这钱是谁的。」 芍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应该是皇后的。」 安容眼睛睁圆,再睁圆。 芍药笑够了,道,「少奶奶不是担心卖给皇后两盒子舒痕膏不给钱么,又不敢去要,奴婢就直接告诉国公爷了,让国公爷的人送琴给皇后的时候,顺带把银票带回来……」 芍药觉得,让谁吃亏,都不能让她家的傻主子吃亏。 再者,两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留给少奶奶打赏下人,都能打赏一辈子了,还能博个好名声,多好啊。 v第八章 最最重要的是,她讨厌朝倾公主,谁叫皇后把少奶奶的药材给了朝倾公主了。 有钱还怕买不到药材? 不稀罕你的! 芍药只是抱着试一试,反正说话又不费劲的随口一提,没想到国公府办事的速度好快,快的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说完,芍药就用一种等着夸赞的小眼神看着安容:奴婢可是帮了少奶奶你的大忙,怎么也要给个打赏吧? 赏。 必须要赏。 安容素来大方,又恰逢她兴头上,爽快的对芍药道,「梳妆盒里的头饰,你随便挑几件。」 「那奴婢就不客气了,」芍药搓着小手,双眼放光道。 安容嗔了芍药一眼,看着手里的银票不撒手。 虽然安容不缺钱,也不看重钱财,但是这两万两她是喜欢的不行。 因为它意味着皇后的怒意,庄王妃的倒霉,或许还会……龙颜大怒。 正如安容预想的那般。 皇后愤怒了,几乎可以说是怒意滔天。 不怒自威的眸底,还带了星星点点的泪珠。 那是委屈的泪珠儿。 她自认贤良淑德,端庄婉约,在后宫中循规蹈矩,帮皇上将后宫打点的妥妥当当。 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是今儿,皇上却当着众嫔妃的面,数落了她。 那些话,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插她的心口,便是这会儿想起来,都觉得心口鲜血淋漓。 皇后一怒,寝宫上下如履薄冰。 尤其是大殿中手捧七弦琴站在那里的丫鬟,更是瑟瑟发抖。 因为皇后冰冷暗沉的眸光紧紧的盯着她手里的琴,眸光残忍,像是想将她和琴一起撕碎一般。 但是丫鬟知道,皇后更想撕裂的还是庄王妃。 庄王妃实在是胆大包天,害的皇后心爱的春雷琴被毁不算,居然还敢假借皇后的名义去欺负萧国公府表少奶奶,现在好了,害的皇后被皇上责怪,她真该千刀万剐。 事情具体是这样的。 一个时辰前,萧老国公带着七弦琴进了宫,在御书房和皇上商议国事。 商议完,就让人捧着七弦琴上前。 可怜皇上啊,还以为萧老国公要进贡贿赂他,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脚底飘飘,想着要不要端个小架子,毕竟是皇上嘛,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稀罕他进宫的东西。 最终,皇上决定端架子。不冷不热的瞥了锦盒问,「这是什么?」 萧老国公脸色也淡的很,「老臣进宫之前,这是安容让我顺带带进宫的,说是庄王妃给她写了封信,说皇后想借她的七弦琴。」 说完,萧老国公掀开眼皮瞥了皇上一眼。问道。「偌大个皇宫都找不到一把合皇后心意的琴吗?」 国公爷语气轻飘,眸底带着浓浓的轻蔑鄙视。 堂堂一国之母,居然要去借人家的琴。简直是贻笑大方。 要是琴艺高超,便是没有琴,也能奏出天籁之音。 莫非皇后的高超音律就是靠一把绝世好琴? 皇上当时就气煞了。 尤其萧老国公让人把琴搁下,道。「安容如今身怀有孕,这琴原是我找出来给她排解烦闷的。皇后要借,我也不反对,安容说皇宫有一把琴名唤独幽,想试一试。是不是比七弦琴差。」 萧老国公每说一个字,皇上就愤怒三分。 尤其是那句安容说,皇上更是气的心口泛疼。 安容一个女儿家。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惦记他的独幽琴。还不是他这老匹夫存心的消遣气他。 还顺带把他的独幽琴狠狠的践踏了下,它怎么可能比七弦琴差? 那是天下第一琴好不好?! 可是萧老国公借着安容来说,皇上明知道那只是个幌子,却不得不借。 能不借么? 皇后找安容借七弦琴,她都借了,他堂堂皇帝,还舍不得一把琴了,传扬出去,还不得被人讥笑死。 萧老国公拿了独幽琴不算,还豁出老脸,问皇上借几幅大家字画回来临摹。 绝对的是火上浇油。 皇上憋着一肚子火气,借了。 皇上肉疼啊,那些画极其难得,不知道借出去了还有没还回来的可能了。 皇上很窝囊,更窝火。 给安容和萧老国公不痛快的是皇后和庄王妃,怎么倒霉的是他?! 皇上决定好好数落皇后一顿,让她闲的没事少去招惹安容,那是萧老国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惹不起就躲远点儿! 皇上怕萧老国公再趁机打劫,赶紧轰他,可是萧老国公道,「皇上是急着去找皇后吧,正好,老臣有两句话烦请皇上代为转达,皇后找安容要了两盒舒痕膏,原是打算用珍稀药材抵的,如今药材给了朝倾公主,胳膊肘往外拐,老臣就不说了,这钱还是尽早付了吧,安容还等着钱买药材呢。」 说完,萧老国公瞥了眼天色道,「时辰不早了,老臣还急着回府,要不那两万两皇上代皇后付了?」 皇上一口老血差点呛死过去,几乎咬牙切齿的吩咐徐公公,「拿两万两给他。」 就这样,萧老国公满载而归。 皇上被一坑再坑,怒气冲冲的去了皇后寝宫,将皇后一顿训斥了。 更给皇后下了命令,三日之内,务必将七弦琴完好无损的还回去,再将独幽琴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皇上说完,转身便走。 皇后是有苦说不出,她是生庄王妃的气,气她多嘴多舌,害她春雷琴被毁,可她从未惦记过安容的琴。 庄王妃擅作主张,假借她的名义欺负安容,这错怎么能算在她的头上?! 就因为这几日她和庄王妃走的太近,惹得皇上猜忌了? 皇后委屈,更气的狠狠的抓紧凤椅,要不是天色太晚,她真恨不得叫庄王妃滚进宫,赏她三五十巴掌。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不是有个手握重兵的大哥,她早死几百上千回了。 对于皇宫发生的事,安容是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萧老国公随口几句话就引得皇上震怒,把矛头直指皇后。 本来这事,还不确定关不关皇后的事,但是她绝对是这件事最倒霉的那个人。 没办法,萧老国公的手段就是这么的果断狠辣,打蛇就要打七寸。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就算去跟他告庄王妃的状,他也不可能把庄王妃怎么样,毕竟庄王妃只是个女流之辈,好男不跟女斗嘛。 可要是皇后的话,那皇上就有权利了,管教妻子是丈夫的职责。 再让皇后去管庄王妃。那是顺理成章的事。 v第九章 况且,庄王妃能有那么大的胆量,原本皇后就要付一半的责任,她不是惦记敖大将军手里的兵权吗,处处维护庄王妃吗,替她承担些罪责那是成全她。 至于庄王妃,能不能给自己洗白。那是没可能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临墨轩,屋内。 安容屈膝而坐,几次抬手想弹琴。可都没有碰到琴弦就收了回来。 胆怯啊,这可是借的皇上的琴,万一弹坏了,可怎么办? 算了。过过眼瘾就好了。 萧湛打了珠帘回来,就见到安容手撑着下颚。望着独幽琴发呆。 萧湛眉头挑了一挑。 他记得他吃过晚饭走之前,她就在那里坐着了。 一晚上,也没听到琴声,不会一直就这样坐着吧? 想着。萧湛的嘴角有不由自主的抽了。 她胆子可真小。 当初女扮男装,吹破牛皮,把外祖父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劲头去哪儿了? 萧湛在小榻上坐下。端起茶盏,一边道。「娘子,为夫洗耳恭听了一晚上了,琴声呢?」 安容脸啐然一红,别想激将她,她才不会上当呢,万一坏了,岂不是要担忧的夜不能寐了,等七弦琴回来了,她再弹不迟。 可是被萧湛这样激将,安容才不服软呢,她俏皮的抬眸,嗡了声音道,「相公,你才不过是等了一晚上,我可是等了好几年了。」 这几年,包括前世。 她从未听萧湛弹过琴。 直觉告诉他,萧湛什么都会。 连厨艺他都会,琴怎么可能不会呢? 想到萧湛会下厨,安容动歪心思了,她努了努鼻子,捂着肚子道,「相公,你女儿,也可能是儿子饿了,想吃你做的饭。」 萧湛正喝茶,闻言,一口茶喷老远。 咳嗽不止。 芍药几个丫鬟站在一旁,肩膀差点抖脱臼。 少奶奶真是够了,方才端来的血燕窝,她吃了两口,就说撑的慌,吃不下了。 才过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好么,这就饿了? 消遣爷也不是这么消遣的吧? 不过爷也是的,明知道少奶奶脸皮薄,又胆小,还笑话她。 安容一脸无辜,还带了些委屈求全,「算了,相公要是不愿意,那我明儿早上再吃好了。」 萧湛很无奈,「你想吃什么?」 「烤全羊!」安容脱口便道。 萧湛,「……」 烤全羊,做得好,也要到明儿早上了。 看来她是真的想明儿早上再吃了。 「羊呢?」萧湛问道。 临墨轩厨房可没有羊。 安容脸红了,这大晚上的去找羊,明儿一早就能传遍整个国公府,指不定整个京都都知道她是个吃货了。 安容瞥了芍药一眼,芍药就上前劝她,大晚上不能吃多,要是真饿了,就吃块糕点垫垫肚子,明儿早上再吃,不会积食,对身子好。 芍药劝,海棠捧了糕点过来。 安容「将就」的吃了一块枣泥糕。 一边吃,一边摸着耳朵。 洗耳恭听呢。 萧湛真是被安容打败了。 他确实许久没有弹过琴了,他总觉得自己合适拿剑,不合适弹琴。 萧湛坐下后,再弹琴之前,看了安容一眼,「你确定要听?」 安容挑了挑眉,「当然了。」 萧湛唇瓣上扬,深邃的眸底透着一股妖冶魅惑。 只见他五指翻飞,清越琴声自指下倾泻而出,或登高山而观月,或泻孤峰而碎玉,快时金戈铁马踏雪,慢时春回大地融冰。 盛世之音。 很快,曲目一转。 音调变得低沉悠扬,仿若两军对垒,各自备战,气氛低沉而压抑。 接着琴声突然铮然响彻,烈烈弦音越来越激昂高亢,犹如扣人心弦的战鼓声,似如擂鼓三通、马蹄踏踏、铁骑奔驰厮杀一片。 金戈铁马,血流成河。 乱世之音。 听得安容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她甚至从琴声中听到了战败或者战胜,还有那些因为战争而颠沛流离的百姓,举家迁移。或病逝在途中,或走散…… 最后琴声又恢复了轻快,大军凯旋,万民欢腾。 一曲毕,萧湛歇了手,望着安容,道。「如何?」 安容抿了抿唇道。「战争胜利了,可是走散的人没有团圆……要是有破镜重圆就好了。」 可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破镜重圆? 「要是能不打战就好了。」安容低声呢喃。 从太平盛世,到乱世飘零,再恢复盛世,除了把百姓们折腾个死去活来。得到了什么? 萧湛朝她走过来,将安容手上吃了一半的糕点拿下来。他知道安容吃不下。 至于安容的低叹,他也听见了。 萧湛什么也没说,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该去战场了。 他道。「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安容轻轻应了一声。 一夜安眠。 第二天醒来时,安容是神清气爽。 尤其是今儿的天气极好。蓝天白云,不冷不热。 吃过早饭后。安容便和萧湛去了紫檀院,给老夫人请安。 今儿的紫檀院,有些热闹。 v第十章 安容瞧见了许多人,似乎年纪都不小。 老夫人坐在首座上,脸色有些怪异。 尤其是瞧见安容进来,老夫人嘴唇轻动,似乎有话想和她说,却不好开口。 安容一头雾水,不过很快安容就知道这些人来为了什么事了。 因为玉簪。 昨儿萧总管让人把安容绘的首饰图临摹了几张,拿去询问萧家族人,看有没有。 萧老国公要什么,那萧家上下族里族外,那是不遗余力。 这不连夜翻找,把相似差不多的玉簪都送了来。 安容听得是面红耳赤,惭愧不已。 她也明白老夫人欲言又止是为了什么,是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太兴师动众了。 那些人把玉簪挨个的送上,老夫人过目后,道,「烦劳诸位了,这些玉簪我瞧过了,都不是。」 有老者问道,「不知道国公爷找玉簪所为何事?」 老夫人摇头说不清楚。 安容站在下面,心忐忑的要命,以后再也不敢找国公爷找什么了,太吓人了。 老夫人也瞧出来安容不安,摇头道,「侯府今儿忙,你和湛儿先去吧,你大舅母怕要随后才能到,只是你怀了身孕,切记小心。」 安容点点头,表示谨记老夫人的吩咐。 等出了紫檀院,安容才大松了一口气。 安容和萧湛走到前院,萧总管迎面走来,他手里拿着个锦盒。 萧总管走过来,在安容跟前停下,道,「少奶奶瞧瞧,这对玉簪可行?」 安容轻眨了眨眼,伸手接了锦盒。 打开一瞧,里面赫然摆着一对玉簪。 和她绘的图纸一般无二。 见到安容兴奋的模样,萧总管就放心了,玉锦阁连夜打造,他还怕太粗糙,少奶奶会不满意呢。 知道安容急着回门,萧总管便把路给让开了。 安容出了国公府,坐上马车。 到这会儿,她才有时间细细观察玉簪,想看看有何奇特之处。 可是多看几眼,安容就叹息了。 萧湛挑眉,「怎么了?」 安容耸肩,「这玉簪好像不是前世那一对。」 安容说着,举起玉簪,轻轻在小几上敲了下,「虽然玉簪模样一样,玉质瞧着也一般无二,可是敲打的声音不同,这个玉簪要是用力会碎,前世那支不会,它的声音……」 说到这里,安容停了。 她把胳膊一伸,用手腕上的玉镯去砸小几,发出一阵清脆之声。 「和这个声音一样,」安容努嘴道。 正因为如此,所以安容才怀疑是萧家之物。 萧湛挑眉,「你是说,我萧家除了木镯之外,还有玉簪?」 安容摇头,陇眉道,「我也不知道呢,玉簪前世清颜送给了我,要是萧家之物,能送我么?可它真的和木镯声音一样。」 萧湛握着安容的手道,「想不通就别想了,若真是萧家之物,前世能出现,这一世自然也不例外。」 安容想想也是,正要说话,就听到一阵鞭炮锣鼓声。 安容微微挑眉,掀开车帘,往外瞧了几眼。 只见前面的路被看热闹的人给挡着了。 赵成道,「爷,路前后都被挡了,属下前去瞧瞧。」 说完,赵成便跳下车辕,去前面打听。 没一会儿,赵成就回来了。 带回来一个让安容陇眉的消息。 赵成禀告安容道,「少奶奶,前面新开了家酒坊,卖的酒水和沈家酒坊的一样,但价格要便宜两成。」 说着,赵成揣测道,「是不是沈家酒坊的秘方泄露了?」 不然,外人不可能知道啊。 安容轻咬唇瓣,手里的绣帕扭紧。 应该不是泄露秘方,不然酒坊不敢这样正大光明的开张。 应该是朝倾公主。 大周除了她,只有她会了。 她到底想做什么? 扶持济民堂,还没开张,却一声不吭的先把酒坊给开了。 萧湛见安容的脸色,就知道出了什么事,便问道,「怎么了?」 安容不瞒萧湛道,「酒坊应该是朝倾公主开的。」 说着,安容抬眸望着萧湛,「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很缺钱的样子。」 只要能挣钱,她都不遗余力。 「只怕缺钱的不是她,是北烈。」 萧湛的声音低沉。 深邃的眸光凝重。 安容怔然,简直不敢相信,「北烈有那么缺钱吗?」 听到安容问的话,萧湛摇头一笑,「大周也缺钱。」 「……我不是那个意思,都说后宫不得干政,我只是觉得北烈朝廷的事,应该不关她一个公主的事,」安容红了脸道。 缺钱都缺到让一个公主去敌国挣钱了,这得多缺钱啊? 萧湛眼神轻闪,「她应该预料到这场战争会打很久,所以未雨绸缪。」 安容望着萧湛,忽然觉得自己太拖后腿了。 前世,他打战,有清颜帮着挣钱。 结果这一世娶了她,清颜帮敌国了。 安容想了想,不就是挣钱么,她也会。 「我也帮你挣钱!」安容坚定道。 马车平稳的朝前驶去。 滚滚马蹄,混着风声,还夹带了萧湛肆意的笑。 v第十一章[11.13] 萧湛心情极好,可是安容的心情很遭。 因为萧湛笑之前,手还捏了下她的脸皮。 这是在说她吹牛,脸皮太厚! 有什么好笑的,等你笑岔了气,就该我笑了。 此刻,安容心底就一个想法:挣钱,挣大把大把的钱,然后一大摞一大摞的银票丢萧湛跟前,他要再不信,就摘下他的面具,丢他脸上! 安容斗志昂扬。 一刻钟后,马车缓缓停下。 安容掀开车帘,望着外面,只见通往武安侯府的路上,人来车往,甚是热闹。 平常,从这里回武安侯府,连小半盏茶的功夫都不用。 今儿,花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勉强看到侯府大门。 心急的安容,干脆拉着萧湛下了马车,步行回府。 远远的,安容就瞧见福总管带着七福迎接宾客。 头顶上的匾额比之前更亮堂了,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见到安容和萧湛过来,福总管一边给人拱手作揖,让人领着他们进府,一边朝安容走过来。 福总管脸上洋溢着笑容,请安道,「四姑奶奶、四姑爷来了呢。」 安容见福总管眼睛有些发青,还有些血丝,就知道他这些日子吃了不少的累。 「府里这么忙,辛苦福总管了,」安容感谢道。 福总管这些日子是真辛苦,府里没有正经能管事的,大事小事都得他先操遍心,处理的妥当了,再去给老太太和怀了身孕的三太太过目。 侯爷娶妻,是大事啊,比安容出嫁还要大,都他一个人忙里忙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这会儿站着,都有些吃力。 不过能得安容这么体谅,福总管觉得浑身都是劲,笑道,「不累,新夫人不用一个时辰就要进门了,往后侯府内院有了当家做主之人,老太太也轻松了。」 知道安容对新夫人满意至极,这些话,福总管说起来心也不虚,他真是这么想的。 福总管要招呼客人,不能和安容多说。 甚至今儿宾客来的太多,招呼人的丫鬟都不够使唤。 安容把陪嫁的丫鬟带了七八个回来,这会儿全用上了。 安容迈步要走,想起来一件事,叮嘱福总管道,「一会儿要是有人捣乱,直接乱棍打出去。」 福总管听得愕然,「侯府成亲,还有人捣乱吗?」 「以防万一,」安容笑道。 福总管点点头,又忙去了。 安容轻耸了耸肩,希望昨儿的事,给庄王妃一个警醒,别做螳臂当车以卵击石的事。 进了侯府,走了没几步,就瞧见了沈安北和沈安闵,两人神色匆匆,瞧见安容,喜出望外啊。 尤其是沈安闵,快步上前道,「四妹妹,酒坊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安容点点头,见两人急切的模样,忙道,「我听说了,这事别急,先把客人招呼好,等喜宴散了,我们再议。」 沈安北脸抽了抽道,「不急不行了,许多酒楼都派了人聚集在酒坊,要求降价,要么就终止合约,酒坊现在乱成一团粥了。」 这些人,真是有够气人的。 明知道侯府今儿忙,还添乱,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儿再说吗? 安容脸色也难看了,不会是庄王妃在背后搞得鬼吧? 可是能招呼客人的人原就不多,要是大哥二哥走了,岂不是要把一堆人干晾在那里? 沈安闵道,「我爹赶回来了,那些大臣有他照应。」 安容想了想道,「三叔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要不酒坊就先关门吧,告诉他们,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沈安北点点头,吩咐人去办这事了。 结果他才转身,就瞧见一个七福领着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走过来。 男子手执玉扇,风度翩翩,挺拔如竹,风姿皓轩。 沈安北瞧的一愣。 安容也有些呆住,她能猜到裴家会来人,却没想到裴家来人居然是裴度。 不是说裴家在准备换族长,似乎没几天了,等老族长退位,他可就是真正的少族长了,这时候他却来了。 这不是一般的重视啊。 这意味着,在裴家人心目中,裴语的地位不比继任族长低。 裴度步伐从容,脸上的笑容温和而持重,他上前,笑道,「怎么一个个瞧见我这么诧异,不欢迎我来?」 沈安北反应过来,笑道,「哪有不欢迎之理,裴少爷能来,我侯府蓬荜生辉。」 裴度嘴角轻弧,「能让侯府蓬荜生辉的可不是我,我只是来贺喜,喝酒的。」 说着,他对沈安北和沈安闵道,「你们别一直瞧着我,我会害羞的,你们忙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和荀之兄说。」 沈安北脸皮一抽,尤其是裴度脸不红气不喘说他会害羞,脸皮真厚啊。 沈安北望着萧湛道,「四妹夫,麻烦你帮我招呼下裴少爷。」 萧湛点点头,沈安北和沈安闵才急急忙离开。 安容望着裴度,轻福了福身。 裴度嘴角笑意更深,唤了声嫂夫人,惹的安容脸红一片。 萧湛瞥了裴度一眼,道,「你找我有何事?」 裴度什么也没说,直接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圆竹筒盖,丢给萧湛。 萧湛瞥了一眼,眼神就凝冷了起来。 安容也瞧了几眼,没发觉有什么奇特之处。 可将军都知道,那是六百里加急信特有的竹筒。 「这是?」萧湛猜不透,所以干脆直接问了。 裴度道,「我夜以继日赶来参加喜宴,昨夜在驿站落脚,这是我在驿站马棚处捡到的,找了半天,才找到两具尸体,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边关传回来的消息被人半路给劫了,或许京都的消息也没能传出去。」 安容听得脸色一变,之前她就问过朝倾公主,边关有没有消息传回来,边关的事怎么处理的。 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莫非边关传回来的信被人给劫了? 要是京都的信没能传回边关,那边关岂不是出大事了? 安容望着萧湛,萧湛握着竹筒盖的手攒紧,望着安容道,「我先回国公府一趟。」 安容连连点头,她知道这事很大,比起边关战乱,就是皇子大婚那都是芝麻绿豆大的事,何况只是个小小侯府了? 萧湛走了,还顺带把裴度给揪走了。 只听裴度边走边叫,「慢点,慢点,别揪我衣领子,我赶来京都是参加喜宴的,可不是管边关的,放手啊……」 v第十二章[11.13] 声音渐行渐远。 安容一直望着,没有转身,甚至朝前走了几步。 不是有事忘记叮嘱萧湛了,而是上前迎客。 安容许久没有见到建安伯府的人了,看到江大老爷和江大太太,安容喜不自胜。 尤其是江大太太,看着安容,真是笑的合不拢嘴,先是歉意道,「上回你成亲,偏我不争气病了,都没能来给你送嫁。」 安容摇头道,「只要舅母身子安好,我就放心了,其他都是小事。」 然后,左右瞄瞄,问道,「大表哥呢?」 江观笑道,「刚进门,就被北哥儿拖去帮忙了,我去瞧瞧能不能帮上点忙。」 安容笑着点头。 江大太太就拉着安容的手,一边闲聊一边朝前走。 聊天的内容,自然是和今儿的喜宴有关,江大太太望着喜气一片的侯府,有些讶异道,「侯府这架势,倒不像是迎娶个填房,倒像是迎接个正妻,你也同意侯府这么做?」 安容知道江大太太想说什么,怕的是新夫人太难缠,她出嫁了还好说,到时候沈安北的日子难过,她怕新进门的侯夫人是第二个大夫人。 安容放心的笑着,「大舅母,你放心呢,是我让祖母这么做的。」 江大太太诧异的睁圆了双眸,随即一笑道,「是舅母多虑了。」 安容咧嘴一笑,问道,「外祖父身子还好吧?」 江大太太笑道,「好着呢,前些时候,你让柳大夫帮他瞧了病,开了方子,他的身子骨比以前轻便多了,今儿他也会来道贺。」 安容听得心中一软,她知道,这太难为外祖父了。 不过,外祖父能来,对侯府是件大好事。 两人进了内院,去给老太太请安。 屋子里,来了好些贵夫人。 之后,长公主、瑞亲王妃、裴相夫人、周太傅府夫人……等都来了。 还真不像是娶个填房,估计比当年安容亲娘进门还要隆重。 不过武安侯府此一时彼一时,不可同日而语。 屋子里,闲聊说笑,时间过的很快。 这不,七福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高呼道,「老太太,侯爷的花轿进城了,约莫一刻钟就到了。」 老太太听得面上一喜,由着孙妈妈扶着起身,迈步去正和堂。 走了两步,还不忘提醒道,「切莫忘了老太爷的灵位。」 娶妻,就少不了要拜高堂。 就算老太爷过世了,也要捧着他的灵牌去见证自己儿子娶妻的一刻。 安容可坐不住,偷偷的溜去大门看花轿。 芍药一脸黑线的跟在后头,像老母鸡护小鸡似地护着安容,生怕安容被人挤着了,出点儿事。 左等右等,侯爷迎亲的花轿总算是来了。 福总管赶紧叫小厮点鞭炮,吹唢呐。 可是鞭炮还未点响,便听到一阵轰天的哀乐传来。 悲痛声,响彻天地。 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出嫁遇上送丧,红白相冲,不吉利啊。 尤其是这送丧的队伍居然和花轿在侯府大门前相遇……这绝对是有人存心找武安侯府的晦气啊。 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肥,这下有热闹可瞧了。 安容面沉如霜,眼神迸发出冰冷的光。 庄王妃! 你够狠! 花轿临门,还没停下呢,送丧的队伍就把侯府大门占了,好巧不巧,那棺材正对侯府正门。 送丧的人,披麻戴孝,跪了一地。 侯爷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那跪着的人,脸色铁青一片。 司仪傻眼了,这该怎么办啊? 路就那么大,没法相让啊。 难道要迎亲队伍贴着墙壁和送丧队伍胳膊对着胳膊走吗? 福总管满头大汗,看着安容,那惭愧的眼神,恨不得以死谢罪了好。 四姑奶奶明明提醒了他,要小心有人挑事找茬,他当时没放在心上,只盯住下人们注意些。 谁能想到会来这么一招? 能来的这么迅猛凑巧,看来离侯府不远。 只是侯府跟前这一条路今儿忙的很,一忙就乱,怎么都没人注意到? 谁能想到那些人就在不远处瞧着,等侯爷迎亲过来,从怀里掏出麻衣白布穿戴好,抬着马车上事先准备的棺材就过来了? 根本是防不胜防。 芍药站在安容身边,见安容脸色冷阴阴的,忍不住道,「少奶奶,现在该怎么办,庄王妃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芍药说完,又加了一句,「庄王妃现在越来越变本加厉了,再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只怕她还会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来。」 安容听得冷笑一声,「惜柔郡主的脸不过才好转了一点,她就又有心思蹦跶了。」 连她都舍得在自己女儿脸上做文章,她就更没什么舍不得了! 「去把赵成找来,」安容咬着牙关道。 芍药左右瞄瞄,不敢走啊,她生怕有第二个沈安姝,会在安容背后捅刀子。 好在海棠挤了过来。 芍药便对安容道,「少奶奶,你让赵成大哥去做什么事,直接吩咐奴婢吧,这里拥挤的很,他就是过来了也没法靠近。」 安容想想也是,便凑到芍药耳边低语了两句。 芍药双眸崭亮,点头如捣蒜。 芍药挤着人群去了侯府,把赵成唤来,吩咐了几句话后,又赶紧挤到安容身边去。 哭丧队伍和迎亲队伍僵持不下。 哭丧队伍没有往回抬的道理。 迎亲队伍同样没有! 谁也不让谁,就那么卡着了。 就在安容想挤到前面去的时候,花轿停下了,轿帘子被掀开,走出来一身喜服的新娘子。 隔着盖头,她笑了,「看来你说的不错,武安侯府果真是水深火热,成个亲,都有人送这么大的礼。」 v第十三章[11.13] 裴语下了花轿,侯爷赶紧下马,过去扶她。 侯爷歉意道,「让你受委屈了。」 只听她赫然一笑,皓腕一抬,竟是当着侯爷的面把盖头揭了。 沉重的凤冠下,是一张月貌花容的脸,螓首蛾眉,肤如凝脂,齿如瓠犀,秀丽端庄。 比大夫人要美上数倍不止。 一堆人都看呆了。 对侯爷的羡慕妒忌啊,第二个填房居然这么漂亮,真是走的狗屎运啊。 但是很快,众人眼睛就睁得更大了。 只听那凤冠霞帔的女子冷冷一笑,吩咐道,「来人,去给我查,我倒要看看是谁给我下马威,不整死,老娘跟他姓!」 温婉的脸上,瞬间带了凌厉气息,让人觉得有些英姿飒爽。 说完,竟是不顾众人眼线,又把喜帕盖上了。 然后喜婆赶紧拿红绸过来,让侯爷牵着她进侯府。 直接将那一堆跪着的哭丧队伍给无视了。 不过有些人不是你无视,就不找茬的。 这不,裴语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踩了地上撒的纸钱。 有人抬手去碰裴语的脚。 就在这时候。 侯爷脚一抬,直接踹了过去。 硬生生的将那人踹到了抬棺材的人身上。 然后棺材掉地上了,压断了两个抬棺材人的腿,还好,棺材没掉开。 但是,哭丧队伍乱了。 几乎要闹起来,福总管赶紧叫来小厮拦住他们,侯爷和裴语才能安然进侯府。 进了侯府就好了。 一切依照规矩来,吹吹打打,进了正堂。 迈火盆,跨马鞍,再就是拜天地。 结果,刚拜完天地,又有人闹事了。 前院来了个身怀六甲的妇人,站在门前哭,骂侯爷没良心,说好了等毒死大夫人,休她回门,侯爷离京办差回来,就迎娶她过门,如今人回来了,娶的却是别人! 她一个良家妇女,清白身子给了侯爷,如今没名没分,肚子里还有孩子,将来可怎么活。 妇人跪在地上哭的伤心,几欲断肠。 侯爷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握的嘎吱嘎吱乱响。 老太太坐在那里,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安容气的心口疼。 裴语气煞了,她一把掀了盖头,冷冷的望着侯爷。 侯爷欲哭无泪。 「站着别动,」裴语说着,饶过侯爷身后将他胸前的大红绸缎取下来,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挑了个穿的喜庆的男子,把红绸系在了他身上。 然后吩咐道,「去将那妇人接进来。」 福总管不敢耽搁,赶紧出去把那怀了六甲的妇人请进来。 然后,喜堂上就上演了滑稽一幕。 那口口声声说怀了侯爷骨头的妇人朝站在裴语身边系在红绸男子就扑了过来,一口一个负心汉。 那男子囧了,「夫人,你认错人了。」 那妇人哭道,「你个没良心的,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男子泪奔,虽然你有那么两分姿色,可也忒眼瞎了吧? 「这谁请来捣乱的,也太不靠谱了吧,没给她瞧瞧侯爷的画像吗?」男子清了清嗓子,苦了脸道,「我只是扮下侯爷,这账我可不认啊,我是有媳妇的人,我以后再也不穿喜庆衣裳了,躺着中箭啊。」 哄堂大笑,捧腹不止。 安容也忍禁不俊了。 那妇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裴语冷冷的望着她,「还不走?你要想把孩子生下来再走,我成全你。」 那妇人赶紧道谢,赶紧走。 妇人走后,侯爷吩咐道,「再有捣乱的,不论是谁,乱棍打死!」 福总管点头记下。 司仪赶紧过来,道,「拜过天地,该入洞房了。」 喜婆帮忙盖上盖头,扶着新娘子进洞房。 福总管和三老爷请宾客去用宴席。 整个喜宴,大家都在谈论门口的送丧队伍和身怀六甲的妇人,津津乐道。 长公主一边吃菜,一边笑道,「往前数十年,往后再数十年,估计都难找到比今儿更热闹的喜宴了。」 瑞亲王妃坐在一旁,道,「不知道是谁指使的,胆量着实不小。」 裴相夫人则笑道,「要是不招出背后指使者,只怕武安侯的麻烦不会歇。」 裴相夫人说的时候,还望了周太傅府夫人一眼。 接下来,可就是沈安北和周婉儿的喜宴了。 保不准还会如此。 周大夫人笑道,「我想,在婉儿嫁进来前,这些找茬的应该都解决了。」 言外之意,不解决那就一直拖着。 她说这话的时候,瞥了安容一眼。 安容笑了。 大家说说笑笑,喜宴上再没有出什么意外。 一个多时辰后,喜宴才吃完。 安容和三太太几个送贵夫人们出府。 站在大门口,三太太笑道,「安容,你爹这回挑的新侯夫人着实不错呢。」 安容捂嘴一笑,「三婶儿,哪是爹爹挑的,是新夫人自己挑的。」 三太太哑然失笑。 她是没好意思说,她挑了一堆麻烦。 不过到底是青云寨寨主,行事果断,聪慧又霸气,远非一般大家闺秀可比。 v第十四章[11.13] 在门口站了片刻,萧湛和裴度几个就出来了。 到这会儿,安容才发觉靖北侯世子也来了。 看见安容,连轩笑道,「大嫂,我是慕名而来的,以前我觉得我够能胡闹了,但今儿一见,我发觉我长见识了。」 安容瞬间凌乱,她觉得连轩有想拜师的冲动。 正这样想,就听连轩阴测测的笑道,「我想和他切磋一二。」 裴度笑道,「敢这样堂而皇之的挑衅,可见对方后台硬的很,你就不怕给靖北侯府惹麻烦?」 连轩呲笑,「怕麻烦,活着也没意思了,何况,他再硬,还能硬过皇上?」 裴度愕然失笑,忘了,他还有个护短的外祖父。 很快,国公府的马车就到了。 萧湛扶着安容上了马车,然后钻了进去。 裴度摇扇一笑。 这娶了媳妇的人就是不同了,以前从不见萧湛坐马车啊,这会儿钻的挺溜的。 马车内,萧湛打了个喷嚏。 安容担忧问,「可是着凉了?」 说完,又撇撇嘴,就萧湛那大冬天都只用穿两件衣裳的身子,着凉二字就跟他绝缘。 肯定是被人背后念叨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再回的侯府,便问道,「送信官兵被杀,是北烈所为吗?」 萧湛望了安容一眼道,「还不确定。」 不确定,安容也就没再追问了,累了一天了,安容有些疲乏,便靠着萧湛把眼睛眯上了。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到国公府了。 萧湛将她唤醒,然后扶着她下马车。 刚上台阶呢,赵成就回来了。 芍药性子急,不等赵成开口,就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赵成笑道,「芍药,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呢?」 芍药吐了吐舌头。 赵成转头对安容道,「属下去庄王府,无意中听到点别的事。」 安容微微一鄂,忙问,「什么事?」 赵成左右瞄瞄,才回安容。 听了赵成的低语,安容目瞪口呆,脸色难看的就跟咽了只苍蝇似的。 庄王妃居然和二老爷滚床单?! 「你确定没有看错?」安容郑重的问。 赵成一脑门的黑线,少奶奶这事在质疑他的眼力么? 那么奇葩的事,怎么可能看错呢? 他全程围观了好不好。 从两人密谋聊天,再到二老爷动手动脚,再到庄王妃动情……咳咳,床上有纱帐,没看清楚细节。 不过从庄王妃的叫床声,和床的吱嘎声,不得不说,即便二老爷断了一只手,也很生猛啊。 至少庄王妃说了,比庄王爷厉害。 不知道庄王爷听了,心里会作何感想? 以他玩娈童的劣迹,他估计连说话的权利都没了。 都这样了,他还能不确定在床上颠鸾倒凤的就是二老爷和庄王妃? 安容没再怀疑了,赵成不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只是安容没想到,借口病了,下不来床的二老爷是这样下不来床的。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今儿侯府两出叫人咬牙切齿的闹剧,其中一个就是出自二老爷的手笔! 两个天良丧气的人勾搭在一起,合谋破坏侯爷的喜宴,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输的一方要答应赢得一方一个条件。 那抬棺哭丧队伍就是二老爷的手笔! 后面那身怀六甲的妇人才是庄王妃的手段。 到底比二老爷弱了一筹。 庄王妃输了,二老爷才会借机动手动脚,庄王妃半推半就的顺从了。 好歹也贵为王妃,哪怕被贬了,也是郡王妃吧? 居然这样自甘堕落,和二老爷狼狈为奸,想必是对庄王爷死了心了。 庄王妃从来就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当日知道庄王爷玩娈童,她就连夜要回娘家,而不是替庄王爷遮掩隐瞒,不然庄王爷也不会身败名裂。 至于二老爷,安容提及他就觉得呕心。 四处给人戴绿帽子,都断了一只手了,还这么不安分,简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估计也会像征服大夫人那样,让庄王妃对他死心塌地。 和大夫人,好歹还要顾及偌大个侯府,怕被人知道。 和庄王妃就容易的多了,庄王爷被罚守皇陵,他们可以胡作非为了。 想着,安容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吩咐赵成道,「派人密切注视二老爷,若是他和庄王妃往来密切,就把这事告诉庄王爷知道。」 庄王爷喜欢玩娈童,可不代表会纵容庄王妃给他戴绿帽子,她坐等这对夫妻狗咬狗。 赵成邪笑两声,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人前。 从始至终,萧湛都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等到赵成走了,安容才望着他,「你怎么不说话?」 萧湛眉头一挑,笑问,「说什么?」 说什么?! 一句话,反问的安容哑口无言。 她决定了,今晚不再和他说话了。 安容气咻咻的迈步便走。 芍药懵懵的,不知道安容怎么就不高兴了,忙小跑追上。 萧湛在后面走着,他步子大,就算安容走的快,也甩不掉萧湛。 倒是安容自己,走了一天了,就算歇了好一会儿,可是多走一会儿,就走不动了,速度又慢了下来。 到这时,萧湛才道,「除了面对朝倾公主,其他人你都很正常,不用我帮忙,你都能应付。」 也就是,不犯傻。 v第十五章[11.13] 安容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没差点喷出来。 不帮忙出谋划策就算了,还贬她! 不过忙了一天了,她一直没想朝倾公主的事,也没来得及和大哥二哥商议,这会儿要好好琢磨了。 这一回,朝倾公主给她和侯府带来的冲击,可比二老爷和庄王妃大。 二老爷他们是存心找茬,大家都知道,不过就是笑笑当成是热闹看,侯府上下心底堵那么三五天,也就没什么了。 可酒坊不同,酒坊给侯府和她带来丰厚的收入,还有酒水生意建立起来的关系网,现在都摇摇欲坠了。 商人,重的是利。 只要酒水质量一样,他们自然会趋向于便宜的,这也是人之常情。 总不能别人酒铺价格低,沈家酒坊价格高吧? 沈家势必要跟着降价了。 不过,安容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 她不想妥协。 朝倾公主能狠下心对她下毒手,她还狠不下心去查封她的酒坊?! 她是北烈公主,她在北烈开百十个酒坊,没人管她,可这里是大周。 如今战争在即,她为北烈挣钱,就能招募更多的将士,来屠杀我大周的百姓。 安容不想打战,可要真打起来,她的心自然是向着萧湛,向着大周。 只是查封这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办不到。 所以,安容求萧湛了,「能帮我查封朝倾公主的酒坊吗?」 萧湛有些诧异,安容此话,让他刮目相看啊。 他望着安容,深邃的眸底有抹笑意,道,「查封倒是小事一件,不过你觉得查封有用吗?」 安容不解,「为什么没有用?」 「提纯酒水的法子,朝倾公主知道,就算查封了酒坊,她还是可以再卖给别人,不会妨碍她挣钱,」萧湛的声音醇厚。 安容拧紧秀眉,「可这样,她也会损失惨重。」 萧湛嘴角上扬,「她不会损失,她是北烈公主,她在北烈开酒坊,有朝廷支撑,是垄断。」 大周的银子,对于北烈公主来说,是能挣一笔是一笔。 安容脸色微青,萧湛的话,她听明白了。 与其让朝倾公主去挣这笔银子,不如沈家酒坊来。 挣完这一笔后,以后沈家酒坊就和大家一样了。 要想酒坊生意好,还是要酿造好酒。 安容望着手腕上的玉镯,嘴撅了撅,要是能进木镯就好了。 木镯里什么都有,肯定有酿酒秘方。 回了临墨轩之后,安容和萧湛兵分两路。 她写信给沈安北和沈安闵,萧湛则想办法查封酒楼,给她争取时间。 信送出去后,安容打算回内屋歇息。 可是想到靖北侯世子,安容还是抬脚朝药房走去。 药房的钥匙,有两份。 一份在海棠手里。 一份在芍药手里。 芍药跟在安容身边,这会儿耸肩无奈了。 「奴婢忘了找赵成大哥取钥匙了,」芍药挠着额头道。 安容笑骂道,「还不去找海棠拿钥匙。」 芍药连连点头,然后一溜烟跑了。 没一会儿,芍药就把钥匙取来了,打开锁,推开门。 虽然连轩让安容帮忙调制整治人的药粉,可有些药材孕妇不能碰,所以大多还是芍药和海棠动手。 安容打算今儿再写几张方子,没办法,连轩催了。 可是走到桌子旁,安容就皱眉了。 药架被碰的乱七八糟的,毫无章法可言。 最叫人郁闷的是,瓶子里的药粉,少了很多,有些甚至少了一半不止。 安容皱眉了,「药粉去哪儿了?」 芍药在一旁装傻充愣。 安容瞪了她道,「药粉呢?」 芍药鼓着腮帮子道,「之前少奶奶不是让奴婢把钥匙给赵成大哥,让他取痒痒粉么,奴婢觉得朝倾公主医术太高超了,痒痒粉可能没用,就让赵成大哥把调制好的七八种药粉一样取一点,混合了再用……」 不是说,药材之间会相生相克么? 这样混合的药,毒性会很强,她就不信朝倾公主还能医治。 安容脸色一变,「你有没有想过,混合毒药毒性强烈,可能会要了惜柔郡主的命!」 芍药背脊一凉,「不,不会吧?」 安容轻揉太阳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芍药撅了嘴道,「奴婢觉得不会,赵成大哥在庄王府呆了许久,肯定已经下过毒了,没听他说惜柔郡主有反应啊。」 老实说,这一点,安容也纳闷呢。 难道毒性相克,就没毒了? 安容决定等赵成送信回来,再详细询问一番。 很快,赵成就回来了。 安容问他,「你的毒下在哪里的?」 赵成有些蒙,瞥了芍药一眼道,「不是说下在惜柔郡主的脸上吗?」 安容,「……」 看着安容凌乱的表情,赵成望着芍药了:你是不是传错话了? 芍药怒:我没耳聋,更不傻,药就是用在脸上的,绝对绝对没有下毒! 安容无话可说了,虽然那药最后是要到惜柔郡主的脸上,可也没这么直接的吧? 要这样的话,那还下毛线的毒,直接拿刀划两下,不更干净利落? 「那惜柔郡主什么反应?」安容问道。 赵成耸肩摇头,「没反应,睡醒了照样吃喝说笑。」 赵成没敢说,惜柔郡主的胃口好了很多,直夸朝倾公主医术高超。 v第十六章[11.13] 赵成有些怀疑,那药是不是开胃的了。 安容泪奔。 要不要这么极端啊,毒居然相互克没了? 安容怒视芍药,画蛇添足。 芍药缩着脖子,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啊,「或许是毒性慢了些,明儿才反应呢?」 安容白她好几眼,「也有可能三年五载才反应,那时候黄花菜都长了好几茬了。」 芍药想笑不敢笑,憋得慌。 少奶奶应该说,那时候庄王妃坟头的草都长好几茬了才对。 赵成掩嘴轻咳,「要不属下再跑一趟?」 不就是下个毒么,又不是什么难事。 安容知道这事难不住他,只不过今儿天色已晚,他更是来回奔波,又不是铁打的身子骨,总要歇息的。 再者,与其下在惜柔郡主的脸上,还不如下庄王妃的脸上呢。 「你先去吃晚饭吧,」安容笑道,然后瞥了芍药道,「今儿药粉不调制完,不许睡!」 芍药委屈的撅嘴。 这一天,天气晴好,阳光明媚。 吃过早饭后,安容带着丫鬟去紫檀院给老夫人请安。 刚见到锦鲤戏莲紫檀木屏风,便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心疼声,是老夫人的。 只听她道,「让祖母瞧瞧,脸上怎么起了两个小疙瘩,疼不疼?」 安容饶过紫檀木屏风进去,便瞧见老夫人在看萧怜儿俏丽的脸蛋,问道,「是不是上火了?」 这话问的是萧三太太。 萧三太太摇摇头,道,「不知道呢,瞧样子不像是上火。」 老夫人皱了下眉头,「什么叫瞧样子,你又不是大夫,能瞧出来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萧怜儿撅着嘴坐在那里,道,「祖母,不碍事的,不用药过两日也就好了。」 萧三太太吩咐丫鬟去请大夫,然后道,「你乖点听话,要是脸上留疤就难看了。」 萧怜儿碰着鼻尖红疹,鼓着腮道,「哪有那么夸张的。」 说着,瞧见安容,萧怜儿笑道,「就算毁容了,不还有大嫂的舒痕膏吗?」 安容笑着上前,福身给老夫人和几位太太请安。 提及舒痕膏,萧大太太想起昨儿在侯府听到的事,问安容,「我听说庄王妃还了你两盒子舒痕膏,还是朝倾公主亲手调制的,可是真的?」 安容点点头,「确有其事。」 老夫人听了便道,「我看庄王妃被庄王爷的事打击惨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那两盒舒痕膏,能不用还是别用。」 安容想说那药膏应该没事。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花梨木雕花椅子上,听老夫人和几位太太说话,偶尔萧锦儿她们也接上两句。 安容么,都是带着耳朵听的。 说着说着,就说到玉锦阁上了。是萧四太太先提及的。她问萧三太太道,「玉锦阁的生意,昨儿好转了些吗?」 像是被戳到什么痛处了一般。萧三太太的脸色瞬间就青了下去,手里的绣帕轻动,语气不爽道,「什么好转。昨儿武安侯娶妻,文武百官大多都带了夫人去道喜。哪有时间去玉锦阁买首饰,希望今儿生意能好转些。」 躺着中枪啊,只要萧三太太一提玉锦阁,她就心跳不规律。 安容低头翻白眼。她已经对萧三太太无语了,你抱怨就抱怨,能不能别用那种不高兴的眼神望着她啊。这关她什么事啊? 萧大太太接口道,「昨儿和那群贵夫人闲聊。她们都说玉锦阁最近的首饰很逊色,我也没有去瞧瞧,到底逊色成什么样了?」 萧三太太青了脸色道,「确实逊色很多。」 本来生意就不景气了,国公爷还特地让最好的师傅连夜给安容打造了一对玉簪,简直气死她了。 再这样下去,萧三太太觉得自己的压箱底能掏个七七八八。 想想,就后悔的头疼心痛,偏又不知道怎么办好。 萧三太太想起萧三老爷对她说的话,眼神拧了拧。 萧三老爷让她给安容赔个不是,说几句软话,看她能不能把玉锦阁的生意重新接过去,这几日的损失三房依照一天一千两赔上,不然安容和萧湛吃亏。 让她赔不是?她哪里错了?! 要真赔了不是,岂不是在安容跟前狠狠的扇了自己几巴掌,说自己抢铺子经营权麻溜,然后抢着去送银子吗? 可要是不赶紧把玉锦阁脱手,她会更后悔。 萧三太太纠结的拧紧眉头。 很快,这个话题就被岔开了,老夫人问萧大太太道,「皇上还有几天过寿?」 「算上今儿,还有八天,」萧大太太回道。 老夫人点点头,「给皇上祝寿的寿礼,非同一般,要尽心准备才行。」 萧大太太点头称是。 老夫人又看着安容道,「你和湛儿成亲的时候,皇上认了湛儿做了义子,往常,皇上过寿萧国公府送一份贺礼就行了,今年,你和湛儿怕是要单独送一份,可要用点心儿。」 安容赶紧站起来,回道,「安容一定用心准备。」 等安容坐下,萧二太太则道,「皇上大寿过后,宫里就要筹备选秀了,咱们国公府要不要参加选秀?」 这话一出,屋子里就陷入了静谧。 几位太太都凝眉不语。 一般选秀,四品官家未嫁的适龄女儿都要进宫。 国公府,几位太太的女儿,都符合要求。 以国公府的权势地位,犯不着把女儿送进宫去谋什么富贵荣华。 尤其是皇上年纪不小了,都是能给萧锦儿她们做爹的年纪,肯定选不了妃的,十有八九是指婚给几位皇子。 只要萧锦儿她们进宫,肯定会在宫里掀起不小的风浪。 哪位皇子不想要萧国公府的支持? 只要萧国公府不遗余力的支持,便是个庶出皇子,想登上太子宝座,也有七八分可能。 这样的诱惑在,只怕那些皇子们会争的头破血流。 想到那些可能,老夫人就有些叹息,摆摆手道,「这事你们不用操心,有国公爷做主。」 这事便没人再提了。 安容坐了会儿,便起身告退。 刚出了紫檀院,就听到身后有青翠欲滴声唤道,「大嫂。」 安容转身回头,便瞧见萧怜儿迈步走过来,速度要比寻常时候快上三分。 安容秀眉轻挑,不知道萧怜儿找她是有什么事? 莫非是为了脸色的两个小红疙瘩? v第十七章[11.13] 萧怜儿上前,恭谨的福了福身子。 安容笑问道,「你找我可是有事?」 萧怜儿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才道。「是有些事,大嫂,我代我娘给你赔个不是,希望大嫂大人有大量,别和我娘一般见识。」 安容微微讶异,忙摇头,「你不用赔不是。我没有怪罪三舅母的意思。」 萧怜儿惭愧道。「我娘性子就那样,容易迁怒,但并没有什么坏心。父亲和我经常劝她,可是娘亲性子执拗,改不过来。」 安容只笑不语,不知道怎么接话。除了说不见气外,还真无话可说了。 不过。她来应该不只是为萧三太太道歉赔礼吧? 安容望着萧怜儿,只见她挣扎,几次欲言又止,便笑道。「有话不妨直说。」 萧怜儿尴尬一笑,道,「我娘有些钻牛角尖。把昨儿玉锦阁生意不好的缘故,算在武安侯娶妻上头。我知道不应该,可娘亲也是怕被人笑话她管理不善,爱面子的缘故,希望大嫂别心里不痛快……玉锦阁现在生意极差,我娘根本没办法让玉锦阁起死回生,大嫂,你能不能重新接管玉锦阁?」 萧怜儿一番话,说的很通情达理,隐隐有大义灭亲的架势。 让安容甚是惊叹。 敢这么说亲娘不是的,她还是第一回见到呢,不过萧国公府的家教原就与人不同,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让她接管玉锦阁生意合适吗? 当初,萧三太太可是抢的辛苦啊。 安容想了想,摇头道,「三舅母才接手玉锦阁没几天,距离一个月还早呢,我见她信心十足,你这样拆她的台,我怕你回去要挨骂。」 萧怜儿摇头如波浪鼓,「不会,我娘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了,只是她皮薄,不好意思张口……」 听了萧怜儿说萧三太太皮薄,安容嘴角不自主的抽了下。 她觉得国公府几位太太,就属萧三太太的皮别具一格的厚啊。 她嫁进来也不过几天,她就被国公爷数落两回了,也没见她有反省的苗头啊? 这要还叫皮薄,那她的是不是能用薄如蝉翼来形容了? 安容轻咳了咳,道,「我不能擅自接手玉锦阁,要不你去问问国公爷的意思,只要国公爷让我接手,我就接手。」 萧怜儿咬了下唇瓣,安容这话算拒绝,又不算拒绝。 她可以接手玉锦阁,但不会从萧三太太手里接,只听萧老国公的。 不过,这总比干脆了当的回绝好。 萧怜儿福身朝安容道谢,「谢大嫂体谅。」 安容笑笑不语。 身后,有丫鬟小跑过来,喘气道,「表少奶奶,武安侯府二姑娘找您。」 安容微微一怔。 沈安芙来了? 芍药双眼冒光,等萧怜儿和丫鬟走后,就忍不住笑道,「少奶奶,二姑娘来找你,肯定是庄王府出事了。」 只要庄王府出事,那肯定就是惜柔郡主的脸了,那她就没有好心办坏事了。 芍药很兴奋,她自诩是绝好丫鬟,怎么可能把事情办杂呢? 安容一脸黑线,白了芍药几眼,「肯定不是这事。」 芍药撅着嘴,「那可说不一定,奴婢有强烈的预感,惜柔郡主要倒大霉。」 她的预感,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她不信会在惜柔郡主这里失灵。 安容满脸黑线,迈步回临墨轩等沈安芙。 是不是庄王府倒霉,见了她不就知道了? 回了临墨轩,安容喝了一盏茶,丫鬟便将沈安芙领了进来。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湖蓝色裙裳,下面绣着白鹤,身姿窈窕,步伐从容,只是脸色不是很好,有些苍白,眸底还带了些不情愿。 安容眉头一挑。 难道还有人强迫她来国公府? 沈安芙迈步上前,瞧见安容端坐在那里,手里的茶盏轻轻搁下,芍药跟在身侧。 屋子中间铺了大红地毯,两排花梨木雕镂椅子,后面站着一排伺候的丫鬟。 高几上摆着花卉,多宝阁上摆满了精致昂贵的瓷瓶和玉雕。 奢华。 一点儿也不比庄王府差。 这还只是个表少爷的正屋,要是国公府其他老爷的院子,还不知道何等奢华。 沈安芙的眸底流出羡慕妒忌的神情,她努力挤出几抹笑容,有了笑,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些红润。 她上前,又扫了屋子一眼,羡慕道,「四妹妹好福气。」 安容笑笑,和沈安芙相互见了礼,请她坐,又吩咐丫鬟上茶来。 然后才笑问,「不知道二姐姐今儿来是?」 沈安芙瞥了屋子里的丫鬟一眼,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安容的陪嫁,有些话,她不想萧国公府的丫鬟知道。 芍药会意,摆摆手,屋子里的丫鬟便退了出去,不过她留下了。 沈安芙这才道,「四妹妹,今儿我来,是为了舒痕膏的事。」 安容秀眉微冷,原来是来做说客的。 安容没有接话,只端茶轻啜。 沈安芙知道安容有些不大高兴,可是她来了,就要豁出去,「四妹妹,我不愿意来的,可是我认了庄王妃做义母,她的吩咐,我不敢不听,她派了人把两盒舒痕膏还了回来,你却没有把两万两还回去,我今儿来。是奉她的命令来取银子的。」 这话说的够直白,安容就算想打马虎都不行,索性也干脆了。 安容勾唇冷笑一声,「昨儿侯府好好的喜宴,被她搅合成那样,她还妄想从我手里拿两万两走,她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没还她两斤砒霜已经够心软了。还想要钱。她把谁当成软柿子呢? 没来之前,沈安芙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后果,可是她既然来了。就不能无功而返。 「那四妹妹,你把庄王妃送来的舒痕膏让我带回去,我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沈安芙退一步道。 安容笑了。明眸善睐的笑意,满满的都是嘲弄。「为什么我要答应你?」 虽然一口一个二姐姐,一口一个四妹妹,可是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关系没那么亲厚。凭什么沈安芙就认定她这么好说话,为了她能完成任务,损失自己? 二老爷做下的孽障。就算她也无辜,可安容记得有句话呢。叫父债子偿。 她没找沈安芙的麻烦就算了,她倒是有脸登门了。 安容随口一句反问,轻飘如柳絮,却让沈安芙脸色尴尬至极,满脸赤红,下不来台。 沈安芙有些急了,「你收了舒痕膏,就该还银票,要么就别收。」 安容冷冷一哼,她还没说话呢,芍药就嘴快道,「又没有人求庄王妃送舒痕膏来,更没有人逼她,她要送就送,要拿银票就拿银票,她算哪根葱呢,我们少奶奶才没工夫陪她闹。」 芍药气势很强,背脊挺的直直的。 沈安芙差点气爆,「混账,你一个小丫鬟,也敢顶我的嘴,谁给你的胆子?!」 v第十八章[11.13] 芍药白了她一眼,「当然是爷给的了,我现在是爷的丫鬟,在国公府,在爷的地盘,没资格说话的那个人是你,不是我。」 连朝倾公主,她都敢顶撞,何况是她了。 要是爷知道了,保不住还会打赏她呢。 少奶奶这些个姐妹,除了六姑娘,其他人,压根就没有半点情分可言。 需要时,就一口一个四妹妹叫的甜。 不要时,就背后捅刀子。 这样的姐妹,早早的撕破脸皮拉倒,装来装去也不嫌累的慌。 安容望着芍药,嘴扯了又扯,「你能别抢我的话么?你把我的话说了,我说什么?」 芍药囧,「奴婢是丫鬟,帮少奶奶是应该的。」 安容白了她两眼,望着沈安芙道,「你明知道庄王妃认你为义女是不怀好意,你还助纣为虐,你要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去博取庄王妃的好感。」 安容这话,算是把沈安芙回绝死了。 沈安芙咬着唇瓣,死死的看着安容,仿佛看久了,安容就会改主意一般。 可是看了半天,安容也没反应。 沈安芙将眸光收回来,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要走的时候,安容问她道,「那日,在侯府,你要向我借的是不是七弦琴?」 沈安芙抬头看着安容,点点头。 安容眉头一沉道,「我听说青云寨被劫,青云寨镇寨之宝冬雷琴差点被盗,是不是庄王妃派人去干的?」 安容的声音很冷,很生气。 芍药在一旁,听得眉头皱了又皱。 什么冬雷琴?没听说有人盗取青云寨的东西啊? 沈安芙也听懵了,「什么冬雷琴?」 她只听说过春雷琴,在接风宴上,被丫鬟失手摔了。 为此,皇后很不高兴。 庄王妃不想得罪皇后,才萌生了赔她一把琴的想法,但是比的过春雷琴的少之又少,不然庄王妃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 安容浑然不知似地,道,「皇后的春雷琴被毁,虽然不是庄王妃有意为之,但如果没有她多嘴,春雷琴不会出事,皇后心疼,庄王妃也会怕,所以才四处搜罗绝世好琴,打算赔给皇后,冬雷琴不比春雷琴逊色分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庄王妃会盗取外,我想不到还有别人。」 沈安芙眉头一挑,眸底闪过些什么,道,「冬雷琴不是没被偷走吗?」 安容冷着脸道。「我是想你转告庄王妃一声,别再打冬雷琴的主意,否者有她好果子吃!」 沈安芙也生气了,「四妹妹,你没有确凿的证据,别胡乱指责,万一不是庄王妃派人盗的呢?」 「没有万一!」安容咬了牙道。 沈安芙懒得和安容争辩。安容这样笃定。她心底还真有些打鼓。 等沈安芙走后,芍药就问了,「少奶奶。庄王妃真的盗了新夫人的冬雷琴?」 安容正端起茶盏,用茶盏盖轻轻拨弄,闻言,笑道。「迟早是她。」 芍药脑袋上瞬间冒出来一个大大的问号? 什么叫迟早是她? 难道这会儿她还没盗么? 那少奶奶岂不是故意把冬雷琴的消息泄露给庄王妃知道,再顺带激将她一下? 万一真被偷了可怎么办? 芍药担忧。可是看着安容自信十足的笑,芍药也笑了。 如爷说的那般,只要不是朝倾公主,少奶奶都很正常。不怕。 芍药想的极好,可是很快,她就生气了。 因为朝倾公主又来了。 听到丫鬟来禀告。芍药的脸很臭,「她把萧国公府当成是她北烈大臣府邸了呢。想来便来。」 安容轻拧眉头,在心底一叹。 她并不希望再见到朝倾公主。 可是她来了,总不好让她打道回行宫吧? 不然去皇后那里告一状,也够她受的了。 「迎进来,」安容吩咐道。 很快,朝倾公主就来了。 安容觉得,今儿来临墨轩找她的人,十有八九都不会有好脸色,都是一张难看的脸。 安容起身,给朝倾公主行礼。 朝倾公主脸色铁青,眸光泛冷,开门见山的问,「是你叫人查封了我的酒坊?」 「是我。」 安容的回答,只有这两个字,简单干脆。 却让朝倾公主愣了一愣,她以为安容会狡辩说不是的。 安容爽快的认了,倒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安容已经坐下了。 朝倾公主走到安容跟前,冷冷道,「为什么?就因为酒坊卖的酒水和沈家酒坊一样吗?」 「是,」安容回道。 朝倾公主面沉如霜,「好!极好!我想你知道如何提纯酒水,应该是前世的我告诉你的吧,这就是你对我的谢意?!」 安容抬眸望着朝倾公主,她的脸如灿若朝霞,即便生气,也美的惊人。 安容低敛眉头道,「前世的你确实开过酒坊,但是并没有教过我如何提纯酒水,是我自己从医书中学来的。」 朝倾公主气煞了,真想回一句,医书也是我给你的。 可是安容告诉过她,医书是萧家之物。 安容知道她辩驳不了,对她道,「当初你以一只凤簪就害的醉扶归被查封,你就该以己度人,大周在北烈开不了酒楼,你在北烈同样开不了酒坊。」 朝倾公主身子一怔,脸色隐隐发青。 在她的认知里,安容不是个会管这些事的人,她也管不了。 看着安容平淡疏远的神情,朝倾公主笑了,「我的酒坊开不起来,你以为沈家酒坊就能独占鳌头?」 听了朝倾公主的话,安容对萧湛是敬佩的五体投地,他果然料事如神。 安容知道朝倾公主这是威胁她,不过她不怕。 安容嫣然一笑,笑容淡雅如幽兰。 「这里是大周,不是北烈,我想没哪个铺子敢冒着通敌的危险挣钱,」安容笑道。 朝倾公主勾唇一笑,「你应该听过鱼死网破吧。」 v第十九章[11.13] 「听过,不过在你撒网之前,鱼已经被捞走了,」安容耸肩道。 朝倾公主听的不是很懂,阴着嗓子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等你出了国公府就知道了,」安容并不回答。 朝倾公主气噎,恨不得转身便走。 事实上,她确实转了身。 可门口来了个小丫鬟,急急道,「朝倾公主,不好了,惜柔郡主的脸出大事了。」 朝倾公主听得眉头皱紧。 惜柔郡主的脸都快好了,能出什么大事? 芍药站在安容身侧,兴奋的双眼直冒光,竟是比夜空闪亮的星星还要耀眼。 真的出事了! 等了这么久,总算是不辜负她日夜祈祷,再不出事,她都要心力憔悴了。 芍药迫切的想知道混合毒药有什么效果,可是她不敢问,生怕被朝倾公主看出来点什么,憋的慌。 不过朝倾公主问了,「惜柔郡主的脸怎么了?」 丫鬟回道,「惜柔郡主的脸本来好好的,可是济民堂的大夫帮惜柔郡主脸上抹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惜柔郡主就疼的在床上直打滚,这会儿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嘴也歪了……」 想起惜柔郡主的惨状,丫鬟都打哆嗦。 她可是见过惜柔郡主容貌的,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亦不远矣,却一再遭遇毁容,现在根本就不能瞧了,实在是可怜。 丫鬟说的声音不小,安容听得清清楚楚。 蒙怔了有没有? 安容和芍药两个面面相觑,不懂哪里出岔子了,居然完美的栽赃嫁祸给了济民堂。 老天爷对她们是不是太好了点儿,简直如有神助啊。 芍药嘴角的笑憋不住了,捂着肚子直笑,还不忘记用眼神轰朝倾公主走,等她走了,就没了顾忌,想笑便笑了。 朝倾公主的脸色极其难看,「那济民堂的大夫呢?」 因为惜柔郡主的脸有了好转,济民堂的大夫也有十足的把握帮她治好,惜柔郡主就从皇宫搬回庄王府了。 惜柔郡主的脸现在起了变化,以庄王妃的心性,济民堂的大夫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果不其然,丫鬟道,「济民堂的大夫对惜柔郡主的病素手无策,庄王妃一怒之下,打断了大夫一只手,如果治不好郡主的病,就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朝倾公主眼神冰凉。 她在北烈顺风顺水,来了大周,竟四处碰壁,要开铺子,居然接二连三的出事! 朝倾公主回头撇了安容一眼,见她笑的灿烂,脸色越沉。 直觉告诉她,这事和昨儿武安侯府的闹剧有关。 朝倾公主一甩云袖,迈步走了。 她要亲自去庄王府看看。 等她走后,芍药彻底憋不住了,「怎么会这样呢,我还以为毒药没事了呢,怎么忽然就这么惨了?」 安容想了想道,「估计是赵成调制的毒药刚好互相制约了,济民堂的大夫调制的药膏打破了这种平衡,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或许济民堂的药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芍药笑的腮帮子疼,「反正是好事,本来济民堂能治好惜柔郡主的脸,在京都名声好转了些,这么一闹,济民堂肯定要被人笑话死。」 治不好病也就算了,还越治越差,连胳膊都被打折了,谁还敢去看病? 安容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结果满意至极,不过朝倾公主医术高超,或许能治好惜柔郡主的病也说不一定。 要是治不好,不知道庄王妃要如何面对爱女? 安容心情不错,迈步去药房,打算尽快把靖北侯世子要的药粉调制完。 可是刚进去,又有丫鬟来了,不过这一回,不是找她,是找芍药。 只听丫鬟道,「芍药姐姐,李将军府派了人来传话,说是李老夫人身体不适,想见见你。」 芍药听了心一提,干姨母身子硬朗的很,怎么会忽然不适呢? 芍药望着安容,「少奶奶,奴婢想去……」 不等芍药说完,安容便笑道,「去吧。」 芍药有些不放心,不过今儿朝倾公主已经来过一回了,应该不会再来了,叮嘱了海棠几句后,便火急火燎的出府了。 安容一忙便是一天。 除了吃午饭,几乎就没离开药房。 海棠几次怕安容累着,可是安容精神抖擞,一点疲乏也不见。 等到天边晚霞初现,安容才抹掉鼻尖几滴汗珠,笑道,「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海棠端了铜盆来给安容净手,道,「少奶奶,是不是要叮嘱靖北侯世子一声,这些药不要混合了用?」 「确实要提醒他一声,这些药粉,单独使用我还能解,一旦混合,我可是束手无策,」安容有些担心。 谁敢保证靖北侯世子不闯祸? 安容不但给每种药粉配了毒药,还写了使用后会有什么症状,叮嘱连轩要谨慎又谨慎。 准备好这些,安容便出了药房。 好巧不巧,连轩跟着萧湛一起回来了。 见了安容,连轩喜笑颜逐,「大嫂,我的药粉弄好了吗?」 安容点点头,朝海棠望了一眼,她就去拎药粉去了。 两小箱子,海棠拎的有些吃力。 连轩打开看了一眼,见到大大小小的瓶子,满意的不行。 可是他的眉头还是挑了下。 解药? 连轩抖了下眼角,「大嫂,你配解药做什么?没那个必要。」 卜达在一旁,道,「世子爷,表少奶奶肯定是怕你跟吹迷药一样,没把别人迷晕,自己先晕……」 卜达话未说完,后脑勺先挨了一巴掌。 哪壶不开提哪壶! 揭人不揭短懂不懂?! 连轩吧嗒一下,把药箱子合上,跟安容道了一声谢,便走了。 卜达揉了揉脑门,从海棠手里接过另外一箱子,追上连轩。 安容瞧了好笑,问萧湛,「连轩还没有抓住上官昊吗?」 萧湛摇头,「像是消失匿迹了一般。」 安容微微挑眉,「赵风也没有他的消息?」 「没有。」 v第二十章[11.13] 安容就诧异了,赵风派去看着朝倾公主也有几日了,她也住回了行宫,难道这么多天,上官昊都没去找过她? 安容不信。 萧湛嘴角微微上扬,「找不到也没关系,皇上大寿那天,他肯定会出现的。」 安容捂嘴笑,「我担心连轩会在寿宴上提出踹上官昊屁股。」 萧湛也笑了,「你不必担心,他肯定会的。」 安容嘴角一抽,「不是吧?」 萧湛瞥了安容道,「要不打个赌?」 「赌什么?」安容笑问。 「你定,」萧湛大度的很。 「……那我赌连轩会在宴会上提要求,」安容脸不红气不喘道。 萧湛怔了两秒,才确定安容说的是会,他没有漏听。 不由得哑然失笑,「你稳赢,还赌什么?」 安容脸颊微微窘,「那可不一定,或许连轩就不提呢,谁知道?」 说完,不等萧湛说完,安容便转了话题道,「皇上大寿在即,老夫人让我和你单独准备一份寿礼,我不知道准备什么好。」 给皇上送寿礼,估计是最难的了。 皇上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能博皇上一笑的东西,那是少之又少啊。 萧湛牵着安容的手,迈步上台阶道,「不用太尽心,在库房挑一件价值千两以上的珍品便可。」 安容听得挑眉,「会不会太漫不经心了?」 皇上过寿啊,谁不是挤破脑袋去想送什么博得皇上高兴,怎么能随便挑一件就行了呢? 萧湛不以为然,「这样的风头,抢了并没有什么好处。」 安容眼睛轻眨了眨,细细一想,萧湛说的也对,他没必要去巴结讨好皇上。 他要做的不是个宠臣,而是一个手里有实权的臣子。 在皇上寿宴上大出风头,得皇上夸赞,除了招人羡慕妒忌外,没什么好处。 安容细细想,前世皇上的寿宴上见过什么别具一格的寿礼。 想来想去,记住的只有清颜送的一幅刺绣。 那幅刺绣别具一格。 乍一看是凤穿牡丹,可是稍微动个角度,又是龙凤呈祥了,再动,又成花开富贵了。 简直神奇。 清颜绣活一般,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妙手,竟能绣出这样瑰丽刺绣,叫人叹为观止。 她没那个本事,所以还是乖乖听萧湛的,寿礼不掉份就成了,无须太招摇。 进了屋,喝了两口茶,丫鬟就把晚饭端了上来。 安容和萧湛净了手,就开始用晚饭。 结果才吃了两口,丫鬟就打了珠帘进来道,「少爷、少奶奶,萧总管来了。」 安容忙将筷子搁下,吩咐道,「快请进。」 丫鬟退出去,没片刻,萧总管就进来了。 他手里捧着两大摞账册,安容一见,就知道他来是为了什么。 萧总管行了礼,才道,「少奶奶,三太太说她没能力打理玉锦阁,把账册送回给了国公爷,国公爷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让您再照看些时日。」 安容没有说话,她看了萧湛一眼。 萧湛望着安容,「你有把握吗?」 安容想了想道,「如果只用撑到下个月月中的话,我可以。」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屋子里其他人是听不懂的。 萧湛放心的让萧总管把账册放下。 等萧总管离开后,萧湛摆手,让屋子里其他丫鬟也退了出去,才问安容,「你要怎么经营玉锦阁。」 安容挑了下眉头,指了指脑袋,笑的得意道,「没别的长处了,记性还算不错。」 玉锦阁在大周首屈一指,只要买头饰,非它莫属。 安容前世喜欢逛街,尤其爱头饰,一个月少说也要逛两三回。 她看过的头饰,怎么也能记个七七八八。 就算不记得,前世六年,买的玉锦阁的头饰少说也有十几套,还有玉簪手镯,更是不知道多少。 把图纸画出来,让玉锦阁照着做就是了,又不难。 等哪天从木镯里取出了首饰图,她也就功成身退了。 安容说完,见萧湛嘴角有些抽,忍不住嘟了嘴,「怎么,你觉的我的办法不好?」 萧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安容这办法,帮玉锦阁度过一时的难关,完全可行。 可是长久呢? 玉锦阁的首饰图准备了二十多年的,都有用尽的时候,何况安容全靠记忆。 萧湛觉得,玉锦阁要想永远的繁华下去,仅靠木镯里的首饰图是不行的。 假如萧家没有安容,或者安容之后,萧家再没有能进入木镯,那玉锦阁是不是要关门大吉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安容听了萧湛一番话后,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萧湛说的对,可是玉锦阁的头饰实在精美,没人能比拟。 要想设计出可以媲美木镯里的首饰图,那是难比登天。 「你的想法,一朝一夕怕是难成,只能尽力而为,」安容轻叹道。 看来,她要在玉锦阁绘画师父们身上下功夫了。 「以前那些首饰图呢?」安容问道。 「在玉锦阁库房里收着,」萧湛回道。 安容想了想道,「那我明儿去一趟玉锦阁。」 萧湛拧了下眉头,「你要首饰图,可以让掌柜的送来。」 安容摇摇头,「我想去瞧瞧,看玉锦阁新打造的头饰如何。」 萧湛这才点头。 吃完了饭,萧湛去了书房。 安容则在院子里溜达,看晚霞绚烂。 v第二十一章[11.20] 在小桥上吹晚风的时候,赵成闪身出现。 他负责看着庄王妃和二老爷的奸情,顺带打听惜柔郡主的病情,这会儿回来,是禀告安容,顺带吃晚饭。 「朝倾公主似乎没有什么把握救治惜柔郡主,」赵成道。 安容笑了,「她之前也没有把握。」 谁知道是真没把握还是假没把握? 赵成轻摇了下头,道,「这回好像是真的,她察觉了惜柔郡主的脸是被人下了许多种毒所致,说是不知道毒的种类和用量,没法解毒,惜柔郡主的脸就好不了……」 赵成说着,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 老天爷,当时他就随便倒的药粉,天知道都用了哪些,又用了多少? 「然后呢?」安容追问。 「然后二老爷就到了,属下怕泄露行踪,就回来了,」赵成回道。 那两个人凑在一起,绝对没好事。 赵成担心,庄王妃盛怒之下,会失去理智。 安容也想到了,庄王妃肯定恨极了她了。 只是她住在萧国公府,她就算气也没办法,安容担心的是侯府。 因为她眼皮跳了。 安容吩咐赵成道,「找个暗卫去侯府告诉我爹一声,让侯府以防庄王妃的报复。」 赵成领命退下。 安容站在桥头,望着天际最后一抹晚霞。 安容的脸色有些冷沉。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今晚京都要出大事。 清晨,蒙蒙雾霭,像是一层薄纱笼罩在临墨轩上空。 鸡鸣第一声,安容便醒了。 心里积了事儿,有了担忧,就睡的不安稳。 安容之前,从未见萧湛起过床,这个时辰,萧湛开还睡着。 透过窗外朦胧亮光,安容从萧湛怀里睁开双眼,悄悄的,想挣扎起来。 不敢惊扰萧湛的她,力道很轻柔,这样的力道,如何挣脱得了萧湛的桎梏? 安容试了两回,没能睁开,便索性不动了,就那么欣赏着萧湛的睡颜。 睡着的他,自然是没有戴面具的,俊美绝伦如妖孽般的脸,精致的不见一丝的瑕疵,安容伸手摸了摸,没有她皮肤柔软,但是滑腻却是一点也不输给她。 安容撅了撅嘴,一个大男人,要这么好的皮肤做什么,简直是浪费,尤其是他终日以面具示人,更是浪费又浪费。 更叫人生气的是,要不是她在纯善泉里泡了两回,皮肤还比不过他呢,简直能把人活活郁闷死。 不过也不奇怪,他每个月都要泡纯善泉,虽然不多,但胜在持之以恒。 此刻的他,双眸紧闭,睫毛也很修长,这样修长的睫羽,却配了一双深邃冰冷的双眸,浪费。 ( 还有萧湛光洁饱满的额头,被面具遮着,只能偶尔欣赏下,浪费。 真是白瞎了这么张俊朗如神祗的脸啊。 安容嘴撅了撅,忽然发觉。萧湛下颚长了胡须。 很浅,但是确确实实有。 安容大为诧异,伸手去摸。 萧湛,是除了宫里太监之外,唯一一个她见过却没有长胡须的男子了。 虽然……前世她也没见过萧湛几回。 但,我们常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哪怕萧湛办事很成熟稳重,可总给人不靠谱的感觉。 安容新奇的摸了又摸,直到脑袋上传来醇厚如泉声。「还没摸够?」 安容吓了一跳。脸不期然红了,虽然摸得是胡须,可总觉得过于孟浪了。 安容红了脸,却没有把手收回来。哼了鼻子道。「摸摸怎么了。你前世都没长过胡子,我以为你不长的。」 萧湛一脸黑线。 男人都会长胡子的好不好,他怎么会例外。只不过他每天都会把长出来的胡须刮掉,很干净,就跟没长一样。 况且,以前他的脸受过伤,压根就没人敢盯着他的脸看。 「你不是怕我怕的见了便绕道,如何发觉我没长胡须?」萧湛捏了安容的脸道。 另外一只手,就很不老实的乱动了。 安容扭着身子,把他的手往外拽,萧湛把安容说的话,原样奉还了,「摸摸怎么了?」 安容瞬间无言以对。 只听萧湛轻声呢喃,呢喃声中透着一股沙哑,「三五日一回……」 安容脸皮一燥,正要缩脖子,萧湛一翻身,就把安容压住了。 锦被翻飞,鸳鸯帐暖。 清晨的雾霭散去,天边透过一缕晨曦。 渐渐的,窗外大亮了起来。 睡了一夜的鸟儿,站在枝头伸手翅膀,晃着脑袋,叽叽喳喳,叫的欢快。 喻妈妈习惯了早起,在院子里走动,听到屋内的动静,老脸一热,看了紧闭的房门好几眼。 眸底透着一股担忧。 少奶奶可是有了身孕的人儿,哪经得起这架势? 年少贪欢可以理解,可一大清早的,丫鬟还没起呢,就……别胡闹任性了一夜才好。 听到丫鬟的脚步声,喻妈妈红着脸吩咐道,「去厨房多烧些热水,一会儿少爷少奶奶要沐浴。」 冬儿走过来,问海棠道,「海棠姐姐,芍药姐姐昨儿好像没回来?」 海棠点点头道,「应该是李老夫人留她过夜了。」 「那芍药姐姐今儿还回来吗?」冬儿问道。 海棠摇头,「我也不清楚呢,应该会回来吧?」 正说着呢,就听到院门口有人呼喊,「冬儿,给我开院门。」 冬儿听得心上一喜,忙跑过去开院门。 等见了芍药后,冬儿懵了。 之间距离她一米远处,站着个浑身乌漆墨黑的女子,头发凌乱,衣裳还破烂不堪。 冬儿仔细看了好几眼,才确定她是芍药,小眉头就皱紧了,问,「你不是去了李将军府吗,怎么会这样,你不会是得罪了李将军,被扔乞丐窝去了吧?」 v第二十二章[11.20] 不对,街头乞丐比她还要干净三分。 芍药抬起手,要拍冬儿的脑门,冬儿赶紧把身子一闪,躲避开,她可不想一大清早的洗澡了,昨晚换下来的衣裳还没洗呢。 芍药呲牙道,「我一夜没睡,刚从侯府回来呢。」 海棠迈步走过来,听得一懵,「怎么是从侯府回来,你不是去了李将军府吗?」 芍药瞅着一身脏,嫌弃道,「少奶奶还没醒,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一会儿有大事禀告呢。」 说着,芍药赶紧回房。 冬儿几个丫鬟去帮她拎水。 屋内,萧湛餍足的搂着安容,摸着她的脸,神情温柔的像是寒冰消融。 安容则疲乏的闭眼熟睡,像猫儿一般蜷缩在萧湛的怀里。 萧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过了他晨练的时辰了。 他抽回手,小心的起身,帮安容盖好被子,拿了衣架上的衣物,穿戴好,便出了屋。 去书房之前,还不忘吩咐丫鬟不要吵到安容。 然后,安容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时,屋子里的丫鬟个个面色凝重。 安容扭着眉头看着她们。心底有不好的预感,忙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芍药撅了嘴道,「侯府被烧的只剩下一半了。」 安容脸色一青,急切的叫道,「你再说一遍,侯府怎么了?!」 芍药咬了唇瓣道,「昨晚,有十几个刺客,放带了火的箭烧了侯府。侯府四处着火。被烧的乱七八糟……」 安容拳头紧握,脸色阴冷如冰,「老太太他们呢?」 芍药忙道,「老太太他们只是受了惊。没什么别的大碍。不过……新夫人胳膊被刀划伤了。她是为了救三太太被敌人伤的。」 总之,昨晚上,侯府经历了两场恶战。 没错。是两场。 火烧侯府是第二场恶战。 芍药知道这事,也是偶然。 事情还要从李老夫人身子不适说起。 其实,她不是身子不适,是心里不舒坦。 李老夫人,这辈子就生了一双儿女,李姑娘又到了出嫁的年纪,这不定了亲,要出阁了。 往后,李家就剩下她和李良,还有个小外孙,不热闹啊。 李老夫人把芍药叫去,就为了这事,她想芍药能搬到李府去住。 当时,芍药就回绝了。 那怎么行呢,她是少奶奶的贴身丫鬟,身负重任,哪能搬到李府住啊? 再者说了,要她天天见李良那张她欠了他几万两银子没还,也没能力还的脸,她会食难下咽的好么? 她来李府住,指不定病的就是她了。 可李家,除了李良外,其他人都好。 尤其是李小少爷,简直就是芍药的跟屁虫,走哪跟到哪儿,甚至晚上还要芍药陪他睡。 李老夫人没有反对,芍药也不忍心拒绝,就答应了。 可没人告诉她,李小少爷的卧室就在李将军的隔壁! 芍药郁闷了半夜没合眼。 这不,有官兵急急忙禀告李良时,她就起床偷听。 听到武安侯府着火,芍药就坐不住了,要跟着李良去侯府。 李良是巡城将军,着火这事,也归他管的。 芍药要跟去,他自然是不许的,可芍药脾气拗起来,谁也挡不住。 不许她跟去,她自己去行了吧? 可她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走路上,李良就算有那个狠心,也怕李老夫人的鞭子不是,再加上官兵说好话,李良就很勉为其难的把芍药捎带上了。 芍药赶去侯府的时候,侯府火势滔天,浓浓的火焰,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至于那一身脏,那是帮着救侯府丫鬟弄的。 安容听她说这些,有些心急,哪怕知道老太太他们没事,可她就想不明白了,她已经叫暗卫回去禀告侯爷了,小心庄王府的报复,怎么还会被烧成那样,那些暗卫都去哪儿了? 这就关系到第一场刺杀了。 安容让暗卫回去提醒了一声,侯爷和老太太她们就有了心理准备,更决定要是庄王府真的敢刺杀,就要她好看。 第一波刺客,来了大约二十人,被侯府暗卫悉数绞杀。 老太太和侯爷他们震怒过后,便让暗卫把那些刺客的尸体送还给庄王妃。 可是叫人预料不到的是,暗卫走了之后,又来了一拨刺客,放火烧侯府。 要不是暗卫赶回来的及时,逼的那些刺客离开,只怕侯府要损失惨重。 安容听到这里,眉头拧成了一团,「那两拨刺客不是一伙的?」 芍药摇头,「奴婢不知道啊,新夫人和侯爷说不是。」 她想不明白呢,侯府除了得罪了庄王妃之外,也没得罪别的什么人吧,难道是护国侯府? 芍药觉得护国侯府没那么大的胆量,更没那个手段,不然至于要杀个人还杀错么? 安容坐不住了,她起了身,感觉到一身的汗,安容低声咒骂了萧湛两句。 刚好丫鬟将沐浴用水准备好了,安容就胡乱了洗了下,就起来了。 等梳洗打扮后,安容就急着回侯府,连早饭都不吃了。 萧湛进来,见她急成那样,道,「昨晚出事的不只是武安侯府,相比较行宫和庄王府,武安侯府只是被烧,已经算是万幸了。」 万幸? 侯府被烧的只剩一半,新进门的侯夫人被刀剑给划伤,这还是万幸? 安容蒙住了,凝眉望着萧湛,想瞧瞧他是不是同她开玩笑。 庄王府出事,安容从芍药口中得知了一二,侯府暗卫可是把第一拨刺客的尸体不辞辛苦的帮庄王妃送了回去。 庄王妃受到惊吓是肯定的。 除非她被吓的精神失常,发了疯,不然侯府如何称得上是万幸? 还有行宫,更是守卫森严,能出什么事? 安容敛眉,萧湛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番话的。 安容要问他,可是萧湛却吩咐丫鬟端饭菜来。 安容咬了唇瓣道,「我吃不下,你快说,行宫和庄王府到底出什么事了?」 「边吃边说,」萧湛迈步朝桌子走去。 v第二十三章[11.20] 安容双手握紧,朝着萧湛的后背瞪了好几眼,「我真吃不下。」 萧湛给安容倒了杯茶,安容坐下时,他眸光扫过安容的小腹,「你不吃,腹中的孩子要吃。」 安容脸色一哏。 等丫鬟把饭菜端上来,萧湛给她盛了大半碗粥,摆安容跟前,用一种不可违逆的语气道,「吃光。」 安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三两口,就把粥给干掉了。 速度之快,让丫鬟们瞧得目瞪口呆。 安容吃完了粥,把碗往萧湛跟前一放,「现在可以说了吧?」 萧湛嘴角缓缓上扬,拿起筷子夹了个玲珑虾饺。 安容见了忙道,「我不吃了……」 那个了字还在喉咙里,萧湛的饺子也进了喉咙了。 安容的脸顿时火烧火燎的,尤其是身后丫鬟在捂嘴偷笑,谁叫她自作多情了?! 人家关心的只是他的孩子,又不是关心她! 安容气噎。 行了,不说就算了,她还不会去打听了吗? 安容起身要走,萧湛便道,「惜柔郡主双眼被刺瞎了。」 可怜安容,屁股刚离开凳子,听了萧湛的话,又坐了回去。 清澈的双眸带着震惊和诧异,还有一丝不敢置信。 她没有听岔萧湛的话,他说惜柔郡主的双眼被刺瞎,不是因为中毒瞎的。 可是刺客…… 「是侯府的刺客杀的?」安容有些不信。 她在侯府住了十几年,对父亲、祖母她们了解的很,除了已经死了的大夫人和二老爷,没人有这样的狠心。 难道是新进府的侯夫人裴语干的? 她出自裴氏一族,不至于这么心狠手辣吧? 要真是如此,那她可就看走眼了。 安容盯着萧湛,一眨不眨,萧湛深邃的双眸有些异光,只听他道,「怕是有人想借着庄王府和武安侯府的矛盾,浑水摸鱼。」 惜柔郡主的双眼被刺瞎是一个意外。 和武安侯的遭遇一样,庄王府也去了两拨刺客。 第一波,是武安侯府的刺客,只是将一堆尸体丢庄王妃的寝殿,便离开了。 等侯府的暗卫离开之后,又去了一波刺客,这一波刺客手段毒辣,见人就杀。 尤其是惜柔郡主,似是要赶尽杀绝一般。 原本刺客的剑是要对惜柔郡主一剑封喉的,是庄王府的暗卫挥剑挡了一下,可是剑锋依然扫过了惜柔郡主的眼。 听萧湛说这些事,安容的脸色有些苍白。 惜柔郡主只是容貌被毁,尚且有恢复的可能,庄王妃都丧心病狂的要灭侯府满门了,如今惜柔郡主双眸尽瞎,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庄王妃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岂不是要真疯了? 安容担心,那浑水摸鱼的刺客隐藏的太深,要是找不到他,那这黑锅岂不是侯府背着了? 安容最反感的就是替人背黑锅了,敢做不敢当,找替死鬼。 「除了惜柔郡主被刺瞎双眼,庄王府没别的事了吧?」安容小心翼翼的问。 她是真怕了。 可是显然,事情没她预料的那么好,庄王府同样被烧了。 安容苦笑两声,自我安慰的想,比起惜柔郡主双眼被刺瞎,庄王府被烧不算什么大事。 安容揉着太阳穴,继续问,「那行宫呢,别告诉我行宫也着火了。」 这一回,不等萧湛开口,芍药就先道了,「岂止是着火啊,都烧成灰烬了。」 安容,「……」 安容凌乱了,「肯定不是两拨刺客!」 要也是两拨刺客,她就去撞墙! 这一回,芍药不说话了,她就知道行宫被烧了干净。 萧湛点头道,「算是两拨。」 安容瞬间就把之前的说撞墙的话给收了回来,清了清嗓子问,「什么叫算是?」 萧湛眉头凝紧。 要是未经允许便擅自闯进行宫的,都叫刺客的话,那有三拨。 可是其中一拨刺客,在奉命行事时,准确的说是,抓住朝倾公主之后,产生了分歧。 一部分刺客要把朝倾公主带回东延,交给东延太子。 另一部分刺客接到的命令是就地处死,以免她祸国殃民。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东延太子派来的人。 而且,东延太子一怒为红颜,兵临大周城下的举措,东延有人反对,而且那人权利不小。 要是权利小了,能让东延太子的暗卫听他的? 除了东延的暗卫想杀朝倾公主之外,还有一拨,那是真正的刺客,招招取人性命。 除了这两拨刺客之外,还有就是保护朝倾公主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北烈墨王世子上官昊的人,或许他本人也在也未可知。 萧湛说完这些事,望着安容道,「如今京都,已经成了大周、东延和北烈的战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暗处就有人动了杀心,没事你不要出国公府。」 国公府的守卫,萧湛相信,只要安容不出去,没人能伤的了安容。 可是,安容不出去行吗? 侯府是她的娘家,本来侯爷娶了新侯夫人,她这个做女儿的要回去见见新继母,她原就打算这两日回去的。 现在,侯府被烧成断壁残垣,老太太她们受惊,新夫人被刺伤,她能心安理得的住在临墨轩,每日侍弄花草,斟茶抚琴吗? 安容要回门,这是铁定的了,她望着萧湛,问,「火烧侯府,刺杀惜柔郡主,和杀朝倾公主的刺客,是一个人的吗?」 要真是如此,那真是太可怕了。 一夜之间,就将三个地方搅得天翻地覆。 萧湛摇头,「刺杀朝倾公主,应该是为了挑起战事,至于刺杀惜柔郡主和火烧侯府,应该与战事无关。」 尤其是刺杀惜柔郡主,若说是更一步激怒庄王妃,完全没必要,庄王妃对武安侯府的怒意,不需要再火上加油了。 所以,萧湛猜测应该不是同一个人,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朝倾公主呢,受伤了没有?」安容问道。 萧湛瞥了安容两眼,安容怕萧湛误会,忙道,「我就是问问,我怕她出事,北烈会找大周的麻烦……」 说完,赶紧换话题,「我知道有许多人想杀我,想侯府倒霉,可我总不能一直不出国公府吧,我多带几个暗卫,想回侯府看几眼。」 v第二十四章[11.20] 安容巴巴的望着萧湛,眸底写满了渴望他答应。 萧湛好看的唇瓣抿的紧紧的,深邃的眸底透着一股子幽光,朱唇轻启,醇厚的嗓音像是远山的晨钟暮鼓。 「非去不可?」萧湛问道。 安容有些胆怯,但还是点了点头。 点完头,就等萧湛发话了,萧湛要是不许,她是没法出门的,除非等他走后,偷偷溜出府。 可要是萧湛给跟萧总管传了话,她就是长了翅膀,估计也飞不出国公府。 悲哀。 等哪一天敖到祖母,太祖母,估计就自由了……也老的走不动道了。 就在安容走神的时候,萧湛说话了,「我送你去。」 安容喜不自胜,赶紧吩咐海棠去准备马车。 然后坐等萧湛吃完早饭,送她去侯府。 可是安容想的极好,也和萧湛一同出了国公府,可是刚见到马车,就被国公爷劫道了。 国公爷找萧湛有事,貌似还不是小事。 萧湛眉头皱了皱,看了安容两眼,眸底就一个意思,让安容等他回来再去。 安容在心底呲牙,别画饼诓她,要是小事,能这么快就办好,就不会找你了好么? 「暗卫够多了,不会出事的,你去忙吧,」安容推了萧湛道。 萧湛瞥了赵成一眼,然后才转身进国公府。 萧湛一转身,安容就赶紧爬上马车,让车夫赶紧走。 等到了闹市,听着街上的叫卖声,吆喝声,安容的心情就好多了。 在街道上,马车走的不快,安容再心急如焚,也不管用,索性就东瞧瞧西看看了。 很快,有一幕,让她眉头凝紧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她应该没有看错,那揪着人衣领子往小巷子里拖的人是祈王。 那男子,她似乎有些面熟,若是她没有记错,应该是那位号称祈王身边第一谋士的杜仲。 好好地,祈王怎么要揍他? 安容轻笑一声,没有在意,把眸光望向远处。 远处小摊,有一清秀姑娘,手里拿了个荷包,塞给小摊贩后,转身便跑。 小摊贩红着脸,手拿着荷包,不知所措的东张西望。 安容眉头一挑,似是想到些什么,眼睛瞬间睁大,迫不及待的吩咐赵成道,「停车!快停车!」 安容的声音很急,听的赵成心一抖。 少奶奶上马车之前,爷可是叮嘱他,要照看少奶奶,确保她安全无虞的。 街上人来车往的,他都小心又小心,生怕出点儿事。 脑袋正绷紧着呢,就听安容这样喊,赵成的小心肝没差点吓听。 他还以为马车太颠簸,安容动了胎气,要赶紧停车看大夫。 赵成一边勒紧缰绳,一边忙问,「少奶奶,出什么事了?」 安容已经掀开车帘了,道,「我下车有事。」 赵成赶紧从车辕落地,然后搬了凳子过来,芍药和海棠过来扶她下来。 等下了马车,赵成刚要再问,结果安容扭头朝后走。 赵成把马车一丢,紧随其后。 安容朝小巷子走去。 脚步很轻,她是奔着偷听去的。 可是到了小巷子一看,一堵墙堵在那里,哪里有祈王和杜仲的身影儿? 安容眉头轻皱,她没有看错啊,祈王是拽着杜仲的衣领子进了小巷,怎么会消失,就算她看错了,也该有人才对吧? 安容很泄气。 芍药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便问安容,「少奶奶,怎么了?」 安容摇摇头,转身要走。 结果有哐当声传来,安容蓦然转身,便见一个竹篓子里露出来一个小脑袋,伸手做了个嘘的声音,「你们小点儿声,别害我被抓到。」 海棠望着他,见他才不过六七岁的样子,问道,「谁要抓你?」 「捉迷藏,你说谁抓我呢?」小屁孩白了海棠一样,小心的把脑袋给遮上。 安容迈步走过去,掀开竹盖。 小屁孩有些生气,可是见安容穿戴非凡,又笑容温和,撇撇嘴,蹲那里不说话了。 安容笑问他,「你一直在这儿?」 小屁孩不情愿的点了下头,有些生气道,「躲好一会儿了。」 真是的,早早的被抓住,不好玩。 躲了半天,愣是没人来找他,更不好玩。 安容眸底流淌过些许笑意,问他道,「那我来之前,这里是不是来了两个大哥哥?」 小屁孩点点头,「来过。」 安容忙问,「你可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 小屁孩抬眸看了安容一眼,蹲在那里不说话。 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他听到了,可他不是故意的,他是无聊。 安容让芍药拿了五两银子给小屁孩,小屁孩蒙了,唰的一下从竹筒里站起来。 小竹筒很轻,能躲人的空间很小,乍一下,小屁孩身子不稳,直接朝前扑过去。 芍药及时拉了他一把,小屁孩还是摔了一下,不过轻了很多。 不过芍药手里的银子就丢地上去了,小屁孩拍拍身上的灰,把银子捡起来还给芍药。 芍药有些诧异,「这是给你的,只要你回答我们少奶奶的话就成了。」 小屁孩眼珠子瞬间睁大,眸底冒精光,竟是比夜空繁星还要闪亮。 小屁孩看着手里的银子,简直不敢相信,父亲做工三个月,才拿了个比这个小很多很多的银子,那一天,他吃了肉和肉包子。 「这个能买很多很多的肉吧?」小屁孩问道。 芍药鼻子瞬间一酸,她小时候也这样,吃不饱穿不暖,「是呢,能买很多的肉。」 安容素来心软,不过她要问的事更重要,「小孩儿,你说那两个哥哥说了什么话,我给你买糖葫芦,糕点和包子,随便什么都行。」 小屁孩咽了咽口水,把银子揣兜里,死死的捂着,才努力回想,然后有了如下对话。 打人的哥哥:谁让你擅自动用暗卫杀人的,本王信任你,你就敢为所欲为了,是不是哪一天,你连本王也杀?! 被打的哥哥:王爷,你知道我有心爱的姑娘,此生非她不娶,太后逼我娶她,我做不到。 v第二十五章[11.20] 打人的哥哥:我只是让你做做样子,等进了门,她什么时候死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被打的哥哥:迟早都是死,我何不让她现在就死? 小屁孩说完,抬头看着安容道,「就说了四句话,然后他们就不见了,再然后,你们就来了。」 安容陷入沉思。 前世,惜柔郡主没少找杜仲的茬,有流言蜚语说惜柔郡主送过荷包给祈王的谋士杜仲,被拒绝了,惜柔郡主恼羞成怒。 莫非那些流言是真的? 惜柔郡主是庄王妃的爱女,即便毁容了,要想她出嫁,也不是件难事。 杜仲只是个谋士,哪怕他再有才华,也只是个谋士,郡主下嫁,已经是他及时修来的福分了。 太后有意要他牺牲,去讨庄王妃和敖大将军的欢心,他不得不听从,可又不想违逆自己的心,所以想杀了惜柔郡主? 安容觉得自己没有猜错。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在庄王府大开杀戒的不就是祈王的人了? 还有行宫的刺杀,只怕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大周和北烈、东延开战,朝廷肯定会焦头烂额,到时候他趁机谋反,就轻而易举了。 只是在侯府放火的人,也会是他吗? 好像武安侯府和他没有利益冲突吧,一边去残害庄王府,一边来烧武安侯府,他吃饱了撑的慌吗? 安容想不通。 海棠扶着她往外走,芍药则和那小屁孩说话,给他买好吃的,还叮嘱他方才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爹娘。 小屁孩一脸纠结,「我不说实话,我娘问这银子从哪里来的,我怎么回答?」 芍药笑道,「你就说你捡了根木簪,还给了一个少奶奶,然后她给了你五两银子做答谢,那木簪是少奶奶的定情之物,很珍贵,你母亲要是还不信,你让她去萧国公府找我,我叫芍药。」 小屁孩点头如捣蒜,指着前面的糖人,「我想吃那个。」 芍药给他买了好几个,因为赶着回侯府,时间赶不及,就给了五钱银子给小屁孩,让他自己买。 坐回马车上,安容再没心思看街上的热闹,闭眼想事情。 很快,马车就到了侯府。 隔着车帘,安容还是闻到了浓烟的味道。 掀开车帘,便见到武安侯府有浓烟腾起。 马车缓缓停在侯府大门前。 站在车辕上,安容望着侯府大门。 一如既往的有气势,没有损毁的迹象。 安容想着芍药说的,「除了侯府大门,就没像样儿的地方了,尤其是玲珑苑,要是奴婢知道是谁干的,非得扒他两层皮不可!」 几万两银子建成的玲珑苑啊,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 安容深呼一口气,迈步上台阶。 侯府大门敞开的,也没人守着,进去之后,就见到七福拎着水桶过来。 七福瞧见安容,忙丢下水桶过来请安。 见安容要进内院,七福忙前面带路,芍药笑道,「你忙你的去吧,少奶奶认得路。」 七福摇头道,「侯府被烧了后,已经没以前那么安全了,屋顶上的砖瓦会掉下来。」 芍药听得大怒,将那纵火的贼,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安容从空旷的平地走,等她进了松鹤院时,裙摆已经黑沉一团,没法入眼了,尤其是绣花鞋,安容都不敢看。 松鹤院正屋倒还好,没有被烧损毁的痕迹。 正屋里,坐着老太太、侯爷、侯夫人还有三老爷三太太,沈安溪几个。 安容微微诧异,「大哥、二哥?」 沈安溪眼眶通红,瞧见安容,忙上前道,「侯府被烧,大哥二哥肯定是要回来的,可是春闱在即,他们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祖母觉得书院比侯府安全些,不许他们回来。」 安容点点头,上前挨个的请安。 侯爷见了安容,眉头紧锁,「侯府如今不安生,你应该在国公府待着才是。」 老太太点头,招呼安容上前,然后指着新侯夫人给安容道,「她就是你爹新娶的夫人。」 裴语坐在那里,胳膊裹着纱布,见了安容,她轻笑了笑,「四姑奶奶容貌精致,又极有孝心,侯爷和老太太好福气。」 安容被夸的脸红,眸光扫过她的胳膊,问道,「伤的重吗,怎么不在屋子里歇息?」 裴语笑道,「不碍事,一点皮外伤而已。」 她这话一说出口,三太太就不赞同了,「什么皮外伤,再深一点点,就见骨头了。」 今儿要不是裴语出手相救,她有没有命还不知道,但是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没了,这恩情,三太太想着就恨不得对她掏心掏肺的报答才好。 裴语摇头一笑,「习武之人,受点小伤都不算是事,只是侯府在明,敌人在暗,总叫人有如鲠在喉的感觉。」 老太太叹息一声。 孙妈妈就道,「老太太,你别忧心,敌人是肯定要查出来是谁的,这会儿吃饭才是首要之事,别敌人还没查出来,侯府上下倒把身子骨给累垮了,岂不是称了敌人的心,如了他们的意?」 三老爷赞同道,「对,敌人要查,饭也要吃,索性隔壁钱家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大家先搬进去住着,等侯府修缮完,再搬回来。」 老太太点点头,道,「先吃饭。」 说完,又望着安容,「这会儿也快午时了,早上吃了,这会儿也该饿了。」 芍药嘴快道,「少奶奶急着回侯府,要不是少爷逼着,她这会儿肚子里还空着呢。」 芍药告状,完全不理会安容的大瞪眼,示意她别说。 然后,安容就挨骂了,几乎是轮流的来。 老太太说她不应该,三太太也说不能因为心急就不吃,侯爷也说,三老爷也帮腔。 听得安容脑袋都快炸开了,嘴一撅,道,「你们不也没吃么?」 别只顾着数落我啊,你们也一样好吧? 几位长辈瞬间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幸好这时,福总管迈步进来了。 侯爷假咳了下嗓子,眉头敛紧,问,「可是找到些刺客的蛛丝马迹?」 福总管点点头,递上一块令牌,道,「这是在玲珑苑外墙角发现的,令牌旁还有脚印,与刺客留在墙壁上的一模一样。」 侯爷接过令牌,左右翻看了两眼。 令牌平平无奇,没有特别扎眼之处,他以前从未见过。 裴语伸了手,侯爷把令牌递给了她,她看过后也摇头,她也是第一次瞧见。 最后令牌转了一圈,到了安容的手里。 安容自然也没见过了,不过她看的很仔细,打算记在脑子里,回头画下来,问问萧湛知不知道。 屋子里,就在议论令牌,因为这十有八九是刺客落下的。 只要知道令牌是谁的,那火烧侯府之人就跑不掉了。 v第二十六章[11.20] 正商议着呢,夏荷进来禀告道,「老太太,大姑奶奶和五姑娘回府了。」 一听夏荷说沈安芸和沈安玉回来,老太太和三太太的脸色就不大好看。 本来心情已经够糟了,还来两个喜欢添乱的,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可侯府出事,她们回来探望一二也是应该的。 老太太摆摆手道,「让她们进来。」 夏荷退出去。 沈安溪就叮嘱安容道,「四姐姐,要是她们单独见你,你可别去,万一又跟九妹妹似的,想杀你怎么办?」 沈安溪说话爽直,一点都不顾及裴语,自从她救了三太太,她就真心当她是大伯母看待了。 左右侯府里的事,就瞒不过谁,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不过,裴语听得尴尬,她瞥了侯爷一眼,见他脸色铁青,眸底有压抑的怒色,不由得诧异。 尤其是侯爷的语气,生冷中透着寒气,「再有下回,不必让暗卫手下留情。」 裴语听得一怔。 他这是觉得把九姑娘送去慈云庵剃度出家太心慈手软了呢? 虽然九姑娘要杀安容是不对,可到底也是他的女儿吧,他怎么会这样凉薄,莫非偏疼安容到如此地步了? 可他不是这样的人啊,当初在青云寨下,对于她这么一个孤弱女子,他都仗义相救,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女儿凉薄呢,而且大夫人是被人暗杀在密道中,杀手没有找到,他却休妻了,这很不正常。 屏风处,沈安芸和沈安玉走过来,正好听到沈安溪和侯爷的话。 沈安芸的脸色倒还好,清冷的脸上挂着讥讽的笑。 可沈安玉的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拳头握紧,唇瓣咬的死死的,双眸冰冷,透着叫人心悸的恨意。 沈安芸勾唇一笑,伸手握着沈安玉的手,轻声讥笑道,「在侯府,你我都是外人,五妹妹该早有这样儿的觉悟才对,想通了,就不会生气了。」 沈安玉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冷一笑,迈步进去。 饶过屏风时,脸上寒意尽去,换上了担忧之色,进门便是关心老太太的身子,大家是否安然无恙。 侯爷面无表情,可是沈安玉叫裴语二夫人的时候,侯爷的脸色动了一动,「叫母亲。」 沈安玉眼神一冷,眸底有抹倔强,她喊不出口。 裴语笑拦着侯爷道,「就唤二夫人吧,一个称呼而已,我不在乎。」 在青云寨的时候,没少人喊她女土匪,比起这个,二夫人压根就不算什么。 正好这时候,丫鬟端了饭菜进来,三太太便笑道,「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不迟。」 再说下去,估计食欲该没了。 安容和沈安溪扶着老太太落座,没人再理会沈安芸和沈安玉。 不过两人脸皮挺厚实,看安容也吃,也理直气壮的坐下了,也没人会轰她们走。 不过刚吃了没几口,就来了不速之客。 丫鬟急急忙跑进来,灰头土脸的,上气不接下气道,「侯爷,皇上下圣旨了,让您和夫人去前院接旨!」 侯爷眉头轻凝,赶紧起身。 裴语则问道,「好好地,皇上怎么忽然下旨了?」 老太太也起了身,不过她倒是很放心,如今的侯府可不比从前了。 以前,要是侯府来个圣旨,她还得忧心是好事还是坏事,如今么,十有八九是好事。 「别耽搁,先去换衣裳,去前院接旨,」老太太吩咐道。 侯爷一听这话,瞥了丫鬟的裙摆一眼,额头青筋跳了下,「我看就不必了,换了衣裳,等去了前院,还是一身脏。」 老太太瞧了也就作罢了,一群人去了前院。 安容和沈安芸没有去,她们是出嫁之女,不用和侯爷她们去接旨。 屋内,安容啜茶不语。 沈安芸东瞧瞧西看看,想找安容说几句,可是安容只喝茶,不说话。 很快,就有丫鬟将前院的事传了回来。 老实说,安容诧异了,皇上的圣旨居然是册封裴语的诰命。 还是徐公公来宣旨的! 徐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般的小事,徐公公是不会出宫的。 而且,裴语的诰命和安容亲娘的一样,一般填房要么没有诰命,要么低一品级。 一盏茶饮尽,老太太他们就回来了。 个个脸上带笑,除了沈安玉。 她脸色难看,她娘被休才几天,父亲娶了继室,还册封诰命,气死她了! 本来册封诰命这事,一般都归皇后管,皇上日理万机,哪有那闲工夫管大臣夫人的事? 她旁敲侧击过,皇后并没有想册封二夫人的意思,皇后说了,一个寨主,一身的土匪气,没得侮了诰命夫人四个字。 可现在,二夫人封了诰命,而且品级不低! 方才听徐公公说,册封二夫人的事,是萧老国公提出来的,裴右相极力赞同。 他们两个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慌,还管这事! 沈安玉越想越来气,最后一屁股坐椅子上,疼的她哇的一下惊叫。 沈安芸就捂嘴笑了,「五妹妹,方才一同进门,我见你脸色红润,还以为皇后没舍得打你呢,原来你挨板子了啊。」 要真的结结实实几十大板下去,她非得皮开肉绽不可,可不是养几天就好的。 沈安玉脸色燥红,恼羞成怒。 她瞪了安容一眼道,「接尘宴上,我好心帮你,你却要打我,要不是宫里的太监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下手轻,我非得被他们打死不可。」 安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到底是帮我,还是存心害我,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惺惺作态?」 沈安玉气噎住,还欲说话,结果老太太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搁。 冰冷的眸光扫过沈安玉,满是失望的眸底,带了些厌弃,直接吩咐丫鬟道,「送五姑娘回宫!」 沈安玉当时眼泪就气出来了。 沈安芸开口替她求情,结果还没说两个字,老太太眸光一扫,吓的沈安芸脸色苍白。 「你也该回宣平侯府了,」老太太收回眸光道。 沈安芸心底堵了一团气,凭什么只针对她和五妹妹,四妹妹就能坐在这里有说有笑?! 可是老太太话音刚落,便有丫鬟过来请她们出府,她们不走也得走。 等出了松鹤院,沈安芸就自嘲一笑,「明知道回来要受冷眼,我为什么还要回来?」 沈安玉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带着浓浓的嫌弃和决绝。 看她们?她们也配?! 不过是回来瞧瞧侯府有多凄凉罢了。 侯府烧成这样,她们居然毫发未损,还有说有笑,胃口极好,他们不应该义愤填膺,食难下咽吗?! v第二十七章[11.20] 沈安玉越想越生气,恨不得再添一把火才好。 她现在对侯府,没有一丝对家的留恋,烧的一干二净,她最高兴! 两人走后,屋子里就安静了。 一顿饭,吃的还算是尽兴。 等吃完了饭,老太太便对安容道,「侯府不安生,一会儿还要搬家,乱的很,你早些回国公府吧。」 安容很听话的起身告辞。 只不过,出了侯府之后,安容没有直接回萧国公府,而是去了玉锦阁。 今儿的玉锦阁,生意惨淡的很。 安容在马车上瞧了好半天,也才见到三五个人进出。 而且那几个人,进去的时候空着手,出来也空着手,全然不见卖福袋时的热闹。 本来,春秋两季,不冷不热,最合适大家闺秀出门,也是玉锦阁生意最好的时候。 炎炎烈日,让大家闺秀来买头饰,显然可能性极小,安容一个夏天,出门的次数不超过三回,还都是下过雨之后,天气清爽。 现在,她重新接手玉锦阁,就要在春季赚够夏天的钱。 安容下了马车,迈步进玉锦阁。 小厮还以为来客了,一见是安容,赶紧喊掌柜的,然后上前请安。 掌柜的羞于见安容,请罪道,「属下没经营好玉锦阁,还请主子责罚。」 安容忙侧过身子,不受掌柜的大礼,笑道,「我知道玉锦阁生意难做,这不怪你,我今儿来是想瞧瞧藏在库房里,历年来的首饰图。」 掌柜的忙请安容进后院库房。 进了库房之后,安容有些惊呆了。 整整十大箱子的首饰图,依照年份,月份装的整整齐齐的,一目了然。 掌柜的笑道,「这是太夫人的管理办法,从玉锦阁开张起,所有的图纸,一张不落的全在这里了。」 安容随手拿了一本,翻开第一页,就见到一套极品头饰的图纸,图纸下方还写成本价和售价,盈利,售卖日期等,一目了然。 两套极品头饰之后,就是玉簪,金簪,银簪……玉镯、金镯,银镯…… 安容越看越叹为观止。 这样的账册,她第一次瞧见。 而且首饰图画的很清晰,上面的纹理栩栩如生。 安容是喜欢的不行,可惜太多了,要搬回国公府,不容易啊。 掌柜的笑道,「少奶奶放心,一会儿我就让人把首饰图送临墨轩去,这些图纸摆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安容嫣然一笑,「那就麻烦掌柜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有小厮道,「掌柜的,不好了,出事了。」 小厮的声音很急,掌柜的眉头挑了一挑。 玉锦阁能出什么事儿? 没人敢找玉锦阁的麻烦,难不成还能像济民堂那样,被人给砸了? 掌柜的迈步出去,问小厮,「出什么事了?」 小厮抹着额头上的汗珠,道,「前几日,客人送了图纸来,玉锦阁帮着打造,约定今儿来取,刚刚,我将玉簪取来,去方便了下,回来时,李丁以为那是卖的,摆柜台上,让人买走了……」 卖客人定制的玉簪,从玉锦阁开张起,还就这么一回啊。 这些日子,玉锦阁生意惨淡,小厮们干起活来也懒散了,旁的簪子半天卖不掉,这个偏很快就卖了,真是倒霉。 掌柜的脸色微变,「还不赶紧去追回!」 小厮脸色苦瘪,「我也想啊,可玉簪是弋阳郡主买了送给安阳郡主的,钱是弋阳郡主付的,簪子在安阳郡主手里,我不知道找谁要。」 掌柜的也为难了,这簪子还真不好要回来。 安容一脸黑线,玉锦阁难得犯错,竟这样叫人哭笑不得。 不过簪子在弋阳郡主和安阳郡主手里,她倒是放心,「我去找她们要吧,不知道这会儿两位郡主在哪儿?」 小厮忙道,「两位郡主进了莫家绸缎庄。」 安容笑了笑,带着丫鬟出了玉锦阁。 莫家绸缎庄就在不远处,走路不要一会儿就到了。 安容觉得她去要回玉簪,是轻而易举的事,掌柜的也这么认为的。 可事实是……一波三折。 谁能料想到,弋阳郡主送给安阳郡主的玉簪。安阳郡主都还没佩戴,就又转身送人了? 而且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是苏可馨。 安容迈步进莫氏绸缎庄。 莫氏绸缎庄是京都第一绸缎庄,里面布料齐全,有些贡品,甚至是价值不菲的绸缎。提前预定。都有可能买到。 此刻,弋阳郡主和安阳郡主正在二楼挑选,安容迈步上楼时。弋阳郡主正拿了块浣花锦在安阳郡主身上比对,笑道,「这布料我可是喜欢极了,你要不要。那我就买了。」 安阳郡主悄然一笑,「这么好看的布料。我当然喜欢了,不过你方才送了我玉簪,我也该投桃报李才是。」 说完,安阳郡主吩咐小伙计道。「把浣花锦包好,送瑞亲王府去。」 小伙计连连点头,一边接过绸缎。 弋阳郡主嘴一撅。庠装生气道,「下回。你还将我送你的东西转手送人,我再也不送你东西了。」 安阳郡主忙哄她道,「弋阳,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我早前就答应送她玉簪,结果一直挑不到可心的,方才进门,她瞧见我手里拿着锦盒,就当是送给她的了,我哪好意思说不是啊?」 安阳郡主越哄,弋阳郡主的嘴撅的越高,心底在埋怨瑞亲王世子。 没错,是在埋怨她大哥莫翌尘。 同样都有大哥,咋区别那么大呢? 那么多姑娘喜欢苏君泽,然后可劲的巴结苏可馨,东西一堆一堆的送,连安阳郡主都不例外,怎么就没人送她啊? 她也想卖大哥,奈何大哥不值钱啊,她就没弄明白,大哥比苏君泽差在哪里了? 论家世,苏君泽远比不上他是亲王世子。 论容貌,大哥和他不相上下,甚至略胜一筹。 论才华,更是相差无几啊。 怎么大哥就没姑娘喜欢呢? 最后,弋阳郡主叹道,「玉簪都送你了,你是送人,还是自己戴,都是你的事,我还能束着不不许么?」 安阳郡主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安容的心就提起来了。 芍药就问了,「少奶奶,玉簪几经转手到了苏大姑娘手里,还怎么要回来?」 真是的,一只小小簪子,也能牵扯这么多人。 它到底长什么样儿,居然这么受人喜欢? v第二十八章[11.20] 弋阳郡主的丫鬟葵香瞧见了安容,忙对弋阳郡主道,「郡主,萧国公府表少奶奶来了。」 弋阳郡主一瞥头,就瞧见了安容,精致的脸蛋上瞬间浮起一抹笑,赶紧朝安容走过来。 嘴甜的一口一个安容姐姐,然后道,「你也来选绸缎的吗?」 安容摇头,「我是来找你的。」 弋阳郡主先是一怔,随即担忧了,别是沈安闵出事了,她可是听说了武安侯府被烧的事,赶紧把安容拉倒一旁,小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安容点点头,弋阳郡主脸就有些苍白了。 安容叹息道,「我来是为了之前你在玉锦阁买的玉簪,那玉簪是有主之物。」 弋阳郡主瞬间脸红了,气的,真是吓死她了,原来是为了一根玉簪。 只是,「那玉簪我送给了安阳郡主,她又送给了苏大姑娘。」 弋阳郡主说完,问道,「那玉簪是谁的?」 安容没有回答,一来是玉锦阁需要替客人保密,二来她确实不知道是谁的,只道,「那玉簪还有要回来的可能吗?」 弋阳郡主眼帘轻眨,玉锦阁的玉簪,怎么要安容姐姐来取? 是知道她们关系好,托她来的,还是玉锦阁就是她的啊? 弋阳郡主不喜欢乱猜,不过安容有事找她帮忙,况且,玉簪也是她选的,便道,「我去找安阳,让她把玉簪要回来。」 说完,弋阳郡主拉着安容朝安阳郡主走去。 安阳郡主撇了安容和弋阳郡主一眼,故作生气道,「有什么悄悄话是我听不得的?」 弋阳郡主白了她两眼道,「我送你的玉簪不是玉锦阁的,是别人定制的,玉锦阁的小厮犯了迷糊,把它摆柜台上了。安容姐姐来是要取回玉簪呢,你快去找苏大姑娘把玉簪要回来,回头我再送你,你再送她一根更好的便是了。」 安阳郡主蒙着了,「不是吧,玉锦阁还能犯这么迷糊的错?」 安容笑了,「虽然不应该。却的的确确犯错了。」 安阳郡主点点头。正巧那边苏可馨去里间量身出来,她便走了过去。 安容和弋阳郡主就站在那里,没动。 安容注意到。苏可馨吩咐丫鬟拿玉簪还给安阳郡主,不知道安阳郡主说了什么,她又把玉簪收了回去。 然后,安阳郡主就无功而返了。一脸为难的看着安容,「她好像不待见你。一听说是你要玉簪就不给了。」 安容有些懵怔,「不待见我?」 这一世,她好像没有得罪过她吧? 难道是因为二哥? 肯定是了,之前苏可馨就喜欢二哥。想通过她近水楼台,结果在她这里卡死了。 偏偏沈安闵在琼山书院闹出春宫图和淫诗的事,好像有传闻说二哥承认他有喜欢的姑娘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安容有些叹气,以苏可馨的心性。她要是存心不给,她还真拿不到。 不过,拿不到她也不怕,最多让赵成寻个机会,把玉簪毁了便是。 再让玉锦阁跟客人赔礼道歉,赔偿损失,推迟几日把玉簪送上便是。 安容转身要走,结果苏可馨朝她走了过来,她和安阳郡主说话,她的丫鬟则将安容请到一旁,问道,「我家姑娘好奇沈二少爷的心上人是谁,只要你坦白告之,她就将玉簪给你。」 丫鬟说着,用一种眼神望着安容:你要是不说,那玉簪铁定是拿不到了。 安容笑了,苏可馨未免也太小瞧她了吧,她会因为一只玉簪就把弋阳郡主和沈安闵卖了? 安容瞥了丫鬟一眼,转身离开。 丫鬟呆呆的看着安容,芍药翻了好几个大白眼,屁颠屁颠的跟在安容身后下楼。 安容迈步下台阶。 在转弯处,迎面走来一个人。 正是苏君泽。 安容看了他一眼,就把头低下了,脚步轻的,似乎不想惊动任何人。 苏君泽站在台阶上,目送安容手扶着栏杆,快速下楼,活像晚走一步,就要被他吃掉一般。 苏君泽嘴角划过一抹苦笑,心微微窒。 安容下了台阶后,就轻松了,芍药纳闷的看着她,少奶奶怎么瞧着挺怕见东钦侯世子的? 不过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怕少爷,更像是不待见? 芍药回头看了一眼,呲了下牙,然后望着安容,问道,「少奶奶,玉簪没能拿回来,玉锦阁怎么办?」 安容放心一笑,道,「我有办法。」 虽然办法有些损,管用最好。 说着,安容就要抬手找赵成, 结果手还没抬起来,身后有人唤她了,声音熟悉的让她身子一怔,头皮发麻。 是苏君泽在喊她! 安容迈步就要走,可是前面有人推着小车过去,安容非但没能往前,还倒退了一步,给人让路。 这么一空档,苏君泽就到她跟前了。 他手里拿着锦盒,递到安容跟前,温朗的眸光望着安容,用一种轻柔似水的声音道,「这是你要的玉簪。」 安容微微错愕,随即眉头凝紧。 她不想要苏君泽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根玉簪。 正要拒绝呢,结果苏君泽见安容半天不接,一时鬼迷心窍,竟伸手拽着安容的手,把锦盒塞她手里了。 安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任由他握着。 直到……耳畔传来一阵冰冷的说话声。 「握够了没有?」 声音勾魂蚀骨,带着一股子能穿透肉骨的寒意,冻的人直哆嗦。 安容心一颤,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手中没有握紧的锦盒,吧嗒一下掉地上了。 玉锦阁的锦盒质量极好,摔地上,依然完好无损。 芍药赶紧蹲下,把锦盒拾起来,来不及拍灰土,赶紧把安容往后拉一点,和苏君泽离的远远的。 芍药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副受了惊的模样,她平素也挺机灵的啊,怎么今儿就迟钝了呢,大庭广众之下,少奶奶被外男握了手,她居然呆呆的看着那手,半天没反应过来! 要是及时把少奶奶拉开,就不会有现在的窘迫了。 现在被少爷逮了个正着,周围还围着一堆看热闹的人,该怎么办啊,要不要剁手以示清白? 芍药往后望,不远处有小摊贩在卖刀,小贩拿着刀跟客人介绍,锋利的刀,在阳光下寒光冷冷。 芍药收回眼神时,发觉她和安容的想法不谋而合,安容也在看刀! 芍药赶紧去看萧湛,只见他银色面具下,一双眼睛透着冷光,犹如雪山崩塌,露出那柄藏匿了千年的古剑。 苏君泽站在那里,温朗如玉的脸上,满是尴尬的红晕,他甚至不敢看萧湛的眼睛,他都做了些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苏君泽的声音很低,。 v第二十九章[11.20] 萧湛瞥了他一眼,吩咐芍药道,「把锦盒还给他。」 芍药身子一凛,回过神来时,萧湛已经抓过安容的手,将她带走了。 萧湛的力道有些大,握的安容手腕生疼,她苦了脸道,「轻点儿,你拽疼我了!」 萧湛猛然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安容,深邃的眸光带着碎碎怒火,「他拽你就不疼了?!」 安容听得一怔,随即嘴角抽了几抽。 如果她没有感觉失灵的话,萧湛这样子算是吃醋了吧? 为毛她有种高兴的感觉? 心底甜丝丝的,像是吃了蜜一般的。 安容的高兴很明显,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再上扬,清澈的双眸闪耀如清晨荷叶上翻滚的露珠,在第一束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安容越高兴,萧湛的脸越黑,哪怕被面具遮挡着,安容也知道这会儿他的脸跟银霜炭没什么区别了。 「不许笑!」萧湛抿着唇瓣道。 安容还真的不笑了,但是肩膀抖成筛子了,赤果果的挑衅,挑衅的萧湛额头青筋暴起。 最后一生气,把握着安容手腕的手一甩,径直走了。 安容大松一口气,再憋下去,腮帮子都要僵硬了,手腕也疼。 安容一边揉手腕,一边追上萧湛,萧湛的脚步很大,安容压根就跟不上他,只好拽了他的袖子借力了,嘴里却问道,「你真生气了啊?」 萧湛没有说话。 安容顾盼嫣然,巧笑情兮,明眸善睐道,「我以为你从来不会吃醋的。」 萧湛动了动胳膊,想挣脱开安容的手,不过力道很小。 这时,赵成将马车赶了过来。 搬来凳子,安容松开萧湛的手,抓着马车门往上爬。 远处,有驾精致奢华的马车停在那里,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掀开珠帘,看着街上这一幕,她嘴角的笑明媚动人。 看着萧国公府的马车走远,她的眸光又落到苏君泽的身上,见他背影落寞,她的嘴角缓缓上扬。 收回视线,朝倾公主从马车小几里拿出笔墨纸砚。 笔走龙蛇,写了一堆。 一盏茶的时间后,她掀开车帘,把信递的出来,交给车夫道,「把信交给东钦侯世子。」 那车夫容貌刚俊,不是赵风。 他接过信,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办。」 再说,安容上了马车之后,她以为萧湛也会跟进来的,谁想他选择了骑马。 安容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真是百无聊奈。 要说她心情很糟,那是半点没有,心情极好呢。 她从没想过,萧湛会吃醋,她一直觉得这两个字离他很远。 之前,虽然萧湛很不满意她和清颜走的近,有事没事就把她挂在嘴边,那是反感,不是吃味儿。 这一回,他是真的生气了。 前世,清颜当着他的面帮苏君泽包扎过,他面无表情,坦然的很,安容一直觉得他心胸宽阔,很信任清颜。 这一世,他吃味儿,不知道是小气了,还是不信任她? 安容兀自猜测,手托着下颚,在那里发呆走神。 左等右盼,马车总算是到国公府前停下了。 安容赶紧钻出马车,彼时,是芍药扶着她下来的。 扶着她下马车的空档,芍药道,「少奶奶,那玉簪东钦侯世子没要,奴婢就送去玉锦阁了,让掌柜的送两只上好的玉簪去东钦侯还给苏大姑娘。」 这样一来,就不算是欠他人情了。 芍药这样处置,安容满意的点点头。 见萧湛翻身下马,迈步进府,安容赶紧追上去。 好么,因为心急如焚,安容在迈过萧国公府门槛的时候,吧嗒一下,把脚给崴了,疼的她只叫。 萧湛听见了安容的叫疼声,以为她是装的,没有回头。 安容气的就坐在门槛上,不走了。 芍药一脸黑线的前望望,后望望,少奶奶啊,国公府里里外外都是人呢,这样坐门槛上,不合适吧? 安容哼了鼻子道,「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脚疼走不了了,你让我爬回去呢?」 芍药有些无力,什么爬回去,不是还有她扶着么,就算没有她,外院也有好些丫鬟的啊。 安容死赖着不走,轻揉脚腕。 萧湛走了半天,没听到身后有动静,就回了头。 他见到了安容,不过他更瞧见了有马车在国公府跟前停下。 是靖北侯府的马车。 丫鬟扶着靖北侯夫人下马车,她瞧见安容坐在门槛上,微微诧异。 等她迈步上台阶,芍药就拽安容的袖子了,急急道,「少奶奶,后面有人,你快起来。」 安容努着鼻子,道,「你少骗我,哪有人……」 安容嘴上说着,心底还是有些担忧的,就回了头,一见是靖北侯夫人,吓的她到嘴边的话没了,直接站了起来。 然后,被崴了的脚腕一用力,疼的她额头冷寒直冒,啊的一声疼叫起来。 靖北侯夫人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她,问道,「好好地,怎么了?」 安容没有说话,芍药道,「方才少奶奶进府,因为心急,在迈门槛的时候,把脚给崴了。」 靖北侯夫人心疼道,「国公府的门槛是高了些,平素走动的时候,要小心谨慎。」 说完,吩咐丫鬟去请大夫。 吩咐完,见萧湛迈步过来,靖北侯夫人就开始训斥他了,「安容脚崴了,你怎么先走了?」 萧湛觑了安容好几眼,见她疼的都出冷汗了,瞪了她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打横将安容抱了起来。 然后才对靖北侯夫人道,「我送她回临墨轩。」 「小心点儿,别弄疼她了,」靖北侯夫人叮嘱道。 萧湛点点头,抱着安容便转了身。 安容一张脸红如猴屁股,羞的脑袋恨不得钻萧湛心底躲着才好。 她真是被气晕了,怎么能做出这么丢脸的事,以后还要不要出门见人了?! 安容咬着唇瓣,想着都是萧湛害得,一张嘴,咬萧湛胸口了。 力道有些大。 没办法,安容怕她咬了,萧湛皮太厚,不痛不痒,所以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 萧湛闷哼一声,疼的他差点失手把安容摔了。 v第三十章[11.20] 安容脸又红了三分,她好像咬了不该咬的地方,忙赔礼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萧湛气笑了。 能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还不是故意的? 萧湛望着安容,安容眼神飘忽,「我发誓,我没想咬你那儿。」 其实安容很想说:咬了就咬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又不是没咬过我,硬邦邦的,不屑咬好么,你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下次也不许你放火了! 不过,安容知道,和萧湛硬碰硬是没有好处的,她硬不过他。 安容眸光无辜,乖顺的把和苏君泽的事解释了下,然后道,「我没想要他的东西,他忽然就抓住了我的手,我都没反应过来……」 安容觉得他十有八九是被太阳晒晕了,前世的他,从来不做这样不经过大脑的事。 安容解释了,萧湛脸色好了很多。 其实他骑马过来,看的很清楚。 安容没有要苏君泽的锦盒,可是他生气的是,安容居然任由苏君泽握着她的手,她一点要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一想到安容的手被别人男人给握了,萧湛的心里就跟长了杂草似地,很不舒服。 萧湛一不舒服,然后回了临墨轩,第一件事就是让丫鬟给安容洗手。 他在一旁看着,嘴唇抿的紧紧的,重复说了几个字:没洗干净。 安容哭笑不得,「皮都快搓掉两层了,还没干净呢?」 这醋劲真是够大的,要是叫你知道前世我嫁给苏君泽,和他同床共枕了六年之久,那醋坛子岂不是要将自己活活淹死? 萧湛盯着安容,安容认怂了,吩咐海棠道,「再洗。」 外面,芍药端了铜盆进来,走到安容跟前放下,道,「少奶奶,朝倾公主又来国公府了。」 安容听得眉头一凝,「找我的?」 芍药摇头,「好像不是,说是行宫被烧,她不想住皇宫,皇上就让她住萧国公府了。」 安容听得一怔,抬眸看着萧湛,很诧异的问,「这事外祖父答应了?」 萧湛眸光冷凝,「出了些意外,外祖父不得不答应。」 意外? 安容一头雾水,是什么样的意外,让霸道的萧老国公答应皇上让朝倾公主住在国公府? 海棠还要帮安容洗手,安容拦住了她,问萧湛,「什么意外?」 萧湛敛了敛眉头,摆摆手,让丫鬟全部退下,然后才道,「行宫被烧,在行宫里找到一面令牌,是萧国公府的。」 安容错愕的睁圆了双眼,随即眉头轻蹙,「你是说皇上怀疑是萧国公府派人去刺杀朝倾公主的?」 安容嘴上问着,心底纳闷极了。 昨晚武安侯府和行宫都着了火,还都同样捡到一枚令牌,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不知道庄王府有没有什么令牌留下? 安容望着萧湛,眸底带着询问之色。 萧湛将令牌的事告之安容。 那枚被刺客留在行宫里的令牌,丢失了有几个月了,被人嫁祸是显然的。 皇上知道萧国公府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可是却也推波助澜给萧老国公施压。 证据指着萧国公府,朕就算相信你,可文武百官和天下人信吗? 要想证明萧国公府的清白,就要找出栽赃嫁祸之人,否则这黑锅只能萧国公府背着的。 萧老国公气的胡子乱颤,却也奈何不了皇上。 皇上这是想借他的手铲除有异心之人,理由还这么的冠名堂皇! 至于朝倾公主来萧国公府,是皇上觉得行宫被烧,又不愿意委屈了朝倾公主,让她搬进皇宫住。 朝倾公主觉得皇宫束缚太多,还有住在行宫,其实还没有来大周时住在萧国公府来的舒坦。 言外之意,就是想住萧国公府的。 皇上就顺水推舟,又把这糟心事丢给了萧老国公。 皇上知道萧国公府守卫严明,比之皇宫有过之无不及,朝倾公主住在萧国公府,除非她自己活腻了找死,还真没人能刺杀的了她,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忧心事。 就这样,保护朝倾公主安全的重任就落到了萧国公府身上,而且皇上说了,朝倾公主有什么万一,就拿萧国公府问罪。 安容听后,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声狐狸。 不愧是皇上,借力打力,借刀杀人这一招用的真是比谁都溜,连萧老国公都被他给坑了。 皇上就不怕萧老国公秋后算账么? 安容坐在小榻上,动了动,结果脚碰到了椅子,疼的她直呲牙咧嘴。 萧湛眉头一皱,像之前一样帮安容。 这一回,安容有心理准备,却发现比上回更疼了。 疼的她直拿眼睛剜萧湛,「明明可以不这么疼的,你故意害我!」 萧湛松了手,深邃如暗夜的眼睛凝着安容,「不疼,你能涨记性?」 萧湛是故意的。 安容不是第一次走路崴脚了,已经一而再了,他不希望有再而三,让安容知道崴脚的疼,以后走路就会用点心了。 安容气撅了嘴,却偏偏无话可说。 把鞋袜穿好,安容才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去庄王府刺杀惜柔郡主并纵火的是祈王的暗卫。」 萧湛望着安容,安容便将今儿和小屁孩打听到的话说与萧湛听。 萧湛听后,就说了一句话,「我出宫之前,祈王进宫求皇上,说他身边的谋士杜仲倾慕惜柔郡主,愿意求娶她为正妻,请皇上赐婚。」 安容瞬间哑巴了,半晌才问道,「皇上赐婚了?」 萧湛点头,「皇上答应了。」 能不答应吗? 惜柔郡主容貌被毁,又双眼尽瞎,杜仲愿意娶她,还是主动求娶,一片情深意重,叫人刮目相看。 皇上乐得成全一对有情人,而且杜仲的钟情,让皇上大家赞赏,赐婚的同时,委以重任。 安容听后,只觉得脑门上全是乌鸦,徘徊不去。 情深意重?钟情? 别侮辱了这两个美好的词可以吗?! 一边薄情刺杀,一边深情求赐婚。 不愧是谋士,心机手段叫人折服。 不过,安容更敬佩祈王,竟然说服了杜仲,并求皇上赐婚,一举三得。 一来,帮杜仲找了个好借口,至少让他心底的姑娘觉得,他没有移情别恋,娶惜柔郡主是被皇上逼的,心底最爱的还是她。 二来,是博得庄王妃的好感,惜柔郡主伤成那样,没人愿意娶,他非但愿意,还求赐婚,以昭告天下,这样的女婿,她能不打心眼里喜欢?而且有这般深情在,将来杀了惜柔郡主,谁能怀疑是他下的手? 三来,还赢得了皇上的赞赏,加官进爵,光宗耀祖。 v第三十一章[11.27] 看来祈王真有心谋逆了,这样讨好取悦庄王妃,应该是想通过她搭上敖大将军这条船,借兵力。 安容想着,便笑了,「皇后是徐太后的侄女,三皇子想争夺太子之位,祈王是徐太后的养子,一心想谋反,不知道徐太后会支持谁?」 现在矛盾还未激化,祈王还是三皇子的好王叔,要是知道祈王的意图,保不齐会兵戎相见。 徐太后夹在中间,只怕也难过。 还有皇后,她为了敖大将军手里的兵权,对庄王妃百般忍让,毁了春雷琴,还帮着找大夫,被皇上猜忌,要是最后敖大将军支持祈王,那可就有好戏瞧了。 安容一笑置之,然后说及武安侯府的令牌,并吩咐丫鬟取了笔墨纸砚来。 萧湛瞧了安容画的令牌,眉头皱紧,「这好像是敖大将军的令牌。」 安容望着萧湛,眉头轻拧,「你觉得真是敖大将军火烧侯府,还是栽赃嫁祸?」 萧湛思岑了几秒道,「应该是栽赃嫁祸。」 留在武安侯府墙壁上的脚印似乎是故意留下,还有这块令牌附近的脚印,太过清晰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令牌是刺客留下的。 真猜测呢,外面芍药就进来了。 她道,「少奶奶,侯府暗卫来传话,说令牌的主人找到了。」 安容眼睛一睁大,「这么快?快说,是谁的?」 芍药便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 安容从侯府走后没多久,侯爷就让暗卫潜进庄王府,把令牌丢庄王妃的床上,然后看她什么反应。 庄王妃看到令牌,左右扫了一眼,用帕子擦拭了下,就收在了怀里。 显然,这令牌是庄王妃的。 但是,在暗卫离开之前,二老爷去了,庄王妃便数落他道,「你怎么把令牌那么重要的东西随便丢我床上,要是让大哥知道,我擅自将他的令牌借你用,该呵斥我了,对了,我大哥留下的暗卫性子耿直,认死理,以前王爷找他办事都吩咐不动,还得我出马,你使唤的了吗?」 二老爷当时就脸色一变,拔高了声音问,「你是说你借我的令牌在你手里?」 庄王妃拍了二老爷心口一下,嗔道,「不在我手里,那在哪里?」 说着,还把令牌掏出来给二老爷看。 二老爷的脸阴沉如墨,把庄王妃吓住了,忙问他,「出什么事了?」 二老爷便道,「我不小心将令牌落在了侯府,我来就是问你该怎么办好……」 庄王妃脸色一青,「你是说,这令牌是武安侯府的人丢我床上的?!」 说着,庄王妃冷笑了,咬牙切齿道,「我还怕一个小小侯府不成?!」 芍药说完,然后轻轻一耸肩,「令牌是敖大将军给庄王妃的,庄王妃把它借给了二老爷。」 也就是说,侯府是二老爷烧的,真是心狠手辣至极。 安容脸阴冷冷的,粉拳紧握,难得的听到吱嘎声。 萧湛在一旁,道,「敖大将军给庄王妃的暗卫,连庄王爷的面子都不给,应该不会给二老爷。」 安容觉得萧湛说的对,庄王妃已经派了暗卫去侯府刺杀,若是第二波暗卫是敖大将军的,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可二老爷背后的人,除了才勾搭上的庄王妃外,就是庄王爷和……齐州沈家了。 难道是齐州沈家?! 安容脸色一冷。 肯定二老爷和齐州沈家想借敖大将军的手除掉父亲!! 可惜了那块令牌,不然可以拿来试探下沈祖琅。 要是火烧侯府真是他干的,那大哥在书院,离他那么近,该多么的危险?! 安容有些担心了,她需要尽快确认这件事。 安容正要说话,外面冬儿道,「少奶奶,柳大夫来了。」 安容眉头一动,柳大夫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了济民堂? 「快请,」安容道。 很快,柳大夫就进来了,看着他背着药箱子,安容才想起来,她崴了脚,靖北侯夫人吩咐丫鬟去请大夫。 侯府和国公府都知道,柳大夫和她私交不错,请大夫,当然先找她。 柳大夫见了安容,便问,「少奶奶脚可还疼?」 安容尴尬一笑,瞥了萧湛一眼道,「他帮我扭好了,现在不疼了,难为柳大夫跑一趟了。」 柳大夫摇头一笑,虽然不厚道,不过他还真得感谢安容不小心崴了脚,让他好有理由登门找安容。 因为治疗不举秘方的事,他和安容可是把萧湛惹毛了。 不敢来啊。 便是这会儿,萧湛在一旁坐着,他也不敢说药铺的事。 好在安容明白他的为难,先开口了,「柳大夫闭关几日,可听说了济民堂的事?」 柳大夫点点头。 虽然他在闭关,却也不是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况且济民堂死灰复燃的事,对柳记药铺来说是大事,下人哪敢瞒着不禀告? 只不过,他话说在了前头,闭关是为了钻研医术,逼着自己静下心来看医书。 想到济民堂东山再起的举动,柳大夫就有些担心,「原以为惜柔郡主脸再次毁容,济民堂开张之日会延期,没想到,今儿还是开张了。」 今儿济民堂开张,柳大夫自然是要去看一眼的,结果远远的站着,还是被济民堂掌柜的看见了,生拉硬拽的要他捧个场。 济民堂是存心的膈应柳大夫,柳大夫沉得住气,还真的给面子捧了个场,每一种药丸都买了三粒。 安容听得就讶异了,「济民堂出过卖假药丸的事,之前就算救治惜柔郡主有功,可惜柔郡主的脸再次毁容,济民堂想借着惜柔郡主毁容一事重振名声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去光顾,除了买药送药丸之外,济民堂还做了些什么?」 这些日子,烦心事实在太多,都顾不上济民堂了。 柳大夫轻叹一声道,「是徐太后和皇后,徐太后身子容易出虚汗,太医院久治不愈,结果济民堂献上十粒药丸,才吃了几天,就好多了,对济民堂是大加赞赏,还有皇后,她也服了济民堂的药丸,容光焕发,气色红润……徐太后和皇后当众夸赞济民堂的药好,后宫的妃嫔就争相购买,渐渐的,就传开了。」 有徐太后和皇后帮着造势,济民堂的生意不好才怪了。 而且,济民堂连舒痕膏都有的卖。 而且价格……是安容的一半。 虽然那药的分量没有安容的多,但不论从色泽,还是气味,都更甚安容一筹。 柳大夫如今有些迷糊了,以前济民堂想方设法从安容手里弄秘方,结果是假的,如今和武安侯府闹掰,却有了一堆真秘方。 柳大夫不信安容会帮济民堂,更不信济民堂有那本事偷到安容的秘方,可济民堂的秘方又是从何而来? 安容听柳大夫说舒痕膏,脸青了一青,却也没有说什么。 朝倾公主知道秘方,她调制药膏,卖多少价格是她的事,她无权干涉。 只是她通过济民堂挣大周人的钱,回到北烈,再拿那钱来招兵买马攻打我大周,身为大周人,就不能坐视不管。 安容望着萧湛,用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 她能把秘方交给柳大夫吗? 萧湛敛了敛神情,瞥了柳大夫一眼,道,「秘方可以给你,但我要药丸的八成利润。」 萧湛的声音云淡风轻,却听得安容和柳大夫一愣。 尤其是安容,直直的望着萧湛,要她说,估计只要七成了。 v第三十二章[11.27] 柳大夫面露难色,他眉头拧了拧,最后道,「我答应了!」 对于萧国公府的人,柳大夫也打了许久的交道了,多少有些了解,说一便是一,很少有退让的时候。 安容手里有一堆秘方,只要萧国公府愿意,完全可以再开一个药坊,不需要依仗他。 能让两成利润出来,他该心满意足了。 而且,萧表少爷只要药丸的八成利益,只要柳记药铺名声好,在药材上,也能挣很多,他只赚不亏。 再者,有萧国公府做柳记药铺的靠山,柳记药铺开遍大周是迟早的事。 安容见两人这么快就定下了,从始至终都没她什么事,嘴撅了撅。 她的事,就是把脑中的秘方写到纸上。 柳大夫和萧湛又商量了几句,便告辞了。 等他走后,安容就望着萧湛了,问他,「八成利润里,我有多少?」 萧湛哑然失笑,要他相信安容是惦记那些钱,他怎么也相信不起来,空有一脑袋的秘方,只要她想,换成钱是轻而易举的事,她都没有,现在却提了这事,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你想要多少?」萧湛不答反问。 安容被问的一愣,呆呆看着萧湛,「我要多少,你都给?」 萧湛无奈一笑,芍药就翻白眼道,「少奶奶,爷的钱都在你那儿呢。」 安容,「……」 她好像很容易忘记这事,因为萧湛从来不缺钱。 安容觉得,他有小金库。 她可不是惦记人家的钱啊,她不缺,她只是有些疑惑。 朝倾公主为北烈挣钱,那是因为北烈都是她爹她兄长的,她帮忙是应该的。 可萧国公府呢? 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拿玉锦阁的钱给大周官兵发饷银,皇上还推波助澜,给萧老国公施压,安容觉得他很没良心。 萧老国公就不生气吗? 安容望着萧湛,把疑惑问出来,萧湛笑了,「别急,明儿外祖父就会找皇上要军饷了。」 安容眼角一抽,「然后呢?」 「然后皇上大寿收的贺礼,都会被搬来国公府抵债,」萧湛端茶轻笑。 霸气。 安容在心底赞叹,敢催皇上的债的,除了萧老国公,估计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安容想到什么,往萧湛身侧挪了一挪,「是不是皇上一惹外祖父不高兴,外祖父就找皇上要钱?」 萧湛额头有黑线,「那倒不全是。」 安容讶异,萧湛继续道,「外祖父既然把玉锦阁的钱用作军饷,就没打算要皇上还,不过皇上要是随便浪费国库,外祖父就会要他还钱。」 安容听明白了,萧老国公找皇上要钱,看来皇上又要浪费钱了,「他不是要建避暑行宫吧?」 萧湛点点头,表示安容的猜测是对的。 安容一脸黑线,不是吧,都要打战了,皇上还有心思建行宫,他要做昏君? 萧湛则道,「那倒不是,行宫几个月前就开始秘密修建了,皇上没有告诉任何人,舅舅查户部的账,发现有三十万两银子不知去向,逼问户部尚书,才知道是皇上下了密令。」 皇上也可怜啊,想建个避暑行宫,还得担心文武百官不答应,好吧,其他人还好说,就是国公爷挡在前面。 皇上登基十几年了,想修建个什么,就没有顺畅的时候。 只要萧老国公觉得那东西可有可无,皇上缺了那东西不会活不了,就会阻止。 还是那话,皇上钱多,就把老臣的钱还了呗,我年纪大了,也想拿那钱去建个大庄子,可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皇上气煞了,却也不得不打消念头。 安容轻揉额头,做皇上好可怜,还不如做个霸道国公呢,不过几个月前就开始修建,又花了三十万两,差不多应该修建好了吧? 这会儿,国公爷提还钱也来不及了啊。 安容心中隐隐有猜测。 那行宫十有八九会被拿来抵债…… 希望皇上别气坏了龙体。 替他默哀。 想着有秘方要写,安容喝了两口茶,便起身去书房。 结果刚走到珠帘处,就有丫鬟进来禀告道,「少奶奶,朝倾公主来了。」 安容眉头轻凝,摆摆手,丫鬟便退了出去。 芍药跟在安容身后,嘴撅的几乎能悬壶,朝倾公主怎么那么讨厌啊,行宫被烧,皇上让她住皇宫,她非得住萧国公府,应该把她送回北烈去才对! 出了正屋,安容便见到了朝倾公主。 今日的她穿戴华贵,气度娴雅,不过脖子处裹着个绸缎,有些不合时宜。 见安容看着她的脖子,朝倾公主伸手碰了下,道,「脖子被剑划了道口子,用绸缎遮挡一下。」 「是东延刺客划的?」安容神情凝重。 朝倾公主摇头,「不是东延刺客。」 安容眉头更皱,不是东延刺客,肯定不是北烈的,那不就是大周刺客了? 安容想问问她是怎么想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朝倾公主的想法不重要。 来者是客,安容请她进屋喝茶。 朝倾公主坦然的很,她进屋之前,瞥了芍药几眼道,「多瞧几眼这丫鬟,我脖子疼。」 瞬间,芍药就气爆了。 满脸通红,火气四溢。 你脖子疼,就别出门瞎溜达,更别溜达到临墨轩来! 安容瞥了朝倾公主一眼,对芍药道,「你在外面伺候。」 芍药气呼呼的应了。 她不敢跟朝倾公主吵,这回是皇上让她来国公府的,国公府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要她告状说看她几眼,食难下咽,她估计要被禁足在临墨轩了。 安容先坐下,正要说话,朝倾公主先道,「方才我去紫檀院给老夫人请了安,和锦儿她们闲聊了会儿。」 安容轻嗯了一声,等她说下文。 朝倾公主端了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道,「我打听过了,萧国公府没有医书。」 一句话,安容就知道她来的目的了。 还是因为秘方的事。 她跟萧锦儿她们打听,是怕她舍不得秘方说谎匡她呢? 安容笑了,笑容如芙蕖摇曳生辉,声音清脆悦耳,却叫朝倾公主暗暗咬牙。 「有些事,她们未必知道,就算知道,未必就会和你说真话。」 v第三十三章[11.27] 朝倾公主脸色很难看,尤其是安容很明确的告诉她,「济民堂在大周立不了足,我也不会让它立足。」 朝倾公主冷冷一笑,她来找她,就是想给济民堂要一条生路,她却直接把路给堵死了。 朝倾公主笑了,「涸泽而渔焚林而猎,你能,我也能。」 听了朝倾公主的话,安容嘴角勾勒起一抹了然的笑。 虽未明言,但是安容知道,她指的是沈家酒坊卖掉酒水提纯秘方的事。 她在威胁她。 若是她不给济民堂活路,她只能破罐子破摔,选择鱼死网破了。 不过,这事能威胁她吗? 安容瞥了朝倾公主一眼,笑道,「柳记药铺不缺那几十种秘方,若是大家都知道,药铺是吃些亏,不过受益的却是大家,未尝不是件好事,而你损失的……我想秘方传回北烈不是件难事吧,只听说过禁酒令,可没听说禁药令。」 她选择鱼死网破,吃亏的是她自己,她无关痛痒。 安容的声音轻很柔,可是听在朝倾公主耳朵里,同样是威胁。 她能在大周挣多少钱,安容就能从北烈挣多少回来,而且只多不少,有些事,不是她是高贵的公主,就能只手遮天为所欲为的,除非北烈皇朝想同北烈所有世家大族作对。 朝倾公主眼神冰凉,眸底有星星点点的寒芒流过,带了杀意。 安容没有见到她的眼神,但是她注意到手腕上的玉镯在泛黑光。 那一瞬间,安容的心如坠冰窖。 渐渐的,安容温和精致的脸庞上也带了冷色。 安容是端着茶水的,玉镯暴露人前,朝倾公主也注意到玉镯泛黑晕了。 尤其是那一瞬间,她心底动了杀念。 朝倾公主不信这只是一个巧合,这玉镯定然非凡。 朝倾公主试了试,可是玉镯再也没有反应,就好像是她看花了眼一般。 可她确定,她没有看错。 她想到了东延太子说的玉簪,能让人死后不腐。 玉簪是萧国公府的,玉镯只怕也是,这镯子指不定也有什么奇特的用处。 朝倾公主想再瞧瞧,可是安容把茶盏搁下,用云袖挡着了。 朝倾公主没有提欣赏玉镯的事,她知道安容不会借的,她嘴够严实。 正好这时,外面丫鬟来催说时辰不早了,该回院子准备准备吃饭了。 朝倾公主便起身走了。 只是,等她走出正屋的时候,见到有好些小厮抬着一个个大箱子进来,她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这些大箱子都是玉锦阁历年来的首饰图,安容让小厮抬了一箱子进内屋。 萧总管上前道,「少奶奶,皇后将你的七弦琴送了回来,要你把独幽琴还给皇上。」 萧总管身后跟着个小厮,捧着七弦琴上前。 海棠赶紧上前接过七弦琴,打开给安容瞧了一眼,安容点点头,道,「去把独幽琴取来。」 海棠便转身回屋,没一会儿,就把独幽琴取了回来。 萧总管瞧了两眼,和安容告辞后,便带着独幽琴出了临墨轩。 此时,天边晚霞妖娆。 安容大松一口气,皇后总算是来取独幽琴了,她真怕留手里太久,会出事。 吃过晚饭后,安容便霸占了书房,默写秘方。 写了半个时辰,安容就手泛酸,让丫鬟把萧湛喊来,让他代为执笔。 萧湛写字很快。 一晚上,安容便将一百多张秘方写了出来。 看着那一大摞纸,安容面露难色。 萧湛注意到了,问安容怎么了。 安容咬了下唇瓣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些秘方会给柳记药铺惹祸。」 上官昊进京了,他的势力如何,不用安容说,萧湛也知道。 朝倾公主是他未过门的嫡妻,她对这些秘方有势在必得的架势,为了这些秘方,甚至对她都动了杀念,若是出现在柳记药铺…… 北烈会不会抢? 柳记药铺能敌得过北烈吗? 要是猜测成真,那她不是在帮柳记药铺,而是在害他。 安容望着萧湛,萧湛脸色肃冷。 对于安容的担忧,萧湛点点头道,「你担心的不无道理。」 要是换做平常,他倒是可以派几个暗卫看着,只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柳记药铺他顾不上。 而且,在大周的地盘,却对北烈人处处提防,简直笑话。 萧湛把秘方收好,对安容道,「天色已晚,该歇息了,这事我会处理。」 安容确实有些累了,便回屋舆洗了一番,睡下。 一觉安眠,连个梦都没做。 安容掀开被子下床,看着窗外的好天气,海棠帮安容穿衣裳,笑道,「少奶奶,今儿的天气不错,一会儿给老夫人请了安后,咱们在国公府逛逛吧?」 嫁进来也有些日子了,安容都没好好逛过国公府,着实不应该。 安容轻耸了下肩膀,道,「要不是那些糟心事,我早将国公府摸透了,希望今儿别有什么事才好。」 安容说这话的时候,萧湛正打了帘子进来,道,「你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 安容听的一愣,随即嘴角抽了一抽,「别告诉我又出事了。」 侯府都被烧了,还能出什么事? 萧湛走到小榻上坐下,道,「独幽琴被人偷梁换柱了。」 安容愕然怔住,忙问,「不是在临墨轩被人换的吧?」 萧湛摇头,「你交给萧总管的独幽琴是皇上的没错,可是送到皇上手里,却成假的了。」 也就是被人在半路上给换了。 安容听得极度无语,不知道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偷皇上的独幽琴。 偷了又不能正大光明的用,哪怕透露一点儿风声,那都是人头落地的下场啊。 「那皇后岂不是要倒霉了?」安容问道。 问完,安容又绝对不对劲。 好像倒霉的是萧国公府? 大周有这么肥胆子,又为人众所周知的,只有萧国公府了。 安容快要哭了,她怎么觉得她祸害完武安侯府,又来祸害萧国公府了,她才嫁进来几天啊,萧国公府的事就一出接一出。 v第三十四章[11.27] 行宫的令牌和她关系不大,可是独幽琴,国公爷可是替她要的! 独幽琴是皇上的心爱之物,现在被人偷了,皇上肯定会龙颜大怒,他受国公爷压迫太久,这个机会他不会放过。 国公爷受了皇上的气,回来,谁要是一句话不对,那绝对要挨骂。 这个人,萧三太太的可能性最大。 她一生气,她就要受白眼。 安容头快要炸裂了。 为什么就能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手段呢? 都能把人给逼疯了! 只要一不留神,就能被人钻了空子。 天知道,睡一觉起来,会出现什么样的意外?! 要让她知道是谁偷梁换柱,栽赃嫁祸,非得剥掉他两层皮不可! 安容望着萧湛,闷气道,「令牌的事还没解决,又背了盗取独幽琴的黑锅,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芍药和海棠端了饭菜来,见安容闷气,忙道,「少奶奶,该吃早饭了。」 安容便止了这个话题,敢招惹萧老国公,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吃了早饭,安容便去紫檀院给老夫人请安。 去的时候,几位太太正在谈论独幽琴被盗的事,没人怀疑是安容,但是看安容的眼神就怪异了。 活像安容喜欢招小人一般。 尤其是萧三太太对安容道,「我观你印堂发黑,要不哪天去大昭寺求道平安符?」 安容欲哭无泪,她真的该去大昭寺问问瞎眼神算,为什么倒霉事总围着她转了。 正说着话呢,外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说笑声。 萧锦儿几个莲步款款的迈步进来。 恭谨的请过安后,老夫人便问道,「朝倾公主歇的可好?」 萧锦儿点头道,「朝倾公主说咱们国公府比行宫住的舒服,也放心,睡的好着呢,只是她执意要来给您请安,被我们给拦下了。」 萧大太太笑道,「可惜这么个平易近人的姑娘是北烈公主,不然我还真有意想娶回咱们国公府来。」 国公爷吩咐了,对北烈公主,好吃好喝伺候着就行了,其他就不许有了。 芍药听了萧大太太的话,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少奶奶好不容易好了点儿,不会轮到她犯傻了吧,不然怎么想娶朝倾公主回来祸害萧迁少爷? 萧锦儿朝萧大太太走过来,半道上顿了下脚步,望着对安容,秀眉轻笑道,「大嫂,朝倾公主说你给柳记药铺的药方是咱们萧国公府的,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一屋子人都望着萧锦儿,看了她两眼后,又都望着安容。 朝倾公主怎么好端端耳朵和萧锦儿说这话? 萧大太太嗔瞪了萧锦儿一眼,道,「胡说八道,咱们萧国公府几时有过秘方了?」 萧四太太也笑了,「就是,柳记药铺那些药丸,要是生意做大,可不比玉锦阁差什么,要是咱们国公府再多一个柳记药铺,只怕皇上也容不得咱们国公府了。」 萧锦儿撅了撅嘴,「我也好奇啊,大嫂把秘方给柳记药铺的时候,还一心退大哥的亲啊,我不知道,所以才问大嫂的嘛,你不信,你问怜儿我是不是撒谎了?」 萧怜儿点头道,「大姐姐没骗你们,朝倾公主是这么说的,昨儿问我们,我们就纳闷呢,她方才又提了,还质问我们怎么骗她呢。」 萧大太太便望着安容了,「那药方是怎么一回事?」 安容心底暗气,第一次对朝倾公主有了讨厌的感觉。 她到底想做什么?! 存心的挑拨离间吗?! 安容紧咬了下腮帮子,秘方是萧家的,可要她怎么说? 要泄露萧家传家木镯吗? 安容眸光轻动,抬眸笑看着几位太太道,「我是萧家媳妇,秘方是我的,自然也是萧家的,有什么不对吗?」 几位太太被问的愕然。 总觉得安容这话说的不大对劲。 要说错吧,倒是一点错没有。 可要说对,那也不尽然,这些个太太可是把陪嫁当成是私有物,可不是萧家的东西,除非她们死后,传给儿子女儿,那才正儿八经的姓萧。 不过老夫人听得高兴,安容这是将萧国公府当成了她的家,才不会这么见外。 萧大太太笑着点头道,「你这样也应当,湛儿这些年的积蓄,全部交给你保管,你们不分彼此,感情才深厚。」 说着,萧大太太又加了一句道,「你心里这样想就好了,不必说出来,陪嫁还是陪嫁,不然叫人误会。」 安容点点头,想着几位太太对朝倾公主太过信任,她得打个预防针才好,不然以朝倾公主的聪慧,又擅长旁敲侧击,没准儿几位太太和萧锦儿她们无意中就泄露了什么机密,对大周不利,虽然可能性小了些,但要以防万一。 想着,安容便道,「朝倾公主想让我与她合作在大周开药坊,这事我做不了主,才说是国公府的,让相公拿主意。」 安容随口解释了两句,萧三太太便笑了,「朝倾公主和你合作在大周开药坊?我大周有多少商家,便是国公府旁支,开个药坊都绰绰有余了。」 朝倾公主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呢,安容有秘方,再给铺子做靠山,不知道她在药坊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不干活光拿钱? 这样的好事,轮到谁,也轮不到她一个北烈公主吧? 旁人忘记了醉扶归的事,她可还记着呢。 封了萧国公府的酒楼,还想在萧国公府的眼皮子底下开药方,不得不说,朝倾公主很天真。 萧国公府几位太太中,就属萧三太太气度最小,不管是谁,只要损了她的银钱,她就不会有好脸色。 安容没有端着架子,爽快的接了玉锦阁,她经营的那些天,玉锦阁损失的钱,安容也没要她垫上,萧三太太觉得安容性子够好,对她的态度也好转了许多。 萧大太太看了安容两眼,又瞥了眼萧锦儿,然后便看着老夫人了,眸底有了担忧之色。 朝倾公主一个娇弱公主,被绑架来大周,不卑不亢,不喜不怒,显然不是个软角色,从安容那里走不通,又来锦儿这里旁敲侧击了。 锦儿她们不设防,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说错了话,惹祸上身。 等回去之后,得好好敲打她们两句了,在朝倾公主跟前说话要小心又小心才是。 这事到此,便告了一段落。 外面,萧迁进来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问了他几句话,却无意中发觉萧迁头发上有鞭炮灰,忍不住嗔了他几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身的灰,头发上都是了。」 萧迁脸颊微窘,赶紧拍了头发,道,「方才回来的路上,正巧遇到敖府送聘礼送沈二老爷府上,鞭炮炸的噼啪响,想必是那会儿沾上的。」 「沈二老爷?」萧二太太笑问,「哪个沈二老爷?」 萧迁望了安容一眼道,「就是武安侯府二老爷。」 萧二太太听后,干笑了两声,看了安容道,「武安侯府真是奇怪,侯爷和庄王府斗的不可开交,二老爷却和敖家联姻。」 萧迁轻咳了下嗓子道,「据说五日后,敖家二少爷就迎娶沈二姑娘进门呢。」 安容尴尬的不行,侯府兄弟阋墙,让外人看笑话了。 还不知道这会儿怎么传侯府的笑话了。 不过现在侯府已经分家,就算侯府和庄王妃闹成什么样,沈安芙也是庄王妃认的义女,她和二老爷狼狈为奸,谁又能管的了她们? v第三十五章[11.27] 只可惜了沈安芙,她这一辈子算是毁在她亲爹的手里了。 屋子里笑闹了一会儿,安容便告辞了。 出了紫檀院,芍药便望着安容道,「少奶奶,你真让二姑娘嫁给敖大将军的儿子啊?」 安容轻耸肩,叹息道,「这事我管不了。」 要说沈安芙也不傻,明知道庄王妃对她好是有所图谋,她还往里钻,到如今,哪里还有回头路走? 没准儿,人家乐得离开沈家,去敖府伺候一个傻子,也比伺候没良心的亲爹好。 安容在前面走,芍药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走了数步之后,芍药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还是开了口,「少奶奶,有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安容秀眉一挑,笑道,「藏着掖着,可不是你的性子。」 芍药囧,正好这时有丫鬟路过,芍药把安容拉倒一旁,轻声道,「少奶奶,萧大姑娘头上的玉簪就是昨儿几经波折的玉簪。」 安容讶异的睁大的双眸。 萧锦儿进来的时候,她注意到她的头饰了,很精美。 安容瞥了芍药道,「你是说那只芙蕖滴露玉簪?」 芍药点头如捣蒜,「就是那支。」 安容便笑了,「想不到她在首饰方面还有这般造诣,玉锦阁应该由她来接手才是。」 安容说着,芍药一双白眼都快翻没了。 她也不说话,就静静听安容道,「好像不对,若是那玉簪是她设计的,要是被人买了,掌柜的也不至于那么急。」 芍药这才重重点头,「奴婢把锦盒还给东钦侯世子前,曾打开瞧了一眼,确定没坏才还的,他没要,奴婢只好送回玉锦阁,正巧瞧见有人去取那玉簪,少奶奶你猜那人是谁?」 芍药卖起了关子,安容扭了扭眉头,她都不知道萧锦儿和谁关系好,哪里猜到是谁送的? 「是谁?」安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芍药凑近一步道,「那人好像是祈王身边的护卫,奴婢以前在祈王身边见过他。」 安容眼珠子瞬间睁大,再睁大,「你是说……?」 安容没把话说白,但是芍药听懂了。 那玉簪十有八九就是祈王送给萧大姑娘的! 正因为此事重大,她才不得不说。 别人不知道,芍药却是知道祈王身怀异心,更是有刺杀朝倾公主,嫁祸萧国公府的嫌疑。 他送萧大姑娘东西,保不齐也是包藏祸心。 安容心紧了一下,神色肃然的看着芍药,「你确定没有看错?」 芍药慎重又慎重的点了点头。 安容便一脸凝重的回了临墨轩。 左等右等,到快吃午饭的时候,萧湛才回来。 不等他坐下,安容便把他拉到了一旁。 安容脸色太沉重,萧湛担忧的问,「出什么事了?」 芍药机灵的带着其他丫鬟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安容和萧湛。 安容把祈王送玉簪给萧锦儿的事告诉萧湛知道,未免出错,安容还加了一句,「我是没瞧见,是芍药发现的,她素来机灵,应该不会看错。」 萧湛脸瞬间阴了下去。 他自打出娘胎起,就一直住在萧国公府,虽然和那些表妹们,往来一般,可那就是他嫡嫡亲的妹妹。 祈王打萧锦儿的主意,他绝不允许! 萧湛转身便走,安容拽住了他,道,「你千万别贸贸然去质问她,也别告诉舅舅和外祖父,万一弄错了,岂不是败坏锦儿的闺誉?」 萧湛回道,「她不谙世事,不知人心险恶,此事要尽早了断才行。」 安容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急着告诉你的,先吃午饭,一会儿我去找她去。」 玉簪是不是祈王送的,她要确认才行。 安容拉着萧湛坐下,然后道,「其实我还有些纳闷的地方,祈王应该清楚,萧国公府不可能把锦儿嫁给他,他送给锦儿的玉簪却从玉锦阁定制,是不是太招摇了些?」 好像有种存心要人发现的感觉。 萧湛道,「外人知道玉锦阁是萧家的少之又少,而且玉锦阁那些师傅极少见到锦儿,若不是芍药眼尖,只怕没人能发现。」 安容点点头,这样的可能她也想到了,不过她更相信,祈王是别有居心。 吃完了午饭,安容遛食便去了萧锦儿的住处。 她吃饭有些晚,安容去的时候,丫鬟才端菜剩饭剩菜从屋子里出来。 安容瞥了一眼,发觉萧锦儿的胃口似乎不佳。 丫鬟瞧见安容来,进去禀告萧锦儿,萧锦儿出来迎接道,「大嫂,你怎么来我这里了?」 安容笑道,「方才吃饭的时候,我和相公商议了下玉锦阁的生意,想着今儿早上瞧见你戴的玉簪,极其特别,就过来瞧瞧,那玉簪昨儿还闹了好些事,没想到是你设计的。」 萧锦儿心一凛,忙问,「闹出了什么事?」 安容便将昨儿弋阳郡主送玉簪给安阳郡主,最后到了苏可馨手里,又由苏君泽还她的事告诉萧锦儿。 萧锦儿脸微微白,回安容道,「大嫂,你太高看我了,我哪设计的了这么好看的玉簪?」 安容瞥了她发髻一眼,那支玉簪已经不在了,便问道,「不知道他是谁?我和相公想请他为玉锦阁设计几张图纸。」 萧锦儿咬着唇瓣,迟迟不说话。 丫鬟在一旁道,「玉簪是昨儿傍晚送来的,只附了一张纸条,说是无意连累我家姑娘碎了玉簪,特赔一支。」 至于是谁,她就不知道了,她不是每天都跟在姑娘身边伺候。 萧锦儿脸微微红,「我想不起来谁连累我碎了玉簪了。」 安容知道她在撒谎,因为萧锦儿说话的时候不敢看她的眼睛。 安容几乎可以断定就是祈王送的了,没再说话,只惋惜的笑笑。 萧锦儿请安容进屋喝茶,安容笑道,「我就不进去了。」 安容带着芍药离开。 安容走的不快,一边想事情,一边欣赏国公府的景致。 半道上,芍药拽了安容的衣袖道,「少奶奶,大姑娘的丫鬟急急忙出府了。」 安容瞥头,便见丫鬟捂着袖子走,显然袖子里藏了东西。 不用猜也知道,是萧锦儿让她去还玉簪。 希望丫鬟没有撒谎,那玉簪真是祈王赔的,萧锦儿还回去,就算祈王有什么心思,也该熄灭了吧? 安容抬眸望天,赫然一笑。 一个有心谋逆的人,真的那么容易放弃吗? 这一天,天蓝云浓,有徐徐微风。 敞开的窗户边,花梨木贵妃榻上,安容低着头,在认真绣小肚兜。 v第三十六章[11.27] 落下最后一针,安容轻呼了一口气,剪掉绣线,轻轻抚摸着。 大红软缎上,绣着徐徐绽放的石榴花,富贵美丽。 安容满意的点点头,「总算是绣好了。」 芍药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皮抖了一抖。 绣的极好,可就是绣的太磨蹭了。 一个小肚兜,用心绣,两天就能绣好,少奶奶却花了几倍时间不止。 安容拆下绣棚子,把小肚兜递给芍药,让她拿下去收好,再给她拿块一样的绸缎来。 芍药转身离开。 喻妈妈打了珠帘进来,道,「少奶奶,明儿就是二姑娘出嫁的大喜日子了,按理,你是该去给她送份添妆的。」 就算安容和二老爷他们关系不好,可是安容出嫁的时候,沈安芙送了添妆来,她就该还一份。 安容不愿意去,也该让下人把礼送到,这叫不落人口实。 安容抬眼看了喻妈妈一眼,眸光扫到她手里的大红请帖上。 那请帖就是沈安芙和敖府二老爷敖风的成亲喜帖,是四天前送来的。 收到请帖的第二天,驻守边关的敖大将军便回京了。 这几日,敖府吹吹打打,甚是热闹。 听到敖大将军回京的消息时,安容心没差点提到嗓子眼,生怕庄王妃告状,敖大将军报复。 不过,几天过去了,侯府和萧国公府都平平静静的,不然她也静不下来心,把肚兜给绣完。 安容想敖大将军也不想回京就闹事,尤其是在皇上寿宴在即。 触皇上的眉头,没好处的。 不过,去给沈安芙送添妆? 安容想都没想,不过却借着这个由头,让萧湛答应她去一趟大昭寺。 安容望着喻妈妈道,「添妆准备妥了,一会儿海棠替我去送,我去一趟大昭寺。」 喻妈妈看了海棠一眼,点点头。 安容喝了半杯茶,外面冬儿进来禀告说马车准备妥当了,安容便起了身。 刚出了临墨轩,走了没一会儿,便瞧见朝倾公主带了四个丫鬟走过来。 那四个丫鬟,有两个是皇宫的,有两个是国公府的。 安容回头望了一眼,这条路,可以去紫檀院,也可以去临墨轩,应该不是找她的。 不过,安容路过时,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朝倾公主手里拿了一朵百合,置于鼻尖轻嗅,笑道,「我正要去寻你呢,你就出来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安容直起身子,没有隐瞒她,因为瞒不住,「我去大昭寺祈福。」 朝倾公主听得便道,「去大昭寺?正好呢,我也想去,上一回,锦儿她们去泡温泉,我没能跟去。」 芍药一听就不高了,本来少奶奶就容易招惹羡慕妒忌恨暗害了,朝倾公主更是因为连翻刺杀,导致行宫被烧,搬来国公府避难的,她还四处跑? 你想死,别拉着我家少奶奶行么? 芍药嗡了声音道,「要是在国公府外出了事,算国公府吗?」 芍药这话,问的是皇宫里的丫鬟。 那两个丫鬟微微一怔,不等她回答,芍药就道,「要是出去被人刺杀,皇上不责怪萧国公府和我们少奶奶,朝倾公主去也无妨。」 反正去大昭寺的路,人人能走,拦她没理由。 不过,芍药这样说,那两个丫鬟就担忧了,她这是把朝倾公主能不能出府的难题丢给了她们啊,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们只怕要被皇上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了。 丫鬟瞥了朝倾公主一眼。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这会儿惹朝倾公主不高兴,会先死啊。 朝倾公主眸底有暗芒,她对芍药有些忍无可忍了,什么样的丫鬟这般刁钻,处处和她作对。 偏偏安容纵容她,她这样无理,她却半句话都不说,明显是纵容! 朝倾公主笑了,「我只是说笑而已,我住在国公府,无以为报,岂敢给国公府惹祸,我找你,是想问问你前……麻将的事。」 前世两个字,当着那么多的丫鬟,她也不敢提。 安容微微挑眉,摆手让芍药她们退后,然后才问道,「什么麻将?」 朝倾公主眉头皱紧,「你不知道麻将?」 安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你说麻将做什么?」 朝倾公主脸一冷,很是泄气,「没什么,就是在国公府闷的无聊,寻些乐子打发时间,已经和锦儿她们约好明儿打麻将了。」 安容点点头,麻将打发时间她知道,只是她不懂朝倾公主为什么要和她说,直接玩不就行了? 安容直截了当的把疑惑问出了口,朝倾公主勾唇冷笑,「若是大周没有我的前世,我做什么自然不用过问你,可是现在,我想将麻将发扬广大,你不同意,铺子能开的起来?」 朝倾公主话里满是嘲弄讥讽,被自己的前世掣肘,还有比她更窝囊的吗? 安容一笑置之,她知道朝倾公主是存了心的气她。 「你要真这样想,济民堂就直接关门歇业了,告辞。」 安容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芍药大呼痛快,尤其是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朝倾公主脸色发青,手里的百合只剩下一根杆子,不见花朵了。 「少奶奶,朝倾公主好像很生气,」芍药捂嘴笑。 安容没有回头。 她只是觉得,朝倾公主和前世的清颜判若两人。 前世的她,温柔善良,乐于助人。 这一世的她…… 安容轻叹一声。 上一世,她嫁给萧湛,有萧国公府做靠山,顺风顺水,便是有敌人,也能温柔的坑杀对方。 这一世,她来大周就是个意外,身在敌国,她要处处为北烈着想,况且,同她感情深厚的是她的前世,是身为顾家大姑娘的她,不是身为朝倾公主的她。 对于朝倾公主来说,她只是一个挡了她路的陌生人。 是环境和身份改变了朝倾公主,也改变了她自己。 出了国公府,安容便见到马车,还有兼职车夫赵成。 萧湛没有陪着安容去,所以芍药扶着安容上了马车之后,也钻了进去。 一路上,芍药陪安容说笑逗趣,竟不觉得时间难熬,很快就到了大昭寺。 安容刚下马车,便听到从寺内传来的雄浑钟声。 那声音像是能穿透人心一般,听了两声,浮躁烦闷的心就平静了下来。 芍药扶着安容朝前走,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春儿、夏儿。 两小丫鬟初次来大昭寺,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一双眼睛像不够用似地,东张西望,新奇的不行。 v第三十七章[11.27] 夏儿凑上前来,对芍药道,「听说大昭寺的姻缘很灵,是不是真的?」 芍药摇摇头,「不知道呢,反正我陪姑娘第一次来,就许了愿,到现在也没有。」 夏儿一听,眼珠子瞬间睁圆,「你真许了?」 芍药点头,「许了,花了我半两银子呢,现在想想还心疼。」 尤其那半两银子,是她省吃俭用了许久才积攒下来的,现在的她,就是花二两,她眉头也不会眨一下。 冬儿就拽了芍药问了,「你怎么都没告诉过我们你求过姻缘的事?你快说说,你的姻缘怎么样?」 芍药脸窘红一片,这么羞人的话题,她怎么会随便说啊。 见冬儿、夏儿一脸好奇,芍药白了她们两眼道,「有什么好说的,婚姻大事,你们求菩萨,还不如求少奶奶管用呢。」 她们是丫鬟,安容要她们嫁给谁,她们就得嫁给谁,思情郎有屁用? 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伺候少奶奶,以少奶奶的心性,绝对不会亏待她们的。 冬儿、夏儿脸啐然一红,然后望着安容了。 安容赫然一笑,摇头道,「姻缘这样的事,你们还是求菩萨吧,我不管你们。」 「菩萨比皇上还忙呢,哪里顾得上我们啊?」夏儿嘟了小嘴道。 冬儿推了夏儿一句,「不能拿皇上开玩笑。」 夏儿忙捂着嘴,再不敢说话了。 安容朝前走,正要迈步上台阶,去正殿上柱香,添些香油钱,替腹中胎儿求平安,就被一声轻唤给打断。 「夫人留步!」那声音呼道。 安容顿住脚步,寻声望去,便瞧见一个中年男子赶过来。 步履踉跄,神色匆匆,一身道袍,还有那么三分仙风道骨。 安容左右瞧了瞧,那道长便上前了,安容笑问,「你唤的是我?」 道长连连点头。 芍药就纳闷了,「你唤我家少奶奶做什么?」 道长深呼两口气,神情淡定,那股仙风道骨的气息又添了一分,只见他上下扫了安容两眼,笑道,「贫道在大昭寺前摆摊也有些时日了,还从未见过有夫人这般好命的人,现在,已经是富贵荣华不缺,将来更是夫贵妻贤,羡煞旁人。」 说着,道长顿了一顿,安容就知道他要说不好的事了,好像这是算命先生惯用的说辞。 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只听道长继续道,「观面色,夫人容光焕发,身体康健,只是容光中透着青黑之色,最近夫人应该是烦心事缠身,时而夜不能寐吧?」 安容听得一笑,「道长不但算的精准,还会医术呢? 道长脸一红,清了清嗓子道,「岐黄之术,老道确实略通一二。」 说完,老道伸手向前,「夫人这边请,你我把路挡着,着实不便。」 安容望了望他手指的方向,那边是他的挂摊,却和他来的方向截然相反。 安容眉头一挑,迈步走了过去。 芍药想拉住她,大周没人比得过瞎眼神算了,今儿是来找他的,少奶奶想什么直接问他不就成了? 到了挂摊,道长请安容坐下。 然后拿了纸笔给安容,让安容写个字,让他测算接下来的凶吉,这是安容主动问的。 可是在安容提笔写字的时候,道长呀的一下叫了,一手捋着道袍,一手指着安容的手腕,急急道,「这玉镯灵气逼人,可测吉凶,比测字更灵,少奶奶摘下来,让老道测算一二。」 安容勾唇一笑,果然,他的目的是在玉镯。 方才,他说略通岐黄之术时,眼神扫过她的手腕,在玉镯上停了片刻,那带着好奇和质疑的眼神,安容捕捉到了。 安容大大方方的抬了抬手腕,笑道,「看来道长是真的初来大昭寺,连灵镯都没听说过。」 道长呃了一下,眼神愈加尴尬,「确实未曾听说过灵镯,孤陋寡闻了。」 安容倾然一笑,抬起手腕,在道长渴望的眼神中,将玉镯摘了下来。 等安容递过去时,道长赶紧小心翼翼的接过,捧在手里,像是看什么宝贝似的。 能预测吉凶的玉镯,他还是头一遭听闻,世上有这样的玉镯吗? 这镯子在他看来,也不过是玉质玲珑剔透了些,并未有其他了。 道长观察的细致入微,安容等的有些无奈,随手拿了桌子上签筒里的一只竹签:下下签。 安容眉头紧皱了下,把竹签放下,又取了一只:上上签。 安容的高提的心稍稍放下,又抽了一只,还是上上签。 无聊的安容,一抽再抽。 然后她便发现。 签筒里,只有一支下下签,其余的都是上上签。 这是道士忽悠人惯用的伎俩,可是她至于倒霉的,抽到唯一一支下下签吗? 安容心情很遭,从抽到下下签,她就感觉一会儿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安容撇了道长道,「看好了没有?」 「快了,就快了,」道长忙道。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 桌子上的一张签文被吹远,道长赶紧起身去捡。 等签文被道长用镇纸压住后,才道,「夫人这玉镯极有灵性,只是这玉镯和夫人一样,光芒耀眼中透着些黑光,容易影响人的心性,还是少带为妙。」 说着,道长将玉镯还给安容。 安容接过玉镯,没看一眼,就戴在了手腕上,笑道,「还有呢,道长细看了半天,不至于就看出来这么点东西吧?」 道长清了清嗓子道,「夫人最近琐事缠身,贫道觉得,夫人还是少出门为妙,容易招惹杀身之祸。」 道长说着,芍药脸就黑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完,拉着芍药道,「少奶奶,我们走,这道士算的卦一点都不灵!」 安容顺势就起来了,走了两步后,她还回头看了一眼。 看来这道长是知道些什么,莫非有人逼他要她的玉镯? 安容看着手腕的玉镯,眸底闪过一抹寒芒。 芍药实在憋不住了,问道,「少奶奶,你的玉镯能摘下来了?」 安容摇摇头,把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来,丢给了芍药道,「赏你了。」 芍药受宠若惊,却不敢接受,「这可是萧家传家之宝,奴婢怎么敢要……」 芍药话音未落,她就瞧见安容手腕上还有一只玉镯。 芍药瞬间明白了,原来少奶奶戴了一只假玉镯啊。 那少奶奶怎么不继续戴了,还赏赐给她了? 安容冷然一笑,「你那只是假玉镯的假玉镯。」 虽然玉质相仿,可是她敢打赌,在道长俯身捡签文的时候,玉镯已经被他偷龙转凤了。 v第三十八章[11.27] 知道木镯独特的没几个人,知道她今儿回来大昭寺的更是少之又少! 安容拳头紧握了下,她想不明白,她现在是北烈公主,要什么玉镯没有,为何一定要觊觎她手腕上的这一只?! 既然她想,她成全她便是了! 安容眸光透了一些寒意。 安容带着芍药进了正殿,祈福进香,添了香油钱后,便去找瞎眼神算。 结果扑了个空。 小和尚双手合十对安容道,「少奶奶晚来一步,大师一刻钟前出门了。」 说着,小和尚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安容道,「这是大师临走前,让小僧转交给少奶奶的。」 安容赶紧接过信,拆开来一看,信上只有几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安容瞬间气红了脸,她觉得瞎眼神算是故意躲着她,故意写这几个字成了心的气她! 她都还没问他问题呢,他就回答这句叫人恨的牙根痒痒的话! 安容把信纸一揉,狠狠地丢在了地上,对着小和尚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撒谎,菩萨知道吗?」 小和尚吓的脸一白,忙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 「小僧没有撒谎,一刻钟前,大师确实出门了,只不过……,」小和尚低头不语。 安容冷哼了鼻子道,「只不过他出了门,又回去了是吧?」 她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要是瞎眼神算真的走了,暗卫肯定就拦下她,不用来了。 安容瞥了芍药一眼,芍药就气势汹汹的上前,两指头一伸,夹着小和尚的僧袍就要把他拉开…… 小和尚站如松,纹丝不动。 芍药脸一红,她太轻敌了,可是任她双手拖拉拽轰,小和尚都挡在门前,不走。 芍药气的胸口直起伏,这小和尚瘦瘦弱弱的,居然这么厉害! 芍药望着安容,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安容轻碰了下鼻子道,「数三下,他要再不走,你就把他僧袍脱了。」 芍药脸更红,低呼一声,「少奶奶!」 你能不能别出这样的馊主意?!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脱人家的衣服呢,叫外人瞧见了,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她了。 安容瞥了芍药一眼,芍药就乖乖的喊一二三了。 然后还伸出魔爪,小和尚脸红脖子粗,撒腿便跑,要真被个姑娘脱了衣裳,他岂不是要还俗娶妻了? 芍药一脸黑线,哭笑不得。 冬儿捂嘴笑,「风一样的小和尚……」 安容也忍俊不禁,等迈步进院子时,安容就笑不出来了。 屋内,瞎眼神算正在品茶。 瞧见安容进来,他一点都不诧异,只微微笑。 有什么好笑的,差点就被你给骗了,为老不尊。 安容迈步上前,也不行礼,直接就在他跟前坐下了,拧眉问,「为什么要让小和尚糊弄我走?」 「有些事,要自己去寻觅答案。」 瞎眼神算笑道。 安容呲牙,「正因为寻不到,我才来问的。」 说完,安容直接了当的问了,「你帮我算算,武安侯府什么时候能平静?」 「卦不过三。」 这是他算卦的规矩,不能破坏。 安容瞥了芍药一眼,芍药掏出三个铜板放桌子上。 安容已经算过两卦了,可是芍药没有啊,她总能问吧? 瞎眼神算脸皮抽了一下,他的算卦规矩好像有漏洞? 他轻咳了下嗓子道,「今儿我休沐,不替人占卦,许你问两个与算卦无关的问题。」 安容忍不住在心底骂一声无耻,瞎眼神算端着茶盏的手差点没打翻。 骂完,安容就老实了,这两个问题来之不易,不能浪费了。 可是问什么好呢? 她就想知道武安侯府和萧国公府什么时候不倒霉了。 最后,安容问了,「为什么麻烦总围着我转?」 「……因为你好欺负。」 瞎眼神算的回答,让安容差点吐血。 「那什么时候麻烦不围着我转?」安容咬了牙问。 「……你不好欺负时。」 这回,安容真吐血了,「真想掐死你。」 瞎眼神算笑了,「你大多时候只是想想。」 安容望着瞎眼神算,正欲发话。 屋子里忽然出现一个人,他拱手作揖道,「大师,皇上请您进宫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瞎眼神算很不耐烦道,「回去告诉皇上,大周很好,不用担心。」 那男子道,「皇上要问的不是这事,钦天监夜观星象,发现一直黯淡的紫微星,最近两天,越来越亮了……」 「是好事,让皇上安心处理朝政便是。」 男子语塞,怎么会是好事呢,钦天监火急火燎的禀告皇上,那紫微星不是宫里的皇子啊! 紫微星,号称斗数之主。 主管官位、威权,凡是命宫主星是紫微星人,就是帝王之相啊。 若是宫里的皇子,这还真是喜事一件,可问题不是啊,那就是有谋逆了啊,皇上为此忧心了一夜。 钦天监说紫微星越来越亮,皇上不得已才派了他来请大师。 偏大师说是好事。 他敢把这话传回去给皇上听吗,这好事从何而来? 那男子死活不走,瞎眼神算无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让男子带回去。 安容在一旁坐着,等男子走后,才好奇的问,「紫微星亮,是不是要立太子了,谁啊?」 瞎眼神算笑了,「立太子尚早,看来最近几日你长进了许多。」 安容愕然,为什么大师说的话,她听不懂? v第三十九章[11.27] 「紫微星亮,与我有关系吗?」 半毛钱关系没有好么。 瞎眼神算啜茶不语。 安容出了禅房,就一直憋气。 芍药努了嘴道,「我觉得,瞎眼大师肯定是不知道,所以才拿‘天机不可泄露’来忽悠少奶奶的,这样,我都能摆摊算卦了!」 安容等瞎眼神算的回答,等了半天,他才说天机不可泄露,安容差点没忍住把桌子掀翻。 不过芍药又道,「其实瞎眼神算对少奶奶挺好了,你看皇上找他,他都不给面子呢。」 芍药这么一说,安容心底又舒坦多了。 可是很快,安容又舒坦不起来了。 因为,她瞧见了苏君泽朝这边走过来。 安容不想和他遇上,就朝另一条路走了过去。 安容想躲开,可苏君泽偏偏凑了上来,对于安容的躲避,他温朗的脸带了冰冷之色。 「我有话问你,」他道。 苏君泽站在安容跟前,将她的去路挡住。 而他难得一见的冰凉脸色,和前世清颜倒下时的一般无二,只不过那时的他,还带了焦灼担忧。 一想到前世,安容心底就堵了一团火气。 前世,她自作自受,她认了。 这一世,他们没有交集,他凭什么对她冷眼相待? 「东钦侯世子,我和你无话可说。」 他脸色冷,安容的脸更冷。 苏君泽眸底一沉,手一伸,把安容拽了过去。 芍药出声阻拦,「东钦侯世子,你快放了我家少奶奶,不然我就叫……」 暗卫二字还未说出口,苏君泽便道,「不许跟来!」 安容的手腕别抓的有些疼,气的她直拍打他的手。 苏君泽把安容拽着朝前走,芍药跟上,他回头瞥了一眼,眼神如刀,吓的芍药不敢前进一步。 夏儿脸色微白,道,「芍药姐姐,现在该怎么办?」 芍药摇摇头,语气笃定道,「他肯定是疯了!」 少奶奶出门,至少了带了七八个暗卫不止,他上回抓少奶奶,少爷虽然没对他怎么样,却很生气了,他还敢犯同样的错,这是找死! 再说,安容被苏君泽拽着一直朝前走,安容咬了牙道,「我都说了和你无话可说,你为什么要拽我?!」 苏君泽不说话,直接把安容拉倒了附近的凉亭处,方才松开她。 安容低头揉手腕,手腕都有了淤青之色,碰到都有些发疼。 安容轻咬唇瓣,不明白他怎么就忽然发疯了,前世的他,从来不会这样的。 苏君泽拳头攒紧,温朗的双眸,满是冰块,他问道,「以前的你见了我会脸红,会害羞,从什么时候起,你见到我只有疏远和淡漠?」 安容被问的眉头一紧,她轻抬剪水瞳眸,里面夹了疑窦。 她还没问为什么,苏君泽就冷冷一笑了,「是不是从你重生那日起?!」 安容脸色一变,「什么重生,我听不明白!」 苏君泽笑了,他确定安容在撒谎,因为她脸色变了,眼神在飘忽,在躲闪,不敢看他。 苏君泽朝安容走近一步,安容吓的后退。 他一步步前进,安容一步步后退。 低到凉亭柱子,退无可退。 苏君泽伸手擒住安容的下颚,问道,「你前世是我的嫡妻,是不是?!」 他的声音很急促,很迫切。 「不是!」安容的回答,短而坚定。 两个字,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插苏君泽的心口。 真的有前世。 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她对自己意有所属时,自己视若不见。 等再后悔时,她已有羁绊。 他原想,这一世不能拥有她,或许来生可以。 想着,苏君泽笑了,笑容凄凉悲痛。 原来他前世曾拥有过她! 苏君泽望着安容精致带着疏远的脸,还有那清澈的眼睛,忍着痛心,道,「上一世,我们夫妻情深,琴瑟和谐,你重活一世,却抛弃我,重投萧湛的怀抱,只因为我前世没有他的权势?」 安容听着,本来就很冷的脸色,此刻冷凝成寒冰了,还是那种千年不化的寒冰。 她笑了,笑容讥讽,还带了厌恶之色。 不只是针对苏君泽,还有朝倾公主。 安容重生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她前世嫁给苏君泽的事,更是连萧湛都不知道,除了存心搅乱大周的朝倾公主,她想不到别人了! 她努力活的平静,努力离苏君泽远远的,努力忘记前世。 她却将苏君泽推向了她! 将她心底愈合的伤疤层层撕裂开。 安容一把推开苏君泽,冷笑道,「别跟我提前世,你更没有资格质问我!夫妻情深?琴瑟和谐?不过是场笑话罢了,你爱的人,是告诉你我重活一世的人,不是我!」 安容觉得可笑。 前世,她相信,她和苏君泽是夫妻情深,琴瑟和谐。 这一世,相信他们夫妻情深,琴瑟和谐的却换做是他了。 这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 安容转身要走,却再次被苏君泽抓了胳膊,他道,「前世的你,为了我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是医术?」 安容没有回头,她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没有!」 苏君泽不信。 话说赵成在暗处守着,正犹豫怎么办好,苏君泽对安容动手动脚,要换做旁人,早一剑了结了他。 可他是苏君泽,和萧湛打小就玩在一起,能称得上兄弟情深,不然那日在大街上,他握着少奶奶的手,爷没有拿他怎么样。 赵成想冲出去,可就在他要出现的时候,却听到这么惊悚的事,惊呆了他,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他伺候在安容和萧湛左右,对于安容重生的事知道一二,只是他没想到,安容前世嫁给了苏君泽。 现在,人家前世的夫君寻来质问了。 v第四十章[11.27]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qq。】 还有少奶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全是为了他学的? 这要叫爷知道了,还不知道作何感想了。 还有,少奶奶前世嫁给了他,为了他学这学那,为何重活一世,却不再理会他了? 不会是东钦侯世子前世负了少奶奶吧? 赵成觉得真相了,不然少奶奶该续前缘了,至于说她为了权势才和少爷在一起,纯属扯淡,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你知道爷娶个媳妇有多难么?! 赵成觉得他有必要防止安容和苏君泽藕断丝连,哪怕只是苏君泽单方面。 所以,赵成纵身一跃,便出现了安容身侧。 安容赶紧躲他身后,赵成对苏君泽道,「苏世子,你别为难我们少奶奶,有什么事,你大可以找我主子谈。」 苏君泽冷了脸色,瞥了赵成道,「我与她的事,与萧湛无关。」 赵成也笑了,「我不懂什么前世今生,我只知道,她现在已经嫁给了我主子,世子若再强求,就别怪我不念你和我主子的情分了。」 赵成说着,手一抬,暗处出现八个暗卫。 苏君泽面冷如霜。 赵成带着安容离开,他双拳紧握,双目充血。 等走远了,安容才对赵成道,「今儿的事,能不告诉萧湛吗?」 赵成早料到,安容会提这样的要求,赵成很为难道,「对主子毫不隐瞒是属下的职责,今儿是属下强逼,苏世子才退让一步,若是他日……」 赵成话到一半,便停了。 不用说明,安容也知道。 苏君泽有时候比她还固执,他肯定会去找萧湛的,赵成帮她隐瞒,将来他会被萧湛责罚。 安容轻咬了下唇瓣,没再说话了。 朝前走了一会儿,安容便瞧见夏儿急急忙跑过来,神态焦灼,像是出了什么事儿。 她跑着上前,看到安容,松了口气,不过老远便唤道,「少奶奶,出事了!」 安容心一提,步子也加快了许多。 等夏儿近前,安容忙问,「出什么事了?」 夏儿气喘吁吁道,「有人要杀芍药姐姐,李良将军为了救她,脸受伤了。」 见安容脸带担忧,夏儿忙道,「芍药姐姐没事儿,只受了些皮外伤。」 安容点点头,让夏儿前面带路。 赵成和几个暗卫负责保护安容,没有留下来保护丫鬟。 夏儿带路,很快,安容便见到了芍药和李良。 安容没想到,李老夫人也在。 此刻的她,正心疼儿子脸上的伤,安容走近时,正听她道,「学艺不精,救个人,还让脸受了伤,可怎么办好,娶不了媳妇了。」 李良一脸黑线,恨不得捂着李老夫人的嘴好。 他现在受伤,娘关心的应该是他才对吧,怎么就关心她的儿媳妇了? 芍药在一旁,低声道,「姨母,你别担心,我求少奶奶要些舒痕膏,不会让干……不会让表哥脸上留疤的。」 因为李良救了她,芍药现在不好意思喊人家干表哥了。 李老夫人就道,「舒痕膏太贵了,你就是做一辈子丫鬟也买不起,我瞧良儿要一张俊脸也没什么用,男人不是靠脸吃饭,要不你给良儿做媳妇吧?他就缺个媳妇儿。」 芍药,「……」 李良,「……」 好吧,走近的安容不厚道的笑了。 她甚至怀疑,刺杀芍药的刺客是不是李老夫人派来的了,这不明显是上演英雄救美,然后美人以身相许的戏码么? 只是,她是今儿早上才和萧湛提来大昭寺的,李老夫人不可能知道。 芍药快哭了,因为李老夫人说完,笑道,「就这么决定了,等你及笄,就娶过门。」 李良从石块上起身,道,「娘!我救她,不是因为她是我表妹,就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会救,要是救一人,我就娶她,你都有百八十个儿媳妇了。」 李老夫人瞪了他一眼,道,「我耳朵没聋,小点声,我听得见,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前你救多少姑娘我不管,谁让芍药是你当着我的面救的呢。」 李老夫人摸着芍药的脸,真是越来越喜欢,只是她有些纳闷,「你一个小丫鬟,怎么还招惹上刺客了?」 真是上天保佑,她今儿忽然就想来大昭寺,替柏儿求个签,还把良儿拖了来,不然她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芍药死在跟前了,没准儿连她都被顺带杀了。 芍药摇摇头,见安容过来芍药忙站到安容身后了,拽了拽她的袖子,让她帮着说句话。 安容望着她,低声笑问,「人家才救了你,你就说不嫁给他,是不是太过于忘恩负义了?」 芍药嘴一撅,「我可以当牛做马报答他啊。」 「做媳妇怎么就不行了,就非得做牛做马?」 「……那不一样。」 安容一耸肩,「你自己去说吧,我可不做这样得罪人的事。」 芍药眼眶微红,不知道怎么办好,姨母对她极好,她不能伤她的心。 夏儿出馊主意道,「要不你先答应了?等你及笄,还早呢,没准儿人家李将军到时候看上哪个姑娘,你想他娶你,人家还不乐意呢。」 芍药想了想,觉得夏儿的主意不错。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李良看不上他。 让他找李老夫人退婚,她就不算没良心了。 芍药点点头。 就这样,芍药和李良定亲了,得到李老夫人一只玉镯做定亲信物。 芍药手烫的很,尤其是李良用一种你今儿是不是被吓傻了的表情看着她。 李良轻揉太阳穴,「娘,该回府了。」 李老夫人叮嘱了芍药好几句,才转身离开。 等她走后,芍药就嘟嘴了,「为什么有刺客要杀我呢,我觉得应该是杀错人了。」 她一个小丫鬟,何德何能让那等武功高强的暗卫来刺杀? 还好没事,不然被人误杀,死的多冤枉啊? 安容没有说话,她觉得这事和朝倾公主脱不了干系。 芍药待人和顺,只得罪过朝倾公主,她今儿又打玉镯的主意,这不可能只是个巧合! 想着,安容脸阴沉沉的。 「回府!」安容咬了牙道。 芍药看着安容愤怒的样子,也有些反应过来了,更是气的咬牙切齿啊。 粉拳捏的紧紧的,恨不得把朝倾公主给活活掐死好。 她对少奶奶无理,占少奶奶的便宜,还不许她说了,就因为没让她称心如意,她就要杀自己?! 芍药想给她下砒霜了。 v第四十一章[12.08] 芍药在心底发誓,一定要活活气死她! 安容上了马车,芍药也上去了。 赵成坐上马车,正要赶马车呢,忽然从远处跑过来一个消瘦的乞丐。 乞丐手伸着,对着马车道,「少奶奶行行好,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你赏我些银子吧。」 赵成敛了敛眉头,让乞丐离开。 安容掀了车帘,见乞丐消瘦模样,让芍药给他五两银子。 芍药给了银子,乞丐见了银子双眼冒光。 赵成让他离开,乞丐望着他,指了指马车道,「之前我见到有黑衣人靠近马车,他抽出过刀……」 赵成脸色大变,赶紧下马车检查。 果然,马车被人动了手脚。 乞丐摸着手里的银子道,「我本来不想管闲事的,少奶奶人好,我才说的。」 要是安容不给银子,他肯定不会说的。 他一直觉得富贵人家,心肠都极狠,死不足惜。 不过最近,在大昭寺前行乞度日,多少受到些感化,他也想做些好事,来世能投个大户人家,不再衣不果腹。 安容的怒火又添了三分,她一忍再忍。 这一回,赵成给乞丐赔礼道歉,并把身上带着的百两银票给了乞丐。 重新绑好马车,赵成一再检查后,方才赶着马车下山。 赵成背脊发凉,要是马车崩了,没准儿就会向上回那样,少奶奶会被马车给甩出去…… 赵成不敢乱想,忍着愤岔,平稳的架着马车。 他想尽快把安容送回国公府。 可是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路过潜山街时,碰上有人打架。 是敖大将军府大少爷敖兴和沈祖琅打架。 从酒楼打到楼下。 尤其是,打出酒楼的时候,敖兴是被沈祖琅一脚踹下来的。 当时马车正好路过。 未免马车受惊,安容受伤。 一肚子火气的赵成一跃而起,把离马车咫尺的敖兴一脚踹进了一旁摊铺里。 敖兴起来时,脸上还带着揉好的面团。 意外来的太迅猛,赵成只见到有人飞过来,却不知道是敖风,补一脚再说。 等敖兴扒拉下面团,露出容貌时,赵成就知道他闯祸了。 但是他不后悔。 死道友不死贫道,在安容和敖兴之间,赵成当然选择安容了。 敖兴扒拉下面团,狠狠的砸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然后,面团就黏在了他的脚上,甩都甩不掉。 四下都是大笑声。 可不是什么都能踩得啊。 四周的笑话声越大,敖兴就越生气。 尤其是沈祖琅瞧见马车里坐着的安容,微微一怔后,朝赵成作揖,「谢兄台出手相助。」 赵成冷冷一笑,他不知道他们怎么打起来,但是想火上浇油,门都没有,「不好意思,我不认得你,我出手伤他实属无奈,马车里坐着我家怀了身孕的少奶奶,一旦受惊,后果不堪设想,抱歉。」 最后一句抱歉,是对敖兴说的。 就算萧国公府和敖大将军府私下暗斗,可明面上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他被人踹下来是意外,并非有意,他应该赔礼道歉。 赵成知道,他的赔礼没有丝毫用处,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先赔礼了,敖兴再找茬,错的就是他了。 安容坐在马车里,看到敖兴和沈祖琅打架,老实说,她很诧异。 这两个人,就算做不成朋友,也不会斗起来,而且还在大街上打架吧? 齐州沈家是二老爷的靠山,庄王妃更是了。这靠山和靠山打,莫非只是切磋一二? 赵成道过谦之后,便赶着马车离开。 身后,沈祖琅的眼神阴冷,敖兴更是额头青筋暴起。 芍药掀开车后帘,见两人拳脚相加,招招狠毒。不由得诧异。沈祖琅瞧着俊朗,书生模样,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没想到武功比常年驻守边疆的敖大少爷还厉害呢,就算不厉害,最起码也是旗鼓相当了。着实不容人小觑。 很快,马车就到了萧国公府。 待马车停稳后。芍药先下去,然后扶着安容下来。 进了府,迈步进二门,见有丫鬟走动。 安容问道。「大姑娘她们是不是在朝倾公主那里?」 丫鬟点点头,「朝倾公主琢磨了几个新游戏,几位姑娘玩的不亦乐乎呢。」 闻言。安容嘴角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吩咐芍药道。「我从大昭寺买回来的荷包,一会儿你给朝倾公主和几位姑娘送去,另外,让厨房准备梅花糕,一并送去。」 安容的话刚说完,芍药的脸就臭了起来。 少奶奶是不是糊涂了,朝倾公主要杀她啊,少奶奶还让她去给朝倾公主送荷包送吃的? 安容说完,便迈步朝前走。 芍药撅着嘴跟在身后,最后居然想通了。 少奶奶是想让她去气死朝倾公主啊,她不是要杀她么,还派了暗卫,偏偏她命大,非但毫发无损,还精神抖擞。 想着,芍药就更精神振奋了,一会儿非得气死她不可。 回了临墨轩,安容坐下来,撑着脑袋,轻揉太阳穴。 不知道为什么,回到临墨轩,她才有一种安全感。 只要出了国公府,她就害怕出事,心底烦躁不安。 安容有些怀疑是不是中了萧湛的毒了。 海棠端了茶水进来,安容喝了两口之后,才想起来,海棠今儿是去帮她送添妆给沈安芙。 「二姑娘还好吧?」安容随口问道。 海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看不出喜怒,只是奴婢去送添妆,二姑娘似乎很失望。」 安容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海棠退出去。 此时,早过了吃午饭的时辰了。 安容应该在大昭寺用了午饭再启程回来才对,这会儿饿的不行了。 v第四十二章[12.08] 等了一刻钟,厨房才炒了几个小菜送来。 安容大快朵颐。 吃到一半的时候,萧湛进来了。 安容背对着他,没有听到脚步声,但是有那么一瞬间,背脊凉了一下。 安容下意识的回头,便瞧见萧湛打了珠帘进来,面具遮挡了,看不见脸色,但是眼角在冒火光。 安容心在颤抖,完了,赵成肯定是把她和苏君泽的事告诉他了。 安容装着若无其事,回过头继续吃饭,可是咬着筷子,不知道吃哪个菜好。 最后,夹了筷子鱼肉。 等萧湛走过来时,安容忙放下筷子,问萧湛道,「相公,你吃过午饭没有,要不要再吃点儿?」 屋子里的丫鬟,早退了出去。 他望着安容,见安容眼神躲闪,不敢看他,萧湛心底的火气更甚,「你前世果真嫁给东钦侯世子的?」 安容拿起筷子,戳着碗里的鱼肉,不敢抬头,但她承认了。 「是,前世我是嫁给了他,」安容回道,随即又抬眸看着萧湛,「我前世活了二十二岁,我不可能不嫁人。」 这一点,萧湛早就有心理准备。 他几次想问,始终忍住了,只要想想,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同他一样完完全全的拥有过安容,他就想杀了他。 他没想过,那个人会是苏君泽。 安容知道萧湛生气了,她更生气,「我不想和他有什么,是朝倾公主告诉他,我前世是他的嫡妻。」 萧湛望着安容,见她眸底有嫌弃,他的烦躁像是平息了许多,「然后呢?」 「然后他就发疯似的拽着我,要我给他一个解释!」 说着,安容伸出手腕,上面一圈淤青清晰可见。 「我是不会武功,不然非得把他打个半死不可,」安容气咻咻道。 不为别的。就因为苏君泽质问她,他们前世夫妻情深,琴瑟和谐,她却移情别恋。 他对前世一无所知,却凭着听来的三言两语就来质问她,当她是什么了?! 夫妻情深、琴瑟和谐会焦灼清颜吐血,就能忘记她还身怀六甲?! 安容越愤怒。萧湛就越不生气。 他想起来连轩说的话。东延太子说安容前世死的很惨,再加上她对苏君泽不满,可见前世吃了许多的苦。 「前世。他欺负你了?」萧湛问道。 安容抬眸望着萧湛,见他深邃的眸底,有怜惜,安容心底微恸。 安容哽咽了嗓子。「前世,我退了你的亲。又求太后赐婚嫁给他,我以为很幸福,他也待我极好,就在我身怀六甲的时候。府里小妾告诉我,他喜欢的不是我,是你的王妃清颜。我不信,但是我还是试探了一番。那天,我打算送给清颜的玉簪被人下了毒,清颜死了,他很着急,生气之下推了我一把,我撞在了桌子上……」 安容越说,声音越沙哑。 「孩子死了,清颜也死了,当时你还在边关打战,东钦侯夫人怕你生气,就让小妾喂了我砒霜,想用我的死来平复你的愤怒。」 「我死了之后,却不知道为何,又重新活了过来……」 安容说完,脸颊上满是泪珠,风吹过,有些冰凉。 萧湛伸手拂过安容的脸颊,皱着眉头问,「他们没有去查,就直接毒死了你?」 安容没有表情,只道,「我和整个东钦侯府比起来,无足轻重。」 「他们就那么笃定,我会不分青红皂白,要整个东钦侯府陪葬?」 萧湛凝眉了,前世的他,真的那么是非不分,只凭喜好杀人吗? 安容摇摇头,「我不知道,前世的你,真的很喜欢……」 安容没有说出口,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她不想惹萧湛生气,她更不愿意再提及朝倾公主。 萧湛笑了,「看来,前世眼瞎的不止你一个。」 至少还有他。 还有……苏君泽。 原来他口中的夫妻情深,就是这样的,萧湛的眸光极冷。 萧湛不生气了,他不信安容还对苏君泽有什么想法。 只是,他很不爽。 前世,他娶顾清颜,他惦记顾清颜。 现在,他娶安容,他又惦记安容了。 是不是,他娶谁,他就惦记谁?! 萧湛帮安容擦干眼泪,心底微微叹息,真是傻到极致了。 要换做是他重生,估计重生那一天,东钦侯府就灭门了。 见安容的泪珠擦干又出现,萧湛索性转了话题道,「我这儿有两个好消息,你听了应该会很高兴。」 安容的思绪果然被萧湛的话吸引了,「什么好消息?」 萧湛道,「敖大将军的盗墓队出现在了青云寨附近,不出意外,这两日该有所行动了。」 只要他动手,必死无疑。 安容嘴角挤出来一抹笑,「还有一个呢?」 「敖大将军和两位少爷在路过齐州时,和齐州沈家发生了冲突,敖大少爷把沈祖琅的弟弟沈玉琅打傻了。」 安容听得眼珠子睁大,再睁大。 不是吧? 沈玉琅傻了?! 前世,她见过沈玉琅,老实说,她不是很喜欢他,因为是幺儿,所有受宠,性子有些骄纵纨绔,不是像靖北侯世子那种纨绔,是真纨绔。 但是沈祖琅对他是关爱有加。 难怪,今儿会瞧见沈祖琅和敖大少爷大打出手的场景了。 只怕,沈祖琅此刻恨不得杀了敖大少爷了。 安容好奇,「他们怎么会发生冲突呢?」 萧湛勾唇一笑,「一粒花生米导致的。」 事情是这样的。 敖大将军父子三人回京途中,路径齐州,因舟车劳顿,吃的不好,在敖大将军办事去后,两位敖少爷就上酒楼买吃的。 敖二少爷傻了,不通人事,可是敖大少爷路过春香楼时,闻着醉人的香,尤其是那娇滴滴美娇娘的香罗帕从脸颊上扫过去,心都痒痒了。 虽然在军营里,不能有女人,可敖大少爷隔个三五日便去镇子上寻花问柳,这一路回京,有好几日不曾碰过女人身子了,想的慌。 敖大少爷让护卫带着敖二少爷先去酒楼点菜,他则钻进了青楼,醉卧美人香。 敖二少爷进了酒楼,还没点菜呢,就见到小伙计收拾的桌子上有一粒花生米。 他想都没想,伸手一弹。 v第四十三章[12.08] 然后,那粒不起眼的玉米就朝前飞去。 好巧不巧的,砸在了刚刚上楼的沈玉琅脑袋上。 沈玉琅在齐州,那就是个小霸王,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几时有别人敢欺负他了? 这不揉着脑袋就上前质问,「是谁丢的花生米?!」 敖二少爷傻了,压根就不知道沈玉琅生气了,手觉得高高的,像是做了什么好事一般,邀功请赏道,「是我。」 当时,沈玉琅身后还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当即就火上浇油道,「啧啧,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啊,触了我们沈小爷的霉头,还敢得瑟,简直不将人放在眼里!」 敖二少爷身边跟着护卫,闻言,不悦道,「滚!妨碍我们少爷吃饭,让你爬着离开!」 护卫的嚣张,直接让矛盾升级了。 沈玉琅爱面子啊,被护卫当众这么威胁,他要是真走了,以后还怎么在齐州混? 当时就打了起来。 沈玉琅的三脚猫功夫,如何是护卫的对手? 这不被护卫一脚踹了,直接踹到了赵烈的身上。 没错,是赵烈。 他当时在酒楼上喝酒,本来不关他的事,他也不爱瞧什么热闹。 可是护卫当他是死人,举着刀就砍过来,他不反抗,就要被砍伤。 赵烈一伸手,直接抓过护卫,丢窗户下了。 好好一桌子菜,杯盘狼藉,赵烈就换了一桌,继续吃饭。 沈玉琅还跟他道了一声谢,赵烈一句话没说。 要不是知道赵烈武功高强,他不是敌手,就他这样无视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想着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沈玉琅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这不捏着拳头,对敖二少爷是一阵拳打脚踢,还一口一个傻子。 等他差不多消了气,才进包间大鱼大肉。 可是菜还没上齐,敖大少爷回来了。 看着弟弟蹲在地上,鼻青脸肿的,见到他,就哭的很伤心,「大哥,有人打我。」 敖大少爷当时就怒火攻心,「谁打的?」 敖二少爷摇摇头。 敖大少爷就抓了酒楼伙计的脖子问,「是谁打了我弟弟?」 酒楼伙计怕死啊,赶紧指着包间道,「是沈家小爷。」 敖大少爷把伙计一丢,就怒不可抑的上前踹门了。 沈玉琅几个在说笑,忽然门被人踹开,当时也怒了,骂道,「滚!」 敖大少爷笑了,笑容阴森嗜血,「就是你打了我弟弟?」 沈玉琅也笑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就是我打的,怎么的的表情,还叫嚣道,「原来你就是那傻子的大哥啊,我还以为你也是个傻子呢。」 敖大少爷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提傻字,尤其他还被人误解为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这样,沈玉琅嘴欠不饶人,敖大少爷火气太大,打了起来。 最后一拳头,把沈玉琅给打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直接傻了。 至于敖大少爷敖兴和沈祖琅打起来,其中有沈寒川的功劳。 在敖大少爷护卫路过时,沈寒川咬了牙问,「大哥,就是他们把小弟给打傻了,这口气就这么咽了?」 护卫耳力狠好,赶紧去禀告敖大少爷知道,然后又打起来了。 听到这里,安容就惊叹了,原来沈寒川的心计手段也不容小觑,这一刀借刀杀人就用的极好。 不过,安容还是喜欢赵烈,他一出手,就让事情发生了质的变化。 若是他没有丢开护卫,沈玉琅吃些苦头,肯定会离开。 敖二少爷不受辱挨打,敖大少爷就不会出狠手,他就不会傻,齐州沈家和敖家就不会结仇。 之前,一直是她和武安侯府被人瞧热闹,如今总算是能瞧别人的热闹了。 萧湛这两个消息,安容心情好了许多,想着她也有一个消息,便告诉萧湛道,「钦天监说紫微星亮了,瞎眼神算说是好事呢。」 萧湛嘴角抽了一抽,他不知道怎么跟安容说好。 安容注意到他的神情了,眉头凝了凝,「不是好事吗?」 萧湛没有说话,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钦天监测出的紫微星在皇宫的东南方向,恰好国公府就在,钦天监先禀告了外祖父,外祖父眉头一皱,吩咐钦天监道,「告诉皇上,在西南方向。」 钦天监不敢欺君,外祖父道,「放心,出了事,有老夫担着。」 钦天监不敢得罪萧老国公,就照着吩咐办了。 而西南方向,正是祈王府所在。 这算是报祈王栽赃国公府的仇了。 只是瞎眼神算说这是好事,萧湛忍不住轻揉了下太阳穴,要是外祖父知道瞎眼神算拆他的台,估摸着要气晕过去。 不过,瞎眼神算曾说过,敌人的存在也是有好处的,磨练意志,淬炼手段。 他说不好,皇上一定信。 他说好事,皇上未必会信。 门外,海棠端了菜过来,道,「少奶奶,桌子上的菜该凉了,厨房管事妈妈让奴婢把冷了的菜撤下去。」 安容点点头,让海棠进来。 海棠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手中托盘都摆了菜。 安容再次问萧湛要不要吃点儿。 萧湛答应了。 等吃完了午饭,安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便进了书房,看了会儿账册,又画了五六张首饰图。 正揉着脖子,芍药推门进来道,「少奶奶,香包和糕点都送去了。」 安容轻抬眉头,「吃了?」 芍药点点头,「吃了,朝倾公主还说味道极好呢。」 说着,芍药嘴撅的高高的,「朝倾公主和大姑娘分吃了一块,她们吃完,正巧朝倾公主定制的麻将被送进府,她们又玩麻将去了。」 安容敛了敛眉头,问,「麻将是什么做的?」 「玉石,」芍药回道。 安容笑了,一副玉石麻将,得多少工匠,才能在半天时间内完成? 明明都吩咐过了,却来问她。 只怕那麻将事小,通过麻将传点什么东西才是正经事吧? 今儿一天,从出门前的麻将,到道士,再到苏君泽,又刺杀芍药,最后在马车上动手脚,每一件,都让她心冷三分。 v第四十四章[12.08] 让道士偷换玉镯,是怕马车翻滚,她不小心把玉镯砸碎吧? 安容赫然一笑,抬手看着手腕,笑容寒光点点。 芍药知道安容生气了,她就是想不明白,生气了为何不去质问,偏要忍着呢,也不怕忍坏了身子? 芍药可忍不住,这不,望着安容道,「少奶奶,奴婢的表哥因为救奴婢受伤,你能不能赏奴婢一点舒痕膏?」 安容笑道,「自己去取吧,拿我调制的。」 之前,安容不怀疑朝倾公主,经过这么多事之后,她调制了的舒痕膏,庄王妃送来给她,安容还真不敢用了。 芍药喜不自胜,福身道谢,然后去药房取舒痕膏。 芍药走后,安容继续看账册,绘首饰图。 窗外,夕阳西下,暮色袭来。 安容揉着泛酸的肩膀,又轻捶了两下腰,把绘好的首饰图整理好,喊来赵成,吩咐道,「送去玉锦阁。」 赵成接过图纸,纵身一跃,便是消失在书房内。 安容起身,出了书房,刚关好门呢,海棠就急急忙近前道,「少奶奶,不好了,朝倾公主出事了。」 安容神情从容,把书房关严实,才转身,不冷不热的问,「出什么事了?」 海棠忙回道,「说是和几位姑娘玩麻将,玩的正兴起,忽然手就动不了了,浑身僵硬。」 安容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海棠愕然,见安容朝前走,赶紧把身子让开。 芍药从院外进来,更是一脸兴奋,她刚刚去了一趟前院,请萧总管找人帮忙把舒痕膏送李将军府,回来就听到朝倾公主出事的消息,当时就笑的前俯后仰,拎了裙摆回来,打算告诉安容。 她不知道海棠已经告诉安容了,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然后撅了嘴道,「不是说朝倾公主医术超群么,她病了,自己可以治,还需要哪门子的大夫啊?」 朝倾公主住在国公府,她病了,国公府当然着急了。 安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她的住处瞧瞧。 安容去的时候,国公府已经请了几个大夫来了。 几位太太站在屋子里,见大夫摇头,就心慌的问,「朝倾公主得的什么病?」 大夫摇头,一脸无可奈何道,「朝倾公主像是中了毒,又像是病了,脉象时而混乱,时而平稳,着实怪异,我等学艺不精,不敢下断言,告辞了。」 几位大夫匆匆忙离开,萧大太太手伸着,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大夫已经跑了。 萧大太太问萧锦儿,「朝倾公主吃了什么?」 萧锦儿回道,「没吃什么啊,就是府里的饭菜,还有大嫂送来的一盘子梅花糕,我们几个都吃了,我和朝倾公主还分吃的一块。」 府里的饭菜,不可能有毒。 大嫂的糕点,就更没有毒了,不然她不得和朝倾公主一样啊? 没人怀疑是安容。 但是饶过屏风的安容,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朝床榻走去,朝倾公主浑身僵硬,如同瘫痪了一般,口不能言,只有眼珠子能动。 她看着安容的眼睛,像是能喷火一般。 别人不知道,但是她心里清楚,是安容下的毒! 萧怜儿站在一旁,她瞥了眼朝倾公主,又看安容,越发不解了,「大嫂,朝倾公主怎么那么看你?」 若不是知道安容和朝倾公主的病没关系,都要怀疑是大嫂给她下的毒了。 安容嫣然一笑,看着朝倾公主的脸,更是温和婉约。 她抬手将一抹碎发勾于耳际,云袖落下,露出泛着淡淡黑晕的玉镯。 朝倾公主的眼睛猛然一滞。 眸底的细碎火光,瞬间有了燎原之势。 萧怜儿拽了拽她娘萧三太太的袖子,指着朝倾公主给她看,萧三太太也困惑了。她觉得朝倾公主想杀安容。 萧三太太性子直爽,不喜欢猜,直接问安容,「你和朝倾公主有矛盾?」 安容摇摇头,她不能说。 可瞧见几位太太眼里,就是没有矛盾,可朝倾公主怎么就瞪安容了? 芍药在一旁,伸手把安容往一旁拉。 好了,朝倾公主瞪着的就是萧四太太了。 朝倾公主努力去瞪安容,可是眼珠子一转。她僵硬的面庞就扭曲了起来。浑身痉挛。 无话说话的她,愣是疼的直闷哼。 把几位太太吓坏了,「快,快进宫催太医赶紧来。要出大事了!」 朝倾公主的病显然又重了。病的太快。太迅猛,保不准会死在国公府里,到时候可没法交代了。 丫鬟不敢耽搁。转身便跑。 只有安容站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看着。 她下的毒,她清楚,朝倾公主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是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忍受一次万虫撕咬的痛,每次有一炷香的时间。 痛过十二回,毒性便解了。 吃药非但解不了毒,还会加重毒性。 安容本来不想惩治她的,可她太过分了,惦记萧家玉镯不算,又挑拨苏君泽,还想杀她。 她是感激她,可感激也有个限度,她不是软柿子,任由她想捏便捏,在大周,在萧国公府,她若是真想要她的命,有百十种办法! 以后给她收敛一点儿,她乖乖的做她的北烈公主,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别再挑拨离间,火上浇油,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朝倾公主病了,病的近乎瘫痪的事,一阵风传遍整个京都。 皇上震惊了,当时就丢下奏折,来国公府探望。 几乎整个太医院都出动了。 可就是拿朝倾公主的病素手无策。 皇上坐在那里,眉头陇的紧紧的,龙颜大怒道,「到底怎么回事,朝倾公主怎么好好地忽然瘫痪了?」 几位太太缩着脖子,不敢接话。 萧大将军皱了下眉头,要开口,却慢了萧老国公一拍,「许是水土不服吧。」 萧老国公语气轻飘如云,噎的皇上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差点气死。 水土不服的人,只会头晕作呕,食难下咽,寝食不安,可还没听说过谁水土不服到几近瘫痪的地步! 「别糊弄朕!」皇上低吼道。 萧老国公也怒了,「老夫说过,萧国公府没皇上想的那么安全,朝倾公主住这里,出什么意外,老夫担当不起,现在皇上也瞧见了。」 皇上恨不得捶桌子了,等丫鬟端茶来,徐公公做的第一件事是,验毒。 验完了毒,才端给皇上道,「皇上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喝杯茶消消气。」 一旁太医道,「有些毒,银针验不出来,两种没毒的东西,先后服用,也会中毒。」 v第四十五章[12.08] 可怜,皇上口渴想喝杯茶,愣是端着茶盏,不敢喝了。 尤其是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还端茶轻啜,气的皇上端起茶盏,猛灌了一口。 徐公公瞥了眼窗外夜色,道,「皇上,夜很深了,该摆驾回宫了。」 皇上抖了下龙袍,正要点头呢,外面有小厮进来道,「国公爷,北烈墨王世子要见朝倾公主。」 安容笑了,看来上官昊对朝倾公主极是疼爱了,在京都藏了这么多天,都不曾露面,这会儿就等不及了? 皇上眸光凝紧,思岑了两秒道,「宣!」 小厮站在那里,颇尴尬的看了萧老国公一眼,萧老国公蹙眉道,「出什么事了?」 小厮这才回道,「靖北侯世子带了暗卫,把国公府大门给堵了,墨王世子不让他踹一脚,不给进。」 皇上脸瞬间青了,瞥了萧老国公道,「这就是你的好外孙!」 萧老国当没瞧见皇上的怒气似地,笑道,「有仇必报,有老夫遗风。」 拳头不仅打在了棉花上,还被人给反击了一拳,气煞了。 几位太太是忍俊不禁。 安容更是肩膀直抖。 好了,这么空档,那边朝倾公主又开始毒发了。 太医们忙上忙下,安容主意到。这一回朝倾公主毒发时间早了许多,看来太医喂了不少药下去。 萧老国公纵容,皇上也没辄了,本来要回宫的他,再不提这事了。 没得叫人以为他是去见北烈墨王世子。 国公府大门口,墨王世子骑在马背上,眼神锋利如鹰隼,带着浓浓杀意。 而大门口,紫檀木雕花椅上,靖北侯世子坐的随意。二郎腿翘着。甚是悠哉。 卜达端着果子伺候在一旁,靖北侯世子咬的是嘎吱脆。 一边问小厮,「朝倾公主病情如何了?」 小厮回道,「太医早前就说熬不过今晚。这会儿病情更严重了。怕是……」 靖北侯世子哀叹一声。随即噶几又咬了一口,嘴里含着果子,有些含糊不清。「可怜一个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公主,要在国公府香消玉损了,临死前,四周都是咱们大周人,见不到父皇母后也就算了,就连未婚夫都见不到,可怜啊……噶几……」 上官昊拳头攒紧,浑身被怒气笼罩。 他身侧的护卫道,「主子,要不我们冲进去?」 上官昊理智的多,萧国公府不是他们硬闯就能进去的。 他们来的时机不对,皇上进了国公府,不然还可以求见皇上,带着皇上的圣旨来,萧国公府还不至于敢抗旨不遵。 现在,他想求见皇上,话根本就传不到皇上的耳朵里。 这里是萧国公府,连轩是萧国公府的外孙儿,下人得听他的。 上官昊性子傲,让他被连轩踹,他做不到。 可是连轩能等,上官昊等不起。 连轩一颗果子啃完,又拿了个新的,在手里丢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古有韩信胯下受辱……」 卜达赶紧提醒道,「爷,他可能不知道韩信是谁。」 连轩嘴皮抽了下,「那勾践卧薪尝胆呢?」 卜达摇头,「应该也不会。」 「……那算了,」连轩摆摆手道,「等朝倾公主咽了气,她不是我萧国公府的人,不可能给她设什么灵堂,会把她送给你的,别急,对了,饿了没,我让厨房给你准备吃的,我外祖父家的饭菜不比必御膳房差。」 上官昊气的握紧缰绳。 连轩笑了,意气风发道,「饿的说不出来话了?你真可怜,卜达,让厨房准备大鱼大肉,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我要请上官世子吃饭!」 卜达囧了,他觉得上官昊气都气饱了,还用的着吃饭么? 爷,你要吃好的直说,别拿人家做借口啊。 不过上官世子也是活该,你踹爷胸口也好啊,非得踹什么屁股,想当年,爷才八岁,国公府打了他屁股一下,爷都三天没理他,他这会儿都十六了,还被人踹屁股,这可是启齿大辱,不报仇誓不为人的。 正巧这时,有大夫出来,见连轩把门挡着,他从一旁偷偷走。 可是才下台阶,就被上官昊用剑抵着脖子了,「说!朝倾公主如何了?!」 大夫吓的浑身颤抖,「朝倾公主浑身痉挛,痛的在床上打滚,却不能说话。」 连轩知道他不信,伸手指了上官昊身后的护卫道,「你去瞧瞧朝倾公主,再回来禀告你主子。」 那护卫看了上官昊一眼,翻身下马,一阵风进了府。 连轩继续吃果子。 最近这些日子,为了抓上官昊,他是吃不好睡不好,这会儿食欲大开,还有些犯困了。 等一会踹了他的屁屁后,他一定回去大睡一觉。 又一个果子吃完,那护卫回来了,他说的比大夫说的严重十倍不止。 连轩把果核一丢,拍了手道,「小爷没工夫跟你耗了,给你半柱香的功夫考虑!」 说完,连轩让卜达把香点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那香燃烧的很快。 护卫眼睛一凝,骂道,「无耻,竟然在香上撒了油!」 撒了油的香,燃烧的速度快一倍不止。 连轩哼道,「我国公府的香与众不同!」 上官昊咬了牙道,「我让你踹!」 说着,他翻身下马。 连轩很激动,「快点,小爷屁股都快坐出老茧了!」 卜达,「……」 上官昊站在那里,等连轩踹他。 连轩围着他转了一圈,摇了摇头道,「身子微微弯曲点,对,就是这销魂的姿势。」 连轩满意的点点头,退后一步,脚伸了出来。 姿势很炫。 远处,有两个小厮抬了画板来,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男子走到画前,提笔沾墨。 没错,这样销魂的一刻。 连轩找了宫里最顶级的绘画大师,要永远的流传下去。 「上官昊,咱两一起流传千古,不用谢我。」 说完,连轩脚一踹。 直接把上官昊踹进了萧国公府。 连轩收回脚,拍了下鞋面,「爽!」 大仇得报,心情不要太美好。 v第四十六章[12.08] 再说上官昊,进了国公府之后,回头瞥了一眼,眼神阴冷如血。 他拳头一紧,眼睛一眯。 好! 极好! 连轩看着上官昊,笑道,「是不是想剥我的皮,我告诉你,凡是想剥我皮的,最后都被我剥皮了,你要是不怕,小爷陪你玩。」 斗嘴,上官昊远不是连轩的对手。 护卫提醒上官昊道,「世子爷,别与他一般见识,总有一日,属下会砍下他的脑袋给爷你出气。」 上官昊紧握的手松开,迈步朝朝倾公主的小院走去。 连轩看着萧国公府的大门,笑的一脸灿烂。 还是大嫂办法好,坐等人家上门。 只是,有那么神奇的毒药,怎么不给他啊? 大嫂藏私。 再说,上官昊去见朝倾公主。 朝倾公主毒发后,躺在床上,只有眼珠子能动。 她看了上官昊一眼,又望着安容,眸底有杀气。 上官昊就知道了,望着安容道,「是你下的毒,交出解药?!」 安容冷冷一笑,「笑话,你说是我下的毒,就是我下的毒?证据呢?」 安容反问上官昊,脸色不复以往的温和,让几位太太瞧得愣住。 她们以为安容是那种温婉如水的女子,没想到面对上官昊,她胆子倒是极大。 上官昊哪有什么证据,但是直觉告诉他,就是安容下的毒。 萧老国公瞥了朝倾公主一眼,又看了眼安容,道,「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安容便随着萧老国公出了门。 萧老国公问安容,「毒是你下的?」 安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回答道,「今儿在大昭寺,有道长觊觎萧家传家木镯,我多戴了一只玉镯,在上面下了毒。」 毒那时候就下了,只是毒发,还需要甘草。 安容在糕点里加了两片甘草。 萧老国公眉头一凝。 安容这样说,表示承认了毒和她有关。 只是毒下在自己的玉镯上,却到了朝倾公主手里。 那只有一个解释。 朝倾公主觊觎萧家传家木镯! 惦记萧家传家之宝者,死! 萧老国公转身回屋,彼时,上官昊已经将朝倾公主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朝倾公主额头上全是汗珠,脸色苍白。 上官昊抱着朝倾公主对皇上行礼道,「我要带朝倾公主离开萧国公府。」 皇上眉头轻蹙,左相便道,「墨王世子要将朝倾公主带去哪儿?连行宫都有刺客,住客栈怕是不妥吧?好歹国公府,刺客进不来。」 上官昊冷冷一笑,「再多的刺客进行宫,朝倾都安然无恙,在国公府住了两日,却成了这样。」 他的话满是讥讽。 左相当时就哑巴了。 右相笑道,「墨王世子这话就不妥了,朝倾公主因何生病,我们都还不知道,只是不排除是被人下毒所致。」 若是朝倾公主自己的缘故,这如何能怪罪到萧国公府的头上? 大周萧家是他们北烈想污蔑就污蔑的? 萧老国公迈步进来,冷冽眸光扫过朝倾公主的脸,一挥手道,「送客!」 半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皇上吩咐徐公公道,「将墨王世子和朝倾公主送行宫去。」 京都,不止一座行宫。 就这样,上官昊带走了朝倾公主。 皇上还小坐了片刻,他明显感觉到萧老国公出门前后,对朝倾公主的态度更加不善了三分。 肯定发生了什么让他不知道的事。 皇上望着安容,眉头挑了一挑,不会毒真的是安容下的吧? 抛开这事不提,皇上动了动龙袍,问。「可找到朕的独幽琴了?」 萧大将军望着皇上道,「皇上的独幽琴从临墨轩到皇上手里,只经过萧总管和皇后宫公公的手,臣逐一查过,都没有纰漏。」 皇上一听,就不高兴了,「那朕的独幽琴长翅膀飞了不成?」 就算飞了。难道还能再飞来一个假的?! 门外。走进来一个挺拔昂扬的男子,长身立玉。 正是萧湛。 他手里拿了一块木头,一头还有烧焦的迹象。 萧大将军瞧了那木头两眼。问道,「这是什么?」 萧湛动了动木头,道,「这是当日接独幽琴回宫的马车上的。」 萧大将军一听。便站了起来,接过木头。细细查看。 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这块木头是马车底,可它却是镂空的。 看高度,藏一台琴完全没有问题。 当时,坐在马车里的只有皇后的公公。也就是说,偷梁换柱的人是皇后! 可她为什么要偷皇上的琴,找挨骂呢? 难道只为栽赃萧国公府藏匿皇上的独幽琴? 那这台琴。现在在哪里? 要一把见不得天日的琴,对皇后没有好处吧? 萧大将军看了萧老国公一眼。然后才对皇上道,「皇上放心,我萧国公府一定尽快找到独幽琴。」 其实,皇上不傻,他心底也有了猜测。 只是面上不好表露出来,被枕边人算计是什么好事吗? 他倒是想瞧瞧,皇后要他的独幽琴做什么了! v第四十七章[12.08] 皇上摆驾回宫。 安容和萧湛也回了临墨轩。 半路上,安容望着萧湛,问他道,「你说皇后先偷皇上的独幽琴,是不是存心让皇上恼了外祖父,她虽然也会挨两句骂,也就面子上过不去,实则无关痛痒,再让三皇子帮皇上寻找独幽琴,要是找到了,皇上应该会很高兴吧?」 「或许皇后是这样想的,」萧湛笑道。 「或许?」安容瘪了下嘴,她好像被鄙视了。 安容望着萧湛,「那你说,皇后为什么要偷独幽琴?」 萧湛撇了眼天上朦胧的月,笑道,「皇上寿宴上,应该就知道皇后想做什么了。」 安容撅了撅嘴,「你是不是太笃定了?万一不呢?」 萧湛顿住脚步,捏了安容的鼻子,道,「皇后费尽心思偷皇上的琴,要是不弄点大动静出来,岂不是辜负她的一番苦心了?」 皇后要算计谁,没有比皇上寿宴更好的机会了。 在皇上寿宴上,触皇上的眉头,那是要龙颜大怒,便是惩罚,那都是加十倍不止。 安容不再说话,她思虑的远没有萧湛的深,没有他的周全。 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进木镯。 安容伸着手腕,对着月光,一再泄气。 怎么就进不去了呢,她都快等的没有耐心了。 回了临墨轩之后,安容和萧湛舆洗了一番,便睡下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气清爽。 安容吃过早饭后,带着海棠去紫檀院给老夫人请安。 正屋里,几位太太在欣赏画,几乎是人手一幅。 萧三太太笑道,「这画画的着实不错呢。」 萧大太太则一脸不赞同道,「虽然这些日子轩儿是受了不少的讥笑,可也用不着如此招摇反击吧?」 萧四太太笑了,「轩儿和湛儿都是我萧家外孙儿,老实说,我觉得轩儿更有国公爷的行事作风,湛儿更像大将军一些。」 萧三太太点头赞同,道,「若是太夫人还在世,没准轩儿能成为第二个国公爷。」 安容迈步进去,丫鬟赶紧送上一幅画,道,「少奶奶,这是表二少爷送你的。」 安容嘴皮哆嗦了下,伸手接了画。 其实,她进来,远远的就瞧见了画上的内容,她也知道连轩踹上官昊的时候,找了画师来,可不至于一夜过去,就有了这么多的画吧? 安容哪知道,连轩不止找了一个画师,而是一百个。 连夜赶了几百幅画出来,如今正在各大画坊售卖呢。 连轩觉得,从回京起。他就身心受创,没办法,那群损友,见面就盯着他屁股看,还一脸关心的问,「兄弟,屁股还疼么?」 更有猥琐放浪点的。还一脸我虽然不乐意。但你我兄弟情深,虽难为也得为的道,「要是还疼的话。我给你揉揉。」 这些日子,连轩是在愤怒和郁闷中度过的! 愤怒的是,他在北烈的丑事,怎么会传回京都。都不替他遮掩一二! 郁闷的是,他收了几箩筐的鸡蛋。还都是煮熟的,说是滚鸡蛋,去淤青有极效。 现在,他除了重塑自己光辉纨绔不羁的形象外。还要弥补自己的损失。 因为他离京出走,惹毛了靖北侯和靖北侯夫人,两人一致觉得。儿子本事不小,在京都之外。都活的恣意快活,不用他们照顾了,以后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喔,还有孝敬他们二老。 就这样,连轩断了月钱。 这些日子为了抓上官昊,他一个铜板的收入都没有,捉襟见肘了,他又不能一日三餐来国公府蹭吃蹭喝,谁知道哪一天萧老国公发怒了,不许他进府,岂不是要饿死街头? 所以,连轩决定卖画赚钱了。 刨去成本,一幅画,他能赚三十两。 五千两银子怎么也能撑个一两个月。 可是连轩没想到,那画销路太好,大家争着抢着买。 供不应求。 本着奸商的原则,画涨价了。 从紫檀院出来,安容在揉嘴角,笑的腮帮子疼。 海棠抱着画跟在身后,见远处有人过来,等看清楚是谁,忙道,「少奶奶,靖北侯世子过来了。」 安容朝远处望,便见连轩带着卜达走过来。 在岔道口,两人碰上了。 连轩唤了一声大嫂,然后道谢,「昨儿还多谢大嫂帮我。」 安容轻笑点头。 然后连轩就道了,「大嫂,你给朝倾公主下的毒,怎么没给我?」 安容额头有黑线,「那么多还不够呢?」 连轩讪笑,「总有用到的时候。」 安容扯了下嘴角道,「那毒,我并不是给你调制的,它原本是解药,也能当做毒药用。」 连轩愕然,「解药?解什么毒的?」 浑身僵硬,还如同被虫蚁撕咬,这样的解药也太狠毒了些吧? 可它确确实实是解药。 元宵花灯会上,安容中了媚药后,回了玲珑阁,她就调制了这样的药。 它能克制媚药的毒性,将媚药带来的欲望生生疼没。 连轩听话,嘴角狠狠的一抽,「有那么麻烦么,一般的媚药,跳湖里泡几个时辰不就好了?」 安容轻揉太阳穴,「要是没有湖呢?」 「……那大嫂,你送我一点,万一谁给我下媚药,我也好防备着点儿,」连轩双眼泛光道。 安容,「……」 安容真想说,一般人是不会给你下媚药的,人家会直接下砒霜的好么? 可是连轩要了,安容还真不好拒绝他。 就把身上带着的药给了他,并告诉他怎么用。 连轩道谢后,把药揣怀里,去给老夫人请安去了。 卜达一脸苦色的看着安容,「这药到了爷手里,爷肯定会让人先欲仙欲死,然后生不如死的。」 卜达不想安容把药给连轩,因为它极有可能用到他身上,或者用来威胁他。 昨儿他听得最多的话是:小达子啊,这药据说能让人……(省略各种毒药效果),要不你试试效果? v第四十八章[12.08] 卜达想起来就泪奔不止。 安容解颐一笑。 回了临墨轩后,安容继续绣小肚兜。 喻妈妈进来,纳闷道,「芍药去哪儿了,从早上起,就没见到她的人了。」 海棠笑道,「今儿是二姑娘嫁给敖二少爷的日子,少奶奶让她去看看热闹,她想顺带去一趟李将军府,怕耽误事,早上天不亮就出门了,喻妈妈找芍药有事儿?」 喻妈妈摇摇头,笑道,「不是我找她,一上午,厨房管事妈妈挨个儿的问芍药去哪儿了,是不是病了。」 这回,安容也笑了。 她才嫁进临墨轩没几天,芍药已经在厨房混了个「抢菜土匪」的称号了。 有她在,丫鬟婆子们的食欲都格外的好。 喻妈妈问安容午饭想吃什么菜,安容随口一句,不要鱼,其他随意,喻妈妈便去厨房吩咐了。 等吃过午饭,又溜达了一刻钟,安容便合衣在贵妃榻上睡了。 醒来时,刚巧芍药打了帘子进来。 安容坐起身来,穿了鞋,一边走,一边问,「二姑娘出嫁了?」 芍药点点头,「出嫁是出嫁了,可是……」 安容顿住脚步,回头问,「可是什么?」 「二太太死了。」 安容眉头一紧,她没想到二太太会死,难道是女儿出嫁,她生无可恋,所以死了? 芍药摇头,再摇头,「不是的,在二姑娘上花轿之前,二太太就死了,并留下遗言要二姑娘帮她守孝三年。 安容惊住了,她没想到二太太会为了沈安芙舍了性命。 守孝三年,虽然是清苦寂寞了些,可比起嫁给一个傻子,那是好太多,至少还有一点的期盼。 可安容想不通的是,不是说二太太疯了吗? 一个疯了的人,还知道为了女儿舍命,并留下遗言「逼」她守孝吗? 看来,二太太是装傻的。 只是,二老爷苦心谋划,想借着沈安芙攀上敖大将军,庄王妃更想借此讨好自己的兄长,不可能给二太太机会死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容好奇心全被勾了起来。 芍药想了想道,「奴婢觉得,或许和沈祖琅有关。」 安容眉头一挑,示意芍药继续说。 芍药便将知道的事娓娓道来。 敖二少爷傻了,今儿上门迎亲的是敖大少爷,他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 沈安芙穿着凤冠霞帔,等着新郎来接她上花轿。 花轿到了,她被喜婆扶着去正院正堂拜别父母。 正堂里,只有二老爷一人,和满堂的宾客。 沈安芙跪在地上,不起来,她望着二老爷,哽咽了嗓子道,「父亲,娘亲养育了我十五年,疼了我十五年,我不管她是傻了还是疯了,她始终是我的亲娘,你就让我再尽一回孝道吧。」 二老爷坐在首座上,当着满堂客人的面,他道,「你母亲病了,下不了床,你只是出嫁而已,又不是不回门,她知道你有这番孝心就好。」 就是不许二太太出现在人前。 沈安芙苦求也没用。 最后沈祖琅笑了,「二姑娘一番孝心,叫人赞叹不已,你又何必让她带着遗憾出嫁,既然二太太不能来,她这个做女儿的总可以去她床前尽孝吧,大家觉得意下如何?」 众人都笑说,「应该的,爹娘抚育儿女十数载,尽孝心是本分。」 大家都这么说了,二老爷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好允许沈安芙去见二太太的,沈安芙去,他就要去,然后大家都说去探望下二太太。 然后就去了二太太住的院子。 院子倒是风光的很,没有因为她疯了,就萧条,不过这都是沈安芙的功劳,与二老爷无关。 谁想,进了屋,见到的是割腕自杀的二太太。 她枕边还放着一封绝笔信。 信上骂二老爷卖女求荣,她绝不允许。 与其把她心爱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她宁愿她长伴青灯古佛! 当然了,不是真的要沈安芙做尼姑。 二太太信上说,沈安芙守孝三年后,由她娘家兄嫂做主,帮沈安芙选门好亲事,若是沈安芙不愿意,不许逼她。 至于守孝的三年,二太太也做了谋划,让沈安芙去三百里外的静心庵修身养性,静心庵的无为师太是她昔年好友,会对沈安芙照佛一二。 字字句句都是一个娘亲对女儿的疼爱。 沈安芙哭晕在床前。 一群来道喜的宾客都唏嘘不已,他们还不知道敖二少爷傻了的事。 他们还纳闷,这亲事定的过于仓促,就连喜宴也办的太匆忙,怎么说,也该敖大少爷娶了亲,才轮到敖二少爷才对不是,敢情是傻了,怕瞒不住呢。 把一个香娇玉嫩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这做爹的真是够心狠的了。 偏他又是一家之主,二太太反对不了他,只能以死相抗了。 二老爷看着那么多指责的眼神,气的恨不得把二太太千刀万剐了好,坏他好事! 二老爷一甩云袖道,「胡说八道,敖二少爷在边关战功赫赫,怎么会傻呢?」 当时,三老爷也在,他道,「不管敖二少爷如何,二嫂都过世了,为人子女,守孝是应该的,就照着二嫂的遗言办吧。」 他原就不希望,侯府和庄王府有扯不清的瓜葛。 现在二太太要沈安芙离京都远远的,正好。 二老爷差点气出内伤,他再强硬,可在一众宾客前,也斗不过死的了二太太。 死者为大,孝大于天。 就这样,好好的喜堂变成了丧堂。 敖大少爷一身喜服帮弟弟迎娶媳妇进门,愣是无功而返。 安容听后,在心底轻叹一声,虽然她不是很喜欢二太太,不过就冲着二太太这份母爱,安容就觉得她值得钦佩。 只是,「怎么和沈祖琅有关系?」 芍药忙道,「在二姑娘被喜婆扶着进正堂拜别二老爷的时候,沈祖琅在她身边说了一句‘务必见你母亲一面’。」 而且,敖大少爷骑马回去时,沈祖琅也骑在马背上,他看着敖大少爷在笑。 笑容得意中带了冰冷。 都这样了,要是这事和沈祖琅没关系,芍药是不信的。 安容也不信。 只是不知道沈祖琅在二太太自尽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v第四十九章[12.08] 是怂恿还是纯粹的帮个忙给敖府添堵? 唯一确定的是,敖大将军府和齐州沈家的仇是越积越深了。 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如何撕咬? 安容希望在萧国公府出手前,两人能斗个两败俱伤才好。 安容想的极好,她也猜对了一半,可是另一半却不是她所希望的那般。 沈祖琅借刀杀人,借到沈安北手上了。 而且,差一点酿成悲剧。 沈祖琅从中作梗,让敖家颜面大失,喜宴也没有办成。 敖大少爷心情郁闷的东游西逛,结果冤家路窄,又遇到了沈祖琅。 当时,沈祖琅在酒楼临窗处,敖大少爷在楼下,刚要上楼。 结果发现沈祖琅站在窗户处,一脸深情的望着远处,那卖纸鸢处,有一个容貌瑰丽的姑娘。 正是周婉儿。 当时敖大少爷就心生邪念。 沈祖琅坏他弟弟的好事,不报复就不是他的性子! 敖大少爷常年随着敖大将军驻守边关,不认得周婉儿,只当她是沈祖琅的心上人。 等周婉儿离开沈祖琅的视线后,他就让小厮把周婉儿给掳劫了。 也是她命大,碰到了连轩的狐朋狗友。 连轩当初为了娶安容,可没少找他们出馊主意,现在安容又是他大嫂了,这大嫂的大嫂要出事了,他们能不帮个小忙,好要点那什么药粉? 只是,对上敖大少爷,他们几个也没什么把握,毕竟敖家兵权在握,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负责跟踪,一人去通知连轩。 就在敖大少爷欲行不轨时,连轩赶到了。 救下了周婉儿,对敖大少爷那是一顿胖揍。 论武功,连轩不是敖大少爷的对手,可他带了一身的药粉,将敖大少爷整治的狼狈不堪。 最后狠狠的踩在他胸口道,「你要再敢对我大嫂的大嫂有想法,爷要你下半辈子都碰不得女人,滚!」 到这会儿,敖大少爷还没反应过来,只怒道,「你什么时候认沈祖琅做大哥了?!」 连轩当即呸了一声,「小爷我这辈子就一个大哥,他沈祖琅认我做大哥都没那资格!」 敖大少爷眼睛一凝,再不反应过来,他就真傻了。 沈祖琅故意误导他! 敖大少爷一肚子火气,偏偏对连轩没辄,京都他谁都敢打,唯独萧国公府的几位少爷,他不敢来硬的,谁叫人家的手里的兵权更多了。 敖大少爷走后,连轩把周婉儿送回周府。 又赶紧回了国公府,找安容拿药粉。 他们帮了忙,要点儿药粉,那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他从来不小气。 再然后,安容差点气疯,她最厌恶的就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无辜的人! 这世上,可不只是他沈祖琅会借刀杀人。 她也会! 安容找来赵成,低声吩咐了他两句。 赵成眼珠子睁大,随即点头如捣蒜,笑道,「少奶奶放心,属下会易容术,不会叫人发现的。」 安容这才点点头,让芍药给他银子。 赵成摇头道,「让敖府付钱,才能让人生气呢。」 安容笑了。 赵成出了国公府,摇身一变,成了沈祖琅……身边常跟着的护卫。 买棺材,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怎么可能沈大少爷亲自出马呢? 就算是栽赃嫁祸,也得合乎情理才对。 打扮过后的赵成进了京都最大的棺材铺子。 定了一口上等金丝楠木的棺材。 对掌柜的是千叮万嘱,「务必今晚送到敖府。」 掌柜的见他脸色凝重,又是要的最好的棺材,死的人肯定很重要,忙问,「敖府谁出事了?」 赵成叹息一声,道,「掌柜的也听说了,我们二少爷和沈家的亲事吧,二少爷原就重病缠身,想娶个媳妇冲冲喜,谁想沈家出了事,要守孝三年,我家二少爷……唉,病情加重,一口气没上来,就走了……」 赵成一脸悲痛,「本来也不这么急的,可是明儿是皇上的大寿,没人敢触皇上的眉头,这不连夜得把丧堂布置好,指不定还要连夜下葬,掌柜的,你可务必尽早把棺椁送到。」 掌柜的不疑有他,连连点头。 赵成给了他五两银子的定钱,余下的等棺材送到就给,若是晚送了,后果自负。 出了棺材铺,赵成撕下面具,脱掉外衣。 静静的等候。 没一会儿,就有几个小厮把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椁抬上马车,朝敖府走去。 后面的事,不用想也知道。 掌柜的和几个小厮很惨,送棺材送的没差点自己用上棺材。 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了,赶紧招出是谁。 敖大将军不认得沈祖琅,更不认得他的护卫,可是敖大少爷认得啊。 敖家父子的怒气…… 反正赵成在敖府外,瞧见有十二个暗处带着刀出来。 夜,朦胧。 临墨轩,一夜宁静。 清晨第一缕光曦从远处射来。 鸟儿从慵懒中醒来,傲娇的站在枝头伸着懒腰。 慢慢的,晨曦渲染整个天际,天大亮。 听到屋内有动静,丫鬟们方才推门进屋。 萧湛早起了床,床榻上安容打着哈欠在伸懒腰,揉脖子。 海棠端着铜盆进来,放下后,过来问,「少奶奶,可起了?」 芍药大声道,「还用问么,肯定起了啊,今儿可是皇上的寿辰,总不能去晚了吧?」 安容没好气的白了芍药一眼,「再困,被你那大嗓门一喊,也清醒了。」 芍药轻吐舌头,她是故意的。 安容掀开被子下床,海棠帮着穿衣,安容问道,「赵成可回来了?」 v第五十章[12.08] 昨儿为了等他消息,结果晚睡了半个时辰,不就送给棺材么,怎么会花那么久呢? 芍药忙道,「赵成大哥回来了,一大清早的回来,后背上还有血,吓死人了……」 安容心一提,「他受伤了?」 芍药摇头如波浪鼓,「没有,赵成大哥没有受伤,那血不是他的,说是沈寒川的。」 安容眸光一凝,沈寒川受伤,为何赵成后背上会有血,忙问,「他怎么会受伤?」 芍药摇头,这她就不知道了。 当时,赵成大哥一身的血腥味,被临墨轩的丫鬟嫌弃的捂鼻子,他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她虽然好奇,可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追问赵成,没得传出闲言碎语来。 知道安容心急,芍药忙道,「少奶奶别急,奴婢去找赵成大哥来就知道了。」 安容哑然失笑,「倒也没有那么急。」 沈寒川要真受伤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安容梳洗打扮,因为今儿要进宫给皇上祝寿,不喜施粉黛的她,也抹了些胭脂水粉,面似芙蓉,胜过三月桃花妩媚。 等打扮完,丫鬟已经端了饭菜进屋了。 安容没有先吃饭,而是迈步去了书房。 安容推门进去,赵成刚跳窗而入,换了身衣裳,已经闻不见血腥味了。 安容忙问他,「沈寒川受伤了?」 赵成点点头,「手受伤了,能不能保住命,还说不好。」 安容眉头皱紧,「到底怎么一回事?」 赵成忙将知道的禀告安容。 十二名暗卫从敖府出来,赵成悄悄的一路尾随其后。 因为皇上过寿的缘故,琼山书院放假三天,沈祖琅和沈寒川住在买的宅子里。 十二名暗卫直接闯了进去,同里面的暗卫搏杀。 只是,沈祖琅的暗卫远不是敖大将军的暗卫对手。 就连沈祖琅自己都够呛,就在暗卫刺过去的时候,沈寒川帮他挡了一下。 可谁知,那刀剑上猝了毒。 沈祖琅这会儿才知道,敖大将军杀他的决心了。 再顽抗下去,迟早要死在这里。 沈祖琅当时就道,「撤!」 然后便逃,临走前还对沈寒川说了一句话,「川弟,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沈祖琅带着暗卫逃命,敖大将军的暗卫压根就不管受了伤的沈寒川。 受伤走不了,又中了毒,死路一条。 等他们走后,赵成就看着沈寒川无语了。 老实说,他很不想救他的,简直脑子被门挤了,居然救沈祖琅,救了之后呢,被他丢弃? 要不是安容还要用到他,他没上去补一剑就不错了。 赵成叹息一声,便闪身到了他跟前。 见他嘴唇发黑,伤口更是流黑血,就知道中毒不清。 赵成是暗卫,身上肯定会随身带着保命的药,其中就有解毒的药丸。 萧家暗卫的解毒药丸,虽然不能说是能解百毒,一般的毒都能解了。 掏出两粒,二话不说就给沈寒川塞了进去,然后便背着他去找大夫。 就这样,赵成把沈寒川送到柳记药铺,丢给了柳大夫。 柳大夫也只有五成把握能把沈寒川救活,赵成不可能一直陪着他,就回国公府了。 安容听后,脸色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冷冷一笑,「救他一命也好,敖大将军父子要杀他,我想沈祖琅不可能能咽下这口气。」 至于沈寒川,估计在沈祖琅心底,他已经死了。 那不妨趁这个机会,让他远离沈祖琅,去军中发展,至于沈寒川的娘,安容想,就凭她儿子舍命救沈祖琅,应该不会为难的,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得是柳大夫有把握救活沈寒川。 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安容转身要出书房,可是转身之际。 安容身子一凛,脸色更差了,「沈祖琅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赵成脸色一白,「除了琼山书院,应该就是武安侯府了。」 琼山书院太远,那只能是……武安侯府了。 说完,赵成忙道,「属下带人去瞧瞧。」 安容有些咬牙切齿。 赵成走了后,安容也出了书房。 走在回廊上,萧湛正好迈步上台阶,见安容面色难看,萧湛微微凝眉,「又出什么事了?」 安容捏紧手里的绣帕,「就是生气而已。」 为什么总是喜欢把祸事往侯府引,她一家子就活该替他们背黑锅吗?! 萧湛知道安容为什么生气了,因为赵成事先回禀了他,萧湛道,「如今武安侯府被烧,搬到隔壁去了,沈祖琅就算去,也只会去侯府正院。」 一堆废墟,没有人,也没有暗卫保护。 若是他猜的不错,沈祖琅应该是想借着武安侯府和萧国公府是亲家,敖大将军就算不把武安侯府放在眼里,也要顾及一下萧国公府,沈祖琅要的便是敖府暗卫迟疑的空档,借着侯府密道逃避追杀,或者杀了敖府暗卫。 其他,应该没了。 没了,安容也很生气。 侯府的密道,岂是他们想利用便利用的?! 安容心情不好,胃口就不怎么好,不过萧湛还是逼着她吃了一碗燕窝粥,和四个玲珑虾饺。 吃完早饭,安容带着丫鬟去紫檀院给老夫人请安。 萧湛则去了外书房。 正屋里,安容去的时候,几位太太正夸萧锦儿她们的打扮。 萧怜儿望着萧锦儿的发髻道,「大姐姐,你怎么没戴那支芙蕖滴露玉簪?」 萧锦儿道,「我笨手笨脚的,摔坏了。」 萧锦儿说完,便见安容迈步进去,她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头低着,再不敢看安容。 萧怜儿惋惜道,「可惜了,那么美的玉簪。」 说着,萧怜儿又道,「不过,我听说玉锦阁昨儿又推出了新玉簪,水准比之前只高不低呢,尤其是夫妻簪。」 「夫妻簪?」萧锦儿重复了一句。 萧怜儿连连点头,「就是一对玉簪,其中一个是女的戴,一个是男子戴,两只玉簪,独立又吻合,很新奇呢。」 说着,萧怜儿又望着安容了,「大嫂,有了夫妻簪,是不是还要兄弟姐妹簪,母女簪?」 v第五十一章[12.14] 安容笑着点头,「都有,今儿玉锦阁会卖。」 当年,夫妻簪在京都风靡一时,几乎是对夫妻都买了。 她挑遍玉锦阁,买了最合心意的一对,其中那支送给了苏君泽。 苏君泽戴了三回,就给失手摔了。 当时,她也没放在心上,谁没有失手摔破东西的时候,只骂了他一声笨手笨脚。 现在想来,貌似摔了玉簪一天,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清颜。 安容前世没在意,这一世,更不在意了。 萧怜儿望了萧三太太一眼道,「娘,爹爹说玉锦阁就像是为大嫂大展拳脚而存在的,你信了吧?」 萧怜儿是一心想化解她娘和安容之间的芥蒂。 萧三太太瞪了她一眼,却不得不承认,在管理玉锦阁上,她比不上安容,只是她性子傲,让她认输,那是不可能。 「年轻就是好,精力旺盛,头脑灵活,」萧三太太叹道。 萧怜儿一脸黑线的望着安容:我娘可能没救了,我要放弃她了。 安容轻轻一笑,并不在意。 芍药在身后,替安容翻白眼。 比不过,就比不过,有什么好丢脸的,要知道,脑袋是越用越灵活,不然怎么会有姜还是老的辣一说? 不过少奶奶性子温和,不在乎,只要她不找茬就心满意足了。 在屋子里闲聊了一会儿,外面丫鬟进来禀告,「马车准备好了。」 萧大太太她们便起身告退。 萧雪儿就开始哭了,「你们都去玩,就留下我和祖母玩,你们坏!」 萧锦儿刮了下她的鼻子道,「那没办法,以前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陪祖母玩。」 萧雪儿撅着嘴道,「那我也要快快长大。」 老夫人就捏着萧雪儿的鼻子道,「你就这么嫌弃祖母啊?」 萧雪儿连连摇头,「我带祖母一起出去玩,才不跟她们似地呢。」 说着,萧雪儿爬老夫人膝盖上,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 可怜兮兮的,像是和老夫人相依为命似地。 萧大太太笑着摇头,却也没再说话,大家出了门。 出了二门,走在去大门的路上,便见到几位老爷和萧湛。 安容走到萧湛身侧时,赵成也回来了。 他禀告安容道,「属下赶到侯府时,正巧见到沈祖琅带着三名暗卫出来,敖府暗卫……损失惨重。」 损失惨重? 她记得赵成说过,沈祖琅丢下沈寒川逃命时,身边还有八名暗卫,怎么就剩三名了? 还有敖府损失惨重,得损失到什么程度? 听赵成说,敖府十二名暗卫死的只剩下一个,命大没死的那个,还被砍掉了一只胳膊,倒在血泊里,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赵成觉得他自从跟了安容后,心肠是越来越软了,这不,又好心的翻墙路过,暗卫叫救命,他就好心的救了他。 还送佛送到西,把暗卫送到了敖府。 当然了,送人的赵成易了容,还破天荒的得了十两银子的谢银。 这一回,沈祖琅和敖大将军几乎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了。 萧湛听后一笑,「敖大将军办事沉稳,心机深沉,还从没听说过他在谁的手里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安容呲牙道,「他那是占了侯府密道的便宜。」 侯府密道她进去过,弯弯绕绕,几乎能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要是不用密道,十个沈祖琅也不是敖大将军的对手。 而且,敖大将军手里的暗卫远不是沈祖琅能比的,他惹毛了一只雄狮,看他如何收台。 出了国公府大门,萧湛扶着安容上了马车之后,他也钻了进去。 看着马车里摆着棋盘,安容笑了,办事够麻溜,这么快就做好了。 萧湛拿了棋子看了看,瞥了安容道,「要不来一局?」 安容应战了,她嫣然一笑,「彩头呢?」 萧湛手里拿着一粒白棋子,在指尖翻转,「你定。」 安容笑道,「要是我赢了,你多给我一个暗卫。」 暗卫兼职车夫的赵成瞬间泪奔,他们怎么就沦落成赌注了? 被主子们这么抢,是不是很荣幸? 可是跟着萧湛,他们不用动脑子,大多数时间听吩咐办事就行了。 跟着安容,他们更多的时候要自己做主,容易办差事情啊,要挨罚的。 萧湛嘴角上扬,勾起一抹邪魅的笑,「输了呢?」 「除了要暗卫之外,我都可以,」安容自信道。 萧湛把棋子丢棋子盒里,捏了安容的鼻子道,「为夫迟早要孤军奋斗。」 赢一回,给安容一个暗卫。 安容的棋艺,萧湛早有领教,想始终不输,极难。 安容扒拉开萧湛的手,捏了鼻子道,「那你给我十五个暗卫,我们公平比试行了吧?」 「好,」萧湛答应了。 然后…… 滚滚前行的马车里,安容和萧湛在方寸之地厮杀。 为了暗卫,安容是绞尽脑汁。 下棋,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很快马车就慢了下来。 此时,已经到宫门口了,因为今儿进宫给皇上祝寿的人太多,城门口有些拥挤。 又过了一刻钟,马车才彻底停下来。 安容和萧湛意犹未尽,可是赵成已经催了。 两人迟迟不下马车,萧国公府几位太太脸上挂不住啊。 这小两口,在国公府腻歪还不够,还跑马车里腻歪,脸皮真是不薄呢。 可又没人敢去掀车帘子,谁知道会瞧见什么不该瞧的场面? 萧老国公走过来,正好听见安容大笑,「我赢了,你要说话算话!」 萧湛回道,「说话算话。」 安容想的太入神,等赢了之后,出马车,看到一群人盯着她,安容的脸瞬间爆红。 v第五十二章[12.14] 萧老国公瞥了马车一眼,「赢了什么?」 安容赶紧下马车,萧湛回道,「下棋。」 萧老国公眉头一挑,「在颠簸的马车里下棋?」 萧湛点头,「安容特制了一副棋盘。」 萧湛的话音刚落,萧老国公就掀开车帘了。 瞧见棋盘四平八稳的摆在小几上,上面还摆了棋子。 他抬手,对着车身一掌挥去,那棋盘动了一动,但是棋子一个没掉。 萧老国公就像是瞧见什么宝贝似的,眸光大亮,然后就习惯性的霸道了,「这棋盘不错,我要了。」 然后,来了一个更萧老国公抬杠的。 连轩道,「外祖父,那棋盘我先看中的。」 然后,连轩被打击了。 萧老国公鄙视的瞥了他一眼,「就你那棋艺,糟践了这么好棋盘。」 说完,萧老国公转身便走。 连轩站在那里,一脸黑线,「棋艺不好就不能用好棋盘吗?」 棋艺不好,才需要没日没夜,坐马车都要下棋恶补的好吧? 算了,不跟他抢好了。 连轩望着安容,「大嫂,你顺带帮我做一个这样的棋盘。」 连轩要,萧锦儿几个也要。 几位太太翻白眼,「一人一个,要那多棋盘啃呢?」 安容全都答应了。 芍药在一旁拽安容的云袖,轻声道,「少奶奶,周府两位太太来了,没瞧见未来的世子夫人。」 安容拳头紧握了下,昨儿周婉儿差点被人轻薄,怎么可能会进宫呢? 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怎么样了,安容决定去问问。 安容和萧湛说了一声,便带着芍药和海棠走了过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安容听到一阵熟悉而叫她厌恶的说话声,是庄王妃的。 只听她高兴的喊大哥,然后道,「大哥,都怪我办事不利,没想到风儿的喜宴……」 敖大将军摆手道,「我知道你尽力了。」 说着,敖大将军问庄王妃,「齐州沈家和武安侯府什么关系,是一伙的?」 闻言,庄王妃噗呲一笑,「大哥,你说什么笑呢,齐州沈家怎么可能和武安侯府是一伙的,你知道武安侯府是谁烧的吗?」 敖大将军眉头一凝,庄王妃就说白了,「是齐州沈家烧的,这样的怨恨,能是一伙的,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敖大少爷站在一旁,他一动,就嘴角疼。 庄王妃见他脸上有淤青,忙问,「兴儿,你怎么受伤了?」 敖大少爷苦着张脸道,「姑姑,昨儿我被沈祖琅算计,想替弟弟报仇,结果被靖北侯世子和他一群狐朋狗友给打了。」 庄王妃脸色一沉,再看敖大将军。 敖大将军的脸色很难看,「连我都栽他手里了,难怪武安侯府会那么惨了。」 说完,敖大将军眸底更冷。 极少夸人的他,对沈祖琅极其看好。 「他,不简单。」 庄王妃就冷笑了,「再不简单,也只是个黄毛小子,还能是大哥的对手?」 兄妹两个边走边说话,等听不见了,安容才继续朝前。 抬眸,安容便瞧见周二太太看着敖府方向,眸光带着浓浓怒火。 安容迈步近前,福身请安,然后问道,「婉儿还好吧?」 周二太太知道那事瞒不过安容,便回道,「哭了一夜,觉得对不住你大哥,要退亲呢。」 安容怔了一下,「又不是她的错,也没发生什么,用不着退亲吧?」 听了安容这话,周二太太就放心了,「我是不赞同退亲的,只是她性子拗,我也拿她没辄,哪日得空了,你帮我劝劝她可好?」 安容点头应了。 她稍稍一瞥头,便见到远处,周少易和连轩在勾肩搭背。 周少易伸了手,结果连轩一巴掌给他拍了。 「没有!」连轩大叫道。 芍药装作若无其事的过去偷听了两耳朵,然后回来告诉安容道,「少奶奶,周大少爷觉得自己的堂妹被欺负,找靖北侯世子要最残忍的毒药,替她报仇呢。」 芍药觉得靖北侯世子有些小气吧啦的,不就是要毒药么,给他就是了。 他找少奶奶要毒药,少奶奶从来不会拒绝他。 安容想了想,迈步走过去。 结果,她正好听到连轩说话,「你傻啊,这是皇宫,他又是敖大将军的儿子,他中毒,皇上会龙颜大怒好吧。」 他进宫之前,一堆人对他耳提面命,别在今儿闯祸惹皇上不快。 「就没有毒药先中了,回去再生不如死的吗?」周少易侧目看着连轩,一再摇头,用一种很是深沉的语气道,「不对,这不是你的性子。」 说完,又恢复了嬉皮笑脸,「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馊主意?」 连轩咳了咳,道,「等出了宫,咱们……」 两人小声又小声的密谋。 卜达耳朵竖的高高的,愣是一个字听不着,更别提安容了。 两人一拍即合,哥两好的勾肩搭背的走了。 留下安容站在那里凌乱。 敖大少爷碰到他们两合谋,不死绝对要脱十几层皮。 更让安容凌乱的还在后面呢。 不论是谁见到敖大少爷,都问他脸怎么受伤了? 敖大少爷一脸自悔道,「我爹打的……」 明明是连轩打的好吧! 对此,连轩耸肩表示:凭白多了一个比自己还年纪大的儿子,有点小压力。 不知道再打一顿,是不是直接变成他孙子了? 有点小期待。 有丫鬟、公公过来带路,安容跟着萧大太太她们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宫,热闹非常。 v第五十三章[12.14] 安容还见到了敖大将军的夫人,她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为人还算随和,不论谁说话,她都笑着回答。 因为敖大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她身子弱,就留在京都养病,更多的时候还是闭门谢客。 敖大将军回来,大家都带着家眷参加宴会,她这才出来。 在安容她们前面的,正好是郑贵妃。 只见她很诧异的看着敖大将军夫人,敖大夫人微微讶异,「贵妃娘娘?」 郑贵妃这才回过神来,望着皇后,一脸责怪道,「姐姐,你该好好管管你宫里的宫女太监了,方才我来的路上,听到宫女说昨儿夜里,京都最大的棺材铺给敖府送了一抬棺材去,还是上等的金丝楠木棺材,宫女说,说……」 郑贵妃眉头微垂,没有把话说白。 但是方才她那诧异的眼神,谁都猜出来,宫女传的流言蜚语,是敖大夫人过世了。 敖大夫人脸色僵硬。 任是谁被误以为死了,都高兴不起来,更何况昨夜的棺材是送给她疼爱的小儿子的,比她死了更叫她愤岔。 见敖大夫人面露不悦,皇后的眉头拧紧了,看着郑贵妃的眼神像是啐了寒毒一般。 有些话,明知道说出来惹人不高兴,她还说! 郑贵妃像没事人一般,福身请安,落座。 她就是要给她们添堵,把她当死人呢,皇后要是真得到敖大将军的兵权了,那对她来说,那是沉重的打击,还不如她先找找乐子?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大胆,居然敢给敖府送棺材去,胆子不小,她喜欢。 想着,郑贵妃又笑了,「昨儿敖二少爷娶亲,我还以为大少爷已经成亲了呢,原来还没有,不知道此番敖大将军回京,会在京都待多久?」 敖大夫人努力挤出一抹笑来,道,「如今的边关,局势瞬息万变,将军回来给皇上祝完寿,就要赶回边关,不会耽误多久。」 郑贵妃点头笑道,「还是敖大将军有孝心,远在边关,还赶回来替皇上祝寿,不过本宫还记得敖大将军说的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说到最后,郑贵妃的语气和眼神都变了。 一个敢把皇上的话当作耳旁风的将军,居然在边关极有可能发生战乱的时候,回来给皇上祝寿。 皇上会稀罕他那几句祝词才怪了。 只不过,去年皇上过寿,敖大将军没能赶回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明年一定回来给皇上祝寿,不然皇上真保不准会责怪他。 敖大夫人笑了,她虽然在养病,可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她避不见客,也是怕和朝中大臣夫人往来密切,惹得敖大将军被皇上猜忌她。 她什么都明白。 「贵妃说的是,只是我家将军素来说话算话,言出必行,边关局势瞬息万变,可军中还有不少的将军坐镇,他们也能独挡一面,我更知道一句话,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边关之事,贵妃大可放心。」 敖大夫人说着,皇后笑道,「耳濡目染,本宫瞧将军夫人也能胜任半个将军了。」 敖大夫人脸一红。 庄王妃就开始转移话题了,「说到女将军,咱们这儿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庄王妃一张口,大家的视线就都看着她了。 庄王妃瞥了裴语一眼,道,「青云寨寨主,早些年,还有官兵瞧不惯青云寨特立独行,派兵围剿过,最后惨败而归。」 明着夸裴氏有谋略,其实说她是贼匪。 裴氏勾唇一笑,将手里的茶盏搁下,道,「庄王妃有话就直说,别和我绕弯弯,我人笨,听不懂,其实我被人认为是土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有时候,我觉得做个土匪也挺好,至少讲不通道理的时候,还可以拼下拳头。」 裴氏一边说着,一边欣赏她的拳头。 裴相夫人笑道,「那你就给大家展示一下你的拳头,以后大家说话做事也好有点儿分寸。」 裴氏看了裴相夫人一眼,然后看了眼皇后,皇后笑道,「本宫也想见识一下……」 皇后的话音未落,只见裴氏手起拳落。 身侧精致的小几瞬间七零八落。 那一拳来的太突然,一群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贵夫人何时见过这样的架势,脸都吓白了。 裴氏收回手,笑道,「大家别怕,我脾气不好打人时,不会这么狠,最多断几根肋骨而已。」 最多……断几根肋骨……而已…… 一群贵夫人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坐的离裴氏远远的。 非我族类,远之。 尤其是庄王妃,脸更是有些苍白。 她还想指责裴氏不该打碎皇后宫里的东西,可是看着裴氏的手,她到嘴边的话,终是咽了下去。 庄王妃的不得不隐忍,羡慕的安容双眼冒光。 皇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嘴角轻动,夸赞道,「武安侯夫人武艺不凡,乃女中豪杰。」 裴氏谦虚道,「皇后谬赞了,臣妇愧不敢当。」 郑贵妃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喝着茶。 她瞥了眼裴氏,又看裴相夫人,眸底有什么流动。 裴相夫人在帮裴氏,当日,武安侯迎娶裴氏的时候,裴氏少族长还亲自贺喜,看来裴氏和裴氏一族的关系匪浅。 大殿里,大家说说笑笑。 没一会儿,庄王妃又不安分了,她问皇后,「朝倾公主的病如何了?」 皇后摇摇头道,「说是略有好转。」 只是听说,没人见到朝倾公主是不是真好了。 老实说,朝倾公主就此一病不起,还真是一件好事。 北烈最受宠爱的公主在大周萧国公府一病不起,药石无医,北烈一怒,萧国公府只怕也不好受。 萧国公府一旦倒了,那霸占了几十年的兵权该收归朝廷了吧? 她可不希望将来三皇子登基为皇的时候,还要忌惮萧国公府会不会谋逆,君临天下了,还要寝食难安,那还当什么皇上?! 安容坐在下面,静静的听着,只觉得庄王妃有毛病,好像不找茬,就浑身不舒坦似地。 这回,又要发难萧国公府了吧? 安容撇了下嘴。 不过,她以为错了,庄王妃提朝倾公主可不是要挑萧国公府的刺,萧国公府几位太太,她还啃不动。 她是借着朝倾公主引出凌阳公主,夸她貌美聪慧,又问皇后可有中意的驸马人选。 安容当时就明白了庄王妃的意图,她这是想让敖大少爷娶凌阳公主呢。 就敖大少爷那副德行,流连酒肆,寻花问柳,京都人尽皆知,皇后会把凌阳公主许配给他? 这不明摆着是敲皇后的竹竿吗? 仗着有兵权,就为所欲为了。 庄王妃一说这话,郑贵妃就先笑了,「听说敖大少爷才貌双全,能文能武,能称得上是京都众世家少爷之首了。」 皇后一肚子火气,恨不得回郑贵妃一句,要是真那么好,你把惠阳公主嫁给他啊! 皇后现在看庄王妃是越来越不顺眼了,得寸进尺,见人就咬,简直比猪还蠢。 皇后为了敖大将军手里的兵权已经牺牲太多,她不想功亏一篑,只是凌阳公主,敖府想都别想! 正好这时,瑞亲王妃和长公主进来,皇后赶紧把话题岔开。 v第五十四章[12.14] 庄王妃还欲旧事重提,敖大夫人朝她摇头,让她别再说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呢,左右将军还没有表示会支持三皇子,手里有筹码,不怕皇后不妥协。 又过了一刻钟,才有公公进来道,「皇后,时辰差不多了,该请众位夫人入宴了。」 皇后笑着起身,领着大家去设宴的万寿宫。 等到了万寿宫,众位夫人都找到了自家夫君,萧国公府众人站在那里傻眼了。 萧老国公、萧大将军、萧湛都不在。 好在萧二老爷过来了。 萧大太太忙问,「国公爷他们呢?」 萧二老爷道,「好像出了什么事,皇上传召父亲他们去商议事情。」 这时候,有公公过来请安容她们落座。 安容随着公公走了,她和萧湛的位置还是在七皇子跟前。 就在安容落座的时候,七皇子小气吧啦的看着她,道,「一会儿你说话小点声,我耳朵很灵,你别向上回似地,怪我偷听。」 安容,「……」 她好像伤害了一个小皇子幼小的心灵? 安容真想把他介绍给连轩带几天,让他调教调教他,什么叫气而不馁。 等了好一会儿,萧湛和萧国公府他们才来。 待萧湛坐下,安容问他,「真出事了?」 从萧湛的脸色,她是没看出来,她知道萧湛有些喜怒不形于色。 萧湛轻点了下头,「边关传消息回来了,东延杀了我大周数千百姓。」 这么大的事,本来该击鼓传报的,只因为今儿是皇上的寿辰,不能扫兴。 不过,皇上已经震怒了。 安容猜到会是这样,东延太子残暴不仁,却说到做到,更何况,还有上官昊的手笔。 只是,安容没想到,传送消息去边关的信使不仅被杀,还被冒充,送了一封假信去边关。 信上写着:东延有备而来,切勿莽撞中计,挂免战牌,不要理会东延太子的挑衅,小不忍则乱大谋,务必争取半个月时间,好让朝廷招兵买马,筹措军粮饷银。 言外之意,就是半个月之内,东延太子就是杀光边关百姓,都不要理会。 这是要寒我大周百姓的心啊! 百姓被杀,常驻在边关的将士们,竟然无动于衷,怎能不心寒? 「接下来该怎么办?」安容抿唇问道。 萧湛倒也不瞒着安容,「舅舅可能会连夜赶赴边关,等我取得兵权后,外祖父也会去。」 至于他自己,萧湛便没说了。 安容知道,萧湛会去边关,接手敖大将军手里的兵权。 都要去战场了,战场之上,凶险万分…… 安容有些心慌。 正好这时,有公鸭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起身行礼,然后祝寿。 安容稍稍抬眸,便瞧见一身龙袍的皇上,气色不错,不见怒气。 边关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啊,这儿却歌舞升平,安容心底有些膈应。 皇上喊了平身后,大家都站了起来,然后落座。 安容屁股才挨到凳子,那边就一堆舞娘小碎步过来,纤腰慢扭,极尽销魂。 一边欣赏歌舞,有宫女端了糕点果子酒水过来。 差不多欣赏了一支舞后,三皇子便起身献寿礼了。 安容注意到,二皇子似乎也想第一个献寿礼,只是被三皇子抢了先。 看着三皇子身后跟着的公公,他手捧着的寿礼锦盒,安容就知道她猜错了,不是独幽琴。 三皇子双手捧过锦盒,恭恭敬敬的给皇上祝寿。 锦盒里装着一件裘衣,看似稀松平常,其实大有来头。 此裘,名叫吉光裘。 裘入水数月不沉,入火不焦。 皇上听了,眉头一挑,徐公公就下来捧过裘衣去给皇上瞧瞧。 皇上摸了摸,质感极好,细细看,还发现此裘衣里绣了龙纹。 「皇儿有心了,」皇上点头道。 皇后听了皇上夸三皇子有心,高兴的不行。 能得皇上一句夸张,寻找珍宝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郑贵妃就不怎么高兴了,二皇子送什么寿礼,她是知道的,没有三皇子的稀罕。 要是先送,还好一些,现在被三皇子抢了先,就更落了下乘了。 郑贵妃暗器。 二皇子送的是珍贵罕见的紫玉雕龙,可是远没有三皇子的贴心,皇上只点点头。 二皇子送了寿礼之后,便是其他皇子送,没谁能抢三皇子的风头,也没人敢抢。 等七皇子送了贺礼之后,便轮到萧湛和安容了。 寿礼,是安容去库房挑选的。 是一对玉鱼。 秉承萧湛的话,稀松平常就好。 当时,安容在库房挑来挑去,不是皇上赏赐的,就是皇上赏赐给萧老国公,辗转到萧湛手里。 反正都是别人赏赐的,他没有买过。 这些都是不能送给皇上的。 安容挑来挑去,才选了这个。 因为装玉鱼的锦盒上面蒙了灰尘,库房账簿上也没有记载来历。 安容还问过萧湛,萧湛拿起来看了两眼,道,「以前没见过,就送这个吧。」 这会儿,真送给皇上,安容倒忐忑了。 玉鱼虽然精致,可是实在太小了,像是小孩子把玩之物,把他送给皇上,是把皇上当孩子逗么? 安容囧了。 皇上应该不会嫌弃的甩脸不高兴吧? 萧湛把寿礼送上,可怜玉鱼躺锦盒里面,皇上愣是看不见。 v第五十五章[12.14] 徐公公知道皇上想看,赶紧下去接了锦盒。 可是一见到锦盒里装着的玉鱼,徐公公先愣了。 他看看玉鱼,又看看萧湛。 最后把锦盒合上了,转身走到皇上身边,没让皇上看锦盒,只在皇上耳边嘀咕了两句。 「你确定?」皇上神情激动。 徐公公郑重的点头。 皇上就坐正了,眼睛不着痕迹的瞥过定亲王妃,然后落到萧湛身上道,「那两粒丹药,朕很喜欢,赏!」 丹药? 安容有些蒙了。 那不是玉鱼吗,怎么变成丹药了啊,有没有搞错啊? 而且,就算她孤陋寡闻,不认得那是丹药,就凭锦盒上停着的灰尘,这丹药也变成了毒药了啊,皇上,你可别随便乱吃东西,到时候吃出了事,怨我们啊啊啊。 在萧湛之前,只有三皇子得了句夸赞,可得赏赐的,还只有萧湛一个。 三皇子气煞了,他一个义子争什么风头! 萧湛谢了赏赐,和安容坐回原处。 刚坐下,七皇子就扯安容头发了,问,「那丹药吃了能长生不老吗?求你送我一粒吧。」 安容,「……」 安容扭眉看着七皇子,问他,「你不想长大了?」 七皇子忍不住白了安容一眼,「我留着长大吃。」 「……可是我没有啊,」安容摇头道。 七皇子不信,「不要那么小气嘛,我跟你换。」 安容浑身无力了,尤其是一堆人望着她。 想长生不死的人很多啊。 她是不是要假冒炼丹师,炼制一些养生药丸,招摇撞骗?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好在瑞亲王上前送寿礼了。 瑞亲王送完,便是颜王爷。 皇上见到颜王爷,责怪他道,「上回进宫说改日会进宫陪朕小酌两杯,这改日是哪一日呢?」 颜王爷赫然一笑,赔罪道,「皇上莫怪,臣不是忙么,得空了,一定来。」 皇上瞥了颜王爷一眼,「忙?忙的连见朕的时间都没了?」 皇上一问,颜王爷就开始诉苦了,「臣这不是难得回京一趟,如玉年纪也不小了,我想在京都给她找个夫婿,这些日子,忙着给她准备陪嫁呢。」 颜王爷说完,皇后就道,「倒是辛苦颜王了,自打颜王妃过世后,你一直未曾续弦,这些事也没人帮着打理一二。」 颜王爷没有说话。 皇上则对颜王爷的女婿比较好奇,「你打算把晗月郡主许配给谁啊?」 皇上一问,那边坐着的靖北侯世子,心咯噔一下跳了。 完了,这狐狸,年纪没外祖父大,心机手段一点不输给外祖父啊。 怎么办,他可能要被赐婚了。 刚祈祷是他想多了,谁想就听到颜王爷叹息声,「皇上,晗月怕是嫁不出去了。」 皇上一愣,「嫁不出去,怎么会?」 颜王爷瞥头,瞪了连轩一眼,指着他道,「就是那臭小子,离京出走,到我东陵郡,不分青红皂白,就说如玉丑陋不堪,被我关进大牢,结果让他逃了不说,还把晗月给掳到了北烈,要不是顾念萧国公府的交情,真想活剥了他的皮。」 皇上轻抚额头,他就想不明白了,他怎么走到哪里都祸害人呢,祸害完京都,一路祸害到东陵郡,真有本事。 皇上真想把他送到东延北烈去祸害他们去。 不过,颜王爷这么说,明摆着是想求赐婚。 皇上乐的送这么个人情,这不,皇上龙袍一挥,赐婚了。 连轩泪奔。 更让他泪奔的是自己爹娘,一脸感激啊,好像皇上不赐婚,他就娶不到媳妇似地。 他风流倜傥,仪表堂堂,会娶不到媳妇?! 娶一沓,都不是问题好不好! 连轩要起来抗旨,到这时候他才发觉,他动不了了。 刚刚皇上赐婚的时候,萧迁拍了他肩膀一下,说了一声恭喜! 连轩怒。 萧迁见他那凶残的脸,就一阵后怕,惹不起躲不起,只能从实招来了,「轩弟,你别怨我,是外祖父给我使眼色的,不听外祖父的话,后果很惨啊,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啊,我是无辜的。」 说完,萧迁就默默的走了。 外祖父霸道,可好歹是长辈,正大光明。 轩弟比他小,性子略骄纵,使起阴招来,那是防不胜防啊。 希望自己能平安无事,长命百岁。 虽然连轩没谢恩,不过皇上还是挺高兴的,这小子今儿有点长进,没给自己添堵。 颜王爷送过寿礼后,便是定亲王送寿礼了。 定亲王、定亲王妃,还有小郡主三个人起了身,去给皇上贺寿。 一家三口,男俊女俏,站在一起,很惹眼。 皇上眉头皱了一下,心底有些泛酸味儿。 不过他掩饰的极好,眉头低敛间,龙袍一抬,道,「起来吧。」 定亲王一家三口直起身子,其后把寿礼送上。 定亲王献上的装着寿礼的锦盒有点大,众人都好奇,定亲王府送的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打开一看,好吧,锦盒有点高,看不见。 可是定亲王先皱眉头了。 小郡主趴在锦盒边,嘴更是撅的老高,「母妃,我折的千纸鹤怎么变成古琴了?我没有许愿啊。」 千纸鹤?古琴? 听到小郡主的话,皇上当时就坐不住了,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下了台阶。 走到锦盒边一看,空荡荡的锦盒里摆着的可不正是他的独幽琴吗?! 皇上眉头一凝,犀利的眸光扫向定亲王,「这是你给朕准备的寿礼?!」 定亲王伸手将独幽琴拿了出来,看着精致的琴,颇有闲情逸致的挑了下琴弦。 文武百官听到那铮铮铁音,仿佛带着凌厉杀气,从远处腾飞而来,叫人不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v第五十六章[12.14] 只听定亲王笑道,「许是有人觉得本王王妃和郡主给皇上准备的寿礼过于寒碜了,给本王换了个,不知道谁对本王这么好?本王有些无以为报了。」 定亲王的话,风轻云淡,像是鹅毛漂浮,听在某些人耳朵里,竟是后怕凛凛。 皇后面沉如霜,琴怎么会在定亲王那里?! 皇后扫了祈王一眼,他正好整以暇的喝着茶,一派瞧热闹的神情。 感觉到皇后再看他,祈王抬眸,朝皇后一笑,笑容讥讽,像是在说:自求多福吧。 皇后的心在下沉。 徐公公拧了下眉头,心道:皇后这回怕是闯了大祸了。 嫁祸谁不好,嫁祸给定亲王。 徐公公想伸手接过独幽琴,可是定亲王眼睛一扫,徐公公就不敢动了。 定亲王笑着把琴放下,对皇上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这琴,送于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企图,本王要还回去,还请皇上找回本王王妃和女儿准备的千纸鹤。」 言外之意,这独幽琴哪怕就是皇上的,定亲王也不打算给了。 一日不查出来,他一日不还。 大家都望着皇上,今儿是皇上的寿辰,定亲王这样未免太嚣张了,这不是故意惹皇上发怒吗? 可是大家看到的却叫人大失所望。 皇上一点儿也不生气,他抱起小郡主,问她,「你给朕准备的寿礼是什么?」 小郡主道,「是千纸鹤。」 皇上心中一动,「是你一个人折的?」 小郡主摇头如波浪鼓,「不是,我折了三十七个,母妃折了三十七个,其他都是丫鬟姐姐折的。」 皇上刚好三十七岁。 千纸鹤…… 他等那一千只纸鹤等了快十九年了,却只等到三十七只,离能许愿还差……罢了,算术不好,不算了。 总而言之,就是没有诚心! 然后,皇上就生气了,「据朕所知,千纸鹤,要诚心诚意折够一千只才行,哪有凑数的,这寿礼朕不满意!打回去重新准备,不论是王妃,还是小郡主,朕都可以。」 众人倒。 小郡主才多大,让她折一千只纸鹤,这也太为难了吧,皇上,你何不直接说让王妃折呢。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皇上放下小郡主后,扫了独幽琴一眼道,「朕深知王爷宠爱王妃,要朕的独幽琴,也是想给王妃把玩,朕索性大方些,这琴便赏赐给王妃了。」 徐公公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赶紧将独幽琴抱起来,递给定亲王妃。 定亲王妃伸手了。 可琴刚到她手里,就听到嘎吱声响。 一瞬间。 碎裂声越来越大。 独幽琴,在定亲王妃手里炸开了。 炸开的独幽琴,落地时,裹了一层冰块。 安容诧异的看着那冒着丝丝寒气的冰块,很是不解,怎么会有冰啊? 不会是定亲王妃毁的琴吧? 皇上脸色极其难看,望着定亲王妃,「你……」 就算不要朕的独幽琴,也不至于毁了它吧?! 皇上正要甩袖转身,徐公公却望着那夹着冰块的琴,大叫道,「皇上,琴里有毒针!」 皇上眉头一皱,低头一看。 一堆冰块中,可不是有十几根银针掉在地上。 而且,针尖上啐了毒,呈现青黑色。 徐公公的心都凉透了。 简直是命大,死里逃生啊! 这是独幽琴,是皇上的琴啊,迟早要到皇上手里的,这是有人要皇上的命啊! 定亲王妃这是救了皇上一命啊。 而且,这琴……是假的! 皇上脸黑如墨,冰冷嗜血的双眸看向皇后。 皇后颓坐凤椅上,怎么这样?! 怎么会这样?! 是祈王! 皇后咬牙切齿的望着祈王,可是祈王也一脸不敢置信。 琴里怎么会有毒针? 定亲王妃来了这么一手,却像没事人一样,朝小郡主伸了手。 小郡主握着她娘的手,好奇的问道,「母妃,你怎么知道琴里有毒针?」 小郡主问的话,也正是大家所好奇的,定亲王妃怎么就知道独幽琴里有毒针? 毒针藏在琴身里,除非长了双透视眼,否则怎么能发现呢? 皇上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定亲王妃,可得到的结果,却叫他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没直接呛死过去。 只见定亲王妃带着小郡主,转了身,用一种轻飘如柳絮的声音道,「母妃不知道里面有毒针,知道就不要了。」 一群文武大臣抹着额头上的汗珠,看着皇上那憋屈的脸色,心道:这定亲王妃的性子够冷,嘴也够笨的,本来救了皇上是好事,她这一说,皇上没被别人害死,反倒被她给活活气死了,她这明摆着是不乐意救皇上啊。 安容也是一脸黑线,定亲王妃好像格外的不领皇上的情似地? 徐公公赶紧叫丫鬟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请皇上上座。 皇上甩了龙袍道,「给朕彻查此事,包括被替换掉的千纸鹤,都给朕一并找到!」 徐公公赶忙应是。 待皇上坐回龙椅后,便是祈王送寿礼了。 他额头上有汗珠,他想不明白,会是谁要杀皇上,杀了皇上,对谁有好处呢? 独幽琴是皇后偷梁换柱的,皇上要真被刺杀了,肯定会查到她头上去,到时候三皇子就没有了登基的可能。 皇上有一堆的儿子,就算全死绝了,也还有一堆兄弟排在他跟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继承皇位。 莫非是郑贵妃? 祈王觉得郑贵妃的嫌疑很大,可是细细一想。又排除了。 郑贵妃是依着郑太后存活的,皇上可是郑太后嫡嫡亲的儿子,孙子再亲,也没儿子亲啊。 郑贵妃要是敢杀皇上,郑太后第一个饶不了她。 v第五十七章[12.14] 她的嫌疑也排除了,那还能有谁有这个本事和嫌疑? 其实,祈王也后怕不已。 这琴可是在他卧室摆了一夜。 幸好他没有碰。否则死的没准儿就是他了。 他是知道皇后有心嫁祸。好让皇上恼了他,让他离京去封地,所以才给皇后来个下马威。捏着皇后的把柄,可以在京都多逗留些时日,却没想到有人想借他的手刺杀皇上! 难道他身边有奸细? 祈王面色阴冷。 祈王恭谨贺寿,把寿礼送上。徐公公正下来取呢,那边有公鸭嗓在高呼。「北烈朝倾公主、墨王世子到!」 安容是知道朝倾公主的病恢复的很快,只轻轻勾唇。 可是满朝文武都不知道,都诧异的睁圆了眼睛。 众人朝大殿门口望去,只见两道身影并肩从阳光中走来。 男子身姿挺拔。一身乌色锦袍,绣着金丝暗纹,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光芒。 朝倾公主站在他身侧,她个头高挑。一身茜色裙裳,罩着淡色披帛,裙摆上绣着祥云白鹤,随着走动,栩栩如生。 两人上前,给皇上行礼贺寿。 皇上仔细瞧了瞧朝倾公主的脸色,白里透红,若不是亲眼见她痛的直打滚,简直不敢相信。 想到边关被杀的百姓,皇上的眉头皱了一皱,对她和上官昊实在是不想有什么好脸色,可是在大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家北烈给算计了,不能说北烈心机狠,只能说大周太掉以轻心了。 「朝倾公主的病好了?」最终,皇上还是笑问道。 朝倾公主轻福了福身,道,「劳皇上记挂,我的病已经全好了。」 皇后便问道,「公主是因为什么病了?」 「中毒,」朝倾公主没有隐瞒,直接了当道。 皇后眸底带了些笑,不用说,这毒也是萧国公府下的,不过她还是装傻问了,「萧国公府奉皇上的吩咐保护公主,怎么还让公主中毒了?」 听到皇后带了责怪的话,安容也笑了。 皇后应该还不知道边关的事,她偷盗独幽琴在前,还帮着北烈公主质问萧国公府,这会儿,皇上估计对她厌恶至极了吧? 朝倾公主转身朝安容走过来,福身赔礼,道,「还谢萧国公府表少奶奶不杀之恩。」 一句话,来的莫名其妙,叫人摸不着头脑。 可是安容知道,朝倾公主真的生气了,她越是赔礼道歉,越是厌恶她。 安容连身都未起,精致的脸上带了笑,「公主知道我手下留情了就好,道谢就不必了。」 要说,安容要是存心气人,也是能把人活活气死的。 这不,随口一句话,让一群大臣,包括萧湛在内,都嘴角抽了。 朝倾公主因为中毒痛的死去活来,药石无医,还是手下留情? 她要是不手下留情,那会是什么样的? 至于朝倾公主本人,那就不用说有多生气了。 牙关紧咬,眸底喷火,脸上却是笑。 她的目的是让大家谴责安容,毕竟对她一个公主下毒,其心歹毒,有挑起战事之嫌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是晾准了安容不敢泄露手镯。 可谁想,安容坦然的很,直接把玉镯给绕过去了。 皇上看了看朝倾公主,又瞥了眼安容,最后眸光落到萧老国公身上,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是安容下的毒呢?」 萧老国公未起身,只回道,「皇上,既然朝倾公主已经知道错了,安容也原谅了她,就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好歹也给人家公主留点薄面。」 听到萧老国公的话,皇上瞬间后悔了,他为什么要问他?! 被下毒的是朝倾公主,错的还是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越是含糊不清,越是叫人好奇。 一群人,心底像是被猫挠了似地。 偏偏这个话题到萧老国公这里便结束了。再没人提及。 祈王出来打圆场笑道,「听闻此番墨王世子进京,是带了异宝,我这心跟正痒着呢,恨不能一睹为快。」 朝倾公主笑了,「要说起异宝,本公主听说。大周异宝。最多的便是萧国公府了,希望别是班门弄斧才好。」 这句话是挑拨,也是挑衅。 萧国公府宝贝再多。那也只是一个国公府,如何比得上执掌大周的皇室? 这不是抬了萧国公府,踩了皇上的面子吗? 朝倾公主说完,就让人把寿礼送上。皇上心里就不爽了,超级不爽。 给了徐公公一个眼神。徐公公就知道,皇上有心压北烈一筹了。 就是不知道,北烈送的异宝是什么? 很快,大家就知道了。 在这之前。朝倾公主请皇上熄了大殿的灯烛,并遮住窗户。 众人心底就有了个大概。 原来是夜明珠啊。 要说夜明珠,确实难得。可皇宫也不是没有,并不稀罕。 可是等朝倾公主将锦盒打开时。整个大殿,蓬荜生辉。 朝倾公主拿起玉珠。 那玉珠,光明洁白。 轻轻晃动,可见玉珠里有仙人玉女、云鹤降节之形动摇与其中。 极其壮观。 等朝倾公主把玉珠放回锦盒,合上锦盖,大家都还回不过神来。 皇上拍手赞道,「上天造物之神奇,北烈献上的寿礼,稀世罕见!这玉珠叫什么?」 朝倾公主很谦虚,「比不得大周,人杰地灵。」 谦虚完,才道,「此玉珠名唤上清玉珠。」 皇上动了动龙袍,笑着点头。 徐公公便上前一步道,「奴才记得皇上的小库房里有件宝贝,或许可以与之媲美。」 皇上挑了下眉头,「是吗,那取出来瞧瞧。」 徐公公便转身走了。 没一会儿,徐公公就回来了。 带回来一个极小的锦盒,上面珠玉镶嵌,夺人眼球。 光是装东西的锦盒都这么珍贵了,不知道里面的东西会是如何? v第五十八章[12.14] 安容睁大眼睛,想瞧个仔细。 可是等徐公公打开锦盒,拿出里面的东西后,安容的心堵了。 她拽了拽萧湛的胳膊,问他,「我是不是看花眼了?」 萧湛很确定的告诉安容,「你没有看错。」 那就是他们送上的玉鱼。 一群文武大臣,对徐公公手里拿着的鱼,嘴角抽了又抽。 真想问一句,徐公公,你老是不是老眼昏花,拿错东西了? 徐公公让丫鬟端清水来。 安容低呼,「别告诉我,玉鱼能游水。」 还好,徐公公要水,只是把玉鱼洗一下。 洗过后,徐公公把玉鱼递给朝倾公主,笑道,「公主含在嘴里试试。」 朝倾公主带着纳闷接过玉鱼,细细瞧了瞧,玉质温润,触手升温,像是暖玉。 确定没什么特别之处后,娇唇轻张,朝倾公主把玉鱼含了进去。 等含了玉鱼后,朝倾公主就睁大了双眼。 玉鱼握在手里,是暖玉。 含在嘴里,则截然相反。 凉沁心脾,降温驱热,比的上空调了! 徐公公笑道,「这会儿天气还不热,等炎热夏季,含此玉鱼,便是走在烈日下,也不觉得热。」 听了徐公公的话,安容想挖了自己的眼睛,更想顺带把萧湛那双眼珠子给抠了。 有眼无珠,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安容鼓着腮帮子望着萧湛,「这么神奇的宝贝,你却让它停灰!」 萧湛一脸黑线,却无话可说。 库房是他的,可他却极少进去,要不是安容找出来,他都不知道有它。 安容憋气道,「不知道能不能找皇上要回来?」 她很怕热啊。 另外一只玉鱼,徐公公没有给朝倾公主试,只笑道,「这一只玉鱼则不同,摸在手里是寒玉,冬寒之日,含在嘴里,便是着一件单衣,雪地行走,也不觉得冷。」 朝倾公主吐出玉鱼,徐公公用清水洗了好些遍。 朝倾公主笑道,「造物神奇,我今儿是长见识了。」 安容握着萧湛的胳膊,很确定道,「一定务必向皇上把玉鱼讨回来……」 皇上也忒坏了,明知道这一对玉鱼稀世罕见。 送给他做寿礼,他一句话都不吭,还说是丹药! 不会真是丹药吧? 丹药,有延年益寿之效。 这两只玉鱼,若是也有延年益寿之效,叫做丹药,也未尝不可。 安容肉疼。 龙椅上,皇上端茶轻啜,合上茶盏盖时,他不经意的扫了定亲王妃一眼,眸底有什么东西闪过。 靖北侯坐在那里,望着徐公公手里的玉鱼,低声问靖北侯夫人,「我记得那玉鱼不是湛儿出生时……」 靖北侯话还没说完,靖北侯夫人拿了块糕点直接塞他嘴里了,「吃你的糕点。」 靖北侯就乖乖吃糕点了。 皇上请朝倾公主和上官昊落座。 文武百官继续献寿。 亲王之后,便是郡王。 庄郡王不在,庄王妃一个人献寿礼。 知道皇上喜欢孤本善本,她送了两本古籍。 徐公公拿去给皇上过目。 皇上拿起一本,翻看着。 皇后笑伸了手,徐公公就把锦盒里另外一本给皇后过目。 结果,皇后一翻开。 脸啐然一红。 下一刻,她把书甩在了地上,严厉呵道。 「混账!」 皇后这一声呵斥,声音很大。 又是坐在皇上身侧,她一张口,把皇上吓了一跳。 皇上很不高兴,这孤本他很喜欢,皇后却把另外一本给扔了! 她今天已经一而再,再而三惹怒他了,要不是她是一国之母,他真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训斥她了。 「皇后,这书乃先贤之物,你怎么能丢弃于地?」皇上眼神带了冷意。 皇后一脸赤红,皇上疯了不成,一本春宫图,怎么当的起是先贤之物?! 皇后发怒,庄王妃更是生气。 这书,她寻了许久,花了两千多两银子才得到,又不是送给她的,皇上还没说什么呢,她倒是先有意见了! 皇后随手一丢,就把书丢庄王妃跟前了。 她俯身,把书捡了起来。 就在她捡起来时,一旁有大臣瞧见了,当即老脸通红,「有辱斯文!」 庄王妃冷冷的瞥了那大臣一眼,对着书一眼,眼珠瞬间睁大。 她的脸不是羞红,而是苍白。 苍白着带着一抹恐惧,浑身颤抖不止。 她不是恐惧把春宫图当作寿礼献给皇上,只要是人都知道,这是栽赃,是嫁祸,是有人要至她于死地。 可她就是胆怯了,不为别的,只因为那春宫图上的女子是她! 她右肩上有一朵牡丹,画中人也有! 画上男子,她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男子没有左手。 是二老爷啊! 画的栩栩如生,她脸上销魂的表情都瞧的清清楚楚。 v第五十九章[12.14] 还有屋子,是她的卧室、书房、浴室……甚至是凉亭、竹林、屋顶…… 庄王妃发狂了。 她只要一想到这画叫别人瞧见,她名声尽毁,人人唾弃,就理智全无。 在徐公公下来接书时,庄王妃的手像是不受控制似地,直接把书撕了。 这书,不管有什么问题,在皇上要过目时,她却把它撕了。 这是蔑视皇上。 皇上脸色一阴,徐公公便吩咐道,「快拦下庄郡王妃!」 很快,就有公公来拉着庄王妃了。 徐公公把被庄王妃撕掉的书从她手上,地上捡起来。 徐公公瞥见书上的画时,老脸也红了,「这,这……」 见徐公公磨磨蹭蹭,皇上催道,「拿上来给朕瞧瞧,到底是什么书?!」 徐公公不敢耽搁,赶紧把书递到皇上跟前。 皇上看了两眼,那火气就蹭的从心口到头顶了。 皇后忙劝皇上别动怒,「皇上息怒,今儿是你过寿,有什么事,咱们明儿再说。」 说着,皇后低声道了一句,「皇上,北烈公主还在呢。」 绝不能叫北烈瞧了热闹去。 皇上努力深呼气,把书甩徐公公怀里了,寒冰似剑的眼扫过庄王妃。 庄王妃知道,她完了。 好在有人瞧懂了皇后的眼色,赶紧上来送贺礼。 不过,这一回,大家都小心翼翼了。 今儿的皇宫有些邪门。 定亲王府的寿礼被人偷梁换柱,栽赃嫁祸了,庄王妃的只怕也是。 一个比一个倒霉啊。 难保下一个不是他们。 不过还好,直到大臣把寿礼献完,都没再出什么意外。 当然了,这还只是开始。 参加宴会,比才斗艺已经成了惯例了,还没有那个宴会没有。 今儿也不例外。 只不过,这一回,凌阳公主站出来时,敖大少爷也站了出来。 两人步调一致,以至于大家浮想翩翩了。 尤其是之前在皇后宫,知道敖府打凌阳郡主主意的贵夫人都和自家老爷低语。 然后,大家都一致觉得,敖大少爷和凌阳公主有戏。 再说,凌阳公主见到敖大少爷,那是一肚子憋屈火气,恨不得上去挠他两爪子才好,敢打她主意,真恨不得抽他百十鞭子,还那种带着针的针鞭。 敖大少爷是故意的,娶公主多好啊。 凌阳公主是要献舞,可是敖大少爷站在一旁,她能忍着不转身就不错了。 她忍。 皇后也是一肚子火气,却不得不笑看着敖大少爷,对皇上道,「以往都是大家闺秀比试的多,今儿不妨换换,瞧瞧敖小将军的剑舞如何?」 皇上瞅着敖大少爷的脸,眉头一皱,「怎么伤成这样,谁打的?」 敖大少爷舌头打结了,皇上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糊弄了也就糊弄了,到皇上这里,可就要担个欺君的罪名,他怕啊。 不过,他更怕丢脸。 「我爹打的……」 听到敖大少爷这么说,正在喝茶的连轩,一口茶喷老远,咳嗽不止。 他还真不怕死,敢骗皇上。 敖大少爷心底冒火呢,顶着一脸淤青来给皇上祝寿,他算是第一个了。 敖大少爷眼珠子一转,嘴角划过一抹算计的笑。 他给皇上行礼道,「皇上,臣回京,听说了靖北侯世子许多英伟的事迹,他武功不凡,京都鲜少有敌手,舞剑过于单调,臣想同他切磋一二,比武助兴。」 连轩骂了一声无耻。 明知道他不是他对手,还给他戴高帽子。 最叫人不高兴的事,他居然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敖大将军则道,「今儿是皇上寿宴,点到即止。」 敖大将军是赞同的。 他看了眼靖北侯。 靖北侯瞥了靖北侯夫人一眼,听她的。 一群大臣无语了,靖北侯啊,你好歹也是个男人,至于这么惧内吗,你在家怕怕也就算了,你还当着众人的面怕她,简直丢尽男人的颜面了。 靖北侯夫人白了靖北侯一眼,别坏人都叫她做,「算了,反正他皮厚,打不怕,他应不应战,随他。」 一群大臣,「……」 安容囧了,靖北侯夫人真是连轩的亲娘么,怎么感觉连轩是在大街上捡来的,不疼啊。 安容望着萧湛。 萧湛嘴角动了动,「靖北侯夫人说的是大实话。」 安容,「……」 安容紧紧的看着萧湛,萧湛失笑道,「真的是大实话,我和他受一样的伤,我要两天才好,他要不了半天就恢复了。」 「不是吧?」安容惊呆。 「……遗传的外祖父。」 「不是吧??」安容一脑门的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萧湛这话,再想着靖北侯夫人的话,怎么觉得像是在说萧老国公皮厚,打不怕啊? 安容赶紧把头低下,要是叫萧老国公知道她心底怎么想的,非得要剥她皮不可。 只是爹娘不管,不知道靖北侯世子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应战啊。 连轩深呼一口气,站起来,很不谦虚道,「知道我厉害,还自取其辱,你是不是打战打傻了啊?」 敖大少爷牙关一咬,回击道,「我不过上了两年战场,你祖父萧老国公可以驰骋沙场几十年,要傻也轮不到我吧?」 连轩笑了,「我觉得你是特例,是一朵奇葩,你这么说,好像所有将军都打战傻了,小心犯众怒。」 然后,在场的将军都怒了。 v第六十章[12.14] 敖大少爷拳头紧握,「少跟我耍嘴皮子,有本事拳头上见真章。」 「见就见,小爷还怕你不成?」连轩冷笑。 安容就有些担心了,敖大少爷故意激怒连轩,他好像上当了。 之前,连轩能打败敖大少爷,是因为有药粉。 现在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连轩总不能用毒吧,胜之不武不说,而且带着毒药进宫,是犯了宫中大忌啊。 见安容目露担忧,萧湛倒是放心的多,「连轩很少做没把握的事。」 安容动了动嘴角,很少,但不是没有啊。 不过萧湛都放心,她还担心个毛线,看热闹好了。 连上官昊都拿连轩没辄,敖大少爷能有辄? 连轩轻碰了下鼻子,看着敖大少爷的脸,担忧道,「你的脸,被你爹给打成这样,你……」 连轩那个「你爹」两个字拖的老长,敖大少爷额头青筋暴起。 「你闭嘴!」敖大少爷怒了,握紧拳头就打过来。 连轩握紧拳头,迎了上去。 两人拳脚相加,你来我往。 连轩远不是敖大少爷的对手,就连安容这样的武功渣渣都看出来了,可见力量之悬殊了。 安容瞄了靖北侯和靖北侯夫人一眼,两人用手遮着脸,不忍看儿子被打的太惨。 亲爹亲娘啊…… 安容替连轩内伤。 安容默默的看着,渐渐的,她也发觉不对劲了。 因为连轩每打敖大少爷一拳,他都要抖一下胳膊。 像是被振伤了? 安容不懂,问萧湛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穿了铁甲,」萧湛回她道。 「无耻!」 这一回,安容真担忧了。 被敖大少爷打,连轩受伤。 打敖大少爷,还是连轩受伤,这还打什么啊? 这不,安容刚这样想,连轩就叫停了,「不打了,不打了!」 连轩站在那里,抖着一双手,呲牙咧嘴的叫疼。 敖大少爷冷冷一笑,「你这是认输了?」 「认输?认了又如何,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连轩冷笑回道。 敖大少爷嘴角上扬,气势十足,「那我就打到你认输为止。」 说着,他手再次紧握,砸了过来。 连轩却大喊一声,「大哥,你别偷袭他,我能赢!」 敖大少爷一惊,转身回头。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好了,脸被踹了一脚。 脑袋一翁,眼冒金星。 连轩站在台上,很无耻的笑着,瞅着自己绣着祥云的鞋,骂道,「这谁给我做的鞋,踹一脚,就破了?!」 连轩这一脚,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可怜敖大少爷直接被踹下了比试台,滚到了他爹敖大将军的脚边,还倒霉的脑袋磕到桌角了。 敖大少爷捂着印着连轩鞋印的脸,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怒道,「你使诈!」 好么,一开口。 牙掉了一颗。 牙齿掉落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无数双眼睛盯着那牙齿,见它掉落,又弹起,再掉落…… 众人呼吸都屏住了。 敖大少爷脸色阴冷,双眸带火,想要把连轩给生吞活剥了。 连轩一脸鄙夷,冷冷一哼,「亏你还是个小将军呢,连最基本的兵不厌诈都不知道,说你傻,还不承认,做人表太狂妄。」 众人喷血。 无耻! 太无耻了! 论狂妄嚣张,这大殿谁敢与他争锋啊,他居然好意思叫别人别太狂妄了。 简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连轩的话就像是一桶火油浇在敖大少爷身上,砰的一下,就点燃了。 「我要你的命!」他咬紧牙口道。 话音未落,敖大少爷便一跃而起。 可惜了,迎接他的,是连轩的一脚。 没错,连轩一脚又把敖大少爷给踹了回去。 而且,这一回的力道更狠,更迅猛。 迅猛到,连轩脚上的鞋跟着敖大少爷一并飞了出去,好死不活的砸他脸上了。 连轩捂脸,太丢脸了! 他的一世英名,今儿算是毁在了这双破鞋上了,泪奔。 敖大将军拳头紧握,冷冷的看着连轩。 小辈间比试,又是敖大少爷先提出来的,被打只能说明他学艺不精,他身为长辈,若是出来说话,可就太护短了。 敖大将军忍的辛苦,他不能也不敢阻止,说连轩的不是。 他要是出来,靖北侯、萧老国公、萧大将军都会帮连轩,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们父子。 可他就两个儿子,敖二少爷已经傻了,敖大少爷是他全部的希望,如今被人连踹两脚,颜面全无! 身为一个将军,颜面威严最重要啊。 不过敖大将军不开口,不代表就没有人开口了,敖大少爷也有一批狐朋狗友。 有人站出来,指责连轩道,「你太过分了,敖大少爷还没上比试台,你就出手!」 他话音未落,就传来一阵大笑声,是连轩的「狐朋狗友」们,笑岔气了有没有,「什么出手,那明明是出脚好吧,鞋都飞了,这眼睛得长哪里,才把脚认成是手的?」 连轩摆摆手,那群朋友就不说话了,连轩望了敖大少爷一眼,道,「他扬言要我的命,我还对他手下留情,除非我脑袋秀逗了还差不多。」 比试,要一方主动认输才会作罢。 v第六十一章[12.19] 连轩虽然把敖大少爷踹了下去,但是他并没有认输。 这场比试还得继续。 「你不是要我的命吗,来啊!」连轩伸手招呼敖大少爷上前,眸光灿烂,带着挑衅。 敖大少爷一抹嘴角的血迹,眼神透着浓浓的杀意。 这一回,他上比试台,连轩没有出脚了。 他再揉拳头,打人手疼啊。 他几次回头,看靖北侯和靖北侯夫人,还有萧老国公。 居然没一个人看懂他眸底的意思! 人家敖大少爷有铁甲护身,我没有啊,赶紧给我送一个来啊。 谁都看懂了,可是看懂了有什么用,也得有啊,都在萧国公府呢,这会儿去取,黄花菜早馊了,还不如就这样比呢。 连轩想哭了,铁甲没有,鞋总有吧? 难道要他光着脚打架吗? 敖大少爷站在离连轩几米远处,脖子一动,骨头传出嘎吱响。 连轩清了清嗓子,举手道,「比武之前,我要一双质量好点的鞋!」 噗! 皇上正在喝茶,听到连轩的话,一口茶喷老远。 敖大少爷压根就不给连轩机会,举起拳头就砸了过来。 那拳头猎猎生风,还未近前,拳风就扫的脸颊生疼了。 这要挨一拳,得在床上躺半个月才行了。 连轩一脸怕怕的表情,赶紧往后退。 敖大少爷嘴角勾了一抹笑,这一拳,要你好看。 连轩拼尽全力,才勉强躲过这一拳。 可是敖大少爷穷追猛打,他又没有鞋,在比试台上显的破狼狈。 连轩呸了一口,咬牙道,「逼我出杀手脚,你别后悔!」 敖大少爷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我今天就废了你那只脚!」 「行,有本事你就来!」连轩笑了。 两人对冲。 敖大少爷还是拳头。 连轩出的还是脚。 只不过,这一回,敖大少爷的拳头的目标是连轩的胸口。 连轩后弯腰避开。 脚上扬……踢在了敖大少爷的……裆部。 然后,敖大少爷不动了。 随之而来的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叫疼声。 连轩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然后揉那只没穿鞋的脚。 娘啊,好疼。 一群文武大臣直抹额头上的冷汗。 他还叫疼,你那是脚好吧,人家那是……命根子啊。 敖大少爷疼的冷寒直冒,敖大将军也心惊了,跳上比试台,搂着疼的浑身打颤的敖大少爷,冷冷的望着连轩。 要说连轩,也是胆大,敖大将军那眼神,谁瞧了都心搐,他倒是一点不怕。 皇上看的是一脸冷汗,瞪了连轩道,「你怎么出手这么没分寸,怎么哪都打啊?!」 这里还有一堆大家闺秀在,简直有辱斯文! 连轩一脸无辜,「皇上,这不能怪我啊,他穿了铁甲,我只能找他弱的地方进攻,打他脸,他生气,那我只好打别的地方了……」 说着,连轩还低声咕噜了一句,「谁叫他不穿铁甲内裤的。」 一群大臣,是想笑不敢笑。 皇上轻揉太阳穴,让徐公公赶紧宣太医。 不仅仅是敖大少爷要看太医,敖大将军夫人也要,儿子被打疼成那样,她一口气没顺畅,晕过去了。 敖大将军就两个儿子,一个傻了,要是另外一个废了,敖大将军肯定要疯……后果不堪设想。 他怎么做事就没点分寸呢。 皇上瞪着连轩好几眼,又望着靖北侯,骂他了,「你是怎么管教儿子的?!」 靖北侯嘴角猛抽,「皇上,犬子放养了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这个放养,指的是连轩离京出走。 太医帮着把敖大少爷抬走,很快就回来了。 对皇上道,「皇上,敖大少爷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皇上忙问道。 只是几个月不能碰女人了,而且屁股被踢的淤青一片。 听到太医这么说,皇上便放心了。 连轩这才道,「都说了点到即止,我哪敢抗旨啊,我可不像有些人,一口一个要我小命,把皇上你的话当放屁。」 皇上的脸瞬间漆黑。 敖大少爷确实说要连轩的命。 这时候,上官昊笑了,他起身和皇上行礼道,「这一场比试,真是精彩,我也手痒痒了,想同靖北侯世子切磋一二,还望皇上准许。」 安容听得眉头一皱。 连轩能打败敖大少爷,已经是侥幸了。 如何敌得过上官昊? 他这是要当众报连轩将他踹进萧国公府的仇呢。 安容替靖北侯世子揪心。 皇上眉头轻拧,不想答应,可是比试就是这样,只要挑战了,台上的人没有拒绝的权利,要么主动认输。 就连轩那性子,要他主动认输,可能吗? 而且,北烈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比试。 果然,朝倾公主起身说话了,「皇上,如果我北烈侥幸赢了,我希望皇上能下旨让靖北侯世子把那些画给收回。」 皇上剜了靖北侯世子一眼,他怎么就不能低调一眼,踹了人也就算了,还画成了画,到处送人,到处卖,连他都送了。 「那画……」 v第六十二章[12.19] 皇上刚开口,连轩便上前一步道,「皇上,北烈的条件,我答应,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皇上眉头一挑,问道,「什么条件?」 连轩抖了抖光着的脚道,「皇上,我很有自知之明,和他比试,我必输无疑,不过,我要是输了,我大哥肯定会帮我,与其饶一圈,我受罪,不如我大哥直接上吧。」 顿了顿,连轩勾唇笑道,「只要他能赢我大哥,卖出去的画,我会一份不漏的全买回来。」 至于钱谁掏,到时候再商议了,反正不是我。 连轩在心底默默的加了一句。 皇上伸手抚额,拿连轩一点辄没有,他这算认输吗? 安容一脑门的黑线,他可真是自信,万一萧湛也不是亲大哥,说他不会帮他,看他怎么办。 不过,安容明显是想多了。 萧湛是一个好大哥。 上官昊根本就不屑和连轩比试,他最终的目的还是萧湛,至于那些画,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就这样,萧湛和上官昊站在了比试台上。 这是一场叫人期待的比试。 最期待的莫过于皇上。 上官昊是北烈墨王世子,墨王手握兵权,比萧老国公有过之无不及。 他势必会成为北烈的主帅。 大周除了萧湛,应该没人能真正试探出他的实力。 这一场比试,不仅仅是萧湛和上官昊的比斗。 还是大周和北烈在拼未来。 看着比试台上刀光剑影,寒风猎猎,皇上的心是七上八下。 安容看了半天,除了时不时的被刀剑闪了眼外,根本就看不出谁更胜一筹。 转眼间,就过了一刻钟。 安容看的眼睛疼,想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分出胜负,就把眼睛闭上,歇片刻。 结果,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直到,听到有东西坠地,安容才反应过来,比试结束了。 安容睁开眼睛,见到的是萧湛挺拔的背影,和地上碎成两半的银色面具。 安容心一提,赶紧站了起来。 她一抬头,直接傻愣了。 只见上官昊的脸颊……有血滴落。 这一战,旗鼓相当。 萧湛的剑划伤了上官昊的脸。 上官昊的剑将萧湛的面具一分为二。 两人剑锋相指,胜负未分。 一殿的人惊愣了。 一部分人震惊于萧湛和上官昊的武功。 一部分人震惊的是萧湛的容貌。 尤其是那些入朝为官二十年以上的大臣,简直惊呆了。 萧国公府表少爷怎么会和先皇长的那么酷似? 简直能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了! 要说萧湛是先皇的儿子,没人会怀疑。 可他不是靖北侯夫人和永宁侯生的吗,像谁也不会和先皇这么像吧? 而且他面容完好,却终日以面具示人,莫非就是为了遮住这张叫人羡慕妒忌却揣测纷纷的脸? 一群人屏住了呼吸,扭头去看皇上。 皇上已经从龙椅上惊站了起来,看着萧湛那张脸,情绪甚是激动,震惊、愤怒……还了些不明言说的喜悦。 不过更多的还是怒气,还是对着安容的。 安容真是站着中枪啊。 皇上在看她,眼底是燃烧的火苗。 安容撇了撇嘴,她好像犯了欺君大罪了。 之前徐太后拿了萧湛的画像问她可认得画中人是谁,她说不认得啊! 皇后望着萧湛,眸底满是诧异,她是见过先皇的,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问皇上道,「皇上,他怎么长的那么像先皇?」 皇上没有说话,眸光状似不经意的从定亲王妃脸色扫过。 定亲王妃在喂小郡主吃果子。 比试台上,上官昊把剑丢给了护卫,伸手一摸脸颊上的血。 萧湛的剑是软剑,他习惯的送回腰间,剑上滴血未沾,很干净。 两人各自回了座位。 皇上望着上官昊的脸,道,「世子的脸……」 上官昊笑道,「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皮外伤,当然看出来了,可那是脸啊! 一张俊朗的脸上留了伤疤,那是白璧微瑕,叫人扼腕的。 皇后笑道,「皇上,你不必担心,朝倾公主医术超群,又会调制舒痕膏,墨王世子的脸不消几日就能痊愈。」 郑贵妃则柔声道,「皇上,比武虽然精彩,可刀光剑影,容易伤人,臣妾觉得还是和以前一样,弹弹曲子,吟诵些无伤大雅的诗词比较好。」 皇上点点头,便依照贵妃的建议,大家继续欣赏歌舞。 不过,大家的兴致明显不在歌舞上。 安容坐在萧湛身侧,时不时的就感觉到有异样目光望过来。 安容轻抚额头。 以前觉得萧湛一张妖孽般的脸,终日戴着面具,太浪费。 可是一露脸,就造成这样的轰动,还不如戴着面具好呢。 她耳朵还算聪灵,都听到有人揣测萧湛是先皇和后宫哪个小宫女生的小皇子了…… 更离奇的是,有人揣测萧湛是先皇投胎所生。 拜托,萧湛出生的时候,先皇虽然病入膏肓了,也还没死好吧。 安容想到什么,忙抬头朝凌阳公主望去。 沈安玉坐在凌阳公主身侧,此刻,正朝她这边看着,眸光……落在萧湛的脸上。 v第六十三章[12.19] 安容恨不得把萧湛的脸给遮住才好。 前世,就因为他这张脸,沈安玉对清颜多般刁难,还在她送给清颜的玉簪里动手脚,害死了清颜,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也做了陪葬。 这一世,她不会再倾心萧湛的容貌吧? 安容刚这样想,却发现,有好多大家闺秀在打量萧湛。 那羞答答,欲看还羞的表情,安容心底就跟被人塞了稻草似地,堵的慌。 想着,前世萧湛就不为这些花花草草所动,这一世,他应该也不会变吧? 安容想着,嘴角又闪过一抹笑意。 正乐着呢,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下,安容魂没差点吓没了。 她直拍胸口,一旁冒出一个脑袋来。 七皇子小声问她,「你老实交代,你身边的冰疙瘩是不是我小王叔?」 冰疙瘩? 安容不由得失笑,这形容倒挺贴切的。 不过七皇子的问题,安容可没法回答,「这事,你应该问皇上才对。」 七皇子白了安容一眼,「本皇子长眼睛了好吧,父皇那样子,明显就是不知道。」 「那我也不知道啊,」安容耸肩道。 七皇子气煞了,「他是你夫君,你不知道谁知道?」 安容一脸黑线,七皇子这是什么逻辑啊,见他实在是好奇,一脸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神情,安容很不好意思的告诉他,「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不信你问他。」 七皇子,「……」 抹着脑门上的黑线,七皇子默默的坐了回去。 算了,他还是不问了,迟早要知道,也不急于这一时。 大殿里,舞带翻飞,琴音邈邈。 龙椅上,徐公公手里端着酒壶,再劝酒,「皇上,酒多伤身,您少喝些。」 皇上将一杯酒饮尽,酒杯搁在跟前的食案上,吐着酒气道,「倒酒。」 徐公公不敢抗旨,只能听吩咐办事。 皇后望着皇上,她没有劝酒,只看着皇上一杯接一杯的喝,尤其他喝酒的时候,眸光扫向定亲王妃,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有些事,过去了很多年,她依然记得。 当年,若不是徐太后相逼,皇上根本就不会娶她。 她曾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皇上当年差点为了定亲王妃放弃太子之位,莫非他们之间……还生了个孽种? 可萧国公府表少爷不是靖北侯夫人生的吗? 当年她身怀六甲还和离的事,闹得京都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啊。 皇后眼神凝紧。 皇上酒量不错,可架不住一杯又一杯,还都是烈酒。 很快,皇上便醉了。 徐公公赶紧宣布散宴,在众人的高呼万岁中,徐公公把皇上扶走了。 一群人出了万寿宫,朝停马车处走去。 半道上,永宁侯走了过来,一双眼睛带着愤怒,望着靖北侯夫人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不用猜,也知道永宁侯要问的事和萧湛有关。 靖北侯懒洋洋的瞥了永宁侯一眼,眸光落到他身侧的永宁侯夫人身上,轻抚了抚发髻道,「你的话,还是留着和你夫人说吧,我与你,无话可说。」 永宁侯夫人高兴的很,她一直当萧湛是永宁侯的儿子,没少吃醋,可谁想,他长的不像永宁侯,反倒像先皇,简直荒谬至极。 永宁侯夫人觉得这些年,白吃味了,她笑了笑,道,「有些事,还是尽早说清楚的……」 那个好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得到了靖北侯夫人的答话,只一个字:滚!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拖泥带水。 永宁侯夫人的脸,顿时青红紫轮换了变。 永宁侯瞥了靖北侯夫人一眼,伸手要过来拽她去一旁说话。 结果手刚伸过来,手就被靖北侯抓住了,「有话说话,不要动手动脚,否则……」 话到这里,好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出现在跟前。 「爹,这把匕首锋利,砍手跺脚必备,剖心挖腹更是不在话下,不贵,只要一千两,」连轩一本正经的道,一脸亲父子明算账的表情。 他虽然暂时不缺钱了,但为了长久考虑,任何能赚钱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靖北侯一脸黑线的看着连轩,连轩犹豫了几秒,道,「八百两,不能再少了。」 说完,连轩眼神一凝,见远处有个身影偷偷摸摸溜走,他忙把手里的匕首塞他爹手里了。 靖北侯无语,是他亲儿子吗,这还强买强卖了? 远处,连轩在大喊,「你给我站住!」 安容望过去,就见连轩奔向的方向,有个俏丽的身影在疾驰、眨眼间消失不见。 像是晗月郡主? 安容摇头一笑,这两人真是一对冤家。 靖北侯夫人揉了太阳穴,吩咐卜达道,「你快去看着点轩儿,鞋是我让他穿的,和晗月郡主无关。」 卜达摇头道,「世子爷已经知道鞋是晗月郡主做的了。」 不但知道了,还误以为晗月郡主存了心要他丢脸,世子爷很气愤啊。 安容哑然失笑。 她还纳闷,靖北侯世子怎么可能穿一双那么劣质的鞋,踹一脚就坏了,原来是晗月郡主做的啊。 靖北侯夫人吩咐了,卜达不愿意,也得追去啊。 等他走后,靖北侯夫人冷眼看着永宁侯道,「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永宁侯固执己见。 靖北侯夫人笑了,吩咐靖北侯道,「匕首也买了,试试看锋不锋利。」 靖北侯很听话,抽出了匕首。 永宁侯夫人脸都吓白了,拉着永宁侯就走,「别问了,回去吧。」 永宁侯一脸愤岔,还带了些悲痛,「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果真对我就这样……」 本来靖北侯夫人脸色还好,可是一听到永宁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的脸色一冷,瞬间发飙了,「滚!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声音冰冷,愤怒。 惊起归巢的鸟儿震着翅膀,拼命的逃。 再说,庄王妃出了宴会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v第六十四章[12.19] 她走的极快,恨不得尽早出宫回府。 可是,半道上,忽然有东西从上空掉落下来。 她伸手一摸。 指尖,一抹乳白。 她还没明白是什么。 丫鬟便捂嘴道,「王妃,这好像是鸟……」 没错,是鸟屎。 靖北侯夫人那一嗓子,有胆小的鸟儿,直接被吓的大小便失禁了。 庄王妃一听丫鬟说是鸟屎,就气疯了,嫌弃的用帕子擦手,擦脸。 恨不能擦掉几层皮才好。 本来就够窝气的,谁想一旁还有人在笑,更有人指着她脑门,同情道,「王妃,你发髻上也有呢……」 嘴上同情,可眸底全是幸灾乐祸的笑。 都说让鸟在脑门上拉屎,是不祥之兆,有大祸临头之态。 今儿皇上过寿,庄王妃也不知道送了什么寿礼,让皇后骂混账,大臣说有辱斯文,皇上更是气的险些发怒。 一个个心底好奇着呢,再见庄王妃的脸色,十有八九是要出大事。 庄王妃气欲狂,转身便走,谁也不想理会。 她现在心乱如麻,不想说话,她怕会忍不住杀人。 庄王妃气很大,一路朝前走,没一会儿,便见到两个小公公抬着个大箱子过来,不算重,可是把路给挡着了。 本来能完美的避开的,可是庄王妃走快了些,这不就遇上了。 丫鬟当时就喝道,「怎么那么不长眼,不知道让路吗?」 这两个小公公在御书房当差,平时谁见了,敢不给面子,今儿倒好,居然被一个郡王府小丫鬟给呵斥了,谁给她的胆子?! 被挡了去路,本来就火大的庄王妃,又添了三分火气。 再见两个小公公还磨磨蹭蹭,目露寒光,庄王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连阉人都敢欺负到她头上了,好!极好! 庄王妃迈步朝前走,两小公公一惊,赶紧后退。 最后庄王妃嘴角一冷,伸手一推。 两个拎着箱子的小公公就摔倒了,那大箱子更是摔翻,里面的千纸鹤被甩了出来。 好巧不巧,吹来一阵晚风。 暮阳绚烂下,只见那成百上千的纸鹤滚滚远去。 两个小公公快哭了,「完了,死定了……」 徐公公千叮咛万嘱咐务必找到定亲王府送的千纸鹤啊,现在找到了,却成了这样,皇上一怒,指不定命就没了啊。 两小公公不敢耽搁,爬起来便捡千纸鹤。 见有人过来,两小公公忙道,「诸位大人和夫人们,千万别踩这些纸鹤,皇上喜欢着呢……」 庄王妃面如死灰。 看着那纸鹤在风中翻卷、远去、飘坠湖中。 庄王妃心好像随那纸鹤一起下坠了,只不过一个是坠湖,一个是坠入万丈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丫鬟在一旁,吓白了脸,颤巍巍的问,「王妃,咱们怕是闯大祸了,该怎么办?」 结果,庄王妃一转身,一个巴掌扇在了丫鬟脸上,骂道,「叫你多嘴!」 要不是她呵斥那两个小公公,她又怎么会觉得被两个阉人慢待了?! 庄王妃咬紧牙关,迈步便走。 丫鬟捂着脸,含着泪,亦步亦趋的跟着。 远处,小郡主被定亲王抱在怀里,看着纸鹤在飞,当即就闹着要下来,「父王,那是我折的纸鹤……」 小郡主一闹,定亲王就拿她没辄了,把她放下来。 小郡主撅着小屁股,追着纸鹤跑去。 定亲王妃徐步跟在身后。 走了几步,有丫鬟近前,福身道,「王妃,皇上有请。」 定亲王妃瞥了丫鬟一眼,继续迈步。 丫鬟退后一步,又追上来几步,再次道,「王妃,您莫要为难奴婢,皇上一定要见您一面。」 定亲王妃冰冷又不苟言笑的脸上浮起一抹薄怒,「让开!」 丫鬟连连摇头。 远处,有丫鬟疾呼声传来,「小郡主,小心!」 定亲王妃心一提,瞥头望去,只见小郡主追着纸鹤到了湖畔。 彼时,丫鬟正要跪下来求定亲王妃。 定亲王妃云袖一挥,就把丫鬟糊开了。 脚上穿着的牡丹绣鞋轻点地面,腾身一跃。 然后…… 便瞧见一袭碧绿的身影,像离弦的箭一样,朝湖畔射去。 就在小郡主追着纸鹤到湖畔,身子不稳,吓的大叫母妃的时候,定亲王妃将她接在了怀里。 小郡主闻到一阵清香,笑的眉眼弯弯的。 她就知道,遇到危险,喊母妃,母妃就会出现。 她大着胆子睁开眼睛,抱着定亲王妃清脆脆的喊了一声母妃后,才发觉她们站在荷叶上。 定亲王妃只在荷叶上站了片刻。 等小郡主笑着抓过飞到眼前的纸鹤后,定亲王妃便抱着她,施展轻功,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她穿着一身翠烟衫,身披翠水薄烟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 芥芳沤郁,风鬟雾鬓。 在风中,在夕阳下。 美的不似人间女子,叫人惊叹连连。 还有小郡主咯咯的笑声,叮铃悦耳。 安容羡慕的看着,久久收不回眼神,直到听到一声呵斥声,「反应迟钝!」 是萧老国公的声音。 他在骂定亲王呢,一个大男人,反应还没个女子快。 定亲王一脸黑线,靖北侯站在萧老国公身后,给他使眼色:千万别顶嘴,千万别反抗,不然挨骂就不止这四个字了,切记啊。 v第六十五章[12.19] 不回话,也要挨骂好吧! 定亲王望着萧大将军,笑问他,「大将军有几成把握能赢王妃?」 萧大将军实诚的很,「以前还有五成,现在不足三成了。」 萧大将军忙于政务,越忙,练武的时间越短。 定亲王妃,除了练武,还是练武。 此消彼长。 现在萧大将军在定亲王妃手里也过不了三百招了。 萧老国公脸沉如墨,望着定亲王,「你还要多久才能废了她的武功?」 定亲王朝天际望去,那正是定亲王妃消失的地方。 他的眸光很绵长。 声音更是说不出的惆怅。 「此生,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萧老国公冷冷一哼,转身便走。 萧大将军摇了摇头,跟着走了。 倒是靖北侯拍了拍定亲王的肩膀,颇惆怅的叹了一声,结果被靖北侯夫人拖走了。 安容摸不着头脑了,望着萧湛,纳闷的问,「为什么要废了定亲王妃的武功?」 练武多辛苦,废掉也太可惜了吧? 萧湛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安容撇撇嘴,她好像忽然有些懂七皇子的反问了,怎么能不知道呢?! 算了,总会有知道的一天的。 安容和萧湛继续朝前走。 到了停马车处,萧湛正要扶安容上马车,萧迁过来了。 他挠着脖子,一脸苦色,乞求的看着安容,「大嫂,你帮我瞧瞧,我这是中了什么毒?」 安容嘴角扯了一扯,萧湛问他,「怎么了?」 萧迁就叹道,「还不是轩弟被赐婚的事,外祖父让我看着他,不许他抗旨,我就把他点住了……」 他以为解释了就没事了,可是连轩不敢找萧老国公,就拿萧迁撒气,谁叫他不识时务了,不敢得罪外祖父,就敢得罪他了? 他不一次把他整怕了,往后还会做外祖父的小狗腿来祸害自己。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呢。 萧迁知道他的毒都是从安容这里来的,这不找安容帮忙了。 安容听得是一脑门的乌鸦,她很不幸的告诉萧迁,这毒药是没有解药的。 「就是痒一个时辰,再蹲半个时辰的茅厕……虽然吃的苦头是多了些,却有排毒养颜美容之效……」 安容觉得舌头打结。 有解药,连轩就不会给他下毒了。 萧迁脸都揪在了一起,「大嫂,你不是骗我的吧?」 安容轻咳了一声,有些歉意,要不是她给连轩一堆残害人的毒药,他也不至于这么惨,安容轻声道,「要不,我给你发个誓吧?」 这回,萧迁是不信也得信了。 脸色也越发的痛苦了,他要的不是誓言,是解药啊。 萧湛问他,「你痒了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有大半个时辰了吧?」萧迁想了想道。 正说着呢,他面容一扭曲。 完了,要拉肚子了。 这里也没有茅厕啊。 他要是一蹲半个时辰的茅厕,娘啊,宫门都关了! 「大哥,大嫂,我先出宫了!」 萧迁话音未落,人已经翻上马背,绝尘而去了。 安容默默的祈祷,希望他别晕倒在茅厕。 身后,萧大太太在喊他,他也没有听见。 不由的嗔骂了一声,「他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这么急着出宫。」 说着,萧大太太望着萧大将军道,「之前玉锦阁卖福袋,国公爷给了一块石头给迁儿,让他娶个不嫌弃石头做定亲信物的姑娘回来,我给他相中了几个姑娘,找他要石头,他就是不给,这亲事,我也没法定啊。」 她要是擅自做主送玉佩做定亲信物,又怕国公爷那一关不好过。 她也知道国公爷的用心,想迁儿娶一个不慕虚荣,不爱权势的姑娘,可这样的姑娘上哪儿找去啊? 湛儿都娶了媳妇,快要做爹了。 迁儿也只比他小几个月,总不能落后太多吧? 她告诉萧大将军,就是想他把萧迁手里的石头拿回来,萧迁可是很怕萧大将军的。 萧大将军答应了。 见萧大将军答应了,萧大太太就放心的琢磨,怎么送石头去试探人家姑娘了。 她想了很多,可是架不住萧迁出宫出恭时……把石头丢了。 上了马车,一路回萧国公府。 萧湛下了马车后,把安容扶了下来。 两人并肩进国公府。 刚下台阶呢,萧总管便走了过来,他手里拿了一个精美的锦盒,看看安容,又看看萧老国公,不知道给谁好。 见萧总管左右为难,踌躇不决,萧大太太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什么?」 萧总管看了眼手里的锦盒,这才回道,「这东西是武安侯府送来国公府的,送来的人没说给谁,七福多嘴问了一句‘给谁的’,来人说随便。」 也就是,随便给谁都行了。 所以,他才犯难了。 这样含糊不清的说辞,让他们这些听吩咐办事的下人很为难。 要是送的东西珍贵,比如里面夹了万两银票,给谁都可以的话……那是得罪了绝大部分国公府的主子了! 安容听得嘴角抽了一下,不是吧,侯府办事,什么时候这么毛躁了,送东西来,也不说清楚是给谁的? 安容伸了手,萧总管就把锦盒递到安容手里了。 安容左右打量了下,把锦带解开。 打开锦盖,入眼一本书,上面几个大字叫安容微微扭眉了。 只见书封上写着:武公秘籍。 v第六十六章[12.19] 不是武功,是武公。 「武公是谁?」安容纳闷的问。 萧湛伸手接过书,他从未听过一本书叫《武公秘籍》的。 翻开第一页,上面小篆写着:四十九招,用之随心所欲,御人于心。 还真的是本秘籍啊? 怎么胡乱送人呢? 安容对武功秘籍不甚感兴趣,就在她把眼睛挪开的时候,萧湛又翻了一页。 芍药呀的一声惊叫了。 安容一回头,就见到男女合欢之姿。 安容脸啐然一红,见好多人都看了过来,安容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好在萧湛及时合上了书,他的脸也难得的红。 他还没当众看过春宫图啊! 怎么武安侯府送这样的书来,还随便送? 萧湛眉头皱陇间,想到了庄王妃在皇上寿宴上撕毁的书,十有八九就是这一本了。 萧湛握着书,对安容道,「你先回临墨轩。」 安容红着脸,见大家都纳闷的看着她,她早恨不得逃了,当即给众位长辈福了福身,便带着丫鬟逃了。 等走远了,芍药才拍着脸,道,「少奶奶,那书……」 不应该给少爷啊,应该拿回来烧掉才是。 安容瞪了芍药一眼,「你还真以为那书是侯府送的呢?」 芍药摇头如波浪鼓,忙道,「奴婢没有这样想,只是有人冒用假借侯府之名,送来这等腌脏之物,与侯府名声……」 这是有人要整死侯府啊,不知道是谁,太可恶了! 安容也担心了,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能送到皇上的寿宴上,能送到萧国公府……难保不会送去给其他大臣啊。 安容忧心不已。 回了临墨轩,安容就坐立不安了,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左等右等,可萧湛就是不回来。 喻妈妈问了两句,被芍药推出去了,道,「喻妈妈,你去让厨房多准备些好吃的,少奶奶在宫里没吃多少……」 而且,出了这样的事,少奶奶会没有胃口,多准备几个菜,也多几个选择。 喻妈妈瞪了芍药一眼,转身出去了。 喻妈妈刚迈步出门,就见萧湛回来,忙退步行礼。 屋内,安容听到,赶紧迎了上来,打了帘子问萧湛,「那书是谁送的?」 萧湛迈步进去,摇头道,「还不知道是谁,只知道京都有不少大臣府邸都收到了。」 安容脸抽了好几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萧湛接下来的话,让她眼睛睁圆了,「不是所有的府邸都是武安侯府送的,也有庄王妃送的,敖大将军送的……送礼之人,似乎只是想把这书送出去。」 说完,不等安容问话,萧湛摆摆手,让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安容有些诧异,不知道萧湛接下来要说什么大事。 可是见萧湛从怀里掏出那本书,她又瞄见了那四个字。 安容的脸瞬间红的不成样子,羞道,「这样的书,你还带回来做什么?」 萧湛也有些尴尬,伸手轻敲了下安容的脑门,「乱想什么呢。」 安容又羞又怒,什么叫她乱想,这是春宫图好吧,能不乱想吗,尤其他还把丫鬟都叫了出去。 想着,安容脸更红了,她好像真的想多了。 安容敛了敛心神,不就是春宫图吗,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安容手一伸,就把萧湛手里的《武公秘籍》给拿了过去,速度快的萧湛都没反应过来,书就没了。 安容转了身,一边翻开书。 脸是看一眼红三分,可是多看几眼,她的脸却白了,苍白如纸。 画上画的是一男一女在偷情,偷情的地方却是在密道中…… 那密道,安容瞧着有些眼熟。 那男女的容貌,她更是熟悉。 熟悉到她不敢置信。 她转身回头,声音在颤抖,「这是我二叔吗?」 「是他,」萧湛点头道。 看着安容苍白无血的脸,萧湛心中叹息,他知道安容不希望是二老爷。 可这画描绘的丝丝入扣,入木三分,连脸上的表情都看的出来,不是二老爷又是谁? 安容颓败的坐在小榻上,咬着唇瓣。 她辛苦遮掩二老爷给侯府戴绿帽子的事,可谁能想到,会有人把二老爷和大夫人苟合的场景做成春宫图,还大肆宣扬了? 父亲若是知道了,该会如何? 安容不敢去想。 她忍着愤怒,细致的翻看这本所谓的武公秘籍。 之前,她不过是随便翻了下,恰巧翻到了二老爷和大夫人。 其实,这本书,只有两张是大夫人。 余下的都是庄王妃。 难怪庄王妃在寿宴上,被皇后骂,被大臣指责,不敢叫委屈,叫冤枉,原来她是认出了她自己,更因此魂不守舍,就连敖大少爷被打,她都没说话。 庄王妃倒霉,安容乐意瞧这个热闹。 可她没想顺带瞧侯爷的热闹啊。 就算二老爷已经分家了,他也是武安侯府的老爷,他的所作所为……会叫武安侯府抬不起头来! 安容头疼。 安容不知道,就在她头疼的时候,有多少大臣和夫人在看着春宫图说笑,更有大胆的,在夫人耳畔低语,「夫人,今晚咱们就照着这图试试如何?」 这本《武公秘籍》比起书坊偷卖的,要精致,也要传神的多,让人心神荡漾。 尤其上面画的人是庄王妃啊。 在爆出庄王爷玩弄娈童前,她和庄王爷琴瑟和谐,恩爱缠绵,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更多的人羡慕庄王爷,贵为亲王,又走了狗屎运,能娶的庄王妃这样的贤妻美眷,更有手握兵权的敖大将军做靠山,在京都的亲王中,除了皇上心腹瑞亲王,就属他了。 就这样了,还不知足,要玩娈童,让庄王妃蒙羞。 有许多的大臣都替庄王妃不值得,哪怕她现在喜怒无常,有些神经兮兮的,许多的贵夫人还是挺理解她的。 v第六十七章[12.19] 但是,瞧见这春宫图之后,那些贵夫人就唾骂了:恬不知耻! 仗着背后有敖大将军做靠山,就为所欲为,不把庄王爷放在眼里,和武安侯府二老爷勾搭成奸,给庄王爷戴绿帽子! 指不定,就是庄王爷知道了他们的奸情,一时想不开,对女人失望至极,才玩娈童泄愤,她还哭着回娘家诉苦,没休了她,就是庄王爷心软了。 这是贵夫人们的想法,但是那些大臣就不这样想了。 只觉得二老爷手段够狠。 不但把武安侯府大夫人哄上了床,还把庄王妃压在了身子底下,要知道,他可是断了一只手啊。 看着春宫图上,庄王妃的妖娆妩媚,他们更是心里直痒痒,想像二老爷那样,狠狠的宠信庄王妃。 可惜,庄王妃不在身边,只能宠信自家夫人了。 皇陵,寝宫。 此刻,庄王爷正在发脾气,好好的宫殿几乎毁了一半。 只有摆着春宫图的桌子是完好的。 他的脸色,残忍嗜血,几欲疯狂。 他知道玩娈童不对,愧对庄王妃,让她蒙羞了,可她居然敢背着他,和武安侯府二老爷滚上了他的床。 真是他的好王妃! 庄王爷抓着桌子,指甲几乎嵌进桌子里。 外面,有丫鬟颤巍巍的进来劝他。 庄王爷走过去,直接抓了丫鬟,狠狠的亲了上去,粗暴愤怒。 丫鬟求饶,可惜一点用处也没用。 半个时辰后。 庄王爷穿好衣裳,打开寝殿的门。 他身后,丫鬟四仰八叉的躺在桌子上,身无一物,已然咽气。 庄王爷喊了一声,暗卫便出现了,庄王爷吩咐了几声,那暗卫身子一凛,求饶道,「王爷……」 「照我的吩咐去办,恕你们无罪。」 暗卫不敢不应。 夜,深沉压抑。 月色朦胧中,透着一些血色。 有杀戮之气。 注定了,今晚是个不平之夜。 翌日,天大亮。 碧空万里,艳阳清照。 夜色的阴霾一扫而净,地上还有些湿气。 前半夜压抑,叫人睡不安稳,可后半夜,却下了两刻钟的雨。 可安容的心情,却没有这么好。 此刻,刚起床的她,正坐在床边呕吐,差点连苦胆都吐了出来。 不是孕吐。 是被芍药给呕心的。 芍药站在一旁,缩着脖子,不敢看萧湛,只低头道,「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不知道少奶奶听到庄王妃和二老爷的死,会反应这么的大,虽然两人死的是有点儿惨,是有点儿呕心…… 庄王妃死了。 是被人凌辱致死的,据赵成说,庄王妃浑身要么紫红,要么淤青,没有一处完好,至少有六七个男子曾在死前羞辱过她。 二老爷就死的更惨了。 他是被人处以千刀万剐之刑,当然了,万刮是夸张了一点,可是二老爷被悬挂在横梁上,赤身果体,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面目全非,怎么也有四五百刀了,要不是那断了的左手,都不一定认得出那是二老爷。 而且,最重要的是……二老爷的尸体上,没有了……那啥,和公公一样了。 名副其实的武公公了。 芍药呕心过了,才告诉安容的。 她一边说,安容就一边脑补,然后……胃里便翻江倒海,一发不可收拾。 安容吐着,萧湛一边帮她拍后背。 海棠端了温茶水来,萧湛接过,送到安容嘴边。 安容喝了一口,漱了漱口,吐了之后,才重新喝。 安容吐的头有些晕晕的,望着萧湛,问道,「是庄王爷杀的他们吗?」 庄王妃的死,显然是恼怒报复所致。 庄王妃和二老爷勾搭成奸,对旁人来说,只是觉得龌蹉龃龉,唾弃她,却不会杀她,更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杀她。 安容喝了一口茶,便不再喝了。 她现在喝茶都想吐。 萧湛把茶盏搁下,才道,「两人都死于庄王爷之手,不过二老爷府上,敖大将军的人也去过。」 庄王妃是敖大将军嫡妹。不管两人是不是你情我愿,事情败露了,敖大将军肯定会找二老爷泄愤出气,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杀了二老爷,就死无对证了,完全可以说春宫图的事是被人污蔑的。 只是,敖大将军的人去了沈府。沈安芙不愿意嫁给敖二少爷。只怕也逃不掉了吧? 可叫安容没想到的是,沈安芙居然安然无恙的逃过一劫,真是命大。 外面。喻妈妈端着托盘,打了帘子进来。 她不知道安容为什么事作呕,只当她是孕吐,特地准备了酸果来。让安容吃。 安容正吐的嘴里乏味,含了一粒酸味。还真有精神了些。 吃了两粒酸果后,安容才掀开锦被起床。 安容的早饭,也与以往的不同,偏酸。开胃用的。 为了能让安容多吃两口饭,芍药是卯足了劲说笑,逗乐她。 安容心情一好。胃口就开了,吃了一碗小米粥。一个肉包,一个煎蛋,还有两个饺子。 比平日里吃的都多。 吃过早饭后,安容就去紫檀院给老夫人请安。 紫檀院里,几位太太议论的正是庄王妃和二老爷的死,昨儿那本书,她们虽然没瞧见,可是过了一夜,也都听说了。 安容去的时候,萧四太太正好说到二老爷和大夫人的事,她一脸八卦的神情,「你们说,当初武安侯府大夫人被人在密道里杀害,却没有寻仇,还休妻,是不是真的如春宫图上那般……」 萧三太太耳朵尖,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还挺像安容的,赶紧清了清嗓子,硬生生的把话题给岔开了。 若不是真的,怎么能把图画的那么绘声绘色? v第六十八章[12.19] 只怕武安侯府早知道了这事,才会休了大夫人,指不定大夫人所出的九姑娘和七少爷,还是孽种。 一个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一个被下人怠慢,早早夭折。 都说虎毒不食子,要是亲生子,谁舍得啊? 不过这武安侯府也怪可怜的,娶个填房,居然和庶弟勾搭在了一起,给自己戴绿帽子。 安容装没听见,迈步进去后,萧四太太面色怪异,恨不得把舌头咬了才好。 她望了萧三太太一眼,眸底有道谢之意,幸亏萧三太太打断她,她可不想与安容结仇。 安容上前,挨个的请了安,老夫人便关怀的问道,「听丫鬟说你一早孕吐,可好些了?」 安容连连点头,道,「好多了。」 老夫人让安容坐下,笑道,「怀身子的人,总是要吃些苦头的。」 萧大太太笑道,「这样的苦头,甜着呢,想着几个月后,就能见到一个胖嘟嘟的小可爱,再大的苦也跟蜜一样甜。」 安容脸颊微微红,她也这样期盼。 萧二太太看了眼萧大太太,笑道,「大嫂,你这样喜欢小孩,该早早的给迁儿娶个媳妇才是。」 萧大太太心情极好,「我也盼着呢。」 说完,萧大太太眉头一皱,道,「昨儿在皇宫,迁儿骑马跑了后,一夜未归,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听萧大太太让丫鬟去看看萧迁回来了没,安容微微挑眉。 不是吧,不会真晕倒在茅厕了吧? 正想着呢,丫鬟便饶过屏风进来道,「大太太,少爷回来了,只是……」 丫鬟欲言又止。 萧大太太眉头一拧,「只是什么?」 「……只是被人抬回来的,」丫鬟弱着声音道。 萧大太太惊站了起来,萧三太太就纳闷了,「怎么会被抬回来呢?」 老实说,安容也纳闷了。 不应该啊。 就算拉半个时辰的肚子,走不动路,可歇了一夜,怎么也有力气走回来。 丫鬟缩着脑袋道,「大少爷好像被人给打了。」 一句话,一屋子人的惊呆了,以为听错了。 萧迁被打? 这怎么可能呢,他素来听话,武功又高,除非碰上萧湛之流还差不多。 京都,谁不知道他是萧国公府大少爷,是萧国公府的继承人,巴结还来不及呢,谁敢打他? 萧大太太站不住了。可是她没有走,她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伸了手,丫鬟便扶着她起来了。 嫡亲的孙儿被打,她也坐不住了,要去瞧个究竟。 然后,呼啦啦一群太太和姑娘都起来了。 安容默默的跟在身后,想着也没什么事。就去围观一下。 她怀疑萧迁是连轩打的。 安容想不明白。为什么靖北侯世子经常做以卵击石的事,最后石头崩了,他这个鸡蛋还完好呢? 一群人去了萧迁住的院子。 进去的时候。萧迁正坐在小榻上,小厮在帮他上药。 他额头有淤青,而且不小。 萧大太太一见就心疼的不行了,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 小厮赶紧给萧大太太请安。萧大太太问萧迁,「谁打的?」 萧迁脸颊有些红。声音更是弱不可闻,「我不知道。」 萧三太太一脸狐疑,「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你这伤的可是额头。」 总不至于被人从后面打的吧? 「难道是轩儿?」萧三太太问道。 萧大太太脸微微冷。她虽然喜欢连轩,可萧迁是他儿子啊,被人打成这样。她怎么高兴的起来。 国公爷也真是的,明知道轩儿性子纨绔。还让迁儿去惹他,他肯定是把赐婚的怒气撒迁儿头上了。 一日不退婚,迁儿指不定就要吃一天的苦头。 看到一堆人认为是连轩,萧迁忙道,「娘,你们别误会轩弟,不是他打的我。」 虽然他很想惩治下连轩,可是误会他的事,萧迁还是不敢的,他可不想雪上加霜。 萧大太太没好气的白了萧迁一眼,「你少替他说好话,除了他,谁还敢打你?」 可真的不是轩弟打的啊,萧迁一再重申。 老夫人则问道,「那是谁打的?」 「……一个丫鬟。」 被逼的没辄了,萧迁不得不招了。 一群人,「……」 萧锦儿最不厚道,她笑的肚子疼,「大哥,什么样的丫鬟能把你打成这样子?」 撒谎也不知道寻个好理由,真笨。 小厮在一旁道,「少爷不止脸上有伤,后背,肩膀上都有伤,像是被人用棍子打的……」 很凄惨。 凄惨的简直不敢相信,那打人的丫鬟有多粗暴。 最叫他郁闷的,少爷居然都没还手,像是站在那里被她打似地。 萧大太太这回是真生气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谁给打的?!」 萧迁无奈,「娘,我没有骗你,要不我发个誓,真的是一个小丫鬟打的……」 至于她主子打没打,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晕了。 一想到为什么挨打,萧迁耳根子就微微红,他被打,完全是活该啊。 从宫里头出来,他就找茅厕。 可皇宫附近,都是人家的府邸,他总不能去敲人家大臣的门,借个茅厕用用吧? 他骑马向前,这不见到一家绸缎庄,他赶紧勒紧缰绳,跑了进去。 丢了银子,让小伙计带他去茅厕。 一蹲,就是半天。 v第六十九章[12.19] 就在他觉得差不多时,站起身来,谁想一阵头晕目眩。 他推开门,就出去。 谁想就那么巧了,有姑娘开门。 他身子不稳,就倒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扑倒人家姑娘,还……亲了上去。 那姑娘身边还有丫鬟,当时就吓的惊叫。 抄起木棍,就是一顿胖揍,都不带喘气。 他浑身无力,真是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晕了。 醒来时,见到的绸缎庄的小伙计,是他在茅厕前「救」了他。 他也问了是谁打的他,小伙计说不知道,还告诉他,本来人家姑娘挑了半个时辰的绸缎,还有衣裳好几套,足有五六百两呢,就因为在茅坑前见到了他,不买了…… 掌柜的很生气,要不是小伙计拦着,他都要被丢大街上。 他就是这么倒霉,还没法解释。 萧迁都发誓了,萧大太太还能不信吗? 吩咐小厮道,「去请太医来。」 萧迁忙道,「娘,我就一些皮外伤,不碍事,已经上过药了。」 萧大太太瞪了萧迁道,「就算伤是丫鬟打的,与轩儿无关,可你连还手之力都没,又是怎么回事?」 这回,萧迁无话可说了。 这时候,丫鬟进来禀告,靖北侯夫人来了。 萧大太太转身便走,来了正好! 这一回,迁儿是命大,遇到的是个丫鬟,要是遇到萧国公府的仇家,能这么幸运?! 都快娶亲的年纪了,一点分寸也没有! 萧大太太还没走出门,靖北侯夫人就进来了,她得知萧迁被打,过来瞧瞧。 见萧大太太脸色不大好,靖北侯夫人眉头轻拧,「大嫂,出什么事了?」 萧大太太忍着心底怒气,道,「你自己看吧。」 她把身子让开,让靖北侯夫人进屋。 靖北侯夫人就知道萧迁的伤后连轩有关了,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混账东西,真是越来越混账了!」 萧三太太勾唇一笑。 靖北侯夫人骂儿子那是习惯,可从来不舍得打,这骂习惯了,哪还管用,要打才行。 看着萧迁受伤的脸,靖北侯夫人以为是连轩打的,道,「你怎么就让他打成这样了?」 打不过,也知道跑吧? 萧迁轻碰太阳穴,「轩弟只给我下了些药粉,我蹲了半个时辰茅厕,没打我。」 靖北侯夫人通情达理的很,「他别的本事没有,就偶尔有点自知之明,打不过,就耍手段,连累你挨打,以后不要手下留情,他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他。」 靖北侯夫人能说这话,萧大太太再大的怒气也消了一半了,转而问靖北侯夫人,「你今儿来是?」 靖北侯夫人无奈一叹,「我来是找迁儿有点事呢,谁想……」 靖北侯夫人没有说完,又转头看着安容,问她,「湛儿在哪?」 安容摇摇头,她不知道啊,她出临墨轩好一会儿了,谁知道他是在书房看书,还是被萧老国公叫去了外书房,亦或者出府办事了? 老夫人眉头挑了下,问靖北侯夫人,「你找他们两兄弟,莫不是轩儿出什么事了吧?」 提起连轩,靖北侯夫人就一肚子火气,「可不就是他了,简直越来越混账了,他居然花了重金去留香阁,请了留香阁的花魁无瑕姑娘游湖赏花。」 此言一出,一屋子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轩儿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他不知道他娘最讨厌的就是流连花丛的男子吗,哪怕他是亲儿子,也不例外。 而且,昨儿寿宴上,皇上才赐婚他和晗月郡主,他今儿就约了青楼花魁游湖赏花,未免也太不将晗月郡主放在眼里了吧? 萧大太太坐下来,问靖北侯夫人道,「轩儿是想退亲?」 「他有听话的时候,那我是前世烧了高香了,」靖北侯夫人一脸不愠之色。 她怎么就生了那么个混账小子。 萧三太太同情道,「要是轩儿真不愿意娶,只怕强求也没有用。」 这话算是戳到靖北侯夫人的痛处了,无奈道,「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吗,想着他比较听湛儿的话,想让湛儿帮我多劝劝他呢。」 这倒也是。 要说还有谁的话,连轩比较听,那只有萧湛了,萧老国公都要排后面点,没人知道为什么。 不过让他不甘不愿的娶晗月郡主,只怕萧湛劝,也不行。 「退婚先不管,他去留香阁和那群朋友喝点酒我也睁只眼闭只眼了,约花魁,我决不允许!」靖北侯夫人气呼呼道。 连轩做了什么事,她也算是了如指掌了。 京都那群庸脂俗粉,连轩还看不上眼。 可这一回,留香阁的花魁无瑕姑娘非同一般,据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气性极高。 连祈王想请她喝一杯,她都没给面子。 连轩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指不定就以征服人家花魁姑娘为乐了,她怕的是,他真的沦陷其中。 她喜欢极了晗月郡主,已经打定主意要她做她儿媳妇了。 她今儿来,就是想叫萧迁去把连轩给逮回来,谁想到萧迁自己都被打了? 萧迁从小榻上起身,道,「要不我去找轩弟吧?」 老夫人看着他,见他气色又好了不少,道,「小心点儿。」 萧迁点点头,转身离开。 结果走了没两步,外面飞奔进来一个小厮,道,「不好了,靖北侯世子和敖大少爷打起来了!」 一屋子人,头疼不已。 这厢花魁的事还没解决,他怎么又打架了? 他能不能让大家消停两日啊? 没人问小厮话,倒是安容心中一动,问小厮道,「靖北侯世子不会是和敖大少爷抢花魁吧?」 她没忘记,昨天连轩和周少易合谋要算计敖大少爷的事。 小厮点头如捣蒜,「就是抢无瑕姑娘才打起来的。」 靖北侯夫人脸黑如锅,怒不可抑。 安容摆摆手,让小厮退出去,才看着靖北侯夫人道,「我想,连轩应该是为了和敖大少爷打架,才约的留香阁无瑕姑娘。」 靖北侯夫人狐疑的看着安容,她是怎么知道的。 安容只好道,「我无意中听到他说想打敖大少爷,还和周府大少爷商量对策……」 萧三太太失笑道,「昨儿比试台上不是已经打过了吗,还打啊?」 v第七十章[12.19] 靖北侯夫人摆摆手,「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约的花魁,还是和敖大少爷打架,我今儿都不想听到,我这眼皮一直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萧迁忙道,「那我去找他回来。」 孤山湖。 碧波连天,唯湖心有一孤山而闻名。 春风吹,游人醉。 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微波粼粼,宛如洒着碎碎的金片,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水波潋滟,画舫点点,远处是山色空蒙,青黛含翠。 景色极美。 萧迁不信有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能比这青山绿水还美,惹的轩弟和人打大出手。 可就是打起来了,而且很激烈。 只见孤山湖另一面,两画舫正打的不可开交。 船帆毁了,湖中还飘着好些东西,尤其纱缎最为显眼。 萧迁脚下一动,轻点马背,便朝画舫飞了过去。 刚到画舫上,便瞧见周少易在和敖大少爷过招。 连轩则扶着船,在那揉眼睛。 萧迁走过去,一拍他的肩膀。 连轩一回头。 一只眼睛淤青成墨,很是滑稽。 萧迁,「……」 连轩看着他,眼睛眨了又眨,疼的他倒抽气,却不忘拉着萧迁道,「你来的正好,你帮我打晕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敖大少爷。 萧迁的眸光压根就没法从连轩的眼睛上挪开,憋笑问他,「你的眼睛是敖大少爷打的?」 「不是,是周瞎子打的。」 连轩咬牙切齿道,只是下颚用力,眼睛也受牵连,疼的一抽一抽的。 周瞎子……? 萧迁差点腹抽,这船上姓周的,可就周少易一个,轩弟骂的应该是他。 看来,倒霉的不止他一个了。 见周少易处于下风,萧迁也不急着帮忙。 连轩催他,萧迁道,「轩弟,不是我不帮忙,是你昨儿把我害惨了,我一双腿这会儿还抖呢,我武功还没少易高了。」 连轩拧了眉头看着萧迁,回头看了眼碧波湖畔,指着它道,「那么远,你腿抖能飞过来?」 萧迁不说话,只扶着船坊,腿抖不停。 连轩差点气疯,一回头,一巴掌拍卜达脑门上,骂道,「坏我大事,下次再乱碰我东西,剁掉你双手。」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用药粉弄晕敖大少爷。 谁想出了内奸,卜达把他的药粉偷了给靖北侯夫人,还给他装了一堆面粉! 把面粉当药粉使,把他的脸都给丢尽了。 要不是他拖后腿,他何至于挨了好几拳不说,还被周少易那不长眼的打了一拳,他快气出内伤了。 那边周少易也快内伤了,人家暗卫都知道帮忙了,他们居然凑在一起聊天,还有没有点兄弟情义? 连轩没辄,催萧迁道,「帮我收拾了敖大少爷,你帮外祖父的事,我便既往不咎了。」 萧迁没动,「你发个誓,如有虚言,你就娶晗月郡主。」 连轩差点吐血,要不要这么狠。 「行了,我发誓行了吧?」 萧迁这才放心的过去帮周少易的忙。 萧迁武功极高,远在敖大少爷之上,他一脚将敖大少爷的两个护卫踹进湖里。 过了七八招之后,敖大少爷就被萧迁揣翻在地。 连轩一脚踩了上去,冷冷一笑,「昨天脚下留情,你不知感激,还敢跟小爷我抢人,你皮挺厚啊,信不信我一脚废了你。」 敖大少爷眼神阴狠,挣扎着要起来。 可是连轩的脚摁着,他动不了。 「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敖大少爷耻笑道。 周少易闻言大笑,对连轩道,「没想到敖大少爷也有觉悟的一天。」 连轩则笑道,「这会儿是好汉了,方才不还说我们是文弱书生,回家杀鸡去吗?」 说完,连轩的脸一冷,吩咐卜达道,「把船划到岸边去。」 很快,船就到岸了。 连轩和周少易把敖大少爷捆成一团,倒挂在树上。 敖大少爷嘴里塞着布条,支支吾吾的,听不清说什么。 萧迁看着敖大少爷,对连轩道,「就这么吊着他?」 「不吊着,还把他送回家啊?」 连轩翻着白眼反问。 卜达把几个护卫绑在树上,塞了布条,过来道,「爷,都捆紧了。」 连轩又打卜达了,「游湖的兴致都被你搅合没了!」 卜达泪奔。 他也是听吩咐办事,怎么能全怪他啊。 一群人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后,萧迁望着远处的画舫,问连轩,「就这么走了?无瑕姑娘呢,怎么没见到她人?」 「她又没来,你怎么见得到她?」连轩道。 萧迁懵了,「没来?」 到底怎么一回事? 周少易失笑道,「我们是请了无瑕姑娘,可连轩嫌弃她说话娇滴滴的,听得鸡皮疙瘩乱飞,就把无瑕姑娘丢给了晗月郡主,我们来游湖了……」 萧迁凌乱了。 几人有说有笑的离开。 不见,身后树林里,走出来一抹身影。 沈祖琅瞧着被倒挂在树上的敖大少爷,手中玉扇轻摇了一摇。 嘴角上扬。 v第七十一章[12.24] 眼底一抹杀意,一闪而逝。 萧国公府。 紫檀院,正屋。 老夫人端坐在紫檀木榻上。 下首坐着几位太太和靖北侯夫人。 禀告靖北侯世子回来的丫鬟前脚刚离开,后脚靖北侯夫人的丫鬟就拿了个精致的鸡毛掸子来,就摆在小几上。 清风吹弄下,鸡毛轻轻颤动。 没一会儿,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还有连轩的说话声,爽朗愉悦,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靖北侯夫人脸黑如炭。 手抓在鸡毛掸子上,握了又握。 最后忍不住,唰的一下起了身,朝前走去。 安容瞧着,望望她,又望着几位太太,愣是没人拦着。 算了,她也坐着看热闹好了,反正靖北侯世子皮厚,打不怕。 连轩和萧迁迈步进来,就瞧见屏风上印着个凶残的身影,还有那叫嚣着的鸡毛掸子。 连轩一脸黑线。 他已经长大了好不好,当着一群长辈丫鬟的面抽他,叫他脸往哪里放啊? 连轩轻叹一声,拍了拍萧迁的胳膊道,「你进去告诉我娘一声,就说我知道错了,去外祖父那里认错……我走了。」 萧迁轻揉了下太阳穴,卖连轩的好道,「轩弟,你可真奇怪,做错事时,死都不认错,没错,倒还巴巴的去,莫不是讨赏吧?」 连轩眼睛一亮,给萧迁竖了个大拇指。 屋内,一群人蒙了。 靖北侯夫人眉头一拧,把鸡毛掸子丢给丫鬟,转身坐下,道,「给我滚进来!」 然后…… 就见到一个球滚了进来。 可怜安容正在喝茶啊,一口茶呛喉咙里,没差点嗝屁了。 当然了,除了安容之外,还有萧三太太和萧四太太,不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一屋子人,都笑出了声。 靖北侯夫人一脸黑线,抄起丫鬟的鸡毛掸子就抽了过去,打的连轩嗷嗷叫疼。 「娘啊,你还讲不讲理了,不听话要挨打,听话还要挨打,你这样还叫我怎么好好的做儿子?」连轩一脸哀怨的问。 安容觉得,他是皮痒了找打。 靖北侯夫人要是被他糊弄了,真白瞎做了他这么多年的娘了,当即棍子打的更凶了,「跟我玩心眼儿,别忘了,你可是我生的!」 连轩逃窜,无奈的叫着,「娘,你不是说我是爹捡来的吗?」 这样前后不一真的好么? 靖北侯夫人气笑了,「就不许我嫌弃你难看,丢了,你爹舍不得,又捡回来了?」 内伤。 心拔凉拔凉的。 看着连轩苦兮兮的脸色,萧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咱们都是捡来的。」 一旁玩着的萧雪儿也举手,眉目弯弯,高兴道,「我也是捡来的!」 老夫人望着她,笑问,「你怎么知道自己是捡来的?」 萧雪儿鼓着小腮帮子道,「我前些时候问爹爹,我是怎么来的,爹爹说我是他打战回来,顺手在路边捡的……」 说着,萧雪儿指着萧迁道,「哥哥跟我一样,是爹爹捡的,大姐姐是娘捡来的。」 说完,萧雪儿又道,「我还问过祖父,他说爹爹也是捡来的,以后我也要多捡几个小孩。」 安容听得腮帮子生疼,憋笑憋的慌。 真是一家子都是捡来的了。 被萧雪儿这么一逗乐,靖北侯夫人的怒气全消了,抱起她道,「等哪一天,你母亲把你丢了,姑母把你捡回去做女儿好不好?」 「好,」萧雪儿坦荡的很,还抱着靖北侯夫人道,「我觉得宝妹要被扔掉了,姑母要不要捡她做女儿?」 宝妹,是萧国公府才出生的女儿,是四房的。 靖北侯夫人一笑,「宝妹为什么会被扔掉?」 萧雪儿努了鼻子道,「她不听话啊,让她别哭,她一直哭,不听话的孩子,要被扔掉,这是爹爹说的。」 萧四太太看着萧雪儿,问她,「你怎么不捡宝妹?」 萧雪儿摇摇头,道,「她一直哭,我也嫌弃。」 靖北侯夫人笑道,「那我也嫌弃怎么办,宝妹要被别人捡走了,以后就见不到了。」 萧雪儿就不舍了,望望萧二太太,萧二太太摇头,她不捡。 萧三太太更是摇头。 萧雪儿没辄了,「那我捡好了。」 「那宝妹不听话,你怎么办?」靖北侯夫人接着问。 萧雪儿把鸡毛掸子拿手里,「那我也打她,让她听话。」 此话一出,一屋子人都吓着了。 尤其是萧大太太,萧雪儿年纪还小,做事不懂分寸啊,要是哪天陪宝妹玩,真被她哭烦了,打她怎么办? 靖北侯夫人忙拿下萧雪儿手里的鸡毛掸子,丢给丫鬟,然后抱着她道,「宝妹和你轩哥哥不同,你轩哥哥皮厚,打不怕,宝妹一打就打坏了。」 皮厚…… 这能成为他时不时就挨打挨骂的理由吗,他也有一颗脆弱的琉璃小心肝好么,碎好几瓣了。 靖北侯夫人抱着萧雪儿,瞪了连轩道,「还不赶紧去把衣裳换下来,别丢了,回头补补,继续穿!」 安容再次睁圆双眼。 连轩一脸黑线,「娘,你不用对儿子这么狠吧?」 靖北侯夫人冷了张脸,萧迁就把连轩拉走了。 萧大太太笑问道,「那衣裳谁做的?」 靖北侯夫人叹气道,「衣裳是我做的,晗月郡主添了几针,轩儿就嫌弃不穿了,硬逼着他穿了,结果穿出去打架,还在地上乱滚,存了心的弄坏衣裳,岂能叫他如愿了?」 母子赌气了。 晗月郡主早年丧母,颜王爷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视之如珍如宝,多娇惯宠溺,现在要嫁人了,才想起来针线女红没学,让靖北侯夫人这个未来准婆母教呢。 萧迁把连轩送到门口,就回来了。 靖北侯夫人问他,「轩儿没惹事吧?」 萧迁汗颜,不惹事可能么? v第七十二章[12.24] 「轩弟是请了留香阁花魁姑娘,不过嫌弃她说话矫揉造作,丢给了晗月郡主,他和少易去游湖了,结果敖大少爷不知情,以为花魁姑娘在花船之上,就吵了起来,最后动了手……」 萧迁解释道。 结果靖北侯夫人脸更沉了,她不管人家无瑕姑娘有多才华出众,到底是混在花楼之中,晗月一个郡主,怎么能和她走太近呢,她又想抽连轩了。 靖北侯夫人忍着怒气道,「后来呢,敖大少爷没事吧?」 萧迁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被吊在了树上。」 靖北侯夫人习以为常了,一般惹恼连轩的,十个里有三个被揣进湖里,其余七个都会在树上。 「没闹出人命就好,」靖北侯夫人道。 她不反对连轩打敖大少爷。 昨儿在皇上寿宴上,被连轩踹了一脚,太医都说他几个月不能碰女色了,他还沾花惹草。 昨夜庄王妃又遇害,怎么说也是疼爱他的姑母,他不去庄王府帮忙,还和连轩争风吃醋,性子太凉薄。 靖北侯夫人放下心,端茶轻啜。 外面,丫鬟进来禀告道,「晗月郡主来了。」 萧大太太笑道,「快请。」 皇上已经赐了婚,萧老国公和靖北侯夫人双双中意,连轩想退亲的可能性渺茫,当初萧湛不就是。 也就是说,晗月郡主是萧国公府板上钉钉的外孙媳妇,和安容一样。 丫鬟退出去请晗月郡主进来。 屋内,萧大太太想起来一件事,问安容,「朝倾公主公主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你?」 安容敛了敛眉头,轻咬唇瓣,没有说话。 老夫人摆摆手道,「你别为难她,是国公爷不许她说的,到底是一国公主,给她留点儿面子的好。」 之前,老夫人还觉得朝倾公主不错,懂规矩,又乖巧。 可谁想到,她会趁着安容去大昭寺祈福的时候,买通道士惦记安容手腕上的玉镯? 那可是萧国公府传家之物。 便是连她都不许多问几句,一个敌国公主却惦记上了,也难怪安容会对她出手那么狠了,全是自找的。 老夫人都这么说了,萧大太太哪里还会再问。 见萧迁要走,萧大太太喊住他,「你轩弟也被皇上赐婚了,你还不着急呢?」 萧迁苦了张脸,「不急,一点都不急。」 说完,赶紧逃。 出门的匆忙,差点和晗月郡主撞上,幸好一侧身,跑了。 晗月郡主倒是吓了一跳,迈步进去请安。 靖北侯夫人拉了她,问连轩有没有欺负她,晗月郡主摇摇头,一脸茫然,「没有啊。」 「真没有?」靖北侯夫人笑道,「他不是把无瑕姑娘丢给你,自己跑了吗?」 晗月郡主摇摇头,「不算啊,他说他怀疑留香阁无瑕姑娘是奸细,他有事要忙,让我帮他查。」 一屋子人,哭笑不得。 他那是忽悠你的,你怎么就信了呢。 这也太好骗了吧? 靖北侯夫人真想戳破自家儿子的厚脸皮了,嘴上却还是问晗月郡主,「可查出点什么?」 晗月郡主点点头,「我来就是找他说奸细的事的。」 一群人,「……」 「真是奸细啊?」萧锦儿抽着嘴角道。 她可不信二表哥是真的深谋远虑,肯定是歪打正着。 晗月郡主点头,神情凝重。 她从袖子掏出来一个小竹筒,还未说话呢。 外面跑进来一个丫鬟,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丫鬟面带娇红,嗓音急促,有些含糊不清。 听得人有些蒙。 萧国公府好久没听到「出大事了」几个字了。 是以,半天几位太太都没回过神来, 只萧三太太漫不经心的笑问,「出什么大事了?」 这空档,丫鬟早歇好了,平声静气道,「敖大将军带人围了国公府,让国公府把靖北侯世子交出来。」 靖北侯夫人一听,脸色就极难看了。 萧国公府几十年来,还从没被人围过,敖大将军就算手里有兵权,可比国公府还差远了。 虽不算是以卵击石,也差不远了。 他却来了,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靖北侯夫人问道。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 萧大太太起了身,道,「去前院瞧瞧吧,怕是真出大事了。」 然后,一群太太就都起了身。 安容走在后头,大家忘了奸细的事,她还记着呢。 朝晗月郡主走过去,问她道,「留香阁无瑕姑娘是谁的奸细?」 晗月郡主望着安容,眉头轻凝了下,似乎不愿意告诉她,不过最后还是说了,「应该是东延太子的人。」 安容微微一怔,「你确定?」 晗月郡主点头,掏出那小竹筒来,「这是我从无瑕姑娘身上偷来的。」 里面是封信,还是东延太子的亲笔信,她和连轩被东延太子掳劫的时候,曾见过他的笔迹,认得出来。 安容接过小竹筒。打开信件。 扫了一眼后,安容眉头拧紧。 只见上面写着:三日后,入京。 京都乱成一锅粥了,东延太子又要来凑热闹火上浇油了? 安容把信塞回竹筒,还给晗月郡主道,「留香阁无瑕姑娘既是奸细,就是个危险人物。你别和她走太近了。」 晗月郡主眨了下眼。她能感觉到安容对她的关心,只是她已经答应帮连轩查她了,就要继续啊。而且,她对这样的事,比对绣花做衣裳感兴趣。 晗月郡主把竹筒塞回腰间,对安容笑道。「走了,去前院瞧瞧。」 安容轻点了下头。 一行人穿过垂花门。进了前院。 v第七十三章[12.24] 绕过影壁,便见到国公府大门前围着一堆穿着铁甲的护卫。 连轩扒拉开一堆小厮,走了过去,一边还问。「找我做什么?赔礼道歉吗,那就不用……」 语气茫然,略带不解。 连轩的话音未落。坐在马背上的敖大将军就冲了过来,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掐住了连轩的脖子,把后面的话给掐了回去。 一张丰神俊朗的脸瞬间扭曲,因呼吸不畅,而变的发青。 萧总管吓坏了,挥了拳头就要过来,可是敖大将军一抬手,连轩就被他单手拎了起来。 靖北侯夫人过来,瞧见这一幕,差点没撅过去,忙下了台阶道,「敖回!你住手!」 敖大将军面色阴狠,透着毒辣狠绝,「住手?!」 他儿子死了,他要他陪葬! 敖大将军手下用力,连轩已经连声音都说不出来了。 双手在挣扎,想哭。 娘啊,儿子要真死了,绝对是被你和卜达联手祸害的。 他打不过敖大将军,本来还能下毒,现在毒也没了。 就在他觉得有些神志不清的,眼睛像是张不开时,模糊中瞧见有匹骏马飞奔过来。 马背上,有男子疾驰而来。 是大哥。 萧湛抽过腰间的软剑就刺了过来。 剑身冰冷,在阳光下折过一抹刺眼的亮光。 敖大将军眼睛被闪了一下,那剑已然近前了。 直接砍向他握着连轩的手。 他要不放手,手就要被砍掉。 敖大将军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松了手,身侧一闪,就避开了萧湛的剑。 连轩摔倒在地上,终于能呼吸的他,差点真哭了,差点点就死了。 卜达赶紧帮靖北侯夫人扶起连轩,连轩怒不可抑,要骂敖大将军。 结果因为被敖大将军用力掐过,嗓子发疼,没法大声说话了,只得干瞪眼。 萧湛忽然偷袭,敖大将军避开了,可也因此更加的怒气冲冲。 他拳头一握,就朝萧湛打了过来。 眨眼间,已不知道过了多少招了。 安容看着两人斗的不可开交,有些急了,问萧总管,「到底出什么事了?」 萧总管摇摇头,「不知道呢,敖大将军一来就要见世子爷,却没说为什么。」 靖北侯夫人看着,只觉得敖大将军疯了,招招狠毒,似乎想就此要了萧湛的命。 靖北侯夫人不知道怎么办好,想叫暗卫出手,可敖大将军带了一拨暗卫在等着,叫了也没有用。 好在,萧总管听到马蹄声道,「国公爷和大将军回来了。」 远处,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骑马回来。 见萧湛和敖大将军打的不可开交,眉头一凝,呵斥道,「住手!」 敖大将军根本不为所动。 萧老国公嘴角一冷,「敖回,你再在我国公府前撒泼,我今儿就叫你有来无回!」 萧老国公说着,萧大将军已经跃身下马,帮萧湛接了敖大将军一剑。 到这会儿,敖大将军才罢手。 他双目充血,眼神发癫。 萧大将军眉目冷冷。 敖大将军望着萧大将军,咬紧牙关,「靖北侯世子害死我儿,我要他一命抵一命!」 最后的一命抵一命,几乎是一字一顿。 安容脸色微变。 敖大少爷死了? 怎么会呢,连轩不是把他吊在了树上,没有杀他就回来了吗? 连轩几乎是跳起来道,「你少污蔑我。我没有杀敖兴!」 敖大将军拳头握紧,问他,「你把我儿吊在树上,是不是?!」 这一点,连轩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是我绑的!」 他敢作敢当! 敖大将军充满血色的双眸瞬间被怒气席卷,「就是你把我儿绑在了树上,生生被毒蛇给咬死了!」 连轩脸色一白。「这不可能!」 他绑过多少人。从来没遇到过蛇,怎么敖兴就那么倒霉了? 安容也觉得太凑巧了,如今萧国公府和侯府正是多事之秋。难保不是有人嫁祸。 只是连轩确确实实绑了敖大少爷,若是不能证实有人故意放蛇,这黑锅,连轩不背也得背了。 「少奶奶。会不会是沈祖琅下的黑手?」身侧,芍药轻声问道。 她就觉得是他了。 沈大少爷把他弟弟沈玉琅打傻了。他记恨敖大少爷,杀他泄愤很正常。 其实,安容也是这么猜的。 安容迈步走下台阶,走到萧湛身侧。 望着敖大将军道。「连轩若是有心杀敖大少爷,就不会绑他了,甚至连敖府护卫。都留了他们一命,敖大将军丧子悲痛。我们理解,可我们不希望敖府和萧府互相残杀,好叫敌人坐收渔翁之利,而且,今儿去孤山湖的不止连轩,还有齐州沈家大少爷……」 安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敖大将军脸色一变。 他望着安容,安容神情依旧,面不改色,道,「敖大将军不信,可以去查,还有害死庄王妃的春宫图……」 安容说到这里,就停了。 敖大将军脸沉如冰,「春宫图也是他所为?!」 安容没有点头,只道,「我只知道,敖大少爷曾要我二叔退了敖府的婚事,二叔没有同意,两人闹掰了,但我二姐姐还是没能嫁给府上二少爷,是他唆使我二婶儿自尽护女的。」 安容随口两句话,就将敖大将军心底的怒火点燃了。 沈祖琅挑拨沈安芙的事,喜婆邀功请赏,早告诉了他。 若不是沈祖琅挑拨,敖大少爷就不会中了他的计,差点侮辱周府姑娘,更不会被靖北侯世子打,又哪来的矛盾,到今儿被吊在树上? 敖大将军走了。 临走之前,告诉萧国公府,这事他会查,若敖大少爷的死真的是意外,叫连轩小心点儿。 v第七十四章[12.24] 言外之意,就是要连轩偿命。 敖大将军前脚一走,后脚连轩就爆了,问安容道,「大嫂,你怎么知道沈祖琅在孤山湖?」 安容轻轻一耸肩。 「我猜的。」 云淡风轻的三个字,叫连轩嘴角的猛的一抽。 大嫂,不是吧,你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骗敖大将军? 安容笑了。 她就骗了又如何? 她做的和敖大将军一样罢了,他不也是无凭无据就上门要人吗? 他可以无凭无据,她也可以,不是吗? 直觉告诉她,这事和沈祖琅脱不了干系。 萧湛望着安容,他知道安容为什么这么说。 敖大将军痛失爱子,若那蛇真的是意外,今儿敖大将军不会饶了连轩。 哪怕国公府有足够的把握护住连轩周全,可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样的代价没必要。 安容引出沈祖琅,是转移敖大将军的视线,不再紧抓着连轩不放。 若真的是沈祖琅下的黑手,敖大将军肯定会报仇,也省的他们再动手。 二来,若敖大少爷的死是个意外,就敖大将军追查的时间,也足够国公府布局了。 总之,务必要护连轩周全。 连轩也知道安容是为了他好,正要道谢呢,好了,耳朵被揪着了。 疼的他直叫。 靖北侯夫人拎着连轩的耳朵,将他拖进了国公府,一边训斥。 叫他以后改了吊人的坏毛病。 一群人跟在后面进了府。 安容和萧湛走在最后面。 安容望着萧湛,问他,「皇上找你进宫是查独幽琴的事?」 萧湛点头,「已经查到一半了。」 一半? 安容愣了一下,怎么会是一半呢。 等听了萧湛的话后,安容才懂为什么是一半。 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皇上找萧湛进宫,在进宫的路上,萧湛无意中发现祈王的护卫神情焦灼的进古琴轩。 他便让暗卫去查看了一下。 结果暗卫发现,祈王的护卫一进去,便揪着古琴轩掌柜的脖子把他拽到了内堂。 二话不说,先打一拳。 那掌柜的疼的直叫。 护卫方才问他,「是不是你在琴里动的手脚?」 掌柜的捂着肚子,一脸痛苦,望着护卫道,「不是你让我动的手脚吗?」 护卫眉头一紧,「我让你动的手脚?我什么时候让你动手脚了?!」 掌柜的委屈道,「就是那日你来古琴轩,要我造一把古琴,放下定钱走了后,我钱还没收起来,你又回来了,跟今儿一样,把我拉到内堂,又塞给我五十两,让我在琴身里添暗器,我要是不答应,就活活掐死我……」 照着吩咐办了,还要被掐脖子,他到底招惹了哪门煞星啊? 护卫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有人会易容成他的模样来古琴轩逼迫掌柜的。 要不是定亲王妃毁了假的独幽琴,这会儿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护卫看着掌柜的,想着留他不得,就出手要杀了他。 暗卫觉得掌柜的是个重要人证,就把他救下了。 安容听完,刚要说话呢,后面一暗卫近前,道,「祈王把独幽琴送进宫了。」 安容嘴角冷笑,这边萧湛把古琴轩掌柜的送进宫,他那边就送独幽琴,不用说,他肯定要说是被人栽赃的了。 诚如安容所料,祈王确实说被人栽赃污蔑。 一大清早,王府才开门,就瞧见摆了个大箱子放那里,打开一看,正是独幽琴。 当时,王府上下都吓坏了,生怕这琴一碰就会射出毒针。 祈王还和皇上请罪,说为了查独幽琴是否有毒针,他未经皇上允许,擅自吩咐王府下人碰了独幽琴,请皇上恕罪。 安容听得暗气,他们怎么就那么会狡辩呢,不由得气闷道,「这事皇上就这么算了?」 暗卫点头道,「皇上没罚也没赏祈王,只说王弟有心了,祈王说他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封地了,皇上让他在京都多住些日子,不过……」 说着,暗卫顿了下。 安容眉头一挑,暗卫继续道,「皇上恼了皇后,剥了她执掌后宫的凤印,交给郑贵妃了。」 说完,暗卫退了下去。 安容笑了,皇上也忒坏了,明知道掌柜的说的都是真的,他装糊涂,装昏君,转过头惩治皇后,明知道郑贵妃和皇后斗了许多年,还把凤印交给郑贵妃,这是要郑贵妃收拾皇后啊。 祈王和皇后互相算计,害得皇后丢了凤印不说,郑贵妃执掌凤印的事肯定会传到前朝来,到时候那些文武大臣,指不定就倒三皇子偏向二皇子了。 这对皇后来说是重击,这口气,她会算在祈王头上的。 安容猜皇后之所以算计祈王,十有八九和紫微星有些关系。 安容和萧湛回了临墨轩。 结果刚坐下,茶还喝进嘴呢,冬儿便打了帘子进来道,「少爷、少奶奶,柳大夫来了。」 「快请,」安容吩咐道。 冬儿退了出去。 安容喝了两口茶,便去了正屋。 很快,柳大夫就来了。 柳大夫脸色不是很好,安容见了,心底就有了三分明了。 怕是瘟疫真的出现了。 果不其然,柳大夫开口就道,「两天前,有位妇人抱了个小男孩来药铺治病,当时我不在,坐堂大夫当是一般的伤寒治的,今儿那妇人又来了,孩子的病非但没好,还比之前严重了许多,不论是脸色,还是病症,都和少奶奶之前说的一样……」 也就是,瘟疫出现了。 芍药一听,脸都白了,当即便道,「柳大夫,你碰过那小孩没有?」 要是碰了,他来国公府,岂不是把瘟疫也带来了吗? v第七十五章[12.24] 柳大夫忙道,「我来之前,消过毒。」 安容倒没什么怕的,她现在百毒不侵,还怕什么瘟疫? 萧湛就更是了,就他的体魄,瘟疫怕他还差不多。 只是国公府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想着,安容吩咐柳大夫道,「瘟疫一事,不容小觑,这事得告诉孙医正,让太医院也积极防备。」 柳大夫见安容这么说,就知道安容真的不知道救治瘟疫的秘方了,他是抱着希望的,看来要失望而归了。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以安容的善良,有秘方怎么会不告诉他? 柳大夫起身告辞,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件大事。」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交给安容道,「这是沈寒川让我转交给少奶奶你的。」 芍药接了信,转递到安容手里。 安容看了萧湛一眼,才把信打开。 信上写了不少字,有些歪歪扭扭,看来他的伤还很严重。 信上写了两件事。 第一件,沈寒川能证实那春宫图是沈祖琅的手笔,他曾无意中见过。 第二件,沈寒川猜测沈祖琅和祈王有所勾结。 不仅仅是猜测,几乎是断定。 因为祈王的谋士杜仲喜欢的那姑娘,正是沈祖琅的表妹。 这事要是沈寒川不说,安容还真不知道,原来沈祖琅在京都的关系盘根错节到跟祈王都扯上了瓜葛。 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他的春宫图能出现在庄王妃送给皇上的寿礼中里了吧? 祈王连皇后都算计到了,还算计不到一个庄王妃? 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原以为齐州沈家在京都最大的靠山就是庄王爷了,没想到还有个祈王。 难怪他敢明目张胆的和敖大少爷打架,而不是隐忍了。 安容把信递给了萧湛,萧湛横扫了两眼,眸光一动。 他笑了。 安容就知道有好事,忙睁大了眼睛问,「有什么馊主意?」 萧湛嘴角的笑瞬间凝固,捏了安容鼻子道,「什么叫馊主意?」 安容讪笑两声,「我说错了,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萧湛把信放下,道,「这些日子,祈王和敖大将军手下第一将军慕将军往来密切,我以为他是想通过慕将军打动敖大将军,只怕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若是沈祖琅和祈王勾结了。 那这些日子沈祖琅所作所为,只怕少不了祈王的手笔。 挑拨敖大将军和萧国公府斗,是想借着萧国公府的手除掉敖大将军。 敖大将军在军中威信极高,他一死,势必为动乱。 群龙无首,能代替敖大将军的只有慕将军了。 祈王和他合谋算计敖大将军,就是捏着慕将军的把柄了,慕将军和他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好控制,比单纯的说服敖大将军帮他要好太多了。 不得不说,祈王的心机,很深沉。 安容拿起信件,又看了几眼,清澈的眸底笑意连连。 她明白,萧湛为什么要笑了。 萧湛要敖大将军手里的兵权,慕将军是个潜在的威胁,现在他自己找死了…… 只要把这事告诉敖大将军,慕将军的小命就危险了。 「只是人家是敖大将军的心腹,可比我们这些外人容易信服的多,一个弄不好就打草惊蛇了,」安容有些犯难道。 安容觉得很难,可对萧湛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事。 「在军中,争权夺利不比朝堂上消停,」他道。 在敖大将军手下,有的是人想取慕将军而代之,成为敖大将军的心腹。 把消息直接透露给敖大将军,他不会信。 可透露给和慕将军有矛盾的人,他不但会信,还会去查。 再由他告诉敖大将军,敖大将军就会将信将疑了。 仅仅只是迂回了一下,取得的效果天差地别。 这就是手段。 比起萧湛,安容还嫩的很啊。 萧湛去了书房,安容回内屋。 刚走了几步,赵成回来了。 安容微微诧异,「怎么回来了?」 赵成奉命去查敖大少爷的死。 赵成一脸黑线道,「少奶奶,属下再不回来,要被敖大将军给杀了。」 「为什么?」芍药嘴快,问道。 赵成浑身无力了,萧国公府这回遇到的是个超级变态对手了。 他和敖府暗卫一同去孤山湖查敖大将军的死。 手里拿着沈祖琅的画像,问那些在孤山湖附近摆摊的小贩,可见过沈祖琅。 小摊贩连连点头,说见过。 当时赵成没高兴坏,本来安容是随口胡诌的,结果没想到他真来了。 敖府暗卫要回去禀告敖大将军。 结果往回走了没几步。 好了,远处有个鬼鬼祟祟的人正拿着一幅画,逼小摊贩说,「一会儿要是有人来问,就说见过画中人,听见没有?」 小摊贩不敢不应啊。 那鬼祟之徒见到他和敖府暗卫,转身便逃。 连画都来不及收。 那画上的人正是沈祖琅。 敖府暗卫一看,当时就气的要杀了他给敖大少爷陪葬。 幸好他反应快,赶紧逃。 赵成说完,望着安容,一脸无奈道,「现在就算孤山湖的小贩们说真话,敖大将军也不信了……」 这黑锅,靖北侯世子不背是不行了。 v第七十六章[12.24] 天,有些闷热。 路过敖府门前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张望。 前两日,敖府才热闹喜庆要迎亲。 结果亲事没娶成,红绸才揭下来没两天,又挂了白绸了。 真是够倒霉的。 远处,有辆马车过来,远远的就瞧见马车上放着一棺材。 车夫在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前两天才差点在敖府丧命,棺材送了来,又原样拉了回去,谁想到又送来了? 他这眼皮子一直跳,心也慌的厉害,希望今儿也能平安无事才好。 车夫勒紧缰绳,翻身下了车辕。 敖府有小厮过来,帮着他把棺材抬下来,送进敖府。 敖府,正堂。 挂满了白绸锻,丫鬟们都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烧纸钱。 敖大将军夫人正哭的撕心裂肺,几欲崩溃。 敖大少爷还没有装进棺材,她扑在他身上哭着。 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她扑了过去,抱着敖大将军的脚道,「将军,你要替兴儿报仇啊……」 敖大将军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他扶起敖大夫人,道,「兴儿的仇,我一定会报。」 此时,小厮领着车夫把棺材抬进来。 敖大夫人一见那棺材,当时就疯了,「给我丢出去!」 那棺材,正是那天棺材铺送来,又带回去的那一副。 就是见到这副棺材,她才一直心慌忐忑不安,总觉得要出大事,现在敖大少爷死了,她觉得是这棺材给敖府带来了厄运。 敖大将军冷了眼问,「棺材铺只有这一副棺材了吗?」 车夫吓出来一身冷汗,想起来之前掌柜的叮嘱,赶紧道,「不是,这一副和之前那副棺材很像,但不是同一个,那一副上午已经卖出去了……」 敖大夫人哭道,「给我换!兴儿不要这个!」 车夫缩着脖子道,「这棺椁是铺子里最好的,百年不腐。」 顿了顿,车夫又道,「棺椁里刻着经文,能保佑敖大少爷来生还做夫人您的儿子……」 敖大将军扶着敖大夫人道,「就这个吧。」 敖大夫人脸色苍白,哭的泣不成声,却也没再说把棺材丢出去的话,而是一把推开敖大将军,又扑倒敖大少爷身上痛哭去了。 外面,护卫进来,把孤山湖的事禀告敖大将军。 说完,道,「萧国公府欺人太甚,把敖府当傻子糊弄……」 暗卫话音未落,敖大将军便出手打断他,道,「这样拙劣的伎俩,萧国公府还不屑去做。」 敖大将军望着了无生气的敖大少爷,眸光幽冷道,「找到沈祖琅,给我带回来,要活口。」 暗卫领命出去。 敖大夫人痛哭道,「那萧国公府呢,就这样饶了他吗,若不是靖北侯世子,兴儿怎么会死?!」 「饶了?」敖大将军脸色一冷,「迟早给兴儿陪葬!」 要不是那幅欲盖弥彰的画,敖大将军还不信敖大少爷的死和沈祖琅有关,但是现在他信。 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是信,不代表他就会饶了连轩。 敖大将军进宫了,找皇上告状,求皇上给敖大少爷一个公道。 可是这公道好给吗? 都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跺一跺脚,大周抖三分的人物。 偏一个证明不了清白,一个没有确凿的证据。 对连轩这个小祸害,皇上罚不是,不罚也不是。 可怜皇上夹在中间太为难,干脆称病抱恙,不见敖大将军,让他和萧国公府自己斗去。 连轩就更窝火了。 被关在萧国公府,不许他出去,才待了几天,就浑身不舒坦了。 可是萧国公府守卫严明,不许他进,他就进不来。 不许他出去,他就是长了几十双翅膀也白搭。 「大哥,外祖父不会是想关我一辈子吧?」连轩苦了张脸问萧湛。 他懒散惯了,有旷荡不羁,被束缚着,实在难受。 萧迁笑道,「你就是想一辈子住萧国公府,祖父也不答应。」 连轩耷拉了眼神,萧迁拍了拍他肩膀道,「外面正在闹瘟疫,你出去也没地方玩,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国公府比较好。」 「有什么好的?」连轩白了他一眼,「敖府抓沈祖琅,抓了几天了,毛都没抓到一根,敢嫁祸给我,我非扒他两层皮不可!」 连轩怒气很大。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坑过,第一次被坑,就这么的惨,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仇不报,他以后别在京都混了。 安容端着带着丫鬟送糕点来,听到连轩的话,心底一叹。 几天了。 死了的二太太、二老爷下葬了。 庄王妃也下葬了。 敖大少爷更入土为安。 可就是没有沈祖琅的行踪。 起先,敖府还只是派了暗卫找沈祖琅,到现在,已经出动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了。 可沈祖琅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敖府找不到,国公府也找不到。 或许,他只是易了容,可是容貌一改,便是走在大街上,也难发现啊。 没准儿和他擦肩而过,人家还在心底笑话他们有眼无珠呢。 想想就够窝火的了。 安容抬手,要推门进去。 那边海棠过来,她手里拿了张大红请帖,道,「少奶奶,朝倾公主不见你。」 芍药看了就生气了,几乎是跳脚道,「她来找少奶奶,少奶奶哪次没见她,现在要见她了,她却端着公主的架子了!」 就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人! 门,吱嘎一声打开。 v第七十七章[12.24] 露出一张丰神俊朗的脸。 是连轩。 他望着安容,眸带疑惑道,「大嫂,你找朝倾公主做什么?」 安容迈步进书房,道,「瘟疫越来越严重了,柳大夫和孙医正他们都没办法治疗瘟疫,朝倾公主有办法。」 安容笃定朝倾公主有办法。 前世,清颜这会儿还没有嫁给萧湛,但也快了。 她先解了瘟疫才出的嫁。 萧迁看着安容,觉得安容很天真,「她是敌国公主,大周死的人越多,她越高兴,怎么还会救他们?」 安容也知道,这一世的朝倾公主不是前世的清颜,她一心为北烈考虑。 可瘟疫前世是她解的,当时都死了近千人。 要是没有她,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呢。 她总不能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病死吧,这几日,发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她倒是把希望寄托在了木镯上,可是木镯不让她进去,她也没办法,只能求朝倾公主了。 她来,就是告诉萧湛,她要出门一趟。 萧湛眉头轻拧了下。 这几日,安容每天都会给朝倾公主送拜帖,可每一回都徒劳无功。 偏安容又固执的很,要不是他吩咐了不许她出府,她早去找朝倾公主了。 萧湛再次阻止安容道,「不用你去,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想到了? 这么快,早上不都还说没办法吗? 「什么办法?」安容问道。 萧湛看了安容一眼,道,「让朝倾公主染上瘟疫。」 她不愿意救治大周百姓,可若是她自己病了呢,她总不能不替自己医治吧? 安容听得一怔。 她觉得这办法太狠了点儿。 可她又说不出反对的话,北烈截杀了送信官兵,害的边关死了那么多人,就是杀了朝倾公主都不为过,何况只是让她得瘟疫,还是为了救人。 只是,他不了解朝倾公主啊。 若是计谋被她识破了,想她救大周百姓就难比登天了。 安容望着萧湛,清澈的眸底透着坚韧,「让我先去试试吧,若是我不行,再用你的办法,病拖的越久,死的人越多。」 连轩不赞同道,「大嫂,你还是乖乖待在国公府吧,万一你出去染上瘟疫怎么办?」 安容正要摇头,外面冬儿过来道,「不好了,八姑娘也病了!」 萧迁惊站了起来,「雪儿也病了?」 冬儿连连点头。 萧迁看了萧湛一眼,眉头轻皱了下,没有说话,转身出了书房。 连轩也跟了出去。 安容没有出去,只望着萧湛道,「我是非去不可了。」 萧湛望着安容,安容眸底坚定。 这一回,萧湛没有拒绝了。 「我送你去。」 安容点点头,道,「我去换个发髻。」 说完,转身便走,很是急切。 萧湛有些不解了,既然这么急切,还换什么发髻? 萧湛走出书房,暗卫闪身出现,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萧湛嘴角微微弧。 摆摆手,暗卫便下去了。 彼时,安容已经迈步走过来了。 步伐款款,玉带轻灵。 她霁颜一笑,清澈的眸底有流碎华光。 还是之前的流云髻。 只不过多了两只玉簪。 正是让萧国公府兴师动众的那两只玉簪。 玉簪玲珑剔透,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安容瞧见暗卫离开,眉头轻拧了下,问萧湛,「出事了?」 萧湛走过来,他眼眸深处的幽黑目光带着一丝明亮,笑意深深,「不算出事,只是裴老族长怕是要来找外祖父算账了。」 安容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裴老族长的陵墓真被盗了?」 安容不确定的问,得到的回答,却叫她大吃一惊。 裴老族长的陵墓不但被盗,还有些损毁。 这些还都是小事。 因为是空陵墓,敖大将军的盗墓队没发现尸体,以为是个掩人耳目的衣冠冢,又大肆找了一番。 要说他们本事真不小,找到了裴老族长祖父的陵墓,差一点被盗。 裴老族长火气很大,已经进京找出这样馊主意的萧老国公算账了。 至于裴老族长陵墓里的东西,已经被洗劫一空,这会儿正在进京的路上。 出了临墨轩,安容和萧湛朝正院迈步走去。 刚走到二门,便瞧见萧老国公走过来。 龙行虎步,脸色肃然,显的有些急切。 萧雪儿可以说是萧老国公最疼爱的小孙女了,她病了,难怪萧老国公这样焦急了。 可是,安容没想到,萧老国公来,更多的还是为了她。 安容吩咐丫鬟准备马车,这事瞒不过萧总管。 安容身怀有孕,外面又瘟疫蔓延,他不敢不告诉萧老国公。 萧老国公一听,就知道萧湛没能镇得住安容,纵容她了。 萧老国公走过来,先瞪了萧湛好几眼,才对安容道,「外面瘟疫四起,你就别出府了。」 v第七十八章[12.24] 安容心中暖和,她不想违逆萧老国公,可是叫她在国公府里的待着,她坐不住啊。 安容正要摇头呢,结果萧老国公递给安容一个小锦盒道,「这里面有一株天山雪莲,你和湛儿用来泡茶水喝,能防瘟疫。」 安容眼珠子瞬间睁圆。 拿天山雪莲泡茶喝……这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安容知道这天山雪莲从哪里来的。 是皇上赏赐给他的。 边关战祸已起,皇上担心萧老国公感染瘟疫,特地赐给他的,她怎么能要? 而且,她根本不需要。 安容摇摇头道,「外祖父,我在木镯里浸过纯善泉,百毒不侵,用不到雪莲,相公他也泡过泉水,体质极好,应该也用不到。」 安容百毒不侵的事,萧老国公还不知道。 这会儿着实惊诧了,「难怪我萧家男儿体质都极好,甚少有病痛,原来是泡过泉水的缘故……」 皇上赏赐给他天山雪莲,萧老国公就是考虑到他不需要,才给安容和萧湛泡茶喝的。 既然安容和萧湛用不到,那就给锦儿她们用。 不过就算安容百毒不侵,不怕瘟疫,萧老国公还是不赞同安容出去,尤其是她去找朝倾公主。 觊觎萧家传家木镯,被安容下了毒,朝倾公主的怒气在皇上寿宴上就表露无遗了,去求她,那是白求。 萧湛站在一旁,道,「让她去试试吧,不然她不会甘心的。」 萧湛说着,安容连连点头。 萧老国公看了安容两眼,见她眸光坚定,便叮嘱萧湛道,「照顾好她。」 说完,萧老国公迈步进内院,一边吩咐道,「让迁儿他们去练功院泡药浴。」 出了国公府,坐上马车,直奔行宫。 马车里,安容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街道。 街上行人少了许多,小摊铺倒没少多少,关门歇业的大多都是店铺。 安容瞧得心酸。 现在瘟疫横行,小摊贩们若是可以又怎么不歇业呢,实在是不摆摊就没有收入,一家老小要饿肚子。 瘟疫是可怕,可饿肚子一样可怕。 马车滚滚向前,忽然,赵成勒紧缰绳。 坐在马车里的安容,身子朝前一倾,要不是萧湛及时拉住她,她要撞小几上了。 萧湛拉住安容之后,就把安容搂在怀里,脚轻轻一踢,小几就朝前了许多,位置空旷了不少。 安容挣扎了一下,萧湛紧紧桎梏住她,「别乱动。」 安容红了脸,道,「抱着我难受。」 「久了就习惯了。」 萧湛说着,他呼出灼热的气息喷在安容的脖子处,引来阵阵红晕,连耳根子都呈现出诱人的粉色。 我才不要习惯呢,安容在心底嘀咕。 正巧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哄闹声。 赵成对着车帘道,「少爷、少奶奶,酒楼上有人撒铜钱。」 安容要伸手去掀车帘,可是萧湛抱着她,根本就够不着。 不过外面情形如何,大体猜的出来。 有人撒铜钱,肯定会有人捡啊,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安容想着,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她低头一看,手腕上的玉镯正泛着黑光。 萧湛握着安容的手腕,脸沉黑如墨。 又有人要杀安容?! 萧湛掀开车帘,吩咐暗卫注意,看附近有什么人没有。 安容望着手腕,眸光疑惑,叫萧湛蹙眉了,「怎么了?」 安容举了举玉镯道,「今儿玉镯冒黑晕,和之前几次不同,之前我会感觉到心慌,这一回没有。」 说着,安容顿了顿道,「应该不是我有危险。」 萧湛望着安容,眸底带了质疑和探究。 萧湛怀疑安容怕他打道回府,不许她去行宫找朝倾公主,所以撒谎骗他。 安容一见萧湛那神情,就一肚子闷气道,「我没有骗你!」 她才不会拿这样的事撒谎呢。 萧湛眸底深邃,似乎想把玉镯看个透,「总不会是我有危险吧?」 萧家的木镯,一点都不向着萧家,难道今儿要破例了? 安容堵着气呢,总觉得萧湛的话带着消遣和不信任,当即努了鼻子道,「你们萧家小辈都是捡来的,木镯会向着你们才怪了。」 萧湛哭笑不得。 安容拍了萧湛的手背两下,道,「先松开我一会儿,我瞧瞧外面。」 萧湛没有松手,只吩咐赵成道,「把车帘掀开。」 赵成就把车帘整个掀开了。 透过车帘,安容正巧见到酒楼上有人抛下铜钱。 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来。 那些铜钱刚落到地上,就引来一阵哄抢,你推我攘,就差没打起来。 安容看着手腕上的玉镯,黑晕依旧。 安容望着萧湛道,「我觉得木镯示警,应该和那些铜钱有关。」 「铜钱?」萧湛眉头一挑。 赵成就猜测了,「莫非是假钱?」 安容摇摇头,她虽然想不明白木镯为何示警铜钱,可她知道赵成的猜测不对。 因为假钱不能给人带来生命危险。 而且,既然制造假钱,那肯定是爱财之人,又怎么会这么慷慨大方的丢铜钱? 不知道酒楼上是谁,这么大方,就这么一会儿,已经丢了至少几万的铜板了。 马车就一直停在那里,前面捡钱的人越来越多。 直到酒楼上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是酒楼的小伙计,他大声道,「诸位散了吧,铜钱已经撒完了。」 小伙计说完,就把窗户关上了。 楼下众人还意犹未尽,期盼的看着那窗户,希望它能再打开,再丢下无数的铜钱来。 v第七十九章[12.24] 可是等了半刻钟,窗户都紧闭着。 大家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那些人抖着手里的荷包,笑的花枝乱颤。 等人散了大半,赵成才放下车帘,坐上马车,继续赶路。 路过一条岔道时,赵成听到远处有哄闹声,忙回头道,「少爷、少奶奶,宁远街也有人撒铜钱。」 「去查是谁丢的铜钱,」萧湛冷了寒眸道。 等马车在行宫前停下,暗卫便上前道,「京都八大街,都有人撒铜钱,听酒楼伙计说,说是京都一富贵人家新娶的儿媳妇有了身孕,主人家高兴,想替那未出世的孩子祈福消灾,撒六百六十六两银子的铜钱……」 破财消灾,祈福保平安,这样的事并不稀奇。 只是大多都在自家府邸前撒铜钱,或者送到寺庙里添做香油钱。 还没人送到酒楼撒的。 铜钱成箩筐的送到酒楼,由酒楼带撒,这样的好事,酒楼乐意代劳,也没人知道是谁。 查还真不容易,谁家府邸没百十箩筐的铜钱啊? 国公府就有一库房呢。 可越是这样,安容越担心,没人做善事不留贤名的。 不过这会儿,安容没那心思去查谁要做善事,她和萧湛被行宫护卫给拦下了。 「两位请回吧,如今京都瘟疫四起,我家公主不见外客,」护卫挺直了背脊道。 这护卫不是大周的护卫,是上官昊带来的北烈护卫。 安容忍着生气,好声好气的道,「烦请通传一声。」 护卫回答就两个字,「无需通报,公主有令,谁来也不见!」 安容心底的怒气也被点燃了,她今儿既然来了,就必须要见到她! 安容要硬闯,萧湛拉住了她。 安容回头,就听萧湛对护卫道,「去告诉朝倾公主一声,给她一刻钟考虑,我若离开,半个时辰内,必查封济民堂。」 说完,萧湛就拉着安容转了身。 身后,那两护卫犹豫了会儿,还是进去禀告了。 芍药呲牙道,「有本事别去通报啊,看着济民堂被查封啊!」 少奶奶和和气气说话,不听。 非得少爷逼他们,才就范,真是敬酒不吃,喜欢吃罚酒。 安容还有些蒙,等坐上马车,就忍不住问萧湛了,「无凭无据,怎么查封济民堂?」 萧湛倒了杯茶,放下茶壶道,「凡是和内务府做生意的,就没有清白的。」 不是贿赂,就是以次充好。 这些年,宫里的药材都是从济民堂采买,前不久才由柳记药铺接手。 除了皇上和那些正主子们的药材规规矩矩外,那些宫女太监用的药材,大多以次充好,这已经是宫里的惯例了。 只是大多数时候没人去查罢了,一旦动真格,谁也跑不掉。 安容安心的和萧湛就在马车里等着。 一刻钟后,那护卫来了出来了。 还没近前呢,就惹得芍药一冷哼,「行了,朝倾公主不愿意见我家少奶奶,我们不进去了!」 那护卫眼神一冷,眸底流过一抹杀意。 看的芍药身子一凛。 这眼神…… 那日,在大昭寺杀他的刺客就是这样看她的! 芍药的手紧紧的握着荷包。 那护卫上前,道,「我家公主请两位进去。」 安容觉得她要好好反省了,有时候轻声软语,态度谦和屁用没有,就得来硬的,逼的人家跳脚才行。 芍药扶着她下了马车,和萧湛一起进了行宫。 行宫里鸟语花香,百花争艳。 行宫,和皇宫一样,既称之为宫,就有宫的气派。 重楼碧瓦,萧墙粉壁,云窗雾阁。 小桥流水,九曲回廊,假山楼台,玲珑精致,叫人惊叹。 朝前走了会儿,忽然有琴声传来。 清幽琴声,如山泉出于岩石,潺潺顺山势而下,悠远动人。 闻之,叫人心神安宁。 寻着琴声朝前走,很快,便见到传出琴声的凉亭。 六角飞檐,凉亭挂着纱幔,随风飘扬,现出一清丽身影。 远处,一护卫走过来,道,「萧表少爷,我家世子爷有请。」 上官昊请萧湛? 安容嘴角微微扬起,这是怕萧湛和她联手欺负朝倾公主呢,他似乎想多了。 不过,她和朝倾公主说话,萧湛在一旁确实多有不便。 安容朝萧湛点点头,便朝凉亭走去。 等到了凉亭,安容才知道她想错了。 她还以为弹琴的是朝倾公主,结果是一个丫鬟。 朝倾公主惬意的很,靠在凉亭上,给湖里的鱼儿喂食呢。 见安容过来,她头都未撇一下,继续喂食。 湖里,数百只大小不一的锦鲤争抢食物。 她未看安容。 安容也未行礼,就在一旁落了座。 安容这样漫不经心,反倒叫朝倾公主挑了下眉头,把手里的食物全丢进了湖,用帕子擦了擦手,方才正了身。 瞥了安容一眼后,她笑了,「京都瘟疫四起,没想到你还有闲情逸致来找我。」 朝倾公主的眼睛明亮有神,眼角上挑,合则内敛,开则张扬,别有一番韵味儿。 只是她一眼扫过安容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眉头一动,又看了安容一眼。 清越的眸光落到安容的发髻上。 朝倾公主心底冷笑了,原来她一直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v第八十章[12.24] 上回引诱她惦记她的玉镯,这一回又是玉簪了。 一想到上一回那假玉镯给她带来的痛楚,朝倾公主眸底就像是啐了一层冰,冷的化不开。 安容知道朝倾公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道她来是为了瘟疫,还故意说那话,她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和她说笑,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就是因为瘟疫才来找你的。」 朝倾公主端起茶盏,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看清澈的茶水里,君山毛峰上下起伏,鼻尖是茶的清香,沁人心脾。 她也不装糊涂了,呷了一口茶后,慢声一笑,「你送了四次请帖来,我也拒绝了四次,难道我这决心还不够?」 她不会帮大周救人的,除非她吃饱了撑得慌。 安容知道她不会轻易改口的,只道,「就算大周和北烈迟早打战,可那些百姓是无辜的,你身为大夫,你……」 安容话还未说完,朝倾公主伸手打断她,「在北烈,我或许是一个大夫,在大周,我只是敌国公主。」 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安容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你对大周当真没有一点感情?」 朝倾公主笑了,她对大周能有什么感情? 别说那什么前世,她不记得。 就算她是顾家女儿,顾家待她好吗,任由一个姨娘欺负她,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朝倾公主站起身来,望着天上的云,笑道,「前世的我,没有告诉过你瘟疫的秘方吗?」 安容望着她,想如实以告,说医书被毁,结果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告诉了,只是我没有用心记,有几味药材和分量我想不起来了。」 朝倾公主扭头看着安容,「你记性不是很好吗,怎么这一回反倒不好了?」 安容敛住眉头,「因为瘟疫得过了,秘方大小药铺都有,并不稀罕。」 「原来你只对秘方感兴趣,」朝倾公主嘴角划过一抹讥讽的笑。 凉亭里,寂静的只剩下风声。 琴声歇了。 丫鬟问道,「公主,还听曲子吗?」 朝倾公主望着远处的青山,道,「下去吧。」 丫鬟便退出了凉亭。 等丫鬟走后,安容坐下了,芍药给她倒了茶,还拿袖子上别着的银针试了试毒。 朝倾公主见了就来气,「嫌有毒,可以不喝。」 芍药哼了鼻子道,「这里是行宫,又不是北烈。」 芍药还是够能忍的,要不是有求于她,她真想说:这茶又不是你家的,你管的还真宽,我家少奶奶就嫌弃了怎么着,又没说你下毒,你心虚什么?! 一句话,把朝倾公主的怒火全挑了起来。 安容没有喝茶,她再次把话敞开了说,「要什么条件,你才肯给我救治瘟疫的秘方?」 朝倾公主要的就是这句话。 谁先提,谁先输。 她等得起,大周等不起。 既然安容说了这话,朝倾公主也就不客气了,她还真提了几个要求。 第一,不得打济民堂的主意。 不仅仅是萧国公府,还包括大周其他人,总之,济民堂要在大周生意兴隆,谁跟济民堂过不去,萧国公府要帮忙。 第二,她要安容手里的药丸秘方。 第三,安容手腕上的手镯。 第四,安容脑袋上的玉簪。 朝倾公主一口气说完,才道,「四个条件,你选三个吧。」 安容笑了,笑容清脆悦耳,「你倒是不贪心,只要三个。」 朝倾公主压根就没把安容的讥讽放在心上,「你要是四个全答应,最好。」 安容看着她,那眼神就跟看一个陌生人无疑。 四个条件,她一个也不会答应。 「皇上寿宴上,你北烈送了两份大礼,一明一暗,皇上把送回礼的事交给了我相公,你说我该怎么回你们北烈一份大礼呢?」安容笑问道。 话题转的太快,芍药有些晕了。 这不是在谈论瘟疫吗,怎么又绕道皇上寿宴上去了? 朝倾公主的脸色却变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安容莞尔一笑,「礼尚往来罢了。」 朝倾公主紧咬了下牙关,「什么两份大礼,我北烈只送了上清玉珠!」 她的小动作,安容全看在眼里。 原本还只是旁敲侧击,可是朝倾公主的反应,安容就断定,那假独幽琴是北烈的手笔了。 安容笑意更深,「就是不知道北烈皇帝有没有我大周皇帝的好运气了。」 「你!」朝倾公主气站了起来。 安容也站了起来,「这就恼羞成怒了?北烈敢在我大周的地盘上借刀杀人,以为北烈远在千里之外,我大周就鞭长莫及了?」 朝倾公主冷哼一声,「你要敢动我父皇他们一根汗毛,我要整个武安侯府陪葬!」 安容冷冷一笑,「瘟疫蔓延,京都谁都逃不掉,有北烈皇帝陪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芍药站在一旁,听明白了。 少奶奶说这话,是告诉朝倾公主,要她拿瘟疫秘方来换北烈皇帝的性命呢。 可是朝倾公主会换吗? 显然,她不愿意。 「你以为我北烈的守卫就那么差吗?!」朝倾公主捏紧拳头道。 安容笑容恣意,像是一片繁花盛放,「有句话,叫防不胜防。」 说完,安容便转了身。 走了两步后,安容回头添了一句,「你们在我大周也闹够了,也该轮到我大周了。」 这一回,真是什么脸皮也撕破了。 安容下了凉亭,走了不过三五步,就被朝倾公主喊停了。 「拿你的玉镯和玉簪来换秘方,」朝倾公主咬了牙道。 这对朝倾公主来说,是最低的条件了。 可对安容来说,却是完成不了的条件。 难道要她剁手吗? 就算她愿意换,这玉镯也得是她的吧,这是萧家之物。 安容回头瞥了朝倾公主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迈步。 v第八十一章[01.03] 「站住!」朝倾公主再次出声。 这一回,安容没有停步。 倒是出现一个护卫,替朝倾公主拦下了安容。 不是朝倾公主不够耐心,而是安容说的是太严重,她不能拿北烈皇帝的性命开玩笑。 还是那句话,防不胜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真刺杀成功了,可怎么办? 朝倾公主走过来,望着安容道,「你就那么希望北烈和大周开战?」 安容笑了,「我希望?」 真是本末倒置,被倒打一耙了。 杀大周信使,害边关死了那么多的百姓,倒成了她希望打战了。 对了,差点把东延太子给忘记了。 晗月郡主偷的那封信,说他三日之内会进京,这会儿怕是已经在京都了吧? 「我不希望瘟疫蔓延,我也不希望打战,但北烈刺杀我大周皇帝一事,不会轻易就算了的,你们能想出那样的妙招,我大周就能有样学样,青出于蓝。」 说着,安容顿了一顿,「你是北烈公主,没有义务救治我大周百姓,我和你说这些,是和你交换,你答应最好,不答应,我不会强求,大周的瘟疫不止这一回,总能挨过去的。」 朝倾公主望着安容,倏然,她笑了,「你少诈吓我,那么大的事,你一个深闺少奶奶怎么知道?泄露朝廷机密,罪罚应该不轻吧?」 安容心中一凛,很快就镇定的笑了。 现在,她和朝倾公主拼的是谁更沉的住气了。 彼时,有丫鬟跑过来道,「公主,济民堂被查封了!」 安容笑了,济民堂查封的真及时。 「告诉你了,你又能改变什么?」安容的笑声欢快而恣意。 朝倾公主的脸隐隐发青。 没错,安容早告诉过朝倾公主,她容不下济民堂,不会让济民堂在大周立足。 这么多天过去了,朝倾公主积极挽救济民堂的生意。 的确,济民堂的生意很好,有她的那些秘方,几乎和柳记药铺有了平分秋色的架势。 安容相信,再给她一两个月,济民堂绝对能胜过柳记药铺。 可这又能改变什么? 萧湛半个时辰前说查封济民堂,济民堂就查封了。 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这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她都束手无策,除了窝火还是窝火,还想保护远在北烈的皇帝? 本来济民堂和柳记药铺有旧怨,济民堂是柳记药铺眼里的沙子,容他不得。 可济民堂从开张起,还算安分,治病救人,都勤恳有加,渐入民心。 安容和柳大夫都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济民堂不闹事不找茬,只是行医救人的话是好事,病人那么多,一个柳记药铺也垄断不了,多一些药铺大夫是好事。 安容能容忍济民堂,前提是它治病救人,造福与人。 朝倾公主是济民堂背后的正主,每天济民堂有那么多瘟疫病者求医问药,她却拽着药方不救人。 这叫人不得不怀疑,济民堂在大周存在意义只是挣钱,再无其他。 这样,还有留它的必要吗? 朝倾公主望着安容,她的目光像扎在肉上的刺,阴冷得让人疼到了骨子里。 她冷冷一笑,「本来我还想救大周百姓,没想到你们却查封了济民堂。强逼与我,以为这样就能叫我服软?」 安容望着朝倾公主,她也冷笑了,「你想救大周的百姓?什么时候?是在我来行宫之前,还是我说防不胜防的时候?还是你的想,是建立在我付出玉镯和玉簪作为交换的基础上?」 安容戳破她那冠名堂皇的谎话,她若是真心想救。大周的瘟疫何至于闹到今日? 她就算想。也是她逼的她不得不想。 她一句本来,就将所有的过错全推到了她和萧湛的身上。 想她知错,给她赔礼道歉。再饶过济民堂? 简直笑话。 她敢打赌,今儿退了这一步,以后就要步步退缩了。 朝倾公主神情冷翳。 安容手腕上的玉镯,泛着淡淡冷光。 安容再一次被人容不得了。 安容赫然一笑。 容不得便容不得吧。她也快容不得她了。 两人互望,眸底是肆掠的火光。 这一回。是朝倾公主先转了身。 不过她走了没两步,远处,又跑过来一个青衣小丫鬟,气喘吁吁道。「公主,皇后召见你。」 「不见!」朝倾公主甩了云袖,语气更是愤岔。 这是把对安容的气。撒皇后头上了。 当公主就是好,可以任性妄为。 丫鬟是大周丫鬟。还是皇后亲自挑选,用来伺候朝倾公主的,当即追上去道,「公主,皇后派了车驾来,你还是去一趟吧。」 朝倾公主继续迈步。 安容朝前走,打算回国公府了。 可是走了几步后,朝倾公主的脚步停了,她撇过头来,瞧了安容一眼,眸底有一抹亮光。 那一瞬间,安容心悸了一下,背脊隐隐有些发凉。 只有在算计什么,还成竹于胸的时候,她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朝倾公主进宫了。 在安容离开行宫之前,她便坐上了车驾。 丫鬟领着安容去找萧湛。 同安容和朝倾公主一样,萧湛和上官昊也在凉亭子里。 不过,凉亭子没有飘摇的薄纱,有的只是一鸟兽铜炉,远远的就瞧见有袅袅青烟。 两人在凉亭子里博弈。 安容迈步上台阶时。 萧湛正端起茶盏,喝茶。 上官昊则朝棋盘伸了手,骨节分明的手执黑子,置于棋盘之上。 他的脸上有伤,已经结了伤疤,并不影响他俊美的容貌。 v第八十二章[01.03] 感觉到安容的目光在他脸上多逗留了几秒,他抬起头来,勾唇一笑,摸着自己的下颚,笑撇了萧湛一眼,问安容道,「我与萧湛,谁的容貌更胜一筹?」 安容被问一愣,脸微微红。 再一瞥头,见萧湛望着她,眸底有细碎流火。 安容就知道这厮搭错筋了,不就多看了上官昊的脸几眼吗,她看的是伤疤好吧,再说了,不给看脸,难道要凑过去看人家后脑勺吗? 还有上官昊,不就多看了两眼他的脸吗,有必要问的这么直白吗,长一张俊美的脸,若是舍不得给别人看,可以戴面具。 一个两个的大男人,咋地这么小气,说好的气度洒脱呢? 安容轻福身行了一礼,笑道,「上官世子心中不是有了答案吗,又何须问我?」 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正因为不知道谁更胜一筹,所以问旁人。 如果肯定了,就无需再问了。 上官昊笑了,眸底流出赞赏之色,好一个聪慧的女子,他原想给她出个难题,为难她一下,没想到她随口一句反问就打岔了过去。 再见她望着棋盘的模样,上官昊就知道她懂下棋,还是个中高手。 他嘴角缓缓上扬,正要说话。 一旁走过来一个护卫,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上官昊眼神一冷,摆摆手,护卫便退了下去。 萧湛刚拿起棋子,还没放下,就搁回了棋盘里。 「不下了?」安容望着萧湛道。 萧湛倪了上官昊一眼,「上官世子的心已不在棋盘之上,我便是赢了,也胜之不武。」 上官昊扫了棋盘一眼,道。「这一局棋,不只是你我在下。」 上官昊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安容听得是云里雾里。 等离开了凉亭,走远了些,安容才问萧湛道,「这一局棋,除了你和上官昊。还有谁在下?」 萧湛看着安容。见她眸底闪亮,带着满心的好奇,他好看的唇瓣张合间。吐出几个字,「东延太子。」 安容嘴角抽了一抽。 下棋就下棋,方寸之间的事,有必要弄到江山棋局的高度吗? 不过。方才护卫禀告上官昊的时候,她耳朵竖的极高。也没听到什么。 但从上官昊的神情来看,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安容推了萧湛一下,问他,「是不是北烈出什么事了?」 萧湛摇摇头。「应该是朝倾公主出了事。」 安容愕了一下,「她能出什么事?」 她是北烈公主,是北烈皇帝捧在手心里疼的。若是在大周出事,会打战的好吧。而且还是大周理亏,皇后召见她,肯定会护她周全的。 想着,安容眼睛一亮。 她怎么老是忽视东延太子,把他给忘了呢,行宫有上官昊在,他进不来,今儿皇后召见,上官昊没有陪同在侧,正是他下手的好机会啊。 他不会趁机把朝倾公主绑架了,带回东延吧? 那样,还真的就有好戏看了。 只是……瘟疫该怎么办? 虽然她和朝倾公主已经撕破脸皮了,相看不顺眼。 但各有所需,还有谈判的机会啊。 等出了行宫,安容便让暗卫去打听,看看朝倾公主是不是没有进宫。 上了马车后,便是回萧国公府。 等马车在国公府前停下,暗卫便回来禀告道,「朝倾公主进宫了。」 进宫了? 安容眉头轻皱,「没出什么特别的事?」 暗卫回道,「车驾接了朝倾公主后,路过天香楼时,被许多铜板砸中,有一会儿的混乱。」 不过,朝倾公主确确实实进宫了。 看着安容紧皱的眉头,萧湛道,「如果朝倾公主不愿意跟东延太子走,他带不走她。」 这一点,安容倒是相信。 如果朝倾公主不是自愿来大周的,萧湛他们哪能带她来? 萧湛他们不过是带着她在醉扶归住了一晚,她就把醉扶归给坑了,这等心机手段,远比前世更狠。 而且,东延太子对朝倾公主用情至深,就更不会难为她的了。 安容担心的是重生的东延太子,他和她一样有前世的记忆,知道萧湛才是北烈和东延最大的敌人,他想要吞并大周,首先要除掉的就是萧湛和萧国公府。 安容和萧湛迈步进国公府。 两人朝临墨轩走去。 半道上,萧迁走了过来,问道,「朝倾公主答应给秘方了吗?」 萧湛轻摇了下头,问萧迁,「雪儿的病如何了?」 萧迁轻咳了两下嗓子道,「雪儿没有得瘟疫,她得的是一般的伤寒。」 安容眼睛轻眨了两下,表示怀疑。 萧迁郑重点头,「来了好几个太医,都说是一般的伤寒,与瘟疫病症大有不同。」 安容放心一笑,「不是瘟疫就好。」 回了临墨轩,安容被喻妈妈拖着泡了个药浴,生怕她会染上瘟疫。 等泡好药浴,安容才许吃午饭。 好了,刚端上碗呢,筷子伸出去,还没碰到菜。 丫鬟就进来道,「少奶奶,皇上宣你和少爷进宫一趟。」 安容饿出来的好胃口,瞬间没了一半。 她扭头瞥了喻妈妈一眼,「好了,药浴白泡了。」 可怜她早上吃的不多,又走了许久,还泡了好久的药浴,已经饿的快前胸贴后背了! 喻妈妈站在那里,是哭笑不得,泡药浴以防瘟疫这是应该的,谁能料到皇上会召见? 皇上不能不见,饭不能不吃。 就这样,安容和萧湛再一次在马车上吃饭。 阳光灿烂,天朗气清,有徐徐微风。 皇宫,绿意盎然,花繁叶茂。 走在路上,安容满脸通红,一手搭在胸口,东张西望。 不是看风景,而是看有没有人瞧见她打嗝。 v第八十三章[01.03] 从马车上起,到这会儿,她已经打了一两百个嗝不止了,根本控制不住。 怕安容有事,萧湛要带她去看太医,被安容拦下了。 她以后再也不在马车上吃饭了。 领路公公走在前面,几次回头张望,见安容难受,他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一百九十八个嗝了啊,喝水吃菜都不管用,真是够萧表少奶奶受的。 公公在前面带路,安容和萧湛走在后面。 很快,安容就发觉不对劲了。 这条路不是去御书房的啊,倒像是去皇后住的翊坤宫。 若说之前,安容猜测皇上召见她和萧湛,与朝倾公主有些关系。 这会儿见到翊坤宫牌匾,安容就能笃定了。 看着在阳光下泛着闪耀光芒的翊坤宫,安容连打了两个嗝。 「真是有够讨厌的,」安容捂着嘴,翻着白眼咕噜道。 迈过门槛,继续朝前走。 翊坤宫正殿前,有公公等候在那里,见萧湛和安容进去,赶紧进去禀告。 等安容走近死,公公已经出来给他们行礼请安了。 殿内,皇上坐在首座上,皇后和郑贵妃坐在两侧。 皇后端庄华贵,脸上挂着笑意,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感。 郑贵妃妩媚清秀,她抬手轻抚发髻。手腕上的玉镯撞击,发出清脆响声。 安容走进去,一旁有十个丫鬟走过来,手里端着托盘,步子轻的根本就听不见。 安容目不斜视,上前请安。 规矩礼节什么的极好,可是碰到打嗝。生生把皇上二字给打分开了。真是低头找地洞啊。 皇上脸有些抽抽,正要开口呢,好吧。控制不住打嗝的安容又打了一个嗝。 听得皇上额头都黑了。 「她这是怎么了?」皇上瞥了萧湛一眼,问道。 萧湛回道,「打嗝。」 皇上脸瞬间黑了,他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境地。连打嗝都不知道,他要问的是安容为什么打嗝不停! 皇后憋笑。用帕子轻拭了下鼻尖,问道,「好好的怎么打嗝不歇?」 这回,是公公回答的。「是奴才的错,奴才去宣旨时,萧表少爷和表少奶奶正在吃午饭。急着来见皇上,就在马车上用的饭。马车太颠簸,结果萧表少奶奶就……」 听了公公的话,一殿的人都无语了。 不知道该赞赏安容和萧湛太把皇上的圣旨放在心上,还是该说他们是饿死鬼投胎的。 一顿不吃也饿不死吧,就不能忍忍,至于闹成这样吗? 皇上忍着脑袋上的黑线,吩咐徐公公道,「传太医来。」 安容忙摇头,道,「不,不用,嗝……」 脸红脖子粗,这回安容是真想直接晕了好,她的形象啊啊啊! 徐公公也黑线了,「还是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这可是萧老国公的宝贝孙媳妇,要是皇上传召她打嗝出了毛病,保不住萧老国公就把这火气丢皇上脑门上了,得防着点才好。 郑贵妃笑道,「给萧表少奶奶端盏茶,看能不能压住。」 皇后则小声道,「之前朝倾公主住在宫里时,臣妾宫里也有丫鬟打嗝不停,比她这还要严重,结果朝倾公主吓了她一下就好了。」 皇上瞥了皇后一眼,「你是说吓吓她?」 郑贵妃当即摇头道,「那可不行,她现在是怀了身孕的人,哪能受惊吓?」 要是吓出个好歹来,简直不敢想象。 丫鬟端了茶来,安容接过,也不说话,直接跑出去了。 萧湛看着她,怕安容有事,也跟了出去。 身后,皇后轻抚额头,这还怎么问话? 过来一会儿,安容和萧湛就回来了。 这回,安容又瞥了那十个丫鬟一眼,她们手里端着的托盘,里面放着玉镯和玉簪。 皇上见她多看了几眼,指着那些东西道,「看看可喜欢。」 安容蒙了一秒,随即猛摇头,还没说话呢。 皇后就蹙眉了,「都不中意?」 安容脸又红了,方才想打地洞,这会儿又想挖双眼了,好个毛线的奇。 东西又不是给她的,她中哪门子的意? 安容摇头,还没说话呢,郑贵妃就笑了,「姐姐,她可是萧国公府表少奶奶,萧老国公宠爱她,便是那稀罕的夜明珠都赏给了她,哪稀罕这几只平平无奇的玉镯玉簪?」 皇后脸有一瞬的青,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端着明丽的笑,透着一抹冷意,「妹妹才接管凤印没几天,内务府就开始敷衍本宫了,妹妹好本事。」 这回,换郑贵妃变脸了。 皇上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安容彻底懵了,她怎么听着不对味啊,「这玉镯又不是给我的,我中不中意不重要吧?」 萧湛就更直接了,问皇上道,「皇上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皇上动了动龙袍,掀了掀眼皮,瞥了徐公公一眼。 徐公公就朝安容走了过去,指着安容的手腕道,「少奶奶挑几对手镯,皇上想要你这只玉镯。」 说完,又指了指安容头上的玉簪,道,「还有这对玉簪。」 安容,「……」 安容已经凌乱的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了,只得巴巴的看着萧湛,等他拿主意。 萧湛也是一脸黑线,他望着皇上,问,「皇上想要安容的玉镯?」 一句话。问的皇上心底很不舒坦。 好像他惦记安容东西似的,他一个皇帝,后宫玉镯玉簪不计其数,用的着惦记吗? 皇上没有说话,萧湛又问了一句,「外祖父知道吗?」 皇上眉头一紧,「一只玉镯。还要萧老国公同意?」 这点主见都没有。还怎么掌管十万兵马? 难道打个仗,拿个主意,还得经过萧老国公批准才行。那样,什么军情也给贻误了。 皇上心情很不爽,更让他不爽的还在后面呢,萧湛回他道。「这只玉镯我和安容都做不了主,皇上要是真想要。只能找外祖父。」 皇后眉头轻皱,心里颇不爽。 已经顾忌萧老国公的面子,来软的了,结果一只玉镯都要不来。那只能来硬的了。 v第八十四章[01.03] 皇后赫然一笑,「这么说来,这镯子还是个旷世奇宝了?」 安容手揉太阳穴。她觉得吧,要是不说清楚。皇上指不定真的会去找国公爷要手镯,那后果…… 不用说,肯定是皇上倒霉了。 安容清了清嗓子,把手腕抬了,对着徐公公道,「你帮我把玉镯退下来试试。」 徐公公连忙摇头,他可不敢碰安容的手腕。 安容又伸了伸胳膊,徐公公无奈,只能照着吩咐办了。 徐公公开始很小心的取玉镯,结果根本摘不下来。 他不得不加大力道。 再加大…… 徐公公哭笑不得,回头看着皇上道,「皇上,这玉镯根本就摘不下来。」 安容一脸无辜道,「我已经试过无数次的,皇上要是真要,我只能剁手了……」 郑贵妃笑了,捂着嘴,笑的肚子疼,「我就说,萧国公府表少奶奶不是那么小气之人,怎么会舍不得一只玉镯,敢情根本就摘不下来啊。」 说完,郑贵妃笑问道,「怎么戴上去的?」 安容讪笑道,「最近吃的有些多,手长胖了……」 郑贵妃愕然失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倒是挺喜欢这玉镯的,换做旁人早砸碎了。」 早砸过来好吧,砸不碎。 「玉镯无辜,等手瘦了自然就能摘下来了,」安容撒起慌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完,还特大度的将头上的玉簪摘了下来,「皇上要我这对玉簪?」 「不是皇上要,是朝倾公主喜欢,」郑贵妃笑道。 安容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她就知道是她闹得幺蛾子。 安容耸了鼻子道,「皇上,您也知道我和朝倾公主有些矛盾,这玉簪,皇上要我会给,但是若是给朝倾公主,便是给皇上了,外祖父也会帮我要回来的,除非……」 「除非什么?」皇后急急问道。 除非什么? 安容也不知道,她正拿眼睛瞥着萧湛呢。 「拿一百对玉簪来换,」萧湛开口道。 「一百对玉簪?!」皇后倒抽了一口气。 听皇后的语气,就知道她不愿意。 安容心中笑抽风了,脸上还很不稀罕的把玉簪插回发髻上,脸上就一个表情:不换拉倒。 皇上瞥了那玉簪两眼,摆摆手道,「给她一百对玉簪……」 皇上话到一半,皇后立马阻止道,「皇上,朝倾公主要的是玉镯和玉簪,现在玉镯取不下来,要了玉簪只怕也没什么用处。」 郑贵妃把玩着手里的绣帕,眸底是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不是邀功请赏,想解决了瘟疫之祸,让皇上高兴,好收回凤印么? 没想到会碰到钉子吧。 想拿一只玉镯和一对玉簪就达到目的,简直异想天开。 她现在越看安容越是喜欢了。 郑贵妃笑道,「姐姐,不过是一百对上等玉簪而已,翊坤宫玉簪多的是,换换又如何,能换来秘方,救治大周百姓,可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呢。」 说完,郑贵妃讶异的拔高了声音,「姐姐不会舍不得吧?」 皇后咬紧了牙关。 皇上瞥头望着她。 皇后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忍着心疼,吩咐嬷嬷道,「去取一百对玉簪来。」 嬷嬷转身离开。 很快,就有丫鬟拿了一百对玉簪来。 安容碰了碰鼻子,有种天上掉馅饼,刚好砸她脑门的感觉。 她走过去,挨个的扫了一眼,指了其中几对道,「这几对,我不喜欢,换了来。」 丫鬟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一摆手,丫鬟就退出去了。 等所有玉簪,安容都满意后,才把玉簪交给了丫鬟。 丫鬟双手奉到皇后手里。 皇后多瞧了几眼,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摆摆手,嬷嬷就拿了玉簪出去。 不用猜也知道是拿去给朝倾公主了。 很快,那嬷嬷就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道,「朝倾公主说只有玉簪,不够,她是北烈公主,不缺一两根玉簪,她要的是心底舒坦……」 不够?! 皇后心底憋了一肚子火气,彻底崩不住了,眼神冰冷的望着安容,「你到底是怎么惹怒了朝倾公主?!」 安容也一肚子火气了,因为那丫鬟把玉簪又递到她跟前,皇后不换玉簪了。 安容拒不接受。 倒是萧湛,伸手拿了玉簪。 安容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脑袋凑了过去。 结果萧湛轻点下安容的脑袋,手一动,那两只玉簪就朝皇后飞了过去。 皇后心底一惊,还没做出反应。 那只玉簪就不偏不倚的插在了皇后的发髻上。 皇后气的嘴皮直哆嗦,「你……!」 萧湛瞥了皇后一眼,深邃的眸底尽是寒芒,「我萧家之物,岂是你想要便要,想不要便不要的?」 当着皇上的面,把两只玉簪插在了皇后的发髻上,可谓是大胆至极。 皇后脸色铁青,眸底像是蒙了一层寒冰。 捏紧拳头,皇后正要找皇上告状,结果皇上伸手打断了她,「行了,你该庆幸你今儿遇到的是湛儿,要换做是萧老国公,那两只玉簪没准儿就插你喉咙上了。」 皇上偏向萧湛,皇后的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郑贵妃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补刀,「姐姐也真是的,要换玉簪的是你,人家朝倾公主不要了,你又不换了,哪有这样蛮不讲理的?」 皇后快要被郑贵妃气疯了。 她之前说不换,是她挑拨,说她翊坤宫玉簪多,逼得她不得不换。 现在又说这话了,要不是皇上在这里坐着,她真的要翻脸了。 她以为这样就能压她一筹了? 那她就太小看她了! v第八十五章[01.03] 皇后深呼了两口气,端坐回去,心平气和的把那两只玉簪取了下来,瞥了郑贵妃道,「没想到在妹妹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舍不得东西的人?」 皇后说着,给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便笑道,「贵妃娘娘有所不知,那一百对玉簪,早前就预备上了,皇后娘娘听说今儿京都有人撒铜钱,接济那些穷苦百姓,心生怜悯,想着那些 玉簪摆在那里,也只是偶尔戴一戴,不如拿来救人积德行善,把萧表少奶奶的玉簪还回去,是怕他们回去难和萧老国公交代,再者,一对玉簪换的铜钱到底不如一百 对玉簪……」 安容站在那里听得一双眼皮都快翻的抽筋了。 真是伶牙俐齿。死的都能叫她给说活了。 舍不得就舍不得,还绕什么弯子? 这样一来,舍不得东西反倒是她和萧湛了。 那些玉簪是皇后拿来做善事的,她好意思要吗,只怕戴着还怕折福呢。 嬷嬷说完,又轮着皇后了,她笑看着郑贵妃。「原本我还想拉着妹妹一起的。似乎现在也不晚?」 郑贵妃紧咬了下唇瓣,笑了,「不晚。一点都不晚。」 说完,郑贵妃望着皇上道,「皇上,皇后的主意极好。她拉了我一起,肯定不会忘记宫里其他姐妹的。人多力量大,宫里后妃多,哪怕一人三五支玉簪,加起来也不少了。皇上,这样的好主意,也就皇后想的出来。你可得好好嘉奖她皇后一番才是呢。」 安容听得直想笑。 郑贵妃也不是什么善茬,皇后刚算计了她。她立马又算计了回去。 皇后要宫里后妃都捐赠,这是好事,也是犯众怒的事。 不过,被皇后算计,安容可不乐意。 安容福身道歉,「是我们误会了皇后一片苦心,不过玉簪既然换了,那便换了,拿来做好事,外祖父不会责怪我们的,这一百对玉簪,我捐赠了,皇后再另外捐赠一百对玉簪便是了。」 这回,连皇上脸都抽了。 换一百对玉簪,再捐赠一百对玉簪,那就是两百对玉簪了…… 只怕皇后都没有两百对玉簪。 皇后一肚子火气,硬是憋得心口疼,脸上还得挂着笑。 她吩咐嬷嬷准备,然后道,「光靠宫里捐赠远不够……」 好了,皇后就说了这一句。 郑贵妃就接口道,「是呢,还是姐姐思虑的周全,还有那些大臣夫人,有一个算一个。」 皇后双眸冰凉,已经忍无可忍了,「郑贵妃,本宫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吧?!」 郑贵妃一脸无辜,摇着皇上的胳膊道,「皇上,臣妾只是夸皇后,没做错什么事吧?」 你没做错事,你只是在给皇后多拉了几个仇恨而已。 皇后冷冷一笑,「我哪有贵妃思虑的周全,要不是你提起来,我还没往大臣夫人身上想,正好,明儿我请她们进宫赏花,顺带传达一下贵妃的意思。」 郑贵妃一点不怕她,「姐姐不必谦虚,功劳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不会抢的。」 说着,郑贵妃就把话题岔开了,「捐赠的事,一会儿再商议不迟,倒是姐姐,之前还胸有成竹,自信能说服朝倾公主拿秘方救人,以物换物的办法怕是行不通了,只剩下……」 郑贵妃笑了。 连以物换物都行不通,还妄想萧国公府表少奶奶给朝倾公主赔礼道歉? 简直异想天开。 从皇后惹怒皇上后,她就一直想办法补救,本以为她只是打后宫的主意,没想到她还打了瘟疫的主意。 这一回的瘟疫来势汹汹,太医院束手无策。 皇后就帮着想办法,派人出宫寻找良方,好立功叫皇上刮目相看。 也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得知朝倾公主有办法,就把朝倾公主找了来。 朝倾公主很直接,道,「皇后见谅,我是有秘方,也有心想救治大周百姓,可今儿萧国公府表少奶奶惹怒我了,她说我在大周胡闹够了,我不知道我 胡闹在哪里,之前我来大周,身无分文,因为缺钱,卖了几张秘方给济民堂,结果她就查封了济民堂,我真怕我救了那些百姓,她要将他们通通入狱,萧国公府权倾 朝野,我一个北烈公主招惹不起她,只能躲着了,皇后别为难我。」 不论皇后怎么说好话,朝倾公主就是不改初衷。 皇后让凌阳公主带她去逛御花园,其实是说软话,劝朝倾公主。 然后,把伺候朝倾公主的丫鬟找来,细致询问了一番。 丫鬟知道的不多,却很关键,「朝倾公主找萧表少奶奶要过她手腕上的玉镯,奴婢打听了一下,好像朝倾公主曾打碎北烈太子妃的玉镯过,和萧表少奶奶手腕上那一只极其相似,她想要了回去赔给北烈太子妃……」 这样就能完美的诠释为什么堂堂一个公主惦记一只玉镯了。其实都是苦衷。 皇后让凌阳公主旁敲侧击了一番,朝倾公主「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如果有玉镯玉簪作为交换,她就交出秘方。 皇后想立功,可是又不想得罪安容,这才有了皇后传召安容,拿玉镯换玉镯的事。 结果功没立成。还碰了一鼻子的灰。 可是她在皇上面前夸了大话。说有办法拿到秘方,现在想反口也来不及了。 皇后绷紧了下颚,松开后。对安容道,「我不知道你和朝倾公主有什么旧怨,可大周瘟疫四起,太医们都没有办法救治那些百姓。只有朝倾公主可 以,朝倾公主在北烈皇宫长大。是北烈皇帝捧在手心里疼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性子难免孤傲骄纵了些,不让她顺了心底的气。她不会救我大周百姓的,我希望你 能放下心中成见,给朝倾公主赔个礼道个歉。」 安容头低着。嘴角的笑带着嘲弄和讥讽。 等她再抬头时,已经很坦然了。「皇后确定我道了歉,朝倾公主就能医治好瘟疫?」 皇后可不敢将话说的太满,只道,「哪怕只是一丝希望,也不该放弃,不是吗?」 安容笑了,「好,我道歉。」 只要朝倾公主愿意救治瘟疫病人,不就道个歉,于她来说又不会少块肉。 她要是端着架子不赔礼道歉,那些因瘟疫而死的人就是她的错了,因为是她惹怒了朝倾公主,人家才袖手旁观的。 本以为安容心高气傲,占着萧国公府撑腰,会罔顾那些和她非亲非故的百姓,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早知道如此,她还绕哪门子的弯子,平白损失了那么多的玉簪。 想想,皇后的心都在滴血。 皇后让丫鬟去请朝倾公主来。 很快,朝倾公主和凌阳公主就来了。 皇后望着朝倾公主,问她,「是不是公主心里的气消了,就高抬贵手,救我大周百姓?」 朝倾公主精致白皙的脸,闪过一抹笑容,「不敢欺骗皇后。」 皇后松了一口气,她今儿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安容深呼两口气,朝前走了两步,福身给朝倾公主赔礼道歉,「之前,我无意冒犯公主,得罪之处,还望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朝倾公主笑了,「这就是你的诚心道歉?我怎么感觉不到丝毫的诚意呢,你的无意冒犯,我到这会儿背脊还凉着,我时刻担心着回北烈会见不到父皇。」 朝倾公主的话,听得一殿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皇上纳闷了,「怎么会见不到你父皇?」 朝倾公主瞥了安容一眼,望着皇上道,「在我进宫前,萧国公府表少奶奶恐吓我,若是我不交出秘方,就会派人去刺杀我父皇,还说防不胜防。」 恐吓? 皇上抚额了,她实在是大胆。 也难怪朝倾公主会气成那样,不论皇后怎么求,她都不松口了,原来如此。 皇后无话可说了,她们以为刺杀一国皇帝,就跟大街上刺杀街头小贩一样容易呢,说杀了就杀了? 简直笑话。 皇后笑道,「公主多心了,萧表少奶奶肯定是和你开玩笑的。」 v第八十六章[01.03] 说着,又望着安容,眸底透着冷光,道,「是不是?」 安容笑了,「是,我不该胡言乱语,惹公主担心,你父皇一定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这回,朝倾公主真笑了,笑容透着一抹得意的光。 「这下,公主该放心了吧?」皇后笑道。 朝倾公主点点头,凌阳公主便带着她去写秘方。 皇上起了身,迈步离开,路过安容和萧湛身侧时,道,「你们过来。」 安容和萧湛就跟着皇上走了。 等出了翊坤宫,皇上问萧湛,「刺杀北烈皇帝是怎么一回事?」 萧湛看了安容一眼,才回道,「北烈在独幽琴里下毒手,意图刺杀皇上,安容是替你报仇。」 皇上脸色一青,眸底有寒芒一闪而过,最后道,「刺杀就刺杀,怎么闹得人尽皆知了?」 这还怎么刺杀? 「这样的事,要低调点儿。」 安容,「……」 「我错了,」安容低头认错。 真心的认错。 皇上瞥了萧湛一眼,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等皇上走后,安容推了萧湛道,「皇上那笑什么意思?」 萧湛捏了安容的鼻子道,「父债子偿。」 安容眨了下眼,就明白了。 既然答应朝倾公主不刺杀北烈皇帝,但没说不刺杀北烈太子啊。 刺杀的事,安容不管。 她回头看了翊坤宫一眼,眸底露出一丝担忧。 她会那么容易就交出秘方吗? 她怎么觉得不信啊? 感觉额头有些痒痒的,安容抬手挠额头。 才挠了一下,就被萧湛给握着了。 安容纳闷的瞥头。 却见手腕上,红玉手镯有一半泛着橙光了,柔和静美,叫人安宁。 「这……?」 安容眼睛睁大了,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怎么会忽然变了呢,玉镯好些天没变过了。」 萧湛看着玉镯,手轻轻转动着,玉镯色泽温和,有行云流水之姿。 他抬眸看着安容清澈明亮的水眸,道,「应该和你赔礼道歉有关。」 安容也是这样猜的。 她最近都没做什么好事,只今儿为了那些得瘟疫的百姓,忍着心底的怒气,给朝倾公主赔礼道歉了。 只是她并不甘心啊。 安容想着,忽然眉头一抬道,「应该是我捐赠了一百对玉簪。」 那些玉簪,能换不少银子,能帮很多的穷人了。 萧湛点点头,「或许是这个缘故。」 安容笃定的点头,「肯定是这个。」 两人朝前走,安容摇着萧湛的胳膊道,「方才在屋子里,我忽然有个想法。」 萧湛稍稍瞥头,正好迎上光线,衬得安容好似一抹明丽流芳的春光,风致宛然。 安容发髻上还落了一片绿叶,萧湛抬手将那绿叶取了下来,轻拍安容的发髻,问,「什么想法?」 安容看着那绿叶,伸手接在了手里,转悠着,「你之前说过,我脑袋里有一个杏林世家,我想将它变成真的。」 萧湛微微讶异,他没想到安容会有这样的想法,随即笑了,「你要》 怎么变?」 安容挠了下额头道,「木镯我进不去,不过我能把脑袋里的医书都默写出来,办个私塾,收些聪慧、心性纯良的孤儿,从小培养。十年足够他们学医有术了……」 既能帮了那些孤儿,又教会他们医术,将来会成为药铺的顶梁柱,造福大周。 安容说完,便望着萧湛,想听听他的意思,毕竟医书是萧家木镯里的。 「可不可以?」安容声音里夹了期待。 萧湛捏了下安容的鼻子,道,「可以。」 安容心上一喜,「就这么说定了。」 她好像看到一个庞大的杏林世家再朝她招手了。金光灿灿。泛着光晕。 可萧湛一盆冰水浇了下来,那灿灿金光,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谁来培养那些孤儿?」萧湛问道。 安容被问的哑然,脸泛红晕。「我还没想到那份上去……」 然后。安容便拽着萧湛帮她出谋划策了。 一路上。安容都兴致勃勃。 萧湛见她是动真格的,再者,这确实是好事。便帮着出了几个主意。 第一,便是教书先生。 安容的意思是看能不能请柳大夫,萧湛否定了。 柳大夫有柳记药铺要打理,无暇分身,时不时去提点一二倒是可以,让他放弃柳记药铺去经营学堂,那不大可能。 安容听后,也放弃了。 不过萧湛给她出了个好主意,当然了,需要萧老国公出马。 萧老国公不仅权倾朝野,还交友广泛,朝廷不论是哪个官署,都有他的人,太医院也不例外。 萧湛就记得,有两位老太医和萧老国公关系极好,在太医院任了几十年的官,最后厌倦了官场,辞官回家,颐养天年了。 请萧老国公出面,说服他们出来教那些孤儿们医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了,两个先生是不够的,还得聘请几个。 第二,便是教书地点。 安容有陪嫁院落,萧家院落更是不少,可那是住处,若是正儿八经的用来教书,有些不伦不类,若想长远,需要重建。 地点选在何处,建成什么样子,这要好好商议。 第三,才是那些孤儿。 大周孤儿多,挑到中意的不难,只是安容觉得也应该让女孩儿学医术,平添了几分难度。 不过这都不是难事。 v第八十七章[01.03] 越往后商议,安容的信心越足。 正要说话呢,赵成打岔了,他轻咳了一声道,「少爷、少奶奶,我瞧见萧迁少爷了。」 可怜安容,赵成一说话,她要说什么就给忘记了,不由的呲牙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国公府又没有禁他的足。」 萧湛眉头动了下,问道,「他怎么了?」 赵成又咳了下,才道,「萧迁少爷站在路中间,被一推着绿豆汤的老人给撞了……」 「被撞了?不是吧,难道连轩又给他下药了?」安容望了萧湛一眼,把车帘给掀开了。 远处,路中间,萧迁正帮那老人家收拾木桶,给他赔礼道歉,赔银子…… 萧迁穿着一身竹青色锦袍,此刻湿了一片。 真的被撞了。 赵成偷笑道,「萧迁少爷好像情窦初开了。」 安容一怔,随即笑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还纳闷呢,那日萧迁帮了连轩后,这些日子连轩一直住在萧国公府,和他关系好的很,应该不会在对他下手才对。 赵成润了润嗓子,道,「方才,属下瞧见萧迁少爷追着一个背影窈窕婀娜的姑娘,结果那姑娘一回头,萧迁少爷就怔那里了,那姑娘步步前进,萧迁少爷吓的转身就逃,然后……就撞上了。」 能吓的萧迁少爷反应迟钝成这样,那姑娘得长的有多难看啊? 莫非真如连轩少爷说的,世上有那么一种姑娘,看背影,急煞千军万马,一回头,吓退百万雄师? 安容听的笑的直捂肚子,捂着腮帮子,道,「只怕是认错了背影……也有可能是认错了衣裳。」 不论是哪一种,萧迁都在找一个姑娘。 想着,安容望着萧湛,「大太太不是在帮萧迁挑选媳妇了吗?」 他要是有了意中人,那岂不是要失望了? 一想到萧国公府的霸道逼婚,安容就替萧迁捏一把冷寒。 这世上最遗憾的莫过于。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见安容替萧迁忧心,萧湛握着她的手,笑道,「要是他真不愿意,国公府不会强逼他娶的。」 安容微微一愣,她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那为什么你和连轩都被强逼?是因为我和晗月郡主是国公爷挑的?」 安容觉得这个猜测是对的。 在国公府,萧老国公的地位无与伦比,他的话堪比圣旨,甚至比圣旨还要管用。 萧大太太挑的。敢说不好的大有人在。 可万一萧大太太挑的。刚好萧老国公也中意,那该怎么办? 萧湛靠在那里,双手环胸,见安容清澈的眸底带着询问。他长臂一揽。就把安容揽入怀中。笑道,「要是外祖父知道你这般误解他,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安容脸一红。嘴硬道,「我哪里误会了?」 那明明就是事实好吧。 萧湛摇头一笑,「外祖父做事并非你想的那般随心所欲,他首先考虑的是为了我们好,如果萧迁真心不愿意娶,外祖父最后肯定会随他的心的,只不过会为难一下他罢了。」 安容撇撇嘴,不用说,这个为难不是一般的为难。 要达到要求才能随心所欲。 「那连轩呢?」安容抬眸问道。 萧湛揪着安容的鼻子,失笑道,「连轩是一个特例,他反抗外祖父已经成了习惯,不论是谁给他挑媳妇,他都会不乐意的,若是外祖父反对他娶晗月郡主,他估计就乐意了。」 安容囧了,果然是连轩的亲大哥,将他的奇葩性子摸的透透彻彻。 安容觉得嗓子有些干,伸手拿茶水。 结果手刚碰到茶盏了,马车猛地一停,要不萧湛抱的紧,她正要被甩出去了。 安容皱紧的眉头还没有掀开,就听赵成叫道,「主子,有人刺杀你!」 安容,「……」 刺杀? 哪来的刺杀啊? 要是真刺杀,哪有时间给赵成说着话的,早打起来了好么? 欺负她没遇到过刺客吗? 安容抬起手腕,瞄了一眼,玉镯一点反应没有。 萧湛把安容放下,掀开车帘要出去。 结果车帘一开,昏暗的马车瞬间大亮。 安容眼睛被闪了一下,忙将头侧了一下。 等适应了光线,安容才撇向车外。 瞬间懵怔了有没有? 只见不远处,有人在打架。 以一敌二。 那被两人围攻的男子,穿着玄青色锦袍,身材体型和萧湛差不多。 他一瞥头,正好瞧清楚他的脸。 和萧湛的一般无二。 安容凌乱了。 她抬起皓腕,抹着额头上的汗珠,汗哒哒道,「你是真的,还是那个是真的?」 她不会,在不知道的时候,相公被人替换了吧? 安容瞥了萧湛一眼,又看向马车外。 那男子貌似武功没萧湛好,刚刚差一点点,胳膊就中了一剑。 萧湛钻出马车,一脚踏在车辕上,抽出腰间的软剑。 寒光逼人的软剑,在阳光下,宛如一条灵蛇。 在那把剑刺到「萧湛」前,一剑替他挡开了。 安容手搭在马车上,眼睛眨了又眨,「完了,我分不清谁是我相公了。」 两个萧湛,剑招也一样…… 听到有笑声传来,安容扭头看着赵成,嗡了声音问,「你笑什么?」 赵成拼命的憋笑,连连摇头,道,「属下没笑什么。」 没笑? 肩膀都快抖脱臼了好不好?! 她又不眼瞎。 安容睁大了眼睛,越看越皱眉。 真的是一模一样,连用的剑好像都一样。 v第八十八章[01.03] 安容推了赵成一下,「我相公是不是有个孪生兄弟?」 赵成直接从车辕上笑掉了下去,爬都爬不起来。 安容一脸黑线。 难道她猜的不对? 要是萧湛被假冒了,他应该刺杀假冒的才对吧? 安容郁闷的看着。 除了安容郁闷之外,一旁的酒楼处,也有人郁闷,他的眸光落到假「萧湛」的马上。 那马油毛顺滑,甩着马尾,轻抬了下马蹄,神情颇悠哉,一看就是匹千里良驹,尤其是那马头处有一抹葱白。 是萧湛的马,他没有认错。 怎么会有两个萧湛,到底谁才是真的? 那男子一打手势,暗处又出现四个暗卫,一跃而下。 现在就成了真假萧湛以二敌六了。 安容真替萧湛捏把冷寒。 那些暗卫武功极高,招招凌厉逼人。 安容瞥头看着赵成,见他端坐在车辕上,眼睛眨了两下,「你不去帮忙么?」 赵成握紧缰绳,笑道,「少奶奶,暗处的暗卫不下六个,主子若有危险,他们肯定会上的,属下这会儿是车夫,只负责赶车。」 安容嗓子噎了下,既然有暗卫,为何不出来帮忙,不知道有个词叫速战速决吗? 赵成告诉安容,萧家有规矩,暗卫负责保护主子,若是主子出事,暗卫要担责任。 但也有一条规矩,那就是锻炼主子。 只要主子能应付的刺杀,他们可以在一旁观望,以提高主子的战斗力。 虽然以二敌六,人数上是处于劣势,可对萧湛来说,不成问题。 暗卫就瞧热闹了。 安容再次囧了,当萧国公府的暗卫好幸福。 再见萧湛一剑秒了两个暗卫,还是一剑封喉的那种,安容就安静看热闹了。 杀了四个暗卫后,暗处传来一声绵长的口哨,那两个暗卫便逃了。 安容手扶着马车,见萧湛伸手打了个手势,暗处便出现两个黑衣劲装的暗卫,出去追杀那逃的刺客。 安容在心底认定打手势的是真萧湛。 安容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只见那两货用同样的姿势把那不沾滴血的软剑插回腰间…… 安容囧了。 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她刚刚认定的萧湛,又动摇了。 尤其是两货并肩走过来。 走路姿态一样,脸色冰凉,眸底深邃如寒潭。 安容左右扫了扫,街上路上个个睁圆了眼睛,指指点点。 等走到马车前,其中一个萧湛道,「连轩,不要胡闹了。」 说着,他往马车里钻。 安容切切的看着他,把车门挡着了,他用醇厚如酒的声音道,「该回府了。」 另外一个萧湛站在那里,显得很凌乱。 他也说了一句,「连轩,不要胡闹了。」 安容,「……」 安容扶着额头,看了这个萧湛,又瞄那个萧湛道,「要不,你们两个共乘一骑,我坐马车回去?」 这时,安容瞧见远处有匹马走过来。 走到站着的萧湛那里,亲昵的蹭了蹭他。 安容眼神耷拉了,瞥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萧湛,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相公?」 某男骨头一酥,清脆脆的诶了一声。 然后,安容伸出魔爪一推。 那货就摔下马车了。 四仰八叉的,顶着萧湛那张脸,安容都不忍直视。 她觉得,今儿萧湛的完美形象被连轩那二货毁的差不多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抹着脸皮,一脸无辜道,「大嫂,要不是我戴着人皮面具,就毁容了。」 安容用手遮住脸,萧湛俊朗如神祗的脸出现那般无辜的眼神,真是要多别扭就多别扭,她快忍不住跳下马车补两脚了怎么办? 只是她想不明白,连轩个头比萧湛矮一些啊,身子也要单薄点儿,为什么看着差不多。 连轩拍着身上的灰土,朝萧湛走去,手摸着马儿的毛,骂道,「真没良心,我待你也不差吧,至于这么出卖我么?」 要不是这破马,以他的演技,骗过大嫂那是小菜一碟。 安容满脸通红,她好像有些不称职,连自己的相公都分不出来。 萧湛望着连轩摇头,要伸手去撕下连轩的面具,连轩把头侧了,翻身上马,摸着马的鬃毛,道,「大哥,我发现你的脸好管用。」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沓银票。 萧湛脑门上的黑线成摞的往下掉,「银票哪来的?」 「一路出来,凡是跟我打招呼的,我都借钱了,」连轩耸了鼻子道。 一想到那些人听到他说得罪了媳妇,没钱吃饭,都一脸惊讶错愕,二话不说就借钱,还一脸同情的模样,连轩现在还腹抽。 看来大哥被外祖父逼着把所有身家交给大嫂的事,京都是人尽皆知了啊。 萧湛,「……」 「你都借了谁的钱?」萧湛抚额问道。 「差不多十来个吧,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连轩清了清嗓子道,「大哥,你放心吧,我问过了,他们说不用还。」 「……所以你就不还了?」萧湛浑身无力。 连轩摸着马毛,酸酸道,「他们以借钱给大哥你为荣幸。」 不但是荣幸,而且还钱就是看不起他们! 想他要借钱,那群狐朋狗友就一脸惊诧的看着他,「不是吧,你堂堂靖北侯世子居然也会缺钱,是跟我们开玩笑么?你都缺钱,那我们就缺钱买亵裤了……」 大哥的朋友就不会诧异,很爽快的就掏钱了。 他的心有些酸塞。 萧湛已经拿连轩没辄了,只道,「缺钱我给你,把那些银票还回去。」 说完,萧湛转了身。 v第八十九章[01.03] 身后,连轩眉头皱紧,颇有些犯难。 认识的还好说,问题是有人他不认得啊,怎么还钱? 还有他不大记得谁借了多少钱了,肿么还? 连轩摸着马毛,望天惆怅,他不该顶着大哥的脸胡闹,败坏大哥的名声,还有大嫂的…… 萧湛回了马车,安容看着坐在马车上的「萧湛」,那略带忧伤,有些纨绔不羁的神情。 安容抬手揉太阳穴,「相公,你就让连轩顶着你那张脸么?」 久了,会叫人以为你精神分裂的好吧。 萧湛无奈道,「让他顶一天吧,敖大将军的人不知道在不在暗处,这样对他来说,好歹安全一些。」 不得不说,萧湛对这个弟弟是宠溺至极了。 赵成轻甩马鞭,马车又缓缓朝前驶去。 连轩兴致缺缺,骑着马陪同在侧。 坐在马背上的,器宇轩昂,尤其是他的神情,模仿的惟妙惟肖。 安容就好奇了,「国公府守卫严明,他是怎么骗过那些暗卫出来的?」 难道那些暗卫也分不清谁是萧湛,谁是连轩吗? 安容的说话声不小,连轩听见了,他笑道,「很简单啊,大大方方朝前走,见到四舅舅,主动打招呼……」 糊弄过了萧四老爷,他就见到了萧总管。 其实,最难糊弄的就是萧总管。 不过,他选择了主动出击,摆着萧湛的招牌表情,有些无奈有些哑然,道,「连轩将我迷晕在书房,易容成我的模样进宫了。」 萧总管当时就错愕的不知道说什么话了。 他在无奈一笑,「去牵马来,我进宫看看,别叫他惹事了。」 这样,萧总管哪里还会怀疑,赶紧吩咐小厮去牵马。 他走着萧湛的步子,是大大方方的出了萧国公府。 安容望着萧湛,她觉得已经没人能管的了连轩了。 要说他性子大咧,偏他想做成什么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安容笑看着他,「我能请你帮我一件事吗?」 连轩当即身子一怔,有些飘飘然了,大嫂真是信任我,大哥就在他身边,她却舍大哥要我帮忙啊,很荣幸。 「大嫂,你说就是了,」连轩端着架子道。 安容看了萧湛一眼道,「我想闹的北烈皇宫乌烟瘴气。」 连轩睁大眼睛,随即笑了,拍了胸脯道,「大嫂,你不觉得你是大材小用吗?」 闹得乌烟瘴气,毁了北烈皇宫那都是小事一件。 安容见他双眸泛光,赶紧加了一句,「不得去北烈,只能用飞鸽传书。」 连轩拍着胸脯保证,「绝对让大嫂你满意。」 连轩话音刚落,迎面走过来个男子。 俊朗如玉,风姿皓轩。 是祈王。 他笑着走过来道,「听说萧表少爷缺钱,不知道本王有没有那个荣幸借你钱?」 萧湛,「……」 安容,「……」 安容看了萧湛两眼,擦了下额角的冷寒,掀开一角车帘。 之间马背上某货面色冷酷,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若有似乎的笑,「祈王的钱好借,只怕不好还吧?」 祈王笑了,手中玉扇啪的一下展开,颇失望道,「那本王是没那个荣幸了?」 连轩看着祈王,道,「还请祈王让个道。」 祈王瞥了马车一眼,将玉扇缓缓合上,笑道,「靖北侯世子不愧是萧表少爷的兄弟,容貌、神情,便是说话语气都叫人真假莫辩。」 连轩嘴角一扬,也不装了,方才两个萧湛对敌的事,这会儿还不知道传了几条街了。 连轩笑了,「若是祈王的钱借了也不用还,本世子倒不介意借个万儿八千的。」 萧湛把车帘掀开,看着祈王道,「借钱就不必了,若是可以,还请祈王告诉沈祖琅的行踪。」 祈王眼神一闪,随即一笑,「沈祖琅?萧表少爷说的是那个叫敖大将军寻了几日,都找不到的琼山书院学子?」 装,真能装。 明明认得,还用一连串发问,好像他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她一直怀疑,就是他藏匿了沈祖琅。 因为他一直在努力巴结敖大将军,所以敖大将军才不会往他身上怀疑。 见祈王说不知道,萧湛又不许他借钱,连轩就很不客气了。 他和祈王虽然有一起被绑架的事,但不熟,更谈不上交情,不用给面子。 这不,轻轻一夹马肚子,那油毛顺滑的马便朝前走了。 祈王不得不将路让开。 看着马车咕咕朝前,还有坐在马背上的玄青色身影。 手中玉扇轻摇,祈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装的还真的挺像的,足矣以假乱真了。 等马车走远了,安容放下车帘,望着萧湛问,「之前不是说把祈王和慕将军的阴谋告诉敖大将军吗,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安容担心啊,现在敖大将军的盗墓队已经盗了裴老族长的陵墓,要不了几日便进京了。 别萧国公府和裴家联合把敖大将军收拾了,让慕将军和祈王捡个大便宜,她会吐血而亡的。 萧湛握着安容的手,笑道,「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安容眼睛一睁,「有多好?」 萧湛笑道,「庄王妃离世,敖大将军在京都留不久,他放心不下惜柔郡主,要在离京之前,把惜柔郡主和杜仲的亲事给办了……」 安容听得一鄂,「惜柔郡主不替庄王妃守孝吗?」 萧湛摇头,「事急从权,当初皇上下了赐婚的圣旨后,庄王妃就筹备惜柔郡主出嫁事宜,钦天监也选了出嫁日子,敖大将军决定前,曾禀告了皇上,皇上怜惜惜柔郡主,答应了。」 本来还可以拖些日子,现在皇上都答应了,那就不得不娶了。 只是,杜仲可不是真心想娶惜柔郡主。 当初这样做,也是为了巴结庄王妃,好攀上敖大将军这棵大树。 如今庄王妃已死,惜柔郡主就是粒废棋,祈王又另有打算,没必要牺牲杜仲。 谋士离心,那不是好事啊。 如果猜测不错的话,惜柔郡主活不到出嫁那一天。 v第九十章[01.03] 他们要做的,是在他们加害惜柔郡主时,戳破他们的阴谋。 一想到惜柔郡主的亲事,安容就很郁闷。 大哥的亲事还在她之前定下呢,也商议定了,几个月就把周婉儿迎娶进门。 谁想到会接二连三的出事。 好在现在敖大少爷过世了,周婉儿心里应该好过些了吧? 只是侯府被烧的七零八落,断壁残垣,要修复如初,只怕还要两个月呢。 在皇上寿宴前,她还答应周二太太,会去看看周婉儿,结果到今儿都没有去。 想着,安容望着萧湛道,「我打算明后儿去周太傅府看看我未来大嫂。」 萧湛不反对安容和周婉儿走的近,不过他道,「等瘟疫解了,你再去。」 这些日子,瘟疫蔓延,并不合适走亲访友。 安容想想也是,便点头应了。 马车朝前,很快就到萧国公府门口了。 马车还未停定,便听见连轩用萧湛的口吻说话了,「你怎么在这里?」 安容微微一怔,掀开车帘,便见晗月郡主站在那里。 忽然见「萧湛」和她说话,晗月郡主有些懵,愣在那里半晌回不过神来。 萧国公府表少爷怎么和她说话啊,当初从北烈回京,她和他说过的话两只手也数的过来啊。 「萧湛」抬眸望天,暗翻了个大白眼,又恢复了萧湛惯有的生人勿进的神情。 晗月郡主还是身后的丫鬟推了她一下,才回过神来道,「我,我是来找安容,安容姐姐的……」 有些结巴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萧表少爷要和他说话,到底为什么啊? 「萧湛」面无表情的翻身下马。 马车上,安容一脸黑线的看着萧湛,「要出去么?」 萧湛无力的看了安容一眼,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安容觉得这样很好玩,想拉着他从后门走呢。 萧湛掀开车帘,出去了。 晗月郡主看见了他,然后又瞥了「萧湛」,瞬间眼珠子睁圆了。 她看见了什么?! 怎么会有两个萧湛?! 连轩勾唇一笑,道,「你就是晗月郡主吧?」 晗月郡主蒙蒙的点头,他方才不还认识她吗,怎么又不认识了,「你是谁?」 连轩开始满嘴跑马了,「我叫萧止,萧湛的同胞大哥,今儿刚回京。」 萧湛,「……」 安容真的要笑趴下了,连轩真是够了,没他这样占萧湛便宜的吧? 假冒萧湛的孪生兄弟不算,他还要做大的,皮够厚。 晗月郡主一听,瞬间紧张的不行,认错人了,赶紧赔礼道歉。 连轩心情极好,很大度的笑着,「没事,我与他一模一样,认错也在所难……」 那个免字,还在喉咙里没蹦出来。 结果耳朵被人一揪,那个免字直接没了,随之而来是一串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声,「疼疼疼……」 萧老国公揪着他的耳朵,瞪着他,「你皮不是挺厚实的吗,还知道疼呢?」 说着,直接揪着连轩的耳朵,把他给带进了国公府。 身后,晗月郡主眉头扭着,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是靖北侯世子的? 一旁,安容彻底笑趴在芍药身上了。 这一回,萧湛的冷酷形象彻底在她心中坍塌了。 虽然明知道那是连轩,可谁叫他顶着萧湛一张脸了? 她从来没想过萧湛那一张脸,也可以有这么丰富的表情,简直出乎人的意料。 晗月郡主小碎步挪到安容身侧,揪了揪她的云袖,瞥了萧湛一眼道,「方才那人真是他的大哥吗?」 安容脸皮又开始抽了,「你不觉得他说话声和靖北侯世子有些像吗?」 晗月郡主点点头,又摇摇头,「之前不像,被萧老国公揪耳朵时才像。」 说着,晗月郡主眼睛睁大,不敢置信,「难道……?」 那就是连轩?! 可他个头没有萧湛高啊,身材也没有萧湛的高大啊,他怎么装的,还那么的像? 晗月郡主不大相信,可是安容点头了。 晗月郡主的眼睛就开始冒小火苗了,他居然耍她玩! 看她那怯怯的模样,他肯定心底偷着乐。 是可忍孰不可忍! 晗月郡主望着安容道,「我可以打他吗?」 安容,「……」 安容咽了下嗓子,点了下头,「可以。」 她知道晗月郡主问这话的意思,不管怎么样,连轩现在顶着的都是萧湛那张脸,她不大敢下手啊。 这会儿安容同意了,晗月郡主摩拳擦掌,转身便进了萧国公府。 安容想去看看热闹,可她不敢直视啊,连轩已经把萧湛的形象毁的差不多了,她可不想瞧见「萧湛」被打的上蹿下跳的情形。 一路进国公府,不少丫鬟都睁圆了眼睛看着她和萧湛,眼睛是眨了又眨。 安容是想笑不好意思笑,连轩简直就是个活宝,有他在的地方,总是热闹的鸡飞狗跳。 她有些期待他闹北烈了。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卷一 作者:上官锦洛 02、《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卷二 作者:上官锦洛 03、《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卷三 作者:上官锦洛 04、《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卷四 作者:上官锦洛 05、《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卷五 作者:上官锦洛 06、《待嫁闺中之嫡妻风华》卷六 作者:上官锦洛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