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大唐歌妃》 第八十六章 千年洛河水 按照常理而言,就算一个人如何不怕死,如何看透一切,但是当他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也一定会感到恐惧的,因为很少有人能真的无牵无挂的走向死亡,尤其是江湖人。 长孙无忌解释道:“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是心甘情愿被对方杀死的。” 段志玄怀疑道:“会不会啊?还有这样的人?” 如歌点头道:“没有打斗的痕迹,还死得这么平静,或许杀他的真的是自己人。” 李世民也点头道:“这些猜测都不错,可是这个杀他的人到底是谁呢?” 长孙无忌上前一步道:“二公子,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我怕龙城的人快到了。” 李世民点头,四人往城里走了去。 如歌回到房里,仔细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到底在这整件事中,谁才是真正的主使者?谁是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真相的人呢? 如歌忽然想到了如夜。 如夜突然来了洛阳,而更主要的是,在如歌夜探紫月亭的时候,如歌曾看到一个和如夜身形很像的人,而之后如夜更亲自告诫自己,不希望自己再插手这件事,如夜为什么会去紫月亭?她和整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还有那支桂花,可情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她是想暗示自己些什么,还是根本什么也没有? 如歌正想得出神,李世民突然走了进来,如歌方才想起,自己因为想着事情,所以刚才回来的时候,忘了关上房门了。 李世民道:“这几天为了查叶飞和紫竹剑的事,大家都弄得很疲惫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洛阳的夜色很不错哦。” “好啊。”如歌从没感到这么疲惫过,也想趁这个机会出去透透气。 二人沿着洛河向前走去,自从公元605年,隋炀帝迁都洛阳后,在原有的宫城上进行了大量的修葺和改建,洛阳的繁华已更胜从前,比起长安来尚有过之而无不及。 洛河两岸悬挂着各式各样的风灯,将这儿照得有如白昼,洛河里漂流着形态各异的花灯,河边则站在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有的在窃窃私语着,有的则只是静静的并肩而坐,可他们的目光却都在那些渐渐远去的花灯上。 看着他们幸福的笑脸,如歌似乎也感染到了他们的喜悦,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洛河的灯光将如歌的脸照得好美,好美---- 河边有卖灯的小贩,高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李世民看了看如歌,忍住不拉着她的手跑了过去,买了一盏莲花形的花灯。 站在洛河岸边,如歌将手中的花灯轻轻的放在了河面,任由它随水漂流,心中则默默的许着愿,希望自己能早日到达太原,早日见到那个雁门外纵马驰骋的男人。 李世民并不知道如歌所想,问道:“你在想什么?” 如歌笑笑道:“没什么。” 李世民指着那盏渐渐远去的花灯,道:“你看,你的那盏花灯一直在最前面。” 如歌似自语般答道:“其实当那盏花灯过了前方的小桥之后,谁又能说清谁是谁的呢。” 李世民细细品味着如歌的话,没人能说清谁是谁的,但唯一肯定的是,如歌一定不属于他,因为她的表情,也因为她眼角偶尔会出现的淡淡的忧伤。 如歌转过头,看着李世民,道:“你有没有听过洛神的传说?” 李世民笑着摇了摇头。 如歌将目光移向了遥远的夜空,轻轻的讲述了起来。 它们,关于洛神----- 相传,三国时候,天下最美丽的女人,除了大小乔之外,还有一个甄宓。 曹植很迷恋甄宓的美貌,而甄宓也很仰慕曹植的才华。 曹操听说了甄宓的美貌与才智,便欲将他许配给自己的长子曹丕。 甄宓进了曹府,她的美不但征服了曹丕,甚至也让曹操迷恋不已。 甄宓到曹家后,曹植和她经常相见,但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两人默默相爱,只是用眼神来传递他们的情意。 曹操死后,曹丕继承了王位,不久又逼迫汉献帝把皇帝的宝座禅让给他,国号大魏,追封曹操为魏武帝,他称魏文帝,封甄夫人为皇后。从此,曹植和甄后见面的机会更少了,但两人的爱更深了。后来,曹丕又娶了郭贵妃,对甄后逐渐冷淡起来。郭贵妃想当皇后,就与奸臣密谋策划,制作了一个桐木偶像,上面刻着曹丕的生辰八字,然后把它埋到甄后的宫院里,再派人密告曹丕。曹丕听说这话,半信半疑,命人到甄后宫里搜查,果然从地下挖出了这个木偶,模样很象曹丕。曹丕一见,大发脾气,不容甄后分辩,就把她处死了,再封郭贵妃为皇后。 甄后死的那年,曹植到洛阳朝见曹丕,曹丕叫甄后生的儿子曹叡陪曹植一块吃饭。曹植见到曹叡,想起了甄后的惨死,暗暗地流下了眼泪。曹丕看在眼里,已觉察到甄后的冤情,感到对不起她。饭后,曹丕就把甄后的遗物玉镂金带枕送给曹植。曹植见物如见人,心里更加难受,谢过曹丕,就离开了魏宫。曹植心里怀念惨死的甄后,只觉得心神不定,出了洛阳城,来到洛河边,令随从仃车休息。 曹植对着西沉的红大阳和滔滔东流的洛河水出神,突然,他看到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象一朵出水芙蓉那样慢慢地从碧波中升起,随着波涛,轻悠悠、飘忽忽地来到岸边。曹植觉得她很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就向随从说:“你们看见河岸上那个美貌的女子了吗?” “没有。”随从回答。“喏,就在那边!”曹植用手指着说。 “那边啥也没有!”随从想了一想,又说:“听说掌管洛河的洛神,凡人是看不见的,王爷看到的一定是洛神了。” 曹植就向洛神走去,施礼说:“仙姬是洛神吧,小王有礼!” “王爷别来可好!”“别来可好?你我何时分别?” “王爷难道把我忘记了吗?” “看来面熟,难道你是……”曹植越看越觉得她象甄后,但是甄后已死,怎么会到这里来呢?他疑惑地说,“仙姬象是……哦,不,不,不!小王不敢冒昧。” “王爷可曾拿到我那玉镂金带枕?” “拿到了!你,你果然是皇嫂甄后!怎么到这里来了?” “唉,一言难尽!”甄后把自己怎么被郭贵妃陷害的经过诉说一遍,然后又说:“玉帝念我死的冤屈,封我为洛水之神。因为你我还有未了之缘,所以我到这里相会,了却前缘。那玉镂金带枕是我陪嫁的东西,我在暗中感化了魏文帝,因此他才把玉镂金带枕赠送给你。你留作纪念吧!” “想我曹植空有满腹经纶,反遭别人猜忌。如今我万念皆灰,愿随仙姬守洛河。”曹植忧郁地说。 “唉!”洛神两眼含泪说,“可惜你我有仙凡之别,如今相见之时,也是永诀之刻。这里有耳环一只,赠送王爷。望王爷多多保重,小仙告辞了!”洛神说着,摘下一个耳环,赠给曹植。 曹植双手接过,又从自己身上解下一块玉佩,含泪交给洛神:“多谢仙姬厚赠。小王身边没有别的东西还敬,只有这块玉佩赠给仙姬,望多保重!” 洛神接过玉佩,转身踏进洛河波涛,又回头向曹植望了一眼,就消失在波涛中了。 曹植精神恍惚,如痴如呆,不知这是真事还是梦境,只是望着洛河发愣,直到随从人员催他上车,他才猛醒过来。 后来,曹植为这次会见写了一篇赋,题名是《感甄赋》。魏文帝死后,明帝曹叡继位,看到这篇赋后,感到不是味,就把题目改成《洛神赋》。 “这就是洛神和曹植之间的爱情。”如歌淡淡的说道。 李世民叹道:“想不到这历经无数次朝代更替的洛河水中,竟还有一个女人如此凄美、执着的爱情。” 如歌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个故事。” 李世民轻轻摇了摇头,如歌接着道:“你觉不觉得,其实甄宓其实是很幸福的。” “可是她死了。” 如歌淡淡的笑道:“曹操想她,曹丕爱她,可她的心里却只容得下曹植。” 看着如歌的笑,李世民的心却很痛,他似乎已从如歌的话语里读出了什么。 或许,在如歌的心里,容得下的,也只有一个李建成而已。 二人继续向前走去,眼光却不时掠过那些迎风而立的灯笼,上面绘着不同的图案,但大部分都是关于爱情的。 如歌的目光落在了一盏浅黄色的花灯上,灯上绘着清冷的月宫,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静坐其间,她低垂着双眉,使人看不清她的脸。 吸引如歌的,除了她的寂寞,还有旁边那淡淡的笔触所誊写的诗文,一句很简单的诗,却曾带来过无数次的死亡,“玉妃乘月上瑶台。” “这句诗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如歌的目光迅速的在四周过往的人群中搜索着,可悬挂风灯的人似乎早已远去了。 “怎么了?”李世民问道,目光也投向了这盏特殊的风灯。 如歌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口中慌乱的说着:“不会的,她一定不是,一定不是。” 李世民似乎也感觉到了如歌的紧张,问道:“你说的她是谁?” 见如歌不答,李世民猜测道:“是不是如夜?” “嗯。”如歌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可情给我的那支桂花?” 李世民也已经想到了答案,道:“她想告诉你的是,这件事和月宫有关。” 如歌道:“神话传说里,也有吴刚和桂树的传说。”如歌思索了片刻道:“其实我早该猜到的,‘玉妃乘月上瑶台’,这句诗除了暗含一个名字之外,还有一个地方。” “既然可情早已查到了,为什么她不直接告诉你,还要弄什么桂花呢?” 如歌道:“可情的脾气我很清楚,月影要出卖的是天下的消息,所以,她绝不会得罪任何一个门派,更何况是密不可测的月宫。她一定是怕消息外泄,所以才用这个方法告诉我。”李世民道:“你说的这句诗暗含一个名字,她是谁?会不会和月宫有关?” 如歌黯然的答道:“不会的。她已经死了十年了。” 李世民道:“你怀疑这件事和如夜有关?” 如歌并不否认,道:“如夜曾阻止过我追查这件事,我想,她多少都应该知道点什么。” 如歌不安的问道:“你说,如夜会不会是月宫的宫主?” 李世民道:“你在担心什么?” 如歌道:“如果如夜真的是月宫的宫主,那么紫竹剑杀人的事,她就脱不了干系,还有,她为什么要逼叶飞现身?而且还不惜利用了羲和。” “你在担心羲和?” 如歌点头道:“羲和真的很爱如夜,如果我们的猜测是真的的话,那么,如夜自始至终或者都是在利用羲和,包括羲和遇到那个穿粉色长裙的女人,从而得到这句诗的事都是如夜一手操纵的。” 李世民道:“你放心吧,只要我们不说出去,没人知道。” “可是,这样对羲和来说,会不会很不公平?” 李世民道:“你想想,以羲和孤傲的性格而言,如果他知道了真相,结果会怎么样,只会是更多的无休无止的死亡。更何况,这些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事实是什么样的,谁也不清楚。” “也只能这样了。天快亮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回客栈休息,然后想办法找如夜。”李世民又恢复了他的镇定。 第八十七章 暂别洛阳 李世民和如歌转身向城里走去,在离开洛河的时候,如歌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千年洛河水,河边的游客尚未散去,洛河水上的粼粼波光依然如故,只是如歌的心情却再也不复来时的平静了,不光是因为那句会带来死亡的“玉妃乘月上瑶台”,还有洛神的爱情,宓妃和曹植的爱情也是她心中最深的牵挂。 就在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洛河尽头的时候,洛河边却出现了另一个孤独的身影,他是羲和。 羲和的表情很冷,眼角却有抹之不去的痛苦。 如歌和李世民的谈话他都听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如夜始终不肯见自己,为什么如夜上山采药会迷路,而自己又那么巧见到那个穿粉色长裙的女人,得到那句能找到叶飞的诗。 这一切只不过是如夜为了找叶飞所设的阴谋而已。 羲和握剑的手握得更紧了。 羲和向城外的紫月亭走去,如果如歌和李世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么他相信,如夜一定还会去紫月亭的。 紫月亭,月光如昔。 羲和在亭内已经坐了两个时辰了,桌上的一壶忘情酒已经被他喝去了大半,羲和并不是不喝酒,只是他绝不在决战前喝酒而已。 亭外响起了清越的笛声,林间的鸟雀因为笛声的影响,纷纷向树林深处飞去了,笛声配合着这样的鸟雀腾空声,反而别有一番情趣。 曾几何时,羲和也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他说,这能让他平静。 可是,现在,他还平静吗? 一曲已毕,羲和走出了亭子,月光下的如夜犹如误入凡尘的仙子,只是手中的玉笛却在提醒着羲和,她在他生命中扮演的角色,不是仙子,只是一个无法忘记的过客。 如夜的表情很平静。 这是近半年来,羲和第一次看到如夜,心中原有的愤怒,早已在如夜美丽的容颜下失去了踪影。 “你在等我?”如夜道。 “你,还好吗?”羲和柔声道。 如夜不明白羲和为什么不问关于月宫的事,他是忘了,还是不敢? 如夜平静的道:“我是月宫的人。” 如夜的一句话,将羲和彻底的拉回了现实。 羲和没有回答,等着如夜继续说下去。 如夜道:“我是月宫的四大护法之一。接近你,和你成亲,让你知道叶飞的下落,这一切都是宫主的安排。” “为什么?” “为了找叶飞。之所以利用你,是因为你是继叶飞之后崛起最快的剑客,也只有你,或许才能和叶飞一战。”如夜如实说道。 “那些死去的江湖人也是你杀的?”羲和道。 如夜点头道:“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却没想到你因为和江傲天的交易而突然离开了无情阁,后来我就一路跟着你到了扬州,本来我打算在那里下手杀那些人的,不过因为月影楼的关系,我才跟着如歌她们到了洛阳。” “他们不是死于紫竹剑?”羲和猜测道。 如夜道:“杀他们的,的确是紫竹剑,只不过不是叶飞。” 羲和道:“紫竹剑是叶飞的佩剑,为什么会在月宫手上?” 如夜道:“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与你听了。” “你们为什么要找叶飞?紫竹剑已经在你们手上了。” 如夜冷冷的说道:“这个与你无关。我来见你,只是不希望你再插手月宫的事情。” “我们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面?”羲和的声音很冷,却带着无尽的希冀。不管如夜的身份如何,她始终是他最爱的女人。 如夜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这样的答案令羲和无所适从,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如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远处的树林。 早上,如歌下楼的时候,李世民早已在大堂中坐着了,而长孙无忌和段志玄二人却不见踪影,如歌猜想,估计他们二人尚未起床。 如歌在李世民对面坐了下来,李世民吩咐小二拿来了几个简单的小菜和馒头。 长孙无忌从客栈外走了进来,一脸忧虑的对李世民说道:“二公子,刚才我去行宫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一个消息。皇上正命毗陵通守路道德建造宫苑,而规模不下于东都十六苑。现在朝廷正派人通知各郡留守征召民夫和纳银呢。” 李世民急问道:“消息可不可靠?” 长孙无忌道:“我是听尚书府的人说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李世民道:“李家在太原的根基未稳,如果再抽调大量的民夫,上缴数十万的银两,这样对李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长孙无忌道:“或许留守大人会想到解决的方法呢,你也不用太过忧心。” 李世民的眉头并没舒展,道:“爹的性格我很清楚,他不愿落人口舌,只能奉召行事。” 长孙无忌道:“看来我们要尽快赶回太原了。希望二公子能阻止大人。” 李世民道:“希望如此吧。对了,段兄呢?” 长孙无忌道:“他还在行宫,我这就去通知他。”长孙无忌起身离开了客栈。 听到这样的消息,如歌本来应该感到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却并不是太好。 李世民道:“你是在想如夜的事?” 如歌道:“现在羲和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我担心,万一要是他知道了,会不会----” 李世民道:“放心吧。他和如夜始终夫妻一场,月宫的人应该不会为难他。” 如歌点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洛阳?” 李世民答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明天一早就能起身北上。” 如歌追问道:“那紫竹剑的事呢?” 李世民解释道:“我们始终是朝廷中人,插手这件事多有不便,就让江湖人去解决吧。况且四大神石和预言天书的事也只是传说而已,谁也没有见过。现在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一定要回去帮我爹。” 如歌知道他说的是实情,默默的吃了早点,李世民因为要进宫向皇帝辞行,如歌便决定独自出去走走。 如歌沿着洛河向前走去,不禁又想到了那个曹植与洛神的传说,如歌找了一个河边的木椅坐了下来,目光转向了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雨水笼罩了整个洛河。 缠绵的雨丝为洛河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氤氲,使他看来更加神秘,凄迷。 如歌喜欢这样的雨丝,更喜欢这样的洛河。 如歌暗暗猜想着,到底是洛河使宓妃和曹植的爱情名动天下,还是宓妃和曹植的爱情使洛河更加凄美,如歌希望是前者,若是不然,宓妃和曹植的爱情悲剧换来的仅仅只是一条河的动荡,这似乎很是悲哀。 如歌回过神来的时候,洛河岸边的行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只是不知何时,多了一些撑着雨伞漫步的年轻女子,在这样的天气出行,如歌猜想,她们一定也很寂寞。 如歌准备回客栈,在转过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的的羲和。 如歌猜不透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站的地方更是如歌见到那盏写着‘玉妃乘月上瑶台’的诗句的风灯的树下。 羲和同样也看到了如歌。如歌收拾起不安的情绪,走了过去。 如歌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羲和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道:“如夜是月宫的人。” 如歌知道猜想他知道了自己和李世民的谈话,解释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羲和看了看如歌,转过头,将自己和如夜在紫月亭见面的事告诉了如歌。 事情和如歌的猜测几乎一致,唯一不同的是,如夜并不是月宫的宫主。 如歌问道:“你会怎么做?还会不会找叶飞一战?” 羲和道:“和叶飞的一战,即使没有如夜,我也会去做的。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 羲和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不自觉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如歌,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将如歌当成了朋友。 如歌道:“我们明天一早就会离开洛阳。”看着羲和,如歌又强调道:“李世民也会离开。” 羲和道:“你想说什么?” 如歌道:“我知道你曾答应过别人,要杀李世民,可是,他真的是个好人。” 羲和道:“我知道怎么做。” 如歌从羲和的眼神里,已经看出了某些她想要的答案,暗暗放下了心来。 如歌回到了客栈,李世民已经从皇宫回来了,二人商量了一下北上了行程,便各自回房了。 翌日一早,李世民、如歌、长孙无忌和段志玄四人就踏上了北归的路途,出了洛阳城,如歌的心情渐渐好转了起来,加上,前方等待着自己的,又是盼望多时的李建成,因此,一路行来,倒也不觉得有多辛苦。 如歌坐在马车中,李世民三人则骑着马在前引路,如歌不时掀开车帘望望窗外的美景,北方的春天虽然来得很晚,但也有了淡淡的春意--- 马车在栈道上行了三天,终于进入了太原地界。 段志玄先一步驰马回去报信了。其他三人则依然不疾不徐的行着。 接到消息,李府上下的人都很高兴,尤其是大公子李建成,他早已从洛阳的信使那里打听到,如歌和李世民在一起,他多次欲前往洛阳,不过都碍于父亲李渊的关系而放弃了。 李府大厅里,李元吉道:“二哥此次平安归来,真是喜事啊。” 李渊捋着胡须道:“不错,自从听说他冒充龙城的人之后,我的心就一直不曾放下过,现在好了,总算平安回来了。对了,他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了?” 段志玄道:“已经进城了。” 李建成上前一步道:“爹,让我去接他们吧。” 李元吉笑道:“大哥是想去见如歌吧?”李元吉也早已听说了李建成和如歌的事。 李渊笑道:“也好。”李建成领命,骑着快马,出了李府。 另一方面,如歌也很希望能尽快见到李建成,以至于当李世民提出先在城里稍作休息时,她便一口回绝了。 分别多时,他们即将再见,只是,他们或许都不曾料到,一场更大,更无情的分别已经无声无息的降临到了李府。 第八十八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 马车依然在官道上疾驰着,前方离李府已经很近了,不知道为什么,如歌的心情却反而平静了下来,之前的那种期盼已经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马车前的李世民会不时回过头来,看看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他知道,等走完这段路,如歌的身份就会不同了,她将会是大哥最爱的女人,她的哭,她的笑,都将只属于李建成一人独有。 马车停了下来,如歌掀开车帘,探出头往前望去,前方的官道上,一匹马正疾驰着向自己的方向奔来,马上的身影还很模糊,但是如歌已知道了他是谁。 李建成勒住了缰绳,骏马扬起的尘埃遮蔽了马上人的容颜,却使他看来更加英伟不凡。 如歌与李建成四目相对,原本心中的千言万语已化为虚无,时空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止了下来,半年不见,他的眼神依然深邃如昨,而她,也因为月影的洗礼而多了一份淡然。 李世民上前一步,道:“大哥。”李建成方才回过神来,下了马,拍着李世民的肩道:“二弟,看到你平安回来就好了,爹和三弟都很担心你。” 李世民笑笑,李建成发现,他的笑容中有着不为人知的忧伤,他不知道这次李世民的江都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向自信坚定的二弟,会在回来后反而变得不再坚定了。 李建成向如歌的马车走去,如歌低头浅浅一笑,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已经有了闪闪的泪光,这是她与他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是她对他半年来道不尽的爱情。 她带笑的眼泪,击碎了两个男人的心,可她依然浑然不觉,因为在她的眼里、心里都只容得下一个李建成。 “如歌。”李建成轻声呼唤着。 如歌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马车驶进了李府。 李建成安排如歌住进了一间靠水的楼阁,而自己却和李世民匆匆的赶往了大厅,父亲李渊还在那里等着他们,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商讨,它们,关于李家的未来。 大厅里,李渊背负着双手,眼光焦急而又期待的望着大门处,他的身后站着他的幼子李元吉。 “他们来了。”李元吉惊喜的喊道。 李世民和李建成大步走了进来。李渊的心放了下来,李世民回来了。李世民不仅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也是李阀最优秀的谋略家和将领,这次的事关系甚大,所以他一直不肯轻易下决定,他在等,等着李世民的归来。 “爹。”李建成和李世民同时唤道。 李元吉也松了口气,上前对李世民道:“二哥,你终于回来了。” 李渊点了点头,道:“回来就好了。” 李元吉道:“二哥,朝廷要修建宫苑的事你听说了吗?” 李世民道:“我在洛阳的时候已经听说了。爹,你打算怎么办?” 李渊叹了口气:“既然朝廷已下了命令,如果我们不照办的话,恐怕宫中的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李家,弄得不好的话,还会被扣上抗旨不遵的罪名。” “爹说的是宇文化及?”李建成试探着问道。 李渊无奈的叹了口气。 李建成道:“可是如果我们真的遵旨征收银两和征兵的话,恐怕对我们李家会很不利啊,民心方面就很难安定。” 李渊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 李元吉怒道:“要不我们直接征调大军,进逼洛阳,逼着炀帝放弃帝位,由爹起而代之岂不更好。” 李渊忧心道:“如此一来的话,我们就会被扣上反贼的恶名,到时不但朝廷不会放过我们,恐怕各路起义军也会将矛头直指我们李家。” 李世民点头道:“爹说的不错,现在起义绝非良机。” 李元吉急道:“那怎么办?难道真的坐以待毙?” 李建成拍着他的肩道:“三弟,你稍安勿躁,对了,二弟,你此次到江都,有没有见到我们的探子。” 李世民点头,从怀中拿出了账簿,道:“这个探子已经死了,账簿是如歌交给我的。” 李元吉问道:“这是什么?” 李建成解释道:“这是宇文家向神剑阁私定兵器的账簿。” 李元吉喜道:“有了这本账簿不就可轻易将宇文家拉下水了?” 李世民面露忧色的摇了摇头,道:“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宇文化及身为禁军总管,整个皇宫都在他的控制之中,这本账簿恐怕很难送到皇上手中。” 李渊道:“世民,你有什么看法?” 李世民道:“当今皇上除了巡游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嗜好?” 李渊尚未回答,李元吉已抢先答道:“谁都知道,杨广好色了。” 他话一出口,李渊立刻喜上眉梢,道:“不错,杨广极爱美色,十六苑中的美人不计其数,如果我们能投其所好,或许可以避过这一劫。” 李建成道:“可是这个美人我们到何处去寻呢?” 李渊道:“太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找一个美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三人均认同的点了点头。 四人商议完毕,李建成三兄弟都相继退下了,李渊又接着召见了几位近臣,当中包括长孙无忌和段志玄。 选美之事,事关重大,因此李渊不敢大张旗鼓的进行,所以,这事除了李建成三兄弟之外,就只有这被召的几位近臣知晓。 出了大厅,李建成向李世民二人辞道:“我还有事,两位兄弟请自便。” 二人当然知道他是要去见如歌,李世民淡淡一笑,并不说破,李元吉却嚷了起来:“大哥是要去见那位如歌姑娘吧,对于他的美貌,元吉是早有耳闻,我也很想去看看这位未来的大嫂。” 李建成笑笑,道:“好吧,那我们一起过去见如歌吧。” 李世民推辞道:“不了,我刚回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去吧。” 李建成也不勉强,道:“世民,这次如歌能平安归来,大哥真要多谢你。”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 李世民笑笑,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如歌居住的小楼位于李家的后院,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池塘,里边有成群的游鱼和初露浅绿的荷叶,小楼就坐立于池塘中央。 如歌坐在窗边,静静的欣赏着外边的风景,此时,她的心情很好,这里很静,就像无情阁一样,虽然这里没有如血的情花丛,但这里却有自己最爱的男人,李建成。 李建成和李元吉走进了小楼,如歌浑然不觉。直到李建成轻声的唤了声“如歌”,她方才转过了脸。 如歌的美不仅吸引了李建成,还深深的吸引了李元吉,不可否认,如歌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如歌是大哥的女人,于是忙将这份欣喜收于了心底。 这是如歌第一次见到李元吉,他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如歌喜欢用漂亮来形容他,因为他的确是上苍最完美的杰作,坚挺的鼻子,大大的眼睛,微微上翘的嘴唇,但是,也或许是因为他的太过完美,如歌反而不太愿意去接近他。 如歌向李元吉微微行了一礼,又将目光转向了李建成,李元吉也意识到了什么,道:“好了,如歌姑娘的美貌我已目睹了,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便知趣的离开了。 李元吉走了,整个小楼里就只剩下了李建成和如歌。 李建成将如歌轻轻的揽于怀中,他已不记得自己究竟有多少话想对这个深爱的女人说了,千言万语,最后能说出口的就只有“我好想你”这四个字。 如歌轻声道:“我本来已经决定从此不再见你,可是,我还是来了。” 李建成道:“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这似乎是他的承诺,可是承诺在现实的世界里,是很脆弱无力的,就连如歌也感到了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从她踏进太原城的时候就有了,可是,她始终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再担心什么。李建成似乎也预知到了什么,所以他揽着如歌的手揽得更紧了。 他们似乎都想拼命抓住什么,可是,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所以,如歌哭了。 长孙无忌从李家出来,心情沉重的往家赶去,刚走进门,一个年轻女子便迎了出来,口中说道:“大哥,你回来了。” 女孩长得很清秀,论美貌,自然不及如歌、如夜和可情等人,但也另有一番美态,她是属于内敛、华贵的美。 她叫长孙无蓉,不过大家都习惯叫她蓉儿。 见大哥一脸忧色,蓉儿不禁问道:“大哥,是不是留守大人出了什么事?” 蓉儿想问的,并不是留守大人,而是二公子李世民,长孙无忌很清楚自己妹妹的心思,也不瞒她,道:“留守府是出了点事。”于是将在府中与李渊等人的谈话告诉了她。 蓉儿道:“大哥是在为遴选美人的事而心烦?” “要是找不到,李家这次恐怕要大难临头了。” 蓉儿低头想了想,终于鼓足了勇气道:“大哥,我想帮二公子。” 长孙无忌道:“不行。大隋的江山危在旦夕,如果你进了宫,一旦大隋覆亡,你将如何安身?” 其实,长孙无忌心里在盘算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一心想将蓉儿嫁给李世民,他已从渐起的硝烟中看到了大隋未来的气数,论气度,论将才,李世民都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代的霸主,他不允许自己的仕途有任何的瑕疵,包括蓉儿的婚姻。 蓉儿道:“可是,二公子为了这事一定很心烦,蓉儿真的很想为他分忧。” 长孙无忌的眼前忽然浮现起了另外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如歌。她的美貌远胜于蓉儿,而更重要的事,此次扬州之行,他已从李世民的态度中看出了他对如歌的感情,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事。 如果将如歌献给了隋炀帝,那么不但解了太原之困,还可以为蓉儿扫清嫁入李家的障碍,或者,更长远的说,他即将要做的事,是在为蓉儿的后位和自己的仕途铺平道路。 “哥哥。”见长孙无忌不说话,蓉儿忍不住轻声唤了起来。 长孙无忌怜惜的看了眼自己的妹妹,道:“你不用担心,太原之困一定可以解决,哥哥不会让你进宫的。” 蓉儿看着自己的哥哥,放下了心来,因为哥哥每次说一定可以,那么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长孙无忌话虽如此说,可这心却始终还是不曾放下,让如歌进宫,不但要过李世民这关,还要过有大公子李建成的同意,可是,他们二人对如歌的感情都很深,如何才能得到他们的同意,而又不会有损自己在二人心中的地位呢?长孙无忌忽然感觉,这条路原来还很长,而且布满了荆棘。 第八十九章 冷,若冰霜 长孙无忌的猜测并没有错,李世民和李建成的确都深深的爱着如歌,或许,还不仅他俩,还有三公子李元吉,不过,李元吉很是工于心计,很快便将对如歌的爱意收于了心底,他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选择和自己前程开玩笑,以李建成和李世民现在的实力,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和他们争,又何必要自找麻烦呢,他更愿意做的,是坐山观虎斗,或许这样,他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长孙无忌并没有将希望放在他的身上,经过反复思量,他将目光转向了李渊。 如歌虽然住进李府已经有段时间了,不过李渊却还未见过她一面,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让李渊认同如歌的美。 老天似乎也在为长孙家的未来作着最为理想的安排,就在长孙无忌苦苦思索如何让李渊见到如歌的同时,李渊的生日也已临近了。 这么多年来,李渊为了让朝廷不起疑,每年生日都尽量节俭,很多时候都放弃了大肆庆祝的排场。不过今年,长孙无忌却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留守府,中堂。众人正在商议着关于李渊大寿的事。 李建成道:“爹,孩儿以为今年的大寿不但不宜大肆庆祝,如果可以的话,就尽量避过吧。” 李元吉也附和道:“大哥说的不错,今年生日就让孩儿和大哥、二哥为爹庆祝吧,等过了这事,孩儿等一定为爹补祝生日。” 李渊摇了摇手道:“其实我的大寿也没什么,只是今年的事有巧合,我们一定要慎重处理,而且听说朝廷也会派人过来给我贺寿。” 李世民道:“朝廷这么做,无非是想看看我们李家到底有多少实力,也顺便可以监督我们纳银和征兵,这件事的确要慎重处理。” 李渊看了眼一直不作声的长孙无忌道:“长孙无忌,你有什么看法?” 长孙无忌清了清嗓子,等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他时,他才躬身说道:“以在下的看法,今年不但要庆祝,还要大肆的庆祝。” 李渊不解道:“为何?” 长孙无忌道:“朝廷刚下了命令,让各路留守征召民夫和纳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派了人来为大人您贺寿,您不觉得奇怪吗?往年可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李渊想了想,道:“不错。而且听说这次前来的是大臣裴矩,这可是个不大好伺候的人呢?” 长孙无忌道:“裴矩是个贪财之人,如果我们招待不周的话,他在圣上面前一定会禀报李家藐视朝廷命官,对朝廷不敬。” 李世民担忧道:“可是如果我们招待得太过隆重的话,那朝廷一定以为我们李家富庶,纳银和征兵的事就避不过去了。圣上这招真的很高明。” 李渊似乎也听出了什么端倪,紧皱着眉头,一直不曾舒展。 李建成道:“那依你们之见,这件事我们当如何处理?” 长孙无忌道:“留守大人的生日,我们照样要庆祝,另外我们还要准备一份厚礼送给裴矩,至于要献美女一事,也可以先给他透透信,让当今圣上好有个准备。” “可是这美女的事现在还没有消息?”李元吉道。 长孙无忌道:“先过了面前这关再说吧。” 李渊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就这么决定吧,至于具体细节就交由建成去处理吧。” 李建成躬身道:“是。” 接下来的几日,李建成就为李渊生日的事忙起来了,不过尽管如此,他也并没有忘记在水阁的如歌。 这天,李建成刚走进水阁的范围,就听到了阁楼内传出的琴声,李建成停下了脚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歌的琴声,却已沉醉不已。 一曲已毕,李建成走进了楼阁,如歌站起了身,道:“我在这里觉得无聊,所以我让丫鬟给我拿了一方古琴过来。” 李建成道:“你的琴声真的很动人。” 如歌问道:“这几天你很少来水阁了,是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李建成道:“爹让我安排大寿的事,放心吧,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李建成的话音刚落,长孙无忌的笑声却从门外传了进来。 长孙无忌走了进来,如歌上前招呼道:“长孙大人。” 长孙无忌道:“自从从洛阳回来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如歌姑娘了,刚才大人让我进府议事,我刚出来就听到了姑娘的琴声,所以过来看看。” 如歌谦逊的说道:“大人见笑了。” 长孙无忌道:“如歌姑娘的琴声多少人梦寐以求,姑娘太过谦虚了。” 接着长孙无忌和如歌聊了一些进府后的事,便起身告辞了,李建成也因为还有事要办,便和他一起走出了水阁。 二人出了水阁,沿着回廊向前走去。 长孙无忌似不经意的问道:“看来过了留守大人的大寿之后,我们又该为大公子你的喜事筹备了。” 李建成不解的问道:“我?我有什么喜事?” 长孙无忌道:“当然是和如歌姑娘的喜事了。”李建成面露忧色道:“我不知道要如何过爹这一关。” 长孙无忌明知故问道:“你是在担心如歌姑娘的身世?” 李建成点头道:“不错。如歌出身贫寒,这也没什么,可是她在月影楼做歌姬的事,爹一定不肯接受,我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爹接受如歌。” 长孙无忌道:“其实,大人的大寿将尽,大公子有没有想过要借此机会让大人对如歌改观呢?” 李建成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如果如歌能在爹的寿宴上一展所长,或许爹就会对她另眼相看呢,自己和她的婚事也就好办得多了。 李建成道:“大人所言极是,我这就去和如歌商议,先行告辞了。”说完便匆匆往回走去。 看着李建成的背影,长孙无忌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意。既然李渊接受不了的就是如歌的身世,又怎会因为她从月影楼学来的技艺而对她改观呢,李建成如此做,根本就是将如歌推在了风口浪尖上。这正是长孙无忌想要看到的结果。 李建成将这个决定告诉如歌的时候,如歌似乎也感到了什么不妥,不过因为长孙无忌在历史上的名望和忠贤,如歌猜想他应该不会陷自己于不利的地位,再加上,受李建成的热情的感染,如歌便欣然答应了。 夜已经很深了,如歌却怎么也睡不着,披上了一件外衣,缓缓走出了楼阁,楼阁通往岸边的道路是四条长长的回廊,从四个不同的方向通往水阁。如歌刚踏上回廊,就看到了站在回廊上的李世民。他正望着小楼的方向。 自从从洛阳回来,如歌就从来没有见过李世民了,其实,有时如歌也会不经意的想起这个轩昂伟岸的男人,那也只是限于知己之谊而已。 见到如歌,李世民有那么一刻的沉默,反倒如歌先招呼道:“二公子。” 李世民点了点头,几日不见,如歌似乎越见清瘦了。眉宇间多了一些不安和忧虑,这样的神色令李世民的心也隐隐疼痛了起来。 李世民走近如歌,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如歌道:“出来走走而已。”如歌看看周围,发现并没有其他人,问道:“你是来找我?有事吗?” 李世民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如歌将目光转向了荷塘,道:“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建成。” 李世民强忍着心痛,道:“其实,从决定带你回太原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有时,我会想,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如歌道:“我现在生活得很好,证明你当时的决定并没有错。” 李世民看着如歌,道:“你真的生活得很好吗?那么你为什么会不开心?” 如歌避开了他的眼光道:“我想是你多想了。” 李世民用手抚摸着如歌微微皱起的眉头,道:“你骗不了我的,在扬州和洛阳的时候,虽然我们屡次身陷险境,但你依然会笑,可是,现在,你的眉头却皱得好紧。” 在这样的月色下,面对这样的似水柔情,任何女人都会心动的,如歌也不例外,不过她很快就将这样的想法抹去了。 如歌知道,李世民未来的帝王之路还很长,而他最后要娶的女子也不是自己,而她的心里,也再也无法容下他了。 如歌道:“我知道我和建成的面前,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去走,首先是我的身份就是留守大人怎么也接受不了的事实,但尽管如此,我依然不会放弃,我会努力让你们李家每一个人都接受我。” 李世民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哥?” 如歌道:“我不想他为了这件事不开心。” 李世民不甘心的道:“如果是我先遇上你,如果没有雁门关外的那场雪,如果---” 背对着李世民,如歌哭了,如歌冷冷的说道:“可是,人生本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不是吗?” 如歌哭着往水阁的方向跑去,泪眼婆娑中,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李建成。李世民也看到了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李建成的目光很冷,如歌不知道他已在这里呆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什么,不过,她并不惧怕,对他,他问心无愧。 李世民道了声:“大哥。” 李建成冷冷的答道:“我有事和如歌单独谈。” 李世民点了点头,担忧的看了一眼如歌,李建成多疑的性格他很清楚,即使刚才如歌和他并没有什么,可是,他依然担心李建成会对如歌不利。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转身离开了水阁。 李建成走近如歌,道:“你哭了。” 如歌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建成道:“你和世民----” 李建成欲言又止,如歌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道:“从扬州到洛阳,再到太原,二公子的确对我很好,可是,在如歌的心里,却始终将他当作最好的朋友,而建成你,才是如歌最爱的人。这一路上,二公子对我都待以朋友之礼,我们并未做出任何苟且之事。” 李建成道:“你想证明什么?” 如歌道:“如歌并不想证明什么,只是不想你有什么误会而不开心。” 李建成的面色舒缓了少许。 如歌接着道:“雁门关外的那个夜晚,是如歌今生最为珍贵的回忆,不管我们未来的路有多难走,不管我们今生的缘份多浅,如歌都不在乎,如歌只希望能陪在建成你的身边,生也好,死也好,都一直陪着你。” 如歌的话,李建成并不完全明白,可是他已从如歌的眼神中看到了另外一种东西,那就是真诚,人与人之间那种毫无掩饰的真诚。 李建成将如歌轻轻搂进了怀中,看着渺茫的前路,道:“我不会放手让你离开的。” 一阵风吹过,如歌道:“我们回去吧,这里好冷。” 这里真的很冷,就正如如歌的心一样,她第一次感觉,原来一场雪,并不能代表海誓山盟的一生。 第九十章 一曲憾事 裴炬到达太原的那天,太原的天空异常的蓝,初春的阳光和煦的照着这一方湛蓝的天空,春风拂过,荷塘上泛起了点点涟漪,偶尔有雁群飞过,如歌想,这恐怕是到南方过冬的群雁,也感受到了北方的春意,它们依然眷恋着自己的故土,所以它们回来了。 现在自己的故乡又如何了呢?那是一千多年后的另一个世界,可是,春意应该是一样的吧? 如歌本以为,到了太原,自己的心就会找到一个依靠,可是,自己错了,雁门雪仅仅只是一场回忆而已,它代表不了什么,更不要说是相知相守的一生。 款待裴炬的宴会是在晚上,所以如歌还有足够的时间静静的守望着这些北归的雁群,她其实并不知道,晚上的宴会只是长孙无忌的一次完美阴谋而已,所以,她还有期许,期许着过了今晚,自己能如愿嫁入李家。 夜幕刚刚降临,留守府的大院里却已响起了丝竹管弦的声音。 留守府大院中有一块很大的空地,这是为表演的歌姬舞女准备的,李渊高坐看台的正中间,他旁边坐着的正是大臣裴炬,一个英气,却野心极大的中年男人。两边分坐着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兄弟,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谋臣参与其中,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长孙无忌。他就坐在李渊的左手边。 众舞女在舞台间翩然而舞,其中不乏天姿国色,这是李建成特意安排的,如果裴炬能在这些佳人中选中一两人的话,倒会为他们省了不少事。这些舞女的确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甚至包括李渊。可长孙无忌却只是静静的看着,脸上偶尔会露出一丝微笑,可这样的笑,却让人琢磨不透。 一曲已毕,舞女们依次退下,舞台顿时陷入了一片静寂中。 突然,一阵淡淡的琴声飘了过来,似乎很远,又似乎近在咫尺,众人顺着琴声飘来的方向望去,不知何时,舞台的右边多了一座碧绿的竹楼,竹楼四周均悬挂着白色的纱帐,依稀可见里面的美人低首抚琴,众人虽看不清她的脸,却已有了惊为天人之叹。 琴声低沉缠绵,令闻者听之动容。 琴声已毕,竹楼的纱帐被掀了起来,如歌身着一身白色的纱裙,缓缓走了出来,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很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这位美人就会消失于这烦扰的红尘。 如歌径直走向了看台,在距李渊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俯首行礼,“如歌恭祝留守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她的声音同她的人一样,令人沉醉。 许久,众人才回过神来,这是李渊第一次看到如歌,心下也颇为激动,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有了想将如歌许给李建成的冲动,可是当他抬起头,看到李世民和李元吉痴迷的表情时,他便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 他已经意识到,爱上如歌的不仅是李建成,还有他的另外两个儿子,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为了保住他们三兄弟的感情,他必须要想一个妥善安置如歌的方法,他摆了摆手,示意如歌起来,为了打破这难堪的沉寂,长孙无忌笑道:“如歌姑娘的琴艺比起以前来又进步了不少啊。” 裴炬看着如歌问道:“你叫如歌?” 如歌点了点头,裴炬赞道:“你的琴声真的很动听。” 长孙无忌不经意的问道:“比起宫中的后妃们又如何?” 他的这一问,不但提醒了李渊,也提醒了裴炬,他深深的知道,杨广爱美人更甚于爱巡游,如果如歌能进宫,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悦的。 裴炬道:“有过之无不及。” 长孙无忌站起身,向李渊躬身行了一礼,道:“恭喜留守大人,寻得如此佳妇。大公子有福了。” 裴炬故作惊异的问道:“原来如歌姑娘已许给了大公子,那老夫真的要恭喜留守大人了。” 李渊回道:“此事容后再议吧,我们继续欣赏歌舞。”说完,便挥手示意如歌退下。 从他们的对答中,如歌已隐隐觉出了什么,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建成,躬身退下了。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裴炬来之前的日子,平静得令人不安。 如歌知道,太过于平静的湖面,始终都还有一个波澜起伏的根源,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所以这段时间,她总是特别希望能和李建成在一起,而李建成也的确很爱她,每天处理完公务之后,都会带着如歌去骑马,去赏花,去寻找那为数不多的春意。 她们的日子,似乎已越来越少了。 这难得的平静结束于皇上的一道圣旨。 裴炬回到了洛阳,带回的除了有李渊相赠的巨额珍宝之外,还为皇上带回了一幅艳冠天下的美人图。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让如歌进宫。 对于这道圣旨,感到最为高兴的当属长孙无忌,李渊则是处于半忧半喜的状态,喜的是,如歌进了宫,不但可以解决李家纳银和征兵的困局,还可以消了他们三兄弟的念头。忧的则是,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让李建成三人接受这个事实。 长长的回廊上,李渊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长孙无忌,这个他最为信任的谋臣。 长孙无忌道:“那留守大人您的意思是什么?” 李渊道:“如歌留在太原,只会为他们三兄弟带来不必要的纷扰,进宫当然是最佳的选择,可是,建成他们那儿就----” 长孙无忌并不说破,只试探性的说道:“那留守大人您有没有问过如歌姑娘的想法,如歌姑娘聪明过人,深识大体,或许,她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就是长孙无忌的高明之处,她知道如歌进宫这件事让任何人提出来,都未必是件好事,除非如歌自己愿意,到时,即使李建成等人追问起来,他也可以脱身事外。 水阁内,李建成和如歌也正在为这事发愁,李渊却在此时走了进来,李渊从来没来过水阁,所以如歌一时竟显得紧张了起来。 李建成道了声“爹。” 李渊向他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我有事单独和如歌谈。” 李建成不敢拂逆父亲的意思,退下了。 李渊在一张软椅上坐了下来,开门见山的问道:“皇上的圣旨,我想如歌姑娘已经见过了吧?” 如歌点头道:“见过了。” 李渊道:“如歌姑娘美若天仙,而且才艺超群,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对于这道圣旨,老夫想听听你的意思。” 如歌淡然一笑道:“留守大人今日来找我,难道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 李渊道:“你很爽快。既然如此,老夫也不拐弯抹角了。现在太原的危机,我想建成也已跟你提过了,现在能解太原之围的,只有你。”见如歌不开口,李渊接着道:“现在天下大乱,李家的根基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垮下去,否则的话,建成三兄弟都会身陷险境。” 如歌淡淡的问道:“这事建成知道吗?” 李渊道:“不知道。老夫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如歌道:“这件事情恕如歌暂时不能回答您,我想先见见建成,如果他同意我入宫的话,如歌一定会如你所愿。” 李渊点头同意道:“也好。” 另一方面,李建成刚回到自己的住楼,就听到下人来报说长孙无忌求见。李建成忙命人将他带了进来,他希望凭长孙无忌的才智能解决如歌此时的危机。 长孙无忌走了进来,李建成忙请他坐下,道:“我正有事想请您帮忙呢?” 还没等他说所谓何事,长孙无忌已先开口,道:“在下却有一个好消息想来告诉大公子您。” 李建成问道:“何事?” 长孙无忌道:“现在起义军已经到了荥阳附近,大隋的江山似乎朝不保夕了。” 李建成不解的问道:“何以会说这是件好事?” 长孙无忌道:“大公子难道就没想过,这大隋要是完了,接下来的江山会是由谁来坐。” 李建成道:“你的意思是?” 长孙无忌道:“难道大公子就没想过要以李代隋?” 李建成道:“这-----”似乎颇多犹豫,不过眉宇间,却已有了微微动容之色。 长孙无忌道:“一旦以李代隋,他日大公子就是太子,之后,就是至尊无上的天子,你说这算不算一件好事?” 李建成道:“可是现在李家的困局尚未解开,又如何谈代隋而起的话呢?” 长孙无忌靠近一步道:“要解李家之围并不难,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就看大公子如何抉择了。” 李建成变色道:“你说的是让如歌进宫?不行,这万万不行,如歌是我最爱的人,我可以不要江山,可是不能不要她。” 长孙无忌道:“大公子如此痴情,真是令人佩服。可是您想过没有,这是皇上下的圣旨,如果如歌不进宫,就是抗旨不尊,到时李家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未知之数。” 李建成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长孙无忌肯定的摇了摇头道:“没有。” 李建成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心情复杂之极。 长孙无忌接着道:“其实,这如歌进宫已经是注定的事,如果大公子还一意孤行,想留住如歌的话,今后如果李家真的有机会坐了江山,恐怕留守大人也会觉得你只是个贪图美色之人罢了,这太子之位能不能保住,就很难说了。大公子又何必为自己留下这个隐患呢?” 李建成痛苦的道:“可是要我放弃如歌,这----” 长孙无忌打断了他的话,道:“大公子如果暂时放弃,他日,攻陷了王都,江山、美人您一样可以手到擒来。” 长孙无忌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说客,至少,李建成已经相信了他的话。 水阁内,如歌已经等了李建成两个时辰了,她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希冀的答案,即使是让自己用命去换,她也愿意。 李建成走进了水阁,脸色却很少沉郁,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如歌是个聪明人,她已从李建成的表情中,读出了她想知道的答案,所以她并不想问。 李建成问道:“爹和你说了些什么?” 如歌道:“没什么,只是对于进宫的事,他说他想听听我的意见。” 李建成道:“你如何回答?” 如歌转过身,看着李建成道:“你想我如何回答?” 李建成不答,如歌转过了脸,看着窗外的荷塘,道:“没想到刚从洛阳来,这么快就又要回去了。” “对不起。”李建成道。 如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如果这是你的意思的话,我一定会去。”如歌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没想到都已经是春天了,雁门关外的雪恐怕也早已消融了,可是,这太原却还是这么冷,你说是吗?” 第九十一章 乱世桃花逐水流 乱世桃花,逐水漂流,从雁门、长安,再到无情阁、扬州、洛阳,这一切已成为了如歌认定的宿命,可本以为漂流的尽头,会有一份亘古不变的厮守,可到头来,却要走进那深深的永巷,而更让如歌感到讽刺的是,将她送进那个即将坍塌的王朝的人,就是李建成。 李建成已经三天没有来过水阁了,他是真的很忙,还是在逃避着什么? 如歌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渐泛绿的池塘,屋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赏赐,有首饰,也有华服,这些都是从王都洛阳送过来的,可如歌却从不曾碰触过它们一下。 “小姐,二公子来了。” 如歌回过了神,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丫鬟躬身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李世民走了进来,几日没见,这个自信、轩昂的男人消瘦了很多,可如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李世民扫视了一眼屋内摆放着的华服珠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建成呢?” 李世民道:“这几天爹给他安排了很多事做,所以暂时不能来看你。” “是吗?”如歌的笑容中带着淡淡的讽刺,道:“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肯来见我?” 李世民无奈的说道:“其实大哥也不想,只是----” “只是为了李家,他不得不这么做?”如歌打断了他的说话。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再开口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如歌问道:“进宫的时间确定了吗?” 李世民道:“后天。”之后又解释道:“爹说,后天是个好日子,送嫁的人是大哥。” “是他。”如歌将目光转向了李世民,她的眼中泛着点点的泪花,但她始终忍着没有让它们掉下来,她问道:“是不是很可笑?” 李世民还没来得及回答,如歌已自顾说道:“他为什么不肯来见我?我早说过,如果这是他的决定的话,我一定回去做。为了李家,要把我送进皇宫,我不怨他,真的不怨他,可他为什么连见我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他在怕什么?他到底在逃避什么?我都已经不在乎了-----” 如歌终于不再说下去了,她低垂着头,似在微微的啜泣。 李世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助,和心痛。 他拉着如歌的手道:“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其实,如歌想走,可是她希望那个带她走的人,却不是他。 如歌缓缓抽出了李世民握着的手,道:“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因为大哥?” 如歌点头。其实,她没有告诉他,她不跟他走,并不完全是因为李建成,还有他,他的名字注定要长留青史,注定要和那些伟大的帝王们一起名扬千古,所以,他不能走。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 “在进宫前,我想单独见建成一面。” 犹疑了片刻,李世民终于坚定的点了点头,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李世民找到李建成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了。 这是太原城中一间不大,但也不算简陋的酒馆,李世民花了很多功夫,才从李建成的亲兵那里打听到,李建成这几天都呆在这里。 看到李世民进来,李建成睁着微醉的双眼,拉着李世民坐下道:“来,世民,陪我喝酒。”说着让小二多添了一副酒具,将酒盛满,递到李世民面前道:“来,干。” 李世民没有拒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李建成赞道:“好。”说话的瞬间,又将杯中的酒盛满了。 李建成举杯,李世民却按住了他握着酒杯的手,道:“大哥,不要喝了,去看看如歌吧,她说她从没怨过你。” 李建成挣脱了李世民的手,将酒饮尽,酒杯却被他重重的扔在了地上,眼光却紧盯着李世民,道:“是吗?她说她从没怨过我,可她为什么不亲自对我说?” 李世民猜想李建成已经醉了,只好耐心的解释道:“这几天大哥你都没有去水阁,她又怎么会有机会说呢?” 李建成站起身,摇摇晃晃的道:“是啊。我都已经很多天没去看她了,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否则你们又怎会有机会见面呢?” “大哥,我看你误会了。” “误会?”李建成吼道:“水阁的那晚,她为什么会在你面前哭泣?为什么那么晚了你还在那里?我告诉,让我决定送她进宫的,不止是长孙无忌的劝言,还有你,害了她的人是你。”说完,李建成便跑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对于李建成多疑的性格,李世民是早已知晓的,只是,他没想到,那晚的事,竟会让李建成记忆至今,他表面虽不在乎,可是在心里,他却从没将这件事放下过。 对于如歌,除了爱怜,更多了一份歉疚。 明天就要进宫了,早上一起来,如歌就一直站在窗前,她期盼着,希望李建成能在这最后的时刻,来见见她。 太阳升起又落下了,可窗外,却始终不曾有他的影子。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丫鬟为如歌准备了温汤和花瓣。 如歌摒退了负责伺候她的丫鬟,竖起了屏风。 衣裙缓缓的滑过如歌的身体,一层一层的坠落在地上,极致的华美,却又是亘古的无奈。 氤氲的热气,让如歌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她轻轻掬起一捧水,还有数枚红色的花瓣,仔细的欣赏着它们重生的美态,花瓣在水中重生了,带着幽香和那无尽的欲望,终于幻化成了一池的血红。 如歌闭上了双眼,依稀间,她似乎听到了门房开启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隔着屏风,如歌看到了进来人的剪影。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如歌道。 来人并不开口。 如歌起身,擦干了身上的水渍,披上了一件薄如轻纱般的绸衣,缓缓走了出来。 这样的如歌很美,让李建成也忍不住为她摒住了呼吸,只是,这样的美同样也很决绝,恣意、毫无掩饰的决绝。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三天,第一天,我告诉自己,如果你来了,我会为你进宫,还是那么一心一意的爱着你,可是你没来。昨天我告诉自己,如果你来了,只要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哪怕是一个谎话也无所谓,我都会原谅你,不怨你,可是,来的却是二公子。而今天,我已经不在期待你会来了,但你却来了。” “对不起,如歌。”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从不曾亏欠过我什么,而从今以后,对你,我也再无任何需要偿还的了。” 如歌走到窗前,背对着李建成道:“雁门关外,你救过我,而这次我为了李家进宫,我们之间的恩怨也算了了。你走吧。” 李建成强忍着心中的痛楚,故作平静的道:“我会亲自送你进宫。” “我知道。” “雁门关外救你,是我自愿的,你不用偿还什么,你不是李家的人,你不需为李家的未来做什么,所以,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可以安排。” “那如果我想留下来,做你李建成的妻子呢?”如歌紧盯着李建成道。 面对如歌突如其来的诘问,李建成的确不知该如何作答,长孙无忌的话还言犹在耳,为了李家的未来,为了自己的世子之位,他不得不放弃如歌,可是看着此时的如歌,他又下不了这个决心。 如歌淡淡的笑了,故作轻松的道:“算了,和你开玩笑的。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进宫,我在月影楼做歌姬的时候,就听那些姐妹们说过,能够嫁给一个人,过平凡的日子,这就是最幸福的事,所以,她们每天都在期盼着,期盼着有一天能跃上某个高门大阀公子的锦床,然后离开月影楼,我也一样,更何况,娶我的人是当今的皇上,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所以,我一定要进宫。” 李建成紧紧的抓着如歌的手,道:“相信我,有一天我一定会打下洛阳,攻陷王都,带你回来。” 如歌轻轻的抽出了手,道:“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我们都得认命。” 如歌知道,李建成打下洛阳的话是事实,可是她是否还会回到他的身边,却已是个迷了。 天亮了,负责给如歌梳洗的是蓉儿,在款待裴炬的宴会上,她曾经见过如歌一面,后来又听说她要为李家进宫,所以她很想在如歌出嫁前来看看如歌,而长孙无忌心中也多少有些歉意,便安排了她过来为如歌梳洗,顺便送她一程。 蓉儿轻轻的梳理着如歌的长发,赞道:“姑娘的头发真的很美,就像你的人一样。” 如歌这才注意到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蓉儿道:“我叫长孙无蓉,是长孙无忌的妹妹,他们都习惯叫我蓉儿。在那晚的宴会上,我曾见过姑娘一面,所以想来送姑娘一程。” 如歌笑了笑,忍不住问道:“你说,进宫好吗?” 蓉儿答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又有多少人愿意老死宫中呢?不过,如果,这次宣召进宫的人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 蓉儿替如歌插上了一支白色的珠钗,道:“为了一个人。” “二公子?”如歌猜测道。 “嗯。”蓉儿并不隐瞒,隐隐间,她似乎已把如歌当成了她的知己,尽管这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蓉儿道:“我听大哥说过你们的事,我知道二公子对你有意,可是你的心里却只有大公子,但是不要紧,这并不影响我们成为朋友,不是吗?” 如歌笑着牵起了蓉儿的手,道:“二公子注定是属于你的,谁也抢不走。” 蓉儿以为如歌是在安慰她,不过心下也很是感激,对如歌的好感,又多了一层。 蓉儿为如歌梳洗完毕,如歌站起身,转了一圈,问道:“好看吗?” “嗯。”蓉儿知道,如歌脸上的笑容和不在乎都是装出来的,她并不想进宫,可是她却不得不进宫,为了李家,更是为了大公子。 侍卫进来禀道,车马都已备妥,要如歌准备起程。 如歌的笑容终于不再了,和蓉儿一起,随着侍卫走出了水阁。 留守府外,送嫁的人马已经准备妥当了,一骑华丽的马车,还有马车前的李建成,及来送行的李渊父子,长孙无忌、段志玄等人都等在了那里。 如歌走了出来,众人将目光都转向了她,她首先走到李渊面前,拜辞道:“这段时间多谢留守大人的照顾,如歌告辞了。” 李渊心下很是不安,忙将她扶了起来。 如歌站起身,向李世民微微的点了点头,以示辞意。李世民暗暗发着誓,有一天,他一定要将她从那深深的皇宫中救出来,一定会。 如歌没有读出李世民眼中的誓言,而送嫁的队伍,却在这时准备启程了。 第一章 后宫 马车向着洛阳的方向前行着,如歌依稀记得自己来的时候,北方的春意还很羞涩,只有淡淡的几点绿,而现在,短短的几个月,春风却已铺天盖地的席卷了这片北方的天空,草长莺飞,雁群北归,冬天终于过去了。 送嫁的队伍已经走了两天了,还有一天,应该就到洛阳了,这段时间内,如歌和李建成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他们始终保持着一种距离。 李建成命令马车停了下来,道:“大家都累了,先在这里休息吧。” 如歌让丫鬟搀扶着走下了马车,环目四顾,这里是一片四面环山的故地,只有一条路进来,也只有一条路出去。这就像她的人生一样,简单却又逼仄。 如歌坐了下来,李建成给她递过了水袋,如歌看了他一眼,可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她的确已经很累,连拒绝的力气都失去了。 李建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道:“过了这个山谷,还有一天的行程,我们就到洛阳了。” 如歌点头道:“我知道。我们从洛阳到太原的时候,也曾在这里休息过,那时候二公子说,过了这个山谷,还有两天就到太原了,可我却希望这条路能缩短一点,而现在,这条路,却又近得令我害怕,你说奇不奇怪?” “你在怪我?”李建成问道。 如歌笑着摇了摇头,道:“现在问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隔了片刻,如歌又接着道:“我不怪你,因为我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如歌没有说谎,她曾经怪过他,可是现在,她连怪他的理由都找不到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已经原谅了他,而是对于他,她已经放弃了,从他最后一次离开水阁的时候起。 马车驶进了洛阳城,但是并未在城中做过多的停留,而是直接驶进了皇宫,城门开启,又关上了,关闭时候的沉闷声终于惊醒了一直在冥思的如歌,她掀开车帘,伸出头往后看去,城门很高,也很森严,如歌突然有种害怕的感觉,这里曾经阻隔过多少人的过去,又毁灭过多少人的未来。 在这里,红颜白发早已不是一句空词。进到这里的女人往往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被皇上宠幸,然后荣华富贵,而另一种,则是一生也见不到帝王的面,然后老死永巷。 前者是奢望,是属于少数人的,而后者是生活,是宫中女人最普遍的生活。 如歌转过头,向前方望去,前方是长长的甬道,两边的城墙很高,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甬道看不到头,可如歌笑了,她喜欢这种没有尽头的感觉,很难解释为什么,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马车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如歌走下车,这里是一排平房,房前种着不知名的花群,李建成奉命去面见皇上了,负责接引的宫女将如歌的行李搬进了其中一间房。 宫女解释道:“这里住着的都是被选进宫的秀女,姑娘就暂时先住在这里,如果皇上召见了,再搬往别院住。” “她们也是刚被选进来的吗?”如歌问。 宫女摇头道:“不是,她们来了已经有段时间了,最短的也应该有半年了。” 如歌点了点头,心里有一种悲哀的情绪在蔓延着,为她们,但或许也为自己。 如歌跟着宫女走进了小屋,里面的摆设虽很简单,却也还算整洁。 如歌在屋中转了一圈,略觉得有些累了,在榻上坐了下来,这时一名年龄稍大的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约十六七岁的小宫女。 妇人先向如歌行了一礼,接着道:“我是负责管理这儿的尚宫,从今天起,这名宫女就将伺候姑娘的起居,她叫暄儿,姑娘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派人给您送过来,不过在未得到皇上宠幸以前,希望姑娘不要乱走,否则要是皇后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待不起。” 如歌点了点头,这就是所谓的后宫吗? 如歌本以为自己是皇上点名进宫的,应该很快就可以见到皇上,可是她错了,已经一个月了,可皇上那儿却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如歌也说不上这是幸,还是不幸。 住在这里的秀女们都还在等着,只是她们没想到,等了一个月,等来的却不是皇上,而是皇后萧氏。 这一个月,如歌很少走出房门,所以对于住在这里的秀女们,她所知甚少,现在皇后要来巡视后宫,她们都要到屋外相迎和听训,所以她有了第一次见其他秀女的机会。 如歌在暄儿的陪伴下走出了房门,其她的秀女也相继走了出来,如歌从她们的脸上扫过去,她本以为这些都应该是倾国倾城的佳人,可是奇怪的是,她们却一点也不美,有的脸上还有暗疮之内的东西,头发更是凌乱不堪。 皇后还没到,如歌忍不住问身旁的暄儿道:“这些就是选进宫的秀女?”语气中有很大的怀疑。 暄儿低声道:“嗯。她们其实长得都很漂亮,否则也不会被选进来了。” 如歌觉得她说的话也很有礼,于是问道:“可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暄儿解释道:“她们脸上的东西都是自己点上去的。” “为什么?” “因为皇后啊。”暄儿刚说完,便发现自己失言了,惊恐的看了四周一眼,发现并没有人注意着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歌低声道:“皇后很恐怖吗?” “嘘,姑娘小声点。”暄儿道:“两个月前,皇后巡视后宫,有个秀女因为长得很漂亮,结果被皇后娘娘看中了,赏了她很多东西,可是没过几天,那个秀女就莫名暴毙了。” “你们怀疑是皇后做的?” 暄儿道:“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凡事被皇后看中,赏了东西的人,出不了几天,一定会没命的。糟了。” “什么?” “我忘了给姑娘化妆了。”说完便拉着如歌往屋里走去。 二人还没来得及跨进屋内,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和马车停下的声音。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回来,随手捧了一些泥敷在脸上,站在一众秀女间,希望能避过皇后的耳目。 一众秀女跪下,给皇后行礼。 萧皇后缓缓从众人间走过,眼神犀利的盯着面前跪着的秀女们,从如歌面前经过时,她略微停顿了片刻,不过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如歌暗暗松了口气,却听到萧皇后道:“抬起头来。” 如歌心下吃了一惊,缓缓的抬起了头,却发现萧皇后正站在另一名秀女的面前,那名秀女闻言身子一震,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脸的惊恐之色,口中胡乱的说着:“皇后娘娘,饶命啊,求皇后娘娘饶了奴婢吧----” “碧儿?”如歌吃惊的自语道。 碧儿不是应该在扬州月影楼的吗?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已非完璧,如何能瞒过检查的宫人? 如歌将目光转向了皇后,皇后脸上的不快很快就消失了,转而换上了一副很是和善的笑意,伸手拉起了碧儿,道:“看你,本宫只是想看看你的如花容颜而已,看把你吓的。” 碧儿低声叫了声“皇后娘娘。”身子却一直没有停止颤抖。 “你多大了?”皇后问。 “十九。” “还没见过皇上吧?” 碧儿摇头道:“没有。” “想吗?” 碧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奴婢不敢,请皇后娘娘饶了奴婢吧。” 萧皇后笑道:“你又没错,走进这后宫的女人,有几个不是为了皇上来的,你不必紧张,你长得这么漂亮,本宫一定会如你所愿的,多一个人照顾皇上,本宫也很高兴啊。起来吧。稍后我会让人给你送一些生活用品过来。” 碧儿低着头,没有答话,眼泪却掉个不停。 皇后不再看她了,对着众人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是。” 皇后再次扫视了众人一眼,对着身后的宫女、太监们道:“我们走吧。”说完便率先离开了,其他的人也都鱼贯离开了。 第二章 救赎 如歌曾听人说过,这后宫的女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们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皇上的荣宠,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迫害别人,尤其是那些地位比别人高的妃嫔,她们除了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之外,还要想着如何把别人拉下来,那么皇后呢?她已经是后宫的主人了,她为的又是什么? 如歌很快就想到了答案,就因为她的地位比别人都高,所以她才怕,她怕有天会从那高高的后位上掉下来,害怕有一天冷宫成为自己最后的归宿。自己的年龄会越来越大,往日的红颜也会渐渐衰退,可这后宫永远都是一个春色不断的地方,她能做的,就是将这些诱人的春色掌控在自己的范围之类。 碧儿,也会成为这夭折的春色吗? 如歌没有上去和碧儿相认,碧儿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她不希望自己也被卷进去,这多少有些自私,可身在后宫,如何生存就是她们要学会的第一课。 这几天,如歌都叫自己的贴身丫鬟暄儿注视的碧儿那边的情况,而她也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救碧儿。 这后宫之中,自己并无认识的人,谁才能救碧儿呢? 如歌思索良久,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宇文化及。 如歌打听到,朝毕之后,大臣们都会经过一条长长的巷道,然后从那里出宫。不过因为皇上迷恋后宫,这上朝的时间就不确定了,有时甚至会出现数日不朝的情况,所以能不能见到宇文化及,也只能凭运气了。 如歌将希望寄托在宇文化及身上,并不仅仅因为他在宫中的地位,还有如歌曾从史书上得知,这萧皇后在进宫前曾和宇文化及有过一段感情纠葛,即使这两样都不管用,她还有最后一招,就是神剑阁的账簿。 账簿已经交给了李世民,如歌进宫,并没把它从李家带出来,不过,如歌曾经在月影楼的时候翻看过,对于账簿的内容多少还有些印象。 而要让宇文化及救碧儿,只要让他相信账簿在自己手上就行了。 如歌准备好了纸笔,然后将暄儿叫了进来。 “暄儿,你会写字吗?”如歌问。 暄儿点头道:“进宫前,奴婢曾经跟随师傅学习过。” “你坐下。”如歌拉着暄儿在桌前坐了下来,道:“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知道吗?” “奴婢知道。” 接着,如歌将自己依稀记得的账簿内容让暄儿写了下来,仔细检查无误之后,对暄儿道:“暄儿,你去把这东西交给白天那个被皇后看中的秀女,你告诉她,带着这东西去巷道处等宇文大人,这东西或许可以救她一命。” “姑娘,你为什么要救她?”暄儿不解的问道。 如歌没有解释,道:“别问这么多了,快去吧。” “好吧。”暄儿拿起这些卷帛出去了。 看着暄儿的背影,如歌暗自说道:“碧儿,这些东西能不能救你的命,就要看你自己了,你是个聪明的人,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如歌没有告诉碧儿要如何使用这些东西,这也是宫中的生存之道。 暄儿轻轻的敲了敲碧儿的房门,开门的是她的丫鬟。 暄儿走了进去,屋里的桌上摆放着一些质地高贵的布匹和几样精致的点心。碧儿就坐在桌前,脸上布满了愁云。 “你是什么人?”碧儿微微的抬了抬头,又低下了。 “有几句话我想单独和姑娘说。” 碧儿对着丫鬟挥了挥手,丫鬟躬身退下了。 “说吧。” 暄儿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碧儿,道:“我家姑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碧儿翻看了一下,并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在月影楼的时候,碧儿虽然伺候过如歌一个月,也曾无意间偷听可情和如歌的谈话,知道了账簿的事,可是她却从未见过。 暄儿解释道:“我家姑娘让你带着它去找宇文大人,或许他可以救你。” “你家姑娘是谁?” “这个不重要。”暄儿道:“我家姑娘知道皇后的赏赐已经送了过来,她说,大家都在这后宫生活,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说不定哪天还有事求你呢。” “我想见见你家姑娘。” 暄儿道:“这个就不必了,免得招人话柄。好了,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我先告辞了。” 暄儿退了出去,碧儿陷入了沉思中,到底谁还会帮自己?尤其是在这特殊时期。而凭什么她会认为,仅靠这几张纸宇文化及就会救自己呢?它们,到底代表了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去试试,反正是死,为什么不赌一次呢? 碧儿通过打理,知道了皇上早朝的时间,便算准了时候,早早的就等在了巷道处。 朝毕,群臣们都鱼贯走进了巷道,碧儿并没有见过宇文化及,只好向一名官员打听道:“请问,您知道宇文大人吗?” 话音刚落,便有一男子从远处走了过来,问道:“你找老夫什么事?” 碧儿随着声音看去,发现此人身形高瘦,神色冷漠,给人不易亲近之感,碧儿忙答道:“宫中有人让我带样东西给您。” 宇文化及实想不到后宫还有谁会带东西给自己,除非是皇后,本来宫中对二人的言词就很多,因此宇文化及不想此事太过张扬,看了眼碧儿道:“跟我来。” 宇文化及将碧儿带到了一个隐密处,道:“说吧。” 碧儿跪下道:“求大人救奴婢一命吧。” “救你?” 碧儿将皇后巡视后宫的事说了,宇文化及的神色更冷了。 “这是你们后宫的事,你不应该来找我。” 碧儿从怀中拿出了那几张纸,道:“大人,求您救救我。” 宇文化及接了过来,心下着实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回复了冷漠,道:“你在威胁老夫?” 碧儿道:“奴婢不敢。” 宇文化及:“这本账簿现在在何处?” 碧儿道:“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宇文化及看着碧儿,笑道:“你既然拿着这些东西来找老夫,那么你一定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了,账簿究竟在哪里?” 碧儿道:“奴婢答应您,只要您救了奴婢,账簿一定会双手奉上。” 从宇文化及的谈话中,碧儿已经猜到了他所说的账簿很可能就是如歌手中的账簿了。 宇文化及道:“你走吧,这件事我想皇后一定会妥善处置的。” 碧儿却并不起身,正如如歌所说,碧儿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宇文化及让她离开,并非想救自己一命,而是想借皇后的手来杀她,宇文化及认定,账簿在碧儿手里,所以只要碧儿一死,账簿一定能在她的遗物中找到的,他并不担心。 碧儿道:“奴婢不敢隐瞒,账簿并不在奴婢手里,而是在奴婢的一个姐妹那里,她说,这些东西能救奴婢。” 碧儿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只要自己一死,账簿的事也会随之泄出。 宇文化及凝视了碧儿片刻,道:“你很聪明。” 碧儿道:“奴婢不求别的,只希望能逃过一死。” 宇文化及道:“你起来吧。救你一命并不难,但是你记住,千万不要对老夫失言,否则的话,谁也保不了你。” 碧儿应到:“奴婢明白。” “你走吧。” 其实碧儿的心并未完全放下,账簿并不在自己手里,她要到哪里去弄一本账簿呢?这个救自己的人真的是如歌吗?她会不会再帮自己一次?暄儿走了进来,如歌忙问:“怎么样了?” 暄儿一直跟着碧儿的,因此她和宇文化及之间的谈话她都听到了,于是,她将所有的谈话都告诉了如歌。 如歌的眉头皱得很紧,幽幽道:“她真的很聪明,看来,接下来我们要想的,不是要如何救她,而是要如何救我自己了。” 如歌知道,只要碧儿对宇文化及说,只要他肯救自己,帮自己离开皇宫,那么账簿的事就会成为一个永恒的秘密,宇文化及也一定会答应的,因为宇文化及已经相信了账簿就在她的手上,只要她离开了皇宫,这本账簿也就失去了意义,根本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可是她却直言账簿在后宫,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三章 **满皇都 碧儿成为了这后宫中第一个接受了皇后的赏赐,但是却没有因此送命的秀女。 后宫终于又回复了表面的平静,大多数人都像以往一样,祥和的过着自己的日子,除了等待,一无所有。 而有两个人的心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了的,一个是如歌,另一个则是碧儿。两人担忧的是同一件事,那就是账簿。可是奇怪的是,宇文化及并没有来找过碧儿,而皇后也不来这里了,他们似乎已经忘了这事,可越是如此,二人的心就越紧张,这似乎是暴风雨要来临的前奏。 终于,皇后的懿旨到了,内容是宣各位秀女次日到御花园相见,共同游园。来宣旨的宫人还说,皇后不希望再看到她们蓬头垢面的样子,希望各位秀女都能好生梳洗,盛装出席。 如歌和碧儿似乎都预感到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翌日一早,如歌和暄儿就起身了。 如歌穿上了一件粉红的长裙,头上也破例插上了一支金色的珠钗,将其映得甚是华贵。 暄儿担忧的道:“姑娘,要不要换一件素色一点的衣服,这样似乎太华丽了一点。” 如歌道:“你没听到懿旨上说,要我们盛装出席的吗?” 暄儿道:“说是这么说,但万一这要是皇后娘娘故意安排,要试你们的呢?如果让皇后发现你原来这么漂亮,恐怕会有危险。” 如歌笑道:“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看暄儿一脸的不解,如歌接着道:“既然皇后下了旨,要我们盛装出席,那么其他的秀女一定不敢不遵,如果我们一身素装,反而会引起她的注意,倒不如我们也打扮的华丽一些。” “嗯。姑娘说的也有理。”暄儿的心终于放下了少许。 如歌早已听说过这东都御花园的奢华,但当自己真的置身其中的时候,却依然有种飘渺不实之感。 御花园中的建筑对称却不呆板,舒展而不零散,其中更是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皆属百年之物,奇花异草,更是数之不尽,将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路面更是以彩石铺就,古朴别致。 皇后还没有来,一众秀女便在园中自顾闲逛着,如歌和碧儿并没有碰面,但二人的心中,却已隐隐感觉到了彼此的存在,都在有意无意的回避着。 “皇后娘娘驾到。” 听到通报声,一众秀女慌忙的聚到了一起,分坐两排,跪下相迎。 皇后看了她们一眼,不疾不徐的说道:“都起来吧。”然后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看不出喜怒。 一枝桃花从藤蔓间伸展了出来,显得格外高贵,美丽。 皇后看了一眼这一枝独秀的花枝,缓缓走了过去,指尖舒缓的划过花瓣,自顾说道:“这大好的春色又岂是靠这些藤蔓所能遮掩的呢?你们说是吗?”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众秀女一眼。 无人敢答。 皇后也不理会她们,对着身后的宫女们吩咐道:“你们给我看好了,这枝花能从厚厚的藤蔓中伸展出来,自有她的过人之处,你们都给我注意点,别让其他的花枝盖过了,否则多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奴婢遵旨。”宫女们齐声应道。 如歌等人的心中都明白,皇后以花枝做话题,是想提醒她们,这后宫中只能有一枝别致的桃花,那就是皇后自己,她是在警告这些秀女们,自己要收敛点。 皇后这才对众秀女说道:“这样就对了,明明长得很漂亮,干吗非要弄得那么污秽不堪呢?在这后宫中,怎么穿,怎么打扮都不要紧,最主要的是,你们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白吗?” “明白。” “嗯。”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本宫今天叫你们前来,是叫你们陪本宫游园的,这春天来了,御花园中的春色可不少啊。” 一众秀女在皇后的带领下,徐徐向御花园深处走去。一路上,奇景不断,大家的紧张气氛也就减了少许。 众人走得累了,在一处亭子里停了下来,皇后道:“本宫知道,你们中有不少人精通诗词,本宫也很想欣赏一下,这样吧,你们回去后,都各自赋诗一首,明日午时前送予本宫处,让本宫也欣赏欣赏。” “是。” “前面还有不少美景,我们走吧。”说完,皇后便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走去。 回到居住的小屋,如歌准备了纸笔,将暄儿叫了进来,道:“暄儿,老规矩,我说,你写。” “姑娘,你为什么不自己写呢?” 如歌道:“我不识字嘛?” 暄儿坐了下来,对于作诗,如歌并不懂,不过她看过的诗词却不少,随口便念出了两句,“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暄儿写了出来,如歌看了一遍,道:“好了,你出去吧。” 暄儿走了出去,如歌铺开了纸笔,模仿暄儿所写的字誊抄了很多遍,一直到比较工整了才停笔。 如歌将诗句叠好,让暄儿送到了皇后的寝宫。 暄儿送信回来,发现自己写的诗句还在桌上,问道:“姑娘,那刚才送走的诗句呢?” “是我抄写的。” “为什么?” 如歌道:“皇后娘娘让我们游园写诗,都只不过是个借口,她想要的,其实是上次抄写账簿的人。” 暄儿一时吓得手足无措起来,道:“那,那奴婢岂不是----” 如歌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吧,那句诗我自己抄了,皇后娘娘是查不到你的字迹的。” 暄儿松了口气,不解的问道:“可是,如果皇后娘娘是为了宇文大人查这个人,为什么不直接去问碧儿呢?” 如歌道:“这件事很隐秘,她也不想将此事扩大,如果她带走了碧儿,整个后宫都会知道了,而且他们也清楚,即使账簿真的在碧儿手上,她也不会轻易拿出来的,碧儿是个聪明人,一旦拿出了账簿,你认为皇后和宇文大人还会放过她吗?所以倒不如用这个方法,直接找出这个持有账簿的人。” “姑娘,我真的会没事吗?” 如歌安慰道:“你放心吧,如果真的查到了,我也会想办法保你的。” “多谢姑娘。” 如歌自语道:“看来这次我不见碧儿都不行了。”然后转头对暄儿吩咐道:“你去请碧儿姑娘过来。” “是。” 碧儿走了进来,见到如歌,她并不觉得惊讶,拥有能威胁宇文化及的账簿的人也只有她了。 “果然是你。看来我们之间的缘分还真的不浅。”碧儿道。 如歌并不以为意,她知道,对于宇文承基的事,她始终还没有放下,不过,现在如歌也无心和她解释了。 “皇后让我们作诗的事,你怎么看?” 碧儿傲然道:“她要找的人是你。” 如歌道:“你认为,如果查到了我,你还有机会置身事外吗?” 碧儿道:“他们想要的是账簿,我只是一个秀女,对他们没有影响的。” 如歌笑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今天在游园的时候,你就已经告诉皇后了,你也没有把握,对不对?” 碧儿冷冷的说道:“你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帮我保守账簿的秘密就行,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如果皇后和宇文化及查到了你,你就说账簿已经被送出宫了。你放心,只要见不到账簿,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如歌道。 第四章 永巷尽头 碧儿并不怀疑如歌的说话,如果如歌真的被查到持有账簿,那么以萧皇后和宇文化及的性格,都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如歌有关系的人,当然也包括自己。 碧儿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账簿的事一日不彻底解决,我们的生命都始终会受到威胁。” “你想怎么样?” 碧儿道:“要在这后宫中平安的生活下去,自古以来,都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寻求一个最可靠的保障,而能给别人保障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今的皇上。” 如歌似乎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道:“你想见皇上?” “不错。只有你能帮我。” 如歌自嘲般的笑了,道:“帮你?你认为我行吗?我同样是选进宫的秀女,可是都已经一个月了,却连皇上的影儿都没见着,我又怎么帮你呢?” 碧儿道:“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如歌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宇文承基,碧儿曾经将偷听自己和可情对话的事告诉了他,那么他也知道账簿就在自己手上,可是为什么宇文化及不知道呢?他不可能将此事瞒着他爹的,更何况,这事关系着宇文家的未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宇文化及还不知道自己进了宫,而他在之前又从未见过碧儿。 现在自己要做的,是让碧儿绝不能在宇文化及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此事如果明说的话,又怕碧儿拿此事威胁自己,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如碧儿所说,让她陪王伴驾,那么她和宇文化及单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碍于皇上,宇文化及也不敢过多的去查她。 如歌道:“记住你的承诺。” 碧儿道:“彼此彼此。” 这几天,如歌都没闲着,她打听到,整个皇城中,恨宇文化及的人不再少数,可是敢明目张胆的和他对抗的人却只有两个,一个是举荐自己进宫的裴炬,另一个就是尚书王世充。 裴炬这个人,贪图钱财,如果没有足够的银两很难打动他,那么只能靠王世充了。 如歌买通了看守皇城的侍卫,让他允许自己出宫一个时辰,李建成护送如歌进宫的时候,这些侍卫都见过她,知道她是李家献给皇上的秀女,因此不敢怠慢,毕竟这后宫的事,谁也说不准,万一如歌今后真的得到了皇上的荣宠,他们也好借此记下一功,更何况,还有钱财可收。 如歌换上了一套太监的衣裳,顺利的出了宫,用不了多少功夫,就打听到了王世充的府邸所在。看门的家丁见来的是宫中的公公,以为是皇上有旨传来,不敢怠慢,将如歌引进了大厅,又派人奉上了香茶和通知王世充去了。 厅中的摆设很是奢华,不过因为如歌的心不在此,也就并无欣赏的雅兴。 没过多久,从里屋走出了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如歌忙起身,上前招呼道:“王大人。” 王世充看了她一眼,觉得很是陌生,实在记不起皇上的身边有这样一位公公。 如歌看了一眼屋中的家丁和侍婢,朗声道:“奴才奉皇上之命来传一份口谕,希望大人能摒退左右。” 王世充挥了挥手,一众下人都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什么事?说吧。” 如歌道:“请大人恕罪,奴婢并不是宫中的公公,而是在后宫伺候碧儿姑娘的丫鬟。” “碧儿?”王世充皱起了眉头。 如歌道:“她是选进宫的秀女,不过却一直未得到皇上的宠幸。” “她让你来找老夫有什么事?” 如歌道:“人们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走进了后宫,也就失去了自由,如果再不能得到皇上的临幸的话,就真的只能老死宫中了,希望大人能成全我家姑娘,在皇上面前为我家姑娘美言几句。” 王世充道:“这后宫的事可都是归皇后所管啊。”王世充并不想插手此事,而且这牵涉到当今的皇后。 如歌看着王世充道:“我家姑娘说了,如果她有幸陪王伴驾的话,一定会待大人以上宾之礼,今日的恩德,没齿不忘。” 王世充已经读懂了如歌话中的意思,不禁多看了如歌两眼,道:“看来你这个丫鬟也很不简单啊。” 如歌笑了,并不隐藏什么,她早已听说过王世充的为人,他做事很小心,不愿招惹是非,可这野心却恰恰相反。 如歌索性将话挑明道:“宫中若论势力,只有宇文大人能和您相提并论,可是这宇文家却有皇后娘娘撑腰,有什么事也能有皇后一力担着,消息自然也来得比其他人快些,请恕奴婢冒昧,这一点恐怕是大人你所不能及的吧。” 王世充道:“你认为你家姑娘能和当今的皇后相抗?” 如歌道:“我家姑娘并无要主宰后宫之心,只希望能够在这宫中好好的生活下去,希望大人能够成全。” 王世充看着如歌,陷入了矛盾中,碧儿能够上位,对自己当然是件好事,可万一要是输了,那自己的前程也就堪忧了。不过,当他看向如歌的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管碧儿的手段如何,至少她的这个丫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有她在,碧儿未必会输。 王世充点头道:“老夫可以试试,不过,她以后的命运如何,这还得看她自己,明白吗?” 如歌跪下施礼道:“奴婢明白。多谢大人。” 王世充道:“你起来吧。好生照顾你家姑娘。”王世充将‘照顾’二字说得特别重,似乎是在提醒如歌,碧儿的前程也在她的手上。 如歌点了点头,不在多说什么了。 翌日下朝之后,所有的大臣都退出了大殿,只有王世充一个人不肯离开,杨广看了他一眼,问道:“爱卿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王世充躬身道:“微臣有一个侄女,三个月前被选进了宫做秀女,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杨广皱眉道:“朕怎么从没听说过你有个侄女进了宫啊?” 王世充解释道:“她是微臣的一个远方亲戚所生,微臣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她进了宫的,只因她的父母到京办事,住在我的府上,聊起家常,我才听说了这事,他们拖微臣帮忙问问,微臣也不好拒绝,所以才斗胆相问。” 杨广道:“她叫什么名字?” 王世充道:“碧儿。” 杨广实想不起自己的后宫中有一个叫碧儿的姑娘,而王世充又对自己颇为忠心,心下也有了少许歉意,道:“你放心吧,朕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王世充谢礼道:“多谢皇上。” 杨广摆了摆手道:“没事的话,你先下去吧。” “是。” 王世充走出皇宫,心情很是愉快,自己的仕途似乎又增色了不少。 宫中的女人想把消息传出去是难如登天的事,可是大臣想把消息传进后宫却简单得多,所以如歌很快就知道王世充和皇上的对话。 如歌将碧儿请到了自己的屋里,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皇上这两天就会召见你。” 碧儿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如歌道:“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是王世充的侄女,知道吗?” 碧儿道:“知道了。” 如歌点了点头,道:“离开了这里,斗争会越来越多,如果不想出事的话,自己就要安份一些,否则,谁也帮不了你。明白吗?” 碧儿傲然的答道:“这后宫本来就是一个争宠的地方,你不去争,就只有死,我不想那样,所以我一定会努力去争取我想要的东西,即使是死,我也不怕。” 看着这样的碧儿,如歌有了些微的后悔,看来,这后宫中又将会有一场风雨降临了。 “怎么?你不替我高兴吗?”见如歌不说话,碧儿问道。 如歌机械的答道:“高兴,高兴----” 碧儿笑了,笑得很恣意、很狂傲,她似乎已经看到了一条铺满锦缎和鲜花的大道就在自己的脚下,而它通往的地方,就是那高高的后位。 第五章 翠华云雨 天灰蒙蒙的,还飘着零星的小雨,这样的天气通常都会使人感到抑郁不安,而今天却注定是个例外。 皇上的圣旨到了,内容是让碧儿今晚就到西苑十六苑中的翠华苑侍寝,同时册封碧儿为淑妃。这可是在后宫中从未有过的恩宠,碧儿从未见过皇上,却被立为了淑妃娘娘,仅次于皇后和贵妃。随着圣旨而来的,还有数之不尽的赏赐。 永巷中的女人们从没像现在这样开心过,尽管被册封的是别人,尽管自己还得在这深深的永巷中继续等下去,可总算有了希望。 来迎接碧儿的步辇已经到了屋前,碧儿穿上了一件粉红的长袍,头发轻轻的绾于脑后,用一支金钗固定住,脸上施了淡淡的脂粉,越发显得娇媚逼人。 两名宫女扶着碧儿走出了房门,其他的秀女都侯在了门外,其中不乏羡慕妒忌的目光,但也有真心祝福的,那就是如歌。 碧儿缓缓的从众人前走过,目光在如歌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但最终转开了。 步辇是由四个人抬着的,一直往翠华苑走去,出了永巷,碧儿掀开了布帘,往后看去,永巷已经模糊得只剩下了掠影,碧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自己终于从那里出来了。她相信,等待和失望都留给了那里的女人,而自己带走的却是即将到来的荣宠。 步辇在翠华苑的主楼前停了下来,随行的丫鬟替她掀开了轿帘,扶她走了下来。 翠华苑位于十六苑的西面,里面又分为三个小院,每个小院都有拱形石门互通,前院中种植着各种奇异的花草,很少见到建筑的影子,而中院中却多了小湖、假山和凉亭,后院则是碧儿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主楼的所在地。 碧儿走进了小楼,屋里早已摆着皇上赏赐的各种事物,前边是客厅,后边则是碧儿的卧室所在。 丫鬟点燃了屋中的红烛,床上的锦缎在烛火的映衬下,更加鲜红欲滴。 碧儿的手划过那柔软的被褥,心中有了些微的感慨,自己从小在月影楼长大,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离开那里,过普通人的生活,宇文承基曾给过她希望,不过,最后终归还是一场泡影。于是,她发誓,有一天一定要离开那里,越上豪门大阀的锦床,现在这一切终于都实现了,而自己的丈夫更是当天天下的主宰,这不得不说是命运使然。 “皇上驾到。”通报声打断了碧儿的思绪,身穿龙袍的杨广走了进来。这位大隋的皇帝今年四十七岁,因长期沉迷后宫,脸上有了酒色过度后应有的苍白,不过,岁月和美人并没完全夺去他早年的霸气。因此,让他看起来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病态。 碧儿跪下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杨广忙上前将她扶起,细细打量着这位自己刚刚册封的淑妃。 碧儿并不是那种能让人惊艳的女人,却可以使任何人在见过她之后,都绝不会将她遗忘。 于是,在和杨广的第一次见面中,她已俘获了这位大隋天子的心。 另一边,如歌这晚同样没有安睡,看着桌前摇曳的烛火,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暄儿为她披上了一件长袍,问道:“姑娘有心事?是为了碧儿姑娘被封为淑妃的事?” 如歌不答,暄儿只得自顾说道:“论才智,论样貌,姑娘样样都比她强,可是为什么皇上却偏偏只册封了她?真不公平。” 如歌道:“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宠幸,我并不在乎,我是在担心碧儿。” “担心什么?” 如歌突然才发现自己失言了,碧儿曾经是月影楼的姑娘,早非完璧,这事是骗不了皇上的。不过,如歌转念又笑起了自己的多虑,既然碧儿能瞒过检查的宫人,那么这次她也一定有办法帮自己开罪的。 “没什么。”如歌答道。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上朝,杨广几乎没有离开翠华苑半步。而碧儿也在为自己的未来做着进一步的谋划,经过分析,碧儿认为当务之急自己要做的,是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让皇后不敢对自己下手。 这天,杨广陪着碧儿在翠华苑中闲逛,走过中院时,二人在湖中的凉亭里坐了下来。 碧儿亲自为杨广奉了一盏茶,道:“皇上,臣妾有一件事求您。” “说吧。” “臣妾进宫已经有段日子了,对于家中的亲人甚是想念,所以臣妾想----” 杨广接过话道:“这个容易,让朕下一道旨,宣他们进宫来小住数日就是了。” 碧儿摇头道:“这倒也不必,臣妾父母年事已高,住得离京城又远,这一来一回的,臣妾担心他们身体会吃不消。” “你想怎么样?”杨广爱怜的问道。 碧儿道:“臣妾有个叔叔在朝中为官,可是却一直没有见到他,臣妾想见见这个叔叔,让他替臣妾捎一些东西给家人。” “你说的是王世充?” “嗯。” 杨广点头道:“这个不难,明日早朝后,朕就让他到翠华苑来见你。” 碧儿跪下谢恩道:“多谢皇上。” 杨广拉起了她,相拥着走进了后院。 翌日早朝后,杨广留下了王世充,将碧儿要见他的事对他说了,而王世充也迫切希望能和这个新晋的淑妃娘娘见一面,事实上,让碧儿见到皇上,这一切都是如歌从中操控的,王世充并没见过她一面,他也很想知道这个淑妃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因此,当皇上对他提起这事时,他一口便答允了下来。 客厅中,碧儿早已命人准备好了上等的清茶和果品。 王世充走了进来,按例跪下行礼道:“微臣参见淑妃娘娘。” 碧儿忙道:“快请起。这里没有外人,又不是朝堂,叔叔不必多礼。” 王世充站了起来,碧儿请他坐下,对于碧儿的外貌,他似乎是满意的,道:“您现在已经贵为淑妃,这君臣之礼还是不得不遵从的。” 碧儿知道他是在试自己,笑道:“我能得到今日的荣宠,这都多谢叔叔的帮忙,叔叔又何必如此见外呢?” 王世充环视了一眼屋内,并没见到如歌,问道:“对了,怎么没看到上次来拜访我的那个丫鬟呢?” 碧儿道:“您说的是如歌?” 王世充紧盯着碧儿,点头道:“正是,难道淑妃娘娘忘了,将她留在了永巷?” 如果碧儿回答如歌还在永巷,王世充一定会认为她是背信弃义之人,连帮自己走出永巷的人也只能得到这样的下场,更何况是自己了,碧儿想再次得到他的援助,就是难上加难的事了。 而碧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好整以暇的答道:“叔叔真会说笑。如歌和我虽为主仆,可我却一直把她当姐妹看待,又怎会将她留在永巷呢?上次明霞苑的陈美人给我送了一些新鲜的水果过来,我不知如何答谢,恰巧昨日皇上赐了一些首饰给我,我便叫如歌帮我给她送一些去。我这人啊,就不愿欠别人的,别人对我好,我自然不能亏欠别人。” 王世充心中暗暗想到,这碧儿果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她和如歌都有着过人的才智,但如歌的智慧似乎更倾向于光明磊落,而面前的这位淑妃娘娘则多少有些阴柔。 又坐了片刻,王世充起身告辞道:“多谢淑妃娘娘的盛情款待,不过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碧儿也并不勉强,起身相送道:“叔叔请便。这宫中的日子多少都有些清苦,又没亲人在旁,现在,这翠华苑叔叔也算是熟悉了,以后有空的话,就多过来坐坐。”然后又加重语气道:“在这宫中,本宫可就您这么一位亲人哪。” 王世充点头道:“微臣明白。” 送走了王世充,碧儿的心中总算落下了一块大石,有了这位朝中重臣的帮助,她的夺后之路似乎又平顺了少许。不过,还有一件困扰着她的事,那就是要不要把如歌从永巷中接出来。 如果让王世充发现如歌还在永巷,恐怕会引起猜疑,而如果真的把如歌接到翠华苑做侍婢,她又不放心。如歌的美貌远胜于自己,而才智更在自己之上,如果她被皇上看中,那自己前面的路就不好走了。 一个如歌,远比后宫所有女人的威胁都大。碧儿一时陷入了两难之地。 第六章 心思 萧皇后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卷卷褶,这是当今皇上最近一段时间的临幸记录,上面记录着,最近一个月,杨广都睡在翠华苑,因此萧皇后的脸变得越来越难看了,不过她还是在努力克制的自己,保持着一个皇后应有的威严。 丫鬟悦心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应召而来的碧儿。 悦心跪下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到了。” 碧儿也跟着跪了下去,垂首道:“淑妃给皇后娘娘请安。” 萧皇后紧盯着她,眼神很是犀利,顺手将手中的卷褶扔在了碧儿面前,道:“请安?本宫可受不起。” 对于萧皇后,碧儿并没把她放在眼里,稍微迟疑了片刻,站起身,捡起了地上的卷褶,道:“皇后何必动怒呢?” 萧皇后怒吼道:“放肆。给我跪下,你**后宫,令皇上数日不朝,这笔账本宫还没给你算呢。” 碧儿道:“皇后今天叫我来,应该不是想治我**后宫的罪名吧?臣妾记得,上次在游园的时候,皇后您曾经说过,这御花园的春色不少,我想这皇上留恋后宫也不是这几天的事吧?” 萧皇后毕竟在后宫也有很长一段时日了,虽然刚才因为卷褶上的内容,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爆发过了,也就平静下来了,调整了一下情绪,道:“你可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那是因为皇上宠你,可是,你应该要记住,这后宫中的女人,都在争着同一个男人,所以,这皇上并不是专属于谁的。” 碧儿笑道:“这个臣妾自然明白,可是要皇上自己不来才行啊。” 萧皇后道:“你是个聪明的人,本宫也不怕给你把话挑明了,这宫中女人的心思可复杂得很哪,谁要是得到了皇上的独宠,谁的危险也就越大了。当然,本宫已经是大隋的皇后,而且年纪也大了,所以,对于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宠幸,本宫也看得淡了,可其他的夫人却不一样,这危险可是随时都存在着的,而且令人防不胜防啊。” 比起皇后来,碧儿还太年轻了,之前以为可以凭借皇上的宠幸和王世充撑腰,大可不必将萧皇后看在眼里,可萧皇后的一番话,却将她的傲气消于了无形。 碧儿的脸上有了些微的恐惧,咬咬牙,复跪了下去,道:“请皇后娘娘恕罪。” 萧皇后站起身,走到了碧儿面前,亲自拉她站起,不疾不徐的说道:“起来吧,本宫并不是要怪你什么,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得很,可要如何才能平平安安的走到尽头,这可不容易啊,这里面的学问,可够你学的。” 碧儿一直点着头,却不知如何接话。 萧皇后看了看她,道:“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回翠华苑去吧。” “是,臣妾告退。”碧儿弯腰行礼,然后了出去。 碧儿离开了,宫女悦心凑上前问道:“娘娘,您说她会收敛吗?我看,她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哪。” 这宫女悦心自小就进了宫,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了,一直都是伺候萧后的,因此萧后对她很是信任,赏赐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萧皇后的嘴角微微上扬,道:“她自然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不过本宫却并没把她放在眼里,本宫敢兴趣的是另一个人。” “皇后娘娘说的是?” 萧皇后瞪了她一眼,并不回答。 夜,翠华苑。 碧儿依偎着皇上,抿着嘴唇,一直都不肯开口,事实上,这晚她很少说话,这和她平时的性格相差甚远,杨广也感觉到了她的异常。 “碧儿,你今天怎么了?平时你可是说个不停的啊。” 碧儿看了他一样,道:“今天皇后娘娘派人来传召过我。” “你见过她了?” “嗯。” 杨广点了点头,道:“这也好,她毕竟是这大隋的皇后,按理说,你早应去拜见她了,现在既然她召见了,你见见她也是应该的嘛。” 碧儿噘着嘴道:“如果只是普通的召见,臣妾自然不会不开心了,只是----” “只是什么?” 碧儿鼓足勇气,道:“她暗示臣妾,如果再独占着皇上,这生命可就有危险了。” 杨广大怒,站了起来,道:“这个皇后----” 碧儿暗自笑了,可随即又正色道:“皇上,这皇后可是后宫的主人,自是应该才德兼备才是,可----” 杨广叹了口气,道:“朕和皇后夫妻多年,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尽量闭着她点,朕不会委屈你的。” 碧儿知道,这废后的事并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办到的,杨广和萧皇后毕竟夫妻多年,这感情是别人无法取代的。 “看来这条路还长着呢。”碧儿心想。 其实,杨广在乎的并不仅仅是和皇后多年的夫妻情分,还有宇文化及,杨广虽不信皇后和宇文化及有私情,可二人的关系密切却是事实,当年也正是因为有宇文化及的引荐,他才有机会和这个前朝梁明帝的公主相识,萧皇后才有了今天的荣耀,所以,皇后一直将宇文化及视为近臣。 如果废后,牵涉的不仅仅是后宫,还有朝廷,而此时,宇文化及已经成为了禁卫军的统领,换句话说,整个皇城的军队都在他的掌控中,废后的事一旦闹大,恐怕会危及到大隋的江山。 碧儿并未想到此层,不过却也明白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拉着杨广坐下道:“臣妾明白了。大不了,臣妾以后尽量不去招惹她就行了。” 第七章 龙嗣 碧儿并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很长一段时间来,她都尽量每天去给萧皇后请安,还会给她送去一些自己亲手做的刺绣,表面看来,她似乎真的已经安分了很多,至少萧皇后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萧皇后没有看到的是,碧儿碧儿送礼的对象,不仅是皇后,还有她身边的宫女,太监,碧儿似乎有意再营造着自己的势力集团。对于还在永巷的如歌,她偶尔也会想起,只是也仅限于想想而已。 数日以来,碧儿的心情都特别好,这天不知为何,杨广并没有来翠华苑,碧儿也并不介意,带着身边的宫女走进了中院的凉亭,小荷已经露出了微微的细角,阳光和煦的投向水面,溅起粼粼波光,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碧儿在亭里坐了片刻,突然觉得头有点不舒服,碧儿暗想是从晚没睡好,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症状,也不在意。 碧儿站起身,想回翠华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丫鬟忙将她扶住,另有人跑去宣太医和通知杨广了。 太医替碧儿把了脉,杨广忙问道:“怎么样?淑妃得的是什么病?” 太医躬身道:“恭喜皇上,淑妃娘娘是有喜了。” “有喜?”杨广大喜,急问道:“她为什么会晕倒?有没有大碍?” 太医道:“微臣猜想,淑妃娘娘晕倒,是因为最近太多劳累,待臣开副药方,淑妃娘娘服过就没事了。” “快去,快去。”杨广催促道。 “微臣遵旨。” 太医下去开药了,碧儿还没醒,杨广对一众宫女、太监们吩咐道:“你们给朕记住,要好好照顾淑妃,如果她有什么差错的话,你们全都得陪葬。” “是。” 碧儿微微睁开了双眼,轻唤了声“皇上”。 杨广忙上去握住她的手,道:“爱妃,你醒了?”之后又把太医的说话重复了一遍。 这个意外的喜讯的确给碧儿带来了莫大的快感,在宫中,有了子嗣也是一种生存的保障。 宫中的消息永远都是传得最快的,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中宫的萧皇后也得到了碧儿怀了龙嗣的消息。与碧儿和杨广的欣喜相反,她的心却烦乱不已。 “皇后娘娘。”悦心端上了一盏参茶,道:“奴婢给你准备了一盏参茶,您先趁热喝了吧。” 皇后不耐烦的道:“我哪还有这个心思啊。” “皇后是在烦心淑妃的事?”悦心明知故问。 “知道了还问。”皇后瞅了她一眼。悦心伸了伸舌头,不再开口了。 皇后却自顾说了下去,道:“如果她真的替皇上生下了龙子,对昭儿的太子之位可是个威胁啊。” 此时,萧皇后已经为杨广生下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杨昭,一个是齐王杨暕,本来这后宫的事都在她的掌握中,却不想突然出现了个碧儿,让皇上夜夜专宠,现在还怀上了龙嗣,如果碧儿生下的是位公主,那最好不过,但万一要是生下了龙子,以现在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来看,难免不会兴起改立皇储的想法,这是她绝不允许发生的事。 “皇后娘娘,其实大公子都已经被立为了太子,你又何必有心呢?” 萧皇后道:“你懂什么?自古以来,改立皇储的事还少吗?到时保不住的,不止是昭儿的帝位,恐怕还有我们的性命。” 悦心也慌了,道:“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萧皇后镇定了一下情绪,道:“传令下去,摆驾翠华苑。” “奴婢遵命。” 皇后的步辇到了翠华苑门口,早有看门的宫人进去禀报了,碧儿虽不知皇后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翠华苑,不过,碧儿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开罪她,为了自己,更为了自己怀着的龙嗣。 一切都得等自己诞下龙嗣再说。碧儿暗自下定了决心。 碧儿起身,此时杨广已经离开了,碧儿整理了一下衣裙,亲自到前厅相迎。 萧皇后走了进来,碧儿忙跪下道:“淑妃给皇后娘娘请安。” 萧皇后上前一步扶起了她,道:“妹妹不必多礼,现在你怀了龙嗣,可得多注意点这身体,要是万一出了什么差池,皇上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碧儿点头应道:“姐姐说得是,妹妹记下了。” 其实两人心中都明白,这“姐姐”“妹妹”的,也不过是在演戏而已,但是,人活着,本来就是一个戏子,更何况,这还是在宫里。 萧皇后向身后的悦心点了点头,悦心会意,端上了一些人身燕窝,皇后道:“这怀孕期间,身体可是最重要的,姐姐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苦乐,这些人身燕窝是我特意命下人精心挑选的,请妹妹不要拒绝才是。” 碧儿笑道:“怎么会呢?多谢姐姐。” 皇后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走前还不忘关心道:“妹妹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让人来告诉我,大家都是一家人,也不必客气。” “是。” 皇后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走出翠华苑,脸色却立刻暗了下来,丫鬟悦心道:“这个淑妃,这次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看样子皇后上次教训她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未必。”皇后道:“她这么做,无非是想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已,她既然在演戏,本宫就陪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翠华苑,道:“看样子,这个翠华苑我们以后可少不得要常来了。”冷冷的一笑,再也不回头了。 第八章 心计 看着皇后出了门,碧儿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给我把这些东西拿去扔了。” 宫女嗫嚅道:“这,淑妃娘娘----” 碧儿不耐烦的道:“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是。” 宫女端着皇后赏赐的东西走了出去,碧儿不自觉的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喃喃自语道:“谁也不能伤害我肚子的孩子,包括你。”她口中的你指的自然就是萧皇后。 萧皇后回到了中宫,摒退了身边所有的人,却只留下了悦心。 萧皇后道:“你去掖庭把有关碧儿的资料给我拿过来。” “娘娘怀疑她?” 萧皇后道:“之前本宫从来没听说王世充有个侄女进了宫,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本宫越来越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去吧。” 悦心领命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已多了一份卷宗。 萧皇后仔细的看着上边有关碧儿的每一个字,良久,方才说道:“这个碧儿是从扬州来的,而王世充的祖籍却在陕西,这远方亲戚也未免太远了点吧。” 悦心似乎已经听出了话中的意思,问道:“娘娘,要不让奴婢亲自去一趟扬州,查查她的底细?” 萧皇后点头道:“也好,但是这件事一定要秘密进行,不可惊扰了皇上。” “奴婢明白。” 萧皇后怎么也没料到,从悦心到掖庭拿卷宗,再到出宫,这一切都在碧儿的掌握之中,经过一段时间的细心经营,碧儿显然已经建立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关系网。 翠华苑中,碧儿坐在桌前,心情却烦躁不已,自己曾经是月影楼的姑娘,后来因为听说皇上在遴选秀女,所以买通了负责此事的官员,才有机会进的宫,如果让皇后查出自己的身份,查清自己在入宫前已非完璧,这欺君之罪,可不是开玩笑的。 自己的身份并不难查,怎么办?怎么办? 碧儿紧紧握着拳头,额上有细微的汗珠冒了出来。 到底谁才能救自己?碧儿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如歌,既然她有办法让自己走出永巷,拥有今天的荣华富贵,那么她也一定有办法帮自己渡过接下来的这个难关,可是真的要让她走进翠华苑吗?碧儿一时又拿不定主意。 正思索间,太监通报的声音传了进来,“皇上驾到。” 碧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脸跪迎道:“臣妾参见皇上。” 杨广拉起她道:“不必多礼。现在你怀了朕的龙嗣,这些礼节就能免则免吧,你的身子要紧。” “多谢皇上。” 碧儿拉杨广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也陪着他坐了下来。 碧儿道:“皇上,前两天皇后来过了,还给臣妾送了很多补品过来。” “是吗?”杨广笑道:“难得皇后有这份心思。” 碧儿淡淡的道:“不过,臣妾把那些东西都扔了。” 杨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这是为何?” 碧儿道:“臣妾曾听说,以前有位夫人怀了孕,皇后也赐了很多东西给她,不久之后,这位夫人就流产了,所以这些东西,臣妾不敢要。” 杨广怎么也记不起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不过,转念一想,这后宫的事都归皇后再管,自己也甚少过问,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奇事,一时倒不知如何作答了。 碧儿道:“臣妾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这后宫女人的心思,皇上是不明白的,皇后高高在上,又是太子的母亲,自是着紧自己的孩子,怕别的夫人生下了子嗣,危及到她和太子的地位,所以,臣妾想,还是小心点的为好。” “随你吧。”杨广说着便欲去亲吻碧儿,碧儿忙推开了他,道:“臣妾还有一件事想求皇上。” “说吧。” “臣妾希望皇上能下一道圣旨,在臣妾未诞下龙嗣以前,除非是臣妾相邀,否则任何人都不能走进臣妾的翠华苑。” “朕答应你。” 碧儿的心总算放下了少许,只要皇后不来,自己和肚里的孩子就安全多了。可是在自己怀孕这段时间,总还得有一个人来帮忙自己看着中宫,而思来想去,最理想的人选始终还是如歌。 永巷。 如歌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时间对于永巷中的女人而言早已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如歌并不期待自己有一天能从这里走出去,她反而还很欣赏这样的宁静,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想起那飘雪的雁门,如血的情花丛,和月夜下的紫月亭,不过这一切,现在都已变得虚幻不堪了。 暄儿走了进来,低声道:“姑娘,翠华苑有人来传话了。” “让她进来吧。” 如歌的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了一个年轻的宫女,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是一套干净的衣裳。 宫女道:“奴婢是淑妃娘娘宫中的丫鬟,奉淑妃娘娘之命,前来告诉姑娘,姑娘从今天起不用再呆在这永巷了,娘娘要你到翠华苑中去侍奉。这套衣服是娘娘特别赏赐的。” “我知道了,你把东西放下吧。” “是。”宫女放下托盘,退了出去,口中说道:“奴婢到门外去候着,姑娘换好了衣服就赶快出来,淑妃娘娘还等着呢!” 第九章 离开永巷 暄儿拿起了托盘中的衣服,道:“姑娘,恭喜你,你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如歌淡淡的道:“有什么好的?离开了这里,这心里要想的事也就多了。” 暄儿不解的道:“难道姑娘不想离开?这可是这里的女人梦寐以求的事啊,姑娘去的地方虽然是翠华苑,可是总算离皇上近了,有了希望,总比在这里永无止尽的等待的好。” 如歌看了一眼暄儿手中的衣裳,道:“穿上了这套衣服,离开了这里,却更加危险了,那里的女人可比这儿的要复杂得多。”如歌说的地方,是一众嫔妃居住的西苑。 暄儿道:“既然如此,姑娘就不要走了。” 如歌淡然的笑道:“傻丫头,这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好了,给我换衣服吧。” “是。” 如歌随着前来传召的宫女走出了永巷,和碧儿离开的时候不同,碧儿认为离开了这里,迎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富贵荣华,而如歌却深深的知道,离开了这里,卷入的则是一场满是血腥的战争,只不过,她们争的不是江山,而是一个男人。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所以,如歌没有回头看那深深的永巷,因为在如歌的心目中,那里才是整个皇宫中最安全、宁静的地方。 如歌走进了翠华苑,碧儿高高的坐在上方的主位上。 如歌跪下行礼道:“奴婢参见淑妃娘娘。” 碧儿高傲的看了她一眼,向一众宫女吩咐道:“你们全部退下。” “是。” 待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如歌,她方才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从永巷中接出来?” “奴婢不知。”如歌淡淡的答道。 碧儿道:“我拥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又怎能不感激你呢?” 如歌听出了碧儿话中的意思,她所说的并不单单只离开永巷的事,还有月影楼中的事,那时要不是如歌拆穿了碧儿,那么现在碧儿恐怕已经嫁给了她最爱的宇文承基,看来宇文承基在碧儿心中的地位真的高过了一切,如歌暗暗想到。 碧儿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我已经怀有了皇上的龙嗣,可是要在这宫中保住一个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就是我把你接出永巷的原因,你明白吗?” 如歌无奈的笑笑,道:“淑妃娘娘如此用心良苦,奴婢又怎会不明白呢?” “很好。”碧儿道:“起来吧。” 如歌站了起来,碧儿走到了她面前,道:“还有一件事你要记住,以后没我的吩咐,你不可以走进这里,你有一副如此姣好的面容,同样也是我的一个威胁,明白吗?” “奴婢明白。” “皇后派了人去扬州查我的事,我不想让她得逞。”碧儿道。 “娘娘要我怎么做?”如歌问。 “你怎么做我没兴趣知道,我只要结果。” “是。” “好了,你出去吧。” 如歌走了出去,在门口却遇到了皇后和悦心,悦心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如歌和守门的宫人忙跪下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吩咐众人起来,在看向如歌的一瞬间,她忽然有种面熟的感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其实,皇后在与一众秀女游园的时候如歌也在其中,只不过,当时人太多,皇后并没有记住而已。 皇后也不多想,径直往苑中走去,守门的宫人忙禀道:“皇后娘娘,皇上有旨,除非是淑妃娘娘相邀,否则的话,任何人都不能走进翠华苑。” “连本宫也不可以?” “请娘娘恕罪。” 萧皇后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是不舒服的,不过很快就收起来了,道:“既是如此,本宫也不为难你们了,这些是本宫送给淑妃补身子的,你们拿给她吧。” 悦心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守门的宫人,随着皇后离开了。 皇后的这份隐忍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看着皇后远去的身影,如歌陷入了沉思中。 皇后在查碧儿的事,难免也会查到自己,还会牵涉到朝中的大臣,到时一定又会是一番腥风血雨,想到此处,如歌快步走回了自己居住的小房,这是翠华苑后的一排小屋,专供翠华苑的宫婢居住的。 如歌展开纸笔,亲自写了一封书信,向可情说明了事情的始末。要她帮助隐瞒这一切。然后将这封信交给了碧儿。 看着这封信,碧儿道:“有可情帮忙,的确是再好不过,可是这封信要如何才能送出宫去,还要赶在皇后的人到达扬州之前。” 碧儿的担忧并没有错,现在到处都有皇后的眼线,要送一封信出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歌道:“能把这封信送出去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王世充。” “可是我要如何开口?如果他知道我以前的出身,恐怕为了避嫌,他未必会帮我。” 如歌道:“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向皇上引荐你的人是他,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难辞其咎。” “王世充的势力那么大,即使皇上知道了,他也未必会有事,他还会不会冒这个险?到时他大可以推脱说,我们是远房亲戚,对于我的过去他并不清楚,甚至连我的进宫,也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如歌道:“所以你就要让人知道,王世充和你的关系其实是很亲的,你们其实是一条船上的人。” 第十章 夜宴 碧儿终于从恐惧中平静了下来,没片刻,一条计策便已在她的脑海中成型了。 这晚碧儿在翠华苑中大摆酒席,宴请的人除了有朝中的大臣之外,还有皇后和十六苑各院的妃子,本来在翠华苑摆酒,于理是不合的,不过因为杨广宠她,再加上她怀了龙嗣,不想拂逆她的意思,顺便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击一下宇文家的士气,他们毕竟掌握着全皇城的兵马,气焰太盛,对他,对大隋都不是一件好事。 酒宴开始,皇上和皇后高坐席上,旁边依次陪伴着的是碧儿和其他的妃子,再接下来就是以宇文化及和王世充为首的一众文臣武将们。 杨广向众人宣布了碧儿有孕的消息,一众人等也都是有喜有忧,不过碍于皇上的面子,大家倒都还显得挺大度,恭贺之声不断。 酒到半巡,碧儿突然站了起来,向杨广请求道:“皇上,臣妾想下去敬叔叔一杯酒,如果不是叔叔极力引荐,恐怕臣妾现在还在永巷待着呢,又怎么会有机会侍奉皇上呢。” 碧儿的这几句话说得特别大声,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而她要的也正是这样的结果。 “朕准奏。” “多谢皇上。” 碧儿款款走到王世充面前,身后跟着拿着托盘的宫女,盘上放着的是一壶酒和两只酒杯。碧儿亲自将两个酒杯倒满,递了一杯给王世充,自己则拿起了另一杯,举杯道:“碧儿多谢叔叔的提携,这一杯酒碧儿敬你。”说完便率先干了杯中的酒。 其实,从一开始接到淑妃要在翠华苑大宴群臣的消息时,王世充就感觉到了事情一定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弄明白了,碧儿真正的用意全是在这杯酒上。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已经不可能再拒绝了,仰头干了杯中的酒,道:“多谢皇上,多谢淑妃娘娘。” 碧儿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转身走回了皇上身边。 萧皇后和宇文化及对望了一眼,心情都极为复杂。 晚宴结束后,杨广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被人扶进了翠华苑,其他的人也相继离开了。 王世充刚走出翠华苑,就听到了身后有人叫自己。 王世充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发现叫自己的正是上次冒险出宫,自称是碧儿丫鬟的人,他听碧儿说过,她叫如歌。 “王大人,请留步。” 如歌道:“奴婢奉淑妃娘娘的命令,来给王大人送样东西。” “什么?”如歌看了看四周,还有一些刚离开翠华苑的大臣,道:“请跟我来。”说完,将王世充带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如歌从怀中拿出了那封写好的信,递给王世充道:“淑妃娘娘说,让你把这封信送到扬州月影楼去,交给那里的老板娘可情,还有,皇后的人今天早上已经出发了,大人的人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到达。” “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 如歌道:“淑妃娘娘的身世。” 王世充的心下一惊,月影楼的名号他也听过,那可是全天下最大的风月场所,难道淑妃----- “淑妃娘娘和月影楼有关?”王世充抱着侥幸的心里问道。 如歌并不隐瞒,点头道:“不错。不过大人也毋须担心,只要您能将这封信在皇后的人到达前送到那里的话,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如果晚了,恐怕----” 王世充此时的心里真是苦不堪言,碧儿和月影楼有关,却还进了宫,做了淑妃,问题是,这最大的功臣竟然就是自己,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王世充的确已经没了退路,刚才淑妃的一场戏已经向整个朝堂说明了他和淑妃的关系,到时自己即使说不知道,也没人会信了。 王世充接过了信笺,快步离开了翠华苑。 另一方面,从翠华苑出来,萧皇后就把宇文化及召到了中宫。 萧皇后道:“今天晚上的事你也已经看到了,淑妃如此做,就是摆明了王世充是他在朝堂的靠山,而现在皇上独宠她,王世充的势力看来会越来越不好控制了。” 宇文化及道:“你不是说,淑妃和王世充没有关系的吗?” 萧皇后道:“有没有关系等我们的人从扬州回来就知道了。”顿了片刻,又抱怨道:“这都怪你不好,当时我赐了东西给她,已经决议要处死这个小贱人,可你却让我放了她,现在怎么样?账簿没拿到手,持有账簿的人也无法查出来,还让这小贱人一跃成了淑妃。” 宇文化及安慰道:“你也不必动怒。一切等我们的人回来了再做定夺。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再和淑妃起冲突了,以免打草惊蛇。” 萧皇后瞪了他一眼,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宇文化及道:“这本账簿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现形,看来这个持有账簿的人并不想用这本账簿来搞事,或许只是为了寻求自保而已,说不定,这本账簿根本就不在这个皇宫,这事倒不必担心。” “账簿的事,我一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昭儿的太子之位。如果那个小贱人生下了龙子,对昭儿可是个威胁啊。” 宇文化及嘴角露出了一抹自负的微笑,道:“现在整个皇城的兵马都在我的手上,相信杨广不敢轻易做出改立皇储的事,就算到时真的发生了,我也会让昭儿登上帝位的,我想他不会想看到一场兵变吧。” “嗯。”萧皇后忧心的点了点头,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那满城血腥的场面,而她的昭儿就踩着这满地的血红登上了高高的帝位,心下一惊,忙闭上了双眼。 第十一章 身世 扬州,月影楼。 可情手中拿着那张刚刚收到的信笺,如歌和碧儿进了宫的消息她早已知晓了,天下又有什么事是能瞒过月影楼的呢?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进宫后的碧儿竟然成了淑妃,而如歌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如歌进宫,对于月影楼,对于可情,或者说对于另一个神秘的组织而言,的确是一个好消息,只是,如果她一直只能是个宫女的话,他们的一切计划也都会停滞不前了。 可情正思索着,丫鬟玉儿进来禀报道:“夫人,楼内来了一个神秘的男子,正在楼上的雅阁里等着呢,他说要见您。” 如歌走了之后,可情本来是要依如歌的意思,给玉儿一些银子,让她离开月影楼,找个普通人嫁了的,可是玉儿却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她自小在这里长大,实在不知出去了还能去哪里,要如何生存,所以可情就让玉儿做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对她也特别照顾有加。 可情走进了雅阁,里面站着一个黑衣男子,头上带着斗篷,看不清他的脸,可情已从如歌的信里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因此并不感到惊讶。而他面前的桌上则放着一个漆金的小箱子。 “这位客观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可情明知故问。 “我要查一个人的资料。” 可情笑了笑道:“月影楼的规矩你应该清楚。” 男子并不开口,打开了面前的箱子,里面竟是满满的一箱黄金。 “这样呢?”男子问。 可情道:“你想知道谁的消息?” “碧儿。当今的淑妃娘娘。” 可情看了眼面前的黄金,重重的盖下了盖子,道:“成交。客观请留下落脚的地址,明日午时前我一定会亲自将关于她的一切消息双手奉上。” 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留下了居住客栈的地址,离开了。 翌日午时,可情准时到了他居住的客栈,男子将他引进了自己的屋中,问道:“我要的消息呢?” 可情道:“这是她家的地址,她家中还有一个父亲和一个哥哥。之后,她被选进了宫,做了秀女,现在成了淑妃。” “我听说月影楼曾经也有个叫碧儿的姑娘。”男子道。 可情道:“是啊,不过一个月前已经死了,就葬在城外的林子里。”接着,可情又叹息道:“她们有一样的名字,可结局却相差这么远,真是----”。 男子打断了她的话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可情道:“那我先告辞了。” 男子依照可情给的地址去了碧儿的家,一切都正如可情所说,这是一间普通的商铺,里面所出售的则是各式各样的布匹,柜台前的年轻男子自称是碧儿的哥哥子生,说起家中事,他还有一个老父,不过因为年事已高,商铺便交给了他打理。 “你真的是淑妃娘娘的哥哥?” 子生道:“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是因为她成了淑妃,我想高攀不成?” “我奉皇后娘娘之命,想请你到京城走一趟。” “可是,我这商铺的生意?” “你放心,所有的损失我们都会赔偿给你。” 子生笑了,道:“这好,反正我也很久没见我这位妹妹了。” 洛阳,中宫。 皇后已经很多天没有出过门了,心情急躁的在房中踱着步,等待着扬州方面的消息传来。 悦心跑了进来,道:“娘娘,好消息,我们派出的密探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 “快传。” 子生随着中年男子走进了皇后的中宫,见到皇后,忙随着他一起跪了下去,道:“参见皇后娘娘。” “你是谁?” 中年男子回道:“他就是淑妃娘娘的哥哥,叫子生。” 皇后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实在看不出他和淑妃有何相像的地方,问道:“碧儿真的是你的妹妹?” “是。” 皇后道:“可是这淑妃犯了欺君之罪,理应满门抄斩,你是他的哥哥,自然也免不了了。”说完,向门外吩咐道:“来人啊,把他拉下去,关进大牢。” 子生忙求道:“求娘娘饶我一命,我不想死,求求你-----” 皇后挥手制止了上来拉他的侍卫,道:“本宫看你也是个老实人,就指条明路给你,皇上要杀的是和淑妃有关的人,如果你不是她的哥哥,自然就不用死了。” “这----”子生一时似乎并不明白皇后话中的意思。 “只要你肯承认碧儿并非你的妹妹,你就没事了。”皇后道:“相信不久皇上就会召见你,记住,不要说错了话,不然本宫也保不住你。” “小的知道。” 同一时间,翠华苑中,如歌也接到了可情送来的信笺,知道了她所做的安排,不过她的心还是放不下,万一那个冒称是碧儿哥哥的人说出了实情,那么碧儿的身份就会被揭穿,包括自己在内,也会受到威胁。 不过,现在想太多都没用了,子生已经被皇后接进了中宫,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己都一无所知,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着皇上的召见,然后再见机行事。如歌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碧儿,碧儿也一时没了主意,只要暂且如此了。 第十二章 诡计 如歌没有猜错,第二天,杨广便宣召要在中宫召见淑妃,碧儿本来不打算让皇上见到如歌的,可是,她又怕自己一人应付不来,再加上,召见的地方是在皇后的中宫,对自己极为不利,只好让如歌陪着前往了。(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 中宫内。 杨广和萧皇后高坐上方,一众侍卫和丫鬟环侍左右,子生则战战兢兢的跪在下方,气氛甚是紧张。 碧儿带着如歌走了进来,跪下行礼,“淑妃(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杨广对于碧儿依然很关心,不止是因为她的美态,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碧儿和如歌站了起来,杨广和皇后不禁都将目光转向了如歌,心中均想“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翠华苑中还有这样的一位美人”。 见皇上的目光一直未离开如歌,似乎忘了即将要处理的事,皇后佯装咳嗽了一声,方才让杨广回过神来。 “碧儿,面前跪着的这个人,你可认识?”杨广问道。 碧儿将目光移向了子生,觉得甚是面生,不过,还没等她回答,子生已惊喜的说道:“妹妹,你想死哥哥了。自从你进了宫,爹和我都很惦记你,你也不来个信。” 子生这样的反应,是萧皇后和如歌、碧儿所始料不及的,三人都愣了一下,碧儿忙道:“大哥,我也很想你,只是这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岂是能随便进出的?” 萧皇后道:“子生,你看清楚了吗?这个真的是你的妹妹吗?你可别搞错了,否则,这欺君之罪可是会掉脑袋的。” 子生道:“回娘娘的话,小的看清楚了,这个的确是子生的妹妹。” “你----”皇后本想发作的,不过碍于杨广在此,忙收住了。 杨广看了她一眼,对子生道:“你起来吧。” “谢皇上。”子生站了起来。 如歌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子生的脸,她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不过,却令她失望了。 杨广站起了身,道:“朕还有些事要办,先走了。” 其实,他只是不想呆在这个中宫而已,外面的朝政已经令他烦扰不堪,现在又多了一群女人的争斗,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好好的过过平静的日子,毕竟,这样的日子似乎已经不多了。 杨广离开了,碧儿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臣妾想先行告退了。” “下去吧。”萧皇后憋着气道。 碧儿向皇后行了礼,和如歌、子生准备离开,萧皇后却道:“等等。”三人停下了脚步,等着皇后说下去。 萧皇后道:“本宫听说,你们家是经营布匹生意的,正好,皇宫刚刚到了一批新布,本宫想请你哥哥帮忙去挑选一些,拿到中宫来,没问题吧。” 如歌三人对望了一眼,子生暗暗的点了点头,碧儿道:“既然皇后娘娘看得起,那哥哥你就留下吧,稍后还请娘娘派人送他到翠华苑,这皇宫的路他不熟悉,臣妾怕他走错了宫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自然,你放心吧。” 如歌和碧儿回到了翠华苑,心里都忐忑不安。 另一方面,皇后带着子生走到了一间小楼前,道:“布就在里面了,本宫还有些事,你先进去吧,挑选好了,拿到中宫就行了。” “是。” 子生隐隐已经察觉到了这是一个陷进,耳边却响起了可情在他离开扬州之前交代他的话“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如歌,哪怕是要赔上你的性命。”稍一迟疑,子生还是举步走了进去。 楼里的灯光很暗,子生刚走进去,黑暗处就跑出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宫女,神色很是慌张,径直跑出了小楼。 没过多久,皇后就带着一群侍卫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刚刚跑出去的宫女。 不由分说,萧皇后已向身后命令道:“把他给我关进大牢。” “娘娘,小的到底犯了什么事?” 萧皇后怒道:“你少给本宫装糊涂,本宫让你来这里帮本宫选些布匹,你却在这里做出如此禽兽之事。” 那名宫女听到这里,更是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 子生已经明白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不辩驳,随着侍卫去了大牢。 翠华苑里,一名宫女匆匆跑了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中宫方面传来消息,淑妃娘娘的哥哥因为,因为调戏宫女被关进了大牢。” “消息可靠吗?” “嗯。”宫女点头道:“是奴婢的一个好姐妹告诉我的,她在中宫当差。” “怎么办?”碧儿看着如歌道。 如歌想了想,道:“淑妃娘娘先别紧张,既然刚才在皇上面前他都没有揭穿我们的身份,那么未必会有事的。请淑妃娘娘安排一下,奴婢想替淑妃娘娘到大牢去看看他。” 碧儿也想知道这个人的底细,让如歌去见他,的确是个好办法,略微思索了片刻,就向翠华苑外走去了,她要去见皇上,求皇上让如歌代自己去看子生一眼。 如歌之所以不让碧儿去见子生,而让自己代她去,是因为她已经料到这件事是可情特意安排的,包括在洛阳的时候,龙城的人会放了自己也是因为可情一样。她和可情,一定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而碧儿不去,是不想再和皇后有什么正面的冲突,既然如歌想去,就让她去好了,自己也乐得清闲。对于如歌的能力,她是不怀疑的。 第十三章 使命 这是萧皇后第一次走进这个大牢,里边的光线很暗,到处都弥漫着腐朽的稻草味,萧皇后皱了皱眉,但还是走了进去。 两边的牢狱里似乎都关得有人,只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萧皇后看不清他们的脸,奇怪的是,他们看到有人进来,居然也不抬头,更不要说求救了,或许他们因为被关得太久,已经失去了继续生存的勇气,也或许,时间已经让他们看淡了生死,在这里,只是等待而已。 萧皇后并不看他们,径直往最后边的一间牢狱走去,那里关着的正是子生。 牢门被打开了,随行的侍卫点燃了四周的油灯,萧皇后举步走了进去,子生缓缓的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 萧皇后对身后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侍卫都退下了,萧皇后仔细的打量了子生片刻,方才问道:“你不想见到本宫?” 子生道:“小的不敢。” 萧皇后道:“本宫说过,只要你不是淑妃的哥哥,你就会没事,否则的话,你就只有死,但你似乎并没把本宫的说话放在心里。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 子生道:“碧儿的确是我的妹妹,如果我否认的话,那才真是犯了欺君的大罪。” “你----”萧皇后负起的点了点头,道:“好,很好,既然如此,本宫也不怕给你明说了。你的生死,本宫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本宫要的,是淑妃的脑袋,所以,只要你肯承认淑妃并非你的亲妹妹,本宫一定会保你一命,否则的话-----” “就只有死。”子生看着皇后接下去说道。 “不错。你知道这么多事,如果不能为我所用,留你,岂不是给本宫自找麻烦?” 子生笑了,皇后看着他的笑,心里突然害怕了起来,她从他的笑声中已经知道了答案,可还是不死心的问道:“怎么样?这脑袋是你的,本宫让你自己选。” 子生止住了笑声,道:“血浓于水的亲情又岂是你几句说话可以改变的?”看着皇后的双眼,他坚定的说道:“碧儿是我的亲妹妹,以前是,以后也是。” 皇后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了,转过身冷冷的说道:“这是你自己选的,怪不得本宫。”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皇后走了没多久,便有一个侍卫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盘上放着的是一杯酒,子生只看了一眼,已明白了。 侍卫将东西放下,道:“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你快喝了吧。” 子生站了起来,手缓缓地伸向了那杯酒,他并不是怕死,而是遗憾如歌并不知晓他今天如此做的目的。 “等等。”子生端起了酒杯,如歌却在此时走了进来,侍卫忙拦了上去道:“大胆宫女,竟敢私闯大牢,还不速速离开。” “如歌?”子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如歌看了他一眼,对侍卫道:“奴婢是代淑妃娘娘前来探视狱中之人。” “皇后有令,任何人都不能来此。” 如歌道:“皇上呢?”见侍卫有了退缩之意,如歌道:“淑妃娘娘已经得到了皇上的首肯,允许奴婢前来探视,如果大人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去皇上那儿查问清楚。” 淑妃在后宫的地位,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能得到皇上的首肯并不奇怪,侍卫也不好再坚持下去,道:“即是如此,在下先出去候着,你们谈快点。”然后看着子生道:“别忘了皇后赐下的东西。” 侍卫走了出去。如歌看了一眼杯中的酒,道:“你不用害怕,淑妃已经去求皇上了,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子生摇了摇头,道:“在下的生死,早已不重要了。” 如歌问道:“是可情让你这么做的?” 子生道:“她也是为了你。你前面的路还很长,不过你不用担心,会有很多人帮你的,他们就算为你死,也会毫无怨言。” 如歌忽然觉得这句话好熟悉,当日自己在离开月影楼,准备和李世民一起北上的时候,可情为她饯行,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为什么?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自己又是什么人? “也包括你?” “是。也包括我。” 如歌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知道,即使自己问了,他也未必会回答,就像可情一样。 如歌道:“既然你们一切都是为了我,那么为什么不想办法让我离开这个皇宫?” “你不想留在这里?”子生问。 如歌道:“这个皇宫中到处都充斥着勾心斗角,每个人活着,似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别人死去,唯一让我觉得安全的地方,竟是那深深的永巷,我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看着这样的如歌,听着她的说话,子生忽然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可怜的人,可情说,她没有过去,可是又没完全解释这是为什么,他很想帮她离开,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的使命,他要做的不是带她走。 子生道:“既然是这样,你要想的并不是离开,而是去改变。” “改变?”如歌自嘲道:“如何改变?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子生道:“如果你掌握了后宫,或者掌握了天下,你就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听到他的说话,如歌感觉很惊讶,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因此如歌也并不打算追问,她不喜欢勉强别人。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走吧!我也该离开了。”子生道。 “再等等,也许碧儿能求得皇上的圣旨,放了你呢?”如歌并不想让他死,尽管她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第十四章 作戏 子生再次拿起了地上的酒杯,笑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必须死。”看着如歌不解的神情,他说道:“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为你保守住这个秘密。” 他将杯中的酒迅速的灌进了自己的喉咙,然后释然的倒下了。 这一切都来得很平静,在如歌还来不及伤心以前,它们就结束了,结束在子生的死亡里,结束在那晦暗的牢狱中。 子生到底是什么人?用生命去守护一个秘密,是他太傻,还是他太执着?没有人回答。 如歌依稀又想起了可情和子生都说过的一句话,自己前面的路还很长,不过却有很多人帮自己,即使他们付出的是生命,他们也不后悔。子生是第一个,这只是个开始,下一个又会是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死亡的终点? 如歌独自在大牢中站了很久,直到狱卒来催促她离开了,方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强忍着心中的伤痛,离开了。 如歌径直走进了碧儿的翠华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碧儿正在把玩着一支金色的珠钗,见如歌进来,抬了一下头,道:“你说这支金钗漂亮吗?” 如歌没有回答,碧儿向其他宫女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是。” 整个楼中只剩下了如歌和碧儿,碧儿起身,走到如歌面前,然后将她拉到了桌前,将那只金色的珠钗递给了如歌,道:“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这支珠钗送给你。” 如歌将珠钗重重的放在了桌上,问道:“你没有去见皇上?” 碧儿道:“不错。我为什么要去见皇上,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吗?子生死了,这就是个秘密,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我们了。” 如歌道:“救了他,让他离开皇宫,从此永不再皇城出现,他一样威胁不了你。” 碧儿道:“我该说你善良呢,还是单纯?萧皇后会善罢甘休吗?别忘了,宇文化及和萧皇后的关系可不简单,即使我今天去求皇上,拿到了赦令,子生出了皇宫,萧皇后一样有办法再找到他,这大牢里的生活,一次就足以使人害怕了,再来一次,谁能保证他不出卖我们?” 如歌心里明白,从碧儿的角度出发,她的这些担忧都是合理的,可是如歌同样也很清楚,不管子生被关进大牢几次,他都不会出卖自己,更何况,一旦他出了皇宫,宇文化及恐怕就很难找到他了,可情是个聪明人,她自有她的办法去保护子生,可是这些话,如歌都只能憋在心里。 如歌冷冷的道:“子生是为我们而死,我希望这是个结束,而不是个开始,如果可以,请允许回到永巷。” 对于这样的请求,碧儿着实吃了一惊,永巷的生活她并不是没有过过,她实在想不通,如歌何以会对那里如此眷念。 还是,她想逃避什么? 碧儿道:“如果你非要离开翠华苑,去永巷的话,我不会不许,但却不是现在。” 如歌没有说话,等着碧儿继续说下去,碧儿道:“你应该清楚,我现在怀了皇上的子嗣,皇后可是时刻都在关注着我呢?有你,我会安心不少。这也是我之所以会接你出永巷的原因。等我诞下了龙子,你何去何从,我都不会再过问。” “即使我要出宫?”如歌道。 “是。”碧儿道:“只要你能保住我肚里的孩子,我答应你,送你出宫。” 如歌轻轻的点了点头。 碧儿道:“你出去吧,我要更衣去见皇上,这作戏嘛,总是要作全的。” 如歌知道碧儿话中的意思,子生是碧儿的哥哥,现在他死了,碧儿总该有些反应才是,否则的话,总会令人起疑的。 如歌退了下去。 碧儿换过衣服,在两名宫女的陪伴下,向皇上的寝宫走去,一进门,就看到了皇后和她的丫鬟悦心也站在了里面。 碧儿跪下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杨广拉起了他,脸上满是歉疚的神情,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碧儿装作没看见,自顾说道:“臣妾有一事想求皇上。” “什么事?” “臣妾的哥哥子生因为冒犯了宫中的宫女,而被关进了大牢,先前皇上曾允许臣妾的一个宫女去探视过他,宫女回来禀告说,那里又黑又冷,臣妾怕哥哥的身体吃不消,特请皇上恩准,将他放出来,从轻发落。” 杨广和萧皇后对望了一眼,不知如何开口,碧儿道:“请皇上恩准。” 杨广佯作咳嗽了一声,方才说道:“皇后刚从大牢回来,你哥哥已经,已经畏罪自杀了。” 碧儿看了一眼萧皇后,明白了她来这里的原因,她毒死了子生,又怕自己到皇上这儿要人,只好先下手为强,告诉皇上子生自杀了。皇上碍于皇后的面子,自然不会再深究此事。 碧儿虽然早已知晓子生死了,不过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还得将戏做足,顿时哭了起来,杨广忙安慰道:“爱妃不要太过伤心,自己的身子要紧,朕会下旨,将你哥哥的遗体运会江都,风光大葬。”萧皇后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此时才开口道:“妹妹要不要去见见他最后一面?” 碧儿流着泪,道:“多谢姐姐,不过我怕见了哥哥的尸体,心中更不好受,这事还请姐姐多家照看着。” “嗯。”杨广点了下头道:“这也有理。皇后,运送子生的尸体回江都的事,你就去安排个官员办了吧,记住,这一切事,都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臣妾明白。”萧皇后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应道。 “多谢姐姐。”碧儿的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十五章 输赢 这次表面看来碧儿虽然是赢了,可是她的心里却很清楚,并非如此,子生的生死她并不关心,但是从皇上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态度来看,他对萧皇后的感情要比自己想象的深得多。自己要想登上后位,还得再觅新招。 碧儿回到了翠华苑,却一直都紧锁着眉头,并不开口,宫女们以为她是因为子生的死而心情不好,也不敢说话。 如歌在屋中整理着一些新到的布匹,见到碧儿进来,依例行了礼。 碧儿道:“皇上已经下了旨,将子生的尸体运回江都,风光大葬。” 如歌静静的听着,她知道碧儿一定还有后话的。 碧儿接着道:“萧皇后去见过皇上,说子生是畏罪自杀,皇上相信了。” 如歌道:“他的生死你并不关心,又何必去计较他的死因呢?” 碧儿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我要的是东宫,皇上不追究这件事,说明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要比我想象中的高,这可不是我想见的结果。” 如歌说道:“我只答应帮你保住肚里的孩子,至于其他的,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碧儿紧盯着如歌道:“可是,你说,这宫里的孩子有几个是真的能长大的?萧皇后难道会允许我诞下龙嗣,对她构成威胁吗?” 如歌道:“这皇后的位置却只有一个。” “不错。”碧儿道:“多了也就没有意思了。” 如歌似乎觉得自己正掉进了一个漩涡中,越陷越深,却始终看不到终点在何处。 而另一方面,皇后回到了东宫,宫女为她端上了一杯清茶,却被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端茶的宫女忙跪了下去,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引致皇后如此大怒。 皇后也不理她,只自顾说道:“她只不过是一个贱民所生的女儿,却仗着皇上的恩宠而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别以为有了皇上的龙子,就可以在这宫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本宫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发泄完了,方才发现地上跪着的宫女,顺了顺气,道:“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 宫女退了了,悦心重新给皇后端上了一杯香茶,道:“皇后娘娘,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淑妃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全靠着她肚里的孩子,您说,要是这孩子没了,那结果会怎么样?” 皇后负气的道:“能怎么样?皇上照样天天留念翠华苑呗。” 悦心道:“娘娘,这花再美,总归是要凋谢的,这宫中被皇上宠幸过的妃子不再少数吧,可是又有哪一个是长久的呢?而娘娘您却不一样,这次皇上不追究子生的死,已经说明他对娘娘还有爱意,如果淑妃没了孩子,娘娘和太子的地位可就没人能威胁了。” 皇后静了下来,反复思量着悦心刚才的说话,她说得不错,自己现在首要的不是和淑妃斗气,而是应该想办法保住昭儿的太子之位。 萧皇后道:“这事本宫会自己考虑的。” 悦心笑了,再次将茶递到皇后面前,道:“娘娘,茶凉了。” 萧皇后笑了,接过茶,浅浅的饮了一口。 如歌担心的事终于来了,自从在翠华苑中见过如歌一面之后,杨广的心里就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她,她比碧儿,甚至比他之前见过的女人都要美,他敢肯定,没人可以在见过她之后,就把她忘记的,更何况是他这个风流天子。 杨广驾临翠华苑,碧儿自是欣喜不已,忙吩咐宫女们去准备酒菜,自己则拉着杨广坐了下来,杨广的目光在房中扫视了一眼,并未看到如歌。 碧儿问道:“皇上是不是再找什么人?” 杨广假装不经意的问道:“怎么没看到上次陪你一起来中宫的那名宫女,难道她不是翠华苑的人。” 杨广的心思自是逃不过碧儿的眼,碧儿本不想让杨广见到如歌的,不过现在既然他点名相问了,她也不好不答。 碧儿道:“她去帮我办点事,现在不在翠华苑。皇上为何会问起她?” 杨广道:“没什么。没什么。” 碧儿道:“如歌和我是好姐妹,我们一起进的宫,可是后来,臣妾被皇上封为了淑妃,臣妾不忍心她再在永巷受苦,所以就把她接到了翠华苑做宫女。” “如歌,如歌。”杨广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赞道:“好名字,如歌,红颜如歌,好名字啊。” 碧儿体贴的道:“皇上,您要是喜欢她的话,不妨给她个名分。”然后又打趣的说道:“不过,可别忘了,要再给我拨个宫女过来,不然,臣妾的起居可就少了个人照顾了。” 杨广大喜过望,道:“好,好。”又故作摇头道:“不行,还是不行,你现在怀了龙嗣,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是你的好姐妹,还是陪着你比较好。” 碧儿笑道:“皇上,就是因为臣妾怀了身孕,所以才要有人来代臣妾伺候皇上啊。” 杨广爱怜的将碧儿搂入怀中,道:“委屈你了,朕答应你,朕一定不会亏欠你和肚里的孩子。” 杨广始终没提改立皇后和太子的事,不过碧儿也并不着急,毕竟现在孩子还没出世,一切都要等孩子降临,才好再做打算。 她相信,只要能保住肚里的孩子,她就有足够的能力将萧皇后和太子从那东宫中赶出来,自己取而代之。 这也是碧儿为什么会改变原有的想法,让如歌伴驾的原因。以如歌的美貌和智慧,要想绑住杨广的心并不是件难事,一旦杨广夜夜专宠的人不再是自己,而是如歌的时候,萧皇后就会把战争的矛头转向如歌,到时,她们二人相斗,萧皇后就不会再有时间来想如何打掉自己肚里的孩子,这样不仅保住了龙嗣,自己还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何乐而不为呢? 第十六章 圣旨 杨广离开了,碧儿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去后院宣如歌来见我。” 宫女领命离开了,不过回来的时候,却只有她一个人,碧儿皱眉问道:“如歌呢?” 宫女回道:“女婢去后院,却没见到如歌,我问了那里的宫女,她们说是皇后娘娘的人把如歌召去了。” “皇后召见了如歌?”碧儿自语道。如歌来翠华苑之后,皇后只见过她一面,为什么她要单独召见如歌?她明明知道如歌是翠华苑的人啊。 如歌随着传召的宫女走进了皇后的东宫,屋中早已备下了酒菜,如歌进去,行了礼,皇后亲自扶起了她,道:“起来吧。本宫已经看过关于你的记录了,你本是太原李家献给皇上的秀女,难怪本宫第一次见你时会觉得面熟呢?你这么漂亮,让你在翠华苑中做宫女实在是委屈你了。” “皇后娘娘----” 皇后打断了如歌的话,接着道:“来,本宫已经备好了酒菜,陪本宫喝一杯,这以后啊,咱们还得一起伺候皇上呢。” 如歌听出了皇后话中的意思,跪下道:“皇后娘娘,奴婢只想平平安安的在这宫里生活,并没有什么奢望。” 皇后再次扶起她,道:“你还年轻,还不明白这宫中的生活,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真的很悲哀,可是这却是现实。”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如歌分明感觉到了她内心的孤独和感慨,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召见自己,至少在这一刻,如歌肯定,她是真实的。 皇后看了如歌一眼,接着道:“这有的女人啊,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皇上一面,最后却还得老死宫中,像你我这样幸运的人可不多啊。” 如歌陪着皇后在桌边坐了下来,如歌道:“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 皇后暗暗的佩服起了如歌的机智,不禁为自己没看错人而暗自高兴了起来。 皇后道:“这淑妃刚刚有了身孕,而本宫又要忙着教习太子,所以这皇上的身边可就少了人照顾了。本宫想让你去陪伴皇上,这名分嘛,自然也少不了的。” 如歌道:“宫中还有十六苑的美人呢?皇后娘娘多虑了。” 皇后道:“可偏偏这十六苑的美人没有一个是符合本宫的心意的。”话说到这份上,皇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并不是真的想替皇上纳一个嫔妃,而是想为自己培养新的势力。 如歌并不想成为什么妃子,更不想得到杨广的宠爱,虽然没有了雁门关外那场大雪的守望,可是她依然渴望平凡。可是她也明白,如果公然拒绝了皇后,自己的生命或许就真的快要到尽头了。所以,她动了动嘴,却终于什么都没说。 皇后端起了酒杯,道:“来,陪本宫干了这一杯,以后本宫可还有很多用得着你的地方呢。” 如歌端起了酒杯,平静了喝了下去。 如歌离开了,悦心问道:“娘娘,您真的打算将她举荐给皇上?” 皇后答非所问的道:“她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不是吗?” 悦心道:“她可是翠华苑的人,娘娘真的认为她会出卖淑妃?” 皇后的心情格外好,答道:“她当然不会。” “那为什么-----” 皇后道:“她不但漂亮,而且聪明,本宫自然不会相信,仅凭我几句话就可以令她相信我。”然后看着悦心,问道:“你说,她和淑妃,谁更漂亮?” 悦心道:“她虽然穿着宫女的衣服,可这举手投足间却要高贵得多,也漂亮得多。” “这不就的了,一个淑妃就可以令皇上夜夜专宠,更何况是她呢?到时,一旦淑妃失去了荣宠,自然就会将矛头指向她了。她二人相争,咱们这宫里可就热闹了,你说,要是这个时候淑妃突然没了孩子,这责任会归咎于谁呢?” 淑妃和如歌相争,皇后再乘机打掉淑妃的孩子,不但可以解了太子的危机,还可以将如歌拖下水,一举两得,这正是皇后最终的目的。 她的主意的确不错,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碧儿也有相同的心思,只是,她们的计谋中,都有如歌而已。 “皇后娘娘,您真聪明。”悦心由衷的赞道。 如歌走出了东宫,心情极为复杂,本来以为帮碧儿保住了孩子,自己就可以离开皇宫的,可是照现在的形势看来,自己不但走不了,还成为了这场宫廷斗争的主角。 如歌进了翠华苑,本想直接回后院自己的房间的,却被看门的宫人叫住了,说是淑妃娘娘有命,要她立刻去见她。 如歌走了进去,桌上摆着很多绫罗绸缎,还有金银首饰以及一些精美的小点心。 碧儿坐在桌前,一脸的喜庆,把玩着桌上的东西。 看到如歌进来,碧儿道:“来看看,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 如歌淡淡的笑笑,敷衍道:“恭喜淑妃娘娘。” 碧儿怔了一下,道:“我有什么好恭喜的,我该恭喜你才是。这些东西可都是皇上赏赐给你的。”说完,对着屋里的一名太监道:“公公,她就是如歌了,你可以宣旨了。” 太监点了点头,展开手上的圣旨,道:“宫女如歌接旨。” 如歌跪了下去,太监自顾念道:“皇上有旨,册封如歌为如夫人,即日起搬往仪凤苑侍驾。” 一时间,如歌竟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太监催促道:“请夫人接旨。”如歌方才醒转过来,双手接过圣旨,道:“谢皇上。” 传旨的太监离开了,碧儿道:“恭喜你了,从今以后我们就要一起伺候皇上了。” 太快了,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如歌忽然发现,自己刚从皇后处回来,圣旨就到了,按理说,这不应该是皇后所为啊,难道是碧儿,看到碧儿一脸的喜色,如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十七章 蜕变 “看来,碧儿也想利用我牵制住皇后啊。”如歌暗自猜想着,默默的叹了口气。 仪凤苑的构造和翠华苑很像,也是分为前、中、后三院,所不同的是,这里有很多盛开的鲜花,其中有一丛竟是如歌久违了的情花。 如歌在这丛情花前站了很久,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片铺天盖地的血红,这些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是巧合,还是命运。 如歌住的小楼叫静楼,这透着些许禅意的楼名,似乎很符合如歌想要的心态。 如歌走了进去,有宫女进来禀道,皇上今晚就会临幸仪凤苑。 如歌淡淡的应了一生,宫女接着道:“娘娘,水已经放好了,请娘娘沐浴更衣,想必皇上就快到了。” 接着,就有两名宫女走了进来,如歌缓缓向浴池走去,水汽在池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氤氲之气,犹如天上洁白无尘的云霓。如歌蹲下身,用手轻轻的拨散了些许的雾气,下面是一层血红,如歌细看之下,那飘在水面上的竟是情花花瓣。 “这?” 宫女回禀道:“回娘娘,这是从外面的花上取下来的,以前住在这里的夫人很喜欢用这种花瓣沐浴,所以奴婢们也给娘娘您准备了一些,至于这些花具体叫什么,奴婢们就不知道了,以前的娘娘说,这些花就像情人的心一样。” 这群宫女并不知道,这些花叫情花,如歌淡淡的笑了。这仪凤苑以前住的是谁?她为何会对这种花情有独钟,难道,她也是个被情所困的痴女子? 想到此,如歌不禁问道:“这里以前住的是哪位夫人?” 宫女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惧怕着什么,不过,最后一名年纪较大的宫女还是说道:“这里以前住的是锦夫人。” “她现在呢?”见众人犹豫,如歌猜测道:“死了?还是出了宫?” 宫女道:“这宫里进来了又岂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这也正是如歌心中的感慨,却不想连这小小的宫女也会如此想,看来,这宫里的确埋葬过不少女人的幸福,或者是爱情。 “她死了?” “这倒也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皇上很宠爱她,可是后来,皇上渐渐的就不来这里了,再后来,锦夫人被皇上打入了冷宫,住在永巷一个废弃的园子里。” 又是永巷,能从那里走出来的女人并不多,也并不容易,而锦夫人却在拥有过无限的荣宠之后回到了那里,如歌想,她当时的心一定很寂寞,如果她什么也不曾拥有过,也就无所谓伤心,可是---- “这些花是本来就长在这个院子的吗?”记忆中,翠华苑中似乎就没有这如血的情花。 看来,在这宫中,情花是专属于仪凤苑的。 “不是。”宫女答道:“据说,这些花是锦夫人从宫外带来的。” “嗯。”如歌点了点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宫女已经为如歌脱去了最后一件衣服,顺着池壁,她轻轻的滑入了水中,好舒服,暖暖的池水将她全身紧紧包裹着,驱散了她原有的疲惫,她用手掬起了一捧水,细细的水流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滑落,剩下的,只有浓浓的一抹红。那是情花,如歌想,它是世界上最多情,也是最无情的花。 锦夫人?如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她是情花树下的芳魂,还是情花树上的玉仙? 沐浴完毕,宫女为如歌换上了一件红色的长裙,然后将她的秀发轻松的挽于脑后,用一支金色的珠钗固定住。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皇上的驾临。 锦帐中,如歌一袭红衣,正襟而坐,床前的两名宫女则低垂着头,如歌不开口,她们也不敢说什么。 屋中的红烛寂寞的燃烧着,明明灭灭间,如歌似乎又想起了那个纵马驰骋的男人,李建成。 如歌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的婚礼,在一年前,她的脑海中,婚礼应该有闪耀的对戒,有洁白的婚纱,有火红的玫瑰,还应该有漫天飞舞的白鸽,后来,她记忆中的婚礼变成了燃烧的红烛,驰马的李建成,和一场沸沸扬扬的大雪。 而现在,面对摇曳的烛火,新郎成了大隋的天子,这是她从没想过的结局,她真的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杨广大踏步跨进了静楼,两名宫女躬身行礼,道:“参见皇上。” 杨广从进屋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如歌,听到宫女的行礼声,他勉强的摇了摇手,道:“下去吧。” “是。” 宫女退下了,偌大的静楼里只剩下了披着嫁衣的如歌和一脸沉醉的天子。 杨广走到床前,细细的打量着如歌,换上嫁衣的如歌比她在翠华苑的时候,还要美,这种美不是占有性的,而是淡淡的,却又令你无法忘记。 “你叫如歌?” “是。” “从今天开始,你是朕的妃子。” “臣妾知道。” 杨广笑了,她喜欢这样的谈话,简单却真实。 拦着如歌的腰,二人慢慢的倒了下去,倒进了华丽的锦床上,倒进了一床的鲜艳中。 一阵风从窗户外吹了进来,吹灭了跳动的烛火,而芙蓉帐中,春意正浓---- 这一晚,如歌经历了她人生最大的蜕变,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只迷恋飞雪的小女孩,而是这大隋宫中最耀眼的妃子。 “我是你的妻子,我就要为你成就一切。”看着身旁熟睡的天子,如歌暗暗想到。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是无力的,因为谁也改变不了历史。 第十八章 平衡 天亮了,当杨广睁开眼的时候,如歌已经穿上了衣服,正坐在铜镜前轻轻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杨广侧身的声音惊动了如歌,她转过身,淡淡的一笑,从昨晚的那场蜕变开始,他,已不仅仅是大隋的天子,还是她的丈夫。她深切的知道这一点。 如歌走过去,扶起了杨广,亲自为他穿上了朝服。 “朕今天不早朝了,就留在这仪凤苑中陪着你。”杨广痴迷的道。 如歌笑道:“皇上,您还是去早朝吧,臣妾还有事呢。” “什么事?” “按例,新封的夫人都要去给皇后请安,臣妾也不能例外。” 杨广满意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果如歌不去,恐怕萧皇后又会搞出许多事来,他可不愿永无宁日啊。 东宫内,皇后正在赏着面前的一盆牡丹,牡丹娇艳欲滴,开得正艳,萧皇后有意无意的道:“这一到春天,春色就多了起来,这是好事啊,尤其是今年。悦心,你说是吗?” 悦心又怎会不明白皇后话中的意思,符合道:“这个自然。” “皇上去早朝了吗?”皇后问道。 悦心道:“回娘娘的话,派去监视仪凤苑的宫女回来禀报说,皇上已经去早朝了。” “很好。”萧皇后点头道:“看来这个如歌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得多,至少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娘娘,新封的如夫人求见。”看守的宫女进来禀道。 “让她进来。” 脱去宫女的装饰,换上一件粉色宫装的如歌看起来比之前要美很多,这是皇后的第一感觉。 如歌施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皇后问道:“妹妹住在仪凤苑可还习惯?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宫女来本宫这儿取。” “多谢。”如歌道。 皇后拉着如歌的手,走到那盆牡丹花前,道:“妹妹觉得这盆花开得如何?” 如歌答道:“娇艳欲滴,令人生怜。” 皇后道:“它是百花之首,恐怕不希望别人怜惜吧。”看着如歌,皇后道:“恐怕它更多的是需要百花敬仰,你说呢?” 如歌淡淡的一笑,道:“是。” “既然这盆花开得如此之好,本宫就送给你了。” 如歌道:“这盆花太多贵气,恐怕仪凤苑不适合它的生长,还是请皇后娘娘留在东宫吧,这里才是它应该生长的地方。”“哦?是吗?”皇后笑了,这是由衷的笑。 “是。” 如歌辞道:“娘娘,没什么事的话,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臣妾宫中还有些刺绣要绣,就不打扰您了。” 如歌急着离开,并不是要回仪凤苑,而是要去碧儿那里,她如果真的想在这宫中获得平静的话,就要努力处理好自己的人际关系,不管是对皇后也好,对碧儿也好,她希望能在她们中找到一个最好的平衡点。 她当然不能在皇后面前如此说,只得拖故请辞。 皇后的目光始终盯在那盆牡丹上,听到如歌的请辞,点头道:“好吧。不过,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多来我这东宫走走。” “臣妾知道。” 出了东宫,如歌径直去了翠华苑。 听到宫女来报,说如夫人求见,碧儿自语道:“总算她没有辜负本宫的一番苦心。” 如歌走了进来,按例碧儿身为淑妃,地位在她之上,如歌行了礼。 碧儿道:“你能想到来看看我,我真是欣喜不已啊。” 如歌道:“淑妃娘娘地位尊贵,臣妾理应向您请安。” 碧儿点头道:“我们之间也不必这么客气了。我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不过把你从永巷接出来,再让皇上封你为夫人,这一切可都是我一力促成的,我们之间的恩怨也算是了了。” 若论城府之深,碧儿始终及不上皇后,皇后在如歌面前并未提过一句对如歌的恩情,却用一盆牡丹就压下了如歌的傲气,而碧儿却永远做不到这一点。 碧儿接着道:“现在你已经成了如夫人,我们之前的交易就解除了。” “多谢娘娘。”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保住肚里的孩子。”碧儿道。 看着碧儿此刻脸上的表情,如歌不禁又回想起了在月影楼的往事,那时,碧儿是如歌的丫鬟,可是二人却情同姐妹,在如歌的心里,那时的碧儿单纯,善良,如果不是后来可情逼她接客,如果不是她遇到了宇文承基,恐怕她们的命运都会改写。 可是,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如歌道:“你放心吧,念在姐妹一场,我不会让你肚里的孩子有事。” 得到如歌的承诺,碧儿宽心了不少。 “你刚才去见过了皇后?” 如歌知道,碧儿一定派人监视了自己的仪凤苑,恐怕还不止碧儿,还有皇后,她们的心思如歌自是一清二楚,不过,她也并不打算揭穿她们。否则,她想要寻求的平衡就真的成了一个妄想了。 “看来仪凤苑里眼线还不少。”如歌暗自想到。 看到如歌沉思,碧儿忙解释道:“哦,是我宫里的丫鬟刚才出去办事回来,刚好看到你从东宫出来,所以我才有此一问,你,不要多心啊。” 第十九章 谋划 如歌道:“萧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去拜访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没什么特别的。” 碧儿道:“不错。”接着话锋一转,道:“现在你有了自己的封苑,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有时间多过来我这翠华苑走走,在这宫里,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姐妹。” “好啊。” 如歌回到仪凤苑,回想着和皇后、碧儿谈话的情景,她发现,不管是皇后、还是碧儿,在这后宫之中,她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势力集团,至少,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她们的掌控之中,这是如歌不愿看到的。 思索再三,如歌也决定从永巷接个人出来,她就是曾伺候过如歌的暄儿。 如歌独自走进了永巷,那里什么都没有改变,依然是那群日夜守候的女人,依然是那排低矮的平房,唯一变了的是,这里不再有如歌和碧儿。她们,已经成了永巷中最为辉煌的回忆。 见到如歌,看守永巷的太监忙大声道:“如夫人驾到。” 不一会,各位秀女便从紧闭的房门中跑了出来,跪下给如歌行礼道:“参见如夫人。” “都起来吧。”如歌道。 “多谢如夫人。” 如歌的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一划过,这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皇后的情景。 暄儿站在最后,低垂着头,她不是秀女,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所以,她没有其他女人脸上的渴望,尽管,她并不想一直呆在永巷。 如歌走到暄儿面前,道:“暄儿,还记得我吗?” 暄儿抬起头,看到如歌,惊喜的道:“是你?如歌姑娘?不,不,应该是如夫人。” 如歌笑道:“跟我来。” “去哪里?” “离开这里。” 如歌此语一出,众人立刻就私语了起来,大家都想不到,如歌来永巷,为的只是接一位曾伺候过自己的宫婢。 暄儿更是喜出望外,道:“夫人,我可不可以去收拾一些东西?”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谢谢如夫人。” 暄儿跑着离开了。看着如此欣喜不已的暄儿,如歌突然有了负疚的感觉,暄儿那么单纯,她一定不会想到,自己接她出去,只是想培养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 “不管结局如何,我一定不会让人伤害你。”如歌暗自下定了决心,她不会让暄儿成为宫斗中的牺牲品,绝对不会。 暄儿收拾好包袱,随着如歌向外走去,她是秀女们眼中第三个走出永巷的女人,第一个是碧儿,第二个是如歌,而现在,她们俩都成为了隋宫的宠妃,所以,尽管暄儿是去仪凤苑当宫女的,可是还是令她们羡慕不已。 “暄儿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皇上宠幸的女人。”一个秀女问道。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秀女回道:“有可能,你看淑妃和如夫人,她们不都是从这里出去的吗?” “就是。” “-----” 快要走出永巷的时候,如歌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于是转头问暄儿道:“暄儿,你在永巷呆了这么久,知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废弃的院子?” 暄儿惊恐的道:“知道啊,不过听说那个院子是闹鬼的,每到晚上,就会又一个白影在院中飞来飞去,因此大家都不敢去那里。” “院子在什么地方?” “就在那边啊。”暄儿指了指西边的一片树林,道:“院子就在树林里。” 如歌顺着暄儿的手望去,望了片刻,除了树林,什么也没看见,想必真的是如暄儿所说,冷宫就在树林里。 暄儿道:“夫人,您不是想去那里吧?” 如歌转身,往永巷外走去,道:“我们回仪凤苑吧。” 入夜之后,杨广早早的就来了仪凤苑,没等如歌问安,就拉着如歌往锦帐走去,如歌推脱道:“皇上,臣妾为您准备了上好的参茶,您尝尝吧,可别辜负了臣妾的一番心意啊。” 没等杨广回答,如歌已向屋外吩咐道:“去把参茶端上来。” “是。”屋外有人应道。不一会儿,暄儿就端着参茶走了进来,杨广已躺倒了床榻上,如歌忙迎了上去,接过暄儿手中的茶杯,低声问道:“办妥了吗?” “嗯。”暄儿低声应道。 如歌道:“好了,这儿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吧。”然后又压低声音道:“到永巷口等我。” “奴婢知道。” 如歌端着茶,走到了床边,道:“皇上,这茶可是臣妾亲自为您煮的,您可一定要尝尝啊。” 杨广爱怜的接过如歌手中的茶杯,道:“好,朕尝尝。”说完,便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如歌坐在镜前,缓缓的取着头上的珠钗,如歌刚将一支银色的珠钗取下,杨广已沉睡了过去。 如歌走到床边,细心的为他盖上了被子,推开门,出去了。 如歌到达永巷口的时候,暄儿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见到如歌,暄儿依然担忧的问道:“夫人,我们真的要去那个冷宫吗?” “嗯。” “可是---” “别多说了,我们快走吧。”如歌打断了暄儿的说话,快步向永巷的西边树林走去,暄儿也紧跟着走了去。 第二十章 锦瑟 树林里光线很暗,如歌却没有准备烛火,宫中巡视的侍卫太多,即使是这无人问津的冷宫,依然逃不出他们的视线。(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 宫中无秘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穿过树林,面前出现的是一座废弃的院子,院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如歌看到院子里散落着很多形态各异的木剑,院里的小屋中有微微的灯光透出,屋中人的剪影投射在窗户上,她正低着头,手不停的雕刻着什么。 荒凉,无休无止的荒凉。 如歌和暄儿走了进去,她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生怕惊动了屋中人。 暄儿的表情很惊惧,大概是在这永巷中呆得久了,听的东西也多了,心中多少有些发怵,如歌尽管怕,但她更多的是感到凄清,为屋中的女人。 暄儿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木剑,弯下腰,将剑捡了起来。如歌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责备之意,当她再回头的时候,屋中的烛火已经熄灭。一道白影从如歌身边擦过,直逼向身后的暄儿。 “啊。”暄儿惊恐的大叫了一声,手中的木剑已经不见了。 白衣女子背对着二人站着,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脑后,低着头,仔细的擦拭着剑上被暄儿踩上的脚印。 荒弃的院子,高深莫测的白衣女子,一切都很诡异。 “你,是人,还是鬼?”暄儿道。 白衣女子不答,已缓缓向小屋走去。 “锦夫人。”如歌急忙叫住了她,道:“仪凤苑的情花开得真的很漂亮。” 锦夫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诧异的看着如歌。 如歌这时才看清她的脸,她的脸色很苍白,这是因为她太久没有走出冷宫的原因,她的眼角有细细的皱纹,这是时间刻画的印痕。 “你,知道情花?”锦夫人的声音并不像她表面那么冷,甚至还充满了期望。 “嗯。” 锦夫人笑了,眼里却有泪光在闪动。 她道:“没想到,在这宫里,竟还有人知道情花。”然后,她望向如歌问道:“你是谁?” “如夫人,我们还是走吧。”暄儿小声的道。 “如夫人?”锦夫人道:“你是仪凤苑的新主人?” “是。” 看着暄儿惊恐的神情,如歌也不忍心让她再在这里,而要自己就这么离开确实不甘心的,她隐隐觉得这个如夫人一定有故事,而且一定和无情阁,或者与叶飞有关,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了,一定要问清楚。 “暄儿,你先回仪凤苑吧。记住,一定不可让皇后和淑妃知道我来了这里,明白吗?”如歌叮嘱着。 “奴婢明白。”暄儿也不愿再在这里呆下去,有这个机会,当然是尽快离开为好了。 暄儿走了,如歌方才道:“仪凤苑的情花虽然很美,可是始终比不上无情阁的恣意,你说,是吗?” “无情阁?你知道叶飞?” “我只见过他一面。”如歌如实答道。 “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锦夫人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止住笑声,她眼中的泪终于再也没有忍住了,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如果我认定了他的死,我就不会后悔,如果我早十年知道了他还活着,我就不会进宫,不会成为宫中的悲剧。” “我----” 淡淡的,锦夫人讲了她和叶飞的故事----- 十年前,叶飞是武林中最为耀眼的神话,他横扫武林各大门派,挑战着所有成名的高手,弄至各大门派死伤无数,于是,他们联合起来,要一起围攻叶飞。 锦夫人叫锦瑟,是昆仑阁的小公主,叶飞挑战昆仑阁,因此她的爹也死在了叶飞的紫竹剑下,之后即位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就在众人商议着要如何围攻叶飞的时候,锦瑟突然给叶飞传出去了一封密信,将他们谋划的经过全都告诉了叶飞。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杀了你的父亲。”如歌道。 “因为我根本不想我哥哥得逞。在叶飞挑战昆仑阁以前,我曾远远的见过他一面,那时他正在挑战一个成名已久的剑客,可是,不出三招,那个剑客就死在了他的手里,于是,我发誓,有一天,我一定会为他披上红妆,携手一生。”锦夫人道。 后来,围攻叶飞的计划失败了,而锦瑟传递消息的事也被他们发现了,于是,大家都将矛头指向了她。 她遭到了各大门派的追杀,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叶飞救了她。 她受了伤,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有了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就在叶飞为她疗伤后的第三天,叶飞突然说他要离开,他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但怕她再被追杀,叶飞决定教她一套剑法。她的剑已经在被追杀的时候遗落了,所以叶飞就用木头削成了剑教她,为了争取能和叶飞更多的相处时间,她不断的故意弄断自己的剑,然而叶飞也并不生气,剑断了,就再做。“就这样,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为我做了很多不同的木剑。可最后,他还是走了,那时候我才明白,在这个世上,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住一个神话的。”锦夫人凄然的说道。 如歌细细的打量着锦夫人,她并不是叶飞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像上的女人,也就是说,在叶飞的心里,始终有一个最主要的人,但这个人却不是锦夫人。 “在这个世上,能留住一个神话的,或者只有爱情。”如歌暗自想到,山巅的那座孤坟,不就牵绊了叶飞十年吗? 第二十一章 故事 如歌并没把见到叶飞那幅画像的事告诉她,因为她觉得,一个女人进了宫本来就是一个悲剧了,更何况,她现在还成为了悲剧中的悲剧,独处冷宫,如歌不忍心告诉她,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个人可以留住叶飞,那就是爱情,对玉瑶的爱情。 山巅的孤坟,萧索的身影,他,注定为她一世情殇。 “那后来,你为什么会进了宫呢?”如歌问。 锦夫人回忆道:“叶飞走了的第七天,我也离开了,我始终忘不了他,忘不了他的眼神,忘不了他练剑时候的身影。我决定去找他,至于找到他之后怎么办,我却没有多想。再后来,江湖上传出了叶飞已死的消息,开始时,我是不相信的。” 不信,只是因为自己找不到他。 “我还听说,人们最后一次见到叶飞,是在一个开满了红色花朵的山巅,那种花,叫情花。”锦夫人幽幽的叙说着,充满了无尽的伤感。 “之后,我用了三年的时间,走遍了世上每一个开满血红色花朵的山巅,可是,始终都没有找到叶飞的身影,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我最后去的一座山巅是无情阁,那里的情花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情花,到现在,我还依稀记得那大片大片的血红,和那芬香馥郁的酒香。老板说,无情阁建于三年前,老板叫无情。” “你见过无情?”如歌试探着问道。 “没有。无情是不见客的。我依稀觉得无情阁一定和叶飞有某些联系,可是又找不到一点叶飞的影子。掌柜告诉我,他们的老板无情有一个很美丽的妻子,在三年前去世了,所以他们老板才开了这间无情阁。于是,我相信,无情一定不是叶飞,因为叶飞从没对我说过他有妻子。从那时开始,我相信了叶飞的死。也放弃了继续的寻找。”锦夫人说道。 “那么,你为什么会进宫?” 锦夫人凄楚了笑道:“三年,各大门派的人一直没有放弃过对我的追杀,为了寻找叶飞,我白天休息,晚上行路,不过,因为心中有了挂念,倒也不觉得累,可是,我突然醒了,相信了叶飞的死,没了希望,三年的困乏竟在那一刻完全爆发了出来。我累了,于是我进了宫当婢女,我想在这深宫中,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我祈求着能在这里平平静静的过完我的一生。” 如歌道:“可是,皇上看中了你,于是你成了夫人?” “不错。”锦夫人叹道:“尽管我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美貌,可最后还是被皇上看穿了,他封我为锦夫人,赐了仪凤苑给我。”“你如何来到这里的?” “后宫女人的心思要比外面的女人复杂得多,皇后陷害我,说我想要毒死太子,于是,皇上便把我关进了这个院子。这一住,竟住了两年多。”锦夫人道:“不过,这里比十六苑要宁静得多。” 还有一件事如歌不明白,于是问道:“看你的身手,这个皇宫根本困不住你,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离开?”锦夫人讽刺的笑道:“离开了又如何?在这里,我可以做我想要做的事,削剑,练剑,然后我就会想起叶飞,出去了,就没有这样的宁静了。” 如歌忽然发现,困住叶飞的是爱情,那么,困住锦夫人的何尝又不是爱情呢? 难怪暄儿会说,这里闹鬼,原来是锦夫人在练剑。如歌想到。 “对了,你刚才说,你见过叶飞一面,在什么地方?”锦夫人焦急的问道。 如歌想了想道:“在无情阁,不过,第二天,他就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如歌说谎了,她没有告诉锦夫人,无情就是叶飞,因为她不想锦夫人失望,既然她认定自己就是叶飞唯一的女人,那么就让她生活在这个谎言中吧,这样,她会幸福很多。 打更声远远的传了进来,已经过了四更了,如歌怕皇上醒转,见不到自己心下起疑,于是道:“我要走了,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锦夫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如歌。” “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锦夫人道:“下次再来的时候,帮我带一株情花过来,有了情花,这里就不那么寂寞了。” 如歌点头道:“我答应你。” 最后看了一眼锦夫人,如歌匆忙离开了冷宫,离开了永巷。从此以后,如歌的心里又多了一丝牵挂。 回到仪凤苑,暄儿一直守在静楼的门口,看到如歌回来,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了,欣喜的道:“夫人。” “皇上醒了吗?”如歌问。 “还没呢。” 如歌回到寝殿,脱去外衣,在杨广身边躺了下来,却一直无法安睡,她想起了锦夫人,想起了她和叶飞之间的故事,那其实称不上是爱情,可是,却让她记挂了许久。 杨广醒了,暄儿在参茶中下的药力已过,却还是令他的头有微微的不舒服,他揉了揉太阳穴,舒服了少许。 “皇上。”如歌微笑道。 杨广想起了昨晚是自己和如歌新婚的第二晚,自己却早早的睡着了,心下多少有些歉意,解释道:“昨晚,不知怎的,朕一倒下就睡着了,委屈你了。” 如歌笑道:“想必是皇上这几天太操劳了,皇上能安睡,臣妾应该开心才是,又怎会觉得委屈呢?” 如歌的大度和体贴,令杨广感动不已,毕竟,在这后宫,这样的女人已经不多了。 第二十二章 情花 三天来,如歌不断在寻找着去永巷的机会,她知道锦夫人一定还在等着,等着再见到那一抹如血的情花,可是却一直苦无机会,这位大隋的天子似乎一刻也离不开她,其实,她很难弄清,杨广到底是爱她这个人,还是爱美色,一个月前,他对碧儿也是如此,可是现在,三天来,杨广未踏进翠华院半步。碧儿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过往。 有宫女进来禀报道:“皇上,夫人,淑妃娘娘让奴婢来请皇上过去,娘娘已经在翠华院中备好了酒菜。” “不去,不去。”杨广挥手道:“你回去告诉她,等朕有空了,朕自然会去看她。” “是。”宫女行礼欲离去。 “等等。”如歌叫住了她。然后转身对杨广道:“皇上,淑妃娘娘既然相邀,您就去吧。” “朕想陪着你。” 如歌微微一笑道:“淑妃娘娘有孕在身,就算看在小皇子的份上,您也不应该不理她呀,况且,皇上您已经在我这仪凤苑呆了三天了,也该到其他妃嫔那儿走走了,皇上也不想让臣妾成为众矢之的吧?” 杨广突然想起了碧儿有孕在身,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去看看她的,更何况,碧儿又没犯什么错,甚至连如歌都还是她推荐给自己的。 他又回想起了之前和碧儿在一起的时光,也算是欢乐甜蜜,想了想对宫女道:“你先回去吧,告诉淑妃,朕一会就到。” “是。”宫女领命离开了。 杨广是快天黑的时候才到的翠华院,碧儿虽然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还对着宫女们发了一通脾气,但现在见到杨广,这气总算消了不少。 收敛起脸上的不快,迎上去道:“皇上,您总算来了。” 碧儿边拉着杨广坐下,边对一旁的宫女们吩咐道:“还不快下去把酒菜端上来。” 丫鬟下去了。 碧儿问道:“皇上,如歌怎么样?她伺候得皇上可好?这三天,臣妾的心可都一直悬着呢,怕她给皇上惹麻烦,这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姐妹呀。” 听到如歌,杨广忙笑道:“好,她很好,朕真得好好感谢你。” “怎么谢?”碧儿挑衅的问道。 “这----” 碧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臣妾跟您开玩笑呢,只要皇上喜欢就好,臣妾哪里回去计较其他的呢。” 杨广尴尬的赔笑着。 酒菜上来了,碧儿细心的未杨广倒上了酒,二人相谈的甚欢,在这一刻,杨广的心里似乎只有碧儿一个人。 这就是男人。 这一晚,杨广留宿翠华苑。 天黑之后,如歌让暄儿去院子里掘了数枝情花,用布包裹着,又对暄儿吩咐了几句,方才独自去了永巷。 如歌刚走到锦夫人居住的小院门口,就看到锦夫人在院中练剑,她身穿一袭白色的长衣,身形飘然,如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暄儿会说,这个院子是闹鬼的,其实,那只不过是锦夫人独自练剑的身影而已。 如歌猜想,这套剑法一定是叶飞教她的吧。 如歌没有打扰她,只静静的在一旁观看着,直到剑法已毕,锦夫人收起了手中的木剑,如歌方才走过去赞道:“你练剑的身影真的很好看。” “可是却很孤独。”锦夫人补充道。 如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道:“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说着,将情花外的布拆了下来,在看到情花的那一瞬间,锦夫人呆了,这种火红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是两年,还是三年? 如歌道:“这些情花是我从仪凤苑中带来的,来,我们把它们种下,否则久了,恐怕就会枯死了。” “嗯。” 如歌和锦夫人将这些情花种在了冷宫的院子里,看着锦夫人平和安详的侧脸,如歌真心的希望,这些情花能为她寂寞的人生增添少许的光华。 “我想离开皇宫。”锦夫人突然开口说道。 “为什么?” “我想去找叶飞,你见过他,他没有死,既然如此,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他。” “可是-----” 锦夫人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如歌犹豫了,她到底该不该把无情就是叶飞的事告诉锦夫人,一个月的相处,三年的寻找,五年的荣宠,两年的冷宫生活,十年,她为他守候了十年,她本来以为他已死,可是,现在,自己却打破了她一直的守望,是告诉她实情,还是让她自己去追寻答案? 可是,她也曾答应过叶飞,不会把他的事告诉其他人,他不想有人来打破他的宁静,他也守候了十年,守候着一个早已消逝的芳魂。 而他守候的人,是玉瑶。 如歌想起了叶飞的眼神,也想起了他的孤独,咬了咬嘴唇,她终于决定,让锦夫人自己去寻找答案,自己能帮她的,就是让她平安出宫。 “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你。”如歌说。 情花?如歌的眼神再次转向了面前的情花,这种花真的很神奇,如歌想,它竟然可以勾起一个人十年的回忆。 第二十三章 仪凤苑 如歌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恐怕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锦夫人如果想出宫的话,只好等到晚上了。 如歌道:“我晚上来送你。” 锦夫人将目光从情花移到了如歌的脸上,道:“谢谢你。” 如歌发现,她的脸色已不如之前见到的苍白了,是因为又有了希望,还是因为又见到了情花?如歌不得而知。 “这个宫里已经有了太多的悲剧,我不希望你和她们一样,出去了,你就自由了。”如歌真心的说道。 锦夫人点了点头,看着如歌道:“你和这个宫里的女人不一样,你不应该进宫的。” 如歌淡淡的笑道:“没有什么是不应该的,也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做人本来就是这样,你本来以为已经得到了幸福,得到了未来,可到最后,恰恰是这些你本来认定的东西毁了你的希望。” 锦夫人并不明白如歌所指的是什么,但是却能猜测到,她的背后一定也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关于爱情和背叛。 锦夫人不说话,如歌叹了口气,道:“我和你一样,都是被爱情锁在了这深深的后宫中。” “你还年轻,不应该有这样的感叹的。”锦夫人说。 如歌道:“可是,宫中的生活是会逼人老去的。” “我会记住你的。” 如歌笑着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如歌回到仪凤苑,小睡了片刻,天已亮了。 又是新的一天,如歌想起了锦夫人今晚会出宫,以她的武功要出去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皇宫毕竟是天子的地方,万一惊动了御林军,即使锦夫人出了宫,皇上也会下令追捕,对她又将会是一场逃亡的开始。 为了帮她顺利的出去,如歌决定让暄儿去一趟永巷,为了不引起皇后和淑妃方面的人的注意,如歌派宫女分别去请了皇后和淑妃来自己的仪凤苑小叙,她们的目标是自己,只要自己在仪凤苑,暄儿去冷宫的事就不会引起她们的关注。 如歌将一套宫女的服饰和一些银两放进了包裹中,一旁的暄儿不解的问道:“夫人,为什么要拿一套宫女的服饰给锦夫人?她的武功那么好,自己出去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如歌已将锦夫人要出宫的事告诉了暄儿,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将暄儿当作了自己的心腹。 如歌道:“今晚,我会和皇后,还有淑妃在仪凤苑中饮酒,皇上也会来,你就趁着这段时间拿着我的令牌带锦夫人出宫,就说是为我出去办点事,出宫前,让她把这套衣服换上,免得令人起疑,知道吗?” 暄儿担忧的道:“可是,夫人,这万一要是被发现了,恐怕连夫人您也难逃罪责啊。” 如歌道:“你放心吧,只要锦夫人出宫的事不惊动任何人,就不会有人知道这宫中少了一个人,这冷宫的女人,谁会去在乎她的生死呢?” “嗯。” “你把这个包袱收好,皇上他们一会儿就到了。”如歌吩咐道。 “奴婢知道。” 如歌道:“还有,你帮我告诉锦夫人,晚上我不能送她出宫了,让她一切都小心点。” “是。” 天色暗了下来,眼看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如歌早已吩咐宫女准备了上好的酒菜,只等皇上和淑妃她们到来了。 仪凤苑外响起了太监通传的声音:“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如歌忙迎了出去,依例给三人行了礼。 皇上笑道:“快起来,快起来,今晚难得我们三人能聚在一起,就不必行礼了。” 如歌起身,吩咐宫女端上了酒菜。 碧儿笑道:“如夫人何必这么客气呢,我们姐妹一场,我早就想来你这仪凤苑走走了,却还劳你专门派人到翠华苑来相请。” 碧儿故意想在皇后面前拉近同如歌的关系,好给这个大隋的皇后施加些许的压力。 如歌笑笑,并不接口。 皇后看着碧儿道:“淑妃娘娘有孕在身,我还以为你不会出席这样的宴会的,却不想你却来了,妹妹可得小心着身子,别让皇上的龙子出什么差池啊。” 碧儿道:“这个自然,碧儿多谢姐姐的提醒,今后小皇子出世了,还要请姐姐多多关照才好。” 皇后笑道:“看看,看看,这妹妹倒还学会了算命不成,是小皇子固然好,可这万一要是位公主也不错啊,我们家昭儿就多了位妹妹了,淑妃你人长得这么漂亮,这小公主一定也很美。” 碧儿道:“多谢姐姐。”脸上的笑容却已不见了。 如歌一直不开口,事实上,对于她们的心思,她都明白,杨广也明白,可是却都不愿开口,就任凭她们去闹吧,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获得少许的宁静。 如歌端起了酒杯,道:“皇上、皇后,还有淑妃娘娘大驾仪凤苑,是如歌的荣幸,如歌敬您们一杯。” 三人都举起了酒杯,干了杯中的酒。 数杯酒之后,气氛又热闹了起来。酒过三巡,皇上突然停了下来,众人也都停止了说笑,皇后问:“皇上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宣布。” “嗯。”杨广笑道:“朕有一件高兴的事要说与你们听,朕决定于一个月后巡游江都,你们都跟着去吧。” 第二十四章 刺客 巡游江都?如歌努力的在记忆中思索着,大业十二年,七月,杨广三游江都,之后再也未回东都。历史上是这么记载的。 如歌知道自己的记忆并未出错,这一次的巡游,将会结束这个大隋天子的一生,也是一个王朝最后的终结。 如歌入宫以来,从未过问过朝廷之事,但从杨广日日留恋后宫的情形看来,他对天下,对朝堂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她知道,大隋的灭亡是历史注定的宿命,谁也改变不了,可是,不管如何,杨广都是她的夫君,她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皇上,您真的决定三游江都?”如歌担忧的问道。 还没等杨广回答,皇后已抢先说道:“妹妹刚才没听见吗?还是妹妹不愿随行啊?” 如歌并不理会她,看着杨广道:“这巡游一次,得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现在外面天灾不断,老百姓尚在为生计愁苦,皇上此时巡游,恐怕会引起民间的变动。” 杨广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微微显出了一丝不耐烦,碧儿看了看皇上,笑道:“好了,好了,今晚难得我们相聚在一起,就别谈论这些事了,如夫人,既然皇上主意已定,你就别再说了,况且江都是我们的老家,我也很想回去看看,难道您就不想吗?” “皇上----”如歌还想说什么,此时却有一名宫女匆匆的跑了进来,跪下道:“启禀皇上,看守城门的侍卫要见皇上,现在正在宫外侯着呢。” 皇后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却还是佯作不快的道:“放肆,你没看到皇上正在和我们饮酒吗?什么事不能迟些来报,却非要赶在现在来扫皇上的雅兴。” 如歌已微微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面上却不露丝毫痕迹。 宫女战战兢兢的道:“侍卫说,事情很紧急。” 杨广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让他进来吧。” 侍卫走了进来,行礼毕。 杨广问道:“什么事?” 侍卫看了看如歌,低头道:“刚才有两名宫女拿着宫中的令牌,说是奉命出宫办事,属下依例进行搜查,其中一名宫女怀中抱着一个很长的包袱,说什么也不肯打开,属下去抢,却不想这名宫女原来是会武功的,众侍卫和她交手,被她打伤了数人。” “现在她的人呢?”皇后问。 “逃了。”侍卫低头道:“不过属下已经命人封锁了宫门,相信她一定还在这宫里。” “还不去找。”杨广怒吼道。 侍卫刚转身准备离开,皇后却叫住了他,道:“等等。你刚才说,有两名宫女,那还有一个人呢?她在哪里?” 侍卫显然并不想出卖如歌,可皇后追问,却又不得不答,只好嗫嚅道:“已经被抓起来了。” 皇后看了眼皇上,道:“想必皇上已经累了,这件事就交由臣妾来查,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杨广似乎正等着这句话呢,揉了揉太阳穴,道:“好吧。” “那臣妾先行告退了。”碧儿一直是沉默的,直到现在方才开口。 “不,你等等。”杨广道:“朕和你一起走,今晚朕去你的翠华苑。” 显然,刚才如歌的一番劝说已经惹怒了这个大隋的天子,对于外面的情形,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他不想去面对而已。 此时,他甚至怕单独见到如歌,因为她实在是太聪明了,她似乎能洞悉一切,而这些又恰恰是他所不愿面对的。 对于这样的结局,碧儿是始料不及的,他并不希望皇上在此时走进她的翠华苑,否则皇后的矛头又会指向自己,她反而更希望皇上真的能留在仪凤苑,让如歌来做这个众矢之的。 皇上揽着碧儿的腰出去了,皇后也因为要查“刺客”的事而早早的回了东宫,偌大的仪凤苑中只剩下了如歌自己。 如歌的眉头皱的很紧,她相信不出一盏茶的功夫,皇后就会宣自己到东宫问话,暄儿是仪凤苑的宫女这件事并不难查。而现在,锦夫人又在哪里呢? 如歌静静的坐着,她知道,她的生命或许就会终结在这个晚上,皇上去了翠华苑,再也没有人能帮助自己了,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皇后回到了东宫,命人去大牢将暄儿带往东宫。 此时,去宣旨的人还没有回来,悦心赞道:“皇后娘娘真是聪明,一早就派人监视了整个仪凤苑,现在总算让我们抓到了如夫人的把柄。不过,奴婢还是有一件事不明白,皇后娘娘提议让如夫人侍奉皇上,不就是想引起她和淑妃的战争吗?皇后为何会将如夫人逼至如此地步呢?” 皇后道:“淑妃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其实如歌的得宠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上次我虽向她提起要让她陪王伴驾,可是我尚未给皇上开口,皇上敕封的诏令却已下来了,这是为什么?因为淑妃已捷足先登了。她想转移我的注意力。这两个女人看来都不简单。” “皇后打算怎么处置如夫人?” “处置?”皇后道:“我没说要处置她啊。” “这-----”悦心越来越猜不透皇后的心思了。 皇后道:“这个人情可不是随时都遇得到的。本宫不查,可是救了她一命,她是个聪明人,本宫可舍不得她死。” “奴婢明白了。”悦心道。 “明白就好。”皇后笑了。 正在这时,传唤的宫人走了进来,禀道:“娘娘,暄儿带到了,正在门外侯着呢。” “让她进来。”皇后吩咐道。 暄儿被带了进来,身上有轻微的伤痕,显然是被逼供所致,不过,皇后却从这些伤痕中读出了另外一些东西。 第二十五章 交易 暄儿身上的伤并不重,这是不合情理的,凡是进入大牢的人,都难逃被严刑逼供的下场,对于那里的恐怖,任何人听了都会心寒,可是暄儿的伤却只有那么轻微的一点点,唯一的解释就是,那里的人并不想对暄儿用刑,这一切,都只是例行公事的搪塞而已。 “看来这个如夫人在宫中的势力真的不容小觑啊。”皇后皱起了眉头,本来打算买个人情给如歌的想法也瞬间消失了,她暗暗觉得如果这次不借机会铲除如歌,那么以后对她的威胁可是无法预估的。 现在如歌尚无子嗣,可是从皇上夜夜专宠的迹象看来,她要怀孕并不难,到那个时候淑妃和她都会危机她建立起来的地位。 “不,这绝不可以。”皇后暗暗说道。 通过这些伤痕,皇后似乎明白了,整个皇宫中,她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淑妃,而是这个如夫人,如歌比碧儿要聪明得多,也可怕得多。 “奴婢参见皇后。”暄儿跪了下来。 皇后收起了脸上的疑虑,道:“你是仪凤苑的宫女?” 暄儿不敢撒谎,颤抖着身体道:“回娘娘,奴婢是,是在仪凤苑当差。” “很好。”皇后瞪着暄儿道:“说,那个刺客到底是谁?是谁带她进的宫?是不是如夫人?” 皇后一连串的斥问,显然使暄儿失去了方寸,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尽管如此,暄儿却深深的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说出是如歌指使的,否则,如歌就会成为皇后赐死的对象。 自从如歌将暄儿带出永巷的那一天开始,她已将自己的整个生命都交给了如歌,所以,不管皇后如何问,她都决定不把如歌供出来。 “说。”皇后吼道。 “她是奴婢在宫中认识的一个姐妹,昨晚她要出宫,所以奴婢去送送她。” “哼。”皇后看着暄儿道:“你倒挺忠心的。来人,给我打。” 皇后的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内侍拿着棍子走了进来,将暄儿按倒在地,皇后道:“本宫再问你最后一次,是不是如夫人吩咐你这么做的?” “不是。”暄儿刚说完,重重的棍子便已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紧紧的咬住双唇,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眼中却是异常的坚毅。 眼看暄儿快撑不下去了,皇后挥了挥手,内侍停了下来,皇后对悦心吩咐道:“你去仪凤苑把如夫人宣过来。” “是。”悦心领命离开了。 仪凤苑中,如歌正在静静的等着召唤的宫人,她不知道暄儿究竟会不会出卖自己,也不知道皇后会怎样处置这件事,可是她最担心的,还是锦夫人,她出宫了吗?是否安好? 宫女走了进来,说东宫方面有人来传旨,如歌让她宣那人进来。 悦心走了进来,给如歌行了礼,然后不疾不徐的说道:“如夫人,皇后娘娘有命,要你到东宫去一趟。” “走吧。”如歌并不多说,站起身,随着悦心走出了仪凤苑。 夜,很凉。 如歌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今晚的劫数看来是逃不过了,可是她并不打算认命,既然是死,她决定搏一搏。 如歌走进了东宫,一眼就看到了满身是伤的暄儿,还有高高在上的皇后。 如歌跪下给皇后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皇后不经意的说道:“如夫人,你看看这个宫女你可认识?” 如歌看了一眼暄儿,道:“她是我仪凤苑的宫女。” “她就是和那个刺客在一起的宫女,这件事不知道如夫人想如何解释?”皇后道。 如歌淡淡一笑道:“皇后娘娘误会了,那个根本就不是什么刺客,她是曾被皇上宠幸,之后又被人打入冷宫的锦夫人。” “锦夫人。”皇后思索了片刻,她依稀记得这个人,两年前,她似乎很受皇上的宠幸,之后自己设计陷害她,说她给太子下毒,然后她就被打入了冷宫。 “锦瑟?” “正是。” 皇后道:“那你应该知道,帮助宫中的人私自出宫,这可是死罪。” “如歌知道。” “来人。”皇后对内侍吩咐道:“如歌因为犯了宫规,即刻赐死。” “如夫人----”暄儿似乎想说什么,如歌却用手势制止了她,向皇后道:“皇后娘娘,奴婢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您谈。” “你想拖延时间?”皇后道:“皇上今晚留宿翠华苑,无论如何都不会来这里,你不用白费心机。” 如歌道:“娘娘,这事关系着宇文大人的未来,请娘娘三思。” 皇后顿了顿,对如歌吩咐道:“跟我来。” 如歌随着皇后走进了偏殿,皇后道:“说吧。账簿在哪里?” 如歌道:“在太原李家。娘娘,我是李家献给皇上的秀女,李家对我的情意可见一般,如果娘娘真的赐死了我,那么李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本账簿随时都会给宇文大人带来不测,李家之所以迟迟不肯将账簿上呈皇上,就是因为它是我在宫中生存的筹码,它可以保我平安。如果娘娘肯放了我,让我出宫,不但我威胁不了娘娘,连这本账簿也威胁不了你。娘娘,您说是吗?” 如歌的说话并非没有道理,皇后细细思索了片刻,看着如歌冷冷的问道“你真的想出宫?” “是。”如歌坚定的答道。 第二十六章 冷 皇后笑道:“你说得的确很有道理,不过让你出宫,本宫可不敢冒这么大的险,你留在宫中,这本账簿或许还威胁不了我,可是你一出去了,那可不好说了,本宫答应不将此事闹大,也不会要你的命,可是却不会让你出宫的。” 其实,如歌并没希冀着她会让自己出宫,她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命而已,听皇后如此说了,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皇上驾到。”前殿通报的声音传了进来,皇后看了如歌一眼,不冷不热的道:“想不到皇上真会在这个时候来我的东宫,我们出去吧。” “是。” 二人走进了前殿,双双给皇上行了礼。 皇后道:“皇上,您不是去了翠华苑吗?怎么会突然来了我这东宫,臣妾真是受宠若惊啊。” 杨广尴尬的道:“朕突然想起很久没来你这东宫了,所以今晚特意过来陪陪你。” 皇后明知道她在说谎,却也不好说明,道:“多谢皇上。” 如歌向二人跪辞道:“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去吧去吧。”杨广怕皇后再生变故,忙说道。 如歌搀扶着暄儿向仪凤苑的方向走去,路上,暄儿说道:“夫人,奴婢刚才并未将锦夫人的事说与皇后,您怎么自己说了?” 如歌道:“这件事瞒不过她的。她是皇后,如果她真的想查一个人,又怎会查不到呢,倒还不如我们自己先招了。” 暄儿道:“不知道皇上怎么会来东宫的?” “我倒希望他没有来。”如歌一脸忧色的道。 自己本来已经说动了皇后,让她放了自己,可皇上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这会更激起皇后的忧虑,她一定会觉得自己的势力太大,不得不防,看来以后仪凤苑的风波会更多了。 如歌回到仪凤苑,问起了苑中的宫女,方才知晓,原来众人看着皇后派人带走了如歌,心知不妙,便由一个年龄较大的宫女去翠华苑通知了皇上,因此皇上才能及时赶往东宫。 如歌将暄儿交给了两名宫女,吩咐她们好生给她上药,自己则换了一套衣服,匆匆的去了永巷,她感觉,锦夫人的行踪被发现了,她一定会回冷宫的,因为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侍卫们即使找遍了整个皇宫,也不会找到那里去的。 如歌没有猜错,锦夫人的确已经回了冷宫。 如歌进去的时候,她正在练着一套不知名的剑法,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锦夫人。”如歌唤道。锦夫人停止了练剑,如歌问道:“刚才侍卫说,你拿着一个很长的包袱,那是什么?如果没有它,或许你已经出宫了。” “是一把木剑。”锦夫人解释道:“是叶飞为我做的最后一把木剑。” “可是它差点害死了暄儿,也差点害死了我。”如歌略带责备的说道。 “你后悔了?” 如歌道:“我从没后悔帮你,但是,我只是一个凡人,我不想就这么死去。你明不明白?” 锦夫人不开口了。如歌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我会再帮你想办法的。” 锦夫人道:“我想不用这么麻烦了,这个皇宫根本困不住我,我自己可以想办法出去,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如歌道:“你自己出去?怎么出去?杀了看守宫门的侍卫?” 锦夫人道:“有何不可。” 如歌道:“然后呢?整个皇宫都会追杀你,这和你七年前进宫之前的日子有什么分别。放心吧,这一次,我一定让你出宫。” 翌日,仪凤苑。 杨广坐在床榻上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如歌则静静的立于一旁,二人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杨广的脸色很不好看,对于昨晚的事,他希望如歌能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 “皇上。”如歌终于忍不住了。 “那个刺客到底是谁?”杨广冷冷的问道。 “是锦夫人。” “锦夫人?”显然杨广已经忘记了在他的生命中还有一个叫锦瑟的女人。 “她被关在了冷宫。”如歌感伤的说道:“两年前,她也曾得到过皇上的荣宠。” “锦瑟?”杨广似乎有了些微的印象。 “是。”如歌跪了下去,恳求道:“皇上,请您放锦夫人出宫吧。” “她是朕的女人。” “可是您已经两年没有看过她一眼了。”如歌鼓足勇气说道。 “那又怎么样?”杨广有了微微的怒意,道:“她是朕的女人,即使死,也必须死在这个皇宫,朕是不会放她出宫的。” 如歌道:“您这样将她关在冷宫,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为这个皇宫多添一个悲剧而已,放了她,她会一辈子念着您的好,一辈子记住你,这样不是比让她老死冷宫更好吗?” “是她让你来见我的?” “不是。”如歌道:“臣妾只是想帮她而已。” 杨广看着如歌,道:“你真的很聪明,可是你要记住,朕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如果你不想和她一样的话,最好忘了你刚才说的话。” 如歌从没见到杨广如此冷过,对女人,他很多时候都是体贴温柔的,可是,现在,如歌感觉到的只有冷。 第二十七章 玉玺 宫中每天都在发生着很多事情,有时是富贵荣华的恩宠,有些则是含冤莫白的死亡,所以,锦夫人的事很快就被湮没在了这些事情中。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刺客的事,也忘记了还有一个冷宫,除了如歌。 如歌还是会经常到冷宫走走,只是她和锦夫人都不再提起出宫的事,如歌不提,是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出口,至于锦夫人为何会选择沉默,如歌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她越是如此,如歌的心就越不安。她隐隐觉得,如果自己再想不到一个安全可行的办法,锦夫人一定会强行出宫了。 如歌在仪凤苑的花园中随意的散着步,后边跟着刚刚伤愈的暄儿。 “如夫人,你在想什么?”暄儿问。 “我在想锦夫人。”如歌叹了口气,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便发现一个宫女在不远处望着自己,暄儿也看到了,忙笑着解释道:“如夫人不必担心,她是东宫的宫女,是我的好姐妹。”说完便招手让宫女过去。 这名宫女走了过来,给如歌跪下行礼道:“奴婢参见如夫人。” “起来吧。”如歌淡淡的说道。 “是不是东宫方面有什么消息?”暄儿问道。 宫女战战兢兢的道:“刚才宇文大人来过东宫,和皇后谈了很久,似乎是说皇上的玉玺丢了,有侍卫看见昨晚有刺客进入大殿。” “有没有听清那个刺客长什么样?”如歌问。 “听宇文大人说,那个刺客有半边脸是被头发遮住的,看不清模样,而武功更在一众将军之上。”宫女道。 如歌的脑海中浮现起了一个人的身影,但却不敢肯定,对宫女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暄儿,一会儿记得拿些首饰给她。” “是。”暄儿应道。 “多谢夫人。”宫女谢恩离开了。 今晚皇上临幸仪凤苑,宫女们早早就准备了酒菜相迎,如歌更换上了一套华丽的长袍,她希望这是一个机会,让锦夫人出宫。 杨广来了,却紧皱着眉头,如歌知道她在愁什么,不过她不会先提出来,她要让他自己说,因为他说过,他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皇上。”如歌拉着杨广的手在桌前坐了下来,笑道:“皇上为何紧皱着眉头,是否有什么烦心的事。” 杨广本不欲将这件事告诉后宫的女人的,不过此时如歌问起,又不好搪塞,只好如实说道:“昨晚有人闯进皇宫,盗走了玉玺。” “玉玺失窃?”如歌故作惊讶的道:“皇上派人查了吗?” “查了,可是却没有结果。看来这个皇宫并不安全啊。”杨广叹道。 不安全的又岂止是这个皇宫,还有大隋的江山,如歌暗暗叹道,却没有说出口。 “皇上不必忧心,有那么多位将军守着,这玉玺一定带不出皇城的。”如歌安慰道。 “他们?”杨广怒道:“他们连那个刺客的衣袖都没摸到,真是气死朕了。” “看到那个刺客的模样了吗?”如歌明知故问道。 “看到了,说是用头发遮住了半边脸。”杨广没好气的道。 “难道是他?”如歌低声道,却也让杨广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说的是谁?你认识他?”杨广追问道。 如歌摇了摇头,道:“臣妾又怎么会认识他呢,只是臣妾在未进宫前曾经听说过这个人。” “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如歌摇头道:“没人知道他具体住在哪里?” 看杨广不开口,如歌接着道:“不过臣妾却有办法。皇上,让臣妾出宫一趟吧,臣妾自有办法帮您追回玉玺。” “不行。”杨广断然拒绝道:“这件事就交由大臣们去处理吧,你是朕的夫人,私自出宫成何体统。” 如歌道:“皇上,玉玺失踪一事可大可小,您就让臣妾去吧,臣妾也希望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啊。” “你真的有办法追回玉玺?”看着如歌坚定的神情,杨广道:“好吧,朕会安排大内侍卫随你出宫,他们会在暗中保护你。” “嗯。”如歌点了点头道:“不过,臣妾还想再给皇上借一个人。” “谁?” “锦夫人。”如歌解释道:“锦夫人的武功不错,有她保护臣妾,自当一切无碍,再加上,大内侍卫虽然武功高强,可是也只能在暗处相助,锦夫人却不一样,她可以和我化身姐妹,就不会引人起疑了。” “好吧。”显然,杨广此时已经失去了方寸,只要能追回玉玺,区区一个锦夫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多谢皇上。”如歌将一杯酒递到了杨广手里,道:“来,臣妾敬皇上一杯。”然后看着杨广,坚定的道:“皇上,相信我。” 如歌的眼神使杨广安定了不少。 如歌自动请缨,除了真的想帮锦夫人出宫之外,也真心的希望能替杨广追回玉玺,尽管大隋的天空已经布满了阴云,可是她却不能袖手旁观,因为,从她成为如夫人的那天起,她就说过,他是她的夫君,所以,她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的一切,即使是逆天改命。 如歌再次驾临冷宫,给锦夫人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就是她可以出宫了。 如歌将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锦夫人,吩咐道:“换上吧。” “多谢。”锦夫人接了过来,依言换上,这一次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因为是皇上首肯的,所以,她不必再像上次那样偷偷摸摸的了。 第二十八章 故友 如歌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如歌道:“出去之后要帮我追回玉玺。” 如歌本来不欲拿这个作为放锦夫人出宫的筹码,可是,盗走玉玺的人武功不弱,而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必须得找一个人帮自己,而锦夫人就是最好的人选,为了杨广,她必须这么做。 从如歌的眼神里,锦夫人读出了如歌的心,她是真的爱着杨广的,不管她以前有着怎样的故事,但是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一心一意的为着她的夫君。 “为了皇上,值得吗?”锦夫人问道。 如歌答道:“没有值不值得,她是我的夫君。” “好,我答应你。” “多谢锦夫人。” 锦夫人突然说道:“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叫我锦夫人了,叫我锦瑟吧,我没你那么伟大,我爱的人始终是叶飞,出去了,就再也没有锦夫人了。” “是,锦瑟。” 如歌带着锦夫人走出了宫城,除此之外,还有一队大内侍卫也出了宫,但是她们是看不到的,这些人都是奉命在暗处保护如歌的。 走出宫城,如歌不禁回头望了一眼,这里埋葬了她的过往,却又给了她最大的蜕变。 穿越回来,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进皇宫,成为这大隋的夫人。 二人在洛阳城中走着,锦瑟忍不住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如歌虽然已经猜到了盗走玉玺的人是谁,可是也不知该如何入手查起。 如歌离开洛阳,北上太原,再进宫,这一切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羲和和如夜究竟怎么样了?羲和知道了如夜月宫护法的身份,他们会不会反目成仇?还有那些死去的江湖人士,那把反嗜人血的紫竹剑,到底有没有引出叶飞?几个月,它们到底改变了多少。 正走着,如歌忽然看见前方路口闪过了一个绿衣少女的身影,她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下属。 “是她?”如歌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地方见到她,一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忙对身边的锦瑟说:“跟我来。” “怎么了?” “我见到了一个老朋友。” 如歌和锦瑟转过街角,绿衣少女已经走进了一间酒楼,如歌正欲跟着进去,却被身旁的锦瑟拉住了,锦瑟道:“等等,你看。” 如歌顺着锦瑟的手指望去,只见做一身便衣装扮的宇文化及也走了进去,在这之前,如歌是没有见过他的,虽然已有过无数次的交锋,可出面的都是碧儿。 如歌问道:“他是谁?” 锦瑟道:“他就是宇文化及,以前我在皇上身边的时候见过他。” “他怎么会来这里?”如歌暗暗嘀咕了一句,然后转过头对锦瑟吩咐道:“帮我个忙,帮我去听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如果如歌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个穿绿衣的少女应该就是在无情阁山道上认识的江南。 “你认识刚才那个穿绿衣的女子?” “嗯,她叫江南。”如歌道。 “江南?”锦瑟疑惑的道:“你们怎么会认识的?听说她是神剑阁的小公主,他们以出卖兵器为主。” 如歌听说过神剑阁,也听说过江南,可从没想过他们会有什么关系,此时听说了,心中的忧虑也越甚了起来。既然神剑阁出卖的是兵器,而宇文化及又不甘心只做臣下,他们见面,为的又是什么,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快去吧。”如歌催促着锦瑟,道:“我在旁边的那间茶肆里等你,小心点。” “嗯。” 锦瑟去了,如歌走进了旁边的茶肆。 半个时辰以后,锦瑟回来了,在如歌身旁坐了下来,如歌忙问道:“怎么样?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锦瑟道:“似乎是说宇文化及想向神剑阁购买一批兵器,然后又说到什么账簿失窃一事,宇文化及希望神剑阁这次能小心点,而且他说,他已经知道了账簿在什么地方,暂时不会有危险。” 如歌知道,自己和皇后之间的交易看来已经传到了宇文化及的耳里。如歌并不关心账簿的事,而是担心一旦他们的交易达成,杨广就会有危险了,而且杨广马上就要南巡,而根据历史的记载,这一次他会命丧江都,不管怎么都好,如歌都希望能改变这样的结果。 如何才能破坏神剑阁和宇文家的交易呢?如歌陷入了苦思中。 如歌低声道:“看来我要去拜会一下这个老朋友了。” 如歌向锦瑟问明了江南居住的房间,怕和宇文化及正面相遇,所以一直等到晚上才敢去找她。 如歌让江南在居住的客栈等她,自己则往江南居住的客栈走了去。 此时虽已入夜,但客栈大堂内依然有很多食客在,他们大多是南来北往的商旅,还有某些富贵人家的公子。 如歌找了一张空着的桌子坐下,她不敢贸然去找江南,怕引起她的怀疑,她希望能等到江南出来。如歌没有失望,因为江南早就听说过洛阳的繁华,此次有机会代表神剑阁来谈生意,当然要趁机游玩了,而夜游洛河,也是她游玩的一个内容。 第二十九章 宫城之中 江南带着两名随从走出了房门,往楼下走来,在经过大堂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如歌,于是挥手让两名随从离开,自己则往如歌所坐之处走了来。 “如歌?” 如歌故作惊讶的回过了头,见是江南,欣喜的说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当日在无情阁,你一声不响就离开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你怎么会到洛阳来的?”江南问。 如歌答道:“他们说洛阳的牡丹不错,所以特意过来游玩数日。你呢?” “一样,游玩嘛。”江南搪塞着。 二人小坐了片刻,江南道:“听说洛河的夜很美,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 沿着洛河河岸,二人向前行去,四周的花灯都已亮起,如歌曾经在晚上来过这里,也看过这里灯火的繁华,那时是和李世民一起来的,她记得,在这里,她还为他讲了那个关于洛神的传说。 而现在灯火依旧,可他们却已经历了数次的变更。 如歌的目光在四周的花灯上一一略过,她希望能再次见到那个画着月宫的花灯,她希望还能再见到羲和和如夜。 江南是第一次来这里,对于两岸的风光自是惊喜不已,游玩累了,二人租借了一条小船,在河上泛起了船来,二人在船舱中坐了下来,船家为她们端上了淡淡的清茶和几样甜美的小吃。 江南看着如歌,似无意般问道:“对了,上次无情阁中一别,不知那个要挑战叶飞的羲和去了哪里?”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 “没,没什么,随口问问而已。”江南慌乱的说道。 从江南的慌乱中,如歌看出了她的心思,这个小公主似乎已经爱上了羲和,她并不知道羲和已经有了妻子,如歌淡淡的笑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一个剑客,当然是四海为家了,挑战着他想要挑战的人,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嗯。”江南端起杯子,浅浅的喝了一口,脸上数不尽的落寞。 洛河两岸的灯火渐渐的熄灭了,人群也已开始散去,如歌让船家将船划往岸边,二人回了岸上,因为二人都说会在洛阳小住几日,便互相交换的地址,希望有时间还能相邀出游。 皇宫。 如歌出宫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甚至连皇后和淑妃都不知道,可是这后宫毕竟无秘密,因为多日不见如歌,去仪凤苑相请,也说有病不宜见客,渐渐的,皇后和淑妃都起了疑心。 皇后带着一群宫人还有太医走进了仪凤苑,今晚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见到如歌,知道她究竟在玩些什么花样。 “皇后娘娘驾到。”通报的声音层层的传进了仪凤苑。 暄儿忙领着一帮宫女在静楼前殿相迎。 皇后走了进来,暄儿等人齐声道:“恭迎皇后娘娘。” 皇后看了她们一眼道:“如夫人的病怎么样了?” 暄儿看了一眼皇后身后的太医,道:“已经好了很多了,不过还需要几天的调养,夫人说,等她病好了,一定会到东宫去给娘娘问安请罪的。” 皇后道:“她有病在身,这问安的事就暂时免了吧。我今天带了太医过来,你快些引路,带本宫去看看她。” “这。”暄儿犹豫了片刻,道:“娘娘,夫人已经歇下了。” “大胆。”皇后吼道:“如果如夫人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你们担待得起吗?别忘了,如夫人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夫人,到时候,你们就提着脑袋来见吧。”顿了顿又道:“还不快些引路。莫非,这如夫人并不在仪凤苑中。” 宫女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开口了。 皇后对身后的宫人们吩咐道:“给我搜。” 众人在仪凤苑中搜了个遍,自然是见不到如歌的。 皇后质问道:“说,如夫人究竟去了哪里?” 众人依然不开口,皇后怒道:“既然你们不肯说,那本宫可就不客气了。给我打。” 一时之间,仪凤苑中呼喊求饶之声不断,杨广正领着一个太监欲往翠华苑而去,突然听到了呼喊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监聆听了片刻,答道:“回皇上,声音好像是从仪凤苑传过来的。” “走,去看看。” 皇上带着太监走进了静楼,众人忙住了手,杨广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面无惧色的道:“回皇上,这群奴才没有好生照顾如夫人,现在还弄得如夫人失了踪,臣妾正在拷问呢?” “不用问了,是朕让她出宫办点事。” “皇上放她出宫?”皇后心下大惊,如歌出了宫,万一要是她不回来了,那么李家人就再也没有顾忌,这宇文化及可就危险了。 “皇上,让她办什么事?”皇后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杨广似乎不想多说。 皇后不依道:“难道皇上是放她出宫,给她自由,这,似乎会有损皇家的威严,皇上还请三思呀。” “朕说了,她是去为朕办点事,你最好给朕闭嘴,不要再过问如夫人的事,否则这皇后的位置可有的是人抢着坐呢。”杨广已经不耐烦了,语气中渐渐的透露出了想改立皇后的意思。 第三十章 忧虑 杨广匆匆的离开了仪凤苑,往翠华苑行去,这后宫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他省心啊,他暗自叹道。 杨广走进翠华苑,碧儿见他脸色不好,知道一定是皇后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因为对于这个大隋天子的脾气,整个后宫的女人几乎都知道,他不会为朝堂的事烦恼,因为那些事他根本就无心过问,能将他激成这样的,恐怕也只有女人了。 “皇上。”碧儿因为怀了身孕,所以杨广特许免了她的一切礼节。 碧儿扶着杨广坐下,问道:“皇上的脸色不好,是什么事使得皇上如此不高兴啊?” “还不是因为那个皇后。”杨广盛怒之下随口说道。 “哦?”碧儿似无意般问道:“姐姐一向温柔大方,何至会如此啊?” 反正不该说的也说了,杨广道:“如歌为朕出宫去半点事,这本没什么大不了了嘛,皇后非弄得整个仪凤苑不得安宁。” “原来是为了这事。”碧儿道:“不过臣妾这样也很担心,这么多天都没见到如夫人,去仪凤苑相请,又说是病了,臣妾还真的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呢,原来是为皇上出去办事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杨广拉着碧儿的手,疼爱的说道:“现在宫中像你这样懂事的女人已经不多了啊。” 碧儿笑道:“如歌和臣妾在没进宫前就认识了,大家姐妹一场,臣妾自是不愿她有什么差池。对了,皇上,如歌是去办什么事啊?” 杨广本不欲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可是碧儿和如歌姐妹情深,未免她担心,便如实相告道:“为朕追查玉玺的下落。” “哦。”碧儿点了点头。不再细问了。 翌日一早,碧儿就盛装来到了皇后的东宫,见来的是碧儿,皇后虽不高兴,却也维持的表面的热情。 “妹妹怎么会突然来了我这东宫?真是稀客啊。”皇后笑道,又命人为碧儿看茶请坐。 碧儿也不客气,坐了下来,道:“姐姐昨晚似乎令皇上很不高兴啊。” 皇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妹妹是来看笑话的?” “不敢。”碧儿道:“我听说,是为了如夫人出宫的事。” “那又如何?” 碧儿看了看左右,皇后明白了她的意思,挥手摒退了所有的宫人,碧儿方才开口道:“妹妹今天来,是想提醒姐姐一句,如果如夫人真的为皇上追回了玉玺,这姐姐的后位恐怕就----” 皇后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是。”碧儿接着道:“皇上对如夫人的宠爱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上次锦夫人那件事你也看到了,如果这次她又能顺利的为皇上追回玉玺,那可是整个大隋的功臣啊,皇上难道就不会升起改立的心思?” “你肯定她一定能追回玉玺?”皇后问道。 碧儿道:“别人我不知道,可是她,却一定可以。”碧儿没有说出如歌有月影楼的人相帮一事,不管如何,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如果供出了如歌和月影楼的关系,那么自己的身份也会败露,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所以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 皇后从碧儿的眼中读出了她的肯定,心中也升起了微微的惧意。再加上,昨晚皇上离开仪凤苑的时候,也的确亲口说出要改立的话,看来,这个如歌真的是不能再放纵了啊。 皇后自然不会在碧儿面前表露丝毫心意,笑笑道:“如夫人冰雪聪明,既然她能为皇上追回玉玺,排忧解难,我们该为她高兴才是,其他的事,我想皇上定能妥善处理的,你说是吗?” 碧儿也笑道:“这个自然。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我先回翠华苑了。” 碧儿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已经起到了作用,接下来,就看着皇后和如歌相争了,自己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出来收拾残局就行了。于是起身,离开了东宫。 碧儿刚走,皇后就宣悦心进来,吩咐道:“去请宇文大人过来。” “是。” 宇文化及匆匆赶往了东宫,见到皇后也不行礼,直接问道:“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皇后道:“如夫人出了宫,是为了追查玉玺一事。” 宇文化及道:“她一个女子,如何能查出个结果,况且就算她追回了,那也没什么嘛。” 皇后担忧的道:“可是皇上似乎有想改立皇后的意思。” 这句话才真的引起了宇文化及的注意,如果皇后失去了地位,最不利的就将会是宇文家。 这么多年来,朝廷中争斗不断,各路大臣都从皇上那里捞到了不少好处,尤其是宇文家,而这大部分,都得归功于这个皇后的枕边风,所以,如果皇后失宠,宇文家的未来就堪忧了。 “她什么时候出的宫?” “应该有一段时日了。”皇后道。 宇文化及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在她之前追回玉玺。” “嗯。”皇后的心稍稍平复了少许。 “现在外面的形势怎么样了?”皇后担忧的问道。她虽然不喜欢其他女人和她争抢皇上,可还是很担心大隋的未来,从宇文化及的口中,她知道了外面的形势已经很乱了,她的担忧也渐渐的加深了起来。 她恨那些嫔妃,却不恨皇上,毕竟他是她的夫君。 听了宇文化及的讲述,皇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事杨广是听不进去了,或许他心里是明白的,可是既然江山都已经是如此了,再无回天之术,他也就失去了耐性,反而纵情酒色,让那些战火和杀戮的讯息都隔离在宫墙之外,所以很多时候,这些事是传不进朝堂的。 第三十一章 玄冰如雪 因为没有线索找到羲和,如歌的心很是着急,现在能阻止宇文化及和神剑阁交易的人只有他了,可是三天来,她几乎动用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却依然一无所获,于是她想到了紫月亭。 如歌带着锦瑟往城外走去,希望能够在紫月亭那里找到一些线索,即使是和羲和有关的人也行,比如如夜。 紫月亭中无人,可是忘情酒和酒杯依然摆放着,一如从前,如歌和锦瑟在亭中坐了下来,当锦瑟的目光接触到桌上用断肠草编织的酒杯和忘情酒的时候,她的表情突然呆滞了起来。 “你怎么了?” “是叶飞。”锦瑟喃喃说道。 如歌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和酒杯,道:“这些酒和酒杯很早以前就有了。” 锦瑟不语,拿起酒杯细细的端详了起来。 二人刚坐下不久,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刀剑相交的声音,如歌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锦瑟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聆听了片刻道:“声音是从前方不远处的树林传来的。” “我们过去看看。” 二人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去,不多久便看到了交手的二人,一人身穿蓝衣,刀光如雪,另一人则身穿紫色长袍,用头发半遮着脸。 如歌心下大喜,这二人正是羲和和天行。 如歌忽然记起,在天行抓走自己的时候,曾经对羲和说过,希望有一天能和他一战,没想到这一句话竟然成真了,而从宫城侍卫的描述中,如歌已经猜到夺走玉玺的人就是天行,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于他们的招式,如歌一点也看不懂,只好问锦瑟道:“他们谁占上风?” 锦瑟凝神观看了片刻,道:“平分秋色。” 如歌道:“那这一战不打到天黑也打不完了。” 如歌的话音刚落,只见羲和和天行近身交换了一招,便双双分开了,各退了十步左右,刚一站定,二人嘴角都流出了细细的血丝。 “羲和。”眼见二人要倒下去了,如歌忙上去扶住了羲和。 “是你?”对于再见如歌,羲和多少都有些意外。 羲和颓然的坐了下去,如歌再回头看天行的时候,他的情况也差不多。 如歌让锦瑟扶住羲和,自己则捡起了羲和的玄冰剑,向天行走了去,天行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了,如歌用剑抵住指向他的咽喉处,道:“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想拿回玉玺。” 天行舒缓了一下气息,道:“玉玺现在并不在老夫身上,你杀了我也没用。” “它现在在何处?”如歌问道。 天行道:“我已经派人送回了龙城。” 如歌本来就不想伤人,再加上回想起来,他抓走自己的时候也并没有为难过自己,握剑的手便松了下来。 如歌走回羲和身边,对锦瑟道:“我们带他回城里疗伤吧。” “嗯。”锦瑟扶起了羲和,看了一眼天行,问道:“他怎么处置?他可是追查玉玺的唯一线索。” “如果我们不救他,会怎么样?”如歌试探的问道。 “死。”锦瑟道。 如歌不忍心他就这么死去,加上念及以前的事,她道:“把他也带回去吧。” 于是,如歌扶着羲和,锦瑟扶着天行颤颤巍巍的向城里走去。 如歌让客栈老板请了最好的大夫过来,为羲和二人把了脉,又开了一些疗伤的药,药煎好了,如歌首先给羲和端了一碗进去,然后吩咐锦瑟给天行也送了去。 喝过药,休息了片刻,羲和虽不能动弹,却也能勉强开口说话了。 如歌问道:“上次的那件事,结果怎么样?”如歌问的是被杀害的武林人士一事。 羲和道:“你离开洛阳不久,月宫的人突然也失去了踪影,月宫的目的是要用紫竹剑引出叶飞,她们突然离开,看来她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为什么要追讨玉玺?”羲和问。 如歌叹了口气,这几个月的变化又岂是一时说得清的,只好简短的答道:“我去了太原,之后又被送进了宫,做了夫人。”听着如歌述说这一切的时候,羲和的心突然有着微微的颤动。 “为什么会这样?” 如歌苦涩的笑道:“也许是宿命吧。”接着道:“后来,宫中玉玺失窃,我便出来寻找了,因为我从守卫那里得知,劫走玉玺的人的长相和天行很像,我便断定是他所为,后来去紫月亭寻找,就看到了你们相斗的一幕。” “追不回玉玺,你还会不会回宫?”这次相见,羲和的冷意似乎已经减了不少。 如歌道:“我一定会追回来的,它关系着大隋的未来,也关系着皇上的未来。对了,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无情阁。” “为什么?” “和叶飞的一战,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既然月宫的人有本事找出叶飞,又那么希望我和叶飞一战的话,我不会放弃的。”羲和道。 “嗯。”如歌不知该如何作答了,门口突然传来了杯子跌碎的声音,如歌和羲和对望了一眼,如歌忙起身打开了房门,只见锦瑟正一脸怒意的站在门口,茶杯跌碎了一地,杯中的水肆意的蔓延着。 “锦瑟。”如歌刚叫了一声,锦瑟便回头跑开了,如歌怕她有事,忙关上房门,追了出去,或许锦瑟现在需要的,正是一个解释。 如歌一直追着锦瑟出了客栈,然后到了一条人烟较少的街上,因为锦瑟会武功,如歌想要追上她很困难,可是既然锦瑟没有使用轻功,说明她并不想避开如歌。 “锦瑟,锦瑟,你听我解释。”如歌大声吼道。 锦瑟停住了脚步,却并不回头,道:“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知道叶飞的下落,你也知道他就在无情阁,为什么你之前要骗我说他不知去向?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他的下落?” “我没有想过要骗你,只是有些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如歌道。 第三十二章 真相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如歌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可是在出宫前你曾答应过我,要帮我追讨回玉玺,现在尚无结果,你难道想就这么离开。” 锦瑟转过身,冷冷的道:“盗走玉玺的人已经找到了,接下来的事,我不想再管。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如歌道:“可是玉玺却还没拿到手。” “这个不关我的事。” 看着锦瑟,如歌问道:“你就那么恨我?” 锦瑟道:“十年的宫廷生活,我早已习惯了孤独,可是在这个时候你却告诉我叶飞还活着,于是,在整个后宫中,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你帮我出宫,只不过是想利用我帮你追回玉玺,帮你增加在后宫争宠的筹码。” “我真的只是想帮你。” “如果你想帮我的话,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叶飞在哪里?你好自私。”锦瑟恨恨的说道,眼角有泪流下。 “你真的这么看我?”如歌心痛的问道。 “是。” 看着锦瑟的决绝,如歌突然很想把一切都告诉她,于是她说道:“如果想知道真相的话,就跟我来。” 如歌将锦瑟带往了洛河岸边,白天那里的人并不多,如歌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背对着锦瑟,冷冷的说道:“你为叶飞痴守了十年,可是你又知不知道叶飞同样为一个人守望了十年。” “谁?”锦瑟的声音有着微微的颤抖。 “他的妻子,玉瑶。” “他有妻子?”锦瑟忽然摇起了头,道:“不会的,他从没对我说过。” 如歌道:“你认为我有必要骗你吗?他的妻子已于十年前过世了,可是他十年也未曾离开过她半步,我看得出来,在这个世上,没人可以代替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这一切你是听谁说的?”玉瑶始终还是抱着那么一点希望,希望这只是如歌的道听途说。 “不是听说,而是我亲眼所见,我见过他妻子的坟,我也见过他妻子的画像。” 锦瑟不说话了,望着滔滔的洛河,如歌不禁开始质问起了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山巅的孤坟,如血的情花,还有这千年的洛河水,它们,到底谁守望了谁? 该说的如歌都已经说完了,现在锦瑟需要的是平静,她不想打扰她,于是,如歌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骗你的原因。我先回客栈了,如果你想通了,我会在客栈等你,如果你还恨我,那么我放你走,皇上那里我自会处理。”说完便不再停留了。 如歌回了客栈,先去看了羲和的伤势,发现他并无大碍了,于是往天行的房间走了去。 天行还躺在床上,情况和羲和的差不多,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暂时还不能行动。 “你没事吧?”如歌问道。 “你为什么会救我?” 如歌道:“我只是想拿回玉玺。” 天行道:“恐怕你要失望了,玉玺已经送回了龙城,除了主公,没人敢做主将它还给你。” “带我去龙城,就当还我的救命之恩。”如歌道。 对于如歌的要求,天行感到很是意外,江湖上的人听到龙城都惟恐避之不及,没人会自愿请缨去那里的,可如歌却偏偏如此。 “等我伤好了,我带你去。” “多谢。” 江都,月影楼。 可情手中拿着洛阳方面传来的探报,从这些消息中她已经得知如歌出了宫,以及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甚至包括,她要去龙城一事。 可情摒退了身边所有的人,独自走进了别院,她取出腰上的一支极短的玉箫,轻轻的吹奏了数声,便见天空一只灰色的信鸽停在了她的手上,她将消息绑在鸽子的腿上,放它飞走了。 这一次直接牵涉到龙城的人,而一旦如歌进了龙城的势力范围,自己就再也帮不了她了,如歌绝对不能出事,否则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她必须将这件事禀报于她的主公,让他再做安排。 另一方面,锦瑟在天黑的时候回了客栈,这一点其实早在如歌的预料之中,所以当锦瑟刚走进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如歌已经等在里面了。 “你回来了。”如歌道:“我等在这里,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交易取消了,你走吧。” “为什么?” 如歌道:“三天之后,我会启程去龙城,我不希望你跟着我犯险。” “如果我坚持要去呢?”锦瑟的表情很坚定,平复下来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恨如歌,事实上,她已经帮了自己很多了。 回到客栈,如歌将天行答应将自己带进龙城的事告诉了羲和,羲和没有反对,但希望能和如歌一同前往。 “不行。”如歌拒绝道:“你的伤势尚未痊愈,我虽然不知道龙城是什么地方,但是也听说过那里高手如云,而且执掌天下武林的生死命脉,以你现在的情势,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就留在这里养伤吧。” 羲和恢复了他一贯的冷傲,道:“没有人可以命令我做事。”然后语气稍微缓和了少许,道:“我也想看看龙城到底有多大的实力。” 如歌心中明白,他其实是想帮自己,经历过这么多事,他们,已经成为了最为知心的朋友,或许对于羲和而言,还不止如此。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这三天以来,如歌和锦瑟细心的照料着羲和和天行的伤势,使他们康复得很快。 如歌给天行送去了药汤。 进了屋,如歌将药碗放于桌上,道:“三天已过,你何时带我们去龙城?” “你真的想去?” “你想反悔?” 天行的眼中露出了赞赏的神色,道:“入夜之后,我们就启程。” 如歌点了点头,指着桌上的药碗道:“药凉了,你一会儿喝了吧。”说完便推门走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密令 如歌刚从天行的屋里出来,锦瑟就面露忧色的走了过来,将一封密函递给了她,如歌展开看了,上面是杨广的密令,要求如歌立刻回宫。 锦瑟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如歌道:“皇上为什么会突然给我这样一封密令?现在回宫,就等于一无所获,所以我们的计划不能改变,晚上依然去龙城。” 锦瑟道:“皇上突然改变主意,唯一的解释就是,宫中有变。” 如歌点头道:“不错,以病为由,本就瞒不了多久,一定是皇后等人看出了异样。先不管那么多,你去准备吧。” 如歌虽如此说,可心中却依然很不平静,宇文化及正在和神剑阁谈兵器买卖的事,而宫中却在这个时候传召让自己回去,难道真的只是皇后等人的猜忌。不会的,如歌怀疑是因为皇后已经知道了自己出宫的真正目的,怕自己真的追回玉玺,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联合宇文化及一起逼皇上下旨,宣自己回宫。如果真的是那样,皇上就危险了。 锦瑟离开了,如歌本想回房,迎面却走来了一个身穿紧身长衣的男子,他径直走到如歌面前,低声道:“如夫人,皇上有请。” 皇上出宫了?因为这里过往的人比较多,如歌不便细问,点了点头,随着来人向外走了去。 在皇城东边一个很隐秘的院子里,如歌看到了杨广,身边还站着宇文化及和一众侍卫。如歌终于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行动了如指掌,宇文化及身为禁军统领,掌管皇城内外所有的兵马,而此次皇上却安排侍卫出宫暗中保护自己,他虽是一番好意,却不想这群人早已将宇文化及当成了自己的主人,因此宇文化及才会了解自己的一举一动。 “臣妾参见皇上。”如歌依例行礼。 杨广道:“这里不是皇宫,这些礼数就免了吧,玉玺的事我已经交给了宇文大人去处理,你随朕回宫吧。” “皇上----” “够了。”杨广无力的打断了她的说话,道:“此事已经闹得整个后宫都不得安宁了,朕不想再这样,你明白吗?” “是。” 如歌无奈的应道。杨广看了看她,暗中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摆手道:“起驾,回宫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厮杀声,如歌回过头看向门外时,来人已经杀进了屋里。 “羲和?” “走。”羲和拉着如歌的手向外奔去,这一次,这个大隋的天子真的生气了,恨恨的说道:“给朕拿下他。” 如歌虽猜不透羲和为什么会来,但也不希望他受伤,同时也不希望他伤了杨广。 普通的大内侍卫又如何是羲和的对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群侍卫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宇文化及缓缓的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向场中走去。 宇文化及的武功比其他侍卫要高出很多,但和羲和比起来,始终还有那么点不及之处,羲和怕其他侍卫赶来,不愿念战,急攻了数招,逼退宇文化及之后,再次拉起如歌的手,想门外奔去了,如歌回头看了一眼杨广,却奈何羲和已经拉着自己跑出了院子。 溪水边,羲和清洗着刚才大战中留下的血渍,如歌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幽幽的说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羲和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道:“你不想离开皇宫?” “以前想,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不管世人如何看他,他始终是我的夫君,宫中的形势和外边好不了多少,宇文化及把持了朝政,我走了,他就要单独去面对这一切了。”如歌道。 羲和不再说话了。 如歌深深的叹了口气,起身,道:“我们回去吧。回不了宫,我一样要帮他找回玉玺,算是我帮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在如歌返回客栈的时候,可情也已经到了洛阳,因为接到如歌即将入龙城的消息,她曾经请示过她的主公,而得到的答案却是,不能让如歌进入龙城。 龙城是月影楼触及不到的势力范围,一旦如歌进了龙城,可情和她背后的那个神秘组织就再也无法保证她的安全了,而现在,如歌一定不能有事。 可情在城外的树林秘密约见了天行,只有他才可以阻止如歌,但可情也明白,要天行放弃,除非她能给她提供一个足以让龙城乐于接受的信息。 “我们又见面了。”可情缓缓的转过身,一脸的笑意。 天行道:“上次你从扬州来到洛阳,为的是让我放了如歌,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如歌。”可情简短的说道。 “哦?”天行颇感兴趣的说道:“一个小小的如歌值得月影楼如此大费周章,看来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了。” 可情道:“她身为当今皇上的宠妃,身份不简单又何足为奇呢?” “究竟是什么事?” 可情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我听说,你已经答应带如歌进龙城了。” 天行道:“她一心想要追查玉玺的下落,况且她又对我有恩,我没理由拒绝。” 可情不屑的笑道:“其实你我都清楚,你主公想要的,绝不仅仅只是那一方玉玺,而如歌又是大隋的宠妃,一旦进了龙城,你认为她还有几分活着的可能,你认为你这样就是在报恩?” 天行的神色也严峻了起来,眼中露出了淡淡的杀机,道:“对于龙城,你究竟知道多少?” 可情颇含深意的说道:“天下人都只知道龙城掌控着天下武林的命脉,可我却知道,它志在江山。” 天行心中的寒意越来越重了,尽管早已知道月影楼神通广大,可龙城的秘密却是少有人知的,可情能一语道破,看来月影楼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可情看了一眼天行握剑的手,浅浅的笑道:“我今天之所以敢单独来见你,是因为这事对于武林和朝堂来说都还是个秘密,却不是绝对的秘密,所以,只要你肯改变初衷,放了如歌,那么它就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第三十四章 追杀 天行突然大笑了起来,道:“凭这样就想威胁老夫,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天下没有绝对的秘密,你能隐瞒的,也不过是一时而已,可如歌却只有一个。” “这个我理解。”可情突然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卷着的画卷,顺势扔给了天行,天行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张船图。 图上密密麻麻的画着上百只船只,除了中央的一艘之外,其它的只是简单的勾描了数笔,而且用朱砂标明了和中央船只的距离,至于中央的船只却描绘得很详细。船身共分三层,甲板下的一层是用来堆放物品和食物的,中间一层有数十间房间,除了靠右的一间,其它房间的大小基本是一致的,右方的那间稍大,而且被涂成了明黄色。最上边的一层空了出来,两边围着莎幔,四周摆放着桌椅。 天行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可情道:“据月影楼所知,杨广会在不久之后,三游江都,而你手中拿的就是他的随行船只分布图,中间的那艘是他的坐船,我想这份东西对龙城而言,应该会很珍贵吧?” “为何这个房间会被涂成黄色?” 可情笑道:“因为他是天子的颜色。” 这份地图对于野心极大的龙城而言,的确是份很珍贵的东西,而且能拿出它的,也只有月影楼,天行一点也不怀疑地图的真假,只是他不明白,何以一个小小的如歌,能令月影楼出手如此“阔绰”,第一次是叶飞的消息,这一次是天子的信息。 天行将地图揣进了怀里,道:“成交。”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树林。 如歌还在等着天行带自己去龙城,而羲和和锦瑟则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们此时都在想着同一个人,那就是叶飞,羲和渴望见到叶飞,为的是完成对自己的承诺,而锦瑟,则是为了爱情。 如歌担心杨广的人会来搜查,本打算搬离客栈,却又怕天行回来看不到自己的人,因此等得很是焦急。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走进了如歌的房间,如歌起身,刚想询问,来人已先开了口,道:“在下是龙城的信使,主公有令,要左护法立刻回城,现在护法已经起身离开了,特意让在下来通知姑娘一声,让你不必再等下去。” “他什么时候走的?” “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黑衣人说完便告辞离开了。 以如歌对天行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既然他选择了不辞而别,看来中间一定有什么隐情,既然现在入龙城的梦想破灭了,唯有先离开客栈,避过朝廷的耳目为先。 如歌起身,正欲往羲和的房间走去,两旁的窗户外却跃进了四名带刀侍卫,他们身着锦衣,神色严峻,如歌心想杨广终会念在夫妻一场,派大内侍卫前来,或许只是想抓自己回去,却不想他们刚进屋子,便挥刀向自己砍了过来。 如歌来不及躲避,眼看寒刀即将贴面,如歌突然感觉有什么物事打在了自己的脚腕处,顺势跪了下去,却也避过了四面的砍杀。还来不及反应,却已被人拉着从窗户跳了下去。 来人的武功和这些大内侍卫相比,丝毫也不逊色,却不是羲和,如歌满腹的疑问,却苦无开口的机会。 二人很快就避过了追杀,却已到了紫月亭附近的树林里,可情早已等在了那里, 显然,救如歌的人是她安排的,这次如歌倒并不意外,因为每次当她有危险的时候,可情都会相帮,尽管不知道原因,她却已习惯了。 可情挥手示意救如歌的黑衣男子先行退下,他点头,施展轻功,瞬间便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如歌终于从刚才的混乱中清醒了过来,悲伤的自语道:“想不到我和他夫妻一场,到头来,他还是要杀我,难道真是命中注定的结果,他终究是一世暴君。” 可情道:“杀你的人不是杨广,是宇文化及。” 如歌不明白,为何宇文化及要杀自己,整个朝堂的人都知道,自己是李家献给皇上的秀女,和李家的关系定不简单,那么账簿很有可能就留在了李家,如果自己出了事,李家就再无顾忌,大可用账簿来威胁宇文化及,所以现在对于宇文化及而言,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自己困在宫中,让李家投鼠忌器。 可情似乎看出了如歌的疑问,解释道:“宇文化及选择在这个时候杀你,是因为你威胁到了萧皇后母子未来的安危,或许还有其它原因,但现在我还不确定。” 其它原因?如歌思索了片刻,试探着问道:“你是说,他已经决定反了?” 可情点头。 宇文化及秘密接洽了神剑阁的人,为的就是购买兵器,而杨广很快就会三游江都,宇文化及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竖起反旗? 如歌咬着嘴唇,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我要回宫。” 可情淡淡的说道:“你应该清楚,大隋江山已经时日无多了,而这次杨广的南下,很可能就是他的最后一程,为什么还要回去?” 如歌反问道:“如果我能阻止他南下呢?” 可情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宿命已经注定了,谁也救不了他,即使是你。” “我决定的事没人可以改变。”如歌坚定的说道。 可情点头,如歌则缓缓的走出了树林。 可情没有将自己和天行的交易告诉如歌,心中的愧疚渐渐的深了起来,如歌注定孤独一世,却偏偏还被卷入了这风起云涌的乱世中。 如歌进宫,对可情而言是个好消息,因为她和她手中的那本账簿可以覆亡大隋,但可情不曾料到的是,如歌会爱上杨广,或许那不是爱情,只是如歌单纯的执着,无论如何,现在如歌将自己陷进了深宫。 而可情将船图送给了天行,一方面阻止了如歌入龙城,另一方面也可以加速杨广的死亡,他一死,天下必定大乱,到时她和她背后的那个神秘阻止就可以乘势而起,有一番大作为。 第三十五章 故人 她的计划很周详,只是牺牲掉的,却是如歌的一生。 看着如歌渐渐远去的背影,可情忍不住叹息道:“如果可以,我宁愿舍弃天下,也不愿你如此孤独一世,只是,我们的族人为了等你,苦苦守候了上千年,我别无选择,如歌,对不起。” 如歌没有听到可情的叹息声,只是心底却莫名的难受,她想,这大概是为了杨广和那个即将坍塌的王朝吧。 如歌刚走出树林,身后却有人叫住了她,回过头,是怡儿。 怡儿是如歌在月影楼时的丫鬟,如歌记得,自己离开月影楼的时候,曾经嘱咐过可情,如果她要走,不得为难与她,如歌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却不曾想到兜兜转转了大半年,居然在这儿见到了,心中的欣喜可想而知。 如歌走上两步,道:“怡儿,你怎么会在长安?” 怡儿笑道:“我是随夫人一起来的。你走后,夫人给了我一笔银子,想放我离开月影楼,可是我自小在楼里长大,家里又没有亲人,于是,夫人留下了我,还让我做了她的贴身丫鬟。” “没事就好。”说出这句话,如歌自己也大吃了一惊,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是说,只是经过了这么多事,以及那些在如歌心中明白的即将要发生的事,让她不由得感叹,“没事”真的是现在最幸福的事了。 怡儿道:“夫人让我来告诉你,皇上还没有回宫,就住在城里的行宫中。” 可情担心如歌贸然回宫,恐怕城门那里宇文化及的侍卫会加以阻难,不小心还会伤及性命,因此让怡儿将杨广的信息带给了她,希望如歌可以去找他,随他一道回宫,就不致有危险了。 另外,驿馆毕竟在长安城内,即使杨广要追究羲和劫走如歌的罪责,可情也好派人周转,如果进了宫,行起事来就没那么方便了。 这一点,如歌也很清楚。 如歌点头,怡儿道:“小姐,我可不可以还跟着你?” “不可以。”如歌答道。 怡儿的眼中涌起了泪水,却没有流下来,她渴望跟着如歌,和如歌在月影楼相处的那段日子,是她最快乐的时候,而且,如歌还给了她“自由”,是她自己放弃了,所以她要报答她。 看着怡儿眼中的泪水,如歌的心也痛了起来,只是她知道,自己前方的路充满了艰辛,自己即将走向的王朝,注定是死亡,自己的生死尚由不得自己,又如何保护他人呢? 收起心中的落寞,如歌笑了,道:“我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我答应你,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就到扬州去找你。”然后半带玩笑的说道:“如果那时你还没出嫁的话,就跟着我吧。” 怡儿忙将眼中即将滑落的泪水擦干了,笑道:“小姐,你说话可得算数啊。”见如歌点头,怡儿道:“夫人还在等着我,那我先走了,我们扬州见。”说完便跑着离开了。 “扬州见。”如歌的声音很小,小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到了,因为不确定,她知道,自己这次一旦踏进了宫门,就再无回头的机会了,好与不好,生与死,她都得伴着这个王朝走向毁灭。 出了树林,如歌本想直接去杨广居住的行宫的,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放弃了,在走之前,她必须还要去见两个人,那就是江南和锦瑟。 客栈内,江南正准备出门,如歌却在此时走了进来,江南因为要急着去与宇文化及见面,商讨买卖兵器的事宜,本不想与如歌多谈的,但却又不便开口撵客,只好请她进来坐下了。 “你要出门?”如歌问道。 “嗯。”江南点头,但随即又笑道:“不过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约了几个朋友叙叙旧而已。” “你所谓的朋友是宇文化及?”如歌神情淡然的说道。 江南企图从如歌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但奈何如歌的神情一直是静如止水的,让你无法分辨出她说这话的情绪。 江南只好浅浅的一笑道:“宇文化及向神剑阁定制了一把兵器,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商榷,既然我到长安办事,所以便顺便和他谈谈了。” 天下人均知道神剑阁打造的兵器独一无二,以宇文化及在朝堂和江湖的地位,希望能得到神剑阁打造的兵器也并不是什么奇事,江南这话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之前锦瑟偷听到了她和宇文化及的谈话,所以如歌自是不信的。 在如歌眼里,江南是一个快人快语的人,所以如歌也就选择了这样最直接的对话。 如歌笑道:“如果真是一把兵器,那我们今天的见面就完全是叙旧了,只是,恐怕事情并不是你所言般简单吧。” 江南知道如歌是大隋的宠妃,再加上刚才如歌的一番说话,她也已明白了如歌此次前来的目的。 江南笑道:“看来你来找我,并不是为了叙旧啊。” 如歌笑道:“无情阁中一别,你我虽无深交,但也算是朋友,叙旧是肯定的了,只是,叙旧之余,我还想和你谈些其他的事。” “关于宇文化及。” “恩。”如歌点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我的身份你已知晓,那么你也应该清楚,宇文化及大肆购买兵器,为的是要取隋代之,所以我想请你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取消这笔买卖。” 江南道:“宇文化及的定金我们已经收了,按规定,如果取消,我们将会按三倍赔偿,况且,做生意,最主要的是讲求诚信二字,私自取消订单,恐怕对神剑阁未来的发展不利,因此,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如歌从江南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并未说谎,点头道:“这个我明白。我也知道,你一定和宇文化及接洽过不止一次了,他的为人如何,你应该很清楚,如果真的让他得了江山,那么你认为天下黎民会比现在好多少呢?用诚信换来一个如此的君王,你认为神剑阁还能在天下立足吗?” 第三十六章 说客 江南笑了起来,片刻之后方才说道:“神剑阁不过是个商家,况且身处现在这个时候,谁不是以赚钱为上,至于结果如何,我们不想管,也管不了,你说呢?” 如歌道:“想独善其身,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可是现在,先不说大隋王朝尚未覆灭,宇文化及起兵一旦失败,神剑阁就会首当其中株连在内,即使大隋真的亡了,现在蠢蠢欲动的英雄不再少数,宇文化及又凭什么一定可以坐拥江山?到时神剑阁一样难脱罪责,独善其身,那恐怕只能是个幻想了。” 显然如歌的说话引起了江南的注意,只是订单是由江傲天接的,她虽为神剑阁的小公主,却也不敢擅自取消。 如歌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密函,递给江南道:“不管你答不答应取消订单,都请你再帮我一个忙,按上面的地址去找羲和,把信交给他。” “这是什么?” 如歌道:“可以救他命的东西。” 看着江南不解的神情,如歌将之前羲和从杨广手中带走自己的情形说了,末了,如歌道:“宇文化及一心要杀了我,只因他认为我威胁到了他的地位,而现在羲和救了我,他一定不会放过羲和,所以请你把信交给羲和,让他尽快离开长安,而且我也即将回宫了。” “宇文化及要杀羲和?”江南的眉宇间顿生紧张的情绪,如歌看在眼里,却不道破,只是点了点头,道:“羲和是我的朋友,你认为宇文化及会放过他吗?” 江南不答,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了异样的神色,其实早在如歌与江南同游洛河之时,如歌从江南的言语神情间已经读出了她的心思,说这些话,只是想利用江南对羲和的情愫,阻止神剑阁和宇文家的交易而已。 “你真的决定回宫,你知道现在天下大势对隋室很不利,万一------” 如歌浅浅的笑道:“我明白,只是有些事情,你明知道错了,但却已无法回头了,因为没有退路。” 江南右手举起了如歌给她的信,道:“放心吧,信我一定会交到羲和手里的,至于兵器买卖的事,我会尽量去和爹谈,至于最后的决定,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如歌道:“谢谢。” 江南笑道:“那么,我们还是朋友?” “一直都是。” 江南真心说道:“不可否认,你是一个很成功的说客,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特别的人,既然是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再回去了。那里真的很危险。” 如歌道:“是朋友就不要再劝我了。时候已经不早了,我要走了,如果还能再见的话,我们再同游洛河。” “好啊。”江南爽朗的笑了,她本是一个性格直率的人,既然如歌不想她人再加相劝,她也就不再相问了,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便相劝,只是我也听说,宫里不比外面,你一切都需多加小心才是。” 出了江南居住的客栈,如歌原本烦闷的心情好转了不少,细细思索自己过去的日子,在那个千年以后的香港,自己每天奔走于公司、片场之间,繁华之间,却无知心的朋友。 穿越隋唐,尽管是那最混乱的时期,却不想遇到了无数知己,叶飞、可情、羲和、李世民,怡儿,暄儿,子生,还有眼前的江南,不管他们出于何种目的,但都尽力保护着自己,甚至还走向了死亡。 想到此,如歌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刚转过一条街,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锦瑟,她也正望着自己,正好,反正自己在入宫之前也本打算再见她一面的。 如歌和锦瑟去了洛河边,遥望着奔流不息的洛河水,如歌的心中感概万千,上一次这样静静的观看洛河,还是和李世民回太原的途中,那时她的心里还有期望,那就是李建成,而现在,自己却已为人妻,枕边人则是大隋天子杨广。 “天行离开了,我们是否还要继续追查玉玺的下落?”锦瑟的问话打断了如歌的思绪。 如歌答道:“不用了,一方玉玺未必就可以保得了一个王朝,那只不过是盛世时候,万民的依归而已,至于像现在这样的特殊时期,那也就无足轻重了。”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锦瑟问道。 “回宫。” 锦瑟倒并不惊讶,只是叹息道:“想不到那个皇宫困了我十年,现在又困住了你,这算不算是一个讽刺。” 如歌无奈的笑了,道:“困住你的不是那个皇宫,而是叶飞,至于我,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还要选择回去。” “你爱他吗?”锦瑟问道。 这是如歌思索过千百遍的问题,对于杨广,自己付出的真的是爱情吗?入宫,非自己所愿,成为夫人,更是碧儿和皇后争宠的结果,新婚之夜的欢愉,自己竟无半分的喜悦,但自己却又想要保护他,明知结果,却还妄想逆天改命。 这是爱情吗? 如歌摇头道:“我不知道。” 看了一眼锦瑟,又将头转向了洛河的方向,如歌道:“你不用回宫了,皇上那儿我会想办法处理,因为我答应过叶飞,不可以将他的消息告诉其他人,所以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叶飞在无情阁,至于其他的,恕我不便相告。” 锦瑟苦涩的笑道:“以前以为叶飞死了,便甘心被困宫中,后来你告诉我他还活着,那冰冷的皇宫再也困不住我了,可是,偏偏你还让我知道了他有了夫人,他为他孤独了十年,所以,现在即使知道了他的下落,但我却已没有了再去找他的勇气,对于我,他是守望,但我对于他,却或许只是一个过客。” “决定去哪里了吗?”如歌问道。 锦瑟道:“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想必昆仑阁的人也以为我死了,不会再大肆追杀我,所以我决定隐姓埋名,说不定有一天,我会嫁给个普通人,过普通百姓的生活呢,但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去找叶飞。” 第三十七章 与爱情无关 锦瑟的不确定,让如歌也替她心痛了起来。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珍重。” “珍重。” 如歌转身离开了洛河,回宫以前,自己想见的人都见过了,而羲和那儿,自己也让江南带了信函给他,告诉了他自己的去向,于是便坦然的走向了杨广居住的行宫。 侍卫将如歌带进行宫的时候,杨广正斜靠在一张很大的软榻上,上面铺着金色的被褥,双手各拥着一位身着纱衣的女子,她们娇媚的笑着,对如歌的到来视若无睹。 这一刻,如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对于杨广,她是没有爱情的,因为见到这一幕,她除了惋惜之外,没有一点点的愤怒。 就像臣下见到君王一样,如歌跪了下去,道:“参见皇上。” 对于如歌的漠然,杨广的心中怒火顿生,推开了身旁的女人,坐起了身,道:“朕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 如歌淡淡的道:“臣妾出宫是经过了皇上您的允许,至于羲和带走臣妾一事,不过只是出于朋友之谊而已。” “那么玉玺呢?”杨广怒道。 “臣妾未能追回。”如歌道。 “出宫之前,你信誓旦旦的向朕保证,一定可以追回玉玺,现在呢?是不是要让朕给你下一个欺君之罪啊?”其实杨广生气的,并非玉玺的事,大隋气数将近,作为天子的他,又怎会没有一点预感呢。他气的是如歌的漠然,他从未如此强烈的想要征服一个女人,不光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你们下去。”杨广怒吼着挥退了床上的女人,待她们离去后,他一把将如歌拉上了床榻,看着身上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如歌明白,他是爱自己的,只是他也爱美色。 “你最好给朕搞清楚,你是朕的夫人,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包括这儿。”杨广的手轻轻指向了如歌的心脏,如歌终于知道了他愤怒的真正原因,那是因为羲和从他眼前带走了自己。 杨广的吻重重的落在了如歌的唇上,而指尖也在不断的向下游离着,如歌却只是淡然的望着上面的锦账,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 锦账顶上,一朵用金色丝线绣着的牡丹开得正艳,只是在如歌眼中,太过鲜艳,也就意味着死亡的临近了。 杨广终于沉沉的睡去了,如歌穿上了衣裳,走到床边,企图让晚风抚平自己的思绪,而窗外出现的人影,却让如歌的思绪更加乱了起来。 屋外的人是李建成,他静静的站着,神色比以往更憔悴了,如歌不知道他为何会来这里,更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因为杨广即将南巡,所以下令各地留守都要上缴巨额的财产,以供皇室众人一路的花费,而李建成此次进京,正是奉旨上供来的,因为李家在朝堂的势力不容小视,因此,杨广特意恩准他住在行宫,明日与他一起回宫。 因为念及如歌就在行宫,与自己近在咫尺,却又一直见不到她的人,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于是起身,在宫内四处转了一圈,却刚好看到了如歌和杨广之间发生的事。 有那么一刻,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冲进去,从杨广身边带走如歌,但临行前,长孙无忌的交代却让他放弃了。 上缴税贡,本用不着李建成亲自出马的,但为着想要再见如歌一面,李建成竟然自动请缨,护送银两上京,他的这些举动,自然瞒不过长孙无忌的眼睛,于是,在临行前,长孙无忌对他说道:“现在如歌是杨广的妃子,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如果你此次进京,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的话,那么你和如歌之前所做的牺牲都将白费,更会让宇文化及找到借口,将李家推进万劫不复的死地。” 如歌看到李建成的一瞬间,本想哭泣的,可嘴角却莫名的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微笑,曾经他是她的牵挂,可也正是他,将自己一手送进了皇宫,雁门的那场雪只剩下了回忆,过后,便是无止尽的苍白。 李建成的眼神中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怕惊醒了杨广,所以他期待如歌能看懂他的神情,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但如歌只是淡淡的点头,以示招呼,对于刚才和杨广之间的事,似乎并不介怀李建成看到了多少,这倒让李建成不知所措了起来。 轻轻关上了窗户,背过身,如歌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伤痛,哭了起来,缓缓蹲了下去,将哭声隐藏在自己的臂弯中,她本以为,当自己第一次踏上了天子的床榻,就连着自己的一颗心交给了他,可最近发生的事,却让她突然惊觉,连杨广也不属于她,而她的心,始终还停留在那纵马驰骋在雁门关的那个男人身上。 再见李建成,将自己伪装的坚强化成嘴角的一抹嘲笑,转过身,屋内却是更为迷茫的黑暗,于是,坚强破碎,但奈何哭泣也只能是如此的压抑。 李建成在屋外站了很久,直到巡夜的侍卫传来了脚步声,他才匆匆离开,回了自己的住房,如歌,抹之不去的名字,却只能注定咫尺天涯。 擦干脸上的泪痕,如歌和衣在杨广身边躺了下来,尽管她开始怀疑自己选择回宫的正确性,但也明白,现在没有退路了。 次日一早,当宇文化及看到如歌出现在杨广身边的时候,心中多少有些讶异,但他很快就将心中的讶异掩藏了起来,过来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如夫人,当日之事,让如夫人受惊了,请皇上和夫人恕罪。” 如歌浅浅的一笑,道:“当日之事,只是个误会,将军不必介怀。” “谢夫人。” 如歌转过头,再不看他。 行宫外,一辆华丽的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了,后边跟着长长的侍卫队,而李建成则骑着马侯在马车的旁边。 如歌只看了他一眼,便随着杨广坐进了马车车厢内。 第三十八章 回宫 马车驶进了宫城,和第一次进宫时的心情不一样,那时,看到高高的宫墙,看到开启又闭合的宫门,如歌只觉得万念俱灰,一切都是那么的迷茫,而这次,当这些重演的时候,她却平静了很多,知道了结果,也就无谓悲伤了。 进了宫城,杨广因为要和李建成到大殿商议事务,因此如歌转乘了一顶轿子,回到了仪凤院,看到如歌回来,暄儿和一众宫女都欣喜不已,尽管杨广已经下令,没有他的吩咐,皇后等人不得擅自前来仪凤院,但皇后又岂是如此听话的人,总找着不同的借口来仪凤院,每来一次,这些宫女就要挨打一次。 现在如歌回来了,她们的心也就放下了。 如歌刚坐下不久,看守的宫女就进来禀报说淑妃娘娘来了,如歌本不欲相见的,但又不好推辞,只好请她进来了。 碧儿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知自己回宫的消息,看来仪凤院比自己离开前,又多了不少眼线了,如歌暗自猜想着。 碧儿进来,如歌请她坐下,碧儿略带嘲讽的说道:“想当初,你心心念念的想要出宫,现在有了机会,却又回来了,这让我很不解啊。” 如歌已失去了和她争辩的力气,她只想碧儿赶快离开,自己能好好的睡上一觉,将自己混乱的思绪整理清楚,包括大隋的未来,也包括后宫无休无止的争斗,她现在已经无法给自己的身份做一个定位,所以她需要安静。 听着碧儿的说话,如歌并不回答,碧儿只好自顾说道:“我们到底是姐妹一场,既然你回来了,就多到我那翠华苑去坐坐,别忘了,还有一个人在等着看我们的好戏呢。”碧儿所指的自然是萧皇后。 让如歌感觉很惊讶的是,在自己出宫的这段时间,萧皇后竟然没有趁机铲除碧儿,看来她始终还是忌惮着自己手中的账簿,或是,她并不敢肯定自己和碧儿的关系到底有多深。 如歌的心中嘲笑起了她们的无知,王朝都即将覆灭了,还这么拼死拼活的去抢一个男人虚无的恩宠,大概这才是世上最悲剧的事。 如歌淡淡的说道:“后宫中的生活本就无聊得很,谁不是等着看别人的戏码上演呢?我们能做的只是让自己不要成为台上的戏子,至于其他的,别人爱怎么折腾,我们也管不了。” 如歌的言下之意,是希望碧儿不要再主动挑起事端,碧儿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心中颇感不快,但又对如歌有几分忌惮,不便发作,只好起身道:“想必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忙呢。”说着有意无意的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 如歌看在眼里,却不答话,吩咐暄儿送走了碧儿,开始卸起了妆来。 第二天,杨广在大殿设宴,款待所有送银上京的使臣,皇后、淑妃和如歌都获邀列席,坐于杨广左右,而一众大臣则分别以宇文化及和王世充为首,各坐一方,界限很是清晰。 李建成坐于王世充旁边,其实,这倒并不表明李家就站在了尚书府的一方,只是相比起宇文化及,王世充总算和李家还尚无过节,维持基本的礼仪,不但可以拉拢王世充,还可以暗中给宇文化及施加些压力,这才是李建成的目的。 宴会开始,一排身着彩色羽衣的舞姬鱼贯着走了进来,她们步履轻盈,体态婀娜,立刻将大家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隔着舞动的女子,李建成的目光停留在了如歌的脸上,如歌似乎浑然不觉,但却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那就是碧儿。 对于李建成和如歌的往事,碧儿在月影楼侍候如歌的时候,也多少知道了些,此时看在眼里,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在这件事上来做做文章,当然,她暂时还不想彻底打垮如歌,而是萧皇后。 舞毕,杨广命人给舞姬们每人发了十两银子,挥手让她们退了下去,然后带领着群臣喝酒谈笑了起来,他们的话题中很少涉及到政治和天下大势,更多的是名胜古迹和醇酒女人。 酒过三巡,碧儿趁机向杨广说道:“皇上,其实今天在座的,有一位大功臣,臣妾觉得皇上应该好好打赏他才是。” “哦?”借着酒兴,杨广将身子侧向了碧儿,问道:“你指的是谁?”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的听着碧儿和皇上的对话,碧儿将目光转向了李建成道:“就是李家大公子李建成喽。” 其实从碧儿开口说话,如歌就已心知不妙,只是料定,她不敢在这儿揭穿自己和李建成的往事,毕竟她和宇文承基还有段过往是自己知晓的,谁知,碧儿竟将矛头直接指向了李建成。 “爱妃的意思是?”杨广笑道。 碧儿道:“皇上忘了,如夫人可是李家献给皇上的,而且我还听说,当日送如夫人进宫的就是大公子,如今,如夫人深得皇上的宠信,您是否应该感谢大公子呢?” 碧儿的话其实是说给萧皇后听的,如歌来自太原,又是李建成亲自护送进宫的,难免不让人对他们的关系产生怀疑,碧儿的话虽然看似无心,但如歌却很清楚,这些话随时可以置人于死地。 杨广似乎并未听出弦外之音,喝光了杯中的酒,笑道:“爱妃说得不错,等宴会结束后,朕就会派人将赏赐送到他的住处去。” 李建成忙起身,叩谢道:“谢皇上。” 李建成和如歌的表情都很平静,但心中却都在思量着化解这场风暴的方法,他们都已预感到了这次的危机将会比之前所有的危机都更严重,而最主要的是,现在他们两个都在皇城。 宇文化及和萧皇后对视了一眼,均带着笑意,在这一瞬间,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现在就是铲除如歌最好的机会,以前怕如歌一死,李家再无顾忌,会用账簿威胁宇文家,但现在有一个李建成在宫中,那如歌的生死就不那么重要了,即使李家追究起来,也有一个李建成可以利用。 第三十九章 危机 王世充对于这些后宫的事本无兴趣,但偏偏如歌将自己和淑妃扯上了关系,当务之急,他自是顾不得如歌的生死,首要的还是保住碧儿,毕竟他们是“叔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又岂会不知。 而且王世充始终认为,如歌比碧儿要难应付得多,所以一旦如歌出了事,那么一个碧儿想要控制她,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到时整个的主动权都在自己这里,退或进都会变得容易起来。 如歌从他们的神情和沉默中,读出了他们的心思,没想到回宫的第一天,自己要面对的就是整个朝堂的责难。 宴会还在继续,但各人的心思却都早已不在此了。 宴会结束后,如歌匆匆回了仪凤苑,现在如歌期望能从太原突然来一道急召,将李建成召回太原,只要他安全了,自己或许还能用那本账簿来保命,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根本无法单独和李建成见面,而整个宫中,除了暄儿,又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 杨广这晚留宿翠华苑,因此萧皇后有足够的时间对这件事做出处理,她将凤仙花的花汁缓缓的涂在了自己的指甲上,每涂一片,她都会停下来,细细的观赏片刻,心情显得极好。 悦心为她端上了一杯香茶,笑道:“娘娘今晚的心情很好,想必是在宴会上得了皇上的赞赏吧。” 萧皇后笑着白了她一眼,道:“胡说。本宫之所以如此高兴,那是因为春天已经近了末尾,这宫中的春色也要慢慢的褪去了。” 悦心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但还是讨好的问道:“娘娘指的是哪一苑的春色?” 萧皇后道:“翠华苑的春色尽管很诱人,但毕竟太过张扬,成不了气候,用不了多久,它自己就会谢了,但仪凤苑的春色却要内敛许多,要让她凋零,本宫还真得花些时间,不过还好,现在机会来了。” 萧皇后一直将悦心当成自己的心腹,因此这些话说起来也就没什么顾忌了,看着悦心不解的神情,她将席间碧儿的一番说话以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悦心。 悦心听完,并未如萧皇后般兴奋,道:“可是娘娘,如夫人进宫时是经过嬷嬷的检验,证明了她是完璧之身的,而且这事儿皇上心里也很清楚,现在仅凭淑妃的一句话就想将如夫人推入死境,恐怕并非易事啊。再说了,老奴认为,这是淑妃在故意搞鬼,想让娘娘你和如夫人起争执,她则好坐收渔人之利,您不得不防啊。” 皇后笑道:“淑妃的这点小心思又岂能瞒得过我,不过她太高估她自己了,既然她给了我一个铲除如歌的机会,我便遂了她这个心愿。” “娘娘的意思是?”悦心小心的问着。 萧皇后道:“要铲除碧儿的机会有很多,可是如歌的却很少,碧儿的智谋和如歌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只要如歌一死,碧儿也就没什么作为了,况且她现在虽然有了子嗣,但毕竟还在肚子里,这宫里的事情总是瞬息万变的,你说呢?” “娘娘英明。”悦心笑道。 喝了一口杯中的香茶,萧皇后抬起了眼,招手让悦心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悦心不断的点着头,待皇后重新坐直了身子,她方才退出了寝殿。 李建成和如歌的心思一样,渴望自己能尽快回到太原,可是奈何宫中的侍卫将自己看守得极为严密,现在整个皇宫的侍卫都归宇文化及统领,这么做,自然是受了宇文化及的命令了。 李建成并未想到,自己此次主动请缨上京,竟会将自己和如歌都逼入如此的险境,可他的心中却并不后悔,一来事情还没到生死存亡的关头,还有回旋的余地,即使到最后难逃一死,宫中还有一个人会站出来帮自己,那就是裴矩,他到太原的时候,受过自己的恩惠,此次他一定不会看着自己去送死的。 另外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在京城的这几天,他已经大致了解了现在皇城的形势,也搜集了很多皇城的兵马、粮草分布图,这些信息都会对日后李家的崛起产生不可估量的效果。 因此,李建成倒比如歌要淡定许多。 夜半时分,悦心带着一个老宫人从后院走进了皇后的寝宫,而此时,萧皇后也并未就寝,反而将宫中的婢女和太监们都支开了去,她一个静静的坐在大殿中,似乎是在专门等着悦心和老宫人的到来。 老宫人进殿,看到皇后,忙跪了下去,行礼道:“老奴见过皇后娘娘。”她俯首行礼的时候,悦心已经走到了皇后的身旁,轻轻的向她点了点头,以示事情已经办妥。 皇后将目光转向了老宫人,问道:“你进宫几年了?” 老宫人答道:“回娘娘的话,已经三十年了。” 皇后道:“本宫听说,你一直在太医院做事,此事是否属实?” 老宫人依然恭敬的答道:“是。老奴在进宫前曾跟随家父学过一些医术,所以进宫后就被分到了太医院,做女医官,专门负责为新进的秀女验身。”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如夫人进宫也是你验的身了?” “是。” “结果呢?”皇后颇含深意的问道。 老宫人如实答道:“如夫人进宫前的确是完璧之身。” 皇后本来已经端起了茶杯,谁知刚靠近嘴边就听到了这样的回答,于是看似无意的将手中的杯子滑落了下去,杯子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茶水也顺势流了一地,迅速的向四周蔓延开去。 老宫人吓得连忙俯首,不敢再多说一句。 看到自己的威吓已经收到了理想的效果,皇后忙换了一副笑脸道:“这茶太烫了,悦心,你下次可得注意点了。” “是,娘娘。”悦心笑答道。 皇后此时方才将脸转向了老宫人,话题一转,说道:“本宫听说,你父母均还在世,他们在城外开了一家还算规模的医馆,日子还过得去吧?” 第四十章 密谋 老宫人不知皇后为何会如此相问,只好答道:“托娘娘的福,日子还算过得去。” 萧皇后突然大笑了起来,道:“这怎么能说是托本宫的福呢?他们好不好,可都是依赖着你的啊,你好了,他们也就无忧了,如果你有事,那他们恐怕就----”皇后收起了笑容,也收起了未说完的话。 老宫人的头垂得更低了,道:“娘娘要老奴怎么做?” 萧皇后道:“明日一早,皇上就会召见你,询问关于如夫人进宫前是否是完璧之事,本宫希望你能给个让我满意的答案。” 老宫人为难的说道:“可是这事皇上的心里最清楚了,老奴怕----” 萧皇后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道:“这事不必你担心,你只要一口咬定如夫人在进宫前已非完璧,是她用银子买通了你,所以你才替她隐瞒了下来,事情结束后,本宫会保你无事,还可以许你出宫,让你和家人团聚。” “这----” “你的父母能不能颐养天年,就全看你了。”萧皇后道。 老宫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叩首道:“请娘娘放心,老奴一定不会负娘娘所托。” “去吧。”萧皇后挥了挥手,悦心便护送老宫人走了出去。 这一晚,无眠的还有翠华苑。 和碧儿一番云雨之后,杨广早已沉沉的睡去了,而碧儿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轻身起床,套上了外衣,走出了寝殿,在前殿坐下,她同样在等一个人,而这个人带来的信息,或许关系着的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后位。 一个宫女匆匆的走了进来,还没行礼,碧儿已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了?皇后那里有什么动静没有?” 宫女答道:“皇后娘娘刚刚秘密召见了太医院的孙嬷嬷,其它的倒没什么异样。” 碧儿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 黑暗中,碧儿眼中的光芒渐渐盛了起来,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铺满了鲜花和红毯的道路,两旁是跪拜的人群,而她则踩着满地的荣耀,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道路的尽头,是那高高的后位。 此时,她不禁轻轻的抚摩了微微隆起的小腹,其实,此时碧儿肚里的孩子只有三个月,还不是很明显,但碧儿已经在为他的前程铺路了,碧儿自语道:“宫里的每一步都是用鲜血换来的,孩子,母亲这么做只是为了给你一个锦绣前程。” 第二天一早,皇后便带着悦心等人来了翠华苑,碧儿刚刚起身,而杨广则还靠在床榻上,欣赏着碧儿梳妆的神态。 眼前的这个女人尽管不如如歌那样美得动人心魄,但却比如歌更会俘获男人的心,至少,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烦忧,当然,这一切都得益于碧儿不懂政治。 皇后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的怒火差点便要发作了起来,好在悦心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她前来的真正目的,她方才将怒火压了下去,却在心中暗暗的发了誓,等铲除了如歌,一定不会放过眼前的这个女人。 “臣妾参见皇上。”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的怒气并没逃过碧儿的眼睛,但当着杨广的面,这该有的礼节自是免不掉的。 杨广问道:“皇后这么早就来这翠华苑,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吧。” 皇后道:“臣妾先到前殿去等候,待皇上换好了衣服,再和皇上商议吧。”萧皇后自恃有再好的修养,也无法容忍亲眼看到眼前这样的场景,于是只想匆匆的离开,退出了寝殿。 杨广倒并不介意,缓缓的起身,由碧儿亲自为他梳理了头发,换上了龙袍,方才带着碧儿一起走进了前殿。 在皇后身边坐下,杨广问道:“说吧,什么事?” 皇后禀道:“昨晚臣妾接到了密报,说如夫人在进宫前与人有染,其实早已并非完璧,臣妾想此事关乎着皇室的声誉,不可轻视,因此前来请奏皇上,看如何处置。” 听到自己的宠妃与人有染,杨广早已怒不可遏,哪里还顾得上消息的缘来,而回想和如歌的新婚之夜,这个风流的大隋天子竟已没什么印象了,于是问道:“这个人是谁?” 皇后故作思索的道:“臣妾也不肯定。只是昨晚在席间,淑妃的一番话倒是可以窥见些端倪,如歌来自太原,又是由李建成亲自送进宫的,而且皇上您想想,护送贡银这样的事,有必要让大公子亲自前来吗?所以臣妾猜想------” “你是说李建成?”杨广阴郁着脸问道。 皇后转向了碧儿问道:“如歌曾经是淑妃的宫女,又和淑妃情同姐妹,这件事你怎么看呢?” 碧儿道:“她和我的确曾经相识,但后来各分东西了,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臣妾也不得而知。” 皇后本想借助这样的问话,把碧儿也拉进来的,但却不想被碧儿淡淡的避过了,暗中咬了咬牙,只好将目光继续转向了杨广。 此时的杨广虽然愤怒,却要她就这么下令处死如歌,却又不忍心,只好说道:“仅凭一人的密报就定如夫人的罪,这恐怕于理不合。” 皇后道:“臣妾知道此事后已经派人查过了,当日替如歌验身的嬷嬷可以作证,如歌其实早已非完璧,现在孙嬷嬷就在殿外,等着皇上的召见呢。” 杨广犹豫了起来,他的心里爱着如歌,自是不希望此事属实,但面对皇后的咄咄相逼,他又不好拒绝。 碧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皇上,既然皇后娘娘说找到了证据,你就见见孙嬷嬷吧,如果此事是假,也好还如夫人一个清白,如果真属实了,现在挽救还来得及,早日处理对皇上、对大隋都有好处。” 既然碧儿也要求自己面对,那么杨广也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好吧,宣孙嬷嬷进来,另外去宣如夫人到翠华苑觐见。” 第四十一章 变数 传话的太监匆匆出了翠华苑。(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 如歌整夜未眠,回想自己进宫后的种种,每次的危机自己都有办法化解,但奈何这次却一点计策也想不出来,难道自己注定一死? 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小菜和一碗稀粥,暄儿静立一旁,也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传话的太监走了进来,将皇上的意思说了,如歌淡淡的点头,让暄儿为自己换了一件白色的长衫,便跟着太监走了出去。 如歌走进翠华苑前殿的时候,殿内只剩下了皇上、皇后、淑妃,以及下方跪着的孙嬷嬷,其他的宫女太监都被悦心带领着侯在了殿外。 如歌进去,抬眼看到了杨广的怒容、皇后的嘲笑,已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再转眼看碧儿,她的神情却很平淡,整件事由她的一句话而起,现在却如此的平静,如歌感到了迷茫。 跪下,行礼,杨广指着孙嬷嬷,怒问如歌道:“你可认得她?” 如歌看了孙嬷嬷一眼,答道:“认得,臣妾进宫时,替臣妾们验身的就是她。” “很好。”杨广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问孙嬷嬷道:“孙嬷嬷,朕只问你一次,如歌进宫前是否已非完璧?”杨广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重,在这一刻,他已下定了决心,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如歌就必须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孙嬷嬷,皇后更语带双关的提醒道:“孙嬷嬷,你可得好好的回答啊,如若错了,追究下来,连同你的家人在内,都将难逃一死。” 孙嬷嬷重重的叩了个头,简单却肯定的答道:“如夫人乃是以完璧之身进宫的。” 她的回答,让如歌和杨广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让胜券在握的皇后措手不及,气急败坏之下,再顾不得自己的身份,走下宝座,怒喝道:“你再说一遍,如夫人是否是完璧之身进宫的?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 孙嬷嬷平静的说道:“老奴再说一百遍也是这样的回答,如夫人是以完璧之身进宫的。”说完孙嬷嬷向着杨广的方向重重的叩了两个头,道:“皇上,皇后娘娘挟持了我的父母,要我陷害如夫人,求皇上救救我的家人。” 这样的变数是如歌和皇后都始料不及的,皇后早吓得跪了下去,不住的求着皇上开恩,如歌却将目光投向了碧儿。 碧儿也正望着如歌,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如歌终于明白了,碧儿导演的这出戏,真正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皇后,她先用一番说话,引皇后对自己起疑,当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时候,再串通孙嬷嬷将皇后逼入死境。 碧儿的这招的确很高明。 在如歌的记忆中,皇后和碧儿总是不断在明争暗斗着,但这一次,碧儿赢得很彻底,致命的一击便将高高在上的皇后拉了下来,碧儿已不再是那个刚刚得宠,凡事都要依赖自己的女子了。 皇后还在哀求着,额头上已渗出了淡淡的血渍,头发也因为不住的磕头而散乱了下来,被流下的鲜血凝固在了脸上,显得极其狰狞,曾经母仪天下,雍容华贵的皇后沦落到了如斯的境地,如歌心下很是不忍,但迫于现在自己的危机还未完全解除,又不便开口相求于杨广。 杨广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不动声色的说了句“够了”,皇后终于停了下来,望着杨广,眼中满是乞求的神色。 杨广对着殿外吼道:“来人。”随即便有两名侍卫走了进来,悦心和一众宫女也鱼贯着进来了,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 杨广冷冷的吩咐道:“将皇后押回东宫,没有朕的手谕,不得允许其踏出宫门半步。” “是。”侍卫说着便来抓皇后的手,悦心忙跪下求情,换来的却是和皇后一起幽禁东宫内。 皇后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呆滞了起来,没有反抗,随着侍卫一起走了出去,其实,杨广已经留情了,没有立即废后就是最好的证明。 碧儿本以为萧皇后地位不保的,但杨广没有废后,也没有令其搬离东宫,这多少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转念一想,幽禁皇后,那么下一步让杨广废后就不是什么难事了,自己只要稍加手腕,便可达成,心里又舒服了很多。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孙嬷嬷被杨广谴退了,然后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如歌,站定,温柔的拉起了她,却紧紧的扼住了如歌的手腕,看着她道:“朕会下令,让李建成即日离开长安,在朕有生之年,不得踏入长安半步。” 在如歌眼中,杨广的这句如咒语般的说话竟是那么的悲哀,他不会知道,在不久之后,李建成就会重返长安,带来的是无数的军队,和一个叫李唐的王朝。 说完这句话,杨广便甩开了如歌的手,大步走出了翠华苑。 碧儿此时方才带着胜利者的口吻开口道:“好了,戏演完了,怎么样?还算精彩吧?” 如歌道:“戏演没演完,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你觉得呢?” 在如歌的记忆中,大隋最后一个皇后是萧氏,所以她很清楚碧儿未来能达到的高度仅仅只能是宠冠后宫,后位,将永远也不属于她。 “一个被禁闭东宫的皇后,你认为她还有多大的能耐?不过这次我还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突然回宫,还带来了李建成,恐怕我还得费很多周折。” 如歌不想再和她继续探讨下去,只好相辞,但碧儿却没有让她马上离开的意思,道:“现在整个后宫的女人,就只剩下了你我,而我们也是最了解彼此过去的人,你说,我们该如何自处?” 如歌抬眼看了一眼碧儿,她知道,她对自己的恨意从未消退过,几次与自己的联手,都是出于被迫,现在皇后失去了地位,她的目标就会是自己,于是说道:“你要如何自处,我不得而知,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敢到我仪凤苑惹是生非的话,那么你应该很清楚,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四十二章 牡丹 如歌的这几句话说得很直接,也很有力量,让碧儿也不禁心生寒意,她不会怀疑如歌这几句话的真假,因为她的确有这个能力。 如歌转身走了出去,碧儿却收起了刚才脸上得意的神色,怒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如歌回到了仪凤苑,暄儿早已为她准备了茶点,如歌坐下,随手拿起了一块桂花糕,但心念着李建成和皇后的事,却怎么也没有食欲。 轻轻的咬了一口,又随手放下了,对暄儿吩咐道:“去准备些糕点,我要带到东宫去。” 暄儿负起的道:“夫人,你未免也太好心了吧,我们住进仪凤苑以来,皇后可没少找我们的麻烦,你现在还这样对她,我怕她未必就会念着你的好。” “去吧。”如歌淡淡的一笑。 如歌去见皇后,倒未必完全是为了探视,还为了另一个人,那就是李建成。 如歌料定,皇后出了事,宇文化及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而以他的能力,要见到被幽禁的皇后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虽然杨广已经承诺放李建成回太原,但是毕竟看守皇城的侍卫是宇文化及的人,他要为难李建成的话,杨广也未必就知道。 自己现在去见见皇后,如果她心念感恩的话,或许就会替李建成说说好话,让李建成能够顺利的走出长安。 暄儿很快就为如歌安排好了一个精致的食盒,并且按照如歌的吩咐,将里面每样糕点的形状都切割成了牡丹的样子,寓意着在如歌的心里,她依然是百花之首,依然是最尊贵无比的皇后。 如歌带着暄儿走进了东宫,因为杨广的命令是不许皇后踏出宫门,倒并未说不让人进去,再加上如歌的特殊身份,守门的侍卫并没有阻拦。 现在已经是黄昏了,宫内却依然没有点灯,大概皇后自己也没有料到,早上出门时还是风光无限的东宫,仅仅在一天之内,就变成了如斯模样。 皇后坐在桌前,额头的伤口已经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头上的凤冠和珠钗已经退下了,头发如瀑布般倾泻了下来,让她看来苍老了许多,悦心站在她的身后,神情很是担忧。 一朝红颜,一朝白发,这大概就是此情此景的最好写照了。如歌在心中暗自叹息着。 如歌依例跪下行了礼,暄儿虽不情愿,但也只能跟着跪下。 “皇后?”萧皇后冷笑着:“你是在笑话我?我本想陷害你,却落到了这样的下场,你满意了?” 因为萧皇后未叫其起身,如歌和暄儿都没有站起来,如歌俯首道:“娘娘,不管你信与不信,如歌都没有要害你的心思,对于这件事,我一点也不知晓。” 如歌说得真诚,但在萧皇后的眼中,这样的真诚,却更像是讽刺,宫内一下子静默了下来,悦心担心如歌这样一直跪着,传了出去,会让皇上对皇后更加的厌烦,于是,上前轻轻的拉了拉皇后的衣袖,又指了指跪着的如歌。 皇后方才说道:“起来吧,现在你贵为宠妃,而我则只是一个被打入冷宫的罪人,你这样一直跪着,岂不折煞了我?” 如歌听出了皇后话中的勉强之意,但还是带着暄儿站了起来,然后接过了暄儿手中的食盒,放在皇后的桌上,道:“娘娘,这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一点糕点,还请娘娘不要推辞。” 悦心上前替皇后打开了食盒,一层层的取出了里面的糕点,里面每种糕点的颜色都很鲜艳,而形状统一为牡丹。 皇后的目光停留在了这些糕点上,不禁想到了如歌刚被册封为夫人,到东宫来拜访自己时的情景,那时如歌说,这种花太过贵气,仪凤苑不适合它的生长,现在那盆花早已凋零,自己也身处冷宫。 皇后淡淡的道:“你是在讽刺我?” 如歌摇头,道:“如歌知道,娘娘不喜欢我,如歌也没有办法,但是在如歌的心中,你永远都是皇后。” “永远?” “是。”如歌看着萧皇后的眼睛,坚定的说道:“请您相信我,你的后位无人可以撼动。” 萧皇后的眼神不再如之前那般死寂了,重新焕发了光彩,道:“好,只要你能助我走出冷宫,本宫答应你,关于账簿的事本宫不会再追究,锦夫人的事也一笔勾销,甚至本宫还可以答应放你出宫。” 她是第一个提到锦夫人的人,看来如果不是她进了冷宫,恐怕还打算在这件事上做做文章,如歌暗自猜想着,但嘴上却恭敬的答道:“谢娘娘。” 萧皇后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此时得到了如歌的承诺,心情大好,随手拿起了一块糕点,慢慢咀嚼了起来。 吃了东西,又得到了如歌的许诺,萧皇后重新焕发了光彩,不禁说道:“淑妃的这招的确很高明,我倒是低估了她的手段,看来以后对她和她肚里的孩子,我都得多留点心思了,否则难保今日的祸事不会再重演。” 如歌从皇后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杀机,对于碧儿,她毕竟曾和自己情同姐妹,尽管现在已经变了,但如歌却也不想看到她惨死,而她肚里的孩子则更是无辜,如歌想求皇后放过她们母子,但知道此时的皇后是听不进去这些的。 史书上曾说,萧皇后是大隋最后的皇后,恐怕这是改变不了的。 按照史书上的记载,那是否表明想要夺下后位的碧儿必须死?如歌暗自猜想着,如果能在保留萧皇后后位的同时,再将她困于冷宫,那是否就可以救下碧儿母子,想着想着,如歌也觉得复杂了起来。 又坐了片刻,从自己的承诺和萧皇后的态度看来,自己已经达到了想要的目的,那就是让李建成安然的离开长安,于是,如歌起身离开了东宫。 看着如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宫门处,悦心不禁问道:“娘娘,您真的相信她会帮你?您真的相信对于后位,她就没有一点点的心思?” 第四十三章 墨竹 萧皇后冷冷的一笑,道:“本宫自然是不信的,只是你想想,这一次淑妃为什么会赢?” 悦心不明白萧皇后此时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上前半步,讨好的说道:“因为她先将众人的矛头都指向了如夫人,让娘娘您放松了警惕,之后再箭头一转,让娘娘您措手不及,而弄至了如斯的境地。” 萧皇后满意的道:“不错,淑妃的这招很厉害,所以本宫也想效仿一下,而且本宫这次会比她更高明。” 说着又拿起了一块糕点,惬意的品尝了起来,目光却越发的犀利了。 如歌出了东宫,直接去了碧儿的翠华苑,皇后眼中的杀机让她心有余悸,她答应过要保住碧儿的孩子,所以她要最后劝说一次碧儿,听与不听,就全在碧儿自己了。 如歌走进了翠华苑,碧儿的脸上却罩着淡淡的阴霾,如歌心知一定是自己去探视皇后的事传到了碧儿的耳中,所以她心中不快,果然如歌刚坐下,碧儿便问道:“你去过东宫了?” “是。”如歌也并不隐瞒。 碧儿道:“你不是一直认为,她永远都是大隋的皇后吗?现在如何?” 如歌道:“别人不信我,我无话可说,可是你应该相信,凡是我说的话,未成真的却很少,到现在为止,我依然要奉劝你,收手吧,你现在在宫中的势头已经无人能及了,又何必一定要去争后位呢?给皇后留条生路,也算是给你自己的未来留条路。” 碧儿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了桌上,怒道:“如歌,到底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就这样帮着她?别忘了,现在整个后宫中,真正的主人是我,她,不过是个废后而已。” 如歌道:“如果你要坚持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你自己保重吧。”说完,如歌便转身走出了翠华苑。 尽管碧儿很生气,但心中却很清楚,如歌的说话的确不能小觑,从月影楼到皇宫,如歌的智谋她已领教过很多次了,她现在必须要尽管让皇上下定废后的决心,否则时日久了,恐怕真的会如如歌猜测的那样,失去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 因为心情繁郁,碧儿带着贴身的丫鬟走出了翠华苑,在后花园中闲步游玩着,现在已经是六月底了,整个关中大地都被热浪侵袭着,百姓们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而一众大臣每日也显得无精打采的,除了不断兴起的起义军之外,天下似乎已没有什么能引起他们的关注了。 但这后花园中确是另一番景象,青玉石铺就的小路将温度降下了不少,各种奇花异草绽放其间,还有那些从各地进贡而来的珍禽异兽跳跃在花丛中,别有一番风趣,而且随处可见注满水的池子,里面游动着各色小鱼,让人心情舒畅之极。 当时建造这御花园,杨广的确是费了很多心思的,这位大隋天子不为江山忙碌,却独爱享乐,而这个御花园四脚的冰库就是出自他的构想。 为了降暑,他命人在花园的四脚掘了四个冰库,深陷地底数十丈,夏日便命人将寒冰运至里面,让地表的温度不致太热,因此行走在院中的人们,不但感觉不到酷热的天气,还有丝丝的凉意自脚底传来,舒服备至。 正如此刻,碧儿烦闷的心情在这里渐渐平复了下来,在一个亭子中坐下,宫女为她端来了刚切开的水果,水果是放在碎冰上的,很是清凉。 碧儿拿起了一块雪梨,刚欲送至嘴边,却听到了不远处的争吵声,只听一个宫女说道:“这朵花是我先看到的,而且陈夫人最喜欢了,你凭什么要和我抢?”声音很是尖细。 另一位声音相对醇厚的宫女则反唇相讥道:“陈夫人?现在这宫里夫人多了是了,她不就是得宠了两年嘛,现在已经没地位了。” 之前的宫女道:“你怎么知道,她以后就不会得宠呢?” 后一位宫女冷笑道:“以后?我在这宫中生活了几十年,侍奉了多位妃子,夫人,见过的事多了,她能不能再得宠,恐怕我比你更清楚吧?” 她的话音刚落,碧儿已经带着宫女走了过来,贴身的宫女对她们二人怒斥道:“大胆,竟敢在宫中私自议论贵妃们的事,可知这是死罪?” 两人忙跪了下去,口中不断的请求着碧儿饶命。 碧儿还在思索着刚才她们说的话,此时听到二人的哀求,方才回过神来,望着年龄较大的宫女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墨竹。” “你说,你在这宫中生活了很多年,见过很多妃子们的荣辱?” 墨竹低声道:“是。” 碧儿转头向另一个宫女说道:“你下去吧,记住,这宫里的是非是不喜欢人议论的,明白吗?” 宫女毕竟年幼,见到碧儿,早吓得不知所措了,此时听她让自己离开,忙慌乱的起身,道了谢,离开了。 碧儿将目光转向墨竹道:“跟我回翠华苑。” 回到翠华苑,碧儿谴退了所有的宫女,只留下了墨竹。 碧儿问道:“你现在是跟哪位夫人的?” 墨竹道:“奴婢跟的最后一位夫人是锦夫人,但后来锦夫人被皇后娘娘陷害,说她要谋害太子,所以被打入了冷宫,之后奴婢就一直在私膳坊做事,没有再侍候夫人们了。” 碧儿道:“你如何就知道是皇后陷害了锦夫人呢?或许锦夫人真的是想要谋害太子呢?” 墨竹摇头道:“不会的,锦夫人人很好,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而且送去太子宫的那些糕点都是奴婢亲自制作,锦夫人都未经手,又如何投毒呢?”墨竹的话中充满了对皇后的不满,着让碧儿很满意。 上前一步,紧逼着墨竹,问道:“那么你恨皇后吗?” “娘娘----”墨竹不敢直接回答。 “这里没有其她人,而且你应该清楚皇后是怎么被幽禁的,我不会怪罪你。”碧儿说道。 第四十四章 密谈 墨竹抬眼看着碧儿,从她的眼神中,她知道,碧儿没有开玩笑,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对她有多重要,她到底是想知道什么? 墨竹答道:“锦夫人是我见过最无欲无求的人,可是皇后最终还是没有放过她,奴婢自然是恨她的。” “很好。”碧儿退后了两步,问道:“那么你知道为什么会带你来翠华苑吗?” “奴婢不知。” 碧儿笑了,继续问道:“那你认为我可以做皇后吗?” 墨竹忙跪了下去,道:“娘娘,奴婢不敢回答。” 碧儿笑得更大声了,道:“现在皇后被幽禁了,如夫人又失去了宠幸,这后位可不能一直这么空着吧,我也是为了这大隋着想。” 墨竹讨好的说道:“淑妃娘娘你贤惠高贵,又深得皇上的宠幸,自然是坐得皇后的位置的。” “是吗?”碧儿收起了笑意,恨恨的说道:“可是,皇上可没有说出要废后的话。” 墨竹已经知道了碧儿的意思,却不敢擅自接话,只好继续跪着,等着碧儿说下去。 碧儿亲自扶起了墨竹,看着她的双眼,道:“既然你跟过多位夫人,那么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帮我实现愿望的,是吗?” 听碧儿说得如是明白,墨竹的胆子也渐渐的大了起来,道:“其实娘娘,您是否想过,皇上始终没有说出废后的话,或许是因为他心中还没有确定合适的人选来执掌后位呢?” “什么意思?” 墨竹道:“虽然因为李家大公子的缘故,让皇上对如夫人很不满,可到底最后查清了那事只是皇后的设计诬陷,或许在皇上的心中,还是爱着如夫人的呢。” 墨竹的说话,让碧儿也大吃了一惊,自己差点就忽略了这最重要的一个人,看来眼前的墨竹还真是不简单,经历了数十年的宫廷生活,这看事情多少是比别人要通透些的。 墨竹接着说道:“其实,现在皇后已经被幽禁了,难有什么作为,娘娘如果真的想登上后位的话,何不趁机先铲除其她对手呢?如夫人可比皇后娘娘要难缠得多,现在没了皇后,娘娘你可以全力对付她,只要没有如夫人,一个皇后,还不是娘娘你几句话的事。” “不错。”碧儿点头自语道:“当务之急,我不应该将目光全放在皇后身上,而忽略了如歌,否则就会犯和皇后当日一样的错误,让她有机可趁。” “那你认为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如歌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碧儿问道。墨竹道:“娘娘可以效仿当日皇后铲除锦夫人的方法。” 见碧儿兀自沉默着,墨竹只好继续说道:“皇上当年对锦夫人的迷恋一点也不比如夫人少,可就因为他认为锦夫人意图杀死太子,所以才狠下心将锦夫人打进了冷宫,既然皇上如此着急自己的孩子,娘娘您何不好好利用呢?” 碧儿不禁将手伸到了微微隆起的腹部上,担忧的说道:“可是,如夫人聪明过人,万一被她识破,那我该如何是好?” “娘娘为何要让她识破呢?” 碧儿听出了她话中不寻常的意思,问道:“什么意思?” 墨竹道:“如果娘娘您肚里的孩子真的因为如夫人而没了,你认为皇上还会动恻隐之心吗?” 碧儿怒吼道:“大胆,你竟敢让我伤害自己的孩子。” 墨竹低下了头,但话已说道了这个份上,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所以语气也显得很平静,道:“娘娘,这孩子你还可以再有,可是这后位错过了,可就没了。” 碧儿脸上的怒意没有那么强烈了,眼前的墨竹是一个谜一般的人物,但碧儿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很善于赌博,而且很少输过,否则她也不敢在这森严的后宫中说话如此放肆,一点也不把一众夫人放在眼里了。就像刚才在后花园的争吵,这些话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不敢轻易说出口的,可是她却说得如此的旁若无人。 但是要用自己肚里的孩子做赌注,碧儿到底还是下不了这个心,毕竟她为了这个孩子已经付出了很多了,当初接如歌离开永巷,后来设计陷害皇后,这些都是为她孩子的未来铺路,现在要用他来换后位,她又如何能够答应呢? 向外喊了一声:“来人。” 瞬间便有数名宫女走了进来,如歌对她们吩咐道:“将墨竹带到密室去,好好看着她。” 墨竹明白碧儿的心思,今天的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尽管自己难逃一死,就算是贵为淑妃的碧儿也一样难脱罪责,所以在她没有下定决心之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幽禁自己。 因此,墨竹没有反抗,也没有求情,神色平静的起身,深深的看了碧儿一眼,淡然的随着宫女们一起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数天,碧儿都在想着墨竹的说话,很少走出翠华苑,也很少过问关于杨广留宿何苑的消息,终于在七天之后,碧儿突然惊醒了过来,杨广已经七天没有来过翠华苑了,他到底留宿何处? 帝王对于爱情的善变她是明白的,难道在这几天里,又有新的美人出现了?碧儿胡乱猜测着。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对一旁的宫女吩咐道:“替我更衣,我要去宣政殿。” 宣政殿是杨广处理政务的地方,虽然杨广对政治不敢兴趣,但偶尔还是会去那里坐坐,缅怀一下先帝和这个王朝辉煌的过往。 碧儿走进了宣政殿,这儿却一个人也没有,守夜的太监倚靠着殿中的柱子,兀自打着瞌睡,听到脚步声,忙睁开了双眼,跪下道:“奴才参见淑妃娘娘。” 碧儿问道:“皇上呢?” 太监答道:“皇上摆驾仪凤苑了。” “这几天都是如此吗?” “是。” 又是如歌?看来墨竹的说话并非是假的,杨广夜夜临幸仪凤苑,这似乎已经透露了不寻常的气息。 第四十五章 密室 碧儿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带着随行的丫鬟离开了宣政殿。 “娘娘,我们现在去仪凤苑吗?”贴身的宫女问道。 碧儿道:“不去。”尽管语气还算平静,但加快的脚步却还是掩饰不住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现在不能去仪凤苑,去了,反而会让如歌觉得自己怕了,所以出了宣政殿,碧儿直接便回了翠华苑。 仪凤苑。夜。 烛火已经流下了它的最后一滴清泪,将烛台边上的金黄镶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美得华丽,却也美得凄艳。 锦账内,杨广早已熟睡了,如歌则一点睡意也无,黑夜中,她的眼睛犹如凄冷的月光,优雅却寂寞,已经是第七天了,杨广夜夜留宿仪凤苑,聪明如她,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可每次在欢愉过后,她都能从他的眼中读出一些惊慌。他是在担心什么?还是怕失去什么? 如歌想起了白天奉旨去宣政殿给杨广歌舞时看到的一份奏折,上面说,荥阳附近的几座城池都被瓦岗军占领了,杨广特意将奏折放在了最底下,要不是自己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也不会看到。 难道身边的男人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未来,而这个时候,他最想要抓住的东西竟然是自己,尽管肯定对他没有爱情,但如歌心底还是有着些微的感动。 怎么办?大隋真的要亡了,自己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即使有,这个大隋的天子也未必就听得进去。想到此,如歌心中的悲伤更深了。 天终于微微的亮了,如歌起身,穿好了衣服,在床榻边坐下,轻声的说道:“皇上,该早朝了。” 杨广轻轻翻动了一下身子,疲倦的说道:“今日不早朝了,让朕再睡睡吧。” 如歌依然坚持说道:“皇上,宣政殿还有很多奏折等着您去批阅呢,让臣妾陪你去吧。” “朕今日身体欠安,改日再说吧。” 如歌淡淡的说道:“是身体欠安,还是皇上您不敢面对。” 杨广睁开了双眼,冷冷的问道:“你说什么?” 如歌跪下道:“皇上,臣妾昨日在宣政殿看到了荥阳方面送来的奏折,臣妾相信,皇上心里也很清楚,天下并不像宇文化及等人所说的那样平静,皇上为何不派兵镇压呢?” 杨广眼中的寒意慢慢的消失了,从新换上了疲惫的神态,道:“现在整个皇城的兵马都只听一个人的,那就是宇文化及,既然他习惯管,就交给他吧。” “可这天下到底是姓杨的,只要皇上你肯出来主持大局,未必就一定会输。” “够了。”杨广轻轻将如歌拉进了怀里,说道:“如歌,不要再说了。你知不知道其实朕很怕面对你,因为你太聪明,而且你懂政治,这是碧儿,甚至是皇后都不懂的东西,只是你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深,让朕触及不到,但朕又那么渴望能读懂你,如果大隋真的亡了,朕会安排人送你出宫,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是朕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如歌终于知道,其实杨广并非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昏庸无道,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只是大隋走到了今天,他也无能为力,于是,他选择了继续沉沦。 听着杨广的说话,如歌不禁暗自哭泣了起来,第一次有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却是为了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 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如歌忙伸手擦干了脸上了泪痕,问道:“什么事?” 宫女禀道:“淑妃娘娘求见。” 如歌将目光转向了杨广,杨广挥了挥手说道:“让她回去吧。” 话音刚落,碧儿已经走了进来,看到杨广尚未起身,而如歌则似乎刚刚哭过,心中的醋意顿生,但这里终究是仪凤苑,还有杨广在此,她也不敢太过放肆,跪下向杨广行了礼,道:“皇上,臣妾这两天吐得厉害,而皇上您却已经多日未来我的翠华苑看看臣妾了。” 杨广微闭着双眼说道:“你先回去吧,稍后叫个太医去看看,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来这仪凤苑了,好好的在翠华苑养养身子,现在皇后被幽禁了,这后宫的事就暂且交给如夫人打理吧。” “皇上----”碧儿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让如歌暂时打理后宫的事务,是否代表默许了她的皇后地位。 “去吧。”杨广打断了她的话,她只好悻悻的起身,看了一眼如歌,后者则一脸的平静,碧儿只好匆匆的离开了。 从仪凤苑到翠华苑,这段距离并不算太长,但碧儿却走了很久,她心中暗自想着,决不能让如歌做了皇后,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决不能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决不能。想到此,碧儿的手渐渐握紧了,指甲嵌进了肉里,但她却感觉不到疼痛,鲜血顺着指尖滑落了下来,随行的宫女忙用手绢替她擦干了,碧儿任由她们做着这一切,眼神却渐渐的犀利了起来。 回到翠华苑,碧儿谴退了所有的宫女,独自一人走进了密室。 “墨竹参见娘娘。” “免礼。”碧儿道。 碧儿在桌边坐下,墨竹试探着问道:“娘娘已经七天未召见奴婢了,今日突然来此,是否已经有了答案?”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是不是如果我真的舍弃了肚里的孩子,就可以得到后位?”碧儿问得很直接。 墨竹答道:“能不能得到后位,奴婢不得而知,只是如果娘娘您的孩子真的因为如夫人没了的话,那么如夫人一定得不到后位。” “够了。”碧儿冷冷的道:“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说完便离开了密室。 碧儿刚走,就走进来了两个太监,他们的手中拿着白绫,见到墨竹,也不多说,便将白绫缠在了她的颈项上,任凭墨竹如何挣扎,也不动容,手上用力的拉扯着,终于,墨竹的手软软的垂了下去,再不动弹了。 第四十六章 阴谋 墨竹的死对于后宫中的人们来说,似乎是个秘密,但偏偏这个秘密却没能逃过萧皇后的耳目,此时,悦心正站在萧皇后的面前,右手拿着一只白鸽,左手则拿着一张小字条,向萧皇后禀告着墨竹的死讯。 尽管皇后被幽禁了,但她在宫中布置下的眼线却依然存在,她们就用这一只只白鸽向她传递着外边的讯息,甚至是宇文化及,也习惯用这样的方法传递对皇后的关心。 悦心已经将字条上关于墨竹的死说完了,隔了许久,萧皇后才叹息道:“想不到当日本宫仅仅是将墨竹带出了永巷,赐予了她一饭之恩,她今日竟真的愿为本宫而死,真是难为她了。” 悦心尽管也为墨竹的死感到惋惜,但她却没有过多的感叹,只问道:“娘娘,您说淑妃真的会相信墨竹的说话,用孩子去赌自己的未来吗?” 萧皇后肯定的道:“一定会,否则她也不会赐死墨竹了,她这么做,无非是怕事成之后,墨竹泄露了自己的秘密,可见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悦心兴奋的道:“只要如夫人因为此事获了罪,而淑妃又因此没了孩子,娘娘您就可以重掌后宫了。” 萧皇后没有接话,但眼中却流露出了浓浓的笑意。 次日,碧儿一早便邀请如歌去同游御花园,如歌虽猜不透她的用意,但亦不好拒绝,穿上了一件白色的外套,便随着碧儿去了。 “皇上这几日都留宿仪凤苑,真是辛苦你了。”碧儿带着浓浓的醋意说道。 如歌浅浅的一笑,道:“皇上也想去翠华苑的,只是因为你有了身孕,怕打扰了你休息,所以才没去。” “你说,这皇后都被关起来这么多天了,皇上也将后宫的事务交给了你打理,看来是有意要立你为后了,他日,你可得多多关照着我呢。”碧儿道。 如歌没有接口。 “娘娘,您看,那边的花开了。”碧儿身后的宫女惊喜的说道。 此次,为了达到目的,碧儿特意带上了很多宫女,而且将地点选在了宫人最多的御花园,企图留下足够多的证人,而如歌则只带了暄儿。 二人顺着宫女的手指忘了去,的确,在拱形石桥的另一边,开着许多叫不上名字的花朵,各色颜色的都有,一丛丛的,甚是找人喜爱。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碧儿道。 如歌点头,与碧儿并肩着走了过去。 即将走下石桥的时候,碧儿的脚突然勾住了如歌的脚,顺势倒向了如歌,如歌忙伸手相扶,但碧儿倒下的力道实在太大,尽管暄儿也伸了手,却反而使得三人一起向桥下滚了去,而碧儿的肚子则刚好撞到了桥下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碧儿的脸上渗出了秘密的汗珠,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如歌这一惊自是不小,与暄儿匆匆的起身,便跑过去,欲搀扶起碧儿,却惊见碧儿的身下有血流出,忙招呼身后的宫人道:“快去请太医。” “是。”宫女们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听到如歌的吩咐,方才惊醒过来,匆匆的离去了。 “碧儿。”如歌将碧儿的头枕在了自己的怀里,替她擦拭着汗珠,担忧的说道:“碧儿,你怎么样了?” 碧儿的意志还未完全散去,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知道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心中不禁后悔了起来,但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后悔也没用,只好拼命的拽着如歌的衣袖,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我?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的孩子?你好狠。” 听到碧儿的质问,如歌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但此时她也来不及思索事情的始末,只是担心碧儿的身体,再加上,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碧儿会故意打掉自己的孩子,因此心中的歉疚可想而知。 碧儿被抬回了翠华苑,太医很快就来了,而皇上也很快得到了消息,赶到了翠华苑。 太医替碧儿把了脉,无奈的摇了摇头,跪下道:“启禀皇上,等微臣开几幅药,待娘娘喝下,就没事了,只是这肚里的孩子,恐怕就-----” 杨广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样子极为恐怖,怒吼道:“淑妃和孩子,朕两个都要,你听明白了吗?” 太医吓得瑟瑟发抖,只是乞求着饶命。碧儿却于此时缓缓的醒了过来,因为疼痛,轻轻的呻吟了一声,杨广忙跑到了床边,拉着她的手道:“你感觉怎么样?” 碧儿又不禁哭了起来,不管她的手段如何卑劣,但这次的泪水却是真的,想着孩子,心中的悲痛抑制不住的发泄了出来,抬眼看到了如歌,挣扎着想要起来,怒吼道:“出去,你给我出去,是你害了我的孩子,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给我滚出去。” 如歌辩解道:“你误会了,当时我真的不知道为何会勾住你的脚,我承认是我大意了,但却真的不是故意的,请你相信我。” “我不想听。”碧儿哭道:“皇上,求求你,让她出去,让她出去。” 杨广骤失爱子,也顾不得如歌,见碧儿如此,只好对如歌吼道:“你没听到吗?出去。” 如歌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没用,只好带着碧儿走了出去。 如歌回到了仪凤苑,因为心中愧疚,便命暄儿准备了一些人参燕窝之类的补品,怕碧儿不肯见自己,便命令暄儿送了过去。 暄儿提着食盒,在经过石桥的食盒,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桥下的石头,看到石头缝里有碧草伸出,不禁心中起了疑,放下食盒,用力掀开了石头,下面竟然长着青草,只是被石头压住了,与泥土黏在了一起,但从草的颜色及石头的印痕看来,这儿原本是没有这块石头的,而且,这块石头刚刚被搬来这里没有多久。 暄儿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的凉意陡升,如果这真的是碧儿有意安排的阴谋,那么如歌就危险了,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拿来赌,看来碧儿这次是认了真了。 第四十七章 灰渍 暄儿站了起来,本打算先回仪凤苑的,但想了想,还是往翠华苑的方向走了去,她希望能够在那里发现更多的线索。 看守翠华苑的宫女本不敢进去禀告的,但奈何暄儿并无要离开的意思,再加上,暄儿平时也没少在她们身上打点,因此犹豫了再三,还是走了进去。 碧儿召见了暄儿,这倒是在暄儿的预料之外。 床榻上,碧儿的脸色很是苍白,眼睛则死死的盯着暄儿,从她进来的那一刻就没有移开过。 “奴婢参见淑妃娘娘。”暄儿跪下行礼。 “你来做什么?”碧儿的声音很是不满。 暄儿答道:“如夫人命奴婢过来给娘娘请安,顺便带了些补品过来,希望娘娘能收下。” “哼。”碧儿冷冷的说道:“真亏得她还有这份心思,你回去告诉她,别以为送点补品过来就可以息事宁人,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呢。” 暄儿只低着头,却并不答话,目光却在殿中的四角搜寻着,希望能找到些重要的线索。 碧儿向身边的宫女吩咐道:“把这些东西给我拿去扔了。” “是。”宫女走到了暄儿面前,弯腰提起了食盒,尽管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暄儿却已瞥见了宫女袖角的灰渍,这个翠华苑,下人一大堆,又怎么会有灰渍呢?暄儿想到了那块撞到碧儿的石头,会不会是宫女在搬动石头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呢? 暄儿怕被碧儿看出异样,忙收回了追随宫女的眼神,道:“娘娘,奴婢还要回去向夫人复命,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先回仪凤苑了。” 碧儿没有回答与否,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认了。 暄儿再次磕了一个头,起身,轻轻退出了翠华苑。 回到仪凤苑,暄儿将自己一路的发现告诉了如歌,如歌没有答话,暄儿的说话她自是不会怀疑的,可是碧儿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肚里的孩子,甚至包括接自己出永巷,侍候君王,又让她如何相信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皇后被幽禁,让碧儿加快了后位的争夺,如歌突然觉得很累,如果不是知道每个人的结局,她真的不想再过问了,现在大隋即将面临一场更大的风暴,而后宫却同样的不让人省心。 月色如水。 月光透过窗户,恰到好处的照射到了如歌的床榻边,如歌始终无法安睡,指尖微微的动了动,努力想要留住那一抹清辉,却终于还是无能为力。 起身,披上了一件纯白的外套,推开门走了出去。月光下的情花,开得格外的肆意,可这样的肆意却给人凄冷的感觉。 人在寂寞孤独的时候总喜欢凭吊过去,所以她想起了他们,叶飞、玉瑶、羲和、如夜,还有李建成和李世民,其实那些只不过是几个月前的过往,她却感觉已逝去了很久很久,久远得仿佛已是前世了。 轻轻的折下一枝情花,捏在手中,缓缓的在荷塘边行走着,突然传来的夜莺啼鸣声让她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在远处站着一个人影。 如歌轻声的走了过去,近了,方才发现这人竟是暄儿,如歌心中起疑,忙顺势躲在了一颗大树后,探头往外看去。 一只白鸽飞了过来,停在了暄儿的手上,鸽子的腿上还绑着一张卷着的字条,暄儿取下,将鸽子放飞了出去,展开,看完了上边的字,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询问声。 “你在做什么?”声音很冷,出自如歌。 暄儿有些微的慌张,暗中将字条卷进了衣袖中。 如歌紧逼着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暄儿脸上的慌张不见了,换上了另外一种神情,很是镇静,也很坚毅,答道:“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不能将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但是请您相信我,我绝没有害过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如歌的声音依然很冷。 暄儿淡淡的一笑,道:“夫人不信,奴婢也没办法,但时间早晚会证明一切的。夜凉,夫人还是早点回静楼休息吧,奴婢先行告退了。”说完也不等如歌回答,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去。 这样的暄儿是如歌以前不曾见过的,仿佛在一瞬间,她已成熟了很多,再不是单纯的小宫女了,她到底是谁?她的身份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阴谋?它们是关于大隋,还是关于自己? 如歌猜不透。 次日一早,杨广便来看碧儿了,刚走进翠华苑,却见地上跪了一屋子的人,为首的自然是碧儿,她穿着单薄的睡意,流着泪,加上苍白的面容,让人看来很是生怜。 杨广忙伸手欲扶起她,道:“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地上凉,对你的身子不好。” 碧儿哭道:“臣妾昨晚整夜未睡,时常梦到小孩哭泣,他叫我母亲,他说他好惨,尚未来到人世,便被人害死了,他要我替他报仇。皇上,臣妾知道,您很疼爱如夫人,可是这件事关系着您的皇儿,还请皇上做主。” 杨广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面色很是复杂,艰难的说道:“失去了孩子,朕也很悲痛,但这或许只是个意外,如夫人不会故意这么做的,依朕看来,这件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不行。”杨广的话音刚落,皇后已带着悦心走了进来,两名太监也匆匆的赶了进来,跪下,道:“皇上,奴才拦不住娘娘,请皇上恕罪。” 杨广挥了挥手,示意太监们退下,然后怒喝道:“你来干什么?” 皇后带着悦心跪下,行了礼,道:“皇上,皇子的安危关系着大隋的未来,如果皇上此次放过了如夫人,他日难保后宫中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还请皇上三思。臣妾知道,臣妾现在是戴罪之身,私自离开东宫,有违法纪,但臣妾也是为了大隋着想,皇上听与不听,臣妾都要阻止皇上这么做。” 第四十八章 碧儿依然在微微的啜泣着,但心中却在盘算着另外的事情,皇后身处冷宫,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了消息,显然是有眼线在翠华苑中,这倒也不是什么奇事,奇就奇在,她背着被皇上责罚的危险,强自出宫,为的竟然是帮自己,这似乎是不合情理的。 碧儿微微的思索了片刻,心中的凉意陡升,自己都能利用太医院的嬷嬷陷害皇后,那么难保皇后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利用墨竹来设计自己,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皇后就要比自己高明得多了,墨竹竟会为了她死。 但现在事情已经闹到了这步田地,碧儿想要收手,却也是不可能的了,更何况,自己已经失去了孩子。 碧儿抬眼看了一眼皇后,皇后也正望着她,眼中有嘲笑的意味。 杨广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女人的暗中争斗,却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首先,她并不想要如歌死,而另外却又迫于皇后和碧儿背后的势力,不得不对此事做一个交代,要知道,宇文化及和王世充现在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碧儿哭道:“皇上,臣妾自从确认怀孕以来,皇上就对臣妾关怀有加,现在臣妾的孩子没了,臣妾心中很是惶恐,怕皇上再也不理臣妾了,如夫人设计陷害我,还请皇上一定为我做主。” 杨广安慰道:“没了孩子,朕还是一样的疼爱你,只是如夫人----” “如夫人设计陷害,罪大当诛,难道皇上想姑息不成。”皇后接口道。 “你----”杨广气急,却奈何皇后昂着头,丝毫也没有惧怕的意思。 “皇上。皇后娘娘的说法没错,如夫人是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上次她和李家大公子的事虽然是误会一场,但到底有没有什么,也没人说得清,这次皇上不该再这么纵容她了。”碧儿故意重提上次的事,一来是真的想要如歌难脱罪责,二来也是将皇后一军。 皇后又怎会不明白碧儿的心思,但此时她心中有其他的打算,也不与她计较,只一门心思的劝说着皇上将如歌定罪。 杨广禁不住二人的轮番劝说,只好向外吩咐道:“先将如夫人关押起来,待朕查清事情的真相之后,再做定夺。” 其实,对于如何去寻找真相,这个大隋天子是没有什么主见的,只是他想要先拖住时间,再慢慢的哄好眼前的皇后和淑妃,或许可以救如歌一命。 这是如歌第一次走进大隋的监牢,刚走进去,便有一股扑鼻的霉味传来,那是稻草腐烂的味道,两边的牢房内坐着身着囚服的犯人,披散着头发,无精打采的低垂着头,开启牢门的光线照射进来,让他们闭上了双眼,那刺目的光芒早已不适合他们了。 如歌跟随着侍卫走进了最末的一间牢房,显然是经过了杨广的特别关照,里面安置了一张简易的木床,上边铺着新的床褥,还有一张桌子和一些书帛,比起其他牢房,环境要好很多。 跟随的侍卫都退了出去,如歌在桌边坐了下来,这里是整个皇宫最晦暗的地方,但这里却有着难得的宁静,就像锦夫人居住的冷宫那样。 碧儿是在三天之后来看如歌的,在这段时间里,杨广很少离开过翠华苑,目的自然是为了牢里的如歌,但碧儿总是以沉默相对,再不然便是似是而非的回答几句,让杨广也摸不着头脑,当她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便想来亲自看看如歌。 到目前为止,碧儿对于自己所走的这两步棋甚为满意,第一步,她逼走了皇后,第二步,她逼死了如歌,尽管这第二步看来不简单,但是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大势还掌握在她的手中。 如歌望着面前的烛火,没有抬眼看她,碧儿吩咐侍卫和宫女都退出了牢房,待只剩下了她和如歌,方才问道:“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你可以为了后位,舍弃自己的孩子,我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如歌淡淡的答道。 “我没有。”碧儿的声音高了很多,她讨厌这样的说法,虽然她很清楚,这是事实。她道:“当日所有在御花园的宫女太监们都看到了,是你故意推倒我,让我失去了孩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如歌终于抬起了头,静静地看着她,那表情就仿佛是在看着一个可笑的戏子,许久方才接口道:“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你千方百计的想我保住你的孩子,殊不知,你的手段如此高明,我倒枉做了小人。” “你后悔了?”碧儿挑衅的问道:“是后悔进宫,还是后悔住进了仪凤苑?看来这个仪凤苑还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住进去的人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以前的锦夫人是这样,现在的你又是这样。” “后悔?”如歌自嘲般的笑道:“如果真要说后悔的话,那应该是在月影楼了。” 碧儿冷笑了一声,道:“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曾经你还是我的主人,要不是后来可情逼我接客,恐怕我们真的不会走到这一步。你知不知道你最错的是什么?” 如歌不答,碧儿只好接下去说道:“就是你自作聪明的揭穿了一切,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进宫,不会和我最爱的男人分开,可是没想到,你也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失去爱的人,陪伴君王,而且更为悲哀的是,你自恃聪明过人,可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 “你想说什么?”如歌冷冷的问道。 碧儿浅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是常说,萧皇后的后位无人可以撼动吗?既然你自认可以预知一切,那么我倒要让你看看,我是如何成为六宫之首,如何执掌后宫的,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碧儿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仿佛怕被这里的晦气沾染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第四十九章 暄儿的死 尽管如歌预知得到萧皇后和碧儿的命运,可却无法预知过程,更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恍惚间,她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场杀戮的上演,没想到在大隋王朝风雨飘摇的时候,后宫还会有这样的动荡。 如歌静静的等着,等着自己的死亡,也等着大隋王朝的死亡。 可是,这样的等待并未维持多久,而且结局也超越了她的想象。 就在碧儿离开的第二天,看守狱门的侍卫突然将如歌带到了宣政殿,杨广和碧儿已等在了殿中,连被禁闭的皇后也来了,暄儿则跪在下方,杨广的表情暗带着欣喜,但皇后和碧儿表情却显得很复杂。 如歌依例向三人行了礼,在暄儿身旁跪了下来,杨广忙说道:“不用跪了,朕已经查明,淑妃的事与你无关,都是这个贱婢所为,这几天真是委屈你了。” 如歌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转头看着暄儿,暄儿的表情很平静,那晚在仪凤苑中的事,如歌依然记忆犹新,对于暄儿的身份,她还有很多的不解,何以,杨广会说此事与她有关。 碧儿急道:“皇上,暄儿是如夫人的贴身侍婢,仅凭她的一句说话,就判定如夫人无罪,是否太草率了?还是,皇上的心中真的就只有如夫人一个?” 杨广道:“谁都知道,牵涉此事的人一定得死,她一个小小的侍婢,又何来这么大的胆子呢?” “这可说不准,说不定如夫人就有这个本事呢?”皇后淡淡的说道。 “你说,当日是你撞到了淑妃的肚子,可有人作证?”皇后转向暄儿问道。 暄儿平静的答道:“当日整个院中的人都看到了,淑妃娘娘即将跌倒的时候,如夫人伸手想要扶住她,她们跌倒的时候,把奴婢也绊倒了,奴婢看到了旁边的石头,便顺势将淑妃推倒了那里。” 如歌和碧儿跌倒的时候,的确也绊倒了暄儿,至于暄儿说的是她害了淑妃,这倒是无稽之谈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皇后紧盯着她问道。 “如夫人对奴婢有恩,是她将我带出了永巷,我没有什么可以还她的,便想设计害了淑妃的孩子,这样,淑妃就没什么是如夫人比不上的了。”暄儿答道。 如歌和碧儿都深知暄儿在说谎,只是她们都不知道,暄儿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暄儿的说话也很有道理,再加上这也是杨广想要的结果,只要如歌没事,找一个替代者去死未尝不是一种解决的办法,更何况,暄儿只不过是一个侍婢,趁着皇后还没有继续追问,杨广已挥手让侍卫带走了暄儿。 如歌的目光一直望着暄儿,想要一个答案,于是,在暄儿转身的时候,淡淡的一笑,在如歌耳边轻声说道:“我进去比你进去要好,因为你比我聪明。” 暄儿的意思很简单,她相信,以如歌的才智,只要她走出了监牢,一定有办法找到更为有力的证据去揭穿淑妃的阴谋,救自己出去。 如歌的表情很平静,怕被皇后和碧儿看出了异样,但眼神却很坚定,她一定不会让暄儿有事的,不管她的真实身份如何,但她对自己的心却是真诚的。 杨广和皇后先后离开了,碧儿缓缓走到了如歌面前,愤恨的说道:“想不到你还有一个这么不怕死的丫鬟,但此事还没有结束。” 如歌道:“其实你我都很清楚事情的真相如何,御花园的石桥下根本就没有那块石头,我之所以不揭穿你,只是因为你到底失去了孩子。暄儿是我的贴身侍婢,我一定会救她出来,希望你不要再挑起事端。” “好,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就是要她死,不光是她,还有你。好戏很快就要再次上演了,你也是其中的戏子,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碧儿大笑了起来。 皇后和碧儿的每次争斗,都无可避免的卷进了如歌,只是因为,在她们的心中早已认定了,如歌要比对手高明很多,所以,即使如歌没有争斗之心,也避免不了被卷进漩涡的危险。 这晚,如歌早早的就命人准备了酒菜,又亲自到宣政殿中将杨广请了过来,如歌请杨广坐下,亲自为他斟满了酒,谈着一些家常,只字也不提与政治相关的一切,怕杨广烦心。 杨广的醉意渐渐的浓了起来,如歌方才开口道:“皇上,暄儿现在还在大牢,而事情又尚未查明,臣妾想向皇上要一道圣旨,希望皇上下旨,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准任何人去监牢探视。” “这是为何?” 如歌答道:“暄儿不比臣妾,有皇上你的疼爱,臣妾担心,在事情查清以前,有人会对她不利。” 杨广此时已经醉意很浓了,只希望快点上榻休息,至于其他的,如歌怎么说就怎么办吧,点头道:“朕明日就下旨。” “不行。”如歌坚持道:“皇上,臣妾恳请皇上现在下旨,以确保暄儿的安危。” 杨广坚持不过如歌,只好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桌子边,举笔写了手谕,如歌道过谢,将他扶到了床榻上,为他拉好了被子,方才带着手谕向大牢走去。 如歌刚走进大牢,便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手里的手谕也不自觉的掉在了地上,暄儿倒在了地上,嘴角还有鲜血渗出,旁边掉落着一只酒杯,杯子已空。 如歌摇晃着暄儿的身子,不住的叫着她的名字,但暄儿已经气息全无了,如歌无力的坐了下去,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哭了起来,想着掖庭的时光,想着与暄儿有关的每一个过往,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就此没了,如歌曾说过,要保护她,不会让她成为宫斗的牺牲品,但现在她还是死了,而且是为了自己。 “这酒是谁送过来的?”如歌冷冷的问道。 侍卫恭敬的答道:“是淑妃娘娘,她过来问了暄儿一些话,具体是什么,属下也不清楚。” 第五十章 反击 暄儿已经死去,如歌也就无法得知暄儿和碧儿之间的谈话了,但是想必一定和自己有关。 看着暄儿冰冷的尸体,如歌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事,这样的宫廷生活和自己以往在荧屏上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并不是你用真心待人,别人就会投桃报李,真正的宫廷应该是,为了权力和生存,不择手段。就像如今的碧儿这样。 按例,死在狱中的人都要被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暄儿也不例外,如歌尚在哭泣,已经有两名侍卫走了进来,向如歌行了礼,然后抬着暄儿的尸体走了出去。 暄儿曾说,自己比她聪明,因此她安心的将自己送进了牢狱,那时如歌也自认为自己有逆转颓势的能力,可到了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杯毒酒,看着暄儿的手软软的垂落着,如歌哭得更加的悲痛了。 如歌没有阻止他们抬走暄儿,只因为她已决意反击,当她走出狱门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变得无比的凌厉了起来,那种凌厉犹如一把尖刀,刺往的方向正是不远处的翠华苑和东宫。 回到仪凤苑,如歌在杨广的身旁静静的躺了下来,第一次的,睡不着,竟是为了寻找一个算计她人的方法。 翌日一早,碧儿便派人来请杨广过去,如歌没有阻止,只说碧儿刚失去了孩子,皇上多陪陪她也是应该的。 送走了杨广,强压的悲痛又升了上来,但这一次,她不再哭泣了,独自走进了暄儿的房间,谴退了其她的宫人,细心的整理起了暄儿的遗物。 在暄儿的床下,有一个木箱,木箱并不大,上面的油漆已经开始凋落了,木箱没有上锁,如歌将箱子打开,里面盛放的是如歌赏给暄儿的一些衣裳,还有一个用来放首饰的锦盒。 如歌将锦盒打开,一件件的整理着里面的东西,这些首饰都是暄儿从不曾戴过的,如歌每次赏赐她的时候,她都要拒绝很久,可如歌总开玩笑说,等她再大点,就允许她出宫,到时就用得上了,想不到现在暄儿真的出了宫,却是用这样的方式。 整理好了锦盒,如歌刚想关上,却无意间看到了下面露出的一点纸角,锦盒下面原来是暗含夹层的,如歌好奇的打开了夹层,取出纸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却让如歌疑云顿起。 “力保如歌安然无恙。”这就是上面的内容,没有落款,但看墨迹,应该是最近才写上去的。 如歌想起了碧儿出事的那晚,那只白鸽,暄儿暗藏袖中的字条恐怕就是这个了。但字条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呢?如歌一时还找不到答案。如歌出不了宫,因此只能派人暗中去乱葬岗收殓了暄儿的尸体,又将她的这些首饰与她合葬了。 暄儿的突然死亡,让本以为可以借此发挥的皇后不得不重新回到了东宫,继续自己的禁闭生涯,但身处朝堂的宇文化及却再也按捺不住了,自己不方便探视,让自己的儿子进宫看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再加上萧皇后是自己献给皇上的,皇上多少还得顾及些自己的势力,不会多加干预。 宇文承基顺利进了宫,见到了皇后,二人寒暄了几句,又互通了一些信息,大概就是萧皇后希望宇文父子可以想办法救自己出去,而宇文承基则安慰她不必过于心急,自己的父亲会确保她无虞的。 宇文承基出了东宫,正欲往宣政殿去见见皇上,却不想一个小宫女迎面过来拦住了他,行过礼,道:“如夫人有请。” “如夫人?”宇文承基刚刚办完事回京,对这些事尚不是很清楚,因此心中充满了疑惑。 小宫女微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宇文承基去了仪凤苑。 看到如歌的一瞬间,宇文承基也吃了一惊,他早在月影楼的时候就见过她了,却不想她现在已经做了隋室的夫人。而且据碧儿说,如歌还手握宇文家向神剑阁购买兵器的账簿。 “是你?” 如歌淡淡的点头,道:“不止是我,还有碧儿,她现在已经贵为淑妃了。” “那真得恭喜她了。”宇文承基深知眼前这个女人的厉害,尽量避免着多说话。 可如歌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问道:“难道你就不想见见她?” “我和她虽然在月影楼有过数面之缘,但既然现在她已贵为淑妃,我想我们不便见面。”宇文承基尽量想撇开和碧儿的关系。 如歌浅笑道:“碧儿和我曾经也算是情同姐妹,在月影楼的时候,她时常和我提起你,所以我随口问问,本以为你们是朋友,现在她又出了事,想让你去安慰安慰她,看来我是枉做小人了。” 宇文承基躬身道:“夫人言重了。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先行告退了。” 如歌淡淡的点头,命人将他送了出去。 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如歌径直去了宣政殿,杨广之所以待在这里,倒不是为了处理什么国家大事,而是想在偏殿中寻求一丝安宁。 如歌走了进来,向他行礼,道:“打扰了皇上的清修,还请皇上见谅。” 对于如歌,杨广倒是表现得极为大度,笑着拉起了她,道:“来这儿找我,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 如歌笑道:“三日后是臣妾的生辰,臣妾本不欲大肆庆祝的,但现在宫中连番出了事,臣妾想借此冲冲喜,不知皇上是否应允?” 提到玩乐,杨广又怎会不允呢,更何况,之前杨广要摆什么宴席,如歌总会已节俭为名,力加阻止,现在难得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杨广自是一口答允了下来。 杨广将如歌拉进了怀里,说道:“只要是你喜欢的,朕都答应你。” “多谢皇上。”如歌淡淡的说着,心中有着感动,但更多的则是对接下来计划的部署,暄儿的死已经让她决定要彻底反击了,既然她人都将生命看得如此淡然,自己又何苦去可以保护谁呢? 第五十一章 夜宴,戏 三天后,宴会如期在仪凤苑的前殿中举行,宫中所有的嫔妃、王子公主,以及朝中的大臣都受到了邀请,甚至连被关禁闭的萧皇后也不例外。 最先来到的是碧儿,她走进大殿的时候,如歌正在安排着宫人们准备一会儿即将开始的晚宴,见到碧儿,她行了礼,碧儿一直注意看着如歌脸上的表情,她想知道,暄儿的死究竟对于如歌而言意味着什么,本以为如歌会大兴问罪之师的,却不想几天来,仪凤苑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而此时如歌的脸上更是连一点悲伤的影子都看不到,是她在伪装,还是暄儿的死根本引不起她一点点的关注。 “暄儿死了。”碧儿开门见山的说道。 提到暄儿,如歌的心不自觉的痛了起来,但脸上却显得很淡然,道:“我知道,我曾去大牢看过她,不过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碧儿道:“她害了我的孩子,又差点让你蒙冤,所以我赐死了她,你不会怪我吧?” 如歌淡淡的道:“她害你失去了在后宫立足的资本,死,或许是她唯一可以赎罪的方式。” “你就一点都不难过?” 如歌道:“她只不过是一个宫婢。” 碧儿犀利的眼神没有为她探寻到她想要的答案,只好淡淡的一笑,结束了与如歌的谈话。 后宫嫔妃、朝中大臣都先后来到了仪凤苑,杨广也来了,众人依次入了席,如歌虽然带笑接受着大家的恭贺,但目光却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静楼的门口,现在只差宇文父子了,他们才是这场夜宴绝对的主角。 为了确保让宇文承基出席,如歌特意让传话的宫人言明了宇文承基为皇上办事,常年征战在外,此次回京,刚好巧遇自己的生辰,也算是为他接风洗尘了。 “宇文大人到了。”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向皇上禀报道。 碍于皇后最近被关禁闭的事,杨广的心里多少有些犯怵,怕宇文化及借机造反,此时听到宇文化及来了,忙道:“快宣。” 宇文化及带着宇文承基走了进来,尽管在宇文家的人眼里,早已不把杨广当天子,但此时,毕竟满朝文武都在,就算心中再不愿,这基本的礼仪还是要维持的,否则,这朝堂上等着找宇文家事儿的人还多着呢。 宇文化及和宇文承基跪下,口中说道:“微臣参见皇上。” “宇文大人不必多礼。”杨广在宇文化及面前表现出的卑微,让如歌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她心里也清楚,这就是大隋未来注定的命运。从一开始,碧儿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宇文承基的脸,因为这个男人,她出卖了如歌,因为这个男人,她有了离开月影楼的奢望,也因为这个男人,她进了宫,到了一个与他最为接近的地方,但这个地方却看似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如歌看着碧儿脸上痴迷的神情,嘴角挂起了一抹嘲讽的微笑,但依然沉默着,这出戏要他们自己去演,自己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出来谢幕就行了。 宇文承基看到碧儿的时候,倒显得很平静,他早已在同如歌的谈话中知道了碧儿已经入宫为妃,也早已预料了要在这样的场合见到碧儿,只是上次和如歌的谈话还让他心有余悸,他不知道如歌会否将自己与碧儿事泄露出去,尽管以宇文家现在的势力,他是不必担心的,可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出事端。 因此,相比起碧儿,她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如歌。 执礼的宫人请宇文化及父子在首席坐了下来,宴会正式开始了。 整个宴会期间,笑声不断,仿佛在这一刻,大家都忘记了外面不断蔓延的战火,也忘记了彼此间的尔虞我诈,但如歌却感到了莫名的孤独,因为她是清醒的,她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眼前欢乐的场面在她眼中慢慢的定格了下来,有那么一刻,她想就此放弃,可是却很快被自己否定了。 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如歌满满的斟了一杯酒,站了起来,身子却微微的晃了晃,杨广问道:“你没事吧?” 如歌笑道:“臣妾本想替皇上下去敬宇文公子的,他常年征战在外,替皇上,大隋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今日是臣妾的生辰,自应亲自敬他才是。” 宇文化及尚不知道自己儿子与碧儿之间的事,但对于如歌,他也心有余悸,现在听到她提到了宇文承基的名字,忙站起身,躬身道:“娘娘不必多礼,犬儿身受朝廷的俸禄,为朝廷办事是分内之事。” 如歌笑道:“大人过谦了。淑妃娘娘与我在进宫前就已相识,情同姐妹,这样吧,就让淑妃替我来敬这一杯,淑妃娘娘,你不会介意吧?” 碧儿笑道:“怎么会呢?” 接过了如歌手中的酒杯,径直走向了宇文承基,碧儿也想维持基本的镇定,但却始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神紧盯着宇文承基,渴望他也能回应自己,可宇文承基却始终低着头,不愿与自己的目光相接。 待到酒递到了自己的面前,方才恭敬的接过,道了声:“多谢!” 宇文化及已从这出戏中读出了些东西,但却不敢在此时挑明,眉头却微微的皱了起来,自己的儿子与杨广的宠妃有染,这可是天大的罪名。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宇文承基和碧儿,此时,碧儿方才发现自己失态了,缓缓的走回了杨广身边,坐下。宇文承基终于抬起了头,望向的却是如歌的方向,而如歌则一脸笑意,似是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无心之举。 “皇上,宴会还没结束,让她们继续歌舞吧。”如歌恍若无事说道。 杨广挥手,又一众舞女走了进来,只是这次歌舞的时候,大殿中的笑声小了很多,至少宇文家和皇后,碧儿她们是笑不出来的。 第五十二章 阴谋 宴会终于结束了,一众大臣均相继走了出去,宇文化及即将带着宇文承基走出大殿的时候,如歌却道:“宇文大人请留步。” 宇文化及转过身,躬身问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如歌道:“皇上让我转告大人,说一会儿有事要和大人商议,请大人先到宣政殿去等候。” 宇文化及猜不透如歌的话是真是假,但也不敢不去,恭敬的答了声“是”便带着宇文承基走了出去。 出了仪凤苑,宇文化及将宇文承基拉到了一隐蔽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最好如实告诉我,免得一会儿皇上追问,我不知如何帮你。” 宇文承基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还是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宇文化及,这一刻,宇文化及真恨不得将自己的这个儿子一掌拍死,但权衡再三,还是没有就此发作,只警告道:“你现在即刻出宫,记住,不可在宫中做片刻停留,我现在去见皇上,有什么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是。” 宇文化及担忧的看了一眼宇文承基,匆匆往宣政殿的方向走了去,要是以前,他是不担心杨广会做出什么举动的,但是现在杨广的身边多了一个如歌,就不得不防了。 宇文承基本打算即刻出宫的,却不想碧儿的贴身宫女却在此时追了上来,道:“宇文公子,淑妃娘娘有请。” 宇文承基记着宇文化及的说话,不敢逗留,只好推脱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况且现在天色已晚,微臣不便觐见娘娘,还请你代为转达。” 宫女笑道:“娘娘说,此时关系着大人的前程,还请大人务必去一趟。” 事实上,宇文承基也急于想见碧儿一面,并非他对碧儿不能忘情,而是想知道如歌对于这件事知道的程度和态度,细细思索了片刻,如今,皇上正在宣政殿接见自己的父亲,而如歌刚才又明显醉意十足,应该都不会去翠华苑了,于是大着胆子答应了下来。 宇文承基走进了翠华苑,碧儿挥退了所有的下人,想要跑过去拉住宇文承基的手,细细的诉说离别后的种种,却不想宇文承基却往回退了一步,道:“娘娘,请自重。” “娘娘?”碧儿自嘲般的笑了,道:“我千方百计的进宫,只是因为这里是最接近你的地方,却不想直到现在才见到了你,而换来的,也是一句界限如此分明的‘娘娘’。” 宇文承基抬眼看碧儿,发现她尽管一直在笑,但眼中却有着泪光闪动,终于不忍,道:“既然你已经进了宫,集富贵荣华于一身,就不应该再召见我,这样,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好事。” “可是你还是来了。”碧儿道。 宇文承基道:“之前如夫人召见过我,她和你曾在月影楼就相识,她一定知道我们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宇文承基的刻意拒绝让碧儿心凉如水,但她的说话却是不无道理的,她道:“之前嬷嬷已经证明了她是以完璧之身进宫的,就算皇上知道了她曾在月影楼当过舞姬,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的,但是我却不同。” “也就是说,如果皇上追究了下来,你和我都难逃一死?”宇文承基忧心的问道。 碧儿反问道:“怎么?你怕了?在月影楼的时候,你要了我,现在后悔了?” 宇文承基没好气的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还是想想如何堵住如歌的口吧。” 碧儿嘲讽的笑道:“如歌远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我不惜打掉自己的孩子来陷害她,可是结果怎么样呢?她不是一样夜夜专宠,想要堵住她的口,谈何容易?” “是你故意打掉了自己的孩子?” “是。”碧儿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翠华苑的大门却开了,杨广寒着脸站在屋外,身旁站着的正是如歌,这几天如歌之所以一直显得如此平静,只是陪在杨广的身边,为的就是要他接受自己曾在月影楼的事实,当然中间是夹杂了不少的谎言的,她说自己是家道中落,才被卖进了月影楼,一直卖艺不卖身,再加上之前有碧儿陷害皇后的时候,让嬷嬷证明过自己的清白,而杨广对如歌又有一股难言的信任,因此,杨广早已不再追究了。 之前召见宇文承基,华语中给他提醒,今日的宴会,为的都是要让他们一步步走进自己设计的圈套中,说杨广召见宇文化及只是一个幌子,是要分开他们父子,事实上,杨广只问了宇文化及一些家常便让他离开了,但这里面却有一点是如歌不确定的,那就是碧儿是不是会借机单独召见宇文承基,结果没有令她失望。 送走了宇文化及,杨广便来了仪凤苑,可如歌却说,刚才席间碧儿掉落了一支簪子,自己想要给她送回去,要皇上陪着一道过去,杨广自是不会拂逆她的意思的,便随着如歌一起来了翠华苑,却刚好听到了刚才的一番说话。 见到杨广,二人早已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双双跪了下去,盛怒之下的杨广,早已忘记了宇文家的势力,愤怒的命人将宇文承基关进了大牢,至于碧儿,他还没有想到处置的方法。 “皇上,臣妾刚才的说话,只是一时胡言,臣妾承认,曾和宇文承基相识,但是并未做过任何苟且之事,验身的嬷嬷可以证明。” “好,朕就给你个机会。来人,宣太医院的嬷嬷觐见。” 碧儿的心稍微放下了少许,因为秦嬷嬷早已不在宫中了,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就命人将她送出了皇宫,现在无人作证,杨广即使再这么生气,也拿自己没办法。 不一会儿,宫女就带着嬷嬷走了进来,这一次碧儿彻底的绝望了。 碧儿将目光转向了如歌,如歌依然什么表情也没有,但她却很清楚,这样的杰作一定是出自如歌的手笔。 第五十三章 夜坟 秦嬷嬷进来,行了礼,杨广指着同样跪着的碧儿问道:“她进宫可是你验的身?” “回皇上,淑妃娘娘和如夫人一样,都是老奴验的身。” “好,那你告诉朕,淑妃进宫前是否是完璧之身。”杨广冷冷的问道。 “这----”秦嬷嬷低着头,不敢回答,但她的这种迟疑已经给了在场众人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碧儿声嘶力竭的辩驳道:“秦嬷嬷,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陷害我?是不是如夫人给了你什么好处?是不是?” 碧儿刻意提到了对秦嬷嬷不薄之事,的确,在陷害皇后那件事之后,秦嬷嬷的确从碧儿这儿捞到了不少好处,因此碧儿希冀用这最后的恩惠来救救自己。 “朕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杨广对秦嬷嬷吼道。 秦嬷嬷哆嗦了半天,终于还是说道:“淑妃娘娘并非以完璧之身进宫的,当时她对奴婢说,他日等她荣华富贵了,一定会报答奴婢的,奴婢看她长得貌美,的确有成为娘娘的机会,于是就帮她瞒了过去,她第一次侍寝皇上的时候,也是奴婢为她安排,用鸽子血代替了落红,瞒过了皇上。后来,淑妃娘娘还给了我很多首饰,说是对奴婢的奖赏。”说着,秦嬷嬷从怀里掏出了碧儿平时给她的一些赏赐,摆满了一地。 秦嬷嬷的这番说话倒并不是陷害,这就是碧儿能顺利进宫的原因。 其实自从皇后那件事之后,秦嬷嬷就被放逐出宫了,但暄儿死后,如歌一心策划反击,便命人将秦嬷嬷的画像带到了月影楼,同时带去的还有百两黄金,为的就是买秦嬷嬷的消息。 月影楼要找一个人本就不是一件难事,而且可情还命人偷偷的将秦嬷嬷又送回了宫,加上如歌的一番恐吓,便让她什么都说了出来。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朕没想到你竟然这般狠毒,为了后位,不惜害死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以嫁祸他人,更可气的是,你尽然对朕不忠,朕不想再见到你。”杨广对女人一向是温柔体贴的,但这次却是真的生气了,双眼似要蹦出血丝来,如歌的心下一惊,看来杨广也是爱碧儿的,或许这种爱还超出了自己的估计,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生气了。 这件事自始至终,如歌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现在看看,是该要有人出来谢幕了,于是,走到杨广身边,说道:“皇上,今天是臣妾的生辰,还请您看在臣妾的份上,不要生气了,今天累了一天,臣妾安排人送皇上回仪凤苑吧,至于这里的事,就交给臣妾来处理吧。” 杨广看了如歌一眼,要说如歌在这件事中真的只是一个看客的话,杨广也是不相信的,只是到了现在,他真的没有力气再去过问了,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吧。”说完便带着随行的小太监走了出去。 碧儿缓缓的站了起来,道:“我终于还是输了,你的确比我想象的要高明得多。” 如歌转头看着她道:“我从没想到要去算计谁,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我都已经没了退路。” “你想怎么样?” “带你去一个地方。” 如歌带着碧儿出了宫,身后还跟着一名随行的宫女,宫女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上用白色的丝绸罩住,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她们就这样一直走着,谁也没有开口,出了城,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方才停下,碧儿抬眼望去,眼前竟是一座新坟,没有墓碑,也就无法得知坟的主人是谁。在新坟的旁边还有一个大坑,长长的,刚好可以放下一座木棺,坑前有墓碑,还有香烛,只是墓碑上没有名字。 如歌拿起了三柱香,点燃,插在了坟前,道:“这里边躺着的是暄儿。” 一阵风过,碧儿突然觉得很冷,想着自己赐死暄儿的情景,尚有余悸。 如歌淡淡的看了碧儿一眼,走到了坑前,依然点燃了三柱香烟,然后转头对碧儿说道:“你也来上三炷香吧。” “这个坟是为谁准备的?”碧儿已有不详的预感,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如歌并不相瞒道:“是给你的。” 碧儿不答,等着如歌继续说下去,如歌站了起来,道:“从在月影楼相识,到因为宇文承基反目,再到掖庭,到淑妃,你的每一步都有我的精心策划,我也曾一心想要帮你保住孩子,但最终你用她来换我的性命,我不怨你,因为这是后宫女人固有的悲剧,所以我总是显得很淡然,直到碧儿的死,我才发现,我错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碧儿也就淡然了,枯涩的一笑,道:“你错就错在太过善良,但善良偏偏是这个后宫最不需要的东西,所以才有他们的死去,以前的子生,现在的暄儿,他们都是因你而死,因此,你也不该平静的。” “子生,暄儿。”如歌反复的念着这两个名字,突然发现,他们的死亡竟是那么的相像,他们在死前都接到了指令,要全力保护自己,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那么也就是说,暄儿死前的那张字条很可能是出自可情之手,而且因为寻找秦嬷嬷的事,可情已经猜到了自己在宫里的处境并不乐观,所以给暄儿那样的指示。 暄儿成为了第二个为自己死去的人,但是可情的身份依然还是那么神秘,而且照她的说法,前方还有很多人等着为自己去赴死,他们的目标同样是为了保护自己,只是,这些人究竟是谁呢?他们为的又是什么。 “你在想什么?” 如歌道:“想子生,还有暄儿,想他们为什么要为了我而死。” 这个问题连如歌都猜不透,碧儿又怎会知道呢?所以,她选择了沉默,然后走到随行宫女的身旁,掀开了托盘上的绸缎,里面是一杯酒,和暄儿最后喝的那杯酒一模一样。 第五十四章 碧落黄泉 “这是给我的?”碧儿问道。 如歌点头,道:“本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但到了今天,我才突然发现,我们是不可以共存的,有一人必须死,这就是游戏的结局。” 碧儿苦涩的笑了,道:“输给你,我无话可说,只是,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放了宇文承基。” “这样一个男人,竟然值得你到死也要为他求情?”如歌问道。 碧儿道:“如果换了是你和李建成,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你也会像我一样的执着,这就是爱情。” 碧儿说的是事实,当日李建成深陷皇宫,自己和他双双被困险境的时候,如歌也曾去看过陷害自己的皇后,为的也只是保护李建成能够安然的出走皇城。 月光下的碧儿,神色静如止水,褪去了后宫的繁华,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月影楼初识时的情景,单纯,不染杂尘。 如歌抑制住自己想要放他一马的冲动,转过头,不再看她,道:“我答应你。” 碧儿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如如歌一样,静默的看着远方,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她们没有等待太久的时间,碧儿的嘴角流出了丝丝血丝,然后带着笑,缓缓的倒了下去,她说:“真好,我终于逃离了皇宫,逃离了尔虞我诈的生活,只是,你还要继续,如歌,祝你幸福。” 碧儿闭上双眼的时候,一滴泪划过了如歌的脸颊,短短的时间内,暄儿、碧儿,她们都走向了死亡,整个皇宫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前途,就如这夜色一样,迷茫得让人心痛。 转过身,淡淡的说了句“好好安葬她”,便踩着一地的清辉走了去,目标依然是深不见底的后宫。 次日,如歌本打算去见杨广,求他放了宇文承基的,却不想杨广却早先一步来了仪凤苑,见到如歌,似无意般问道:“碧儿的事你如何处置了?” 如歌道:“她死了。” 杨广的身子晃了晃,碧儿是和皇后、如歌不一样的女人,尽管她时常玩弄手段,但她到底是不懂政治的,而这正是杨广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和她在一起,他不必考虑大隋的未来,也听不到一点点关于朝堂的声音,他想要这样的安宁。 “是你赐死的?”杨广的声音很冷。 “是。” “为什么?” “因为她辱没了皇室的尊严。”其实,如歌的心里也很难过,只是她知道,现在她不能将自己的悲伤外泄,否则换来的可能就是自己的死亡。 杨广没有说话了,转过身,想要离开,如歌却问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宇文承基?” 杨广转过身,眼中有如歌并不熟悉的悲伤,道:“他也辱没了皇室的尊严,理应处死,不是吗?” “皇上真的打算处死他?”如歌咄咄相逼道:“还是,只是为了伤心碧儿的死,与臣妾生气?” “让她与碧儿一起死,也是你的心愿是不是?” “皇上。”如歌跪了下去,道:“宇文承基不能死,宇文化及权倾朝野,要是您杀了他的爱子,恐怕很快就会兴起一场兵变了。” “够了,如歌。”又回到了政治上,杨广显得很不耐烦,他一手拉起了如歌,紧紧的捏着她的臂膀,直视着她的双眼道:“不要告诉朕,这一切都是巧合。你费尽心思的安排了那样一场夜宴,将一切公诸于世,朕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朕告诉你,你永远也成为不了皇后。” 松开了如歌,转身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没有转身,隐忍的说道:“朕从不否认,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只是你太聪明了,聪明得让朕害怕。” 杨广像一头受伤的狮子,匆匆逃离了仪凤苑。 碧儿死了,王世充也变得更安静了,怕惹祸上身,只好选择沉默,当然,他也在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偷偷的招兵买马,又控制了部分皇城以外周围城池的兵力,一旦皇城有什么兵动,自己也好全身而退,说不定,还能从中捞到一些好处。 而宇文化及除了加强对皇城兵力的控制之外,还不断的给杨广施压,为的是救出自己的儿子。 于是,碧儿死后的大隋天空,总是阴云密布的,雨水绵延了近一个月,依然不见停止的意思。 在这一个月,后宫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萧皇后被放了出来,杨广很少来仪凤苑了,如歌听说他又有了新的妃子。 “娘娘,听太监们说,皇上今晚留宿迎晖苑。”宫女小玉说道。暄儿死后,小玉就成了如歌的贴身宫女。 如歌淡淡的一笑:“以后这种事就不必向我禀报了。” “是。” 花开花谢本来就是一个轮回,更何况是人比花娇的后宫呢? “这雨下了有一个月了吧?”如歌问道。 小玉点头,答道:“是啊,自从淑妃娘娘死后,这雨就一直没停过。”小玉说完便发现自己失言了,忙跪下求情,如歌淡淡的道:“起来吧。去看看周围的窗户都关好了吗?不要让雨水飘了进来,弄湿了屋子。” 小玉点头离开了,看着小玉的背影,如歌想到了暄儿,暄儿和小玉一样,单纯,口无遮拦,这也是如歌选择让小玉代替暄儿的原因,只是希望,小玉不要成为第二个暄儿吧。 “圣旨到。”宣政殿的太监手执圣旨走了进来,如歌忙随同宫人们一起跪下接旨。 老太监清了清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决意七日之后,巡游江都,特命越王杨侗连同尚书王世充一道留守皇城,其余嫔妃,大臣均一道随行,钦此。” “巡游江都?终于还是来了。”如歌轻声自语道。 “娘娘。”小玉轻轻的拉了拉如歌的衣袖,提醒她接旨。 如歌回过神来,接过,道了声“臣妾遵旨”。 第五十五章 三游江都 七日之后,所有奉命追随前往的朝臣都聚在了皇宫外,萧皇后、如歌等嫔妃也等在了大殿中,她们的行李已早先一步被人搬上了乘坐的龙船,没过多久,杨广也走了进来,今日,这个大隋天子的气色看来很不错,这是自碧儿死后,他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富有活力。 杨广带着萧皇后、如歌等人走出了大殿,外面黑压压的站满了人,有朝中的大臣,也有他们的亲属,见到杨广出来,忙按顺序跪了下去,齐声欢呼着“吾皇万岁”,杨广和萧皇后都表现得很开心,舒畅的享受着这样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只有如歌是沉默不语的,在她眼里,眼前的人群竟是如此的可笑,他们不会知道,今日一走,他们将再也回不到故乡了,等待他们的是国破家亡的悲楚。 随着杨广的一声“出发”,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向运河边行去了。 马车停了下来,如歌走下马车,即刻便被眼前的恢弘、奢华给震撼了,上千只船只停靠在运河边,尤其吸引人的是中间的龙船,据一旁的官员介绍,这艘龙船高四十五尺,宽五十尺,长二百尺。上下分三层:顶层设正殿、内殿、左右朝堂;中间一层共设一百二十间房舍,皆饰以金玉;下层为官宦内侍居处。这便是杨广的乘船了。 后边的一艘龙舟规模略小,但奢华程度却丝毫也不必之前的船只逊色,船上书写着“翔螭舟”三个大字,是皇后的坐船,再之后,分布着朱鸟、苍螭、白虎、玄武、飞羽、青凫、五楼、道场、玄坛等不同名号的船,共有几千艘,由后宫、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等各依品位分别乘坐。 在杨广乘坐的龙船之前,还按规律分布着数十艘船只,作为引路。 如歌乘坐的船只名为“飞羽”,如歌很喜欢这个名字,它象征的似乎是自由。 奉命与皇上同乘一艘船的是新晋的陈淑妃,这是小玉告诉如歌的,如歌自己倒并不关心那艘船上坐的是谁。 船队浩浩荡荡的向扬州的方向行了去,两岸的风景如画,这些风景对于如歌而言却并不陌生,从长安到扬州,再从扬州到太原,此时又返回扬州,这一路的风景她已看过很多遍了,只是每次的境遇都是截然不同的。 夜了,所有的船只都燃起了烛火,将两岸的景物照耀得有如白昼,如歌独自走上了甲板,遥望着漫无边际的船队。 小玉上来,给她披上了一件外套,欣喜的指着前方的一座山峰道:“夫人,您看,那座山竟然是望不到顶的,奴婢想上面一定不会有人了。” 如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正是无情阁所在的山巅,如歌记得,上次从扬州北上太原的时候,自己也曾走上甲板,看过夜幕中的山巅,那时身边的人是李世民,自己还在那一次的谈话中为李建成得到了承诺,只是现在,自己又走回了原来的方向,而他们却依然在他们伟大的道路上行进着。 短短的半年时光能改变多少的事情?曾经的青涩被铁血的手腕所代替,曾经的红颜被一抷黄土所掩埋,而自己,正是时光给世人开下的最大的玩笑。 翌日一早,船队在沿岸的小镇靠了岸,镇上的官吏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菜肴和醇香的美酒,以及无数的珠宝,恭迎皇上的驾临。 补给了一路的必需品,船队即将继续出发,往前行进,此时,杨广船上传话的太监却走上了如歌的坐船,行过礼后说道:“皇上请如夫人到龙船上侍奉。” 如歌点头,随着太监走下了甲板,登上了一艘较小的画舫,疾驶着往龙船行去。 如歌走上龙船的时候,陈淑妃正陪着杨广一道在甲板上欣赏着两岸的风景,这是如歌第一次见到陈淑妃,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目如画,略带些许的天真和羞涩,想必是进宫没多久就被敕封的。 陈淑妃见到如歌,忙从杨广的怀中脱离了出来,其实按品位,她是高于如歌的,只是她早已听闻过许多关于如歌的事,对于她的手腕和智慧,早有余悸,倒显得比如歌要低了些。 如歌看在眼里,并不说破,向二人行了礼。 杨广让淑妃先下去休息,只留下了如歌,轻轻的将她拥入怀里,眼里是恍如隔世的爱怜,道:“如歌,朕已经一个月不曾这样和你静静的待在一起了,自从碧儿死后----” “皇上。”如歌不愿再提起碧儿,只是不愿再勾起心中的那抹悲伤,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好。”杨广其实是想说点什么的,但奈何面对如歌的时候,他竟感觉自己的语言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也就无奈的选择了沉默。 能够拥着如歌一起,静静的看潮起潮落,云卷云舒,这已是他最大的幸福了。尤其是在现在,对于未来,他有了预感,所以他更珍惜眼前的人儿。 靠在杨广的怀中,如歌轻轻抬头,望着他的脸,他并不如史书上说的那样无能,只是他爱美人胜过了江山,如果他不是身在帝王家,那么或许他的命运会截然不同,其实,他是渴望自由的,不断的巡游,不断的看着陌生的风景,这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 如歌走进偏殿的时候,淑妃正在整理着自己的行李,见如歌进来,忙解释道:“现在有姐姐你留在船上侍候皇上,我也就不需要再待在这里了,我打算搬到后边的小船去住。” “你怕我?” “不是。我----”陈淑妃还年幼,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如歌淡淡的说道:“其实,在这后宫中,皇上并不固属于谁,大家只要坦诚相待,又何必要避着谁呢?留下吧。” 其实如歌比陈淑妃也大不了几岁,但由于经历的缘故,却显得要成熟多了。 第五十六章 暗格 这晚,船队转进了一个逼仄的弯道,最窄的地方,船只离岸边仅有数十步之遥,船上的气氛立刻便紧张了起来,怕附近的起义军趁机策乱。 宇文化及被召到了龙船上,负责保护杨广等人的安危,宇文化及身为禁军统领,武功自是一众侍卫所不能比拟的。 三更时分,附近的树林里突然驶过了数十骑马匹,上面的人均身着重重的黑衣铠甲,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而兵刃则是统一的弯刀。 宇文化及忙命人将杨广和如歌、陈淑妃等人送进了船舱。走到了中间一层,杨广谴退了所有的下人,径直往最右边的一间房间走去,进了屋,点燃了烛火,如歌发现,这件房和其他的住房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只是在右边的墙上多了一副画像而已。 杨广拉起了画像,里面有一个突起的石块镶嵌在壁上,杨广轻轻的扭动石块,旁边的木墙竟然向两边分开了,里面还有一间密室。 这是在造船之处,杨广特意命工人建造的暗格,以备不时只需,船建好之后,凡是知道这个暗格的人都被秘密处死了,所以即使是宇文化及,也并不知道暗格的存在。 暗格的墙上有一个小孔,透过它可以看到外面江面的情况。 杨广的面色很是凝重,陈淑妃感染到了紧张的气氛,显得手足无措了起来,如歌则静静的坐着,等待着下一刻的来临。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江面一直显得很平静,杨广和淑妃都暗中松了一口气,但恰于此时,外面的门却被打开了,随后是一股强大的内劲袭来,震碎了暗格的门,随着木屑缓缓落地,他们看清了来人,一袭锦衣长衫,头发遮着半边脸面。 “天行?”如歌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 天行的目光依然是紧盯着杨广的,冷冷的说道:“我奉主公之命,前来取你性命,受死吧。”说话间,他的左手剑锋已经祭起了耀眼的寒芒,即将便会出手。 如歌忙挡在了杨广的身前,道:“你还欠我一条命,我要你现在还给我。” 如歌所说的是在洛阳时,自己撞见天行和羲和交手,结果二人双双受了重伤,自己和锦瑟将他们救回客栈,加以照顾的事。 尽管在那件事中,如歌也是藏有私心的,为的是让天行带自己进龙城,寻回玉玺,但终归天行还是违约了,所以,如歌说他欠自己一条命。 天行此时方才将目光转向如歌,道:“老夫欠你一命,他日自会偿还,但是今日,老夫必须带他的首级回去,让开。”如歌一脸的倔强,道:“如果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不过我要提醒你,如果你杀了我,就是杀了你的救命恩人,他日传进了江湖,大家势必会认为你是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你是在威胁老夫?” “不敢。”如歌道:“你今日放他一命,就当是偿还我当日的救命之恩,日后如果你还有本事闯进龙船的话,那就任凭你的处置了。” 天行犹豫了起来,如歌忙接着说道:“龙城左护法,在江湖中人人敬若神明,不会是担心没有下一次这样的机会吧?” 天行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自是不会被这样的激将法所逼迫,只是如歌和月影楼关系密切,如果她真的有什么损伤,恐怕对日后龙城购买信息会有所不便,而另一方面,他又真的不希望如歌出事的,她毕竟救过自己。 狂傲的一笑,道:“好,老夫就暂时放他一命,记住,我们的恩怨也一笔勾销了,下次,就没有什么可以救他了。”说完大笑着离开了船舱。 对于杨广而言,虽然自己逃脱了死亡,但如歌的身份又罩上了一层疑云。 其实,这次为了刺杀杨广,龙城的两位护法,天行和地绝都双双出动了,地绝在外拖住了宇文化及,而天行就根据可情提供的地图,潜入船舱,刺杀杨广,本来计划是没问题的,只是中间突然多了一个如歌,才使他们不得不暂时放弃。 杨广和如歌等人走上了甲板,地绝已随同天行一道离开了,宇文化及躬身请罪道:“微臣保护皇上不周,让皇上受惊了,还请皇上恕罪。” 尽管他是在请罪,但言语间却没有一丝恭敬之意,他深知,现在的杨广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自己,而自己的势力也早已超出了一个禁军统领该有的势力范围。 杨广刚想发作,如歌已抢先一步说道:“宇文大人已经尽力了,又何罪之有呢?大人不必过于恐慌。” 宇文化及微微颔首,道:“多谢皇上,多谢夫人。” 挥退了宇文化及,杨广不满的说道:“宇文化及护驾不力,理应受罚,何以你要放过他?” 如歌好言解释道:“皇上,现在离扬州还有一段距离,路上尚需要他的保护,即使皇上真的想要开罪于他,也要等到了江都之后,再加问责也不迟啊。” 其实杨广只是因为如歌的身份之谜而生气,又怎敢真的开罪宇文化及呢,想想,也就把火压了下去。 “告诉朕,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歌避开了杨广的眼神,答道:“是李家献给皇上的秀女,现在是皇上的夫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杨广不再追问了,走回了船舱,坐下,似自语般说道:“龙城的至尊究竟是谁?这间暗格除了朕之外,无人知晓,为何天行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进来呢?为什么?难道朕身边有内奸?” 他将目光望向了刚刚进来的如歌,但如歌只是一脸淡然,而且杨广也的确不愿相信,她就是出卖自己的人,因此很快就将心中怀疑的成分抹去了。 但如歌却已猜到了这件事势必和月影楼有关,能够得到龙船结构图的,除了天下消息第一的月影楼之外,恐怕再无第二个人了。 第五十七章 船队终于抵达了扬州,在靠近码头的地方,修建着一座规模宏伟的行宫,行宫的规模和华丽都丝毫不比京都的皇宫逊色,而且因为这里临海,视野极为开阔,倒还多了另一番风味。 这一晚如歌睡得很沉,之前的数晚因为是在河面上,风吹过的声音很清晰,再加上龙城的行动,让大家都忧心还会不会有其他的义军乘机行刺,如歌也受到了这种气氛的感染,因此睡得都不是很好,现在船队终于靠了岸,而行宫的附近也驻扎了大量的侍卫,大家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夜半时分,如歌听到了屋中有细微的响动声,睁开眼。屋里已多了一个人,她一身紫衣,脸上罩着紫色的面纱,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如歌,看来甚为诡魅。 如歌刚想起身,问她是谁,她却身形快速移动到了如歌的身前,右手在她肩上轻轻的一点,令如歌开口不得,也无法动弹了。 紫衣女带着如歌从窗户越了出去,飞越行宫的时候,如歌分明看到了下方一排排巡逻的侍卫,但奈何他们对于行宫突然多了一个人却浑然不觉,更不知道,在他们的上方,如歌已经被神秘人掳出了行宫。看来,这个紫衣女的武功比起如歌之前见过的羲和、天行等人都毫不逊色。 紫衣女将如歌带到了临海的一个山洞中,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但洞中的光线较之外面而言,还是显得相对晦暗许多。 紫衣女面向如歌站着,但由于她戴着面纱,以及背对着洞口的方向,顺光而站,因此,如歌还是无法探知关于她的容貌。 她解开了如歌的哑穴,如歌虽不能动,但总算可以说话了,轻轻的咳了两声,缓了缓气,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紫衣女笑道:“在船上的时候,天行差点就完成了任务,刺杀了杨广,可偏偏你在那里,他说只要你在那里,他就不能动手,因为他欠你一命,而你又是杨广的妃子,尽管他行刺失败,不过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挺欣赏他的。” “你也是龙城的人?” 紫衣女没有回答,而是自顾接着说道:“现在我把你带离了杨广的身边,他就不用再顾及恩情,应该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了吧。” 尽管紫衣女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但是从她的谈话中,已可断定她是龙城的人无疑,而且从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看来,她的身份应该不低。 如歌突然想起随李世民回太原的时候,途径洛阳,因为追查紫竹剑的事,而在树林里从舒婉柔的手里救了羲和,那时自己冒充是龙城的人,舒婉柔等人更误以为自己是龙城的公主,而将羲和交给了自己。难道眼前的人就是龙城真正的公主? 如歌的脸上现出了疑色,却没有再开口相问了。 紫衣女走了出去,留下了如歌一个人在洞中,紫衣女并未走远,而是在洞外的一处乱石上坐了下来,看来是怕如歌逃了。 如歌在洞中来回的踱着步,心中却怎么也不能平静,照紫衣女的说法,她带走了自己,为的就是让天行等人更快的完成任务,也就是说,行宫内即将上演一场暗杀,不管结局如何,死亡却是在所难免的了。 如歌靠着石壁闭上了双眼,没过多久,竟睡着了,临近傍晚的时候,紫衣女提着两条鱼走了进来,如歌猜想,她是在附近的河里抓到了。 紫衣女点燃了一堆枯枝,将鱼用树枝串了起来,递给如歌一支,自己则拿着另一支在火边坐了下来,她的表情很平静,但从她偶尔望向洞外的眼神看来,她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或是在等着一个消息,那个消息也是如歌同样关心的。 烤鱼渐渐散发出了香味,但两人似乎都没把注意力放到它上面,对于如歌而言,即将到来的消息关系着她夫君的性命,更关系着大隋的未来,而对于紫衣女来说,那消息则关系着她父亲多年的守候和谋划。 一名龙城的侍卫匆匆跑了进来,跪下,向紫衣女行礼道:“属下参见公主。” 紫衣女现在已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侍卫看了一眼如歌,有些犹豫,直到紫衣女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方才答道:“两位护法本来成功的牵制住了宇文化及和他的侍卫,可是没想到太原李二公子也在到了扬州,他的随从中不乏一流高手,两位护法不曾料到他在行宫,因此带去的人并不多,事情也因此失败了。” “李二公子?”紫衣女淡淡的一笑,道:“你们说的是李世民?” 两名侍卫点头。 正说话间,李世民已带着段志玄走了进来,与此同时,外面也想起了整齐的脚步声,看来这个地方已经被李世民的人包围了。 见到如歌,李世民的脸上闪过了惊喜的神色,但碍于有紫衣女挡在前面,怕贸然上去,会伤及到如歌,只好在数步之遥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可他的神情依然被紫衣女看在了眼里。 “你就是在雁门救了杨广的李二公子?”紫衣女娇媚的问道。 李世民淡淡的一笑,算是回答。 “你想带她走?”紫衣女继续问道。李世民答道:“如果紫鸢公主愿意放人的话,在下会感激不尽。” 紫衣女的神色微微的变了变,道:“你知道我的身份?”要知道紫鸢的身份对于龙城的大部分人来说,都还是个秘密,他们只知道,龙城主公有个貌美如花,且武功冠绝天下的女儿,至于她的长相和名号却是绝对不知的,现在被李世民如此淡淡的道出,又怎叫紫衣女不吃惊呢? “如歌是在下的朋友,还希望公主你高抬贵手,放她离开,若他日有机会,在下一定报公主今日之恩。”李世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第五十八章 紫鸢 “放了她?”紫鸢双眼微微的抬了抬,道:“光是她冒充我救走羲和一事就足以定她死罪了,我又岂会这么轻易的放了她呢?” 李世民道:“冒充公主救走羲和一事,在下也有份参与,只是当时事出突然,我们才会如此行事,还请公主不要责怪。” “她是你朋友?”紫鸢突然话锋一转,略带笑意的问道。 李世民点头,可紫鸢却说道:“可是我却听说,如歌是李家献给皇上的秀女,既然她来自太原,想必和李二公子应该是青梅竹马才是?” 李世民看着如歌,他希望紫鸢的说话是真的,可事实却相去甚远,先不说紫鸢已经进了宫,成了杨广的夫人,即使她还在太原,恐怕也早已成了大哥的女人。 如歌避开了李世民的眼光,抢先答道:“我们只是朋友。” 紫鸢向山洞外望了一眼,笑道:“如歌竟然值得李公子如此大费周章的前来营救,看来我更不能放了。” “如果我一定要带她走呢?” 紫鸢自负的笑道:“李公子的智谋在下早有耳闻,雁门关救了杨广就是最好的佐证,但如果要从我的手中带走如歌的话,李公子自认能有几分把握呢?” 紫鸢并不是在夸大其词,尽管她的身份很神秘,可每个江湖中人都曾听说过,她的武功犹在两位护法之上,因为当日遴选护法的时候,正是由参选之人分别挑战紫鸢,能接其十招以上且不受伤的,就能入住龙城,成为地位仅次于龙在玄和紫鸢的护法。 如歌倒显得很平静,从船队扬帆起航,开往江都的那一刻起,大隋的命运就已经定了,自己再努力也是徒然,之所以还在坚持,只是想减缓它覆灭的速度而已。现在既然知道了杨广没事,自己的心也就定了下来,至于待在哪里,倒是无所谓了。 李世民正欲开口,外面却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三人忙出了山洞,只见李世民的侍卫正围攻着天行和地绝,两位护法摆脱了杨广侍卫的纠缠,本打算到这里来向紫鸢复命的,却看到山洞被人包围了,于是便与李世民的手下交起了手来。 紫鸢看了李世民和如歌一眼,怕他们乘乱逃走,伸手向如歌的手臂抓了过来,刚要及身,却被李世民顺势挡开了,于是不得不改变方向,向李世民攻了去,尽管李世民的武功不如紫鸢,但也不弱,硬接了几招,渐渐向离如歌较远的地方退了去,想借此让如歌可以乘乱离开。 如歌明白李世民的心思,却又担心他会因此受伤,一时犹豫了起来。紫鸢也猜到了李世民的意图,下手愈发的凌厉了,转眼间,李世民的胸前和手臂已多处受伤,但奇怪的是,紫鸢似乎并不愿就此杀了他,招招都留有余地。 剩下的侍卫越来越少了,天行摆脱了最后一名侍卫的纠缠,伸手向如歌抓了过来,口中说道:“公主有命,要带你回龙城,老夫得罪了。” 如歌转身想跑,却不管跑往哪个方向,眼前都有一个天行挡着,索性站住了脚步,天行的手刚触到如歌的衣袖,突然感觉身后有一股很冷的剑气袭来,这种剑气对于天行而言是再熟悉不过了,在洛阳,他差点就死在了这样的剑气之下。 天行脚底一滑,侧身避开了剑气,如歌看到了剑的主人,不禁惊呼道:“羲和?” 羲和来不及回答,已和天行交上了手,而地绝还在和围绕着他的侍卫苦斗着,倒没人看守如歌了,如歌没有逃走,至少在这里还有两个人是她关心的,而这场战事又是因她而起,她不能就此离开。 紫鸢的剑划过了李世民的胸前,在那里又留下了另一道醒目的血红。 剑划过之后,李世民也再难坚持,单膝跪了下去,用剑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 紫鸢转过了身,淡淡的说道:“你走吧。” 李世民缓缓站了起来,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道:“放了如歌。” 紫鸢静默的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转过头,对天行和地绝说道:“我们走吧。”然后看着李世民淡淡的一笑,道:“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天行和地绝随着紫鸢一道离开了,如歌忙上去扶住了李世民,不禁哭了起来,由于失血过多,他的神智渐渐模糊了起来,伸出手,想要替如歌擦去泪痕,但终于还是无能为力的垂下了。 如歌拼命叫着他的名字,用力的摇晃着他的身子,她怕他就此死去,羲和上前,探了探李世民的鼻息,道:“他的气息很弱,我们先带他进城,或许还可以救他。” 如歌匆匆的点头,与羲和一起带着李世民往扬州城里走了去。 一路上如歌均在思索着安置李世民的地点,到底哪个地方才是龙城不敢触及的呢?如歌突然想到了月影楼,月影楼出卖天下信息,尽管龙城势力庞大,但也不敢轻易开罪于它。 他们从后院进入了月影楼,到了如歌曾经居住的小楼前,如歌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突然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栋小楼自自己离开后,就再无人居住过了,转头对羲和说道:“把他扶进去吧。” 里面一切如旧,而且打扫得一尘不染,只是显得很是死寂。 他们将李世民扶到了床上,突然从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向着这栋小楼来的,如歌和羲和的面色显得沉重了起来,羲和握剑的手紧了紧,如歌则目不转睛的盯着房门。 房门打开了,羲和正准备出手,但如歌已看清了来人,说道:“怡儿。” 怡儿尽管惊讶,但还是忍不住兴奋的说道:“小姐,你怎么回来了,你说事情办完就会回来找我,果然没有骗我。” 当日如歌之所以如此说,只是不忍怡儿不舍的神情,因为她要回宫去面对一切,现在回来也不是刻意为之,因此听到如歌如此的说话,倒让她愧疚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可情 “怡儿,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如歌问道。 怡儿摇头道:“我不知道啊,只是自从小姐你随着李公子去了太原之后,夫人便下了命令,这栋小楼不许其她姑娘居住,我没事的时候便经常过来打扫打扫,怕哪天你回来了,这里却染上了灰尘。” 如歌很感动,但此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于是问道:“夫人呢?” “在楼里休息呢。” 如歌吩咐道:“怡儿,你现在帮我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过来,李公子受了伤,需要医治,记住,不要惊动了楼里的其他人,知道吗?” 怡儿已看到了床上的李世民,点了点头,匆匆的出去了。 如歌此时方才想起什么,问羲和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羲和依然还是一贯的冷漠,道:“你回宫后,我去紫月亭那里等了三天,如夜始终都没有出现,后来听说你们到了扬州,就顺便过来看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你来这里。” 如歌似乎感觉到了羲和话语中不平常的气息,但却不愿深究,她心里还记挂着另外一个疑问。说道:“我现在要去见一个人,请你帮我看着他。” 羲和点头。如歌推开门走了出去,不忘关上了房门。 如歌去见的人是可情,她知道即使自己进了月影楼的消息可以瞒过楼里所有人,也一定瞒不过可情的,她就像是具备某种特殊的魔力,可以掌控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她才可以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带自己走出险境,但她同时也相信,可情的动机一定不简单,后边的真相她不说,她也就不明白了。 最可怖的是,可情知道,在这个时代,如歌是没有过去的人。 如歌走进小楼的时候,里面只有可情一个人,她正将一支金钗插进发髻,对着镜子细细的端详了一番,方才转过身,看着如歌笑道:“你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 可情道:“你不觉得问这个问题很蠢吗?试问你的哪件事是我不知道的呢?” “暄儿究竟是什么人?那张字条是你交给她的?”如歌不想拐弯抹角,而且可情也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可情道:“是。保护你,那是她的使命,即使是死,她也不会后悔,子生也一样。” “我究竟是什么人?”如歌继续问道。 可情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怜悯的神色,但很快就被平静所代替了,道:“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关系着一个族群千年的守候,到目前为止,你做得很好,仅仅靠一本账簿就在皇宫中掀起了如此大的波澜,现在宇文化及和王世充为首的一帮隋室大臣都已经起了反戈之心,而你也已经从宫中全身而退了,不是吗?” 如歌道:“不管我是谁,不管我背负着你们多么辛苦的守候,现在我都要告诉你,我决定退出了。” 可情嘲讽的笑道:“退出?你认为你可以吗?别忘了,大隋即将亡了,而且是因为你而亡的。” 细细思索可情的说话,如歌的确是大隋覆亡的源头,本以为只是一群女人的争斗,却影响了朝堂的格局,聪明一世又如何,自己竟是那如褒姒妲己般的祸水红颜,却还以为拯救了他人,连如歌自己都觉得这是个莫大的讽刺。 “原来你要的只是大隋的覆亡?”如歌苦涩的说道。 可情道:“那只是个开始。” “我不想再看到死亡了。”如歌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说道。 可情终于舒缓了语气,道:“如歌,到了现在,你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从你来到这个时代开始,你的命运就注定要和风云变幻的天下相纠缠,你不必刻意去做什么,只要根据事情的发展走下去就好了,其他的事自有其他人为你打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如歌不想再听这样的说话,冷冷的问道:“那么船图呢?龙城的人可以瞬间登上龙船,天行可以找到暗格,这该不会是巧合吧?” “是我给他的船图。”可情平静的答道。 “那你知不知道,皇上差点死在了天行的手中,他和我到底夫妻一场,是不是就算这样,他也必须要死?”如歌加重了语气问道。 可情肯定的答道:“是,而且依然是为了你。” 如歌不解的看着可情,可情接下去说道:“当日若非我用船图换得天行放弃带你进入龙城,恐怕你早已在龙城中死去了,你是大隋的宠妃,龙城要的是天下,你认为你进去后还能活着出来吗?” 如歌终于明白当日天行为什么会不辞而别了,真相却是这样的让人难以解释。 如歌想要的答案,可情都给了回答,但对于如歌而言,知道了真相却比什么都不知道更痛苦,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如歌冷冷的说道:“李世民受了伤,要借用中院的小楼养伤,我不希望任何打扰他。” 可情点头:“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泄露他的任何消息。” 如歌点了点头,转身欲离开,可情却说道:“你变了很多。”如歌道:“变得更无情了?” 可情道:“可是我喜欢你这样的改变,就像碧儿的死就是你给的最完美的结局,碧儿有一句话是对的,善良是宫中最不需要的东西,尽管你明白得很晚,但终究还是懂了。” 如歌冷冷的听着她的说话,冷冷的转身离开了小楼。 小楼内,大夫已经为李世民包扎了伤口,怡儿跟着大夫出去拿药了,只有羲和坐在桌前,把玩着手上的玄冰剑,如歌明白他在想什么,那是他对另一个人的承诺。 “他是你要杀的人?”如歌问道。 “这是江傲天给我玄冰剑和叶飞三招剑谱的交换条件。”羲和道。 “如果我求你放弃呢?” 看着如歌乞求的眼神,羲和胸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又涌了上来,没有回答,推开门,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第六十章 神话叶飞 羲和曾经答应过江傲天,要为他杀了李世民,这也是他交换玄冰剑和三招叶飞剑谱的筹码,而江傲天之所以开出这样的条件,无非是为了追回李世民手中的账簿,其实,羲和不知道,到了现在,即使账簿真的交到了杨广手里,也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江都看似还属于隋室的天下,但实则已落入了宇文化及的掌控之中,扬州守备早已沦为了宇文化及的鹰犬,再加上,王世充又留守皇城,杨广早已独木难支。 只是羲和太过单纯,他只知道,自己答应过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可是偏偏出现了个如歌,他对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希望保护她,可又不断的说服着自己,这不关爱情,因为他有妻子,她叫如夜,尽管一切都只是场阴谋,但他的确深爱过她。 而对于如歌而言,羲和的确只是一个朋友,救他,也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因此,她的内心要比羲和平静许多。 如歌在月影楼住了三天,这三天里,羲和不知去了何处,总之再也没有回过月影楼,而李世民的伤虽未完全愈合,但经过可情的帮助,他们找到了整个江都最好的疗伤大夫,因此,他的伤实则已无大碍了。 晚饭过后,如歌陪着李世民走出了小楼,在院中的石桌边坐了下来,通常在这个时候,人们都去了楼内,那里才是夜间最繁华的地方,因此,院中很少有人来往,也就不怕李世民的身份暴露了。 “如歌,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李世民问道。 这正是如歌此时面临的难题,如果回去行宫的话,杨广一定会追问自己突然失踪,又安然无恙回来一事,即使自己如实说出了一切,杨广也未必会信,再加上现在暄儿和碧儿都已死去,回去,也只是一种孤单而已。 可是如果选择就此离开,一方面还惦念着杨广的安危,另一方面又不知该何去何从。 见如歌沉默,李世民似乎已猜知了她的心思,试探着握住了如歌的手,道:“跟我走,我带你回太原。” 如歌迅速抽回了被握住的手,冷冷的说道:“我永远也不会再去太原了。” “你始终还是放不下大哥?” 如歌道:“放得下也好,放不下也好,总之我不想再见到他。” 李世民道:“既然如此,那么让我带你走,天涯海角,只要是你愿意去的地方,我都陪着你。” 李世民对如歌的感情,早在太原的时候,她就已经知晓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李建成下定决心送如歌进宫的,只是,如歌知道,李世民终究是不属于自己的,长孙无蓉才是他感情最终的依归,这就是如歌的悲哀,知道每个人的结局,所以不敢伸手去触碰自己的幸福。 如歌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荷塘,中央的亭子里坐着一个人,斜倚着栏杆,右手提着一壶酒,头发随意的搭在脑后,左手则拿着一把剑,剑是紫色的。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静静的站着,目光始终不曾离开眼前的男子。 如歌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所见,站起身,像着了魔般,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荷塘中央的亭子。 李世民也看到了亭中的人,但却觉得很陌生,只是如歌走了去,他也就跟着去了。 “叶飞?锦瑟?” 这两个绝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却一起来了,如歌的震惊可想而知,尤其是叶飞,尽管从如歌穿越时空,回到这个时代以来,所经历的许多事都和这个名字有关,但到底她也只见过他一面,而且在如歌看来,叶飞是永远也不会离开无情阁的,因为那里有他最爱的女人,那座他为之守候了十年的孤坟。 “如歌。”叶飞认出了她,但眼中已没了之前的平静和祥和,代之而起,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甚至比羲和还冷。 这大半年来,在这个昔日的武林神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何以他会有如此大的改变?如歌不得而知。 如歌刚想说点什么,已有另一位绝色女子从亭外款款的走了进来,向叶飞跪下行礼道:“含烟见过叶公子,夫人说,让奴家好好侍奉公子。” 叶飞仰头喝干了壶中的酒,将酒壶顺手扔进了荷塘内,然后起身,抱起了含烟,走出了亭子。 如歌猜不透何以会是这样的结果,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锦瑟,只见她面容平静,只是眼睛里有一抹淡淡的悲伤,似乎对这样的事早已习以为常了,没等如歌相问,她已随着叶飞走了去。 “他就是武林神话叶飞?”李世民也产生了疑问。 如歌点头,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们,叶飞突然出现在月影楼,难道是因为和羲和的决战,那么羲和现在在哪儿呢? 如歌陪着李世民回到了自己的小楼,吩咐怡儿为李世民准备了点心,自己则独自走了出去,在院中她见到了可情,看情形,她是专门在这里等如歌的。 “找我有什么事?”如歌开门见山的问道。 可情答道:“如果我不来找你,你也会来找我的,不是吗?说吧,有什么想问的。” “叶飞为什么会出现在月影楼?”“为了和羲和的一战,你应该知道,男人在一决生死以前,通常都需要女人来缓解压力。” “别人或许需要,但是他例外。” 可情笑道:“就因为他是叶飞?” “是。” “脱去神话的光环,他也只是一个凡人。” 可情说的或许是事实,但如歌始终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而且还掺杂进了一个锦瑟。如歌一直以为,这个事情上已没有什么可以令昔日的神话重回武林了,现在看来是错了。 当日在洛阳,月宫的人为了引出叶飞,不断的用紫竹剑制造着杀戮,现在紫竹剑回到了叶飞手中,那么月宫的人呢?她们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六十一章 无从选择 如果说如歌关心月宫人的下落,倒不如说她更关心如夜的下落,羲和失踪了三天,会不会是和如夜在一起,如夜和羲和生活了一年,为的只是利用他引出叶飞,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羲和会怎么做? “叶飞住在哪栋小楼?”如歌问道。 可情抬手指了指东边靠荷塘的小楼,道:“就在那里。” 如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去,楼内的灯火还亮着,如歌想见的人并非叶飞,而是锦瑟,恐怕只有她才能解开心中的疑问了。 如歌到达小楼外的时候,锦瑟正推开门出来,看了一眼如歌,又转过身,将门关了起来,方才走向了如歌。 如歌和锦瑟沿着荷塘走去,锦瑟始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如歌知道,她在惦念着小楼内正在上演的戏码,芙蓉帐暖,里面是她最爱的男人,十年的守望,那个女人却到底不是她。 如歌几次想问关于叶飞的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其实锦瑟心里是清楚的,叶飞有最爱的人,就是那座孤坟的主人,这是如歌给她的信息,但她还是坚持守在了叶飞身边,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欢好,只求相伴君侧。 “你是不是有事情要问我?”锦瑟淡淡的开口,眼神迷茫的望着前方。 如歌点头,道:“你为什么会和叶飞在一起?你去过无情阁?” 锦瑟叹了口气道:“当日你随着杨广回了皇宫,我本打算去无情阁找叶飞的,但想起你的说话,关于那座牵绊了他十年的孤坟,我又失去了勇气,于是,我漫无目的的在江湖上游荡着,有天晚上,我到了一座小镇,刚住下,就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他们是昆仑阁的人,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们始终没有放弃对我的追杀,从我走出皇宫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了,但是碍于你和羲和,以及那些隐藏在附近的大内侍卫,他们才没有立即动手。他们早已把十年前叶飞所留下的仇恨记在了我身上。” 锦瑟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很平静,就像述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与己无关。 “然后呢?你怎么会遇到叶飞的?”如歌问道。 锦瑟无奈的笑笑,道:“就像十年前一样,叶飞救了我,他手中拿着紫竹剑,很冷,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些追杀我的人都成了冰冷的尸体。幸运是,十年来,尽管他没有爱过我,却也没有忘记我,我说,我要跟着他,他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所以,我就一直陪在了他身边。” “可是叶飞变了很多。”如歌不禁感叹道。 锦瑟幽幽的说道:“紫竹剑是一把魔剑,沉寂了十年,未饮鲜血,现在重新回到了它主人的手中,血腥、杀戮都是在所难免的。” “是月宫的人用紫竹剑引出了叶飞,现在既然她们已经达到了目的,却为何反而沉寂了呢?”如歌似自语般说道。 锦瑟摇头,继续说道:“三天前,叶飞在城外遇到了羲和,他们差点交手,但羲和看到了我,他说,他不喜欢决战的时候有其他人在场,于是,他们约定七天之后,再在那里一决生死。然后,叶飞住进了月影楼,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锦瑟的愿望很简单,只是希望能跟着叶飞,甚至可以不要爱情。 和锦瑟的谈话,解开了如歌心中的很多疑问,但还有一些事始终是迷,那就是月宫和如夜。 第二天正午,段志玄突然来了月影楼,当日城外与龙城的一战,令他也受了伤,如歌和羲和将李世民带进了月影楼,而他则去了李家的行馆报信,显然他的伤要比李世民轻很多。 段志玄道:“留守大人知道二公子受了伤,已经下了命令,要属下尽管带您离开扬州,因为龙城的人还在附近,我们决定入夜之后送您离开。” 其实急着想把李世民带走的人并非是李渊,而是长孙无忌,李世民是他认定的妹夫,他为了这事已经耗了很多的心血,现在决不可节外生枝,尤其是知道他和如歌在一起之后,他更是着急,所以才说服李渊,尽快招李世民回太原。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告诉我爹,等我处理好了之后,就回太原。”李世民想要多留住一些时间。 段志玄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道:“可是二公子,大人说务必要你马上回去。” 李世民双眉皱在了一起,可没等他开口,如歌已猜知了他的心思,对段志玄道:“段兄请先回行馆吧,我有些话要和二公子谈,晚点我会亲自送他过去的。” 段志玄看了她一眼,不敢拒绝,只好点头道:“那好吧,属下这就回去打点北上的细节,稍后再和你们会合。” 如歌点头,目送走了段志玄。 “你在替我做决定?”李世民的神色极为复杂。 如歌平静的答道:“不是我在替你做决定,只是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你必须要回太原。” “为什么?” 如歌道:“二公子是否还记得我们在船上的一番谈话,那时我告诉你,李家才是未来主宰天下的人,其实我没有说的是,真正能坐拥天下的人,是你。” 李世民嘲讽的笑道:“那又怎么样?我要的不是江山,我要的是你,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与你携手一生,也不要那虚无的皇图霸业。” “可是选择的权利并不在你。”如歌抢先说道:“这就是命,你我都无从选择。” 李世民突然将如歌拉进了怀里,放肆的吻着她的双唇,如歌没有拒绝,轻轻地闭上了双眼,任由两行清泪滑过了脸颊。 时间仿佛就停止在了那一刻,他们深情的拥吻,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注定是最后一次,他们都很清楚这一吻之后的结局,所以这个吻也就显得更加的绵长了起来。 终于,如歌睁开了双眼,靠在李世民的肩上,轻轻的说出了最后的道别,道:“让我送你去行馆吧。” 第六十二章 紫竹剑 俯首的一刹那,李世民看到了如歌眼中决绝的坚持,很是心痛,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如歌真的可以预言未来,所以他也就相信了如歌所说的,他们永远不能在一起的说话。 轻轻的松开了拥着如歌的手,道:“我想一个人走。” 如歌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转过了身,背对着李世民,也背对着他离开的方向。 李世民长长的吸了口气,以缓解心中的不舍与悲痛,一步步往小楼外走去,在即将踏出房门的一刻,停了下来,背对着如歌问道:“我们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面?” “我们是朋友,一定会再见面的。”如歌道。 朋友,他们的关系也只限于这两个字了,李世民明白如歌的意思,苦涩的点了点头,然后大步离开了月影楼。 其实,如歌坚持让李世民离开,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如果李世民真的放弃了天下,和自己在一起,那么不仅是大唐的历史,甚至包括以后一千多年的历史都将被改写,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的时候,自己也会消失。 自己穿越回来,为的就是大唐天子的一幅画,如果李世民不是天子了,那么那幅画也就不存在了,自己就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怡儿走了进来,道:“小姐,夫人有请。” 如歌收起了自己的心事,点了点头,随着怡儿一道去了可情的小楼。 小楼内,可情早已命人准备了丰盛的酒菜,这让如歌想起了她临去太原的前一晚和可情的谈话,那是她第一次听到可情说,自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也是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穿越不是一场意外。 可情请如歌坐下,然后对其她的丫鬟吩咐道:“这儿不需要你们侍奉了,下去吧。” “是。”怡儿带领着一众丫鬟走了出去,还不忘细心的为二人关上了房门。 不等可情相请,如歌已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独自喝了起来,可情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如歌一会儿,也跟着斟满了酒杯,似无意般问道:“你有心事?” 如歌抬眼看了一眼可情,道:“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我的心事又怎会瞒过你呢?”语气中不无嘲讽的意味。 “现在李世民回了太原,而且你我都很清楚,你们是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的,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可情问道。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如歌的确想从可情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是回行馆,继续做大隋的宠妃,还是就此选择身退,等着李世民登基的那天,寻求回到现代的方式。 “现在龙城的人已经到了扬州,甚至连他们最神秘的紫鸢公主都亲自来了,看来对于杨广,他们是志在必得,我不希望你再回去犯险,只是你真的就能安心看着杨广就此死去吗?” 如歌不明白可情的这番说话,到底是希望自己回去,还是不回去,只好说道:“我不明白。” 可情淡淡的笑道:“我早说过,跟着你的心走就好了,有些事不必刻意为之,该来的终归会来。” 既然猜不透可情的意思,如歌决定,一切等过了叶飞和羲和的决战之后再做决定,自己回到古代后,听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这两位先后崛起最快的剑客之间的决战,她说什么也不愿错过了,再加上,这两人都算是自己的朋友,谁受伤都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所以,她也渴望知道这一战的胜负结局。 如歌这一晚喝了很多,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至于自己昨晚是如何回的小楼,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只是觉得头痛得厉害,好在怡儿已经为他准备了醒酒的茶,见她醒了,忙将茶端了过来,道:“小姐,锦夫人已经等了你一上午了。” “锦瑟?”如歌揉了揉太阳穴,自语道:“她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梳洗完毕,又喝了怡儿准备的茶,如歌的状态好了不少,这才往厅堂里走去。 锦瑟正在来回踱着步,一脸的焦急状,不时抬头看看门口,看到如歌进来,忙上前两步,想说什么,又顾忌着怡儿。 如歌回头,向怡儿点了点头,怡儿识趣的出去了。 锦瑟这才拉着如歌的手说道:“出事了,跟我来。” 看锦瑟的神情,如歌猜想此事一定和叶飞有关,但叶飞的武功高深莫测,要说他有什么事,如歌也是不相信的,思索的瞬间,锦瑟已拉着她的手,快速的跑出了小楼。 锦瑟带着如歌跑进了叶飞居住的小楼,匆匆的进去,又匆匆的关上了房门。 如歌刚稳住身形,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空旷的厅堂内,含烟衣衫不整的躺在中央的红毯上,她的颈项处有一道很深的剑痕,但周围却一点血迹也没有,她身体的血液已被吸干,只剩下了褶皱的皮肤包着一副嶙峋的骨架,样子极为可怖。 如歌还记得两天前的那个夜晚,在池塘边第一次见到她,很美,叶飞抱着她走进了小楼,谁曾想,仅仅是两天的时光,她却成了现在的模样。 叶飞呢?他又去了哪儿。 如歌只觉得一阵恶心,想要吐,却终究还是忍住了,转过脸,问道:“叶飞呢?” 显然,对于这样的场景,锦瑟要习惯得多,她来自昆仑阁,生在江湖,比这更恐怖的死亡她也曾见过,因此比如歌要镇定许多。 锦瑟道:“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刚进来,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怕月影楼追究,所以来找你,希望你能帮忙掩饰过去。” “是叶飞杀了含烟?” 锦瑟点头,忧心的说道:“看来他的魔性越来越深了。” 紫竹剑本来就是一把魔剑,杀人之后,反噬人血,正是它的魔性所在。这件事如歌在洛阳的时候也曾听说过,只是未曾亲眼见到,才会震惊如斯。 第六十三章 再见凤姨 “你早知道叶飞会用含烟的血来喂剑是不是?”如歌冷冷的质问道。 锦瑟点了点头,如歌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他来月影楼,你应该清楚,没有什么事是瞒得过可情的。” 这也正是如歌担忧的地方,一旦让可情知道叶飞在月影楼杀了人,即使她忌惮叶飞的身份,不敢私自出手,但她却可以用另外的方法给叶飞带来麻烦,那就是出卖叶飞的行踪,江湖上想要得到叶飞性命和他的紫竹剑的人多得是。 其实锦瑟又怎会不想阻止叶飞进月影楼呢,可是自从她跟着叶飞开始,叶飞就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小楼的门被打开了,可情缓缓的走了进来,如歌和锦瑟都显得很紧张,可情看了一眼含烟的尸体,道:“看来紫竹剑已经完全苏醒了。”然后转头看向如歌,问道:“若我不来,你打算如何处置?” 如歌摇头,道:“不知道。” “你怕我出卖叶飞?” 如歌如实的点头,在可情面前,如歌并没什么好隐瞒的。 可情冷冷的一笑,道:“紫竹剑早晚都必须苏醒,含烟能够喂血紫竹剑,也算是她的福分了,我又怎会追究呢?” 如歌和锦瑟对望了一眼,均不明白可情说此话的目的何在,但既然她言明不会追究,她们的心也就放下了不少。 可情吩咐守在门口的下人将含烟的尸体抬了出去,然后对如歌和锦瑟说道:“宇文化及会在明天晚上来我的月影楼。” 如歌问道:“他知道我在这里?” 可情摇头,道:“昨天晚上和你喝酒的时候,你曾问过我,你现在应该怎么做,我无法帮你做决定,一切都看你自己的了,能否既不用回行馆,又可以保住杨广不被宇文化及杀害,一切都看你的手段如何了。” 如歌尚未完全领悟,锦瑟已开口说道:“你要我们在月影楼杀了宇文化及?” 可情没有回答,如歌却道:“宇文化及的武功不弱,他曾经和羲和交过手,也差不了多少,以锦瑟的武功,又如何能杀了他?” 可情道:“我能告诉你们的仅此而已,如何选择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杀了宇文化及,这的确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可是如歌亲眼见过他和羲和的交手,对他的武功印象很深,仅凭一个锦瑟,无疑是自寻死路。 而可情又如何敢肯定,宇文化及一定会来呢?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楼,如歌和锦瑟都在谋划着如何让宇文化及死,她们都曾得宠于杨广,尽管对他,她们都谈不上爱情,却也不愿他有危险。 要杀一个人,并不是只有一个方法,这是如歌和锦瑟都明白的事,除了武功,最好的方法就是下毒,要安排一个亲信的人接近宇文化及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如歌开口,可情一定不会拒绝。 于是,如歌将怡儿叫了进来,在她耳边低声的吩咐了几句,怡儿乖巧的点着头,也不多问,等如歌吩咐完了,便出去安排了。 怡儿去了城东的药馆,只说是自己屋里老鼠过多,要买一些砒霜回去灭鼠,老板虽然怀疑,但既然开门做生意,客人要买,他也没理由拒绝,于是从柜台下,拿出了药,用纸包了,递给怡儿。 怡儿付了钱,刚转身,却看到了月影楼的凤姨也走了进来,凤姨是月影楼中专门教授歌舞的,之前,如歌的歌舞就是她一手传授的,这家药馆的老板和凤姨很熟,凤姨平时有什么不适,都到这里来开药。 “凤姨。”怡儿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怕凤姨起疑,打过招呼,也不多言,便走了出去。 凤姨还未开口,药馆老板已笑道:“凤姨也是来买鼠药的吧,听怡儿姑娘讲,月影楼最近鼠患闹得很厉害啊。” 凤姨心下起了疑心,却也不多解释,微微的笑道:“这些事有丫鬟们安排着,我头有些不舒服,你帮我看看吧。” 老板请凤姨坐下,为她把着脉,而凤姨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门口怡儿消失的方向。 如歌刚刚午休起床,看门的丫鬟已进来禀道:“小姐,凤姨来了。” “快请。”凤姨教授过自己歌舞,如歌回来后,一直忙于其它的事物,倒忘了去拜访她了。 凤姨走了进来,如歌请她坐下,颇为愧疚的说道:“我本想去拜访你的,可是最近事情太多,倒让你先过来了。” 凤姨淡淡的一笑,道:“你进了宫?” 在如歌的印象中,凤姨一直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也因此一直让如歌觉得,凤姨似乎并不适合月影楼,那时,她猜想,或许她是在等一个人,也或许是她已无处可去了。 如歌点头,凤姨似乎还有什么想问的,但最终没有问出口,只是道:“听怡儿说,这里老鼠很多?” 如歌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笑道:“是啊,大概是很久没人住了,这里倒成了他们的巢穴。” 凤姨点了点头,又沉默了很久,方才艰难的问道:“京城好吗?” 如歌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问,答道:“好,很热闹。” “是吗?”凤姨的眼中有着很深的落寞,在她的心中一直保留着一个人的承诺,他说:“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接你。”他去的地方是京城。 为了这十个字,她等了十五年。只是,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见凤姨不说话了,如歌也感觉到了异常,试探着问道:“凤姨,你是不是想知道什么?” 凤姨回过了神,慌乱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没事了,我先回去了。”说完匆匆的离开了如歌的住楼。 凤姨一定有什么想要说的,只是却不肯说出口,她到底想知道什么?如歌也不禁思索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 淡了,忘了 可情对宇文化及本身并无好感,除了因为如歌的因素,还有上次宇文承基连同碧儿在月影楼杀了人一事也让她心底有了诸多芥蒂。只是月影楼从不拒绝做客人的生意,当然这里的生意,指的只是单纯的欲望和金钱的赎买,至于消息,则要看客人的实力和出价的高低了。 从早上开始,整个扬州城就被雨水给笼罩了,雨不大,但缠缠绵绵的,颇为扰人心境,如歌整天都没有出门,下午,锦瑟也过来了,她很清楚,以现在的叶飞而言,绝不会错过与羲和的一战,所以她倒不必刻意去寻找他的下落。 刚入夜,负责在前院打探消息的怡儿便走了进来,道:“小姐,宇文化及已经来了。” “他在哪间雅阁?”以如歌对可情的了解,她猜知,以宇文家给月影楼留下的印象而言,他还没有足够的资格住进中院的这些独立小楼,充其量也只是在楼内的雅间而已。 可怡儿却摇了摇头,道:“小姐错了,不知道为什么,夫人竟让他住进了中院西边的小楼内。” 如歌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但是在中院总比在楼内要好得多,这里安静,真的出了什么事,也鲜有人知道,善后也会容易一些。 如歌道:“怡儿,你去吧,记住,不要露出了破绽,宇文化及疑心很重,只要你露出丝毫的惬意,我们的计划都会失败,而且你再也不能活着出来了,明白吗?” 怡儿点头,走了出去。 如歌本不欲利用怡儿去犯险的,但放眼整个月影楼中,又只有她才是自己最信得过的人了,于是,狠了心,让她去送酒。 这大半年来,怡儿一直跟着可情,行事作风也多少受到了点影响,再不会如以前班畏首畏尾,尽管单纯,却也变得稳重了许多。 怡儿端着早已准备好的毒酒走进了小楼,楼下看守的丫鬟见来的是怡儿,自然不敢阻拦,怡儿径直走了进去,上了楼,在房门前停了下来,轻轻地敲门道:“奴婢奉夫人之命过来给宇文大人送酒的。” “进来。”宇文化及道。 怡儿端着酒走了进去,不惊吃了一惊,屋中除了宇文化及之外,还有一个女人,这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偏偏这个女人却是凤姨。 怡儿看了眼盘中的酒杯,心中有些发怵了起来,但还是勉强维持着镇定,而凤姨也狐疑的看着怡儿,按理说,即使是月影楼最尊贵的客人,也用不着夫人的丫鬟亲自送酒的,怡儿为什么会来? 怡儿曾经做过如歌的丫鬟,难道是如歌安排的?而如歌之前和宇文承基早已结下了梁子,再加上自己之前在药馆遇到怡儿去买鼠药,这种种迹象似乎都在预示着什么。想到此,凤姨不禁紧锁了眉头。 宇文化及摆了摆手,道:“把酒放下,你出去吧。” “是。”怡儿正盼着能早点离开呢,放下了酒,转身走了出去。 怡儿刚走出小楼,如歌和锦瑟便从阴影处走了出来,锦瑟问道:“怎么样了?他喝了吗?” 怡儿沮丧的摇头,道:“凤姨在里边,宇文化及让我把酒放下,然后就吩咐我出来了。” “凤姨?”如歌抬头,小楼内的光线还在明明灭灭的闪烁着,难道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真的?难道凤姨真的是为了等一个人才留在了月影楼,而这个人正是宇文化及? 小楼内,宇文化及和凤姨却相对无言,凤姨看着桌上的酒杯,她很清楚这杯酒代表着什么,咬了咬牙,她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凤姨道:“当日你离开的时候,你说,你会回来接我,就为了这句话,我等了你十五年,可是你再也没有回来过。”凤姨的声音很轻,也很幽怨。 宇文化及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愧疚之色,当日他在月影楼中与凤姨相识,缠绵的数日,他的确把她当成了生命中唯一的女人,也因此才会在离开的时候给出那样的承诺,只是,在他的心底,凤姨始终只是月影楼的一名舞姬,过了,淡了,也就忘了,却不曾想到,他却成为了凤姨的全部,成为了她十五年的牵挂。 凤姨似乎从他眼中的愧疚中读出了他的心思,没有爱情,只是愧疚而已。于是只能苦涩的一笑,道:“大人公务繁忙,忘了,也是应该的。” “我----”宇文化及不知该如何回答。 凤姨本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但今晚却破例的显得格外大方,大概是因为自己面对的是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吧。 凤姨道:“我知道,其实大人回过扬州很多次,只是从来不曾来过月影楼,如果,如果这次不是我让夫人去请你过来,你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 宇文化及没有说话,但很多时候,不说话代表的就是默认。 凤姨突然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平静的说道:“我敬大人一杯,祝大人您仕途平顺,富贵荣华。”说完便仰头干了杯中的酒。 酒刚下肚,凤姨只觉得腹中一阵疼痛,犹如断肠,嘴角也渗出了血丝,额头冒着冷汗,痛苦的趴在了桌上。 “语凤。”宇文化及忙抱起了她,想要跑出去,来不及追究缘由,先找大夫医治才是当务之急。 凤姨却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衣袖,摇头道:“没用的,酒里的毒是砒霜,谁也救不了我。” 宇文化及停住的脚步,问道:“你这么知道?” 凤姨摇了摇头,道:“放我下来。” 宇文化及将凤姨放了下来,将她的头枕在了自己怀里,凤姨流着泪道:“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可以这样无止境的等下去,所以,即使知道你无数次的来了扬州,我依然没有要求见你,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发现,我已经不再年轻了,十五个春秋,消耗了我太多的时光,我一辈子都那么懦弱,这一次我终于大着胆子,恳求夫人,让你到月影楼来见我一面,现在我见到了,也知道了我希冀的答案,够了。” 第六十五章 密函 宇文化及一生均在为权利追逐,从不曾真心的爱过谁,他身边的女人很多,为的却是他大人的头衔,而现在却有一个女人这样待他,难免触碰到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忍住悲痛,道:“你明知道酒里有毒,为什么要喝?” 凤姨苍白的脸上再难挤出一丝笑容,可还是勉力的笑道:“本来我在想,如果你不能给我个解释,或者你真的不曾爱过我,那么这杯酒就是你的,可是,我放弃了,既然这十五年的等候已经破灭了,再活着,也只是徒增无趣而已,倒不如死了的好,至少这样,你能记住我。” 凤姨的手缓缓的划过了宇文化及的脸颊,想要记住些什么,但手却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 这个等待了十五年的女人,最后死在了自己最爱男人的怀里,幸还是不幸,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晓了,闪电划过,雨下得更大了,而宇文化及到底没有哭泣,只是眼中的悲伤化成了怒火。 宇文化及抱着凤姨的尸体,缓缓走出了小楼,此时,如歌和锦瑟等人早已躲在了暗处,见到眼前的景象,均是心中一惊,疑虑丛生。 宇文化及在门口停了下来,问守门的丫鬟道:“刚才送酒来的丫鬟呢?” 守门的丫鬟已经得到了可情的指示,道:“她送了酒就离开了,奴婢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宇文化及不再说话,抱着凤姨的尸体缓缓的走了出去。 如歌在悲痛之余,却也更深的领教到了可情做事的无情,她明知自己要杀宇文化及,却还利用凤姨将他引了过来,闹到这样的结局,无辜的却是凤姨。她没有错,错的是爱上了宇文化及,而他正是自己和可情都想要他死的人。 “回去吧。”轻轻拨开了怡儿撑着的雨伞,绕过锦瑟,缓缓的走了去。 “是你?”宇文化及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他其实并未走远,为的就是引出背后的指使人。 他将凤姨放在了地上,腾身向如歌飞了来,如歌回头,隔着雨帘,她只觉得眼前一亮,宇文化及袖中的剑已经出鞘,正朝着自己迅速刺来。 如歌想避,却不知该如何避,幸好锦瑟还在附近,抱着如歌,倒在了一边,也险险的避过了宇文化及的一剑。 锦瑟袖中的剑也已出鞘,迅速起身,与宇文化及交上了手,通常这个时候,如歌都只能作为看客,此时也一样。 锦瑟的武功本来就不如宇文化及,再加上此时宇文化及心中怒火正盛,出手招招致命,锦瑟避得很是狼狈。 “住手。”声音来自可情。宇文化及和锦瑟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可情道:“宇文大人大驾月影楼,在下无任欢迎,只是要在这月影楼动手,恐怕会妨碍了我的生意,还请大人暂且息怒。” “如果我一定要她死呢?”宇文化及所指的人是如歌。 可情道:“那么宇文家从此将再无秘密。” 可情以出卖朝廷和江湖的信息牟利,但也有一定的底线,比如现在各大妄图争霸天下的各个势力的兵马分布图就是她不轻易出卖的东西,但如果宇文化及真的在这里杀了如歌的话,那么宇文家所有的秘密都将被放到市面上,待价而沽,到时宇文家想要争霸,恐怕就真的是痴人说梦了。 宇文化及知道可情不是在开玩笑,也知道可情手里握有的秘密绝对真实,考虑再三,终究还是不敢轻易出手,只好作罢,道:“我今天就看在夫人您的面子上放过她,但他日相遇,就休怪我无情了。”说完抱起了地上凤姨的尸体,大步离开了月影楼。 如歌和怡儿扶起了地上的锦瑟,可情道:“现在没事了,你们都去休息吧。”说完也不看众人,向自己的小楼走了去。 距离叶飞和羲和的决战只剩下了两天,如歌突然发现,月影楼来了很多的江湖人士,他们来自不同的门派,而据怡儿讲,扬州城的各大客栈中,也住进了很多的江湖人,而锦瑟带回的消息更让人吃惊,原来这些江湖人都在数天前接到了一封奇怪的信笺,信上写明了叶飞和羲和决战的时间,还有地点。 散发消息的人究竟是谁?这些江湖人来此,除了见证这旷世一战之外,更大的目标是在叶飞和他的紫竹剑上。 锦瑟的眉头一直皱着,如歌知道她在担心着叶飞,但事已至此,谁也改变不了,先不说自己无法找到叶飞和羲和,就算是真找到了,要让他们放弃这一战也是绝不可能的事。 傍晚的时候,可情来了小楼,坐下后,说道:“两天后叶飞和羲和就会在城外一战,到时江湖各大门派的人都会前往观看,包括龙城,我想你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如歌冷冷的道:“你怎么知道所有人都会去?” 可情道:“这么多武林人士突然齐聚扬州,你认为他们是为了什么?” 如歌问道:“消息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可情道:“不是。” 如歌继续道:“知道这一战的人不多,只有你我,以及锦瑟,你认为谁最有可能出卖消息呢?” 可情道:“或许,当时除了锦瑟,还有其他人在场呢?” 如歌冷笑道:“即使有,恐怕也没这个本事让消息蔓延得如此迅速吧?” “你始终不相信我?” “事实如此。” “话不投机,你我无谓再争执下去,只是我可情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做过的绝不会推脱,好了,我能说的都说了,要如何做,你自己决定吧。” 看着可情离开的背影,如歌再次陷入了沉思中,看来,这个出卖消息出去的人的确不是可情,只是还会是谁呢?如歌想到了另一神秘的组织----月宫。 从羲和去无情阁挑战叶飞,再到紫月亭的连环命案,这一系列都是月宫为了引出叶飞而使出的手段,那么现在知道叶飞和羲和即将一战,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她们何以要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呢? 第六十六章 旷世一战 此时正值七月,扬州尽管临水,但多少还是受到了一些热气的袭扰,再加上树林内即将到来的旷世一战,更是让每个人的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沉寂了十年的武林神话和紫竹剑都将再次回到人们的视野中,只是不知道,他们带来的是万众的膜拜,还是成就另一个神话的诞生? 决战的那天,如歌、锦瑟是和可情一起去的。可情本想劝如歌不要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终究拗不过她,便只好让她和自己一道前往了,有自己在,她也会安全得多。 树林内的空地上,站着各门各派的江湖人士,他们都身着本门的衣服站在一起,倒是很好区分,只是如歌对江湖上的这些门派并不熟悉,也就提不起多大的兴趣了。 如歌等人找了离众人较远的一块空地站定,没过过久,龙城的天行和地绝两位护法也来了,他们身后跟着十名身着黑色铠甲的侍卫,神色甚是严峻,众人见龙城的人来了,忙恭敬的退往了一旁,将前边的位置留给了他们。 决战的两位主角却迟迟没有出现,众人虽然很热,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因为有龙城的人在此,他们反而显得很安静。 如歌无聊的向四周的树林张望着,本想寻找叶飞和羲和的踪迹,却不想隐隐的看到了远处一个大树旁站着的白衣女子,她离众人很远,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她的存在。 “如夜?”如歌终于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看来这一战能引起如此大的轰动,真的是月宫的人一手策划的。 如歌还在怔怔的望着远处,场上的武林人士却都聒噪了起来,如歌忙转过头,羲和已提着他的玄冰剑一步步的走进了树林,只是片刻的嘈杂,很快又恢复了宁静,大家的目光都在望着羲和,已经等待着另一位主角的来临。 羲和并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但很快就被自己说服了,要想取代叶飞,成为武林新一代的神话,这样的一战是在所难免的,有了大家的见证,以后就没人能怀疑他在武林的地位了。 羲和看到了如歌,但仅仅只是一瞥,便将目光投向了地下,闭上眼,静静的等着叶飞的到来。 突然,在场的众人除了如歌、可情、天行、地绝和羲和之外,大家都变得极为难受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正向他们袭来,袭扰着他们的全身,那种快要窒息的压迫让他们不得不运起内力抗衡,但即便如此,也舒服不了多少。 可情、羲和、天行、地绝等人自是因为本身内力深厚,才避过了一劫,而如歌则恰恰相反,她一点武功也没有,根本就感应不到这样的压迫,所以反而没事。 锦瑟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神色极为痛苦,可情忙将手搭在她的身上,将内力缓缓的注入了她的体内,这才令她缓解了痛苦。 如歌不明白突然之间,大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疑惑的看着可情,可情低声说道:“叶飞来了。” 可情的话音刚落,林外便想起了重重的脚步声,叶飞左手拿着紫竹剑,神色冷漠的走进了树林,他的每一步都很重,也很缓慢,与数月前如歌在无情阁时见到的叶飞完全判若两人。 林中变得更安静了,四周的鸟雀因为受不了这样的压迫,也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 从进入树林开始,叶飞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羲和,而其他人,似乎并不存在。 叶飞在距离羲和十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冷冷的说道:“你一直希望与我一战,今日,我就了了你的心愿,如果你败了,从此彻底在江湖消失。” “挑战你成为武林神话,是我的目标。我答应你。”羲和同样很冷。 不知不觉间,在场的众人又向后退了数十步,将中间的空地拉扯得更宽了。 最先出手的是羲和,拔剑的瞬间,他已如一把离矢的箭,纵身飞向了叶飞,剑在空中划出了一抹白色的弧线,众人都感觉到了强烈的寒意,而场中叶飞也不敢托大,身子快速的向后移去,紫竹剑同时出鞘,迎上了玄冰剑的剑尖,拿捏之准,让众人汗颜。 羲和借势在空中转了一圈,腾空而起,玄冰剑立时幻化成了成千上万的剑影,铺天盖地的向叶飞压了下来,这万千的剑影甚至掩盖了羲和的身影,那才是最厉害的剑。 在场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天行更是暗中庆幸,自己之前和羲和的交手,看来是他保留了实力,留着与叶飞的一战,要是他全力出手,如今日这般,恐怕最后的结局就不是两败俱伤,而是自己命丧剑下了。 叶飞却显得格外的平静,闭上了双眼,众人都以为他在听真正那柄玄冰剑的声音,以破羲和的剑阵,却不想叶飞突然睁眼,紫竹剑向上隔开了玄冰剑,左手则运劲于掌,向左上侧拍去,其实他刚才并非在听玄冰剑的声音,而是在听羲和的呼吸声,他知道,剑网掩盖了羲和,所以真正的危险并不是玄冰剑,而是羲和。 羲和忙提着玄冰剑向后退了数步,身形刚稳,第二轮攻势又已到了,这一次,二人的交手更快,场上除了少数的几个人之外,很少有人看清他们的招式,更多的人只是听到了两剑碰撞的声音,以及看到两条黑影的辗转腾挪,其它的,就只能靠自己的想象了。 突然,紫竹剑和玄冰剑双双飞了出来,刺进了旁边的树上,而叶飞和羲和在对了一掌之后也分开了,叶飞只退了两步便稳住了身形,而羲和却退出了七步,这细微的变化,如歌看来是没什么不同了,可其他人都知道,叶飞始终比羲和要高出一截,一步,或许就是几年的修行。 但此时大家的目光却都盯在旁边的剑上,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两把神兵,尤其是紫竹剑,十年前,他就已经是大家争夺的目标了,因为他很可能和流传了上千年的四大神石的传说有关,如歌曾听说过这个传说,自然也猜到了大家的心思。 第六十七章 剑的主人 叶飞和羲和硬拼了一掌之后,气息都有些紊乱,暗中调息着,脚步却难以移动分毫。 众人似乎看出了什么,警惕的看着其他门派的人,都怕对方出手抢夺紫竹剑。只有可情、天行等人还在关注着场中的叶飞和羲和。 不知是哪个门派的人抢先出手了,为首之人纵身一跃,直奔紫竹剑而去,显然,他无法抗拒剑的诱惑,他一动,其他门派的人也再难采取观望的态度,一时之间,无数的身影从四面八方飞了过去,龙城的人自不希望紫竹剑旁落,更何况,主公又亲自下了命令,务必要带叶飞和紫竹剑回去。 天行和地绝对望了一眼,也齐齐出手了,此时大家也顾不上对龙城的惧怕,紫竹剑内的秘密是那么深的吸引着他们,甚至超过了一切的恐惧。 传说说,当日女娲投下四大神石之前,除了为它们祈愿,还将寻找一本预言未来的天书的地图分刻在了神石内,尽管这么多年来,都无人证实过这个传说的真实性,但到底还是渴望拥有它们。 一时间,场面变得极为复杂了起来,各个门派的人都交上了手,只有可情等人还在采取着观望的态度,其实,可情是最想得到天书的人,因为它和她们族群的守望有关,也和如歌有关,只是现在却不是出手的时机,可如歌和锦瑟则根本不关心什么传说。 锦瑟的目光一直未离开过叶飞,却不敢跑过去,只好远远的站着,而如歌则完全是一片茫然了,看着眼前的混乱,只觉得新奇不已。 地绝拖住了身旁的其他人,天行则飞向了紫竹剑,就在他的手离剑只有数寸之遥的时候,突然一支玉笛点向了他的手背,迫使他不得不收手,飞了下来。 “你是谁?”天行怒道。 如夜没有回答,只自顾说道:“紫竹剑只属于叶飞,凡是想染指它的人,都必须死。” 天行冷冷的一笑,再次飞向了紫竹剑,如夜又怎会让他得手呢,脚下一点,手中的玉笛继续向天行攻去,天行的武功到底要高出如夜一些,这一次他已赶在如夜之前拿到了紫竹剑,如歌也不禁将目光转向了他们。 叶飞和羲和都没有动,谁先调息好,谁就有先出手的先机,胜算也就多了一层。 如夜突然急攻了数招,待到天行忙着招架的时候,玉笛横扫,利用巧劲将紫竹剑挑飞了出去,如夜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剑不在龙城人的手里,要夺回来还给叶飞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对于龙城,月宫也多少有些心悸。 紫竹剑被挑飞,却直直的飞向了如歌,如夜没有注意到如歌,此时心中才颇有些后悔,如歌是不懂武功的,自己这一挑劲道又很大,如歌势必会因此受伤。 可情和锦瑟的目光一直关注着场中的叶飞和羲和,等看到紫竹剑飞向如歌的时候,也都已来不及出手相救了。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如歌,但接下来的一幕让大家都为之震惊了,连叶飞和羲和都关注了起来。 紫竹剑在离如歌数寸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凝固在了半空,如歌像着了魔似的,缓缓的伸出了手,试探着握住了剑柄,一时间,剑身周围祭起了紫色的光芒,让四周的树林也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紫晕,而剑身则变得透明了起来,隐约间,众人似乎看到了剑身内那淡淡的纹路,犹如一幅地图的形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能找到天书的地图?众人心中都在猜测着。 但仅仅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紫晕退去,剑身也恢复了以前的形状,犹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叶飞是紫竹剑唯一的主人,可剑在他手上都为爆发过如此大的光芒,众人不禁开始怀疑,紫竹剑真正的主人或许并不是他,而是如歌,而且照情况看来,如歌才是开启四大神石的唯一人选。 可情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惊喜,但很快又被愁容代替了,经过了这件事,如歌一定会成为武林争夺的对象,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如果没有了如歌,即使让他们找到了四大神石,也无法取出里面的地图,又如何能找到预言未来的天书呢? 而如歌却感到很欣喜,如果传说是真的,自己找到了天书,或许就可以找到另外的回到现代的方法了。 叶飞和羲和调整好了内息,在场的众人虽有不少是想找叶飞报仇的,但却没有敢动手,本想借助羲和的手杀了他,但奈何羲和始终和叶飞还有一段距离,刚才对紫竹剑的争夺又开罪了龙城的人,于是都想着早点脱身,一时间,其他各派的人都渐渐的散去了。 天行和地绝自知在眼前的局面下很难带走紫竹剑和叶飞,停留了片刻,也悻悻然的离开了。 如夜从树上取下了玄冰剑,径直走到了羲和身边,伸手将剑递给了他,从羲和上无情阁挑战叶飞开始,他们就一直没有见过彼此了,虽有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但都因为如夜的刻意躲避而错过了。 羲和接过,目光却一直盯着如夜的眼睛,而如夜则未抬头看他,似在刻意的回避。 如夜转身欲离去,羲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会在月影楼等你,有很多事情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如夜缓缓停顿了一下身形,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了去。 叶飞看了一眼如歌手中的紫竹剑,什么也没说,转身往树林外走了去,他本以为紫竹剑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他才是紫竹剑真正的主人,却不想剑在他手中并未得到真正的释放,这让他的心中多少感到了失望。 锦瑟跟随叶飞的脚步走了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身走到了如歌的身边,道:“可不可以把紫竹剑还给叶飞?” 如歌看了眼叶飞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了另外的盘算,道:“不可以。” 第六十八章 天煞 锦瑟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如歌已提着紫竹剑绕过了她,径直跑向了叶飞离开的方向。 在据叶飞不远的地方,如歌停了下来,大声说道:“叶飞,紫竹剑我可以还给你,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叶飞停了下来,没有回头,等着如歌继续说下去。 如歌道:“我要你帮我找到另外三颗神石。难道你就不想看看隐藏在它们背后的秘密?或者,你真的对传说中的天书一点兴趣也没有?” 要说对四大神石一点兴趣也没有,恐怕整个江湖中还没有谁能如此的淡然,即使是叶飞,尽管他避世了十年,将一切都看的很淡了,也依然无法打消对四大神石的渴望。 叶飞终于转过了身,走到如歌面前,接过了紫竹剑,冷冷的说道:“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明日黄昏我在这里等你。” “你真的会来?” “你怀疑我?” 如歌暗中伸了伸舌头,道:“不是。” 叶飞转身离开了,锦瑟也匆忙的跟了上去。 叶飞和其他人不同,他是武林的神话,他的每一次失踪都会让整个武林无所适从,锦瑟为此等待了十年,付出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这一次,她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密林深处,如夜并未走远,一直目送着可情、羲和、如歌走出了树林,她才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此时,天已经黑尽了,尽管有月,但月光却很难穿过层层的树叶,偶尔有几束光线透进来,却显得越发的清冷。 如夜纵身跃上了一棵大树,在树顶的枝桠处躺了下来,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和潇潇洒洒的月光,心情却极为复杂。 她在等一个人,一个操纵了叶飞和羲和,也操纵了自己命运的人。 如夜轻轻的闭上了双眼,没过多久竟沉沉的睡去了。 夜半时分,她感觉到了枝桠轻微的晃动,睁开眼,一名身穿湖蓝色衣裳的女子已站在了旁边的一根树枝上,女子背对着月光,只能看到她的剪影,却看不清她的容貌。 如夜忙起身,恭敬的行礼道:“参见宫主。” 眼前之人正是月宫的主人,也是如夜要等的人。 女子点头,道:“你做得很好,这样的结果我很满意。”语气中满是赞赏。 如夜淡淡的说道:“宫主,现在叶飞和羲和已经如你所愿的一战了,而江湖上的人也都见证了紫竹剑和叶飞的重生,是否可以放过羲和了?” 女子反问道:“怎么?你认为我一直在利用他?” “如夜不敢。” 女子紧盯着如夜的双眼问道:“如夜,你是否动情了?” 如夜不答。女子唯有继续说道:“我承认我是利用了羲和,因为当今武林只有他才能逼迫叶飞将紫竹剑的能量发挥到极致,可是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对这样的男人动情,因为他属于江湖,却不属于你。” “可是我和他毕竟夫妻一场----” “那只不过是个幌子,若非如此,又怎能让他那么顺理成章的找到叶飞呢?”女子打断了她的话。 如夜听出了她话中的怒意,不敢再开口多说什么了,只好冷冷的问道:“宫主现在要我怎么做?” 女子停顿了片刻,道:“叶飞答应了如歌要替她寻找到另外三颗神石,我们不妨拭目以待,我也想看看这预言未来的天书到底是什么样,至于羲和,我要让他帮我去杀一个人。” “谁?” “锦瑟。” 如夜不明白,宫主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逼迫叶飞重出江湖已经是一个谜了,现在还要杀掉刚刚从皇宫出来的锦瑟,而如夜相信,宫主是没有见过锦瑟的,至少在自己的记忆中,宫主从未提起过锦瑟的名字。 但如夜不想羲和再被利用,于是说道:“宫主,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去做吧,一个锦瑟而已,如夜相信,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取她性命。” 女子道:“可是我不想让叶飞知道是我杀了她。现在锦瑟和可情、如歌等人在一起,别忘了,天下是没有什么可以瞒过她们的耳目的,更何况锦瑟和如歌的关系还不错,如果她突然死了,如歌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追查下来,叶飞也就知道了。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 “可是---” “够了。”女子打断了如夜的说话,道:“如夜,在月宫的四大护法中,我一直最看好你,也因此才会用你去利用羲和,可是你现在让我很失望。去吧,羲和还在月影楼等着你。” “是。” 如夜再不敢多说什么,脚下轻轻的一点,如一只精灵般缓缓落在了地面,落寞的向月影楼的方向走了去。 回到了月影楼,可情将如歌叫道了自己的小楼,问道:“对于四大神石,你究竟知道多少?” 如歌如实答道:“上次随李世民一起北上太原的时候,他曾经给我讲过这个传说,我想应该是江湖上最普遍的说法吧,至于四大神石究竟代表的是什么,现在除了紫竹剑之外,我还一点线索也没有。”可情点头,道:“如果我们猜得没错的话,那么,紫竹剑应该是第二颗神石‘紫玉’,传说,它因为无缘补天,很是不忿,也是四大神石中戾气最终的一颗,会令它主人沉沦魔道,现在看来应该是没错的了。” “那么其它的三颗神石呢?”如歌问道。 可情思索了片刻,道:“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第四颗神石‘天煞’应该是,玉玺。” “玉玺?” “嗯。”可情点头道:“传说‘天煞’霸气很重,一生会颠沛流离很多次,而每一次都是一个新的开始,传说它的主人能主宰人间,而它也将决定无数人的生死,试问天下间除了玉玺之外,还有什么能有如此大的能力呢?” 如歌暗暗的点着头,现在她已经不怀疑这个传说的真实性了,从她触碰到紫竹剑,紫竹剑爆发出的万丈光芒看来,四大神石不管与女娲补天的传说有没有关系,至少,它们的确蕴含着某些秘密。 第六十九章 春意正浓 小楼内,羲和独自坐在桌边,面前放着一壶酒。 羲和是第一个走进了无情阁,却没有喝忘情酒的人,但即使如此,却也不能说明,他不喜欢喝酒,因为很多时候,醇酒和美人一样,是和英雄相伴的。他不喝,只是因为和叶飞的一战。 可是现在,那旷世一战已经结束了,他输了,输得很微妙,而在决战前,他也曾当着武林各派人物的面答应过叶飞,一旦自己战败,将不得再在江湖出现。 退隐,这对于年仅二十五岁的他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若非完成了和叶飞一战的夙愿,恐怕他很难如此平静的接受。 窗户外响起了若隐若现的笛声,羲和知道,如夜终于还是来了。 笛声在楼下停了下来,接着他便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一身白衣的如夜缓缓的走了进来。 如夜在羲和对面坐了下来,显得很安静,他们都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只能用这样的沉默来面对彼此。 “你,一直在利用我?”羲和艰难的开口,却没有望着如夜的脸庞。 如夜点头道:“我是月宫的人,我必须这么做。” 羲和没有再问为什么,即使如夜利用了自己,但到底和叶飞的一战也是自己的愿望,没有月宫的人,恐怕他现在还在盲目的寻找着叶飞的身影。 羲和的沉静让如夜的心渐渐的疼痛了起来,他没有恨她,只是在面对她的时候,变得越发的静默了,尽管她知道,羲和本就是一个很冷的人,可他们成亲的这一年,羲和在面对她的时候,冷意在一点一点的消失,而现在,这种冷意又回来了,而且比以往更加的强烈。 其实,很多时候,如夜是暗中跟着羲和的,因此,对于他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所以对于羲和的冷意,她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如歌。但羲和自己却似乎并不确定这样的感觉。 “和叶飞的一战,我败了,所以,我必须归隐。”羲和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如夜,带着强烈的询问的意思。 如夜知道羲和的这种询问代表着什么,于是,她起身,缓缓的走到了窗户前,望着外面苍茫的夜色,道:“我不能和你一起归隐,因为,你已经不再爱我。” 羲和怔怔的望着如夜,如夜的说话似乎触碰到了他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那里隐藏着他不愿,也不敢去碰触的爱情,当自己细细探寻的时候,他赫然发现,那里刻着的名字竟然不是如夜。 见羲和沉默了,如夜继续说道:“你喜欢如歌,所以你才会那么拼命的去保护她,每一次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你都会出现。” 如歌?羲和不确定想要保护如歌的想法是否就是爱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曾经真的爱过如夜,所以他才会在自己最辉煌的时候,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和如夜成亲,他从未后悔过。 羲和走到了如夜身后,轻轻的抱住了她,沉闷的说道:“如果我希望你能与我一起归隐呢?” 如夜看似随意的挣脱了他的怀抱,道:“那么,我要你证明,你依然爱我。” “如何证明?” “帮我杀一个人。” “谁?” “锦瑟。” 羲和不说话了,锦瑟是如歌的朋友,杀她就必须面对如歌,这是他不想面对的结果。 如夜解释道:“宫主要我杀了她,可是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杀人。” 羲和依然不答,如夜也不相逼,转过身,望着羲和,淡淡的说道:“我会在码头处备好船只等你三天,来或不来,由你选择。” 说完便绕过了羲和,径直向门的方向走了去。她不想再利用羲和,所以,她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羲和重新回到了桌边,继续喝着苦涩的醇酒。 扬州城外,临水的沙滩上,堆积着无数巨大的石块,由于海水的冲刷,这些石头都变得光滑异常,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此时,月宫宫主就站在其中一块巨石上,迎风而立,遥望着看似平静的水面,和那些点点星光。 她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神色冷峻,却依然难掩她的美丽,这个年龄的女人本就拥有一种成熟的韵味,让人难以抗拒,而她更是美艳得犹如仙子,只是眉宇间却带着浓烈的肃杀之意,似要毁灭天地间的一切。 远处,一个中年男子提着剑缓缓的走了过来,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脑后,目光却一直盯着眼前的女子,他是叶飞。 终于,叶飞停了下来,宫主幽幽的说道:“十年了,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很温柔,却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而他们的故事,在这十年里,也仿佛是两个时空错误的交错。 “你用尽了一切方法引我出来,为的只是让我从新拿起紫竹剑?” “是。”宫主道:“你必须从新拿起紫竹剑,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对,也因为,我再也回不了头了。” 再也回不了头,这恐怕是世上最无奈的事,所以,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虽然贵为月宫的主人,声音也难免有些哽咽了起来。夜色越来越浓了,而在离海边不远的一个山洞里,却春意正暖。 熊熊燃烧的火堆映衬着一幅最绝美的画面---- 叶飞深深的吻上了宫主的双唇,紫竹剑放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在渐渐的迷失中,他们正在寻求着一种彼此错过了十年的激情,关于爱情,关于误会,也关于无奈---- 这似乎是一片难得的净土,在这荒芜的山洞中,他们一个身为武林神话,一个身为月宫宫主,谁也想不通他们的人生为何会有交集,但他们却就这样彼此安抚着,没有过多的言语,一切都在那燃烧的火焰前慢慢融化。 只是,当他们走向极致的时候,叶飞会低声的呼喊她的名字,“玉瑶”。 第七十章 玉瑶 “玉妃乘月上瑶台”,一句很美的诗,却是叶飞重出江湖的开始。 当日羲和因为如夜的安排,得到了这句诗,也知道了无情阁的所在,更知道了只要拿着这句诗去无情阁就一定可以找到叶飞,而掌柜和叶飞在看到这句诗的时候,也都大吃了一惊。 叶飞曾说,这句诗很美,因为它暗含着一个人的名字。 山巅的孤坟,“爱妻玉瑶之墓”的墓碑。 它们的主人,正是月宫宫主玉瑶。 只是包括叶飞在内,凡是知道她的人,都坚定的认为她已经死在了十年前和叶飞的一战中。要不是紫竹剑重现,叶飞恐怕现在还守着那座荒凉的孤坟。 它们,关于叶飞,也关于玉瑶----- 神剑阁以打造举世瞩目的神兵利器著称,在他们所打造的兵器中,包括了羲和的玄冰剑,也包括了叶飞的紫竹剑。 神剑阁主人江傲天一生的梦想,就是要打造一把绝世神兵,所以他曾花了十七年的时间,走遍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为的就是寻找打造神兵的材料,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苦苦追寻之后,他终于在巴蜀境内找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经过探查,他发现,这块石头里暗含着奇怪的金属物质,于是,他花重金雇人将石头运回了神剑阁,之后又经过了七年的时间锻造,终于练成了绝世神兵紫竹剑。 可是,就在紫竹剑即将问世的时候,江傲天突然发现,它竟然是一把魔剑。 在练剑之初,剑身的光芒越来越甚,可是到了后来,却渐渐的暗淡了下去,他一直想不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一天,一名剑奴走上铸剑台给剑炉添加柴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紫竹剑的剑锋,尽管只是一道小小的创口,但血却一直留个不停。 其实剑奴和铸剑师在铸剑过程中,被剑划伤,倒并不是什么奇事,只是这个剑奴被紫竹剑划伤后,血不但不止,而且还沿着铸剑炉一直往剑身流去,再慢慢的与剑身融为一体,情景甚是诡异。之后,剑身光芒四射,在场的众人均睁不开眼来。 江傲天虽觉得这样的铸剑方式很是残忍,但紫竹剑到底耗去了他那么多的心血,要就此放弃,绝无可能,于是,自那之后,每当剑身暗淡之时,他都会用剑奴的血去喂剑,而这些剑奴,为了天下第一神兵能顺利出世,也都甘愿为它而死。 紫竹剑即将出世的前一天,刚好是中秋佳节,每年的这个时候,神剑阁都会大肆庆祝一番,今年也不例外,在山庄内,早早的就布置好了赏月的桌椅、风灯和果品,而江夫人也早早的就带着江南去了外面,和阁内的众人一起欢庆。 江傲天则走进了剑池,月圆之夜,往往就是多事之时,更何况紫竹剑从铸剑之初就受到了天下武林的关注,此时更是到了关键时刻,万不可大意。 铸剑师和剑奴也都留在剑池内,江傲天巡视了一遍剑池,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正准备离开,却只觉得眼前一条灰色的影子闪过,自己的右臂已经受到了重创,来人武功之高,的确匪夷所思。 接着,灰影又攻向了铸剑师和剑奴,来来去去他只用了三招,但却是背对着江傲天的,因此,直到所有的铸剑师和剑奴都倒下去的时候,江傲天依然没有看清他的脸,却记住了他的剑法。 江傲天因为一开始就受了重伤,没法起身,但脑子却是清醒的,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迅速崛起的剑客-----叶飞。 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他才可以在一招之内便令自己折戟的。 灰影缓缓走向了神剑,运劲将剑拔了出来,此时江傲天方才发现,他的手上戴着一种特殊材质所做的手套,因此可以不畏剑的热气。 他用神剑在墙上刻下了“紫竹”二字,便纵身离开了。 这便是紫竹剑名字的由来。 江傲天伤愈之后,经过一番细细的琢磨,决定将叶飞抢走紫竹剑的消息公布天下,同时也夸大了紫竹剑的神力,目的自然是想借助武林各派的势力夺回神剑。 其实,当日抢夺紫竹剑的灰影并非是叶飞,而是玉瑶。 当时玉瑶和叶飞已经成亲了三年,所以,她亲眼见到了叶飞无意间从一个老剑师那里得到了那本神秘的简谱,也正是因为简谱上的绝世剑法,叶飞才能崛起得如此之快。 可是随着叶飞剑法越来越纯熟,他对玉瑶的感情却越来越淡了,而对于权力和地位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了起来,玉瑶一直猜不透其中的缘由。 直到叶飞去挑战昆仑阁的那天,她才找到了答案。 因为昆仑阁远在西域,叶飞要去很长的时间,因此百般无聊之下,玉瑶便翻看起了叶飞的那本简谱,越看心下越是吃惊,这原是一本魔剑简谱,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修习此简谱的人随着功力越深,便会沉沦魔道越深。 尽管知道了真相,但玉瑶却炸不到解决的办法,因为她知道,要在现在叶飞正如日中天的时候劝他收手,是绝无可能的。 经过了半个月的思索,玉瑶终于想到了另一个可以让自己和叶飞更加接近的方法,她开始修习起了简谱上的武功。但因为时间的关系,她只修得了三招。 玉瑶想,只要自己也练习了简谱上的武功,沉沦魔道的时候,自己就是天地间唯一一个和叶飞同类的人,就再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分开他们了。 只是她不曾想到,当她深入魔道的时候,叶飞却选择了退却。 叶飞挑战神剑阁,当时江傲天本必死无疑,可是突然从旁边跑出了一个小女孩,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吓得哭了起来,叶飞想要斩草除根,只是当她抬起女孩胳膊的时候,女孩的眼泪刚好滴在了他的眼里,一时间,他竟下不了手。 转过身,缓缓的离开了,放过了这个女孩,也放过了江傲天。 而这个女孩,正是四岁的江南。 第七十一章 十年的局 四岁的江南,因为一滴眼泪,令叶飞彻底醒悟,而此时的玉瑶却已经回不了头了,于是当她得知即将在神剑阁出世的乃是一把魔剑时,便决定用偷学的三招叶飞的剑法去夺取神剑,只要叶飞拿起了这把魔剑,他渐渐消退的魔性势必又会再次回来。那时,她和叶飞,依然还是不可分离的恋人。 她顺利夺得了神剑,因为自己和叶飞是在一片紫竹林相识的,于是在离开之前,她刻下了紫竹二字,是对这把剑的正名,也是对他们爱情的祭奠。 叶飞拿起了紫竹剑,从此,它便成为了他身份的象征。 玉瑶的计算很准确,只是她未曾料到,当叶飞彻底堕入魔道的时候,会忘记很多东西,甚至包括他们的爱情。 所以,当叶飞无意间发现玉瑶懂得自己剑法的时候,不禁怒火中烧,于是决定和她在山巅一战,为的只是想让自己的剑法和紫竹剑一样,只归属于自己一个人。 玉瑶仅会三招,又如何是叶飞的对手呢? 叶飞的每一招都撼动天地,将面前的碎石树木都震下了山崖,玉瑶因为功力尚浅,挡不住叶飞的剑气,身子迅速往崖下坠了去,在叶飞还来不及出手相救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消失在了崖下的雾霭中,留给叶飞的只是最后那痛苦的眼神。 那一刻,叶飞彻底清醒了。 悲痛之余,他将紫竹剑扔下了山崖,发誓从此再不碰剑。 从此,江湖彻底失去了叶飞的消息,而在那高耸入云的山巅,在那片火红的情花丛中,便多了一家名为“无情阁”的酒家,和一座临崖而立的孤坟。 玉瑶坠下山崖后并没有死,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沼泽地中,紫竹剑就在不远的地方。 玉瑶伤愈之后,暗中去了无情阁,只是,那时的叶飞已经彻底归隐,玉瑶知道,要让叶飞再次拿起紫竹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她没有惊动叶飞。 后来,玉瑶创立了月宫,而且耐心的等着另一名剑客的问世,她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羲和,但江湖每隔十年就会出现一个伟大剑客的说法似乎是不变的定律,她要用这个人逼出叶飞。 所以她让如夜接近羲和,又一步步的设计羲和知道了叶飞的下落,之后,用紫竹剑引出叶飞,逼迫他和羲和一战。 这个局,她设计了十年,而叶飞,也苦苦守候了那座孤坟十年。 这也是为什么江傲天拥有三招叶飞剑谱,用以交换羲和刺杀李世民的条件的原因。 而当日江南上无情阁,曾与掌柜交手,可是当掌柜发现她是神剑阁的人后,便手下留情了,也是因为叶飞曾下过严令,不得伤害神剑阁的人,不光是因为紫竹剑,还因为江南四岁时的那滴眼泪。 十年,是一个轮回,它可以改变很多的东西,江山易主,沧海桑田,更能令曾经华丽的爱情褪色,但若是十年阻隔的是两个世界,身处其中的人们又当是何感受? “叶飞,和我去月宫吧,现在紫竹剑重新回到了你的手里,我们可以借助月宫现有的势力,成就一番霸业,你是神话,你不应该只是屈居在无情阁的。”玉瑶靠在叶飞胸前,刚才的一番云雨让她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只是,他们都很清楚,一切已经不一样了,那种微妙的变化或许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深刻的体会,所以玉瑶迫切的希望争取到和叶飞更长的时间,那么他们或许可以借助时间来重新找回彼此。 十年的幽居生涯,尽管未能让叶飞完全摒弃掉对紫竹剑的渴望,但是却也学会了一份淡然,尽管当他重新拿起紫竹剑的时候,他还会沉沦魔道,但却不是绝对的沉沦。 所以,他轻轻的推开了玉瑶的身子,起身穿上了衣服,道:“我答应了如歌,要去寻找另外三颗神石。” “紫竹剑本来就是你的。”玉瑶辩解道。 叶飞不说话了,玉瑶脸上闪过了一抹失望的神色,但很快又绽放出了笑容,道:“好吧,既然你承诺了别人,我也不勉强你,只是,请你答应我,找到四大神石后,就来月宫好吗?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了,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浪费,我只想和你再一起,什么都可以放弃。” 叶飞在玉瑶的身上感觉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气息,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魔性。玉瑶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叶飞不禁愧疚了起来,其实,在这十年来,叶飞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玉瑶,尽管那样的思念中掺杂着愧疚,可却真实的存在,可当他们真的相见,却反而没有那么浓烈了。 叶飞道:“等我办完事后就回来找你。”然后便大步离开了山洞。 玉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她不怕等,能够用十年的时间来策划叶飞的付出,本来就需要极大的耐性,可是她害怕等的结果,她不确定叶飞是否真的还会回来找自己,所以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玉瑶刚穿好了衣服,一个身穿粉色长裙的女子便走了进来,她就是给羲和那句“玉妃乘月上瑶台”的诗句的人,也是月宫四大护法之一,名叫梅若雪。 “参见宫主。”她恭敬的行礼。玉瑶道:“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梅若雪点头,道:“蝶舞已经去了龙城。” 玉瑶满意的点头,道:“很好,告诉她,务必要帮助叶飞拿到玉玺,我不希望叶飞在寻找四大神石的途中消耗掉太多的时间。” 玉瑶希望叶飞能尽快找到四大神石,这样叶飞就能更快的回到自己身边了。 玉瑶是一个聪明人,所以经过对传说的细细揣摩之后,也猜到了第四颗神石“天煞”很可能就是玉玺,所以便派了四大护法之一的蝶舞率先混进了龙城,以助叶飞一臂之力。 第七十二章 船只 山洞外的乱石中,之前玉瑶所伫立过的大石上,锦瑟迎风而立,一如之前的玉瑶。只是,她比玉瑶要更寂寞。 从叶飞和羲和一战之后,她便一直跟着叶飞了,只是不敢走得太近而已,因此,叶飞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不知是他故意如此,还是真的没感觉。 锦瑟亲眼见到了叶飞和玉瑶的重逢,也亲眼见到了叶飞抱着玉瑶走进了山洞,直到次日凌晨才出来,她感觉到了心痛,可心痛过后,却迷茫了,所以当叶飞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再跟着他。 锦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羲和已提着玄冰剑一步步的走了过来,眼里有肃杀的寒意。 “你是来杀我的?”锦瑟平静的问道。 羲和点头,锦瑟复将目光投向了广阔的海面,即使羲和不杀自己,自己恐怕也会一步步的走进这冰冷的海水中,锦瑟不明白,为何之前自己看到叶飞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会那么的淡然,而现在,当看到叶飞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离去的时候,自己却会心死如此,就连此刻明知羲和是来杀自己的,自己却连问他为什么的力气都失去了。 锦瑟突然想起了凤姨,她为宇文化及等待了十五年,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这和自己对叶飞的等待是多么的相似,她的命运是否折射了自己的未来。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羲和冷冷的问道。 锦瑟摇头,道:“每个人做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如果每件事都要向别人解释的话,那岂不是很累,而人生本就是一场苦累的修炼了。” 玄冰剑的剑锋祭起了淡淡的寒芒,羲和出手在即,而玉瑶却在此时走了过来,对羲和道:“你走吧。” 羲和未动,玉瑶道:“你也只不过是为了如夜来杀她的而已,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月宫宫主?”羲和反问道。 玉瑶不答,而羲和却已从她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杀锦瑟本来就是她的意思,既然她要放弃,再加上锦瑟本就和自己无怨,他也就乐得如此了。 羲和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去。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玉瑶问道。 锦瑟连头也没回,似乎海面上的风浪比玉瑶更令人感兴趣。 玉瑶也不在意,自顾说道:“因为叶飞注定只属于一个人,那就是我。现在我改变主意,不杀你,也是要让你亲眼见到,只有我和他才是真正的一对,不管你为他守候了多久,你付出的都远远不及我,所以你注定只能是看客。”锦瑟付出的是时光,而玉瑶付出的却是自己的心,入魔道,有多少人能做到如此呢? 玉瑶命人将锦瑟带回了月宫,好生看管,只要不走出宫门,凡是她想要的,均可以满足于她。 锦瑟早已心死,呆在哪里倒是无所谓,也就无谓反抗了。 羲和到了码头,远远的便看到了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船身罩着白色的细沙,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白色的人影和她手中碧绿的笛子。 羲和径直走了过去,白衣女是背对着他的,并未转身,羲和猜想,自己未能如约杀了锦瑟,或许是如夜心中不快,才会如此。 羲和掀开纱帐走了进去,白衣女顺手将一卷卷轴扔给了他,羲和虽不解如夜为何会如此做,但还是忍不住缓缓的将卷轴打开了,卷轴刚刚开启,他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花香,里面竟一个字也没有,羲和抬头刚想询问,却忽然感觉头有些晕晕的,不片刻便倒了下去。 白衣女听到羲和倒地的声音方才回头,她面上罩着面纱,并非是如夜,而是龙城公主紫鸢。 当日林中一战之后,她便一直跟着羲和了,在紫鸢的眼里,羲和是唯一能和叶飞抗衡的人,尽管输了,却只输了一招,因此,她一心想要将羲和招致麾下,本想暗中跟着羲和,寻找机会,却不想如夜也来了,而且还和羲和有了那样一个约定,于是,她便假装如夜,将羲和弄晕,无论如何,先将他带回龙城再说。 紫鸢的眼里露出了笑意,站起身,走至船尾处,拿起船桨,缓缓的向远离码头的地方划了去。 而此时,如夜也的确就在码头处,所以当紫鸢划着小船从她的船只旁经过的时候,她无意间竟瞥见了轻纱里面躺着的羲和。 不禁脚下一点,轻轻的落在了紫鸢的船尾处,紫鸢停止了划桨,似笑非笑的看着如夜道:“如夜?” 如夜道:“羲和是月宫要的人,还请姑娘将他交给我。” 如夜并不知道紫鸢是龙城的人,因此想要用月宫的名号逼她放人,却不想紫鸢只是轻轻的一笑,道:“羲和也是我要的人,放他,凭什么?” 如夜刚想出手,另一艘船只也驶了过来,上面站着的却是天行和如歌。 本来如歌、羲和、可情是一起回到月影楼的,但次日,如歌却发现羲和不在了,但回想起之前树林内他和如夜的谈话,料想他是和如夜走了,也就并不在意,而月影楼的生活又是在晚上才开始的,白天也就显得沉寂了。 如歌独自走出了月影楼,闲逛着竟到了码头处,而天行的船只则是停靠在离紫鸢不远的地方,自然是怕羲和万一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出手为难,天行必须要保护紫鸢的安全,这是他作为护法的使命。 天行发现了如歌,知道她关系着四大神石的开启方法,于是便将她抓了来,免得其他门派先动手抢走了如歌,到时即使龙城找到了四大神石,也只能是徒然。 天行拉着如歌落在了紫鸢的船上,天行向紫鸢行了礼,紫鸢略带笑意的对如歌说道:“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如歌也浅浅的一笑,道:“公主手段如此高明,要见谁也只是你的一句话而已。”语气平静,却却带嘲讽。 第七十三章 至尊 紫鸢道:“你不是一直希望进龙城吗?现在我就满足你这个愿望。”然后转过头对如夜说道:“你走吧,龙城不欢迎外人。” 江湖一直盛传,能进入龙城的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侠士,这倒并不是说,以如夜的武功还不具备入驻龙城的资格,而是因为她是月宫的人,以目前的情况而言,龙城还没有开罪月宫的打算。至于羲和和如歌,则都是他们想要的人。 如夜不肯轻易离开,身形一转,玉笛径直点向了紫鸢的胸前,紫鸢没有动,天行却横向里一挑,接过了她的招式,向如夜急攻了数招,将她逼回了自己的小船上,自己也身形一闪,跟着跃了过去。 天行的武功远在如夜之上,因此紫鸢倒并不担心,吩咐道:“这里交给你了,不要伤她性命。”说完便径直划着小船,带着如歌和昏迷的羲和向着远处行了去。 龙城的所在同样是武林的一个谜,因此如歌细心的观察着周围的景致,想要记住船行的方向,可没看多久,她就发现,船只行进的方向竟然是洛阳。 到了洛阳,早有人在码头处接应了,那里停着三辆马车,马车由两匹马拉着,均是来自西域的名种马,毛色鲜亮,而车身也极为华丽,雕刻着飞龙的图案,这是龙城的标志,近几年,龙城迅速崛起,而杨广又幽居深宫,外面的消息都是由以宇文化及、王世充为首的一帮文臣武将传输给他的,这些人不愿将龙城以飞龙为标志的消息传给他,以杨广的性格,一旦知道有人敢用皇族的图腾,势必会大肆兴兵,到时战乱一起,不但会危及到他们已有的地位,更会开罪龙城,而江湖上的人则不敢多说什么了。 所以当如歌他们的马车驶离洛阳的时候,一路上除了普通的百姓会误以为是皇家的车队之外,其他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如歌本以为龙城在洛阳境内,可现在马车却出了洛阳城,继续向长安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羲和都处于昏迷的状态,而两边的侍卫又神色严峻,如歌倍感无聊,又想起了和叶飞的约定,本以为有叶飞相助寻找四大神石,会减少许多险境,可是不曾料到,自己却落入了龙城人的手里,虽有羲和相伴,却奈何是这样的境况,无聊便渐渐转化成了担忧。 到了长安,紫鸢命人弄醒了羲和,只是将他的玄冰剑收去了,又锁了他的肩骨,让他的武功无从施展,羲和的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当看到如歌亦在一旁的时候,心下更是焦急万分,他渴望去保护她,可是现在他连自己也救不了,一种无力感顿上心头。看到羲和肩骨被锁,鲜血顺着衣襟往下滴,如歌想要过去帮他按住伤口,却奈何两边的侍卫拦住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若斯。 紫鸢只自顾不见,向侍卫们吩咐道:“蒙上他们的眼睛。” 两旁的侍卫从腰上取下了两条黑布,蒙住了羲和和如歌的双眼,如歌只感觉有人推着自己向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如歌感觉耳边有呼呼的风声传来,似乎是进入了一条甬道,而脚下的路确实向下倾斜的,如歌第一脚下去的时候,因为重心不稳,还差点跌倒,幸好身边的人扶住了她。 长长的甬道尽头是上千级台阶,上了台阶,如歌感觉似乎已经出了甬道,脚步声引发的回音消失不见了,然后如歌感觉有很强烈的光线照射到自己脸上,耳边还有清脆的鸟鸣声,各种花香也飘了过来。但四周依然安静异常。 突然,他们停了下来,侍卫扯掉了她们眼睛上的黑布,如歌立刻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按照自己之前的猜测,江湖中的人均惧怕龙城,那么这里应该是高大森严,一如皇宫才是,但眼前的景象不但不能用森严来形容,更是美得令人震惊。 自己正站在一座白色的宫殿前,宫殿的上方书写着“至尊宫”三个大字,极目望去,四周的建筑都是白色的,一如天上漂浮的云朵。甚至连那些花朵也都是白色的,但香味却很浓郁,而且似乎不止一个种类,远处有一丛瀑布,高耸入云,散发着皑皑的雾气。这似乎是一个山谷,想必入谷之处极为隐秘,因此武林人才一无所知。 侍卫们则身着黑色的铠甲,与四周的景物形成了鲜明了对比。 紫鸢对羲和身边的侍卫吩咐道:“把他带下去,给他安排间上房,好好看着,如果有什么差池的话,唯你们是问。” 侍卫领命离开了,然后紫鸢带着如歌走进了至尊宫,宫内分为一个主殿和两个偏殿,主殿是至尊龙在玄决策政事的地方,右边的偏殿是他休憩的地方,左边的偏殿则用作群臣侯诏的所在。 主殿内铺着白色的大理石,四周的九根龙柱和上方的宝座则是耀眼的黄色,一个中年男子高坐上方,身着绣着龙纹的锦袍,倒颇有几分天子的仪态,而且有那么一瞬间,如歌竟觉得他和杨广有几分相似。在他的身旁坐着一个白衣女子,眉目如画,白皙如凝脂。女子正在细细的品味着一杯香茶。 紫鸢向龙在玄行了礼,却对一旁的女子视若无睹,女子也并不介意,只低垂着头,摆弄着面前的茶具。 龙在玄看向如歌道:“你是杨广的妃子?我本打算利用你逼杨广交出皇位的,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他的帝位已经岌岌可危了,据我所知,宇文化及挟持了他,现在,他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如歌自从被紫鸢劫持出行宫以后就没有再回去过了,对于这些事自是一无所知的。 龙在玄继续说道:“不过好在你还有另外的利用价值,听左护法说,你可以开启四大神石,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现在整个武林都在查探关于你的消息,好在鸢儿将你带了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宫中,待我寻到四大神石后,自会召见于你。” 第七十四章 当龙在玄说出四大神石的时候,如歌发现,他身旁的白衣女子终于轻轻的抬起了头,饶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而且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如歌想起了可情和她背后那个神秘的组织,不禁开始怀疑眼前之人又是她刻意的安排,一如之前的子生和暄儿,只是此时却不便相问。 龙在玄对紫鸢道:“你带她下去吧。” 紫鸢点头,带着如歌走出了至尊宫。一路上她均不说话,如歌猜想这和殿上的白衣女子有关,因为从紫鸢对她的态度看来,她似乎是不喜欢他父亲的这个女人的。 她们绕过了至尊宫,后面是一条碎石小路,路的尽头是一座白色的宫殿,门口还站着两名身穿粉色宫装的丫鬟,紫鸢道:“你就住在这里吧。”说完,也不理会如歌的反应便转身离开了。 紫鸢去的地方是清泉殿,那是她父亲的寝殿,她知道,刚才在殿上的反应已经引起了龙在玄的注意,现在他一定会到这里,等着给自己一个解释的。 果然,当她进去的时候,龙在玄已经等在了那里,只是他一个人,没有侍卫,也没有那个美丽的白衣女子。 “爹。”紫鸢的语气中满是不快的意味。 “鸢儿,你在怨我?”龙在玄的霸气不见了,在紫鸢面前,他只是一个父亲,褪去了至尊的光环,他显得慈祥了许多。 紫鸢道:“我之前就已经说过,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如果爹你要坚持让她入住至尊宫的话,我就走。看来她在你心中的地位真的比我要高得多。” 龙在玄叹了口气道:“鸢儿,你不觉得她和你娘很像吗?” 紫鸢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讨厌她,爹一心坚持要娶她,无非就是因为她和娘很像,可是她不是我娘。” “鸢儿---” “好了,我不想再听任何的解释,如果爹坚持要留下她的话,那么我只有选择离开龙城。”紫鸢愤然的转身离去了。 殿内,如歌坐在窗前,细细的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打算,当务之急,最主要的当然是要先救出羲和以及帮他找回玄冰剑,否则以自己一己之力,想要从这里带走玉玺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还有就是查清那个神秘女子的底细,如果她真的是可情刻意的安排,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如歌正思考的瞬间,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打斗声,忙起身,跑出了殿门。 “叶飞?”交手的二人正是紫鸢和叶飞。四周还站着许多龙城的侍卫,却都不敢贸然出手,因为紫鸢的性格极为自负,她出手的时候,别人是不能相助的,否则即使是赢了,相助之人也会受到重罚。 龙城的入口极为隐秘,叶飞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呢? 紫鸢的武功尽管不弱,更在天行和地绝二人之上,但和叶飞比起来,却是不及的,如歌和紫鸢都知道紫竹剑的魔性,一旦紫鸢受伤,紫竹剑就会反噬其血,她必死无疑,因此紫鸢避得很是狼狈,而如歌也担心这样的结果发生,不光光是为了紫鸢,也为了叶飞。 紫竹剑杀人越多,叶飞的魔性就会越深。 “玉玺在什么地方?”叶飞的剑落在了紫鸢的肩上。 紫鸢的眼神有些惊恐,答道:“我不知道。”紫鸢的确不知道玉玺究竟藏在什么地方,自从天行从皇宫抢走玉玺,带回龙城后,紫鸢也只是听说过玉玺进了至尊宫,但龙在玄却从来没有拿出来让大家看过,甚至包括紫鸢。 如歌和紫鸢本以为叶飞一定会杀了她,可没想到叶飞却收起了手中的剑,大步往至尊宫的方向走了去。 十年来,叶飞已经学会了控制,尽管不是绝对的,但却也不至于时时滥杀无辜,之前含烟的死只不过是因为紫竹剑的确到了需要人血来喂养的时候。 看着叶飞远去,侍卫们想要上去截留,却被紫鸢挥手制止了,其实,她是想借叶飞之手杀了那个白衣女子,因为她很清楚,这个时候龙在玄是不在至尊宫的,而那个女子却会在至尊宫的偏殿中歇息。 如歌顾不得众人,匆匆的追上了叶飞,问道:“你怎么会找到龙城的入口。” 叶飞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画,画的右上角是长安皇宫的地图,而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树林,线路是从某棵大树开始的,歪歪扭扭的很是复杂,而线的尽头标注的正是龙城。想必这就是进入龙城的地图了。 而画的中央则是龙城的详细分布图,包括每座宫殿的名称,布局和用途。 不用问,这张地图一定是可情给他的,以月影楼的实力,可情要知道自己被谁抓走并不是一件难事,而龙城的右护法天行又曾多次往返于龙城和外面的世界,可情想要查到龙城的入口也不算太难,只是令如歌不解的是,何以她会知道龙城的布局? 难道龙在玄身边的白衣女子真的和可情有关。 二人正往前行走着,四周突然起了大雾,因为这儿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再加上雾气很浓,因此除了彼此之外,他们再看不见任何景象。 二人料想,这是龙城的守卫做了手脚,怕他们暗中偷袭,二人均没有再继续向前了,而是站在了原地,叶飞闭上了双眼,想要从周围听到一些声响,以判断接下去要走的路,而如歌却防备的环视着四周,她从未遇到过这样怪异的景象,因此心中颇为焦急。 突然雾气缓缓的散去了,四周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不远处站着的正是之前在至尊宫见过的白衣女子,她径直走向了二人,道:“刚才侍卫不懂规矩,暗中启动了机关,还请二位见谅。” “是侍卫不懂规矩,还是你不懂规矩?”紫鸢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 紫鸢本想利用叶飞到至尊宫杀了白衣女子的,却不想途中守卫启动了机关,她本想阻止,却看到了白衣女子斥退了侍卫。 第七十五章 玉蝶 白衣女子斥退了侍卫,又关了机关,让紫鸢也不觉怀疑起了她和如歌等人的关系,龙城从不欢迎外人,如歌能进来,是因为她关系着四大神石的秘密,羲和则是龙城想要招揽的人,现在又多了一个叶飞,当然,如果叶飞愿意加盟,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是,这对于龙城却只能是个幻想。 “玉蝶,不要因为爹宠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要是龙城因此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一样不会放过你。”紫鸢冷冷的说道。 玉蝶平静的说道:“我想我做事应该用不着跟你交代,至于这两个人,我现在要带他们走,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会自己向主公交代。”她的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仪之态,令人不敢轻视。 玉蝶转身对二人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如歌犹豫了起来,但身旁的叶飞却已随着她往前走去了,如歌不敢私自留下,也只好跟了去。 玉蝶带着二人走进了她的寝殿,谴退了下人,只留下了一个奉茶的丫鬟。 如歌想问,却怕万一是自己搞错了,玉蝶和可情没有关系的话,那么反而打草惊蛇了,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自顾喝着杯中的香茶,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开口相问。 “你是什么人?”叶飞简单的问话却是如歌想要的答案,抬起头,直视着玉蝶,玉蝶浅浅的一笑道:“我是主公的妾室。” 如歌复低下了头,而叶飞也沉默了,这样的答案让他们不敢再轻易开口。本来在他们的心目中,至少玉蝶还应该有另外一个身份,可是他们都错了。 见二人沉默了,玉蝶不禁问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们?” 如歌浅笑道:“因为你同样讨厌紫鸢,凡是她想杀的人,你都要救,你以为是她触动了机关,所以你救了我们。” 如歌本是胡乱的猜测,目的自然是想从玉蝶的脸上看出些微的虚实,却不想玉蝶竟拊掌笑道:“你果然很聪明,事实的确如此。” 如歌道:“不过,一旦我们走出了这个寝殿,紫鸢,或者说是龙城的侍卫一样不会放过我们,你打算如何救我们?” 玉蝶道:“我还没想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叶飞不肯交出紫竹剑,恐怕想要活着出去就只能是痴人说梦了。既然来了,总是要留下些东西的,如果你们肯把紫竹剑交给我,我可以承诺你们,让主公放叶飞出去。至于如歌你,因为是开启四大神石的关键人物,所以恕我无能为力。” 叶飞的武功固然很高,但到底这里是龙城,是他以前纵横江湖时从未触碰过的门派,论单打独斗,或许包括龙在玄在内,也无一是他对手,只是若龙城采取围攻之势,那结局就未可知了,更何况,不久前,叶飞才和羲和一战,内力消耗自是不少。 尽管想到了这一层,但要叶飞就这么交出紫竹剑,却是他不能接受的。 玉蝶笑着端起了茶杯,细细的观察着里面碧绿的茶叶,笑道:“这茶叶绿得可真漂亮,我一直觉得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明明已经死了,可经水这一泡却又活了过来,你们说是吗?”她抬眼,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如歌。 如歌感觉到了异样,但一时还想不出问题的关键,玉蝶已站了起来道:“我派人送你们去客房,至于紫鸢方面,我会去向主公说,让她在你们做出决定前,不至于找你们的麻烦。”说完便招进了两名守卫,吩咐他们将如歌送回之前的客房,又安排将另一间客房打扫了出来,给叶飞居住。 另一方面,紫鸢眼看着玉蝶从自己面前带走了叶飞和如歌,却不便阻止,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正无处发泄,龙在玄却缓缓的走了过来。 “爹。”紫鸢想说什么,却被龙在玄挥手制止了,看着玉蝶寝殿的方向,他道:“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 紫鸢不解的道:“叶飞进了龙城,爹为什么不将他拿下,他手里拿着的可是紫竹剑。” 龙在玄谴退了周围的侍卫,带着紫鸢信步往前走去,道:“玉蝶承诺过我,她可以拿到紫竹剑。” “你相信她?” 龙在玄道:“信不信都得一试。” “为什么?” 龙在玄的目光望向了远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十年前的那场血洗,眼前是不断倒下的尸体和身着锦衣的禁卫军,还有一双对权力充满渴望的眼睛,那个黄昏,血色比天边的夕阳更为肆意。 龙在玄重重的摇了摇头,将眼前的幻想努力的甩开去,道:“龙城是我的心血,也是我的全部,为了它,我蛰伏了十年,不可否认,以现在龙城的势力,想要留住叶飞和紫竹剑并不是一件难事,可是,一旦我真的那样做了,即使最后达到了目的,龙城也会失去今日的辉煌,就像十年前的各大门派那样,因为,没有人可以兵不血刃的留下一个神话。” “爹是怕重蹈各大门派的覆辙?”听着龙在玄诉说这一切,紫鸢的怒气不禁也小了很多,语气也就缓和了下来。 龙在玄点头道:“我已经没有精力再等十年,所以当玉蝶说,她可以不动兵戈取得紫竹剑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让她试试吧,即使失败了,叶飞和紫竹剑还在龙城,我们还可以想其他办法,否则一旦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就再难挽回了。” 紫鸢道:“既然爹你已做好了打算,那么鸢儿也不便勉强,只是,我总发觉玉蝶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我一直都不喜欢她,可也注意到她的神色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鸢儿,你太多心了。” “希望是吧。” 残阳渐渐褪去,龙在玄却依然努力的捕捉着山边的一点云彩,那里似乎暗藏着他心里某个最柔软的地方,一如天空飘浮的云朵。 第七十六章 复活杯中 如歌被玉蝶安排的侍卫送回了居住的客房,而叶飞的房间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至于紫鸢,因为有龙在玄的指示,也暂时放弃了找二人的麻烦。 如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始终无法入眠,她一方面在担心着羲和,另一方面则因为玉蝶,想起之前和她谈话的情景,她始终觉得玉蝶的话中似乎包含着什么其他的信息,尤其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如果她真的是可情安排的人,为什么不说明呢? 越想越觉得复杂,如歌干脆起身,在靠窗的桌前坐下,自己为自己泡了一杯香茶,看着干枯的茶叶在杯中一点点的散开,将杯中的水晕染成了一片浅绿,如歌也觉得它们可爱了起来,这是如歌之前从未做过的事情,现代人的生活总是充满了忙碌的色彩,又怎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呢? 看似死了,却又在水中奇迹般的复活了。玉蝶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还说要叶飞交出紫竹剑,否则他很难无恙的离开龙城,可她应该很清楚,叶飞不会如此轻易的屈服,因为他才是整个武林的主宰。 交出紫竹剑,茶叶在水中复活,这看似毫无关系的两句话,有没有可以结合的契机。如歌努力的思索着。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了这座白色的王城,如歌已经思索了一宿了,可依然毫无结果。只好推开门,缓缓走了出去,一路蔓延的白色,本是童话的王国,现在却是如此的令人绝望。 一座汉白玉雕刻的石亭矗立在一片白色的花海中,叶飞就坐在亭内,极目远眺着远处的山峦,紫竹剑紧握在他的右手中,硬朗的轮廓,深邃的眼神,沉静的面容,从在无情阁第一次见到叶飞的时候起,如歌便坚信,自己这一生,恐怕都忘不掉这个人了,没有其他的理由,只是他的眼神,和李建成一样,甚至比他更为深邃的眼神。 如歌走进了亭子,在另一边坐了下来,道:“真没想到,江湖中人人惧怕的龙城,却是如此的美丽,犹如仙境一般,要不是亲身经历,恐怕我也很难相信。” 叶飞不答,但眼中的寒意却消失了不少,或许是这里的纯白缓解了他体内的魔性,也或许是因为如歌才是紫竹剑真正的主人,有她在,剑的魔性便被彻底的抑制了,这倒不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自从叶飞和如歌同时进入龙城起,紫竹剑就再未饮过人血,却依然没有黯淡下去。 如歌也并不介意,继续说道:“既然可情给了你龙城如此详细的地图,那么这里一定有她的人,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玉蝶呢?”叶飞的目光依然眺望着远方,却破例答道:“地图是如夜给我的。” “月宫的人?” 如夜曾亲眼见到羲和和自己被抓,她将地图交给叶飞,让他来救自己和羲和,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她是如何得到这份地图的呢? 如歌并不知道月宫的主人就是玉瑶,就是山顶孤坟的主人。 如歌沮丧的说道:“可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即使有了关于龙城的地图,可地图上却并未标明藏放玉玺的地方,而羲和又不知被关在了何处。” 叶飞简单的答道:“等。” 等是最无奈的选择,但是到了现在,他们除了等,的确找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但或许也不用等。”叶飞接着说道。 如歌忙问道:“你有其他的办法?” 叶飞不答,却将手中的紫竹剑握得更紧了,如歌想叶飞或许已经失去了耐性,即使他选择等,或许也只是短暂的时光,到了最后,等待终究还是会变成一场无情的血洗。所以,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玉玺,否则一旦叶飞失去了耐性,受到伤害的就不将只是龙城,还有羲和。 叶飞站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了去,如歌却没有动,只是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 “夫人,小心。”一个丫鬟搀扶着玉蝶走进了亭子,如歌转过头,向玉蝶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玉蝶在亭中坐了下来,道:“放在你房中的茶叶,想必你已经喝过了,味道还不错吧?” 如歌茫然的点着头,道:“还好。” 如歌看了一眼玉蝶身旁的丫鬟,暗中猜测她们是龙在玄派来监视玉蝶行动的人,所以玉蝶说话才如此的隐晦,如果玉蝶所说的这些话真的没有其他意思的话,也只能说明是自己多想了,否则的话,她应该是可情、或者月宫的人无疑了。 如歌告辞往亭子外走去,要下台阶的时候,她故意脚下一滑,身子便欲向前倒去,玉蝶忙施展轻功,迅速过去扶住了她,如歌借机低声问道:“玉玺究竟在什么地方?” 玉蝶也猜知了如歌的心思,神色严肃的说道:“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没见至尊去看过玉玺。” 话音刚落,一旁的丫鬟也已走了过来,扶正玉蝶,问道:“夫人,没事吧?” “我没事。”眼睛却是看着如歌的,她的眼神很坚定,对于玉玺,她或许真的一无所知。 丫鬟扶着玉蝶缓缓的离开了,如歌再次陷入了沉思中,从玉蝶的眼神中,她读出了她并未说谎,她不知道玉玺的下落。 要想查出玉玺,如果不想等的话,就只有如玉蝶所说,让龙在玄去看看玉玺,这才能给玉蝶,或者叶飞寻找到跟踪他的机会。 让叶飞交出紫竹剑。 茶叶在水中复活,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歌的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原来玉蝶早就给了自己解决的方法,就是用紫竹剑引出藏放玉玺的地方,如果龙在玄得到了紫竹剑,出于安全考虑,他一定会把它和玉玺放在同一个地方的,那时,玉蝶或者叶飞就可以跟踪他,以找到玉玺的下落。 这便是这两句话完美结合的契机。尽管想到了这一层,可要让叶飞交出紫竹剑,恐怕如歌还得费一番功夫。 第七十七章 赌 要如何说服叶飞,让他交出紫竹剑,这是如歌目前必须要尽管解决的问题,在龙城内,他们身边随时都充斥着危险,即使是玉蝶,也还有许多让人不放心的地方,只有找到了玉玺,救出羲和,尽快离开这里,才是摆脱危机的最好办法。 如歌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到一个让叶飞交出紫竹剑的办法,索性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 叶飞很喜欢坐在那座白色的亭子里眺望远山,高耸入云的山峰总能勾起他的一些回忆,它们关于他十年的守候。 如歌轻轻走进了亭子,静静的坐下,其实她并不想打扰了这份宁静,只是她已没有时间再等待下去了。 终于,如歌艰难的开口道:“如果说,我想要拿回紫竹剑,你会怎么样?” 叶飞平静的起身,将紫竹剑留在了长凳上,向亭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从林中与羲和一战开始,紫竹剑已经不再属于我,你要拿,就拿去吧。” 这才是叶飞如此平静的真正原因所在,对于一个剑客,尤其是像叶飞这样曾经征服过天下的剑客而言,剑便是他的生命,而最大的悲哀则莫过于,有一天他们忽然发现,曾经引以为傲的佩剑却并不属于自己,那种失落和无奈是他人所不能理解的。 看叶飞想要离开,如歌忙起身道:“等一下。”追上叶飞,道:“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找到四大神石,你不是现在就要退出吧?”见叶飞不说话,如歌无奈的道:“好吧,我承认是我先要拿回紫竹剑,这样吧,就当我先借回来好了,等找到了玉玺,我就还给你。” 叶飞没有说话,但神色显然是默认了,如歌终于舒了一口气,笑着走回了亭子,拿起了紫竹剑,又走回到了叶飞的身边道:“现在我要把紫竹剑送给龙在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说完微笑着走向了玉蝶的寝殿。 守门的侍卫已经得到了玉蝶的指令,只要如歌来见,可以免去通传的麻烦,直接带她进殿。 如歌带着紫竹剑走了进来,玉蝶坐在上方的软榻上,似乎正等着自己的到来,见如歌进来,玉蝶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如歌深知四周的丫鬟,侍卫中一定有龙在玄或者紫鸢的眼线在内,于是说道:“紫竹剑我已经带来了,羲和呢?” 玉蝶浅浅的一笑道:“羲和是至尊想要招揽的人,自然不会亏待于他,只要你肯将紫竹剑交给我,我保证他不会有事,而且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如歌的面容中有些犹豫,这就像是一场赌博,因为自始至终,玉蝶都没有承认过自己和月影楼,或者是月宫有什么关系,一切都只是自己大胆的设想而已,如果赢了,得到的或许就是玉玺,输了,恐怕不仅会失掉紫竹剑,更会失掉羲和的性命。 这一刻,如歌才突然惊异于自己的转变竟是如此之大,这样关乎性命的赌博是她以前从不敢触碰的,可是现在,自己却运用得如此纯熟,大概这一切都得归功于那残酷的宫廷生涯,用生命做赌注,也是源于那时吧。 “你犹豫了?”玉蝶紧盯着她的双眼问道。 如歌终于下定了决心,故作轻松的道:“如果我犹豫就不会带着紫竹剑来此了。记住你的说话,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羲和,而且你要保证让叶飞和他安然离开。” 玉蝶缓缓的起身,走到了如歌面前,伸手接过了紫竹剑,嘲讽的笑道:“现在的主动权已经不在你的手上了,你就回去静静的等消息吧。” 如歌努力的想从玉蝶的脸上看出一些隐藏的信息,可是很遗憾,玉蝶的脸上,除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之外,什么也不存在。难道是自己的猜测错了,玉蝶真的只是龙在玄的妾室,她做的一切,只是想帮龙在玄取得紫竹剑。如歌的心中寒意陡升。 但现在,紫竹剑已经交到了她的手上,想要取回已不可能,赌局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了。如歌也只好选择等待,等着时间来证明最后的输赢。 如歌告辞,佯装无事般离开了玉蝶的寝殿。 玉蝶一直目送着如歌离开,在她心里也不禁开始佩服起了如歌的勇气。 玉蝶带着紫竹剑去了清泉殿,她知道龙在玄一定等待那里,期待着自己能给他带去他想要的东西。 清泉殿的后殿有一个很大的浴池,浴池的四周壁上各雕刻着四个龙头,冒着热气的泉水就从龙头中汩汩流下,注入池中,在池面形成了一片氤氲之气。 此刻,龙在玄就泡在池水中,每当他心情烦躁,或感到疲累之时,都会这样做,这是作为一个至尊应该享有的消遣,也是他难得的清净时间,很多他做出的重要决策都是在这里成型的,所以,当他一个人泡在池水中的时候,这里是不允许其他人出现的,连侍奉的丫鬟也只能远远的在前殿等候。而即使是尊贵如玉蝶,也不例外。 但今天却略有不同,因为玉蝶手中抱着的是紫竹剑,所以她可以从容的穿过那长长的回廊,径直走向了浴池,龙在玄依然紧闭着双目,玉蝶过去,将剑放在一旁的软榻上,然后走向了龙在玄身后,蹲下身,为他轻轻的按摩着双肩,让他的情绪更为放松了下来。 她的手刚碰到他的肌肤,龙在玄却迅速的抓住了她的手,眼睛也随即睁开了,问道:“东西呢?” 玉蝶温柔的笑道:“我已经带来了,就放在软榻上,我说过会帮你兵不血刃的拿到紫竹剑,又怎会食言呢?” 龙在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站起身,缓缓走出了浴池,殿外侍奉的丫鬟忙拿着浴巾走了进来,玉蝶接过,亲自为他披在了身上。 龙在玄拿起了紫竹剑,其实剑本身并没什么异样,只是当他拿起它的时候,心中却似受到了什么撞击般,沉闷得让人难受,可他依然不肯轻易的放下,反而握得更紧了。 第七十八章 解围 天晶,紫玉,琥珀,天煞,传说中的四大神石,现在龙城已得其二,按照传说推断,紫玉被锻造成了紫竹剑,而天煞则成为了玉玺,尽管对于另外两颗神石的下落,大家都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但能拥有已经现身的两颗,对于龙城而言,的确是莫大的荣耀。 玉蝶偷眼看龙在玄的神情,后者的欣喜表露无遗,玉蝶忙借机跪了下去,道:“恭喜主公,四大神石您已得其二,他日问鼎天下指日可待了。” 龙在玄此时方才将目光从紫竹剑上移了开来,伸手扶起了玉蝶,道:“能拿到紫竹剑,你功不可没,我答应你,他日荣华富贵一定与你共享。” 玉蝶笑得更甜了,却并没有接话。 龙在玄并不急着将紫竹剑收藏起来,和玉玺一样,紫竹剑的藏放地点,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知晓,即使亲近如玉蝶、紫鸢等人,也不能知晓。 当继玉玺之后,再夺得紫竹剑的消息传遍整个龙城之后,整个龙城都沸腾了,四大神石所关系着的,不仅仅是权力,江湖,而是那预言未来的天书,那是龙城人十年的守望,也是他们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梦想所在。 可在万众狂欢的时候,也有人忧心不已,这个人就是紫鸢,身为龙在玄的女儿,龙城唯一的继承人,得到紫玉和天煞,她本应开心不已的,可偏偏她太了解如歌了,从不多的几次交手中,她明白如歌并不是一个如此容易屈服的人,更知道如歌聪明绝顶,她会交出紫竹剑,恐怕背后隐藏着极大的阴谋。 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想法,而龙在玄又下了命令,不得为难如歌,因为只有她才可以开启四大神石,所以她只好暂时将心中的疑问藏了起来,只是时时暗中跟着如歌和叶飞,怕他们有所行动。 此时,叶飞依然坐在那座白色的亭子里,紧闭着双目,如歌站在一旁,目光却望着远处至尊宫的檐角,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对于叶飞而言,他自是知晓紫鸢就藏身在不远的地方,不过他却选择了沉默,因为对于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帮助如歌找到四大神石,他没有选择去至尊宫跟踪龙在玄,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而现在他静静的坐在这里,努力的排除了周围的一切声响,只留下了一双脚步声,它的主人是龙在玄。 尽管相隔得很远,可他却将这双脚步移动的每一步都听得很清楚,这才是追踪的最高境界,他独属于叶飞。 如歌没有去打扰他,心中却很不平静,自始至终,玉蝶都没有说过她和月影楼,或者和月宫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想而已,如果猜对了还好,可如果错了,赔上的不仅是紫竹剑,还可能有叶飞、羲和和自己的性命。 叹了一口气,如歌举步离开了亭子,缓缓往另一方走去,那里有一片树林,是如歌还未曾去过的地方,反正闲着也无聊,倒不如走走看看,或许会发现一些关押羲和的所在的蛛丝马迹呢? 如歌走进了树林,目光肆意的在周围搜寻着,却不想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紫鸢,看情形,她应该是特意在那儿等着自己的。 如歌一扫脸上的诧异,微笑着走了过去。 紫鸢的脸上依然蒙着面纱,只是眼中却有着浓浓的杀意。 “有什么事?说吧。”如歌开门见山的说道。 紫鸢也不隐藏,道:“是你把紫竹剑交给了玉蝶,为什么?” 如歌道:“说到底这里终究是龙城的势力范围,不管叶飞如何无敌于天下,如果强行离开都是一种冒险的选择,更何况,羲和还在你们的手上,既然如此,我就只能选择用紫竹剑换取我们的安全了。” 紫鸢冷冷的说道:“你真的相信玉蝶拿了紫竹剑就会放叶飞和羲和离开?” 如歌浅笑道:“你知道我来自隋宫,那么你一定也很清楚,那里的女人最擅长的事莫过于赌博,我也不例外,用紫竹剑换我们的安全是唯一的选择,所以我更是非赌不可。” 如歌的说话尽管听起来牵强,但细想又似乎颇有道理,所以即使紫鸢发现了问题,却也找不到根源。 紫鸢还想说什么,玉蝶却在贴身丫鬟的陪同下款款走了过来,见到紫鸢,笑道:“原来公主也在这里,我在清泉殿备了酒菜,本想请如歌姑娘过去一叙的,要不公主也一起过去吧。” 紫鸢道:“你们何时变得如此友好了?” 玉蝶笑道:“如歌交出了紫竹剑,而我也承诺了她要让叶飞和羲和安全离开,这是主公的意思,不过这中间还有些疑问要解答,所以才要请她过去一叙,公主认为有什么问题吗?” 紫鸢没好气的道:“我还有事。”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其实,玉蝶也一直暗中跟着叶飞和如歌的,只是紫鸢和叶飞的武功都不弱,因此她更多的时候只是远远的看着,直到如歌单独走进了树林,她才无奈现身,她深知紫鸢和如歌的过节,怕如歌不利,所以过来替她解了围。 她不允许如歌出事,尽管还有别的原因,但至少有一个原因是和大多数人一样的,那就是如歌关系着四大神石的秘密。看着紫鸢渐渐走远了,如歌方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转过头看着玉蝶道:“戏已经演完了,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不过别忘了你的承诺。” 玉蝶道:“确切的说,这是主公对你的承诺,我只是个传话人而已,我会尽力帮你,至于最后的结果,我无法保证。” 如歌尽力不让自己的忧心外露,还不到最后的时刻,所以赌局依然没有结束,于是她转而问道:“羲和怎么样了?” 玉蝶道:“他还在大牢,其实只要他答应入驻龙城,他便可以马上出来,只是看起来,这个年轻人也很倔强啊。” “我可不可以见见他?” “不可以。”玉蝶的回答很简洁。 第七十九章 石阶尽头 玉蝶的话音刚落,一阵破空之声传了过来,二人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叶飞正如一只大鹏般,急速的向至尊宫的方向飞了去。 就在玉蝶和如歌说话的时候,叶飞听到那双脚步动了,而且和以往不同的是,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沉闷了,似乎是走进了一个甬道。至尊宫是龙城权力所在,又如何会存在这样一条甬道呢? 叶飞终于动了。 如歌和玉蝶对望了一眼,也都往至尊宫的方向跑了去。 二人赶至大殿的时候,里面却空无一人,侍卫想必是早已被龙在玄谴退了,那么叶飞呢?他明明是进了这里的,从树林赶来至尊宫也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即使龙在玄使了什么阴谋,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服叶飞,也是绝无可能的事。 二人走了进去,四处查看之下发现,在通往后殿的转角处出现了一个洞口,之前覆盖在上面的地砖滑向了两边,洞口并不大,仅可容一人通过,还有一排排的石阶通往地底。里面很黑,只看得到开始的数级台阶,之后的就是一片漆黑了,因此根本无法猜知洞底究竟有多深。 玉蝶在龙城已经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却不知道至尊宫中还有一个这样的所在,因此料想这便是藏放玉玺的所在了。 尽管害怕,如歌还是忍不住举步走了下去,因为挡住了光线,她只能试探着一步步往下走去。 玉蝶从怀中拿出了火折,刚想点燃,却听到了殿外传来的脚步声,玉蝶担心殿内的秘密被发现,情急之下,顺手将火折递下给了如歌,转过身,离开了洞口的范围,走到了大殿的正中。 因为找不到机关所在,所以无法关闭洞口,好在洞口还算隐秘,后殿又是龙在玄和玉蝶欢好的地方,一般人不会往那里去,因此,玉蝶也不担心会立刻被人发现。 玉蝶刚在殿内站稳,紫鸢已走了进来,显然,她刚才也看到了叶飞的行动,所以跟了过来。 看到玉蝶,紫鸢不禁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目光却在大殿的周围搜寻着。 玉蝶好整以暇的说道:“主公在后殿歇息,让我在这儿侍奉着。” 紫鸢举步往后殿走去,玉蝶却闪身拦住了她,道:“你应该很清楚,主公不喜欢别人在他休息的时候打扰他,否则我也不会在这儿候着了。” 紫鸢看了一眼后殿,知道玉蝶的说话不假,再加上听不到一点响动,猜想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也许叶飞并没有走进至尊宫,也不多话,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紫鸢的身影在殿门外消失了,玉蝶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上方的宝座上坐了下来,在这个时候,她决不能再走近洞口,因为或许紫鸢就在外面监视着自己,又怕其他人进来,所以她只好选择在这里等待,希望叶飞和如歌能尽快找到秘密出来,以叶飞的武功,即使龙在玄真的在洞内,他们也不必担心。 百无聊赖之下,她顺手拿起案上的书卷看了起来,随手翻了几卷,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将桌上的绢帛都收了起来,可是当她收到最后一卷的时候,却发现这卷绢帛似乎是黏在案上的,任她如何努力也无法将其拿起。 这卷绢帛从一开始就是摊开的,起初,玉蝶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只是一首普通的诗词,也就没多加注意,想必是龙在玄之前看过,忘了放回去了,所以玉蝶才拿起了桌上的其它绢帛查看,这时候收起的时候才发现有问题。 因为拿不起来,玉蝶只好沿着绢帛一端的卷轴往另一边卷去,随着绢帛的合上,她听到了石板滑动的声音。当绢帛完全合上的时候,洞口的石板也移回了原位,与之前无异。 这张龙案只有龙在玄可以坐,即使有人随侍在旁,也万万不会对一卷绢帛,或者对几句诗词发生兴趣的,难怪玉蝶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法查到至尊宫的秘密,原来机关竟然在此。 关闭了洞口,玉蝶的心就放下了。 如歌将玉蝶递给自己的火折打燃,借着微弱的火光往下走去,可石阶似乎是没有尽头般,漫长得让人心悸,再加上通道又很逼仄,伸手便可触及到两旁的石壁,如歌不禁害怕了起来,这样的场景通常都会让人想起那些生命以外的东西。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亮光,想必是快要走到尽头了,如歌不禁加快了脚步。 亮光越来越大,可真走到尽头的时候,却用了很长的时间。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如歌不禁眼前一亮,面前是一个很大的石洞,在四周的洞壁上还有无数的小洞口,而石洞的地上则铺着明黄的地砖,上面散落着无数的断箭,叶飞就坐在断箭中,闭着双眼,似乎是在倾听着什么。 其实叶飞刚进至尊宫的时候,就刚好看到龙在玄带着紫竹剑走下石阶,他忙跟了下来,因为通道内太过逼仄,让他的速度减缓了不少,再加上龙在玄对此极为熟悉,而叶飞则必须注意周围是否隐藏着危险,没有烛火,他只能凭着龙在玄移动的脚步确定方向。 当叶飞到达这个石洞的时候,龙在玄已经失去了踪影,而叶飞的脚步刚落地,便触动了机关,四周的墙上射出了无数的长箭,叶飞运劲挣断了长箭,用双手在胸前舞出了一片网影,让乱箭不致及身。 当长箭全部被他击落的时候,他才发现,周围还有无数的小山洞,他不敢再胡乱向前,怕又触动了机关,所以只好在原地坐下,收慑心神,努力倾听着周围的响动,只要龙在玄稍加移动,他便可以寻找到生门,但奈何他坐了很久,依然没有听到任何响动,大概龙在玄也猜知了他的意图。 而如歌下来的时候,机关已经被叶飞所破,便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了。 第八十章 云妃之墓 如歌没有去打扰叶飞,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小石洞,如果说龙在玄在至尊宫底下建造了一个如此巨大和繁复的地方,为的只是摆放四大神石的话,恐怕是不合情理的,光是将这里的土运出去就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了,再加上铺设地面的地砖运进来,而甬道又是那么的狭窄,这一切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恐怕都是让人难以想象的。 这些小石洞中,哪个才是生门,这是叶飞和如歌都希冀能尽快找出的答案。 终于,其中的一个小石洞中发出了细微的响动,叶飞迅速的睁开了双眼,以最快的速度跃了过去,如歌没有犹豫,也跟了过去。 小石洞中还有一道木门,如歌看了一眼身旁的叶飞,他什么表情也没有,如歌担心里面又会有暗箭之类的危险存在,因此很是担忧。 “让开。”叶飞平静的说道。 如歌依言走向了一边,叶飞运劲于掌,右手裹挟着无尽的力道推了出去,如歌只觉得眼前木屑飞了满天,忙用手遮住了眼睛,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臭味,待到眼前的木屑散尽,如歌和叶飞均被眼前的景象怔在了原地。如歌更是隐隐作呕。 木门后是一个大坑,坑里缠绕着许多的毒蛇,在它们中间还间歇有人的头骨露出,臭味想必就是这些死人发出来的。 这些蛇因为常年幽闭在此,自是已经饥饿难忍,此时看到有人进来,均昂起了头,对着叶飞和如歌昂首吐芯,伸着血红的舌头,但好在坑很深,它们不易爬出来,偶尔有攀上的,也都被叶飞的掌风给震了下去。 如歌再难忍受面前的景象,转过身,想要退到外面去,她的脚步刚一动,原本静立的蛇群也动了,有爬到边沿的毒蛇突然往如歌和叶飞的身上飞了过来,因为来得突然,叶飞用掌风震开了及身的毒蛇,如歌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她习惯性的抬手,想要护住自己的脸,却被蛇咬到了手臂,先是一阵疼痛,接着却渐渐感觉麻痹了起来。 叶飞忙抱着如歌退到了外面,将如歌放下,右手却死死的掐着她手臂上的穴道,不致让毒血继续蔓延。 第一次,如歌感觉自己和死亡竟是如此的接近,但让她感到悲哀的却是,这个时候,心中居然没有一个人可以想念。 李建成,从太原到王都的途中,他注定只能成为回忆。 李世民,从布衣到天子的路上,他们终究输给了政治。 如歌还在兀自思索的时候,叶飞已经撕开了她的衣袖,他一直身在江湖,自是不会在意男女有别的说话,因为牵动了伤口,如歌不禁轻轻的呻吟了起来,叶飞俯下身,替她将毒血吸了出来。 叶飞吐出的血渐渐变成了红色,如歌手上麻痹的感觉也慢慢消失了。 自始至终,叶飞都显得很平静,如歌也一样,道了声“多谢”,不禁又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小石洞,这些死了的究竟是什么人?龙在玄为什么要在这里设立这样一个地方?而剩下的这些小石洞中又会有什么呢?到了现在,如果说就这么离开,即使是如歌也不会愿意的。 手臂上还有些微的疼痛,但已无大碍了,如歌站了起来,问道:“我们现在去哪个石洞?” 叶飞环顾了一眼四周,道:“这里面恐怕还隐藏着危险,你就在这里等我。” 如歌失声笑道:“你以为我怕啊?其实吧,这世上我只有两样东西是最怕的,一是没脚的,像蛇那样的动物,一是脚太多的,像蜘蛛那样,至于其它的,应该是吓不倒我的。” 在这之前,叶飞从未听过这样的说话,心中大感新奇,不禁多看了如歌两眼。 如歌则随手指着左边的一个小石洞道:“要不我们去这个石洞吧。”因为这些小石洞从外面看,都是一个模样,因此根本就辨别不出,哪是生,哪是死,既然如此,倒不如胡乱闯闯。 “嗯。”叶飞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过去。 依然是紧闭的木门,尽管如歌嘴上说着不怕,但还是忍不住站到了叶飞身后。 门打开了,后面竟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的石壁上插着无数的油灯,将通道照得犹如白昼,如歌从叶飞身后走了出来,沿着通道缓缓的向前走去,叶飞怕两边的石壁中藏有暗箭之类的东西,也迅速上前,紧跟在如歌身旁。 二人走得很慢,而周围也显得很平静,如歌的心终于放下了少许,开始打量起了眼前的通道,和刚才进去的那个小石洞所显现出来的污秽不同,这儿几乎可以用不染杂尘来形容,石壁和地砖都是白色的,只是被烛火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黄色。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石室,石室很大,往里挂着层层的白色纱幔,隐约可以看见里面设立的灵堂,和站着的人影,这样的情景倒让如歌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叶飞则将目光盯在了那隐约的身影上。 掀开层层纱幔,叶飞和如歌走了进去,那个身影依然没有转身,但叶飞已经知道了他就是龙在玄,刚才跟着他下石阶的时候,尽管只是匆匆的一瞥,但也足以让叶飞记住他的衣饰。 灵堂上方书写着大大的“奠”字,前方的灵位上则写着“云妃之墓”,香炉里插着三支香,只燃了一半,想必是龙在玄刚刚才点起的。 “凡是走进这里的人,必须死。”龙在玄淡淡的开口,转过身,目光直视着叶飞,满是肃杀的寒意。 叶飞不答,眼中却无丝毫惧意,尽管他从未与龙在玄交过手,而此时紫竹剑又不在身边,但他依然相信,自己可以带着如歌全身而退。 而此时的如歌却在思忖着龙在玄的真实身份,因此并未将他的说话听进去。 “云妃之墓”,这似乎是与宫廷有关的称呼,而就这里的布局和隐秘程度看来,龙在玄对于这个叫“云妃”的女人应该是极为疼爱的,那么,龙在玄究竟是谁呢? 第八十一章 杨勇 如歌突然想起了史书中记载的一个人,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已被扬起的纱幔缠绕住了手臂,这些纱幔就像被人牵扯着一样,迅速收起,令如歌动弹不得,因为刚才手臂上被蛇咬过,此时被紧紧缠住,自是疼痛难忍。转过头,却发现叶飞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叶飞之所以也会被缠住,只因眼前的灵位让他想起了自己十年的守望,但遗憾的是,当真相浮现,那十年的背后,却只是一个令人神伤的谎言。 这种纱幔似乎是以特殊材质制成,不管叶飞如何用劲,始终无法将它震断,反而还会越缠越紧。 龙在玄走向了如歌,他的眼神很是悲伤,这和之前如歌见到的龙在玄是不一样的,少了那份霸气,却多了一份阴柔,令如歌颇感不适。如歌猜想,龙在玄这样的神情应该是只会在这里才出现,出了这里,他就是雄视天下的龙城的主人。 龙在玄似自语般说道:“当年云妃也和你一样,什么都不怕,即使明知最后的结局是死亡,却也要坚持和我在一起。我说过,凡是进入这里的人都必须死,可是我现在不会杀你,我要你在这儿陪着云妃,直到我找齐四大神石为止。” 如歌心中的恐惧大增,几乎连手上的疼痛都忘了,要她在这里陪着一个死人,而且还见不到阳光,这比死似乎还要恐怖许多。 龙在玄没有注意她脸上的恐惧,而是转过身,走向了叶飞,右手手掌缓缓抬起,眼中的杀意渐渐浓烈了起来,道:“武林神话叶飞也不过如此,我本想饶你一命,让你为龙城效力,但看来你似乎无心于此,既然你不能为我所用,那么,你必须死。” 叶飞一直紧闭着双目,没有说话,他暗中将体内的真气凝聚在了一起,只要龙在玄出手,他就会做殊死一搏,要一个神话等待死亡,只能是一种妄想。 眼看龙在玄出手在即,如歌不禁说道:“杨勇,既然你如此疼爱云妃,就不该在她的灵堂杀人。” 杨勇。这是龙在玄许久未曾听过的名字了,这十年来,他承载了这个名字背后的宿命,却渐渐的又将名字本身遗忘了,那是一个高贵的姓氏,但偏偏那个姓氏不是唯一,不独属于他一个人,所以他才会有今天的一切,才会有另一个令武林震惊的名字-----龙在玄。 这应该是个秘密的。 龙在玄渐渐提起的手又放了下来,转过身,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为了救叶飞,如歌点破了龙在玄的真实身份,既然话已经出口,实难挽回,只好继续说道:“你是先太子杨勇,云妃是你最爱的妃子,当年独孤皇后因为你独宠云妃,而冷落了她为你亲自遴选的元妃,所以对你心生不满,而后来你更下毒毒死了元妃,又意欲谋害晋王,更在冬至时于太子宫接受百官的朝贺,犯了王室大忌,所以先皇才废除了你太子之位,而将皇位传给了晋王。” “荒谬。”龙在玄怒道:“我承认我不喜欢元妃,可也并非想过要毒害于她,她只是患病突然去世而已。至于想要谋害杨广,更是无稽之谈,我已贵为太子,又何须去谋害他呢?这只不过是他为了夺得王位而向母后诬陷我的言辞而已。” 如歌没有反驳她,熟读史书的她又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过节呢?只是杨广毕竟是自己的夫君,尽管谈不上有爱情存在,但要她说他的坏话,也是万万不行的。 “那,你在太子宫接见百官应该是不铮的事实了吧?”如歌辩解道。 “那也不过是杨广想要夺取太子位而设的阴谋而已。”龙在玄大声说道。 “史书上没这么写啊。”如歌低声自语道。 龙在玄继续说道:“是杨广买通了传话的太监,说父皇会在那一天驾临太子宫,所以让他们到太子宫来朝见。” 如歌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向先皇解释清楚,而反而甘愿被废,从此被幽禁深宫呢?” 龙在玄道:“你认为父皇和母后会信吗?杨广数度害我,每次都成功了,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仗着母后的疼爱吗?在母后面前,他总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却花天酒地,如果当时我将他的罪行抖出,母后一定以为我是在报复,恐怕最后的结局就不是幽禁,而是处死。” 龙在玄的说话让如歌无法反驳,可她还有不解的地方,问道:“那么,你又是怎么从宫里逃出,而免于一死的呢?而且还成立了令武林人人闻之丧胆的龙城。” 龙在玄道:“先皇过世之后,杨广继承了皇位,为了彻底铲除东宫的势力,他假拟了父皇的遗诏,血洗东宫。幸亏一个小太监提前得到了消息,于是和我换了衣服,我才能乘乱逃了出来。” 龙在玄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十年前的那场血洗,一群禁卫军冲进了太子宫,凡是身处其中的人们都难逃一死,鲜血顿时染红了太子宫的大殿,而烈火也映红了上方孤寂的夜空,连星星都为之失色。 许久,他才从回忆中惊醒过来,睁开了双眼,继续说道:“从我被幽禁的那天起,我就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因为我太了解杨广了,一旦他登上了皇位,就绝不会允许我继续活着,所以,我买通了一个宫女,让她将我被幽禁的消息传给了天行和地绝,他们是我之前认识的朋友,因为对他们有恩,所以他们便按照我的指示,将我之前存放在城外的一批银两和珠宝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等我出来。后来我顺利从那场血洗中逃了出来,便利用那批财宝广招天下英雄,成立了龙城。” 如歌问道:“紫鸢呢?她又是怎么逃脱的。” 龙在玄道:“她一直在外学艺,我被幽禁之后,天行和地绝便将她接到了身边。” 第八十二章 奠 其实,紫鸢贵为大隋的公主,又何须出去学艺呢,只是因为她是云妃的女儿,杨勇自是对其疼爱有加,他深知宫廷的险恶,也预感到了自己在继承皇位的路上一定布满荆棘,所以才会忍痛将她送出了皇宫,却也让她避过了东宫的血洗。 如歌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龙城的一切都是纯白的,因为那是云的颜色,龙在玄只是在用这样一种方式祭奠着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而已。看来,他对云妃的迷恋,已经几近“疯狂”。 龙在玄道:“我差点忘了,你是杨广的妃子,难怪你会知道这么多,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出去了。” 龙在玄的话音刚落,身后却传来了纱幔断裂的声音,就在他和如歌说话的时候,叶飞已经震断了纱幔,龙在玄转过身,眼中满是惊异的神色,要知道制作这些纱幔的材料均采自北方的一种雪蛛,自制成以来,还没人可以扯断过它,就连自己也做不到。但叶飞却注定是个例外。 龙在玄自知自己的武功和叶飞差着一段距离,因此,趁着叶飞刚刚震断纱幔,回气的瞬间抢先出手了,双手握拳,向叶飞的面门攻去,叶飞亦不敢怠慢,聚气于掌心,迎上了龙在玄的拳头,一时间,两人都立在了原地,暗中却都在提升着手上的劲力。 叶飞终于怒吼了一声,凝聚在掌中的劲道全部喷薄而出,龙在玄勉力支撑了片刻,终于被震得连退了数步,口中亦随即喷出了鲜血。 刚一站定,龙在玄却迅速拉扯起了身旁一根悬空的纱幔,立时,那些尚未被震断的纱幔再次向叶飞的身上缠去,因为之前叶飞已经证明了这些纱幔是困不住他的,因此,龙在玄倒也并不是真的想故技重施,而是再为自己寻找一丝生机而已。 叶飞避开了纱幔,回过神时,龙在玄却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如歌也因为受纱幔的影响,没有看到他离开的方向。 叶飞替如歌扯断了纱幔,又替如歌将流血的手臂重新包扎了,这才开始打量这里的情况。 到目前为止,二人依然相信,紫竹剑和玉玺就在这个石洞中,不光因为叶飞曾亲眼看到龙在玄带着紫竹剑进来,还因为这是云妃的灵堂,对于龙在玄而言,他的生命中有两样东西是极为重要的,一是云妃,另外就是他的宏图霸业。 四大神石如果真的可以预言未来,那么他的复辟之路就会顺畅许多,所以,既然这两样东西如此重要,他一定会放在一起的。 原本遮挡着的层层纱幔已经裂为了碎片,整个石洞显得空旷了许多,二人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无可藏放的地方。 叶飞闭上了双眼,用心感受着剑的存在,尽管他不是紫竹剑真正命定的主人,但却是紫竹剑出世后的唯一主人,和剑的默契早已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了。 剑在低鸣。似乎它也急于和二人的相见,他们二人,一个给了它荣耀,一个即将主宰它的未来,华丽也好,悲情也好,它的命运注定和他们一世相连。 叶飞蓦地睁开了双眼,目光直视着面前的石壁,如歌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感应到了剑的存在?” “在石壁里。” 叶飞想要用内力震碎石壁,但手刀半空又放了下来,这是另一个女人的灵堂,他们的故事和自己何其的相似,只是云妃比玉瑶要单纯得多,她留给了龙在玄十年的思念,而玉瑶却为自己设定了一个十年的局。他不忍心去打扰这个女人的宁静。如歌也一样。 如歌道:“我们找找吧,或许可以找到机关呢。” 叶飞点头。 于此同时,二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云妃的牌位,如歌走了过去,心中默念着“云妃,得罪了”,手却缓缓移到了牌位之上。 可任凭如歌如何用劲,左旋右转,牌位依然丝毫不动弹,如歌无奈的对着叶飞摇了摇头,道:“看来我们的猜测错了。” 而叶飞却将目光移向了上方书写的“奠”字上,如歌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字是挂在石壁上的,本没什么特别的,可仔细观察却会发现,字的最后一笔写得极为生硬,尤其是转折处明显是提笔之后再落下去的,而凡是学过书法的人都知道,这一笔是连贯的,只是中间需要微微顿一下笔而已。 如歌虽不懂书法,但也看过爷爷练字,对于这些基本知识还是略微知晓些的。 叶飞的脚下轻轻一点,身子腾空而起,手拍向了字最后一笔的转折处,落地的时候,二人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石壁开启的声音。 二人转过身,原本看似毫无缝隙的石壁已从中缓缓移向了两旁,里面是另一间石室,却不再是单纯的白色,而华丽很多了,依然是如昼的烛火,地上铺着的却是金色的地砖,四周的石壁也以金色为主,间杂着紫色的光晕。 偌大的石室中摆放着四张案桌,上面均铺有名贵的丝绸,第一张和第三张桌案是空着的,而第二张桌案上摆呈着的正是紫竹剑,玉玺被摆放在了第四张桌案上。 “看来龙在玄早就为四大神石准备了置所,而且是志在必得。”如歌略带嘲讽的说道。 按照传说的顺序,女娲投放的四颗神石依次为天晶、紫玉、琥珀和天煞,正是龙在玄现在摆放的样子。 叶飞拿起了紫竹剑,如歌则将玉玺用案上的丝绸包裹好,拿在了手里,回头笑道:“我们走吧。” 二人出了石室,又将一切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这才离开了云妃的灵堂。 二人站在乱箭当中,叶飞将目光移向了其它的石洞,似乎充满了无尽的好奇,并不想就此离开,如歌却道:“光是这两个石室就已经凶险不堪了,更何况,现在还无法确定龙在玄是否已经离开,既然我们已经拿到了玉玺和紫竹剑,不如先离开这里吧。” 第八十三章 寂寞的人 叶飞则淡淡的说道:“现在恐怕你想走也未必走得出去了。” “什么意思?” 叶飞解释道:“入口处已经被关闭了。”就在走出云妃灵堂的时候,叶飞听到了上方传来的一阵沉闷的响声,尽管声音并不大,但是对于叶飞而言,却也足以让他猜知发生了什么。 如歌知道,这些江湖人都有些特殊的本领,再加上说话的是神话叶飞,她自是不会怀疑的。 如歌抬眼往四周剩下的石洞望去,问道:“你不会是还想去这些石洞看看吧。” “怕的话就在这儿等我。”说话的瞬间,叶飞已经走向了另一个未被开启的石洞。 如歌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在经历一场冒险游戏一样,前方完全无法预知,不禁好奇心大起,也跟着叶飞走了去。 石门被打开了,里面依然是一间石室,只是大大小小的摆放着很多箱子,却无任何机关存在。 如歌想要打开其中的一只箱子,可刚把手伸出去就被叶飞制止了,他拉着如歌后退了两步,挥动紫竹剑掀开了箱子,立刻便有无数的银针射了出来,细看之下,如歌才发现,这些针的针尖上都泛着淡淡的绿色,显然是被人抹上了毒药。好在自己和叶飞离开了毒针覆盖的范围,否则的话,现在恐怕二人都已中毒了。 “难怪龙在玄放心把我们关在这下面,看来是认定我们必死无疑了。”如歌说道。 随着箱子被打开,除了那漫天的银针之外,还有一股刺目的光芒照射了出来,令如歌惊奇不已,里面是满满的一箱金银首饰,精致无比。而此时叶飞已连续的将其它几只箱子也劈开了,银针落满了一地,却丝毫没有伤及到如歌和叶飞。 除了面前的这只箱子盛放的是金银首饰之外,其它的箱子里放着的全是黄金白银。二人对这些东西本无太大兴趣,只是稍显有些惊讶而已。 二人退出了这个石室,又相继去其它的几个石室里看了,有的堆放着兵器,有的堆放着铠甲,有的则堆放着粮草,唯一相同的是,每个石室里都设有机关,只是因为二人早有防备,所以才一一破解了。 二人回到了中间最大的石室,在乱箭中坐了下来,如歌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方才说道:“看来这就是龙在玄意欲复辟的大本营了,只是要将这么多东西从这狭窄的石阶上搬下来,恐怕耗费了不少人力和物力,建好这个地下仓库之后,龙在玄一定是怕这里的秘密外泄,所以将那些搬运的工人都关在了那间有蛇的石室里,让他们惨死于此。”其实这也正是叶飞的想法。除此之外,叶飞还在考虑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带如歌出去。 上面的入口已经被关闭了,若是换个环境,他自是可以用紫竹剑劈开石板,可是这里却不行,因为入口太过狭窄,根本连挥剑的空间都没有,想必龙在玄在建这儿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个因素。 叶飞的目光一直盯着那狭窄的石阶,如歌望了他一眼,也猜知了他的心事,略显无奈的说道:“现在只希望玉蝶没事吧。” 玉蝶知道入口的机关,但是在自己走下石阶的时候,却偏偏有其他人走了进来,不知道玉蝶能不能保住入口的秘密,如果没人知道是她开启的入口的话,那么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温度越来越低了,如歌猜想这大概已是晚上,而这里又深陷地下数十丈,因此显得格外的寒冷,如歌靠墙坐着,将双手抱于膝前,努力想让自己的身子暖和一点,而叶飞倒并不觉得寒冷,毕竟又深厚的内力护体,寒气根本就进入不了他的身体。 叶飞也发现了如歌的异常,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道:“披上吧。”如歌没有拒绝,接过,搭在了自己的身前。 空气一下子便静默了下来,如歌显得有些不适应,总想找些话题来打破眼前的沉默,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会离开无情阁?” 如歌是十年来,第一个走进那栋小楼的人,也是第一个和叶飞畅谈美酒的人,那时,如歌和叶飞都相信,自己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忘记眼前这个人了,尽管它或许并不关于爱情,却是另一种难言的情绪。 让叶飞记住如歌的,是他的出现结束了自己十年的静默。 对于如歌,之所以记住叶飞,是因为那片火红的情花丛和那双深邃的眼神,它像及了李建成,那是如歌曾经的守望。 叶飞答道:“因为玉瑶。” “玉瑶?”如歌诧异的问道:“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说完便发现自己失言了,怕勾起叶飞心中的痛,忙补充道:“对不起。” 叶飞显得很平静,因为如歌抑制了紫竹剑的魔性,所以即使现在紫竹剑在手,叶飞的心中依然无丝毫的波澜存在,倒让如歌看到了一些在无情阁初次见面时的影子。 叶飞破例道出了他和玉瑶之间的故事,包括他们的初识,也包括玉瑶十年的局。 “你是说玉瑶就是月宫的宫主,她没有死?是她用紫竹剑引你出来的?”如歌一连串的问道。 叶飞点头,眼中满是疲惫。 如歌也沉默了,此时,她才忽然惊觉,自己所遇到的这些人,他们所承载的命运竟是如此的相似,叶飞,玉瑶,锦瑟,羲和,如夜,江南、龙在玄、云妃、凤姨,甚至还包括自己和李建成、李世民,他们都只不过是一群躲在情感暗处的人而已,在或华丽,或苍凉的外衣下,包裹着的始终是一个孤独的灵魂。 想到此,如歌身上的寒意更深了,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轻轻的闭上了双眼,带着一抹苦涩的微笑,试图让自己熟睡过去,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而叶飞则一直望着手中的紫竹剑,陷入了沉思中。 第八十四章 偏殿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面终于传来了开启石板的声音,叶飞起身,想要叫醒如歌,可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弃了,他们都已经太累,难得有片刻安详的睡眠,就让她静静的睡吧,奇怪的,他竟不忍心去打扰她的清梦,即使他知道,上面的石板或许只开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再次关闭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了。 有人的脚步声从上面传了下来,叶飞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剑,如歌也在此时醒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石阶的入口。 玉蝶拿着烛台走了进来,叶飞刚想出手,如歌已开口问道:“玉蝶,你怎么会下来的?” 玉蝶略显责备的说道:“我是乘着龙在玄睡着的时候才来至尊宫的,我打开机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们却迟迟没有上来,我怕耽误得太久,引起他人的注意,所以便下来看看。” 如歌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可能是睡着了,没听到。我们上去吧。” 玉蝶看了眼叶飞手中的紫竹剑和如歌抱着的玉玺,点了点头,她的任务终于完成了,现在要做的,只是要安全的将叶飞和如歌护送出龙城而已了。 三人沿着石阶走了上去,因为玉蝶事先已经做了安排,因此上面的大殿内倒是空无一人,玉蝶关好了入口,低声道:“短时间内,龙在玄应该不会打开机关,所以我会在这段时间内,送你们出城,现在天已经快亮了,你们就先住到我的寝殿去吧,龙在玄基本就是在清泉殿召见我,因此很少去那里的。” 二人跟着玉蝶从后门走了出去,沿着一条碎石小路往她的寝殿走去。 玉蝶的寝殿并不大,却很精致,大概龙在玄把所有他认为是最好的东西都搬到了这里,只是因为玉蝶的长相和已故的云妃很相似。 玉蝶领着他们进入了旁边的偏殿,道:“你们就先住在这儿吧,我会尽快想办法送你们离开的。” 如歌和叶飞现在除了关心如何离开龙城之外,还关心玉蝶的身份,出卖了龙在玄是死路一条,她不会不知道的,那么,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如歌紧盯着玉蝶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喜欢。”玉蝶笑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然后便离开了偏殿。 偏殿分为内外两层,中间以一道屏风分隔开来,如歌住在里面,叶飞便在外面的靠椅上坐了下来。 刚坐了没多久,叶飞便站了起来,提着紫竹剑往外走了去。 如歌因为手上的伤口还有些微的疼痛,心中又念着玉蝶的真实身份,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响动,忙起床,走了出来,问道:“你要去哪里?” 叶飞答道:“找羲和。” 尽管和羲和只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是决战,但叶飞却记住了这个狂傲的年轻人,他让他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狂傲不羁,对“神话”的追逐----所以,他一定要带他走。 如歌也是这样的想法,因此并未阻止,只叮嘱要万事小心,叶飞点头,走了出去。 如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始猜测起了玉蝶的身份,根据叶飞所说,他进龙城的地图是如夜给他的,那么玉蝶的身份会不会和月宫有关呢?玉瑶是叶飞的妻子,想帮叶飞寻找到四大神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如果玉蝶真是月宫的人,她到底是四大护法中的哪一个呢?而且,从玉玺失踪到现在,也不过数月的时间,她凭什么能以这么快的速度赢得龙在玄的欢心,难道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像云妃? 如歌正思索着,却听到了殿外渐渐清晰的谈话声,说话的人正是紫鸢和玉蝶。 紫鸢道:“听人说,刚才你带了两个人进入寝殿,而刚好叶飞和如歌却在此时失踪了,别告诉我,这只是个巧合。” 玉蝶好整以暇的说道:“是吗?我刚才一直在殿中休息,一众下人丫鬟都可以作证,恐怕你是误会了。” 紫鸢道:“有没有误会,进去看过就知道了。” 玉蝶道:“这是我的寝殿,公主如此硬闯,是否于理不合。” “让开。” 外面顿时静默了下来,接下来,如歌便听到了双方交手的声音,如歌亲眼见过紫鸢的武功,即使是李世民也未必能及得上,怕她硬闯进来,于是迅速起身,退到了屏风后面去。 如歌往四周望去,想要寻找一个藏身的地方,可看来看去,只有一个衣柜可勉强藏身,可这样的藏身地方也未免太拙劣了些,如歌正犹豫着,交手的声音已传到了屏风外,来不及细想,如歌推开衣柜门钻了进去。目光却透过缝隙往外看去。 紫鸢走了进来,手中还握着剑,玉蝶也跟了进来,满脸的焦急神色,可当发现如歌并不在此的时候,便恢复了平静,笑道:“公主已经看过了,这里并没有你要的人,请吧。”说完便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紫鸢并不理会她,眼神在四周搜寻着,如歌怕和她的目光相撞,身子努力的向后靠去,想退到阴影处。可惜柜子实在太小,如歌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搁住了自己的腰。如歌轻轻的伸手往后摸去,却是一个突起的木块。 玉蝶大概也猜到了如歌和叶飞很有可能就藏在柜中,怕紫鸢过去查看,道:“公主,天快亮了,一会儿主公就会过来,还请公主先行离开,我好梳洗。” “你想用爹来压我?”紫鸢冷笑道。 “不敢。”玉蝶道:“如果公主喜欢的话,就住在这里好了。” 如歌乘着她们说话,分神的瞬间,手已按下了凸起的木块,后面的柜壁竟转出了一个缝,刚好可容一人通过,如歌不及细细思索,便钻了进去,柜壁随即又合上了。 因为玉蝶和紫鸢始终还在僵持着,二人都没有发现柜里的变化。 第八十五章 蝶舞 紫鸢走向了如歌藏身的柜子,玉蝶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了,柜子被打开了,里面却空无一物,玉蝶暗中松了一口气,道:“公主,现在这儿你都已经看完了,是否可以离开了。” 这是这里仅有的可以藏身的地方,紫鸢既然已经打开,而且里面的确空无一人,也不好再继续坚持下去,转过身道:“玉蝶,你真的比七年前刚来龙城的时候要厉害很多了,看来,我以后得好好关注关注你这寝殿了。” “公主见笑了。”玉蝶淡淡的说道。 如歌进入了密室,里面燃着数支烛火,很是明亮,中间的桌前坐着一个披着秀发的女人,背对着如歌,因此看不到她的脸,除此之外,便只有一张可供休憩的床榻了。 如歌好奇心大起,女子即使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却没有回头,只幽幽的说道:“你来了?” “啊。”如歌胡乱的答着,却径直走到了女子面前,看到女子脸的一瞬间,如歌差点晕了过去,嘴张得老大,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隔了半晌,方才结结巴巴的问道:“玉---玉蝶,你,你不是在外面吗?” 眼前的女子有着和玉蝶一样的容貌,但却少了玉蝶的那份自信和从容,要显得忧郁很多,像是一个人,又不像一个人,如歌也迷糊了起来。 眼前的女子显然也很吃惊,这是半个月以来,她见到的第一个外人,而且还是个陌生人。 如歌刚想继续问下去,身后的门却开了,玉蝶缓缓走了进来,如歌看看面前的女子,又看看玉蝶,不禁感叹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你是谁?”如歌问面前的女子道。 “我叫玉蝶。”女子的回答更是让如歌摸不着头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如歌将目光转向了进来的玉蝶,希冀她会给自己一个答案,玉蝶笑道:“不错,她才是真正的玉蝶。” “那么你又是谁?”如歌问道。 “蝶舞。”说话的瞬间,她已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那是另一张绝美的容颜,只是在她的额头处有一块殷红的胎记,犹如翩跹飞舞的蝴蝶,让她的美渗透着淡淡的媚态。 “你是月宫的人?”如歌问道。 蝶舞点头道:“月宫的四大护法想必你早有耳闻了,如夜是其中的一个,给羲和诗句的梅若雪也是其中一个,我也是。只是你不知道的是,我最大的本事便是易容而已。” 如歌问道:“那么第四位护法是谁?” 蝶舞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道:“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妨自己猜猜,不过,这个答案可能并不是你想要的。” 如歌实在想不出在自己认识的这些人中,除了如夜,谁会是月宫的人,而且还是尊贵无比的四大护法。 不过此时,她还有另外的疑问需要解决,于是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会把玉蝶关在这儿,而冒充她接近龙在玄呢?” 蝶舞笑道:“若不是这样,你和叶飞能这么顺利的就拿到玉玺吗?” 这都是玉瑶的安排,如歌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蝶舞重新戴上了面具,道:“我们出去吧。” “那她-----” “她还得在这里多待段时间。” 蝶舞和如歌走出了密室,蝶舞警告道:“我现在要去见龙在玄,你最好不要乱走,因为紫鸢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还有,现在我的身份依然是玉蝶,如果你和叶飞想要全身而退的话,最好记住这一点。”说完便款款走了出去。 如歌在床边坐了下来,细细的思索着整件事的经过,叶飞和羲和一战之后,知道自己即将进入龙城寻找玉玺的只有月影楼,但显然,玉瑶是在接到这样的消息之后才派蝶舞先一步到达龙城以作接应的,可是,蝶舞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控制了玉蝶,似乎是不合情理的,除非,她早已对龙城了如指掌。那么,这一切的消息她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难道和月宫的第四位护法有关?”如歌不禁自语道:“蝶舞让我猜这位护法是谁?显然这个人是我认识的。她的那个笑容又代表的是什么呢?”如歌顿时陷入了迷雾中。 如歌正思索的时候,屏风外却传来了脚步声,如歌猜想是叶飞回来了,忙走了出去。 进来的的确是叶飞。他径直在桌前坐了下来,如歌忙问道:“找到羲和了吗?” 叶飞点头。 如歌问道:“人呢?” 叶飞不答,神色却变得极为严峻了起来,如歌试探着问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叶飞依然不答,其实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再见羲和时的震惊依然没有消退。 叶飞不说,没人可以逼他开口,如歌也不再问了。 沉默了片刻,叶飞对如歌说道:“我们走吧。” “去哪儿?” “离开龙城。” 如歌摇头道:“在没有救出羲和以前,我不会离开,他帮过我很多次,我不可以就这么扔下他。” 叶飞冷冷的说道:“他不会再离开这儿了。” “为什么?” 叶飞不答,而是径直往外走了去,道:“跟我来。” 如歌没有犹豫,跟着叶飞走了出去,叶飞带着如歌避开了寻城的侍卫,停留在了一栋石屋后面,因为前面有侍卫守着,他们不敢过去,怕惊扰了他们。 透过窗户,如歌看到了里面坐着的羲和,头发散乱着,犹如被困的雄狮,眼神却很呆滞,手脚均用铁链锁着,令他动弹不得。 如歌低声道:“为什么不救他?” 叶飞道:“我已经进去过了,可是一接近他,他就会愤怒异常,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任何人了。” “怎么会这样?” 叶飞解释道:“守卫说,龙在玄给他下了一种特殊的药物,不但可以令他武功倍增,而且还会令他陷入疯狂的状态,最主要的是,他只会听龙在玄一个人的命令。” 第八十六章 干戈 如歌知道,叶飞没有说谎,从羲和目前的状态看来,他的确显得有些异常,可要真的就这么放弃他离开龙城的话,却是做不到的。 正犹豫间,四周突然跑出了很多手拿长剑的侍卫,他们将二人团团的围在中间,而为首之人正是天行和地绝,天行说道:“公主让我们好好看守这里,说叶飞早晚会查到羲和的下落,看来果然没错。” 紫鸢并不知晓如歌和叶飞曾被困在地下密室里,可能连那个密室的存在都不知道,只是这两天没有看到他们二人,心中有些起疑,便加派了人手看着羲和,怕二人前来救人。 眼看一场兵戈在所难免,蝶舞却款款走了过来,此时她已重新戴上了面具,依然是玉蝶的模样,众人忙行礼,蝶舞微微的点头,面色却极为不悦,道:“他们二人是我的朋友,主公待其亦如上宾,你们又岂能如此无礼呢?” 天行恭敬的行礼,脸上却带着一抹冷笑,道:“早前叶飞已经将紫竹剑敬献给了主公,现在剑却在他的手上,不知这事夫人要如何解释?” 蝶舞看了一眼叶飞手中的紫竹剑,浅浅的一笑道:“剑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人还在这里,至于其它的,主公自有安排,应该不用向你解释,不是吗?” 天行还想说什么,龙在玄的声音却传了过来,道:“你们还不退下。”话音刚落,人也已走了过来。 众人行了礼,龙在玄对天行道:“夫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退下。” 天行和地绝对望了一眼,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了。 待只剩下了他们四人,龙在玄方才冷冷的问着玉蝶道:“为什么要出卖我?” 蝶舞是明白他在说什么的,但还是勉强笑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龙在玄的眼神冰冷异常,少了往日面对她时的怜惜,道:“地下密室的入口在外面,若不是你,他们二人又如何能够出来?” 蝶舞解释道:“是,是我不小心触动了机关,我本想去替你收拾一下桌案的,却不想触动了机关,因为好奇,所以我就下去看看,谁知他们二人也在下面,我心想他们是主公要的人,困在里面一定是个意外,所以就带他们出来了。” “玉蝶,是不是本尊对你太好了,让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龙在玄的声音依然很冷,丝毫不为她的谎言所动。 叶飞怕龙在玄真的出手,精力全部都放在了他的手上,只要他一动,紫竹剑必定出鞘。 谁知龙在玄却没有出手的意思,玉蝶的这张脸让他念念不忘着另一张容颜,云妃,若非这个缘故,恐怕龙在玄早已出手了,只是尽管如此,他对她却以心死,她到底不是云妃,那和他的皇图霸业比起来,她始终是次要的。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空气似乎也一下子静默了下来。 “啪啪啪。”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拍手的声音,紫鸢缓缓从花丛中转了出来,说道:“传言月宫四大护法之一的蝶舞,易容之术天下无双,现在看来,你不但易容术厉害,说谎话的本领也一样无人能出其右啊。” 当她说出“蝶舞”两个字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蝶舞,如歌是早已知晓的,自是不会太过惊讶,但叶飞和龙在玄却都很惊讶。 蝶舞还想掩饰什么,但紫鸢已从花丛后拉出了一个人来,她才是真正的玉蝶,蝶舞见已无退路,索性撕了脸上的面具,道:“公主的本事也不小啊,这都让你发现了。” 其实紫鸢从玉蝶的寝殿出来之后,心中就起了疑,但那里到底是玉蝶的寝殿,自己不便造次,而且刚才也看过了,并未发现藏人的地方,本想就这么离开,再想其他的办法,谁知,没走几步,就遇到了给如歌二人送饭的丫鬟,按理,玉蝶的三餐都是要到清泉殿和龙在玄一起享用的,平时她只会吩咐厨房给她弄点小点心之类,现在送去的却是主食。 紫鸢没有多问,放丫鬟离开了,自己却暗中回到了玉蝶的寝殿,便看到了和玉蝶一起出现的如歌,紫鸢暗忖,玉蝶的寝殿里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要不,她又何须弄一个密室呢? 既然如歌在此,想必叶飞也一定在这里,因此紫鸢不敢停留太久,便只好暂时离开了,等确定如歌和叶飞都离开之后,自己再回到了偏殿,细细搜寻之下,便发现了柜子后面的密室,也从玉蝶口中知道了整件事的经过。 众人听完了她的叙述,表情各异,而龙在玄此时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转过身,对叶飞、如歌二人道:“只要你们肯留下玉玺和紫竹剑,我让你们安全离开。” 此时,龙在玄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一定要留下玉玺和紫竹剑,因为经过叶飞、如歌、蝶舞这么一闹,龙城的秘密几乎已经全部曝光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做殊死一搏,如果能拿到四大神石,一统天下依然不会只是个幻想。 “如果我一定要带这两样东西走呢?”叶飞冷冷的问道。 龙在玄不答,只是刚刚离开的侍卫却又在天行和地绝的带领下重新走了回来,再次将他们围在了中心。 龙在玄、紫鸢、天行、地绝这些人的武功都不弱,即使叶飞和蝶舞能应付得了,但旁边还有这么多侍卫存在,要想保护如歌也没事,恐怕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龙在玄之所以敢在这时挑起干戈,自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让他确信可以留住紫竹剑和玉玺,那就是羲和,羲和从进入龙城后,就一直被他以药物控制着,现在,那些药已经行遍了他的全身,不但令他武功大增,而且还控制了他的心智,让他只听命于自己一个人。 有羲和在,自己的胜算又大了许多。 第八十七章 围攻 就像十年前叶飞力挫各大门派时的结局一样,尽管龙城高手如云,至尊和两大护法,还有公主紫鸢都在现场,可依然没能留下叶飞的性命,甚至连如歌的衣袖也都碰不到,叶飞始终保持在如歌身前数步之遥的地方,紫竹剑舞出了一圈紫色的气墙,龙城的侍卫只要碰触,非死即伤。 眼看己方败局已定,龙在玄对一旁的侍卫低声吩咐道:“带羲和过来。” 羲和的目光中戾气很重,从进入战场开始,他的目光就未离开过叶飞和如歌,这是龙在玄灌输给他的思想,凡是拿着紫竹剑和玉玺的人都是他必杀之人,除了自己。 “杀了他,夺回紫竹剑。”龙在玄的命令简单直接。 从确定羲和的心智已经为自己所控制后,龙在玄便将玄冰剑还给了他,此时剑已出鞘,直取叶飞的咽喉,叶飞以紫竹剑相迎,丝毫不敢怠慢。 交手仅三招,叶飞便已发现,羲和的内力比之前精进了不少,这是受了龙在玄药物控制的原因,在扬州城外的一战时,羲和虽然败了,却也败得很微妙,现在他以体内倍增的内力对抗叶飞,而叶飞又着实不想置他于死地,因此,倒略显落在了下风。 龙在玄借机命令其余的侍卫继续围攻,蝶舞一人应付紫鸢已很吃力了,更无法兼顾如歌,地绝借机向如歌攻来,想要控制了她,用以威胁叶飞,叶飞运劲将羲和逼退了半步,自己则退回到了如歌的身边,挡开了地绝的剑,而此时天行也已攻了过来,二人渐渐对叶飞形成了合围之势。 羲和被震退了半步,但很快便稳住了身形,抬眼看到了一旁的如歌和她手中的玉玺,眼中寒芒一闪,玄冰剑转而攻向了如歌。 此时叶飞已经离开如歌有一段距离了,蝶舞又被紫鸢缠着,都无暇顾及到她,龙在玄的目光本来一直停留在叶飞和天行、地绝的争斗上,当发现这一幕时,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了,此时,如歌还不能死,因为她才能开启四大神石,但此时也无人能够阻止羲和了。 眼看羲和的剑即将要刺进如歌咽喉的一刹那,玄冰剑突然停在了半空,羲和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如歌的眼神让他似曾相识,面对她的时候,即使他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却似乎忘不掉她,那些与她有关的过往都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为什么不动手?”尽管不想如歌死,龙在玄却依然冷冷的如是问道。他怀疑是自己精心研制的药物出了问题,他更讨厌被人背叛。 羲和转过身,目光依然茫然,只是破例答道:“我不想她死。”然后迅速的拉起了如歌的手,往远处跑去,道:“走。” 羲和退出了战斗,叶飞的压力顿减。 叶飞、羲和、蝶舞带着如歌且战且退,渐渐往出城的方向走去,龙在玄很清楚,一旦让他们走出了龙城,再想追回这两样东西,恐怕就只能痴人说梦了,于是不惜调动了整个龙城的势力,也要留下他想要的东西。 龙城入口处,如夜和梅若雪早已等在了那里,从如夜将地图交给叶飞开始,玉瑶便命令她们在这里接应了,她相信,叶飞一定能安然出来,除了他自身的武功之外,还因为蝶舞。 如歌等人在叶飞的带领下,进入了一条长长的甬道,这便是龙城的入口了,因为甬道很窄,倒反而阻止了侍卫们的追击速度。出了甬道,外面是一片树林,树林周围也早已围满了龙城的侍卫,显然他们已早一步得到了命令,专程在这里等着围劫众人的。 不一会儿,龙在玄带着紫鸢和两位护法也到了树林内,龙在玄直视着羲和,冷冷的说道:“夺回紫竹剑和玉玺。”他始终相信,自己花了这么多年研制的药物一定不会出问题,只是因为羲和的内心爱着如歌,所以暂时无法完全忘记对她的感觉,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完全控制羲和的。 果然,羲和双目寒芒顿生,松开了拉着如歌的手,玄冰剑向叶飞攻了去。 一时间,双方又陷入了混战当中,只是因为多了如夜和梅若雪,场上的形势变得对叶飞等人好了许多。 从羲和等人走出甬道开始,如夜的目光就一直盯着他拉着如歌的手,而如歌也没有解释的机会,只是如夜知道羲和的心思,也从蝶舞那儿传出的讯息中知道了羲和的异常,心中的失落便更甚了。 其实,这十年来,龙在玄一心钻研药物,意图以它控制更多的人为他做事,武功也就渐渐疏远了,只是天行、地绝等人对他忠心耿耿,而紫鸢的武功又冠绝龙城,大家也不敢觊觎他的至尊之位。 龙在玄和叶飞仅交手三招,右手臂便受到了重创,佩剑也被挑飞了出去。 紫鸢怕自己的父亲受伤,一边命令侍卫保护他,一边举剑亲自迎上了叶飞的紫竹剑,叶飞不想再纠缠下去,紫竹剑迅速的挽起了剑花,将紫鸢的剑卷入了其中,紫鸢长剑脱手,正准备抽出袖中暗藏的软剑,却不想叶飞的紫竹剑已架在了她的肩上。 “住手。”叶飞冷冷的对在场的众人说道。 爱女受制,龙在玄无奈,只好命令众人停下了攻势,如夜等人也都聚在了叶飞身旁,只是羲和却站在原地,始终不肯移动半分。 叶飞之所以如此做,实是不想再重蹈十年前的覆辙,尽管紫竹剑的魔性依旧,但因为如歌的存在,却让它的魔性都压制在了剑内,叶飞才能如此的平静。 “我们走。”叶飞的剑始终不曾离开紫鸢的肩,目光直视着龙在玄,是在提醒着他,一旦他宣布众人继续合围,那么紫鸢必死无疑。 如夜走到了如歌身边,低声道:“请你带羲和走。” “我?” “是。”如夜坚定的说道:“只有你才能劝说他跟着我们离开。” 第八十八章 逃出龙城 如歌其实是想带羲和走的,只是因为如夜也在,怕自己引起误会,所以才一直没动,现在见如夜说得真诚,也就再无顾忌了。 如歌走到了羲和身边,试探着轻轻牵起了他的左手,羲和微微的有些退缩,但最终还是任由如歌拉着,只是眼神茫然依旧。 “玉玺。”龙在玄看似无意的说道,其实是在提醒羲和,如歌手里拿着玉玺,只要羲和控制了如歌,便可以用她交换紫鸢。 羲和的身子动了动,握剑的手越来越紧了,如歌担心他会出手,只是现在已无退路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们,各有各的打算,只是如歌倒还维持着平静,她知道只要自己在言语或行动方面稍有不慎,羲和就会立刻出手,恐怕那时即使他不愿,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 如歌轻声的说道:“羲和,我们走吧,去一个开满情花的山巅,那里不会再有杀戮,你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羲和有些动摇,龙在玄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抬眼看到了叶飞冰冷的眼神,终于还是忍住了。 “羲和。”如歌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却让他头痛不已,羲和大吼了一声,挣脱了如歌拉着他的手,往远处跑了去,瞬间便消失在了树林的深处,任凭如歌如何呼唤都不曾再回头一眼,如夜没有犹豫,也跟着跑了去。如歌则怔怔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如歌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是羲和的心思,却是如夜的伤痕。 叶飞、如歌、蝶舞、梅若雪带着紫鸢往树林外走了去,龙在玄没有阻止,只是警告道:“叶飞,如果小女有什么不测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叶飞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神都不曾望向他一眼。 五人出了树林,如歌惊讶的发现,这片树林竟然在皇宫的后面,面前的皇城辉煌依旧,只是如歌却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她在这里为了一个从未爱过的男人付出了一切,用尽手段,拼尽心思,曾想保护他的安全,只是到了最后,自己除了学会如何生存之外,再无其他。 碧儿的坟前一定长满了杂草了吧,犹记得她的一颦一笑,她本不是一个坏人,只是因为误会,还因为那充满欲望的宫廷,不得不走向了死亡,甚至还搭上了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她是自己唯一亲自制造的死亡,只是,碧儿,你知道吗?我,亦是身不由己。 子生、暄儿,你们都还好吗?你们的死换来了我的生,只是,这样的生让我害怕,也让我一生愧疚。 皇上、萧后,你们几乎参与了所有的争斗,只是幸运的是,你们都还活着,如果我不知道未来那该多好,可是----历史在我脑海中已经提前书写,你们的未来注定了只是一场悲剧,但我还是要给你们祝福,如果有来世,请你们千万勿要生在帝王家。 看着面前的宫殿,如歌的思绪越飘越远,突然从前方驶来了一队官兵,为首之人正是李世民。 “二公子?”如歌惊讶的说道。 再见如歌,李世民又惊又喜,跳下了马,迎上前说道:“如歌,你不是在扬州吗?怎么会回长安了?” 如歌道了后来发生的事,又问李世民到这里的原因,李世民道:“我回太原不久,爹就接到了消息,说宇文化及在扬州挟持了皇上,而王世充又拥立了越王杨侗称帝,此时正与瓦岗军交战正酣,所以爹便在大哥等人的劝说下,率兵入主长安,拥立了代王杨侑为帝。我是带着他们出来巡视的。” “宇文化及挟持了皇上?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世民忧心的说道:“据探子回报,他暂时没事,只是一旦宇文化及起了自立之心,恐怕他将再难幸免。” 李世民抬眼看了一眼紫鸢,满是询问的意思,如歌此时方才记起,转过头对紫鸢说道:“你走吧。” 紫鸢却并未就此离开,看着李世民说道:“我说过,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李世民淡淡的笑了,却未回答。 紫鸢接着说道:“现在你们李家已经入主了皇城,不打算邀我进去小坐片刻?” 如歌忙接口道:“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其实如歌是怕紫鸢借机探寻皇宫的地图,以便龙在玄他日起事时能够少些麻烦。 紫鸢猜到了她的想法,笑笑道:“你是怕我会对皇城不利,还是怕我抢走了你的二公子?” 李世民曾拼死保护如歌,这是紫鸢亲眼见到的事,因此此时方才如是调侃道。 没等如歌回答,紫鸢已笑着说道:“如果是第一个呢,你就放心吧,我承认,我对天下很有兴趣,但如果是二公子坐拥天下的话,我可以担保,龙城绝不染指。至于第二个嘛,要看二公子的意思了。”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比万里江山更有诱惑力?”李世民浅浅的笑道。 “因为我喜欢你。”紫鸢丝毫也不避讳,而这几个字从她口中出来,却也没有丝毫轻浮的意思。 “加上这次,我们只见过两面。”李世民道。 他们说话的瞬间,叶飞和如歌已往远处走去了,他们还要继续去寻找剩下的两颗神石,而蝶舞和梅若雪也因为要回去跟玉瑶复命,因此也都离开了。 李世民想要追回如歌,却被紫鸢给拉住了,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说吧。”眼看如歌已经走远了,李世民只好停住了脚步。 紫鸢笑笑,调皮的说道:“我们以前见过的。”说完便扯下了脸上的面纱,曾经见过紫鸢面容的人都认为她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孩儿,五官精致得犹如是上苍一笔一画的雕刻,只是她的年纪还太小,美丽还未完全绽放,她的长相是随了她的母亲云妃的。 初见他的面容,李世民便记起了她,对于这样一张容颜,只要见过一面,谁都是忘不掉的。 第八十九章 重回醉云轩 那是在杨广被困雁门的时候,李世民、李建成奉命前往营救,因为杨广身在雁门的消息极为隐秘,因此李世民一直怀疑是有人向始毕可汗出卖了消息,所以,便暗中注意起了出入雁门的通道。 那日,紫鸢一身男装打扮,夹杂在逃难的人群中,想要进入雁门,她用头上的纱巾遮住了半张脸,因为太过混乱,倒没太引起他人的注意,只是李世民却从那纱巾上看出了端倪,这种纱巾是用丝绸所制,试问难民中又怎会有这样贵重的事物呢。 李世民一直跟着紫鸢到了隐秘处,紫鸢脱下了身上的粗布衣服,里面竟是一身女儿装,而且很名贵,转过身的瞬间,李世民看到了她的脸,尽管年龄尚小,却依然美艳得不可方物。 李世民想抓她回去,却奈何交手之下才发现,她的武功竟在自己之上,而李世民俊朗不凡的外貌也吸引了紫鸢的注意,因此手下并未下杀招。 这是紫鸢第一次被龙城之外的人看到自己的容貌,因此回到龙城后,紫鸢便倔强的戴起了面纱,发誓此生只愿为一人摘除面纱,这个人就是李世民。 “雁门外的我们交过手?”李世民惊讶的说道。 “是啊。”紫鸢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个面纱我是为谁戴的?” 李世民不答,紫鸢接着说道:“你。” “因为我喜欢你,从在雁门外的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便开始了,所以,只要是你坐拥天下,我发誓,龙城一定不会染指。”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个俏皮的女孩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 李世民道:“公主的厚爱,世民心领了,只是----” “只是你喜欢如歌。”紫鸢抢先说道。 李世民苦涩的摇了摇头,道:“我和如歌注定是没有未来的,只是,我已经成亲了。” 此次李世民回太原,已经由李渊做主,将长孙无忌的妹妹长孙无蓉许配给了他,尽管他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如歌,只是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如歌只能是朋友,再加上,李世民本是个做大事的人,迎娶长孙无蓉对自己的前途有百利而无一害,而且,长孙无蓉对他也算是痴情一片了,他心中也多少有些感动。 紫鸢没有问他的妻子是谁,也不知如何再谈下去,只好伪装的笑笑,然后匆匆的往树林深处走去了。 叶飞和如歌走出了树林,却远远的看到了等在前方的玉瑶,如歌对叶飞说道:“我到前方去等你。”然后便走向了另一方。 叶飞走向了玉瑶,玉瑶看了一眼叶飞手中的紫竹剑,道:“蝶舞做事一直深得我心,这次也依然没有令我失望。现在四大神石已经得到了其二,只是不知道这第三颗神石是什么?我也好帮你。” 叶飞答道:“到目前为止,我也未能猜透。” 玉瑶盯着叶飞的双眼看了很久,那里并未出现她想要看到的东西------魔性。她用十年设计了一个局,为的只是让叶飞拿起紫竹剑,重入魔道,变得和自己一样,但奇怪的是,现在尽管紫竹剑在手,叶飞的神情却是如此的平静。 玉瑶想到了如歌,她是剑命定的主人,一定是她抑制了剑的魔性。 “我在这里等你,只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回月宫,等我派人查出了另外两颗神石,再做进一步的打算,你看如何?”玉瑶想要隔开如歌和紫竹剑。 叶飞道:“我答应了如歌,要为她找齐四大神石,所以我暂时不能跟你回去。” 玉瑶道:“可是月宫还有一位朋友再等着你,她受了重伤,只想在临死前见你一面。” “谁?” “锦瑟。” 对于锦瑟,叶飞有的只是怜惜,这个女人为自己守候了十年,只是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玉瑶见叶飞犹豫了,忙接着说道:“我承认,我不喜欢她,但既然她现在要死了,这又是她最后的心愿,我希望你能够去见她最后一面。” 如歌在一块大石上坐着,用树枝无聊的在地上画着什么,心中却是思绪万千,当然最担心的还是羲和和杨广,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眼见叶飞和玉瑶走了过来,忙站起身,微微的向玉瑶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叶飞道:“我现在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先在城里住下,等我办完事就会来找你,和你一起去寻找剩下了两颗神石。” 如歌看了一眼玉瑶,因为已经知道了她和叶飞的故事,倒并不因为她和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而惊讶了。 如歌想尽快找到四大神石,可又不好开口,倒显得犹豫了起来,叶飞解释道:“锦瑟受了重伤,我必须去见她一面。” 叶飞的解释在如歌听来倒没什么异样,只是玉瑶的心中却升起了莫名的不快,只是不便发作而已。 “锦瑟怎么了?”如歌问道。 玉瑶答道:“没什么,只是受了点伤而已。” 如歌点头道:“那好吧。”想了想道:“我在城里的醉云轩等你。” 叶飞点头,随着玉瑶走了去。 醉云轩是如歌在长安第一个落脚的地方,虽然那里和李建成有莫大的关系,她本不欲入住的,只是一时间也说不出另外一个客栈的名字。 如歌走进了醉云轩,有小二认出了她,忙去通知了秦老板,因为她是李建成的朋友,秦老板不敢怠慢,亲自为她安排了上房,又准备了精致的酒菜。 “姑娘已经很久没来长安了吧?” “是,是啊。”其实如歌回过长安,只是一直在宫中,他们并不知晓而已。 傍晚的时候,李建成来了醉云轩,是掌柜派人通知的他,这一次见到李建成,如歌倒是显得很平静,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只是朋友。 “很久不见。” “是啊,很久不见。”如歌道:“我之前见过二公子,知道李家已经入主了皇城,恭喜你,未来的皇子。” 第九十章 南下 如歌没有用“太子”来称呼李建成,那只不过是个虚名而已,既不能给他带来锦绣前程,也不能给他荣耀,到了最后,那个称呼还带给了他死亡,虚名累人,这是作为旁观者的如歌最深切的感悟。 李建成并不在意,他力主入驻长安,不排除有想要坐拥天下的野心,但更多的则是为了对自己的承诺,送如歌进宫,是迫不得已的选择,现在他也来了,还成了这里的主人,可是,如歌还会跟他一世吗? “如歌,跟我回宫吧。”犹豫了很久,李建成到底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如歌苦涩的笑着,“回宫”,这是多么熟悉的字眼,却也是一种讽刺。 如歌道:“那个地方终究不属于我,权力、政治、欲望,生活在那里,会很累的,它是你们的舞台,而我,注定只能成为一个过客。” 李建成点头,面前维持着平静说道:“是啊,是我负了你,当初要不是我----” “都过去了,不要再说了。” 李建成收起了未说完的话,点了点头。 如歌道:“如果大公子还肯听如歌一言的话,那么请你记住,有时候太过强求一件东西,只会令自己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终是害人害己的。” “我明白。” 如歌点头道:“那就好。” 其实如歌指的是皇位,而李建成却错误的以为是爱情。 这一次和李建成的见面,并未在如歌的心理激起多大的波澜,或许她真的是放下了,也或许是在遇到了这么多寂寞的人,看到了这么多倾世爱恋之后,她已经学会了淡然。 如歌在醉云轩住了近两个月,可叶飞却始终没有来,在这期间,李建成和李世民会经常过来看她,只是李世民的身旁会多了一个人影,那就是蓉儿。而李建成则带着淡淡的悲伤,只是再不提要接如歌进宫的说话。 从南来北往的客人中,如歌也在打听着关于如夜和羲和的消息,只是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这天,如歌刚用过早饭,长孙无蓉便来到了醉云轩,如歌忙请她坐下,见她一个人,本以为她是有什么话要同自己单独说的,可蓉儿却只说道:“二公子和大公子商量要事去了,我一个人闷得很,所以就过来看看你。我听说长安城外秋天的景色很美,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啊。”如歌也在这客栈呆得烦闷了,便随蓉儿走了出去。 二人沿着一条小道慢慢的往前走去,此时秋意已浓,枯枝、黄叶、南飞的雁群构成了一幅萧索的秋意图,一如如歌此时的心情,而蓉儿却显得兴奋很多,她说:“如歌,你知道吗?我以前是不信命的,可是认识你之后,我信了。” “是吗?”如歌看似无心的接着话。 蓉儿道:“还记得大公子送你进宫的那天早晨吗?我为你梳头,你说,二公子注定是属于我的,现在他真的成了我的夫君,你说,这是不是很奇妙的事?” “蓉儿,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如歌转过了头,看着蓉儿说道。 蓉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沮丧的道:“你和二公子----” “我们只是朋友。” “可是二公子却不这么认为,每次来看你之后,他都会很沉默,我看得出来,他是在思念你。”蓉儿认真的说道。 如歌将目光投向了远方,那里,一只落单的大雁正在孤独的挥动着翅膀,如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这只大雁和自己是多么的相似,只是它终归有个方向,而自己呢?却只有迷茫。 如歌道:“你应该知道,我进了宫,成了大隋的夫人,所以,二公子只能是你一个人的。而我的心里,也只是把他当做朋友。” 蓉儿的心微微的放下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她知道有些话只能点到即止,说多了,会误了自己。 许久之后,蓉儿方才问道:“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做?在这里继续等叶飞?四大神石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 “有些事情我无法向你解释,只是,它们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要不,你搬到宫里来住吧,醉云轩终究人流复杂。”蓉儿建议道。 如歌摇头,却没有解释为什么。 “因为大公子?”蓉儿猜测着。 “和他无关。”如歌破例答道。 孤独的大雁已经消失在了南方的天空,如歌突然下定决心说道:“我不会在等下去了,我要去扬州,或许那儿有一个人可以帮我。” “你一个人?” “嗯。”如歌点头,道:“叶飞等了玉瑶十年,现在他们在一起了,就让他们平静的生活吧,这个世上没了神话,充其量也只是让武林寂寞而已,但如果没了爱情,寂寞的却是人心,不是吗?这世上寂寞的人太多了。” 如歌纵情的大笑了起来,只是,在这深秋的天空中,她的笑声却也是寂寞的。 这天下午,如歌便踏上了前往洛阳的路途,蓉儿为她准备了盘缠和马车,她没有拒绝,她将玉玺用布帛包裹了,放在随身携带的包袱中,自己又换上了一件普通的布衣,这才往洛阳行去。 送行的人只有蓉儿,这是如歌的意思,蓉儿嘱咐道:“车夫陈公的武功不错,他会一路保护你,如果遇到麻烦的话,就派人通知我。” “谢谢。” 马车出了长安,一路往洛阳行去,陈公的话不多,却很警觉,因此总是很容易的便避过了劫匪和乱军。 此时,天下的形势较之之前更乱了,宇文化及、王世充、李渊等人都已各自为政,尽管还未称王,但也只有一步之遥,而其他的起义军,诸如李密、杜伏威等人也加快了攻城拔寨的步伐,为的自然是天下。 一路上,如歌看到了很多逃难的人群,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情景很是凄凉,如歌怜悯他们的遭遇,但终究也只能独自叹息。 第九十一章 洛神 马车行至了洛河边,如歌让陈公将马车停了下来,独自走了下去,眼前的洛河平静异常,只有偶尔落下的一两片黄叶激起淡淡的波纹,然后随着河水慢慢的飘向了远方。 如歌感叹自己的命运犹如这随波逐流的落叶,没有方向,连停止的勇气都没有。 正独自神伤之际,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双辫子,怔怔的望着洛河的中心,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已近黄昏了,女孩的身边又无其他大人陪伴,再加上现在兵荒马乱的,如歌实在不放心让这个女孩儿一个人再在这儿呆下去。 如歌走近了女孩儿,俯下身,问道:“小妹妹,你在看什么?” 女孩回过了头,瘦削的小脸,有着些微的惊慌,打量了如歌很久,直到确信她不是个坏人之后,方才指着洛河答道:“爹爹说,我娘就在洛河里,她是河里的神仙。” “你娘没有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没有。”女孩略显落寞的摇了摇了头,道:“我娘在我出生以后就走了,爹说,她本来是洛河的神仙,所以她回到那里了。” 如歌淡淡的笑了,心里却莫名的悲伤了起来,想必是这个女孩的娘不慎死在了洛河里,所以她爹才编了这个故事来安慰她。 美丽的谎言。如歌感叹着。 但看看天色已晚,便对女孩说道:“天要黑了,你娘不会再出现了,这样吧,你先回去睡觉,等睡醒了再来,那时天亮了,你娘就会出现了,好不好?” 女孩固执的摇着头,道:“她通常都是在晚上出现的。” “你说,你见过你娘?”如歌诧异的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道:“我看到河上有人,却不知道娘长什么样子。” “洛河里有人?”如歌越听越讶异,但看女孩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说谎。 女孩点头道:“是啊,有一次我到河边玩耍,因为玩得太晚,爹爹又不知道我在这里,我害怕,就在河边哭了起来,结果,河里出来了一个人,却没有上岸,只是远远的站在河中心,她用法术让灯笼飞在了我身旁,拿着灯笼我就不怕了。” “你认为那个人是你娘?” “是啊。” 女孩重新将目光转向了河面。 这一切在如歌听起来,犹如天方夜谭,只道是这个女孩太思念自己的母亲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可是那个灯笼又如何解释呢?看起来,女孩不像是在说谎。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恋蝶。” 恋蝶,好美的名字,看女孩的穿着,是普通农家孩子的装束,想必她的家庭也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可他的父亲却为她取了一个如此美丽的名字,想必,她的父亲也是有些学识的。如歌不禁想要看看这个女孩的父亲。 “你家在什么地方?” “就在那边的小村子里。”女孩指着不远处答道。 如歌道:“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女孩恋恋不舍的看着河面,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如歌牵起了她的小手,走向了马车,上了车,向陈公说了自己要去的地方,陈公也没有多问,赶着马车向那个小山村走了去。 女孩的家在这个村的村尾,一间破败的茅屋,即使现在天已黑尽,但却连一点烛火都没有透出来,显得格外的安静。 女孩似乎已经习惯了,拉着如歌的手走了进去,陈公则赶着马车去了不远处的树林。 “爹,我回来了。”女孩向着屋内说道。 如歌用了很大的劲才发现,在茅屋靠窗的桌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披散着头发,手中拿着一壶酒,听到恋蝶的呼喊,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恋蝶接着道:“爹,这个姐姐是送我回家的。” 男子终于将头抬了起来,目光有些茫然,如歌点了点头,以示招呼,男子却很快又将头低了下去。 如歌看了眼窗外的暗夜,想了想,问道:“你在等人?” 男子没有回答,如歌接着说道:“你将你的满腹才华都掩藏了起来,屈居在这样一间小茅屋内,想必这个值得你等的人,一定不简单吧。” 男子的身子微微的动了动,如歌道:“恋蝶,很美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一个人?” 男子终于破例答道:“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恋蝶的母亲?” “嗯。”男子点头。 如歌道:“听恋蝶说,她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是啊,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了。”男子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有你这样为她痴痴守候的夫君,她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她没有死,只是走了。” 如歌懊恼自己的猜测,只好说道:“对不起。” 男子摇了摇头,如歌接着问道:“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找?怎么找?”男子自嘲般的笑笑,道:“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是记住了她额头的那抹红色印痕,犹如一只翩跹飞舞的蝴蝶,所以我给女儿取名恋蝶。” 听着他的诉说,如歌已猜知了这个神秘的女子是谁,额头那只翩跹飞舞的蝴蝶,不正是月宫四大护法之一的蝶舞吗?在龙城的暗格内,她曾亲自脱下过自己的面具。只是他们的爱情又是如何的呢? 犹豫了片刻,男子讲了他和蝶舞的故事---- 那一年,他上京赶考,却无奈遭人陷害,名落孙山,在回洛阳的途中,他遇到了她,她身受重伤,他救了她,于是,在那个破败的茅屋内,失意的才子,感恩的佳人,他们很自然的便走到了一起,一夜欢愉,他们却没有承诺彼此一生一世的山盟海誓。 她说,她要离开了,却不准他去相送,他不舍,暗中跟着她到了洛河边,却见她走向了洛河,瞬间便消失不见了,他以为她要寻死,想要救她,却已来不及了。 第九十二章 水晶宫 他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死在了洛河,所以他在这个距离洛河最近的小村子住了下来,日日守望着平静的河面,他后悔没有问她的名字,后悔没有在她跳进洛河之前救下她。 可是,就在他守望的第十个月,那个无月的夜晚--- 那晚他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间竟睡了过去,半夜时分,他听到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推开门,屋外竟没有人,只是在地上摆放着一个竹篮,细看之下,里面竟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在婴儿的左手臂上缠着一块淡黄色透明的小石子,石子被打磨成了蝴蝶的形状,就像她额头上的印痕一样,这块石子本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说不上多值钱,却因它的特殊材质而被成为了他家的传家之宝。 一夜欢愉之后,她拿走了它,现在,她又将它随着他们的女儿一起送回来了。 看到这一切,他明白了,她没有死,这个女孩或许就是他们的女儿。 他抱着婴儿往洛河的方向追了去,到了岸边,却什么人影也没有出现,他悲痛欲绝,于是扯下了婴儿手上的小石子,奋力的扔向了洛河内,他希望她还能捡到它,即使她不再回来了,也会因此而记住他,记住那个夜晚。 他为女儿取名恋蝶,为的就是纪念那段没有结果的爱情。 “所以你告诉恋蝶,她的母亲去了洛河?” 男子点头。 之后任凭如歌再如何相问,他都不肯再开口说话了,只是一口一口的喝着杯中的酒。 如歌转身往外走去,到了门口,男子突然叫住了她,淡淡的说道:“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 “照顾蝶儿。” “你要去哪里?” 男子不回答了,如歌道:“我不会带恋蝶走,而她也不会跟我走。”如歌说完便离开了。 到了外面,和恋蝶道了别,走到了马车边,对陈公说道:“回洛河。” 如歌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男子没有说谎的话,那么神秘的月宫应该就在洛河底下,她决心要去那里,并不是为了寻找叶飞,继续追寻四大神石,而是为了替恋蝶找回母亲。 如歌在洛河岸边等待了很久,直到月上中天,河面都依然平静异常,可如歌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陈公也显得很平静。 看着平静的洛河,如歌突然起了疑心,不管月宫的人如何厉害,却终究只是凡人,她们又如何可以从河内升起,而不沾湿衣裳呢?洛神,到底只是个传说而已。 正狐疑间,透过马车的车帘,如歌看到了不远处的树林内,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忙下了马车,缓缓往树林走了去,陈公也紧随其后。 如歌跟着她进了树林,怕被发现,因此将距离拉得很远。 前方的女子在转过一棵大树后,突然失去了踪影,如歌忙跑了过去,发现大树后面并没什么暗道,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难道是自己眼花?如歌正疑惑时,陈公也追了上来。 如歌道:“她到了这儿就突然消失了。” 陈公将目光转向了大树,他行走了江湖很多年,直到最近才被李世民招入了帐下,追踪的经验自是十分丰富的。 陈公拔出了身上的佩剑,他喜欢用这样最简单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月光照射在了剑身上,又折射在了大树枝干某个凸出的枝节,于是,那一面的树皮竟然缓缓向上升了去,露出了一个仅可容一人通过的树洞。 如歌和陈公对望了一眼,先后走了下去。里面是窄窄的石阶。 石阶尽头是一间白色的水晶宫,透过光线,可以看到外面游动的鱼虾,这个地方竟然是在洛河底下的。 “如歌,好久不见了。”蝶舞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如歌转过身,蝶舞款款从侧门内走了进来。她已脱下了玉蝶的面具,额头的那抹殷红显得格外的耀眼。 蝶舞的话刚说完,已经出手,直取陈公的面门,陈公险险避过,陈公的武功和蝶舞相比,相差甚远,不出十招,已被蝶舞点中了肩上的穴道,再不能动弹。 从外面又进来了两名女子,蝶舞对陈公道:“月宫不欢迎男人。”然后对两名女子吩咐道:“把他扔出去喂鱼吧。” “住手。”如歌阻止道:“他只是奉命负责送我去扬州的,并非有意闯进这里,放他走。” “凭什么?”蝶舞挑衅的笑着。 如歌道:“因为七年前的那个雨夜。”接下去的话,如歌没有再说。 蝶舞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挥手让两名女子先带着陈公出去,然后方才问道:“你还知道多少?” 如歌道:“所有。难道你就不想见见你的女儿?” “我的女儿?”蝶舞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中。 和他结合是她所愿。 但之后的种种却是迫于门规的压力。 之后,在嗜血的江湖中,她渐渐淡忘了此事,也从未回去见过他和他们的女儿,现在如歌提起,却又让她想起了以往的种种。“放了陈公,就算是为你女儿积点德。”如歌说道。 “她叫什么名字?”蝶舞淡淡的问道。 “恋蝶。”如歌道:“她经常会在洛河边守望,因为他告诉她,她母亲去了洛河。” “恋蝶?”蝶舞苦楚的笑了。然后转头对如歌说道:“让他按原路返回,而且保证不将此地的秘密泄露出去,至于你,暂时还不能走。” 玉瑶不希望叶飞再见到如歌,怕她遏制紫竹剑的魔性,这事蝶舞等人并不知道,因此想要留住如歌,以拿到玉玺。 “那么恋蝶?”如歌本不欲去打扰叶飞的宁静,来这儿也只是要寻找蝶舞而已。 “我自会处理。” 蝶舞命人将陈公带了进来,然后吩咐道:“把他送出去,到了外面再解开他的穴道,记住,如果你泄露月宫的秘密,那么如歌就一定会死。” 两名女子领命,带着陈公沿着石阶走了上去。 第九十三章 沉,香 送走了陈公,如歌还有个不解的地方,问道:“他说,他亲眼看到你跳进了洛河,那是怎么回事?” 蝶舞答道:“那一晚之后,我决意离开,我知道他在身后跟着我,他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他记住我,他应该有自己的幸福,所以我故意跳进了洛河,让她以为我死了,可后来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我怀孕了。” “你会不会去看恋蝶?”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只是我不希望她知道我是她母亲,我不希望她和月宫、和江湖有任何关系。”蝶舞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了。”如歌点头,蝶舞的一生已经注定逃不出江湖了,背叛月宫的结果只可能是死亡,所以她当日才会把恋蝶送去给他抚养。 如歌道:“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告辞。”然后转身欲上石阶。 蝶舞收起了脸上复杂的情绪,恢复了以往的神态,道:“你现在还不能走,你身上藏有玉玺,我必须带你去见宫主。” 蝶舞带着如歌从侧门走了出去,穿过了一条长长的水晶回廊,如歌不住的望着回廊外的景色,那里一群白色的小鱼正自在的游动着,不时碰撞着透明的水晶壁,似乎也想融入里面的世界,只是它们不知道,徒有羡鱼情的人正在里面。 回廊的尽头是一个大殿,铺着火红的毯子,正上方摆放着一张可容两个人并排而坐的水晶宝座,上面雕刻着凤凰朝日的图案,很是精致,大殿后有两个侧门,至于具体通向何处,却是如歌并不知晓的。 如歌和蝶舞刚刚站定,玉瑶便款款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随侍的婢女。 “参见宫主。”蝶舞躬身行礼。 玉瑶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她免礼,蝶舞起身,退到了一旁。 玉瑶看着如歌道:“我本不想杀你,可你却自己找到我这月宫来了,这也怪不得我了。” 看玉瑶的神色中影藏着杀机,蝶舞道:“宫主,她关系着四大神石的秘密,还请您三思,是否等到开启了四大神石之后再----” 玉瑶斜睨了她一眼,道:“四大神石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是独一无二的宝物,可我要的却很简单,那就是叶飞永远留在我这月宫。” 要叶飞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他重入魔道,变得和自己一样,那么他们就是世上唯一懂得彼此的人,可偏偏出现了一个如歌,她可以遏制紫竹剑的魔性。 在龙城,被困地下石室的时候,如歌曾听说过叶飞和玉瑶的过往,也知道那个十年的局,所以她也明白玉瑶的心思。 如歌自知此次再难有人可以救得了自己,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玉瑶右手成掌,带着一股极大的劲力往如歌的面门拍了过来,如歌不想死,而此时却已由不得自己,闭上了双眼,却迟迟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一股风擦着自己的面门而过。 睁开双眼,阻挡住玉瑶一掌的人竟然是叶飞。他手上拿着紫竹剑,剑身泛着微微的黄芒,原来是紫竹剑感应到了如歌的存在,才会如此。 叶飞的神色很冷,玉瑶收回了手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如歌想起之前,玉瑶带走叶飞时说过,锦瑟重伤,希望见他一面,那么现在锦瑟呢?是伤愈了,还是已经? 如歌问道:“叶飞,锦瑟呢?” 叶飞的神色很痛苦,如歌有了不祥的预感,叶飞道:“跟我来。” 如歌跟着他往后边右侧的侧门走了出去,玉瑶顿时有了挫败感,自己设计了十年,又是两个月的相守,却依然无法获得叶飞的原谅,也依然无法将他重新带回魔道。想到此,不禁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蝶舞,也随着叶飞离开的方向走了去。 一间较小的房间内,房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两盆花,一盆像芙蓉,却又不是,另一盆则形似檀香木,色做淡黄。除此之外,安置着一张白色的水晶床,床上有寒气渗出,似乎是下面放置了寒冰所致,锦瑟就躺在上边,面容很安详,看不出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玉瑶冷冷的解释道:“两个月前,我的手下在洛阳城外发现了她,当时她受了重伤,自知难治,她说,她唯一的心愿是再见叶飞一面,我寻找了最好的医生来医治她,可能做的也只是保住了她的命,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其实锦瑟是被玉瑶抓回月宫的,之所以让她昏迷不醒,也只是留住玉瑶的手段而已,不管叶飞爱没爱过她,对她,叶飞都有一份愧疚,现在她不醒,他又如何可以离开呢? 如歌猜到了这一切和玉瑶有关,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玉瑶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锦瑟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叶飞并不笨,如果是在药里下毒,两个月来,叶飞不会不知的。 叶飞冷冷的说道:“你来治。” “我?”如歌惊讶着指着自己的鼻子,怀疑是听错了,自己对医术一无所知,又如何让锦瑟苏醒呢? 这两个月来,叶飞也觉得有些蹊跷,他曾验过锦瑟身上的伤,虽然伤口很深,却绝不致命,似乎下手的人故意留有余地,不想置她于死地,可奈何自己苦苦查寻,却没有办法找出端倪,所以当紫竹剑感应到如歌的时候,他迅速冲了出去,如果说这个世上要选出一个最聪明的人的话,那么一定是如歌了。 他让如歌医治,一方面是为如歌留下找到了借口,让玉瑶不敢再起杀她之心,另一方面,也的确想借她的手找出事情的真相。 “你会医术?”玉瑶冷冷的看着如歌问道。 如歌看了叶飞一眼,道:“略懂而已,在宫中的时候,因为无聊,曾向太医院的御医们讨教过一些。” “那好,锦瑟就交给你了,但是如果她有什么不测的话----” “由我负责。”叶飞迅速接过了她的说话。 第九十四章 既然叶飞已经开口,玉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如歌的心里却不平静,以叶飞的能耐,用了两个月,尚不能查出真相,更何况是自己呢?但事已至此,自己也已无后路可退,也只好硬着头皮接着查下去了。 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床上的锦瑟身上,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向玉瑶禀道:“启禀宫主,我们在宫外发现了一具男人的尸体,看样子是跳水自杀的。” 玉瑶瞪了她一眼道:“一年四季,总有那么一些想不开的人,有什么好奇怪的?把他抬回岸上就是了。” 侍女颤颤惊惊的答道:“与他一起跳下水的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不过因为刚好梅护法经过,就救了她,现在还在大殿上呢。” 如歌的心中一惊,听侍女的描述,跳下水的父女很可能就是恋蝶和他的父亲,想起自己离开小屋时,他说的话,更印证了这一点,原来他早有了寻死之心。 如歌不禁抬眼去看蝶舞,蝶舞也刚好在看她,满眼的疑问。 “我们出去看看吧。”玉瑶倒并不是真的关心死的人是谁,或者是那个被救的小女孩,只是,她现在只想尽快的离开这里,她需要冷静,需要寻求最好的方法来继续留住叶飞。 玉瑶带着蝶舞,侍女走了出去,如歌也跟了去,只是叶飞没有动,还留在里面陪着锦瑟。 外面的大殿上,恋蝶跪在她父亲尸体前,伤心的哭泣着。他一脸的安详,只是因为在水里泡了些时候,脸色显得很是苍白,双目紧闭着,已经死去多时了。他们身上的水渍浸湿了身旁火红的地毯。 “恋蝶。”如歌叫着女孩的名字。蝶舞早已呆在了一旁,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的脸,想要哭,却极力的忍住了。 玉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过去牵起了恋蝶的手,让她站了起来,发现眼前的女孩儿尽管穿着质朴,却长得极为娇俏可人,心中也有些喜欢了。 玉瑶道:“你叫恋蝶?” “是。”女孩还在哭泣,却还是点了点头。 玉瑶接着道:“你家里是否还有其他的人?你娘呢?” 恋蝶哭道:“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家里只有我和爹爹。” 玉瑶柔声道:“你喜不喜欢这里?”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蝶舞和如歌都不禁心中一震,听玉瑶的语气,似乎有意要将恋蝶留在月宫,可这也是蝶舞不希望看到的结果,留在了这里,就会身不由己的被卷入江湖。恋蝶抬起了头,看了看水晶宫外美丽的景致,忍不住的点了点头,道:“喜欢。” 玉瑶道:“现在你爹爹已经死了,你就住在这儿吧。”然后转头对随身的侍女吩咐道:“好好安葬他,另外,通知下去,给恋蝶安排个房间,好生照顾着。” 自从成立月宫之后,玉瑶的行事手段一向果断狠辣,很少再对任何人产生感情,只是这次面对恋蝶,她却是由衷的喜欢,说不上理由,只是想和她亲近而已。 吩咐完这一切,玉瑶方才转头看着如歌,问道:“你以前认识他们父女?” 如歌道:“见过一面。” 玉瑶不再理她,对蝶舞道:“你带恋蝶去她的房间吧。” 进来了两个下人,将他的尸体抬了出去,恋蝶哭得更大声了,拼命想要跟上去,却奈何蝶舞仅仅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很明白玉瑶的脾气,她不希望进入月宫的人还念着自己的过去,除了她自己。 如歌的住房在锦瑟屋子的旁边,睡觉的时候可以看到屋外的水底世界,这一直是如歌的梦想,可现在,如歌却再没了欣赏的心情,睁开眼,看着外面深蓝的水,游动的鱼,如歌却在思索着救治锦瑟的方法。 有人敲门,如歌起身,开了,屋外站着的竟然是蝶舞。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蝶舞道。 如歌让到了一边,招呼她进来,坐了。 “睡不着,所以过来找你聊聊天。” “你在想恋蝶的事?”如歌问。 蝶舞点头,道:“我是否应该告诉她,我就是她的母亲?” 如歌道:“不行,至少现在不可以。恋蝶只有七岁,就算她如何懂事都好,可一旦知道了你是她的母亲,她如何还能装作不知呢?到时如果玉瑶知道了,恐怕对你,对她,都不是一件好事。” 蝶舞的表情显得有些犹豫,亲身女儿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以前不见面也就算了,可一旦见了面,而恋蝶又是如此的可人,再要隐藏心中的情绪,就很是困难了。 如歌劝解道:“你也不想她踏入江湖是不是?那么你现在就更应该保守住这个秘密,否则,到时玉瑶一定会对我们提高警惕,即使我们有了带她离开月宫的方法,也很难实行了。” “你有办法带她离开月宫?”蝶舞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如歌道:“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送走了蝶舞,如歌本想去看锦瑟,可是刚到门边,就看了坐在锦瑟床边陪伴着她的叶飞,背对着自己,低垂着头,显得很是疲惫,如歌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进去,转过身,想要离开,叶飞却已说道:“进来吧。” 如歌缓缓走了进去,床上的锦瑟一如以往般沉静,叶飞道:“我查看过锦瑟的伤势,并不足以让她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如歌知道叶飞的意思,只是自己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无能为力。 “你爱过她吗?”这是如歌代锦瑟问的问题,之前,或许叶飞对锦瑟没有感情,可是现在,知道了锦瑟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他是否有了些微的心动。 叶飞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锦瑟,道:“我深爱过玉瑶,却掉进了一个十年的局里,所以我早已认定了孤独的宿命,现在我只想尽快让她苏醒,然后履行完对你的承诺,找到剩下的两颗神石,从此彻底归隐。” 第九十五章 月宫继承人 叶飞认定了孤独的宿命,这和自己是多么的相似,兜兜转转,从千年后的西安,到千年前的雁门,从长安,到太原,从皇宫,到扬州,一路下来,自己留下的除了是回忆,便一无所有,而即使是回忆,也是那么的苍白。 如歌苦涩的笑了,为自己,也为叶飞。 如歌猜想,此时的锦瑟如果有知觉的话,那么一定希望自己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当今天下没有什么可以留住一个神话,除了感情,但叶飞的情已经随着玉瑶的局散了,留下,只是因为对自己的愧疚,一旦自己醒来,叶飞就会离开,从此天涯海角,未必就是十年那么的简单了。 想到此,如歌不禁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叶飞问道:“你在想什么?” 如歌道:“轮回。十年的轮回。” 大概是在里面呆得久了,如歌感到头有些犯晕,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出去了。”说完便匆匆离开了锦瑟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屋子,如歌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在床上躺下,隔了许久,头晕的症状才慢慢消失。 如歌心中起了疑心,回想着锦瑟屋中的景象,也未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而且叶飞也一直呆在里面的,他也没事啊?难道是玉瑶在自己的饮食里动了手脚,可真要是这样的话,她的动机也未免太明显了,玉瑶并不是一个如此笨的人。越想越觉得奇怪,但终究还是敌不过浓浓的睡意。 住在月宫的第三天,如歌终于再次见到了恋蝶,是蝶舞带着她过来了,蝶舞说,宫主安排她照顾恋蝶,而恋蝶又和如歌有一面之缘,因此便带她过来坐坐。看情形,蝶舞应该没有告诉恋蝶关于她的身世,如歌暗中松了口气。 “恋蝶。”如歌想要去拉她的小手,而她却愤怒的挣开了,人也躲到了蝶舞的身后。 如歌知道,恋蝶一定是以为自己和他父亲的死有关,她父亲一直住在洛河边的小村子里,很少与人来往,而那日自己跟着她回了家,和他父亲一番谈话之后,他便跳水自杀了。可有些事情,如歌不能,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说了,就会暴露她和蝶舞的关系,而且,她未必能够理解。 如歌收回了手,淡淡的笑了笑,蝶舞的神情中有着浓浓的歉意,如歌道:“没事的,只要没事就好。” 这日,用过早饭之后,有侍女进来通知如歌,说宫主要在大殿召见所有人,也包括如歌。 如歌到达大殿的时候,该来的人都来了,而四大护法中,只有梅若雪和蝶舞。从龙城出来后,羲和和如夜就不知去了何处,至于另外一位护法,到目前为止,她还只是个迷,但曾经从和蝶舞的谈话中,如歌隐隐觉得,这个人不仅是自己认识的,而且和自己的关系应该还很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叶飞依然留在锦瑟的屋子里陪着她。 众人分成了两排,分立左右,如歌站在了最后。 玉瑶牵着恋蝶的手走了进来,恋蝶换上了新衣,头上扎着一朵粉红的绸花,显得更加的可人了。只是,面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在经过如歌身旁的时候,她微微的停顿了片刻,但终于还是在玉瑶的牵引下,和她一起走上了高高的宝座。 蝶舞的脸上充斥着不安的情绪,却奈何不能和如歌说话。 玉瑶扫视了众人一眼,道:“今天召集各位来此,是因为本宫有一件事要跟大家宣布,本宫决定,正式收恋蝶为我的入室弟子,而她,也是月宫未来的主人。” 此语一出,月宫上下均一片震动,大家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玉瑶对恋蝶看来是真心的喜欢的,不光是因为怜悯。 这就是人类最奇怪的地方,不管你如何高高在上,如何视苍生如草芥,但心里都有一个柔软的地方,只是未必人人都可以碰触而已,或许是恋人,或许是一个不经意间认识的朋友,也或许是一个可人的孩子,而对于玉瑶,恋蝶或许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看似地位不低的中年女子站了出来,说道:“宫主,她只不过是一个村夫的女儿,宫主却立她为继承人,是不是太草率了,还请宫主三思。” 众人都将目光转向了玉瑶,看来这也是她们的心中所想。 大家本以为玉瑶会震怒的,可玉瑶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微笑着对身旁的恋蝶道:“恋蝶,她在怀疑你。” 恋蝶只有七岁,又如何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呢,只是茫然的听着。 玉瑶道:“恋蝶,你要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月宫的继承人了,我会将我毕生的武功都传授给你,没有人可以怀疑你的能力,除非她是死人。”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玉瑶终于将目光转向了那个站出来的女人。 那个中年女子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大概也预知了自己的命运,只是依然不肯求情而已。 玉瑶冷冷的吩咐道:“蝶舞,杀了她。” 这是蝶舞第一次在杀人前会颤抖,可奈何玉瑶的命令不可违,只好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恋蝶终于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急急的说道道:“宫主,请你放了她吧,不要杀她好不好?” 听到恋蝶求情,蝶舞也停了下来,玉瑶没有生气,道:“既然是小宫主为你求情,这次便饶了你,只是大家最好给本宫记住了,要是以后我再听到这样的言语,定不轻饶。”然后又对恋蝶说道:“恋蝶,今天我之所以放过她,是因为这是你的第一个请求,但你要记住,进了江湖,你第一件要习惯的事,就是死亡,明白吗?” 恋蝶迷茫的点着头。 这样的一出戏,让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女人真的没事了,只是,在那个晚上,恋蝶却一脸失落的进了如歌的房间,她说,那个女人到底还是死了,是宫主下的命令,秘密处决。 第九十六章 异草 玉瑶处死了那个女子,是蝶舞出的手,消息并未传出去,只是蝶舞依然感觉到了失落,她似乎已经看到,在恋蝶的面前,等着她的是一条充满了血腥的不归路,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注定将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或许到了某一天,她也就习惯了。 蝶舞已经输给了江湖,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再重蹈这样的覆辙。 所以,她痛苦。 看着面前的蝶舞,如歌也无能为力,只能选择了沉默。 有很长时间如歌都没有再见到恋蝶了,蝶舞说,是玉瑶一直将她留在了身边,教授武功,自己也很少见到她。 在月宫里,是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因为是在洛河底下,根本就见不到阳光,如歌很多时候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偶尔过去看看锦瑟,却不敢做太久的停留,一呆久了,头就会犯晕,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出来了,也就没事了。 这天,恋蝶刚刚随玉瑶习完武功,因为无聊,所以便独自在月宫中转悠开了,远远的跟着两个侍女,却不敢走近,因为恋蝶不喜欢有人跟着自己。 恋蝶从锦瑟的屋外走过,闻到了屋中淡淡的香气,又退了回来。 走进锦瑟的房间,在屋中站定,目光四下扫视了一遍,发现了屋角的两盆花卉,走过去,双手在花叶上触摸了片刻,回头招呼两名侍女过来,吩咐道:“我喜欢这两盆花,把它们搬到我的屋子去。” 两名侍女面露难色,互相对望了一眼,其中一名年龄稍大的女子说道:“启禀少主,这两盆花是宫主命人放置在这里的,说是对锦夫人的病有帮助,如妄自移走,恐会对锦夫人不利。” 恋蝶讨厌的只是如歌而已,尽管不认识锦瑟,但自从自己来到月宫之后,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没醒过,心下也泛起了恻隐之心,想了想道:“那算了吧。”话刚说完,便差点晕了过去,两名侍女忙将她扶起,走了出去。 如歌刚走到门边,就看到了恋蝶被侍女扶着出去了,忙上去问道:“小宫主怎么了?” 侍女道:“想必是习武太过劳累,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说完便扶着恋蝶匆匆的离开了。 如歌的脸上显出了疑色,为什么恋蝶从锦瑟的屋里出来就成了这个样子,这和之前自己的反应极其相似,莫非锦瑟屋里真有什么秘密。 想到此,如歌忙加快了脚步,跟着恋蝶等人离开的方向走了去。 侍女们将恋蝶扶进了她的房间,如歌在窗户上捅了一个小洞,望了进去。 不一会儿,玉瑶也闻讯走了进来,刚进屋,两名侍女早已跪了下去,道:“宫主,少主不小心进了锦夫人的房间,所以,所以----” 玉瑶怒道:“谁让少主进去的?” 两人对望了一眼,均不敢再答话,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了。 “来人。”玉瑶对外喊着。 两名带剑的女子走了进来,玉瑶简单的说道:“处死。” 任二人如何求情,玉瑶都不为所动,很快便被带了出去。 如歌心中的疑虑更深了,这样的情况自己也经历过,所以,她很清楚,只要离开了锦瑟的屋子,稍躺片刻,就会没事的,所以恋蝶的症状很快就会过去,根本无性命之忧,但为何玉瑶会如此生气呢,她是在怕什么?是怕失去恋蝶,还是怕锦瑟屋中的秘密外泄? 思索间,如歌已悄悄离开了恋蝶的屋子,缓缓往锦瑟的屋子走了去,刚进去,就看到叶飞怔怔的望着那两盆奇怪的花草,一盆似芙蓉,一盆似铃木。 “你在看什么?”如歌问道。 叶飞道:“刚才恋蝶碰过这盆花。” 屋中的香气就是这两盆花草散发出来的,但如歌自从第一次进来的时候看过一眼之后,就没有再注意过它们了。难道恋蝶和自己的异常反应都和这两盆花草有关?可是,叶飞又怎会没事呢? 那种晕眩的感觉又来了,如歌忙离开了屋子。 回到房间,叫来了蝶舞,问道:“蝶舞,锦夫人屋中的那两盆花草叫什么名字?” 蝶舞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如歌也不隐瞒,道:“我怀疑它好锦夫人的病有关。” 蝶舞看着如歌,道:“如歌,我承认我并不讨厌你,但我到底是月宫的人,有些事,你还是少问为好,否则知道得多了,对你并没有好处。” “它们是不是和锦夫人的病有关?”如歌几乎已可肯定自己的想法,道:“你是月宫的护法,你早就知道原因的是不是?锦夫人为什么会一直昏迷不醒?” 蝶舞避开了她的眼光,道:“恕我无可奉告。” “那如果是为了恋蝶呢?”如歌道。 蝶舞的神情变得犹豫了起来,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如歌道:“只要你答应帮我救醒锦夫人,我答应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带恋蝶离开月宫。恋蝶的前面是一条怎样的路,你我都很清楚,在这里多呆一天,她所背负的血债就会多一点,从最初那个质疑她的女人,到哪两个无辜的侍女,已经有那么多的人为她而死了,她现在还小,可终有一天她会明白的,如果她心存善念的话,就会一世痛苦,否则的话,就只能习惯死亡,你已经欠了她那么多了,还想将她送上这样的一条路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如歌的心里也多少有些歉疚,终究是说得过火了一些,但到了现在,如歌也已失去了耐性,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你真的可以带她离开这里?” “你认为还有别的选择吗?”如歌冷冷的问道。 思索了良久,蝶舞终于开口说道:“那两盆花,一盆是灵芙,一盆是香木,它们本身是无毒的,只是当这两种香气混合在一起后,就会令人昏迷不醒。” “为什么叶飞会没事?”如歌问道。 “他的内力很深厚,这种香气根本就伤不了他,锦夫人本也应该没事的,但她被宫主的内力所伤,失去了抵抗力,所以才会如此。” 第九十七章 “很好,继续说下去。”蝶舞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玉瑶冷冷的说话声。 二人脸色大变,如歌抬头往门的方向望去,玉瑶带着两名侍女缓缓的走了进来,蝶舞更早已吓得跪了下去,不敢抬头,只是不住的说道:“宫主,蝶舞只是一时失言,请宫主饶了在下。” 玉瑶冷笑了一声,径直走向了桌边,坐下,不疾不徐的说道:“原来恋蝶是你的女儿。我当年派你出宫办事,回来没多久,你就说要闭关修行,想必那修习的一年,就是为了生下恋蝶吧?” “宫主,恋蝶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无辜的,还请宫主看在属下这么些年对月宫忠心耿耿的份上,放了她吧。”蝶舞现在已顾不得自己的性命了,只想救了恋蝶。 玉瑶道:“我没说要对她怎么样啊,至于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明白背叛我的下场。” 蝶舞面如死灰,深知再无生路了,她痛苦,倒并不是因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而是因为恋蝶,含着泪,她点了点头,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名侍女将手中的剑扔在了蝶舞的面前,蝶舞颤抖着手拿了起来,玉瑶冷冷的说道:“为了你的女儿恋蝶,这是你必须走的路。” 其实这段时间,玉瑶也渐渐感到身心疲惫了起来,尽管用锦瑟的昏迷不醒留住了叶飞,但叶飞却很冷,从不走出锦瑟的屋子,更不会主动和自己说一句话,这和十年前的叶飞很不一样了,而在这种情况下,蝶舞还说出了锦瑟昏迷的秘密,她所有的不满便都借机发泄了出来,只是很不幸,蝶舞成为了牺牲品。 蝶舞举起了手中的剑,恋蝶却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侍女,见到玉瑶,慌乱的跪了下去,道:“宫主,少主刚醒来便想再过来看看那两盆花,却不想看到你们都在如歌的屋子,所以,所以就跑了进来。” “那么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玉瑶冷冷的问着恋蝶。 恋蝶从未接触过如此冷的玉瑶,再加上刚才听到的话,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其实她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但这已经足够了。 恋蝶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既然眼前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便出于本能的想要替她求情,跪下,道:“宫主,求求你放了她吧,这段时间,她一直陪着我,对我很好,请你放了她好不好?求求你。” 恋蝶单纯的以为,玉瑶喜欢自己,所以她也会放了对自己好的人,更何况那人更是自己的母亲,连上次那个女人她都可以饶恕,那么这一次也一定可以,只是,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最终还是死了,而她所谓的那些能救蝶舞的借口,恰恰正是玉瑶必须杀她的理由。 玉瑶俯下了身,凑近恋蝶,一字一顿的说道:“恋蝶,我之前就对你说过,你必须习惯死亡,上次的事不会再有第二个例外了,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站起身,冷冷的说道:“蝶舞,你是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玉瑶的话音刚落,旁边锦瑟的屋子便传来了瓦盆破裂的声音,刚才因为气愤蝶舞出卖了自己,玉瑶倒忘了叶飞就在隔壁,想必这里的动静早已惊动了他,以他的内力,又怎会听不到这里说话的声音呢? 玉瑶再顾不得众人,匆匆的去了锦瑟的屋子。 蝶舞颓然的坐了下去,抬头看恋蝶,她只是远远的看着自己,目光中有着关切之意,却又似怕靠近。这段时间一直是蝶舞在照顾她,她们本来是很要好的,可知道了彼此的关系,恋蝶却显得局促了起来。 隔了许久,蝶舞方才将目光从恋蝶的身上移开,缓缓站了起来,对如歌和恋蝶说道:“你们跟我来。” 蝶舞带着二人绕过了两个回廊,走进了自己的屋子,不知道为什么,刚踏进去的一瞬间,如歌便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那种感觉却似曾相识。大概是错觉,如歌感觉怀中的玉玺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蝶舞道:“现在宫主要忙着应付叶飞那边的反应,你赶快带着恋蝶走吧。” “那你呢?”如歌问道。 蝶舞答道:“我不可以走,宫主到底是一个可怜人,用十年的时间设计了一个局,想要留住心爱的男人,但到了最后,却是徒然。”蝶舞苦涩的补充道:“我想要留下来。” “可是她想要你死。”如歌担忧的说着。 蝶舞摇了摇头,道:“对于其他人,她或许绝不留情,但对于我们四大护法而言,她却多有照顾,如夜违背师训,追随羲和而去,宫主亦从未下过格杀令,我想这一次,她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蝶舞从床底拿出了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块透明的石头,石头里似乎还有些什么东西,但却看不清楚。蝶舞道:“这是当年恋蝶的父亲与我分别时,赠与我的,后来,我把它随着恋蝶一起还给了他,可他到底还是把它扔进了洛河,我一直保存至今。”抬起头,招呼恋蝶道:“恋蝶,过来。” 恋蝶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近了她身边,蝶舞将石头塞在了她的小手上,道:“恋蝶,出去以后要听如歌姐姐的话,知道吗?母亲这一生欠你太多了,即使是相聚,也不过是数月的功夫,而相认,却只有几个时辰,母亲希望能照顾你一生,可母亲还有许多其它的事要去做,不能给你补偿了,这个东西是你父亲留下的,你戴着,不开心的时候,你就对着它说话,你父亲一定会听到的,母亲也会听到的,明白吗?”蝶舞的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恋蝶,蝶舞好想就这样放弃,不顾一切的带着女儿离开月宫,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以的,她留下,更重要的是她很清楚,只要自己带着恋蝶离开,死的人就不止是自己,还有恋蝶了。 第九十八章 杀戮 看着面前的女人,恋蝶显得有些犹豫了起来,她是自己的母亲,刚刚相认,却又不得不分离,面对这样的结果,小小年纪的她竟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将手中的石子扔在了地上,道:“我不要这个,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蝶舞强忍着即将流下的泪水,转过了头,却没有回答,她怕自己一说话,就失去了伪装的坚强。 看着面前的两人,如歌突然显得有些焦急了起来,她知道,如果再不带着恋蝶离开,恐怕谁也走不出这月宫了,现在的玉瑶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叶飞的冷漠将她逼入了绝望的边缘,接下来她会做出怎样的决定,是谁也无法预知的。 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石子,道:“恋蝶----” 刚想说什么,手中的石子却发生了变化,石身渐渐被一层黄芒包裹了起来,在深处,似乎出现了一幅地图模样的图案,但随着黄芒的渐渐消失,图案也随之不见了。这和自己第一次触碰紫竹剑时的情景很是相似,如歌不禁自语道:“原来它就是第三颗神石琥珀,传说中,琥珀是四颗神石中最平凡的一颗,看来也的确如此,它没有经过杀戮,只是见证了一段并不美好的感情而已。” 如歌的话音刚落,锦瑟便跑了进来,因为叶飞毁掉了“灵芙”和“鲮木”,所以她醒了过来,但由于沉睡得太久的缘故,她看起来很是虚弱。 “锦瑟,你醒了?”如歌惊喜的说着,却暗中将琥珀捏在了手心。 锦瑟慌乱的说着:“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叶飞,还有玉瑶,他们说有话要单独谈,让我先出去,我本来一直在外面等的,可后来屋中却传出了打斗的声音,我随着月宫的侍卫们一起跑了进去,发现叶飞正拿着紫竹剑和玉瑶遥遥相对,玉瑶说,既然叶飞的魔性已经渐渐消失了,那么她唯有助其重入魔道,于是用内力将月宫的侍卫一个个推向了叶飞,她们的手中都拿着剑,叶飞怕他们伤及己身,所以,所以那些侍卫都死在了紫竹剑下。”锦瑟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杀戮中惊醒过来,神情很是惊恐。 如果叶飞再继续杀戮,就势必会重入魔道了,想到此,如歌忙跑了出去,锦瑟和蝶舞、恋蝶也跟着出去了。 远远的,如歌便听到了玉瑶肆意大笑的声音,锦瑟的屋中横陈着月宫侍卫们的尸体,均是一招致命,叶飞颓然的站在中间,低垂着头,显得很是疲惫,玉瑶还在笑,可笑声中却夹杂着无尽的苍凉。 玉瑶突然停止了笑声,目光凶狠的转向了如歌,道:“都是你,若非你一直抑制着紫竹剑的魔性,叶飞又怎会成为现在的模样,蝶舞,杀了她,以前的事本宫可以一笔勾销。” 蝶舞显得犹豫了起来,杀一个人对于她而言本不是件难事,但现在,她犹豫了,不止因为如歌对自己有恩,还因为恋蝶就在旁边,她的双眼正看着自己,无论如何,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觉得自己是个嗜杀的大魔头。 “蝶舞,你想违抗我的命令吗?”玉瑶怒道。 “蝶舞不敢。”蝶舞跪下道:“只是请宫主放他们离开吧。” 猝不及防下,玉瑶的掌已经重重的拍在了蝶舞的脑门上,因为隔得太近,蝶舞竟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其他人就更爱莫能助了,脑浆夹杂的鲜血,顺着蝶舞的面门流了下来,让她原本美好的容颜瞬间变得狰狞了起来。 恋蝶扑上去抱住了她渐渐倒下的身体,放声哭了起来。 如歌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死亡,闭上眼不忍再看,但听着恋蝶哭泣的声音,眼泪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而锦瑟也已怔在了原地,只有叶飞,还是低垂着头,刚才的杀戮让他的心已经不再平静了,善恶似乎只有一线之遥,拼命在自己的心中交织着,却也顾不得外界的事物。 如歌怕玉瑶接着向恋蝶下手,忙上去拉起了恋蝶,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而人却不自觉的靠向了叶飞的方向,她知道,玉瑶恨自己尤甚于蝶舞,所以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叶飞能清醒过来,在玉瑶再次出手的时候,能够救了自己和恋蝶。 恋蝶还在哭,但由于受到了周围紧张气氛的影响,人便也麻木的跟着如歌走了去,只是目光却不曾离开蝶舞的脸,短短的数月,她亲眼见到了父母的惨死,再难坚持下去,刚随如歌站定,人便晕了过去。 玉瑶一步步走向了如歌,锦瑟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心中却也紧张万分。 玉瑶终于出手了,如歌紧紧的抱住了恋蝶,却感觉身边一阵风过,紫竹剑直袭玉瑶的手而去,玉瑶忙往后退去,叶飞一只手抱起了恋蝶,一只手提着紫竹剑,冷冷的说道:“走。” 如歌和锦瑟不敢停留,率先跑了出去,叶飞最后看了玉瑶一眼,也缓缓的向外走去。 “叶飞。”玉瑶道:“你真的不肯留下?”叶飞不答,玉瑶兀自说道:“我为你苦等了十年,为什么?” 这十年来,叶飞又何尝不是在守候着玉瑶呢,只是,在他的心中,残留着的始终是那个一身白衣,善良单纯的女子,而无奈的是,玉瑶却用了十年的时间,却设计一个让叶飞留在自己身边的方法,入魔道,他却已回头,他们也就越行越远了。 叶飞抬眼看了一眼周围遍陈着的尸体,无奈的叹息道:“玉瑶,收手吧,我们回不去了。”然后再不停留,抱着恋蝶走了出去。 玉瑶颓然的坐了下去,看着叶飞离开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了起来,这是叶飞给自己的唯一答案,却是如此的残酷,十年,自己到底还是输了。 梅若雪刚回到月宫,就听闻了之前发生的事,因为担心恋蝶,忙赶了过来,月宫四大护法尽管行事狠辣,但对于彼此却是感情很深的,只是,当她走进锦瑟屋子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怔在了原地。 第九十九章 孤独的人 到处都是自己同门的尸体,蝶舞也在其中,她的头骨已裂,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在她旁边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背对着自己,极为落寞,床上的锦瑟和叶飞已不知去向了。 梅若雪的心情很是难过,蝶舞死了,对她而言,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曾几何时,她们曾一起习武,一起谈笑,一起为月宫开疆扩土,但到了现在,蝶舞死了,如夜也跟随羲和而去,不知所踪了,至于另一位护法,还在坚持着自己的任务,只是却也很危险,一旦她的身份被识破,她亦必死无疑,偌大的月宫,曾经风光无限的众人,却落到了如此的下场,你又让她如何不感慨呢? 还在回忆着从前,屋中的白发女子却缓缓开口道:“你还回来做什么?”听到她声音的瞬间,梅若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是玉瑶,曾经风光无限的月宫宫主。 玉瑶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容依旧,只是头发尽白,苍老了许多。 梅若雪大概也猜知发生了何事,跪下,道:“宫主,请保重。” “保重?”玉瑶突然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竟哭了起来,待情绪稍微平复了少许,方才幽幽说道:“月宫已经没了,走吧,离开这里,去做你该做的事。” 梅若雪俯首道:“宫主,属下愿陪着您重振月宫昔日的辉煌,属下不会离开这里的。” “辉煌?”玉瑶自嘲般的笑道:“那都是过往了,十年,我到底还是输了,走吧,或许我也改到了离开的时候了。”说着便一步步缓缓的向外走了去。 梅若雪忙劝慰道:“宫主,或许一切都还未结束呢?” 玉瑶停了下来,像突然听到了什么可喜的讯息,转过头,道:“不错,或许一切都还未结束,要留下叶飞,还有一个方法,不错,还有一个方法。”说完便匆匆走了出去,梅若雪茫然的抬起了头,不知自己刚才的话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叶飞、如歌等人出了月宫,陈公的马车早已等在外面了,他被送出月宫后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因为这是主上的命令,要保护如歌到达扬州,再没有完成以前,他都不会离开的。 看到如歌等人出来,陈公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锦瑟因为刚刚醒来就面临了这样一场杀戮,早已疲惫不堪,无力的坐了下去,陈公忙从马车中拿出了食物,分给了众人。 叶飞将恋蝶放上了马车,举步往远处走了去,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往何方,只是现在,他突然很怀恋无情阁的日子,怀念那座临崖而立的孤坟和那漫山遍野开放的情花。 锦瑟想要跟去,但奈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失去了,沉睡得太久,已经耗空了她所有的力气。 看着叶飞渐渐远去的身影,如歌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抹异样的情绪,这是怎样孤独的一个背影,他们又是何其相似的人儿。 如歌突然站了起来,对陈公说道:“把恋蝶带到扬州月影楼去,等她醒了,替我告诉她,在那里等我。”然后便追随着叶飞去了。锦瑟的神情很复杂,却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吃着手中的干粮,现在,她只有尽快恢复力气,才能继续去追随叶飞。 如歌就这样远远的跟着叶飞,走了很远很远,直到秋风送走了最后一片落叶,直到大地渐渐被笼罩上了一层纯白。 这一个月来,叶飞没有再杀过人,只是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如歌也就漫无目的的跟着了。 叶飞走进了一片雪原,莽莽苍苍的大雪遮住了他们的视线,却没有使他们停留下来,只是如歌突然有种想放声大哭的冲动,她想起了雁门外的那场雪,想起了那个亲手将自己送进宫的男人,现在他已经履行诺言,回到了长安,只是自己却再难接受他了。 脸上有湿热的东西滑下,如歌知道,那是自己的眼泪,自己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哭了。 叶飞因为有深厚的内力护体,天气对他的影响也就并不是很大了,但如歌却不一样,一路的奔波,追寻,已使她身心俱疲,哭着哭着,竟眼前一黑,跌倒在了雪地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缓缓的醒了过来,睁开眼,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山洞,洞内升起了一堆柴火,周围还摆放着一些简单的煮食炊具,想必这是常来这里狩猎的猎人们留下的东西,叶飞就坐在火堆前,紫竹剑放在他的身边。 如歌坐了起来,在火堆旁坐下,静静的看着叶飞,想起了无情阁小楼内第一次相见的情形,那时如歌就深信自己今生再难忘记这个人了,不过不曾料到的是,兜兜转转,自己对叶飞竟然多了另外的情愫,这一点,直到当日叶飞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才确定,她怕他如十年前一样的消失。 “你想去哪里?”如歌终于忍不住问道。 叶飞茫然的摇了摇头,如歌淡淡的笑了,道:“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我不想你像十年前一样的消失。” 叶飞听出了如歌话中的意思,淡淡的问道:“值得吗?” 直视着叶飞的眼睛,如歌答道:“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一样的那么孤独,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彼此陪伴着,或许就不孤独了?” 很无奈的理由,叶飞却难以抗拒。 走近了如歌,轻轻将她揽入怀中,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如歌突然哭了,脸上却带着笑,而叶飞的神情也渐渐的柔和了起来。 第一次相见时,他们记住了彼此,却无法靠近,千回百转,各人经历了不同的宿命,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只是中间的故事却让人唏嘘不已。 第一百章 一路向北 抬眼的瞬间,如歌看到了站在洞口的锦瑟,她正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二人,如歌离开了叶飞的怀抱,想要说什么,但锦瑟已先开口了,看着叶飞道:“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如歌没有去看叶飞的脸色,径直走了出去。 山洞外的世界,一片纯白,不知何时,飘飘扬扬的雪花又开始落下了,如歌抬头,这一次的雪色不再让她感到无助,反而洋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此时,她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忘记身边的一切,忘记那些传说,只是陪着叶飞,让两颗孤单的心从此不再孤单。 不自觉间,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如歌,好久不见了。”声音来自左边,转过头,如歌看到可情正踏着满地的雪花,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了找你。”可情简单的回答着。 可情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山洞,转头对如歌道:“跟我来,我想我们应该谈谈了。” 如歌没有拒绝,随着可情往她来时的方向走了去。 山洞内,叶飞和锦瑟对望了很久,谁都没有先开口,对于锦瑟,叶飞更多的是愧疚,但对于叶飞,锦瑟付出的却是刻骨铭心的爱情。 “如果,如果这一个月跟着你的人是我,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了?”锦瑟艰难的问道。 叶飞愧对的不仅是锦瑟这十年的等待,还有那段血仇,是叶飞一手毁掉了昆仑阁,才让锦瑟无处可依,可到底对她,他是无关爱情的,面对她的时候,和面对曾经的玉瑶,面对现在的如歌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可这些话,他又该如何同她解释呢? “锦瑟,我----”叶飞艰难的开口,但终于还是只说了一半。 “我明白了。”锦瑟急急的接口道:“其实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我知道你一直在陪着我,我虽然无法醒转,却能感觉到你的存在,我曾错误的以为,那就是爱情,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快点醒过来,然后陪你浪迹天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早知如此,我宁可自己永不醒来,那样你就会一直陪着我了,是不是?” “这十年,是我亏欠了你,希望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叶飞真诚的说道。 锦瑟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没有谁亏欠谁,非要追究的话,或许十年前我就已经错了,爱一个人爱了十年才发现他其实是有妻子的,你说我是不是很蠢?算了,如歌是一个好人,好好珍惜吧。”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叶飞问道。 锦瑟看似潇洒的笑道:“天下这么大,你还怕我没有地方可去啊?再见了,叶飞。” 看似决绝的转身,却始终没能忍住眼角的一行清泪,她庆幸自己转身得早,为自己保留了最后的尊严,骗过了叶飞,却流着泪一步步走出了山洞。 叶飞想要挽留,却终于没有那么做,锦瑟该有她的幸福,转身,对她而言尽管残忍,却也给了她自由。 如歌随着可情走了很远,一直到离山洞很远的空地方才停下,此时雪已经停了下来,只是刮着风,让如歌感觉到了寒冷。 “说吧,什么事?”如歌问道。 可情回过头,道:“现在四大神石你已得其三,我要带你去找最后一颗。” 寻找四大神石一直是如歌的梦想,找到了,也就意味着自己不仅可以解开穿越的谜团,或许还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可是,现在她却变得犹豫了起来。 可情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道:“你犹豫了,别忘了,只有找到了四大神石才能解开你穿越的真相,也才能助你回到那个属于你的世界。” 回头望了眼来时的路,深深浅浅的脚印尚在,如歌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如果我真的放弃了,那会怎么样?” 可情的神情很是落寞,微微摇了摇头,道:“对你而言,也只是不能回到未来而已,但是对于我们族群,却是千年的守候,千年的等待,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或许大剑师在千年前就已经错了,他只是一厢情愿的想要等一个人,一个可以开启神石,一统天下的人,可是他却忽略了这个人或许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宿命。” “你在说什么?”如歌疑惑的问道。 “说你的命,也是我们族群的命。”可情转过了身,踩着满地的雪花缓缓的向前走去了,边走边幽幽的说道:“你走吧,这是你的选择,我改变不了什么,我也该离开了。” 看着她孤独的背影,如歌突然变得不忍了起来,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可情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脸上的落寞化为了释然的微笑,如歌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没有叶飞的影子,想起了锦瑟的突然出现,如歌的心中泛起了一抹不安的情绪,收拾起了自己的心情,转过身,随着可情一道往前走去了。 没走多远,如歌便看到了远远的站着一个人,是怡儿,见到如歌,她显得很开心,上前拉起了如歌的手,道:“小姐,你说过会到扬州来找我的,我听说你随着宫里的人一起来了扬州,却始终没有见到你,所以,这次我便求夫人带我一起来了。” 如歌也拉起了她的手,可情只是淡淡的笑笑,却并不说话。 三人一路向北走去,可情说,她们的族群就在北方的某个山谷中。 如歌她们每走一段路程,就会出现一栋小木屋,里面有御寒的衣物,也有食物,还有一个架好的柴堆,旁边放着火折子,只好点燃就可以御寒了,如歌料想,这一定是可情所说的那个族群提前准备好的,看来可情早已料定,如歌一定会去的了。 一路走来,除了怡儿偶尔会找一些话题和如歌说话之外,很多时候,她们都是沉默的,如歌不断的望着走过的路,越发的失落,锦瑟到底还是赢了,如歌猜测着。而可情的目光很多时候是停在怡儿身上的,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第一百零一章 雪战 翻过了一个雪丘,可情说,还有两天的路程就可以到达他们族群居住的小山谷了。 尽管越往北,天气就越寒冷,但幸运的是,这段时间的风雪竟然少了,连众人行过的脚印都无法淹没,再加上可情提前准备好的御寒的兽皮衣服,如歌等人倒并不觉得寒冷。 如歌在心底曾无数次的赞叹过可情的聪慧,这一路行来,她们每到需要用餐或住宿之时,前方都会出现一栋小木屋,这样的计算之精准,是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的,但可情却做到了。 行进天黑之时,前方依然出现了一栋小木屋,三人走了进去,屋里一如之前一样准备好了热水,事物,以及更换的衣裳。 三人在火堆边坐了下来,可情从柜子里拿出了食物,分给二人吃了,如歌因为太累,只吃了一小块饼,便在靠里的木床上躺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了。 夜半时分,如歌听到了屋外传来的打斗声,忙起床,发现身旁的可情和怡儿都以及不在屋内了,料想是因为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所以追至了此处,忙推开门跑了出去。 外面正下着大雪,飘飘扬扬的,似乎就要遮盖了整个天地,这是如歌至今见过的最大的雪了,若是换了平时,她一定会好好的欣赏一番,但是此刻,她却只惦念着可情和怡儿的安危。 打斗的声音就在不远处,但因为是晚上,又有大雪的阻挡,所以如歌才看不到交手的人。 循着声音跑了过去,终于看到了交手的二人,不惊失声叫道:“可情,怡儿,你们在干什么?住手,别打了,别打了----” 可情和怡儿只作不闻,招式越来越凌厉了,怡儿的武功比起可情而言,要弱几分,在交手不到五十招之后,便被震飞了开去。 怡儿的嘴角流着血,右手手腕处有一道很深的伤痕,但可情似乎并没有停手的意思,身形急速向前,剑指怡儿的咽喉,如歌来不及细想,忙挡在了怡儿面前,可情的剑在如歌眼前停了下来。 如歌怒道:“可情,你在做什么?” 可情看着怡儿道:“芯怡,是你告诉她呢,还是由我来说?” 芯怡想必是怡儿的名字,尽管如歌之前并不知晓,但此刻听来,也并未觉出有什么异样,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向了怡儿。 在如歌的心目中,怡儿一直是那个稚嫩可人的小女孩,但是现在,怡儿的神色中却多了另外一些东西,那些东西远远超出了她年龄的限制。 怡儿抬起了头,看着如歌道:“我是月宫的护法。” “原来月宫最神秘的第四位护法就是你?”如歌突然觉得好讽刺,难怪自己的每一步似乎都在月宫的掌控之中,难怪很多只有月影楼才知道的消息却传进了月宫,原来一直是怡儿在捣鬼。 自己当日离开月影楼的时候,曾托可情照顾怡儿,因此可情将怡儿安排在了自己身边侍奉,却不想反而给了怡儿探听消息的机会,自己竟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作茧自缚了,又如何不觉得讽刺呢? 可是可情又是如何知道这些消息的呢? 这也正是怡儿心中想要知道的答案,看着可情,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可情道:“其实当如夜给叶飞进入龙城地图的时候起,我便已开始怀疑月影楼有内奸了,因为进入龙城的入口极为隐秘,而且据我所知,只有月影楼才知晓,可是月宫却突然知道了,可是那时我还不确定这个人究竟是谁,直到陈公带着恋蝶来了月影楼,我才发现了你的秘密。” 当日从月宫出来,如歌因为要追寻叶飞,所以让陈公将恋蝶带往了月影楼。 可情接着道:“尽管恋蝶是如歌托人送来的,你要照顾她,也无可厚非,可我渐渐的发现,你对恋蝶的态度不是怜爱,很多时候,更像是尊敬,一个小小的女孩又如何会让你至此呢?于是,我暗中偷听了你们的说话,我才知道恋蝶是月宫的小宫主,在她被册封之后,所有月宫的人都得到消息,包括你。” 听到此,如歌已明白了整个事件的经过,猜想怡儿知道了恋蝶的身份,却未必知道月宫目前的状况。又想起了蝶舞和如夜,心中便顿感难受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跟着你,而不早出手呢?”怡儿问。 可情答道:“因为在这个时候,我不想多生事端。你跟着我们,无非是为了寻找四大神石,一路一定会留下很多记号,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一场大雪淹没我们来时的脚印,也可以掩却那些你留下的痕迹,这样的话,即使我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怡儿手腕处的血越来越少了,嘴唇也渐渐苍白了起来,如歌看了她一眼,转头对可情说道:“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即使你不杀她,恐怕也活不成了,放了她吧。” 可情看了怡儿一眼,收起了手中的剑,转身走向了木屋。 看着可情走远了,怡儿方才虚弱的说道:“谢谢你。” 如歌的神色很冷,淡淡的说道:“你我到底主仆一场,我不希望看到你死在她的剑下。” 怡儿道:“如歌,你似乎变了许多。” 如歌道:“也许吧。” 其实从碧儿死的那刻起,如歌就已经变了,她的每一次危机都是由最信任的人赐予的,进宫,碧儿,怡儿,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宫廷教会了她生存的方法。 “月宫怎么样了?”怡儿问道,“恋蝶很少说话,但每次提到月宫,她都显得很惊惧,是不是那里出了事?” 如歌道:“蝶舞死了,如夜不知所踪,至于玉瑶,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杀了很多本门的弟子,现在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 怡儿的神色显得很痛苦,想起了那些繁华的过往,那些并肩而战的人,最后却落到如此的下场,顿觉心灰意懒了起来,点了点头,道:“月宫没了,它终于还是没了。” 第一百零二章 山谷 最后一滴鲜血顺着怡儿白皙的手腕缓缓滑落,甚是绝美,如歌似乎听到了它滴落的声音,很清脆,也很空灵,只是如同长安城上的烟花一样,华丽过了,就是死亡,寂寞的终究还是人心。 怡儿闭上眼的时候,很安详,对于她来说,月宫没了,自己的信仰也就没了,生与死也就没有了既定的意义,这样的结局或许是她所期盼的结果。 如歌本以为自己从此不会再哭泣,至少不会为出卖过自己的人而哭泣,但是现在,她还是忍不住哭了,无力的跪了下去,肆意的哭了起来,压抑的情感就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只是风雪太大,淹没了她的悲伤而已。 埋葬了怡儿,可情和如歌继续往前走去。 风雪渐渐的小了,到了最后竟完全的停止了,更为神奇的是,越靠近那个小山谷,气候竟变得温暖了起来,偶尔还能在路边看到些开放的小花,叫不上名,却很是艳丽。 山谷的入口很窄,两边是高高的悬崖,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小片天空。 如歌和可情走了进去,穿过了一条碎石小路,眼前赫然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似乎外面的寒冷并未侵袭到此,纵横交错的小路穿插其间,有耕作的农人在田里锄着草,还有嬉闹的孩童竞相追逐着,偶尔穿来的鸡鸣狗吠声又为这里添上了另一层恬静舒适的气息。 如歌不禁暗叹,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个农夫发现了可情和如歌,从田里走了出来,满脸的欣喜,跪下对可情行礼道:“圣使,您终于回来了,是不是找到了外面要等的人了。”声音有着些微的颤抖。 其他的农人也听到了他的声音,纷纷走出了稻田,跪下向可情行礼,同样充满了期待。 可情也变得激动了起来,向众人说道:“各位族人,我们要等的人来了,她就是我们等了千年的人。”大家都将目光转向了如歌,如歌竟不知所措了起来。 可情接着道:“我现在带她去见大剑师,你们都回去吧,等着她给你们带来好消息。” “太好了,我们等了千年,终于等到你了。” “神保佑,我们的愿望终于成真了。” “我们族群千年前的耻辱终于可以洗尽了。” “----” 众人欣喜的声音不绝于耳,如歌却越发的迷茫了起来。 大剑师住在村子南方的一座山顶上,可情说,他从一出生就没有下过山,整个村子见过他的人也只有自己,其他人是不允许上去的,即使是在上边侍奉的童子也只能将茶水送到门边,人却必须留在门外。 如歌显得有些紧张,可情说带自己来这里找第四颗神石,现在却是去见他们的大剑师,这个一直在背后操纵着自己命运的人,他是可情的主人,那么也就是知道自己的一切了。 二人正沿着山道往上走着,身后却急速奔跑上来了一个青年男子,穿着兽皮做的衣服,手中拿着一把剑,转眼间,他便已经到了二人的面前,停下,道:“圣使,山谷来了外人,现在正被看守围困着,他的武功很高,已经有很多人受伤了,还请圣使定夺。” 因为大剑师从不离开山谷,这里拥有最高权力的人便是可情了。 这个山谷似乎是不欢迎外人的,如歌只是个例外。 可情对如歌道:“我们先去看看,一会儿再去见大剑师。” 二人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去,只是这一次的速度要快很多,可情和青年男子轻功都不错,如歌即使用跑的也跟不上二人,只好让二人先走,自己再晚点过去。 村子内,离稻田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空地,是用作打晒稻谷用的,平时便是小孩子们玩耍的地方,而此时,这里却倒着很多村里的守卫,他们没有死,只是受了伤而已,还有一些守卫正团团围着一个人,透过缝隙,如歌看到中间的人却是叶飞,不禁又惊又喜了起来。 “叶飞。”穿过侍卫,如歌走了过去,因为她是他们等待了上千年的人,因此谁也不敢阻止她,都将目光转向了可情,可情吩咐他们先行离开,为受伤的守卫医治伤势,她不采取行动,是因为她在江湖了很多年,深知叶飞代表着什么。 如歌想要说什么,可情已率先冷冷的问道:“你跟踪我们来的?” “我不想如歌出事。”叶飞的声音同样很冷,却让如歌很感动。 “为什么现在才现身?”可情问。 叶飞破例答道:“因为你们的行踪绝不是秘密。” 其实,当日锦瑟离开后,叶飞就沿着脚印一路跟着如歌他们了,他也发现了怡儿留下的记号,怕如歌有事,便一路将那些记号都清除了,除此之外,他还发现,暗中至少有三个以上的门派在跟着可情等人,他暗中打听到,原来他们从扬州开始便跟着可情了,因为月宫放出了消息,说月影楼知道四大神石的下落。 叶飞因为要铲除这些跟着如歌的人,所以才来晚了。 “我们走。”叶飞拉起了如歌的手,想要往村子外面走去,如歌却拒绝了,道:“这个村子的人等了我上千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想要去见见他们所说的大剑师。” “为了四大神石。” 如歌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以前四大神石对于我而言,的确很重要,但是现在----”如歌摇了摇头,道:“已经不重要了。” 想起刚进村子时,村民脸上欣喜的神色,如歌不忍心就这么离开。以前追寻神石,是因为想要回到未来,但是现在她却已下定了决心,不与叶飞分离。 “我陪你去。”叶飞说道。 如歌微笑着点了点头, 转头望向了可情,可情自知阻止不了叶飞,只好说道:“我可以带你上去,至于大剑师肯不肯见你,这就要看他的意思了。” 第一百零三章 大剑师 可情带着叶飞和如歌走上了山顶,那里有一片被树林环绕的空地,大剑师的屋子就在空地上,那是一栋用竹子搭建的小楼,楼梯下站着一个青衣童子,见到可情上来,忙躬身行礼道:“参见圣使。” 可情指着如歌道:“她就是大剑师要见的人,让路吧。” 童子将目光转向了叶飞,可情只好对叶飞说道:“你先在此稍后,等我进去通传一声,如果大剑师肯见你,自然是好,否则的话,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可情的话音刚落,竹楼内却传出了大剑师苍老的声音,他道:“他能成为紫竹剑的主人,也算是和四大神石有缘了,让他进来吧。” 童子恭敬的退往了一边,可情向二人道了声“谢谢”,便带着二人径直走上了楼梯。 推开门,在屋子里坐着一个长须老人,紧闭着双目,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如歌猜不透他的年龄,只是从他的双鬓及满脸的皱纹猜测着他一定已经很老了。 屋子周围摆放着许多的长剑,有古老的青铜剑,也有普通的木剑,尽管如歌并不懂剑,但从这些剑的形状以及表面的锈迹看起来,这些应该都是很早已经的东西了。 可情在距大剑师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躬身行了礼,然后说道:“她来了。” 大剑师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中有着些微的迷茫,似乎已很久未曾看看这个烦扰的世间了。 “你在等我?” 大剑师点了点头,略带疲惫的说道:“我已经等了你六十年了。” “我到底是谁?”如歌问道。 大剑师的目光转向了窗外,透过浓郁的树林,他似乎在努力寻找着一些关于他们族群的回忆,隔了许久,方才缓缓的给如歌他们讲述了那个关于他们族群的故事。 它们,关于大剑师,也关于如歌----- 在很多很多年前,在北方的土地上本来居住着两个族群,一个是由大剑师统领的剑宗,另外一个是由黑瞳统领的邪族,尽管在观念上有所不同,剑宗崇尚和谐,而邪族则坚持认为战争才能促进发展,但是两个族群却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很多年。 直到有一天,邪族的势力侵入了剑宗的范围,大剑师本不欲发起战事的,也曾多次与黑瞳谈判,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邪族根本不会放弃对剑宗的入侵。 终于战争还是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其实两个族群都有很多能人异士,但是因为邪族一向以战争为本,无论是在兵器,还是在战术上都要高出剑宗一成,因此邪族很快就占领了剑宗的地盘。 眼看败局已定,大剑师只好带着族人退到了这个小山谷,因为入口很窄,易守难攻,不管邪族如何努力,也无法再进分毫,大剑师终于保住了剑宗剩余的势力。 安定下来之后,大剑师重新组织大家生产,劳作,终于这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是大剑师却在这场大战中改变了心智。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让出自己的势力范围,仅仅退居于这样的一个小山谷。 于是,他想起了那个流传了上千年的传说,那个关于四大神石和预言未来天书的传说。 大剑师是一个奇人,尽管不热衷于战争,但是对于医卜星相,却是无一不精的,而且在铸剑方面更有很高的造诣。 根据星相的昭示,他断定,那个可以重新将四大神石聚拢在一起的人,会出现在千年后的时代,只是正如传说中,女娲的预言一样,这个人的命运是她也看不透的,而且似乎比神石更加孤独。 大剑师也曾动过恻隐之心,想要放弃对四大神石的寻找,可是每当想起邪族的入侵,他的仇恨便会涌上心头,于是,他发誓,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等待千年,也要等到这个人的出现。 他要一统天下,他要尽覆黑瞳的后人。 大剑师也曾努力寻找过四大神石,可是找到的,也只有其中的一颗,那就是“天晶”,它被埋在极北苦寒之地,大剑师废了很多心血,才将它挖掘出来,因为大剑师一身嗜剑如命,所以便将它打造为了一把绝世神兵,只是不管大剑师如何努力,剑身上都始终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他无法一窥其真面目。 大剑师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越发的兴奋了起来,这就证明,那个传说是真的,传说“天晶”一生只会有一个主人,想必它在等待着它的主人,只是,这样的等待未免太长了些,所以,它也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注定了孤独。 做完这一切,大剑师已经近百岁高龄了,他自知自己时日无多,可这时却发生了一件令他感到恐惧的事,有一晚,他夜观星象,赫然发现,那个位于北方天空的星星突然向后移动了少许,也就是说,四大神石的主人将会比自己之前预计的晚出现一千多年。 大剑师从未像此刻这样恐惧过,因为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来迎接这个人的到来,而他的安排只有一千年。 大剑师努力想要寻找到让她提前到来的方法,可是都失败了,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历史重演。他将可以令时空倒流的灵力注入了一块石子内,这样,即使那个他们要等的人,晚出生了一千多年,也可以通过时空逆流,来到这个他想要她出现的朝代,而这块石头,就是如歌在古墓碰过的那颗象棋棋子。 大剑师安排完了这一切,便合上了双眼,再也没有醒来。 之后,又一个大剑师继位了。 剑宗的人一直秉承着大剑师的遗愿,族里的人很少走到外面去,只是努力的发展生产,静静的等着这个人的到来。 大剑师想要利用四大神石一统天下,所以可情才会用出卖杨广的地图来交换如歌,所以才会那么不顾一切的助其找到其它三颗神石。 可是,他们算错了一点,如歌根本无意于天下。 第一百零四章 失踪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他应该是大剑师的传人了,而如歌的穿越,的确不是一场意外,而是剑宗在千年前便设下的局,它是大剑师的心愿,带领这个族群复辟,甚至是一统天下。 对于他的说话,感到最震惊的人莫过于叶飞了,因为这一切是他之前并不知晓的。 讲完了这个关于他们族群的传说,大剑师终于松了一口气,伸出了左手,如歌这才发现,在他左手的拇指上带着一个形似神剑的白玉扳指,大剑师将它取了下来,递给如歌道:“这个扳指代表着剑宗至高无上的权利,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剑宗的新一代大剑师了。” 如歌看了眼手中的玉扳指,道:“既然你知道我来自一千多年后的另一个世界,那么你应该会相信我对未来的预言了?” “你说。”大剑师道。 如歌道:“大隋即将覆亡,这个是事实,可是代之而起的却是李唐王朝,至于剑宗,并不会在历史上留下什么轨迹,所以,剑宗根本就不会一统天下,即使我打开了四大神石,得到了预言未来的天书,结局还是一样。” “可以改变,只是----” “只是什么?” 大剑师艰难的开口道:“只是需要有人付出代价。” “我不明白。” 大剑师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怜惜的色彩,但还是开口说道:“当历史被改写的那一刻,你就会消失。我知道这样对于你而言,未免太过残忍,可是这是我们族群上千年的心愿,还请你成全。”说完竟低下了头,似乎是在对如歌行礼。 “如歌,我们走。”叶飞牵起了如歌的手,不等大剑师再说什么,已走了出去。 在村口,如歌看到了无数跪拜的村民,他们是在恳求如歌留下,如歌有些犹豫,但叶飞却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拉着如歌的手,走了出去。 如歌暗中将那枚象征权力的扳指放进了自己的腰间,看着叶飞的决绝,如歌突然觉得很幸福,不禁微微的笑了起来。 山谷外的世界,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二人对望了一眼,继续向前走去,突然身后有人叫住了自己,如歌回头,可情追了上来,手中拿着一个锦囊,对二人道:“我想单独和如歌说几句话。” 叶飞有些犹豫,如歌却点了点头,随着可情走远了一些。 可情将锦囊交给了如歌道:“大剑师说,这里面放着的是第四颗神石‘天晶’的所在地图,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还有,我们整个族群还在等着你。” 如歌将锦囊收入了怀中,却没有回答。 叶飞和如歌继续往前走去,如歌忍不住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无情阁。”叶飞在那里度过了平静的十年,又在那里认识了如歌,所以,对那个地方,也就有了特别的眷念。 因为有风雪的阻挡,二人走了近两个多月,方才回到中原,途经一座小镇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二人在镇上找了一间小店住了下来。 二人的房间就在隔壁,夜半时分,如歌似乎听到叶飞的屋子有响动,便起身,走了出去,敲了敲叶飞的房门,却没有人回答,如歌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走了进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床上的被褥很凌乱,显然叶飞走得很急。 如歌跑出了小店,在四周找了一圈,却并未发现叶飞的踪迹,暗忖当今世上,能强行带走叶飞的人并不多,他突然离开,又没和自己道别,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但如歌也在担心另一件事,那就是叶飞会不会像十年前一样,再也不出现。 因为没有头绪,如歌不敢乱走,只好先在小店住了下来,希望等叶飞办完了事再回来找自己。 如歌在小镇住了很多天,叶飞却始终没有再回来过。 傍晚时分,如歌独自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天空,等着夜色的降临,也等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远处突然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还伴随着众人打马的吆喝声,如歌向远处眺望,那儿有点点火把正在向前移动着,目标正是这个小镇。 近了如歌才发现,这些是朝廷的官兵,如歌从龙城出来的时候,李家父子已经入驻了皇城,李唐江山已在崛起了。 官兵包围了小镇,所有人都被赶到了一个大坝上,为首之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将领,如歌之前并未见过他。 一众官兵细细的打量了被包围的人群,其中一个在为首之人耳边说道:“将军,没有发现刺客。” 为首之人狐疑的点了点头,扫视了众人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在那人耳边耳语了几句,他不断的点着头,末了,再次向人群走了过来,打量之后,将如歌和另外几个女子拉到了一边,此时,有人牵过了一辆马车,为首的将军吩咐道:“上去。” 如歌等人被强行拉上了马车,之后和一众官兵一起离开了小镇。 一个年龄较小的女孩忍不住哭了起来,众人想要上去安慰她,可大家的心情也很低落,如歌担心叶飞回来看不到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带往何处,一时也不想开口。 马车在一个行馆外停了下来,如歌等人被带了进去,刚进院落,迎面却走来了一个人,如歌还未看清来人,一众官兵已俯首行礼,道:“参见四公子。” 李元吉?如歌慌忙的低下了头,怕他认出自己。好在李元吉只是随意的瞟了众人一眼,道:“先带她们下去换件衣服,一会儿让她们到大厅去候着,我去叫大哥。”说完便想离开,但突然又停了下来,问道:“对了,刺杀二哥的凶手找到了吗?” “还没有。”将军低下了头。 显然,李元吉对此事似乎并不关心,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再不看众人一眼,离开了。 第一百零五章 真凶 听李元吉的说话,似乎是李世民被人刺杀,李建成和李元吉奉命追查凶手,如歌担心李世民有事,在被送去换衣服的时候,找了个借口,独自走了出来,在小院转了一圈,看到其中的一间屋子亮着烛火,猜想李建成二人必定在此,便偷偷的走了过去,从窗户的缝隙望进去,刚好能看到说话的李建成和李元吉兄弟。 此时,整个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看他们的神情,似乎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了。 静默了片刻,李元吉道:“大哥,这些美人可都是我精心挑选而来的,你好歹也去看看嘛,我们这一路也够辛苦的了,消遣一下也是应当的嘛。” 李建成皱着眉头,摇头道:“现在世民被刺杀,凶手还在逃逸,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心,不抓到他,我寝食难安。” 李元吉在桌边坐了下来,问道:“大哥,你会不会太认真了?” 李建成道:“什么意思?” 李元吉有些气愤的说道:“现在大唐的太子是你,可是你看看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他们眼里还有你这个太子吗?秦王府可比你那太子宫热闹得多了。” 这是李建成不愿触碰的话题,淡淡的说道:“李唐的半壁江山都是世民打回来的,大臣们拥戴他,也无可厚非。” 李元吉冷冷的笑道:“是吗?大哥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以前是打江山,二哥的秦王府招募那么多将士谋臣,当然是好事,可是现在呢?江山已定,秦王府势力却不减,这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我们到底是兄弟。”李建成明白李元吉的意思。 “兄弟?他可不这么想。” “够了。”李建成制止了李元吉的说话,脸上也随之罩上了一层寒霜,李元吉却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大哥,你为什么要逃避呢?这次我本来以为可以帮你一把的,谁知道---” “你在说什么?”李建成双目紧盯着李元吉,冷冷的问道。 李元吉也并不心虚,道:“那个刺客是我派去的。” 李建成重重的推开了李元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你竟然想置世民于死地?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若让父皇知道了,你必死无疑。” “好啊。”李元吉也显得有些生气了,站直了身子,道:“你这就去对父皇说啊,说我派人刺杀二哥,去啊。” 李建成怔在了原地,心情却极为复杂,秦王府势力太大,朝中大臣均以其马首是瞻,李建成身为太子,心中自是不舒服的,可李世民毕竟是自己的兄弟,要对其下杀手,却又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李元吉道:“大哥,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自己想清楚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如歌忙躲在了柱子后面,现在李渊已经拥兵自立了,接下来,储君位置的争夺势必会进一步加剧,想着李建成、李世民即将到来的命运,如歌也只能无声的叹息了起来。 因为小院的各个出口都有人守着,因此如歌根本逃不出去,转悠了一圈,只好又回到了其她姑娘在的屋子,换过了衣服,想着李建成估计也没心思召见她们了,她的心倒放宽了不少。 之前哭泣的少女叫岳翎,是她们中年龄最小的,此时想着家里的亲人,又担忧自己的前途,不禁又低声的啜泣了起来,如歌靠近了她,低声道:“不要哭了,留点力气,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呢。” 女孩抬头看她,半信半疑的说道:“真的可以吗?” 如歌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是那个小镇的人?” “嗯。”女孩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正准备说点什么,屋外进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看了众人一眼道:“你们都跟我来吧。” “我们去要去哪里啊?”岳翎上前问道。 妇人白了她一眼,道:“问这么多干嘛?” 岳翎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如歌暗忖,岳翎的家境一定不错,似乎是从未受过什么委屈,也难怪她会整日哭哭啼啼的了。 如歌等人被带到了大堂上,妇人退了出去,李建成和李元吉缓缓走了进来,如歌忙低下了头,但李建成依然很快便发现了她的存在,欣喜的走到她的面前,道:“如歌,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歌冷冷的道:“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的。” 李建成回头看了一眼李元吉,李元吉忙笑道:“大哥一直对如歌姑娘念念不忘,现在在这里重逢了,也算是缘分。” 再见如歌,李建成自是欣喜不已,回头对李元吉吩咐道:“带其她人下去吧。” 李元吉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其她女孩走了出去。 “等等。”如歌道:“放她们走。” 李元吉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李建成却挥了挥手,道:“放了她们。” “是。” 看着众人都离开了,如歌方才问道:“二公子怎么样了?” 李建成的心中有着些微的不满,但还是答道:“已经无碍了。” “凶手呢?” “还在追捕中。”如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道:“我要走了。” 李建成用手拦住了她,目光中有如歌不熟悉的寒意,道:“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如歌抬起头,冷冷的看着李建成,可他依然不肯退缩。 如歌突然惊觉,随着时间的流逝,改变的不止是自己,还有李建成。 李建成道:“随我回宫,我会奏请父皇,立你为太子妃。” 如歌道:“可是你忘了,我曾是杨广的夫人。” 李建成讨厌听到这几个字,可到底面对的是如歌,强自忍了下去,道:“这件事我会向父皇交代的,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长安。” “看来你也变了。”如歌淡淡的说道。 “你不也是吗?”然后认真的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对你,我从未变过。” 第一百零六章 太子宫 李建成大步走了出去,如歌颓然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被禁锢在此,无法得知叶飞的消息,让她烦心不已,胡乱的猜测着叶飞是否已经回到了那个小镇,是否出事了,想着想着,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李建成等人便要启程回长安了,如歌走出大门的时候,外面已经备好了马车,一对侍卫跟在马车后面,李建成却骑着马,候在马车旁,没有看到李元吉的身影,李建成解释说:“元吉有事,所以先一步回长安了,我们也启程吧。” 如歌没有回答,目光却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马车,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当日离开太原太原的时候,似乎也是眼前这般的场景,同样华丽的马车,护送的人依然是李建成,目的地同样是那森严的皇宫。 只是两次的进宫都让如歌觉得是种悲哀,错误的时间交织了错误的人,注定只能是一场错误。 回到了长安,如歌被直接带进了太子宫,李建成则去向李渊复命了。 精致的房间,如歌却没有欣赏的心情,坐了片刻,推开门,想要出去走走,门口却有两名侍卫拦住了自己。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如歌解释道。 侍卫恭敬的答道:“对不起,大公子吩咐过,在他回来以前,姑娘不可以离开这个房间。” 无奈,如歌只好走了回来,关上了门窗,从包袱中拿出了玉玺和“琥珀”,还有那枚象征着剑宗最高权力的扳指细细的打量了起来,想起可情给自己的锦囊,如歌本想打开来看的,但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做,叹了口气,又放了回去。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如歌忙将东西收了起来,藏在了床下面。 李建成走了进来,神情有些沮丧,隔了片晌,方才无奈的说道:“我本想向父皇提我们的事的,但因为父皇担心着世民的伤势,所以我想,等过段时间再说。” “我想去看看二公子。”如歌道。 “不行。” “为什么?” 李建成冷冷的说道:“因为他是世民。” 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李建成道:“如歌,你真的就那么恨我?” 如歌轻轻的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以前恨,现在不恨了,因为你不值得。” 李建成道:“恨也好,不恨也好,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当日送你进宫,是迫不得已,我说过,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我做到了,可是,当我带着大军进入长安城的时候,你却已经离开了,面对着偌大的长安城,我却觉得好空虚,因为没有你。” 如歌淡淡的笑了,眼角却带着泪,幽幽说道:“其实,早在雁门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们此生注定无缘,在一起,那只不过是一场奢望而已,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无缘的理由却是这样的。” “再给我一次机会。” 如歌摇了摇道:“我的心很小,容不下第二个人的。” “那个占据了你整颗心的人就是世民?”李建成的语气中有着强烈的怒意。 “不是。”如歌道:“二公子是个好人,但我们只能做朋友。” “这个人到底是谁?” 如歌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甜蜜的微笑,却没有回答。 李建成突然靠近了如歌,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双唇,如歌想要推开他,但只能是徒劳。 李建成将如歌压在了身下,亲吻着她的脸颊,手却伸向了她的衣襟。 “放开我,建成,求求你放了我。”如歌哀求着。 李建成却道:“不管你的心里面住着谁,但从今天开始,你却只能属于我。” 当李建成的手触碰到自己裸露的双肩的时候,如歌不禁哭了起来,似乎是看到了如歌的眼泪,李建成终于清醒了过来,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坐起了身,仓皇的逃出了如歌的屋子。 李建成吩咐侍卫,可以让如歌走出屋子,只是不能离开太子宫的势力范围。 在太子宫住下的第三天,李元吉来拜访李建成,令如歌感到惊讶的是,他还带了一个人来,这个人赫然是岳翎,岳翎的神情很忧郁,似乎有什么话相对如歌说,但奈何李建成和李元吉都在场,又不便开口。 李元吉并未注意到如歌异样的眼神,介绍道:“这位是我新纳的小妾,叫岳翎,你们认识的。” 如歌将目光转向了李建成,问道:“你没有放她们?” 李建成不知该如何回答,李元吉却开口道:“那几个女人是献给父皇的,我又怎会轻易放了她们呢?” “元吉。”李建成想要阻止,但李元吉已兀自说道:“大哥,这些事如歌早晚会知道的,你又何必要隐瞒呢?如歌姑娘深明大义,一定会理解的。” 如歌正想反唇相讥,李建成已愤怒的拉着李元吉走了出去,到了院外,李建成怒道:“你疯了,你这样做,只会让她更恨我。” 李元吉道:“是,我是故意的,大哥,我不希望你为了一个女人搞到如斯境地,你想想,她是二哥深爱的女人,如果他知道了,他会怎么做?如果他用秦王府与你太子宫相抗,你认为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那么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将如歌送去秦王府。” “不行。” “你想想,如歌是杨广的夫人,如果父皇知道二哥收了她在身边,会怎么想?他一定会认为二哥贪恋美色,不堪重任,到时有了父皇的支持,你的太子位就无虞了。”李元吉劝说道。 李元吉的说话不无道理,这一点李建成也明白,只是要他就这么将如歌送去秦王府,却也是做不到的,思索了良久,说道:“这件事不准再提,我不会让世民抢了我的太子位,但也不会将如歌送去秦王府。” 见劝说无效,李元吉只好退而求其次,看了眼四周,低声道:“如果大哥想二者皆得的话,还有一个方法。” 第一百零七章 汤药 李元吉的说话多少打动了李建成的心,不管住在如歌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但世民对她的感情却是不假的,即使当他迎娶蓉儿的时候,他的眼神依然是悲伤的,他在眷念着如歌,这是骗不了人的。 如歌在太子宫的消息早晚会让他知晓,因为他不忍将如歌一辈子无名份的留在身边,到时如果李世民从中为难的话,以他秦王府现在的实力,要击垮东宫,根本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到时,自己不但会失去如歌,甚至连他的太子位恐怕也保不住了。 “什么方法?”李建成寒着脸问道。 “上次的刺客虽然没要了他的命,但也令他伤得不轻,因此,每天都会有很多的汤药送进秦王府,所以----”李元吉没有再说下去了,但李建成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建成道:“可是那些汤药都是由专人配送的,进了秦王府还会有人检查,要在里面做手脚并不容易。” 李元吉凑近笑道:“这就要看大哥你的本事了。” “什么意思?” 李元吉道:“太医院送去的汤药他们会检查,可是大哥你亲自送去的他们就不会查了,世民受了伤,大哥你亲自去探视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啊。” 李建成拽起了李元吉胸前的衣襟,低声怒道:“你是想我死是不是?哦,我前脚去看了世民,送了汤药,跟着他就死了,父皇会怎么想,朝中的大臣又会怎么想?” 李元吉轻轻的拉开了李建成的手,道:“大哥,你冷静点,等事成之后,你可以将责任推给手下的人,亲自去向父皇负荆请罪,到时世民已经死了,父皇和母后所生的皇子中就只剩下了你跟我,父皇自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等过段时间,你再想办法哄好父皇不就行了,再说了,现在秦王府势力过大,父皇心中也多少有些芥蒂,父皇这儿你就不用担心了。” 李建成道:“父皇那儿倒好解决,可是秦王府的一众将士怎么办?” 李元吉笑道:“正所谓树倒猢狲散,我相信他们也都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到时你向父皇要一道指令,保住他们现有的地位,他们一定会对你感激不已的。” 李建成点了点头,默许了李元吉的提议。 对于李世民,李建成多少还顾念着一些兄弟情,若不是关系到自己的地位和如歌的话,他也不想置他于死地,但李元吉的一番说话又着实让他心动了。 这几天下来,李建成一直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间,送进去的饭菜很多时候都是被原封不动的送出来了。如歌得知了此事,虽然对于李建成,她已彻底的放下,对于他的一些行为,自己更是很难接受,但到底曾爱过他,却也不想他如此沉沦。 如歌向下人们打听李建成如此行为的原由,但大家也只是摇头,只是说自从上次李元吉带着岳翎来探望了他之后,他便如此了。 如歌想要去厨房,亲自为他做几样小菜送去,刚走进厨房,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如歌暗忖或许是李建成的身体不舒服,所以才会数日不出门的。 此时厨房里只有一个看火的丫鬟,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转过头,看到进来的人是如歌,忙站了起来。 如歌走到了炉火旁,问道:“这药是谁的?” 丫鬟答道:“是太子吩咐奴婢煎的。” “太子来过这儿?”如歌问道。 丫鬟点头道:“这些药是太子亲自送过来的。” 如歌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楚。 如歌对丫鬟道:“没事了,你做事吧。” 丫鬟蹲下身子,继续扇着炉内的火。 转身的瞬间,如歌看到地下掉落了一些药渣,看了眼丫鬟,发现她的注意力全在炉火上,便伸手捡了起来,藏在了袖子中。 回到房间,如歌拿出了那几根药材,细细的打量了片刻,但因为不懂医药,看了半天也没法知道它们究竟是治什么的,而自己又出不了太子宫,心中渐渐感到焦急了起来。 如歌很快就想到了方法,将药材重新收了起来,叫进来了一个丫鬟,如歌的面色显得很痛苦,道:“我肚子好痛,快去叫御医过来。” “是。”如歌是李建成心爱的人,这是整个太子宫都知道的事,因此丫鬟不敢怠慢,一面吩咐人去通知了李建成,一面亲自去宣了御医过来。 李建成刚进来,御医也到了,替如歌把了脉,却未发现有什么异常,李建成忙问道:“怎么样?如歌到底得了什么病?” 御医思索着道:“如歌姑娘的脉象平稳,并无什么异常。” “可是我肚子真的很痛。”如歌道。 太医道:“想必是吃坏了东西。待老臣开点药,如歌姑娘服下就没事了。” 李建成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不少,正在此时,屋外却进来了一个丫鬟,说是四公子来了,要见太子。 李建成看了眼如歌,料想没什么事了,便道:“如歌,我还有些要做,一会儿再过来看你。” 如歌没有回答,李建成已经走了出去。 如歌谴退了所有的下人,从怀中拿出了那几根药草,递到了太医面前,道:“太医,你帮我看看,这些药是治什么的。” 太医看了一眼,惊讶的问道:“如歌姑娘受了外伤吗?” 如歌浅浅的一笑,并不回答,太医接着说道:“这几味药都是有助伤口恢复的,对于外伤很有帮助。” 如歌将药取了过来,收进了腰间,道:“多谢太医,没事了,出去开药吧。” 太医走后,如歌匆忙的跑出了房间,当她到达厨房的时候,丫鬟还在,只是炉上的汤药却已不见了,如歌忙问道:“药呢?” 丫鬟俯首道:“太子殿下已经拿走了。” 如歌转身跑向了李建成的屋子,但里面早已没有了人,问守卫,守卫说,李建成和李元吉一起出去了,好像是去秦王府。 第一百零八章 秦王府 李世民受伤,李建成给其送汤药过去,这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偏偏之前如歌偷听到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说话,知道刺客是李元吉的人,他们一心想要置李世民于死地,便让如歌不得不对汤药产生了怀疑。 如歌跑到了大门外,却被守卫拦了下来,守卫道:“太子刚出去,他说如歌姑娘的身体不舒服,要在宫中好好静养,因此不得让您离开。” 如歌怕耽搁了时间,李世民出事,但奈何守卫的态度却很坚决,让如歌也无可奈何了起来。 无奈,如歌只好往回走去,心中的焦虑却是更深了,途中遇到了一群舞姬,打扮俏丽,如歌拦下了为首之人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宫人们见问话的是如歌,便停下了脚步,为首之人说道:“我们是奉太子之命,去为皇上歌舞的。” 自从大唐见过以来,李渊便渐渐沉迷于了酒色之中,李建成和李元吉也很懂得投其所好,李元吉将和岳翎一起的女子献给他,便是为了博取他的欢心,李建成知道今晚的事若成功,对于李渊而言意味着什么,便特意安排了一群舞姬过去,先稳住他的心再说。 如歌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们均穿着一身白色的羽衣,脸上还罩上了面纱,便道:“我进宫之后还未见过皇上,我在这儿也无聊得紧,你们带我一起去吧。” “姑娘也会歌舞?” 如歌笑道:“略懂一二。” 如歌曾在月影楼跟随凤姨学习过,更因为自己的一舞而被送进了皇宫,成为了杨广的夫人,又怎会是略懂而已呢? 这些舞姬有专门的人管理,因此很少接触到李建成,也就自然不知道如歌的身份了,但看其穿着,又料定其身份必然不低,也不敢得罪与她,便点头答应了,其中一人还带着如歌去换了衣服,同样她的脸上也罩上了一层面纱。 李建成和李元吉带着汤药进了秦王府,此时,李世民的伤尽管尚未痊愈,但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们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桌前,看着一本兵书,而蓉儿则在一旁侍奉着茶水。 “参见太子。”李世民依例行礼,蓉儿也跟着跪了下去。 李建成忙将其扶起,道:“这儿不是朝堂,你我还是以兄弟相称吧。” “是,大哥。”李世民请二人坐下,丫鬟进来奉了茶,便退了出去。 “世民,你的伤怎么样了?”李建成关切的问道。 李世民笑笑,道:“已无大碍。” 李建成从李元吉手中接过了食盒,道:“这是我命宫人们特意为你煎服的药汤,这些药材全部来自域外,听说对外伤很有帮助,你趁热喝了吧。” “秦王。”蓉儿想要阻止,却被李世民的眼神制止了。 太子宫和秦王府的明争暗斗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蓉儿也就自然格外小心了。 其实李世民心中也有些疑虑,却不便表现出来,再加上李建成说得真诚,也不好就此拒绝。 接过了汤药,里面还兀自冒着热气,李世民将它递给了蓉儿,道:“等凉了再喝吧。”蓉儿接了过去,李建成和李元吉对望了一眼,心中都很不平静,他们不肯定是药真的太烫了,还是李世民发现了什么。 李建成想要找一些话题来打破沉静,看了眼桌上的兵书,道:“你有伤在身,应该多休息才是,这些书以后再看也不迟啊。” 李世民道:“现在突厥屡犯边境,附近的百姓长年饱受困苦,我想多看看这些兵书,看能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李元吉道:“二哥为民着想,自然是好事,但是也不应耽搁了自己的身子,再说,朝中还有大哥这个太子在协助着父皇呢,他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李元吉的话看似关心,但其中不无嘲讽、提醒之意,李建成和李世民自然也听了出来,但这个话题的确太过敏感了,二人都不愿触及,李建成道:“世民的用兵之道远胜于我,以后还要你多多指点才是。” “大哥太客气了。” 李元吉看了一旁的汤药一眼,笑道:“二哥,药凉了,快喝了吧,别辜负了大哥的一番苦心。” 李建成也笑道:“是啊,快喝了吧。” 李世民的内心很复杂,表现得却很平静,而蓉儿则显得焦急了起来,但偏偏长孙无忌和魏征又出去办事了,其他的武将也都在军营,自己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忙的人。 李世民端起了药碗,心中却在思索着李建成和李元吉,还有眼前的这碗汤药。 “等等。”如歌穿着一身白色的羽衣走了进来,她本随着舞姬们去为李渊歌舞的,半路却谎称自己肚子痛,让一众人等先行去了,自己则来了秦王府。 如歌对宫中的道路并不陌生,很快便打听到了秦王府的所在。 “如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李建成上前低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不舒服吗?” 如歌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绕过了李建成,对李世民说道:“今天下午我的身体有些不适,太医过来给我开了药,却不想太子为你煎的药也在厨房,因为刚才太子出来得很急,所以拿错了,其实这碗药是给我的,秦王的药我已吩咐了宫人,一会儿送过来。” 如歌没有点名药里有毒,是因为不想看到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相残,这两个都是曾经深爱过自己,也让自己心动过的男人,她到底还是不忍心。 因为如歌的出现,李世民和蓉儿也肯定了药里有毒的想法,只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不能点明,否则太子宫和秦王府之间的争斗就会演变成一场血洗,太子和秦王都会成为牺牲品,最后获益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李元吉。 如歌端起了药碗,李世民和李建成都有心想要阻止,但却谁也不敢先开口。 第一百零九章 如歌端着药汤的手很平稳,她知道,其实历史是不可以改变的,自己喝下这碗药汤也改变不了什么,但奇怪的是,她还抱着那么一点的希望。 看着她将汤药送到了嘴边,李建成和李世民再难坐视下去,正准备阻止,蓉儿却已先一步开口说道:“等一下,如歌,这药已经凉了,喝下去反而会对身体不好,要不我先吩咐厨房拿下去热一下,一会儿再喝吧。” 不等如歌回答,蓉儿已接过了她手中的药碗,递给了一旁的丫鬟。 “对了如歌,你怎么会和太子在一起的?”蓉儿问道。 如歌答道:“在路上遇到的,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便随他一起来长安了。” 如歌的回答显得很随意,让李世民和蓉儿都起了疑心,但却又不好当面相问。 李建成和李元吉心中自是不舒服到了极点,但这里毕竟是秦王府,也只好暂时忍了下去,李建成站起了身,道:“既然世民已无大碍,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如歌,我们走吧。” 蓉儿突然上前拉起了如歌的手道:“如歌和我也算是朋友一场,这么久没见了,心中难免牵挂,现在重逢,还请太子允许她在秦王府住上一晚,明日我会亲自将她送回太子宫的,请太子应允。” 李建成因为心中理亏,怕多逗留下去,会因为那碗汤药而身陷险境,随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走到了如歌身旁,在她耳边说道:“既然如此,如歌今晚就留下吧,明日我会亲自前来接你回太子宫的。”说完,便带着李元吉一起走了出去。 目送着他们走远了,蓉儿方才说道:“如歌,陈公回来说,你追随着叶飞去了,并没有到扬州,这段时间你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会和太子一起回宫的。” 如歌浅笑道:“我本来想去扬州的,但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四处转了一圈,却不想又回到了长安,我和太子是在城外遇到的。”如歌没有说出剑宗,也没有说出和叶飞的事。 “那碗汤药----”蓉儿试探的问道。 如歌刚想回答,屋外却进来了一个丫鬟,躬身禀道:“启禀秦王,王妃,如歌姑娘的汤药在厨房不小心被人弄倒了。” “谁做事这么不小心?”蓉儿带着怒意说道,她想从那碗药中找出太子想要谋害秦王的证据。 丫鬟答道:“奴婢,奴婢没看到人,如歌姑娘的药本来是放在灶上热着的,后来屋外有人叫奴婢出去,奴婢回来的时候,药,已经弄倒了。” 蓉儿暗忖此事和太子,元吉有关,也怪不得眼前的丫鬟,道:“出去吧。” “是。” 如歌倒是长长的舒了口气,接着刚才的问题答道:“那碗汤药的确是为我准备的。” 李世民一直没有开口,但是如歌的每个表情都没能逃过她的眼睛,从她的释然中,他知道那碗汤药的确有问题,但是如歌却在刻意的隐瞒,既然她不愿说,他也不会相问。 蓉儿抬眼看了一眼李世民,看到他痴迷的眼神,蓉儿的心有着刺痛的感觉,但她毕竟是一个温婉如水的女人,淡淡的一笑,道:“这么久没见,我想秦王一定有话要对你说,我先出去了。” “蓉儿。”李世民想说什么,但蓉儿只是淡淡的笑道:“如歌的身体不舒服,我去给她准备些吃的,你们聊吧。” 那一刻,李世民的确是感动了,但蓉儿知道,住在他心底的人终究只有一个,那就是如歌。 蓉儿带着丫鬟们走了出去,还细心的关上了房门,如歌叹道:“蓉儿是一个好女人,比我之前在书上看到的还要美好得多。” “你在说什么?” 如歌嫣然一笑,却并不回答。 李世民想要找些话题来缓解静默,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想起了和如歌最后一次分别时的深深一吻,想起了如歌说,他们在此相见,也只能注定是朋友的说话,到了嘴边的话,也就都咽了回去。 如歌道:“你不想问我有关汤药的事?” 李世民淡淡的笑道:“从你突然出现,说了那番话之后,我就已经知道汤药有问题了,但是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会逼你。” 如歌轻轻的点头,道:“这样也好,少了一番纷争。”看着李世民,如歌突然问道:“秦王是否还记得我第一次跟随你们回太原时,在船上的一番谈话?”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记得,你说大隋将亡,取而代之的将是李唐,没想到现在这一切竟真的成为了事实。” 当日李渊留守太原,但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却力主其入主长安,二人心中都有一个相同的愿望,那就是带如歌离开,这一点,如歌也很清楚。 如歌点了点头,道:“那么你是否还记得当初许我的承诺?” 李世民点头道:“我答应过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伤害大哥。” 如歌浅笑道:“这就好。” “你现在还这么认为?” 如歌想了想,道:“这是你对我的承诺,除非,除非有一天,太子真的威胁到了你的生命,这个承诺可以作废,只是那碗汤药的事,更多的出自四公子的策划,尽管太子难脱责任,但请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那么,你肯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李世民的眼神变得炽热了起来,在迎娶蓉儿的时候,他曾努力说服过自己,忘掉如歌,但真的见了面,以往刻意的遗忘又都变成了徒劳。 如歌轻轻的摇头,道:“我说过,我们只能是朋友。” 李世民看着如歌问道:“如歌,你可不可以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为什么你自始至终都不肯接受我?是因为你真的认为我们注定无缘,还是因为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如歌答道:“二者皆有。” 第一百一十章 寒意 “这个人是谁?” “叶飞。”如歌回答得很淡然,但言语中还是难免透露出了幸福的气息,转过了头,看着窗外的景致,道:“其实,早在我去无情阁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他了,也知道他就是你们口中的叶飞,只是那时我的心里还念着建成,后来我们一起进龙城,一起去月宫,当从月宫出来,看着他突然离开的时候,我竟然有种不舍的感觉,所以我追随着他去了。” “他现在在哪里?”李世民问道。 如歌的神情顿时落寞了起来,摇头道:“不知道,我想大概是有什么事情缠住了他吧。” 李世民的神情也跟着落寞了起来,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希望能为你做点事。” “你是指寻找叶飞?” “嗯。” 如歌浅笑道:“我想没有人可以找到他的,除非他自愿现身,否则整个江湖也不用苦苦寻找了他十年了,如果我有机会离开这个皇宫的话,我一定会去找他的,我相信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他。” 尽管不舍,但李世民还是说道:“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送你离开皇宫。” 如歌笑着点了点头,但至于是否真的能寻找到叶飞,她其实是一点底都没有的。 次日一早,李建成的马车就到了秦王府,李世民、蓉儿陪着如歌走了出去,李建成笑着迎了上来,仿佛昨日的事他已放下,牵过了如歌的手道:“如歌,我来接你了。” 如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回头向李世民和蓉儿道了别,上了马车。 马车内,李建成和如歌相对而坐,却谁也没有开口,如歌将目光转向了马车外,李建成则望着如歌,似乎有什么话想问,却又没有开口。 回到了太子宫,如歌道:“我有点累了,想去休息一下。”也不等李建成回答,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天李建成都没有再来找过如歌,让如歌也疑惑了起来,她发现,自己已经猜不透现在的李建成了,也或许,自己就从未看懂过他。 也已经很深了,如歌躺在床上,看着透进来的月光,沉思了起来,太过温柔的夜色总是容易勾起人的相思,正如此时的如歌,叶飞,那个抹之不去的名字不断在她的眼前盘旋着,嘴角渐渐的勾勒出了一抹醉人的笑意。 突然房间的门被撞开了,如歌起身,想要去看个究竟,却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李建成,他的身上有着浓浓的酒味,显然是刚喝了不少的酒。“如歌。”李建成叫着如歌的名字,声音却有些含糊不清。 如歌道:“我想休息了,还请太子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如歌,你为什么要帮世民?为什么要出卖我?”李建成带着醉意说道:“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元吉去倒了那碗药,我就会死?” “你们到底是兄弟,你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如歌不可置信的问道。 看着如歌的眼神,李建成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是,我是想他死,不是因为秦王府实力太强,也不是因为世民功高震主,是因为你,所以,他必须死。” “你真的无药可救了。”绕过了李建成,如歌走到了门边,道:“太子请回吧。” 李建成走近了如歌,道:“你担心世民会有事?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世民一直不肯将秦王府的众将士调离京师?为的不就是东宫的位子吗?”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如歌就已经为李建成向李世民要了一道“免死令”,只是面对现在的李建成,如歌却不想解释得太多,她的沉默让李建成妒火中烧,吻上了她的唇,任凭如歌如何挣扎,他都决定不再放手了。 拉扯中,二人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他说:“如歌,我要娶你,我不允许任何人带你离开,甚至包括世民。” “放开我,建成,你不可以这么做,你想想,我是隋室的夫人,如果你父皇知道了,他会怎么想,你未来的帝业,你的一切都将会失去了。”如歌急切的说道,企图用李建成最想要的东西来说服他。 李建成却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说话,一把扯下了她的衣服,那些对权力的渴望,那些压抑的感情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他努力在她身上索取着他想要的一切,这个他最爱的女人,终于完完全全的属于了他,在这个夜晚。 云雨过后,李建成抬头看如歌的脸,那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却有一双冰冷刺骨的双眼,她的眼神似乎想要冰冻天地间的一切,似要毁灭这苍茫的夜空,让李建成也不禁感到心悸了起来,站起身,匆忙的穿上了衣服,踉跄着跑出了如歌房间。 这一晚,如歌离开了太子宫,当她出现在李世民面前的时候,她的模样让他心痛不已,散乱的头发,凌乱的衣裳,还有手腕处的红痕,李世民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有相问,只是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想要给她些许的安慰。 “如歌,留下来,让我保护你,我答应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李世民在如歌耳边低声的说道,本以为会拒绝的,却不想如歌竟轻轻点了点头,李世民害怕那是自己的错觉,问道:“你,真的答应了。” “我答应你,留在秦王府。”如歌说得很坚定,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剧烈的寒意,犹如一把冰冷的匕首,而所指的方向却是太子宫。 那晚的事,在秦王府中是个绝对的秘密,除了李世民和如歌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甚至包括蓉儿,因此当李世民宣布将会迎娶如歌的时候,蓉儿也很吃惊,但到底她什么也没说,反而细心的为如歌准备起了成亲的礼服。 至于李建成,在得知了此事之后,本想到秦王府要人的,却被李元吉阻止了,另一方面也因为顾及秦王府的势力,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寻求着另外的方法,以求带回如歌。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赐婚 早朝之后,李渊特意留下了李世民,以及老臣长孙无忌。 “世民,听说你要迎娶如歌是吗?”李渊问道。 李世民点头,道:“儿臣正想向父皇禀明此事,还请父皇成全。” “可她是前朝的夫人。”李渊不满的说道。 李世民辩解道:“可是父皇你忘了,如歌当时为什么会被送进皇宫,是因为李家遇到了危难,所以才将她献给了前朝皇帝,现在大隋已亡,她失去了庇佑,儿臣不想她颠沛流离,无所依附,再说,儿臣是真心喜欢她的,早在扬州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儿臣就喜欢上了她。” “你真的执意如此?” “是。”李世民俯首答道。 对于李世民的坚持,李渊显得很生气,当日坚持送如歌进宫,为的就是避开李世民和李建成的兄弟反目,但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的命运始终逃不开如歌。 李渊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说道:“这件事我要仔细想想,你先回去吧。” “是。”转身的时候,李世民特意看了一眼长孙无忌,这些年来,他已经成为了李渊最为信任的大臣之一,此时,李渊将其留下,肯定是商讨此事,尽管他是秦王府的人,但是因为他的妹妹是自己的王妃,所以李世民也不确定,他是否会帮自己。 长孙无忌低着头,只做不知。 待到李世民走了出去,李渊方才问道:“你认为此时该如何处理?” 长孙无忌道:“依老臣所见,秦王殿下要迎娶如歌,此事也未为不可。” “哦?此话怎讲?” 长孙无忌道:“臣知道,皇上之所以反对,并不是因为如歌曾是前朝的夫人,因为整个朝堂都知道,她是皇上献给杨广的,所以只要对外宣称,如歌是李家特意安插在先皇身边的细作,此时便可解决了。而皇上真正担心的事,是怕太子和秦王会因为如歌而手足相残。” “正是如此。”李渊点头道。 长孙无忌略微思索了片刻道:“其实皇上你是否想过,如果如歌真成了秦王的人,到时已成定局,太子或许就真的放下了?” “有这种可能吗?” 长孙无忌笑道:“有没有都不妨一试,如果皇上你执意反对,恐怕会影响你和秦王的父子关系。” 李渊点了点头,道:“此事容我想想吧,你先退下。” “老臣告退。”长孙无忌躬身离开了宣政殿。 长孙无忌刚走出皇宫,就看到了等候在此的蓉儿,长孙无忌迎上去问道:“你怎么会来?” 蓉儿没有回答,反问道:“皇上是不是问你关于秦王和如歌的事了,你跟皇上怎么说的?” 长孙无忌将和皇上的谈话如实对蓉儿说了,蓉儿的心放下了少许,但也有些微的失落,一方面她不希望长孙无忌阻止如歌嫁给秦王,那毕竟是李世民最爱的女人,另一方面却又担心李世民会对自己冷落。 长孙无忌道:“其实,如歌要嫁入秦王府,这已成定局,再阻止也不过是徒劳而已,反而会引起秦王的不快,况且,你现在已经是秦王王妃了,不管秦王如何喜欢如歌,但迫于如歌的身份,她都不可能取代你的位置,就顺其自然吧。” 这就是长孙无忌同意如歌嫁入秦王府的真正原因。 李渊到底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这让李世民欣喜不已,而如歌只是听着,没有表示喜怒。 夜。 如歌独自坐在床边,一袭红衣,一方锦帕,包裹住了一张绝美的面容和一颗寂寞的心,望眼所及均是一片火红,红红的喜字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异常的华美,看着它们,如歌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对于今日所经历的事,她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觐见皇上,接受祝福,竟只是些模糊的片段。在欢庆的宾客中,如歌似乎看到了李建成,却只是匆匆的一瞥。 房门被打开了,李世民走了进来,为如歌掀开了喜帕,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今天的如歌比以往更加的娇美,只是她眼角的寂寞到底还是没能逃过李世民的眼睛。 “如歌,去换件衣服,我陪你出去走走,今天也闷了一天了,总该出去透透气了。”李世民笑道。 他的笑感染了如歌,如歌点头,去屏风后换下了礼服,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外面罩着一层粉红的纱衣,走了出来,李世民笑道:“这样就轻松多了。” 带着如歌走出了秦王府,那里早有马车候着了,上了车,车夫吆喝了一声,赶着马车往城外跑了去。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间歇流淌着清澈的溪流,李世民牵着如歌的手走了下来,二人缓缓往前走去,很久,他们都选择了沉默。 终于,李世民说道:“如歌,你是不是后悔了?” “为什么这么问?” 李世民笑笑,道:“没什么。”只是因为你不开心,这是李世民没有说出的话。 二人在草地中央坐了下来,任凭晚风拂动着他们的面庞,李世民道:“如歌,从第一次在扬州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今生一定要娶你做我的妻子,可是,你的心里却始终藏着另外一个人,直到现在也是。” “世民----”如歌想说什么,却被李世民打断了,道:“听我说。那天晚上,看到你那么无助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真的好想要去保护你,甚至想要带你离开这个皇宫,天涯海角,陪你一起去流浪,于是我对你说了要你留在我身边的说话,本来以为你会拒绝的,却不想你真的答应了。” “父皇赐婚,我真的很开心,可是我知道,你并不快乐,你在想着另外一个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李世民接着说道:“我真的很想一辈子留你在我身边,哪怕要我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也甘愿。只是---” “只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离歌 “没什么。”李世民淡淡的一笑,不再说话了。 夜已经很深了,由于今夜无月,四周的景物都变得苍茫了起来,如歌其实是不愿回去的,但到底今夜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知道她该做什么,低声说道:“世民,我们回去吧。” 李世民轻轻的摇了摇头,索性躺了下去,抬头看着苍茫的夜空,道:“今天晚上我们不回去了。”如歌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李世民却笑了,指着夜空道:“你看,那儿有颗星星。” 如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李世民道:“星星是要躺着看的。” 如歌半信半疑的躺了下来,果然看到远处的天空,有一颗小星星在一闪一闪的,李世民说道:“早年,我们三兄弟一起征战的时候,经常在夜间这样躺在草地上,什么也不想,看着星星,谈着自己的理想,然后便沉沉的睡去了,现在,我们当年的那些理想都已经成为了现实,却再也没有这样一起看星星的机会了。” 听着李世民低声的讲述着往事,如歌竟沉沉的睡了过去,看着如歌安静的侧脸,李世民的神色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有着不舍,却也有着必须放手的悲痛。 清晨的露水沾湿了如歌的衣襟,睁开眼,李世民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道:“如歌,走吧。” “嗯。”如歌点了点头,李世民牵着她的手,走上了马车,如歌上了车,李世民却停在了车下。 李世民道:“如歌,走吧,我给你自由。” “你在说什么?”如歌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 李世民道:“你说,你和叶飞第一次见面是在无情阁,我已经吩咐了车夫,他会送你去那儿的,我相信,如果叶飞办完了事,也一定会去那里找你,还有你的行礼我都给你放在车上了。路上小心。” “世民。”如歌的心中充满了感激,想了想,道:“可不可以帮我找些纸和笔来?” 李世民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吩咐车夫去附近的村镇取了纸笔过来,如歌道了谢,进了车厢,略微思索,写下了一封书信,然后从腰间取下了一个锦囊,将信放了进去。 走下了马车,如歌将锦囊交给了李世民道:“帮我把这封信交给蓉儿。” “是什么?” 如歌笑道:“秘密,记住,不许偷看哦。” 看着如歌的笑容,李世民不敢再做过多的停留,他怕时间久了,自己会后悔之前所做的决定。 匆匆将锦囊收入了怀中,道:“我答应你。” 如歌从新走上了马车,李世民帮她拉下了车帘,当帷幔一点一点落下的时候,如歌和李世民都哭了。 车夫赶着马车迅速的向前驰去,而李世民也大踏步的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去,他们谁也没有回头,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世民,那个锦囊里有我唯一能帮你做的事,你一定要交到蓉儿手里,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是一个好君王,一定会的。”如歌暗暗想着。 “如歌,这次的分别之后,我们或许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我想要给你一辈子的承诺,想要守护你一世,可是我却不能勉强你留在我的身边,皇宫不是你飞舞的天堂,那里困住了你很久,现在,你终于自由了,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去寻找你想要的幸福。”李世民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信---- 蓉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长安了,是世民给了我自由。 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话吗?世民注定是你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就当这是预言吧,因为有些事是我没法向你解释的。 世民有着满腹才华,他注定会成为大唐的明君,太子和元吉终究会因为忌惮他的才华和秦王府的势力而排挤于他,你可让令兄借皇上之名,宣其入宫,再于玄武门设下重兵,他们势必难逃一死。只是世民心地善良,要让其这么做,并不容易,但长孙大人才智过人,一定会想到妥善的方法,助其扫清障碍,一登大统之位。 这是我唯一能为世民做的事,世民今后的帝王之路还很长,而你,一定会助你开创一番盛世的。 我走了,勿念。 如歌 当蓉儿看完这封信的时候,如歌的马车也已离长安城很远了,蓉儿没有让李世民看到这封信,看完了,便烧了,只是信上的每一个字她都深深的记在了脑子里,对于如歌的说话,她从未怀疑过。 如歌的马车往洛阳的方向行了去,无情阁位于洛阳和扬州之间,所以,她必须先到洛阳,再在那儿换乘船只。 在经过洛河的时候,如歌感觉身上的“琥珀”和玉玺都微微的震动了一下,如歌感觉得到,那不是错觉。 如歌自语道:“紫竹剑就在附近。”忙让车夫停下了马车,如歌掀开车帘走了下来,此时正值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洛河上,溅起了点点波光,如歌忍不住欢呼了起来,这儿是月宫的所在,也就是说,叶飞在月宫里。 如歌回头对车夫道:“你回长安吧。” 车夫面露难色的说道:“可是秦王吩咐过,要将你送到无情阁。” 如歌莞尔一笑道:“不用了,我要找的人找到了。”车夫往周围望去,除了洛河,便是一片茂盛的树林,根本看不到人的影子,但如歌却执意要他离开,无奈,他只好赶车往长安的方向行了去。 夜幕降临,如歌按照之前的方法找到了月宫的入口,却犹豫了起来,叶飞突然离开,是因为玉瑶,他是有苦衷,还是忘不了曾经的美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宫倾 沿着长长的石阶走了下去,一路上竟没有遇到任何人,连最基本的守卫也没有,如歌不禁开始怀疑是自己的猜测错了,或许紫竹剑和叶飞并不在附近。 进了月宫,里面同样是一片死寂,之前死去的那些守卫和蝶舞的尸首都已被抬走了,如歌进了锦瑟之前住过的屋子,刚走进去,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 屋子内没有人,在靠近墙的地方设置着一个小小的灵堂,中间牌位上的名字赫然是“锦瑟”,她到底还是死了,只是立这个牌位的人呢,他在哪里?是叶飞吗? 如歌走近了牌位,心中的伤感油然而生,是自己将锦瑟带出了皇宫,若非如此,她或许还在那孤独的冷宫里雕刻着她的长剑,结局也就和现在不一样了,只是那样的锦瑟却未必快乐,或许跟着叶飞便是她认为最幸福的事,她如愿了,但赔上的确是自己的生命。 如歌的指尖缓缓划过了牌位上的刻字,想着有关于锦瑟的一切,眼泪也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如歌。”声音来自身后,而说话的人正是叶飞。 如歌转过身,叶飞的神色很是憔悴,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何以会让叶飞至此。 “她是怎么死的?”如歌问道。 叶飞道:“是玉瑶杀了她。”然后他讲述了那晚他突然离开的缘由。 在小镇的那晚,夜半时分,叶飞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了敲门声,推开门,却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他的手里拿着一封信,还有一支珠钗,叶飞认得这支珠钗是锦瑟的,他问送信的人是谁,在什么地方,但小男孩只是摇头,声称自己并未见到那人的脸,只是她给了自己一锭银子,要他将这封信交到叶飞手里。 信是玉瑶写的,信上说,锦瑟在她手里,如果叶飞不能在指定的时间到达月宫的话,她就会死。 叶飞猜想,玉瑶一定就在附近,因此没有惊动如歌,往城外的方向追踪了过去,他果然看到了玉瑶,而且她似乎是在刻意等他,玉瑶说,锦瑟就在月宫,只要叶飞肯跟他回去,她就会没事。 叶飞本想回去小镇接如歌的,但想到月宫的行事手段和玉瑶的做事风格,便改变了主意,心想等自己办完了事,再想办法回去找如歌,再加上,自己之前和如歌说过,要回无情阁,料想如歌找不到自己的话,一定会去那里的,所以也就放弃了回去找如歌的想法。 叶飞和玉瑶回到了月宫,锦瑟果然在此,她被困在一个笼子里,头发散乱着,脸上还有未愈的伤痕,叶飞忍不住走了过去,他的手刚触碰到她的头发,玉瑶却突然出手了,一把长剑从身后向叶飞刺了过来,因为是背对着玉瑶的,再加上对锦瑟的愧疚,叶飞根本就来不及反应,锦瑟的眼神却变得坚毅了起来,用力推开了叶飞,长剑也随即刺进了她的身体。 “锦瑟说,她此生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昏迷的时候,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此生都不要醒转,所以我给她在那间小屋里立了牌位,她还让我转告你,她从未真的怪过你。”叶飞道。 “玉瑶呢?她在哪里?”心中唏嘘不已,她了解锦瑟的心情,比起那清冷的皇宫,外面的日子要多姿多彩得多,因为这里有叶飞。 “跟我来。”叶飞眼中的疲惫更甚了,转过身,向外走了去,如歌忙跟了上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光线很暗,因此尽管四面都是被水包围着的,却很难看清外面的景物,屋中坐着一个白发女子,低垂着头,似乎是睡着了,但或许也是死了。 “她是谁?”如歌有些心悸。 “她就是玉瑶。”叶飞的眼中有着深深的痛苦,道:“其实,当日我们离开月宫之后,她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看着锦瑟在我面前倒了下去,我很伤心,却也很愤怒,转过身,想要质问玉瑶,却不想她的嘴角却渗出了血丝。” “为什么会这样?” “在决定杀我以前,她已经自己服下了毒药,本想与我同归于尽的,却不想锦瑟却为我挡了那一剑。我努力想要帮她逼出体内的毒,但也只能保住她的性命而已,却无法再恢复她的内力,也无法使她站立起来,而从那时开始,她就没有再开口说过话了。” “所以你就留了下来照顾她?”如歌有些嫉妒,却也为他们的命运感到凄凉。 叶飞的神情有些愧疚,但还是解释道:“她毕竟是我的妻子,我曾经深爱过她,而她落到如今的下场,我难辞其咎,所以,我留了下来。” 如歌没有再说什么了,她、锦瑟,还有玉瑶,每个人都因为叶飞而付出了很多,想着李建成对自己的侮辱,如歌心中的痛更深了,但却没有说出口。 玉瑶的手微微的动了动,抬起了头,对如歌道:“如歌,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玉瑶终于开口了,这让叶飞和如歌都感到了惊讶,如歌点了点头,叶飞则独自走了出去,看着叶飞的背影,玉瑶的神情有些落寞,这个他最爱的男人,到底因为自己精心的布局而失去了神话的光芒,她有些愧疚,却从未后悔过。 玉瑶幽幽说道:“如歌,你爱叶飞吗?” 如歌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玉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道:“我知道,叶飞他也爱你。就像十年前爱我那样的爱着你,只是因为愧疚,才不得不留在我的身边。” “你用了十年的时间来设计一个留下他的局,这不正是你要的结果吗?”如歌淡淡的答道。 玉瑶笑了,带着些许的落寞,道:“以前是,可是现在----”她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失去了内力,也就失去了那三招剑法留下的魔性,我才突然发现,是我亏欠了叶飞。” 第一百一十四章 雪夜 “你后悔了?” “不。”玉瑶答道:“即使可以回到十年前,我依然还是会这么做的。” 玉瑶不是一个会后悔的人,既然做了,即使是错,她也不会回头,否则她也就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了,但正因为如此,对她,如歌的心中多了一些了解和宽容。 “如歌,带着叶飞走吧。” “你在说什么?” “叶飞留下,并不是因为还爱着我,而是因为愧疚,我不需要这样的施舍。”玉瑶说得潇洒,但眼里的落寞还是没能逃过如歌的眼睛。 “那么你呢?”如歌问道。 “我?”玉瑶自嘲般的笑了,嘴角却流下了殷红的鲜血。 “玉瑶,你怎么样了?玉瑶。”如歌大声的呼喊着玉瑶的名字,叶飞也跑了进来,但玉瑶已决心寻死,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看着叶飞,想要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口了,叶飞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却也只能看着她的手无力的滑落了下去,眼角的最后一滴泪也跟着滑落了。 如歌从未见过如此绝望的叶飞,十年,他到底守候了那座孤坟十年,其实,若非玉瑶当年做了那么多的事,或许叶飞真的不会离开,或许他们今天的结局又是另外的故事。 埋葬了玉瑶,叶飞和如歌离开了月宫,在走上石阶的时候,叶飞转过了身,举起紫竹剑,用力的劈了下去,水晶宫的四壁被震得支离破碎,河水瞬间便涌了进来,淹没了原本的月宫。 二人走出月宫的时候,已是深夜了,今夜有月,可是却没了月宫。 叶飞和如歌在洛河边坐了下来,“洛河终于平静了。”如歌暗自叹息着。 玉瑶,锦瑟,还有曾经那个辉煌无比,与龙城一样神秘,一样令江湖人生畏的门派,此时,都淹没在了无边的洛河中,两个不同的女人,却同样为了爱情埋葬于此,看来,正如那个美丽的传说一样,洛河注定了凄美。 玉瑶、锦瑟和叶飞之间的结局,与当年曹植和宓妃的爱情是何等的相似,天人永隔。 叶飞拥着如歌,看着平静的洛河,沉声说道:“如歌,我们回无情阁吧,从此再也不在江湖出现。这十年,尽管大家都在寻找我,但却没有这么多的死亡,而从我再次在江湖出现的时候,却死亡不断。” 如歌理解叶飞的痛苦,若是在数月前,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看过玉瑶、锦瑟的死,也看到了叶飞抱着玉瑶时的绝望,她却选择了拒绝。 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想去寻找第四颗神石‘天晶’,剑宗等了我上千年,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可是,一旦找到了传说中预言未来的天书,改变了历史,你就会消失。”叶飞说道。 如歌淡淡的一笑,道:“我已经决定了。” 叶飞没有再说什么了,只要是如歌想去做的事,他都不会拒绝,甚至包括死亡,而他,亦会对其不离不弃。 其实,如歌想要去寻找第四颗神石,并不是真的想要改变历史,李世民对其恩重如山,她又怎会去颠覆属于他的王朝呢,她只是想要去寻找回到未来的方法,叶飞和她都注定只能是两个孤独的人,她曾天真的以为,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就不会孤独了,可是当玉瑶死去的时候,她才明白,这样的结局注定只能是更加孤独。 天亮的时候,他们出发了,如歌打开了可请给她的锦囊,锦囊里是一张地图,按照地图的指示,第四颗神石是在极北地区的某座冰山上,上面标示了明确的行进路线。 如歌二人向北走去,尽管此时冬天早已过去了,但越往北,严寒也就随之剧增了。 向北走了约三个月,眼前出现了一个天然的湖泊,四周都是常年不化的冰雪,湖泊很大,上面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犹如仙境,在湖泊四周矗立着很多冰柱,高低不等,均是天然形成的坚冰所致。按照地图所示,过了这个湖泊,再往前走不远,便是第四颗神石‘天晶’的所在了。 由于此时天快黑了,再加上,冰雪很厚,冒黑前进恐怕会有诸多危险,但在此地休息,如歌又难敌严寒的侵袭,正左右为难之际,叶飞却瞥见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小的茅屋,虽不明白为何在这里会出现茅舍,但还是带着如歌走了过去。 茅屋里没有人,桌上摆放着一盏油灯,叶飞将其点燃了,如歌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里面的摆设和当日自己随可请去剑宗时路经的那些农舍一样,柴火,炉灶,食物等一应俱全。如歌猜想道:“看来可请早已料到我会来此了。” 夜半时分,二人听到了屋外传来的脚步声,顿时警觉了起来,此地荒无人烟,二人的行踪又极为隐秘,实料想不到谁会跟踪到此。 有人轻轻的叩响了房门,叶飞看了如歌一眼,将门打开了,屋外站着的人赫然是如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站着羲和,拿着玄冰剑,看到他们,叶飞和如歌都感到很惊讶,而如夜和羲和则很平静,似乎已经料到了屋中的人是叶飞和如歌。 “如夜?羲和?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叶飞将他们让进了屋里,如歌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羲和和如夜在火边坐了下来,如夜讲述了当日他们离开后的事。 当日在龙城外的树林里,羲和和如夜相继离开了,因为羲和中了龙在玄的毒,几乎忘记了所有的人,如夜怕他有事,一直跟着他。 羲和一直漫无目的的在江湖中游荡着,如夜也陪着她一起流浪,如夜本以为在羲和的记忆中只记得如歌,但是渐渐的他发现,羲和还模糊的记得自己。 羲和要和龙在玄的药物抗衡,在这段时间里,他时常会感到头痛欲裂,而如夜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助他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光,羲和从未否认过自己喜欢过如歌,但如夜却是他唯一想要回头的人。 【大结局】冰封 在如夜的帮助下,羲和彻底摆脱了来自龙在玄药物的控制,他们回到了洛阳,在投宿的时候,如夜发现龙城的人也在同一间客栈,而且为首之人正是公主紫鸢,从他们的谈话中,二人知道,原来是龙城的探子在洛阳城外见到了叶飞和如歌,紫鸢猜测必定和四大神石有关,而且据探子声称,叶飞和如歌往北行去了。 羲和和如夜随即便连夜启程,往北寻了来,刚才他们发现了这座小屋,料想在这样的地方绝不会住着人烟,一定是叶飞和如歌无疑了。 “到了洛河边,我本想回月宫去看看的,谁知到了入口才发现,里面已全是水,月宫已经没了。”如夜的神色显得有些悲伤。 如歌看了眼叶飞,后者的神色同样很落寞。 如歌道:“也就是说,龙城的人也会很快就到这里了?” “恩。”如夜点了点头。 如夜的话音刚落,叶飞和羲和已同时望向了屋外,叶飞道:“她已经来了。” 果然,紫鸢缓缓的走了进来,穿着一身大红的外衣,领口镶嵌着长长的狐狸毛,很是俏皮可爱,看了眼屋中的人,道:“你们不用紧张,就我一个人。” 自己在火边坐了下来,道:“现在我对天下已经没有兴趣了,但是我对四大神石依然充满了好奇,不介意我跟着你们一起去看看吧?” “请便。”如歌答道。 紫鸢曾说过,只要是李唐坐拥了江山,龙城就绝不染指天下,现在李渊称帝,李世民贵为秦王,紫鸢也就说服了龙在玄放弃了王朝复辟的梦想,紫鸢曾单独去找过李世民,李世民也承诺于她,在他有生之年,一定不会对龙城用兵。 现在,龙在玄每日由玉蝶陪着,在龙城内悠然度日,也乐得清闲,而紫鸢却不是个安分的人,总憋在龙城,她做不到,一听说叶飞和如歌去寻找四大神石了,便跟着寻了来。 紫鸢深爱李世民,但得知李世民只是把自己当朋友的时候,她便毅然放弃了,紫鸢的个性便是如此。 次日一早,五人吃过东西,便匆匆上路了,绕过了湖泊,往前走了约半个时辰,便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冰山,按照指示,第四颗神石就在冰山上的天门洞里。 上山的道路很难走,主要是因为有冰雪覆盖,一不小心便会坠落下去,五人中只有如歌不会武功,其他四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因此要保护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山腰有一块平地,远远的,如歌等人便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走得近了才发现,竟是可情。 可情笑道:“你们终于来了。” “你一直在这儿等我们?”如歌问道。 可情点头,举步往前方走了去,道:“跟我来。” 眼前是一个很大的冰洞,洞口很大,往里望去,洞中雪白一片,正中有一个很大的池子,上面同样罩着一层寒气,在池子对面有一扇石门,门上方刻着“天门”二字,在池子旁边盘腿坐着一个白须老者,微闭着双目,在他面前放着一把冰封的长剑。 此人正是大剑师。 可情带着五人沿着冰池往大剑师走了去,对于洞中的景象,几人均感到了好奇,心道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紫鸢因为一直打量着四周的景象,一只脚不小心踏进了冰池中,池中的水瞬间便在她的脚周围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层,若非叶飞及时拉住了她,为她震碎了寒冰,她的整个人都会被冻结成冰的。 可情道:“这池中的水寒彻入骨,一旦碰及人身,就会结成厚厚的冰块,将人冰封,而且,没人知道这个池子有多深,所以你们最好小心点。” 紫鸢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再不敢分心,随着众人向前走了去。 众人在大剑师面前停了下来,可情禀道:“大剑师,如歌来了。” 大剑师缓缓睁开了双眼,看了眼如歌,道:“你到底还是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如歌问道。 大剑师道:“等你。”然后指了指身前的冰剑道:“这就是第四颗神石‘天晶’,它从被铸成剑之日起,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它注定只能有一个主人,就是你,也只有你才能破其剑身外的寒冰,令其重见天日。” “这也是当年大剑师的杰作?” “不错。” 如歌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冷冷的说道:“我早说过无意于天下,我之所以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求回去的方法,和天下无关。” 大剑师突然笑了起来,道:“都一样。只有你才能让四大神石聚首,开启天门,天书就在这道门后面,只要拿到了,你要去哪里,我不会再阻止你,有了天书,要找一个一统天下的人,并不难。” 大剑师始终没有放弃一统天下的梦想,当如歌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便想转身离开,却不想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道将自己牵引了过去,正好跌到了冰剑上,当自己的手触碰到冰剑的一瞬间,剑身的冰竟一块块的掉落了,露出了里面纯白的剑身。 如歌顺势跌了下去,怀中的玉玺和“琥珀”也散落了出来。 叶飞忙上去扶起了她,刚站定,叶飞手中的紫竹剑突然剧烈的震动了起来,随即,“天晶”,“琥珀”和玉玺也跟着震动了起来,四大神石缓缓上升,幻化出了紫、白、黄、橙四种光芒,在众人头顶交织着,只听一声巨响,四大神石在空中纷纷碎裂,碎石中,一颗“卍”字符号的钥匙掉落到了如歌的脚下。 如歌弯腰,将它捡了起来,钥匙上有很多奇怪的图案,大概是某种图腾,如歌看不懂,回忆起之前的种种,紫竹剑和“琥珀”都曾显现过这种图案,当时见过的人,均以为里面藏着的是寻找天书的地图,却不想是开启天门的钥匙。 如歌抬头往天门看去,发现门上果然有一个和手中钥匙完全符合的凹陷处,料想只要将手中的钥匙放上去,便会开启天门,拿到里面的天书。 “交给我。”大剑师伸出了右手,冷冷的说道。 如歌不希望剑宗覆亡李唐,自然也就不会将手中的钥匙交给他了,拿着钥匙一步步的往后退了去。 “如歌,对不起。”可情说着,身形却快速的移动到了如歌的身前,企图抢夺她的钥匙。 叶飞忙挥掌接过了可情的攻势,与此同时,大剑师也已经出手了,身形跃起,如一只展翅的大鹏,往如歌的方向飞了过来,羲和的玄冰剑和如夜、紫鸢基本是同时出手的,一起接过了大剑师的攻击。 可情的功力与叶飞相差很远,不出十招,已经受了重伤,但大剑师的武功却是众人无法估测的,即使叶飞、羲和、如夜、紫鸢四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交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已纷纷被震向了四壁,落下时,都受了重伤。 如歌跑到了叶飞身边,借助如歌的力道,叶飞缓缓的站了起来,其他三人也跟着站起了身,退到了一起。 大剑师一步步的逼向了如歌,道:“把钥匙给我,只要拿到了天书,我答应送你回去,也可以答应不伤你朋友的性命。” 如歌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剑宗等了我千年,为的也不过是这把钥匙后面的天书,我不想改变历史,不是因为我怕消失,而是因为你根本不配坐拥天下。” “你想死?” 如歌凄楚的笑了,目光却望向了一旁的寒池。 转身看了眼身旁的叶飞,叶飞也淡淡的笑了,他明白如歌的意思,却不会阻止她即将要做的事。 如歌很清楚,不将手中的钥匙交给他,自己和其他人就只能一死,她不忍心要他们死,却无法拿天下的命运来换他们的生存,只好低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重新面对大剑师,如歌道:“你要这把钥匙嘛,好,我给你。”说完用力的将钥匙抛向了寒池,大剑师飞身去接,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就在这一瞬间,如歌已飞身扑向了寒池。 这次真的没人能救自己了,冰冷的池水很快就淹没了她的身体,第一次,如歌感觉死亡是如此的接近,那些过往的种种,那些或深刻,或模糊的回忆,快速的在她脑海里回荡着,身子已经开始结冰,意识也渐渐的模糊了起来,唯一还能记起的,似乎是那漫山遍野,肆意开放的情花。 迷惘中,她似乎听到了上面有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是叶飞?羲和?如夜?或是紫鸢,她已分辨不清了,似乎还有什么坠落的声音。 冷,寒彻骨髓的冰冷。 突然有人抱住了自己,睁不开眼睛,也就看不到他的脸,只是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他说:“如歌,我无法阻止你跳下来,唯一能做的,便是一直陪着你,你说,我们注定是两个孤独的人,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你孤独。” 深不见底的寒池内,叶飞,如歌,两个孤独的人紧紧相拥,外面的纷扰,神话的荣耀将再与他们无关了。 【尾声】 如歌离开后,李世民为了平息外界的疑虑,遂对外宣称,如歌在新婚之夜,突犯疾病,不治而亡,怕引起众人的质疑,遂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 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四日,李世民在长孙无忌等人的劝谏下,发动了玄武门之变,顺利铲除了李建成、李元吉,六月七日,被正式立为皇太子,因李渊叹息皇子们自相残杀,对朝堂心灰意冷,两个月之后,正式宣告传位于李世民,史称唐太宗。 李世民即位后,册封长孙无蓉为皇后,追封如歌为兰妃。在皇陵附近修建了陵墓,以为如歌的衣冠冢,除此之外,他还将一幅亲手绘制的如歌像放于了棺中,上面有他的落款,也有如歌的名字。 他命人在墓外修筑了石门,上面刻着如歌的画像,至于旁边的残棋,和那颗可以穿越的棋子则是出自剑宗的手笔。 至于羲和、如夜、紫鸢等人,有人说,大剑师在如歌和叶飞跳下寒池后,一怒之下杀了他们,也有人说,大剑师一生的心血被废,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再顾不得羲和等人,独自走下了冰山,并未取他们的性命。 只是无论如何,江湖上再没有出现过他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