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挨刀 下》 第一章 【第一章】 入夜之後,趁着夜色,众人上了马车往西边赶,这一走就是一个来月,颜小刀和薛北凡一路叽叽喳喳,不是彼此吵嘴就是联手跟别人吵嘴,总之也够欢脱的。 这一天,众人终於到了西域通往鬼城的必经之地,莲花城。 「这地方乾不溜秋、满地荒草,怎麽就叫莲花城呢?」小刀围着白纱遮住半张脸,坐在车前长长的把手上,晃着两条腿,东张西望。 她第一次来西域,一路看到的都是些不一样的风情,比如梳辫子、戴耳环还留着大胡子的男人,还有长着红头发、蓝眼睛、穿大裙子的女人,也算大开了眼界。 「莲花城之後就进入鬼城地界。」薛北凡骑着马,走到她身边,笑着问她:「骑会儿马不?」 小刀瞄了他一眼,这人,每次都骗自己去骑马,然後他也跳上去,马儿惊了四处乱癫,他才高兴呢,小刀坐了一回就再也不愿意坐了,这薛北凡还老问。 马车又往前走了一段,进入了集镇,人、马、车竟然多得吓人。 「真热闹!」小刀下了马车四处溜达,薛北凡怕她走丢了,不放心地跟着,最後小刀挑了一家看起来挺气派的客栈打尖,要嚐一嚐这塞北的珍馐美味。 小刀上了二楼,挑了靠窗一张座儿坐下,招呼夥计过来点菜。 薛北凡也上楼,心想瞧把这颜小刀忍的,人家姑娘都文文静静躲在後头,而她却蹦躂得跟只兔子似的。 刚坐下,余光瞥见了相邻几桌的食客,薛北凡面色却是一沉,无奈叹了口气,瞧眼前问他吃烤羊肉还是烤野鸡的小刀,这丫头也不知是福星还是灾星,那麽多酒楼不挑,偏偏挑了这样一家,这回估计有好戏瞧了。 身後跟着的晓月还没坐下,就听重华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这下热闹了。」 晓月不明所以,郝金风则是饿得厉害,除了吃的什麽都注意不到。 这边厢刚坐下,就听有笑声传来,声音高而傲慢,带着些要引人注意的刻意:「这也太巧了吧,果然背後不能说人。」 客栈原本挺安静,众家食客似乎不少是江湖人,比较深沉,可这个人突然大声说话,小刀自然要往那边瞧。 只见说话那桌就在西南边,也靠着窗户,坐着两男一女,那姑娘还做个男装打扮,怪矫情的,脸上脂粉都没擦掉。 原本也没什麽,怪就怪在这三人都冲着小刀他们那桌瞧呢,神色各异,那两个男的有些类似,不屑加嘲讽,那丫头则是惊讶,或者说惊喜什麽的。 小刀只看了一眼,觉得其中一个男的似乎有些眼熟,在哪儿见过呢? 这西北小店食物偏粗犷,满满一大碗牛肉面放上桌,烤羊羔摆中间,小刀盯着面汤上漂呼呼着的葱花和辣椒末看了半天,突然一拍桌子,「啊!」 在坐三人原本都举着筷子挟面呢,被她一吆喝手一抖,面条又滑回了碗里,无奈看她,像是问,你又怎麽啦? 小刀干嘛那麽激动?因为想起其中那个眼熟的男人在哪儿见过了,之前她混进北海派当丫头的时候,见薛北海他媳妇儿跟个男徒弟厮混,就这人! 小刀一想到那场面,脸蛋儿有些红,下意识呼噜噜口面,半晌仰起脸,赞叹一声:「好吃哦!」 晓月让她逗笑了,薛北凡摇头,伸手撕下片羊羔肉递到小刀嘴边,小刀正张牙舞爪吃面呢,一手握筷,一手抓着个菜叶卷的西北春卷儿,吃得她都忙不过来了,见肉都到嘴边了,张嘴「啊呜」一口,薛北凡给她擦嘴。 小刀正吃得欢畅,忽就觉得後脊背凉飕飕的,一阵杀气袭来,缩了缩脖子忙回头,说来也古怪,那假扮了男装的女人,正恶狠狠端详她呢,小刀多精明一人,脑筋转了转,似乎明白了些,伸手将吃了一半的春卷递到薛北凡嘴边,「你吃!」 薛北凡让她吓了一跳,重华和郝金风都下意识琢磨,这春卷是不是下毒了? 薛北凡出神的当口,就见颜小刀颇有些气人地,对那死死盯着自己的姑娘一挑眉,挑衅似的,薛北凡差点儿笑出声来,唯恐天下不乱就说得她了!送到嘴边的美味没理由不吃,张嘴顺势吃了那半个春卷,眉开眼笑的架势,却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小刀见那丫头虽不说话,但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了,果然认得薛北凡的,原本,小刀甚少主动招惹别人,会这麽做完全是本能地觉得这几个人不怀好意,尤其还有个勾搭自己师娘的不孝徒,近墨者黑嘛! 「这麽巧啊二哥,你不是在江南一带风流快活吗?大哥丧事都不去,怎麽有心思上这穷乡僻壤来?」 小刀听着这话有些纳闷,管薛北凡叫二哥?薛家不总共就俩兄弟吗? 晓月和郝金风都低声问重华:「认识的人?」 重华颇为尴尬地笑了笑,低声给众人介绍了一遍:「左侧那个是北凡的堂弟薛邢,右边那个是薛北海的大徒弟方桐里,当间儿那个姑娘是薛北海的小徒弟秦珂。」 小刀更加不解了,这麽说都是薛北凡的晚辈啊,怎麽这麽没大没小的? 薛北凡不为所动,依旧吃他的面、喝他的酒。 薛邢见他不说话,笑着继续,「二哥,多日不见了,不问问大哥怎麽死的?」 小刀越听越古怪,薛北凡莫不是私生子或者捡来的?怎麽连个本家的弟弟都敢欺负他? 显然,晓月和郝金风也有这种困惑,重华不便明说,只淡淡来了一句:「说来话长。」 小刀拿余光瞟薛北凡,见他还云淡风轻的,这薛二是在忍嘛,还是说习惯了?少见他嘴上吃亏的时候……是有把柄在人家手上,还是不想跟後辈计较? 「你别瞎说。」这时候,秦珂瞪了薛邢一眼,转过脸问薛北凡:「二公子别来无恙,你怎麽来西夏了?」 薛北凡看了看她,淡笑着敷衍了一句:「路过。」 秦珂脸面就红了几分,一旁方桐里脸色则是黑了几分。 小刀继续挠头,论辈分不是该叫薛北凡二师叔嘛,为什麽唤作二公子?这大户人家规矩就是繁琐。 「师妹,这还用问嘛,当然是来参加选鬼王的了。」方桐里冷笑了一声,又看了看薛北凡身边的颜小刀,「以二公子这麽好的女人缘,这鬼王估计是囊中物。」 小刀仰着脸啃着羊腿对薛北凡眨眼,你跟他有仇啊?听这说话的调门都快恨死你了。 薛北凡颇为无奈,只微微一耸肩,示意小刀,别理会。 「不过,二公子的品味还真是奇怪,特别是女人方面……」 小刀原本低头吃面,想着管她什麽事,反正北海派都是妖精,上梁不正下梁歪,薛北海教出来的能有什麽好人,可是方桐里後边接的一句话,小刀可听着不怎麽顺耳,什麽品味? 「天下第一大美人你不要,找个还没长开的丫头,这是什麽品味?」方桐里笑着摇头,边对身边的秦珂眨眨眼,秦珂一直臭着的脸也缓和了几分。 小刀可听不下去了,心想,啥?你才没长开呢! 薛北凡见小刀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就知道方桐里捅了马蜂窝。 小刀眯着眼睛,回头瞧那方桐里,方桐里也没在意,端着杯子喝茶。 却听小刀嘟囔了一句:「喜欢小丫头也比喜欢师娘强。」 「噗。」小刀话说完,薛北凡茶水喷了一半,惊骇地看小刀,像是问,真的假的? 小刀皱着鼻子一脸嫌恶地点头。 「你胡说什麽?」方桐里挂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看!」小刀越发笃定,「急眼了吧,通常丑事被揭穿都这样子。」 方桐里面红耳赤,他跟他师娘那点儿事遮着掩着好些时候了,北海派众人多多少少知道些,心照不宣而已,但这可不是光彩的事,架不住被拿出来在人前说,一旁秦珂红着脸觉得难堪,薛邢则是皱眉摇头,方桐里什麽都好,功夫不错,人机灵也有股子狠劲,就是好色这一点,迟早要出事。 方桐里着急,怎麽小刀会知道这事情?这事儿除了北海派内部几个亲近的人,谁知晓? 正这时候,身边薛邢伸手拉他,让他别吵了,这里龙蛇混杂,江湖人往来也多,传出去真当好听吗? 说来也巧,此时正好饭点,更多的食客涌上来,好些还都是江湖人,方桐里见人多,不想惹人注意就只好坐了下,闷闷地喝酒,疑惑小刀怎麽会知道。 小刀见他瞪着自己,还装傻,「你不是方桐里吗?」 方桐里一愣,看她,「我是啊。」 「那就没错啊,都说你想抢帮主的位子,和薛北海的老婆、你的师娘私通来着,我也是听你们北海派的人说的啊。」 「你说什麽!」方桐里一恼羞成怒,而此时酒楼中的食客都看好戏似的瞧着他,北海派大徒弟方桐里是这次北海派继承人的热门人选,没想到会做这种有违常伦大逆不道的事,难怪薛北海猝死,也许真是被暗杀的吧。 方桐里见人对自己指指点点,面红耳赤,一拍桌子,「你这死丫头不准胡言乱语,是谁造谣生事诬陷我?」 第二章 「北海派好多人都这样说啊!」小刀一脸无辜,「若是真的,那你活该,谁让你臭不要脸啦?若是假的,那你还问谁害你,笨不笨呐,当然是想跟你抢北海派位子的人咯。」说完,转回头继续吃剩下的半碗面,撂下方桐里无地自容地站在那里,心绪杂乱,耳朵嗡嗡响,又气又臊。 薛北凡无奈叹了口气,这鬼丫头,一眼看出方桐里疑心病重,故意挑拨他跟薛邢的关系呢,这招够狠的,信不信随便,反正给你添添堵。 小刀瞄了薛北凡一眼,薛北凡摇头,似乎不以为然,「多事丫头。」 小刀眉头一皱,踩他一脚,「下次不给你出头了,笨!」 薛北凡又忍不住嘴角挑起,哦?是给自己出头,不是因为被说没长开,不如别人好看啊。 见小刀伸手撕羊肉,薛北凡帮她扯下一块来,顺便在她耳边低低的声音跟她说:「你比风无忧、秦珂她们好看多了,别听他瞎说。」 小刀眼睛眯成一个弯弯的月牙儿形,小得意,「就是!」 对面重华、郝金风对视了一眼,这俩人,完全无视他们三个。 晓月则是比较关注别的事情,「小刀,选鬼王是什麽?」 「选鬼王就是鬼母族女王选相公的仪式。」重华帮着小刀回答了晓月:「不过这女王性子十分霸道,眼光也高。选鬼王的仪式年年有,但是一个都没被挑中过。」 「那要怎麽选?」小刀好奇,「就跟比武招亲一样吗?」 「不算,似乎比试环节颇多,最後还要看女王瞅着顺眼不顺眼,说起来……」薛北凡突然看着小刀,「你估计跟她很合得来。」 「为什麽?」小刀不明白了。 「她跟你一样,讨厌男人。」薛北凡吃了一口夥计刚送上来的红色果脯,觉得味道极好,就往小刀嘴里塞了一个。 小刀嚼了两下,酸酸甜甜,凑过去,「什麽那麽好吃?」 「夥计拿来的,说是鬼城特产,叫什麽神女果,还是女神果的。」 「唔。」小刀将碟子拿过来端详,又吃了两个。 薛北凡突然插嘴,「听说吃多了会怀孕。」 「噗。」薛北凡再说明白点时,小刀喷了他一脸的红果子。 对面的重华和晓月颇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郝金风呼噜噜吃第三碗面。 小刀拿帕子擦擦嘴,瞥薛北凡,嘟囔一句:「教你嘴欠。」 吃过饭,就在众人准备结帐离去的时候,楼下似乎发生了一些骚乱。 小刀他们往楼下张望,只见不远处走来了一群人,正前方一匹马,马上端坐一个穿着盔甲的女将,马鞍上牵着一根锁链,锁链的另一头,拴着个身披枷锁镣铐的女人,这女人蓬头散发,身上有泥巴也有血迹,正跌跌撞撞地跟在後边,时不时脚下一绊,就被马拖拽出一段,样子十分凄惨。 「这是在干嘛?」小刀有些气愤,「她犯什麽罪了这样折磨?」 骑马走在前边的女将嘴里吆喝着些什麽,似乎是在昭告众人那女子的罪行。 小刀没听明白,不像是中原人说的话。 郝金风一脸不悦,「这像什麽话,这女子若是犯罪理当按律受罚,挨打、坐监或者发配外地,为何要用私刑,还这般羞辱?」 晓月问小刀:「会不会是私情之类的?我听说过有些地方民风慓悍的,直接惩罚。」 「应该不会。」重华趴在窗边摇头,「鬼城一带十分开化,鬼母族女王早就颁布法令,除了男人能休女人,女人也可以休男人,在鬼母族,女人地位更高一点。」 「是哦?」小刀觉得这还不错,又见骑马的女将一直在说话,就纳闷她说什麽。 「是西域一带通用的话。」薛北凡似乎能看穿小刀的心思,「她是在说,这个女人是鬼母族的叛徒,正在接受惩罚。」 「叛徒……」小刀抱着胳膊,又看到那个受罚的女子一直在喊着什麽,就戳戳薛北凡,「二,她说什麽?」 薛北凡望天,现在连「薛」字都省了,算是某种昵称吗?仔细看了看那女人的口型,薛北凡低声道:「她说,她是冤枉的。」 小刀摸下巴正考虑要不要去救她,身边郝金风却是瞬间阴沉了脸色,「冤枉!」 众人听着他声音不太对,转脸一看,立马吓了一跳,只见郝金风此时整个人跟变了似的,双眼微眯,往日的憨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森,他愤懑地说了句:「果然栽赃嫁祸、欺压忠良、为非作歹的混帐哪里都有!」 众人心里一沉,糟糕!郝金风的疯病又犯了,差点忘了他听到「冤枉」两个字後,就会变得不怎麽灵光,或者说他平日一贯是不灵光的,但是听了「冤枉」两个字後,会瞬间就灵光了。 果然,郝金风直接从二楼的雅间跳了下去,这一举动惊得楼上楼下众人都抽了口凉气。 「哎呀!」小刀跺跺脚要追,薛北凡拉住,「急什麽,挺好玩儿的。」小刀这儿气。 不远处,秦珂见薛北凡总跟颜小刀拉拉扯扯的,下意识地咬嘴唇,脸色更加难看。 郝金风下去後,郝金风上前,抽出金刀,一刀砍断了锁链,跟往日的浩然正气比起来,这会儿可算一股王霸之气吧,他这一连串的举动,也教众人都看傻了眼。 小刀觉得不妥,转身跑下楼去了,薛北凡跟上,经过楼梯口,就见那边北海派三人正看着他呢,薛北凡忽然意义不明地微微一挑嘴角,带着些挑衅又带点不屑,薛邢和方桐里一张脸白了白,而秦珂则是脸皮子越发红了几分。 小刀到了楼下,就见郝金风扶起那个满身伤的女子,发现年岁不大,也就十八、九,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郝金风认真问她:「你说有人冤枉你,他们怎麽冤枉你?是不是有人杀害了你的家人?还是栽赃嫁祸说你通敌叛国,或者携款潜逃叫你背黑锅?还是有人强抢民女,最後始乱终弃还倒打一把?」 那个姑娘也被他吓了一跳,点点头,想想觉得不对又摇头,「不是……」 楼上,晓月好奇地问重华:「重华,郝大哥好怪。」 重华乾笑两声,「我之前就觉得他好似有些毛病,一听『冤枉』二字立马暴跳如雷,可能是做神捕做太久。」 小刀追到切近听了个明白,边埋怨她哥太二了,边打量那姑娘,见她身材颇高,并非弱不禁风,且腰背笔挺手臂精瘦,倒像是有功夫的。 「大胆的毛贼!」坐在马上牵着锁链的女将,回头恶狠狠瞪了郝金风一眼,「我鬼母族处置叛徒的习俗由来已久,任何人不得干涉!」 郝金风并不理会她,而是坚决问那女子:「她们怎麽冤枉你的?」 女子此时也回过神来了,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我叫姚朵,是鬼母族的皇家侍卫官,他们冤枉我偷了圣杯,我没有!」 郝金风听後点了点头,冷冷地看马上女将,「偷盗之罪讲究人赃并获,可有证据说她偷盗?」 「国师神算推断,就是此贼女偷的……」 「你才贼女呢!」小刀在一旁听着,也不知怎麽了,就觉得贼女这词特别刺耳,她小时候和颜如玉一起生活,起先住在村子里,乡里乡亲谁丢了什麽东西,都说是她们娘俩拿的,还说她们们是贼女和贼闺女,她一听就会跟人家打架。 薛北凡就见小刀双眉一挑,窜出去,跟郝金风似的翻了脸,「无凭无据就这样动私刑,这里是中原又不是鬼城,你们说了不算,赶紧放人!」 薛北凡无奈地伸手轻轻扒拉了一下小刀,心想不愧是两兄妹,一样毛病。 郝金风拿出金牌神捕的官印来,和小刀一样挑着眉头,「此地并非鬼城,不能行私刑,一切要交由地方官审理,无凭无据就要放人,滥用死刑罪加一等。」 「我早说了,她是我鬼母族皇家侍卫官,就要遵守侍卫队的规矩,我管你在什麽地方,背叛女王就视同叛国,理当环首,这次是女王从轻发落,只要她做奴役。」女将说着抽出鞭子,怒视郝金风,「还不放手!」 此时,围观的人也分成两派,外族的纷纷指责那女子是叛徒,估计是鬼母族的,但人比较少。大多数都是无关的看客,不少报以同情,特别是听说只是鬼母族国师,用算卦推算出此人是凶手,觉得荒唐之极,纷纷出言指责。 「她做了奴役,还算皇家侍卫队的侍卫官吗?」薛北凡见两边僵持不下,问了一句。 小刀眨眨眼,暗暗戳戳薛北凡,对他晃拇指,高招! 薛北凡也笑,这丫头一点就通啊。 那女将冷笑,「鬼母族皇家侍卫官是最高荣誉,所有侍卫官都必须忠於女王、忠於鬼母族,这种叛徒,自然已经被逐出侍卫队了。」 「那她既然已经不是侍卫官了,为何要遵守侍卫队的规矩?」小刀索性跟她胡搅蛮缠,「当然要交给官府审理,无凭无据就该放任。」 「岂有此理!」女将觉得气恼。 「那你的意思她还算侍卫队的成员咯?」 「当然不是。」 「啧啧。」小刀摇头,「你怎麽说话自相矛盾啊,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 「你这臭丫头,强词夺理,哪里冒出来的?」 第三章 小刀眨眨眼,回敬她:「你这臭丫头,强词夺理,哪里冒出来的?」 「你……」女将恼了,「我说你呢!」 「我也没说别人。」 「你学我说话!」 「你才学我说话呢。」小刀眯着眼睛,「你说的是汉话,不是跟汉人学来的吗?」 「那……那我说西域话!」 「我又听不懂,管你爱说不说。」 女将显然嘴皮子没小刀利索,气得一张脸白了红、红了白。 薛北凡扶着额头,颜小刀显然吃饱了,战斗力比平时还强。 女将见郝金风扣下了姚朵,又见四周围聚拢的人越来越多,情况对自己不利,便收了鞭子,「捕快,你胆敢留下名字吗?」 「郝金风。」 女将点了点头,「好,我自当回去禀报女王,到时候有你受的!」说完,转马头飞快地跑了。 不少围观的人还跟着起哄。 郝金风带着姚朵回来,小刀扭脸,就见薛北凡一脸敬佩地看她,「吵架吵赢啦?」 小刀有些尴尬,这会儿她火气也没那麽旺了,摸着下巴琢磨,自己是不是和郝金风一个毛病呢?听到「贼女」按不住火。 想罢,她忍不住问郝金风:「大哥,你干嘛听不得那两个字?」 郝金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似乎也摸不着头脑,「哦,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受我爹影响。」 「你爹怎麽了?」 「以前有些人出言不逊骂我娘,我爹就说『不准冤枉她』,接着会发很大的火跟人打架,还会不高兴好一阵子。」说完,招呼重华他们下来,找客栈住下。 小刀站在原地,忽然觉得鼻子酸溜溜的。 薛北凡笑着戳戳她肩膀,「开心吧?」 小刀没出息地抹了把眼睛,「去,别打扰我想我爹!」 众人找了客栈落脚,问姚朵详情。 若说小刀和郝金风是出於仗义多管闲事,那薛北凡和重华不阻止,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鬼母族有一支地位极高的皇家侍卫队,直接隶属於女王的,而刚才那女将说姚朵的罪名是偷什麽圣杯,圣杯就应该是宝贝了。此次鬼城之行,他们人生地不熟,有个向导也好,更何况是曾经的皇家侍卫官。 姚朵洗漱乾净後,小刀替她包紮伤口,还用发簪把她的镣铐撬开,发现她身上除了擦伤,还有被鞭打的痕迹,显然受了不少苦,这姚朵还挺好看的,就是不似中原女子那样细腻,她虽然被救了,但仍然显得闷闷不乐,她的汉话说得也不是很顺溜,勉强能听懂,有时候需要薛北凡帮忙。 小刀就纳闷了,薛二还会西域的话呐? 薛北凡见她小看自己,笑着逗她,「爷什麽不会,吃的盐巴比你吃的米饭还多。」 小刀飞了个白眼给他,咳嗽一声,问姚朵事情的经过。 原来皇家侍卫官分很多种,姚朵是属於皇宫守卫,负责站岗的,每日四个时辰,她们几百个侍卫分三班轮换,是个好差事,鬼母族王宫是女王生活的地方,藏着大量财宝,王宫大总管每个月会清点一次,从来都不会少。可是这个月,一个圣杯不见了,大总管就将所有的侍卫找过去,让国师推算是谁偷的,国师算了一卦,最後指着姚朵说就是她,於是她便受罚了。 「你没申辩吗?」小刀纳闷。 「没有用的。」姚朵无奈摇头,「国师很受尊重,他说的话没有人会反对。」 小刀托着下巴坐在桌边,看姚朵,「你之前得罪过那总管或者国师啊?为什麽偏偏要说是你拿的?」 「大总管和我关系很好的,我有什麽事情也会去找她说,我娘生病的时候,她还帮我找过郎中。」姚朵叹了口气,「国师高高在上的,我这种小侍卫,更不可能认得他。」 「那圣杯後来找到了没?」郝金风问。 「没有。」姚朵摇头,「其实……」 「其实什麽?」小刀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应该还有隐情。 「除了圣杯之外,还有一些宝贝丢失,我之前就发现了。」姚朵小声告诉众人:「比如说一些不起眼的摆设,或者是一些装饰上边的宝石,我上个月悄悄告诉了大总管,她还说会去查,结果这个月圣杯就不见了,所以他们才会怀疑我吧,早知道我就不去说了。」 听到这里,薛北凡和小刀了然地对视了一眼,敢情是个傻丫头!这大总管每月负责清点,自然会发现东西少了,平日都拿些不起眼的东西,摆明了监守自盗,大总管铁定拿好处了,其他侍卫官就算发现,估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姚朵老实巴交人还很正派,大总管可封不了她的口嘛,看来那国师和总管也有勾结。 「我真的是冤枉的……」姚朵小声说了一句,显得十分委屈。 郝金风一拍桌子,「岂有此理,那些人竟如此目无法纪、栽赃嫁祸,你放心,这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 小刀也一拍桌子随着郝金风说话:「嗯,这事情一定查清楚,还你个清白!」 郝金风回头,对小刀点头,「好妹子。」 小刀也点头,「嗯,大哥说的都是对的。」 众人哭笑不得,这两人…… 晓月挺感动,「兄妹同心了呀。」 薛北凡撇了撇嘴,支着额头,「是同二……」 重华对薛北凡微微挑眉,像是问,管不管? 薛北凡轻轻一点头,这是个好机会。 「那圣杯是个什麽东西?」小刀好奇问姚朵:「她们这般羞辱却不杀了你,可见是想拿回圣杯,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的,那是选鬼王时用的识胆杯,这次选鬼王在即,如果找不回来就麻烦了。」 「识胆?」众人都不解,「选鬼王不就是你们女王选相公吗?识什麽胆子?」 「哦,有一个环节是识胆!圣杯是一对的,都镶嵌着华丽的七彩宝石,一杯装上美酒一杯倒进剧毒,让参与选鬼王的男子自己选择一杯喝。」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良久,小刀问:「要是喝到了毒酒呢?」 「死了啊。」 「没解药?」 「没有的。」姚朵认真点头,「女王选择的是勇者。」 众人一齐咧嘴,难怪那女王到现在还没嫁出去…… 姚朵的伤不轻,留在客栈里休息,别看小刀平日性子活泼,照顾人还挺有一套的,且这丫头也古怪,送药、喂药这种简单又讨好的活,都让晓月或郝金风他们做,她自己则是搬个小板凳在厨房里煎药,或者出去跑腿抓个方子什麽的。 第二天吃过饷午饭,小刀照旧搬个板凳坐在客栈後院,拿着蒲扇搧着小炉,熬一锅药。 店里人手本就不够,药能帮着煮,可没人给看着火,第一次让店家熬的那些都糊了,於是小刀索性自己来。 「喂。」小刀正托着下巴正走神呢,身後有人戳了她左边肩膀一下,小刀往右边回头,薛北凡正想从後边凑个脑袋过来,吓唬她一把,没提防着丫头也往右,差点就脸对脸亲到一块儿。 「啊!」小刀一惊,蹦起来了,拿着蒲扇怒瞪薛北凡。 「药在冒烟。」薛北凡赶紧一指,引开些注意。 小刀扁着嘴坐回去,掀开盖子瞅瞅,继续搧风。 「你怎麽只煮药不送药?」薛北凡好笑,「你搁这儿熬两、三个时辰,让别人送去,还不准说是你弄的,这算什麽意思?」小刀撇撇嘴,似乎懒得解释。 「知恩不图报?」薛北凡很感兴趣地蹲在她身边,见还比她坐着高,索性大剌剌在地上坐了,叉着腿,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去戳小刀腰带上挂着的一块玉珏。 小刀挪开一点点,用力搧…… 「咳咳……」薛北凡没防备,让小刀搧了一脸烟气,燻得往後一仰,索性四仰八叉躺地上。 「起来!脏死了。」 「我不管,你弄脏的,你给我洗衣服。」 「泼你一身煤球信不信!」小刀扭脸继续搧炉子。 「唉。」薛北凡翻身撑胳膊,手指头伸过去戳小刀的绣花鞋子,「问你呢,干嘛知恩不图报?」 「什麽知恩不图报啊。」小刀边又打开盖子看看,「我就是不想别人欠我情,烦。」 「欠别人情才烦吧?」薛北凡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别人欠你情怕什麽?」 小刀眉梢微挑,「不都是一样,欠别人的要还,被人欠了要被还,我腻歪,别人也腻歪,多麻烦。」 「呵。」薛北凡摇头,「歪理。」 小刀见药差不多好了,就把锅拿下来,边问薛北凡:「唉,你想到什麽法子了没有?」 「法子没想到,倒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说来听听。」小刀捧着药碗到门口,叫来了晓月,晓月也不多问,捧着碗给姚朵送药去,临走还不忘给小刀擦擦抹了黑灰的下巴。 小刀再回到院子里,就见薛北凡已经站起来了,伸手拍着身上的尘土,「我不明白的是,为什麽那个侍卫要拖着姚朵到鬼城外边来示众?」 小刀听了也笑,「还有那个侍卫怎麽就一个人来,人被救走了,她转身就跑也不阻止,这未免太不符合皇家侍卫队这麽气派的名字了吧?」 第四章 「什麽理由呢?」薛北凡不明白。 「谁知道。」小刀倒是并不在意此事,「你想啊,那女王选相公都要动用毒药,若说女人心海底针的话,她可是牛毛针级别的,琢磨来做甚?」 「女王那样的是牛毛针,那你是根什麽针?」薛北凡笑着到小刀身边问。 小刀挪开一点,拿着蒲扇赶他。 薛北凡背转身,拉了她袖子,「走,我们去外边逛逛,顺便想想法子。」 「你背上都是土!」小刀又气又想笑,伸手给他拍背,「换衣服去,拍不乾净。」 「还要换衣服?」薛北凡垮着脸,似乎嫌烦。 「谁让你穿黑衣服还满地打滚了。」小刀踹他,「背上一片灰,前後襟颜色都不一样,出去不嫌丢人!」 「那要不然我再去滚一圈,滚匀实了?」薛北凡作势就想就地滚一圈。 「要死了你!」小刀伸手揪他耳朵,「换衣服去。」 「嘶……你怎麽跟我娘似的。」 「呸。」小刀往外撵他,「我要生闺女,才不要儿子!」 「要不要我帮忙?」薛北凡忽然转回头正色问。 小刀愣了愣,才明白薛北凡说帮忙什麽意思,脸皮子通红,拿着蒲扇当巴掌搧他,「去死吧你,死淫贼!」 於是,薛北凡又被小刀追着打了一路,逃回屋子去找衣服换,才发现包袱空了。 「哎呀,进贼了啊!」薛北凡一摊手,「怎麽只偷衣裳不要银子?」 正在桌边看鬼城一带地理志的重华,无奈地抬起头来,「拜托你正经一点,你衣服脏一件往包袱里塞一件,晓月刚才打扫屋子的时候都给你拿去洗了。」 薛北凡挠头,「哦。」 「晓月都没给我洗过衣服,竟然给你洗。」重华似乎还有些意见,早知道不那麽爱乾净了,也跟这薛二似的吊儿郎当比较占便宜。 薛北凡见他吃味儿,笑嘻嘻过去,「哎呀,让大嫂给我洗衣服怎麽好意思。」 重华一听「大嫂」两个字,心里「哗啦」一声。 薛北凡乘热打铁,「借件衣服穿呗?」 重华立马拿起包袱往他手里一塞,「你刚才说什麽来着?」 薛北凡嘴角抽了抽,伸手一拍他肩膀,「大嫂一个人洗衣服怎麽好意思,你赶紧陪她去啊!」 於是重华愣在原地,满脑袋「大嫂」两个字,越听越爱听。 薛北凡摇着头进屏风後边换衣服,一打开包袱,暴躁了,「他奶奶的怎麽都是白衣?」 重华皱眉,「男人当然要穿一身白,你没听过白衣如雪啊?」 「如雪个头啊,你乾脆给我件血衣不是更好?」 重华一拍桌子上的短刀,「要不要我捅你几刀染红它?」 薛北凡扁扁嘴,心不甘情不愿选一件,不死心又问了一句:「没黑的啊?」 「就白的。」重华一笑,「你爱穿不穿,实在穿不惯乾脆光着出去吧,我去看你大嫂,洗衣服!」说完,乐颠颠开门出去了。 小刀回房拿了些银子又拿上了红纸伞,天空阴沉沉的,不晓得一会儿会不会下雨,刚到院子里准备等薛北凡,就见重华打开门,一脸「我心情很好」的样子走了出来,小刀傻乎乎看他。 重华精神饱满地对她点头打招呼,小刀心想,晓月亲他了还是怎麽着?转念一想不对,重华属於她娘常说的那种痴情种,而且还是痴到发傻的那种,晓月直接亲他一口的话,他估计当场就死过去了。 「嘶,重华那小子衣服上是不是放蝨子了,穿着浑身不对劲。」 小刀正想心思呢,身後传来薛北凡骂骂咧咧的声音,一回头……小刀张了张嘴,薛北凡穿着一身白,跨过门槛往外走来,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两个好看的弧圈,里边一圈是帛、外边一圈是纱,底子是硬的,外头却是软的。 小刀愣了半晌,觉得薛北凡好像变了一个人,不认识了,怪怪的,只是衣服的缘故吗?也对哦,一下子从黑变成了白,如果重华突然穿了一身黑,也会叫人认不出来吧? 「喂。」薛北凡在小刀面前打了个响指,「走呗?」 小刀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一扯他袖子,「坐下。」 「干嘛?」薛北凡不解。 「笨死了你,两襟都没对好。」小刀走到後边帮薛北凡扯了扯衣服,对准两襟,腰带也正了正,按他坐在石桌边,从随身的腰包里拿出梳子来。 「你干嘛?」薛北凡紧张地看着小刀手里的梳子,「想用梳子戳死我?」 小刀被他气得不轻,伸手拍他脑袋,「你就不能正经点,别总嬉皮笑脸的。」 薛北凡一脸委屈,「我长的就是欢喜脸啊,你让我苦大仇深难度太高了。」 小刀不跟他说话,将他略显凌乱的发束解开,梳理一下,再束好,从背影看,和那一身白衣很相配了吧? 小刀又站在他身後发呆,薛北凡忽然回过头来,两人就不经意地对视了起来,良久,薛北凡问:「对齐了没?」 「唔。」小刀回神,有些局促,薛北凡忽然笑了,伸手轻轻摸她的头。 小刀就觉薛北凡的手心温热、乾燥、很大、很温柔……赶紧拍开他手,小刀整了整衣服,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薛北凡,撅个嘴,「你等着。」说完,跑屋里去了。 薛北凡莫名,坐着等,顺手拿起桌上那把小梳子看,这梳子应该是桃木刻的,已经用了很久了吧?磨得很光滑,仔细看,就见梳脊上刻着一行小小的字,「颜小刀」。 字迹歪歪扭扭的,很稚气的感觉,薛北凡挑起嘴角,该不会……左右看了看,将梳子揣进了怀里藏好,挖到宝似的。 没一会儿,小刀从屋里出来,薛北凡可算明白了,原来颜小刀回屋换衣裳去了,这会儿也是一身白色长裙,这裙子薛北凡没见小刀穿过,白色的纱裙样式十分简单,腰间一条略宽的腰带束着,与小刀平日的活泼不同,一身素白倒是恬静了不少,薛北凡第一次从这疯丫头身上看到了一些淑女的样子。 小刀走到他身边,仰着脸等着,薛北凡跟她对视,小刀仰着脸接着看他。 「要我亲?」薛北凡顺势低头,小刀一掌挡住,抽回手用力搓手心。 薛北凡摸着鼻子一脸无辜,「你仰着脸不是让亲是让什麽?」 小刀气哼哼就往外走,薛北凡在後头笑着摇了摇头,「咳咳。」 小刀走到门口,就听後头那人说:「姓颜叫小刀的姑娘。」 小刀脚底下顿了顿,转过一点点脸,给了他个侧面再加个斜眼。 薛北凡笑得更开怀,「很好看。」 小刀转回脸,轻轻揉腮帮子,顺便按下翘起来的嘴角,正想出门,忽然想起了什麽,回到桌边找起来。 「还不走?天都快黑了。」 「我的梳子呢?」小刀一脸着急。 「这个?」薛北凡拿梳子在小刀眼前晃了晃。 「啊!还给我。」小刀伸手夺,薛北凡赶紧收了,一挑眉,「我的!」 「谁说的!」小刀拿尖尖的手指头戳他鼻尖,「还我,不然打你!」 「这字真难看啊。」薛北凡坏笑,「小时候自己刻的?」 小刀脸皮子红了红,「你还我,我最喜欢这把了!」 「你要用的时候找我来呗。」薛北凡顺势要揣进怀里,「正好我也没把梳子。」 小刀跺脚,「我爹留给我的!」薛北凡一愣,见小刀神色,赶紧乖乖还回去了。 小刀抓了梳子藏进腰包里,对他做鬼脸,「骗你的,笨蛋。」说完,欢欢喜喜就往外跑了。 薛北凡在後头,想了一会儿也「噗」一声笑了,摇着头跟出去,自己也实在有趣,被这丫头一个表情一晃,立刻脑袋都不听使唤了。 出了门,两人晃晃悠悠走在闹市的街上。 薛北凡很感兴趣地问小刀:「你会用毒酒试你未来的相公吗?」 小刀看了他一眼,反问:「你会为了你未来娘子冒险喝毒酒吗?」 薛北凡也没作答,接着反问:「这不公平吧,一个没风险,一个要冒死。」 小刀点点头,「为什麽不说,女王把情爱看的和生死一样重?」 「这题看来无解了。」薛北凡叹口气,「你娘在的话,说不定能想到法子。」 「我娘也想不到法子的,这种事情……」小刀伸手戳戳薛北凡的心口,「因为人心是个无底洞,在外边的人看不到底,里边的人也瞧不见洞口。」 薛北凡沉默了良久,「这麽悲观?也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恩爱夫妻。」 「嗯。」小刀点头,「知道为什麽有些夫妻能到白首吗?」 薛北凡摇头,虚心示意小刀解惑。 小刀轻笑,「因为两个无底洞,要往一个坑里填土,就要渐渐把自己那个掏空。」 薛北凡沉默。 「有些中途放弃了,就越沉越低,也有一些齐心协力的,将地底都挖通了,於是到了一起。」小刀生出一根手指轻轻摆了摆,「还有一种情况却是其中一个特别拚命,将自己彻底掏空,填进了另一个坑里,结果那一头的人出来了,要嘛跳下去陪他,要嘛就自己走了,留另一个孤孤单单等在黑暗的洞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