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时才找你》 第一章 孟语迁紧张死了！ 她坐在“唯美整型医院”的候诊室外等着门边的灯号跳到“九”号，那是决定她终于可以抬头“挺胸”做人的关键号码。 从国二时被某个可恨的学长针对她的胸部羞辱一番后，“太平妹”这个代表耻辱的绰号一直跟着她度过恶梦般的青春岁月；到了高中，本以为她只是发育得较晚，只要青春期多吃一些炸鸡等高热量食物就会有所改观，谁知那两颗“小笼包”勉强晋级到“小肉包”，仍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太平妹”的恶梦如影随形，她恨死这个绰号了，更恨那个始作俑者和他诅咒般的嘲弄，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孟语迁低垂着头让烫得蓬松的鬈发盖住半边脸，总觉得在这里是件很丢脸的事。她无奈地看着垫了两层水饺、看来还算有料的胸前突起，想到待会儿就要让陌生男人看到从未示人的小咪咪，不由得害羞紧张起来。 尽管整型风气盛行，怕痛又胆小的她一直鼓不起勇气跨出这一步，直到前阵子受了很大的刺激── 有位听说是唱片制作人的助理到她驻唱的pub“凯诺”听歌，透过同事曈曈引荐，那位助理说可以考虑将她介绍给他老板，“或许”有机会出唱片。 只是，那位助理接着从头到脚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丢下一句话：“可惜，你的身材太……” 他没再说下去，眼神却带着明显的同情和遗憾，对孟语迁来说无疑是二度伤害！ 虽然不知道出唱片和身材有什么关系，孟语迁在家里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多天，愈看愈觉得自己的外表真的很“孩子气”。 一百五十几公分的娇小个头，从小体重不超过四十公斤，加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过大，怎么看都显得好无辜。最重要的是那对不长进的胸部，虽然和纤小的身材挺搭配的，但前瞧后看都不像个二十六岁的成熟女人。就连小学六年级的小女孩身材都比她有看头！ 从气愤到沮丧，孟语迁这次确实受了很大的刺激，并开始积极思考脱胎换骨的必要性。 连小天后蔡伊伶的胸部都悄悄“长大”，穿上那些性感火辣的宣传服看来真的有种“登大人”的惊艳；小s也天天在“康熙来也”秀出玲珑有致的身材，不再有人追究当初她的罩杯升级是怎么弄来的…… 如果好身材能使她的整体形象加分，一出道就让人印象深刻，那她还犹豫什么？ 于是，孟语迁偷偷上网搜集资料，查到这间明星爱用的“唯美整型医院”，排了一个多月才挂到院长关明熙的诊。据说小天后的胸部和脸型改造就是出自于他的手。 她不认识这位号称“和上帝作对的神手”的整型名医，但这个名字却令她十分不舒服，因为当年那个毁掉她一生幸福的学长就叫作姚明熙！尽管只是同名，还是让她产生一种抗拒感。 不可能是他吧？能成为权威的名医应该都是中年人……这样的想法让孟语迁稍感安心。不然把胸部露给一个年轻男人看，她肯定羞得抬不起头来，更何况是那个她准备恨上一辈子的男生！ 当孟语迁的思绪乱成一团时，灯号跳动的叮咚声响让她身体一颤，抬头一瞧，不知何时红色数字已经跳到了“九”。 她深吸一口气，像做贼般低垂着头走进候诊室。 “杨小姐，请您先坐一下，关院长马上就来。”里头跟诊的护士亲切招呼着。 孟语迁默默地点头，发丝遮住她大半张脸。她连真名都不敢用，正襟危坐假装低头思索什么，其实是为了抑制双手的颤抖。 感觉一世纪那么久，诊间另一端的木门被开启。孟语迁连头都不敢抬，直到眼前的位子坐了一个人，她才心虚地抬起眼眸对眼前的名医勉强牵动嘴角。 老天……这个院长好年轻！怎么办？这样的念头刚在她脑海里浮现，另一个印象便飞快闪入── 遥远记忆里，有张总带着冷笑、令人痛恨的年轻脸孔，和这张温文笑脸一重迭，相似度几乎百分之八十。 孟语迁见鬼似地瞪大眼眸，动也不动地看着鼎鼎大名的关明熙。 “你好……”关明熙照例对眼前的病患露出温和的笑容，接着面向计算机屏幕浏览她的数据，以平稳的语气问着，“想做胸部吗？” 等了几秒没听到任何回应，他狐疑地看向一旁的孟语迁，发现一双乌黑的眼瞳正诡异地盯着他。 很多病患初诊时都会紧张，但从没有人对他露出这般愕然的神情。 “很紧张吗？”菱形的薄唇习惯性地往右一勾，关明熙笑得有些玩味，只觉她见鬼似的反应有些夸张。 孟语迁没有回答，她缓缓拨开遮住半个脸颊的发丝，毫无阻碍地将眼前这个人看清楚。 就是这笑容！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将她推向地狱深渊的邪恶笑容，即使他化成灰！ 累积多年的旧恨如潮水涌上心头，孟语迁起身以食指指着关明熙，眼神充满恨意地大吼：“你──” 位于台北新店山区的“康林学院”，可以说是道地的贵族学校。 这座涵括小学到高中的私立双语中学采住校制，每学期学费从二十万元起跳，但它拥有全国顶尖的师资、最先进的硬件和软件设备，让家长们的投资值回票价。大多学生直升高中之后便由家长安排到国外念大学，因此培育不少杰出校友。 因为是寄宿学校，在这封闭的环境里，学生们自然对校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倍加注意。尤其正值青春年华的少男少女们，总会找些寄托来纾解生活和课业的苦闷。 在这人才辈出的校园里，不乏功课和外貌都高人一等的风云人物，其中最让学弟们景仰、学妹们爱慕的头号明星人物，非姚明熙莫属。 出身医生世家的姚明熙可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从小一就“康林”就读，每个学期都包办全校第一名和模范生，可说从没尝过失败的滋味。 这位高三的高材生自然也是学生会会长，他那一百八十几公分的修长身材和那张无懈可击的俊美脸孔，都是让全校女生着迷的原因，架在挺直鼻梁上的银框眼镜，更流露几分贵族优雅的气息。 尽管他平时总是紧抿着薄唇，一看就不是那种平易近人的伥 类型，但仍无损于他在粉丝们心中的地位，反而热衷于追求那种遥不可及的梦境。 少女情怀总是诗，尤其对那些刚刚摆脱稚气、开始对爱情充满幻想和憧憬的十四、五岁少女来说，姚明熙就是她们的白马王子，总梦想能成为他唯一的白雪公主。 她们私下称他为“王子”，但就是有人不喜欢白马王子这种调调。 “语迁，拜托啦……你帮我去啦……”在国中部的女生宿舍里，辜怀秋正露出哀求的眼神看着室友孟语迁，孟语迁则是一脸的不屑和为难。 “不好吧……你自己拿去给他啦！”孟语迁转动乌溜溜的黑眼珠，根本不想蹚这淌浑水，“这样他会以为是我……” 辜怀秋拿起桌上的粉红信封递给孟语迁，里头是她鼓起勇气花了一星期写的、一封给她暗恋的学长姚明熙的表白信。 “不会啦！里面有写我的名字和班级，你只要帮我将这封信交到他手中就好了……”辜怀秋闪动着水灵的眼眸，显得无辜又楚楚可怜。 “哎哟！你不会丢到他的信箱，或是拿到学生会给他呀？”正趴在床上看小说的孟语迁不耐烦地拨开额前的头发，嘟起薄薄的小嘴，一头自然鬈发丝翘得乱七八糟。 她不懂那个姚明熙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功课好一点、比别人高一点，至于外表……她一向不喜欢那种看来太斯文的男生，尤其姚明熙跩得要命，还不如学生会副会长范仲阳来得帅气，篮球又打得一级棒！ “不行！那样信会被丢掉！这是我花费好大心血写的信，一定要亲自交到学长手里……”辜怀秋将信抱在怀里，好似那是重要的宝贝。 “那你自己拿去给他，这样才够诚意呀！一方面也会让他一眼就记住你。”孟语迁看着从小一就住同一房的室友，长得一副洋娃娃模样的辜怀秋看来既柔美又可爱，身材修长又发育得早，几乎国中部的男生都喜欢她，私下帮辜怀秋取名为“小公主”。 但这么多爱慕者，辜怀秋都不看在眼里，就喜欢那个看来很难亲近的“王子”，孟语迁真不懂她干嘛喜欢那个跩男？ 反观自己，个头小又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耳齐的头发因为自然鬈乱成一团，巴掌大的脸蛋只见躲在黑框眼镜后头的一双大眼，嘴唇却又纤小得过分，整张脸只有鼻子还算挺翘。 像她这种女生站在辜怀秋这样的美女旁边，好像公伥 主身边的丫鬟那样微不足道。 “可是……人家不敢……”辜怀秋眨着水汪汪的眼眸，里头似乎要掐出水来，“我可能……明年就要去美国念书了，只希望在台湾的最后一年不要留下遗憾……” 说着，斗大的泪珠立即由白皙无瑕的脸颊滑落，辜怀秋开始低头啜泣。 第一次听到她说要离开，孟语迁倏地由床上跳起来。“你……不念啦？” 同寝室七、八年，她和辜怀秋可说是朝夕相处，虽然两人个性截然不同，但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好姊妹。虽然很多同学念到一半都出国了，但孟语迁从未想到会这么快就和室友分离，不禁开始难过了起来。 “嗯！昨天我爸说他打算明年送我到美国念书，这样他就可以和新老婆过着两人世界……”辜怀秋委屈地流着泪，眼神带着丝丝恨意。 她父亲是立法委员，在她妈妈因病过世不到一年就娶了新老婆，上个月还添了个弟弟，让原本身为独生女的辜怀秋感到既愤怒又委屈。 知道她有多么不能原谅父亲这么快就另结新欢，加上就要与好友分离，孟语迁果然一下子就心软了。 “这么快……我还以为我们能一起念到毕业……”她撇着嘴角，一脸不舍。 孟语迁的父母都是律师，忙碌的他们也没太多心思管教女儿，因此从小就将她送到寄宿学校，美其名是培养孩子独立的性格。 孟语迁也真的相当独立，亲子间感情也不怎么热络。她对父母的唯一要求，就是让她待在“康林”直到高中毕业，因为她舍不得和同学们分离。 见孟语迁心软了，辜怀秋的表情更显委屈。“所以，我才想在离开前对学长表白，不管能不能成功，就当作离别纪念……” 孟语迁知道辜怀秋有多么迷恋姚明熙，因为辜怀秋每次晚自习时总会在空白笔记本上写满他的名字。 “唉……”她起身抽了张面纸递给室友，一副从容就义的态势。“好啦，那我就帮你达成心愿！” 很多时候她并不像外表看来那么孤僻，因为她从小和同学师长相处的时间比父母多，友情在她心里胜过亲情，因此很容易被打动伥 。 “语迁，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辜怀秋兴奋地抱住孟语迁，感动之情溢于言表，但嘴角却悄悄露出得逞的笑意。 她看准了孟语迁重情感的弱点下手，其实被送到国外念书的事尚未确定，只要她跟父亲闹脾气或绝食抗议，一定斗得过那个“狐狸精”；但善于利用人性弱点是她天生的本事，如同她那善于操弄民意的政客父亲。 “好啦……别哭了，我答应你的事就会做到。”孟语迁拍拍辜怀秋颤动的背，跟着红了眼眶。 她正为好友即将离去感到难过不已，殊不知这番情义相挺，却为自己招来洗不掉的污名…… ★★★ 午休时间，姚明熙习惯用过午餐后到学生会处理一些事务，包括成堆塞爆学生会信箱的信。 一堆没用的垃圾！他都这么称呼那些多半是写给他的信件和礼物，每天总有数十个少女的芳心就这么被丢弃到垃圾桶，连拆封的机会都不给。 姚明熙的脑袋里清晰规画了未来该走的路，他想成为顶尖的医生。上个月他已经改从母姓，未来将以关家唯一传人的身分继承外公的医院──这是老人家唯一的条件。 再过几个月就要毕业，他认为没必要改名，他还是会以姚明熙的身分毕业，之后就到美国去念医学院。 看准未来整型市场的潜力十足，他届时可能专攻整型，将医院改为整型专门医院，因为女人的钱最好赚也永远赚不完──这也是女人在他生涯规画里的唯一用处。 他准备上大学后才交女朋友，在美国取得医生执照后就选定一个女人结婚，正式当上门诊医生后生第一个孩子，第三年生第二个，三十三岁就自己开业并成为整型界的名医。 他的人生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姚明熙有这样的自信，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这时候的学生会空无一人，那票干部们午餐后都会相约打球。姚明熙并非书呆子，在篮球场上他也是一名猛将，只是他不喜欢在这时候让自己汗流浃背，所以喜欢独处的他会先过来处理一些会务。 一走到门口，首先引起他注目的是被塞爆的信箱，很多信件甚至掉在走廊上。 每天早上学生会秘书都会先来“清理”信箱，才过一个上午，又多了一堆垃圾邮件……姚明熙皱起浓眉，撇了撇嘴角，一脸不耐烦地盯着信箱，然后伸出长腿将一旁的竹篓挪至信箱下方，拿出钥匙，一打开信箱，所有信件便不偏不倚落入竹篓里。 接着，姚明熙弯下腰正想拾起散落的信件，一旁的柱子边却传来细软清亮的声音── “你是姚明熙学长？” 为了不负室友的期盼，孟语迁午餐吃了一半就跑来学生会门口等候。根据可靠的情报，姚明熙大半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在等待的短短二十分钟内，她看见五个女生把信塞进爆满的信箱里，其中有国中部的，也有高中部的学姊。 她们的行踪都落入躲在暗处的孟语迁眼底，也亲眼目睹那些信件如何被无情地对待，她终于知道辜怀秋为何坚持要她将信件交到姚明熙手中。 这个跩男实在太没礼貌了！ 孟语迁瞪大眼睛看着姚明熙，他则是微皱着眉看向那双出奇大的眼眸，心想小学部的怎会跑来高中部？而且，印象中似乎没有女生会用这种寻仇般的眼神瞪他。 “我是。”姚明熙捡起散落的信件，顺手将它们丢进竹篓，仍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他的满不在乎惹恼了孟语迁，她指着垃圾桶里的信件，为那些被抹煞的心血抱不平。“你怎么可以把这些信丢掉？写这些信的人可是花了好多心思、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敢投递，你竟然这样糟蹋人家的心意！” 指责的同时，镜片后的眼珠子瞪得更大，小巧的脸蛋跟着涨红，纤细的手臂同时挥舞着，让她像极了逗趣的卡通人物。 面对她的激烈反应，姚明熙只觉挺有趣的，但他的表情却一样冷淡。“我又没叫她们写。” 其实那个竹篓是用来装信的，并非垃圾桶。只是秘书忘了将竹篓收进办公室，姚明熙只好帮着整理挤爆的信箱，省得信件散落一地。 “你──”他不负责任的态度让孟语迁为之气结，她暗自咒骂那些女生的眼光，居然将这样的人当成偶像崇拜，包括辜怀秋。 哼，算了！她只想赶快达成任务，至于结果如何才不关她的事……孟语迁从口袋掏出信，怒气冲冲地走到姚明熙面前，抬起下巴傲然地将信递给他。 “我不管别人的信下场如何，这封信你一定要看！”她一脸坚持，认真的表情还真引起姚明熙注意那封信，这么不甘愿的爱慕者他可是第一次碰到。 “我没兴趣！”他轻嗤一声，孟语迁的脸刚好对上他鼻孔喷出来的气息。 “管你有没有兴趣！”见他不接下信，她只好拉起他的手将信塞到出奇大的手掌中，“总之你一定要看！” 没料到她会采用这种强迫中奖的方式，姚明熙还真有些傻眼，不知不觉握住手中的信。 孟语迁接着先声夺人地发出警语：“怀秋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让她伤心，我不会放过你！” 她紧握着拳头，涨红的小脸蛋显得极为认真，却在姚明熙那鲜少为谁波动的心湖投下小小的涟漪。望着一脸认真的孟语迁，他从没发现女孩子是如此地纤弱，而且生起气来竟有些可爱…… 喉结滚动了一下，这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此时，从转角处走来一群男生，是刚打完篮球的学生会副会长范仲阳和干部们。他们正意犹未尽地传球嬉闹，范仲阳以投篮的帅劲姿态将球丢出，对方一个闪失没接着…… 眼看着篮球往背对着他们的孟语迁头上飞来，眼捷手快的姚明熙赶紧将她推向旁边，只手接住篮球。 “哎呀……”反应不过来的孟语迁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扑倒在地，姚明熙反射地抛下篮球，出手顺利截住了她。 只是，他的大掌却结结实实地握住一只小巧的凝乳── 时间像是定格一般，眼前这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尤其最后的结局更是出人意表，众人都看傻了。 惊魂未定的孟语迁感觉心跳就要停止，胸部传来的结实力道有股压迫感，先是令她闷得难伥 受，然后才意识到从未有人碰触的胸乳竟然被男生握在手中。 “色狼！”孟语迁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恼羞成怒地用力推开姚明熙，接着抡起拳头往他下巴一挥── 柔软的触感还留在掌心，姚明熙还未从方才的情境中回神，立即感觉下巴传来微微的疼痛。 他抚着下颚，皱眉看着一脸委屈的孟语迁，只觉这一拳来得莫名其妙。他正想开口为自己辩驳，孟语迁已经转身。 这才瞧见旁边一群瞪大眼睛看好戏的男生，尤其这一幕被她所爱慕的范仲阳瞧见，孟语迁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但骄傲的她却是挺直腰杆，故作镇定地缓缓离去。 “喂！头儿，摸到了吗？感觉怎样？”尚未等孟语迁走远，旁边的男生开始鼓噪，问着一向被称为“头儿”的姚明熙。 姚明熙这才回过神，下颚传来的微痛提醒自己刚刚被个女生揍了，而且揍得莫名其妙！姚明熙抚着已长出青髭的下颚，努力忘却心头涌起的波澜，故意露出嘲讽的嗤笑：“平的！会有什么感觉？” 他这么说一方面是为了挣回男性自尊，另一方面是要说服自己不去在意掌心残存的温度。 话一出口，立即引来众人大声讪笑，有人夸张地重复姚明熙的评语：“哈哈……平的！原来是个『太平妹』！” 孟语迁没听见姚明熙的响应，但其它男生的鼓噪犹如利箭，“太平妹”三个字不偏不倚射中她最在意的痛处。 她怒气冲冲地转过身，正巧对上姚明熙未收起的嘲弄笑容，她便以为“太平妹”这三个字出自他口中。熊熊怒火夹带着难堪的情绪，这辈子从未遇过的羞辱让她顿时红了眼眶。 孟语迁发泄似地拾起一旁滚落的篮球，使尽吃奶力气往姚明熙脸上砸去。 没料到娇小的她会有这么大的劲道，而且这么有准头，姚明熙闪也没闪，篮球正中那张俊美的笑脸，银框眼镜被击得歪斜一边。 “你这个贱嘴男！我恨你！”她发出怒吼后便转身带着羞辱飞奔离去。 在场每个男生都被孟语迁的神力给唬住了，包括来不及扶好眼镜的姚明熙。 她临去前脸上含恨委屈的表情让他心底产生莫名的歉疚，这种情绪对他而言是陌生的。 “哇！没想到『太平妹』有这么强的神力！”范仲阳拾起篮球，方才那一幕让他看得啧啧称奇。依照距离来推算，方才那一记射程比三分球还要远…… “啧啧！以后还是别惹恼『太平妹』，胸部小的女生心理较不平衡……”其它男生跟着附和，并开起孟语迁的玩笑。 姚明熙则扶好眼镜，脸上的嘲弄不见了，面无表情的脸庞带着丝丝愧疚。 结果，不知是谁大嘴巴地将这件事传了出去，“太平妹”这个绰号不胫而走，成为孟语迁一辈子都洗不掉的耻辱。 第二章 “你──你这个贱嘴男！”旧恨涌上心头。 虽然孟语迁不知道姚明熙何时变成关明熙，但她永远记得他那嘲弄的表情在青涩岁月中带给她的自卑和痛苦！ 虽然她已不是当年冲动的小女孩，但此刻仍恨不得一拳挥上去，以发泄压抑多年的忿恨。 “孟小姐，我们以前认识吗？”这女人的举动太不寻常，关明熙收起职业笑容，看了病历表上的名字一眼。但这名字十分陌生，不该是他曾动过手术的病人，应不是针对医疗纠纷而来。 而且，从没有人会用这样的字眼骂他，听她的语气似乎以前曾吃过他的亏…… 即使面对一头发怒的母狮，关明熙依旧笑脸迎人，这是近年在医界学到的处世之道。 孟语迁却恨透了这张披着亲切外衣的笑脸！“岂止认识？你这个伪君子烧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接着，她拎起包包就要离去，根本不想再看他一眼。即使他能伥 帮她塑造一副完美的胸部，也无法弥补万分之一，而且她也不屑！ “孟小姐，请等一下……”关明熙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得罪过人，甚至结仇。他示意陪诊护士回避，想私下弄清楚状况。 孟语迁也不知为何竟听他的话停下脚步，既然诊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那就来算算十几年前的旧帐吧！ “怎么？终于记得自己曾干下什么缺德事吗？”她回头便勾起凌厉的眸子，纤手不自觉插在纤腰上，母老虎的架势十足。 关明熙对她的指控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但娇小的她摆出这样的架势，让他感觉有些好笑。 “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孟小姐……”记忆中他不曾惹过像这样的小辣椒，他一向不吃辣…… 他一句话就让她背负了莫大的耻辱，而他竟然忘得一乾二净？！孟语迁气得开始发飙。“你当然不记得！当年随口一句话，害得我每天遭受无情嘲弄，你倒好，自己造的孽却忘得一乾二净！” “我说了什么话伤了你？我真的不记得了……”关明熙微皱着眉，努力回想自己曾造过什么孽。他谈过几次恋爱，却不曾对哪任女友始乱终弃，更别说对不起其它女人…… 他无辜的表情却让孟语迁更为光火，再也无法控制地大声咆哮。“当年在学校要不是你，大家就不会叫我『太平妹』！害我背了这个耻辱度过凄惨的一年，最后只好转学！” 由于太过激动，孟语迁顺势踢了挡在眼前的滑轮圆椅一脚，重心却没抓稳，一个不小心整个人往前倾倒；关明熙及时拦住她，手臂正巧扶住她的胸口，大掌不偏不倚握着一只小巧的凝乳── 同样的姿势、熟悉的触感，让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太平妹”？这个绰号好似在哪儿听过？他脑中的内存自动退回遥远的年代，高三时某个午后，曾发生过人生中第一次非理性的悸动……当时手中的触感，正如现在这般温热柔软。 “你是……那个送信的女生！”他难以置信却肯定地道出那段往事，掌心却职业性地稍稍使力，脑中自然浮现一组数字──32a。 “你──”孟语迁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难堪。她随即挺直身体，毫不犹豫地朝关明熙脸颊赏了一个巴掌，后退一步护卫着胸部，脸上带着羞怯的愤怒。 抚着发烫的脸颊，关明熙这才记起这是第二次被女人打，而且都在脸上，出手的还是同一个女人！但他没有生气，因为当年的愧疚感随之涌现。虽然“太平妹”这个绰号不是他取的，却是因他而起。 “抱歉！我只是想扶住你……”他头一次对女人解释自己的行为。 他后来的确拆了辜怀秋的信，却对花痴般的内容一点也不感兴趣，脑中想的都是孟语迁那张受伤的脸。后来听学生会的干部们数次提起“太平妹”已成为全校最响亮的绰号，愧疚之情在他脑中盘旋了三天，却被接踵而来的模拟考所取代，他也很快地忘了这件事。 高中毕业后，他只身前往美国念书，年少岁月的种种记忆也跟着被遗忘。直到这一刻，手掌的触感和身体产生的骚动，又让他忆起这件事，也才知道她的名字。 不过，她的样子和以前差很多。虽然轮廓和身材没什么改变，但脸上少了大眼镜，一头蓬松的鬈发遮住了大半脸颊，看来虽然有些颓废，但那双快要喷火的眼眸却极为生动，比当年那副青涩的模样更让人留下深刻印象。 “你不用在那边假惺惺！像你们这种人，根本不知道被羞辱的滋味有多难过，一句话就能随意将别人踩在脚底！”孟语迁根本不想听他解释，只道他还是跟当年一样乘机羞辱她。 当年受辱的事现在想来仍觉委屈，孟语迁只气自己倒霉地再次遇到这个贱嘴男，勾起那一段蒙上阴影的往事。 面对那双饱含指控的眼眸，关明熙从未感觉如此强烈的愧疚感。“当年因为我的无心，如果对你造成任何伤害，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如果还来得及……” 对他这么快就放下身段表示歉意，孟语迁倒是有些愣住。记忆中的姚明熙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连师长都要敬他几分，不只因为他外公是“康林学园”的董事，更因为他在学校的影响力更胜任何一位老师。 但这句迟来的道歉，已无法弥补她曾受的伤害。 “不用！我受不起……”她很快甩开不该有的心软，转身就要离去。 “请等等……”关明熙连忙唤住孟语迁，语气从未如此急切，孟语迁再次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我是真诚向你道歉伥 。如果你肯接受我的歉意，我愿意做出任何的补偿……”潜意识里不希望就此断绝她的消息，关明熙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该做怎样的“补偿”，然后才想起，自己最擅长的不就是她所需要的？ 于是他试探地丢下一个诱饵。“例如……我可以帮你达成来我这边的目的。” “不用！”孟语迁很快回绝。她就算一辈子当个“太平妹”，也不想让这个贱嘴男有任何羞辱她的机会！ 关明熙再次抛出善意。“我绝对会帮你做得完美无瑕，而且不收任何费用，更不会透露任何风声……就当作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这是他想到最切合她需要的补偿办法，无奈孟语迁仍不领情，她转过头冷眼看他。“你以为这样就能补偿我所受的伤害吗？” 她没等他回答便傲然地开门走出诊疗室，留下怅然的关明熙。望着挺直纤细的背脊，他不禁露出苦笑，表情却带着丝丝玩味。 ★★★ “语迁，干嘛一来就愁眉苦脸的？”同样也是驻唱歌手的曈曈一踏进邻近中山北路pub一条街的“凯诺”，便见到孟语迁臭着一张脸坐在吧台前。 酒保阿浩一边调酒，一边无奈地看着曈曈。“她呀，又不知道那根筋不对了……” 曈曈以眼神警告阿浩别多事，赶紧在孟语迁身旁坐下，低声问着：“怎么了？今天去看得怎么样？是不是很贵？” 下午曈曈本想陪着孟语迁一起去，但孟语迁硬是拒绝了，不想让好友看到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平胸，因为曈曈也是波涛一族。 “不是啦……”孟语迁懒懒地啜了一口调酒，实在不想提及下午的事。 “那到底怎样啦？连好朋友都不能说哦？”曈曈是个急性子，最见不得人家搞神秘，偏偏孟语迁脾气总是阴晴不定。 “没事啦！”孟语迁不耐烦地端起酒杯往一旁的空桌坐去。此时尚未到演唱时间，餐厅里只有三伥 四桌客人啜饮着咖啡。 曈曈拿起阿浩递上的酒杯，跟着坐在孟语迁旁边。“喂！有事就说出来，不然就是没把我当朋友哦！” 孟语迁在“凯诺”是最自闭的歌手，不喜欢与人交际，但人缘超好的曈曈却很喜欢黏着她，两人于是成为好朋友。 “好啦……”这算是最后通牒，孟语迁知道好友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而她也闷得心里难受，“记得我说过国中时的绰号吗？” “记得呀！不就是『太平妹』嘛，那有什么？”曈曈心直口快地回应，却遭到孟语迁的白眼。像她们这种天生的“大”女人根本不懂平胸的痛苦。 她压低声音说出下午遇到“仇人”的事，听得曈曈边捂着嘴、边瞪大一双眯眯眼，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哇！”曈曈最后只能轻叹一声，细小的眼缝却露出羡慕的光采，“那个鼎鼎大名的整型天才居然是你学长？！” 白目的她根本没察觉孟语迁有多气愤，满脑子尽是羡慕的想法。 “吼！楚欣瞳，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啦？”孟语迁最受不了好友的极度乐观和白目。 “当然有呀！”曈曈愈想愈觉得有趣，脑海里开始编织着美丽蓝图，“喂，机会真的很难得耶！关医生都主动开口要免费帮你做了，你应该乘机让他好好补偿你呀！搞不好他最后会因为太过愧疚而爱上你哦！这样以后我要去整型就会算我便宜呀！” 她努力打工存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改头换面，整出一双乌溜溜的妩媚大眼和挺翘鼻梁，这下更不能错过这个“攀龙附凤”的大好机会。 “喂！原来你是为自己打算哦……”孟语迁瞪着她，娇唇嘟得半天高。 曈曈不好意思地吐着小舌，“不是啦！我也是为你好耶！你想想看，能让关明熙亲自操刀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机会，更何况少说可以省下十几万……” 见孟语迁还是臭着一张脸，曈曈转了转小眼珠想着怎么说服好友。“难道你要回家向你父母伸手要钱，或是随便找一个无法信任的医生帮你做？还是维持现状，然后让别人『看扁』你？” 别看曈曈平时挺白目的，但该正经时她也能说出一番道理，字字句句都说中孟语迁心底的挣扎。 大学时被父母逼去念法律，但迷恋吉他和歌唱的她一直存着出唱片的梦想，毕业后坚决放弃出国念研究所的机会。为了实现心愿，她跟父母闹翻搬出来住，靠驻唱维持生计。没有达成目标前，她不会向现实低头，更别说跟他们开口拿钱，但听说关明熙所收的费用极高…… “可是……”孟语迁一脸为难，让她最难抛下的就是自尊。“让我在那个贱嘴男面前赤身裸体，我才不要！到时他又要找机会羞辱我，搞不好这次说得更难听……” 一想到让关明熙对自己的胸部评头论足还要捏来捏去，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拜托！他是整型医生，什么胸部没看过？你想太多了吧？”曈曈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说来极为轻松。“而且是他主动开口说要补偿你的，又不是你去求他，你就把他当成是来还债的，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了。” “我想还是算了吧！”孟语迁一口饮尽高脚杯中的调酒，边挥去快要被说服的思绪。 曈曈见她开始退缩，连忙拉下上衣的拉炼露出深壑的乳沟，故意将上身往前倾。“难道你不想摆脱小天使身材，做个魔鬼女人？” 望着好友微露的双峰，软绵有弹性的模样看来极为可口，孟语迁忍不住露出欣羡的目光。 “乳沟和时间一样，都是可以挤出来的好吗？”孟语迁不甘示弱地“乔”了一下上衣，故意挺起胸膛让垫了两层水饺的双峰看来不会那么薄弱。她接着起身走向休息室，不让曈曈的魔鬼身材动摇意志。 “可是……我不用挤就有啦！”曈曈低头望着自己的胸部，一脸不解。 ★★★ 关明熙开着顶级房车穿梭在pub林立的小街道，仔细寻找着记在脑中的地址。 下午孟语迁离开后，他一直无法定下心来，感觉好像有件事未完成般虚浮。离开医院后，脑海自动浮现孟语迁在病历表上留下的地址。 他一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前提必须是他想要记下的事；有关她的资料一眼便在他脑中生根。然后，他循着地址看到“凯诺”的招牌，脸上带着无比的疑惑。 但他还是先找了停车位，然后带着寻求解答的心情推开pub的门，里头传来清亮的歌声。他循着歌声望向里头的小舞台，反射性地扶了扶银框眼镜，将在台上唱歌的娇小身影看清楚。 孟语迁正坐在高脚椅上，抱着吉他自弹自唱一首英文老歌，清纯的模样宛若还在就学的大学生。 身着清凉短裤的女侍者很快将关明熙带到角落的双人位置，关明熙选了面对舞台的位置，点了一杯调酒后便静静地聆听孟语迁的歌声。 此时约莫八点多，pub里没有多少客人，但孟语迁仍然卖力地唱着一首首慢歌，看来似乎真的很喜欢唱歌；只是，周遭的人似乎不怎么捧场…… 连续唱了几首歌，孟语迁获得的掌声并不热烈，但从角落传来的掌声却特别响亮，她忍不住朝今晚唯一的知音微笑致意，待视线习惯暗处之后，笑容却凝结在她的小脸上。 原来是他？！孟语迁倏地拉下脸，抱着吉他不领情地往休息室走去。 ★★★ “怎么啦？脸那么臭，今天你唱得还不错呀！”曈曈正准备上场，一袭v领黑色紧身上衣露出深壑的乳沟，搭配窄管紧身牛仔裤和高跟马靴，极力秀出凹凸有致的身段，看来今晚的热歌劲舞又要风靡一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歌迷。 “见到鬼啦！”孟语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什么鬼？我们餐厅……真的闹鬼呀？”曈曈弯下身好奇地瞪大弯月般的眯眯眼，一对不经意地压挤着孟语迁的手臂，柔软有弹性的触感令孟语迁羡慕不已。 “闹你的大头鬼啦！”她以手肘轻推着曈曈的胸部，手臂竟然有种被弹开的反作用力。 “哎唷！那到底是谁惹到你啦？”曈曈开始使出ㄋㄞ功，丰乳随着身体的动作摇晃出阵阵乳波。毫无心机的她可说是胸大无脑的典型，却是傻得可爱，连孟语迁都受不了，更何况男人？ “就是关明熙那个讨厌鬼啦！竟然跑来我们这里听歌……”有时候孟语迁宁愿自己也是胸大无脑的傻大姐，总比“眼大无胸”来得受欢迎。 “虾米？”曈曈夸张地张大红唇，一副难以置信的兴奋，“他的动作还真快耶！该不会像我说的，因为心怀愧疚特地来向你赔罪吧？” “拜托！又不是演偶像剧……”孟语迁对好友的联想力嗤之以鼻，她可不想和那个贱嘴男有任何瓜葛。“该你了啦，还不快点出去把那些男人电得『金系系』！” “对吼！”曈曈看了下手表，赶紧抓松一头成熟的波浪鬈发，戏谑地摇了摇娇臀对着孟语迁挤眉弄眼，“各位，小妖精曈曈来啰！” “快去吧！”孟语迁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望着那纤细修长的成熟背影，却不由自主露出欣羡的目光。 曈曈的观众缘一向很好，她的舞台魅力更是“凯诺”的票房保证。 孟语迁知道自己的歌声还不错，但舞台魅力太单薄，这不知道跟外表还是个性有关，抑或是身材不够吸引人？低头看了看平淡无奇的胸部，她只能轻叹一声。 或许，她真的该试着改变…… 第三章 凭着整型医生的职业本能，关明熙不自觉地研究起出现在舞台边的曈曈身材，但只是纯粹地欣赏。 曈曈一见到角落的关明熙，便露出可爱的虎牙朝他走去，四周的男人无不露出嫉妒和欣羡的目光。不知她有何目的，关明熙不动声色地朝她点头致意。 女孩和女人的差别在于男人怎么看待，虽然眼前女人有股令男人倾倒的魅力，但他一心想的还是孟语迁那张带着屈辱的小脸。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婆妈，竟对十几年前的小事耿耿于怀。 “我认得你！你是‘唯美整型医院’的院长……”曈曈迳自在关明熙身侧的椅子坐下，态度十分热络，“你好，我是曈曈，是语迁的好朋友。” “你好，我是关明熙。”关明熙喜欢这女孩的直率。虽然大多的女人一见到他都很热络，但最后一句话更拉近两人的距离。“语迁……回去了吗？” “她在休息室，等会还要唱一场。你要不要去找她？”明知道孟语迁有多么不想见到关明熙，但曈曈仍自作主张地提出邀请。 “方便吗？”关明熙有些迟疑。 此时伴奏的小乐团已经就位，曈曈对伙伴们打声招呼，赶紧在关明熙耳边低语：“在那个门后，就说你是语迁的朋友。” 她指了指舞台旁的黑色布帘，随即起身对关明熙俏皮地眨眨眼睛。“不过，要有被骂的打算哦！” “没关系，我习惯了……”关明熙莞尔一笑，跟着起身走向曈曈所说的门，掀开厚重的布帘将热络的气氛抛在身后。 孟语迁盯着面前的镜子，百般无聊地注视着自己略显稚气的小脸以及平板的身段。 门外传来扩音器的重节奏，曈曈动感低沉的歌声和听众的鼓噪声，显示气氛有多热络，待会儿换自己上场后场子就冷掉了……每当这个时候，她便感觉压力好大。 “咦……”她怎么也学不来曈曈的魅力，肯定是身材的关系！正当自怨自艾之际，敲门声响起。“进来。” 今晚只有她和曈曈轮班，会是谁呢？ 质疑的眼神很快对上一张温雅的笑脸，孟语迁反射性地起身，一身防卫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谁让你进来的？” 这家伙不在外面听歌，竟跑进化妆间来，到底有什么企图？ 冰冷的语调显示拒人千里的态势，却没有让关明熙却步。“他们说……我可以在这里找到你。” “现在你找到了，那又怎样？”孟语迁往沙发上一坐，打定主意不给他好脸色。 “我只想告诉你，下午我的提议永远有效。虽然这无法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我是真心想表达我的歉意。”关明熙说得诚恳，也是衷心这么认为，但内心深处却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想亲近她，这也是今晚他会来这里的动力。 这次孟语迁的拒绝倒没那么绝然，尤其之前曈曈那席话不断在脑海里盘旋。 “当然无法弥补！”她的内心仍挣扎着，不想那么快对现实妥协，“你以为这样就能一笔勾销？而且，我不可能让你有再次羞辱我的机会！” 关明熙听出她态度改变，也听出她在意的重点。“我知道这样无法一笔勾销，我只想尽一些棉薄之力来达成你的愿望。而且，我绝对不会泄漏病患的就诊纪录，我医院的每位员工都会遵守这项职业道德。” 孟语迁没有回应，心里的挣扎全写在小脸上。 关明熙继续下猛药。“我的很多病人刚开始都会挣扎迟疑，但女人若无法对自己的身体感到骄傲，那表现出来的信心便差了一截。尤其是表演者，虽说才艺才是吸引人的重点；但个人的魅力源自对自己的信心，包括外貌和身材。” 孟语迁表情虽然不屑，却不得不承认关明熙说得极有道理。自从被称为“太平妹”之后，她就对自己失去信心，加上身形太娇小，连带表现出来的气势也弱了一截。 但这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害的，他要负最大的责任！ 见孟语迁脸上的防备尚未完全撤离，关明熙也不再逼她，他拿出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我明天有三个刀，预计下午四点结束继续看门诊，如果你愿意让我做些补偿，明天可以随时到我的诊间，只要报上你的名字就可看诊。” 孟语迁却嗤之以鼻，看也不看名片一眼。 “记住，只要我还有能力执刀的一天，我的提议永远有效。”他有把握她会回心转意——凭他对女人的了解。“那么，不打扰你了……” 他从未对任何女人低声下气，但此刻做来却极为自然，或许是愧疚感作祟。 “不要再来了！” 孟语迁的拒绝没有上次来得坚决，这让关明熙暗自窍喜，投下一个温柔的笑容后才转身离去。 哼！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亲和力，以前不是跩得二五八万吗？孟语迁只觉他的笑容陌生得有些不怀好意。 不过，她的心意还真有些动摇了。望着镜子，她弯下腰努力挤压双峰，不禁想像有一天它们突然长大的样子…… 或许，到时她该去买些v领上衣…… “外面还有病患吗？”忙了大半天，关明熙感觉有些累，却仍强撑起精神询问跟诊护士。 “没有了……”护士小玲边查询电脑边回答。 关明熙拿下眼镜揉揉疲累的眼眸，以掩饰心头的失望。护士小玲跟了他的诊一年，从未见过他露出疲态，不免关心地问：“院长，你还好吗？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 “没关系，我再等一下，或许临时有人挂号……”平时他看诊通常会限定病患人数，一看完诊就回家休息，从未主动延迟，更何况他今天已经连续工作超过八小时。 小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不敢多问。此时，外头有人敲了门，是负责接待病患的服务人员。“院长，有位病患孟小姐刚到。” 接着门被开启，外头站着一脸不甘愿的孟语迁。 考虑了好些天几乎无法成眠，关明熙的提议像是魔鬼的诱惑般，不断在她耳边响起，加上昨晚在她公寓过夜的曈曈不时地翻身，那副令人羡慕的丰乳随着呼吸起伏着汹涌的波涛，诱人的模样连她看了都很想摸上一把…… 于是，魔鬼战胜了尊严！ “请坐！”未待护士小玲开口，关明熙随即露出比平时更和善的笑容，连声调都变得不太一样。 孟语迁表情看来有些倨傲，但其实浑身不自在，比第一次看诊时还要紧张。 她看了护士小玲一眼，随即对着关明熙冷冷说着：“我想私下和你谈。” 关明熙忙以眼神指示小玲回避，诊间只剩下两人。 “坐呀！”关明熙极力掩饰见到孟语迁的欣喜，将背脊靠在椅背上，尽量保持平常心。 孟语迁则是僵直着背脊，一脸防备地坐在关明熙面前，并从包包里掏出一张纸。“你必须先签下这份文件，我才要做。” 那是她昨晚苦思一夜才写好的约定，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 “什么文件？”这小女人都已经决定了，却还摆出一副被逼迫的表情，那模样还真像个不情愿的孩子！ 关明熙拿起孟语迁所谓的“文件”，逐字阅读之后不禁开怀大笑，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喂！有什么好笑的？”孟语迁抢回纸张恼怒地瞪着他，却不知里头有什么值得他笑得如此夸张。 “哈哈……你真有趣！”关明熙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嘴角仍盈满笑意，“很少病患会对我提出这种要求……” 文件中条列的项目除了注明关明熙和“唯美整型医院”不得泄漏孟语迁在此整型的消息，还“规定”他在诊疗和手术过程中不得对她的胸部有任何批评或嘲笑，甚至不当的联想。 “我想请问一下……什么叫作‘不当的联想’？”眼镜背后的目光含带促狭的意味。 “就是……”孟语迁先是理直气壮回应，但接触到关明熙的目光却立即红了双颊，不自在地别过脸，“当你看到我的……胸部时，不可以……胡思乱想。” 没有任何男人会对“太平妹”产生遐思，尤其他这个贱嘴男，但她必须防患未然。 见她脸上流露难得的羞态，关明熙不禁兴起捉弄她的念头。“这点你放心。我是个医生，看过的女人胸部和裸体不计其数，这些对我来说就像个等待雕琢的艺术品，不可能产生任何遐想，除非……”他顿了一下，刻意露出为难的神情。 这下换孟语迁紧张了，她立即摆出防卫姿态。“除非什么？” 他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露出安抚的笑容，脸上甚至带着同情。“除非……是那种天生就很完美的身材，不过，这点你大可放心，因为身材完美的女人是不需要来找我的。” 虽然是根软刺，却也刺激到孟语迁敏感的神经。 “最好是这样！”她怦地一声让手掌击在他身前的文件上，带着些许胁迫的意味，“那就签名吧！” 关明熙苦笑一声，还是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文件递到孟语迁面前，仰头故意露出委屈的表情。“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他真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居然会签下这荒谬的合约书。通常只有病患来求他，心甘情愿签下制式的合约还一脸感激，唯有眼前这小女人敢在他的地盘上这么嚣张！ 唉！谁教他年轻时不懂事伤了无辜少女的芳心，现在就当是赎罪好了……关明熙无奈地想着，心头却泛起莫名的雀跃，好似有什么难关等着他去征服，而他一向喜欢挑战。 孟语迁可不管他怎么想，粗鲁地拿回文件看了潦草却帅气的签名一眼，然后很快将纸张收进包包，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她答应让他做手术已经很给面子了，别认为她欠了他什么！ 关明熙非但没生气，脸上还带着一贯的微笑。“没关系，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告知，这是我答应你的补偿……” “慢着！”孟语迁抓住他的语病，立即出手制止他说下去，“别以为这样我们以前的恩怨就会一笔勾销，我只是不想让你以为伤害了别人还能当作没事。” “我知道，”关明熙仍是骂不还口，一脸笑意地哄着她，“我只是想让你心里感觉舒服一点，语迁……” 她的名字脱口而出，自然得如同熟识的朋友，却让孟语迁极为反感。“请称我‘孟小姐’！我们之间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别叫得那么亲热！” “是，‘孟小姐’。”这下他真的见识到一个女人的固执，也终于尝到被女人痛恨的滋味，却只能无奈承受。不过她挺有趣的，就像只防备心十足的刺猬，动不动就竖起满身的刺；而他，从未在女人身上碰过钉子。 “那么，你决定什么时候做？想做到什么程度？”关明熙很专业地咨询着，因他一眼就看出她根本还没做好准备。 孟语迁果然傻眼，两片红晕悄悄染上粉颊，别过视线不敢看他。“我……不知道。” 此刻她不再是咄咄逼人的债主，而是充满期待又怕受伤害、相当羞涩的病人。 “那么……我们先来看看你需要做到什么程度。”镜片后的眼神转为幽暗，隐隐期待着即将见到的画面。开业这么多年，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怎么做？”孟语迁问得有些莫名，根本不懂隆乳之前该做些什么。 关明熙指着一旁的诊疗床，“请你脱下上衣，我必须先看看你的乳房和皮肤的状况，再配合你的身形，看要帮你做到哪种程度……” 脱衣服？！孟语迁苍白的脸颊顿时染成朱红色，紧张得两手直冒汗，一脸为难。 “请孟小姐脱好上衣后先在里头等着，”关明熙起身拉开帘幕，诊疗床里头形成不小的私密空间，以保护病患的隐私。“我叫护士进来……” 他准备按下电话对讲机按钮，孟语迁赶紧阻止他。“不要叫护士！” 她从未在别人面前裸露胸部，即使是身为好友的曈曈，因为那会让她感到自卑；关明熙是医生，所以没办法，虽然百般不愿意，但也只能不将他当男人看…… 孟语迁不敢对上关明熙的视线，迳自低着头走进布帘之后。 “那……好吧！”虽然诧异她害羞到这种程度，但他还是决定尊重她的要求，虽然这么做不符合看诊程序。 听到布帘里头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他有些难耐地弄松领带，并按下对讲机，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入诊间。 只是，他此刻的心情怎么好像等着偷腥？好久没感觉的心跳此时那么地鲜活，犹如第一次解剖人体般兴奋。 “嗯哼……”他先是轻咳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嗯！”里头的回答细如蚊蚋。 尽管自我心理建设好久，但当布幕一被拉开时，孟语迁还是下意识地拿起上衣遮住胸部。她正坐在诊疗床上，双脚悬空着，羞赧地低垂着眼睫回避那不知带着何种色彩的目光。 关明熙被那清纯模样深深着迷。来就诊的妇女第一次袒胸时多半都会显得羞涩，但唯有她让自己的心头产生莫名的颤动。此刻，在他眼前是个酥胸微露、含羞带怯的女人，而非一般病患。 他强力掩饰心头的躁动走到她身前，脸上泛出心底油然而生的柔情。“别紧张……可以让我看看吗？”他的声音紧绷得连自己都陌生，手心竟冒着一层薄汗。 孟语迁迟疑了一会儿，贝齿轻咬着嫩唇努力克服着羞怯和自卑，最后才缓缓放下遮蔽胸前的双手放在膝上…… 关明熙只好不舍地放开眷恋的触感，摘下无框眼镜擦拭上头的雾气。“孟小姐可以穿上衣服了，待会儿我再对你做些说明。” 露出一个职业笑容后，他便转身掀开布幕，留下浑身虚软的孟语迁。她快速地穿上衣物，一边努力调整气息，然后坐在床上以手掌抚着发烫的脸颊，直到感觉红晕稍稍退去才下床，鼓起勇气拉开布幕。 关明熙正埋头写着病历，桌上已经放着一叠资料和一坨坨透明水袋。 “来，请坐。”他抬起头，微笑里看不见方才的出轨情绪。 孟语迁挺直背脊，下颚微微上扬地坐下来，刺猬的防护层很快披上身，关明熙只能在心里苦笑。 “这是适合你使用的美国原装进口盐水袋，是本院最顶级的质材，你摸摸看……”他将盐水袋递到她面前，孟语迁却是迟迟不敢伸出手。 “我……看看就好。”想到要将眼前这团东西放进体内，她的胸部便感觉隐隐作痛。她一向很怕痛。 关明熙不容她逃避，于是执起她的双手硬是将盐水袋放到她手中，柔声抚慰着：“你先摸摸看，它以后将会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孟语迁根本没听他说些什么，手中冰冷的触感让她既紧张又好奇。她使劲地揉捏着那团柔软，不断想像它们装进自己胸部里的感觉，愈想头皮愈麻。“这个……放进去会痛吗？” “做手术前要先全身麻醉，我们医院采用的是目前最先进的内视镜手术，会在你的腋下割开约两公分的伤口将水袋放进胸肌下方。虽然麻药退去后伤口还是会疼痛，但比传统手术来得不疼……”关明熙无视孟语迁脸色的苍白，继续解释着，“术后若感觉疼痛，可以打止痛针，到时本院会教你手术后的居家自理方式。” “会痛呀？”听他这么说，孟语迁的秀眉已经皱成一团，只觉得全身虚软。 “我这边有些资料你拿回去看，考虑个几天再做也不迟。等到你决定要做，再打电话给我，我会优先帮你安排时间。若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打给我，任何时间都可以……” “哦！”孟语迁将那一叠资料塞进大包包里。她的脑袋此刻昏昏沉沉的，早已塞满对手术的恐惧。她以为打了麻药就不痛，没想到麻药总有退去的时刻…… “还有什么问题吗，孟小姐？”见她一脸傻愣愣的，从镜片后面透出的目光带着一丝玩味。 “哦，没事……”突然觉得诊间好闷，她需要新鲜空气让脑袋清醒一点！孟语迁背起包包，连再见也没说一声就转身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关明熙整个身体往后仰，脑海里尽是方才所见的美景，心里充满矛盾。 之前已经答应免费帮她动手术，现在又不太想和上帝作对，因为他已恋上那对自然柔美的小乳峰，想独占它们的意念如此强烈…… 只是，当她的期待落空，届时肯定会更恨他。 第四章 孟语迁就像只缩头乌龟，终日躲在龟壳里不敢面对现实，她一回到家就把那叠资料丢在茶几上，直到数日后才有勇气翻阅。 “从腋下割个伤口放进去……哪放得进去呀？”她光裸着上身在镜子前比画着。她最怕别人搔她的胳肢窝，要在这地方割个洞，那还不痛死？想到这儿，她的勇气又缩了回去。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重重地叹一口气。没了胸罩的支撑，本来还稍能挤出的乳沟变成了开阔平原，小巧的绵乳显得更为单薄。 她以掌心托住那两颗小圆球，用力将它们托高并往中间集中。 “如果能自动变成这样就好了……”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然后突地松开双峰，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看着那两点粉红色乳蕾，那天被关明熙碰触的感觉突然涌现，她试着以指尖轻触着它们，异样的颤动由背脊窜起，她开始以指尖揉捏着那两朵小红莓，这辈子第一次探索着自己身体的奥秘，更多奇妙的快感顿时涌现。 “嗯……”胸部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变得好胀…… 无意识的呻吟吓了孟语迁一跳，那声音听来好像发自别人口中，胸口传来的酥麻快感和那天被关明熙碰触时一模一样！ “见鬼了！”怎么会想到哪个贱嘴男？她不可能对那个冤家的碰触有感觉，况且他是医生耶……孟语迁啐了一声，赶紧穿上衣服，随手又拿起那些资料翻阅。 见到那些隆乳前和隆乳后的比较图片，她不禁又开始蠢蠢欲动，但怕痛的疑虑仍在，她的内心充满矛盾。 一张小纸片由整叠资料中落出，那是关明熙的名片。 若有问题可以随时打给我……她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真的随时嘛？哼，才怪！这些当医生的才不会那么亲切随和，他这么说只是应酬话…… 孟语迁看着上头的行动电话号码，心底突然涌现恶作剧的念头。她想试试看他所谓的“任何时间”包不包括晚上十点半，这可是他自己说的……而且，她此刻还真是满腹疑问。 两颗乌溜溜的眼珠子往上一翻，她拿起电话便拨了号码。 “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慵懒沙哑的语调。 今天排了两床抽脂手术，加上三床的鼻骨垫高和隆乳手术，关明熙早已累瘫在床上，嘶哑的语调听来竟有些性感。 孟语迁听出他的声音，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吼！她在紧张个什么劲啦？孟语迁连忙吸了一大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我是孟小姐，你说可以随时打电话给你。” 孟小姐？关明熙脑袋本还有些昏沉，一听到这三个字顿时睡意全消。 “是，孟小姐，你这几天考虑得怎样，决定要做了吗？”这么多天了，本以为她已经 打退堂鼓且不再有机会见到她……关明熙倏地从床上起身，脸上不自觉泛出笑意。 “我……有很多疑问想问清楚。”他的态度这么亲切，反倒令孟语迁有些不好意思，还真不知道从何问起。 关明熙当下决定把握这个机会和她见面。“电话里谈不清楚，你住哪里？我去接你，我们当面谈比较清楚，方便吗？” 他的语气显得熟络，孟语迁一时没想到该回绝，傻傻地说出位于士林的小套房住址。 “那离我这里很近，我去接你，十五分钟后就到。”关明熙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便挂了电话。 孟语迁看着电话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连忙跳起来冲到衣柜前，快速脱下睡衣和胸罩，刻意挑了件垫着超厚水饺的紫色内衣，并穿上暗紫色套头毛衣和紧身烟管牛仔裤，然后又冲到浴室拨好一头卷发，拿起粉底液开始上妆。正要拿起腮红时，她停下手边的动作—— 慢着！她到底在干什么？不过是和那个贱嘴男见面，干嘛还要打扮呀？她撇了撇嘴角，放回腮红，随意拿起口红妆点了唇色，便决定不再为他打扮。 此刻电铃响起，她拎起包包冲向对讲机。“我马上下去！” 还真准时！孟语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关明熙、要和他说些什么？她故意慢条斯理地选了双细跟高跟鞋，将她纤细的身材衬托得高挑一点，胸部看起来还挺有料的。 但一想到已经被他摸清“底细”，她便懊恼自己不该欲盖弥彰，但要再换一件内衣，已经来不及了！ “算了！”她根本不该在意关明熙怎么看自己，那个男人嘴巴肯定吐不出什么好话！ 将装了一叠资料的大包包往肩上一甩，孟语迁潇洒地转身关上房门。 关明熙穿着灰色套头羊毛衣和牛仔裤，一派悠闲地靠在朋驰跑车旁，镜片后的目光却是紧盯着大楼的大门。 直到期待的身影出现眼前，一颗悬着的心才感到踏实。他仍不敢相信孟语迁会主动找他并答应见面。 “晚安，孟小姐。”笑脸对上孟语迁的不情愿，他殷勤地为她拉开前座的车门，“请上车。” “去哪里？”孟语迁反射性地面露防卫。 “你不是有很多疑问？那我们就一一弄清它……”关明熙的态度极为坦然，话一说完就挑眉反问，“难道你怕我有什么意图？” “我有练过跆拳道，怕什么？”孟语迁故意夸张国小时练过两个月的跆拳道，白了关明熙一眼便坐进车里。他的嘴角则稍稍扬起得以的弧度，立刻关上车门。 车子平稳地往天母方向驶去，进了一栋高级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孟语迁以眼角余光观察周围，故作镇定地问，“这是哪里？” “我家。”关明熙利落地将车子倒进停车格，拉上手刹车，并解下安全带，好整以暇地对她露出微笑。 “来你家干嘛？”孟语迁以手拉着仍系着的安全带。 “当然是解除你的疑惑！还能做什么？”关明熙出手就要帮她解开安全带，孟语迁却紧抓着不放，他松开双手，露出无害的笑容解释着，“现在诊所大楼已经没办法进去，我家里有些资料和照片，所以才带你来看。” 面对这只小刺猬，只能谆谆善诱，一步一步卸下她的心防。 谅他也不敢怎样！她不断在心里重复这句话，另一方面却对即将看到他所居住的环境感到十分好奇。 像他这么有名的医生应该赚翻了，难怪可以住这么高级的大厦。记得当年他可是全校最优秀的学生，现在应该是最杰出的校友。可是——个性一点也不优秀！ 关明熙按了电梯的密码，领着孟语迁进了电梯，孟语迁这才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一个人住吗？” “我还没结婚，当然一个人住。”关明熙刻意解释着，却引来孟语迁不以为然的眼神。 谁管你有没有结婚呀？她在心里os着。 “怎么？你会害怕和我独处吗？”他故意激她。 “怕就不会跟你来了！”她的嘴巴很硬，心底却泛起微微的不安，因为想到那天检查的情景。 “那就好。”说着电梯已到达他所住的九楼。这层楼只有他一户，一出电梯就等于是他家的玄关，布置得有如五星级饭店般气派。 “请进。”关明熙的一派绅士让孟语迁没有退缩的借口，只能踩着白色大理石地板走进宽敞简洁的客厅。 他家完全像是从国外居家装潢杂志拷贝出来。简洁大方的设计品位，却感觉冷冰冰的，一点也感觉不到家的温暖，孟语迁一点也不羡慕，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小窝。 “请坐，‘孟小姐’。”关明熙故意强调对她的称谓，并走到吧台边回头询问着，“要喝什么？我有一瓶不错的红酒……” “不用了！”孟语迁很快制止他，并从包包里拿出那叠资料，“我把问题问清楚就走。” 关明熙为自己倒了杯红酒，又替她倒了杯温开水，才走回沙发旁，“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要问出一些敏感的问题，孟语迁只觉得口干舌燥，却不愿意喝他端来的开水，只好吞了吞口水润润干涩的唇。“我……怕痛，还有……怕痒，可不可以别从腋下开刀？” 关明熙看出她真的挺紧张的，于是露出安抚的笑容。“也可以从肚脐下方开个小洞，将盐水袋放进去，再注射适当的生理食盐水……” “肚脐下面……”孟语迁忍不住皱起秀眉，低头看了看平坦的小腹。 关明熙立即补上一句，“这个方法比较不会痛。” 孟语迁还有其他疑虑，“那……一定要放盐水袋吗？身体里面放这个东西会不会破？会不会漏水？” “一般来说，盐水袋是被认可最安全的义乳，漏水率很低，即使漏水了，生理食盐水也可以被人体吸收……”关明熙一边翻着资料一边解释着，“还有一种称为‘自体脂肪移植’，就是抽出你体内多余的脂肪，经过处理后由腋下注射到胸部。这种方法必须分多次进行，才会有较好的效果。” “不用动刀吗？”孟语迁兴奋地猛点头，“那我要做这种的！” “可是……”关明熙缓缓打量着她，面有难色，“自体脂肪移植最好是抽取大腿的脂肪，但是你这么纤细，我看全身上下根本抽不出多少脂肪……” 她却为这一举两得的方法感到兴奋。“谁说的？我虽然瘦，可是大腿太粗了，这里肯定囤积足够的脂肪！”她肯定的拍拍大腿，接着又抚摸着看来平坦的小腹。 “这边可以嘛？我的小腹也满多脂肪的……” 女人的这种态度关明熙见多了，她们永远都嫌自己太胖、脂肪太多。不过，他倒想看看她的身材是否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 “脂肪是不是够多，也要我这个医生看过才知道……”他半开玩笑地说着，也带着逗弄的意味。 没想到孟语迁却当真。“现……在吗？” 她的表情虽然为难，却有着豁出去的决心。反正胸部都被他看过了，他是个医生，不是男人…… 关明熙强抑着狂猛的心跳，声音有些紧绷。“这样当然是比较有凭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改天到我们诊所再检查？” “现在看好了！” 反正去门诊也是和他独处，孟语迁不想再拖下去，以免夜长梦多，自己又后悔。 “那……好吧！”关明熙的态度显得无所谓，仿佛真将她当成普通病人，“那我们到书房检查好了。” “嗯！”想到又要在他面前露出身体，孟语迁显得踌躇起来。 “如果觉得不自在，那还是到门诊再检查好了……”他聪明地以退为进，已经有些摸透她不服输的个性。 “不用了！” 孟语迁果然立即回绝，并潇洒地起身，“书房在哪里？” 关明熙指着中间那扇门，“你先去准备，我马上来……” 孟语迁提起僵直的脚步推开那扇隐藏门，里头散发着阵阵木头香气，沉稳的英式风格又和客厅的现代感截然不同，但她跟本无心欣赏，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走到窗边，还好木质百叶窗已经拉上。 她缓缓脱下外套，接着是套头毛衣，只剩下一件短袖t恤。她迟疑地看着门扉，见关明熙还没进来，便缓缓脱下牛仔裤。 牛仔裤拖到膝盖时，关明熙突然推门而入，吓了她一跳，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跌爬在地毯上。 “有没有怎样？”关明熙赶紧放下手中的红酒瓶和酒杯飞奔到她身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有没有受伤？” “还好……”孟语迁揉着摔疼的膝盖，这才想到这样的情况有多尴尬，卡在膝盖的牛仔裤穿也不是、脱也不对。 最后，她只能故作潇洒地脱下牛仔裤，又立即并拢着双腿，双手掩着纯白的棉质内裤。 关明熙会意地拿起抱枕放在她大腿上，接着为她斟上酒递给她。“来，喝一点比较不冷，看你冷得直发抖……” 孟语迁狐疑地看着关明熙和那杯酒，为他语气里的心疼感到不解。 “放心，我不会害你……”他坚持递上酒杯，孟语迁只好接下并喝了一大口，酒精很快温暖了她的身子。 看着他打开书架旁的柜子不知在翻找什么，她又饮了一大口，觉得这种葡萄酒还真不赖。虽然在pub驻唱也有客人会请她喝酒，但酒保都会特别帮她调制教淡的鸡尾酒，因为她曾有一次喝醉，差点拆了“凯诺”。 “慢慢喝，别糟蹋了这杯好酒……”关明熙一回头，见她的酒杯快空了，赶紧制止她的牛饮，接着在她面前单脚跪下，孟语迁却以为他有所意图。 “你……你要做什么？”她的刺立即竖了起来，连忙将抱枕往下移遮住膝盖。 “我只是要帮你擦药，免得明天这里淤血。”他举起手中的药膏，这是运动伤害后的舒缓配方，常上健身俱乐部的他有时需要用到。 不知是他的表情看起来极为无辜，还是因为酒精的关系，孟语迁缓缓移开抱枕，露出微红的膝盖让他涂上药膏。 看着他低垂的眼睫，跪在自己面前专注擦药的模样，轻缓的力道由温暖的指尖传来，孟语迁感觉心里产生一种微微的颤动。从没有人对她这么温柔，甚至有种被呵护的感觉，保护的刺不知不觉中剥落好几根。 “好啦！这样明天膝盖还是美美的，穿上迷你裙也没问题。”关明熙轻拍着敷上药膏的膝盖仰头对她微笑，孟语迁连忙移开视线，一口干了杯中的红酒。 “嘿！别喝那么急，很容易醉的。”他走向橱柜将药膏放回去，一派轻松地问，“准备好让我检查了吗？我怕你会冷……” 孟语迁看着自己略显粗壮的大腿，实在没什么勇气让他瞧见自己的烂身材。 “我……想再喝一杯。”她将空酒杯放回桌上，有点逃避地想拖住时间。 关明熙只能再帮她斟酒，孟语迁拿起酒杯就像一口气干了它，他赶紧制止。“等等！品尝红酒应该像这样……” 他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摇晃着，接着啜了一小口，在口中慢慢咀嚼酒液中的香醇。 “哼，做作！”她轻嗤一声后便翻了翻白眼，故意作对似的将昂贵的红酒一饮而尽。何干后她立即后悔，因为她开始感觉墙壁似乎在旋转…… 关明熙也那她没办法，瞧她的眼神开始涣散，于是接下空杯子制止她继续喝下去。 “你是不是醉了？”她全身的肌肤已经开始泛红，额头还冒着一层薄汗，虽然这可爱的模样宛若偷了酒喝的迷途小羊，但他不想乘人之危，方才的提议只是想逗逗她。“快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家。” 孟语迁却将手中的抱枕丢向他，像小女孩般耍赖。“我不要！你不是要帮我看看能不能抽自己的脂肪来做吗？快点呀！” 这是悬在她心底十几年的愿望，虽然头脑昏沉沉的，但她不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任务。接着，她站起身，身体却有些摇摇欲坠。“呵呵！你家……在摇耶！” 关明熙连忙上前扶起她，“好，你先坐下，我帮你检查看看。” 将她安置在椅子上后，他开始审视着泛着粉色的大腿，它们看起来即修长又纤细，根本不像她说的那样。依他的初步判断，她身上根本没有足够供给胸部的脂肪。 “你太廋了……”他肯定地说着，连检查都没有必要。 “谁说的？”孟语迁显得相当激动，伸手就抓着他的手往自己大腿摸，“你捏捏看，明明很多脂肪呀！跟你说我的腿很粗的……” 她又不死心地抓着他的手往小腹贴上，“还有这里，肥滋滋的，也很多脂肪呀！” 没料到她会这么做，掌心接触的柔软让他感到心猿意马，但他还是缩回手，试着安抚被酒精催化的躁动。 他蹲下身，按着她的肩膀轻声说着，“孟小姐，我只能告诉你，依我的初步判断，你不太适合做自体脂肪移植，一来你本身脂肪不够，二来这个方式比较适合本身就是小b或小c罩杯的病患……” “我不管！”她的脑中只闪着“不能做”这三个字，好像最后的希望就此幻灭。她没有预警地用力推开他，像个孩子撒泼了起来，“你一定要帮我做！我不要动刀，我只想做这种的……” 她一喝醉比任何人还要“卢”，关明熙被推得往后跌坐，但仍试着安抚她。“好好……那我们下次再回诊所检查好不好？” “我不要！我就是要做……我不要再当‘太平妹’了！”酒精残酷地撩起她内心深处最在意的痛，她嫌恶地拍着自己的胸部，同时留下委屈的泪水。 那深藏在心底的疮疤如此地深，想起这都是因他的无心而造成的，关明熙便觉得好对不起她。 “你不是‘太平妹’，你的胸部很漂亮，真的……”他抬起布满泪水的小脸，以最温柔的语调赞美着，“它们虽然不大，但形状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 孟语迁却只当他在讽刺自己，气得用力推开他。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她整个人扑到他身上，开始抡起拳头用力朝他挥去。“都是你害的！你这个贱嘴男……还不都是你！好心说要帮我做，根本就是呼拢我，只会在那边说风凉话！你实在太可恶了！”她已失去理智，一心想讨回公道。 “别这样，语迁……”关明熙不断避开朝脸部挥来的拳头，仰着头任她在胸口乱挥，还好他平时练就一身肌肉。 “你可恶……可恶……”发泄了好一会儿，孟语迁已经感到精疲力竭，阵阵睡衣涌入脑袋瓜里，拳头的力道足逐渐减弱，最后变成搔痒般的拨弄，整个身子慢慢往他胸前靠去。“可恶……” 关明熙知道她想睡了，於是乘势将她揽入怀里，直到胸前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对不起……”将她揽得更紧，大掌同时轻拍着单薄的背脊，他口中低喃着衷心的歉意，“对不起……” 虽然“太平妹”这个绰号不是他取的，但却是因他而起。当年的无心在她心底造成的伤害这么大，他不只觉得抱歉，更为她的悲伤感到心疼。 当下他决心付出一切来抚平她的心伤，却极不愿破坏那对他所钟爱的小巧乳峰。 帮她重拾信心，一定还有更好的方法…… 在陌生的环境醒来，孟语迁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惘。 环顾四周极为男性、风格简洁的卧室，她才想起身在何处，倏地由床上跳起，掀开被子看着自己。 传来的t恤还在，下半身只穿着白色内裤，是她最后又印象时的穿着。套头毛衣和牛仔裤整齐叠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包包则放在旁边的地毯上。双人床旁边也没有人睡过的痕迹，被褥还算整齐…… “老天！”昨晚……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她手抚着额头，对自己再次酒醉误事感到懊悔不已。 看了一下床头的时钟，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她赶紧下床穿上衣服，头晕让她差点站不住脚。 “该死！”她发誓再也不喝酒了！ 穿戴整齐后，她拿起包包蹑手蹑脚出了房间，客厅空无一人。 她心头一喜，正想步向大门时，关明熙突然从厨房端出一个托盘。“肚子饿了吗？我帮你弄了早餐，还有蜂蜜水可以解酒。” “不用了……”孟语迁只好停下脚步，却不敢对上那张脸，生怕从他脸上发现什么难堪的事实。 关明熙将托盘放在餐桌上，一边点出她的疑虑。“你昨天喝醉了，也睡死了，所以我就将你抱到我房间睡，我睡客房……” “哦……”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那我……喝醉后有做什么吗？” “有呀！你跳了一场艳舞……”他正经八百的态度让她的眼睛瞪得有如龙眼大，他却跟着轻笑出声，“哈哈！逗你的，你只是睡得像只小懒猪！” 他走到她身前，想拿下她肩上的包包。“先吃早餐吧！你应该多吃一点，早餐是最重要的一餐。” “不用，我不吃早餐！”哼，想跟她装熟？她可不吃这一套！ 她脸上的不领情如此明显，微微的红晕却泄露心底的难为情，他看出她的防备只是不想示弱。“那就破例一次吧！” 他拿下她的包包，动作如此自然，孟语迁这次没有反抗，因为她真的饿了！ “来……”关明熙拉起她的手腕走向餐厅。 当孟语迁看到餐桌上的餐点时，顿时有种错愕的感觉—— 整型名医的餐桌上，早餐摆的居然是……稀饭配酱菜？！ “希望这合你的口味。”关明熙为她拉出椅子，同时盛上一碗热乎乎的稀饭端到她面前，笑得有些腼腆，“很奇怪，冬天早上就想吃碗热稀饭。” 孟语迁没有说什么，只是坐下来捧起饭碗，吹凉煮得恰到好处的稀饭。她也好久没吃过这样的早餐，应该说，她在家里吃早餐的机会微乎其微。从小学就被送进寄宿学校，假日回家时，她那个当律师的妈还是忙着工作，只会给一堆零用钱要她自己到外面买早餐。 “配一些酱瓜，还好现在超市里海买得到这种古早味……”关明熙帮她挟了菜，似乎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我自己来……”她很不习惯如此亲密的举动，感觉好像他们是一家人，甚至像对夫妻…… 她赶紧甩开这些荒谬想法，不知不觉猛扒了几口稀饭，碗一下子就空了。她将碗放下，站起身，拿起包包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不多吃一点吗？”他急着留住她。 “不用。”她则急着离去，仿佛一留下来就会生了根，就会习惯和他独处，以后再也无法将他当成仇人。 待大门被重重关上，关明熙再也没了胃口，只能望着门口苦笑。 第五章 这晚，孟语迁试着穿上v领上衣，垫了一层隐形胸罩努力挤出乳沟，准备上半场先来个小小的“转型试唱会”。 她刻意选了几首小天后阿媚的快歌劲曲，舍弃平时的吉他自弹自唱。当她随着节奏左右摇摆身体的同事，眼角不时瞄着台下观众的反应。 刚开始的确吸引了不少人，但只是看了台上一眼便继续聊天喝酒，冷淡的反应让孟语迁的心情顿时沉到谷底，但她还是卖力的唱完。 唱了半场下台休息时，她发现自己的胸部已经意味，费心挤出的乳沟也失去了魔法。她拿出黏在双峰上的隐形胸罩，生气的丢在桌上。 这样下去也不行！她永远也无法像曈曈那样吸引观众的目光，因为她根本没有好身材！人家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太平妹，怎样也无法成为撩人的性感女王…… “唉……”她颓丧的靠在沙发上，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要忍痛挨那两刀。 此时，曈曈忽然冲进休息室，兴高采烈的说：“迁，你那个关医生来了耶！” 她可是趁着上场前的空档来告诉好友这件事，但孟语迁似乎不太理睬，知识淡淡回了一声。“哦！” “哦？他特地来看你耶！这么冷淡……”间她似乎对关明熙真的不感兴趣，曈曈也只能摸摸鼻子离去，“算了，我要上场了！” 他来关她什么事？他应该是冲着曈曈来的吧……孟语迁酸酸的想着，但心里却不似外表那么平静。 那晚在关明熙家喝醉不知干了什么丑事，还有，他根本不愿意帮她做“自体脂肪移植”，这两档事让她觉得很不高兴，此刻根本不想看到关明熙。 还是去找别的整形医生？她开始考虑这个方案，知识存款簿里的数字现实的告诉她这是不太可能的事…… 就这么在休息室待了半小时，听到外面的掌声和安可声不断，她知道曈曈快要结束了，她只好收拾起沮丧的情绪，换了另一套平时穿的衣服，也将头发和妆容弄回平时上台的模样。 隐形胸罩也不用戴了……反正再怎么垫也无法让她成为目光的焦点。 快到上场时间，曈曈还没回休息室，孟语迁心想她应该是在和客人聊天。她不像曈曈那么外向活泼，每次唱完歌就乖乖回到休息室，显得比较自闭。 算了，她还是乖乖做自己吧！ 孟语迁拿着吉他回到舞台，拨弄和弦之后准备开唱，眼角余光却瞄到角落那一桌——关明熙正对着舞台，但此刻他的目光却没有在她身上，因为他正跟坐在一旁的曈曈有说有笑，两人还互举酒杯。 一股酸酸的感觉涌至咽喉，她只能在心里不屑的轻哼：男人果然都喜欢爬高墙，尤其是他这种看过无数女人身材的男人，应该也患有“乳房崇拜症”吧？ 这一场孟语迁唱得极为有气无力，所得到的掌声也是稀稀落落。演唱时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看向角落，自然不知道关明熙即使和曈曈聊天，每曲结束时仍不忘为她鼓掌。 他喜欢喝曈曈聊天因为可以从曈曈身上得知孟语迁为了唱歌宁愿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甚至被食物愤怒的父母赶出家门、独自在外闯荡的历程，并为她的执着感到既钦佩又心疼。 他很喜欢孟语迁的歌声，如同她的人一样清新甜美；但那种仅限于外表。他知道她的脾气又多拗，佯装的自信外表下，内心其实充塞着浓浓的自卑，或许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语迁唱完了，要不要叫她过来坐？”零落的鼓掌响起，曈曈赶紧伸手朝舞台挥动。关明熙的鼓掌十分卖力，目光始终没离开那抹纤细的身影，期盼孟语迁走过来。 孟语迁却故意撇开脸，朝观众鞠躬后便抱起吉他走向后台。 “关医生你坐一下，该我上台了，我先去叫语迁过来。”曈曈热心的提议着，边和周遭的听众打招呼边走向后台。 一进休息室，孟语迁穿上大衣正准备离去。 “要走啦？”曈曈完全看不出好友的情绪。 “我好累，想早点回去休息。”孟语迁勉强挤出笑容，第一次感觉好友乳沟十分碍眼。 “可是关医生在等你耶！他就坐在吧台柜边角落那一桌……”曈曈补妆的同时由镜子看向好友抱怨着，“我刚跟你挥手，你都没看见！” “是吗？我没看见。”孟语迁的语气极为冷淡，“而且，他来关我什么事？他又不是来听我的歌……” “喂，你怎么了？阴阳怪气的……是不是谁又得罪你拉？”曈曈总算察觉好友的不对劲，“是不是他反悔不帮你做手术呀？” “哪有呀？是我还没有考虑好啦！”孟语迁已经没有心情再聊下去，只能敷衍以对，“也不知道他的技术怎样，搞不好只是空有名声。” “不会啦！我朋友给他做过，都说他人很亲切，医术又很赞，可以领‘好人卡’加上‘无敌卡’各一张！”曈曈无厘头的傻笑着，她可是关明熙的忠实信徒，“还有哦，他刚刚答应亲自帮我割双眼皮耶！我真是太幸运了！真是托你的福……” 才怪！他真正想做的是看曈曈的胸部吧？ 孟语迁只能暗自生气。“跟我无关好吗？应该是你自己的魅力吧！”她知道曈曈是无辜的，但此刻就是笑不出来，“他应该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来听你唱歌的。” “喂，孟语迁，讲话干嘛那么酸呀？”曈曈终于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直率的说出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关医生是来找你的，干嘛扯到我身上压？” 委屈和妒忌让孟语迁忍不住也爆发出火气。“是呀，我就是怎么样都不过你！怎么会有人特地来看我这个‘太平妹’？他又不是眼睛有问题！” “喂，你再这样自怨自艾下去，就一辈子当‘太平妹’好了！”曈曈也跟着赌气。她没时间跟孟语迁吵架，丢下这句话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休息室。 但她最后那句话却在孟语迁心里翻搅，毫不留情的搅出长久以来的自卑。她气呼呼的拿起宝宝冲出休息室，却遇上餐厅老板“群哥”。 “语迁，要走啦？我正想找你谈谈……”留着小平头的尹正群看来很有气势，相传他的背景不单纯，若非这样，绝对无法再pub一条街立足。 但尹正群对这些驻唱和售极为客气，也将孟语迁当妹妹般看待。 “群哥……”孟语迁感觉得出他想说什么，好面子的她不等人家指责便开口承认错误，“我知道今天不该擅自做改变，以后我不会这么做了。” 知道她想学曈曈，尹正群只能语重心长的说：“知道就好。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你的歌声很干净，有种疗伤的效果，虽然不像其他人这样会带动气氛，但有的客人就是喜欢这种味道。你只需要好好发挥自己擅长的，做好自己，其他别想太多，知道吗？” “嗯……”孟语迁只能点点头，忍着夺眶的泪水。 “好啦，早点回去休息吧！”天不怕地不怕的尹正群最怕女人的眼泪，拍拍孟语迁的肩膀便急着离去。 虽然没受到指责，但孟语迁却感到好委屈。她背起包包慢慢从餐厅的后门走上台阶，拉紧大衣的领子，丧气的垂着头。 忽然间，她感觉面前出现一道阴影。抬头一瞧，关明熙正露出一脸的担忧。 她一下场，他就再也没有听歌的兴致，于是将车开到餐厅门口，坐在车里等候，看能不能碰到她。方才瞧见她从后巷走出，泫然欲泣的神情令他心头一紧，直想将她拥进怀里好好疼惜。 “晚餐吃了吗？”他关切的问。 “不用你管！”她抬头瞪了他一眼，随即绕过他身边往前走。此刻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 关明熙却不死心，转身跟着走在她身旁，一边观察她的反应。“这么冷，我送你回去……或是到哪里喝一杯？你看起来……很脆弱。” 被划破了伪装，隐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爆发，孟语迁只能快步往前走，任由温热的泪留下冰冷的颊，也不让他瞧见。 “语迁……”他自然地唤她的名，如丝绒般温柔。 “不要这么叫我！”她停下脚步朝他咆哮，高亢的声音在宁静的巷道里回响。 此时的她既愤怒又脆弱，有种被世界遗弃的挫败感，感觉心好冷…… 孟语迁怒吼一声后继续往前走，然后开始小跑步，急着将关明熙甩在身后，他却一个箭步拉住她的手，轻轻一扯便将纤弱的身子揽入怀里。 “嗯……放开……”孟语迁在他胸前挣扎着，却只能发出轻微的闷哼，因为她被牢牢地锁在他怀里，那热乎乎的体温很快就让她的冰冷融化。 记忆中，她从不知道人的体温如此暖和。 她，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一心只想出唱片，没有钱，没有房子，没有男人，甚至没尝过被拥抱的滋味……这是多么可悲的意见事呀！ 莫名的悲伤让泪水流的更凶，孟语迁不再挣扎，反手抓住关明熙的西装外套，伏在他胸口闷声哭泣。 管他是不是仇人！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希望有人告诉自己要撑下去，称赞她表现得很好…… “嘘……”她的真情流露让关明熙的心也跟着软化，他拉开大衣的衣襟，将娇小的身躯包在怀里轻拍着颤动的背脊，一边低头在她耳边轻哄着：“你今天唱得很棒！不管前面的快歌还是后面的慢歌，我都很喜欢……” 眼见今晚听众的表现，他大概猜得出她的沮丧为何，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她。 这些抚慰更是彻底软化她身上所有的刺，她反手揽住他的背…… 在一个她恨了好几年的男人身下。 醒来时感觉怀里空虚，关明熙赶紧摸起床头的眼睛戴上，之间孟语迁正背对着他穿衣服。 他蠕动着嘴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瞧见她套上牛仔裤的背影是那么性感，他恨不得由背后揽上那纤细的娇躯。 孟语迁心中更是百感交加。她从不知道性爱的亲昵是如此震撼人心，让她感觉像是坠入一个让人无法自拔的漩涡、又爱又恨的矛盾之中，害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之前还信誓旦旦恨着的男人。 他们昨夜经历的是男女之间最亲密的接触，可他们并非一对恋人，连互有好感都称不上。 乱了……她真的被搞乱了！所以她决定趁着他睡着时赶紧逃脱，避开那不知所措的尴尬。 穿好衣服回头要找围巾，床上那双凝视的深眸让她吓了一大跳。她很快的板起脸孔故作镇定，径自搜寻了地上，拾起遗落的围巾和包包，背起包包就要离去。 关明熙连忙唤住她。“我……送你回去。” 她的反应令他不知该采取怎样的态度，但又不忍再欢爱后让她一个人离去——尽管他很希望她能留下来。 孟语迁停下脚步却没回头，依然是不领情。“不必了。” 关明熙紧接着问：“你……还好吗？” 初次的欢爱总会让女人有些不舒服，何况昨夜他一连要了她三次，他担心她承受不住。 “好得很。”孟语迁本想直接离去，却忽然想到什么似地转过头斜眼瞪着他，以冷漠的语调说：“昨晚的事……就当做没发生！”接着便甩门而去。 通常是男人尝到甜头后搁下的负心话，没想到却从一个初尝情欲的女人口中说出，关明熙还真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他是不是该像女人一样躲在被窝里哭泣呢？他自嘲地想着。 没办法，谁教他就是无法对她生气，无法克制想见她的念头。现在，又多了一项离不开她的理由了…… 第六章 那晚之后，孟语迁便感觉自己怪怪的。 不但身体怪，连她的心都变得好奇怪，好似遗留了什么，再也无法完整；但忆起那一晚的每一个细节，她有时还会忍不住羞红了脸，然后趁旁人不注意时偷偷傻笑。 曈曈一进化妆间就见到孟语迁这副难得的蠢样，但自从发生口角之后，两个人已经一星期没有说话了，两个女人似乎在比耐性般，谁也不想先开口。 “你……晚上要穿什么？”最后，曈曈终于忍不住地先示好。因为她见到孟语迁这几天怪怪的，有时显得闷闷不乐，有时却又像心头藏着什么大秘密，整个人看起来好不一样。 “就这样呀！”孟语迁看着自己，回以平淡的语气。 “这样不好啦！”见她态度变软化，曈曈又恢复以往的热心，“我刚刚看了一下客人，那个制作助理许世哲好像有来，他有跟我打招呼，说已经对公司提案要帮我出片，我想你应该也有机会，他上次不是称赞你的歌声吗？” “他来啦？”孟语迁这才想起当初想要隆乳的初衷。 “所以……你要不要换件较性感的衣服？我这件t恤借你！”曈曈拿出今晚本想穿的挖背上衣，热心地递给孟语迁。 “可是……我穿合适吗？”孟语迁看过曈曈穿过这件衣服，的确很性感，但似乎不太适合她的调调。 “可以啦！你试试看。” 拗不过好友的鼓吹，孟语迁只好换上曈曈的上衣，感觉有些别扭。 “会不会太松了？”曈曈的身形较高，浑身肉肉的，足以撑起这件上衣；但穿在她身上感觉好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尤其胸前显得好单薄--虽然她的胸罩里头已经垫了两层。 “不会，感觉比较有味道耶！”曈曈忙帮着孟语迁拨乱头发，让她看起来显得较为狂野不羁。“这样很好看啦！”时间到了，快上台，要把握这次机会哦！” “嗯！”有了好友的鼓励，孟语迁不由得信心加倍，现在的她可是个十足的女人了！就连造型名师都夸赞她好性感-- 那晚的耳畔私语，她可是一字一句都牢记在心里。 “对！就是这样的表情！”偷偷捕捉到孟语迁不经意流露的表情和嘴角的神秘笑容，兴奋地凑上前问出了憋了好几天的疑惑。“喂，你这几天发生什么事？感觉很不一样耶……”孟语迁连忙否认，却已满脸桃花。“不扯了，我要上场了！” 她故作镇定地挥挥手，赶紧逃离化妆室。 如果让别人知道她和关明熙的事，还不如杀了她比较快！ 这晚孟语迁唱得特别卖力，并努力朝着许世哲所在的那一桌看去，希望能获得些许的喝彩。 但那桌的人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反而将坐在吧台旁边的曈曈叫过去，一票人聊得开心又起劲，无视孟语迁所做的努力和改变。 孟语迁沮丧得想哭，她费了好大的力气稳住了情绪，眼神从那一桌移向别处，敝见角落那双熟悉的眼眸-- 关明熙正对她露出鼓励的笑容，她赶紧转回视线，心脏却已漏跳一拍。她强作镇定，但心底的怅然却神奇地减轻了不少。 她继续将目光看向其他桌的听众，发现有些客人正专注地聆听她的歌声，于是她唱得更投入，有种浑然忘我的陶醉。 几曲唱罢，所得到的掌声多于以往，孟语迁趁鞠躬回礼的时候偷偷望向角落，那儿的座位已空。一阵莫名的空虚袭来，她仍幽雅地鞠了躬下台。 卸妆后，她背起包包准备离去，她今天特意选择由餐厅经过，曈曈正在台上又唱又跳，气氛high到最高点，视线的焦点几乎都在舞台上，连同许世哲那一桌的每个人，没有人在意她的离去，除了酒保阿浩。 孟语迁强撑起背脊，勉强牵动嘴角向他道别，故作潇洒的离开。 走到餐厅门口，客人还络绎不绝地进场，一听到里头的节奏都忍不住跟着摇晃着身体。 圣诞节快到了，过节的气氛让大家的心都跟着浮动起来，有什么比音乐更能让人感到兴奋？孟语迁也希望能藉由歌声牵动听者的共鸣，但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魅力所在。 出了“凯诺”，一阵寒风袭来，孟语迁不自觉地瑟缩着身子。 据说圣诞夜会有寒流，气温降到入冬以来最低，但当天餐厅的气氛肯定会令客人们high到浑身发热。只是那晚她没有唱主场，只能当曈曈的配唱。 毕竟她还不成气候，没有本事带动全场的气氛……孟语迁丧气的想着，马靴尖猛然踢起地上的小石子，好像跟它有仇似地。 此刻，她忽然好想念温暖的拥抱！只有拥抱而已，不包括臂弯的主人--她赶紧在心里os着。 这时候，被踢走的小石子自动滚回她脚边，她猛一抬头，臂弯的主人正朝她露出笑容，全身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孟语迁好想不顾一切往那怀抱冲去，但她却撇着嘴角，露出不在乎的神情，用力将小石头往别处踢去，踩着高跟靴子快步经过他身边。 “好冷，请你去吃火锅？”关明熙赶紧用温情留住她，去不知道她吃不吃这一套，从那晚过后，他像是犯了什么难治之症，脑海中尽是两人缠绵激情的画面。 她的每一种表情不断在眼前晃过，除了欢爱时的蹙眉吟哦或激狂高喊，就连不屑撇嘴的神情都令他想念无比。 但事后她的反应让他有些顾忌，不知她怎么看待那一晚以及两人之间关系。不过，她很聪明地不谈那晚的事，就如她所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这只是朋友之间的邀约。 孟语迁本想一口回绝，但在刺骨的寒冷天气吃热腾腾的火锅，这个提议是在太诱人，冬夜真的不适合一个人待在家里吃泡面……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她没有直接回绝，已让关明熙喜出望外。“因为吃火锅两个人比较过瘾！” 这个理由既温暖又合情合理，孟语迁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她微皱着眉，表情显得不耐烦。“去哪？” “天母有家很棒的日式火锅，那里有刚由日本空运来的新鲜鳕场蟹，就在我医院附近……”关明熙再次抛下诱饵，更让孟语迁无法拒绝，因为她是嗜蟹一族。 “我正想问你一些事！”但她还是不正面回应，仿佛答应他是情非得已。 “那我们吃完火锅可以回到医院，随你发问。”他顺势舞动诱饵逗弄鱼儿，等待她的反应。 孟语迁想了一下，最后斜睨他一眼。“那还不快走？冷死了！” “那上车吧！”关明熙顺手打开一旁的车门，因为他的车恰好就停在旁边，“请！” 她狐疑地看着那双带笑的眼眸，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上了贼船。但她来不及回头，因为身体和双脚已经自动跨进开敞的前座。 直到置身高档的日本料理，孟语迁仍然感觉恍如隔世。 以前她常来这种地方用餐，身为律师的父母喜欢上高级餐厅，每餐都要来一只由日本空运来台的鳕场蟹。已经剥壳的蟹脚在昆布高汤里涮一下，甜美得令人乍舌。 “来，这给你！”关明熙特地地为她点了一支鳕场蟹，还细心地帮她涮好放进碗里。 孟语迁对他的殷情有些不习惯，因为她从未被如此对待。但当她大啖朵颐着一口口美味时，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满足。不过她当然不会表现在脸上。 “我自己来就好了！”她故意表现得不耐烦，像是跟谁闹别扭。但关明熙还不断夹起美食往她碗里送。 “你太瘦了，多吃一点，多些脂肪比较不怕冷……” 她的四肢总是冷冰冰的，残弱的娇躯根本没有几两肉，更别说脂肪了。 孟语迁这才想起要找他的谈的事，冷不防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帮我做？” “这件事……待会到我医院再谈，在这里谈很奇怪。”他感觉有些心虚。事实上，他已经好久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尤其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后，他更不能破坏那浑然天成的美胸。 孟语迁瞪着他，因他的态度有些敷衍。“你答应我的，如果反悔了，我就把那契约书公开给媒体！”虽然两人有过亲密关系，但她可不会被欲望烧昏了头。 “你放心，我保证会让你以自己的身材为傲！”他答应得有些模掕两可，心想此事能拖延就拖延，终究她会放弃这样的念头。 “你最好说话算话！”孟语迁还是不死心，她真的好希望能像曈曈那样受欢迎，能够获得唱片制作人的青睐。她一直认为自己最大的问题在于身材，唯有抓住关明熙，才能让她脱胎换骨。 “晚点再谈这件事……”关明熙举起酒杯转移话题，“来，先祝你圣诞快乐！” 孟语迁同样举起酒杯，却未如他所期待地碰撞他的酒杯，只是不以为然地喝下他所带来的白酒，清新的果香让海鲜的味道变得更棒。 当她放下酒杯，眼睛不经意往餐厅入口望去时，脸上表情忽然一僵，然后如同被点穴般定住。 “怎么了？”关明熙回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进门的是一对大约五十几岁的夫妻，两人正和带位人员交谈，打扮和谈吐看来极有修养。 他直觉孟语迁认识两人，而且和其中那位女性有些神似。 他们正跟着带位人员走进餐厅，经过他们桌前时，两人同时停下来，和孟语迁视线交会。凝重的气氛在三人的视线交会中流窜，孟语迁的唇蠕动了一下，正想开口说话时，夫妻俩却继续往里头的座位走去。男子临去前还看了关明熙一眼，目光犀利地审视着他。 孟语迁紧咬着牙关，努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凝重。 “走了，好吗？”关明熙看着她好像快要哭出来了，于是会意地轻拍她的手。 孟语迁点点头，起身时却有些恍神，关明熙赶紧牵着她的手，帮她背起包包，往门口走去。结完帐后，他望了里头的夫妻一眼，他们却是看也不看一眼。 走出门口，关明熙立即体贴地帮孟语迁穿上大衣，戴上围巾，然后一路牵着她走进“唯美整形医院”。 直到被安顿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孟语迁始终不发一语。关明熙端了一杯温开水递给她，关切地蹲在她身前。“喝点水，会暖一点。” 孟语迁终于抬头看他，露出从未见过的脆弱表情，乌黑的睫毛上沾着心酸的水珠。她不顾一切地丢下水杯，毫无预警地抱住他，口中喃喃说着：“抱我！快点……” 她的唇急切的吻上他，俨然一副欲火难耐的模样。对她的投怀送抱，关明熙无法招架，但他知道她心里有事，而且和那对中年夫妻有关。 他此刻能做的便是如她所愿，用拥抱和欢爱来填补她被掏空的内心。 他以同样热切的吻回应她，欲望的温度霎时高升，想要他的念头强烈得令她放弃了理智和矜持，不管那是什么样的理由…… 想起他方才的捉弄，孟语迁决定不让她为所欲为，一把推开他和欲望的纠缠，快速穿上贴身衣物转过头瞪着他，泛红的小脸顿时换上公事公办的正经。 “够了，快穿上衣服，该谈正事了！” 如果再这么被爱下去，她肯定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这是她最害怕的事--被别人控制着。 关明熙凝视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跟着收起脸上的柔情，拾起散落的衣物穿上，始终不发一语。狂喜之后，他心底充塞着强烈的失落感，还有许多疑惑。 他所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在激情时可以那么毫无保留，欢爱过后却又翻脸跟着翻书一样快；以为她心里至少对自己有些感觉，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他感觉自己只是个被“需要”的人。 关明熙的沉默反倒令孟语迁有些愕然，但她依旧绷着脸，眼角余光却偷偷注意他的反应，心底悄悄升起丝丝不安。 他怎么变得那么严肃？是在摆什么谱呀！她都没给他脸色看了……为了不让自己太在乎他的反应，她唯有更强硬以对。 “你什么时候要帮我做脂肪移植？”穿戴整齐后，孟语迁一屁股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口气带着霸道地质问。 关明熙轻叹口气，穿戴整齐后便走向办公桌，在皮椅上坐下。“我上次说过，你不适合做这种脂肪注射，因为你的脂肪厚度不够。” “你怎能一口断定？我这里囤积牢牢一堆油……”她拍拍小腹，自以为是地认定这个方式可行。见关明熙没做任何检查就推三阻四，她不免怀疑他根本就想毁约，“还是你不想帮我做，所以固意这么说？” 她的语气和神情带着极度的不信任感，让关明熙感觉很无奈。 “不用检查，我凭……目测就知道可不可以做，这是我的专业。”他耐着性子解释，同时对她的质疑感到无奈，“‘自体脂肪移植’必须分多次进行，你的身体必须有足够的脂肪量来填补，否则无法达成想要的效果。你如果真要做，只能用内视镜手术来做，这是我建议最好也最安全的方式。” “可是……” 孟语迁不知道该不该信他，她的心理也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这几天所承受的刺激让她急于改变自己，于是心一横-- “那就照你说的，我想尽快进行，你安排个时间。”她只想早点解决这件心头事，脱胎换骨后才会有全新的机会。 她的下定决心让关明熙伤透脑筋。他根本不想改变她，他喜欢的就是原原本本的孟语迁，还有那对可爱柔软的小胸部，但他该如何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我想问你……为何你一定要隆乳呢？”他当然知道这是她心头永远的通，而自己是始作俑者，但仍试着找出她如此急切的根由。 “我想……这不关你的事吧？”她仍拒绝打开心房，“你是个整形医生，就该满足病患的需求，难道还要管他们的私生活？” “别人我可以不管，但你……”他急着表达自己的心意，但一对上那双不以为然的神色，他停顿了一下，就试着用另一种说法来开导她。“整形是个人的自由，但身为医生，我们必须十分确定病患的心态是正确且坚定的，因为术后的心里调适会影响手术的结果。” 孟语迁在脑中咀嚼着他的话，因为她明知自己的心意有些摇摆，甚至对手术是排斥的。 “我……”此时她不知该把他当成医生还是仇人，但两个人有过的亲密关系，却让这件事更复杂。 关明熙看出她的犹豫，于是以鼓励的表情期待她吐露心声，因为这对他十分重要，表示她愿意打开心房。 未免他一再推脱，孟语迁只能对他坦白。“我想改变自己，我要做个众所瞩目的歌手，像曈曈那样拥有好身材。有个唱片制作人的助理夸我声音好，但身材不够好……” 她说得平板，最后以挑衅的眼神直视着关明熙。“这样你满意了吗？” 这男人总是这么冷血，非但故意揭她伤疤，还让她一次次面对难堪的事实。随他取笑吧！反正没有比“太平妹”更难堪的字眼了！ 关明熙却是一脸严肃，因为他看出她眼神里的脆弱，并为她的傻劲感到心疼。“你不用为了别人的评断而改变自己，没有一个唱片公司会以身材来评断歌手的价值。像小天后蔡依林的身形也很娇小，但她还是有独特的魅力呀！” 孟语迁却马上加以反驳。“蔡依林后来也是疑似丰胸呀！不然怎么可能忽然变大？而且有周刊报道是你帮他做的……她不只是丰胸而已吧？” 关明熙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脑筋一转，声音忽然变得柔软。“可是……她原本的胸型没有你的好看。”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柔声的赞美着：“你的胸部虽然不大，但有我见过最美丽的形状和柔软度。还有，你那里的颜色……好美！” 他跟着伸出大掌抚上她的小山峰轻轻揉捏着，边以诱惑的声音挑逗她，“你看，我的手握住刚刚好……” 孟语迁几乎被说服了，因她很不争气地对他的抚触有了反应，但这次她拒绝妥协。“你不用唬弄我！你到底要不要帮我做？” 那个男人会对“太平妹”有兴趣？他这么说只是推脱之词！ “语迁……”关明熙轻叹口气，试着说服她，“当个歌手最重要的是声音， 我认为你的声音很独特，一定会遇到欣赏你的人。我也认识几个唱片制作人，可以帮你引荐……” “不必！”孟语迁根本不领这个情，“别以为上了床，你就可以主宰我的一切！” 她不想欠他的人情，于是急着划清界限。但她撇清关系的话语却刺伤了他的心。 “我们……在你的眼中是什么关系？”他打断他的话，悲伤的眼眸直盯着她，让她的心底升起莫名的心虚。 “就是……上床的关系呀！你可别想太多。”但她仍不愿看清自己的心意，“少扯些有的没的，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帮我做？” 再扯下去，她真的会被他唬住，那表示她必须放弃梦想，必须对一个曾经伤害她的人屈服，让他以为她是软胶虾…… 上床的关系？这几个字完全抹煞了两人近日的互动以及他的痴梦，关明熙感觉心口被狠狠重击。 “语迁，不管你把我当成仇人也好，性伴侣也好，以专业医生和朋友的立场，我真的建议你再好好考虑，别盲目的追求不必要的改变。”但他还是试着说服她，尽管她可能因此而更恨他。 “所以……你至始至终都没打算帮我做？”孟语迁总算看清他的意图，深黑的眼瞳窜出两点熊熊火苗。 关明熙没有回答，只是流露出满脸的无奈还有压抑的悲伤。但他的沉默却被她当成恶魔欺骗，让她只能借由刻薄的嘲弄挽回自尊。 “那我之前付出的算什么？不就平白让你玩了吗？”不相信他的真心，她选择把他当成以前那个高傲的贱嘴男。 关明熙以为自己已经被伤得够重了，没想到最致命的一击还在后头！ “你……和我上床，只是为了……要我帮你动手术？” “不然你以为是因为爱呀！”见他一脸受伤，孟语迁只觉得心烦气躁，脾气一股脑儿的发作，“要不是省那十几万，我才不想跟你耗下去！” 她被骗得团团转都没有发飙，他竟然敢摆出那副受伤的脸孔？孟语迁满腹的怒火急着发泄，于是毫不在意的践踏一个男人的自尊。“算了！就当我被狗咬了……不过，既然你不履行约定，也别怪我不客气！” 她拿起包包往门口走去，却不忘回头警告着：“别忘了合约在我手上，你等着你出现在杂志封面，看他们怎么描述你这个天才整形医生其实是个说话不算话的骗子！” 她绝情的转身离去，重重关上房门，离去前冷情的一敝，让关明熙感觉心被掏空，他无力的坐在沙发上，仰起头重重叹了口气。 虽然这个火爆小女人不把他当成爱人，但他仍无法恨她或怨她，反而因此而发现，一直想照顾她、呵护她的感觉不是赎罪，而是爱。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怎么没人告诉他竟是那么地痛？ 第七章 虽然气愤关明熙食言，孟语迁从未动过将合约书披露给八卦周刊的念头--即使她会因此而爆红，毕竟关明熙也是个名人。 只是，被欺骗的愤怒背后，脑海却不断浮现关明熙那副受伤的表情，好似他才是个受害者。 又湿又冷的夜晚，唱完歌后她一个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忽然好想念那个温暖的怀抱。 拜托，她还想那个骗子干嘛？如果需要人抱抱，不如去买个抱枕或地毯，或再找个男人来抱。 她好气自己的优柔寡断，赌气地踢了下碍脚的小石子，石头这次却没有滚回来。 她停下脚步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算了，明天就去找另一个整形医生，全台北又不只他一个……她甩甩一头发卷，决定不再眷恋那个从不属于自己的怀抱。 “孟小姐，照你的情况，做自体脂肪移植的确不适合，建议你还是使用最新的内视镜手术，它的伤口较小，愈合期较短……” 医生以笔尖指着一张张手术范例解说着，孟语迁却不知神游何处。当医生的判断和关明熙一样时，她其实早预期会有这样的结果，心底涌现莫名的心虚。 “孟小姐，如果你急着今天做，我刚好有个空档，请你先到里面准备一下，我必须先看看你的状况……”医生跟着起身，指着一旁的诊疗室，孟语迁却仍愣坐原地。 “孟小姐？”医生再次唤她。 孟语迁瞪大眼睛，没头没脑地问：“干嘛？” 医生以为她的失神是因为紧张，“别紧张，你先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见孟语迁还在恍神，一旁的护士小姐拉起布帘示意着，“请孟小姐先脱掉上衣，医生必须先看看你的形状，再决定要帮你做多大……” 脱掉上衣？那不就要让其他男人看她的胸部？孟语迁下意识地以双手遮住胸前，露出面对大色狼的眼神，“我不要……” 她实在无法在别的男人袒露身体，即使是个医生。 她激烈的反应让医生和护士相视而笑，“孟小姐别紧张，不这么做，我要怎么帮你呢？” “那我……不做了。”她背起包包，以跑百米的速度往门外冲去，匆匆跑下楼后，站在路旁喘息着。 她怎么会那么逊？之前恨那个关明熙恨得要命，却毫不犹豫地在他面前露出胸部，甚至跟他做那件事，怎么反倒在医生面前便别扭了？而且想来就觉得恐怖……“唉。”孟语迁颓然地垮下肩膀，再也提不起劲来。 这晚，孟语迁显得十分落寞，连大剌剌的瞳瞳都注意到了。 “喂，你怎么了？要死不活的。”瞳瞳只觉得原本阴阳怪气的好友最近更变本加厉，好象又躲回自己的壳里面，谁都不爱搭理。 “没事，别管我。”孟语迁谁都不想理会，因为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这样。 正在化妆的瞳瞳重重放下粉刷，以警告的眼神瞪着她，“我真希望不用管你。但是看到你这个模样就觉得很难受……之前不是好好的吗？前阵子你也变得开朗一些了，不是准备要做胸部了吗？” “不做了啦。”孟语迁知道好友的心意，语气虽不再那么冲，却回答得有气无力。 “那……那个关医生呢？这几天怎么都没看见他？”瞳瞳白目地问着，却马上踢到铁板。 “不要再提那个烂人。”孟语迁从杂志里抬起眸瞪着瞳瞳，瞳瞳却仍不死心地追问着： “吵架啦，我还以为你们已经……” “我跟他没有关系。”孟语迁赶紧撇清关系，飘忽的眼神却显得心虚。 “啊，那我割双眼皮的事不就……”这下换瞳瞳有气无力了，但一瞧见孟语迁落寞的神情，她马上转移话题，“还以为你终于找到一个好男人……说真的，我看得出关医生满喜欢你的，但你却对人家冷冷淡淡的，你不把握机会，还有一堆女人垂涎着咧。” 孟语迁立即换上不以为然的神情，“那就让那堆女人去抢呀，象这种外表斯文，内心奸诈邪恶的男人，我一点也不希罕。” 将杂志甩在桌上，孟语迁起身结束这个话题，“我要上场了。” 瞳瞳赶紧唤住她，“对了，那个许世哲有来哦，你要好好表现……但是，你不做胸部了，要怎么让他改变心意呢？” “我自己会处理。”丢下这句话，孟语迁便拿起吉他走出休息室。 望着好友的背影，瞳瞳只能摇头叹气，“啧啧，怎么又变回阴阳怪气的？” 卖力地唱完下半场后，孟语迁放下吉他，却不急着下台，先对吧台使了个眼色，便朝许世哲走去。 “许先生，好久不见。”她难得陪着笑脸坐下来，破天荒地说起应酬话，“听瞳瞳说你有来，不知道我今天的表现还可以吗？” “还好啦……”许世哲却是意兴阑珊，眼眸心不在焉地往舞台上飘。 见他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孟语迁急切地切入主题，“上次……你说我的歌声还不错，不知道你们公司……有没有意愿听我的试听带？里面有几首我自己的创作……” 许世哲这才将目光移到孟语迁身上，却是带着些许的怀疑，“我不是说过，你的声音还可以，但身材……会让整体造型大打折扣。” “我……可以以声音取胜呀。象很多女歌手也是平胸一族，但她们的歌声却很吸引人……”她忍不住抬出关明熙说过的话来反驳，同时傲然地挺起上身，“而且，我的身材也不比她们差。” 许世哲轻笑出声，眼神却是不怀好意。 “那要我亲自看过才知道……”他看看台上，又瞄了一下手表，“这样好了，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一下。” “好呀。”虽然他的眼神让孟语迁感觉很不舒服，但她仍为这难得的机会雀跃不已，于是便一口答应。 “那走吧。”许世哲嘴角噙着笑意走出“凯诺”，孟语迁连外套都没穿就眼上前，以为他所谓的地方就在附近的咖啡厅。 她快步步上阶梯，许世哲却已开了车在外面等候，“上车吧。” “要去哪里？”孟语迁不明就理地问。 许世哲以为她故意装傻，于是朝她眨眨眼，“去一个绝对隐密的地方，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还不快上车？我没太多闲功夫。” “可是……我没带试听带。”孟语迁一心只想把握这难得的机会。 “待会儿你再‘唱’给我听，不就得了。” 孟语迁并没有察觉对方语气中的暧昧，便盲目地上了车，她以为他要载她去录音室，一心想着待会儿该唱那一首歌。 就在她沉浸于一厢情愿的幻想里时，车子停了下来。 许世哲打开车窗，有个甜美的声音亲切地问着：“请问是要休息吗？我们现在有特别优惠，休息三小时只要九九九……” 见许世哲掏出一千元，孟语迁这才明白自己置身何处。 “等等……我们不是要去录音室吗？”她连忙解开安全带，慌乱地东张西望，看着男人缓缓开进狭小的车道，最终开进一间敞开门的车库里。 停妥车后，许世哲转过头以淫秽的眼神看着她，“你喜欢把叫床声录下来吗？那就要看里面有没有这样的设备喽。” 他说完便伸手想抚摸孟语迁的脸颊，吓得她赶紧打开车门冲出去。 “你不准走。我已经付钱了……”许世哲却快一步下车，并按下车库的电动门，同时挡在出口试着哄她，“如果在这里谈得愉快，我回去一定会将你的案子呈给公司……” “想都别想。”孟语迁趁他要靠近时抬起脚，以马靴的尖头狠狠往他腿胫一踢，许世哲立刻痛得蹲在地上。 眼看铁门距离地面只剩一公尺，孟语迁不顾危险地侧身钻出车库，肩膀还撞了一下。 她疼得跌坐地上，但她没时间逗留，因为铁门已经再度打开，她强撑起身子，快速朝来时的方向奔去，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车子。 许世哲本来追在后面咆哮着，但一瞧见有其他来车，只好摸摸鼻子，关上车库门。 孟语迁不顾入口处服务小姐异样的眼光，快速冲出汽车旅馆，漫无目的地跑着，雨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一身的狼狈。 只有她这种大傻瓜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关明熙说得没错，她的自以为是让她差点陷于险境，她很后悔没听关明熙的话，更后悔说了那些气话，她忽然好想念那深情凝望的眼眸，还有他的怀抱。 只是，那个温暖的怀抱还会为她敞开吗？在她说了那些话以后，他必然认定她是个现实的女人……想起他受伤的表情，她恨不得时光能倒流，她发誓不再说出那些话伤他。 她要告诉他好多事，包括她会跟他上床，根本没有任何目的，她一点也不后悔第一次是跟他……但还来得及吗？ 孟语迁在雨中失神地想着，浑身湿透的她只觉得好冷好冷……身无分文的她，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 直到走累了，浑身冷得直发抖，她才抬起头看清周遭的环境，茫然的眼眸顿时变得清明。 她记得对街那栋大厦，那是关明熙住的地方，她竟不知不觉走到他家门口。 象是暴风雨中迷航的船只见到灯塔的亮光，她整个人振作起来，快速地穿越马路朝对街奔去，但走到富丽堂皇的大厦门口时，却又犹豫了。 他还愿意见到她吗？现在想想，之前她每次找他好象都有目的，她也分不清自己对他是需要，还是有些喜欢。 孟语迁在门口踌躇着，最后为自己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至少跟他借点钱回家。 关明熙正在视听室里听着古典音乐，心情却不如往常沉浸在音乐和美酒的熏陶中，反而随之起起伏伏。 他还以为孟语迁已经慢慢接受他，才会屡次与他发生亲密关系，谁知道她和他在一起是那么不情愿，不快乐，而且有目的。 而他这个傻瓜，愧疚补偿的心态却不知不觉变了质，变成想照顾她一辈子，想独占原原本本的她。 是呀，他的确有私心不愿帮她动手术，但那也是为她好，她竟因此反目，好象之前发生的激情都不存在。 唉。既然她对他没有一丝感情，他又何必想那么多？感情的事无法勉强，他以前不也用同样的话作为分手的藉口？ 关明熙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液，以往优雅的姿态却变成藉酒浇愁的怅然，他打定主意饮完这杯后，便将这个月发生的事抛诸脑后。 此时大楼的对讲机突然响起，这么晚了会是谁？他暗忖的同时也按下对讲机，萤幕上传来管理员的影像，“关医生，有位孟语迁小姐找你，要让她上去吗？” 听到这不可能再出现的名字，关明熙愣了一下，心中却是百转千折，话筒又传来管理员的询问声，他这才艰难的点头，“让她上来吧。” 挂完电话，他立刻关上音响走到客厅，在门口来回徘徊。 她来干什么？是不是又有什么需要？还是带着那张合约来强迫他履行约定？他的脑海里冒出好几个疑问，无奈的是，他心底竟产生莫名的期盼，如同每次见到她时的悸动。 但他决定这次不再陷得更深--门铃响起时，他这么想着。 一打开门，孟语迁站在门口浑身发颤，全身湿透的她象只迷路的猫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我……只能来找你……我身上没钱……回家……”她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很可怜，但一见到他却很不争气的红了眼眶，“我……只要跟你借两百块……搭计程车……不然零钱也好……” “为什么来找我？”他轻声地问，表情严肃得象个陌生人，但爱她的心却再也冷硬不起来。 “我……在这附近只认识你……”她还硬撑着面子。 “你来找我，只是因为你有需要，而我刚好就在旁边吗？”他问得苦涩，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是的。”一句话道尽她的自私，同时勾起占据心房多时的愧疚感，她急着反驳，“是因为……我想见你。” 有她这句话，之前所有的决心都化为云烟，只剩下心疼。 孟语迁展开双手紧紧地抱着他，感受到一种回家的温暖。 “语迁，你到底去哪里了？连手机和包包都没带，家里电话也没人接。整天没有消息，害我担心死了，听说你和许世哲一起离开，我差点跑去报警……” 隔天晚上，孟语迁一踏进休息室，瞳瞳便气急败坏地问着，急切的语调饱含浓浓的关切，令孟语迁感觉温暖无比。 心放开了，她才发现自己拥有好多。 她拍拍瞳瞳的肩膀，“没事啦，我昨晚住在……朋友家。” 想起昨晚的几番缠绵，两人都毫无保留地接纳对方的身心，就象书上所说的水乳交融境界，她的脸颊不禁泛起红晕。 “朋友家？关医生吗？”瞳瞳心直口快地猜测着，却令孟语迁一下子羞红了脸颊。 “嗯……”她难为情地轻哼一声，瞳瞳立即瞪大她的单眼皮，嘴巴大得可以吞下拳头，接着是连珠炮似的问题。“哇塞，真看不出来你惦惦吃三碗公耶……之前不是说和他没关系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说来话长啦，以后再告诉你……”孟语迁象个十八岁少女般吃吃笑着。突然又想到什么似地，随即转为严肃的语调，“我要先警告你，那个姓许的不是好人，昨晚他……” 她接着说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怕瞳瞳吃亏。 “这个烂人，他约我出去好几次，我都跟他说在餐厅谈就好，没想到你不吭一声就跟他出去，都是我不好，没事先提醒你。”瞳瞳对自己的疏失懊恼不已，“如果他还敢来店里，老娘一定要他好看。” “算了，我看他也不敢来了，搞不好他根本不是唱片公司的人，专靠这种方式骗那些想成为明星的女生。”孟语迁忽然开窍，虽然出唱片还是她的梦想，但这次的教训让她知道自己急不得，相信只要有实力总会找到伯乐。 “或许哦。难怪每次说要去公司找他，他都推说不方便……”瞳瞳咬着指甲努力思考着，“唉，看来我们两个都需要再努力，等待识货的人出现。” “是呀。”孟语迁难得露出开朗的笑容，看得瞳瞳啧啧称奇。 “喂，认识你到现在，第一次见到你笑得那么开心耶。爱情的魔力真是伟大呀。”瞳瞳夸张地张开双臂，孟语迁反倒难为情起来。 “我们才刚开始啦……” “就是刚开始才火热呀，今天应该唱一首woman in love (恋爱中的女人)，庆祝一下。” 瞳瞳故意绕着孟语迁打转，露出促狭的眼神，“你的关医生有来吗？我帮他点播好了。” “别闹啦，”她才不会做这种肉麻的事呢。 “呵呵……有人害羞喽。”瞳瞳不再闹孟语迁，省得这女人恼羞成怒。 “无聊！”孟语迁啐了一声，嘴角却挂着幸福的笑意。 孟语迁一上台，最热烈的掌声便从角落那桌传来，她半垂着眼睫羞怯地看向角落，不必聚光灯的照耀，关明熙带笑的眸子正朝着她发射深情的电波，她感觉自己脸又红了。 心口泛起的甜意，在她今晚的歌声里表露无遗，即使听众只剩下关明熙一人，她也唱得比以前起劲，轻弹着吉他的同时，她的身体随着节奏轻快地摇摆，她似乎慢慢找到唱歌的感觉，听众们也感染她的喜悦。 最后一曲唱完，她鞠躬下台时，有一桌客人开始鼓噪，“我们点的歌怎么没唱呢？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呀。” 孟语迁往那桌望去，许世哲正朝她冷笑。 他还敢来？她都还没找他算账咧，孟语迁眼底几乎喷出怒火，但顾虑其他听众，她冷冷回了一句：“抱歉，我的时间已经到了。” 与许世哲同桌的友人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拍，啤酒顿时四溅，“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我们大哥点歌是看得起你，还敢在这边耍个性。” 许世哲跟着冷哼一声。“歌声这么烂，既没脸蛋又没身材，这种货色还敢出来丢人现眼，找小学生来唱歌都比你有看头，你跩什么？” 以前只要一提到她的身材，孟语迁肯定如刺猬般反击，但现在她却已学会不放在心上，不过，这烂人还欠她一个道歉。 她放下吉他，对听众们点头致意后随即步下舞台，朝许世哲那一桌走去，二话不说便端起啤酒杯往他头上淋去，“现在是谁在这边丢人现眼？” 许世哲没料到她敢这么做，浑身湿透的他跳起来抖落一身的啤酒，旁边的友人忙拿起纸巾帮他擦干。 这时候，关明熙以及餐厅的服务生都赶过来，关明熙立刻护在孟语迁身前，唯恐她受到伤害。 “你这个贱货，敢这样对待老子？你这辈子别想出唱片了，我会发动唱片界的关系封杀你，咱们走着瞧。”许世哲气急败坏地撂下狠话。 “是吗？老娘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瞳瞳也闻声而来，跟着端起另一杯酒再往许世哲头上招呼。 “臭娘们。”许世哲胡乱抹去脸上的酒液，挥手就要朝瞳瞳脸上挥去，却被关明熙拦住。 经常跑健身房的他可不是省油的灯，只见他以鲜少流露的杀人目光瞪视着许世哲，“你是哪家唱片公司？” 许世哲挣扎着被捏疼的手，吃力地报出名号：“‘吉力唱片’。我们老板背景很……强……” “没听过。”关明熙用力甩开他的手，接着以不容忽视的气势瞪视着惹事的四个人，“唱片公司的老板我多少还有些交情，我想他们不会容许手下的人在外面打着公司名号招摇撞骗，以当明星为饵诱骗女性，如果你们不立刻在我眼前消失，而且发誓从此不再出现在‘凯诺’，我会马上让你们在唱片界待不下去。” 身为全国最知名的整形医生，不知有多少唱片公司老板亲自上门恳求他帮忙，让旗下歌手脱胎换骨，关明熙结交的朋友十分广泛，影响力可说举足轻重。 见他似乎大有来头，况且pub里所有客人都以不屑的眼光看着他们，这些狐假虎威的卒仔只能摸摸鼻子离去。 “哇塞，关医生，没想到你也是有练过的耶。”瞳瞳雀跃地拉着关明熙的手，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孟语迁马上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嘿嘿……真是替我们语迁出了一口气。”瞳瞳赶紧放开关明熙的手臂，将孟语迁拉到他身边，讪讪然地陪笑着，“你说是不是呀？” 虽是好朋友，孟语迁看到瞳瞳和关明熙那么接近，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明白嫉妒的因子总伴随着滋长的爱意而来。 “谢谢你。”孟语迁的确很感谢关明熙帮她出口气，天塌下来有人帮她扛着的感觉真好。 “我不容许有任何人欺负你。”关明熙自然地搂着孟语迁的肩膀，口气云淡风轻，态度却十分坚决，似乎对在座的众人宣告他的所有权。 即使两人的关系如此亲昵，他的动作仍让孟语迁不知所措，因为从小她家就没有这种搂搂抱抱的习惯，她不着痕迹地挪了脚步，脱离他的搂抱，“你先坐一下，我进去换衣服……” 四周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孟语迁感觉两颊发烫，低垂着眼，拿起吉他便匆匆溜到后台，没注意到关明熙一脸的落寞。 经过昨晚，她……还是将他屏除在心门外吗？他惆怅地想着，目光忍不住追随着那道消失的身影，直到瞳瞳上台转换气氛。 “不好意思，打断各位来宾的兴致，接下来就由瞳瞳陪大家一直疯喽。” 现场很快炒热起来，关明熙缓缓走回座位，患得患失的心怎么也加不了温。 第八章 每次的缠绵，关明熙像是永远要不够，总将孟语迁的身心都要榨干才甘心。 “呼——”喘息的两人紧紧相偎着，她紧紧抱着汗湿的背，感觉他在她体内。 “迁……”他拂去她额头汗湿的发丝，在光洁的额头印上一吻，然后低喃着从未启口的爱语，“我爱你。” 自她主动投入他怀抱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想说这句话，却生怕又是自己一厢情愿。但与日俱增的情感，让他再也忍不住地先对她投降。 感觉她身子僵了一下，他耐心等待着她的回覆，心跳如鸣鼓。 孟语迁的确愣了一下，从未想过他会说出这三个字，如同她从未认真想过对他的感觉。 两个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在一起了，都没说彼此是怎样的关系。每天晚上他会去“凯诺”听她唱歌，然后一起回家。现在这里几乎变成两人的爱巢，她的东西悄悄占据他的房间、衣橱、浴室和客厅，自己的公寓已甚少回去。 两人在家时间虽然对话不多，但一起看电视或听音乐时，她总会依偎在他的怀里或躺在他腿上，两人谈起音乐还挺投机的，就是不谈以前在学校的事。 他去医院时，她就在家弹吉他练唱，躲进视听间一待就是三、四个小时。 关明熙尽量不去干涉她的自由，他乐意宠她、疼她，带她去吃好东西、买衣服或一起逛街。当然对她的欲念一刻也不停歇，夜晚总会缠着她直到两人精疲力竭。 两人的生活是那么自然，她也忘了以前独来独往时的心情，也没对未来的事想太多。 只是，当他说爱她时，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她爱他吗？爱是怎样的感受？她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喜欢和他发生亲密关系，也习惯两人目前的互动，习惯生活里有他…… 但这是爱吗？还是喜欢，甚至只是习惯？ 孟语迁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也懒得去想这个问题，几乎有些逃避地，她轻轻推开他，淡淡回了一句：“我想先去冲个澡。“ 关明熙只能翻身离开她，眼睁睁看着她下床走进浴室，迳自躺在床上苦笑着。他以为刺猬收起刺之后，就会立即变成小白兔，他真傻…… 面对一个他无法掌握的女人，他除了更用心待她，还能做什么？只是，女人会凭着感动就爱了吗？他也不知道答案。 孟语迁忽然感觉自己的听众变多了，虽然还没到爆满的地步，但客人的反应至少比以前热络，这让她对自己更有信心，呈现出来的其实也更具感染力。 “接下来，为大家唱一首我自己的创作——《不是不爱你》。”她随意拨弄着吉他，以感性的语调介绍着。 以往她根本不太敢对着麦克风说话，在台上指挥一迳地唱歌。某天，她和关明熙在家里一起看着“星光大道”时，关明熙忽然提起她可以去参加这样的选秀节目，并建议她开始跟观众产生互动，让歌声更具感染力。 她努力试了几次，发现麦克风并不会咬人，于是她慢慢放开自己去拥抱听众，并将更多的情感投入歌声和词曲的意境中，结果得到的回应比预期还好。 弹了一段和弦后，清亮的歌声滑过每个人的心弦，她习惯性地往角落望去——关明熙还没来。 大概医院有事耽搁了……她强掩着失望，这首歌是专门为他而写的，以回应他的那一句“我爱你”，希望他听了能明白她的心意。 正当她快要唱完这首歌时，眼角余光才瞥见关明熙的身影，但他不是一个人。孟语迁没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他和关明熙一般高，身形比他壮硕一点，应该是他带朋友来听歌吧？ 一看到他来，孟语迁唱起歌也特别有劲，好像得到奖励似的，眼波不时朝他传去，肢体语言自然地诉说对他的在乎，只是自己还未发现。 但关明熙却察觉她近日眼神的改变，里头多了些许的温柔，或许还有些许的喜欢……虽然尚未听到她表露爱意，但这样的转变让他稍感欣慰。 “这里不错哦！太久没回他玩了，夜生活还是这么丰富……”身旁的男子打断关明熙和孟语迁的眉目传情，并不时左顾右盼，似乎很喜欢这里的气氛。 “这才刚开始，愈晚气氛愈high，甚至比美国的酒吧还热闹……”关明熙举起酒杯和男子互干，嘴角带着神秘的微笑，“不过这不是我带你来的目的。” “那来这里干嘛？不是说好帮我接风？”男子皱起浓眉，一双深邃的眼眸狐疑地看着许久未见的死党，接着露出足以去拍牙膏广告的一口白牙。“难道要帮我介绍女朋友？” 关明熙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你在美国不是有女朋友？” 男子笑得调皮。“呵呵……你说哪一个呀？” “前阵子不是说想结婚了？”关明熙没好气地瞪着他，男子开朗的笑声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又笑得若无其事。 “那只是一时昏了头……你呢？自从凯莉之后已经两年没交女朋友了吧？”男子跟着转移话题到关明熙身上。 “我今天就是……”关明熙正想回答，但台上的孟语迁已经唱完最后一首歌，关明熙忙着鼓掌的同时，赶紧挥手示意她过来。 “你认识那个女歌手？”男子边拍手边挑眉问着，似乎对他认识这样的女人感到好奇。 “你应该也认识她……”关明熙继续卖关子，男子却直盯着朝他们走来的孟语迁，然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如果我认识这么可爱的女生，没道理会忘记……” 孟语迁边和每一桌客人点头示意，一双大眼却急切地看着关明熙，想知道他为何错过了那首歌。 一走近他，她才记起他身边有人并看清楚男子的容貌，男子脸上扬起的开朗笑容让她感觉好熟悉，于是直盯着他瞧。 “语迁，你还记得他吗？”关明熙看出她的疑惑，连忙为两人介绍，“他也是跟我同一届的学长，以前是篮球队的队长，范仲阳……” 随着他的说明，孟语迁感觉自己的心跳愈来愈快，一阵燥热由背脊窜起，蔓延到脸颊……她当然记得范仲阳，她少女时代的心思没有一天不在他身上打转呀！ “语迁，你记得吗？”关明熙对她的出神感到好奇，因为她双眸闪过的神采是他从未见过的。 “我……记得呀！学长好！”她很快露出羞涩却兴奋的笑容，那是少女见到偶像时的标准反应。 “你好……”范仲阳虽然回以阳光般的笑靥，但他仍不记得眼前这个“小学妹”是谁。“很抱歉，我记忆力不太好，你是？” 关明熙本想帮她回答，孟语迁却出其不意地自我介绍，“我叫孟语迁，你高三时我才国二，我是吉他社的，那时我们社长吴建辉是你们班的……” “是哦……太好了！可以在这里遇到学妹。”范仲阳的态度显得热络，但孟语迁看出他似乎对自己完全没印象。 心里虽然充满了失望，但她仍不死心地提示着。“又一次校际杯篮球总冠军赛前一天，我们吉他社还特地到体育馆帮你们加油……我记得那时我们弹了《分享》和《朋友》，还做了一面旗子帮你们加油，当时就是由我献旗的，记得吗？” 那是她青涩岁月中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因为那是 pk吉他指法打败其他五名女生得到的机会，为了这件事，她整整失眠了一星期，献旗后又整整兴奋了一个月。 范仲阳只能晓得尴尬。“哈哈……那么久远我可能不记得了，抱歉……” 见孟语迁一脸失落，不发一语的关明熙赶紧缓和打圆场。“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仲阳一向不会记人，你别太在意。” “没关系……”从范仲阳脸上还能见到少年时期的阳光气味，那是惯常躲在阴影下的她最欣赏的丰采，让她沉浸在相逢的喜悦里，对他的遗忘也不太在意。 而且，他不记得自己也有个好处，这样就不会被认出她就是那个“太平妹”——孟语迁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对了，你们怎么会凑在一起？”范仲阳赶紧转移话题，可以丢给好友一个促狭的眼神，关明熙当然明了他的意思，嘴角不自觉扬起幸福的笑意。 他正要透露两人正在交往，孟语迁却抢先发言。“我和关学长是偶然遇到的，他常来这里听歌，认识后才知道都是‘康林’的校友……” 她心虚地看着关明熙，眼神同时带着些许的恳求。她不想让范仲阳记起她当年的“太平妹”，当然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曾有隆乳的打算——虽然她目前不在存有这样的念头。 她相信关明熙会帮她掩护，因为他一向顾着她。 但关明熙的笑容却僵在脸上，眼神的光采几乎同时褪去。他很快换上一个淡然的神情，附和着她的说法。“是呀！真的很巧。” “呵呵……依我的判断，学妹应该属于丽质天生型吧？我还以为关医生只认识那些人工美女！”范仲阳故意糗着好友，一方面也不忘赞美孟语迁，这是他最拿手的。 “范学长你别糗我了……”孟语迁果然被逗得心花怒放，斜睨着范仲阳的眼神流露难得的娇羞，却笑得如花绽放。 两人互动的热络让关明熙心里不是滋味到了极点！认识范仲阳那么久，他第一次对好友的花言巧语极为不屑，更对孟语迁的反应感到疑惑。 今晚她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像是小女孩见到偶像般失了魂，这让他的脑海里响起了警讯，心口涌出的醋劲更让他难受不已。 “我可以证明，语迁‘身上每个部位’没有一丝人工的成分……”他没有正面回答，但强调的字眼说明了两人的关系绝非普通朋友，间接警告范仲阳别想染指他的女人。 暧昧的语气却让孟语迁忙着澄清。“关学长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范仲阳的出现让时间一下子回到少女时的暗恋心境，孟语迁根本没去考虑关明熙的心情，脑中充满了少女时的幻梦…… 好友的反应让范仲阳大约猜出两人的关系。“呵呵……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可不想插手！” “我和关学长之间没什么恩怨啦！”一声声的“关学长”，不断拉开两人的距离，让关明熙心寒到了极点。 “是呀！我们之间是没什么恩怨……”他脸色一沉，，再也顾不得破坏气氛，“我明天早上排了两个刀，该回去了。” 他再也无法忍受看着所爱的女人表现出对另一个男人的兴趣，只想赶快回家问个明白。 “可是……”这梦境太美了，孟语迁有些依依不舍。 范仲阳看好友脸色不太对，赶紧附和：“搭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也挺累的，我还是早点回饭店休息。” “你住哪间饭店？会在台湾待多久？”孟语迁毫不掩饰地追问。 “我住在远企，这次大概会待上两星期吧！”范仲阳开始显得不自在，赶紧转移话题，，“学妹呢？你住哪里？” 这次关明熙抢先回答。“她跟我住的‘很近’，我们先送你回饭店。” “我住士林，离关学长家很近……”孟语迁不假思索地澄清。不知怎么搞的，她今晚不太想去关明熙家，如同她不想让范仲阳知道他们的关系。 关明熙却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着：“先去拿你的包包，我把车子开过来。” 孟语迁看出他眼底的坚持，才不甘愿的离座回到后台。 范仲阳看着好友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忍不住糗他：“看来一向自信十足的‘王子’，这次遇上了一个不想当公主的女人……” 关明熙只能苦笑。“她不想当公主，那我只好放弃皇冠。” 范仲阳拍拍好友的肩膀，一脸深表同情的模样。“这次回来应该有好戏看咯！” “希望这场好戏不是你引起的。”关明熙回以警告的眼神，范仲阳则抬起双手做投降状，一脸无辜。 “识时务者为俊杰。”关明熙丢下这句话，便起身走向结账处，范仲阳跟着起身，脸上闪过一丝顽皮神情。 送范仲阳回饭店的路上，健谈的他谈起这次回台湾的目的。 “离开台湾后，我下一站会到中国，打算了解一下上海的状况……”范仲阳回头对着孟语迁一笑，跟着露出无辜的表情，“只是，我太久没回台湾了，对台北很多地方都不熟……“ 无视于关明熙投来足以杀人的目光，他不要命地暗示着，孟语迁果然立即上钩。“如果你想到处逛逛，我白天都有空！“ 黑眼珠里头闪动的星峰光采，在黑压压的车厢里特别耀眼，关明熙从照后镜更是瞧得一清二楚。 “仲阳这次是公务考察，应该没空到处逛逛吧？”他的口气虽然是一派轻松，但眼眸里跳耀的愠火却继续延烧。 “有空！有可爱的学妹当导游，当然有空！你明天要动刀应该会忙一整天，还好有语迁作陪，不然我在这里也没半个朋友，岂不无聊至死？”范仲阳一副很乐意的表情，故意挑战好友的忍耐限度。 “好呀！那我给你电话号码，你如果想出去走走再打给我……”孟语迁根本没注意到关明熙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两人热切地互留电话。 关明熙恨不得打开车门将范仲阳踢下车，就在他差点将念头付诸行动时，饭店到了。 “那……语迁，我们再通电话咯！”范仲阳下车后，不忘回头对孟语迁展现魅力。 关明熙没等她回答便将车子开走，孟语迁随即发出抗议。“你怎么搞的？我都还没跟学长说再见耶！” 关明熙却突然将车子停在路边，孟语迁差点撞上前座的椅背。“干嘛突然停下来啦！” “还不到前座来？”他的语气冷到极点。 透过照后镜看着他的表情，孟语迁这才意识到他不同于平时的冷凝。两人在一起后，他不曾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于是她乖乖地做到前座，车子很快朝天母疾驶而去。 一路上关明熙都没卡口，凝重的神色让孟语迁有些不安。 “你……干嘛不说话呀？”她转过头试探地问着。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范仲阳下车后，她的眼里才有他的存在，这样的认知让关明熙感到心痛不已。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呀！”孟语迁一向吃软不吃硬，她只觉得关明熙的脾气发得莫名其妙，好好的气氛都被他搞砸了。 “是呀，你的心里从不曾有我的存在，当然没必要去在意我的想法。”他艰难地说出残酷的事实。 “你……”孟语迁气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指控她，她也不想解释，只有以更冷的语调回应，“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随你！” 如果她不在乎他，干嘛跟他在一起呀？这个男人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是呀，看到少女时暗恋的对象的确让她有些得意忘形，但那是以前的事，她只不过想一圆当年的梦，就好像见到偶像时总希望能和他多说几句话一样的道理，他干嘛那么在意呀？ 气氛就此僵住，孟语迁开始赌气，“我要回士林。” 关明熙听了更气，他完全没有停车的打算，反而按下中控锁，快踩油门朝天母疾驶，气得孟语迁两片嘴唇嘟得老高。 回到家，他迳自进房间没理她，孟语迁再也忍不住满肚子的火气跟进房间，开始朝他发飙。“你到底在什么气啦？我又没惹你……” 关明熙脱下西装外套，一把扯下领带，一脸阴郁地瞪着他，“我是没资格生气，反正你喜欢跟谁出去是你的自由，我也没资格管你……我是生自己的气，可以吧？” 他再也无法隐藏满腹的醋劲，这让她稍稍平息火气，脸上浮现些许的心虚。“我……只是想尽尽地主之谊呀！” 暗恋的事让她根本羞于启齿，尤其范仲阳又是他的好朋友。 “你何时变得这么随和？”他逼近她身前，直盯着那双大眼中难以掩饰的心虚。 她今天的态度可以用“热切”来形容，但他从未见她对任何人显露这样的神情，即便是最亲密的他，这怎不教他醋劲横生？ 被猜中心事，孟语迁只能别过头逃避质问般的凝视。“那是……你不够了解我。” “是吗？”关明熙大掌轻抚着泛着桃花的脸颊，以折磨人的速度磨蹭着，“对你……我了解还不够吗？” 她说谎时会心虚地别过脸，都怪那双大眼藏不住情绪。无论她的身体、她的心，他都再清楚不过了……瞧她那副春意荡漾的模样，应该是对范仲阳动了心，这样的认知虽然很残酷，但他不得不承认亲眼所见的事实。 拇指轻触着红润的嫩唇，强烈的占有欲让他不愿放手。 孟语迁从挑逗的眼神中看出关明熙的意图，但她不喜欢他在这种情况下抱她。她甩开他的手，嘟着唇抗议，“我要睡客房！” 她掉头想走，关明熙却从身后揽住她，大掌一把罩住胸前的小山丘。“怎么？想为喜欢的男人守身吗？” 他快速地将她转过身，在她来不及发出抗议声之前攫住两片只有他品尝过的柔嫩，喘息地说：“你的唇只属于我……” 大掌接着探入毛衣内…… 折腾了一整晚，隔天孟语迁醒来时已近中午，旁边的枕头已经没了温度。 “嗯……”她只觉得浑身酸疼，伸了个懒腰便滚到关明熙的位置，将脸埋进枕头中，汲取他的味道。 昨晚他……是不是吃醋了？还不习惯两人世界的孟语迁只能胡乱猜臆着，压根不记得昨晚自己承认了什么。她对于感情的事一向后知后觉，也没人可以告诉她标准答案。想起昨晚他的表情不太对劲，她拿起手机拨了关明熙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医院的护士，说关医生正在开刀房，不方便接听。孟语迁只能等他会电。 冲了个澡走出浴室，手机响了，以为是关明熙回电，她急忙拿起电话，那头却传来范仲阳开朗的笑声。“学妹，你是不是正在跑百米？声音怎么那么喘？” “哦，没啦，我以为……”她的声音难掩失望，但又不好在范仲阳面前失礼，“学长今天有什么计画？”她差点忘了昨天答应的事…… “我刚开完会，下午没事，要不要一起吃中饭？”范仲阳只想找人打发时间，顺道问出她和关明熙怎么认识的，到时候可以糗糗好友。 一方面他也想挫挫关明熙的锐气，从小到大，只要有关明熙的存在，他就是永远的第二名。昨晚感受到孟语迁的热络和关明熙的醋劲，他怎能错过这个捉弄关明熙的机会？ “好……好呀！你想去哪一带？”孟语迁显得有些迟疑，但她已事先答应人家了…… 于是，两人在电话中约好碰面的时间和地点。 第九章 午餐过后，孟语迁带着范仲阳来到一家颇具特色的咖啡厅。 孟语迁一直显得心不在焉，因为关明熙都没打电话来。 是医院的人没告诉他吗？还是他发生了什么事？以前他都会趁下个刀的空档，主动打电话问她在干什么……“学妹，你记不记得这件事？”范仲阳没错过孟语迁的恍神，因她的态度和昨晚的热切大相径庭。 他故意取笑着：“怎么了？明熙不在身边就想念他啦？” “哪有呀？”孟语迁不自觉流露出恋爱中女人的娇羞，“抱歉，我在想一些事……学长你刚刚问我什么？” 范仲阳也不再糗她，因他的目光直盯着隔壁桌的辣妹，对方也有意无意对他放电。“我说……台北何时出现这么多正点的女人？每个都很敢露，和加州的女人有得比哦。” “有好身材当然敢露。”孟语迁循着范仲阳的视线望去，这才知道范仲阳也是“外貌协会加海咪咪俱乐部”成员，心底颇不以为然，“现在连国中女生的身材都很好，她们也都很敢露，尤其夏天……” “对了，说起国中生，我倒想起以前在‘康林’时的情形。”范仲阳眉飞色舞地提及往事，“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学校有个‘太平妹’超有名的？我不记得她的名字，好象跟你同一届的……” 一提起那三个字，孟语迁身体一僵，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好象有……但我不记得哪一班……” 无视于她僵住的笑容，范仲阳兴致勃勃地说下去，“那不重要，但是你知道这个绰号的由来吗？那是有一次……” 他比手画脚地描述着缠绕孟语迁十几年的噩梦，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眼珠子开始喷火，“……当明熙回了一句：‘平的，会有什么感觉？’我就脱口而出‘太平妹’这个绰号，没想到马上红遍全校，哈哈……不知道那个太平妹现在怎么样了？她才应该去找明熙整一下……” “你说……‘太平妹’这个绰号是你取的？”孟语迁半眯着眼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着。 她一直以为绰号是关明熙取的，因此恨他十几年，之前还理直气壮地对他索取补偿……没想到真正贱嘴的竟是她暗恋的范仲阳。 经过关明熙的开导，她虽然对身材不太感到自卑，但这口怨气怎么也要讨回。 “是呀，怎么了？”范仲阳终于看出孟语迁的不对劲，“你还好吗？”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孟语迁身子往前一倾，示意范仲阳跟着往前倾，“我有太平妹的消息。” “真的吗？她的身材还是一样吗？”范仲阳感兴趣地问着。 “她……正坐在你面前，而且……”孟语迁跟着拿起桌上的两杯开水往范仲阳头上浇下去，“她很生气，气到极点。” 范仲阳被淋得一身湿，整个人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孟语迁。“你——” “你不知道这个绰号对我是多大的伤害，这样的回报算是客气了，贱嘴男。”孟语迁冷静地瞪着范仲阳，算是对过往做个了结，她不再感到气愤或屈辱，只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一直错怪了关明熙，但他为什么不反驳她呢？她不想再理会范仲阳，此刻她只想见关明熙，她想听听他的声音，想跟他道歉……丢下一身湿的范仲阳，孟语迁拿起包包冲出咖啡厅，无视于周遭客人投来的异样眼光。 冲出咖啡厅后，看看时间已快六点，孟语迁心想关明熙应该开完刀了，她拿起手机又拨了电话，发现他的手机没开机，她随即拨了诊所的电话，柜台小姐却说院长已经离开医院……他会不会回家了？孟语迁收起手机，招了部计程车，希望能在他回家之前等在家里。 一回到家里，她正庆幸关明熙还没回来，却在房间床头柜上发现一张纸条，上头写着： 我去美国开会，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短短几个字，孟语迁却反覆看了半个小时，心情由错愕，失望再转为愤怒。 什么嘛，谁说要离开了？她只不过是和范仲阳多聊几句，又出去了一次，这男人到底在吃什么醋啦？就这样一声不响跑出国，害她这么急着回家跟他道歉……他是把她当成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吗？ “笨蛋。”孟语迁气得把那张纸条揉掉丢进垃圾桶，决定等关明熙回来后好好跟他理论一番。 一个星期后，关明熙开完医学会议回到台湾。 本来他打算派院里另一个医生参加会议，但孟语迁的事让他临时决定由自己前往参加，这样她可以趁自己在不时搬走，免得她感到尴尬或为难，虽然，他无法肯定她会不会有一丁点的迟疑。 在洛杉矶这段期间，他认识了一位全球航空的空姐，她的温柔甜美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或许快点发展另一段恋情，就能尽快忘掉前一次的痛……理智告诉他该早点忘掉孟语迁，但心却跟他唱反调，尽管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但他就是无法割舍对她的爱恋。 “唉……”电梯到达家门口，关明熙持着钥匙的手却有些犹豫，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没有她的屋子。 最后，他还是开了锁，却无法推门而入，里头似乎被上了暗锁。 怀疑是小偷入侵，他正想打电话给警卫时，里头却传来开锁声，门很快被开启，一张魂萦梦系的小脸映入眼帘。 “回来啦？”孟语迁帮他打开门，故意装作很冷淡。 这坏蛋，一去就是一星期，害她晚上都睡不好，一听到风吹草动就以为他回来了……没料到她还在，死绝的心脏忽然一阵狂跳，关明熙差点冲上前抱起她转圈圈，但他很快敛起不该有的欣喜，或许，她还有需要他的地方，也只有这样的她才会留下来……“嗯。”他淡淡回了一个字，面无表情地将行李拿进房间，准备冲个澡除去一身疲累。 见他的脸竟比自己还臭，好象一声不响离家的是她，孟语迁有点火大，她跟着冲进房间，嘟着嘴问道：“不吭一声就出国一星期，回来就只有‘嗯’声哦？” 关明熙不懂她为何还能这么理直气壮，“那你要我说什么？” “当然是说‘对不起’呀。”孟语迁激动地挥着手，对他的冷淡感到委屈，“你不知道我这几天一个人在家都睡不好，你还一副没事的样子……” “我以为……你离开了。”关明熙停止整理行李的举动，难以置信地看着孟语迁，听她的口气有些哀怨，心里不禁猜臆着，莫非……这表示她想念他？ “我跟谁离开呀？”孟语迁怨他胡乱猜测她的心意。 “仲阳呀。反正在女人眼中，他比我有趣多了……”关明熙故意说得满不在乎，口气却掩不住酸涩。 “不要再提起那个烂人。”一提到那个名字，孟语迁便一肚子火，连忙将憋了整星期的气一吐为快，“我本来还以为他是个幽默风趣又很阳光的人，谁知道他才是真正的‘贱嘴始祖’，这口闷气憋在心里十几年，那天要不是他提起，我还不知道‘太平妹’的绰号是他取的，亏我暗恋他好几年……” 她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堆，气愤之下却将当年的少女情愫脱口而出。本以为他会安慰自己，但他的脸色却愈来愈凝重。 “你真的和仲阳见了面？什么时候？” “就我们见面第二天呀，他打电话约我……”孟语迁气急败坏地描述着两人在咖啡厅发生的事，“……后来我好想赶快回家告诉你这件事，你却一声不响就出国了。” 听她气呼呼地咒骂情敌，关明熙心里却没有任何喜悦。 他们第二天就背着他见面……要不是知道当年“太平妹”这个绰号是范仲阳取的，此刻两人或许正打得火热，而且她还亲口承认喜欢他。 “你怎么都不说话？”见他非但没有安慰自己，还摆出她做错了什么的表情，孟语迁心里超不爽。 “如果……你没发现当年的绰号是仲阳取的，情况就会有所不同吧？”他直接点出事实，微笑的表情看来却极尽嘲讽。 孟语迁再次被他的胡乱猜臆给惹火。“什么情况不同？关明熙，你当我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吗？” 她都还没算这笔账，他竟然还是这么看待自己，她都留下来了，这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样的女人，我只知道你喜欢的人从来不是我。” “你又知道我喜欢谁了？”她的目光更冷。 “你喜欢仲阳，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相反地，你从以前就讨厌我，会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需要我……”他终于摊牌，说出自从两人在一起后悬在心里的忐忑和猜臆，并暗自期待她会反驳，安慰他说这一切都是他想太多，其实她是爱着他的，但她的反应从来不在他的掌握中。 “如果我讨厌你，干嘛和你……上床又住在一起呀？”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样的女人呀？ “女人有时候只是习惯一个男人，但那不是爱。”关明熙最终的目的就是要逼出她的真正心意，不想再悬着一颗心，即使她亲口承认不爱自己，那他也认了。 “你……可恶。”孟语迁根本无法猜透他的心思，只觉得他的话很瞧不起人，气得当下出手就要呼他巴掌，关明熙却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受伤的两人就这么互瞪着对方。 老天。他是那么地爱她，最后得到的却只是一个巴掌吗？关明熙悲伤地想着，满腔的爱意得不到回报，只能藉由占有她的身体取得短暂的满足和温暖。 他的手臂一紧，快速低头攫住因生气而涨红的唇，报复似地蹂躏着…… 随着此起彼落的喘息声渐渐停歇，关明熙再次将埋在怀里的娇躯揽紧，在她汗湿的额头印下一个吻，身体却冷不防地被推开，接着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孟语迁起身以控诉的语调指控着：“我恨你。” 她以最快的速度下床穿上衣物，然后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行李袋，将属于自己的用品扫进袋子里，苍白的脸上始终没有表情。 “你这是干什么？”关明熙很快穿上裤子，无奈地问着。 “我要离开，如你所愿。”她没看他。 他赶紧夺下她的行李袋，“为什么？你不是爱我吗？”这女人怎么搞的？好不容易确认双方的心意，转身又要离开……孟语迁一把夺回旅行袋，恶狠狠地瞪着他，“那是被逼的，而我最讨厌别人逼我说出不想说的话，”那样的逼供让她感觉自尊心荡然无存，程度更甚于“太平妹”带给她的伤害。 “语迁，你听我说……”关明熙拉住她的袋子急着解释，都怪他太心急，早知道她的个性逼不得，就不该用这种方式……这下虽然得到自己想听的，但反弹的力道却更大。 “没什么好说的，这下你可得意了。” 那瞪视的眼神象看仇人似的，关明熙知道她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好放手。 “唉，你不懂我……”他边解释着，边转身拿起西装想掏什么，一回头却已不见孟语迁的人影，只听到大门重重地被关上。 关明熙愕然地坐在床上，这才发觉脸颊很烫。 他以为拔掉了刺猬的刺就可掌控一切，没想到滑溜的动物才是最难掌握的…… 第十章 孟语迁度过生平最难捱的一个星期。 本来铁了心想离开他，但回到自己的小窝冷静一晚后，火气便消了一半，期待悄悄浮现。 以为关明熙第二天就会前来恳求她的原谅，然后接她回家，因为她非常清楚他有多爱她！但整个星期非但不见他的踪影，连通电话也没有，这让孟语迁更觉得下不了台。 哼！他最好别来，不然肯定没让他那么好过！孟语迁虽然在心里这么咒骂着，但晚上驻唱时，一双眼眸却总是不经意地瞥向角落，等意识到自己的行径有多愚蠢时，才赶紧转向别处。 难道……他说爱她只是随便说说？不然怎么都没消息？还是发生了什么事？等待的时候愈久，她就愈不安，压根就忘了当初被逼问的愤怒。 一唱完整场，她颓丧地回到休息室，曈曈却匆匆推门而入。“语迁，我跟你说，我刚刚看到关医生……” 一听到“关医生”三个字，孟语迁反射性地坐直身子，眼眸闪着兴奋的光采。但一想到他耗了一个星期才来找她，不免摆起姿态。“哼，我都唱完了才来！” “他没来‘凯诺’啦！我是在附近的餐厅看到他……”曈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好似刚跑完百米，“刚刚我和朋友经过中山北路那家法国餐厅，刚好看到关医生在里面，而且……” 孟语迁原本雀跃的心顿时冷却，曈曈的欲言又止让她掩不住急切。“而且怎样？” 曈曈迟疑了一下，才缓缓说出看到的景象。“他……和一个漂亮的女生一起吃饭……” 孟语迁闻言脸色立即刷白，紧抿着薄唇不发一语。 原来，留恋的只是她自己，他根本没追回她的打算，甚至有了新欢……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痛得像是被撕裂一般。 “语迁，你还好吗？”好几天没见关明熙来“凯诺”，大家都猜到两人可能吵架了，但谁也不好意思追问，因为孟语迁一向不喜欢谈及私事。 曈曈知道她已经搬回士林，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真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友。 “我没事……”孟语迁撑着最后的尊严，故作潇洒地耸耸肩，“他要和谁吃饭是他的自由，我管不着。” 她起身背起包包，即使在好友面前也不愿表现脆弱。“我走了……” 从那垮着双肩的纤弱背影，连神经大条的曈曈也看出孟语迁心里有多难过，但她的爱面子，只能让好友为她干着急。 ☆☆☆ 孟语迁肯出“凯诺”后便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不知不觉来到中山北路。迎面的刺眼车灯让她回了神，一抬头往四周望去，这才发现她已来到曈曈说的那家法国餐厅。 她本能地从落地窗望向里头，一眼就看到靠窗位置的关明熙，以及坐在对面的女人。 像是脚底生了根，她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处凝望着他。 多日不见，他看来神采奕奕，丝毫不见任何思念她的迹象；而她却是做什么事都意兴阑珊，脑子里分分秒秒都是他的身影，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而且，瞧他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显得对那个女人极感兴趣，甚至可以用热络来形容，那灿烂的笑容深深刺伤了她的心。 难道他早就有了新欢，才想出那样的方式逼走她，甚至拿范仲阳的出现大作文章？难怪他一转身就投入别的女人怀抱！ 千百种最糟糕的猜测在她脑中翻腾，随着从胃部窜升的酸液，让她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孟语迁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但她必须发泄出来，否则她会发狂！ 她快步走向餐厅门口，推开玻璃门—— 忍了一个星期，关明熙一直按捺着心里的蠢动不去找孟语迁。那天她的表情如此决绝，更甚第一次在医院认出他时的愤怒，这让他有些胆怯。 逼出来的爱是真心的吗？他后悔自己的强迫行为，好似硬是讨取爱情的勒索犯，所得到的承诺应该也是不情愿的吧？因此，他决定冷静一下，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或许先从这段一厢情愿的感情抽离，会让自己看清许多事。于是，他约了上次在头等舱认识的空姐庄善云，她那隐藏在优雅端庄外表下的真实个性，让他对她产生了兴趣。 她和孟语迁的个性可说完全相反，他要确定的是，在孟语迁身上碰了壁，是不是他根本爱错人了？他该找的是像庄善云这种温柔、看来较好掌控的女人。 事实证明——他错了！ 整个晚餐时间，他都忘了将心放在该有的位置，它似乎有自己的意识，悄悄远飏至孟语迁身上。 “你一向这么优雅吗？”用完餐后，看着庄善云以白色餐巾抿了抿嘴，关明熙摇晃着红酒杯强迫自己回神，不想冷落眼前看来极为善良的女人。 庄善云慢条斯理地折好餐巾将它放在餐盘旁，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我不觉得自己优雅，我只是不习惯太急躁。” “哈哈，我也很难想像你表现出慌乱的模样……”关明熙倒觉得正经八百的她有种值得被开发的潜能，大多数男人都会想亲自揭开她那优雅面纱下的本能。 但是现在的他却有些意兴阑珊，因为他的心已被一张哀怨的小脸给占满；而且，他也感受不到庄善云的丝毫热诚，她的心也不在该有的位置。 “我想……一定有个幸运的男人曾见过你手足无措的样子。”他真的很欣赏庄善云的单纯。 “我想，这不该是我们讨论的话题……”话一出口，庄善云的脸又红了。 关明熙却故意逗弄她。“或许，我可以当个很好的听众，让你倾吐心事。” “关医师何时改行当心理医生了？”尽管有种被识破心事的窘迫，但他的直率也让庄善云的情绪稍稍放松。“我想……你首先要找回的，应该是自己的心。” 庄善云直觉眼前的男人不是真正对她有意，反倒是想透过她寻找什么人的影子，那是身为女人的直觉。 她率真敏锐的反击，让关明熙忽然笑得开怀。“哈哈……没想到庄小姐的反应这么快，看来我们真是棋逢敌手……不！或许该说同病相怜。” “我没有病，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庄善云也跟着轻笑出声，笑容却是苦涩无比。 “你说，男人和女人当朋友是不是比当情人容易相处？”关明熙心中无限感慨。 “或许吧……”庄善云则望着窗外，一脸迷蒙，“但如果直接跳到情人阶段，这段关系肯定不会长久。” 像是被说中心事，关明熙只觉得找到知音一般，忽然忘情地拉着庄善云的手。“对，这就是我所苦恼的……” 孟语迁一推开门而入，正巧看见关明熙拉着别的女人的手，更是让她无法忍受地爆发满腔怒火。她瞪大圆滚滚的杏眼瞪着关明熙，紧抿着薄唇，眼眶一阵灼热。 “语迁……”关明熙愕然的表情仍掩不住深情。 孟语迁以指控的眼神怒视着他，顺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往他脸上泼去，转身临去前看了庄善云一眼，眼角带着怨恨的泪光。 餐厅所有人都看着关明熙，纷纷对他的狼狈投以同情和好奇目光。他一脸错愕地望着孟语迁消失的方向，非但没有追出去，反而大笑出声。 “你……不追出去吗？”庄善云莫名其妙地望着关明熙，眼神写满疑惑。 “追出去可能会发生命案……”关明熙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他不急着擦去白衬衫上的红色水渍，反而将身子往前倾，神秘兮兮地低语着：“如果是朋友，就答应我一件事。” 庄善云有些防卫地看着他。“我们才见过几次面……” “别那副为难的模样，我保证不打你的主意，只想请你帮个忙……”闷了好久的心情忽然开朗了起来，镜片后的眼眸闪动精光。 他接着简单描述和孟语迁之间的爱恨纠葛，本以为两人的恋情已经化为灰烬，但方才她脸上明显的妒意却让死灰燃起希望。 他打算请庄善云配合以加深孟语迁的妒意，这样她才能看清自己的心意。有些女人就是如此顽固，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这样……好吗？”没想到各方面条件这么优秀的男人会如此痴情，这令庄善云感慨万分，但仍有所顾忌。 “这样好了，你那些同事到我医院一律八折优待！”关明熙无所不用其极的利诱着，“下次你需要帮忙时，我自然义不容辞！” “我已经不需要任何帮忙了……”庄善云无奈地说着，但她难得地对这样的提议有些好奇。除了造福同事们，她也想试试爱情经得起考验的程度。如果能帮忙成全一段她永远追寻不到的真爱，她倒不在意名声。 “不过，不能玩得太过火……”或许转移注意力，会让她快一点从情伤中痊愈。 关明熙露出满意的笑容，那真是相当迷人。“是的，夫人！我想，你应该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少贫嘴！”庄善云的神情也跟着放松。 ☆☆☆ 这晚，孟语迁一进入休息室，就看到曈曈合上正在看的杂志，快速将它藏在一堆报纸下面。 “语迁，这么早呀……”曈曈的态度显得鬼祟，目光带着同情。 “嗯！”孟语迁没有正面回覆，迳自将包包丢在沙发上便开始准备化妆，以遮掩双眼的浮肿。 那天亲眼瞧见关明熙移情别恋，她一步出法国餐厅便跳上计程车，回到家才允许自己痛哭失声。 原以为他会一直爱着自己，却没想到这么快变心，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痛彻心扉之后，她才惊觉那份在意叫作“爱”。 这样的认知让愤怒变成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但又能怎样？是她的任性和倔强将原本握在手中的爱情放走，如飞鸟一去不回。 任何男人都会喜欢那种看来端庄又温柔的女人，那个女人笑起来那么地婉约，而他看着她的眼神那么深情款款，仿佛她是世界上唯一的女人！那两人看起来是那么相配——孟语迁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但她该怎么办呢？她不小心遗失的爱情已经属于别人，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见孟语迁对着镜子陷入沉思，脸色虽然很糟，但看来还算平静，曈曈也不好再问些什么。“语迁，那我先上台啰！” “嗯……”孟语迁失神地回应着，等到休息室只剩她一人才准泪水滑落。 好不容易止住泪水，她投身在沙发上准备补个眠，毕竟日子还是得继续。但桌上那堆报纸下露出的杂志一角，“整型名医”四个字引起她的注意。 她抽出杂志一瞧，泪珠又自动滚落。 一张张关明熙和庄善云出游及共进晚餐的照片映入眼帘，关于两人正在拍拖的报导，字字句句凌迟着她的心。现在的他沉浸在幸福的两人世界，而她只能黯然垂泪…… 孟语迁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她感觉全身力气随着泪水干涸了，这辈子再也与幸福无缘。但她仍强撑起精神上台，至少她还有音乐，只能藉由它来疗愈心灵的伤口。 当她唱起为关明熙所写、而他可能没机会听的“不是不爱你”，目光忍不住飘向他常坐的位子，泪水随着歌声潸然滑落。 此时“凯诺”的听众约八成满，经过方才曈曈的热歌刺激，大家的情绪本来都很高亢，但孟语迁充满感情的歌声和泪水让酒酣耳热的众人停止了喧闹，每个人都主动闭起嘴巴看向舞台，仔细聆听他们从未注意过的曲子，被那略带忧伤的曲调和声音深深感动。 不说爱，并非不懂如何去爱， 不谈情，不代表对你没感情， 我只是太骄傲，宁愿永远让你追不到， 我只是很迷惘，还不懂爱会让人痴狂…… 她唱得忘情忘我，没心思注意台下的观众已被她感动。一曲唱罢，全场静寂无声，只听得到她吸鼻子的声音。 “对不起……”孟语迁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拭去泪水，以浓浓的鼻音向观众致意，她选择诚实面对自己的遗憾。“这首‘不是不爱你’是我最近的心情，不幸地，我失恋了……” 她潇洒地耸耸肩，摆出自我解嘲的表情，不管泪水依旧在脸上奔流。听众被她的自我调侃逗笑了，但大多女性却是和她一样笑中带泪。 “曾经……有个男人疼我、宠我、任我予取予求，这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但我一直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以为爱永远会在那里等我……”孟语迁努力擦去泪水，却再也洒脱不起来，“可是，等到我明白了爱，它却已经属于别人了……” 孟语迁双手捂住麦克风，低头泣不成声，一旁哭得淅沥哗啦的曈曈赶紧上台将她扶下台，并义气地撑起场面。 “让我们一起为语迁加油，希望她能度过这段艰辛的日子！” 观众席顿时响起如雷掌声，大家莫不为孟语迁的歌声和沉痛的表白喝采。 孟语迁对好友露出感激神情，并对听众们深深一鞠躬后，才转身回到休息室。她感觉好累，累得连存在的力气都没有…… 她一个人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发呆，有如无魂的躯壳，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语迁……你还好吗？”是“凯诺”的老板尹正群，他站在门口，一脸的不知所措，硬汉最怕女人的泪水。 “群哥，我没事……”孟语迁强打起精神，勉强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想尹正群定是为了她失控的事来找她，“刚刚的事，我很抱歉……” “没关系，人难免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况且今晚的听众都被你感动了……”尹正群什么场面没见过，对这种小事根本不在意，“倒是有个人听了你的歌之后，想找你谈谈。”他指着一旁，显然那个人就在旁边。 孟语迁一脸茫然，尹正群赶紧解释：“是bmi唱片的老板葛先生，你现在的情况可以跟他谈吗？” bmi唱片的老板？！孟语迁愣住了，却反射性地点头。“我……可以！” 尹正群推开门，一名头发灰白的中年型男跟着入内，带着善意的笑容。“孟小姐，你好，我是姚清，这是我的名片……” 孟语迁赶紧起身接下名片，感觉眼前的好运像作梦一般不真实。 “我今天特地来听你唱歌，没想到有幸遇上如此真情流露的演出。”姚清迳自说出前来的目的，刻意以幽默想逗她开心。 “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孟语迁吸吸鼻子，露出小女孩般腼腆的笑容，“但是，您怎么会……我是说，您怎么知道我？” 之前她千方百计想认识唱片公司的人，被骗了一次后，她不再对梦想抱以太大希望，没想到机会却悄悄找上门——在她最难熬的时刻。 “你不用道歉，真情流露的歌声最能感动人，还有你的创作……而且，我觉得你说话的方式很特别，尤其那段失恋的表白。”姚清的语调显得感性，似乎真的被她的演出所感动，“事实上，之前早就有人推荐你，他对你的声音可说是推崇备至，我乍听之下有些怀疑，所以一直没有过来。今天突然想来附近走走，没想到误打正着！” “有人推荐我？”孟语迁看向一旁的尹正群，他摇头否认。 “那人应该看过你的表演，或许是你认识的人，不然不会这么强力推荐……”姚清回想接到那人电话时的情景，不觉莞尔，“那个人你或许认识，他是整型名医关明熙。两个多月前他打电话给我，说要推荐一个听了会感动的好声音……” 姚清描述着和关明熙的对话，孟语迁早已哭干的泪又悄悄滑落。 以前他也曾提议帮她介绍唱片公司的人，记得当时她一口回绝，而且语气态度都很差，没想到后来他真的付诸行动了……而她又回报了他什么？ 他既然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是不是她太伤他的心了？ “孟小姐……”姚清也知道依这样的状况谈不出个所以然，“我想此刻你也没有心思谈这些，还是等你情绪稳定一点再打电话给我……” 孟语迁不知道姚清是何时离去的，此刻她的脑袋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只有来不及追悔的遗憾。 ☆☆☆ 忍住不去找孟语迁的煎熬，关明熙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本以为和庄善云的绯闻能激起孟语迁的妒意，进而回头来找他，谁知从那天泼他一身后，她便音讯全无，也没见她上门找他算帐。 难道是他看错了那天她脸上的妒意？这样的疑惑不断在他脑中盘旋着，搞得他终日心神不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或许他该抛下自尊去找孟语迁，问清她对自己的心意，要他下跪道歉都无妨。没有她的日子，那种空虚感更甚往常，都怪他太急于索求她的爱了…… “唉！”关明熙瘫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恍神地问着陪诊的护士小玲：“还有几位病人？” “只剩一位。”小玲关心地看着他，“院长，你还好吗？” “我没事……叫下一个病人吧！”关明熙笑着摇头，表情显得十分落寞，看得小玲一头雾水。 八卦周刊不是报导院长正和一名空姐陷入爱河，怎么最近老是失魂落魄的？但小玲不便多问，只管按下灯号。 下一位病患推门而入之时，关明熙这才打起精神抬头对来者微笑，表情顿时僵住。 “你好！”没想到能再见到与孟语迁相关的人，他感到既讶异又期待。 曈曈的脸却很臭，完全不复见之前对他的热络，劈头就是一连串质问。“你到底把语迁当成什么啦？之前对她那么好，一转眼又攀上别的女人，对她不理不睬……你知不知道她现在瘦得像鬼一样？整天失魂落魄的，看得我好心疼！别以为你有钱有势，又是个名医就能玩弄女人的感情，我曈曈虽然很想找你整型，但你这种始乱终弃的行为让我很不耻！” “语迁……她怎么了？”关明熙不怪曈曈的责骂，一听到孟语迁的消息，脑中再也听不进其他的。 “你还会关心她吗？”曈曈瞪起一双眯眯眼，嘴角一撇。 “我……自始至终都不想和语迁分开，是她……根本不爱我！”被误解的伤远不及一厢情愿的痛，关明熙脸上写满了挫败。 “这是什么屁话？明明是你先移情别恋！否则语迁不会天天以泪洗面，她从来不哭的，可是这阵子每次上台唱歌就会掉泪……”曈曈说着红了眼眶，微微哽咽，“如果她不爱你，怎会整天失魂落魄的，连bmi老板找上门和她谈签约的事都没心情？” “她……很难过？可是……她怎么不来找我呢？”曈曈的描述虽然令他心疼，却让他对这份痴爱有了几分信心，开始相信自己并非一厢情愿。 曈曈没好气地瞪着他。“你都有了新欢，语迁自尊心这么强，怎么可能放下身段回头找你？要我也不愿意！” 关明熙这才恍然大悟！“老天！我……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孟语迁的脾气虽然火爆，但她的确不会主动要求什么，宁愿撑起最后的尊严，这就是他的小刺猬呀！ 见关明熙陷入沉思和自责，旁边始终不发一语的护士小玲这才出声，“你们说的那位语迁，是不是上次来看诊的那位小姐？她最近在网路上很红哦！” “网路？怎么会？”曈曈好奇地问。 关明熙也很感兴趣，“怎么说？” “前天我朋友寄给我you tube里的影片，是个pub歌手的歌唱，很感人，我觉得那个歌手很面熟……” “可能是哦！”曈曈不怀疑这个可能性。 “开来给我看！”关明熙更显急切，立即起身。 “我找找看……”小玲快速开启自己的信箱档案，兴奋地说着：“就是这个！” 影片一开始，是孟语迁抱着吉他唱歌的画面，那背景关明熙再熟悉不过了。画质不是很清晰，显然是有人以手机拍摄，但他一眼就认出她。 当轻柔的歌声如泣如诉唱着对他的思念和心里的纠葛，毫不费力地将关明熙的心揪成一团；一看到那段感性告白夹杂着悲伤泪水，他的心都碎了…… 直到影片结束，在场三个人都没说话。曈曈和小玲努力眨去眼眶的泪水，同时转身看向关明熙，他的眼眶也泛着泪光。 她的爱一直都在，只是还在犹豫旁徨，而他却等不及她看清自己的心，就独断地认为她不爱他，还幼稚地激起她的妒意…… 看他的反应显然还爱着孟语迁，曈曈也不忍再责备关明熙。“你……如果还爱着语迁，就不应该再去招惹别的女人。” “周刊报导的……只是障眼法，我对语迁的爱一直没变。”关明熙眨去感动的泪水，回答得坚定。他简单说明他和庄善云之间的约定，听得曈曈两眼翻白。 “吼！这是什么烂方法啦？亏你还是个名医……”怎么看来那么聪明的人，一遇到爱情就变成了笨蛋？曈曈无奈地摇头。 “这叫‘急病乱投医’。”关明熙自嘲地说着，表情却一扫这几天的阴霾，开始寻求孟语迁好友的帮助，“如果曈曈美眉能帮我追回心爱的女人，那我就不会想出这种烂方法了。” “这还差不多！”曈曈这下可跩了，“只要你亲手帮我改造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我就帮你！” 大眼睛？关明熙为难地看着那双眯眯眼，开始盘算让它们变成大眼睛的可能性，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没问题！你想整哪里，我都义务帮忙！” 事关他未来的幸福，要他奉上整个医院都没问题。 曈曈却挺起一对峰乳和翘臀，自信地显露好身材。“本小姐身材凹凸有致，该挺的、该翘的都有了，只需要改造一双媚眼……” 她接着转了一下眼珠子，得意地提出建议。“今天晚上语迁九点的场，你去当神秘嘉宾偷偷出现，带一把红色玫瑰花上台献给她，她一定当场感动得痛哭流涕！” “这样……行吗？”始终没出声的护士小玲忍不住提出质疑，“这方法会不会太老土了？” 关明熙也是一副没信心的模样，曈曈却没好气地瞪着他们。“我是语迁的好朋友耶！难道你们不相信我？” “那……就这么办好了！”关明熙也没了分寸，只好照着曈曈的方法去做。 “这还差不多！”曈曈笑得诡异。 好戏就要上场了！男人呐，就该受点教训，才知道女人不好惹…… 尾声 拜网路之赐，孟语迁可说是一夕爆红。每晚一到她的演唱时间，“凯诺”里总是座无虚席。 孟语迁对自己的受欢迎非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觉得有些讽刺。她感觉自己好像出卖失恋的心情来哗众取宠，这不是她要的成功呀！ 尹正群每晚都要她唱那首“不是不爱你”，据说现在网路上广为流传，但孟语迁并不是很想唱那首歌，因为每唱一次，便是痛彻心扉的凌迟。 但她还是得顾及观众的感受，勉强自己出卖灵魂。她告诉自己以后唱这首歌都不再哭泣，也不要再去想关明熙。因此，她目光不再飘向他习惯坐的位子，反正他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 在后台和自己沟通好，但是当她开口唱出代表心声的字字句句时，情绪依旧背叛了理智。 泪水奔流的速度和指尖的弹奏一样地流畅，像是永远都停止不了的伤痛，她的视线也违背心意地飘向角落，泪水迷蒙之下，她看到角落的座位居然坐了一个人，那身影…… 于是，她的歌声停止了，弹吉他的手指也僵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那个身影。对方这时起身抱着一把红玫瑰走向她，孟语迁怀疑他脸上的深情是不是她自己的想像…… 现场鸦雀无声，观众似乎很习惯场面的失控，甚至带着期待，连一旁的尹正群也没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 关明熙整晚如坐针毡。他一进“凯诺”，尹正群立即引他到角落的位置，说明这是孟语迁要求为他保留的位置，他完全不再怀疑她的心意。 见到一脸落寞的她步上舞台，他为日益削瘦的身影心疼不已，但这次他忍住上台抱住她的冲动。但是，当他亲耳听到她为他写的歌时，他再也无法克制盈满感动的情绪。 他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心爱的女人，深情款款地递上手中的花束——九十九朵长茎红玫瑰。 “语迁，我爱你！”当着在场数十名听众的面，他对心爱的女人做出深情告白，这次他很肯定会得到热情坚定的回应。 孟语迁努力眨去泪水想看清楚他的表情，一脸痴傻地收下他的真心。 忽然间，玫瑰的气味让她猛打喷嚏，她想起自己对玫瑰过敏，还有八卦周刊上所登的照片。委屈和愤怒很快压过方才的感动，她愤而将那束花往他脸上丢去，“你爱的人又不是我！” “哦——”下面的观众很配合地发出惊呼声，为这场比电影还精采的真实剧码配上音效。 关明熙赶紧拂去散落脸上的花瓣，扶正眼镜，眼前的爱人却不知去向。观众们不约而同指向通往后台的门。他尴尬一笑，接着飞也似地往后台奔去。 观众们于是开始交头接耳，甚至有人下起了赌注，赌关明熙能不能追回爱人？ 坐在吧台的曈曈啜了一口马汀尼，偷偷吐着舌头。 ☆☆☆ “哈啾！哈啾！”孟语迁一边奔跑着一边打喷嚏，泪水和鼻水沾满愤怒的小脸。 太可恶了！这个男人干嘛这样欺负她？两个人住在一起半年，连她对玫瑰花过敏都不知道，还说爱她？而且……他已经有了新欢，干嘛还来招惹她？ 她将自己投身沙发上，抓起面纸擤着鼻涕，泪水依旧流个不停，眼睛却不断往门口望去，一见到关明熙匆匆赶来，却又转过身不理他。 “语迁，宝贝，我……”关明熙依旧摸不清她的心思，只能愣在原处不知所措，“我真的爱你！八卦周刊报导的不是真的，我和善云只是一起吃饭，目的是为了……” “为了什么？”水汪汪的大眼瞪起人来更是多了分楚楚可怜的瞋态，他的回答显得软弱。 “为了……让你吃醋。”他只能承认自己的无知和无聊，并等着她发飙，“因为你那天泼我咖啡的样子好像很嫉妒，所以我才想到……” 话未说完，一坨坨沾满鼻涕的卫生纸便朝他飞来，她的投篮技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准确。 关明熙急忙闪躲，试着解释的同时也朝她逼近。“我知道这样很蠢！但我只想得出这种方法来试探你的心意，我以为你不爱我，所以才会离开……” “你这笨蛋！可恶！”这阵子的煎熬竟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孟语迁感到既委屈又生气，抓起桌上能丢的东西就朝他丢去。 关明熙闪过未打开的铝罐可乐和面纸盒，一个箭步将发飙的孟语迁抱入怀中，以最温柔的语气轻哄着：“嘘……别气！我的爱，这样会气坏身体……” “放开我啦！你……好可恶！”孟语迁还在挣扎，但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和气味令她如此眷恋，更甚以往的温柔，让她心酸得想哭。 就是这个怀抱，让她想念得夜夜难以入眠！她彻底投降了……这次是心甘情愿为他收回满身的刺，像只乖巧的猫咪窝在他怀里，任他疼宠。 她的抗拒渐渐软化，低声咒骂渐渐化为轻声的啜泣。“你……好可恶……” “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关明熙想撑起的她的脸为她拭泪，她却继续往他怀里钻，不让他看哭花的脸。 “人家以为……你不再爱我了……”由怀里传来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撒娇和忧虑，听得关明熙浑身细胞都在歌唱。 “傻瓜，我怎能不爱你呢？不管你是不是爱着我，我都发誓不再放你走！”他急切地保证，却不敢再追问她的心意。 孟语迁从他怀里探出头，鼻头和两颊都哭红成一片。 “这么委屈呀？如果我爱的是范仲阳呢？”她刻意提起造成两人今日状况的原由，颇有挑衅的意味。 关明熙一边为她拭去脸颊的湿濡，宠溺地捏着翘挺的鼻头。“那我会加倍地爱你，让你知道我绝对比任何男人还爱你。” 爱一个人就该对自己和对方有信心，他当初就是太患得患失，才会将她推得更远。她就像难以掌控的风筝，让他摸不清她想去的方向，所以才会拉紧绳子。现在他不想再去掌控她，他要让她自己找到方向，要是飞累了，自然会朝他降落——她唯一的归属。 “傻瓜……”孟语迁被这句话深深感动，因为他终于知道该怎么来爱她了。一双小手捧起他的脸颊，她第一次衷心地诉说情意，娇嗔地瞅着他，“我爱的人……不是你还有谁？” “语迁！”关明熙忘情地将她揽入怀里，如获珍宝，“你知道吗？我好爱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迷惑了我……” 他跟着谈起当年的心情和相逢之后的转折，眼角掩不住幸福的笑意。 “可是我恨你好久，后来才发现错怪你了……谁教你那时候都不听我解释，还那样对我……”孟语迁故意让他心生愧疚。 “对不起，都怪我太爱吃醋，以为你喜欢仲阳……”想起那时内心的纠葛，他真庆幸两人之间终于不再存在第三人。 “他呀，最好别再让我瞧见！”她是个爱记恨的人，即使范仲阳是他的好朋友，她也不会这么快给他好脸色！“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可能也不太敢见到我吧？” 关明熙只能苦笑，他可以想像她会如何对付招惹她的人。 “还有，那个空姐……真的只是朋友？”她都交代清楚了，现在该他坦白从宽了。 “善云是个善良的好女孩，我们真的只是朋友，她心里早有了别人，和我可说是同病相怜……”关明熙生怕孟语迁误会，因为她吃起醋来手段相当激烈。 “哼！什么同病相怜？”她不悦地看着他。 “应该说是……同样幸运啦！”他急忙更正说法，并说出和庄善云之间的互动，“她对那个男人很痴心，就像我对你一样。” 孟语迁不再怀疑他的真心，但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那……你有一点点喜欢过她吗？她的身材好像很棒……尤其，胸部很大……”她当然会将情敌看个仔细，于是自卑感又开始作祟。 关明熙却将她推开，煞有其事地伸出双掌比划着，“应该有……d罩杯吧？” “找死！”孟语迁抓过他的右手狠狠地咬上拇指，根本不管那只“上帝的手”有多珍贵。 关明熙也任她咬，等她松口后才将双手罩上她的胸部，暧昧地说着：“但是，我比较喜欢能一手掌握的女人……” 他接着将她推倒在沙发上，身躯覆上她的，孟语迁还来不及发出抗议，就有人抢先一步阻止这场活春光。 “两位是乔好了没？外头的人已经为了你们的事分成两派，彼此快要火拼起来了！”曈曈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两派？火拼？”关明熙赶紧拉起孟语迁，她则尴尬地整理头发，“到底怎么回事呀？” “大家打赌你们两个会不会一起出现，输的要请赢的人喝酒……”这是方才曈曈上台起的哄，同时也可以帮“凯诺”增加消费。 “那……我们不能让大家等太久！”关明熙牵起孟语迁的手，喜孜孜地准备得到大家的祝福。 ☆☆☆ 果然，两人一出现，有一边的观众大声地欢呼喝采，另一边则是嘘声喝倒采。关明熙牵着一脸害羞的孟语迁上台，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 等大家都噤声后，他才拿起麦克风。“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和语迁的婚礼……” 话一出口，立即引起哄堂大笑，孟语迁红着一张脸拉着他的衣服，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谁答应嫁给你啦？” “求婚！求婚！求婚……”观众们开始鼓噪，这次倒是很团结。 关明熙很应景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精致的缎盒，高举给大家看，现场爆出如雷掌声。 “如果我求婚成功，在场所有的消费都算在我关明熙帐上！” 现场的群众更是激动地鼓掌叫好，关明熙接着将食指放在唇上，要大家安静，众人也十分配合。 他接着单膝跪地，打开缎盒，将一只闪亮亮的钻戒送至孟语迁面前。“语迁，这是我上次去美国就买好的，还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将它送给你……” “你……”没想到他是有备而来，孟语迁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关明熙接着拿起戒指，“请你让我全心全意爱你一辈子！只要你有一丁点爱着我，就请你嫁给我！” 看她流下感动的泪水，关明熙这次可是胜券在握。 “我要先看看是不是我的尺寸，谁知道是不是本来要送给别的女人……”孟语迁却是不改直率风格，拿起戒指就往右手中指套去，故意对大家秀出专为她订制的戒指，脸上挂着幸福笑意，“刚刚好耶，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啰！” 她接着对关明熙张开双臂，笑得好甜、好温柔。“还不过来亲吻你的新娘？” “语迁！”关明熙心中盈满爱意和感动，忘情地起身抱住她。 “我也爱你！熙……”孟语迁不再吝于表达爱意，因为她的心房已全然为他开敞—— 一个不急着改变她外在、却渐渐开启她心灵内在的男人，他让她更懂得欣赏并展现自己的美，那是连上帝的手都无法给予的恩赐！ “舌吻！舌吻！舌吻……” 在差点掀开屋顶的鼓噪声中，这对恋人忘情地拥吻，有人以手机拍下这感人的一幕，其中不少人认出关明熙。 几天后，八卦周刊刊出这样的标题： 整型名医公开情定pub驻唱歌手，伊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太平妹”！ 当天，天母某栋电梯大厦的九楼传出这样的怒吼—— “到底是谁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