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上门 卷三》 第一章 【第四十五章 完成一年前的事】 田里的活三个人一起干,比一个人快得多,赤赢他们傍晚回来的比平日早了些。 顾熙月跟米塔已经快做好晚饭了,见他们回来就立即摆了桌子,准备吃饭。 吃饭时,米塔提起了耶华和灼裳的婚事,其实大约还有四个多月,并不算急,一般来讲,提前一个月送了聘礼,之後直接办婚事就行了。 草原里的婚礼风俗比东擎要省事得多,办婚事当天,新郎带人抬着喜轿去女方家接新娘,男方家院子里摆上流水席,招待前来道贺的乡里乡亲,等到良辰吉时,新人拜天地入洞房,整个婚宴就结束了。 顾熙月参加过一次杨明丽和李掌柜的婚事,也算是轻车熟路,主动表态要帮米塔一起张罗。 耶华试探着说了句,「阿妈,四个月後就成亲会不会太早了?灼裳才刚过十四岁生辰。」 米塔有耐心地劝他,「耶华啊,你和灼裳早晚要成亲的,早一点也不是问题。何况,亲家公人那麽好,设身处地的替我们家考虑,我们家可不能出尔反尔。」她说着说着,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脸色顿时就变了,拉着耶华急忙问道:「耶华,你跟阿妈说实话,你不想这麽早成亲,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灼裳呀?」 耶华当下就摇头否认,「阿妈,我没有不喜欢灼裳,你不要胡思乱想。」 米塔不放心,继续追问,「那你为什麽……三番两次的推脱亲事?」 耶华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阿妈,我很喜欢灼裳。在我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是她一直陪在我身边,给我鼓励,给我希望也给我温暖,我……不知道自己对灼裳的感情算不算爱,但只要灼裳留在我身边一天,我就会把我的全部都给她,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愿意奉献给她。」 他顿了顿,抬起脸,半毁的脸上,那双眼眸格外明亮。他看着米塔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道:「阿妈,灼裳笑,我就会跟着笑,灼裳哭,我就会跟着疼,而这些感觉,我从没在桑普身上感受到。」 傲景一直端着饭碗听着,听到最後,立即就接了一句,「这就是爱啊!我对岚卓也这样!我不能没有岚卓,岚卓也不能没有我。大哥,你是爱着灼裳的,或许是灼裳太小了,你才不敢承认自己的爱。」 听了傲景的解释,耶华笑了笑。他虽然二十六岁,但对情爱之事并不十分了解,因为七岁时就有了未婚妻桑普,所以他从未与别的姑娘打过交道,更没有请求去钻过姑娘的帐子。与灼裳相识,是在被桑普退亲之後,那时候他的脸刚毁,没有心思去想什麽姑娘,灼裳则是一个小孩子,在他身边跑来跑去,活泼可爱、爱玩爱闹,让他根本起不了旖旎心思。 米塔听到耶华说了这些,倒是放下心来,但她还是不解,「既然灼裳对你这麽重要,那你为何要推延婚事呢?」 耶华抿唇不语,并不想解释。 傲景倒是明白,可他只是动了动嘴唇,最後却什麽也没有说出口,有些话他可以跟顾熙月他们偷偷八卦闲谈,但在他大哥面前说就不合适。 赤赢本就话少,在这种情况下就更不可能开口,顾熙月倒是想跟耶华说说作为姑娘家的看法,但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开口并不适宜,所以她也没出声。 米塔一发问之後,整个饭桌安静无比,连碗筷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她长叹了一口气,哀怨地道:「耶华,你别想太多,这婚事终究是要跟亲家们商量的,也要徵求灼裳的意见,等哪天阿妈去趟灼裳家,看看他们家人是什麽意思,那时再商议这件事吧。」 顾熙月收拾完碗筷时,刚想去後院喂兔子,一转弯就看见了赤赢。 他朝她招了招手,指了指後院的位置,跟她做口型,「我大哥在後院了,後院没人,要去快去。」 顾熙月惊讶,小跑着到了赤赢身边,小声问他,「你怎麽知道我要想找耶华大哥?」 赤赢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着道:「你的小心思能瞒得过我?去吧,我大哥脾气强,偏就能听你几句话。」 於是赤赢负责放哨,顾熙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了後院,为了表现出她和耶华大哥只是偶遇,还特意攥了一把新鲜水嫩的草,但这是赤赢一早去帮顾熙月割来的。 其实顾熙月原本就是拎着装草的篮子来喂兔子的,但她怕耶华一眼瞧不见篮子里的草,这才特意抓了一把拿在手里。 耶华正在打理马厩,见她过来,朝她笑了笑,算是打了声招呼。 顾熙月拎着兔子草,往马厩方向靠了靠,找话题跟耶华聊天,「耶华大哥,真是恭喜你了,马上要与灼裳姑娘喜结良缘。」 耶华放下刷马的刷子,语带歉意地对顾熙月说:「因为我的婚事,害你和赤赢迟迟成不了亲,给你们带来太多麻烦了。」 顾熙月没想到耶华竟然还在介意这件事,於是半真半假的笑说:「耶华大哥,就算你成亲了,我和赤赢也没办法成亲呀,三哥朗吉也还没有订亲呢!」 耶华笑了笑,声音温和,「朗吉条件好,草原里的姑娘都爱他,他想成亲不难。」 顾熙月当下就眨了眨眼,那神情显然是不认同,她语带不满的小声嘀咕着,「就朗吉那个阴森古怪的样子,除了渺罗姑娘瞎了眼,还有别的姑娘也瞎了眼吗?就连桑普都不往朗吉身边凑呢。」 耶华见她自己嘟嘟囔囔着,也不知道嘀咕什麽,便好奇地问她,「熙月,你在说什麽呢?」 顾熙月收敛了一下神情,鼓着腮帮子说:「我还以为草原上的姑娘爱的是赤赢,没想到竟然是朗吉!」 耶华听完之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朗吉和赤赢各有不同,姑娘们各有所爱。」 见引到了话头上,顾熙月立即接了过去,「所以说啊,灼裳姑娘独具慧眼,选择了耶华大哥!」 她话音刚落,耶华顿时就没了笑容,无奈地摇着头道:「她还小,早晚会後悔的。」 顾熙月却极为不赞同,「耶华大哥,灼裳她不会後悔的,永远都不会後悔的!」 耶华只道她是在安慰他,并不以为意,继续拎着刷子要刷马。 见状,顾熙月一字一句地道:「我是女人,我了解灼裳姑娘的想法,灼裳姑娘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你。她虽然是在小时候认识你的,还是在你毁了容之後,可她既然连这样的你都爱上了,且爱得这麽执着,她怎麽可能会後悔? 「耶华大哥,你推延婚期,不肯早早娶了灼裳姑娘是害怕她後悔,可是你知道吗,你迟迟不做决定,选择向後推延婚期,灼裳姑娘又是怎样想的?她会和你一样不安、焦躁、矛盾甚至自我怀疑,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好,才让你不想娶她,你拖得越久,她的心灵也就越受折磨……」 耶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麽,顾熙月却打断了他—— 「耶华大哥,你别说灼裳姑娘有多坚强,她不会胡思乱想什麽的。你今天这个举动,连米塔大婶和我们都怀疑你是不想娶灼裳姑娘了,你觉得她知道後能不怀疑吗?」 耶华沉默了许久,终於点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熙月。」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道:「也帮我谢谢赤赢,一直在旁边尽责的站岗放哨。」 顾熙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原来她是故意找过来的这件事,还是没有瞒过耶华大哥,甚至连赤赢都暴露了。 顾熙月私底下跟赤赢报告这件事时,赤赢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他早就知道耶华能发现他。 顾熙月惊讶地道:「耶华大哥的武艺这麽棒,连你藏身在暗处都瞒不住他?」 她记得赤赢的武艺很高强,屏息藏身更是十分擅长,就连当初在草原借宿时,半夜遇到的那些蛮子抢匪都没能发现赤赢的踪迹。 赤赢摇了摇头,认真的回答她,「我大哥武艺一般,他从小就开始干家务活,练武的时间少,不算厉害。」 「那他怎麽发现你的?」顾熙月不信,难道耶华是天赋异禀? 赤赢坦然道:「我故意让他发现的。」 顾熙月闻言一愣,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赤赢接着说:「你以为你站在灼裳的角度说几句话,就能打动我那个固执倔强的大哥?」 顾熙月眨了眨眼,反问:「为什麽不能?最後耶华大哥不是同意了吗?他应该不会再推延他和灼裳的亲事了。」 赤赢点头道:「他当然会答应了,而且很可能灼裳一过生辰,他立即就办婚事,甚至比谁都着急。」 顾熙月不解,「为什麽?」她总觉得赤赢这话意有所指,可认真又一想,也没发现有什麽不对。 赤赢见状却哈哈大笑起来,唇贴着顾熙月耳边,柔声说:「因为我是故意让他发现我在站岗放哨的!」 顾熙月满脸发懵,头脑僵木,根本就没明白赤赢的意思。 赤赢边笑边说:「大哥一看见我故意出现,自然就明白我很着急。」 第二章 顾熙月依旧没回过神,茫然追问道:「你着急什麽?」 「当然是跟你成亲喽。」赤赢理所当然的回道。 顾熙月想了想,总算明白了,小脸蓦地一红,不是被赤赢赤裸裸的表白给羞的,而是被气的。敢情赤赢之所以要帮她站岗放哨,就是为了故意现身给耶华压力,让他别磨磨唧唧的,赶快成亲别挡了兄弟们的道,至於她到底跟耶华说了什麽,又是怎麽劝耶华的,耶华有没有听进去根本就不重要,因为无论她说什麽,按照耶华的个性根本就没有用。 她算是发现了,赤赢的骨子里也是黑的! 而此时此刻,赤赢还一脸无辜的样子,用他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认真地说:「媳妇儿,我原本是没想告诉你的,想让你把功劳归功於自己身上,没想到你这麽冰雪聪明,一眼就看出漏洞,还刨根问底的追问我,我只能告诉你了……」 顾熙月没理他,她在想另一个问题,「可就算耶华大哥和灼裳姑娘成了亲,你三哥还没有说亲呢,我们也成不了亲。」 「我三哥就把他跟渺罗姑娘凑一对就行了。」 顾熙月完全惊呆了,「他们两个?这怎麽可能?你说凑一对就能凑一对?」 赤赢倒是胸有成竹,「渺罗是这些年来是唯一能近得了我三哥身的女人,要说我三哥不喜欢她,绝对不可能。」 顾熙月不敢置信,「你三哥喜欢渺罗?可是他对渺罗明明是那个态度。还有,杨明丽也算是能近得了朗吉身的女人,可是最後还不是让他许配给了李掌柜?」 赤赢简洁明了地道:「我三哥是在包容渺罗的任性。」 包容渺罗的任性?顾熙月回想起朗吉和渺罗的相处情形,顿时恍然大悟,朗吉性格虽然阴郁,可也真如赤赢所说,是处处容忍着渺罗。 比如说,渺罗缠着他打架,他虽然被压制住了,却没有主动认输,而是像逗小猫小狗一样陪她玩,直到李掌柜有事禀报,他才结束离开;还有渺罗要住在铺子里,即使明知道她有可能遇见赤赢,认出赤赢的身分,但朗吉还是冒险同意,让她留了下来;她跟着他跑马帮走生意,他虽然表现出不耐烦,可却一路都带着她,根本就没有想要把她扔下。 想明白之後,顾熙月感慨不已,对赤赢说道:「你三哥的性格真别扭,对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也这麽别扭。」 「所以他只能娶个母老虎,而我却能娶到解语花!」 这话说得顾熙月脸都红了,赤赢现在真是……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呀。 过了几日,田里不忙了,赤赢跟耶华打了声招呼,带着顾熙月去了林子里。 这处林子不是村子里的林子,也不属於牧场那边的林子,而是附近一个邻村的辖地,顾熙月以前没来过这边,一路跟着赤赢进了林子,顿时间就被满林子的红色给惊呆了。 就见每棵树的树枝上都挂满红色的果子,沉甸甸的,把树冠都压弯了腰,且红的果子,绿的枝叶,相互掩映,画面十分壮观。 这种果子就是她和赤赢为了逃过追兵,躲近林子里时赤赢摘给她吃的那种果子,没想到又到了果子成熟的季节了,她这次又有好吃的果子可以吃了! 赤赢紧跟在她身後,漆黑深邃的双眸,专注的注视着她的一切,看见她满脸兴奋的仰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树上的果子,模样既活泼又可爱,看得他忍不住唇角上翘,勾出一个笑容,他笑的极为满足,彷佛能让她欢笑的地方,就是他此生最向往的地方。 他驻足停在原地,望着顾熙月的背影,一字一句的道:「熙月,你知不知道,一年前的今天我意外得到了一件礼物,是一生中最珍重的礼物。」 顾熙月茫然回头,好奇的问他,「什麽礼物?谁送的?」 赤赢忽然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低头吻上她诱人的红唇,抱着她,在这红彤彤的果子林里缠绵相拥,似乎想要直到天荒地老。 过了好一会儿,满脸红晕的顾熙月被他放开,小口小口的喘着气,还不忘问他刚才的问题,「到底是什麽礼物呀,弄得神秘兮兮的,还一言不发,上来就……亲人家!」她被他吻得浑身无力,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勉强站立,一边娇嗔道。 赤赢并不答话,反而猛地弯下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随即大步流星地往林子深处走去。林子深处的树木更高也更茂盛,树枝上结的果子也比外围更密实,每棵树的枝头都沉得很,把树枝都压弯了,相互掩映交错,形成了遮天蔽日的壮观景象。 赤赢抱着她走进果子林的最深处,那处有一块裸露的石头,被密密实实的树枝遮挡,平滑的表面映着斑驳的树影,倒是一处避暑胜地。 顾熙月正好奇赤赢为何要将她抱到这麽远、这麽深的地方来,赤赢已经先有了动作,他将她放下,快速脱了自己的外褂并铺在那块石头上,随後将她打横放了上去。 顾熙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呼出声,「赤赢……」 他微微一笑,语气坚定的说:「我要把一年前那天没做的事情,在今天做完。」 顾熙月不解,「什麽事情?」可随後她便明白了所谓没做完的事是什麽,只能红着脸,天为被,地为床,任由赤赢做完。 原来,日子竟过得这麽快,一年前的今天,她被赤赢抱进了他的帐子里。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过了一下午,直到夕阳西斜才收拾好准备回家。 顾熙月累极了,赤赢二话不说,大笑一声,单手将她拎起,往背上一甩,直接背了起来。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把顾熙月吓了一大跳,她惊呼一声,急忙伸出胳膊去抱赤赢的脖子,免得自己掉了下去。 赤赢将她背到身後一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回程途中砍了不少带着果子的树枝,全都塞进她的手里,一起带回家。 回家的路上,四蹄负责驮着一堆熟透的果子,赤赢背着顾熙月,牵着四蹄,虽然背上背着顾熙月,他不仅不觉得累,反而觉得有一股甜蜜压在身上。 两人带了一堆果子回家,顾熙月粗略估算,把树枝上的果子全部摘下来,足足也有两大筐,就算分送给邻里自家也吃不完,她正在发愁,就见赤赢拎了筐,摆了矮凳,准备摘果子了。 赤赢挑了一个颜色最红最大的果子摘了下来,擦了擦,递给顾熙月,打算让她在旁边吃就好,并不准备让她动手。 刚才在果子林里只顾着胡闹,顾熙月都忘记吃果子的事情,如今看见这麽一颗诱人的果子,她也没客气,接过来,捧在手里就啃了起来。 赤赢满脸笑容,心满意足的看着顾熙月啃果子,一边开始摘果子,他动作很是熟练,果子从树枝上一个个被摘了下来,放进旁边的两个大筐里。 顾熙月一边啃着手里的果子,一边看着这些果子发愁,「赤赢,果子太多了,这要吃到什麽时候才能吃完?」 赤赢说:「你如果想吃新鲜的,我明天再带你去摘,这些是用来酿果酒的,就是你平时喜欢喝的那种。去年我回来的晚,错过了酿酒季节,家里酿的少,今年我们多酿一些。这种酒,酿的年头越长越甘甜,口感也越好。」 顾熙月吃完了果子,伸手要去拿树枝帮赤赢摘果子,赤赢却伸手一挡,笑道:「你别沾手了,乖乖坐着就行,陪我说说话,不用帮忙。」 她知道赤赢这是心疼她累了,但她不能什麽也不做,什麽都让赤赢做,於是她笑着跟赤赢比量自己的胳膊,「你看看我,这一年来进步神速,洗衣服做饭,样样全能,难道我还对付不了这些小小的果子吗?」 赤赢拿她没辙,只好把盛满水的水盆端到她面前,让她负责洗果子。 等他把所有果子都摘完後就开始跟她一起在水盆里洗果子,刚开始时,一人各占着水盆一边,仔细地清洗着果子,可洗着洗着,顾熙月就不老实了,开始往赤赢手上拨水,拨完之後笑咪咪的望着赤赢,眼神无辜极了。 赤赢被她这无辜模样给逗乐了,立即就报复般的拨水回去,还故意使坏,往她裸露在外的脖颈处洒了两三滴,水珠滴在脖颈上,冰凉得很,顾熙月不甘心,湿漉漉的双手直接朝着赤赢的脸颊摸了过去。 赤赢想躲,但又舍不得她扑空,只得乖乖地让她小手摸了他一脸水。 两个人你拨一把水,我拨一把水,打打闹闹的,玩的不亦乐乎,忘乎所以。 米塔做完晚饭一出灶房被吓了一跳,就见赤赢和顾熙月两个人浑身湿透,发丝上都滴着水,院子里也像遭了洪水一般,漫着一个一个的小水漥,可一看这两人脸上的表情,笑得见牙不见眼,要多甜蜜就有多甜蜜,她便不忍心出声打断,索性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屋子,反正要酿果子酒的是他们,他们爱怎麽玩就怎麽玩吧! 第三章 傲景跟着耶华从田里干完农活回来,一进家门就一脚踏进了水里,厚实的皮毛靴面瞬间就湿了,他立即收回脚,目瞪口呆的盯着院子,不可置信的说了一句,「我们家院子发大水了?这是要水漫金山寺吗?」 听到动静的赤赢和顾熙月这才停了手,有些尴尬的互望了一眼。 顾熙月脸皮薄,顿时就红了脸,拎着衣裙,抬腿就往楼上跑,快速的进了屋、关了门,把赤赢一个人扔在院子里。 赤赢的耳根子也红了,他刚才只顾着和顾熙月闹,竟然玩到忘乎所以,还被哥哥弟弟抓了个正着,实在有些尴尬,可看见顾熙月跑了,便一脸淡定地朝着耶华和傲景打了声招呼,「大哥,傲景,你们回来了?」 耶华进门时也是一愣,随即笑了笑,故意打趣他,「你这是要把我们家院子整个刷洗一遍吗?真是勤劳呀!」 赤赢低下头看了看已经没有水的盆,还有旁边剩下一大筐没有洗的果子,抬手摸了摸鼻子,极为厚脸皮的说:「我是瞧见我们家院子太脏,刷洗刷洗。」 傲景无语,翻了白眼问苍天,只能绕过满院子的水,顺着墙根跑进灶房,跟米塔告状,「阿妈,四哥要把我们家淹了。」 米塔一脸笑容,回头看了看在院子里的赤赢,伸手点了点傲景的鼻子,「小小年纪乱说话,你这样,岚卓可就不嫁你了。」 傲景不以为意地道:「就算我乱说,她也不舍得不嫁我。她要是不嫁我,嫁给别人,我就跟她一起嫁去别人家,看阿妈你着不着急?」 「哟,我们家傲景都学会威胁阿妈了呀?真是长大了就变得讨厌了。」米塔故意逗他,觉得自己的小儿子还真是可爱。 傲景红了脸,嘟嘟囔囔的说了句,「反正岚卓去哪我就跟去哪,她甭想甩了我,别人说什麽都没有用!」 他们母子俩在这边斗嘴,赤赢只能自己拿了扫帚把院子里的水扫乾净,至於那些没洗完的果子,他看了看,认命的蹲在水盆前继续洗。 【第四十六章 准女婿们的心意】 顾熙月换了衣服,绞乾了头发,重新打理了一番才下楼,下楼後直接跑到赤赢身边,推着他上楼去换衣服,「这天都要黑了,你赶快回屋子去换一身乾衣服,把头发擦一擦,免得着凉。乾衣服我给你准备好了,就放在床头上,你快上去。」她见赤赢不动,使劲的推了一把。 赤赢笑呵呵的说:「没事,现在天气热,我身强体壮,不怕着凉,一会儿冲个凉水澡就好了。阿妈那边已经做完饭了,你去帮着摆饭吧。」 顾熙月当然不能放任赤赢不换衣服,最後在她软磨硬泡下,他终於上楼去换衣服了。 顾熙月瞧见那两大筐的果子,只剩下半筐没洗,帮着米塔摆了饭之後,趁着大家还没有下来的时候,她蹲在水盆前,一个个的洗了起来。 赤赢很快就换完了衣服,一下楼就看见顾熙月正蹲着洗果子,快步走了过来,将她拉起来,「吃完饭再洗,这些果子不着急洗,慢慢来就好。」 顾熙月好奇地道:「难道不是要趁着果子新鲜时酿果子酒吗?拖到明天,果子可能就不新鲜了。」 赤赢笑了笑,告诉她,「没关系,拖到明天也可以的,不会不新鲜的。不过你既然想在今天就弄完,那等吃完饭再来弄。」 其实顾熙月更好奇的是如何酿果子酒,这是她以往在深闺中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她以前曾听闻京城中某家小姐自酿了桃花酒,但等她回到家里也想尝试时,母亲直接出来阻止了她,并语重心长的教导她,「你学这些并无用处,将来入了东宫,带一些手艺精巧的陪嫁丫鬟陪嫁,这些活计就让那些丫鬟们做就可以了,你莫要亲自沾手。」 母亲当时大概觉得她是闲得无聊,才想要尝试做什麽桃花酿,所以第二天就为她请了一位宫里的嬷嬷来教导她规矩,日日学习那些繁琐复杂的规矩,确实让她没了酿什麽桃花酒的心思,因为她根本没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吃过饭,傲景也跑过来跟顾熙月一起酿果子酒。三个人一起工作,果子很快就洗完了,果子洗乾净後,下一步就是将果子晾乾,再放入密封的容器中。 她和傲景晾果子时,赤赢去了灶房烧热水,酿果子酒的水必须是煮沸过的水,放凉後倒入放果子的容器中即可。 这些都做好之後,最重要的就是要放入白糖,这样才能保证果子酒甘甜。放白糖是根据个人口味和喜好决定的,但要酿得人人称赞的口感出来,这步骤就是个技术活了,像顾熙月这种生手就只能在一旁观看,看赤赢往容器里一勺一勺的放白糖,直到他觉得差不多了,用布和绳子把罐口缠住,又封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泥,把罐子周围的缝隙封好,最後再在罐子外面整个包上一层布,便算大功告成,可以放进後院的地窖,等着过年的时候饮用了。 赤赢处理酿果子酒的罐子,动作娴熟、手法熟练,顾熙月一边惊叹不已,一边听傲景跟她说—— 「熙月阿姊,你肯定不知道,我四哥酿酒的手艺可好了,明明都是同样的方法,可其他人做的就是比四哥的少了点韵味,不比较还好,一比较就能察觉出差异。你都不知道,四哥离开家那两年,我都馋死四哥酿的果子酒了,家里剩下的那两坛全让我偷喝了。」 赤赢忽然抬头,直言不讳地道:「傲景,今年的果子酒是酿给你四嫂的,你不许偷喝!」 傲景顿时哀号,「四哥,你这整整十坛的果子酒全是给四嫂的?就不能分我一半吗?你太不够意思了!」 「嗯,你四嫂喜欢喝,她慢慢喝,可以喝到明年。」 傲景立即就不干了,开始争辩,「可是我方才也有帮你们洗果子、晾果子,你们怎麽可以一点都不分给我?」 赤赢挑了挑眉,问道:「我有让你帮忙吗?」 傲景一听,顿时不说话了。 顾熙月笑得前俯後仰,她发觉傲景太好逗了,赤赢这个坏心眼的,都逗傲景逗上瘾了。 最後在傲景的耍赖加哭诉加哀号之下,顾熙月很大方的答应他,等果子酒好了,就直接送他两坛。 傲景听了之後,总算心满意足了,「熙月阿姊,一言为定,到时候一定要给我两坛,我给岚卓送去!」 顾熙月本来没觉得什麽,忽然间听他这麽一说,故作生气道:「你怎麽要拿你四哥的东西去讨好姑娘家呀!」 傲景一脸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奇怪的问顾熙月,「为什麽不能?岚卓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儿啊!」 顾熙月无奈,跟他强调重点,「那果子酒是你四哥亲手做的,你要是想送岚卓,可以自己做呀,这样不是更显得你诚意?」 傲景听了却摇了摇头,「不行,我酿的不如四哥酿的好喝。再说了,我只要把最好的给了岚卓,就是我最真诚的心意。」他见顾熙月还皱着眉,挠了挠後脑杓,不得已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更何况,我有帮忙呀,我帮忙洗果子和晾果子。」 对此,顾熙月实在是无话可说,关於心意这种事,她跟傲景想的好像并不一样,可当她忽然记起,当初赤赢给她那捧抱都抱不过来的花团,瞬间就对傲景的想法释然了。 赤赢和傲景他们这里的人对於送什麽东西给自己心爱的姑娘考虑的不多,来源途径也不重要,重点在於这是他们亲手送的,是亲手为她争取来的。 这个季节正是果子成熟季节,他们峡谷的山林里这种果子特别多,除了能酿果子酒之外还可以晒果子乾,而这个时候也是采蘑菇和晒草叶子的好时节,所以趁着田里农活不忙,赤赢就天天带着顾熙月走山串林,摘果子、采蘑菇和采草叶子。 摘果子的方法依旧很暴力,赤赢只用一把小匕首就能把长满果子的树枝砍断,每一次都是连果子带树枝的扔在四蹄的背上,让牠驮着。 赤赢的身手很好,在林子里行走,一把短小的匕首就能当大刀用,这让顾熙月想起去年在山林里的那几天,赤赢之所以用大刀砍果子树的树枝,是因为他当时背部和腿部都有箭伤,行动不便,大刀使用起来更省力。 他们在摘果子的路上如果见到蘑菇,还会停下采摘,只是蘑菇的数量并不多,都是一小片一小片的,找起来很费劲,遇到一些漂亮的、颜色艳丽的也不能采,因此收获并不多。 赤赢解释说:「我们这里雨水少,如果下了雨,蘑菇就会疯狂的长,那时候就能采到不少,可惜我们这里有时候几年都不会下一次雨,能看见这麽大的蘑菇已经很不错了。」 比起蘑菇,顾熙月对於采摘草叶子就更加得心应手了,草叶子有特点,又是顾熙月认识的第一种草,家里也偶尔会用它来做菜,她不仅能轻易的找到草叶子,还摘得又快又多。 第四章 顾熙月挺喜欢这种草叶子的,不仅能预防风寒,还能保养皮肤。她之前猜的果然不错,村子里少雨多阳,大多数的村民每天都要在阳光曝晒下辛苦劳作,但他们皮肤都很好,并不会乾燥开裂,就是这种草叶子起了大作用。 只是赤赢说过,这种草叶子只能在无雨的地方生长,若哪一年村子里下了雨,这种草叶子就会变得非常少。 顾熙月对此感到好奇,带了几株草叶子回家养在花盆里,一天浇一次水,就见原本翠绿茂盛的草叶子不仅没有继续生长,反而越来越蔫,最後直接发黄,从根部烂掉了。 赤赢见状,告诉顾熙月这草叶子是涝死的,因为她浇了水。 哦,对了,那只种着草叶子的上好青花瓷花盆,是赤赢曾经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之一,里面原先种着一株据说很是名贵的十八学士茶花,盆大株高,十分相配,可是没等她看见那株十八学士开花,它就病殃殃蔫了,最後死掉了。 她看着放在屋子角落里极为碍眼的大花盆,才决定往里面栽了草叶子试一试,没想到最後被她浇水浇死了。 赤赢大概也是想到了那个花盆,於是用匕首,朝着几株长势很好的草叶子根部挖了下去,连带着根上的土也一起包了起来,跟她说:「回去後,我把屋子里那个花盆换换土,我们继续养草叶子,看它究竟能不能长在屋子里。」 听他这麽一说,顾熙月也来了兴趣,於是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就专挑长势好,枝叶漂亮的草叶子下手,直到把四蹄背上驮着的袋子塞得满满当当的才罢手。 晾乾果子这种事,米塔是最擅长的,因为晾乾果子还需要借助於缝衣服的针线。顾熙月好奇得不得了,眼睛紧盯着米塔的手,只见她手指灵活的握着针线,把洗乾净的果子捏在手里,针线从果子核中间从头到尾的穿过去,然後又拿起下一个,像是串珠子似的,把红彤彤的果子串成圆环状,挂在竹楼三楼的连廊上,等着自然风乾就好。 顾熙月看米塔串了一串之後也跟着一起做了起来,二十个果子一串,一个紧挨着一个,圆滚滚的挤在一起,倒是很漂亮。 米塔还告诉她,「那些晾乾的草叶子也是这麽串,如果哪一年蘑菇多,我们也这麽串起来,留着过年加菜,不过今年没有下雨,你们带回的那些蘑菇,阿妈就做主今晚加菜了,不留到过年再做。」 这种事顾熙月当然没意见,她现在满脑子都要把这些漂亮的红果子串成串,等赤赢回来後给他大大的惊喜,让他好好的看看她的成果。 赤赢一回来,就发现顾熙月左手和右手分别挂了两串红果子,张着双臂,绕着圈,跟他显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问她,「你串的?」 「是啊,我亲自动手串的,好看吗?」顾熙月眨着眼睛,朝着赤赢一闪一闪的。 赤赢觉得她这个样子真的是非常非常可爱,伸手一捞,将她带进怀里,低声说了句,「好看,还好吃!」之後头一低,直接将她的红唇含进口中,轻柔辗转,细细品尝。 顾熙月没想到自己只是跑来展示她串的果子而已,自己反倒被赤赢给吃了,她被吻得脑袋晕晕的,沉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两人这样子把晚一步进门的耶华吓了一跳,正要跨过门槛的腿尴尬的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後他还是体贴的退了一步,没有打扰小俩口的亲热,转身出了大门,在大门口吹起了冷风。 耶华吹了会冷风,不由得叹了口气,傲景下了田就直接去找岚卓了,而赤赢一回来就有美人投怀送抱,他这个做大哥的与他们两个一比,总觉得有些冷清。 然而想到四个月後,灼裳的生辰一过,他就要八抬大轿把她抬进家里来,心中不免充满了期待。一想到四个月後,他一回到家里,灼裳那张笑得极为灿烂的小脸就会出现在他面前、围在他左右,他的心跳不禁加快了许多,更由衷生出一股满足感,直恨不得时间直接跳到四个月後,小姑娘穿着火红的嫁衣,欢欢喜喜嫁给他。 耶华叹了口气,心中蓦然一笑,暗道:耶华,你就承认吧,你是期待灼裳嫁过来的,比任何人都期待。 耶华再度踏进院子时,赤赢已经抱着顾熙月回屋子了,在屋子里,赤赢又缠着顾熙月吻了许久,直到顾熙月实在受不住了,小手抵着他的肩头,使劲的推他,喘着气说:「赤赢,要吃晚饭了,我们快下去吧,不然米塔大婶要着急了。」 赤赢蛮横不讲理,「是你问我好不好吃的,我是在身体力行的告诉你!」 顾熙月没辙,只能哄他,「那我们也要吃晚饭呀。」 「我吃你就能饱了。」说完,他就将顾熙月扑到了床上,吃了一晚上,满脸餍足。 赤赢是决定不吃晚饭只吃顾熙月的,但他舍不得让顾熙月一晚上都饿肚子,所以他大半夜的,披着衣服跑出去给顾熙月热饭菜。 顾熙月恹恹的躺在床上,连手指都不想动,更不想吃什麽饭菜,她伸手抓住要下床的赤赢,摇着头告诉他,「你别去了,我不想吃了。」 她说不吃,赤赢当然不舍得让她不吃,於是拍了拍她的头,温和一笑,「你先闭着眼睛睡一会儿,很快就好的。」 顾熙月眯着眼睛等赤赢,她实在困得很,又记得赤赢下去帮她拿饭菜,时睡时醒,睡得并不踏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门被推开,赤赢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摆了一碗粥,他把粥放到桌子上,走到床边,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顾熙月哄起来,柔声叫她,「乖,我们起来喝粥。」 赤赢做的是很特别的粥,他把新鲜的果子剁碎,又切了几片绿油油的草叶子,给她熬了一碗又软有稠的稀粥,更让顾熙月惊讶的是,粥里还放了一枚乾枣,要知道,这东西在东擎虽然常见,但赤赢他们的村子里并没有。 她好奇的问赤赢,乾枣是哪里来的。 赤赢告诉她,「今天那措从小镇回来,给他怀孕的妻子带了些乾枣,我从他那里拿了些。」 那措的媳妇儿快生了,大概就是最近的事情,顾熙月记起当时那措送她一盒较贵的胭脂,便想着这次要给那措包一份丰厚的洗三礼。 赤赢说:「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是走马帮时,找能工巧匠打了一条金长命锁和一副金手镯。」 闻言,顾熙月发觉赤赢送礼总喜欢送金子。 赤赢笑了笑,解释说:「我阿妈当年嫁给我阿爸,只是为了给我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她觉得我们母子不能永远拖累我阿爸,所以对金银格外执着,害怕有朝一日我们母子会重新流落街头。我受阿妈影响,也喜欢实实在在的金银。大概到了我快四岁时,因为阿爸的人太好了,阿妈才放弃这个想法,安心的在家中相夫教子。」 四岁?傲景和赤赢正好相差四岁! 顾熙月问:「是因为米塔大婶和格桑大叔生了傲景,所以才安下心了?」和格桑有了共同的孩子,米塔安下心来也实属正常。 赤赢一听却摇了摇头,「是我阿妈安下心来,喜欢上了我阿爸,跟阿爸圆了房,之後才有了傲景。」 「啊?」顾熙月惊讶不已。 赤赢说:「当时大娘去世才不到半年,阿爸就不顾所有人反对娶了我阿妈做续弦,其实他当时并不是为了要再娶个妻子,而是想名正言顺的给阿妈一个身分,给还未出生的我一个身分。当时他就告诉我阿妈,可以不用当他是丈夫,把他当亲人看待就可以了。他们成亲後一直分房睡,後来到我三岁的时候,阿妈对阿爸日久生情,真的喜欢上了他,想要做他的媳妇儿。」 顾熙月这时才明白,原来米塔的经历竟然也这般坎坷,她看了看赤赢,大概能猜出赤赢的亲生父亲是位有权势的,但是米塔和他的亲生父亲又是什麽关系呢? 赤赢笑了笑,没说,顾熙月知道,一旦提及他的身世,他就讳莫如深,不愿多谈。 顾熙月又发现了另一个盒子,里面装的同样是一条金长命锁和一副金手镯,样式精致,花纹精美,与要送给那措的那一套并不一样,但显然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顾熙月捧着这只盒子问赤赢,「除了那措,还有别人要生宝宝吗?」 赤赢摇了摇头,「没有。」 顾熙月不解地问:「那你怎麽准备了两份洗三礼?」 赤赢笑了笑,道:「这份是给我们儿子的。」 顾熙月顿时无语,他……准备的也太早了吧! 自从耶华决定不推延婚期之後,米塔也展现她的办事效率,短短半个月就给灼裳过了聘礼,婚期定在四个月後,也就是灼裳过完十四岁生辰後的半个月,耶华将要迎娶她过门。 耶华要成亲,这绝对是家里的大事,米塔特意备了份极厚的聘礼,相比别人家的聘礼要贵重了不止三倍,而米塔这般郑重其事,极力张罗,里子面子全给足了,就是想要让灼裳家觉得满意,让亲家不觉得自己把女儿嫁亏了。 第五章 耶华的新郎吉服是一套大红的长袍,是早些年米塔一针一线缝好的,被压在箱子里好多年了,眼见如今终於能派上用场,米塔很激动,抱着那件新郎吉服一边笑一边抹着眼泪,感慨不已,「哎呀,当年我给你们兄弟几个,一人一件的缝着喜袍,今天终於能拿出来给你们穿上了。耶华,你过来试试,看哪里不合身,阿妈再给你改一改。」 耶华是个孝顺儿子,哄了米塔几句就乖巧的接过吉服换上了,他换好之後,走到了米塔面前,张开手臂主动转了一圈,笑问:「阿妈,你觉得怎麽样?」 米塔抹了眼泪,点头道:「好,好,我们耶华身姿挺拔,穿什麽都好看,穿新吉服更好看!」 耶华试过吉服之後,脱了下来又交给了米塔,她立即端了针线笸箩,把刚才不合身的地上都改了一遍,这回耶华再试,更加合身了。 傲景刚从外面回来,嘴里大声嚷嚷着热,一进堂屋门就看见耶华正在试吉服,他也坐不住了,顿时就扑到米塔身边,缠着她把他那件也拿出来,他也要试穿。 米塔无奈地笑道:「小小年纪就这麽着急,你前面几个哥哥都没成亲呢。」嘴里虽然是这麽唠叨,但还是去了屋子里,把给傲景准备的那件拿了出来,让傲景换上试试。 她没想到傲景十六岁就能定下亲事,所以傲景这件新郎服做的有些大,是预估着他二十岁的身材帮他准备的,因此吉服一穿上,明显大了很多。米塔耐心的一一做了标记,心中有了数,想着等傲景要成亲前再让他试一试,到时候一起修改。 顾熙月看见耶华和傲景两个人试新郎服,顿时也起了好奇心,打量着赤赢,笑着问他,「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赤赢的耳根子顿时就红了,接着顾熙月就看见他朝着米塔点了点头,直言说自己也要试。 米塔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这几个儿子倒是到了恨娶的年龄了,这恨娶心意昭然若揭,只好又回到屋子里,第三次翻箱倒柜,把替赤赢准备的那件吉服拿了出来。 等赤赢换上红色的喜袍走了出来时,顾熙月看得眼睛都直了。 自认识赤赢以来,他从未穿过颜色艳丽的衣袍,衣服几乎都是黑灰青三种颜色。所以顾熙月也按照他的喜好,每每给他做衣服也大都是这几个颜色,没想到原本就英俊无比的赤赢,穿上吉服之後变得更加挺拔英俊,让顾熙月的心怦怦乱跳。 而米塔看见赤赢穿着大红吉服,眼角顿时就湿润了,眼神痴迷,像是透过赤赢去看另一个人,她忍不住说了句,「像,太像了,你们真是太像了!」 她一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傲景忍不住问她,「阿妈,你是说四哥?他像什麽?」 意识到自己失言,米塔赶紧道:「哎,是我失言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们几个先忙,阿妈回屋子给你们改衣服去。」话一说完,她就急急忙忙的回了屋子,但她的心神显然极为不宁,竟然忘记等他们兄弟三个把衣服脱下来就出了门。 耶华拍了拍赤赢的肩膀,道:「阿妈年纪大了,你别胡思乱想的往心里去。」 赤赢笑了笑,毫不介意的说:「阿妈一定是觉得我像那个男人吧。」那个男人是他的亲生阿爸,他的阿妈可不只一次说过他们长得像了。 赤赢换下吉服,顾熙月接了过来,衣服袖子,一一叠好,又连带着耶华、傲景的一起给米塔送了过去。 她一进米塔的房间,就见米塔正坐在桌子前面发呆,眼神无意识的盯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看见顾熙月进来了後,米塔朝她抱歉一笑,「瞧我这记性,竟然忘记拿回来了,还让你跑一趟。」 顾熙月没有正面接米塔的话,交代了一下赤赢他们的行踪,「赤赢他们兄弟几个去了地里,说是中午就能忙完,不用我们送饭呢。」 米塔无奈地叹了一句,「他们也真是的,尤其是耶华,马上就要成亲了,田里的活不多,他就不能主动留在家里,为自己的婚事操操心吗?这孩子总是对自己的事情不上心!」 顾熙月却不赞同,故意笑着打趣,「大婶,你这话说的不对,我觉得耶华大哥不是对自己的亲事不上心,他这是害羞了!」她一说完,与米塔的视线相对,两人不由得大笑出来,耶华实在是太可爱了。 在田里卖力干活的耶华,根本不知道家里有两个女人正在编排他,他瞧着今天地里的农活不多,让傲景干了一会儿,耶华就要他去岚卓家田里帮忙,好在他未来岳父面前卖乖。这也是傲景最热衷的事情,几乎是耶华话音一落,傲景立即就窜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把家里的农具也一起拎走了。 在旁边的赤赢对耶华说:「大哥,这几日田里的活不多,你也去族长家帮帮忙吧,咱们家的田我一个人就够了。」 正在除草的耶华动作停了停,犹豫了一下才说:「行,等我再帮着干两天吧。」 但赤赢并不赞同,「大哥,你这两天就去吧。我记得你好像已经一个月也没见到灼裳了,还要拖到什麽时候啊。」 耶华被他气笑了,狠狠的捶了赤赢的肩膀两拳,「你啊,你这是生怕我的亲事黄了,成不了亲,耽误了你娶熙月啊。」 赤赢的表情极为无辜,「大哥,你别冤枉我!」 「行啦,你那点小心思,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就听你的,明天我就去拍拍你未来大嫂的阿爸的马屁去!」 【第四十七章 灼裳的夜下舞会】 灼裳一早起来,洗漱过後又吃了早饭,就被她阿妈抓去绣嫁衣了。 她们的嫁衣,都是由阿妈从自家女儿还小的时候就一针一线做起来的,等长大出嫁前的一个月,再由要出嫁的姑娘自己绣上代表吉祥如意、百年好合的图案就行。 灼裳从小就不擅长女红,除了以前给耶华缝过一个装银钱的布袋做生辰礼物外,就再也没碰过针线了,如今要让她往她阿妈绣出的精致嫁衣上头添图案,她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小脸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鼻子眼睛都快挤到一起了。 族长夫人性格温柔,就算是这样也不忍心埋怨自己的女儿,只柔声柔语的哄她,「哎呀,都怨我,你小的时候让你跟你几个哥哥到处乱跑,没强迫你留在家里学针线,让你掌握一些女红手艺,你不久就要嫁给耶华,他的衣裳鞋袜都要由你一一置办,你总不能让他没有衣服穿吧?」 族长夫人叹了口气,又继续说:「虽然耶华的条件不好,年纪又大了,对他来说,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他又一向宠着你、惯着你,但夫妻生活过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你要是学不会去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就算他对你再包容、再宠爱,早晚有一日会疲倦的。」 「不会的!」灼裳右手握着一根针,本能的反驳道:「耶华不是这样的人!」 族长夫人耐心的告诉她,「就算耶华不是这样的人,你嫁给他,成了他的妻子,不是对他施舍,而是要与他相互扶持,可你有什麽本事能与耶华相互扶持?你又有什麽能给耶华的?你连一件衣服都不会做,你让耶华以後穿什麽,让你们的孩子穿什麽?你难道要让耶华一辈子照顾你,给你缝衣做饭?」 「阿妈,我学就是了!」她一边穿针,一边小声嘀咕着,「我才不舍得让耶华做那些呢!」 被阿妈教育了一顿,灼裳也来了脾气,一坐就是一整天,都没挪动地方,族长夫人虽然心疼女儿,可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这些家务她要早早适应。 一想到这里,族长夫人有些後悔,她一直以为灼裳应该到十六岁才会嫁人,所以对她都是采放养状态,从来没有严格要求过她什麽,没想到这个小妮子竟不声不响就相中了男人,到头来还把人家追到手,让耶华同意娶她。 如今因为耶华年纪大了,又加上灼裳愿意,他们夫妻俩才同意灼裳过了十四岁生辰就把她嫁出去,婚事一下子就提前了两年,弄得族长夫人措手不及,让她就算想要教育女儿也已经来不及了。 到了傍晚,灼裳还坐在屋子里跟针线奋斗,族长夫人去了灶房做晚饭,院子的大门被推开,族长和几个儿子说说笑笑的回来了。 族长进了院子就喊了句,「灼裳呢?灼裳,你看谁来了?」 族长夫人闻声走出去,看见耶华跟族长在一起,手里还拎着农具,显然是跟族长他们一起从田里回来的。 族长说:「耶华一早就来了,帮我们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 灼裳听见外面有动静,又听见她阿爸的喊声,眼睛立刻就亮了,急忙扔下手里的针线,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才到门口就看见了耶华,她想都没想,直接朝着耶华就扑了过去。 耶华手里还拎着农具,见她扑了过来,怕伤到她,急忙把手避到一边,另一只手稳稳的接住她,「小心点,别摔了。」 第六章 灼裳看见他就高兴得不得了,抱着他的脖子就不撒手,急忙摇头,「没事没事,我又不是陶瓷娃娃,摔不碎的!」 灼裳的一个哥哥受不了了,酸得牙都疼了,「哎哟,到了耶华面前就不是陶瓷娃娃、不怕摔了,前两天是谁因为没吃到兔子肉在抹眼泪啊?」 「谁让你乱说话的?你不许说话!」灼裳被揭了老底,立即就急了,转身就要去捂哥哥的嘴,把其他人逗得哈哈大笑。 耶华这两天是过来帮族长家干活的,因为两个村子路途较远,晚上他就在族长家借住。他以前也借住过好几回,跟灼裳的家人都相熟,他人又好,灼裳的几个哥哥跟他的关系也不错,虽然他们对於耶华成为他们妹夫这件事有点难以接受,但是真的喜欢跟耶华相处,久而久之也就接受耶华和灼裳的婚事了。 耶华来了,灼裳自然就缠着他,几乎寸步不离的围着他打转。 耶华无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也没有拒绝,任由她去了。只是他刚把手从她头顶拿下来,顿时脸色一变,一把捞起她的双手,焦急询问:「你的手怎麽了?」 经他一问,灼裳才想起她手指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都是今天白天做针线时不小心扎到的。她无所谓的笑了笑,还故意撒娇,朝耶华邀功,「我学做了一天针线活呢,我现在能缝袜子了!距离我们成亲还有三个多月,我一定能学得一手好女红!」 耶华看着她满手指的针眼,心疼不已,把她的小手攥在掌心,说了句,「你不要学了。」 灼裳仰着头,笑咪咪的问他,「我要是不会针线,以後谁给你做衣裳鞋袜啊?」她又扭捏地害羞道:「我们的孩子也要穿衣裳鞋袜的。」 听见这话,耶华的心不由得跳快了一拍,双臂不由自主的将她抱进怀里,贴在她耳边低声说:「以後这些都由我来做。」 灼裳惊呼一声,「耶华,难道你会做针线?」 耶华放开她,闷笑道:「我怎麽就不会做呢?我小时候经常帮阿妈做针线活。」 灼裳听了之後,不但没有答应日後的针线活都交给他,反而说:「你都会做,我也一定能学会!大不了,我嫁给你之後再慢慢学呗,反正你也不会嫌弃我学的慢。」 耶华一脸无奈,轻捻她的手指,叹道:「我是心疼你……」 灼裳笑嘻嘻的说:「耶华,我也心疼你呀,你不要总觉得我小,你就要忍着我、让着我、照顾我,我是你的妻子,是要跟你共担风雨的人,有些事可能我年纪小,还不会,但我不会一直都不会的,我会努力的学,努力做一个配得上你的女人!」 灼裳的执着倔强,耶华早就领教过了,他根本就说服不了她,最後只能说:「那我来教你。」 於是,晚上的时候,耶华和灼裳点灯熬油的一针一线的缝着衣袍,时不时说说笑笑,羡煞旁人。 族长把一直不放心跑过来偷看的夫人领回了房里,笑着说:「这回你放心了吧?」 族长夫人瞪了他一眼,埋怨道:「要不是你当年纵容灼裳去找耶华报恩,後来又让她找耶华学鞭子,她……也不会这麽早嫁人!」 「夫人,你是不舍得灼裳嫁给耶华,还是不舍灼裳嫁人?」族长脸上挂着笑,一针见血的问他的妻子。 族长夫人叹道:「耶华人很好,对灼裳也好,灼裳嫁给他,这辈子吃不了亏也受不到苦,我就是觉得灼裳她还小,过了十四岁就要嫁人,实在是太早了,我不舍得女儿啊!」 族长大步上前,把妻子拥进怀里,笑着道:「你要是不舍得女儿也无妨,我们现在可以再生一个。」 族长夫人顿时羞红了脸,狠拧了族长胳膊一把,最後半推半就的如了族长的意愿。 第二天一早,耶华依旧是跟着族长去田里帮忙干农活,灼裳留在家里绣花样,经过昨夜的恶补,她的手艺提升的很快,针线也用的顺手了。 族长夫人开始耐心的教她绣简单的花样,灼裳想了半天,选了一棵松树的花样,要练习这个,到时候绣在她的嫁衣上。 族长夫人哭笑不得,劝道:「哪有新娘子在嫁衣上绣松树的?你这是胡闹!」 灼裳却振振有辞地道:「这嫁衣是我穿,当然要绣一些有意义的东西啊,阿妈,你难道不觉得耶华特别像松树吗,踏实坚韧,坚贞不渝?」 族长夫人顿时无语,揉着额头,道:「随你的便吧。」 灼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她绝对不会承认,要在嫁衣绣松树,是因为松树是这些绣花样子里面看起来最简单的一个。 於是这一天,灼裳又跟松树战斗了一天。 傍晚耶华回来时,给她拎了两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听你哥哥说,你想吃兔子肉,正好今天在路上遇到了,就给你猎了两只回来。」 灼裳见那两只又肥又壮的兔子,咽了咽口水犹豫着说:「熙月姑娘的兔子都是用来养着玩的,我就这麽把牠们吃了,会不会太残忍?」 耶华也被问的一愣,熙月姑娘养兔子的做法确实挺独特的,家里那六只兔子都快胖得跳不动了,她也不允许别人动吃了牠们的心思,谁动了心思,她跟谁急。 可灼裳要是也这样好像有点奇怪,於是他想了想说:「熙月是东擎姑娘,以前没见过活兔子,养着是为了玩。你就不用跟她学,想吃就直接吃吧,要是你以後也想养兔子了,我再去帮你抓。」 「耶华,你真好!」灼裳说完这句,直接跳了起来,朝着耶华的脸颊就亲了一口,笑咪咪的提着裙摆就跑了。 耶华抬手,摸了摸刚刚被她亲过的地方,心情五味杂陈,有惊有喜,还有酸酸涩涩和甜甜蜜蜜。 这是灼裳第一次亲他。 农忙过後就是农闲,族里又开始准备一年一度的夜下舞会,灼裳作为年满十四岁的姑娘,今年是要去跳开场舞的。 她早早就来找耶华,拉着他的手,跟他约定,「耶华,今年无论如何,你都要来参加夜下舞会,不许耍赖不来!不许像前几年一样,找各种藉口离开村子!不然我会生气的,每年都等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吗?」 耶华笑了笑,无奈道:「夜下舞会是年轻人玩闹的地方,我都已经二十六了,去参加有些不大合适。」 「有什麽不合适的,你未婚,就能参加舞会。而且,耶华,今年我要跳开场舞,你难道不来邀请我一起跳舞吗?」 耶华愣了愣,他……是很期待能看见灼裳去跳开场舞的,只是他这张脸若在夜下舞会出现,无异於狰狞的妖魔鬼怪,可能会吓到那些来玩闹的年轻人。 灼裳见他不说话,立即急了,「耶华,你可不能不来呀,我还等着你来钻我的帐子呢!」 耶华被她吓了一跳,急忙说:「不行!」 「为什麽不行?」灼裳不解,「我都跳开场舞了,就是宣告草原上的儿郎们可以请求钻我的帐子了!」说着,她害羞的笑了笑,抱着耶华的胳膊道:「你是我的未婚夫,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同意的。」 耶华叹了口气,他还是有自己的担忧,他依旧担忧灼裳年纪小,怕她日後有朝一日会对选择嫁给他而後悔。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道:「灼裳,我们说好的,虽然今年我就会娶你过门,但是要等你十五岁时再圆房。」 灼裳面露不满,「为什麽一定要等到我十五岁?明明过了夜下舞会,你就可以了!」 耶华说:「灼裳,你……」 灼裳立即打断他的话,果断的做了决定,「耶华,你要麽在夜下舞会那晚来钻我的帐子,要麽成亲的时候跟我洞房,其他的我都不同意。」 耶华急道:「这怎麽行?」 「怎麽不行?别人家的姑娘都是这样的,你要是觉得夜下舞会圆房有点早,就等到我们成亲那天,但什麽等到我十五岁的话,我再也不要听到了!」 耶华还想拒绝,灼裳忽然向他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脖子,朝着他的唇狠狠吻了下去,耶华原本只是虚扶着她,任由她,渐渐的,他掌握了主动权,开始回吻怀里的灼裳。 灼裳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无力地瘫在他怀里,幽幽地道:「耶华,明明……你也想的,你不要再委屈自己了,也不要委屈了我。你说说看,哪有新娘子不能过洞房花烛夜的呀!」 那个吻彻底地出卖了耶华的心思,他想要怀里的这个小姑娘,想得要命。他二十六岁,从来都没有如此想要过一个人,想与她就这麽形影相依,直到地老天荒…… 最後,耶华妥协了,他跟灼裳约定,夜下舞会他一定会出现,但他们的第一次要留在两个人成亲的那一天。 说到夜下舞会,最开心的莫过於顾熙月,去年那一次,她玩的是意犹未尽,今年她已经开始期待了。赤赢知道她喜欢,所以一早去帮忙後,傍晚时早早就来接她了,至於傲景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不过想也知道,肯定是缠着岚卓了。 第七章 顾熙月跟着赤赢到了夜下舞会,场地跟去年一样,篝火点在小溪边的一块空地上,四周摆了桌子,各类食物已经摆好,烤肉味远远地飘了出来。桌子後面是一圈参差不齐的灌木,不远处就是一片小树林,她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耶华和灼裳,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耶华一早就出门是为了提前去接灼裳呀! 她拉着赤赢,远远的朝着灼裳打招呼,「灼裳姑娘,听说今年你要跳开场舞?」 灼裳穿了一身颜色极为艳丽的花裙子,她偷瞄了一眼耶华,朝着顾熙月羞涩的笑了笑,说道:「嗯,我一会儿就要去准备了。熙月,你们来得好早。」 「我喜欢这里,就拉着赤赢提早过来玩。」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耶华就带着灼裳离开了。 而在她们说话间,赤赢也烤好了一盘肉,端到顾熙月面前,又帮她拿了一壶果子酒,还贴心的在她桌子上放了一碗热呼呼的奶茶。 顾熙月盯着耶华和灼裳离开的方向,笑咪咪的跟赤赢说:「耶华大哥今天好像格外开心!」 赤赢笑道:「他已经三年没参加过夜下舞会了。」 顾熙月听了,恍然大悟,「原来灼裳去年在等的人就耶华大哥啊!」 说着,她转过头去看另一边的灼裳,她正和其他姑娘们在一起,为开场舞做准备,这期间,耶华一直站在不远处,眼睛直盯着灼裳,专注又火热,满眼都是爱意。 乐声奏起,篝火被点燃,美丽的姑娘们围着篝火欢快地跳着开场舞,宣告着她们已经长大成人,邀请草原的小夥子们前来表达爱意。 灼裳翩翩起舞,舞姿优美,像一只飞舞的蝴蝶,又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她跳着舞,眼神却一直看向耶华的方向,他们两个人,一个在舞场之内起舞,一个在舞场之外欣赏,但是交会的目光却无声地诉说着两人的情谊。 姑娘们的开场舞结束,蠢蠢欲动的小夥子们一拥而上,耶华一马当先,几乎是一跃就跳进了舞场,一把就将那个花儿一样的小姑娘拥进怀里,不许他人觊觎。 顾熙月正看得热闹,赤赢大笑着,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来,我们先去跳舞!」 这是顾熙月第二次被赤赢带着跳舞,因为去年跳过一次了,所以她今年跳的比去年好很多。 赤赢搂着她的腰,时不时低头亲吻她,弄得顾熙月痒痒的。 两个人在篝火旁跳了一会儿,赤赢忽然手臂一紧,将她扣进怀里,轻声问她,「美丽的姑娘,今晚我可以请求钻你的帐子吗?」 一瞬间,顾熙月的脸就红了,虽然她现在已经习惯跟赤赢做那事了,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赤赢邀请,她还是会禁不住脸红,她垂着头、红着脸,点了点头,应了赤赢的邀请。 赤赢得意大笑,双手一用力,将她打横抱起,朝着林子僻静的地方走了过去。 顾熙月的脸已经红得能滴血了,根本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神,直接将头埋进赤赢怀里,自欺欺人的好处就是她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她。 顾熙月的方向感不好,不知道赤赢把她带进林子哪里,但她可以肯定,这是一个僻静的地方,因为周围都听不到别人的声音。 她不安地搂着赤赢的脖子,小声问:「赤赢,你不会是要在这里……」 赤赢笑了,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柔声道:「月色如此好,不在这里,岂不可惜了?」 顾熙月慌了,急忙道:「赤赢,我们回去吧,回房里……」 她虽然跟赤赢在果子林里放肆过,但这漆黑的夜里,在这麽僻静的地方,四周都是一对对的准备钻帐子的男女,不知何时就会有人经过,就算再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麽做。 赤赢见她皱眉纠结的样子,朗声大笑,直接将她抵在一棵树干上,低头朝着那张诱惑了他一晚上的小嘴亲了过去,直到把顾熙月亲得晕晕乎乎任由他摆弄才放开她,在她耳边闷笑道:「你就是想在这里,我也不舍得呀!这夜深寒凉,你身子骨弱,会招了风寒的。」 所以,在夜下舞会上,吃饱喝足的顾熙月被赤赢带回家之後,又让赤赢吃饱喝足了一次。 耶华和灼裳的婚事日期定了下来之後,家里就开始准备了,忙过了秋收,耶华迎娶灼裳的良辰吉日一转眼就到了。 朗吉也把外面的生意放了下来,特意提早回来帮忙,牧场那边出栏後,沃西也一样早早回来帮忙了。 算上杨明丽那次,这是顾熙月第二次帮着准备婚事,这次是男方娶亲,又是长子娶亲,所以要准备的东西比杨明丽那场简单的婚礼要多。首先就是各类喜果,这里不像东擎讲究「枣生桂子」,然而喜果种类从新摘的果子到各类乾果,大约有十余种,都是当地盛产的。其次就是家里准备招待乡里乡亲的流水席,菜式多以煮肉、烤肉为主,喝的就是烈酒、果酒和奶茶三种。不过这种婚宴,吃喝并不重要,重要的就是热闹。 耶华是家中长子,下面的四个弟弟都备了一身新袍子,其中赤赢和傲景跟着耶华一起去迎亲,沃西和朗吉负责在家里接待前来道贺的乡里乡亲。 顾熙月特意挑了一件绦紫色的布料,给赤赢做了一件长袍让他当天穿。自从上次见过赤赢穿大红色後,她觉得赤赢十分适合穿偏红偏紫的衣服,所以一做好之後让赤赢换上试了试,果然显得他更加英俊潇洒。 赤赢笑了笑,似真似假的逗她,「我若是穿上一身白袍,头戴玉冠、手拿摺扇,是不是跟你们东擎国那些贵族公子没什麽两样?」 顾熙月摇了摇头,道:「我从小到大并未见过几个外男,但你若真是打扮成那般模样,肯定将他们都比下去,碾在泥巴里。」 「哈哈。」赤赢弯腰,朝着顾熙月额头亲了一下,忍不住笑道:「你这是把我当宝了,任谁在你心中也比不过我。」 顾熙月倒是不满,直接反驳,「谁说的,我心中有人能比得过你!」 赤赢眯了眯眼睛,危险的气息露了出来,「谁?」 顾熙月顿时就笑了,「当然我儿子啊。」 赤赢不满地道:「儿子也不能比得过我,我不同意。」两个人的儿子还没有影呢,他此刻就吃起醋来了。 顾熙月被逗得不行,盯着满脸醋意的赤赢,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冒尖的胡碴扎在她手心里,一阵搔痒。她眉眼弯弯,笑着说:「好,我答应你,绝对不让任何人在我心中超过你的位置!」顿了顿,她又说:「儿子也不行!」 这一下,赤赢才满意,高兴的试衣服了。 然而顾熙月却默默地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哀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孩子究竟什麽时候到来,朗吉回来後,说杨明丽已经生了,生了个六斤的儿子,李掌柜的老来得子,高兴得抱着孩子转了好几圈;那措的媳妇儿前不久也生了,生了个闺女,粉妆玉琢的,模样十分可爱,弄得前去探望的她想抱又不敢抱,只能心痒难耐地瞧着。 对於孩子的事情,赤赢倒是没有那麽着急,只是他的心思一向在顾熙月身上,见她一提到孩子就愁眉不展,免不得要劝上两句,再身体力行的耕种一番,他不仅没有半分不满,还心甘情愿得很,恨不得这样的机会能再多来几次。 他曾记得读过一首汉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原本只当这是一首淫诗,并不懂其中的含义,但自从有了顾熙月之後,他倒是真能体会这首诗的含义。 十月十六,良辰吉日,宜婚嫁娶。 一大早,跟米塔交好的几位大婶早早就来帮忙了,有的负责灶房流水席,有的负责招待宾客,有的负责安排新郎的迎娶队伍。 耶华一身大红礼服,黑发束起,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他身後的黑色骏马早已绑上象徵喜气的大红花,最为显眼的是马头上高高一朵大红花,威风凛凛,气派十足。 负责抬迎亲喜轿的是几个年纪不大的未婚小夥子,平日里跟赤赢、傲景他们交情都不错,主动跑来帮忙。就连刚刚当了爹的那措都放下家中的女儿,主动跑来帮忙。 他偷偷跟赤赢说:「赤赢,耶华大哥总算是熬出头了。他这婚事一办,接下来就是你们兄弟几个了,你也总算能和熙月姑娘修成正果了。」 赤赢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说:「到时候记得给我包份大红包,轻了我可是要揍你的。」眼瞧着迎亲队伍要走了,他拍了拍那措的肩头,「今天家里来的客人,你可要好生帮我们家招待招待。」 他临走前跟顾熙月打了声招呼,不放心的叮嘱了她几句,「外面的客人有二哥、三哥和那措他们负责招待,你不用管,新房这边你看着点,若是缺什麽或少什麽,直接告诉阿妈或熔也大婶。」 「行了行了。」顾熙月推他,「你快去吧,一会儿耶华大哥等急了!」 赤赢跟她告了辞,立即去了前院,跟着迎亲队伍和敲敲打打的喜乐声一起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