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得大亨归》 楔子 听过长腿叔叔的故事吗?很甜蜜,是吧? 很多女孩一定也曾梦想拥有一位长腿叔叔吧?长腿叔叔的温柔与神秘,一直存在女孩们的心田,让女孩对未来充满了幸福的期待。 现在,我要说四个关于长腿叔叔的故事,新版的故事内容,真人真事。 ◎ ◎ ◎ 这天,圣心育幼院举办了一场欢送会,饯别的对象为育幼院里最为年长的四位大姐姐。 小朋友不懂分离的愁苦,个个因为有着饼干糖果吃而不亦乐乎,不知道平日陪他们玩耍、做功课的大姐姐,就要离开育幼院出外工作,以后晚上也不会说故事给他们听了。 耐心叮咛小朋友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四个甫完成大学学业的年轻女孩,窝在休息室里,一同讨论未来的计划。 “注意注意,院长有事情要交代唷!”韩如绮拉开嗓门,天生甜滋滋的声音让其他三个人倏地静了下来。 陶琳睐她一眼, “什么事?”瞧她一脸诡异的神采,怕是恶作剧的成分居多。 发现另外两人听得认真,仿佛煞有其事,韩如绮可乐了,收起在陶琳身上受挫的无趣,佯装一定的准备宣布—— “院长说啊,她会好想好想我们,要我们千万不能忘了她和院里的小朋友喔!” “韩如绮,你很故意耶!”周蜜儿不满被捉弄,往她手臂轻捶一记。 “就是,一点也不好玩!”纪碧落赏她一记白眼,同时也松了口气。 “不过你们两个却都上当了!”她吐吐舌,嘿嘿一笑。 “看你这么悠哉快活,该不是院长偷偷泄漏你的长腿叔叔是谁了吧?”陶琳问。 提起这事,韩如绮可就泄气了, “院长才没那么善体人意、和蔼可亲,每回问她这件事,她就臭张脸,不理人。” “而且答案只有一个——”纪碧落支着下颚,延续她的话题下来。 四人对视,异口同声道: “不要问我,我是路人甲!” “真是不懂,平日那么可爱的院长,为何遇上这事特别龟毛?”叹着气,陶琳感到匪夷所思。 “我想她是怕我们去骚扰人家吧。” 她们四姐妹说是圣心育幼院里最为资深的院童并不为过,比其他小朋友幸运的是,她们皆被有心人士以匿名的方式赞助抚养,所有日常生活开销与学杂费,全由不具名的好好先生提供。 咦,都说了不具名,为何能够知道性别? 不,她们当然不清楚资助者的真实身份,说是先生,或许是为了满足小女孩的浪漫遐想吧?因为长腿叔叔的故事,让她们对隐身背后的那位善心人士,充满了好奇。 “蜜儿,你说,你有不好的企图吗?”韩如绮故意摆出气势,咄咄逼人的问。可她在其他三位姐妹眼里,只是个傻大姐。 “当然没有,俗话说知恩图报,我不过想报答对方这些年来栽培的恩惠罢了。”实情是否也是如此,惟有自己明白。 “我也是。”怕遭点名,陶琳连忙附和。 “碧落,你呢,干吗不说话?” 周蜜儿微眯起柳眉,不禁质疑,“你心里有鬼喔!” “难不成你就是那颗老鼠屎?” 三人开始质疑起第四个人心态不够坦荡。 纪碧落不说话,气氛吊诡极了。这是她的秘密,不告诉别人。 等不到答案,韩如绮叹口气, “不管不管,反正谁先找到自己的长腿叔叔,一定要给消息就对了!” “即使对方是个老头子也一样!”周蜜儿补上一句,心里悄悄祈祷,希望她的长腿叔叔不老也不丑。 “说好了喔!” “嗯。” 四个同甘苦共患难的好姐妹,也许有着四副不同的个性,但希望幸福眷顾的心愿是一样的。 第一章 台中 圣心育幼院 一通电话,让周蜜儿火速从台北赶回她从小长大的圣心育幼院。 有一个人想见你…… 周蜜儿在听到院长这句话时,心跳几乎漏了一拍,等不及听完院长接下来要说的,她立即回答:“我马上回去!” 天哪! “他”终于肯跟她见面了?!她喜不自禁,恨不得身上长了翅膀,在最短的时间赶回去。 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盼到跟“长腿叔叔”见面的一天了! 哇!多么的教人兴奋!她做梦都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啊…… “院长!他人在哪儿?”周蜜儿小小的身子猛地撞开院长室的门,冲力之大,几乎令那扇年久失修的门板整个掉下来。 “周蜜儿,你是想拆了我的门是不是?”院长摇头轻斥,这女娃儿都二十几岁了,莽莽撞撞的个性却一点也没改。 “院长……” 一路十万火急的赶来,又是赶火车,又是转公车,又小跑步的,此刻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嫣红的芳唇吐气如兰,小小的瓜子脸红通通的,渗出闪着光泽的汗珠儿,让她看起来狼狈得非常可爱。 “人呢?”她环顾四周,院长室就这么一丁点大,一目了然,可除了她们俩,就没看到别人了嘛! “我的长腿叔叔呢?”该不会是她来得太晚,人家等不及走了吧? “长腿叔叔?”院长修养再好,也忍不住翻白眼的冲动, “周蜜儿,你什么时候才会认真的听完我要说的话?” “院长……”周蜜儿嘟着嘴,她可不是特地回来吃排头的! “我有认真在听你的话啊,要不然我也不会一听到长腿叔叔要见我,就飞快的赶回来。” “你哪一只耳朵听到我说长腿叔叔的?” “这……有差别吗?” 真会被她气死! “我只说,有人要见你,我可没说是你的助养者……” “什么?!”周蜜儿好像被人淋了一头冷水,所有的热情和希望都被浇灭了,嘴巴一瘪,她失望得无以复加,“不是长腿叔叔哦?” 瞧她那副哭丧着脸的样子,院长叹了口气, “蜜儿,你又何必呢?既然你的助养人不愿公开身份,你就应该尊重他的意愿才是。” “可是,我真的好想见他,至少要亲口跟他说一声谢谢……” 这是她长久以来的心愿啊! 当周蜜儿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双亲便在一场车祸中丧生,蜜儿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叔叔在挥霍光她父母的保险金后,居然狠心的将她遗弃,而圣心育幼院就成了她的收容所。 育幼院的孩子,莫不希望被人领养,过着正常的家庭生活。 周蜜儿小时候圆嘟嘟的,粉嫩的脸蛋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想把她抱回去当女儿疼的人自然多的是,其中不乏有钱、有爱心却无子嗣的夫妇…… 然而,每当幸运之神降临到她头上时,她总是故意把它搞砸,存心让那些关爱的眼光自她身上移开,结果,一次次被领养的都是其他小朋友。 这不是因为她不愿意被人领养,实际上,她也渴望有个家,有人疼! 但是,想到自己被领养而其他小朋友就只能失望,她心中就非常的难过,难过到她宁可把机会让给其他人。 九岁那年,在她又葬送一个难得的机会之后,她生命中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助养人,对方跟院长达成协议,在不泄露身份的前提下,无条件提供她一切生活费用,包括供她念大学。 现在,她已经大学毕业了,却仍然对自己的大恩人一无所知! 听院长说,一旦她大学毕业,找到第一份工作,领到第一份薪水,能自力更生了,长腿叔叔便会中断对她的资助。 那也就意味着,长腿叔叔会彻底的从她生命中消失…… 不!她无法接受!虽然长腿叔叔一直是个隐形人,他却真实的存在她生活中。经济上,他资助她;精神上,他更是她的支柱! 在受了他那么多年的恩惠之后,居然在对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任由他说消失就消失……不,她如果真的让他这么做,她就不叫周蜜儿! 她周蜜儿可是有恩必报的,更何况是这么大的恩情!不把长腿叔叔找出来,好好的报答人家,她这辈子都会睡不安稳。 “院长,求求您,告诉我嘛……”娇软的央求声,回荡在室内,她双掌合十,恳求的神态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不为所动。 “您就偷偷告诉我嘛,我发誓,我一定会保密的!” 慈蔼的院长不得不狠着心肠,第一千零一次拒绝女孩的苦苦央求, “蜜儿,你别再求我了,这件事我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院长,我给您下跪……” “就算你给我磕头也没用。”院长的语气始终是那么温和,却又那么斩钉截铁,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 “当初我答应了人家,对他的身份一定会严加保密。没有得到他的同意之前,我是绝不会说出他是谁。” “院长,那您就帮我求他嘛,求他不要再搞神秘了,他助养我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想当面谢谢他!要不是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我!” “人家不想透露身份,是施恩不望报,你又何苦强人所难呢?” “院长……”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周蜜儿失望又沮丧地咬着下唇,别看院长平时那么慈爱,而且还特别疼溺她,可是,就这件事她从来不会让步。 要从院长口中挖出长腿叔叔的身份,根本是不可能的! 那不如……灵动的大眼睛转呀转的,视线瞄到院长背后的文件柜……唔,那里面一定有她极欲取得的资料!如果她放手一搏的话…… “想见你的那个人,这会儿还在后院等着你呢!”垸长转移了话题,充分显示她不想提起蜜儿助养人的决心。 “呃?”周蜜儿一愣,收回贼兮兮的眸光。 “对喔,到底是谁要见我?”既然不是长腿叔叔,会是谁呀? “还记得远钧那孩子吗?” “远……钧?!赵远钧?!”周蜜儿眼中迸出惊喜的神采。 她的记忆力一向不差,而且,育幼院的孩子都像她的亲手足一样,就算离开了,也不会轻易忘怀,更何况,赵远钧是他们当中最聪明的一个,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他? “记得!我当然记得!高高瘦瘦,很安静,戴一副眼镜的那个男生嘛!他在我们育幼院,是个天才儿童,他才比我大二岁,却什么都比我厉害二百倍,害我站在他身边都怪自卑的。” 可她却喜形于色,一点自卑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是不是那个赵远钧他回来了?!”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院长,您心情很好哦,会跟我打哑谜!”周蜜儿笑嘻嘻地,更加认定了是那个天才男生回来了。 院长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人家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赵远钧了,他改了名、换了姓,叫作滕君裁。” “对喔,他被滕家收养了。” 富可敌国的滕家,在台湾无人不晓。十二年前的某一天,滕家的大家长在保镖和随从的护卫下,亲自到圣心育幼院挑选小孩收养,当时才九岁的周蜜儿,依稀记得那慑人的气派和排场,还有……站在大家长身旁,那位神情冷漠的十五岁少年。 真是奇怪!人家跟她只不过有一面之缘,然而,这么多年了,她只要一闭上眼,那少年俊朗的五官和傲然的神色,便历历在目,似是已烙印在她心版上,就连他冷冷的声音,也仿佛还回荡在她耳畔——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叫我听你的? 周蜜儿甩甩头,回过神来,脸上扬起阳光般的笑容,“哦!对了,还有安琪儿呢?她是不是也跟赵远钧一道回来?” 同时被滕家收养的,除了当时十一岁的赵远钧,还有一个小女孩——安琪儿,他们育幼院的小天使! 当时八岁的安琪儿长得粉雕玉琢,是个天使般精致可爱的小娃娃,周蜜儿就像大姐姐般的呵护她,现在,她想必出落得更漂亮了吧? 周蜜儿等不及想见她了! “没有,安琪儿没回来,只有远钧那孩子有那个心回来看我们。” “哦。”周蜜儿掩不住失望之情。 “你还愣在这里干啥?还不快过去跟远钧那孩子见个面……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院长连忙改口道:“呃不,应该是滕君裁先生才对,滕先生还在后院等你哪!让人家等那么久,是很失礼的一件事。” “知道了,院长。”周蜜儿甜甜一笑,转身出去之际,那双乌滑滑的大眼睛眨光在文件柜上溜了一圈。 长腿叔叔,我一定会掀开你的底,等着瞧吧! ◎ ◎ ◎ “赵远钧?!”来到后院,远远的,周蜜儿就看到一个男人蹲着身子跟孩子们玩成一片。 听到她这一声轻唤,男人直起身子,转过头来,架着细框眼镜的俊逸面孔,缓缓扯开一抹笑容。 那温和的笑容、那斯文的气质……依稀是当年那个天资聪颖而又羞涩内向的小男生,然而,今非昔比,小男生已经长大成为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了! 他身形高挑,修长匀称的体格被昂贵的亚曼尼西装包裹着,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自信,真不愧是滕家的养子! 再好的玉石都要经过精雕细琢,才会光芒万丈! 此刻,看到他这么体面、这么成功,周蜜儿心里非常的欣慰,这比自己得到这一切更教她高兴一万倍。 “天哪!远钧,真的是你耶,我好高兴喔!” “蜜儿。” 见她真情流霹,任他性格内敛,这时也忍不住动情地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拥进怀中,“蜜儿,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周蜜儿开心得哈哈直笑,随即又不悦地嘟起嘴,“骗人,你如果真的有心,就不会音讯全无,连一封信都没写来。” “我……”他顿了一下,脸上净是无奈,“不是我不想写,我被‘爷爷’带到英国去念书,一举一动都受到控制,他要我完完全全当自己是滕家的人,不让我跟圣心育幼院有任何的联络。” “抱歉,我不应该怪你。”她早该想到,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她轻轻挣开他的怀抱,一经他提醒,她才想到横亘在两人间的鸿沟, “我……应该叫你膝君裁先生的……” “别傻了。”滕君裁斯文一笑,虽是任她溜出他的怀抱,但,他的手仍是紧紧地包覆着她的柔荑, “你要继续叫我远钧也可以啊,就当是我的小名好了。” “不好吧?我怕你爷爷会不高兴……”她也风闻过,滕家的大家长滕原齐是个相当严厉又固执的独裁者,可想而知,远钧这些年在膝家一定过得很不自由。 “我已经到了自主的年龄,他不能再控制我的一切。” 尽管他说得云淡风清,然而,周蜜儿却可以感受到他压抑已久的愤慨。他,真的过得很不快乐! “远……”她咬了咬下唇,暗骂自己嘴拙,一时改不了称呼,“呃,你……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怪你什么?” “要不是我多事,你就不会……不会……” 她当时真的是出于一片好心,希望他可以被有钱的善心人士收养,这么一来,他的才华就可以得到发掘,他就会有光明的前途,这对他是再好不过的事啊!她怎么会晓得,他在滕家会过得不开心…… “傻瓜,要不是你,我就不会有今天。” 就因为滕家对他的大力栽培,他才得以发挥潜质,才二十三岁就已是政治学和经济学双料博士,而且在滕家的安排下,他将踏上政坛,可说前途无量。 他忍不住捏了捏她可爱的鼻子,“我是来感谢你的。” “可是,如果不是我多事,一定也会有别的家庭收养你,你一样也会成功,而且说不定你会比现在更快乐……” “我现在已经够快乐了,蜜儿,能再见到你,我就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人。” 滕君裁淡然一笑,对自己的命运并无抱怨。没有人能像滕家一样,给他这么光明灿烂的未来……滕家的财势是别人无法比拟的! “那,安琪儿呢?她过得好不好?”周蜜儿关心地问。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她好得很呢,在滕家她可是如鱼得水。” “哦,那就好……”周蜜儿欲言又止,她还想问另一个人,当年那个神情冷傲的少年,但是,她又有什么立场问起他呢? “呃、你跟你义兄……相处得还好吗?”她惟一能做的,就只有旁敲侧击了。 “你说膝煜扬?”在提到滕家惟一的嫡子时,滕君裁斯文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我们很少碰面,爷爷对我们有不同的安排。” “哦。”又是爷爷! 滕君裁口中的“爷爷”,仿佛像个神祗般,控制着一切。 周蜜儿不晓得自己还能说什么,或许,像滕家这样有财有势的家庭,不是她单纯的脑袋所能理解的。 “蜜儿,我得走了。”滕君裁看了下腕表,“你要回台北吗?我顺路……” “哦不!”她另有计划,“我打算在这留一个晚上,太久没回来了,想多和院长聊聊。” 膝君裁含笑点头,“也好。” 他印象中的周蜜儿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的纯真、那么贴心。 “这是我在台北的住址,还有我的电话。”他快速地在一张名片上写下私人号码,递给她,“有空的话,打给我。” 她笑咪咪地接过,“我也给你我的号码好了,你肯定是个大忙人,我打给你怕打扰了你,还是由你联络我比较好。” “你的号码我有了。” “啊?” “我怕等不到你,所以向院长要了你的联络电话。”他温和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但是周蜜儿却迟钝的没有发觉到。 “哦,这样啊,那你有空就跟我联络喔。”她单纯的只把他当作大哥哥,她以为他也是当她是妹妹。 “一定。”就算再忙,他也会找她的! * * * 当晚,周蜜儿便在圣心育幼院留宿。 跟活泼天真的孩子们在一块,是一件开心的事,这让她暂时忘记了现实中的烦恼,尽情地跟孩子们玩积木、玩捉迷藏、玩大富翁…… 直到她倒在床上时,整个人已累得几乎一阖上眼便要睡着。 但是,她不能睡!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没做哩。 她拼命的撑开千斤重的眼皮,好不容易等到孩子们都进入梦乡,院长房里的灯也已经熄了,四周寂静无声,是她行动的时候了! 她摸黑蹑手蹑脚的潜入院长的办公室—— 院长,原谅我!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嘛! 她打开手电筒,开始小心翼翼的搜索院长的抽屉。 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她转而打开文件柜,将文件来一个个拿出来,仔细地翻看。生平第一次做这种小偷的勾当,她紧张到手心出汗。 有了!她找到了有关自己的资料夹! 她的心跳得好快,几乎就要从口中蹦出来了。她就快要揭开长腿叔叔的身份了!然而,把资料夹从头翻到底,她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那里面全是有关她自身的记载,她的成长纪录、她的成绩、她的每月开销……可就是没有助养人的一丁点线索! 真是的!院长的保密功夫也做得太好了吧! 周蜜儿失望至极,她垂头丧气地,正想把资料来放回去的时候,突然,一个信封掉了出来。 她捡了起来,瞠大了双眼看着上面刚毅有力的字迹—— 那是寄到圣心育幼院的,收件人是院长,寄件人是……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只有一个地址。 她用颤抖的手抽出信封里的短笺,就着手电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一行字迹—— 这是周蜜儿下个月的生活费,不够的话,请让我知道。 天哪!真的是她的长腿叔叔耶! 可惜没有署名,她还是不晓得他是谁呀! 她急忙翻过信封,看着寄件人的地址,那地址……似乎很熟悉…… 滕君裁!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地址和滕君裁给她的地址是相同的,这……这意味着什么?周蜜儿转动脑袋,想要理出一个头绪来。 难道说,当年赵远钧被滕家领养之后,为了感激她,所以暗中帮助她、守护她?可是,一个当时只有十一岁的孩子,他有能力这么做吗? 当然,作为滕家的养子,单是他的零用钱,就够她生活的了,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可是…… 听滕君裁说,滕家管得很严,他当时连写封信回圣心育幼院的自由都没有,他又怎么会有那个能耐助养她? 那么,到底会是谁?!她的长腿叔叔会是谁? 周蜜儿脑袋乱烘烘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信封上的地址,她的心渐渐变得雪亮……滕家、滕家的人…… 天哪!会不会是“他”? 当年那个冷漠倨傲的少年,可能吗?会是他吗? 第二章 第二天,在回台北的火车上,周蜜儿左手拿着滕君裁写给她的地址,右手则捏着从院长办公室里偷出-来的“线索”,反复地细看着。 两个地址是一样的! 不过,她注意到字迹不同,这,更加确定了她的推断,她的助养人来自滕家,而且肯定不是滕君裁。 究竟是谁呢? 滕家有谁会做这种事? 她反复思索,觉得滕原齐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才对,那个独裁的老人,他要孩子只有一个方式——就是带回家收养,就像他收养赵远钧和安琪儿一样,让他们成为滕家的一分子。 周蜜儿已经开始有点明白,像滕君裁那样,在滕家的裁培下出人头地,相对的,他就得身负滕家的责任和使命。 滕原齐是个商人,是个厉害的角色,他绝不会这样无条件的暗中助养她,而从不要求回报。 莫非,真的是……滕煜扬?那个大不了她几岁的少年!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除了他,她再也想不出别的可能,尽管他是那么的冷漠、那么的倨傲,可她还是隐约感觉到,他有一颗柔软的心。 闭上眼,记忆回到了十岁那年,“他”出现的那一天—— ◎ ◎ ◎ 十二年前 圣心育幼院 “哇,好大的汽车喔!” 当一整排豪华汽车驶入育幼院,孩子们全都兴奋地冲到门口,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又叫又跳的。 周蜜儿挤在大伙儿当中,她也看到了那些黑得发亮的大汽车,还有陆续下车的西装笔挺的男人,看起来就像电影中的保镳一样。 然后,一个威严的老者下了车,他拄着拐杖,脸上皱纹很多,眼神却精锐异常,他扫视了孩子们一跟,露出施舍般的笑容,“阿辉,分糖果和礼物!” “是的,老爷子。” 随着他一声令下,手下们立刻从行李箱里,搬出包装精美的礼物和糖果,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分给大家。 老人满意地点点头,径自往院长室走去。 在经过周蜜儿身边的时候,他顿了下脚步,脸上闪过了疑惑的神色,“每个人都在抢礼物,小妹妹,你为什么还杵在这里,你不怕自己什么都得不到吗?” 周蜜儿摇摇头,“我不要礼物和糖果。” “哦?不要礼物和糖果,那你要什么?”老人挑眉问道。 “我要读书。我十岁了,我想上学。”周蜜儿稚气地说,“我想认识好多好多字,我想做个有用的人。” “哦,是吗?”老人似乎觉得很有趣,顿了下,要笑不笑地说:“那很容易啊,你只要当我的孙女,我们滕家就是供你读到博士都没问题。” “真的吗?”周蜜儿很高兴地问。“我可以当爷爷您的孙女吗?” “这个,恐怕得先问过一个人才行。”语毕,老人转过头去,“少爷呢?” “回老爷子,扬少爷就来了。” 周蜜儿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颀长的俊美少年,漫不经心的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这边。 一时之间,她瞠大了眼睛,她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男生!就连电视里的明星、歌星都没他这样好看耶! 看起来,他应该大她不了几岁,然而,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势,让人不容小觑。 “扬,你过来,这个小女娃怪有趣的,就给你作伴怎样?”老人用宠溺的语气询问孙子的意见。 “哼。”少年冷冷一睨,视线落在小女孩身上,眼角眉梢净是不屑,“瘦不拉叽的,哪里有趣了?” 老人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助手却低声催请,“老爷子,院长在等着您。” 老人瞠目怒斥,“放肆!你没看见我在跟少爷说话?插什么嘴!” “对不起,是我逾矩了。”助手敛眉垂目,神情诫惶诚恐。 老人收回摄人的目光,问着自己的孙儿:“这女娃你不喜欢?” 少年没有回答,黑幽幽的眸光仍然定在小女孩纯稚的小脸上,神情高深莫测,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随你吧!反正,滕家收养的孩子,将来是要辅助你的,你就自己挑两个出来,最好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知道吗?我相信你的眼光!” “我不觉得这里有我想要的人。”少年酷酷地回答。 “这样啊?那就只好去别家育幼院试试看啰。”老人在说完这番话后,就举步往院长室走去。 周蜜儿对老人的话一知半解,似懂非懂。 不过,她至少明白一点,他们来自很有钱的家庭,他们要收养小孩,而老人让少年全权决定当自己弟弟妹妹的人选…… “大哥哥,你为什么不要我们育幼院的孩子?”她失望地问道。 “大哥哥?”少年黑眸一眯,冷声斥道,“别叫得那么亲热!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周蜜儿挨了骂,委屈地咬着唇,小声地说:“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们育幼院还有很多可爱的小孩,像赵远钧,还有安琪儿……他们都是好乖、好可爱的孩子,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骗鬼!小孩一点都不可爱!”少年一脸冷漠地嗤道。 “不是的,他们真的好乖、好可爱!” 也不知打哪来的胆量,周蜜儿不顾他冷傲不可一世的气势,攀住他的手臂,稚声请求着—— “大哥哥,求求你,你把赵远钧和安琪儿带回家去,做你的弟弟妹妹吧!赵远钧人很聪明喔,如果他可以去上学,他会变得跟大哥哥一样,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还有安琪儿,她很漂亮、很可爱,没有人会不喜欢她,你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你说完了没有?” “大哥哥,求求你,你让他们做你的弟弟妹妹嘛!” 少年不耐烦地甩开她, “你以为你是谁呀?凭什么要我听你的?” 因为他这个粗鲁的动作,周蜜儿摔倒在地上,手肘擦破了一层皮,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关切之情,却又故作不在乎地别过脸去。 “安琪儿没有爸爸妈妈,她好可怜喔,刚才我还听到她在哭,她想要有爸爸妈妈疼她,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没关系……” 周蜜儿一点也不觉伤口痛,只是一味的恳求他。育幼院的许多孩子都希望有个家啊! “你懂什么!我也没有爸爸妈妈。”少年眸光一寒,冷笑道。 周蜜儿呆了一呆,原来这位大哥哥也没有爸爸妈妈喔,怪不得他看起来这么不开心…… “你这是啥蠢表情!”少年不悦地敲了下她的头。 不过,周蜜儿不觉得痛,反被他这举动包含的亲昵感慑住。 “你自己还不是同样没父没母,要不然你也不会待在孤儿院了!”他嗤道。 “我……我在这里有很多兄弟姐妹。” “你的意思是,你在孤儿院很幸福?”他挑衅地等着她的回答。“比我还幸福是不是?” 周蜜儿眨了眨眼,“不是,大哥哥可以去上学,大哥哥比较幸福。” 少年嗤地一笑,“对喔,上学!那你是不是很想成为我们滕家的一分子?!” “大哥哥家里有没有洋娃娃?”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洋娃娃?去,我家才没有那种蠢玩意。”然而,在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时,他改口道,“不过,我可以叫人去买回来,要多少就买多少!” “是真的吗?” “哼,我滕煜扬说的话,什么时候是假的?”他倨傲地抬高了下颗。 “真的可以买很多很多漂亮的洋娃娃吗?”她双眼闪闪发亮,充满了憧憬。 “那当然!”他轻蔑地撇了撇唇,笨女孩,不就洋娃娃罢了,值得高兴成那样吗?! “安琪儿一定会很喜欢的,她一直好想要一个洋娃娃……”周蜜儿恳求地望着他,“大哥哥,你让安琪儿到你家去住好不好?你把她当作你的妹妹好不好?你买洋娃娃给她好不好?” “笨蛋!”滕煜扬狠狠地低咒了声。 没见过这么笨的小孩!她干吗嘴上老是挂着别人啊?她都不会先想想自己吗? 安琪儿、安琪儿,他才懒得理谁是安琪儿!烦都被她烦死了! 周蜜儿被他骂得头低低,嘟着小嘴,神情委屈极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一定会喜欢安琪儿的,大哥哥,求求你,让安琪儿做你的妹妹,好不好?还有赵远钧,他是个很乖的小孩,他如果做你的弟弟,他一定会很听你的话……”她不死心地说。 “你有完没完啊?!”滕煜扬被她烦得快抓狂了,天知道他干吗不走开算了,竟还在这里听她说一大堆有的没的。 “大哥哥……” “你自己呢?你就不想做我的妹妹吗?”他生气地吼她,“你不想上学,不想买许多洋娃娃,不想坐大汽车、住大房子吗?” “可是你不喜欢我啊!”周蜜儿被吼得莫名其妙。 “笨蛋!”他气得鼻孔生烟,若不是对她有一股连他也解释不来的莫名好感,他干吗跟她鬼扯这么多?“呼,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像你这样的小笨蛋!你知不知道?”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周蜜儿可怜兮兮地点了下头,傻傻的说:“我知道啊。” 这让他见了更加心烦不已,真想一拳敲爆她的笨脑袋。 “蜜儿,这个给你……”这时,十一岁的赵远钧手里捧着一些糖果,跑到她的身边。 追在赵远钧身后的,是小小的安琪儿,她直吵着,“给我,给我!糖果,我要糖果……” “安琪儿,你已经有了。”赵远钧说。 “我不够,我还要。” “不行,这些是要给蜜儿的,蜜儿一颗糖果都没分到。”赵远钧把糖果捧到周蜜儿跟前。 “呜——我还要糖果——”安琪儿哭闹了起来。 “好了,好了,全都给你好不好?安琪儿,别哭了,哭了就不美啰。”周蜜儿赶忙把赵远钧奉献给她的糖果,全都转送给小安琪,她这才破涕为笑。 滕煜扬在一边冷眼旁观,最后忍不住嘲讽道:“这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又乖又可爱的安琪儿?” 周蜜儿用力点着头,“安琪儿真的很乖,你看,她有糖吃就不闹了,她很可爱,对不对?” 滕煜扬翻了下白眼,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还有,他就是赵远钧,”周蜜儿将那个文静的小男生推到少年跟前,“你就让他做你的弟弟嘛,好不好嘛?” “去!我才不要什么弟弟妹妹的!” “可是,刚才的老爷爷不是说……”周蜜儿的话猛然被人打断。 “扬少爷,老爷子请你到院长室去一趟。”身穿西装的高大男人,对一个乳臭末干的少年如此毕恭毕敬,实在是很诡异的一件事。 “知道了。”滕煜扬淡应了声。 他转头看着周蜜儿,好看的黑眸微眯了起来,“我可以让这个赵什么的当我的弟弟,这样,你会不会也想当我的妹妹?” “想啊,我想啊,可是,你只要一个妹妹,对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滕煜扬忍耐地点点头。真是见鬼了,一个还嫌不够吗? “那……”周蜜儿一脸忍痛割舍的表情,“那……那就让安琪儿做你的妹妹吧,我没关系的啦,我没有洋娃娃也不会哭的啦!” 她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忡怔了数秒之久。 “真是笨蛋!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笨到无可救药的人!”骂着骂着,他居然失声轻笑起来,“好吧,我就答应你这个天下第一的小笨蛋,把你极力推荐的赵远钧和安琪儿,收为滕家的人。” “真的?大哥哥你真好!谢谢你!”周蜜儿开心地笑了。 “谢我?”滕煜扬伸手,毫无预警地,捏了下她粉嫩的脸颊,“小笨蛋,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小笨蛋,我叫蜜儿,周蜜儿。” “笨蛋周蜜儿,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你今天错过了什么。”滕煜扬勾唇浅笑,似是嘲笑她的愚昧,“到时候,我敢打赌你会后悔莫及!有些机会,一生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不会再重来。” 话一说完,他人也走了,留下怅然若失的周蜜儿,呆立在原地。 她不解地眨眨眼,他这番话太深奥了,她不是很懂耶……不过,有一点他倒是说对了,她是真的开始后悔了,后悔她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他…… “蜜儿,他说的是真的吗?他们家会收养我吗?”赵远钧在一旁急切地问。“还有安琪儿,这是真的吗?” “应该会吧。”周蜜儿认真地点头, “他不像是会说大话的人喔。” “哇!好棒喔,真的是太好了呀……” 周蜜儿笑了, “是啊,这真是太好了耶,你可以变得好棒好棒,安琪儿也可以有很多洋娃娃,可以睡舒服的床,可以坐大汽车……” 还可以有一个那么出色的大哥哥…… ◎ ◎ ◎ 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你今天错过了什么。 火车到站,周蜜儿也从久远的回忆中回到现实,只是,耳边却仿佛还回荡着那倨傲少年所说的这一番话。 到时候,我敢打赌你会后悔莫及!有些机会,一生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不会再重来。 她甩甩头,不,她不后悔! 如果他指的是,当她明白滕家是多么的有财势、有地位,而她当初没争着去当滕家的大小姐,以致错过了荣华富贵而感到后悔……”那他就错了,她一点也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她向来没什么奢求,只要能上学,能填饱肚子,能有余力照顾育幼院的孩子们,那她就心满意足了。 有时,从报章杂志上,她会翻到有关滕家的报道,说着滕家养子滕君裁的学术表现多么的惊人,滕家养女滕丽淇出席宴会时,身上的珠宝是多么的名贵……可这些都离她好远,就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陌生世界。 她甚至无法将滕君裁和赵远钧、滕丽淇和安琪儿联想在一块儿,她又怎会无聊到去羡慕他们?又怎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何况,她的生活也不比人差! 她有书读,又可以继续留在育幼院,一直到现在大学毕业了,仍不必背什么包袱,无需去回报什么人的养育之恩……而这些都多亏了她的长腿叔叔! 但她万万没料到,她的长腿叔叔竟然跟滕家脱不了干系!而且,还极有可能就是滕煜扬……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为什么会想要助养她?而又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身份? 周蜜儿拎着包包,快步走出车站,脑海中仍乱纷纷地充斥着无数的疑问,她对自己说,她一定会解开疑团的! 滕家…… 她看着手上的地址,脸上缓缓绽开一抹笑容,好吧,就到滕家去展开一段侦探之旅吧! 长腿叔叔,你等着好了,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 到时,你最好有一个很好的解释! ◎ ◎ ◎ 周蜜儿一回到住所,就马上打电话给滕君裁,开始实行她的计划。 “呜——”计划的第一步,是装哭。 “蜜儿?你怎么哭了?”很显然的,滕君裁被她吓了一大跳,他急切又关心地问着:“发生什么事了?” “我……呜……”哭得太投入了,想停也停不了。 “蜜儿,你别吓我!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要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啊!” “你真的会帮我?”太好了,她要听的就是这一句。 “那当然了。你有什么困难,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你!” “我没地方住耶,房东不晓得发什么神经,突然把我赶了出来,你能不能收留我几天?”周蜜儿告诉自己,她不是在说谎,她这是在演戏,在念台词。 “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房东?我去帮你理论!”滕君裁一听,马上火大起来。 “不,不要,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其实是不想穿帮。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人欺负。” “我……呜……”周蜜儿惭愧得要掉泪了,为了达到目的,她在博取他的同情心,这样的她,怎么还称得上善良? “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听到她又在啜泣,膝君裁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揉碎了。 放下电话后,他立即飞车赶到她所说的地方,看见周蜜儿顶着寒风蹲在巷口,他真是极心疼又难受。 “蜜儿,快上车,外面太冷了,你有没有冻着了?” “还,还好啦……”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揽着肩,拥进车里,接着,她的行李也被他拎上车。 “我可以到你那里暂住一阵子吗?”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不会很久的,顶多一个星期,我找到地方就会搬走。” 一个星期,大概已够她查出真相了吧? 滕君裁疼惜地看着她,“蜜儿,你不用再这样搬来搬去,我会给你找个舒适的住所,一间公寓,甚至一栋洋房,只要你喜欢都可以。” “啊?!”周蜜儿愣住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不,你误会了,我不——” 脖君裁轻轻掩住她抗议的小嘴,真挚地说:“蜜儿,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的搬来搬去,你这样被房东欺负,我会心疼的。” “可是,我……” 哦,天哪!她要怎么告诉他,其实她的房东对她好得不得了,她才不舍得搬走咧!她现在是在演戏,为的只是想到滕家去小住一段时间,以找出她想要的真相。 “小时候都是你在照顾我,现在也该换我照顾你了。”滕君裁一厢情愿地说着。 “不用,真的不用了。”她讪笑着摇手,天哪,看她给自己找了什么麻烦了? 滕君裁以为她在不好意思,“蜜儿,你不要见外,你就让我……” 他顿了一下,考虑到这个时候突然示爱的话,肯定会把她吓一跳,他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好了。 “让我照顾你,好吗?我们本来就亲如手足,做哥哥的照顾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闻言,周蜜儿这才吁了口气,放心一笑。对啊!他们本来就像手足般的友好亲密嘛,是她想太多了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我真的不需要房子,我只要暂时借住几天,这样我的问题就解决了。” 滕君裁投给她怀疑的一瞥,“这样啊?” “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你在前面让我下车就行了。”周蜜儿闷闷地说。 设想到会出师不利,第一个计划就行不通!唉! 滕君裁笑叹了声,“你还是那么固执,我怎么都没办法说服你,是不是?” 周蜜儿不以为然地道,“什么嘛!说得我像老顽固似的!择善固执,这可是我做人的原则哩。” ”好啦,就你最有原则。”他摇头失笑道。 “唉,都叫你让我在这里下车了,你还要开到哪里去?” “这里下车,你是要露宿街头吗?”滕君裁又好气又好笑地。 “要不然怎样?”周蜜儿眨眨慧黠的大眼睛,看来还有希望喔,赶快再努力一点扮可怜。 “你不是要去我那儿借宿吗?”唉,他大概没办法拒绝她任何要求。 “真的可以喔?”周蜜儿大喜过望,不过,还是忍不住小小声地问了句: “呃,这……会不会……不方便呢!” “怎么会呢?”滕君裁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好了,没问题的。” 第三章 哇!这简直就像一座宫殿嘛! 周蜜儿张口结舌,滕家非常富有,这是众所周知的,可她怎么也想象不到,他们居然富有到这种地步! 她,是不是来错了? 这种豪华又气派的大房子,四周环绕着古董和名画,单单是置身其中她就浑身不自在了,而她居然还想在这里住上几天?万一不小心打破了人家一个花瓶还是什么的,她拿这条小命去赔都不够耶。 “我……我看……”此刻她有点头皮发麻了,心里萌生打退堂鼓的念头, “我看我还是回去好了,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没地方住啦!” “没关系啦,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滕君裁温柔地安抚她紧绷的情绪, “这里除了我,就只有佣人而已,你就当作自己家里一样吧。” “呃?”这不是滕家大屋吗? “其他人呢?到哪里去了?” “丽淇现在在巴黎购物,煜扬大哥在德国开会,爷爷在日本静养,我都说了,我们平时很少碰面的。不过,每年春节我们都会在这里团聚,这一点爷爷是很传统的。”滕君裁边说,边示意佣人把行李拎上楼。 “今年我是提早回来,因为博士论文答辩比想象中顺利,而且,我想回来见你……”他后半段说得很低沉,充满感情,然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周蜜儿一点也没感受到他的情意。 “哦。”她点点头,大家都不在,她的行动不就方便多了? “你们……平时都不住在这里的吗?”其实她关心的是,在这里究竟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虽然我们都在海外,而且各分东西,但,这里算是滕家的大本营,我们在这里各自有自己的小天地,哦,对了!煜扬大哥比较常待在这里……”他指着蜿蜒而上的回旋梯,难掩钦羡的口吻, “从这里上去,整个阁楼都是他的天下。” “啊!”闻言,周蜜儿心跳快了半拍,浑身涨满了兴奋。 只要随着那雕工精美的回旋梯而上,搞不好,那里就有她所要的答案…… “爷爷的卧室在一楼,二楼有书房、健身室、视听室、撞球室等等,三楼左翼是我的天地,右翼则是属于丽淇的。”他领着周蜜儿,来到三楼,打开一扇厚重的浮雕桧木门,“请进。” “我……得跟你睡同间房吗?”周蜜儿的神情瞬间犹豫起来。 “你怕我?” “没有啦,我只是……只是觉得……” 虽然,在育幼院时,他们曾大被同眠过,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男女有别,就算亲如手足,也不方便挤在一间房睡。 “信不过我?怕我半夜会变身为大野狼,然后把你给吃了?”他故意逗她。 “你说到哪里去了!”周蜜儿皱起眉头,很不喜欢听他开这种玩笑,“我只是觉得会有点不方便。” “好了,不逗你,你进来再说。” 周蜜儿一踏进去,才赫然发觉,这根本就是一间公寓嘛! 除了起居室,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饭厅和吧台,以及三个独立的房间,哇,有钱人真是够气派的! “不介意的话,你暂时就睡我的房间吧,里面有盥洗室,比较方便。”说着,他打开睡房的门,示意周蜜儿进去看看,“那边还有个阳台,心情烦闷的时候,可以在那儿吹吹风。” 周蜜儿环视一下,这房间很不错,就像滕君裁的人一样,干净整齐。 “我霸占了你的睡房,那你怎办?” “别担心,我把隔壁读书室收拾一下,就可以睡了。” “那我睡隔壁房好了。”她又不是来度假享乐的,只要随便有个地方睡就行了,最重要的是半夜可以爬起来找线索! “蜜儿,你不要跟我客气,你就睡这里!”滕君裁不由分说地,把她的行李拎到房里去。 周蜜儿微怔。咦?他跟小时候很不同了耶!以前他可是很听她的话的,现在,他变成一个挺有主见的男人了! “明天我会陪你去找房子。”他又说。 “哦,不急嘛……”周蜜儿偷偷的吐了吐舌。她才不需要找房子哩,一旦解开心底的疑团,她自然就拍拍屁股回自己租赁的小窝去。 她不在的时候,房东可是会很想念她的! * * * 周蜜儿眉心深锁,无精打采地窝在沙发上。 唉,她想得太美了啦,以为可以故伎重施,半夜潜入,可没想到,不是所有人都像院长那样不锁门的。 她张口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真是的,害她白忙了一个晚上! 此计不通,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她敲敲自己的脑袋。千方百计来到滕家,她总不能什么都没查到,空手而回吧? 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在看到佣人李妈拿着鸡毛掸子上楼时,她突然灵光一闪。 她马上精神百倍,从沙发一溜下来,尾随着李妈上楼。 三楼到了,她佯装进了滕君裁的房间,其实是贴在房门上,静静观察楼上的动静,直到她肯定李妈已打开了阁楼的门,进去打扫,她才有所行动。 “李妈!二少爷在楼下叫你耶!” “二少爷叫我?” “是啊,你快去吧,这里就让我帮你打扫吧,”她夺过李妈手上的掸子,煞有其事地东扫扫西扫扫。 “周小姐,你是二少爷的客人哪,你这会折煞我的……” “不会不会,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运动运动一下筋骨。”她把李妈推出门口,“二少爷叫你一定有事,你快去吧。” 把李妈支开后,周蜜儿吁了口气,不擅说谎的她刚才连声音都发颤了,幸亏没被人当场识破。 没时间让她发抖了,她必须赶快行动才是! 她眸光一扫,目标对准了那张超大的桧木书桌,冲过去,双手忙碌地翻找着,没多久,原本整洁的书桌便像个废纸堆一样,然后,一无所获的她又转而瞄向抽屉…… 此刻的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揪出她的长腿叔叔! 为此她将不计一切代价,就算叫她冒着锒铛入狱的危险,她也在所不惜。 ◎ ◎ ◎ 滕煜扬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提早从德国回来。 略显疲惫的他,拎着轻便的行李,在机场拦了一辆计程车,就回自己在台北的老家。 “大少爷,你回来了!” 李妈喜出望外,早就把二少爷为什么叫她,还有打扫到一半的事全给忘了,这个大少爷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就像她的心肝宝贝一样。 “大少爷,我马上去给你弄些好吃的。”说着,李妈便欢天喜地到厨房去张罗了。 “煜扬大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一声……”滕君裁见到大哥突然回来,也是大感意外。滕家从来不曾招待别人过夜,或许,他该把周蜜儿在这的事告诉他。 “晚一些,现在什么都别来烦我!”脖煜扬不耐烦地挥挥手,神情冷漠地跨步上楼,经过长途飞行,此刻他只想好好的歇一会儿。 然而,一踏进自己的阁楼,他脸上的疲惫瞬间被警觉的神情取代。 有人闯入! 触目所及,他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的房间了,原本的井然有序早巳荡然无存,一个女孩背着他,在一片狼藉中忙碌地翻箱倒箧。 “怎么?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吗?”他冷冷地出声。 周蜜儿被吓得浑身一震,从床底下搜出来的盒子,也随之掉落在地上,一大叠的信封散满一地。 哦!她被当场给逮到了,这下可怎么办? 滕煜扬倚着门,状似慵懒,其实是堵死了“小偷”的逃生之路。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跑到他的房里行窃,真不知她是吃了豹子胆,还是笨得可以! “我……我在打扫房间……你快出去,这里很多灰尘耶……”她蹲下身子,想要收拾残局,着急地捡起从盒子里掉出来的东西。 咦?周蜜儿惊异地睁大了双眼。这……这是她每个月写给长腿叔叔的信啊,这些信怎么会藏在这里?! “我的房间向来是一尘不染的,我从没见它这么凌乱过,告诉我,你是如何打扫的?”滕煜扬的声调一点也没有提高,所散发的冷肃之意却足以叫人胆寒。 然而,周蜜儿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颤抖的双手捞起信笺,她转过身去,面对着他,“这是你的房间?那,这些信……也是你的了?” 在看清楚她芙蓉般的面容,以及她手上捧着被他视为珍宝的信笺时,滕煜扬的利眸眯了起来,“是你!” “你……你知道我是谁?”她睁大了眸子。 “你……” 仔细一瞧,这男人就是当年在育幼院,那个冷漠倨傲的美少年啊!他变得更挺俊、更出色了,但也更加的冷冰冰! 滕煜扬下颚一紧,高大的身子超前,口气咄础逼人:“该是你先回答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我房里?嗯?” “我……”周蜜儿吞了下口水,随着他的欺近,一股阳刚魅人的男性气味袭来,把她紧紧包围住。 她的心开始狂跳,粉嫩的脸蛋染上了红晕。 这男人,浑身都散发着危险又迷人的气质,瞬间夺去了她的心魂! “我来这里找我的长腿叔叔!”紧握拳头,动用了所有的勇气,她抬起头迎向他慑人的注视。 “你就是那个助养我的神秘人吧?滕煜扬!”她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地吐出心中的疑问。 听到她这句话,滕煜扬挑了挑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骗人!” 一股怒气从周蜜儿心底飙窜上来,信笺也自她手上飞甩到他的俊脸上,“这些是什么?我写给长腿叔叔的信,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你说啊!” “我不欠你任何解释!”他面无表情地瞅着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证据摆在眼前,他却仍是一副“关我啥事”的表情,这让周蜜儿气坏了! “你好过分!”她怒气冲冲地指责。 “我写了那么多信,你为什么一封都不回?十二年,我盼了整整十二年!寄出去的信就像石沉大海!圣诞节你宁可寄洋娃娃、寄巧克力给我,却连一封信也没附上!别说是信了,就连张小小的卡片也没有,为什么?!”她生气地吼他。 她想找到长腿叔叔,原本是要感念他的恩情,然而,在得知滕煜扬居然真的就是她的长腿叔叔,这一刻,她脑海中乱糟糟的,有太多理不清的情绪,首先爆发的是怒气…… “这十二年来,你慷慨的提供我生活费、学费,你的帮助我很感激,真的很感激!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却吝于给我只字片语?滕煜扬,你说,你给我回一封信会死啊?!” 她一古脑地宣泄心中的愤慨,“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这是你们有钱人的游戏是不是?花几个零钱,让一个穷苦无依的孤儿感激你,视你为大恩人,不断的给你写信,然后傻傻的盼望你的回信……” 相对于她的怒不可遏,像一团狂燃的火焰,滕煜扬则冷得像一块冰。 他勾动薄唇,冷冷地开口:“没错,我钱太多,多得花不完,我只是随随便便把钱丢给人,因为我高兴!” “你……” “这样你满意了吗?”幽黑的瞳眸深不见底。 周蜜儿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嘴巴也瘪了,“原来真是这样!” 害她一直以为,长腿叔叔是真的关心她,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能回信,才不能公开身份……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嫌钱太多了,想随随便便砸在她身上!她整整给他写了十二年的信,他却连回她一封信的闲工夫都没有! 她深吸了口气,让情绪平静下来,把失望深埋在心底,“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感谢你,要不是你的资助,我也不会有机会念完大学。” “感谢我?”滕煜扬轻嗤了声,盯着她美丽脸孔的黑瞳微微一眯,“光是用嘴巴感谢,你不觉得太没诚意了?” “诚意?”谁说她没有? “你跑到我房里,不就是想以身相许来报答我?” 周蜜儿脸红耳赤地瞪着他,“喂,你别胡扯!我是真的很感激你,不过,你可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动歪脑筋,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 “哦?是吗?”他也不晓得自己是哪一根筋不对劲了,居然对她口出邪狎之语! 明明不想跟她有任何的接触,却在见到她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一刻,钢铁般的意志也开始动摇了。 他好想碰她!好想象当年那样,捏一捏她粉嫩的脸颊…… 自他十五岁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没有一天不占据着他的脑海、他的心魂。而如今,她出落得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漂亮,却又一如儿时那么的纯真可爱,在猛然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他平静的心湖不由得掀起了波涛。 “喂!你不要再过来了……”心惊胆颤的,周蜜儿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背脊抵着冷凉的墙壁,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滕煜扬的手抵住她背后的墙,缓缓俯下头,他俊逸邪气的脸庞,跟她涨红的小脸,仅有半寸的距离,口中吐出的热气直袭她脸上,使她心脏失序狂跳。 老天!他是那么的靠近!她几乎感觉到,他的唇就快要触及她的脸颊了…… 周蜜儿如泥塑木雕,动弹不得,胸口却因急促喘气而剧烈起伏。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自找麻烦?嗯?”他伸出手,轻佻地卷起她的发丝,凑近鼻间,嗅吸那股淡淡的清香。 没错!他就是那个助养她的人,不过,他没打算让她知道。不打算跟她有任何的交集和牵扯,这全是为了她好! 对她,他是用心良苦,然而,她却自己跑来了!这个不乖的小孩,他真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你想报答我?”他的嗓音低沉柔魅,邪佞至极,“这十二年来,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上大学……这笔数目有多少你算过吗?周蜜儿,你要用什么来回报我?嗯?” “我……”她根本回答不出来。 “用你的身体?这可是你仅有的本钱……”说着,他的手居然就放在她起伏的胸脯上,此举令周蜜儿如遭电极般,浑身一震。 “滕煜扬!你够了哦!”她又羞又恼,用力的将他推开。 “你不是要报答我?那就用你的身体来取悦我好了,既然你都这么辛苦的找上门来了,不要说我没给你这个机会……” “下流!”周蜜儿气得浑身颤抖,她倔傲地仰着小脸,不让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 滕煜扬耸耸肩,冷漠的脸上没有表情,“你不愿意?不愿意那就走啊,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周蜜儿咬了咬牙,痛心疾首,“滕煜扬,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真没想到,我的长腿叔叔居然是这种人!不,我真希望我从来都没有长腿叔叔!” 滕煜扬连眉毛也不抬一下,任她声声痛斥、任她掩脸冲出阁楼,然而,她却在门口撞上一脸惊诧的滕君裁。 “我听到嘈杂声,所以就上来看看……”滕君裁正想解释,却被滕煜扬截断。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滕煜扬冷冷地瞪他一眼。他听到了多少? “我知道,煜扬大哥,我这就出去,”他顿了一下,“蜜儿她……她只是好心帮李妈打扫一下,她无意冒犯你的……” “走吧,不要跟他废话了。”周蜜儿攀着滕君裁的手臂,赌气地想把他拉走。 “等一下!”滕煜扬不悦地拧起眉心,眸光落在她身上。可恶,她居然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这么亲热! 因他那声慑人的低喝,二人同时转回头。 “煜扬大哥,还有什么事?”滕君裁斯文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你留下,我有话要问你。” 周蜜儿马上挡在滕君裁面前,一脸防备地,“不关他的事!他一点也不知道我潜进你房里,他更不知道我……” “够了!”滕煜扬黑瞳一眯,俊脸满怒气,“周蜜儿,你最好立刻消失在我眼前,不然,我会让你走不掉!” “你……”她气得舌头打结,要不是被滕君裁紧紧地拉住,她真想冲过去痛骂他一顿。 “蜜儿,你先回我房里,这里我会处理。”他低声地劝她,“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那……那好吧。”周蜜儿也知道,自己给他惹麻烦了,这会儿只好听他的,希望这样能减轻一些愧疚感。 目送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滕煜扬这才收回眼光,“你最好解释一下,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是这样的,你也知道,蜜儿是我在育幼院的好朋友,这次回来我去看她,碰巧她没地方住……”膝君裁把事情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 滕煜扬冷哼了声,“她没地方去,你就可以把她带到家里来?谁又允许你回育幼院去的?你以为爷爷不在家,你就可以乱来了?” “我……”滕君裁还想说什么,却在他的注视下静默了。 “还是,你以为自己羽翼已丰,可以不再顾忌滕家的规矩,可以为所欲为了?”滕煜扬冷冷一睨,一切都逃不过他那双锐眼。 “不是。”滕君裁低下头。 “那你为什么回育幼院?为什么去找周蜜儿?”他的声音,饱涨着连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怒意。 “我……我只是……”在他摄人的气势下,滕君裁根本无力辩驳。 “你只是太想念她了?”滕煜扬撇唇冷笑,“既然你有这个闲工夫,为什么不多陪陪你的未婚妻?!” 闻言,滕君裁犹如被打败的公鸡似的,垂下头。 滕煜扬直视着他, “敢情你是忘了,你已经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我……”滕君裁像是被击中罩门似的,脸色顿时惨白。他还能说什么呢?婚事是他自己答应的,财政高官的独生爱女,将来有助他在政坛的发展。 “我要你马上送周蜜儿回去,以后不许再跟她见面!”滕煜扬冷冷地命令着自己的义弟。 滕君裁捏紧拳头,“为什么不能?为什么我不能跟蜜儿见面?” “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滕煜扬嗤地一声,“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这个道理爷爷没教过你吗?” “你……”滕君裁额上青筋浮现,过了好一阵子,他才以一种力持平静的声音说:“你这是在保护滕家,还是在保护周蜜儿?那个你秘密助养了,十二年的心肝宝贝!你是怕我伤害她呢?还是妒嫉我跟她的情谊?” 滕煜扬眼一沉,“看来你在外面站了蛮久的,久到你什么都听到了!” 滕君裁不语,算是默认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滕煜扬弯下腰,逐一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信笺,“我想,你应该不至于愚蠢到有动她的念头了吧?” 滕君裁掀了掀嘴唇,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神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滕煜扬冷冷地一抬眼,眼角眉梢净是轻蔑之色。 在他眼中,滕君裁是一个为了前途与利益而出卖婚姻的人,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权利说他在乎周蜜儿? 这十二年来,忍得最辛苦,最想念她的人…… 应该是他才对! 而他,就因为太在乎她、太为她着想,所以才要她跟滕家保持距离,滕家……当然也就包括他自己! 第四章 滕君裁回到房里,周蜜儿已经识趣地收拾好东西,“我应该走了。” “我送你。”他没多说,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帮她拾起行李。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我根本没有住的问题,我想查出滕煜扬是不是我的长腿叔叔而利用了你。君裁,你生气了吗?”她一脸愧疚地跟在他背后。 “我了解。”他开门让她上车。 然后,他绕到另厂边,开了车门,却没有马上坐进车里,抬起脸,望着杵立在阁楼窗口的那抹身影—— 滕煜扬在高处注视着他们! “你真的不生我的气?”周蜜儿不放心地看着他瞬间黯沉的脸色。 滕君裁坐上驾驶座,脸上挤出笑容。 “傻女孩,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了?小时候,你要我把受困在树上的小猫救下来,结果我从树上掉了下来,扭伤了脚,我有生你的气吗?还有一次,我也是拗不过你的要求,到河里去捞小鱼给安琪儿,那次我差点被淹死,我都没生气了,现在又怎会为了这丁点的小事生你的气?” 周蜜儿垂下脑袋,他不说她都忘了,原来她亏欠他这么多,“我已经够愧疚的了,你说这些只会令我心里更不好受耶!” 滕君裁喟然一笑,“我是逗你的啦。” “对不起,君裁,我给你添麻烦了。” “好了,你还要说几遍?你说不腻,可我耳朵都快长茧了。”他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 周蜜儿歪着头,忍不住问道:“唔……那个滕煜扬,他平时也是这么难相处的吗?你是怎么忍受的?” 滕君裁静默一下,“我们不要谈他,好不好?” “呃?”周蜜儿愣了下,看样子,他们真的相处得很不好,君裁的个性又温和又善良,很少会跟人发生摩擦的,想也知道,这全是膝煜扬不好! “滕煜扬真的很坏,很混账,很会欺压你,是不是?”她替他打抱不平。 滕君裁叹了口气,闷闷地说道:“他不让我们再见面。” 周蜜儿一听,简直是怒火中烧,“什么?!不让我们见面?他凭什么?这太不可理喻了啦!他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滕君裁不语。 “唉,你真的要听他的话哦?他说不让我们见面,我们以后就真的不见面了吗?赵远钧?”情急之下,她又叫出他以前的名字。 “怎么说,他也是我大哥,再说,他又是你的助养人……” “那又怎样?”周蜜儿气呼呼地,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专会用钱欺压人的家伙!“不过就几个臭钱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他也说,他钱多得没地方花,砸在我身上,就当他掷进沟渠里好了,我才不会感激这种人!” 滕君裁欲言又止。不,算了!他不会多事去告诉她,滕煜扬从十五岁开始就出去打工,为的就是想以自己的力量助养她…… 他不要她的心全挂在滕煜扬身上! “唉,我对长腿叔叔的幻想,现在可是彻底的破灭了!”周蜜儿大大的叹了口气,心底充斥着莫名的失落感。 在证实滕煜扬是她的长腿叔叔的那一刻,说真的,她是那么开心、那么雀跃。她还以为,他心里是真的有她,才会这样帮助她…… 唉,别想了!越想心里就越难受。 “蜜儿,后天你有空吗?” “后天是礼拜六,本来我是要回育幼院的,可是前天才刚刚回去过……”她不解地眨眨眼,滕君裁为什么问她有没有空? “我们出去散散心,唔,就去垦丁……怎样?!” “哇,真的吗?要去垦丁玩哦?!”她开心地嚷出来,随即小脸一垮,“可是,滕煜扬不是说……不允许我们见面的?” “不用理他!”他这次是豁出去,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对!不管他!他越是不让我们见面,我们就偏要见面,看他能怎样?最好是气死他……”想象滕煜扬被惹得暴跳如雷的样子,她不禁坏心地笑了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 * * * “君裁人呢?!” 滕煜扬注意到,已经连续两天早餐桌上没有滕君裁的影子了。 “二少爷好像是跟朋友去南部游玩。”李妈一边回答,一边为他倒咖啡。“大少爷,你也该出去玩玩,不要忙坏了……” “他去玩了?”他利眸一眯,“跟朋友去?他在台湾有什么朋友?”除了……周蜜儿! “这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是个老朋友吧……” 一听到“老朋友”这三个字,滕煜扬霍地丢下餐巾,脸色凝肃地起身。 李妈忍不佳摇头叨念:“大少爷,你早餐还没吃完耶,就算公事再怎么忙,也应该吃了早餐才走啊,更何况,今天还是星期天哩……” 滕煜扬二话不说,急匆匆的出门。 一坐进宽敞豪华的车厢里,他便掏出手机,拨滕君裁的号码。 铃响许久之后,传来悦耳的公式化声音, “您现在拨的号码无人接听,请您在哔一声后,开始留言。” “ !”滕煜扬生气地摔了手机,可恶,他居然不接电话! 深吸了一口气,他又捡起手机。妈的,留言就留言吧!虽然他向来最讨厌对机器说话! “喂,对不起,滕先生暂时不能接听电话,请问您哪位?”这次,从电话中传来的甜美嗓音,令他愣了下。 “蜜儿?”跟滕君裁在一起的,果然是她! “你……你是滕煜扬?”显然,周蜜儿料不到电话会是他打来的。 “周蜜儿,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不能和君裁在一起!”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迸出这句。 “滕煜扬,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多了吗?我想请问你,你凭什么控制人家的交友自由,君裁虽然被你们滕家收养,但他是一个人,可不是一条狗。”顾不了他是她的长腿叔叔,周蜜儿生气地跟他顶嘴。 “哼!人也好,狗也罢,他已经跟上官家的千金订了婚,这个时候闹出绯闻,会对我们滕家不利!”更不利的人,是她!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君裁订婚了?”周蜜儿大感诧异,订婚是喜事,为什么滕君裁却从没跟她提起过? “是你们滕家逼他的?”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可能滕君裁并不是自愿的! “笑话!是不是被逼的,你何不亲自问他?” “我当然会问。” “叫君裁来,我要跟他说话。”他的声音绷得死紧。 可恶的君裁,居然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 他究竟将蜜儿带去哪里,他为什么不能听电话?他们俩在做些什么? 滕煜扬心里涨满了不安,他担心周蜜儿的处境,她不晓得滕君裁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孩了,他中了滕家的毒,变得自私贪婪…… 他就算喜欢蜜儿,也不可能会放弃他的政治前途、他的未婚妻的。这样的男人,迟早会带给她伤害! “不要!你就会骂他,我不让你骂他。” “你……”真会被她活活气死,他俊脸上五官扭曲。 “好了,你没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君裁在外面挤牛奶,我要过去帮他了,要赶着送去附近育幼院的。” 听到她这么说,他轻吁了口气,焦虑不安的心情才稍为踏实一些。 “蜜儿,等一下!”察觉她要挂断了,他急声止住她。“听我一句话!” “嗯?什么?” “……你自己小心一点。” 放下电话后,滕煜扬以手机吩咐手下,“小杜,我要你马上去电讯公司查一查,君裁最后一次的通话地点是在哪里?立即派人去盯住他。” 他顿了一下,想到周蜜儿可能也在开心地挤牛奶,快乐地享受她的休假,他的口气突然变柔软了—— “暗中盯住他就行了,不要太招摇。记住,不要骚扰他身边的女孩!更不要让他对她做出不轨的行为!有什么状况的话,立刻通知我。” “是的,大少爷。” * * * 听我一句话,你自己小心一点。 周蜜儿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一直扩大到心底,手机被她的手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胸口,天哪,滕煜扬刚刚好像很关心她咧…… 不过,他要她小心什么嘛? “谁打来的电话?”滕君裁在窗口探头进来,好奇地问。 “滕煜扬。”她轻快地回答。 “哦?”滕君裁扬起眉,煜扬从来不曾主动打电话给他,今天是破例了,看来,他真的是挺在乎周蜜儿的。 像他那么冷漠的人,心里居然也有在意的人! 哦不,应该是说,像他这样的狠角色,居然也会有弱点! “接到他的电话,你好像很开心?”他看着周蜜儿脸上大大的笑容。 “嘿嘿……好像跟他斗嘴也挺有趣的。”周蜜儿从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笑得更加愉悦,“哦,对了!他还叮咛我要小心哩,看样子,他也不完全是太坏嘛!” “是吗?”滕君裁一派斯文地笑着。滕煜扬担心他吃了她吧? 周蜜儿突然神色一肃,“他告诉我说,你订婚了,这是真的吗?” “是。” “哇,怎不早说?恭喜你哦!” “谢谢。”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以前觉得重要的财势地位,在与周蜜儿重逢后,跟她单纯的笑容比起来,已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你看起来不太对劲哦?难道真被我猜中了,你是被逼的?滕家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把你当牺牲品?” 滕君裁垂下眼,下意识地回避着她清澄的眸光,“我只能说,我的婚事是爷爷撮合的,而我……当时也看不出反对的理由。” “没有反对的理由,所以就同意结婚?天哪,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不可思议的说法!君裁,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是你一生的幸福耶,怎么可以如此草率?你要真的爱对方,哦、不!我更正——双方要真心相爱,这样的婚姻才有意义啊!” 周蜜儿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他将来有个幸福又美满的婚姻。 然而,听在滕君裁耳中,却错误地诠释成,蜜儿不赞成他的婚姻,因为,她对他也有感觉! “蜜儿,我会重新考虑这门婚事的。”他深情地注视着她。 “唔,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总之,你答应我,一定要幸福喔!” “一定。” “啊,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去送牛奶吧……” ◎ ◎ ◎ 滕家的家业非常庞大,年届七旬的滕原齐在两年前便已处在半退休的状态,将家族企业交给惟一的嫡孙滕煜扬全权打理。 航空公司、广播电台、石化工业、产业、船运、大型百货连锁店……滕家企业的覆盖面大到令人无法想象,而且横跨全球,而这么沉重的担子,就由年仅二十七岁的滕煜扬一肩扛起。 滕煜扬并没有令祖父失望,他惊人的能力使家族企业稳健成长,令滕家累积了更多的财富。相对的,他付出的代价也非常之高昂。 他平均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就像铁打的超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休息! 尽管是星期天,滕煜扬还是到公司去处理公事,下午还要跟某位高官显要去打高尔夫球。 政治和经济,是环环相扣的! 滕家不但有钱,而且势力庞大,跟政坛名人的关系更是密切,也从中得到不少利益。 野心勃勃的滕原斋并不因此而满足,他甚至将养子滕君裁栽培成向政治领域进军的棋子,为的是将来辅助滕煜扬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现在君裁已经学成归来,相信他很快就能发挥这方面的作用,尤其是跟政要上官家的千金完婚之后,而养女滕丽淇也是待价而沽,是滕原齐另一个拉拢权力核心的棋子。 滕煜扬揉揉眉心,他已经愈来愈厌恶这种金钱和权势的游戏,无奈自己生为滕家惟一的嫡孙,对滕家、对爷爷、对死去的父母,都有一份抛不开的责任。他没有办法挣脱自己的宿命…… 反观他的义弟义妹,却是心甘情愿的臣服在他祖父的利诱下,乖乖的做金钱权势的奴隶! 财势地位、荣华富贵,对人心的腐蚀是多么的可怕啊! 所以,他一直不要周蜜儿跟他们滕家有任何的接触,他不要她也成为他祖父手中的另一个傀儡! 现在,他更不要周蜜儿跟滕君裁走得那么近,他担心,总有一天她会被卷入暴风中。 他叹了口气,阖上手里有关在上海设立大型商圈的企划书,脑海里盘旋着周蜜儿的身影,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精明干练、日理万机的他,从来不曾这么失常过! 这都是因为周蜜儿……蜜儿…… 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这十二年来默默助养她的心血,难道全都是白费的?她到头来终是会被滕家的糖衣毒药,给迷惑了纯真的本质?她会被滕君裁那家伙的甜言蜜语给骗去,然后,她会被金钱带来的享乐给迷住,无名无分的当他的女人…… 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心痛如绞。 那,如果他强加干预的话呢?当然,这样滕君裁就没戏唱了,可是,另一个更头痛的问题也会跟着出现,他祖父! 是的,他祖父! 滕原齐对身边的人,有着强烈到近乎变态的控制欲!他惟一的儿子滕彬,跟心爱的女人王玟埴婚后,生下一个孩子,那就是滕煜扬,但王玟埴因为体弱和难产,从此无法再生育。 滕原齐逼着儿媳妇答应让丈夫纳妾,好为滕家多生几个壮丁。 王玟埴被逼得喘不过气来,而选择逃离滕家,深爱妻子的滕彬因而背叛了滕家,留下滕家惟一的骨肉滕煜扬,与妻子远走高飞,然而,他们摆脱不了滕原齐的追兵,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展开追逐,酿成惨祸,滕彬夫妇所乘坐的车子失控冲下高架公路,车毁人亡。 父母的悲惨遭遇,给了滕煜扬一个前车之鉴。 他,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他喜欢的人,当然是离滕家意远愈好! ◎ ◎ ◎ “煜扬大哥!”随着娇滴滴的嗓音,一个芳香扑鼻的女人闯入总裁办公室里,站定在他桌前,硬是拉回他飘远的思绪。 他扬起眉,略显诧异,却谈不上惊喜,“丽淇?” 滕丽淇一身巴黎最新颖的名牌冬装,衬托出她千金小姐的矜贵娇气,年轻美丽的脸蛋经过精心妆扮,显得更漂亮迷人。 然而,一般人眼中的大美女,在滕煜扬眼中,却是连周蜜儿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煜扬大哥,你提早回台北怎不跟我说一声嘛?我也可以提早回来啊,这样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了嘛。”滕丽淇嗲喽地嗔道,一把拉起他的手,“走,我们去吃东西。” “我很忙。”他抽回自己的手,翻动桌上的企划书。“而且我也不饿,要吃你自己去吃。” “煜扬大哥!”滕丽淇跺脚。“我刚回台北,你陪陪人家嘛!” 她一直很喜欢这位俊拔出色的义兄,气人的是,他对她总是不假辞色,永远都这么冷淡! 滕煜扬连眉毛都不抬一下,“想陪你的人很多,我可以帮你打电话给李长青,他一听说你回来,一定会立刻飞车赶来。” “不要!”她噘着涂着唇彩的性感小嘴。 李长青是她众多追求者之一,身份地位都跟她很匹配,为了拉拢很有政治地位的李家,她可能会嫁给他也说不定。 可是,她真正喜欢的人一直是她的义兄滕煜扬,打从被滕家收养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喜欢着他,崇拜着他! 此刻,看着他一脸凝肃地研究企划书,滕丽淇迷恋的眸光一刻也无法自他俊逸迷人的脸庞移开。 企划书有比她好看吗?比她更有魅力吗? 膝丽淇不服气地在心里嘟哝着。她痴迷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她再也忍不住内心压抑已久的渴慕,突然走过去,冲动地抱住他。 “煜扬大哥,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啊,你看我一眼吧!” “别闹了。” 滕煜扬面无表情地,把缠绕在他身上的玉臂给扯下来,就像他拒绝所有投怀送抱的女人那样干脆利落,没有因为她是他名义上的妹妹而心怀慈悲。 滕丽淇瞅着他,大胆地向他告白,“我喜欢你啊,煜扬大哥,你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我……我爱你……” “别做梦了,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因为我是你妹妹?但我们毫无血缘关系啊!”滕丽淇急切地说,“我可以不当滕家的养女,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滕煜扬冷笑,为他放弃一切?恐怕是相反的吧,得到他,也就得到无可匹敌的荣华富贵,女人,不都爱他的财势地位? “原因只有一个,我不爱你。”他直截了当拒绝她的示爱,根本不顾她的面子,也不管会不会伤了她的心。 “你……”滕丽淇身子晃了晃,双眼蒙上泪水,她委曲求全地说,“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肯让我爱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不肯。” “煜扬大哥……”一咬牙,她把身上的大衣脱下,然后解开上衣的钮扣,露出男人无法抗拒的美丽胸脯。 她对自己完美的身段很有自信,相信滕煜扬在见识了她的胴体之后,会产生想要她的欲望…… 看着她宽衣解带的滕煜扬,却仍是不为所动,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丽淇,不要自取其辱了,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 “你不想要我?”不,她不相信挑不起他的欲望。 她不死心地整个人偎在他身上,“煜扬,你看着我,看着我回答,你是想要我的……” 他实在是被女人自以为是的诱惑纠缠烦了,“我看过比你更美的女人,肉欲的诱惑我早已经免疫了。”说着,他不耐烦地推开她娇软的胴体。 滕丽淇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彻底的被他拒绝了! “煜扬大哥……”她屈辱地咬着唇,知道他不爱她,甚至连她的身体他也看不上眼,她的心、她的尊严,碎了一地。 “你走吧,不要让我说出更绝情的话,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他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你……的心,是钢铁铸成的吗?是冰块雕成的吗?煜扬大哥,你都不会试着去爱人的吗?”滕丽淇哀怨地拾起自己的衣物,当她离开的时候,眼眶是红红的。 滕煜扬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他的心是钢铁、是冰块……是什么都好,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什么都不在乎! 只除了……十五岁那年,他开始助养的那个小女孩…… 第五章 滕丽淇不停地抽着面纸,拭着眼泪。 被滕煜扬那样彻底而不留情面的拒绝之后,她就一路哭着回来。 她哭了一个晚上,把眼睛都哭肿了。 突然,她房里的传真机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她转头一看,一张纸随着滑了出来,上面印着一行字—— “滕煜扬只爱一个女人,那就是他靠着自己的力量,秘密助养了十二年的圣心育幼院的周蜜儿。以下是她的地址:台北市x x路x x巷五楼八号。” 滕丽淇愕然瞠大了泪眼,周蜜儿?圣心育幼院? 突然之间,她都明白了…… 她美丽的眼中,进出骇人的妒意,一把抓起那张写着周蜜儿地址的纸条,拿起皮包,她冲出了家门。 * * * 周蜜儿与滕君裁去垦丁玩了一趟回来,虽然很累,但是玩得很开心! 尤其是,在接到滕煜扬的电话,听到他充满关切的叮咛,她的心就好像飘在云端上…… 他是关心她的!这一点她几乎可以肯定! 想想,他是她的长腿叔叔嘛,默默助养了她十二年,这绝对不会是玩玩而已,再说,他虽然从没回覆她的信,可是,他却珍藏着她写给他的每一封信,从这一点不难看出,他是个感情丰富的人…… 至于他为什么对她说了那些难听又伤人的话,她至今仍是搞不懂! 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周蜜儿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长发还在滴着水,敲门声便在这个时候传来 “谁呀?”她觉得很奇怪,这个时候谁会找她? “周蜜儿,开门!我是滕丽淇……安琪儿……你还记得吗?” 听到女孩的声音,周蜜儿心里便少了份防备,更何况对方还是她在圣心育幼院的朋友,她喜出望外,马上把门打开。 “安琪儿,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是君裁告诉你的吗?快进来。”周蜜儿热切地招呼着。 滕丽淇像只骄傲的孔雀般,走进房里。 这是顶楼违章扩建出来的小套房,不过三、四坪大的空间,单是她滕家大小姐一间浴室,都比这里大得多! “坐啊,你想喝些什么?我马上去煮开水,热茶好吗?” “不用麻烦了。”滕丽淇用不屑的口气拒绝了她递过来的椅子,在她眼中,这里连个能坐下来的地方都没有,她可不想弄脏了自己身上的名牌服饰! 周蜜儿疑惑地看着她不对劲的脸色, “你……不坐吗?” “这种破地方,叫我坐?”她一脸轻蔑,“周蜜儿,我真服了你,到这个时候,你还有这个能耐在这里扮清高、博取同情!” “安琪儿……”周蜜儿愣住了,她的住所本来就简陋,这一点她上有自知之明啦,但她不明白她讲什么扮清高、博取同情的? “滕煜扬都已经被你迷住了,你为什么还不叫他买栋大房子给你?”滕丽淇妒恨交加地说,“你真是不简单啊,还故意蹲在这种破地方,你是希望滕煜扬会觉得你很清高是不是?我呸!” “安琪儿,你是不是有所误会了……” “误会?”滕丽淇那张美丽的脸孔因愤怒而扭曲,“那你告诉我,煜扬大哥秘密助养了十二年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呃,是……但是……”事情跟她讲的有很大的出人嘛! “周蜜儿,果然是你!你真是太厉害了!我想请问你,你是怎样让当年只有十五岁的煜扬大哥为了你,跟爷爷大吵了一顿?”她刚进滕家当养女时,便听到煜扬大哥跟爷爷发生争执,好像是为了他要助养一个女孩…… 现在她才知道,那个女孩就是周蜜儿! “告诉我!你是怎样让他为了你,十五岁就出去打工,把自己所赚的每一分钱,都用来助养你这个攻于心计的人?” 周蜜儿整个人傻掉,“什么?!藤煜扬为了助养我,自己出去打工?” 可是,滕煜扬明明是那样满不在乎地告诉她,他是因为钱太多,没地方花,才随随便便砸在她身上的啊……他为什么要对她撒这种谎言? “这……这是真的吗?”她的心乱成一团,虽然不明白那么有钱的滕家大少爷,为什么还必须出去打工,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膝丽淇说的全是事实! 或许他爷爷不答应助养她,他才必须用自己的力量换取金钱帮助她。 而在这样帮了她之后,他仍不要她的感激,所以才不对她说出实情,反而编了那些气死她的话…… “滕煜扬……”周蜜儿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又是懊恼,她错怪他了! “周蜜儿,你真不要脸!年纪小小就会勾引男人,我现在是看清你虚伪的真面目了!”滕丽淇妒恨攻心地怒骂着。 “安琪儿,你误会了,我……”周蜜儿急着辩白,她跟脖煜扬之间,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滕丽淇对她的敌意这么重? “哼,你这个虚伪的小人!怪不得当年你一直要滕家收养我,原来,你的目的是要当滕家的少奶奶!我却被你的阴谋诡计害死了,我成了煜扬的妹妹,我是这么爱他,却不能跟他在一起,是你,这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滕丽淇双目赤红,一声声偏激的指控,充满了怨怼和妒恨。 周蜜儿心痛极了,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意,居然被如此的恶意扭曲和丑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安琪儿你听我说……” 但是,膝丽淇根本听不进任何一句话,她已经处在疯狂的边缘。 “你住口!你这个狐狸精!我不会让你抢走我的煜扬大哥的!”强烈的妒恨,使她失去理智地冲过去,掐住周蜜儿的脖子,“你去死吧!你死了,煜扬大哥就不会受你迷惑了,他会爱我的!他一定会爱我的……” “不,安琪儿,不要……” 周蜜儿挣扎着,两人双双倒下,她被压在滕丽淇身下,失心疯的女人有一股常人所无法比拟的蛮力,周蜜儿敌不过她的攻击,脖子被愈掐愈紧。渐渐的,连呼吸都困难了。 煜扬,长腿叔叔,救我,我不想死啊……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是真的真的透不过气来了…… * * * “报告大少爷,二少爷送该名女子回台北了……” “很好,继续盯梢。” “报告大少爷,该名女子已经回到家了,二少爷送她到门口,他没有进去,在门口跟她道别。” “嗯!”滕煜扬脸色稍缓和地点点头。 “二少爷已驾车离开。” 听到这里,他松了一口气,悬在半空的心也终于踏实了。周蜜儿平安回到家他就放心了。 “大少爷,请问我下一步要怎么做?要继续跟踪二少爷吗?” “不用了。小杜,辛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他难得会说出这样体贴的话,小杜听了简直是受宠若惊。 “给大少爷办事是我的荣幸,一点都不辛苦!”小杜兴奋地说道,突然,他的声音转金困惑, “呃,大少爷,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说!” “我看见……大小姐……在……”, “说清楚一点,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我看见大小姐出现在这里,神情可疑,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滕煜扬刚舒展的眉心又紧拧了起来,丽淇在周蜜儿的住所附近出现?她去找周蜜儿?! 他太了解她了,她不是那种会和穷酸朋友攀交情的人!她如果去找周蜜儿,肯定没好事! “小杜,你做得很好,看紧一点!”他起身,抓起车钥匙,“我现在过去,随时跟我联络!” “是,大少爷!”耶!小杜高兴得真想大叫三声,大少爷居然夸赞他做得好?!他要走运了啦! * * * 滕煜扬把车子开得飞快,恨不得马上赶到周蜜儿的住处。 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在周蜜儿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第六感只有在关系到蜜儿时,才会特别的灵验! 他记得,他十七岁的时候,突然有一次无端端有种连呼吸都不顺畅的感觉,当时,他困惑了好一会,忍不住打了通电话给圣心育幼院的院长,说他想知道周蜜儿过得好不好,结果,院长派人去找蜜儿时,这才发现她在河边洗衣,失足掉进水里,要不是有人及时找来长棍,她就被河水冲走了。 现在,那种相同的感觉又像一张巨网似的罩住了他。 蜜儿……你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滕煜扬心里除了不安,还有恐惧,害怕失去她的巨大恐惧。 原来,爱一个人,就是害怕失去她…… * * * 随着尖锐的煞车声.前一秒还风驰电掣的跑车,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作了一百八十度的旋风式扭转,然后一动也不动地停住。 滕煜扬俊拔的身子从跑车上跃下。 “哇!”小杜看傻眼了,平时那么严肃的大少爷居然还是个飞车高手,害他更加乱崇拜一把的! 咽口口水,他吞回所有崇拜的话语,因为大少爷脸色比平时更加冷肃一百倍,现在绝对不是乱说话的时机! “大少爷,大小姐已经上去了,还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我……我不敢冒犯大小姐……” 膝煜扬俊脸铁青,紧抿着唇不发一言,修长的双腿一刻也没停地,朝着通向周蜜儿住处的阴暗楼梯走去。 他一口气到了五楼。大门是虚掩的,房内死寂。 * * * “蜜儿!” 滕煜扬冲进房里,天哪,他来迟一步了吗? 在看到房内的一幕时,他的心几乎停摆。 只见滕丽淇目光呆滞地缩茬角落,周蜜儿毫无生命迹象地躺在地上,小嘴微张,白皙的颈项有着怵目惊心的淤痕。 “蜜儿……蜜儿……” 滕煜扬的手放在她胸口,立即为她做心肺复苏术。 “蜜儿……醒来啊……”他额头冒着冷汗,眼角渗出泪水,一下下用力地压着她毫无心跳的胸口,一次次把呼吸吹进她口中。 他的心在揪痛,在受煎熬,在祈求,在呐喊—— 上天,求求您,不要连我的蜜儿也夺走! “醒来,蜜儿!你给我醒来,看着我,我还没告诉你,我爱你啊……”他呐喊出自己对她的深情眷恋,可惜,她一句也听不到了。 “呜……”抽抽喳喳着的,是涕泪纵横的小杜。 “好感人哦……原来大少爷并不像外表那样冷,他的心是火热的……” “大少爷真的好爱这个女人……” “不行!我不能只顾着掉泪,我应该做些什么才对,我……对,我来打电话,打一一九……” 不一会儿,救护车呜呜的开到楼下。 在滕煜扬奋力急救下,恢复微弱心跳的周蜜儿,及时被送往医院抢救。 * * * 天边露出曙光,经过这忙乱的一夜,尽管疲惫,滕煜扬却不肯回去休息,执意要守在周蜜儿的床边。 他要等她醒来…… 他阒黑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躺在加护病房内的人儿。 只见周蜜儿面色苍白,脸上罩着氧气罩,呼吸微弱却平稳,医生说她已度过危险期。 在他的注视下,她长而卷的睫毛轻轻搧动了下,嘴唇困难地掀动着,“长……长腿叔叔……” “蜜儿!”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 周蜜儿睁开眼,对他虚弱一笑,真的是他!她的长腿叔叔! 在她快要窒息、快要放弃求生意志的时候,她听到他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呼唤,那一声声的呼唤把她拉了回来……是他救了她?! “煜扬……” “太好了!你醒了!”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似要把生命力传给她,“蜜儿,别怕,你不会有事了。” “你怎么会……在这……” “嘘,暂时别说话,你的身体还太虚弱了。” “我……”可是,她心里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了,谁把她送进医院?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对她这么温柔?这不是梦吧?还有,安琪儿她现在怎么了? 她想拿开氧气罩,想要坐起来,但滕煜扬制止了她。 “别!”他的手温柔地按住她的身子,不让她轻举妄动,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我,但你现在需要休息,蜜儿,听话,先把身体养好,你有什么疑问,我一定会回答你的,不过不是现在。” “真……的?” “真的!”滕煜扬按铃叫医生。 值班医生给周蜜儿做了检查,对她的情况甚觉满意。 “很好,周小姐,你的身体没啥大碍了,不过,你还需要留院观察一天,确定没有后遗症的话,后天就可以出院了。现在,你应该多休息。” 说着,医生还投给膝煜扬不以为然的一眼,“呃,滕先生,如果你能离开,让伤患完全不受打扰,我相信她一定会恢复得更快……” “不!”周蜜儿着急地低嚷,小手抓紧了膝煜扬的大手,像个孩子似的向医生央求着, “不要赶他走,他在这里不会打扰我的!” 滕煜扬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他慵懒地抬起眸,对那个不识好歹的值班医生说:“我要留在这里,不过,我不会打扰她休息的,这样的保证你满意吗?医生?” 如果不满意的话,那就叫院长亲自来跟他谈,他会让他们知道,这家著名私人医院的资金,全靠滕家庄周转! “呃……这样也好。” 值班医生讪笑着,就算他再怎么不识相,这时也无法错辨滕煜扬眼中警告的神色。 他逃也似的离开这间由“恐怖分子”驻守的加护病房。 “来,闭上眼,再好好的睡一觉。”面对周蜜儿,滕煜扬俊脸上的冷硬线条神奇地变柔软了,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一个易受惊吓的小baby。 周蜜儿不放心地瞅着他, “我怕我一闭上眼,你就会消失,你会走掉,你会让我找不到……” “不会!”她溢于言表的依恋,让他心里充塞着暖暖的幸福感,“我会看着你睡,你睡醒了,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 “你保证?” “我发誓。”滕煜扬举起右手,为了让她安心,他什么都愿意做,“我不会离开你半步,如果我不守诺言的话……” “好了,我相信你。” 周蜜儿对他柔柔一笑,她听话地阖上眼,安详地入睡。 滕煜扬笑了,她就连睡着,还紧抓住他的手不放,这分毫无保留的依恋,让他更加强了要好好呵护她的心。 他俯下头,在她手背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蜜儿,我的爱…… 第六章 滕煜扬没有违背承诺,他真的没离开过周蜜儿的床边。 第二天,周蜜儿转醒过来,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他守在她床边倦极打盹的样子。 他的手轻轻地握着她的,她可以感觉到他手心的温热。 周蜜儿的心里窜过一股暖流,还有更多的感动。 虽然很多事情她至今都还搞不懂,但她却清楚地感受到,滕煜扬对她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关怀和体贴。 是的,他是关心她的!要不然,像他这么冷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她病床边守一整夜? 而且,他还这样亲密地握着她的手,这根本就是亲人或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亲密举止! 恋人!想到这两个字,她脸都红了,心跳也变得狂乱失序。 不动声色地,她抽回自己的手,然后,轻轻地,抚上他熟睡中显得有些稚气的俊逸脸庞。 她柔滑的指腹,像羽毛般轻轻拂过他的额头、鼻子、脸颊,还有嘴唇…… “蜜儿……”滕煜扬咕哝地发出警告的同时,一手已扣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指。 周蜜儿吐了吐舌头,“你醒了?” 糟糕,她没想到会把他弄醒,而且还当场被他抓包!他若真要追究起来,她会不会被冠上性骚扰的罪名?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滕煜扬好笑地问,这小妮于可真大胆,居然趁他半梦半醒间非礼他! “呃……有……有一只昆虫……”周蜜儿直被他瞅得心跳如擂,结结巴巴地扯着连自己听了都不相信的谎话。 “是吗?”滕煜扬笑了笑,也不拆穿她,免得令她更加难为情。 “嗯,没、没错,好大一只黑色的昆虫耶,不过我已经把它赶走了……”周蜜儿愈说愈心虚,垂下头,她懊恼地从实招来,“好啦,根本没什么昆虫,我……我只是想……摸摸你……” 滕煜扬内心大受震撼,“蜜儿!” 她坦率又可爱的态度,令他几乎想抛开所有顾忌,将她拥进怀里! 不过,想到爷爷……一旦他和蜜儿相恋,爷爷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插手管这件事,他并不担心爷爷会拆散他俩,相反的,迫切地想繁衍滕家后代的滕原齐,会积极要他们结婚,要他们生儿育女,以延续滕家的香火…… 问题是,他不想把蜜儿推入滕家!滕家,就像一个华丽的坟墓! 他不知道他爷爷会不会对他所爱的女人,做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害怕……有一天她可能会受不了滕家的压迫,而步上他母亲的后尘…… 不!他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只因为想得到她,就让她蹚滕家的浑水! “蜜儿,既然我是你的长腿叔叔,你对我应该有最起码的尊敬才是,以后不可以再逾矩了,知道吗?”他义正辞严地说道。 愈是爱她,他便愈该保护她才对! “我……”周蜜儿一怔,委屈地咬着下唇,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态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昨晚他对她是那么的温柔,可现在……他不但对她板起了俊脸,而且还很刻意的要在二人之间划清界线! “好了,现在你醒了,我去叫护士进来照顾你。”滕煜扬站起身,因为他无法看着她难过的神情而无动于衷。 他们俩之间,有一种很强的吸引力,就像磁铁那样注定了要互相吸引! 从她看他的眼神,他知道,她也是喜欢他的…… 正因为如此,他更必须要跟她保持距离,以确保她的安全! “滕煜扬!你别走!”见他已走到房门口,周蜜儿着急地嚷道,“你说会回答我所有的疑问的!反悔的人是小狗!” 滕煜扬回头,朝她无奈一笑,“我出去洗把脸,我会回来的。” 闻言,周蜜儿才觉得安心了些。 ◎ ◎ ◎ 顾不得现在是冬天,他用冷水直往脸上泼……虽然冷水无法浇熄心中的火焰,却使他头脑清醒冷静了不少。 重新面对周蜜儿时,他已经调适好心情,也巧妙地掩饰了自己的真心。 “安琪儿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她还好吧?”周蜜儿心里有千百个问题,等着他来解答,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说丽淇?”滕煜扬挑了挑眉,他没想到,她冒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与自身无关的! “她为什么会那个样子?好可怕……”一想起滕丽淇近乎疯狂的样子,周蜜儿禁不住为她担忧。“她精神很不稳定,我怕她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你有没有让医生照顾她?” “她现在在家受到很好的照顾,你无需为她担心。”他顿了下,“严格说来,她没有什么精神病,她只是太任性、太骄纵、太野蛮了,等她脾气一过,冷静下来就没事了。” “不,”周蜜儿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她轻蹙眉心,“她明显受了很大的刺激,不然她的情绪不会如此失控,甚至想要杀我……她真的有病,你们应该让她接受治疗才对。” “我们有请很好的医生照顾她。” “那就好。”周蜜儿真的希望她没事。 “她对你的所作所为,差点危害到你的性命,你干吗还为她着想?蜜儿,你有没有想过,你有权追究,要她为自己的行为受到惩罚?”滕煜扬指出这一点,不过,当然滕家并不想要这样的丑闻。 “不,我不想让安琪儿去坐牢,我只希望她不会再做这种傻事,还有……”她看着他,有点困难地启齿,“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误会?她说我抢走了你。她很喜欢你,这你知道吗?” “我可不管她喜不喜欢我!” “煜扬!” “我说了,她就是太任性骄纵了!从她进滕家当养女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很不高兴我不太理睬她,我讨厌她一直缠着我!” “她是你妹妹啊!” “哼,她才不是这么想的!”滕煜扬不屑地撇撇唇。 “她是你妹妹,她喜欢你!”周蜜儿闭了闭眼,她觉得安琪儿很可怜,只要设身处地一想,她便可以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痛苦而又这么疯狂! “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你为什么要让她觉得,她一点也不受重视?” 滕煜扬抿着唇,不说一句话。 别人要一厢情愿地喜欢他,这关他啥事?再说,他的感情不是用来施舍的!他要喜欢谁,他不喜欢谁,他会让他的心来决定! 周蜜儿看着他,一言不发的他看起来既冷漠又倨傲,可是,她相信他也有一颗柔软的心,他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会助养我,可见你是个很有爱心的人,你应该可以对安琪儿好一点……” “这是两码子事!”喜欢跟不喜欢的人,怎能混为一谈? 周蜜儿不懂,她只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好,那你说,你为什么要助养我?别说什么你钱多,没地方花,安琪儿已经全告诉我了,她说你为了助养我,跟你爷爷起了冲突,后来你还出去打工,用你自己挣的钱来帮助我!” 她愈说愈激动,“可你都不让我知道、不让我感激你,甚至在我查出你是我的长腿叔叔时,还面不改色的说了一堆难听的话,故意把我气走,为什么?为什么?” 她气他故作冷漠,明明是关心,却不肯对她敞开心胸…… “你想知道?”滕煜扬面无表情,冷冷地开口,“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会助养你,只不过是故意跟我爷爷作对罢了。” 周蜜儿一脸不信,这八成又是他另一个烂借口! “十五岁,是叛逆的年龄,当时的我爱跟爷爷唱反调,他领养回来的小孩我看都不看一眼,我就是要自己助养一个,看他能怎样!” “可是你助养了我整整十二年。”他以为她是傻瓜吗?这么好骗?光是意气用事,绝不会持续十二年! “我做事喜欢有始有终。”滕煜扬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漠然。但是,他好像适得其反,周蜜儿反倒因他这句话转怒为喜。 她扬开笑,“那我该感激你,没有对我‘始乱终弃’……”就说嘛,他不是那种无心无肺的人! 看着她灿烂甜美的笑容,滕煜扬有一瞬间的恍神。 她还是跟儿时一样,有着乐观开朗而又纯真率直的个性,冷漠倨傲的他无法不为她倾倒,为她深深着迷。 就像黑暗渴望着黎明,严冬渴望着夏天,他渴望着她。遗憾的是,他却必须放弃…… “现在,你已大学毕业,好好找一份工作,我不会再扮演你的长腿叔叔了。”强忍心中的不舍,他口气淡淡地对她说。 “当然,我可以自力更生了嘛,我会努力挣钱!等我领到第一份薪水,我要买份礼物送给你……”她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我还可以请你上餐馆哦,不过,当然不是那种太贵的地方啦! “不用了!” “呃?” “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把心一横,他说出了决绝的话。 “不会再见面?”周蜜儿呆住,笑容不见了,打从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惶乱,“为什么不?煜扬……” 光是想着,她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她整颗心就好像被抽空一样! 滕煜扬别开脸,“我没时间应酬不相干的人。” 他说她是不相干的人?周蜜儿难过得直想掉泪,然而,就算他说出更冷漠无情的话,她还是想见他。 “我知道你很忙,我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真的!”她着急地央求着,“五分钟……甚至一分钟就够了,对,你只要每个月让我见你一分钟,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不想见你,一分钟都不想,你懂吗,周蜜儿?”到了这个时候,他只有逼自己说出更绝情的话。 “我……”不懂,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懂! 昨晚对她百般温柔的他,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冷酷?这根本就不像是她的长腿叔叔! 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她委曲求全地说: “你可以不用理会我,我……我不会增加你的困扰的,真的!求求你,至少让我还能见到你,让我为你做点什么,打扫房子啦,洗车,为你跑腿……什么都行,我想报答你啊!” “报答?我不需要!” “煜扬,求求你,不要这样……”情急之下,她不顾一切拉住他的手臂,害怕他这一走,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滕煜扬闭了闭眼,她这个样子,实在教他没办法甩袖而去。 二十七年来,他的意志力从来没有面临过这么严峻的考验!他真的好想不管三七二十二先抱住她,先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再说…… “蜜儿……” 在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之前,一切已然发生,他的手臂自有主张地环住她的纤腰,略一使力,她便受困在他强而有力的掌握中。 滕煜扬脸部线条绷紧了。 她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刚硬的身躯,竟是该死的轻易勾起他的欲望。 “煜扬?” 周蜜儿羞红了脸,吃惊又迷惑地看着他,不明白原本对她冷言冷语的他,为什么会突然抱住了她?她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此一点排拒感都没有? 即使羞得无地自容,她却无法否认,自己是如此眷恋他的怀抱…… “我再说一遍,周蜜儿,我不希罕你的报答!我更不缺人替我跑腿、洗车、打扫房子……”他的声音异常沙哑,眼神邪魅,“聪明的话,你就离我远一点!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真的!”她急切地表明立场。 “喔?是吗?”滕煜扬眯眼邪睨着她,唇畔扯开一抹魅笑,“跟我上床,你也愿意吗?” 上……上床?! 周蜜儿脑袋里轰的一声,被这两个字炸得无法思考。 滕煜扬抚着她滚烫的脸蛋,嗤笑道:“现在你懂了吗?男人跟女人之间,不要轻易说报答!” 周蜜儿吞了下口水,仰起潮红的小脸,迎向他炙热的目光,她鼓足了勇气,轻轻地逸出一声——“好。” 他没听错吧?滕煜扬拢起了眉头,他以为这样能吓退她或气跑她,就像上次一样,可没想到,她这次是彻底的豁出去了! “如、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我……”下定了决心,周蜜儿咬牙说道,“我也不会拒绝的。” “不会拒绝?只是这样而已吗?”滕煜扬故意挑剔着。 “你……你要我怎样,我都会尽力配合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周蜜儿羞得抬不起头来,脸红得像苹果似的。 听到她这么大胆的应许,滕煜扬的黑瞳眯了起来。 老天!他全身因渴望她而疼痛,而她居然毫不设防的说出这种话,根本就是诱人犯罪,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便把手伸到她病袍下他勾唇浅笑,一派邪气轻佻的样子。 “啊……”周蜜儿猛地倒抽了一口气,天啊,他是来真的! 滕煜扬勾起性感的唇,“现在喊停还来得及。” 周蜜儿摇了摇头,不,她不会让他有借口将她赶走! 她轻咬着下唇,小脸涨得通红。他轻邪的抚弄令她禁不住逸出细细的呻吟。 照理说,女人纯洁的身子遭到侵犯,应该会惊怒交集,拼命抵抗才对。然而,此时此刻,她仍然相信他不会真的伤害她…… 原本只想吓唬吓唬她,可现在,他不但弄假成真,而且还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这都怪她!怪她太柔顺,怪她太甜美,怪她太迷人了…… “怎么?你都不会想要拒绝的吗?”他气恼地咕哝,气她为何如此纵容他放浪的行为! 他感觉到她在颤抖,她在极力的忍住喉咙深处的呻吟……青涩的她,根本无法招架他放肆的需索,可她却甘心任他邪狎玩弄! 难道说,只要助养她,不管是谁,她都愿意这么回报对方?光是这么怀疑着,他便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 她太不自爱了!亏他还处心积虑的想保护她! 冷不防地,滕煜扬抽回自己的手,高大的身躯硬生生退离了她诱人的身子。 “煜扬?”周蜜儿骤然失去支撑的力量,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她睁着迷茫的水眸,无措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不再抱她了?!她是不是哪里惹恼他了? “我……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想取悦我,还差得远!”滕煜扬冷凝着脸,强迫自己说出违心之论。 “我、我……”张着嘴,饱受冲击的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在嫌弃她!这个认知令她心如刀割。 “你该有自知之明!一点经验都没有,如何懂得要怎样取悦我?!”他心里打定了主意,要下一帖猛药,好让她彻底的对他心寒。 他嗤笑一声, “再说,你有点发育不良,才32a吧?摸着你的胸,我会以为自己在摸男人!我的女人起码要有34d!你不够格!” 太……太过分了! 周蜜儿抱着自己簌簌发抖的身体,血色早已从她脸上抽光。 “你是要我去隆乳,再去找人开苞是吗?”缓缓地开口,语气平静得让人瞧不出她的心正在淌血。 滕煜扬眸光一寒。什么?!她竟然说要去隆乳,要找人开苞?!他会让她这样乱来的话,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不,他得沉得住气才是!这个时候,他不能让她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握紧拳头,他硬是吞下心中的冲天怒焰。 “我只要你离开我的视线,从此不要再来烦我,你要怎样,都不关我的事!”冷冷地撂下这句,他旋身走了出去,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漠然地离去,周蜜儿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恸,眼泪夺眶而出。 她的长腿叔叔真的不要她了…… * * * 周蜜儿把换下来的病袍摺叠好,整齐地摆在床上。 她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完全没有即将出院的喜悦。唉!滕煜扬真的不想理她了!她出院了,他也没来看她! “周小姐,恭喜你出院。” 在办理出院手续时,她的健保卡被笑容可掬的柜台小姐给退了回来,“你的医疗费已由滕先生替你缴清了。” 周蜜儿闻言一愣,“滕先生……替我付了?” “对呀!” “你……确定吗?”滕煜扬不是说,不再是她的长腿叔叔了?以后不再插手她的事情了? “百分之两百。”柜台小姐轻松笃定地回答。 “滕先生今天来了吗?”她的心莫名的鼓涨起来,充满了希望。 “这我就不清楚了,款项是在昨天预缴的,多缴的部分我们会退回去的。”小姐耐心一流,微笑地向她说明细节。 “哦,是这样啊,谢谢你了。” 周蜜儿掩不住满心的失望,拖着有气无力的身子,朝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不晓得是不是她太累了,还是精神太恍惚了,没有注意到擦身而过的人,猛地被人撞了一下。 “周小姐!小心!”见她脚步踉跄,险些摔跤,躲在一旁的小杜当下完全把滕先生的命令给忘了,现身来扶住她。 “你是谁?”周蜜儿感到诧异,因为她并不认识这个喊她“周小姐”的年轻人! “我……”小杜搔搔头,“呃,你等一下……”他跑了开去,不知从哪里推了一张轮椅过来。“周小姐,你刚出院,脸色还很苍白,被人撞倒就不好了,我推你到门口叫车吧!”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谁?”周蜜儿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他应该不是医院里的护土,干吗推轮椅给她? “我叫小杜,我是奉滕先生的命令,暗中保护你……”他猛地住了嘴,可是,太迟了,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滕煜扬叫你保护我?”周蜜儿讶异极了。 “周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滕先生,我在你面前露了馅,不然我就死定!”小杜打了一个寒颤说。 “这个嘛……”周蜜儿坐上轮椅,纷乱的脑袋迅速地想理出一个头绪来。 滕煜扬口口声声说不想见她,也不想理她了,可他却派人保护她?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是关心她的?他是在乎她的? “你说你叫小杜?”她的脑筋转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想要套一套他的话,“小杜,我不太相信你所说的耶,我看,我还是去问一下滕煜扬好了……” “不不不!千万不要!”可怜的小杜被她吓得脸青唇白,急急说道:“周小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大少爷派来的人,你跟二少爷在南部游玩的时候,我就奉命跟踪你了……” “什么?!跟踪我?”周蜜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派人跟踪她?!滕煜扬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 “你受到攻击的时候,也是我通知大少爷,他赶来后,忙着为你做急救,是我临危不乱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小杜急疯了,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周小姐,看在我有帮到忙的份上,你不要在大少爷面前出卖我……” “不,我还是不明白,”周蜜儿摇摇头,困惑地喃喃自语,“煜扬他明明对我那么冷漠,为什么……” “冷漠?”小杜不能苟同地大大摇头,忍不住又多嘴了,“没错,我本来也以为大少爷是个冷漠的人,可是,如果你像我一样,亲眼看到大少爷抱着你,以为你已经救不活而伤心欲绝、猛掉眼泪的样子,你就会知道,大少爷的感情有多丰富,有多爱你……” “你说什么?!”周蜜儿心口一震。 “大少爷是真的很爱你……” 周蜜儿闭上眼,全身血液都在沸腾,煜扬是爱她的啊! 她真是个大傻瓜! 这么简单的事实她都看不清,一而再的被他蒙蔽,当他一次次把她推开,她的心也一次次的受伤淌血……但他为什么不肯承认喜欢她?她真的不明白,不过,她一定会解开这个迷团的! 再睁开眼时,她澄澈莹亮的眼眸中有着笃定和决心。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杜,麻烦你帮我叫车。” “周小姐……” “放心好了,你在我面前出现的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此刻心情飞扬的周蜜儿,忍不住小小地揶揄了他一下,“除非你又自己说溜了嘴。” 小杜连忙掩住自己的嘴,“不会不会!一定不会了!” 第七章 肃穆的书房内,祖孙二人对坐。对于在日本静养的爷爷突然回到台湾,滕煜扬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他太了解他爷爷了,滕原齐是特地回来验收成果的! “丽淇那孩子情绪有比较平复了吗?医生有没有说什么?”老人啜了口茶,闲闲地问起。 “您会关心吗?”滕煜扬淡然反问。 “那当然!她可是我的乖孙女耶!”滕原齐一副慈眉善目的笑脸。 “您如果真的这么关心她,就不会传这东西给她,故意刺激她!”说着,他把那张告密的传真纸摊在桌上。 在周蜜儿的住所发现这张告密信时,他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全是他爷爷在背后搞的鬼! “观察入微,推断精准,呵呵……”老者发出满意又欣慰的笑声,“好好!更不愧是滕家的接棒人!” “爷爷!”滕煜扬俊脸紧绷,眼中蕴涵着不甘被摆弄的怒意,却碍于对方是自己的爷爷而不能发作。 他力持冷静地跟老人理论,“我希望您不要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我虽然老了,却还没患上老年痴呆症,十二年前的约定我当然记得,而且记得一清二楚。”老人捻须微笑,气定神闲。 当年,十五岁的孙子对他说,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助养那个叫周蜜儿的小女孩,不要他这个做爷爷的插手这件事。 “你要助养那女孩?这有什么难的?我们滕家有的是钱,只要你喜欢,就是再收养一打半打的也不成问题。” “不!我不要她跟滕家有任何关连!” “哦?你不想她做你妹妹?难不成你是要她将来当你的女人?” “我没有这么想过!”十五岁的滕煜扬性格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会这样涨红了脸实在少见。 “扬儿,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没有好处的事,就不要白费力气。” “我已经决定了!” “我不会让你耗费力气在这种小事上,你是滕家的接棒人,肩上挑的责任还会少吗?你喜欢那丫头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我安排别人收养她,长大后她就是你的了。” “爷爷!”少年紧握拳头,“我是想帮她,不是想害了她!” “你要就照我的意思去做!”老人斩钉截铁地道。 “我不!”少年一脸桀骛不驯,如狂狮般倔傲凛然,“爷爷,这是我的事,我希望您不要插手,不要自作主张!” “不然呢?”老人挑眉,这还是孙子第一次这样违抗他的意思。 “您已经失去儿子媳妇,您不会希望惟一的孙子都失去吧?”不卑不亢、不焦不躁的语气,清楚无误地表达了他的决心。 老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中闪着精炯的眸光,“那好吧,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这件事,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我要跟爷爷约法三章。” “哦?” “助养周蜜儿,是我个人的事,爷爷不得干涉,也不可向她泄露此事,更不能要求她对滕家做出回报。” “没问题。”老者表面上是退让了,实则另有打算,这个周蜜儿,他相信她将来对滕家一定会大有贡献的! 事实证明,他真是高瞻远瞩啊! 他这惟一的孙子,现在都二十七岁了,却丝毫无意成家,为滕家生几个传承香火的小壮丁…… 是时候让他孙子助养了十二年的周蜜儿,来报答滕家的恩泽了! “既然您没忘,那你就不该对周蜜儿……”滕煜扬的声音打断老人的思绪。 “我可没对周蜜儿怎样。”滕原齐笑得狡猾,“约法三章的事……我有向周蜜儿要求什么回报吗?我有泄露你是她的助养人吗?再说,这十二年来我有干涉过你们之间的事吗?没有吧?” “教唆丽淇去骚扰蜜儿,”滕煜扬额上青筋浮现,可见他是多么的生气,“这简直就是借刀杀人!” “你说得太严重了。”滕原齐叹息道,“我也没预料到丽淇的反应会这么激烈,相信我,我并不希望周蜜儿发生什么不测。” 他还希望这女孩能为滕家传宗接代呢,又怎会要她的小命? “那您告诉我,您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懒得跟老人拐弯抹角,滕煜扬直截了当地问。“让丽淇去找蜜儿的麻烦,对您、对滕家究竟有什么好处?” “扬儿,我只是想让你了解,你有多爱这个周蜜儿……”滕原齐一派慈蔼地说道。 闻言,滕煜扬不由得神情一凝,眼神充满了戒备,“不劳您费心,我的事情我自己最清楚。” “既然这样,你何不把人家娶回家,生几个胖娃娃?” “爷爷,这恐怕要让您老人家失望了,我从来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他不希望自己所爱的人,到头来又可悲的步上他母亲的后尘。 老人叹了口气。煜扬还在为双亲的死耿耿于怀,而且认定这一切全是他这固执的老人一手造成的,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憎恨,可心里却终究是无法释怀。 不成家、不生育……让滕家自此断了子嗣,这无疑是对他这个极欲抱曾孙的孤独老人,最残忍的报复! 滕原齐知道孙儿的心结,所以从来不曾逼迫他跟什么千金小姐走在一起,他不想惹孙儿反感。 其实,只要惟一的嫡孙肯娶妻生子,哪还管是不是门当户对,就算对方是无父无母的孤女……他都不在乎。 问题是,滕煜扬似乎是铁了心,要打一辈子的光棍! “蜜儿是个好女孩,放弃她,你会后悔的。”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沧桑和无奈,“你又何苦跟自己的幸福过不去呢?” 滕煜扬撇唇冷笑,“幸福?!” 他不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周蜜儿将来的痛苦上! 他太爱她了,所以不能这么做,不能冒这个险!这些,他爷爷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能够让你情有独钟的女孩,一定也会有很多男人喜欢吧?只怕你还来不及回心转意,她已经被人追走了。” “无所谓。”滕煜扬口气淡淡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周蜜儿自然不缺追求者,而他只能衷心的祝福她,掌握自己的幸福…… 只要她幸福快乐,他便别无所求。 然而,无法否认的是,光是想着她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妻子,他的心就禁不住涨满了苦涩。 “据我所知,君裁好像也很喜欢周蜜儿。”滕原齐看着自己的孙儿,祖孙俩暗中斗法,“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话,你也无所谓吗?” 这老狐狸!滕煜扬黑眸蓦地阒沉,“您又想玩什么花样?” “何必紧张呢?”滕原齐笑了,姜还是老的辣嘛,这小子是斗不过他的!“你既然都放弃人家了,还管她跟谁在一起!” “君裁已有未婚妻,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毁了周蜜儿!”滕煜扬双拳紧握,保护心态表露无遗。 “如果他真的喜欢周蜜儿,可能会跟上官家解除婚约也不一定。”滕原齐慢条斯理地说道,“说不定周蜜儿会成为你的弟媳……” 不!不行!他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为的就是想保护自己所爱的女人!而这老狐狸却想让他的苦心化为乌有! “让君裁跟显赫的上官家结成亲家,这全是您的意思,是您的一步棋,您没有理由现在改变主意!”他忿忿地指责老人的居心。 “就算君裁没娶上官家的千金,他也能在政坛崭霹头角,只是要循序渐进罢了,我相信,为了周蜜儿这么可爱的女孩,他不会介意多奋斗个十年八年的。” 滕原齐一派民主的口吻,可实际上,他却是专制得很,尤其把养子和养女视为傀儡,为利益牺牲他们的婚姻自主权。 滕君裁向来对爷爷惟命是从,要他跟上官家的小姐订亲,虽然他跟对方一点感情也没有,却仍是毫无异议的同意了。 如果爷爷真的要君裁悔婚,他也会照做的;若要他娶周蜜儿,那家伙一定求之不得…… 该死的!爷爷为什么非要周蜜儿当滕家的媳妇不可?这完全没道理!只除了…… “您不会是认真的!”滕煜扬额上渗出冷汗。老狐狸这么做,无非是要逼他有所行动!可恶! “扬儿,你知道我有多认真。”滕原齐语气慈祥,胁迫的意味却不容置疑。 滕煜扬眯着眼,无畏地迎视老人犀利的目光,“您不要以为每个人都会受您的摆布,周蜜儿未必要嫁给君裁。” “据我了解,他们现在感情挺不错的……” “我看您是搞错了!”滕煜扬愠声反驳,口气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哦?那君裁得加把劲才行!为了助他赢得美人归,我这个做爷爷的会给他一切支持!听君裁说,周蜜儿正在找工作,我看,干脆就安排她当君裁的私人助理好了,让他们多接触接触……”老人一脸算计的神态。 滕煜扬眉心纠结,抿唇不语。 因为,他愈是表现得很在乎周蜜儿,这老狐狸就会咬住他的弱点不放,对周蜜儿就愈不利! 滕原齐却已是胸有成竹,一再的挑战孙子的极限,“必要的话,我会建议君裁先上车后补票……” “想都别想!”拼命压抑的脾气,终究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滕煜扬忿忿地警告老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蜜儿,就算您是我爷爷,我也绝不允许,绝不!” “这就对了!”滕原齐露出诡计得逞的笑意,自己喜欢的女人,要好好保护才是。最好的方法,就是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保护一辈子。”这样,他老人家抱当孙就指日可待了。 “哼!”滕煜扬脸色乍青乍白,进退维谷。 “你好好考虑一下。”尽管孙悟空会七十二变,最后还是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滕原齐不无得意。 在他眼中,犹作困兽之斗的年轻人,迟早会看清情势…… 滕煜扬一脸不驯地瞪着自己的爷爷;“您想摆布我和蜜儿,门都没有!我不会让您得逞的!” 长久以来,他从没停止过对抗专制的爷爷,可这一次,他是真的被惹火了,正式宣战了! 面对孙子的敌意和抗拒,老人仿如挨了一拳,痛在心里,“扬儿,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您省省吧!我父母的死,对您恐怕一点意义都没有吧?好!既然您这么喜欢强人所难,那就不要怪我不认您这个爷爷!”说他大逆不道也好,他已经受够了,这老狐狸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完,滕煜扬愤怒地甩门而去。 “扬儿……”老人面有愧色,却已唤不回孙子离去的脚步。 “唉,难道我又做错了?”可是,他这么做,只不过是要孙子把喜欢的女人娶回家,又不是逼他娶他不爱的女人……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老人揪着愈来愈痛的心口,喃喃自问。 * * * 愤怒中的滕煜扬把跑车开出车库,想要借飙车来宣泄情绪。可才一驶出滕家大门,外面就有一辆计程车堵住了他的去路。 “哔!哔!”他不耐烦地按了下喇叭。 这周围都是滕家的私有地,很少有计程车出入,司机八成是开错路吧? 正想着,一抹纤细的身影从计程车下来,滕煜扬毫无心理准备下看到她的出现,一时呆愣住了。 “煜扬,你要出去?”周蜜儿轻盈地向他走来,计程车也已掉头开走了。 “你为什么又来这里?”滕煜扬眉心纠结。 “我今天出院。” “出院不会回自己的家?干吗又跑到这里来?”滕煜扬没好气地吼道。 周蜜儿用手捂住耳朵,等他吼完了,她才把手拿下来,一脸无辜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耶。” “你!”滕煜扬本来就一肚子火,现在更是被她气得七孔生烟,“我在跟你讲话,你干吗捣住耳朵?等下又说听不见我说什么!周蜜儿,你是不是欠扁?你跑来这里就是要看我生气的是吗?” 他继续用吼的,她就继续用手保护耳朵。而且,她还不停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那表情好像在说,抱歉,人家不会读唇语耶! “周蜜儿!”滕煜扬生气地伸出手去,把她的双手从耳朵上扯下来。 周蜜儿可怜兮兮地缩着脖子,“你吼那么大声,人家耳朵会痛。” “耳朵痛?”滕煜扬拧眉睇着她良久。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放软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见你,我有话要跟你说。”她直视着他的眼,抱着即使会被他拒绝也要对他死缠烂打的决心。 滕煜扬想了一下,“上车。” “呃?”周蜜儿感到意外极了,她还以为自己必须耗尽力气,才能说服他好好的听她一席话。 没想到,他不但干脆的一口答应,还叫她上车,这真让她有点不知无措,愣在当场。 滕煜扬挑挑眉,“难不成你要这样站在路中央跟我说话?” 周蜜儿粲然一笑,“我觉得,还是有得坐比较好。”说着,她毫不扭怩地上了他的车。 * * * 车子一路向南行驶,周蜜儿很庆幸自己戴了软呢帽,脖子上也缠着围巾,冬天坐敞篷车吹风,实在最冷得有够刺激的! “你怎不问我要开去哪里?”车内很安静,滕煜扬率先打破沉默。 “呃——好吧,我来问一下,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周蜜儿笑嘻嘻地问,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 滕煜扬摇头叹息,“你都不晓得要担心的吗?” 周蜜儿睁着一双清澈水眸,“担心?唔——跟你在一起,我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对人太没戒心了。” “戒心每个人都有,用不用得着,要看对象嘛!”她笑睨了他一记,他是她的长腿叔叔嘛,“对你根本就不需要。” “那君裁呢?你跟他单独到南部去玩,对他也是一点戒心都没有,不是吗?”提起这件事,他不由得口气紧绷,面露愠色。 周蜜儿一派天真地道,“君裁也不是外人啊,他就像我大哥哥一样嘛。” “哼,大哥哥?”滕煜扬冷嗤了声,“你别傻了,他绝不是把你当妹妹看待那么单纯。” “你不要乱说!”她皱了皱眉心。“我和君裁明明就是那么单纯,你不要想歪好不好!” “我想歪?”滕煜扬火气上扬,瞪了她一眼,“你这白痴!”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骂人?”周蜜儿不服气地噘着嘴,“我才不是白痴哩!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不高兴我跟君裁在一起,是因为你吃味。” 吃味?滕煜扬眸光一沉,是的,他就是吃味! 见他没有加以否认,周蜜儿勇气大增,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因为你……你喜欢我!”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这么冲动、这么鲁莽,只会坏事, 滕煜扬一直都不愿承认自己的感情,她现在贸然揭了他的底牌,他的反弹可能会更大……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像拨出去的水,又怎么收得回来呢? 车内的气氛一片凝肃,周蜜儿满心懊恼地睇着他深沉的脸色。完蛋了啦,这下他肯定会给她难堪的! “我知道你一定会否认,我……就算我自取其辱好了……”她陬着嘴,讷讷地说,“我只想告诉你,我晓得你是真心对我好!不管你怎样掩饰,不管你曾对我说了多么难听的话,我……我……” “你怎样?”滕煜扬下颗紧绷,这个少跟筋的笨蛋,她是怎么发现的?! “我……我还是……一样喜欢你!”她知道,再不说出心中话,她以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滕煜扬胸口一颤,瞬间被她纯真的告白夺去了心魂。 他不是呆头鹅,他感觉得到她的心意,她是喜欢他的,她的感情赤裸裸的写在她每次凝望着他的眼神中。 然而,亲耳听到她羞涩地说出来,他强装的冷静,几乎全被她一句告白给毁了! 他多想把她拥进怀中,倾出自己压抑已久的感情……但是,他不能!他紧抿着唇,镇静地开着车,阒黑的目光直视前方的路况。 周蜜儿自嘲地笑了笑,“我有自知之明,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当然高攀不上你们滕家,配不上你……” “不是这样的!”他皱起了眉心,不喜欢听到她如此妄自菲薄。 “呃?”周蜜儿很意外也很高兴,他终于肯开腔了! “蜜儿,”滕煜扬长叹了声,“我们是真的不适合在一起,这不是因为你不够好,相反的,而是因为你太美好了,我们滕家……只会毁了你。” 周蜜儿眨眨眼,一知半解地问:“是因为你爷爷吗?” 之前,她也听滕君裁说过,滕家的大家长滕原齐是个专制顽固的老人,或许这就是问题的症结。 滕煜扬投给她复杂的一眼,“蜜儿……” 周蜜儿强颜嘻笑,“你放心啦!我不会对你死缠烂打的啦!既然你都明明白白告诉我了,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我……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你以后不想再见到我,那……我会从你面前消失的。”她想让他记住她最美好的笑靥,可是,此时的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在那之前,你能为我做一件事吗?”滕煜扬沉重地问。 “你说。”周蜜儿讶异地看着他。 她想不出,滕煜扬会要她做什么事?不过,只要是他提出的,多困难的事她都不会推辞。 “陪我去一个地方。” “现在?” “嗯!”滕煜扬手握方向盘,车子一路南下,起初原是想出来飙飙车,现在他却另有打算,“我知道一间不错的民宿,我需要你陪我一起去,而且要住上好一阵子,住多久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周蜜儿心口狂跳……就他们两个人哦?这不是很像私奔吗? 哦!瞧她想到哪里去了?像滕煜扬这么理智自持的人,绝不会前一刻还说两人不可能在一起,下一刻就带着她去私奔…… 可是,明明都不适合在一起的两个人,为什么他会突然冒出这个诡异的提议?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吧?! 纵然满心疑惑,她仍是十分干脆的答应了,“好。” 第八章 “你不怕我把你卖了?”滕煜扬促狭地睨了她一眼,其实,他也料到了她会答应他的要求。 “我没那么值钱吧?!”周蜜儿笑应了声。 滕煜扬但笑不语,伸手开了车内的音响,让柔柔的轻音乐一路伴随二人。 周蜜儿突然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准备, “糟了,我什么都没带耶!换洗的衣服、隐形眼镜的药水、卫生棉……” “你需要什么,我们待会可以去买。”滕煜扬忍住笑意,这小笨妞,一着急竟连卫生棉都大声的说出来,幸好她还毫无所觉,不然,想必她早就羞死了! “其实,你应该早一点跟我说嘛,这样我就可以准备出门的东西。” “我也什么都没准备。”滕煜扬耸耸肩,一派潇洒地道,“我是临时决定的。” “啁?”周蜜儿睁大了眼,太意外了,“你……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一时心血来潮……” “嗯,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滕煜扬含笑点头。 老实说,他是在听到蜜儿的告白后,才突然想到,他何不带她离开这尘嚣之地?这不失为保护她的好办法! 带着她,走得远远的,或许他爷爷会以为他们俩已在一起,这样,爷爷就会回到原先的计划,让君裁娶上官家的千金。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才带蜜儿回来,到时,他爷爷也不能叫君裁离婚来娶蜜儿了,那他就不用担心他爷爷的威胁,不用再担心蜜儿了…… “可……可是,你放得下你的工作吗?”听君裁说,煜扬一个人要管整个家族企业,他的时间很宝贵的,怎么可能什么都撇下,说走就走? 滕煜扬坏坏一笑,“让我爷爷去头痛好了。” 谁叫那老狐狸把坏主意打到蜜儿头上,活该让他去受点罪! 周蜜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嘿——真看不出你这么坏,这么不负责任哦!” “所以你最好当心一点。”他开玩笑地说。 “当心什么?” “当心我把你吃了,然后又不负责任!” “你不会!”她知道他只是开玩笑,但是,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教她脸红耳赤,一颗心怦怦狂跳。 滕煜扬敛去玩笑的态度,轻轻点了点头。她说得没错,他不会这样对她! 尽管他内心是如此的渴望着她,他是这么强烈的需要她……他也绝不允许自己碰她! 因为,他不想毁了她! ◎ ◎ ◎ “铃铃——”滕煜扬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由于开着车,他按了一个键,用免持的扩音方式接听。周蜜儿很体贴的将音乐关掉。 “煜扬大哥……”滕丽淇焦虑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连在一旁的周蜜儿也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事?”煜扬不悦地拧起眉心,一副很不高兴被打扰的口气。 “不好了!爷爷心脏病发作,很……很严重!你在哪里?快回来啊……爷爷好像不行了……” 滕煜扬微愣了下,心忖,哪有这么巧的事,爷爷不晓得又在玩啥花样了?! “我又不是医生,回去也帮不上忙,你打一一九,把他送院抢救就是了。” “煜扬大哥……” 不待滕丽淇再说什么,膝煜扬已一手按掉通话。 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周蜜儿不能置信地瞪着他,“你……你爷爷病倒了耶,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应该马上回去看他才对!” “你别上了我爷爷的当,他不过是要骗我回去罢了。”滕煜扬淡淡地说。 “你是说……” “什么心脏病发作,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他爷爷一定是想用这招把他诱回家去。 这时,手机又响了。 “煜扬大哥,爷爷要见你一面……”这次传来的是滕君裁的声音,“你快来医院!” “你告诉爷爷,装病这一招,我已经领教过好几次了,现在不会再上当了。能不能请他不要放技重施?!” 说完,滕煜扬不但切断了通话,还烦不胜烦的将手机扔出车外。 周蜜儿傻眼了,“你干吗把手机扔掉?”天哪,那可是钱买的耶,他不心疼,她都为他可惜! “这样就清静多了。”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可是……万一你爷爷是真的病发……”狼来了的故事,最后狼是真的来了阿! “不会的!我爷爷身体还硬朗得很,再折唐我几年都不成问题,他不会这么快倒下的!”滕煜扬撇唇—笑, “而且,我太了解他了,他每次把我逼得不想理他的时候,他就会装病。” “可是……”周蜜儿还是觉得很不安, “我觉得,你还是回去看一下会比较好。” “我一回去,不就中了他的诡计了?”滕煜扬认为,他爷爷一定是得知他和周蜜儿在一起,所以装病骗他回去,好逼他们两个结婚。 “可是……”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 ◎ ◎ “青禾民宿”基本上是一间普通的农家,古朴的三十年老厝,辟出一间舒适的通铺,偶尔接待一些投宿的游人,用来补贴务农的收入。 滕煜扬跟主人的儿子是大学同学,曾经到他们家住了几天,对他们家温馨的环境印象深刻。 所以,他不带周蜜儿去他名下的豪华别墅,而带她来这儿。 他很羡慕那位同学有一个幸福温馨的家。很多时候,他情愿自己不是有财有势的滕家大少爷,而是普通农家的孩子,就算日子清苦一点,却快乐自在,最主要的是,可以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共组家庭,而不需要有所顾虑…… “到了。”把车子停下,他持着刚在途中买的衣物和日用品,领着周蜜儿走向那间老厝。 周蜜儿一下了车,就感受到主人家亲切和善的招待。 “来来来,快请进来,外头风大……” “大婶,不好意思,我没事先打电话来,真是麻烦您了。”滕煜扬含笑向迎接他的村妇打招呼,态度是罕有的平易近人。 “哪里哪里,一点都不麻烦!你是我们强仔的哥儿们,自己人,不要见外!”胡大婶笑吟吟,“难得你还带女朋友来喔,快请进……” 女朋友?!周蜜儿羞赧地睨了他一眼,虽然他俩并非这种亲密的关系,但,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她心里仍是禁不住甜滋滋的。 尤其是,他并没有急急的撇清,反而神情自若地朝她一笑。 “二位这边请。” “大婶,您去忙您的吧,不用招呼我们了。” “那好,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胡大婶匆匆的转身出去,留下二人在这间简朴舒适的房舍里。 周蜜儿一进入房里,带着兴奋又好奇的心情环视四周, “哇,这里好好哦,地方又大,空气又清新,从这个窗口还可以看到远处的青山。” 滕煜扬浑身松懈地倒在榻榻米上,双臂枕在脑后,微眯起眼,“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这个地方。” 周蜜儿见他躺成一个大字型.不禁噗哧一笑,“你真的这么累哦?也难怪,开了这么远的车,唔,那我还是不打扰你了,我回自己的房间了……” “等一下,你要回自己的房间?”膝煜扬觉得好笑,“小姐,你已经在自己房里了,你不知道吗?” “可……可是……这不是你的房间吗?”瞧他躺得多惬意! “是你的,也是我的!”膝煜扬戏夸地朝她眨眨眼,“换言之,是我们的!” “啊?!”周蜜儿脸儿一红,光是想着跟他共处一室,心口就不规律地狂跳。 滕煜扬一笑,淡淡地解释:“这间民宿只备有一个房间出租。” “哦。”她难为情地垂下头。真是的,人家根本没别的意思好不好,就她一个人在想些有的没的! “我先去洗个澡。”滕煜扬从床上一跃而起。 “呃,浴室不是在房里吗?”周蜜儿觉得奇怪,房里明明有卫浴设备,他干吗拿了毛巾往外走? “这附近有个瀑布,我喜欢在那里洗澡。” “瀑布?会很冷耶!”现在可是冬天,不是夏天! 滕煜扬扯唇淡笑,“没错,会很冷。” 跟她共处一室,他觉得全身血液都在加温,此刻他分外需要冷水,来冷却自己的渴求和欲望。 见他旋身走出房间,周蜜儿急忙大喊, “喂,等等我!” 脖煜扬挑挑眉,“你也要去?” “对啊,我去看风景,不行吗?”一个人关在房里挺无聊的,都不晓得要干什么好,不如出去走走。 “你确定是去看风景?不是看我洗澡?”他兴起逗她的念头。 “什么啦!谁要看你洗澡啦!” ◎ ◎ ◎ “呼!”好冷……周蜜儿在河岸上来回踱步,她不停地搓着双手,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 穿着毛衣,披着围巾的她,仍然感到刺骨的寒冷。不可思议的是,滕煜扬居然真的脱光衣服跳进水中,让瀑布冲刷身体,老天,他的身体是铁打的吗?他都不会觉得冷吗? “喂,你快点起来了啦,很冷耶!”她的手圈在嘴上,朝他又喊又催的,要他赶快上岸。 “这里风大,你先回去!”他像小孩似的玩得不亦乐乎,一下子又沉入水中。 “滕煜扬!你……”周蜜儿跺脚,她不是自己怕冷就催他,她是担心他会冻出病来! 水面上没有他的身影,良久良久…… “煜扬?” “滕煜扬?喂?!” 连唤了几声,还是没有反应,天哪,他怎么那么人都不浮出水面?周蜜儿心里浮上不好的预感,脸色刷白,声音颤抖不已,“煜扬……” 天!他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她不顾一切冲入水中,冰冷的溪水将她牛仔裤的裤管浸湿了,她浑然忘却自己不谙水性,心焦地担心着他,“煜扬?!” “噗”的一声,他从水中蹦出来,就近在她跟前。 “你怎么下来了?”他讶异极了。 见他没事,完好无缺的站在她跟前,周蜜儿吁了一口气,悬在半空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你干吗不应我?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她生气地吼他,气他让她这么担心受怕! “蜜儿?”他一头雾水。 “你好讨厌!你让我担心死了啦!”她一转身,忿忿地返回岸边,可裤管全湿了,令她饱受惊吓的心情更是糟透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吗?”滕煜扬追在她身后,拼命的解释,“我潜入水里,瀑布的水声太大了,我没听到你在叫我,真的,我不是故意吓你的,蜜儿……” “我要回去了。”她垂着头,不想让他看见她眼眶红红的。 “对不起,蜜儿。” 滕煜扬捡起挂在树枝上的浴袍,穿在身上,在腰间随意打了个结,一手拿着毛巾擦拭湿洒洒的头发,高大挺拔的身躯伴着她一路走回去。 “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好不好?蜜儿,你别生我的气了……”他一路不停地哄着她。 周蜜儿有点赌气地道, “我哪有生你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好不好?!你泳术那么精湛,我干吗笨到为你瞎操心?” “不好。”滕煜扬握住她的肩,让她停下来面对他。 “不好?”她一脸茫然。为什么他说不好?他也太谦虚了吧?他的泳术明明很好哇! “我宁可你生我的气,也不要你自己气自己。”他温柔地注视着她,低沉的嗓音更是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哦——原来是说这个,不是说泳术。 “蜜儿,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滕煜扬心里涨满感动,她是因为太爱他,才会这么担心,这么生气。一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这么担心的……” 周蜜儿被他直盯得心跳如擂,在他那双探深得不见底的瞳眸中,她别见了一股深沉的情愫。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俩还是移不开交缠在一起的眸光。 滕煜扬俯下头,她那红艳的菱唇,吸引着他一亲芳泽……然而,想到自己要保护她的决心,在快吻上她的那一刻,他顿住了。 不行!他不能吻她! 闭着眼,周蜜儿也能感觉到他的临阵退缩……就算他俩不能在一起,一个亲吻不是太过分的奢求吧? 她的要求并不多啊!一个亲吻、一个拥抱……就够她抱着这分爱恋,回忆一辈子了!可是,他好像狠心得连这一点回忆都不肯给她…… 叹了口气,滕煜扬硬是压抑了吻她的念头,只是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很快的退开身子。 “走吧,天快黑了,大婶应该准备好晚餐等我们了。” “哦。”周蜜儿觉得好失望,好失望…… * * * 二人坐在温暖的火盆旁,一边吃着热腾腾的火锅,一边看电视。 “蜜儿,多吃一点……” “够了够了,别再夹给我了啦,我已经吃撑了!” 滕煜扬利落地把菜和肉捞起,不顾她的反对硬夹到她碗里,“你那么瘦,应该好好的补一下。” “太多了啦,我怎么吃得下?”她皱着眉,看着自己碗里怎么吃都吃不完的莱肴,怎么办?浪费食物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你吃得太少了……”住她多么努力的把菜塞进嘴里,滕煜扬仍是不甚满意地摇头。 “你当我是猪喔?”呜——人家的胃本来就小,哪挤得下这么多的食物? “你一直就吃这么少?难怪你会营养不良……”滕煜扬心疼得不得了,“我可怜的蜜儿……” 周蜜儿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我没有营养不良好不好?你不要把我说得好像难民似的,我虽然在孤儿院长大,可从来没饿过一餐半餐的,院长对我们是真的很好!” “我不是怀疑院长对你不好,不过,你一定是常把最好的菜分给其他孩子,自己都没吃到。”他在育幼院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地把糖果让给别人,她就是这么善良! “唉,你不要把我说得那么伟大好不好!”她脸红了。 “而且,你那么瘦,都快看不出胸部了,还敢说自己没有营养不良……”滕煜扬故意逗她。 “滕煜扬!你真是太过分了!”周蜜儿气得头顶冒烟。 上次他嫌她只有32a,还说什么他的女人起码都有34d,这件事她闷在心里没当场发作,是因为她不是他的女人……可现在,他居然又拿她胸部作文章,真是气死人了! 她生气地扭过脸,“我不要吃了,我也不要理你了!” 滕煜扬敲自己的额头,怪自己弄巧成拙,“噢,我说这么多,是为了刺激你吃多一点,你不要生气了!” 周蜜儿瘪着嘴,因他一句戏言而自尊心大受打击。 “我身材很糟是不是?32a真的没看头是不是?你们男人是不是没断奶,为什么只晓得看女人的胸部?” 她真的很生气,很受伤,而且很失望。没想到,连滕煜扬也是这么肤浅的男人! “对不起,我……”他意识到自己真的说错话了,有些话男人或许会当作玩笑随便说说,但女人却是很认真的把它当一回事!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身材不好又不是你的错!我32a的胸部也不是你的错!反正我就是不漂亮、不性感、不够好!”她气呼呼的说完,站起身就要离开。 “不!不是的!” 他急着向她解释,一把拉住她,但是,愤怒的周蜜儿用力要甩开他,滕煜扬不多细想,便一把抱住她涨满怒气的身子。 “蜜儿,”他紧紧地抱住她,脸贴着她的脸,歙动的薄唇在她耳畔吐出魅人的低语,“在我眼中,你是最好的、最漂亮的、最性感的……” “骗人!” “真的,我没骗你。”他的脸,亲呢地厮磨着她绯红的面颊,“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可爱、最漂亮的女人,不然我也不会只爱你一个。” 周蜜儿停止了赌气的挣扎,双眼变得迷蒙, “你……真的喜欢我吗?” “傻瓜,我当然是真的喜欢你!从我十五岁见到你那天起,我就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可爱又傻气的模样,蜜儿,你是我的天使……” 周蜜儿并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更消沉难过,“你喜欢的,是当年九岁的我吧?” 滕煜扬笑叹一记,“这有分别吗?当年十五岁的我,喜欢当年九岁的你;现在的我,喜欢现在的你……” “你骗人!你们男人都喜欢大胸脯女人,你根本就不会喜欢我,不觉得我有吸引力……”或许正因为这样,他才吻都没吻过她。 “傻瓜!”滕煜扬长臂一收,用力搂着她纤柔的身子,粗嘎地说道:“我如果不喜欢你,就不会忍得这么痛苦了。” “呀?!”周蜜儿瞠大了水眸。 滕煜扬咬牙,闷哼一声,“你不要乱扭,我可不是圣人,你再给我乱扭,我真的会忍不住……” 周蜜儿屏住气,既紧张又好奇,“忍不住怎样?” “忍不住想要吃了你。”理智和自制力在崩溃,他抚着她纤柔有致的曲线,唇片挲摩着她细嫩的粉颈,周蜜儿迷醉在他亲昵的接触下。 终于,他吻上她充满期待的芳唇。 他的吻时而缠绵细腻,时而热情狂放,周蜜儿完全融化在他的攻势下,她的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任他一遍遍地吻着她,爱抚着她。 室内的温度持续上升…… 就在二人吻得难分难解之际,被忽略多时的电视节目,突然传来一则快报—— “新闻快报,著名企业家滕原齐心脏病突发,被紧急送进医院抢救。据可靠消息指出,滕老先生至今仍未度过危险期……” 听到这个消息,二人的激情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 周蜜儿更是吃惊得低呼出声, “天哪,煜扬,你爷爷是真的病倒了……” 滕煜扬一脸冷凝, “很难说,他可能买通了传媒。” “不,你不能这么说。”狼来了的故事,最后狼真的来了,不能不相信啊!周蜜儿急急拿起房里的电话,“煜扬,你打个电话回去问一下,如果你爷爷真的出了事,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迟疑了一会,滕煜扬终于接过电话,拨了通号码…… 第九章 “蜜儿,我必须回去。”放下电话,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滕煜扬凝重地对她说,“这次,爷爷恐怕是真的病发入院。”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动身吧!” “等我再打通电话……” 周蜜儿急忙收拾东西,心里祈祷着,希望滕煜扬来得及赶回去,如果老人家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一定会悔恨莫及。 “煜扬,赶快啊!”她都急死了,他居然还杵在那儿。 “你都收拾好了?”滕煜扬挑了挑眉,她的动作真不是普通的快! “对啊!”事态严重,哪还有时间磨菇? 虽然她压根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他身边,可现在他爷爷躺在医院生死未卜,谁还有心情在这里风花雪月,当务之急就是让他赶回去看他爷爷! “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我们开车回去还要一段时间耶,赶快啦!”拎着包包,周蜜儿急声催促着。 “再等一下。” “还等什么?时间不等人的……” “等我们开车回去,太慢了!”虽然他也很焦虑,却仍不失镇定,“我已经打了电话安排直升机来接我们。” “直……直升机?!”周蜜儿惊讶地连包包都掉在地上了。有钱人也太夸张了吧,一通电话居然就出动了直升机! 滕煜扬走到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脸蛋,“抱歉,蜜儿,我不应该任性的带你来这里,给你添麻烦了。” “别……别这么说。”能陪在他身边,她是求之不得啊!只可惜这一切必须结束得这么仓促! 以后真的不再见面了吗?这句话,压在她心上,怎么都问不出口。 ◎ ◎ ◎ 头等病房里—— 膝煜扬穿上经过消毒的长袍,才获准进入病房。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已不是平时专制冷酷的独裁者,而只是一个被病痛折磨的羸弱老人! “爷爷……”看到他这个样子,滕煜扬心口狠狠被撕扯着。他们毕竟是祖孙,是血肉相连的亲人! “扬?是……是你吗?”老人艰维地撑开眼皮。 “是的,爷爷,是我。”滕煜扬握住祖父布满皱纹的枯瘦的手,致力让自己的声调显得平稳,“我来看您了。” 老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不想见爷爷最后一面了……” 滕煜扬心中一阵激动, “爷爷,您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我老了,累了……”老人眼中流出眼泪,“是时候去见你的爸妈了,我只是担心他们不会原谅我。” “爷爷……” “要不是我太固执,你爸妈就不会死。”这么多年之后,滕原齐终于放下高傲的身段,悔恨交加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你也不会这么恨我……” “我不恨你,爷爷。” 老人苦笑,虚弱而又惭愧地说:“你有理由恨我……你恨我,也是应该的,是我这个老头自找的。” “爷爷,您不要这么说。”滕煜扬心里很不好受,“我承认,有肘候我真的很气您,可我从来没有恨过您。” “真……真的?” “真的。”他用力点头,不想让老人带着悔恨和遗憾,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可是,你为了跟我作对,情愿连自己喜欢的女人也放弃……”老人一直认为,滕煜扬是刻意要断了滕家的子嗣,以此来报复他。 “爷爷,您误会了。我不是故意要气您,也不是故意跟您作对。我是怕自己保护不了蜜儿,我担心她成了滕家的媳妇之后,怕您又会……”有了他父每亲的前车之鉴,他不得不防患未然! “原来是这样……”老人叹息,现在,他终于了解这孩子顾虑什么了! 他苦笑,“不会了,爷爷不会再有压迫人的力气了……” “爷爷……”见老人奄奄一息,连说句话都得用尽力气,脖煜扬心如刀割,“您歇会儿,不要再说话了。” “不,我现在不说,恐怕没时间了……”老人艰难地开口,“扬,爷爷快不行了,你……能不能答应爷爷……” “爷爷?”滕煜扬哑着嗓子,极力忍住心中的悲恸。 “你跟蜜儿……一定……要幸福……”涣散无神的双眼,没有焦距地直视前方,老人困难地吐出最后的叮嘱,“要……像你爸妈一样……幸福……恩……爱……” “爷爷?爷爷——”滕煜扬狂喊。回应他的,只是一旁的心电图显示没有生命迹象的单调声音。 老人阖上双眼,总算没有遗憾地走了。 ◎ ◎ ◎ 一整个晚上,担心得睡不着的周蜜儿,干脆早早就起身,顶着熊猫眼开门想去买一份早报。 昨晚,她跟滕煜扬乘直升机回到台北之后,便匆匆的告别了。他直接赶去医院看他爷爷,而她,心神不宁地回到自己租赁的小窝,一直就没有停止过担心他,担心他爷爷的病情…… 天亮了,他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来。 唉,他不晓得她会担心的吗? 不过,她又有什么立场要他打电话向她报告?她算哪根葱啊?滕煜扬都那么明确的对她说了,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对他们滕家来说,她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不论滕家出了什么状况,都不是她所能关心的。那,她总可以买份报纸,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消息吧? 一拉开大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看到她心里挂念了一整夜、不可能会在这里出现的人…… “煜扬?!”她揉了揉眼睛,天哪,这……该不会是她的幻觉吧? “蜜儿……”蹲坐在她们口的滕煜扬,一脸的疲惫和憔悴,让她的心都为之揪疼。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结结巴巴地问,用力把他沉重的身躯拉起,扶进屋里。 她想让他坐在沙发上,可他却像孩子似的紧紧抓住她不放。 “煜扬,”感受到他从不流露的脆弱,她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蜜儿……”他黑色的头颅埋在她胸前,仿佛她是他惟一的支柱,在他最悲痛的时刻,只有她能给他慰藉,“我好想你!” 周蜜儿一愣,心里说不出的又甜又涩,“傻瓜!来了为什么不按铃?” “我不想吵醒你。” “傻瓜!” 她整晚没睡,都在惦挂着他,而他居然就蹲在她家门口……傻瓜,他们两个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傻瓜啊! “你的腿……”她发觉他双腿无力,好像连站都站不稳,整个人的重量全倚在她身上,把她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没事,只是蹲太久,有点麻麻的……” “你……”老天,他到底在她家门口蹲了多久啊?他看起来槽透了,像只无助的流浪狗,让她又怜又爱,“你先坐下来,我去倒水给你喝。” “不要,我只要抱着你。” “煜扬?” 周蜜儿想退离他一些,好审视他的神色,可她这轻微的动作惊动了他,使他更用力地钳紧了她,生怕她逃走似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这样抱着你!蜜儿,别走……” “好好好,我哪里都不去,好不好?”她柔声轻哄,声音里全是呵怜,是纵容,是深深的眷顾。 “爷爷去世了。”在她温暖的双臂中,他静静地说出这一句。 “煜扬……”她心口一揪,他的沉痛让她感同身受,她禁不住红了眼眶,但她不能让自己显得软弱,因为……煜扬需要她。 她不晓得应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才能让他不要太难过,她只能静静地用双臂环抱着他,默默地分担他的悲痛。 爷爷走了,他连惟一的血亲都失去了…… 这一刻,所有的语言都是多余的;所有的安慰都是空洞的,而只有她温暖的怀抱能让他安心,让他重拾力量。 “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良久,他从她怀中振作起来。 “但愿我能帮得上忙,煜扬,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她想抚去他的疲惫,她想驱走他的伤痛,可是她不晓得要怎么做。 “傻瓜,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滕煜扬衷心的,说。 只要见到她,抱着她,他便觉得好多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有了她,他相信,再大的风浪他才可以安然度过。 “你……需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吗?”她关心地问,他看起来真的好疲惫。 “不了,我没事的。爷爷的丧事,还等着我去办!”他轻叹,“他生前,我不能事事顺从他的意思,现在,他走了,我能为他做的,就只有这件事了。” “嗯,我了解。”周蜜儿心疼地叮咛, “可你也不要累坏了。” “别担心。”他温柔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你也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忙完了,再来看你。”那一刻,应该不太远了。 “你会……再来看我?”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而不敢高兴得太早。 “当然!” “但你说过……”他俩不适合在一起,这是他亲口对她说的,不是吗?“哦,我懂了,以前是你爷爷反对我们在一起……”所以,现在他爷爷一死,情况不同了 周蜜儿不由得做出这样的猜想。但,不管怎么样,她也不会因为这样,而觉得他爷爷死得好,相反的,她为滕煜扬痛失亲人而感到难过。 “不,我爷爷从未反对过,他巴不得我们在一起。”他苦涩地顿住了,想起了爷爷临终的遗言,难过得说不下去。 “呃?”她愈听愈糊涂了。 “说来话长,蜜儿,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当下,他必须先处理爷爷的后事。 “好。”确定她会再见到他,她就安心了。 “再见了!”临走前,他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脸颊,从今以后,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对心爱的女人倾出他所有的感情了! “再见。”周蜜儿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依依不舍,默默地目送他离去。 ◎ ◎ ◎ 就在滕煜扬觉得幸福离自己很近,一伸手就能抓住的时候,一个庞大的阴谋正悄悄酝酿中…… 他忙着处理爷爷的后事,失去亲人的伤痛让他降低警觉心,使他丝毫没有留意到,身边有人萌起了掠夺他幸福的念头! 这天,滕君裁静悄悄的从灵堂开溜,来到周蜜儿的住所。 “蜜儿,是我。” “咦?君裁?你……你怎么有空过来?”他的到访,让周蜜儿感到意外,不过她也没想那么多,马上开门让他进入屋里。 滕君裁身上仍穿着丧服。“我只能待一下就走。” “你坐,我去倒杯茶给你。” “别忙。”他拉住她的手臂,眸光炙热地落在她脸上,“蜜儿,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呃?”周蜜儿狐疑地看着他。奇怪,怎么今天的滕君裁看起来很陌生,跟往常的他很不一样?可能是他治丧太疲惫、太难过的关系吧! “你想说什么?”她关心地回,对他的态度就像平时那么自然、那么温柔。 “蜜儿,我喜欢你!”滕君裁直视她霍然瞠圆的眼眸,不顾她的惊讶,继续说出他对她的爱意,“我爱你,我想跟你结婚……” 被雷劈中应该都没这么震撼吧?周蜜儿张着嘴,好一阵子都发不出声音来。 滕君裁俯下头,想趁机吻她。 猛然回过神的周蜜儿,慌的往后退,“不!” 他炙热的眼中,闪过一丝遭拒绝的狼狈和恼意,“为什么不?蜜儿,我爱你,我想要吻你已经很久了。” “拜托!你不要开玩笑!”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开玩笑?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他攫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躲闪,“我爱你!蜜儿,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 “君裁,你冷静一点……”周蜜儿有点被他吓到。他一点都不像他平时斯文冷静的样子,“我……我也很爱你啊,不过,不是这种男女之情,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手足……” “我不要什么手足之爱,蜜儿,我要你当我的新娘,当我的妻子!” “不!我……”她实在不想伤害他,然而,她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我没有办法回报你这样的感情……”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煜扬?!”他恨恨地说道,“哼,是他!是他把你从我手上抢走!” “不,不是的!就算没有他,我和你也是不可能的!”她试着让他明白,“感情的事是没有办法勉强的啊!我对你,真的只有兄妹般的感情。” 滕君裁睨着她,眼中有着疯狂的执迷, “你是喜欢我的,蜜儿,小时候你就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蜜儿,答应我,跟我在一起……” 周蜜儿颤抖地掀动唇片,温柔却断然的粉碎了他的希望,“对不起,君裁,我真的没有办法答应你,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喜欢的人,就是滕煜扬对不对?他究竟对你施了什么魔法,让你这么向着他?”滕君裁妒火中烧,激动地摇晃着她的身子。 “君裁,不要这样……”她挣不开他的钳制,被他摇晃得头脑昏沉,难受极了。 “我不相信你爱他不爱我!是不是滕煜扬仗着自己助养你十二年,所以逼你接受他?” “不是的……” “怪不得你跟他去了一趟南部回来,整颗心就向着他了!他胁迫你,逼你跟他上床……是的!一定是这样!我要杀了这可恶的家伙!” 他意说愈激愤,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 “不……”周蜜儿被他摇得昏昏欲呕,却仍极力为心爱的男人辩解,“煜扬他……没有碰过我,他是真心爱我的……” 突然,她觉得身子一轻。 “你……你要做什么?”她大惊失色,发觉自己被他拦腰抱起,而且往她睡房走去。 “我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知道她未被滕煜扬碰过,滕君裁兴起了先下手为强的念头。 “不!不要!”周蜜儿惊骇地拼命挣扎反抗, “君裁,不要……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啊……” “嘶”的一声,滕君裁撕去她身上的衣物,不顾她的哭喊和反抗,执狂的要得到她。 是的!他一定要得到她,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她! 周蜜儿泪流满面,惊惧地想要逃下床,却在慌乱中绊了一跤,额头撞上床头柜的尖角,一阵晕眩,加上心里巨大的恐惧,使她逐渐丧失知觉。 “远钧.不要……远钧……不……”哽咽声消逸,黑暗将她吞噬了。 滕君裁捞起她绵软的身子。 远钧……她昏过去之前,轻喃着他以前的名字,她那微弱而绝望的哽咽声,似在唤着他仍未完全丧尽的良知。 他斯文俊逸的脸上渗出汗水,内心在天人交战着。 纯真善良的赵远钧不舍得伤害他深爱的周蜜儿……疯狂痴迷的滕君裁却执意要得到他所渴望的周蜜儿…… 不,别伤害她! 要,我一定要得到她! 他的俊脸扭曲,喉结因吞咽口水而不住地上下滑动,脑袋也几乎快被这两种自相矛盾的念头给撕成两半。 最后,他把心一横,将她身上已被他撕得破烂不堪的衣物,褪去…… 第十章 周蜜儿醒来,发觉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不禁痛哭失声。 滕君裁俊脸阴沉,狠狠地抽着烟,“我会对你负责的。上官家的婚约我会去解除,蜜儿,我会娶你,我会爱你一辈子。” 他按熄了香烟,下了床,穿回衣服。 周蜜儿双手揪着被单,紧紧地裹着自己光裸颤抖的身子,处于震惊状态中的她,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哀痛绝望地掉着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要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 “爷爷刚过世,依照习俗,要办婚事的话,必须在百日内,不然就得在三年后。蜜儿,我不想等三年,所以……” “我不会跟你结婚。”她唇片颤抖,用破碎却坚定的声音打断他。 滕君裁眼神复杂地睨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必须跟我结婚!” “不。”她流着泪,一脸哀绝。 滕君裁走回她身边,居高临下注视她无血色的小脸,“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我现在就回去告诉煜扬,我们要结婚的事。你已经是我的人,是他未来的弟媳,你跟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你就忘了他吧!” 周蜜儿闭上眼,泪流不止。 滕君裁眸光一沉,“必要的话,我不介意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他。” “不要!”周蜜儿身子晃了晃,一双水眸盈满了惊惶悲恸,“不要说!他会杀了你,他真的会杀了你!” “你怕他杀了我?!”他心中一喜,“蜜儿,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尽管我强暴了你,你并没有恨我入骨,你还是关心我的……” 滕君裁抬起她的下颗,却教她惶惧地躲了开去,她始终反抗的态度令他拧紧了眉心。 这样逼她,难道……他真的做错了! 周蜜儿流着泪说:“算我求你,不管怎样,都不要把你对我的所作所为说出去,我不想……”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只好认了,所有的苦,就由她一个人承受好了!她不要煜扬和君裁因为她闹出更多的纠纷。 以煜扬的个性,一旦得知她遭受这样的欺侮,一定会愤恨得想杀人……不,她不要煜扬去杀人,她不要! 况且,就算滕君裁这样对她,她也不忍心让他以命相抵,他始终是她儿时的好伙伴、好哥儿……他始终是那个赵远钧啊,他会变成今天这样,他自己可能也不想! 周蜜儿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却无法真的去恨他。 “好,你不想说出去也行,就当我们是两情相悦,闪电结婚。”滕君裁却以为她是因为脸皮薄,不想让人知道她失身的事。 “我会让煜扬第一个知道我们要结婚的事。”说完,他便匆匆的走了。 天哪,他居然一厢情愿的以为她会答应跟他结婚?! 而且,他现在就要去告诉煜扬?! 周蜜儿慌得滚下床,不行,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现在的她没有办法去面对煜扬,不单是现在,以后……她都没有办法面对他了。 她已经不洁了,没有资格让他爱了…… * * * 滕煜扬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的义弟,“你说什么?你要结婚?!爷爷尸骨都还未入土为安,你这个时候来跟我说,你要结婚?!上官家的千金这么等不及了?现在就要结婚?!”他嗤讽。 “我不是要跟上官家的小姐结婚,我要娶的人是……” “我管你要娶阿猫还是阿狗!”滕煜扬不悦地驳斥,“爷爷尸骨未寒,你能不能至少表示一下你的孝心?” 滕君裁面无表情的说:“依照习俗,家里有长辈过世,不是不可以办喜事,不过要在百日内办才行,不然就要等三年后,我不想等到三年后。” “哦?是吗?”滕煜扬拧眉深思,颇有同感地点点头,三年,真的是太长了点…… 这么说来,他不也得动作快一点,早日向蜜儿求婚了? “煜扬大哥,你点头就是表示同意了?” “嗯——”百日,就是三个多月的时间,现在求婚,三个月内办好婚礼事宜,刚刚好……想得出神,滕煜扬不觉直点头。 “那,我和蜜儿的婚事,现在就可以办了?” “什么?!你和谁的婚事?!”他一定是太想蜜儿了,才会产生听到她名字的幻觉! “我和蜜儿,就你助养了十二年的周蜜儿。” “你再说一次!”滕煜扬俊脸上怒意,“我告诉你,这种玩笑,你开不起!你最好不要再试验我的脾气!” 滕君裁一笑,事已至此,他早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婚姻大事,我也不会拿来开玩笑,我是真的要跟蜜儿结婚。” 滕煜扬眯起黑眸,冷冷地吐出一句:“你少做梦!蜜儿除了我,谁也不嫁!’ 滕君裁淡笑,跟他针锋相对,“我不懂,你凭什么对我未来妻子的心意作出这种臆测?难道,就凭你是她的长腿叔叔?依我看,你这个长腿叔叔为她做证婚人,不是挺好的吗?” 一直以来,他都屈居在滕煜扬过人的光芒下,可现在,周蜜儿他是绝不会眼睁睁的让给他的!而且,他想看一向高高在上的膝煜扬,在他面前吃瘪的样子。 “就凭我是她的长腿叔叔,也是她惟一所爱的男人。”滕煜扬的语气是笃定的、幸福的、自豪的! “我看你不到我和蜜儿结婚当天,是不会看清事实的!”滕君裁冷嗤。 “恐怕,八百年后,也不会有你所说的婚礼。”滕煜扬轻轻松松的就顶回去。 他百分之两百是脑筋坏掉了,才会编出跟蜜儿结婚的美梦! 真是荒谬透顶!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蜜儿,去向她本人求证。”滕君裁脸色灰败,却仍不死心的说。 滕煜扬撇唇笑了笑,“滕君裁,你这么说,真是太低估我和蜜儿的感情了。这种无中生有的无聊事,根本就无法破坏我们之间的信任和默契。” 说完,他旋身走开,今天是爷爷的出殡日,他忙都忙不过来了,而且也没有心情去理会无聊的事。 滕君裁的话,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当是那家伙神志不清时的胡说八道。 一直到当天晚上,他忙了一天,回到家累瘫在床上时,他才猛然想到,本来说好要来为爷爷送殡的蜜儿,竟然都没出现! 他忍不住疑惑,拨了她住所的电话,没想到,房东竟然告诉他,蜜儿已经退租了。 退租?!好端端的,她为啥退租?之前也没听她提起过要退掉房子,而且,她跟房东一直很和睦,不可能是因为发生摩擦而突然走人…… “……听周小姐临走前的口气,好像是突然出了点事,她不太想说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追问下去,所以,我也不很清楚她为什么要搬走……” 房东太太的话,不但没有消除他的疑虑,反而更加担心,蜜儿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了?现在,她人在哪里?! “蜜儿有没有说,她会搬去哪里?会不会回去圣心育幼院?” “她没说耶……圣心育幼院?!对了,刚才有个男人来找她,也是问我她会不会回去育幼院。” 滕煜扬坐起身子,“有男人去找过她?” “呃对,一个很斯文的年轻人,戴着眼镜,听到周小姐搬走了,他好像急疯了……” 斯文,戴着近视眼镜……他马上联想到一个人,滕君裁! “谢谢你,房东太太。”滕煜扬挂了电话,一手抄起外套,抓了车钥匙,就急急忙忙的下楼。 这时候,不到圣心育幼院去看一看,不找到蜜儿的下落……他实在没办法安心。 而且,想到滕君裁下午跟他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蜜儿就突然出了这种叫人不安的状况……这,该不会是有关连的吧? 走到门口,正巧滕君裁从外面进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滕煜扬一个箭步向前,狠狠的揪起滕君裁的衣襟,“滕君裁!”许多状况联想在一起,他当然会将矛头指向他! 滕君裁脸色灰败,嘴边噙着一抹惨笑,“你不用吼,也不用对我凶!蜜儿走了,你现在也跟我一样,得不到她了。” “你说什么?!”该死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蜜儿走了,走了,她真的走了……”滕君裁失魂似的,任他揪着衣襟,对他高举的拳头无动于衷。 “我找不到她……她没有回育幼院,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我没想到会把她逼走……”现在后悔也已经太迟了,太迟了。 “该死的!你快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滕煜扬急得快抓狂了。 “我只是太爱她了,我只是要她嫁给我……” “哼,蜜儿不会答应嫁你,也不会因为这样闹失踪,你给我说清楚,你还隐瞒了什么?该死的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蜜儿一定是遭到了什么打击,或遇到了很糟糕的事,不然她不可能会这样一声不响的走掉! 滕煜扬觉得自己快疯了,心里的焦虑和恐惧快把他逼疯了! 他火爆地揪着滕君裁,将他的双脚都拔离了地面,如果他必须对滕君裁严刑逼供,才能让他说出一切,他会毫不犹豫地打爆他的头! “我……”滕君裁目光空洞,声音像来自遥远的地方,“我只是想办法让她成为我的女人……” “你!”滕煜扬沉缓摇头,“不,不……” 他一定要镇定!他不相信滕君裁会胆大包天到真的去碰蜜儿,不,他不相信!事情再怎么糟,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步!镇定,他必须镇定一点!然而,他全身正不受控制的发抖,担忧的阴影笼罩着他。 “蜜儿已经是我的人了……” 话音甫落,滕君裁脸上马上就挨了一拳,他整个人摔在地上,眼镜歪了,眼角渗出血丝。 滕煜扬瞠目欲裂的瞪着他,“你说谎!” 滕君裁冷笑,“你生哪门子的气?嗯?你是气自动作太慢,被我捷足先登了是吧?我告诉你,是我认识蜜儿在先,我比你更早就喜欢她!她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只要能得到她,我可以不择手段!” “你!”不择手段?滕煜扬只觉浑身血液正一点一滴的冷却,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上一万倍! “你想知道吗?”见他向来冷静的表情在瞬间变色,滕君裁感到无比的痛快,他要让这个冷傲的家伙尝到痛苦的滋味,“那我就全告诉你好了,我在蜜儿没有反抗能力的情况下,占有了她!我强暴了她!” 他的脑海轰的一声,被炸开。 他闭上眼,胸口揪痛得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一想到蜜儿遭遇的不幸,想到她所承受的痛苦,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心如刀割,什么叫痛不欲生 “禽兽!”他揪起滕君裁,疯狂的怒火令他双自赤红,仿如来自地狱的魔鬼,“你这畜生!禽兽!” 滕君裁惨然一笑,“你打啊,杀了我啊!” 滕煜扬狠狠的挥拳,“畜生!你竟然这样伤害蜜儿,你就算死一万次,也抵消不了你的罪孽!不!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咬牙切齿地怒吼着,疯狂地对他拳打脚踢。 震怒的他,已经失去理智。如果不是滕煜扬的手机响起,适时唤醒了他的理智,或许,滕家的大厅真的会成为命案现场…… * * * “喂?”滕煜扬在接听手机时,仍余怒未消的瞪着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滕君裁,恨恨的在他身上补了一脚。 “喂?哪位?” 他皱起眉心,因为电话里的人不出声,很诡异。 这个号码,没有几个人知晓,会打来的,应该不是无聊的骚扰电话! “蜜儿?是……你吗?”他心中燃起了希望。 滕君裁也大感诧异,蜜儿? “蜜儿,我知道是你!”滕煜扬颤声说道,他可以感觉到,在电话一端的,就是她! “告诉我,你人在哪里?蜜儿,你现在在哪里?!” 遥远的一端,周蜜儿在公共电话亭里,握着话筒,默默地垂泪。她忍不住想再听听他的声音。 就纵容自己最后一次吧……以后,再也不会听到了!所以,她要将他的声音牢牢记住,烙印在心上,刻在灵魂深处! “蜜儿,蜜儿,你说说话啊……”滕煜扬焦虑地低唤,“蜜儿……” 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喟叹,使他心中一震。 “别!别挂断!” 相爱的人,彼此心意是相通的,滕煜扬马上察觉到她想挂电话的念头,而他声音里的焦虑,也令蜜儿顿住,泪流得更凶了。 “蜜儿,我求你,别挂电话!”他退而求其次,“你不想开口也没关系,我只求你别挂断,求你听我说……” “君裁对你的所作所为,我全都知道了,蜜儿,我不会放过他的,我向你发誓,我会要他死一百次!” “不!”周蜜儿闭了闭眼,她原是打定主意不出声的,现在却忍不住开口阻止他充满恨意的疯狂报复。 “蜜儿?蜜儿……”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煜扬,请你……放过他。” “放过他?不!他伤害了你,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我绝不会放过他!” “煜扬,你就听我这一次好吗?我……我可以原谅他,你也不要追究了,好吗?发生这种事,我相信君裁现在也很后悔,他不是故意要伤害我的,他……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我并不恨他,我只怨自己命苦,怨我们没缘分……”她一句一泪,肝肠寸断,几度泣不成声。 “蜜儿,别哭……”滕煜扬的心都被她的啜泣声给揉碎了,“告诉我,你在哪里?告诉我……” “煜扬,我们已经不能在一起了,我配不上你了。” “不!你没有配不上任何人!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么纯洁,那么美好!我没有减少爱你一丝一毫,相信我,我会更呵护你、更珍惜你!蜜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在一起的,蜜儿,我求你回来,我不能失去你……” 滕煜扬这掏心挖肺的一席话,叫滕君裁也不禁为之动容。任谁都看得出,他爱蜜儿更甚于自己的生命! 他俩是真心相爱的啊! 滕君裁惭愧地低下头,厌恶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恶意的捣毁了这对恋人的幸福! “蜜儿,告诉我你在哪里好不好?我马上去接你,我马上过去陪你……”滕煜扬不断的央求蜜儿透露所在地点。 他真怕她想不开,就这样放弃他们的感情,永远都不回来了! “不,我没有办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不一样了,我不配再接受你的爱。”周蜜儿无法挣开心结,而这令她饱受煎熬, “煜扬,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女人,你就忘了我吧……” “蜜儿!蜜儿!” 回应他的,只剩单调的嘟嘟声,电话已经挂了。 滕煜扬沮丧地跌坐在地上,痛苦地低喃,“蜜儿,你在哪里……” 他知道发生这种事,蜜儿受的伤害一定很大,而他却无法在她身边安慰她、陪伴她,单是想到她独自流泪饮泣,他就心如刀割。 “蜜儿……”冒着被痛宰的危险,滕君裁这么问道,“她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滕煜扬狠瞪着他,好像在用目光凌迟他,“她说,她原谅你,她不恨你,还叫我放过你。” 滕君裁震住了。 把—个女孩的清白给毁了,这是人神共愤的事啊!而身为受害人的蜜儿却没有很他,还叫煜扬放过他?! 蜜儿她就是太善良了! 滕君裁双手掩脸,不,他不值得她的原谅…… “滕君裁,你告诉我,一个这么善良的女孩,你怎么忍心去伤害她?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实际上却是在伤害她!” 是的,他害了她,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得不到,蜜儿就算失身给他,也不会把心交给他…… 他真是枉作小人啊! 闭眼,滕君裁忍不住掉下两行泪,他错了,错得彻底…… 此时此刻,他衷心希望,他犯的错仍有补救的余地,“其实,那天,蜜儿昏过去之后,我剥光她的衣服便……” * * * 一个月后 雨下着,雨丝像透明的布帘般,笼罩着小镇。 周蜜儿仰着脸,莫可奈何地看着愈来愈暗的天色。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把没带伞的她困在这骑楼下。 她栖身在这小镇,已有一个多月了,为了不让任何人找到她,她甚至不敢到略具规模的公司去上班,空有大学文凭,却屈就在一间小餐饮店打工。 她在离工作地点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房,除了工作,就是回到她租赁的小窝,她几乎哪里都不去。 一个月……事情过去已经一个多月了,她心里的创伤,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平复。 独自舔着伤口,没让她变得更坚强,反倒是愈来愈寂寞,愈来愈不快乐……对煜扬的思念,更是一天比一天强烈。 平日,她尽量让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去想他。但,小餐饮店循例在每年的大年初一休息,而她,因为没事情做,便愈加寂寞、沮丧,她也不想这样自艾自怜,可就是没办法让自己过得好好的。 而今天,今天是二月十四情人节!她工作了一整天,她让自己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却沮丧地发觉,她没有一刻不在想着煜扬。 怎么办?她的人生还长得很,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难道就这样,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撕心蚀骨的思念着所爱的男人,一个人忧郁寂寞到老? 在骑楼下,呆立了约有十分钟,雨势仍没有要止住的迹象,看样子,还要下好一阵子…… 周蜜儿叹了口气,举起双手遮头,正想要冲进雨中,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在这时攫住了她的手臂。 “需要我……帮你撑伞吗?” 男性特有的低沉噪音,令她心惊得刷白了脸孔,男性的碰触更是令她如惊弓之鸟,她想也没想,用力收回自己的手臂,“放手!” 以往的她,会温柔的面对别人的善意;可现在,她不由得对人产生了戒心,尤其是异性,更会因他们太过殷勤的态度,而被她列为不受欢迎的登徒子…… 她现在最不需要时就是登徒子! 头也不回一下,甚至不想知道对方是谁,她逃也似的冲进雨中。但,她没来得及跑远,又被人扯了回来。 “不要淋雨,蜜儿,你会着凉的……” 这次,周蜜儿不但回过头来,还惊愕地张着小嘴,不能置信地瞅着对方良久…… 天哪,是他! “煜扬……”她怔怔地流下眼泪,见到他的这一刻,她才猛然了解自己有多脆弱,有多无助! “蜜儿!”滕煜扬一把将她颤抖的身子纳入怀中,用力拥紧了。“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到你了!” 周蜜儿猛地回过神来,“放开我!”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不料却反被他搂得更牢、更紧。 “不放!” 他抬起她尖俏的下巴,直视她泪汪汪的水眸,温柔而坚定地宜称,“我,一辈子都不放手,我缠定你了!” 她心中一颤,怔怔地看着他那俊逸依旧的脸庞,他瘦了,明显的憔悴了,可见他过得并不好,“你这是何苦呢?我……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 “我也说得很清楚,我爱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煜扬,不要说了……”她哽咽地道。 她也爱他啊,可是,发生了那种事,她觉得自己再也配不上他了,她已经不配得到他的爱…… 滕煜扬伸出手,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叹息道:“蜜儿,你怎么这么好骗?别人随随便便胡诌一句,你就信以为真?!” 周蜜儿一脸不解,疑惑地看着他,他在说什么啊?谁在那边胡诌了? “滕君裁并没有真的侵犯你,你被他骗了。” “不,你……你这么说,只是想安慰我罢了……”她凄苦地摇头。 “我说的是事实!那天,你昏过去之后,滕君裁剥去你的衣服,然后他也脱光了,躺在你身边,制造你已失身的假象,可实际上,他并没有真的对你怎样,他自己也承认,不忍心真的伤害你……” 周蜜儿睁大了眼,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而你也太好骗了,人家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我猜,你丝毫都没有留意一下,床上有没有落红?自己的身体有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去给医生检查一下,这就更不用说了……” 周蜜儿茫然摇头;没有,当时万念俱灰的她,什么都没去留意,过后也没去看过医生。 现在回想起来,床上不但没有落红,她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照理说,就算她当时昏过去,不省人事,事后也应该会觉得痛,可是,她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耶…… 如果她当时够冷静,她应该会起疑,可这也不能怪她,当时她处于震惊之中,方寸大乱,根本无法思考。 “我……我真的没失身给滕君裁?” “千真万确!” “哇!太……太好了!”她喜极而泣,忘我地搂着他的脖子,又哭又笑。 “太好了?”滕煜扬俊脸一板;跟她一条条的算起帐来,“你让我找得好苦,让我饱受思念的煎熬,害我整整瘦了一圈,你还说太好了?! “我……对不起嘛……”她自己也不好受啊! “你知道吗,最让我生气的是,你居然以为你遇到了这种事,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这一点他是真的非常的生气,“蜜儿,你把我当作什么?你又把我们的感情当作什么?你认为我会因为这种事嫌弃你?” “对不起啦……”她承认是她钻牛角尖,是她不对! “你要怎样补偿我?”他一脸冷酷。 “我……”周蜜儿本来胆子就很小,加上理屈又心虚,现在见他冷着脸,她心里更加忐忑,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补偿你?” “下辈子?太久了!”他不满意地摇头否决。 “那就……这辈子?”可是人家她这辈子既不是牛又不是马,说要给他做牛做马不是很奇怪吗? “嗯!”滕煜扬酷酷地点点头,从裤袋里掏出一枚钻戒,不由分说的套进她的无名指,“要戴一辈子,不许你拿下来。” “煜扬,这……”她不太敢相信这一切。 “这是订婚戒指,我和你在这一刻互订终身。”说着,他又掏出一只对戒,要她亲手帮他戴上去。 也不管这是个民风淳朴的小镇,在大街上拥吻会不会教坏小孩、会不会吓坏老人……滕煜扬硬是对准她的红唇吻了下去。 长长的—吻,他意犹未尽,而周蜜儿早已羞红了脸。 “今天是情人节耶……”没想到,煜扬真会挑日子,在情人节订婚,真是太浪漫了! “情人节?” “二月十四啊,别说你不知道!” “哦——”二月十四,情人节,他记住了,以后每年的这一天,顺便庆祝订婚纪念日就对了…… 编注:别忘了,〖长腿叔叔〗还有《报得少东归》、《报得富豪归》、《报得总裁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