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悲观皆如梦》 第1章 我恨你，惟愿永生永世不复相逢 第一章 我恨你，惟愿永生不复相逢 黑云压城，大雪漫天。 霜霖城的寒冬，永远的寒彻刺骨。然这冷意，却抵不过那无情刺入心口的剑。 顾清璃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的光芒碎了一地，“这才是你护着我的原因吧……” “你于我自始至终不过是承载长生蛊的容器而已。”男人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也没有丝毫不舍，只有那比这风雪还要寒冷的无情。 “是我错看了你，是我太傻，忘了你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 “是。”男人面无表情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顾清璃苍白的脸色几乎要和风雪融为一体，她看向没有任何光透下来的天空，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也罢，我这一生，原本就是多余的，归去也好……” “多余？”男人阴狠一笑，“顾清璃，你一点都不多余，你可知，没有你，我此生都未必炼得长生蛊？” 顾清璃垂下视线，仿佛根本就不在意。 “还有顾家。”男人突然道。 闻言，已经心如死灰的顾清璃突然抬头，“顾家怎么了？” “顾家藏匿前朝余孽，已经满门抄斩，你的顾清澜原本可以活着，却偏偏要来找你，也已被埋在了风雪之下。” 顾清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她几乎分不清，究竟是他刺她那一剑疼，还是得知顾家所有护她之人身死更让她疼的难以呼吸。 “我不信，你骗我……” “此时此刻，我还有什么必要骗你？” 顾清璃绝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明白，她已是将死之人，确实没有必要骗自己了。 “是你做的对不对？”她愤怒的看着他。 “是我。我是不可能放过顾家的。而你，则是最好的棋子。” 顾清璃的眼泪在风中冻结成冰，她当年一心要逃离顾家，就是不想自己的身份为顾家带来灾难，然而兜兜转转，她终是成了他人手中的利刃，亲手断送了顾家。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是她太傻太蠢，才会被人利用。 顾清璃缓缓站起身，向后退去，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害死了顾家满门，也害死了顾清澜，她的清澜哥哥。 “墨云沉，我恨你，今生，来世，永生永世，惟愿再不复相见。”她站在悬崖边上，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她自知难逃一死，却仍有满心的愤恨和不甘，“如果时光倒流，我绝不会让你利用我。我一定会亲手向你讨回这笔血债……” 说完，她一头栽下身后的万丈悬崖。 墨云沉眼中毫无波澜，握着手中的蛊虫，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崖边的点点血迹和脚印，很快被风雪掩埋。 深渊之中，顾清璃的身影急速下坠，红色的披风在风雪中飘到了其他处。那个身影只余一袭白衣，几乎与大雪融为一体，最终彻底被风雪掩埋，再无一丝痕迹。 不知多久之后，在深渊地底的某处突然亮起了诡异的光芒。 仔细看去，那风雪峭壁之上，竟然站着一个衣着奇怪的少年，他抱着顾清璃就那样站在风雪中，似乎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既救我一命，我便还你一个原本无忧的人生吧。”神秘的少年消失在悬崖之间。 第2章 混的最惨的鬼谷后人 鬼谷创派已有千年历史，其名号响彻流云大陆千年。无数人慕名想要拜入鬼谷门下，就连各国王族都想和鬼谷扯上关系，因为鬼谷剑法能够让整个江湖武林闻之色变，更是因为其掌握着失传已久的天算。 据说，鬼谷天算上能堪破前世今生，下能通晓王朝命数，可以趋利避害，永保国祚延绵，被喻为占卜神术。 世人有云，得鬼谷者，得天下。 据说初代鬼谷先生就是天启的国师，有了他的天算，才使得天启成为大陆上第一个建立的国家。 而鬼谷派的武功也是玄妙无比，传说，那是鬼谷历世千年，任凭风云变换都依旧屹立不倒的原因。 鬼谷最精妙的剑法，莫过于双七剑法。据说，打遍天下无敌手，横扫九国无敌。 双七剑法，一曰七伤，在于守，为防守之剑，七剑之内，对手无论如何也无法伤到自身。二曰七杀，在于攻，为杀戮之剑，七剑之内，必重创对手。 二者修炼方式截然不同，历代弟子选了七伤便无法再练七杀，但是这一代鬼谷先生却巧妙的将两种剑法配合起来，是以修炼双七剑法的人，就如同握着世间最强的矛与盾。 但两种剑法配合之后，修炼的法门也变得玄妙无比，不是普通人能够学习的。所以这一代鬼谷先生，只收天资卓越的弟子，但是有天资的人，也不是野地里的大白菜，随便挖一颗就有的。 是以鬼谷这一代，人丁稀薄的很，一共只收了四个弟子，外加他自己的孙女。 但是外界对于鬼谷的传言，仍旧十分扯淡。 …… 尚阳的某个茶馆里，说书先生正口沫横飞的讲述鬼谷的传言。角落里听了半天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下去了，在那说书先生再次开始胡说八道甚至说自己手里有双七剑谱的时候，出声制止，“别胡说了行不行？” 听得津津有味的人们被打断，纷纷不悦的循声望去，只见角落里的小姑娘，明媚皓齿，正笑的十分无奈。此刻眉眼弯弯的模样，像极了神仙话本里误入凡尘的小仙女。 顿时所有人的火气都平息了，只有那说书先生十分不满，“小姑娘，我哪里胡说了？” “鬼谷的双七剑法，根本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剑法，一为七伤，二为七杀，所以才称为双七。你手里的那个剑谱是你自己胡编的吧？” “你怎么知道是两种剑法？”说书先生见她只是个年纪尚小的姑娘，从心里认为她是在捣乱。所以说话并不客气，“赶紧回家吧，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其他人也不信小姑娘的话，开始笑了起来。 “我好心提醒你们，你们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小姑娘耸了耸肩膀，并不在意他人的话。 听书的人里，毕竟还是有懂武功的，翻看了几下那剑谱之后，便发现了端倪。 “还真是假的啊。这什么剑法啊？” “就是啊，照着你这个练，还不如拿着柴刀砍木头。” …… 众人纷纷围了上去，要求说书先生退钱。 角落里的小姑娘则慢悠悠的走了。 没走多远，小姑娘脖子上的宝石项链突然亮了一下，随后竟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叫你低调点，你怎么不听呢？” “他胡说八道我当然不在乎，但是他骗钱就太不讲究了。”小姑娘笑道。 “你都没钱了，还在管闲事。别等没找到人，你就先去要饭了，那你可是混得最惨的鬼谷后人了。”少年毫不留情的数落起来。 这位鬼谷后人，自然就是这一代的鬼谷先生的孙女，卫雪凰。 听了少年的话，雪凰无奈的叹气，“那我去茶馆也是为了找二叔的下落嘛。” “你说是就是，我去睡觉了。”少年没了声音。 雪凰摸了摸脖子上的宝石，继续在街上闲逛。她已经在这繁华的大街上转悠了十日了，也没有打听到山河门的下落。她荷包里的钱，早就花光了，靠着帮人家打架撑到了现在。 她就不信，以她二叔的本事居然没有察觉到她来了这里，看来是混得不怎么样。 还是说她动静闹得不够大？如果都不是的话，那只有一种解释，他在故意躲着她。 雪凰站在路边想了想，突然看见了前面那华丽气派的青楼，锦绣楼。 那是北凌国尚阳城最大风月场所，是个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好地方，下到平民高贾，上到王侯子弟，都喜欢来这里玩乐。 雪凰早有耳闻，早就想去看看了，可惜手里没钱了。要是她把自己卖到青楼去，二叔会不会来救她？ 此时肚子又咕咕的叫起来，打断了她的想法，她只好先去面摊前，用最后的首饰跟老板换了一碗面。 但她拿起筷子刚要动口，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一个绿衣姑娘，摇着团扇笑得极其妩媚。“小妹妹，我家老板想见你。” 雪凰闻言抬头，不解的看着她，“你家老板？是谁？” 绿衣女子指了一下锦绣楼，“我家老板是那座锦绣楼的主人。” “我认识她吗？” “应该认识吧。”绿衣女子笑道。“她吩咐人备了一壶桃花酒等你。” 桃花酒是雪凰最喜欢的酒，可是她真的不认识锦绣楼的老板啊。难道是见她长得好看，打起了她的主意吗？ 雪凰居然有些兴奋，反正眼下她并无去处，不如去看一下。思量好了，刚要起身，但看着眼前还未吃的面，她又犹豫了。 “能不能等我吃完再去？” 绿衣女子好笑的看着她，“楼中已备好佳肴。” “好吧。”雪凰将面碗递给了一旁的乞丐，然后跟着那女子，去了锦绣楼。 但这时，乞丐突然喊道：“姑娘，那里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该去的地方，那可是青楼。” 绿衣女子回头看了乞丐一眼，也不生气，眼底只是带着些许无奈。 雪凰则不以为然的笑了，径直跟着绿衣女子走了过去，青楼如何？妓院又如何？想困住她的地方还没出现呢。再说了，面都给人家了，就算自己被卖了，也得先去蹭一顿饭啊。 第3章 最大的青楼 跟着绿衣姑娘进门，雪凰有被震惊到。这锦绣楼的建筑真的要比鬼谷那几间漏风漏雨的竹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外面的九级台阶和极宽的两扇朱门已经很气派了，里面更是富丽堂皇，雕栏画栋，锦绣屏风，奢华至极。 丝竹声声，余音绕耳，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外面的天已经暗了，而锦绣楼中，七彩的六角飞檐灯笼挂满了整个楼层，将这锦绣楼照的无比明亮，金银器皿渡上琉璃般的光芒。 雪凰还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花香，若有若无，却让人心旷神怡。 周围宾客满座，跳舞的姑娘衣袖纷飞，仿佛花间的蝴蝶蹁跹。除了这舞台，整个一楼，都是身着华服的娇艳美人，有的站着招揽客人，有的则依偎在某个客人怀中，饮酒作乐。 欢声笑语一片，人间乐事了。 雪凰最喜欢的是一楼正中间的那方用青石砌出来的鱼池，里面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假山，更是以机关巧术设计，使得水源得以周而复始的流动，几尾赤红的金鱼养的十分活泼，正绕着盛开的睡莲欢快的游动。 整个一楼的布局十分宽阔，用料虽然十分奢华，但都不失典雅。 正对着门口和四周的角落，都有好几节楼梯，可以去到二楼或者三楼。 雪凰则跟着那绿衣女子，从左侧的一处楼梯走了上去，她上楼的时候，却无意间瞥到从中间的主楼梯上走下来两个少年公子，容貌罕见，便多看了一眼。 绿衣女子带着雪凰来到三楼，这一层明显十分安静，她们一直沿着走廊往里走，直到尽头一间厢房门口。 门外站了一个红衣女子，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样子，却可用绝色来形容。 雪凰觉得她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绝对可以亡国的那种，她真的很美，又很妖娆，清冷孤傲，但又给人一种十分温柔的感觉。 “姐姐，”绿衣女子开口，“ 人已经带到，我先下去了。” 红衣女子点头。“去吧。” 雪凰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心生好感，“这位姐姐，你就是锦绣楼的主人？” “算是吧。”她道。“我叫落凝。” 什么叫算是？难道还有其他人？雪凰脑中过了一下这个想法，也没多想，只道:“那你认识我？” “我也是第一次见你。”红衣女子笑道。“不过倒是听人说起过你。” “什么人？” 红衣女子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你一直找的人。” 闻言，雪凰眼前一亮，急忙推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窗边的黑衣身影。 他背着月光而站，但是身体的轮廓依旧那般清晰，仿佛不管这世界如何蹉跎，他的棱角仍不减半分。 听见开门声，他转了过来，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白晰的容颜，棱角分明，乌黑的双眸如同幽冷的寒潭，冰冷睿智，生人勿近。 “二叔。”雪凰开心唤道，一个箭步飞身而去，张开双臂想要抱住那个孤高冷傲的人。 结果那人，眼皮都没动一下，在她冲过来的一瞬间，身形潇洒利落的转了一圈，躲开了那万分热情的拥抱。不过他还是好心的抓住女孩的领子，免得她一头栽下窗外。 雪凰张牙舞爪的挣开，“二叔，你别这么冷漠嘛，我特意来找你的。”雪凰要找的人，正是她的二师叔，鬼谷派二弟子卫云洲。 卫云洲看了一眼门外的女子，对方点头离开，不过却藏不住嘴角的笑容，她可是许久没有见过他脸上出现不一样的表情了。 “谁让你来的？”卫云洲冷眼看着雪凰，来就算了，居然混到如今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 真是丢尽了鬼谷的脸。 “你们都走了，我在鬼谷无聊的很，就出来玩了。” “就这样？”卫云洲明显不信。 “就这样。”雪凰气鼓鼓道。“说好了一起出去玩的，你们一个个都跑的没影了。” “师弟也离谷了？” “对啊”，雪凰噘嘴道，“他更没义气，招呼都不打一声。” 卫云洲冷着脸没有说话。 雪凰笑嘻嘻的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二叔，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没有。” 雪凰哼了一声，“你怎么越来越冷冰冰的了？当心娶不到媳妇。” 卫云洲没有说话，在一旁矮桌前盘膝而坐，然后道：“过来。” 雪凰立即走了过去，看着桌子上备好的各色佳肴，眼睛几乎要放光了。当即拿起筷子，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二叔，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吃完这顿饭，你就马上给我回去。”卫云洲抱着手臂，冷淡的看着她。 雪凰咽下嘴巴里的食物，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着桌子上的食物，这些都是她爱吃的，应该是卫云洲特意准备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来尚阳城了？” 卫云洲点了一下头。 果然。雪凰皱起眉头，“那你明明知道我在找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愿意。”卫云洲头也不抬道。 雪凰噎了一下，“二叔，你好无情啊。” 沉默了一下，卫云洲主动开口，“师父可好？” 雪凰忙着吃菜，闻言随便扯了一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卫云洲抽了抽嘴角，无语的看着她，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 饭桌再次沉默，只有雪凰认真的在吃饭，碟子里的东西很快就空了一大半。苍天为证，雪凰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如此的美味佳肴了，自从花光了钱以后，过得都是风餐露宿的日子。 卫云洲无声的叹气，默默的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顺手拿起桌边的竹简看了起来。 两行字过后，当他再次看向餐桌的时候，已经全是空盘了。对面的女孩吃的心满意足，正悠哉的喝水。 卫云洲只好放下竹简，然后从一旁拿过一个沉甸甸的黑色描金的钱袋，丢到了雪凰面前。 “吃饱喝足，就回去吧。” “我不！”雪凰嘴上拒绝，手倒是迅速的把那钱袋收了起来。“锦绣楼这么好玩的地方，我自然要多待几天。” “师兄在天启游历，你可以去找他。” 雪凰直勾勾的盯着他，“二叔，你为什么非要赶我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4章 鬼谷派规矩之见面打一架 卫云洲眼皮都没抬一下，还是那般冷漠的模样，“没有。” “山河门的事情，难道不算吗？”雪凰问道。 “与你无关。”卫云洲冷冷道。 “是跟我无关，我也不是为这个来的，我就是来玩的，你要是非要赶我走，行，就用我们鬼谷派的规矩，打一架，谁赢了谁说了算！”鬼谷派第一条规矩，遇到分歧之时，武力解决。 卫云洲看着对面的女孩，仿佛看着一只耍无赖的小狐狸，说来惭愧，他虽然是雪凰的师叔，但比起功夫来，他打不过雪凰。 这一代鬼谷先生收了他们四个徒弟，而每一个都被鬼谷先生称赞为百年不遇的天才，可是雪凰的天分却远在他们之上，她十岁的时候双七剑法已经大成，十二岁的时候更是学会了鬼谷秘法玄冰咒。师父曾亲口说过，她是鬼谷千年不遇的天才，因那玄冰咒自初代鬼谷先生创派以后，便再无人练成过。而在玄冰咒的加持下，她的双七剑法更是突破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是卫云洲从来不是遇到比他强的对手就会退缩的人，相反他更愿意与强者切磋，于是他道：“好，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说完，他的身上瞬间弥漫了一股寒意，剑未出窍，剑意却是无比的压迫。 雪凰也不示弱，鬼谷派第二条规矩，见面先打一架。一来是为了表达同门之间的情义，二来则是切磋功夫，督促自己要时刻勤勉，所以先打为敬。 一股幽深的寒气从雪凰周身蔓延出来，原本温热的茶水，以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很快，茶杯碎裂，一应器皿也开始蔓延上冰霜，周围的温度明显开始下降。 没有内力的人，此刻应该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但是冰霜在距离卫云洲面前一尺之处，竟有融化的迹象。 那是卫云洲的强大内力，在与雪凰的寒冰咒抗衡。 空气中划过无形的气流，俩人的气场都越来越强大，剑意也开始更加霸道起来。 眼看就要动手了，这时候，门突然开了，那位叫落凝的红衣姑娘走了进来，“公子，房间收拾好了……你们在做什么？”她十分惊讶于屋子突然下降的温度。 雪凰平息了内力，寒意慢慢散去，然后看向落凝，“这位姐姐，在你这锦绣楼住上一夜要多少银钱？” “你既是公子的侄女，想必公子不会管你要钱的。” 闻言，雪凰吃惊的看向卫云洲，“这锦绣楼是你开的？！” 卫云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一座青楼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那我更不能走了”，雪凰站起身，“改天再打，我困了。”说完，高兴的走到落凝身边，“姐姐，我住的地方在哪里呀？” “随我来吧。”落凝笑道。 雪凰对着黑着脸的卫云洲做了个鬼脸，开开心心的跟着落凝走了出去。 她安排的房间，其实就在卫云洲的隔壁。屋子的布局和隔壁差不多，但是比起卫云洲那冰冷毫无人情味的房间，这个房间的摆设才明显是一个女孩子该住的地方。 “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落凝温柔的说道。“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我若是没空，你便去找带你来的悦竹，她会照顾你的。” 雪凰点头，立即明白‘悦竹’是那绿衣姑娘的名字。“姐姐，你和我二叔认识多久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问道。 “好奇啊！”雪凰笑道。“姐姐如果不方便说，我便不问了。” “那你先休息吧。”落凝说完，便走了出去，顺带体贴的为她关上门。 雪凰耸了耸肩膀，跑到床上成大字型躺着，她可以确定，二叔有秘密。 锦绣楼作为北凌最大的风月场所，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卫云洲不过是早比她出谷一年，突然就成了锦绣楼的主人，怎么看都有猫腻。 还有那传说中的山河门，突然就在北凌名声大振，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 她的二叔啊，看来始终放不下执念啊。 …… 这边，落凝送完雪凰，转身又回到了卫云洲的房间。见他在窗边站着，走过去与他一起看向窗外。 过了一会儿，卫云洲才道：“她不能留在这里。” “可我见她，应是个极有主意的人，怕是不会听你的话。难不成你还真要与她动手？”落凝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 卫云洲少见的有些无奈，这么多年来，那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主儿，连师父都拿她没办法。而且胆大包天，素来胡作非为，成日里闹得鬼谷鸡飞狗跳，有一次更是无法无天到趁着师父睡觉拔了他的胡子。 印象中从未生气过的鬼谷先生，那一天提着刀，追着雪凰跑了大半个山头，最后还没追上，气上加气，直接晕了过去。 虽然后来雪凰意识到自己错了，主动在山头跪了一下午赔罪，但此事性质仍旧十分恶劣。 落凝见他无言，便道：“也许等她玩够了，自己就回去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她。”卫云洲道。 放心吧。”落凝点头，“另外，方才有人来报，五皇子和世子回去的途中被人跟踪了。” 卫云洲丝毫不意外，淡漠道：“顾清澜投在了墨奕铭的门下，对于墨奕铭来说，自然是如虎添翼，其他的王储如何甘心？” “可我更担心你……担心山河门”，落凝自知失言，急忙改口，“和五皇子合作，是否太过冒险？” “风险足够大，收益才更高。”卫云洲墨黑的眼眸中透出一股王者般的无畏和自信。 落凝默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无论何时，这个男人的眼中从来都没有畏惧、失落等这些负面的情绪，包括温度，但是他的心中却始终有一缕温热，在鬼谷的那片青山绿水之间。 “我信你”，她淡淡道，“无论你做什么选择。” “你去忙吧。”卫云洲道。 “好。”落凝答完，便默默的走了出去。 锦绣楼白天黑夜都不打烊，卫云洲虽是背后真正的主人，但管理锦绣楼的事，还需要她亲自出面，所以对面的名义上，她便是锦绣楼的主人。 第5章 陌上人如玉 锦绣楼的床榻铺的特别软，对于睡惯了硬邦邦的草席的雪凰来讲，其实是很不适应的，所以夜半时分，她直接打起了地铺。 锦绣楼虽然宾客络绎不绝，但是客人全都在一楼和二楼，无论底下热闹成什么样子，三楼仍然是十分安静的，所以雪凰睡的十分香甜。 只是渐渐地，她的额头上竟然无端的渗出了冷汗，眉头紧锁，手不自觉的捂住了心口，仿佛在遭受巨大的痛苦。 案台的烛火摇曳不停，暖色的光芒也挡不住雪凰此刻惨白的脸，她的身体缩成一团，双眼紧闭，却溢出了泪水，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悲痛还是绝望。 雪凰脖子上的宝石发出幽蓝的光，同时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雪凰，快醒醒！那是梦！快醒过来。” 少年叫了几遍，而雪凰终于猛然惊醒，她坐起身大口的喘气，摸了摸自己心口。 “你又做噩梦了？”少年问道。 雪凰点点头，擦去脸上的泪水，“还是那个梦，漫天的风雪，寒彻刺骨，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和刺进心口的剑。” “只是梦而已。” “可我为什么总是梦到这个场景？”雪凰不解道。从她离开霜霖城以后，就一直做着这个梦，而且特别真实，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你说会不会和那寒曦王有关？自从在霜霖城和他打了一架，我就开始做这个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别想太多了。” “也对”，雪凰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她一向崇尚活在当下，当即就不再纠结，“好不容易有钱了，我们出去逛逛。” “九国那么大，你非要来这北凌做什么？既然见到你二叔了，干脆我们早点离开吧。” 雪凰一边梳洗一边不解道：“从我决定来北凌那天起你就反对，到底为什么？北凌哪里不好？” “反正就是不好。” “行了行了，等我玩够了，就去天启找大师叔和小师叔。”说完，她推开房门，一溜烟似的跑出了锦绣楼。 来给她送早饭的悦竹连她影子都没逮到，只能把早饭端去给落凝，无奈道：“姐姐，这位姑娘到底是主上的什么人？我可能照顾不了她，她的武功太高了。” “他是主上的师侄，锦绣楼上下都要好好待她。” “是。” …… 出了锦绣楼的雪凰立刻满城瞎晃悠，那些之前因为没钱而望而却步的地方如今她可是再无顾忌。 号称汇集举国美食的天香楼、能制出九国风格锦衣的绫罗阁、胭脂水粉种类最全的嫣脂铺、充满奇珍异宝的玉青坊、云集了天下戏曲的惊梦园以及酒楼、赌场、客栈、寺庙……这次她可不会放过了。 雪凰先被集市上卖馄饨的勾起了馋虫，吃了一碗后才转悠着来到了玉青坊。 她一直想找个玉石，不过始终没找到，打算去碰碰运气。 这玉青坊从外面看有两层，进去后发现里面也是十分宽敞，中间正对着是柜台，伙计在里面收钱、接待客人，左右是几张小的茶桌，供伙计给客人相看玉石之类的，靠着墙的位置则摆了许多的红木架子，上面摆着各种玉石雕刻的物件，另有红木桌子四张，上面放着的都是用锦盒装着的各式各样的玉石制品，以饰品为多。 雪凰大概扫了一圈，这楼下的东西价格不低，就算是随随便便的一对耳环，也得二三十两银子。这可不是普通百姓能买的起的，应该是专供大户人家和王公贵族的。 她直接往二楼去了，果然上面的东西才是真的珍宝。 雪凰虽然不太懂玉石，但是光看品相和雕工技艺就能看出，这二楼的东西绝对和一楼的不在一个水平上。 二楼看东西的人也挺多，而且伙计也多，看起来各个会武功。 雪凰四处看了一眼，被角落里的一块手掌大的绿色石头吸引了视线，她赶紧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一个伙计正在介绍，“这块石头可了不得，可是从火山附近的玉矿里采出来的，材质坚硬，极难打磨，废了工匠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将其打磨成这么光滑的一块石头。您看这成色、这亮度、还有这触感，虽说它造型普通，可胜在颜色漂亮啊！且这块玉石可以发热，如同一块暖炉，极为奇特。” 这块玉石成菱形，巴掌大，远看是碧绿色，但近看，绿中却透着幽蓝的光。 这正是雪凰想找的暖玉，当即开口道：“我要了。” 说完雪凰愣了一下，因为还有另一个人和她异口同声的说了同样的话。 她缓缓转头看去，那是一个声音十分好听的公子，正值弱冠之年，眉目如画，笑容和煦，一张脸完美的无可挑剔，乌黑浓密的黑发用银冠束着，额前飘着两缕碎发，显得整张脸温润如玉。 他着一身银线绣着精致暗纹的青衣，负手而立，竟似超脱于世俗的谪仙。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说的大概就是此人吧？ 男子也看向了雪凰，只见这少女灵气逼人，仿佛雪山之巅独自盛开的莲花，那般的不识人间烟火。 玉青坊的伙计左右看了看，一时间有些呆愣，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俊男靓女，一时间竟然觉得这满楼的名贵玉石翡翠黯然失色。 不过愣了片刻，他就反应过来了，“公子，姑娘，你们都想要这块玉石，可店中只有这一块，不如你们商量一下，其中一人让出吧？” 雪凰看了一眼那块暖玉，确定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她天生体质阴寒，是鬼谷派中唯一适合修炼玄冰咒的人，但纵使她内功深厚，也改变不了这种体质下她身体的伤害。 那就是她来月事的时候，每次都疼痛难忍，这可把她愁坏了。好在鬼谷的典籍中记载，特殊的玉石如果贴身佩戴的话，应能缓解几分痛楚。 这次来北凌，除了玩乐，雪凰也没有忘记这件事。所以今天这块玉石，她志在必得。 可是看着旁边的青衣公子，他似乎对这块玉石也是有极大的兴致。 第6章 公子世无双 青衣公子看着她，十分有礼道：“姑娘，这块玉石于我有重要意义，不知可否割爱？” “它于我而言，也有重要意义，我找了它很久了。”雪凰道。 “这……”青衣公子露出了一抹为难的神色，“姑娘，你要它用作何处？” “治病。”雪凰笑道。 青衣公子意外的看着雪凰，虽从未听过玉石能治病，但见她眉间诚恳认真不像是说谎的模样，便道：“我寻它原是为了送一位朋友，既然姑娘所求更为重要，在下愿意相让。” 雪凰神色一亮，“真的？” 青衣公子点点头。 伙计见二人如此痛快的就商定好了，当即眉开眼笑，他方才可是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这二人为了争这玉石在他这里打起来，且如果得罪了这位公子，那他以后估计也没法在玉青坊混了。 眼下和平解决，他赶紧道：“姑娘，这块玉石价格一千二百两银子，您若看好了，我这就为您装好，您去楼下结账便可。” 听了伙计的话，雪凰睁大眼睛，盯着那块玉石问道：“你刚说它卖多少银子？” “一千二百两。”伙计道。 雪凰捏了捏荷包，露出了个遗憾的笑容，转头对那青衣公子道：“不好意思，这块石头我买不起，还是让给你吧。” 说完，雪凰直接下楼离开了玉青坊。 卫云洲给她的钱虽然不少，不过也只是几十两，够她平时零花而已，这价值一千二百两的暖玉她真是买不起。 雪凰脖子上的宝石亮了一下，然后是那个少年的声音，“你可以管你二叔要啊！他经营着那么大的青楼，这点钱总该有吧？” “算了，说不定以后还能遇到呢。”雪凰无所谓道。 “你现在说的这么坦然，等你肚子疼的时候我看你是哭还是笑？” “好了，咱们还是先去好好逛逛这尚阳城吧。”雪凰道。 她沿着热闹的长街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姑娘，留步。” 雪凰回过头，竟然是那青衣公子追了出来，她不解道：“你是在叫我？” 青衣公子来到她面前，点头道：“姑娘，你方才说你寻这暖玉是为了治病，在下能否问一问，这玉石究竟如何治病？” 雪凰伸出食指和中指，贴在了他的手背上，“我天生体寒，所以想寻一块暖玉佩戴。” 青衣公子看着手背上嫩如青葱的手指，只觉得一股十分细腻的冰寒从他的手背一路蔓延至心底，他惊讶道：“姑娘，你这体质是我生平仅见。” 雪凰笑了笑，看着这青衣公子彬彬有礼的样子，竟生出了逗他的心思，“公子，那你生平见过多少姑娘？莫非她们每一个都如我这般将手放你手上？” 闻言，青衣公子顿时如同烫到一般收回手，耳尖却莫名的红了，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是在下唐突了。” “无妨”，雪凰笑道，“我们江湖儿女，素来不拘这些。你要是没有其他的问题，我就先走了。” “姑娘，既然你需要这暖玉治病，不如我将这玉石一分为二，或可同时解了你我之需。” 雪凰惊讶的看着他，“如此珍贵之物？你愿意赠我一半？” 青衣公子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原意亦是将此物打磨成玉佩送给朋友，用不了这么多的原料，既然姑娘也需要，正好送与你。” “你我素不相识，你送我这般贵重之物，当真舍得？还是公子你另有所求？”雪凰问道。 青衣公子笑了笑，“姑娘寻它是为了治病，而我寻它却只是投人所好送个礼物，相比之下，自然前者更为重要。” 雪凰想了想，道：“那这样吧，我也不能白要你这半块玉石，等我回去凑够了钱付你一半的银两。” “我既然承诺给你，便是心甘情愿，绝不会再要姑娘的钱。” “不成”，雪凰摇了摇头，“你若不收，那我便不要了。” 青衣公子的笑容在脸上浮现，如同春日里的暖阳，“那好吧。东街有一家铺子，打磨玉石最是在行，在下先去将这玉石分成两半，明日辰时，请姑娘在碧波湖的凉亭之中等我，我必将一半玉石送到。” “不用这么麻烦。”雪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道：“你跟我来。” 说完，就朝着玉青坊旁边的一块圆形石桌走去。青衣公子不明所以，却还是随她过去了。 来到桌前，雪凰从他手里拿过盒子，然后将里面的玉石放在了桌子上。 “姑娘，你这是？”青衣男子问道。 只见雪凰运转内力，右手掌心寒气不断凝聚，竟渐渐的凝成了一柄极为锋利的匕首，然后对着玉石就是一刀，直接将那极为坚硬的石头一分为二，而她手里的寒冰匕首却是连道印子都没有。 青衣男子显然被震惊到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奇妙的武功，也从未见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竟然有着如此浑厚的内力。 雪凰将手里的寒冰匕首化去，然后拿起其中一半玉石装到了盒子里还给那青衣公子，将另一块收在了手中，“明日辰时约定不变，不过是我去送银子给你。” 青衣男子恢复正常，接过盒子点头道：“在下必然赴约。” “那我就先走了”，雪凰晃了晃手里的石头，笑着告辞，“谢谢你了。” 青衣男子在原地拱手一礼，笑着离开了。 雪凰握着暖暖的石头，一路朝着锦绣楼的方向走去。路上，她不断的打量着手里的玉石，思索着这么漂亮的一块玉石应该把它打磨成什么样子？ “你知道他是谁吗？”宝石里突然传出声音。 “不知道啊。”雪凰道。 “不知道是谁你为何还收？” 雪凰踹起石头，笑道：“这是我花钱买的。” “你就不怕他另有所图？” “怕什么？反正他又打不过我。不过，我觉得他这人还不错。” 宝石里的声音冷哼了一声，“你不要觉得他长得好看就放下戒心。你忘了霜霖城那个人了吗？见面就要置你于死地。” 雪凰想到了什么，翻了个白眼，不再多言。路过酒楼的时候，去买了一坛酒，拎着回了锦绣楼。 第7章 北凌五皇子 锦绣楼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营业了，雪凰悄无声息的钻进去，一路来到三楼。 这层和楼下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尤其是尽头卫云洲的房间，似乎整个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然而雪凰丝毫不在意，径直推门进去，“二叔，我给你带了……酒！” 卫云洲一见是她，冰冷的脸上竟然划过一抹无奈，却并没有说什么。 雪凰关上门走进来，屋子里并非只有卫云洲一个人，还有一个华服公子。听见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见这少女一袭白衣，素雅如莲，双眸清澈如冰，好似不识人间烟火，他颇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位是？” 卫云洲毫不客气，冷淡道：“与你无关。” 男子并不介意他的语气，笑道：“卫兄，你好直白啊！” 雪凰走过来坐下，对这位相貌俊朗的男子也颇有些好奇，毕竟面对冷若寒冰的卫云洲竟然还能笑的出来，真是勇气可嘉。 “你是何人？” 男子主动给她倒了一杯茶，道：“在下墨瑞霖。” 雪凰放下酒坛，抬头看着他，“你是北凌的五皇子？” 墨瑞霖颇有些意外，“哦？姑娘听过我的名字？” “我读过你的《治世》，通篇文辞优美，慷慨激昂，字里行间透着治国救世之心，印象颇深。”雪凰道。 “随笔而已，不值一提。”墨瑞霖道。 “五皇子谦虚了。”雪凰道。 “不必客气，我与卫兄兄弟相称，你亦可如此唤我。” 雪凰看着这个没有丝毫皇子架子的人，心中对他升起一丝好感，此人剑眉星目，一双桃花眼清澈明亮，像是个温暖的大哥哥。她笑了一下，“我叫卫雪凰，是你这位卫兄的侄女，若是按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叔叔。” 墨瑞霖好奇的看着卫云洲，“你竟还有个侄女？从未听你说起过啊？” “我们很熟吗？”卫云洲冷冷道。 墨瑞霖噎了一下，笑道：“鬼谷七杀剑，不仅杀人，更诛心啊！” “你已经得到了你要的东西，可以走了。不过接下来，你得证明你值得和我合作。”卫云洲漆黑的双眼透出犀利的寒光。 “拭目以待。”墨瑞霖起身告辞。 雪凰看着这个温文尔雅的五皇子，托着下巴笑了笑，感觉有点眼熟呢。 她在这里笑着，可是落在卫云洲的眼里怎么看都有点傻，而且还有点图谋不轨的感觉。卫云洲神色一冷，道：“你离他远点。” 雪凰收回视线，道：“二叔，你看起来对他敌意很大，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帮他？” “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你总这样说，很伤人知道吗？”雪凰无奈道。“他是北凌皇室的人，你是江湖杀手组织的门主，你们两个掺和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卫云洲没有说话，他这么做当然有他自己的理由，只不过他并不想告诉雪凰而已。 雪凰也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索性不问了，而是把酒坛推到他面前，笑道：“二叔，借我点钱？” 卫云洲横了她一眼，“我昨日才给你一袋银子，你这么快就花光了？” 雪凰拿出钱袋扔在桌子上，“还剩这些。” 卫云洲扫了一眼，银子的数量几乎和昨天差不多，可见她没怎么花，道：“既然还有，又要钱做什么？” “想买块玉。”雪凰道。 卫云洲不再多问，只道：“去找落凝要。” “你不问问我需要多少银两？” “出去。”卫云洲拿起竹简看了起来。 雪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竹简，意外道：“《法》，这也是墨瑞霖所写吧？你该不会想当他的门客吧？不过凭你的性子，你不会甘愿为一个皇子卖力，难道……他要争太子之位？” 一个月之前，北凌太子身故，东宫无主，这的确是各位皇子争储位的时机。 卫云洲‘啪’一声将竹简放在桌子上，冰冷而严肃的看着雪凰，“我最后说一遍，北凌王室的人你离远点，我的事情你也不准管！否则，别怪我不念同门之情。” 雪凰‘唰’的站起来，气愤的看着卫云洲冷若寒冰的脸，“凶什么？”说完，直接扭头离开了房间。 只不过随着她走出房门，那雕花木门也直接‘哐当’一声碎裂在地。 卫云洲看着这一幕，脸色一黑，手里的杯子瞬间捏了个粉碎。真是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雪凰出了卫云洲的房门不久，就撞到了落凝。 落凝正在送客，见她满脸不高兴，便唤了一个姑娘让她带人下去，然后她走了过来，诧异的对雪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落凝姐姐，我需要银子，二叔让我找你要。” “你要多少？” 雪凰想着卫云洲凶巴巴的样子，越发气愤，随口道：“六千两。” “好，你随我来。”落凝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十分痛快的说道。 这下子轮到雪凰吃惊了，她忙拉住落凝，问道：“姐姐，你都不问原因吗？” 落凝温柔的笑了笑，“不需要问。” “算了，我用不了那么多，六百两就好。”雪凰道。 落凝拉着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问道：“怎么不开心了？” “二叔他凶我。” “他是担心你吧。” 雪凰撅了撅嘴巴，不开心道：“我又没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反而他所为危险重重。” “正因为危险，才不想你卷起进去。” “这么说，姐姐也知道他做的事情？” 落凝没有说话，打开房门径直去取钱。 雪凰在身后道：“姐姐也是山河门的人吧？” “是啊。”落凝说道。 从第一次见面，雪凰就看出了她身怀武功，且内功也不低，还有这锦绣楼的其他姑娘，或多或少都有功底。一座青楼，如此之多的高手，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的风月场所。 也对，她的二叔，堂堂鬼谷派二弟子，混成了青楼的老板，手下有这么一群高手，也并不稀奇了。 雪凰倒是没想到这落凝如此直率，一点也没有打算瞒着她的样子，她笑道：“姐姐这么信任我？” 落凝将取出的银票递给她，笑道：“因为你是公子的侄女。” 雪凰接过银票，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那你信的是我，还是我二叔啊？”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收好银票一阵风似的跑了。 落凝看着她的背影，像是看到了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她无奈的笑了笑。 第8章 清澜公子 拿到了钱，雪凰回了房间，意外发现自己地上的被子被人整理过了，都整整齐齐的叠好了放在床上。 且床榻上原本松软的垫子如今换成了竹席，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被子。 雪凰躺上去试了试，这种软硬程度正合她心意，和她在鬼谷的床铺也没什么两样。 能这么了解她的，在这锦绣楼中只有她那面冷心热的二叔了。 想到刚刚自己一时冲动损坏了他的房门，雪凰心中有些愧疚。 但想着他那凶巴巴的态度，她还偏就不去道歉。 第二天，她睡了个懒觉，出门的时候发现卫云州的房门已经被修好了。但他似乎出去了。 雪凰也没去管，想着辰时和那位公子的约定。便早早的去碧波湖。这边风景不错，她顺路逛了逛。约摸快到辰时的时候，她正好到了凉亭，却发现那青衣公子已经到了。 “你好准时啊！”雪凰笑道。 青衣公子拱手一礼，“姑娘也很准时。” “你见每个人都这么彬彬有礼吗？”雪凰问道。 “姑娘见笑了。” 雪凰掏出银票递给他，“给，六百两。” 青衣公子看着银票，并没有接，而是笑道:“姑娘竟是如此守信之人。” “那当然了。快收着吧。” 青衣公子只好伸手接过，之后俩人一时间无话。看着彼此，竟都有些不自在。 雪凰率先打破僵局，道:“对了，你打算把那块玉石打磨成什么？” 青衣公子回道:“我还未想好。” “你是要送人对吧？男的女的？”雪凰问道。 “男子。”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衣公子想了想，道:“我与他其实不算相熟，并不了解他的喜好。只觉得他十分冷傲，难以接近。” 雪凰笑了笑，“那你不如就直接送块石头给他。这样他喜欢什么，他就可以自己去弄了。” “这倒是个极好的主意。” “至于我那块，我也要好好想想。”雪凰笑道。 青衣公子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微微一笑，“在下顾清澜，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雪凰睁大眼睛，意外的看着他。“顾清澜，原来你就是尚阳城久负盛名的清澜公子。久仰久仰。” 顾清澜，靖国公世子，博学多识，文武双全，在北凌颇有名气。传说他容貌俊逸洒脱，素爱一身青衣，是个谪仙般的公子。 雪凰暗道自己笨，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姑娘过奖，不过是虚名罢了，不值一提。” “我叫卫雪凰。白雪的雪，凤凰的凰。” “传说凤有九雏，第四子便是神鸟雪凰，圣洁如雪，冰清玉洁，姑娘担得起这二字。”顾清澜笑道。 “真的吗？”雪凰得了夸奖笑的像个小孩子，“也就你这样觉得，我爷爷他们都说我整日上蹿下跳，是个野猴子呢！” “姑娘确实与一般世家小姐不同，但绝不是什么野猴子。”顾清澜道。 “读书人果然和我们这些跑江湖的人不一样。”雪凰道。“承蒙看得起，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顾清澜诚恳一笑:“荣幸之至。” “那日后我想找你的话，能不能去你家？” “自然可以。” “那好”，雪凰笑道，“就这么说定了，我今日还有事，就先走了。” 顾清澜点点头，“雪凰姑娘慢走。” 雪凰挥挥手，离开了亭子。只不过走了没几步，她却察觉到了周围有几道不一样的气息。 她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人群之中有几个身手不错的男人正快速的朝着她刚才的方向移动，还有几道视线似乎若有若无的飘向了她这里。 雪凰回头看了一眼，顾清澜已经离开亭子，正往北街的方向走去，而那几个人似乎是在跟踪他。 宝石里声音适时响起，“别多管闲事啊！” “又被你猜到了。”雪凰道。 “他是靖国公世子，朝廷的人，我觉得你二叔是不会允许你和他走的太近的。何况，几个尾巴而已，那顾清澜文武双全，不至于对付不了他们。” “我也算欠了他个人情，就这么不管他过意不去。” 宝石里的声音充满无奈，“少来，你是看在了脸的份上。” 雪凰笑了笑，“反正无聊，就去看看呗。”说完，她直接跟了上去。 顾清澜来到了一处府邸，应该是某个官员的宅邸，那而那些跟踪他的人也是一路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只不过顾清澜进去以后，他们却没进去，而是守在了门外，但是却有两个人匆匆离开了。 更奇怪的是，那宅子门前并无守门小厮，大门就那样敞开着。 很显然，这里面有猫腻。 大白天的，一个官员的家门口，怎么可能没有人守着呢？ 雪凰趁着无人注意，纵身一跃，像个幽灵一般跳进了宅子里去。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就像是没有人住一样。 雪凰穿过庭院，鼻子灵敏的她瞬间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赶紧去找顾清澜，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是个陷阱。 来到后宅，果然满地的尸体倒在地上，现场一片凌乱。所有的家丁、侍女，不管男女老少无一幸免。 更奇怪的是，有些人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杀了。 能做到这样的，恐怕不是简单的杀手。 这个时候，雪凰脖子上的宝石一凉，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外面来了很多人，赶紧离开这里。” 闻言，雪凰急忙跑进屋子，而顾清澜听见身后的声音也是迅速回身，一掌朝着身后打去。 雪凰伸手挡了一下，“是我！” 顾清澜见是雪凰，也颇为意外，“雪凰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雪凰拉住他，道:“先跟我走，你怕是被人算计了。” 说完，她拉着顾清澜出了门，这个时候，宝石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往东走。” 雪凰立即拉着顾清澜往东边走去，而顾清澜却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俩人刚走到转角，就看见不少的官兵冲了进来。 只见为首一人喊道:“给我仔细搜，有可疑之人立即抓起来。” 顾清澜看着为首的那个人，道:“是他？！” “你认得他？” “禁卫军副统领谭峥。” “禁卫军管这些？”雪凰觉得不解。 顾清澜只道:“这里恐怕已经被包围了，你先离开，不必管我。”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雪凰笑道。“放心，我带你离开。”说完，雪凰带着他纵身一跃，直接从墙头跳了出去。 第9章 请我吃饭吧 不巧的是，墙外正好有两个人在巡守。 顾清澜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但雪凰的轻功简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身姿轻盈的竟落地无声，在那两个人还未回头之际，便已经出手击晕他们。 然后带着他一路逃进巷子里，来到了另一条街上。 确保无人追过来，两个人放松下来。 雪凰看了一眼四周，对面正好是酒楼，她便道:“你饿不饿？” 顾清澜微愣，“什么？” “看在我帮了你的份上，请我吃一顿饭吧。” 顾清澜随后反应过来，道:“这边请。” 两个人随后来到酒楼，让小二在三楼找了个视线最好的位置，可以看到方才那栋宅子的部分情形。 现下，那宅子里外都已经被官兵包围了，似乎正在清理尸体。 伙计很快端上来一桌酒菜，雪凰也不客气，当即吃了起来。 顾清澜的视线则一直看着那边的府邸，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雪凰开口道:“你得罪什么人了？” 顾清澜收回视线，道:“应该很多。” 雪凰想了想，顾清澜是靖国公世子，身份高贵，敢动他的人，只怕并不简单。而且对方能调动禁卫军，怕是在北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对了”，顾清澜继续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我同你道别之后，就发现有人跟踪你，然后我就一路跟过来了。到了以后我看见满院子的尸体，还有外面离开的人似乎是通风报信去了，就猜到他们是故意的。”雪凰道。 顾清澜没有说话。 “怎么？你不信我？”雪凰歪头笑道。 顾清澜赶紧解释道:“并不是，我只是怕会给你带来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 “是我连累了你。”顾清澜起身拱手行了一礼，“在下这便告辞。” “你坐下。”雪凰道。 “雪凰姑娘……” “吃完饭再说。” 顾清澜只好坐下，道:“雪凰姑娘，你不了解情况。” “你放心吧。”雪凰笑道。“你我萍水相逢，难不成这也犯法吗？” “在北凌，法并不是法。” “我来这里之前听过，北凌朝堂错综复杂，皇室羸弱，权臣当道，百姓惶惶度日。”雪凰笑道。 “你不是本地人？”顾清澜问道。 雪凰点点头，“我家不在这里，我是来寻亲的。” “那可寻到了？” “寻到了。” 顾清澜替她倒了一杯水，笑道:“那你日后出门定要小心点。” “我倒觉得你的处境比我要危险的多。你可是堂堂靖国公世子，他们竟然敢设陷阱害你，胆子可不是一般大。” “放心吧。没有明确的证据，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顾清澜道。 雪凰点点头，“那你就安心吃饭吧。反正他们的算计已经落空了。” “我还要去见一个人”，顾清澜道，“方才死的是兵部赵侍郎一家，我虽没来得及仔细查看赵侍郎的尸体，但从其他的人死状可以看出，杀人者必然是一流杀手。” “没错。杀人者应该还不止一人。许多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杀了。下手利落，不是普通人。而且，这些人应该才死不久。”雪凰道。 “看来是知道我要去，故意算好了时间。”顾清澜道。 “北凌还真是藏龙卧虎啊。”雪凰笑道。 “只是如此杀手，究竟是从何而来？”顾清澜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也变得深邃。 雪凰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连思考都这么帅。 不过想到他刚刚的话，她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二叔的山河门就是北凌最顶流的杀手组织，而他今天刚好不在。不会和他有关吧？ 之前的传闻里，山河门什么样的买卖都接，不管是江湖中人，还是朝廷官员，甚至是王公贵族，只要能出得起他们想要的条件，他们都会办到。 以她二叔的脾气，干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根本不在话下。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雪凰试探着问道。 顾清澜摇摇头，“雪凰姑娘，你慢用，我先走了。你放心，我会付钱的。” 雪凰笑道:“那好，清澜公子，你慢走，我们改日再见。” 告别了顾清澜，雪凰吃饱了饭，就回了锦绣楼。 悦竹正好在门外送完客人往回走，一眼就看到了雪凰，“小姐，你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你不用叫我小姐，叫我雪凰就行。” “你这是从哪里回来呀？”悦竹惊讶的发现她的脚上竟然沾了血迹。“你受伤了吗？ 雪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雪白的绣鞋，上面沾了点点的血迹。想来是方才在那侍郎府站上的。她笑了笑，道:“没事儿，刚才路过屠夫的摊子，可能是不小心踩到猪血了。” “那快进去吧，我陪你换一身新的去。落凝姐姐今日让我帮你准备了好几套衣服，你快去看看你喜不喜欢。” 雪凰点点头，跟着她回到房间里。 悦竹指着案边四套衣服道:“你看，这都是姐姐帮你准备的，你喜欢哪个就穿上吧。” 雪凰过去摸了摸，这几套衣服无论是布料还是样式都十分不错，比起她身上这身素白衣裙华丽许多。 在鬼谷除了黑就是白，就没看见过别的颜色。 比如她大师叔，素来喜爱一身白衣，长剑在手，如同月下仙人。 她二师叔，则是喜欢一身黑衣，沉稳内敛，冷傲如冰。 三师姑则是白衣披着黑纱，端庄有礼，自有一番儒雅随和。 她小师叔却偏偏一半黑一半白，像个另类。 至于鬼谷其他人，也差不多如此的打扮。雪凰着实不喜欢，便随了大师叔，素来着一身白衣。 但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漂漂亮亮的？看着眼前这几套款式新颖，图案精致的衣服，雪凰自然忍不住心生欢喜。 不过雪凰最终还是选了那套浅蓝色的，另外几套不是红色就是粉色，她不喜欢。这套浅蓝色的正好，轻盈灵动，水袖翩然，自有一番空灵之气。 悦竹却道:“这件是不是太素了？不如再试试这件红色吧？” “我不喜欢红色。” “小姑娘就应该穿一些艳丽一点的衣服。不过，你穿这身倒是很符合你的气质。快过来坐下，我再帮你梳梳头发。”悦竹笑道。 “不用了，悦竹姐姐，这样就挺好的，打架比较方便。”雪凰的头发又黑又长，平日里为了打架方便，她都是编成两个辫子在身后，饰品也只是几个简简单单的银色蝴蝶珠花，倒是和她这件衣服相得益彰。 “女孩子还是要注意打扮自己的。”悦竹拿过一对耳环戴在了她的耳朵上，又拿起一对玉镯往她的手腕上套。 雪凰连忙起身，道:“悦竹姐姐，这个就算了，我要去找二叔了。”说完，就赶紧跑了出去。 悦竹看着她溜走的背影，无奈一笑，替她把衣服收好。 第10章 打一架吧 雪凰跑出了房间，直奔卫云洲那里，同样是毫不客气的直接推门进去。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卫云洲的房间里又有客人，不是某个花容月貌的姑娘，而是个男子。 不过却让她觉得这个背影十分眼熟，尤其是看到了桌子上的那个打开的锦盒里的那半块玉石。 不会吧？她心道。 那个背影听见声音也转了过来，一下子就对上了雪凰惊讶的视线。“雪凰姑娘？” “真的是你？”雪凰笑了一下，对方正是顾清澜，这一天之中，他们见了三次，还真是有缘啊！ 顾清澜站起身体，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雪凰来到卫云洲身边，指了指道:“他是我二叔啊！” 顾清澜看了卫云洲一眼，觉得十分意外，他从未听说过，卫云洲竟还有一个侄女。 看着他惊讶的模样，雪凰笑了一下，“准确来说，他是我二师叔。” “这么说，雪凰姑娘也是鬼谷门人，怪不得你武功那般高强。”顾清澜道。 雪凰看向桌子上的那块玉石，那正是那另一半暖玉，“原来你寻这玉石是要送给我二叔啊。” “不错，卫兄之前帮过我一个忙，听闻卫兄一直差人打听这块暖玉，我便寻来此物作为谢礼。” “谢礼我收下了”，卫云洲冷冷的开口，“你要的答案我也已经给你了，可以走了。” 顾清澜似乎是没有想到卫云洲如此不客气的赶人，一时间有些尴尬的笑了，“卫兄，既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说罢，顾清澜站了起来，拱手一礼，就朝着雪凰和卫云洲告辞。 “清澜公子，我送你吧。”雪凰笑道。 “站住！”卫云洲冷冷道。 顾清澜看了一眼她，笑道:“不必了，二位留步。”说完，他便离开了。 雪凰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卫云洲，从刚刚开始，她就发现卫云洲对顾清澜的敌意开始明显增加。“二叔，来者是客，你这是怎么了？” “他是五皇子一党，离他远点。”卫云洲道。 “他就算是天王老子一党，又能怎么样？反而你对他的态度也太不客气了。” “他与五皇子身处危局之中，一旦卷进去，轻易不可脱身。” 雪凰讪讪一笑，“晚了。” 卫云洲盯着她，“你说什么？” 雪凰只好在卫云洲能够冻死人的视线里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清楚，从与顾清澜相遇到今天发生的事。然后等着卫云洲的发火，不过卫云洲却只道了一句:“明日，你就给我离开尚阳城。”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行。既然二叔你这么干脆，那我们就用干脆点儿的办法。打一架吧，谁赢了谁说了算。”雪凰道。 卫云洲起身拔出了剑，道:“甚合我意。” 于是两个人直接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在后院找了个宽敞的地方。他们心里都清楚，真正的动起手来的话，只怕房间会变成一团废墟。 雪凰也不废话，掌心寒气弥漫，一柄长剑凝聚而出。 阳光照在上面，竟泛起了冷光。 雪凰提剑飞身而起，手中之剑直接劈向卫云洲的面门。 卫云州则面不改色，横剑于身前，硬生生的挡住了她这一剑。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不到一年的时间之内，雪凰的内力居然又深厚了许多。 他眼中一抹赞许飞快划过，手中之剑剑峰一转，挥剑向着前方扫去，两把兵器擦出刺耳的声音，两人也各自退了一步，随后再次上前交手。 卫云洲手中之剑叫做断魂，据说是一柄来自妖域的剑，剑未出便也能感受到杀意。而此刻这柄剑在七杀剑意之下，仿佛一把妖剑，势必要饮血杀人。 只见那锋利的铁剑迎风而出，一道冰冷的寒光直取雪凰咽喉。剑还未到， 那剑的杀气却已斩断了周围的草木。 雪凰足尖一点，身体后退了三丈，她知道卫云洲想要她离开必定是会使出全力的。但她还没玩够，自是不会认输。 此时卫云洲的剑已至眼前，雪凰侧身一躲，断魂擦雪凰的发丝过去。雪凰顺势在空中转了个身体，手里的剑刺向卫云州的后心窝。 而卫云州也料到了她这一剑，身体转了一圈，却是身形如电，直接来到了雪凰的身后，竟用了同样的招式刺向了雪凰的后心窝。 雪凰的剑在手里转了半圈，直接反手立于身后挡下卫云洲这一剑。 两人师出同门，又在鬼谷一同练剑数年，所以对于彼此的招式都十分的熟悉。 而这俩人都想赢对方，是以两个人都动了真格。但却把剑意控制的很好，每一次都在快要刺中要害之前收敛，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毕竟又不是死敌，总不能真的打的你死我活。 然而在外人看起来，这两个人是杀意四溢，要致对方于死地。 周围的花草树木已经大半遭殃了，所以打了片刻之后就惊动了落凝，她匆忙赶来劝导。“公子，雪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快停下，有话好好说呀。” 雪凰看着卫云洲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也不打算收手。寒气在周身凝聚，瞬间地上一层寒冰蔓延而去，空中也凝聚了许多道冰刺，毫不客气的招呼了过去。 卫云洲立即变化剑招，七杀变为七伤，转攻为守，避开她这来势汹汹的攻击。 他其实不止一次面对这玄冰咒，但这武功确实玄妙无比，内力不深之人，若触碰到这冰刺直接冰冻成冰。而雪凰的玄冰咒最奇妙之处就在于可随心意凝结出她想要的东西用于攻击敌人。 卫云洲此时已经退到树旁，面对雪凰不断凝聚的冰刺，他已经退无可退，只能飞身而起，一剑破空而去，随后凌空倒翻出去，长剑卷起无数光影，搅动起满天树叶，迎头朝着雪凰劈了下来。 这是七杀第四式，这一剑的威力足以劈开巨石。 漫天的剑气席卷而来，雪凰只觉得自己周身三丈的范围内都是卫云洲的剑气，她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 只是她突然狡黠一笑，手里的剑直接迎上了卫云洲这一击。紧接着一股冰寒之气瞬间蔓延开来，断魂之上的剑气瞬间无影无踪。 雪凰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凝了一柄锋利的匕首，竟已抵在卫云洲的喉咙处。 “投机取巧。”卫云洲冷哼道。 “我赢了就行。”雪凰开心的笑道。 卫云洲收回剑，愿赌服输，他当然也不是赖账之人。 雪凰的寒冰一瞬间碎裂，没多久便全部消融。 落凝总算松了一口气，上前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鬼谷派的规矩，意见不统一，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雪凰道。 落凝心道:哪有像你们这样杀气腾腾的打法？再说了，打架归打架，别拆锦绣楼啊！这花木挺贵的呢！ 第11章 她赢了 雪凰和卫云洲来到一旁的凉亭中坐下，落凝见两人不打了，也赶紧去找人维修了。 雪凰开心的看着卫云洲，道:“二叔，愿赌服输，你这次不能管我了。” 卫云洲喝着仆从送来的茶，并没有说话。 看着他的样子，雪凰笑了一下，“二叔，连大叔都打不过我，所以你打不过我并不丢人，何况你又不是第一次输给我了。” 闻言，卫云洲眼神一寒，面色不善的瞪了她一眼。 雪凰连忙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了。” “你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不过你不准再搅和进墨瑞霖和顾清澜的事情里去。” “可以。”雪凰回答的十分痛快。 卫云洲眉头也没抬一下，直接问道:“什么条件？” 雪凰笑了一下，道:“解答我几个问题吧。” “说。” “顾清澜是不是在查太子之死？” “不错。” “说说看。” “一个月之前，太子在回京途中遭遇刺杀。” “刺杀？”雪凰微微意外，“太子竟然是被刺杀的？什么人这么大胆？” “不清楚。太子之死，有些怪异。”卫云洲道。 “怎么说？” “车队行至尚阳城南门之前，会经过一片山坳，据说当日是夜里，他们在那遇到了鬼差。” “鬼差？” “不错。那鬼差说是自地狱而来，太子寿数已尽，不该于人世间停留，遂来勾魂。然后太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燃了。到最后只剩下一具烧成焦炭的尸体，鬼差也消失不见了。” “他们扑灭火用了多长时间？” “那火用水无法扑灭，最后是用大量的流沙扑灭的。”卫云洲道。 “水无法扑灭？”雪凰觉得奇怪。 “这一点至今为止无法解释。而且烧完的尸体有一股十分奇怪的味道。” “那和那个侍郎有什么关系？” “我的人已经查清，那所谓的鬼差是一个百戏班的人假扮。但去探查之时，发现他们已经全部被灭口。不过我还是查到，百戏班的班主曾与赵府的管家见过面。” “赵侍郎正好是护送太子的人，他的管家又和班主有关联，所以顾清澜才想去探查一番？” 卫云洲点点头，道:“不过现在看来，赵侍郎背后的人已经料到了五皇子他们会查到赵侍郎身上，所以设了陷阱，等着顾清澜掉进去。” 雪凰想了想，道:“赵侍郎只是一个侍郎，凭他的官职，想要刺杀太子，实在异想天开，背后必有人指使。二叔你可知这人会是谁？” “北凌如今权臣当道，皇权名存实亡，有如此胆量刺杀太子的，只有定国大将军和寒曦王一党。当然，也可能是其他皇储。” “定国将军，沈从风？寒曦王墨云沉？”雪凰吃了一惊，这二人几乎掌管着北凌三分之二的军权。竟然是一伙的？“为什么？他们要造反吗？” “皇室动荡，他们才有利可图。如今最有希望入主东宫的是二皇子，也是太子之死最大的获益者。不过二皇子素来与他们不是一党，而他们最想推上皇位的是三皇子。” “扶持一个傀儡？” 卫云洲点头，道:“他们要的是绝对的权力，谁掌权并不在乎。只不过挡路的人，就只能当做绊脚石除掉了。” “那五皇子又是哪一党？” 卫云洲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道:“他是最废物的那一党，他无心太子之位，只想匡扶皇室，拔掉沈从风和墨云沉的势力。查清太子之死，便是为此。” “这么说他也觉得太子之死，和沈从风一党有关。” “将百戏班和侍郎府灭口的杀手是沈从风暗中培养的。名为魅影，擅长查探消息和暗杀。这次出手的，是魅影中武功最高，也是最受沈从风器重的黑白双煞。” “我听过这个名号。”雪凰微微意外，“这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山河门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厉害啊！”雪凰钦佩的看着他，“那顾清澜刚刚就是来问这个的？” 卫云洲点头，“他们两个还算有点脑子，不过想要拔掉沈从风和墨云沉的势力，简直是异想天开。” 雪凰笑了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他想得太天真了。毕竟皇室战争中，有太多的骨肉相残了。他只要卷进去，要么被当做政敌除掉，要么就是夺权的牺牲品。除非……” “除非，他是那个能赢的人。”卫云洲道。 “所以，这是你帮他的原因？你想帮他赢？可你为什么要选择他？” “不是我选择了他，而是他选择了我。” 雪凰不解道:“什么意思？” “他知道我的身份。” “鬼谷传人？”雪凰挑眉，“世人都说，得鬼谷者得天下。他也是为了这个？” “山河门主。” 雪凰惊讶不已，“他如何知道的？” “他却有几分本事。也有足够的胆量。” “的确，身为皇子，竟然要与杀手组织纠缠在一起。胆子够大。” “这是他的诚意。” “那顾清澜知道吗？”雪凰问道。 卫云洲点头。 雪凰有些担忧，知道的人越多对他来说越危险。“你想通过五皇子复仇？” “好了”，卫云洲起身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至于我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来管了。”说完，提着剑直接离开。 雪凰坐在原地消化了一下卫云洲说的这些，她来之前倒是没想到北凌的朝堂这么复杂。她摸了一下脖子上的宝石，问道:“水扑不灭的火？会是什么？难不成真是鬼火？” “鬼火是不可能的。但扑不灭的火，倒还真的有。” “是什么？”雪凰好奇的问道。 “太多种了。不过以现在的提炼手段是做不到的。” “这么神奇的东西，有机会可要见识一下。” “你怎么什么都好奇？那种东西非常危险，可不是一般人能触碰的。” “知道了。”雪凰道。 “那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雪凰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赢得人是我，再说了，我是答应他会走，但没说什么时候啊？” “你二叔要是知道你又耍无赖，估计要气死。他也是为你好，毕竟卷进北凌皇室之争，可不是好事。” “我当然知道不是好事了”，雪凰叹道，“可这几位师叔当中，我最担心的也是他啊！他放不下他的仇恨，我真怕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世上的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那不是你能干预的。” 第12章 不按套路出牌 和卫云洲打过一架之后，雪凰放心的在锦绣楼住下了。她清楚卫云洲一旦做出了承诺，是不会轻易食言的。 而顾清澜送给他的那块暖玉，他也给了她，或者说，他就是替她找的。 眼下雪凰拿着两块玉石出门去找玉器坊，她要去找玉器师傅看一看，将它们制成什么合适。 但她刚出门不久，就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而且还不少。 雪凰觉得意外，她初到尚阳城，人生不地不熟，谁会来跟踪她？难道是那日跟踪顾清澜的人吗？ 她不动声色，买了串糖葫芦边走边吃，渐渐的晃悠着来到了碧波湖岸的柳树林中。 往日这里都是钓鱼或者游玩的人，今日却越走越空旷。 待她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时，就看见前面的树枝上，已经站了两个人，正低头看着她。 雪凰停下脚步，身后的人也停下了，似乎不想她发现身份。 她抬头看着树上的两个男子，这两个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左右的模样，却是生的十分俊俏。一人黑衣如墨，脸色苍白，唯有那双眼睛透着邪肆的冷冽和杀意。另一人白衣如雪，眸光清澈，恍如月光般皎洁，只是他手里的暗器却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雪凰笑的十分天真，“两位哥哥，你们为什么要待在树上？” 两个人似乎是有些意外，对视了一眼，黑衣男子开口，“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已及笄，可以嫁人了，你是不是想问这个？” 这话一出，那白衣男子险些从树上掉下来。 那黑衣男子也愣了一下，被她的话惊得一瞬间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不得不说，你与女孩子搭讪的方式有些特别。”雪凰笑道。 黑衣男子轻咳一声，连忙恢复自己高冷的形象，立在树上，仿佛一尊黑面神。 那白衣男子继续问道:“我们是要问你，前日，就在那凉亭之中，你交给顾清澜的是什么东西？” 雪凰揉了揉脖子，道:“仰头说话很累的，要不你下来？” 白衣男子看着雪凰单纯无邪的笑容，鬼使神差的跳到了地上。 雪凰看着他的动作，体态轻盈，落地无声，便知他轻功不错。她笑道:“你刚才问我什么？” “你交给顾清澜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很重要吗？” 此刻在白衣男子的眼中，雪凰握着糖葫芦的模样竟似乎透着一丝纯真。他有些恍惚，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笑脸。 他忽略掉心中浮现的想法，道:“你只要实话实说，我们不会为难你。” “你们这可不像是好说话的样子。”雪凰装作害怕的样子退了一步。 雪凰脖子上宝石里的声音再次响起，竟有些无奈，“要么是你演技太好，要么就是这俩人有点缺心眼。” 这个声音只有雪凰能听到，她笑了一下，继续道:“那我告诉你们。我那日是给他送银票。” 黑衣男子神色一冷，直接落到地上，手中滑出一柄一尺长的匕首，“你说什么？” 雪凰满脸无辜，“我从他手里买了一块玉石，就是去给他送银票的呀！” 黑衣男子握着匕首向她靠近，雪凰吓得直接蹲在了地上，“是你们叫我说实话的，我说完你们又不信。” 白衣男子拦住了那黑衣男子，道:“也许是消息有误，只是一个巧合。” “心软不是好事。”黑衣男子话落，手中的匕首直接朝着雪凰眉心刺来。 雪凰笑了一下，手掌在地上一撑，身体腾空翻起，衣裙翻飞之间，如同一只蝴蝶般落到了三丈开外。 黑衣男子眼中有一瞬的惊讶，随后身形一跃，匕首再次向着雪凰的喉咙刺来。 雪凰这次并没有躲闪，而是直接伸手迎上刀锋，用了一招借力打力的掌法同他过招。 两人速度极快，只是瞬息之间，竟已过了十多招，而雪凰左手的糖葫芦依然还在。 一旁的白衣男子吃惊不已，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有着如此精湛的武功，且远在他二人之上，方才竟还戏弄他们。想到这里，他有些生气，但却没有出手。 他看的出这个小姑娘只是在试探黑衣男子的武功，并无杀心。 雪凰达到了目的也不想再打下去，掌心一道寒气溢出，直接徒手捏住了黑衣男子的匕首。寒气顺着刀身蔓延，冰冷的气息迫使黑衣男子松开了手。随后，那匕首直接断成了两节，跌落在地。 黑衣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在他知道的人里，他只见过一个人会施展这种寒冰功法，那人已是深不可测，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的功法更为奇特。 雪凰收回手，周身寒气一瞬间消失无形，就连内功气息也消失不见，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当然，忽略她此刻脸上如狐狸一般的笑容。 “黑白双煞，果然名不虚传。”雪凰笑道。 她曾在江湖传言中听过黑白双煞的名号，据说是两个轻功十分高强的杀手，一黑一白，擅长短兵和暗器。那天卫云洲还和她说过，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 宝石:你打完了人家，说名不虚传，你这恭维也太不走心了。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黑衣男子道。 “不，我很普通的，一个普通的高手而已。”雪凰诚恳一笑。 白衣男子开口，“为何捉弄我们？”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玩。而且我也没有想到，传说中的黑白双煞，也会有心软的时候。作为杀手，不知是不是件好事。”雪凰笑道。 “杀你并不是我们此行的任务。”黑衣男子道。“但现在，这个任务该重新衡量了。” “恕我直言，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你们一群人欺负我一个小姑娘，太不讲道义了吧？” 白衣男子拉住了黑衣男子，道:“先撤吧。” 黑衣男子点头，两个人连带着其他杀手也瞬间退去。 雪凰挥了挥手，笑道:“下次见面，记得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第13章 命运的开端 雪凰和黑白双煞交手的事情，她并不打算告诉卫云洲，不过她显然低估了山河门的办事效率。 下午刚回到锦绣楼，就被落凝告知，卫云洲有事找她。 雪凰试探的问了一下，“落凝姐姐，你知道二叔找我什么事情吗？”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他脸色不是很好。”落凝将她带到楼上，自己先离开了。 雪凰推门进去，卫云洲依旧在矮桌前看书，听到声音，头也没抬，似乎是已经知道是她。 “二叔，找我什么事？”雪凰坐到他旁边问道。 “你同黑白双煞交过手了？”卫云洲问道。 雪凰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对啊。” “这说明魅影已经盯上你了。” “那你山河门主的身份，沈从风可知道？” 卫云洲摇头。 “那鬼谷传人的身份呢？” “知道。” “那他们盯着我，是想查你我的关系吧？今天的交手，是打着幌子来试探我的武功。” “沈从风一党在朝在野势力都不可小看，你的身份是瞒不住的。” 雪凰看了一眼卫云洲冷漠的神色，道：“所以，你又想让我离开北凌？” 卫云洲神色透着认真，道：“在他们眼中，世上只有两种人，能为他们所用的和不能为他们所用的，所有不能为他们所用的人都是潜在的威胁。” 雪凰不以为然，“我只是武功高，脑子可不好使，我对他们来说可起不到什么作用。” 卫云洲心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可对于世人来说，鬼谷传人可是香饽饽，走到哪里，哪里就有腥风血雨。 这个时候，传来开门的声音，落凝带着两个男子走了进来，道：“公子，五皇子和世子来了。” 雪凰看向门口，墨瑞霖和顾清澜翩然而至。她不禁感叹，这北凌果然是水土好，一个个的都长的这么好看。 卫云洲丝毫没有起身向这两人行礼的意思，而二人也丝毫不见怪，顾清澜甚至先一步拱手行礼。 墨瑞霖更加随和，坐到卫云洲对面，直接道：“卫兄，多日不见，你可曾牵挂于我？” 卫云洲眼皮都没抬一下，冷漠道：“不曾。” 虽是如此，但雪凰却明显的从他这冷漠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无奈，这可不像他的作风。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给他二人倒茶。 墨瑞霖接过茶杯，笑了一下，“我倒是很牵挂你，这不，我刚忙完，就和清澜一起来找你了。” “你折腾了这许多时日，却丝毫没有撼动沈从风的势力，倒是把自己折腾成了眼中钉，还真是乐观。”卫云洲冷淡道。 墨瑞霖神态自若的端起茶杯，笑道：“但至少现在的局面是乐观的。” 雪凰闻言笑了笑，“墨叔叔，你是想说你成功挤进北凌皇储之争，好让朝堂形成了三方势力，来彼此牵制的局面比较乐观吗？” 墨瑞霖笑道:“雪凰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不过你叫我叔叔着实有些奇怪，不如降个辈分？” 雪凰近距离看着墨瑞霖，真的是眉清目秀，丰神俊逸。他的年纪应该比卫云洲小一岁，但是身上属于皇家的贵气却是不可忽视。 顾清澜开口:“此次还要感谢卫兄推波助澜，鼎力相助。” “我比较关心你们接下来的打算”，卫云洲不为所动，“显然你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雪凰明白他说的意思，虽然墨瑞霖和顾清澜知道去百戏班和侍郎府灭口的人是听命于沈从风的黑白双煞。但只要沈从风军权大握，就不可能轻易撼动他的地位。 一旦逼急了他，后果难以想象。 “沈从风一党不除，北凌将永无宁日。”顾清澜道。 “那么你们今日来，是来做生意的？想要沈从风的命？”卫云洲意味深长道。 顾清澜摇摇头，“不解决根本问题，杀了一个沈从风还会有下一个沈从风，何况北境还有一个寒曦王。手握二十万兵力，这两人素来一党，轻易动不得。” 雪凰觉得不解，道:“寒曦王为何有如此大的军权？” 墨瑞霖开口道:“寒曦王的父亲生前是平定四方的寒曦侯，在与北渊的战争中不幸战死，为了攻破北渊，年仅十四岁的寒曦王担起主帅之职，靠着常人意想不到的方法，一举攻破城门，大败敌军，彻底灭了北渊皇室。我父皇痛惜寒曦侯之死，也对寒曦王墨云沉另眼相看，便封了他世袭的王爷之位。掌管北凌二十万兵马，驻守北境。” 墨瑞霖没有发现此时的卫云洲在他提到北渊二字之时，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雪凰见此赶紧转移注意力，“我猜你父皇一定很后悔。” 墨瑞霖叹了口气，道:“墨云沉在那场战争中性格大变，这十多年来，他越来越怪癖，变得冷血无情，还和沈从风勾结在一起，可偏偏找不出他的错处，也不能逼他交出军权。另有沈从风帮助，动他也是不容易。” “没有错处？”雪凰似乎是觉得意外，“寒曦王在霜霖城大肆买卖人口，朝廷不管吗？” “雪凰姑娘此话何意？”墨瑞霖和顾清澜都十分意外。 雪凰喝了一口茶，将这件事情开始从头讲起。她所在的鬼谷并不在九国之中的疆土，而是在流云大陆靠海的山林之间，离北凌算是最近的了。 听说霜霖城的雪山巍峨沉稳，雪凰想见识一下，于是这一次便选择了经过霜霖城去往尚阳城。 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便是霜霖城中有许多的人牙子正在四处买卖年轻漂亮的女子。他们出的价格极高，许多家中贫困的百姓都会选择将女儿卖给他们。 让雪凰觉得奇怪的是，这些人买卖女子过后并没有将他们卖往大户人家做婢女，也没有卖入青楼妓院这等地方，反而是都卖进了寒曦王府。 按理说王府这种地方每年都会采买一些婢女也实属正常，但是雪凰调查下来之后却发现那些进入王府的女子再也没有在霜霖城出现过。 当时她在寒曦王府周围守了好几日，甚至装成婢女混了进去，却没有发现那些女子任何的踪迹。 反倒是她自己被那寒曦王撞见了，不得不说，那寒曦王带给雪凰的感觉十分异样。而更让她意外的是，他竟也会寒冰功法。 交手下来之后，雪凰便确定了这是江湖上一直流传的一种叫做寒冰诀的武功，是仅次于玄冰咒的存在。 于是那一天，雪凰同那墨云沉从天黑打到天亮，未分胜负。王府大半的地方都笼罩着厚厚的寒冰，而墨云沉的目光却似乎越来越兴奋。 那冰冷无情的眼神让她莫名的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于是又打了几个回合，终于让她找到机会逃走了。 但墨云沉却似乎非要抓她回来，于是派出了他手底下的将士追着她不放。雪凰只好把那些人揍了一顿，这下墨云沉更追着她不放了。 第14章 举杯邀明月 雪凰在霜霖城东躲西藏了好几日，最终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她又折返回了王府，却没想到墨云沉并不是简单人物，当即就识破了她的打算，并且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 还好雪凰及时察觉，并没有上当。不仅如此，她还调戏了人家一番之后才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她至今记得墨云沉当时阴沉的脸色，恨不得要把她扒皮抽筋，这下梁子结大了。 “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我是谁。”雪凰挑眉，“我自始至终都遮着脸。”在霜霖城那段时间，她要么是蒙着面纱，要么就是将脸涂的脏兮兮的，从没有人见过她真正的容颜。 “以寒曦王的能力很快就能查出你的身份。”顾清澜道。 “魅影是沈从风和墨云沉的眼睛和耳朵，这样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轻而易举。”卫云洲道。 墨瑞霖开口，“而且买卖人口在北凌并不算触犯法律，这是合理的。东家有权决定买来奴隶的生死，安一个罪名是很容易的。” “人如蝼蚁”，雪凰讽刺的笑了，“是这世道残忍还是你们的律法残忍？” 墨瑞霖沉默不语，顾清澜解释道:“普通人家或许不敢如此肆意妄为，只有对犯了家规的奴隶严惩，但王公贵胄之家，人命便只能是草芥。殿下所求，便是废除旧的法律，开创一个新的北凌。” 雪凰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还不至于让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反而是你们的危险比较大。” 几人沉默了一下，卫云洲开口，“沈从风和墨云沉的实力虽强，但还不足以掌控整个北凌。现在的流云大陆，九国纷争不断，北凌一旦内部出现消耗，定然会让其他国家虎视眈眈，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这么多年来，他们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尚阳城各个角落，就连皇宫中也被他们渗透进去了许多内奸，可谓是一朝一夕，无孔不入。”顾清澜叹道。 \\\"沈从风和墨云沉是聪明人，不会轻举妄动的，但这种无孔不入的渗透就如同白蚁，终究会是隐患。\\\"墨瑞霖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如今的北凌内忧外患，不知何时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卫云洲不客气道。 墨瑞霖当即露出笑脸，“那卫兄，你可要保护好我。” 卫云洲翻了个白眼。 “听说天香楼出了好几道新菜，卫兄和雪凰姑娘可愿赏脸，咱们一道去品尝一番？”墨瑞霖笑道。 雪凰听到有好吃的，当即两眼放光，巴不得立刻就跟他们走。 对面的顾清澜见她这个模样，嘴角勾起笑意，她这个样子好可爱啊。 \\\"没兴趣！\\\"卫云洲毫不犹豫的拒绝。 雪凰扯了扯他的袖子，笑道:“二叔，五皇子盛情邀请，给个面子嘛！” \\\"就是嘛！\\\"墨瑞霖也附和道，\\\"你若是不赏脸，我和清澜会很伤心的。\\\" 卫云洲不为所动。 眼看场面又干了，雪凰急忙打圆场，“要不这样吧。天香楼咱们改日再去，今天就在这里喝酒吧。算是庆祝殿下成功在朝堂上站稳了脚。” “也好”，墨瑞霖随和一笑，“今日不醉不归。” 雪凰笑道:“我这就让落凝姐姐去安排。你们稍等。”说完，雪凰起身出去找落凝，简单说明了原因后，落凝很快就带人往卫云洲的房间送了一桌子精致的菜肴和几壶好酒。 四个人同坐一桌，边喝酒边聊起了趣事。不过活跃气氛的多半是雪凰和墨瑞霖，卫云洲生来高冷，绝不是会搞笑的人。 顾清澜是儒雅学者，风度翩翩，多半是面带微笑认真倾听，偶尔插一两句话。 至于墨瑞霖，虽然气质高贵儒雅，但却是话唠，且带着一些搞笑的属性，居然同雪凰玩起了行酒令。 两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卫云洲看他们玩得欢快，心中思绪纷乱。原则上他是不想雪凰与北凌皇室有任何的关联，但此刻看她如此开心的模样，又不忍扫她的兴。 这个时候，锦绣楼的悦竹姑娘来叫，“公子，有些事情需要您处理。” 卫云洲起身看了一眼雪凰他们，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雪凰直接道：“二叔，你去忙吧，我来招呼他们。” 卫云洲点头，转身出了屋子。 而墨瑞霖却是松了一口气，笑道：“对着你二叔这座冰川，还真是压力很大啊。” 雪凰给他倒了一杯酒，道：“我二叔只是看起来冷漠，不近人情，你跟他接触多了，就会发现他其实很重感情的。” “你对他这么了解吗？”墨瑞霖好奇的问道。 “我两岁的时候，他就拜入鬼谷门下了，我能走路的时候，就爱追着他跑。”雪凰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和我二叔又是怎么认识的？” “是殿下的引见。”顾清澜笑道。 墨瑞霖喝尽杯中酒，摇摇晃晃的看着雪凰道：“这个嘛，说来话长了……我们是在……” 话还没说完，墨瑞霖已经‘扑通’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殿下？”顾清澜晃了晃墨瑞霖，见他没有反应，无奈的笑了，“让雪凰姑娘见笑了，殿下他不胜酒力。” “他已经很厉害了。”雪凰笑道。 “烦劳雪凰姑娘去请落凝姑娘过来，给殿下安排房间。”顾清澜起身搀扶起墨瑞霖。 闻言，雪凰微微意外，身为五皇子出入青楼已经是很出格了，他居然还要夜宿，不要自己的名声了吗？ 看着雪凰的模样，顾清澜解释道：“殿下为人洒脱，从不为俗名所累。” 雪凰笑了笑，“怪不得能入我二叔的眼，好了，我帮你扶他过去。” 说完，两个人一起扶着墨瑞霖走了出去。 三楼其实有很多空房间，现在住着的只有卫云洲、她、还有落凝，雪凰随便找了个空的房间，就把墨瑞霖扶了进去。 “你不用操心了，他在这里安全的很。你怎么办？还有空房间，要不你也将就一晚？”雪凰看着顾清澜道。 顾清澜摇摇头，道：“我便不用了，明日我再来接殿下。” “那我送你吧。”雪凰笑道。 “好。” 两个人随后走出房间，又将墨瑞霖的房门关好。便一同往楼下走去，正巧碰见了落凝，雪凰便跟她说了一声，然后送着顾清澜来到大门口。 第15章 深夜相救 不过她似乎是忘记自己是出来送人的，反倒是一直跟着他走，顾清澜似乎也忘了，看着地上的影子入了神。 雪凰一转头就看见他出神的模样，蹦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清澜公子，你在想什么？” 顾清澜反应过来的时候，险些撞到了她，他一凝神，就看见雪凰放大的容颜，顿时微愣。眼前的少女，双眸清澈似水，似乎装着浩渺星空，却又带着天真无邪，此刻映着他的模样，竟让他莫名觉得有一丝不自在。 他赶紧退开一步，道：“没……没什么。” 雪凰看着他如玉一般的容颜，笑道：“我看你似乎有些出神，你有什么心事吗？” 顾清澜笑了一下，就像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和淡雅。“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快回去吧。” 雪凰回头看了一眼，竟然不知不觉走出了锦绣楼这么远，她这是怎么了？雪凰反应过来，急忙道：“那我先回去了。” 顾清澜也点头告辞，朝着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雪凰望着他的背影，青衣翩然，黑夜前行，前方的路没有任何的光亮，他就那么孤身一人踏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幕，她竟然觉得似乎有些熟悉。 雪凰脖子上的宝石再次响起声音，“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雪凰捂着心口，“我感觉这里空空的，好像有什么我珍视的东西，离我远去了一样。” “你是不是……”那个声音有些犹豫，“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我也说不清楚”，雪凰皱眉道，“就是心里很难受。” “要不，你追上顾清澜看看？” 雪凰看着前面漆黑的路，顾清澜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黑夜里的亭台楼阁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头巨兽，随时准备吞噬着什么。 她当即施展轻功，一路飞檐走壁，朝着顾清澜消失的方向追去。 国公府的方向是前面的朱雀街向西走，她刚一转过去，就听见漆黑的巷子里多了好多道脚步声。雪凰当即收敛内息，如同一只幽灵一般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前面不远处顾清澜的脚步也放轻了，他也是习武之人，用内力辨别声音，是很容易的事情。这巷子之中，至少有数十道脚步声正朝着他而来，他心里清楚，这些人定然是来刺杀他的。 看来是走不掉了，他停在长街的十字路口，果然从周围冒出了许多黑衣蒙面的刺客。 一旁的屋顶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鬼魅一般落了下来。 顾清澜看着那两道身影，淡然一笑，“魅影组织大名鼎鼎的黑白双煞，久仰大名，沈将军竟然会派两位来取我的性命。” “你选错了人。”黑衣男子冷冷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放弃墨瑞霖，投入将军门下，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那两位是否想过，你们所选择的队伍是否真的正确。”顾清澜淡然反问。 黑衣男子缓缓的拔出暗刃，在月光之下，赫然泛起森然的冷意。“对于我们来说，除了他，其余的都是错的。” “可在我看来，杀手并非工具，他们同样有心。” 这话一出，那黑白双煞眼中不约而同的划过了一抹苍凉。人非草木，孰能无心？但他们不能有。 “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今日要死的结局，除非你选择一条正确的路。”黑煞冷冷道。 “我的选择一直都很清楚。”顾清澜坚定道。 那白衣男子也亮出了暗器，“你的代价会是生命。” “或许我的前路是死亡，但却是我心甘情愿所选择，而你们却已经退无可退，只能被动的向前。” 顾清澜道。 雪凰看着那个长身玉立的青衣身影，他就这么迎着月光站着，虽然他身处黑暗，但他的心却始终向着光明。而黑白双煞即便处于阳光之下，却已将心陷入黑暗，他们没有选择，或者说没有勇气选择，因为后退的结局才是死亡。 白衣男子的眸光颤了颤，没有说话。 黑衣男子落到地上，“多说无益，既然你不肯改变想法，那你的结局就只有一个。” 周围的杀手不断的靠近，层层围住了顾清澜。 雪凰眸光一冷，如此大的声势，如此明目张胆的刺杀国公世子，真是无法无天。 “可惜了”，黑衣男子看向顾清澜的目光已经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今日，只怕无人知晓世子死在这里。” “我这么大个人在这，你都看不见吗？”雪凰的声音在黑夜里回响，“是各位眼睛不好使，还是在骂我不是人啊？” 这声音突然响起，就如同天籁划破虚空。众人齐齐惊讶，看向那个缓步走来的身影，蓝色的衣衫在风中飘扬，带了几缕肃杀之气。 顾清澜眉头微微蹙起，眼中划过一抹担心，“雪凰姑娘，你来做什么？” “不放心你”，雪凰走到他身边，“锦绣楼门前的路，从未有漆黑一片的时候，果然是藏着老鼠。” “这件事和你无关，你赶紧离开。”顾清澜道。虽然他知道眼前的女孩定然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可是他不想让她陪着自己冒险，因为这一切本就与她无关。 白衣男子也道：“他说的没错。这件事情和你无关。我们不想为难你。” “可你若要为难他，便是为难我。”雪凰一脸天真的看着他，“怎么办呢？” 黑白双煞对视一眼，身上的杀气越发的重了，冰冷的目光锁定在她们身上，周围的杀手也开始逐渐上前。 雪凰看了一眼四周，寒气在掌心弥漫。“我也给你们一个选择，我只喜欢打架，不喜欢杀人。所以你们是要选择生，还是死？” 魅影的人对于雪凰的突然出现，虽有一些惊讶，但并没有别的表情，仿佛已经笃定，就算加上她也不会改变今天的结局。但这少女明明如误入尘世的精灵，此刻周身寒意大盛，竟好像携带了无尽的风雪，所过之处都要化作冰天雪地。 黑白双煞心知雪凰武功高强，论单打独斗的确不是对手，但将军给的命令是，只要顾清澜不肯改变选择，就让他这辈子都不会有选择的机会了。 二人对视一眼，仍旧不肯放弃。 “动手！”黑衣男子道。 话落，周围的杀手全部飞身而起，拔剑朝着她与顾清澜而来。 雪凰一掌拍向地面，周围瞬间从地上冒出了一圈一人高的尖刺，足有二三十个，速度极快，锋利无比，大半的杀手猝不及防，瞬间被击杀。 黑白双煞等人明显震惊到了，但那些杀手还是飞身上前，与他们交起手来。 雪凰以内力和玄冰咒凝出一柄长剑，几乎没费什么太大的力气，足以击退这些杀手。不过她却也被纠缠住，那黑白双煞的目标是顾清澜，便趁此机会去杀他。 顾清澜的剑法亦不弱，从一旁的杀手手中夺过一柄剑，同他们打了起来。 只是这二人一心要置他于死地，所以招招都奔着要害而去。配合着二人奇快的身法和那防不胜防的暗器，场面惊心动魄。 顾清澜一丝一毫都不能分心，但凡露出一丁点的破绽，都是致命的。 雪凰也心知长时间僵持下去，于顾清澜不易，所以她只能速战速决。玄冰咒凝成漫天冰雪，极寒之气铺天盖地而来。 一时间所有人顿觉寒彻刺骨，握着剑的手几乎要和剑柄黏在一起了。 雪凰的剑杀意大涨，一剑退敌之后，便飞身来到顾清澜身后，挡住了白衣男子暗暗刺向顾清澜后心窝的暗器，随后与他交起了手。 这白衣男子身法要在那黑衣男子之上，同样是擅长短兵暗刃，雪凰先是以两招七伤剑法防守，随后转为七杀，只一击而去，便让白衣男子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他虽年纪在雪凰之上，但是内力却不如雪凰。 “七杀剑。”白衣男子神色并不意外，“你果然是鬼谷派后人。” “以魅影的能力，查出我的身份易如反掌，我若再藏着掖着也很没意思，就让你见识一下好了。”雪凰笑道。 话落，雪凰长剑一挑，直逼白衣男子面门而去。 白衣男子只来得及堪堪躲过这一击，胸口却被划出一道血痕。 这边雪凰可以说是吊打白衣男子，但她并未下杀手，许是他眼里那份清澈让他看起来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所以她也不想置人于死地。她一掌逼退白衣男子，便飞身来到顾清澜面前，同样与黑衣男子对了一掌。 黑子男子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周身内息急蹿，瞬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脚步虚浮后退数步，被白衣男子扶住。 雪凰收回掌力，道：“明知道不会是我二人的对手，却还如此拼命，何苦呢？” “撤！”黑衣男子道。 两个人瞬间飞身逃离，消失在了夜色里。 “雪凰姑娘”，顾清澜急忙过来查看她的情况，眉宇间十分担忧，“你没事吧？” 雪凰摇摇头，“我没事。我送你回家吧。”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顾清澜道。“他们不会再折返了，不必担心我。” 雪凰直接拉着他的袖子向前走去，“听我的。快走吧。” 顾清澜被她拽着，也只好一路向前走去，“你真的没有受伤吗？” “没有啊！你放心，我之前同他们交过手。他们不是我的对手。黑白双煞在江湖的名声虽然响亮，但却不仅仅是因为武功。是他们的暗杀手法和轻功。所以真刀真枪的打，他们处于下风。”雪凰道。 “今日之事多谢你了。”顾清澜认真道。如果没有雪凰，今日的他必然会身受重伤。 “你是我二叔的朋友，而且我也算欠你人情。何况，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必放在心上。”雪凰笑道。 她带着顾清澜很快离开那满地尸体，一路往国公府的方向去了。 不多时，黑暗中又走出几个黑衣人，各个带着斗篷，看不清脸。他们检查了一下尸体后，竟然将尸体全部塞进了一辆马车，然后被人架着，很快也就离去了。 只是那方向，似乎是将军府…… 漆黑的长街一片寂静，那些尸体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没有发生过。 雪凰带着顾清澜停下，“前面就是你家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明天见！” 顾清澜看着她，“那明天见。” 雪凰的手还抓着顾清澜的袖子，她急忙放开，“额……告辞。”说完，她纵身一跃，落到一处屋顶上，对他挥了挥手，转身几个跳跃，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顾清澜的目光似乎有着些不舍，看着空无一人的夜色许久才转身回了国公府。 第16章 不知不觉的靠拢 雪凰回到锦绣楼已经很晚了，不过这里通宵营业，她混进去也不成问题，没有人注意那个从窗户旁一闪而过的身影。她来到自己的房间，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庆幸没有人发现。哪知刚一开门，就看见卫云洲一脸冷漠的站在她的门口。 她吓了一跳，蹦开数步，尴尬的看着他，“二……二叔，早！” “去哪了？”卫云洲冷冷道。 “那个……”她笑道，“二叔，你该不会是要揍我吧？” 卫云洲看着她，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揍她一顿。“我说过，如果你与皇室的人纠缠不清，就马上给我回到鬼谷去。” “我没有捣乱。”她伸手晃了晃卫云洲的袖子，“顾清澜遇到了魅影的人，我要是不跟上去，他性命攸关，作为他的朋友，你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卫云洲没有说话，魅影调动大量杀手，以他的情报能力已经知晓，且他已派人去帮顾清澜。只是没想到，雪凰的动作太快，自己就解决了。 但只怕从这一天起，她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这是卫云洲最不想看到的。 他冷冷道:“人已经救了，以后他的生死也跟你无关了，我会让人送你离开北凌。” 雪凰哼了一声，满眼不服，“是你师父叫我出鬼谷的，我来找你也是他同意的。” 卫云洲没有说话，神色愈发严肃，然而在雪凰看来，分明是要痛扁她的样子。 一直以来，她都是仗着同门众人撑腰在鬼谷中胡作非为。但其实她知道，卫云洲是只是看起来冷傲如冰，他和其他人把她当小孩子，凡事都让着她、顺着她，不希望她参与世事纷乱，就在鬼谷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世界那么大，她总得出去看看啊。 “二叔，我真的没有捣乱”，她认真看着他，“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自己的选择。” “你的选择，不该在这里。”卫云洲道。 “这里有什么不好吗？”雪凰问道。“你不是也非要回来吗？既然你不顾爷爷和大叔的劝阻执意来这里，那你为什么拦着我？” 卫云洲皱起眉头，看着那双坚定眸子，她看似天真无邪，但却是极有自己的主见，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如果她不想走，就算把她打晕了一路捆回鬼谷，她还是会回来。 这是这么多年，卫云洲最无可奈何的事情。也罢，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身上的冰冷逐渐退去，头也不回的离开，语气却是依旧冷硬，“随便你，别指望我会救你。” 雪凰开心一笑，“我就知道，二叔最好了。” …… 雪凰睁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昨日睡得晚，她这一觉醒来，都已经是下午了。她换了一身衣服，梳洗了一番，走出房门。正好碰见落凝来给她送吃的，“你这个小懒虫，终于醒了？” “太困了嘛。”她笑道。 “快吃饭吧。” “对了，二叔呢？” “在房间。”她道。 “五皇子还在？”她问道。 落凝点头。 “那顾清澜呢？” “尚未见他。” 雪凰端起落凝为她准备的精致小吃，往卫云洲的房间走去，“我去找他们。” 落凝无奈的笑了笑，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雪凰来到卫云洲房间，他和墨瑞霖正在一起喝酒，见到她，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倒是墨瑞霖笑道：“原来是雪凰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吃饭啊！”她坐到卫云洲旁边，将手里的碟子递到他面前，“你要尝尝吗？” “晚饭？”墨瑞霖挑眉。 “嗯......”她若有所思，“准确来说，是早饭。” 卫云洲斜了她一眼，“看起来你很自豪？” “没有没有”，她笑道，“二叔你们在聊什么？” “我们在讨论今晚吃什么。”墨瑞霖笑道。 “我才不信。”她挑眉，“你要说讨论喝什么我或许会相信。” 墨瑞霖晃了晃酒杯，“其实，我们是在讨论雪凰姑娘。” 她有点好奇，咽下嘴巴里的东西，“讨论我什么啊？” “昨日之事我已知晓，多亏了雪凰姑娘。” “举手之劳。”她不以为然，“谢我二叔吧。” 墨瑞霖神色有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卫云洲，笑道：“雪凰姑娘身手不凡，又如此聪慧，若是得鬼谷派真传，想必也会在九国之间掀起一番风云。” “虚名什么的，与我无关。”她挑眉，笑得十分天真无邪，“我只在乎如果有人想动我们鬼谷的人，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卫兄真是让人羡慕”，墨瑞霖倒了一杯酒给她，“有雪凰姑娘这样一个师侄！” “过奖啦。”她摆了摆手，专心的吃东西，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真的好饿。 快吃完的时候，落凝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顾清澜，见到他，她顿时眼睛一亮，满眼笑意，“清澜公子，你来了？” 顾清澜颔首，“多谢雪凰姑娘昨夜相救之恩。” 墨瑞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无事便好。魅影行事愈发猖狂，沈从风如果不除掉，北凌危矣。” 这一刻墨瑞霖的眼眸坚定无比，哪怕前路充满荆棘，都不能让他动摇。 雪凰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不知道是因为他此刻的眼神还是因为他那篇《治世》，她总觉得这才是少年天子的模样。 再看顾清澜，虽温润似水，但同样坚定不移，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天空一片晴朗，就好比雨过终会天晴。 也许在他们的心中也坚信这一点，北凌终究也会迎来晴天。 第17章 浮生半日 自从那次喝酒之后，墨瑞霖就如同长在了锦绣楼。不是吃饭的时候跑去和卫云洲喝酒，就是闲暇之时听锦绣楼的姑娘们弹琴唱曲。 不过他也有正事，就是一直在研究沈从风的麾下的势力。 得益于山河门强大的情报网，沈从风的主要势力几乎都查清了。 这日，顾清澜也送来了最新的消息，二皇子手下的人接替了之前被刺杀的那个兵部侍郎的位置。这倒是个好消息，至少兵部不会再让沈从风的人掌握了。 而如卫云洲所言要动沈从风，必须要先拔掉他的牙齿和利爪，这些人在北凌的地位举足轻重。 手握二十万军权的寒曦王，负责暗杀和情报的魅影，潜藏朝中的各个影子，还有藏在后宫中的枕边风。 寒曦王和魅影，雪凰已经交过手，对他们的身份和实力已经颇有了解。 雪凰叹道:“你们北凌真是不容易，沈从风的势力几乎从军、政、财、谍等方面渗透了朝野内外，就差改姓了。” “看来”，墨瑞霖微微叹息，“我们能在朝堂上站住脚多少是有些运气。” 卫云洲淡漠的瞟了他一眼，“还算有自知之明！” “不过我一向运气非常好。”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莲藕，还没送进嘴里，就感觉对面的视线冷嗖嗖的落在他身上，看的他一阵压迫。 卫云洲看着他，眼神冰冷而凌厉，“是吗？我希望你清楚，自己在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墨瑞霖突然理解了雪凰为什么那么怕他，确实这位脾气超冷的七杀剑传人冷冷的盯着一个人时真的是让人很有压迫感。 他向雪凰和顾清澜投来求救的目光，结果雪凰十分没义气，拽起顾清澜就开溜了。 顾清澜留下一句话，便笑着走了出去，“殿下，卫兄，清澜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墨瑞霖看着俩人的背影，心道:重色轻友啊！ …… 雪凰拉着顾清澜出了锦绣楼，笑道:“祝殿下好运了。” 顾清澜看她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禁问道：“卫兄应该不会下狠手吧？虽然殿下有时候的确很让人无奈。” “那可说不准。”雪凰笑道。“二叔他一向奉行君子动手不动口。不过你放心，二叔有分寸的。” 顾清澜笑了一下，将心底里那抹愧疚感抛到了九霄云外，“那就祝殿下好运了。” “走，我们出去逛逛，最近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听说他们家的梨花糕特别好吃。” 顾清澜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微笑着点头，“好。我带你去。” 于是两个人丢下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墨瑞霖，一路有说有笑的逛街去了。 顾清澜在铺子给她买了一大包梨花糕，雪凰开心的就像是小孩子见到了宝贝糖果的模样。 “谢谢你，清澜哥哥。”雪凰笑着将一块梨花糕递到他面前，“你也尝一下，特别好吃。” 顾清澜温润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笑脸，伸手接过放到嘴里，他本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点心，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如果拒绝她会不开心吧？ 但这梨花糕味道只有清浅的梨花香，没有他想象中的甜腻，而是入口即化，味道还不错。 “很好吃。”他发自内心道。 “那以后我们经常来吃好不好？”她笑道。 顾清澜点头。 雪凰开心一笑，又拉着他东走西顾，四处闲逛，来北凌这么久，虽然对这尚阳城已经颇为熟悉了，但只有今日才算这么久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明明熟悉的地方，但看起来却有些不同，变得特别新奇。 顾清澜也特别有耐心，陪着她走了许多地方，不仅带着她吃了很多尚阳城有名的小吃，还去听了戏，喝了茶。 从茶楼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此时华灯初上，夜色下的尚阳城别有一番风景。 街上热闹无比，雪凰手里还握着个糖人，跟着顾清澜走到了一个小地摊面前。 “诸位路过的客官瞧一瞧，五文钱一支箭，只要射中靶心，我这摊子上东西可任选一样带走。若是射不中的话，钱就得归我了。怎么样？有哪位要试一试？” 摊主的声音洪亮有力，吸引了许多路人驻足观看。也有不少人开始搭弓试了起来，不过却都没射中靶心。 顾清澜见雪凰看的十分认真，便问道：“你要试试吗？” “我不怎么会射箭。”雪凰道。别看她剑法高超，对这射箭倒是不怎么精通。 “没关系”，顾清澜取出一块银子放在摊主手里，然后拿起弓箭递到雪凰面前，“试一试吧。” 雪凰点点头，接过弓箭，拉开弦对着靶心将箭射了出去。虽说没有脱靶，但是离靶心还是差远了。她又试了一箭，结果这次还不如上次。 她郁闷道：“你看，我就说吧，我不擅长这个。” 顾清澜接过她手里的弓箭，笑道：“你想要什么？我帮你。” “那个兔子灯。”雪凰指了指一个玲珑可爱的花灯笑道。 顾清澜点头，拾起一支羽箭搭在了弓上，几乎是瞬间，箭就飞了出去，稳稳地射中了靶心。 周围一阵喝彩之声，摊主也将那兔子灯递到了雪凰面前。 “还想要什么？”顾清澜问道。 雪凰看了一眼，指着一柄扇子道：“就它了。” 顾清澜点点头，再次搭上一支箭，利落的射了出去，同样是正中靶心。 雪凰开心的接过摊主递来的扇子，对顾清澜道：“就这两样，我们走吧。”她是怕顾清澜在这样射下去，摊主会哭。 “好。”顾清澜放下弓箭，跟着雪凰离开。 “这个扇子给你。”雪凰将方才赢来的扇子递给顾清澜，虽说它不怎么值钱，但是也是小巧精致，扇面的图案是几支苍翠挺拔的竹子，与顾清澜的气质倒是十分相符。 “多谢。”顾清澜伸手接过，“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雪凰点点头，拎着兔子灯开开心心的往回走。 顾清澜送她回到锦绣楼门口，将手里拎着的油纸包递给她，“早点休息。” 她点点头，挥挥手，“清澜哥哥，再见！” 顾清澜颔首，转身离开。 第18章 宿命初现 雪凰穿过人群，回到三楼，见卫云洲房间门敞开着，便好奇的走了进去，却发现他不在。只有落凝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茶，她打了个招呼坐下，“落凝姐姐，二叔去哪了？” “最近有人盯着锦绣楼，公子她不放心五皇子，便跟了出去”，她道。“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出去逛街了”，她把油纸包打开，推给落凝，“你尝尝看！” “这是顾清澜给你的？”落凝问道。 雪凰点头。 落凝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你好像每次见到他都很开心。” “有吗？”雪凰有些迷茫，她见到帅哥都这样啊。 落凝笑而不语。 雪凰也没有多想，道：“盯着锦绣楼的是什么人？” 落凝摇摇头，“还未查清。” “那是冲着五皇子来的吗？” “五皇子分权一事，在朝中得罪了很多人，保不准就是冲着他来的。” 雪凰笑了笑，“二叔嘴上各种嫌弃他，关键时刻还不是去保护人家。” 等了不一会，卫云洲提着断魂回来了。 “如何？”落凝问道。 “有人要刺杀墨瑞霖，不过这些杀手不像是魅影的人。”卫云洲淡淡道。 “那你动手了吗？”雪凰问道。 卫云洲点头，眉头微微蹙起，“他们的武功比起魅影差了许多，而且似乎并不知他们的目标是五皇子，仿佛是为了完成某种其他的任务一样。” “我这就让人去查。”落凝道。 “再查一个人”，卫云洲道，“昨日在巷子里一直盯着三楼看的一个老妇人。” 雪凰惊讶道：“二叔，你是不是太过仔细了？” 卫云洲刚想开口，这个时候隔壁却传来一声惊叫声，“死人啦！” 他急忙起身去到隔壁，雪凰和落凝也赶紧跟了过去，只见隔壁雪凰的房间里正躺着一具尸体，正是一直照顾雪凰起居的悦竹姑娘。 雪凰赶紧上前查看，尸体只剩余温了，应该是刚刚被杀不久。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落凝抑制不住眼泪，握着悦竹的手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说话。 雪凰握紧了拳头，她与悦竹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她这段时间一直细心照顾自己，就如同一个亲切的姐姐。如今她就这么殒命，雪凰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这个时候，卫云洲突然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视线锁定在了这里。他默默握紧断魂，下一刻，如同幽灵一般从窗户越出。一剑斩向路边的大树。 树枝直接拦腰折断，一道锋利寒光闪过，一柄漆黑的剑迎上卫云洲的断魂。 两柄剑在空中擦出火花，冰冷的杀气席卷四周。 那个藏在树叶中的身影也显露出来，他着一身黑衣，脸上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看不见表情，只有那一双漆黑的眼睛透着冰冷的寒光，如同毒蛇一般。 雪凰当即飞身而出，上前帮助卫云洲。 然而这黑衣面具人，却是借着身形后退的空隙直接转身逃了。 雪凰与卫云洲毫不犹豫，直接追了上去。 那黑衣人的轻功有些诡异，身形就像是一个幽灵一般。在这高低不平的屋顶上，简直是如履平地。 雪凰和卫云洲的轻功也算一流，却仍然跟丢了。黑衣人最后出现的身影就在眼前这处山涧的树林。 雪凰看着山涧中繁密的树林，在这夜色中愈加黑暗，像是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吞噬要闯入的人。 这个时候，雪凰脖子上的宝石突然传出声音，“不好，快离开这里。” 雪凰心中诧异，又不能当着卫云洲的面询问，但她十分信任宝石里的声音，立即道：“二叔，这里情况不对，先离开这里。” “来不及了。”卫云洲冷眼看着树林。 话刚一落，大量的黑衣人从树林之中冒出，团团围住了雪凰与卫云洲。 先前消失的黑衣人，此时悠然走了出来，如同一个猎人看着到手的猎物。 雪凰手中凝出一柄寒冰剑，寒气铺天盖地席卷周围，她和卫云洲的剑气一瞬间变得肃杀无比。因为她二人心里清楚，眼前这伙人，绝不是一般的杀手。 “别紧张”，黑衣人开口，“我没有敌意。只是想确认一下，二位的身份。” “那你这确认身份的方式倒是挺特别，先杀为敬吗？”雪凰冷冷道。 “两位误会了，那个女子并不是我所杀。”黑衣男子道。 雪凰冷笑，“那这么说来，阁下方才是路过了？” “这倒不是。” 卫云洲上前一步，断魂的杀气愈发强大，他眼若寒冰，道：“你想知道的，我来回答你！”话落，他飞身跃起，断魂直逼黑衣男子的面门。 黑衣男子侧身躲开，手里的剑再次迎上卫云洲的招式。两个人不相上下，打了起来。 周围的杀手也趁机攻向雪凰，卫云洲一边应付杀手，一边注意着雪凰的安危。 雪凰手持长剑，灵活地避开杀手的攻击，同时手腕翻转，长剑划出一抹弧度，竟调转方向，直取黑衣男子的咽喉。 \\\"哼！\\\"黑衣男子轻蔑一笑，灵活避开，手中长剑往雪凰的眉心刺去。 雪凰只好退开，转至卫云洲身后，以七伤剑法防御着杀手的偷袭。 有了雪凰作为后盾，卫云洲的七杀剑法毫无顾忌，一招一式全都攻向黑衣人的要害处。 此时二人就如同矛与盾，配合默契，完全没有破绽。 而七伤剑法也并非只是防守，它同样有杀招，只不过不像七杀那般杀意凛然罢了。 几个回合下来，围攻的杀手已经死了一半。 不过这些人的武功的确不低，雪凰已经微微吃力。她一剑挡住一个杀手的杀招，结果对方不讲武德，竟对她扬了一把药粉。 雪凰赶紧闭气，不过由于离得太近，还是中招了。 她一剑逼退眼前的杀手，赶紧运力试图将药性逼出体外。只不过这药效发作极快，雪凰立即觉得眼前发黑。 那黑衣男子见此，身影形诡异一转，避开卫云洲的剑，竟冲着她过来了。 雪凰费力的提起剑，却被黑衣男子毫不费力的击落。他的手掌直接朝着她的脖子抓来。 眼看就要抓住雪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卫云洲的长剑已经刺到了黑衣男子的肩膀上。 可黑衣男子却似乎并不肯放弃，手指勾着她的衣领擦过。 雪凰一阵头晕目眩，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卫云洲则趁机再次刺向黑衣男子，却被他避开了，他只好顺势来到雪凰身边扶住了她。 黑衣男子也示意手下停止攻击，眼睛盯在雪凰的脖子上。准确来说，是刚刚滑出来的蓝色宝石项链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卫云洲沉声问。 黑衣男子没有理会卫云洲的质问，只是看着雪凰道：\\\"这条项链，你可是从小戴到大？\\\" 雪凰冷哼一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就为了一条项链，你便肆意杀人？\\\"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我说过，锦绣楼的那个人不是我杀的。\\\" \\\"那你为何出现在那里？”雪凰冷冷道。 \\\"这个问题，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黑衣男子说完，一挥手，示意杀手撤退。 很快，围绕雪凰二人的杀手都退散了。 然后他又对卫云洲道:“带她回去吧。她中的药粉只是一种软筋散，睡一觉就没事了。” 雪凰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她确实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黑衣男子继续道:“山河门主，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落，他飞身离开。 雪凰也彻底昏睡了过去。 第19章 请君入瓮 雪凰是被一个梦惊醒的，仍然是那个风雪交加的场景和刺进心口的剑，她努力想要看清执剑的人，却仿佛隔了一个前世今生那般遥远，无论如何也看不见。 她默默的坐起来，卫云洲和落凝都在，此时正在茶桌前坐着，显然是一直守着她。 “二叔。”雪凰唤了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立即转头看向她，落凝急忙过来扶着她下床，来到桌边坐下。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落凝问道。 雪凰摇摇头，“不过是软筋散而已。这群无耻小人，打架就打架，竟然还下毒，不讲武德。” 卫云洲瞟了她一眼，道：“是你粗心大意，才给对方可乘之机，别找借口。” “二叔，你这样说就不够意思了，你和人一对一，我可是一对一群，讲点道理哦。”雪凰笑道。 卫云洲不打算理她，转身就要出去。 雪凰急忙叫他，“你去哪？” “看住她。”卫云洲冷冷道。 落凝按住即将要动的雪凰，“软筋散的药效还没过去，你好好待在这里。” “小问题”，雪凰笑道，“我去看看二叔做什么？” “不成。”落凝丝毫不肯妥协。 “姐姐，你最漂亮、你最温柔了，我保证不捣乱。” 落凝摇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雪凰转了一下眼睛，摸着肚子道：“行，我不出去了，我饿了。” 落凝想着她确实没吃早饭，便站起身，道：“好，我这就叫人给你送吃的。” 雪凰乖巧的点头，看着落凝转过身，脸上露出得逞的笑，起身“嗖”的一下从窗户跳到了大街上。 等落凝反应过来的时候，雪凰已经稳稳落地了，她只能气的直叹气。 卫云洲此刻正在巷子处，见到她跳下来，眉心一蹙，心底里却是十分无奈，他就知道落凝肯定看不住她。对于她这个侄女，就算拿根绳子捆住，她照样有办法溜走。 “二叔”，雪凰见他不高兴的样子，急忙讨好的笑道，“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捣乱的。” 卫云洲没有理她，继续查看四周，视线被滴在地上的一滴鲜血吸引了视线。这里是一条暗巷，虽然不是很隐蔽，但是偷窥和监视也差不多够用了。他抬头看着锦绣楼，正好与落凝对上视线。 是谁在盯着锦绣楼？或者说，雪凰？ 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雪凰叫了一声，“二叔。你干嘛去？” “去找一个突然消失的人。” “谁啊？”雪凰跟在他身旁，“这血是他的吗？” “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卫云洲淡淡道。 雪凰点头，跟着他沿着巷子深处走去，尽头是另一条街道了，人来人往，找不出丝毫的线索。不过怎么看，这巷子当中，似乎有打斗的痕迹，不过不太明显，看来是有人刻意抹去了。 “二叔”，雪凰叫住他，“你看这里。”她拿开瓦片，地面上有一道明显的血迹拖拽的痕迹。“你要找的人肯定被人带走了。” 卫云洲沉默了一下，道：“我们先回去。” 雪凰点头，跟着卫云洲回到锦绣楼，却发现墨瑞霖和顾清澜已经在等他们了。 “早！”她打了个招呼，“吃饭了吗？” 墨瑞霖笑了一下，“听闻锦绣楼昨夜发生命案，清澜一大早就拉着我来这里看你。” “看我？”雪凰微微意外。 “人死在你房间，若不是巧合，那便是冲着你来的。”墨瑞霖道。 雪凰看了一眼顾清澜，“我没事，不用担心。” “卫兄，你有何发现？”墨瑞霖问道。 卫云洲在桌边盘膝坐下，道：“尚阳城一夜之间，冒出了两股江湖势力。他们似乎在找什么。” “两股势力？”顾清澜开口，“竟都是冲着雪凰姑娘来的吗？” 雪凰一脸茫然，道：“冲着我？我又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卫云洲叮嘱一句，起身离开。 “你去哪？”雪凰问道。 卫云洲没有说话，提着剑离开。 顾清澜皱着眉头看向雪凰，道：\\\"雪凰姑娘，你定要多加小心。\\\" “分析一下”，雪凰道，“你们觉得是什么情况？” 墨瑞霖开口，“命案是在卫兄离开以后发生的，现在想来，昨天刺杀我的刺客是为了调虎离山。” 雪凰沉默了一下，如果昨天她没有离开锦绣楼，如果她再早那么一点，回到房间去看一眼，是不是有可能阻止悦竹的死亡？ 她握紧双手，暗暗发誓:不管是不是冲着她来的，她定要找到那痛下杀手之人，还悦竹一个公道。 “雪凰姑娘”，顾清澜见她神色有异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 “如果真的是冲着我来的，那你们说他们还会不会再出现？”雪凰问道。 这话一出，顾清澜和墨瑞霖都愣了一下。 “你有何打算？”顾清澜问道。 “来个请君入瓮吧。”雪凰道。“万一真的有人来呢？” “是否太过冒险？”顾清澜眼中划过一抹担忧。 “没事，顶得住。”雪凰微微一笑道。 “那我留下来帮你。”顾清澜道。 雪凰犹豫了一下，她不想把顾清澜和墨瑞霖卷进来，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顾清澜看出她的担忧，道:“你救过我，就当是还你人情了。” 墨瑞霖也道:“雪凰姑娘，别推辞了。你的事情，我们不会不管的。” 雪凰看着两个人，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矫情了。\\\"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要她的命！ 卫云洲一直没有回来，中午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窗外乌云密布。锦绣楼出了人命，虽依然在营业，但却笼罩着一股悲伤。 雪凰的心情也沉重不已，她坐在卫云洲房间的窗户边，发呆了很久。 夜色降临，月光洒下一地银辉，街市上人流涌动。雨已经停了，灯笼逐渐亮起，景色如旧，并没有因为锦绣楼死了人而有什么不同。 顾清澜和墨瑞霖担心雪凰，便一直留在锦绣楼默默的陪着她。 晚饭的时候，落凝送来一桌酒菜，三个人便一直喝酒。 雪凰着实为了悦竹的死难过，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可惜她酒量太好，怎么喝都不醉。 墨瑞霖倒是开始摇晃起来，雪凰怕他喝的太多，不过看着他清醒的眼神就知道戏已经开始了。 顾清澜道:“你们喝多了，回去休息吧。” 墨瑞霖装作醉酒的模样，被顾清澜扶走。雪凰也摇摇晃晃的回了房间，栽倒在床上，顺手扯下帷幔，放慢了呼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雪凰躺的都已经脖子难受了，也没听见什么异常。 难道猜错了吗？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的宝石，里面适时响起一个声音，“坚持一会，戏要开始了。” 雪凰心道:但愿你不是在忽悠我。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仍旧没什么动静。 雪凰打算放弃了，她想翻个身起来，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房顶上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有人在上面走过。 她猛的睁开眼睛，警惕的望向房顶，下一刻，脚步声停在窗户边缘，从窗户跳进来了一个人。 他的落地几乎没有声音，可见武功高强。 雪凰立即装作睡着了的样子，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在她的梳妆台附近翻了一下抽屉，又将几个柜子打开四处查看。 最后应该是什么都没找到，朝着她走了过来，停在了她的床边。 雪凰感觉到他掀开了帷幔，猛然睁开眼睛，对方也反应迅速，转身就要走。可雪凰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她手掌在床上一撑，身体跃起，直接越过黑衣人的头顶，拦住了他的去路。 雪凰的眼中闪烁着寒光，\\\"果然是贼心不死，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找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直接提剑动手，同雪凰打了起来。 不多时，外面也传来打斗声。 黑衣人神色一变。 雪凰勾了勾唇角，“只怕你的同伙此时已经被制服了。至于你，可以选择认输，或者我打到你认输。” “栽到你手中，算我倒霉，但你休想让我认输。” “这个恐怕你说了不算。” 黑衣人眼神一冷，再次提剑上前，毫不留情。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女孩的身法如此奇特，轻而易举就能避开他的剑锋。 只见她掌心一道寒气溢出来，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 黑衣人想趁机从窗户逃走，却已经来不及，寒冰如同毒蛇一般缠住了他的腿，根本挣脱不开。 他急忙挥剑去砍，雪凰却捏出一片暗刃直接将剑击落在地。 第20章 已是局中人 顾清澜和墨瑞霖这个时候也从门外进来，雪凰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二人没有受伤，微微一笑。 “你没事吧？”顾清澜来到她身边问道。 雪凰摇摇头，看着那个黑衣杀手道：“他的武功还不如魅影的黑白双煞，你接任务之前，都不了解一下对手的实力吗？” 黑衣人的脸色和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估计此时心中无限后悔。 “我问你”，雪凰指了一下墨瑞霖，“那天去刺杀他的人，可是你们的人？” 黑衣人没有说话。 “昨天死在这个房间的人，是你杀的？” 黑衣人:“……” “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 雪凰看向顾清澜和墨瑞霖，笑道：“逼问这种事情，我不擅长，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可以交给刑部。”墨瑞霖道。“不出一日，保证能让他开口。” “一天的时间啊！”雪凰眉头微皱，“我这个人最没有耐心了，既然他不说，我看干脆我一剑捅死他，你们两个就当没见过吧。” 墨瑞霖笑了一下，“虽说杀人是不对的，但我支持你。” 顾清澜也点头，道：“一切听你的。” 黑衣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雪凰掌心凝出一只锋利的匕首，在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耀下，就如同千年不出世的神兵利刃。 黑衣人的冷汗从鬓角旁划过，上身开始挣脱，但双腿之上的寒冰如同浇筑的铜墙铁壁，纹丝不动。眼看那匕首越来越近，他咽了咽口水，脖子尽可能的向后仰去。 但这个时候，雪凰突然放下了刀，回头看着顾清澜，道：“诶，我二叔还没回来吗？” 黑衣人：“……” 这说着，卫云洲从门外走了进来。 雪凰等人看着他，纷纷意外，此刻的卫云洲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道口子，还在往下滴水，而那水居然还是淡红色的，说明他身上有伤口啊。傍晚的时候又下过雨，他这是去哪里打架了？ “二叔”，雪凰急忙过去检查他身上的伤口，“你怎么了？” 卫云洲并不在乎身上的伤口，看向被雪凰冻住的黑衣人，冷冷道：“从今天起，苍鹰门不复存在了。” 黑衣人脸色大惊，“你说什么？” 卫云洲没有回答，而是对顾清澜和墨瑞霖道：“你们先出去。” “卫兄，你可需要我做什么？”墨瑞霖问道。 “不需要。” 墨瑞霖噎了一下，着实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 顾清澜开口，“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出去了，如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谢谢你们。一会去找你们。”雪凰笑道。 看着二人离开，雪凰关上房门，来到卫云洲身旁，“二叔，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卫云洲看着那个黑衣人，道：“他是苍鹰门的人。受雇于礼部尚书司徒越，想从你身上找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雪凰不解道。 卫云洲没有回答，而是道：“刺杀墨瑞霖的杀手，和杀了悦竹的也是他们的人。前者是调虎离山，后者正巧撞见了悦竹，所以才下了杀手。” 雪凰将他前后说的话，联系到一起，试探着问道：“你一早出去，不会就是去灭人家门派吧？” 雪凰知道这个组织，苍鹰门本来只是江湖上一个名不经传的杀手组织，一直以来都是在坊间接一些普通的杀人买卖，听说他们一直都想和官员搭上线，好赚更大的买卖。没想到居然和礼部尚书搭上了线，可礼部尚书为什么要针对她？她不认得这个人啊？ 卫云洲没有说话，默认了答案。 雪凰心中感动，看卫云洲这般情形，应该是没有调动山河门的势力，而是孤身一人灭了苍鹰门，所以才这般狼狈的回来。 看着他还在滴血的伤口，她皱了一下眉头，“你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卫云洲只是看着那个杀手，“你已经没有价值。” 黑衣人眼里的恐惧再也藏不住了，他本是听命行事而已，却没想到自己的老窝都被人掏了，而且还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急忙开口，“我只是执行门主的命令，与你们并无仇怨，你们如果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帮你们杀了司徒越。” “我见你方才什么都不说，还以为你是个硬骨头，没想到怂的这么快。”雪凰道。“可惜，我现在对你不感兴趣了。” 卫云洲冷冷道:“作为一个杀手，你低估了对手，结局只有一个。” 话落，他手里的剑闪电般划过，只见那黑衣人的喉咙冒出一道血痕，瞬间没了生息。 “二叔，你说的那个妇人，也是被他们带走的吗？” “她想见你一面。”卫云洲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这句话。 而雪凰却是更加不解，她有一肚子的疑问，但还是选择默默的跟着卫云洲去到后院一间隐秘的房间里。 房间里的黑衣人，以及外面的那些尸体，很快被山河门的人清理干净。 雪凰的房间也被收拾干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卫云洲不顾身上的伤口，带着雪凰来到后院一间隐秘的房间。 推开门以后，雪凰看到了一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妇人。她看起来已经五六十岁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满身的沧桑。她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连泥泞都遮不住她脸上的苍白。 那个妇人也看到了雪凰，她似乎很激动，挣扎着想起来，不过却是力不从心，只能颤抖着朝她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她。 雪凰走过去，握住了她脏兮兮的手，看着她眼里的泪花问道：“你……认得我？” “你长得……真的很像……你的母亲。”她激动道。 “你见过我母亲？”雪凰诧异道。她自己都没见过。 那妇人点点头，“我……对不起她，没有……好好的照顾你……长大。” 妇人的手冰冷无力，但却还是紧紧握着雪凰的手，似乎充满了不舍。 雪凰看出来她已是油尽灯枯，能撑到现在完全是意志，只为了见她一面。看着她眼中的愧疚，雪凰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我现在活的很好啊。你没有对不起她。” 妇人艰难的摇头，“对不……起，是我……我的出现……才为你带来了祸端。” 雪凰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面对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她并不想再让她带着遗憾离开。 “有些事情，应该是宿命”，雪凰柔声道，“我可以承担，你不必牵挂，母亲也不会怪你的。” 妇人脸上的泪水滑落，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欣慰，“要好好活着……我……可以去……见你母亲了……”话落，她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眼睛缓缓的闭上，嘴角露出一抹安详的笑，然后便没了生息。 雪凰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她虽与她素不相识，但此刻心中却也十分难过，“二叔，她到底是谁？” “你母亲的故人。”卫云洲道。 “你说她一直盯着锦绣楼，是因为我吗？” “是。”卫云洲道。“她是来见你的，意外发现你被苍鹰门的人盯上了，在悦竹被杀的那晚，她曾与他们交过手，只可惜不是对手，被抓到了苍鹰门。” “她为何不直接来见我？”雪凰起身问道。 卫云洲沉默不语。 雪凰叹了口气，道：“不想说就算了。二叔，能不能把她好好安葬了？” “好。”卫云洲应了一声。 雪凰默默的走了出去，不知不觉从侧门来到了长街上，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她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害死了悦竹，还有这个母亲的故人。 也许她一开始就应该听卫云洲的话，早早的离开北凌，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雪凰在街上走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琴声，竟有着淡淡的忧伤。那琴声婉转悠扬，满含情感，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默默的听完曲子，却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划过两行清泪。 “你后悔了？”宝石里的声音响起。 “我应该听你的话，不该来这里，我也应该听二叔的话，早早离开这里，也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那你现在要离开这里吗？” 雪凰沉默了一下，“我应该离开，但如果就这样离开的话，她们岂不是白死了？”雇佣苍鹰门的人是礼部尚书司徒越，而卫云洲当时支开顾清澜和墨瑞霖显然也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但直觉告诉她，卫云洲真正不想让他们知道的应该是跟自己有关的那些事情。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21章 幕后之人死了? 雪凰坐在亭中，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天空，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随意看着天空。 顾清澜寻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这个模样，不同于初见时古灵精怪的样子，安静的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女，清澈的眼眸里似乎藏着一缕悲伤。 “雪凰姑娘，你怎么了？” 雪凰闻言，眨了一下眼睛，脸上挂起明媚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缕哀伤只是他的错觉。她笑道：“没事啊！你怎么出来了？” “是落凝姑娘说你一个人出来了。我来看看你。”他道。“你没事吧？” 雪凰摇摇头，“就是觉得这几天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以前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但突然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其中了。” “如果你现在选择离开，或许这一切都来得及。”顾清澜道。 “你也希望我就这么一走了之？”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之前为了救我，与魅影交手，且你身份特殊，沈从风的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离开这里，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我已经决定留下了。”雪凰道。“至少我现在不能走，我要知道背后之人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她相信卫云洲瞒着顾清澜他们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她并不打算将司徒越的名字告诉顾清澜。 “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向我开口。”顾清澜道。 “多谢。” “我送你回去吧。” 雪凰摇摇头，她通常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在安静的地方待着。“今日是月圆，可惜这天空到处都是乌云。” 顾清澜知道她不开心，耐心的陪她坐在这里，“乌云总会过去的。你看，天上的云在动，月亮总会出来的。我们在这里等等看。” 长街的上的喧嚣渐渐远去，风中的琴声越来越孤独，顾清澜认真的陪着雪凰望着天上的乌云。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的坐着。 长堤旁，柳树下，凉亭中，青衣的少年，白衣的少女，娴静的好似一幅绝美的画卷。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月光终于拨开云层落到了这人世间，顿时为那幅画带来了灵魂。 “你看”，顾清澜笑道，“月亮出来了。” 他并未听到雪凰的回答，反而是肩膀上感受到了重量。 顾清澜侧过头，雪凰困得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覆盖住那秋瞳剪水一般的眼睛，额前的几缕碎发淘气的动来动去，此时的她就像是神山上的精灵。 顾清澜不忍叫醒她，尽量舒缓僵硬的身体，一直坐在那里任她靠着。 雪凰是第二天早晨被街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愣了一下，一抬头就看见了顾清澜不自在的脸，“雪凰姑娘，你终于醒了。” 顾清澜为什么会不自在，是因为雪凰睡着睡着就钻到了他怀里，手像是两根麻花一样死死的缠在他身上。他根本拽不开，而试图叫醒她的时候，她却抱的更紧。 无奈之下，他只得任她抱着，期待她过一会儿就能松开他。然而他想多了，雪凰完全把他当成了被子，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于是这一夜的顾清澜，动都不敢动一下，任她抱着自己抱到了天亮。 雪凰赶紧放开顾清澜，“蹭”的一下从他怀里站起来，赶紧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 不是他陪自己看月亮吗？怎么抱着他睡着了？还睡得跟猪一样？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对不住啊，清澜哥哥，我可能把你当成被子了。” 顾清澜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的眼神，道:“没关系。” 雪凰急忙转移话题，“对了，刚才的马蹄声怎么了？” “好像是往锦绣楼去的。”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雪凰道。 顾清澜点头，赶紧站起来，结果却因为坐的太久，双腿都麻木了，这么一起身，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雪凰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清澜哥哥，你还好吧？” “无碍。”顾清澜道。 雪凰扶着他，两个人急忙回到锦绣楼，只见门口站了一队人马，墨瑞霖和卫云洲正从里面出来。 “二叔，你们去哪？”雪凰问道。 卫云洲的视线扫了她和顾清澜一眼，没有说话。 墨瑞霖主动道:“礼部尚书于子时被刺杀，宫中有旨，派我和清澜去查看一下情况。” “司徒越？”雪凰惊讶道。 “不错。”墨瑞霖道。 昨日卫云洲才查出苍鹰门是受司徒越的指派来从她身上找东西，怎么这么快就死了？她不禁向卫云洲看去，他只道:“你先回去。” 雪凰点点头，在台阶上看着他们骑马远去。然后直接纵身一跃，暗中跟了上去。 卫云洲一直都有事情瞒着她，而且直觉告诉她，这事情与她有关。 来到尚书府，雪凰也不敢跟的太近，因为纵使她刻意收敛内息，她还是怕卫云洲察觉到。 她如同一只小猫一样悄无声息的来到书房的房顶上，轻轻的揭开了瓦片，看着里面的情形。 “一剑封喉”，顾清澜道，“必是一流剑客。” “难道是魅影的人吗？”墨瑞霖问道。 雪凰的窟窿太小，看不清尸体上的伤口，只听见卫云洲说道:“这是一柄非同寻常的剑。不是魅影的刺客。” “难道是之前出现的另外一股势力吗？”顾清澜道。 雪凰想到之前交手的那个黑衣人，他的剑便是一把非同寻常的剑，莫非是他？ 下面的顾清澜他们确定了司徒越的死因以后，开始对尚书府的人进行问话。雪凰默默的躺在房顶上听着，都没什么有用的。 一流剑客刺杀，能留下的破绽少之又少，更别提让人看见了。 问完了大部分尚书府的人，顾清澜他们讨论了动机、可能的杀手以及司徒越的过往。 雪凰从中听出了一个特别的消息，那就是司徒越是北渊旧臣。 “当年北渊城破，司徒越是一众文臣武将中第一个投降的人，得到寒曦王力荐，担任礼部尚书。而其他的北渊旧臣，都被寒曦王下令诛杀。”墨瑞霖道。 “寒曦王行事狠辣，为何独留司徒越一人活着？”顾清澜道。 几人又讨论了几句，不知道在下面触动了什么机关，居然发现书架后面有个暗格。 里面是一个盒子，大概有两只手掌合在一起那么大，以机关巧术设计，精巧绝伦。 “这是何物？”墨瑞霖问道。 “看这工艺像是北渊的工匠打造的。”顾清澜道。“只是清澜涉猎不深，无法打开，卫兄可有办法？” 卫云洲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那个盒子。 “卫兄？”顾清澜又唤了一声。 “卫兄如果不想解，我们不会勉强。”墨瑞霖道。 卫云洲闻言，话不多说，直接拿起盒子离开。 “他要去哪？”墨瑞霖直接看傻眼了。 “可能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顾清澜道。 俩人又处理了一下尚书府的事情，然后命人将司徒越的尸体抬了出去，随后也离开了尚书府。 第22章 神秘的盒子 锦绣楼 卫云洲带回来盒子以后，默然盯着了很久。 旁边喝茶的雪凰、顾清澜、墨瑞霖三个人则盯着卫云洲很久。 墨瑞霖低声道:“你们说卫兄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打开这个盒子？” “我觉得不是多久的问题”，雪凰道，“而是想与不想的问题。” “他如果不想，怎么可能把它带回来？”墨瑞霖道。“依我看，卫兄是被它难住了。” “不可能。”雪凰道。“我二叔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盒子难住。” “不如我们打个赌，我觉得他还需要一个时辰才能打开它。”墨瑞霖道。 “殿下”，顾清澜笑道，“一个时辰或许有些长，我觉得半个时辰就可以了。” “那这样”，墨瑞霖低声道，“赌注是一锭黄金。” 顾清澜点头，“雪凰姑娘觉得呢？” 雪凰笑了笑，“我赌你赢，赌金分我一半。” “自然。”顾清澜道。 “好。”墨瑞霖倒了一杯酒，悠然坐在桌旁看着卫云洲破解盒子。 事实证明，墨瑞霖失策了。他一杯酒还没喝完，卫云洲便开始破解盒子的机关。 不出半个时辰，他神色淡然的破解了盒子的机关。 顾清澜掩唇偷笑，“殿下，愿赌服输。” 墨瑞霖从吃惊中平复心情，苦着一张脸满眼心疼的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塞到顾清澜的手里，刚收好，卫云洲冷淡的眼神就扫了过来，吓得俩人一个激灵，急忙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顾清澜顺势把金子塞到雪凰手中，笑道:“有劳卫兄了，果然是难不住你。” 雪凰站起身，走到卫云洲旁边，“二叔，这是什么机关原理啊？” “奇门遁甲。”卫云洲淡淡道。 “那这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她好奇道。 卫云洲垂首看着盒子，“这是个空盒子。” “空的？”雪凰不解道。 “没错。”墨瑞霖道。“在尚书府发现它的时候，我就发现它应该是空盒子。” “那你何苦赌上一锭金子打开它？”雪凰无奈叹道。 “因为我好奇的是，一个空盒子，为什么会被保管在暗格里。”墨瑞霖道。 “说不定里面装着的东西被凶手拿走了呢。”雪凰道。 “这个符号……”墨瑞霖看着盒子里面若有所思，“似乎有点眼熟。” 雪凰凑上去，原来盒子的盖子里面刻着一尾凤凰翎羽图案，“这个图案好像有点眼熟。” “是有点眼熟。”墨瑞霖道。 顾清澜思考片刻，道：“这是来自北渊王室的图腾。” 墨瑞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没错，北渊图腾。有意思了，凶手杀了人，是为了里面原本的东西，还是这盒子上的图案才是他想要传达的？” “殿下的意思是，凶手的身份可能与北渊有关？” 卫云洲凉凉的怼了他一句，“你的探案就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顾清澜微微一笑，“还请卫兄指教。” “清澜”，墨瑞霖开口，“还是我来向卫兄请教吧。你带雪凰姑娘休息一下。” “我不累。”雪凰道。 “不，你很累。”墨瑞霖对着顾清澜使了一个眼色。 顾清澜立即心领神会，来到雪凰面前，“我有些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那好吧。”雪凰道。 看着两个人离开，墨瑞霖坐到卫云洲对面，将盒子放到了他面前。 卫云洲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墨瑞霖笑道:“卫兄不想让她知道的，我定守口如瓶。卫兄不想我知道的，我也自会装聋作哑。但是这杀手如此高调，只怕有一天，我也没有办法再瞒下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卫云洲问道。 “重要吗？”墨瑞霖道。“对我来说，她现在是谁，未来是谁，远比过去是谁更重要。同样，卫兄对我来说，亦是如此。” “说你的条件吧。”卫云洲道。 “没有条件。”墨瑞霖笑道。“我说过，我们是朋友，是伙伴，不是交易。不过你要是肯对我好点，那我倒是挺开心的。” 卫云洲难得翻了个白眼。 这边，雪凰带着顾清澜去了她的房间，然后去厨房端了好多精致的小点心给他。 让他陪自己在街上坐了一夜，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又去尚书府查案，雪凰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这是江北来的名厨做的水晶饺，你先尝尝。”雪凰笑道。 顾清澜看着那晶莹剔透，玲珑小巧的水晶饺，赞叹不已，“江北的水晶饺闻名天下，果然是名不虚传。” “是挺好吃的”，雪凰笑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给我买的梨花糕最好吃。” “那等此案结束，我带你去买。”顾清澜笑道。 “好啊。”雪凰道。“这尚阳城我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去过，等此事结束，或许是我最后留在尚阳城的日子了。” 顾清澜浅笑着看着她，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笑容中带了那么一丝宠溺。“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不过，你近日出门还是要谨慎一些。如今的北凌势力错综复杂，小心为妙。”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雪凰道。“我们鬼谷弟子，从来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她连她爷爷的胡子都敢拔，更是常年在鬼谷胡作非为，早就无法无天了。 这一次司徒越的死，到底是被人灭口还是另有隐情，雪凰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如果是被灭口的话，那背后之人说不定还会来找她，她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是哪路妖魔鬼怪。 顾清澜看着她恨不得现在就跑去将人抓住痛打一顿的模样，颇为担忧，“雪凰姑娘你莫要冲动。” “放心吧。”她笑道。“我不会莽撞的。” “那便好。” “对了”，雪凰道，“你刚刚说，凶手的身份也许和北渊有关，为什么？你是觉得北渊仍有余党？” “当年北渊之战，虽国破城亡，但据说仍有王室后人逃脱，寒曦王的人这么多年也在寻找。” “国都没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雪凰叹道。 “其实陛下还是善待北渊百姓的。他对北渊王室后人也并不在意，反而是寒曦王和沈从风一直不肯罢休。”顾清澜道。 “那北渊的余党是想复国吗？” “王朝更迭是历史的必然，北渊的覆灭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他们就算有此想法，也未必能够成功，反而会让社稷动乱，百姓受苦。” 雪凰想了想，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他们或许放不下的是那一条条人命吧。” “人非圣贤，国仇家恨自然不是一朝一夕便可放下的。”顾清澜道。 “听上去，你好像在同情他们。”雪凰意外的说道。 “我不喜欢战争。战争让太多人的家支离破碎。” “战争的确是会死很多人”，雪凰道，“但有时候战争是实现和平的必要手段。这是我们无法左右的。就像你要走的路，注定遍布荆棘，也许同样要牺牲很多东西。” “雪凰姑娘小小年纪，见解竟如此通透。”顾清澜笑道。 “这是我爷爷讲过的。他说看待事物，不能只看一面。万事万物，都有好有坏。” “鬼谷先生的眼界自然与常人不同。” “你这话可别让我爷爷听见，要不然他的胡子可要吹到天上去了。我爷爷这辈子，就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顾清澜哭笑不得，哪有这样说自己爷爷的？ 其实雪凰说的也没错，在世人传言中，鬼谷先生集智慧、武功于一身，还有人说他仙风道骨、青面獠牙、恐怖至极，实际上这些跟他也沾边，但在雪凰眼中，他其实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而已。 “真的”，雪凰无奈道，“我不骗你，有一次我过生辰，他突然说要亲自给我煮面，结果那天厨房炸了三次，他才把面做好。我师叔他们也很给面子，全都尝了一下，结果大家都不说话了。然而我爷爷并没有意识到，反而坚定的认为他厨艺甚好，甚至一度鬼谷的饮食都是面条，我就特别不理解，难道出锅的时候，他自己就没尝过吗？” “想不到你们门派如此有趣。”顾清澜笑道。 “鬼谷的生活无忧无虑，就像是世外桃源。” 顾清澜眼中露出了一抹向往，“若有朝一日北凌国富民强之后，我也定要寻一处世外桃源。” “那你希望的世外桃源是什么样子的？”雪凰问道。 “在青海湖的山川间，有一处小庄园，推开窗便能望见平静如画的广袤湖泊和水天尽头升起的皎皎明月。”顾清澜道。 雪凰听说过，青海湖的月光是千年不变的温柔，的确很适合顾清澜这样的人。果然温润似水的人，连心愿都如此温和。 “你一定能实现心愿的。”雪凰笑道。 “那就承雪凰姑娘吉言了。” “清澜哥哥”，她认真的看着他，“我说真的，你一定能实现心愿的，我会帮你的。” 顾清澜看着她纯真的笑容，他觉得她就应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是随他一起卷入这复杂的权力纠纷中。可究竟是自己把她拖下了水，还是命运的齿轮发生了重合？ 他该如何护住这一份天真无邪？ 第23章 寒曦王回都 雪凰也不知道卫云洲和墨瑞霖聊了什么，天黑的时候，墨瑞霖才来找顾清澜，说是去写什么结案卷宗，俩人才一起离开了锦绣楼。 而卫云洲却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去了，她对落凝软磨硬泡了半天才套出话来，说是卫云洲有了凶手的线索，已经跑去探底了。 雪凰不得不佩服山河门强大的情报网，得知了卫云洲的去向。她也没有犹豫，不顾外面阴冷的雨水，从窗户跳了出去。 她就像一个幽灵，穿梭在雨夜之中，最终来到了北巷一个破败的庭院之中。 不过她并没有见到卫云洲的身影，倒是见到了一个不陌生的人。 黑白双煞中的黑煞，他正在放火烧院子。对方显然也发现了雪凰，眼神微冷，“又是你。” “你怎么在这里？”雪凰问道。 “与你无关。” “你叫什么名字啊？”雪凰笑了一下，“上次见面，你还没说呢。” “知道我名字的人，都活不过第二天。” “你确定？”雪凰十分不解，“沈从风问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回答的吗？” 黑煞:“……” “那你这放火又是为什么？”雪凰继续问道。 怎么那么多问题？黑衣男子心中无奈，他们很熟吗？ “难得今天你我不用打架，不如坐下来聊聊？”雪凰笑道。 黑衣男子对她的话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此刻雨过天晴，她一身白衣，立于树枝之上，乌云透出的几缕月光在她身上渡上清冷而又柔和的光辉，任何的光芒都在她身后失去了颜色。她的眼眸澄澈如冰，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白羽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眸，可惜他终究只能随着自己踏入身后的无尽黑暗里，那是属于他们的命运，无法逃逸。 “你走吧。”他冷冷道。“今日之事就此结束，下一次见面我不会手下留情。” “是吗？”雪凰挑眉，“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 黑衣人垂眸，“可以试试。”他确实打不过她。但是气势上不能输，作为一个杀手就要有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觉悟。 雪凰笑了一下，“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今天我不为难你，你走吧。” 黑衣人直接一愣，无法理解她的思维，不过任务已经完成，他还是施展轻功离开了。 雪凰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丝毫没有被雨水浇灭，反而逐渐吞噬了那间破乱的房屋。心中疑惑，不知魅影到底又有什么阴谋。 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卫云洲的踪迹，雪凰只好回去睡觉。 一直睡到第二日早上，她伸了个懒腰起床，洗漱干净，从厨房端了早点去找二叔，落凝也在那里。他们两个似乎在喝茶，见到她，落凝温柔一笑，卫云洲却是表示自己根本不认识她。 她凑到他身边，“二叔，吃饭了吗？” 卫云洲瞟了她一眼，对于她三餐随意的习惯早就习以为常。 落凝笑着开口，“你昨日是否又乱跑了？” “那倒没有”，她笑道。“我出去走了一圈，倒是发现魅影的那个黑煞在烧一间破败的院子，不知是何用意。” “他的名字叫长风。”落凝道。“那个穿白衣服的，则叫白羽。” “这都能查到？”雪凰意外道。 “黑白双煞之前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声。”落凝笑道。“查到这些并不难。” “那司徒越的死有进展吗？他到底是被谁杀的？” 落凝看了一眼卫云洲，得到他的同意后，才道:“北渊余党。” “真的是他们。为什么？复仇吗？” “司徒越的死只是一个开端。”卫云洲道。“它会让北凌的朝堂更加复杂。” “我听不懂。”雪凰道。 卫云洲白了她一眼，“吃饭。” “二叔，你就没有其他话想说吗？” “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司徒越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再比如，北渊余党杀了司徒越是不是灭口？” 卫云洲看着她，乌黑的眼眸如同深不可测的海底，“我以为你会问的更直接。” “如果你不打算回答，那我的提问有什么意义？”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卫云洲道。 “所以，司徒越的死只是北渊单纯的复仇吗？” 落凝开口，“雪凰，我知道你想替悦竹报仇，但苍鹰门和司徒越已死，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 雪凰沉默不语，心中划过一抹疑惑:真的那么简单吗？ 这个时候，顾清澜匆匆而来。 “发生了什么事？”雪凰不解的问道。 “寒曦王回京述职。沈从风谏言，让殿下彻查司徒越之死，陛下同意了。”顾清澜道。 卫云洲若有所思，“司徒越的死触及了不少的秘密。” “什么意思？”雪凰问道。 “你别管。”卫云洲不客气道。 顾清澜道:“司徒越和墨云沉、沈从风关系密切，沈从风却突然让殿下去查这件事，这不合常理。” “肯定是借机陷害殿下。”雪凰道。“你有何打算？需要帮忙吗？” 顾清澜道:“如今墨云沉回都城述职，你别再乱跑了。” 她挑眉，“我不怕他！你说你要去哪，我陪你一起。” “你老实呆着！”卫云洲伸手揪住她的后衣领，“这不是你该参与的事！” “不要不要不要。”她大叫，“清澜哥哥，你得带我一起去。” “我哪也不去。”顾清澜笑道。“我是专程来告诉你寒曦王回京的事。” “区区小事，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雪凰笑道，“不过你来我当然是很开心的。” 顾清澜笑而不语，寒曦王回京这种大事，估计再有个一时半刻整个尚阳城就知道了。但得知这个消息，他却第一时间想到了雪凰曾与寒曦王的过节，遂匆匆来通知她。 落凝见这两人眼中仿佛只剩下彼此，意味深长的笑了，对卫云洲道:“公子，下面的人带回来几个消息，你随我去看看吧。” 卫云洲眼皮都没抬一下，道:“这些事情，你处理就好。” “这和司徒越有关，你还是看看去吧。”落凝笑道。 卫云洲总算意识到落凝的意思，看着雪凰殷勤给顾清澜塞点心的样子，脸色一黑，起身随着落凝离开。 “多吃点”，雪凰笑道，“这个特别好吃。” “好。”顾清澜道。“我家附近新开一家果脯铺子，下次来的时候，我给你带一些尝尝。” “好呀。”雪凰道。 顾清澜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她不是那种会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人。但其实这些事情都压在她的心底，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面对而已。 “你会下棋吗？”他问道。 雪凰点头。 “那我们下一盘可好？” “清澜哥哥，你素有棋圣之名。我只怕不是你的对手。” “无妨。”顾清澜笑道。 雪凰搬来卫云洲的棋盘，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卫云洲的房间，心安理得的霸占了，然后和顾清澜一起下起了围棋。 不过顾清澜的棋艺远在雪凰之上，她根本没有丝毫胜算，每落一步都要思量半天。 俩人僵持了一个多时辰，雪凰不肯认输，继续认真下棋。 顾清澜见她如此努力，不着痕迹的让了她一步。没想到雪凰立即就看出来了，她笑了一下，道:“清澜哥哥，你故意让我。” “被你看出来了。”顾清澜笑道。 “我虽棋艺不精，但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这盘棋已经下了快两个时辰了，你可饿了？” 雪凰揉揉肚子，笑道:“你这么一提醒，我的确觉得有点饿了。” “那这盘棋先到这里，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顾清澜道。 “去哪？” “随我来便知道了。”顾清澜笑道。 雪凰点点头，随他一起出了门。 而被驱逐的卫云洲终于能回到自己的房间了。他黑着的脸也在看到棋盘的那一瞬间露出了一丝兴趣，当即沉浸在了棋盘里。 第24章 风波乍起 顾清澜带雪凰去的地方原来是尚阳城除了天香楼外，另一家有名的酒楼，名叫涵湘楼。 这涵湘楼的菜肴做法五花八门，但食材只有一种，那便是鱼。无论是清蒸、红烧、糖醋、香煎、油炸……味道皆是一绝。 雪凰吃的心满意足后，顾清澜又带着她去惊梦园听了一下午的戏。 不过在他们身后却始终有尾巴在跟着，司徒越已经死了，尾巴又是谁派来的呢？ 难道司徒越只是个幌子，背后另有其人吗？那杀了他的北渊王室后人目的是灭口吗？ 如果是灭口，北渊王室的人又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如果不是灭口，只是为了寻仇，那跟着她的尾巴到底是魅影还是那日出现在锦绣楼的神秘高手？ 雪凰思索良久，不得答案，连台上的戏文唱的是什么都没听出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是一句戏文引起了她的注意，“曾记否，北渊一朝受降，国破家亡，太极之殿，血染苍穹？” 戏台上是一出新排的戏，讲的是北渊的灭国之战，以及北凌的铁蹄是如何踏破北渊皇宫的城门，如何屠戮北渊的国民。 “这戏……不太对。”顾清澜道。 “是啊”，雪凰道，“这戏班如此公然演绎北凌残暴不仁，是不想活了吗？” 这个时候，雪凰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你也觉得北凌残暴不仁吗？” 雪凰闻声看去，身旁不知何时坐了一个黑衣女子，十分慵懒的窝在椅子里，正笑的妩媚如水看着她。 “不好评价吧。”雪凰道。“我也没有亲眼见过，这戏文不能作数吧？” 那黑衣女子对她的回答十分意外，问道:“如果戏文所言皆是真实呢？” “那我觉得排这出戏的人最好快点跑路。”雪凰诚恳道。 这可是尚阳城，在定国将军和寒曦王的眼皮底下来这出戏，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吗？ 真是勇气可嘉！雪凰内心深处尤为佩服。 黑衣女子被雪凰脸上的诚恳逗笑了，“那你不怕吗？” “我怕什么？”雪凰反问。 “你没发现吗？这里今天的观众，只有我们三个人。其他的人只要听到寒曦王和沈从风的名字就已经望风而逃了。”黑衣女子道。 雪凰转头看了一眼，进来时人满为患的戏楼此刻只剩下了她们三人，喧嚣的戏楼此刻十分的安静。她方才在走神，倒是不曾注意。 北凌的百姓如今只要听到沈从风和墨云沉的名字都会被吓到，更别提有胆量在这里听戏了。 “那这位姐姐”，雪凰望着她柔美的脸问道，“你不怕吗？” “若我说怕，你会保护我吗？”黑衣女子笑道。 “只怕我还需要姐姐保护我了。”雪凰意味深长道。 “你若是需要，我倒是愿意。”黑衣女子道。 雪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台上的戏已经演完了。 雪凰站起身，同顾清澜一起离开。不过刚走到门口，就发现天空乌云密布，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等一下再走吧。”顾清澜道。 “没关系”，雪凰笑道，“下的也不是很大。” 两个人打算淋雨回去，然而那个黑衣女子却跟了过来。 “我这里有多出一把伞，借给你们吧。”黑衣女子将一柄油纸伞递到雪凰面前。 “不用了。”雪凰客气道。“这点雨没什么的。” “还是拿着吧。”黑衣女子笑道。“女孩子尽量不要着凉了。” 雪凰只好接过，“那多谢了。” “今夜的风雨应该会很大，早点回去吧。别再出门了。”说完，黑衣女子撑着伞缓缓离开。 雪凰看着她的背影，对顾清澜道:“奇怪的姐姐。” “你以前见过吗？”顾清澜问道。 雪凰摇摇头。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顾清澜撑开伞，遮在了她的头顶。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有说有笑。却没有发现在路边的一辆马车上，一道冰冷的视线正追随着两个人。 “顾清澜身边的人是谁？”马车里的人问道。 “回王爷，根据魅影带回来的消息，她是鬼谷后人。” “鬼谷后人？”那个声音冰冷异常，却又似乎缥缈难测。 “她自来到尚阳城，已和魅影交过几次手，也是她破坏了刺杀顾清澜的计划。” “你不觉得她的身影有些眼熟吗？” “的确。王爷，我们是否要试探她一下？” “不必了”，那人放下帘子，“我们很快就会再次交手。” 马车缓缓远去，雪凰也和顾清澜回到了锦绣楼。 此时的雨已经越来越大，集市上都已早早的收摊了。 顾清澜一路上都把伞侧到雪凰这边，而他自己却是半边身体都已经被雨淋湿了。 雪凰把他拉进了锦绣楼，给他在三楼找了一个空房间。“清澜哥哥，雨这么大，你今天就别回去了。我去找二叔，借一件他的衣服给你。” “有劳了。”顾清澜道。 雪凰立即跑去卫云洲的房间，他还在研究那副棋局。 “二叔，借我一套衣服。” 卫云洲瞟了她一眼，也不问她做什么，示意她自己去找。 雪凰打开他的衣柜，发现他的衣柜里面都是清一色的黑衣服，不过布料上等，做工精细，也是价格昂贵。 她实在没什么可挑的，只能随便拿一套去送给顾清澜。 “你快去换上吧。”雪凰道。 顾清澜点头，接过衣服，去到一旁的屏风后边换了起来。 雪凰则去给他端了一壶热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换好了衣服。 顾清澜本就样貌十分洒脱，穿上这一袭黑衣，更显得他稳重内敛，端庄大气。 雪凰笑了一下，道:“清澜哥哥，你怎么穿什么都这么好看呢。” “雪凰姑娘过奖了。”顾清澜道。 “真的”，雪凰拖着下巴盯着他道，“你这么好看，我感觉看不够呢。” “你也去换件衣服吧。当心着凉。”顾清澜笑道。 “我没事”，雪凰笑道，“这点雨算什么？在鬼谷时，我们住的竹屋都是漏风漏雨的。” “你是女孩子”，顾清澜道，“且你本就体寒，更要注意保暖才对。” “我这是天生的。” “你体质寒凉，异于常人，所以你才能练成那般玄妙的寒冰功法吗？” 雪凰点点头，“玄冰咒是鬼谷立派之初就存在的武功，因其对体质的特殊要求，千年来也只我一个人练成而已。” “我听闻寒曦王的武功也是一种十分玄妙的寒冰功法，这二者可有相同之处？”顾清澜问道。 “他的武功叫做寒冰诀，和玄冰咒却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他和鬼谷没有任何关系。我之前和他交过手，寒冰诀最大的作用是冰封。而玄冰咒亦有如此能力，但却可随我心意结合内力凝聚成任何我想要的东西。但寒曦王内力深厚，他的寒冰诀已是登峰造极。” “寒曦王武功深不可测，你能与他多番交手，殊为不易。”顾清澜眼底满是担忧。 “的确”，雪凰道，“如果不是因为鬼谷七伤剑法，我可能防不住他的杀招。他的双剑剑法十分精湛。” “此次他回尚阳城述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离开，朝堂将更加复杂。” “别担心”，雪凰道，“他就算再权势滔天，也不至于造反。我相信以你和五皇子的智慧，定能拔除他们的势力。” “好了”，顾清澜道，“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 雪凰点点头，回了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之后她带着顾清澜一起去找卫云洲吃晚饭，然后她与卫云洲合力对战顾清澜那副棋局一直到半夜。 不愧是棋圣，连卫云洲都自叹不如。 雪凰已经绞尽脑汁，最后困得直接趴在一旁睡着了。 不过却被窗外一道震耳欲聋的雷电之声惊醒，她看着暴雨倾盆的夜空。这般景象，看起来竟然像是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不过她实在太困了，翻了个身直接赖在卫云洲的房间继续睡觉了。 卫云洲和顾清澜不想吵醒她，暂停棋局约定改日再战。然后又给雪凰盖上被子，俩人便轻声出去了。 不过这一夜雪凰睡得十分不踏实，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果然第二日一早，墨瑞霖带来一个十分令人震惊的消息——北渊王室卷土重来，还夜袭皇子府，绑架了二皇子。 第25章 北渊旭王 雪凰彻底清醒了，并很快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父皇下令，让我去营救二哥。”墨瑞霖皱眉道。 “你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卫云洲道。 “难道，和沈从风有关？”雪凰问道。 “不错。”墨瑞霖道。“沈从风和三哥一唱一和，而我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这差事就莫名其妙的落到了我的头上。” “这个差事……不太好啊。”雪凰叹道。 “的确不太好。”墨瑞霖苦着一张脸道。 雪凰挑眉，“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这时，顾清澜抱着一堆卷宗走进来，边走边道：“司徒越的死，就是整个事件的开始。”他将好几个竹简扔到桌子上，接着说道:“盒子里面的凤凰翎羽图案，就是北渊王室的图腾。我查阅了各种北渊的史籍纪要，当年北渊王室直系血脉全部被诛杀，包括刚刚出生还没有封号的公主，但关于旭王的记载，却是一片空白。” 墨瑞霖若有所思，“旭王？” 顾清澜点头，道:“这位旭王，名叫旭尧，是北渊皇帝堂叔之孙，贵为王胄，但是自小天赋异禀，武功超群，深受北渊皇帝喜爱。年纪轻轻便赐了封号，自幼与太子一同长大。后北渊之战开启，旭王带领军队奋力反抗，因骁勇善战原本应该被重点关照，但这位旭王的记载却是寥寥几笔，结论是生死无踪。一同失踪的还有曾经跟随旭王作战的多名忠心下属。其中一位名叫鬼影的杀手此前一直躲藏在尚阳城坊间，伪装成平民百姓打探消息，前日他居住的房屋被一把火烧尽，却没有尸体。” 一直沉默的卫云洲道：“鬼影无面，擅以机关控制木偶，来去无声，如幽冥鬼影。” 墨瑞霖开口，“昨夜在二哥府上，不少人目睹一个黑衣褴褛、看不见脸的老头操纵木偶袭击了府上的守卫。据说那些木偶活灵活现，一个个仿佛幽灵一般。还有一个女子，一直在吹箫，听了她的萧声以后，许多人痛苦不堪，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萧萧无叶，魔音鬼乐，萧灵儿。”卫云洲道。“她也是旭王的手下之一，当年战场之上，她的萧声一时间大败沈从风的军队。” “所以”，雪凰总结道，“袭击二皇子府的，是北渊的旭王？他来复仇了。” “到底是不是旭王”，墨瑞霖苦着脸道，“很快就能知道了。喝完这杯酒，我就得上路了。” “别说的那么悲壮”，雪凰笑道，“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的。不过我还有个疑问，着火的地方可是北巷？” 顾清澜点点头，“正是。” “巧了，放火的人正是黑煞长风。”雪凰道。“莫非这其中还有隐情？” 墨瑞霖开口，“魅影的人是在抹去鬼影的痕迹？” “如果真的是这样”，卫云洲道，“恐怕魅影一直都知晓他的存在。” “如果这背后有魅影的推波助澜，只怕这场营救没有那么容易。”顾清澜道。“殿下，陛下已经调动御林军包围了二皇子府，由你全权指挥救人。” 墨瑞霖喝尽杯中酒，诚恳的看向卫云洲，“卫兄，你不会忍心看着我送死吧？” 卫云洲冷眼看着他，无动于衷。 “额……卫兄”，墨瑞霖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你不会如此铁石心肠吧？” 卫云洲站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雪凰笑道：“还不跟上？”说完，她先一步起身，追上卫云洲。 “你不准去。”卫云洲直接横剑拦住雪凰。 “为什么？”雪凰不解道。 墨瑞霖也急忙道：“雪凰姑娘，你还是留下吧。” “你们几个去打架，怎么能少得了我？”雪凰道。 “雪凰姑娘。”顾清澜叫她。 “你也不想我去？”雪凰转过身看着顾清澜道。 结果她这一转身，是万万没想到这是个套儿，卫云洲趁着她这一转身直接一个手刀劈在了她后脖颈处。这一下她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对于这俩人她根本就没有防备之心。 “你们……算计我……”雪凰咬牙切齿的晕了过去。 顾清澜扶着她坐下，让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三个人随后离开。 他们一起来到二皇子府门前，御林军已经将皇子府周围的街道封锁了，路上根本看不到多余的行人。 除此之外，为了表示沈从风对二皇子墨振宇的关心，他特意派出了黑白双煞来帮忙。 二皇子的亲信，汝阳侯世子叶隐也前来营救。 几人对墨瑞霖和顾清澜行礼，“见过五皇子，见过世子。” “诸位不必客气。”墨瑞霖道。 “将军吩咐，一切听从五皇子的安排。”长风说道。 “二皇子的安危便拜托殿下了。”叶隐是真的担心二皇子。 卫云洲盯着黑煞长风，墨黑的眼眸似乎充满杀意，“两日前北巷发生了一场火灾，你听说了吗？”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再看黑煞长风，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带了一点玩世不恭，也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鬼谷传人自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灵通，不过有的时候人多眼杂，看错了也说不准。” “论贼喊捉贼的本事，魅影一向不输他人。”卫云洲冷冷道。 “我二人受沈将军之命，定要尽心尽力，务必营救出二皇子。卫先生想必也是这样想的吧？”言外之意就是，既然要合作，就别在这里挤兑人了。 不过卫云洲是谁，面对墨瑞霖都从来没有好脸色，何况是他们。 他当即冷哼一声，道:“是救人还是借刀杀人？” 一旁的叶隐怕他们动起手来，急忙道:“既然这样，还请殿下指示，营救计划该如何实施？” 顾清澜吩咐人搬来一张桌子，将皇子府的地形图呈现在大家面前，“这是皇子府的地形图。” 白羽上前一步道，对墨瑞霖道：“我二人刚刚已经从高处观察了二皇子府的情况，府中所有的侍卫及仆人都已被贼人控制住。东西南北四个入口皆有高手坐镇。” 墨瑞霖坐在桌子前，闻言意外，“哦？是何方神圣？” “木偶师鬼影，魔音鬼乐萧灵儿，毒中圣手林煜和金刚不坏罗汉鬼。至于他们的头目却不见下落。”白羽道。 墨瑞霖苦着脸，“听这名号，就知道这四人都不好对付。” “的确”，顾清澜道，“这四人曾都是北渊名动一时的江湖高手，却能够被旭王收入麾下，可见这位旭王亦是十分不简单的人物。” “那依清澜之见，对付哪个人会容易一些？” 这时候，一道空灵悦耳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沉寂，“先打罗汉鬼。” 所有人闻声望去，看着那个缓步走来的蓝衣身影，一颦一笑皆是灵气逼人。 “雪凰姑娘？”顾清澜十分意外，“你……”这么快就醒了？ 雪凰气鼓鼓的看了他一眼，对于他方才联合卫云洲打晕她的事情，表示不开心，于是没有回答他。 更没有理会冷冷盯着她的卫云洲，她脖子现在还疼呢。要不是因为宝石她还真就醒不过来。 墨瑞霖笑了一下，尽量缓解尴尬，“雪凰姑娘，你刚才说先打罗汉鬼是什么意思？” “金刚不坏罗汉鬼，江湖上曾有过他的传说，此人天生异相，骨骼与常人不同，人高马大，力大无穷，自幼练就金刚不坏之身，素有刀枪不入的名声。又因长相恐怖，所以无数江湖高手闻风丧胆。但比起擅长控毒、音律以及傀儡术的其他三大高手，这金刚不坏并不难对付。因为即使是铜墙铁壁，也不可能坚不可摧。而他所谓的金刚不坏只是一种特殊的武功，本质上还在于他自身内功是否深厚。内力越强，则防御越强。”雪凰解释道。 “罗汉鬼在江湖上的名声的确要比其他人响亮很多。”白羽说道。 “四个门都有人守着”，墨瑞霖道，“那围墙是否能突破？我们要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你看墙边的那些树叶，无精打采，有的已经微微泛黄，怕是沾染了毒药。”雪凰道。“毒中圣手林煜武功虽然不高，但擅长制毒，轻易无解。不建议你们硬磕。” 卫云洲默不作声，直接握着剑朝着罗汉鬼守着的西门而去。 墨瑞霖看着雷厉风行的卫云洲，无可奈何的叹道：“我知道他擅长耍帅，但好歹尊重我一下行吗？” “我二叔做事什么时候拖泥带水了？”雪凰哼道。“正如他打晕我的时候，都没犹豫一下。” 墨瑞霖干笑一声，“雪凰姑娘，打晕你的事情跟我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当然知道。” “还是你深明大义。” “这魔音鬼乐萧灵儿我可以帮你会会，至于那傀儡师……” “交给我二人吧。”白羽说道。 那叶隐显然不相信沈从风派他们二人是来救人的，当即反对道：“还是我去吧。殿下和世子也需要人保护。” 雪凰与墨瑞霖对视一眼，叶隐的担心的确不无道理，沈从风巴不得二皇子死了好趁机扶持三皇子上位。所以黑白双煞到底是来救人还是借刀杀人谁也摸不准，自然没有办法冒这个险。于是她道：“鬼影的傀儡术不仅可以控制木偶，还可控制活人和尸体，恕我直言，此时与他交手，无异于帮倒忙。” 墨瑞霖也道：“雪凰姑娘的话有道理，我们先等卫兄的结果吧。” “我还是帮你去会会那萧灵儿。”雪凰道。 “你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好。”墨瑞霖急忙道。她要是有个万一，卫云洲绝对能扒了他的皮。 顾清澜也不放心她去，拦住她道：“雪凰姑娘，你还是先留在这里等待卫兄的消息吧。” 雪凰没说话，星辰一般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显然是还在为刚才他配合卫云洲的事情不开心。 顾清澜有些无措道：“雪凰姑娘可还在怨我？” 雪凰看着他温润如玉的容颜，此时如同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看着她，心中的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吧。对着这样一张脸，她真的没办法生他的气。 她叹口气道:“等我打完架回来的。” 顾清澜还想说什么，雪凰直接打断，“你放心，她不是我的对手。在这里等我。” 说完，她直接朝着东门而去。 身后的顾清澜不放心她一个人，得到墨瑞霖示意后，也跟了过去。 第26章 另有目的? 雪凰来到东门前，只见她不慌不忙的从腰间掏出手帕，扯出两块布条卷起，来塞进了耳朵里。 又给顾清澜扯了两条，让他塞住耳朵在台阶下等候。 随后一掌震开那厚重的朱红铆钉木门，直接飞身踏入。 与此同时，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空气逐渐扭曲。 即便塞住耳朵，也不能完全隔绝那箫声。萧灵儿的萧声之所以有着魔音鬼乐之称，最可怕之处在于它能乱人心智，魅惑人心，普通人听不完一曲便能彻底丧失意识。 同时箫声中的魅惑之音可以挖掘他人隐藏最深的记忆，甚至让人陷入幻觉之中，迷失自我。 雪凰先以布条塞住耳朵，虽不能完全阻隔箫声，但也不至于立即就被箫声蛊惑。 她于半空之中直接凝剑，七杀剑意一时寒彻刺骨，没有半分停留直接刺向那个吹箫的黑衣女子。 七杀剑法攻势凌厉，配合鬼谷的独特身法，剑势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人尚且来不及反应，剑刃便已至喉咙处。 黑衣女子的武功也在上乘，当即以萧做剑，横于身前，挡住雪凰这极快的一剑。 待看清雪凰的脸时，她明显有些意外，“是你？！” 雪凰也认出了眼前的女子，正是昨日在惊梦园好心借了她一柄伞的黑衣女子。 当时就觉得她武功高强，没想到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魔音鬼乐萧灵儿，旭王的手下之一。 雪凰撤回剑意，后退三尺，看着萧灵儿取出了耳朵里的碎布，道:“久仰大名。” “你不该来这里。”萧灵儿的声音娇柔似水，却带着一丝冷意。 “你也不该来。”雪凰回道。 “我有我的理由。” 雪凰笑了一下，“那我自然也有我的理由。” “我不为难你，你走吧。”萧灵儿道。 “我以前见过你吗？”雪凰问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有些……”雪凰不太确认，因为她从这萧灵儿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亲切，可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她。 “我们从未见过。”萧灵儿肯定道。 “既然这样，我今天是来救人的，你不是我的对手。让开吧。” “你的确让我很意外。不过你们今天都别想走。”话落，萧灵儿将玉箫移至唇边，打算再次吹起鬼乐。 但雪凰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上前以剑拦住了她。 随后两个人打了起来，雪凰的剑法极为精湛，且出招极快。 萧灵儿擅吹箫，此时却完全没有这个机会，近身战她根本不是雪凰的对手，被对方的剑意直接压制。 这个时候，先前那些被傀儡术控制的守卫开始朝着雪凰冲了过来。门外的顾清澜见此，执剑来到她身边，帮着她一起对付。 这些守卫如今已经是一具具尸体，此时却还能向人发起攻击，且就算这些人被击倒却仍旧能扭曲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继续朝着他们扑过来，场面一时间诡异无比。 有了这些傀儡的阻碍，雪凰与顾清澜对阵萧灵儿，竟一时间不分伯仲。雪凰深知再僵持下去，吃亏的明显是她和顾清澜。 因为那些傀儡就如同打不死一样，循环往复，而萧灵儿的目的似乎也是牵制住她们。 “雪凰姑娘。”顾清澜与一边与她背对背防御着傀儡的偷袭，一边低声说道:“我们不能再耗下去了。” “的确。”雪凰道。“速战速决。” “不”，顾清澜道，“我觉得有些不对。方才进来之前，禁军的人数又增加了，这些人归沈从风调动，如果所有禁军都被调集至此，那么皇宫……” 雪凰立即就明白了，不只是禁军尽数调离皇宫，就连他们此刻也都被牵制在此。如果魅影真的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么调离禁军简直是在故意配合旭王。 目的呢？让旭王刺杀北凌皇帝？ “上当了。”雪凰道。“你先走，去找殿下。” “一起。”顾清澜一剑击退面前的傀儡。 雪凰直接以一式七杀剑逼退萧灵儿，随后周身寒气大盛，寒冰在地上蔓延，一瞬间将所有扑上来的傀儡冻成了冰雕，那萧灵儿亦被这强大内力逼得退后了数步。 随后，雪凰身形极速退后，与顾清澜一同退出了皇子府大门，而萧灵儿也根本不打算追，迅速朝着后方退去。 雪凰和顾清澜立即赶往南门，打算和墨瑞霖商量一下对策，但他并不在南门。 “殿下呢？”顾清澜问道。 叶隐回道:“殿下说有卫先生和雪凰姑娘出手，必能救出二皇子，他先回宫去复命了。”说完，他脸上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着实是没想到，在二皇子生死未卜救人刻不容缓的局面下，墨瑞霖竟然如此草率。 他心中不禁怀疑，墨瑞霖是否是真心相救，毕竟如果二皇子死了，太子的竞争者便又少了一人。 顾清澜和雪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清楚，墨瑞霖一定也是看出了沈从风调离禁军的用意，估计是去想办法阻止了。 “卫先生乃绝顶高手，定然会不负众望。”顾清澜道。 “东门战况如何？”叶隐问道。 “萧灵儿已退。”雪凰道。“你们可以攻进去了。” 叶隐随即带上一队兵士，朝着东门而去。此时他也顾不上太多，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长风和白羽则带队从西门而入，卫云洲早已击败罗汉鬼，此时也不知所踪。 雪凰和顾清澜也匆匆赶往皇宫，此时已经是黄昏，残阳如血，仿佛不详的征兆。 二人一路纵马狂奔，来到一处破败的宫墙处。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雪凰不解道。 “这是北渊的一处旧殿，当年北凌攻破北渊之后，便迁都这里，建造了新的皇宫，原本的旧殿作为废弃的冷宫留存了下来，是守卫最薄弱的地方。也是悄悄潜入皇宫的必经之路。”顾清澜解释道。 “所以，如果旭尧要刺杀皇帝，很有可能从这里经过？可万一沈从风和他合作，早已为他开路怎么办？” “我觉得旭尧未必是要刺杀陛下。” “为什么？” “二皇子此刻虽身陷囹圄，但其在朝中势力不可小觑，如果此时陛下驾崩，皇子们势必要夺权，北凌必将消耗不少的战力。如今天启和西越一直对北凌虎视眈眈，一旦北凌出现内耗，必然会引来外敌觊觎，沈从风和墨云沉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你说的有道理。”雪凰道。“我们先进去，不管旭尧想做什么，拦下他才是当务之急。” 第27章 旭王真面目 顾清澜点头，带着雪凰跳过宫墙，从乱石之中穿过假山，又绕过一个铺满落叶的湖泊，最后来到了一座宫殿前的石板路上。 雪凰四处打量了一番，虽然这宫殿已经破败，到处是杂草和倒塌的石柱，但不难看出曾经的恢宏。 它的用料是十分考究的，宫殿的瓦片是曾经盛极一时的琉璃瓦，此刻还能看出镜子一般的光彩。 巨大的砖石打磨的十分工整，如今已经磨损十分严重。撑起宫殿的木料更是上品，如今上面的红漆已经脱落。水榭楼台也已经坍塌，曾经名贵的花木全部衰败凋零，在风中凄凉的摇曳。 整座宫殿，再没有一丝生机和华丽。 “这就是北渊的太极殿吗？没想到竟然破败成这个样子。”雪凰惋惜道。 “这座宫殿废弃以后，据说一直闹鬼，久而久之，更无人踏足了。就连犯了错的宫妃，宁愿被关押也不肯来这里。”顾清澜道。 “闹鬼？你信吗？”雪凰问道。 “我自是不信。”顾清澜道。“但这里确实曾经发生过一些诡异的事情。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有机会，让殿下给你讲讲吧。他小时候在这里住过。” “清澜”，墨瑞霖的声音从宫殿内响起，“这点糗事就别告诉雪凰姑娘了。”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墨瑞霖带着一队守卫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来的比我预料当中早了一点。”墨瑞霖道。 “没办法”，雪凰笑了一下，“谁让清澜哥哥那么聪明呢。” “不过”，墨瑞霖看向雪凰身后，神色凝重，“他们倒是比我预料的晚了一步。” 雪凰转过身，就看到两个黑衣身影正朝着他们走来。 其中一人被灰白的长发遮住脸，脸上缠满了布条，只露出鼻子嘴巴和一只森冷的眼睛，他长得比较高大，却有些驼背，腿脚也不是很好，但走路十分轻盈，就像是在地上飘一样。 这个人应该就是幽冥傀儡师，无面鬼影。 至于另外一个人，雪凰并不陌生。他是悦竹死的那一晚，与她和卫云洲交手的黑衣面具人。 “旭王殿下，久仰大名了。”墨瑞霖笑道。 “五皇子的名声我亦早有耳闻。”黑衣面具人说道。 他这便是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雪凰微微意外，没想到他竟然是北渊的旭王，那杀司徒越便也合理了。 “你想复仇？”墨瑞霖直奔主题。 “因果循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种下的因承担后果。”旭尧冷冷道。 顾清澜开口，“那旭王当年在战场上销声匿迹，无影无踪，如今的出现又是谁为你种下的因果？” “是你们北凌的皇室和北凌的铁蹄。” “没那么简单吧？”顾清澜看向鬼影，“你身边这位手下在尚阳城藏匿了十五年，是谁为他改头换面？旭王作为当年北渊的主力，为何在关键时刻放弃了家国？而如今既然是为了复仇而来，可见旭王仍然没有忘记国恨家仇，既如此，当年的离开应该另有原因吧？” 旭尧的脸上有面具的遮挡，根本看不清神色，但那眼神却是寒冷无比。“清澜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不如你猜猜是什么原因？” “我猜旭王是想保存实力吧？”顾清澜道。“即便你骁勇善战，但当时北渊大势已去，败局已定，继续抵抗也只是徒劳。但你麾下高手如云，这么多人一夕之间无影无踪，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替你遮掩，这根本说不通。” “你猜的没错，可惜你只猜对了一半”，旭尧缓缓拔出剑，“至于另一半，对于一个要死的人就没有意义了。” “也许，我们并不是敌人。”墨瑞霖突然道。 旭尧的目光颤了一下，神色未名，“北凌的五皇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你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做到的。”墨瑞霖的语气十分肯定，“是什么让你和敌人合作呢？或者说听命于敌人？” 旭尧没有说话。 “你的消失和他们有关，你的出现也和他们有关，我似乎看到了真相的丝线。”墨瑞霖继续道。 “你看到的也许不是真相，而是死神的刀锋。”话落，只见旭尧身形猛然离开原地，持剑径直朝着墨瑞霖的心口而来，速度快的仿佛只能看到一道黑色的残影。 “殿下小心！”顾清澜急忙道。 下一刻，只见墨瑞霖的身前出现了一道蓝色的身影，随后就是两柄兵器猛烈碰撞的刺耳摩擦之声直击在场之人的耳膜。 这蓝色的影子便是雪凰，在旭尧的剑刺来之时她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挡在墨瑞霖身前的时候手里的剑便已拦下旭尧的杀招。 “你这么在意他们的命？”旭尧盯着雪凰的双眼问道。 “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太讲道义啊。”雪凰笑道。 “道义？”旭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语气异常讽刺，“他们也配？” “我觉得他们挺有诚意的，不如你考虑一下合作？” “他所谓的诚意就是带兵在这里围剿我吗？”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不带兵难道等着他来杀自己？ 两人的剑势不相上下，一攻一守，内力随之喷涌而出，一时间僵持不下。 他身后的傀儡师鬼影则张开双手，在微弱的残光下竟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的射出，那些原本挡在墨瑞霖和顾清澜身前的士兵便一个个眼睛泛白，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手臂如同木偶一般僵硬的动了起来。 随后只见那鬼影手指急动，如同在弹奏着看不见的琴弦，而那些士兵便开始调转方向，举刀朝着墨瑞霖和顾清澜以及剩余的士兵攻了过去。 “是傀儡术。”顾清澜道。“大家小心，他们被控制了。” 墨瑞霖也会武功，当即从地上捡起兵器同顾清澜一起抵抗。但那些被操纵的士兵已如傀儡一般，此刻六亲不认疯狂的开始杀人。 倒下的士兵则再次被傀儡师控制，他带来的士兵竟都成了对方的帮手，他和顾清澜此刻却是孤立无援了。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两个人只能背对背，奋力抵抗那些被控制的傀儡。 第28章 墨瑞霖被抓 这边，雪凰和那旭尧已经过了十多招，他的剑法精湛无比，不亚于鬼谷七杀剑。他手中的那柄剑，更是罕见的利器。 “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武功。”旭尧后退了一步道。 “阁下也不赖。”雪凰笑道。 “可你选择了帮助他们，你会后悔的。” 雪凰淡然一笑：\\\"后不后悔，又与你何干？\\\" 她说着，手腕翻转间，已将手里的剑舞得密不透风，七杀剑意如同江水一般排山倒海。 \\\"好！很好！\\\" 旭尧赞了两句，随后便全力攻击，招招狠辣，剑剑致命。 雪凰的招式却灵活的不得了，招招都能避开旭尧的剑，而且能够在他露出破绽之时迅速攻去。 但旭尧显然也不是好对付的，招式变化之间便能破解雪凰的剑法，同时还能游刃有余的反击。 他的剑法精湛程度不输于雪凰，配合上诡异的身法，速度快，攻势猛，让人应接不暇，防不胜防。 旁边，顾清澜和墨瑞霖被那些傀儡不断消耗体力，此时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雪凰几次想抽开身去帮他们，却都被旭尧制止。 他在故意牵制自己，如果不能尽快打破这个局面，恐怕顾清澜和墨瑞霖都会有危险。 想到这儿，雪凰的剑法越发凌厉起来，每一招都用尽了全部力量。 但这个时候，她只觉得手腕突然一紧，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稍一用力挣脱，便看到自己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圈血痕。 她看向鬼影，对方也目光阴鸷的看向她。雪凰立即明白了，这是他的悬丝。 想操纵她？休想！ 雪凰原本要挥剑砍向旭尧的剑招调转方向便斩断了他的丝线。但她这一分神，旭尧的掌力已至她身前。 但他似乎也没想到雪凰露出了如此大的破绽，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急忙收手，但已经收不回来的掌力还是重重的拍在了雪凰的肩膀上。 雪凰的身体向后方飞出，直接落入了傀儡们的包围之中，顾清澜及时扶住她，而他自己的身上此刻也已经被刀剑划出了两道伤口。 他来不及询问雪凰是否无恙，就看见墨瑞霖突然冲过来挡在了他们的身前。 傀儡师指尖变化，一道无形的丝线缠在墨瑞霖的身上，将他的身体凌空拽起。 雪凰当即掌心一道寒气打出，空中顿时凝结出了一条一条的寒冰，所有的丝线一瞬间显形。 鬼影的控制暂时中断，雪凰则趁机想要从他手中抢回墨瑞霖，但仍有躲开玄冰咒的傀儡，举刀朝着她劈来。 雪凰横剑格挡了一下，但就是这么一瞬间，墨瑞霖已然落入旭尧手中。 雪凰眉头微蹙，旭尧那掌虽落在了肩膀上，可还是给她造成了内伤。方才为了救墨瑞霖，又动用内力用出了玄冰咒，她此刻只觉得喉间鲜血不断翻涌。 但她还是强行压住，看向旭尧横在墨瑞霖脖子前的剑，“杀了他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现在是我的筹码。”旭尧神色未名。 顾清澜上前一步，皱眉道:“既是筹码，那说说你的条件吧。” 旭尧沉默一下，突然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丢了过来。 顾清澜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是你和我谈判的资本。”旭尧道。“人我带走了。希望下次见面，不会太久。”话落，他与鬼影带着失去意识的墨瑞霖直接离开。 “等一下。”雪凰飞身追过去，却见鬼影扔出一物，瞬间炸开一片白雾。 待其散去，旭尧他们已然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满地的尸体，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来不及了。”顾清澜皱眉道。 “你打算怎么办？”雪凰担忧道。“二叔那里情况未明，殿下又被抓走，情况对我们十分不利，若是皇帝怪罪于你该如何？” 顾清澜看着手里的药瓶，“或许解开这瓶子的玄机是救回殿下的关键。” 雪凰接过来仔细打量一番，其做工精细，品质上乘，应该是王公贵族专用。她打开封口，闻了一下里面，瓶子是空的，但仍残留着一丝药味。 “这个交给我吧。你先进宫去面见皇帝吧。此事该有个交代。”雪凰道。 “那你的伤？”清澜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雪凰淡然一笑，“你快去吧。我回锦绣楼等你。” “好。你从这里出去，定要小心。”顾清澜不放心的交待她。 “放心吧。”雪凰笑道。“你也要小心。不过，若皇帝怪罪你，我即便是劫狱也定会去救你。” 顾清澜总算露出一丝笑意，“好。”说完，他便匆匆去面见皇帝。 雪凰见他走远，摸了一下脖子处的宝石，问道:“你有什么线索？” “没有。” “我说真的。”雪凰道。 “回锦绣楼，是你当下唯一要做的。” “你似乎不想我管这件事。” “答对了”，宝石里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你应该知道，从一开始我就不建议你来这里。” “这个瓶子，你不觉得有点眼熟吗？”雪凰直接问道。 “先离开吧。” 雪凰收好瓶子，越过满地的尸体从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只不过走到那假山的时候，她有些犹豫了。这片假山范围很大，雪凰在里面绕了一圈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 “你还记得路线吗？”雪凰问道。 “当然不记得。”宝石里的声音道。 “这看起来长得都差不多。”雪凰挑了一个看起来最像的方向走了过去，终于来到了宫墙处。只不过她跳出去以后，却发现自己成功走偏了。 不过大方向还是没错的，穿过眼前这条街道，应该就能回到朱雀街了。 但这个时候，雪凰却是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 她扶着墙边咳嗽了半天，怕顾清澜担心，她一直忍到现在。 “叫你逞强。”宝石里的声音咬牙切齿又满是担心。 “如果不是那个鬼影控制了那些士兵，他们绝不是我们的对手。”雪凰道。 “别找借口，赶紧回去疗伤。” “喘口气”，雪凰长出了一口气，“其实那一掌原本没什么，是我紧接着动用玄冰咒，一时间内力不足才这样的。” “离开这里。”宝石里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雪凰站直身体，加快脚步向前方走去。 “不是那个方向。” 雪凰停下脚步，“来不及了。”她冷眼看着前方那个缓步走来的身影。 这算什么？巧合？还是冤家路窄？ 第29章 新的敌人 前面出现的人是雪凰绝对出乎意料的人，寒曦王墨云沉。 这下尴尬了，她看着墨云沉，一袭红衣，长发飘扬，冷若寒冰，硬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强大气场。 雪凰心中简直是有无数问题炸开，她是不是该转头就跑？毕竟以她现在的状况，应该也打不过。但跑的话，又能跑多远？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巧合吧？雪凰唯一可以确认的一点就是他的出现肯定是对顾清澜他们没有好处的。 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雪凰最终决定高冷的无视他，但她还是暗暗凝聚内力，全身都进入了戒备。 一步一步，视若无人的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但显然，这不是一个巧合。她清楚的听见他的脚步在她身后停下，知道这一场交锋已经在所难免。 墨云沉回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雪凰的背影，“上次走的是不是太匆忙了些？” 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没有人理解墨云沉是怎么出手的，只见雪凰的前方突然蹿出了一只只寒冰一样触手，此刻已拦住她的去路，像是一条条张牙舞爪的巨蛇。 雪凰感受到自己被一股冰冷的视线牢牢锁定，似乎还有着若隐若现的杀气。 她淡然回过头，望向那张妖异冷峻的容颜，星海一样眼眸澄澈如冰，说出的话没有丝毫感情，“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能让寒曦王记得，真是荣幸之至。” “微不足道？”墨云沉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眼前的这个女孩，双眸如同浩渺星空，似乎能让万物失去颜色，就是太冷了，冷的仿佛一座没有灵魂的冰川，让他印象太深了。“鬼谷的天才少女，是否太过谦虚了？” 雪凰无动于衷，以寒曦王的能力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歪了歪头，淡漠的看向墨云沉，“想怎么样？” 墨云沉突然笑了，“你这个问题，真是难倒我了。” 雪凰看不懂他的表情，姑且只能用阴阳怪气来形容他，那寒潭般的眼睛里不知道在算计什么，估计斗智商的话，她还真未必是他的对手。 她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打。” 话落，她还没等转身，墨云沉的寒冰触手已经朝着她戳了过来。她一个侧身躲开，如鬼魅一般朝着墨云沉抓了过去。 只见她掌心寒冰不断凝聚，赫然成了一柄利刃直奔墨云沉心口。 墨云沉眼神一深，却是不动如山，身后寒霜汇聚，极寒之气蔓延，周围开始结满冰霜。 雪凰眉心微蹙，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墨云沉的寒冰诀又精进不少。恐怕他再修炼下去，都要超越她的玄冰咒了。 此时她内力不足，又有内伤在身，无法抗衡这寒气。她只能以七杀剑法强势对抗，打断他的寒冰诀。 而对于她的七杀剑法，墨云沉并不陌生，初次交手之时便已领略。虽心有吃惊，但更让他意外的还是她的玄冰咒。 多年修炼寒冰诀，他的身体早已异于常人，变得冷若寒冰。他早已不惧冰天雪地的寒冷，但这个女孩的身上却有着比他更重的寒气，一瞬间让他回忆起了霜霖城那冰川般千年亘古不变的冰寒。 他已看出雪凰身上有伤，是以这一招七杀剑法杀意虽强但攻势却不足。他徒手便直接捏住了剑身，雪凰的剑难以再向前分毫。 她转动手腕，冰剑在空中旋转数圈，迫使墨云沉放开剑身。然后重新握住剑柄，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墨云沉的要害。 墨云沉身形凌空翻转，一个侧踢便踢落了雪凰手里的剑。这时候他的眼中划过一抹诡异的笑，落于地面之上看着雪凰。“你输了。” 雪凰眉头微蹙，就听见宝石里的声音对她说道:“他在抓住你的剑时应该下了毒。” 雪凰:干嘛不早说？ 无力的眩晕感袭来，雪凰摇摇晃晃的看着墨云沉，“无耻！” “兵不厌诈”，墨云沉笑道，“这可是你教我的。” 雪凰以内力强行压制住毒性蔓延，随后打出一排冰锥攻向墨云沉，趁着他抵挡之际，便飞速转身逃离。 不过她此时内力所剩无几，想要逃走是绝不可能的。 墨云沉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就打落了她的冰锥，身形如同一个幽灵一般朝着雪凰追去。 须臾间已至她身后，直接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雪凰动弹不得，毒性彻底发作，昏昏沉沉的向后倒去。 墨云沉适时接住她，看着每次都仗着武功高强无法无天的她此时安静的沉睡，冰冷的眼睛里露出了猎人的眼神。 他很快带着雪凰离开，漆黑的夜里，幽静的街道，一切就如同从未发生过一样。 …… 雪，肆无忌惮的飘落，山川万里，苍茫一片的白。她站在这片冰山雪地之中，看着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走进那扇巨门，那一瞬间，她们之间的距离化作万水千山再难以跨越。 那一扇门仿佛隔断了前世今生，这漫漫余生的冰天雪地，只剩下她自己，以及无尽的寒冷，即便烈火也无法融化。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仿佛有什么东西逐渐流逝，而她选择了不挽留，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离开。 身后的巨门神秘无比，仿佛封存了无数的秘密。 但雪凰一点都不好奇，就算那门中的一切和她自己有关，她也一点都不关心。 因为如果那些是她曾经最想忘记的一切，此时若去追寻答案，岂不是辜负了自己？ 是以她十分淡定的选择背道而驰。 墨云沉从头到尾就看着她就这样离开，这是她的心境，也是她内心最不愿意回忆起的过往。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窥见那道门后的神秘。 整个世界开始风雪交加，梦境瞬间坍塌。 雪凰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向墨云沉，“想不到你的寒冰诀还有如此玄机？” 墨云沉神色复杂，他十分意外雪凰在幻境中的表现，很少有人直面痛苦还能如此淡然，淡然的仿佛根本不是自己。是她的伤口早已愈合吗？ 可心上的伤口真的能愈合吗？就算愈合，也会留下伤疤，那不是时间能够抹平的。 “你让我很意外。”墨云沉道。 雪凰不以为然，他的手段应该也算是一种蛊惑之术了，能引导人回忆内心深处的痛苦。 可墨云沉失策了，她并没有什么回忆。或者说，以他的实力还没有办法打开她心底尘封的那道巨门。 雪凰无视他，看向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是一座牢狱，却布满了寒冰。除了墨云沉身后的铁门透出光亮，周围都是严实的冰墙。 两道手臂粗锁链缠在她手腕上，她抬了一下手臂，简直沉得要死。 而且不知道墨云沉给她下的是什么毒，她体内的内力竟然无法汇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样。 她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我还是个孩子，你这样欺负我真的好吗？” 墨云沉脸色一黑，她调戏自己时怎么没想到自己是个孩子？现在扯什么？ 雪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歪头看着他，“你不杀我是为什么？” “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了？”墨云沉意味深长道。“你的价值还没有体现。” “比如？” “比如你的身份。” 雪凰挑眉冷笑，“因为世人那句‘得鬼谷者，得天下’？那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这人除了功夫高，脑子却不怎么好。” 墨云沉笑了笑，“你的价值当然不只如此，乖一点，我下次再来看你。”话落，他转身离开，沉重的铁门瞬间关上。牢房里顿时暗了下来，只有铁门上一个窗户透出些许光亮。 雪凰喊道:“坐牢也得吃饭啊！记得给我送早饭！” 听着墨云沉的脚步声远去，雪凰赶紧盘膝而坐，试图汇聚内力，逼出体内的毒。 可还未开始，宝石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别废力气了，你中了他的蛊毒。这毒无色无味，你当时有伤在身，根本防不胜防。” “堂堂寒曦王，竟然用下毒这么无耻的手段。” “制毒是人家的本事，自然也是靠实力取胜，你可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雪凰抽了抽嘴角，无语道:“你这毒舌的本事是跟我二叔学的吗？我看你俩才像同门。” “彼此彼此。” 雪凰翻了个白眼，“先帮我解开，好沉的。” “那你也逃不出去。” “我知道”，雪凰站起来，“但这东西真的太沉了。” “我无能为力。” “那你能解毒吗？”雪凰期盼的问道。 “不能。”那个声音毫不犹豫。 雪凰被气到了，她无奈道:“大哥，你能不能说点有意义的？” “你放心吧。他舍不得杀你。” “为什么？” “你的身份特殊，且你的体质于他而言珍贵无比，他不会让你死的。至于能不能放你出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那我得想想，应该用什么办法。”雪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陷入沉思。 第30章 他的过往 锦绣楼 顾清澜入宫向皇帝秉明情况以后，便直接去了锦绣楼。 方才在大殿之上，沈从风也在，将营救不利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叶隐也在殿上暗示魅影借刀杀人，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如今二皇子非但没有救出，又搭进去一个五皇子，皇帝大发雷霆。 还好有靖国公求情，顾清澜暂时争取到了时间。 当务之急，是要先查清旭尧究竟将人带到了何处。 他都顾不得处理伤口，便直奔三楼而去。 顾清澜先是来到雪凰房间敲了敲门，无人回应后，他便去了卫云洲房间，却也并没有看见雪凰的身影，屋子里只有卫云洲一个人。 “卫兄”，顾清澜急切问道，“雪凰姑娘没有回来吗？” 听到这里，卫云洲神色变化，“她不是与你在一起吗？” 顾清澜惊讶道:“在我入宫之前，我便让她回了锦绣楼。难道她还曾回来？” 卫云洲皱了一下眉头，正逢落凝走进来，于是道:“雪凰呢？” “我一直都没有看见她。出什么事了？” “派人出去找。”卫云洲道。 落凝见他神色冰冷严肃，立即点头转身出去。 顾清澜十分担心，他们明明约定好会在锦绣楼见面，他相信她绝对不会食言的。 为何还没有回来？ 卫云洲看着顾清澜眼里的担心，面上的冷意消减几分，道：“你们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清澜将冷宫和殿上的事情和卫云洲全部说了一遍，听到雪凰受了伤以及墨瑞霖被抓走，卫云洲的眉头皱了起来。 对于墨瑞霖，他只想说他无言以对，真是蠢得要命。 至于那丫头从来都是胆大妄为的主儿，她从顾清澜手中拿走了药瓶，怕是已经有了线索。 不过安慰人的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但卫云洲心中也是十分担心的，如果他猜错了，那么受了伤的雪凰现在究竟在何处？会不会有危险？ 在他们所有人被牵制在冷宫时，只有卫云洲孤身一人在二皇子府既要打架开路，还得防着魅影的人暗下杀手，是以他那一战也不轻松。 原本他已找到了墨振宇的踪迹，却在与林煜交手时察觉到黑白双煞要刺杀墨振宇，他只能先阻止他们。 而林煜和萧灵儿也趁机带着墨振宇撤出了皇子府，待府中残兵全部控制之时，他们已不知所踪。 不过卫云洲还是第一时间就让山河门的暗探去追踪其下落，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但此刻雪凰的失踪却让他原本淡定的心境出现了裂痕。 卫云洲和顾清澜两个人都眉头紧锁，当即默契起身，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这一夜，雪凰是在冰冷的牢狱中度过的，而顾清澜和卫云洲却是找了一夜。 两个人从深夜找到天亮，最终在冷宫之外的宫墙处汇合。看看是否能从源头上找到一些痕迹，却只等到了落凝带来旭尧的消息，却并没有雪凰任何的消息。 落凝点点头，“旭尧一党最后出现的位置是北巷，他们并没有出城，应该还在城内。至于雪凰，她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这座宫殿。” “继续找。”卫云洲沉着脸道。之前他让落凝派人暗中保护她，可雪凰武功太高，常常能把那些人甩到九霄云外之后，是以如今彻底失去了她的踪迹。 “既然最后是在这里出现，那我们可以围绕着这里，再仔细找找。”落凝道。 几人从顾清澜带着雪凰进去的宫墙处开始散开，仔细查看着周围的痕迹。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落凝叫来卫云洲和顾清澜，将掌上的一只银色的蝴蝶珠花递给他们看。 “这是雪凰的发饰，而且这里像是有过打斗的痕迹。”落凝道。“这有血迹。” 顾清澜伸手接过，皱眉道：“她当时已经受了伤，是我不好，不该让她一个人回去的。” 卫云洲四处看了一眼，眉头微蹙，这个地方是两座高墙之间，幽静无比，若是在这里打起来，的确不容易被人察觉。但对寒冰留下的痕迹极为熟悉的他可以肯定，雪凰必然是在这里同人交手了。 可对手是谁？ “你们先别担心，雪凰她那么聪明，定然不会有事的。”落凝道。 “派出所有暗哨，就算把尚阳城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她。”卫云洲冷冷道。 …… 雪凰在冰冷的牢狱中调息了一夜，清晨她是被铁门‘哐当’打开的声音惊醒的。她睁眼看着门口的墨云沉，眼中带着些不满。 而墨云沉更是被她的悠然弄得有些无语，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坐牢？怎么有一种他闯入了她家里的感觉？ 雪凰看着他手里拎着的食盒，眼底开始放光，当即起身接过。“居然能劳烦寒曦王亲自为我送饭，真是三生有幸啊！”雪凰一边说着毫不走心的恭维，一边打开了食盒。里面是一盘蒸的晶莹剔透的糯米糕和一盅香气四溢的参汤。 昨天一直在打架，根本就没时间吃饭，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当即坐在那矮小的破桌子前吃了起来。 墨云沉看着她毫不防备的样子，问道：“你不怕我下毒吗？” “你要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这么 麻烦。”雪凰淡淡道。“别说，你家这厨子的手艺还不错。” 墨云沉坐到她对面，“我听闻司徒越 曾经雇佣苍鹰门想要杀你，是真的吗？” 雪凰瞟了他一眼，“魅影不是号称北 凌最大的情报网吗？这点消息查不到吗？” “我好奇的是，他为何要针对你？” “我也听闻，司徒越是因为你的举 荐，才成了北凌的礼部尚书？” “不错。”墨云沉道。 “那我好奇的是，一向杀人成性的 你，为何独独放过了司徒越？” 墨云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竟然笑了，“你还是第一个敢说我杀人成性的人。” 雪凰看着他有些疯癫的的笑容，竟 莫名觉得他的笑比这冰牢还要冷。 墨云沉继续道：“对于我而言，只要 有价值，都能活下去。” “所以旭王也是因为对你有价值， 才从消失中归来？” 墨云沉眼神一深，对于她这一针见 血的话露出一抹欣赏的神色，“分析的很到位。” “过奖，是我清澜哥哥猜到的。不 过我也很是不解，这样一个对北凌 或者说你和沈从风恨之入骨的人，你为何要放过他？”雪凰直勾勾的盯着他道。 旭尧当年的消失定和墨云沉以及沈从风脱不了干系，这样一个潜在的威胁，他们究竟是如何让其心甘情愿消失，又如何让他隐忍十五年听命于他们？ 雪凰想到了旭尧给她们的那个药瓶，她之前就一直觉得眼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直到墨云沉出现的那一刻，她才想起，她在霜霖城的王府，也就是墨云沉的府上见过。 墨云沉擅长制毒和炼蛊，难道是用毒蛊控制了旭尧？ “好奇我的秘密，那就拿你的秘密来换。”墨云沉道。 “我哪有什么秘密。”雪凰笑道。 “你心底尘封的巨门究竟是什么？” 雪凰歪了歪头，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有本事，你就打开它。” “我相信，即便是隐藏在你记忆最深处的秘密，我终究可以探寻。”墨云沉不为所动。 雪凰目光幽深如海，眼底似有寒冰冻结，“那你试试看。” 墨云沉对上那双星海一样的眼眸，恍然间，他看到自己置身在一片冰川雪地之中，漫天的大雪飘落无边，这里的温度，极为冰寒，仿佛来自幽冥地狱。 即便是他，也觉得寒冷刺骨。 他转过身，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雪白的衣衫与周围融为一体，只剩下那飘浮的长发。在她右手边盛开的是白色的花海，而左手边却是一片红色的花海。 他记得书中描绘过，这花叫彼岸花。 有的传说里，红色彼岸花盛开于地狱，又称曼珠沙华，代表着死亡和堕落。白色彼岸花又名曼陀罗华，绽放于天堂，寓意着新生。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而在她遥远的前方，那里的蓝天澄澈的像是大海一般，隐有霞光万丈，云雾蒸腾，仿佛仙境一般。 光影一闪，他竟意外的出现在一片战场上。 金戈铁马，血流成河。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纵马扬鞭，一袭白衣染上血迹，仿佛被这片血海吞没。 他闭上眼睛，似乎并不想回忆这一切。许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满地的尸体和流淌的血液，大雪融入血液之中，汇聚成河。 他踏过那些尸体，往前走去，所过之处，皆凝作寒冰，却掩盖不住那刺目的红色。 他拨开层层的风雪，看到的是更多的尸体，还有一个绝望的白衣少年。他看起来只有十四五，眉目与墨云沉极为相似，却青涩了很多，在他脸上完全看不到冰冷、妖异和那股运筹帷幄的淡然与高贵。有的只是满目的绝望和空洞，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自己被遗弃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墨云沉对上他的视线，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个白衣少年突然笑了，笑的绝望而冰冷，双眼变得血红，就像是有什么恶魔在他体内苏醒一般。 他站起身，持起双剑，缓缓的，越过他离开。踏着满地的鲜血，仿佛一个修罗，却又那般高贵优雅，不可侵犯。 墨云沉看着曾经的自己越来越远，心口突然有了一股窒息般的痛。那个白衣少年已经彻底埋葬在了这片风雪之中，他的余生只有这血一样的红衣。 这是他的回忆，他的过往，就这样血淋淋的呈现在他的眼前，少有的，他的眼底划过一缕悲伤。 第31章 赌约 雪凰在不远处的长河岸边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是在欣赏他脸上的表情。在她的身后，长河蔚蓝如海，阳光渡在她身上，仿佛九天玄女落于凡尘之间。那份灵动，与这血海格格不入，仿佛能驱散这黑暗。 突然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们，在这冰牢之中。 寒霜在周围凝结，空气静的可怕。 雪凰看着他平静的脸，淡漠道：“我让你看了我的心境，自然要看一看你的过往。” 墨云沉从回忆的打击恢复过来，却转瞬觉得自己陷入了另一重打击里，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明明自己已经封了她的内力，且她还有伤在身，究竟是如何反将一军窥探了他的记忆？ 雪凰也确实没想到，这冷血无情，光是一个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的寒曦王竟会有着那般沉痛的过往。看来当年的北渊之战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是什么样的痛苦能让他露出了那般绝望的表情？雪凰甚至有一瞬间感同身受，似乎她在某时某刻，也经历过那样的痛苦。 “我们做笔交易吧。”雪凰神色未名。 “哦？”墨云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有谈判的资本吗？” “那不如我们先来打个赌。”她淡淡道。 “你想赌什么？” “就赌旭尧会脱离你的掌控，成为你此生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墨云沉不说话，脸色微沉。 “你不敢吗？” “赌注是什么？” “你的秘密。”雪凰道。 “好。”墨云沉痛快答应，“我的赌注也是你的秘密。不过你还要告诉我一个答案，我便答应这个赌约。” “什么答案？” “司徒越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鬼知道。说实话，她还真的不知道。她自小在鬼谷长大，这是第一次来北凌，谁知那司徒越抽什么风，居然还雇佣了一整个门派的杀手来对付她。她倒是想知道答案，可惜他死的太快了。 不过雪凰不放过任何讲条件的机会，她抻了抻胳膊，“我开心了就告诉你。这里住着不舒服，给我换个地方。” 墨云沉冷冷的看着她，此刻眉眼弯弯的模样，活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如何？”雪凰挑眉，“成交？” 墨云沉没有说话，站起身不知道在门外按了个什么机关，雪凰手上的铁链便解开了。 雪凰活动了一下手腕，没有枷锁的感觉真好。她跟在墨云沉身后离开了这座冰牢。 一出了牢房的门，雪凰就发现这应该是一座建造在地底下的密室。除了那座冰牢，还有一个关着门的石室，里面似乎存放了很多的药材，雪凰闻到了汤药的气息。 她默默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视线扫过深处的石板时，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她总觉得那石板之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墨云沉站在台阶上，见她望向那里，突然幽幽的开口，“有时候，不那么好奇，反而是一件好事。” 雪凰转身看着他，面无表情，语气寒冷如冰，“承蒙关照。” 墨云沉没有错过她眼底划过的那一抹冰冷，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便继续朝前走去。 雪凰跟着墨云沉走出密室，这居然是建立在他书房之中的，由一道暗门通往地下。雪凰迫不及待的走出房门，阳光照耀在她身上，带来久违的温暖，却让她有一瞬间的眩晕。 在那阴暗的地方待了一夜，突然见到阳光，有些不适应，不过她还是尽可能的感受这份温暖。 因为墨云沉的下一个牢房，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墨云沉看着她的样子，也抬头看了一眼阳光，在他眼中却仍然是冰冷的。 “你打算把我关在什么地方？”雪凰问道。“最好能看见太阳，我不喜欢黑。” 墨云沉觉得有些好笑，“你真当你来我这王府是来做客的吗？” “别那么小气”，雪凰道，“我们现在是对赌关系，所以我不是你的囚犯。” “一个走不出去的人和囚犯也没什么区别。”墨云沉冷笑道。 雪凰看了他一眼，“是吗？我要是想跑，你也拦不住。” “你可以试试看。”墨云沉头也不回的丢下这句话，他对身边的守卫招了招手，不知吩咐了什么，随后便离开了。 雪凰有些诧异，他竟然不关着她？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如果这样的话，可以考虑开溜了。 不过墨云沉这么放心的把她丢在这里，肯定是有足够的把握她走不出这王府。她现在内力被封，但身手尚在，这王府守卫重重，她还真打不过。 犹豫了一下，雪凰从腰间掏出那个药瓶，这东西既然和他有关，那么留下来或许能够找到线索。 她当即回到墨云沉的书房，试图再次打开机关，炼药的地方在下面，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 但雪凰仔细检查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能够开启那道暗门的机关。 “什么情况？”雪凰皱眉道。“刚才明明是从这里出来的。怎么可能没有机关？” “你试试旁边的书架上面的竹简。”宝石里声音道。 雪凰按照他说的，来到书架面前，将上面的竹简一个一个拿起然后扔到了地上，一直到扔完了最后一个也没发现什么机关。 “这屋子不像有其他机关了。” “怎么可能？难道他是鬼吗？”雪凰皱了一下眉头，她还就不信了！干脆在墨云沉的书房里一通翻箱倒柜，什么竹简、宣纸、笔墨、名画、古董都被她毫不客气的扔到了地上。 不多时，整个书房一片狼藉，仿佛被人打劫过一般。最后连房子都快被她拆了，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雪凰伤还没好，这么一圈折腾下来，反倒是觉得有些累了，直接躺在书案后面的软塌上歇着。 外面的守卫见她在里面如此肆意妄为，竟也无人上前阻止，但还是忍不住震惊，个个歪着脑袋偷看。王爷的命令是，只需看住她不让她离府，其他的随她去，是以还真就没人阻止。 不过那些守卫们却个个都为这个胆大包天肆无忌惮的女孩捏了把汗，王府也是她能拆的吗？ 第32章 上蹿下跳的日子 墨云沉是中午回来的，当他看见自己的书房一片混乱几乎被拆了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隔着大老远都能感觉到他此刻心情很不爽，在他身后的士兵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眼底满是同情。 墨云沉身上的寒冰之气暴涨，吓得身后的护卫又退了一步，看向那个女孩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然而，诡异的是，墨云沉只是挥了挥手，就让他退下了。 很好，再见。那护卫逃也似地离开了。 雪凰感受到了门口的寒气，懒洋洋的出声，“回来了啊？”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知天高地厚。”墨云沉冷冷道。 她坐起来看着他，“要不是没力气，我肯定要把你的王府拆掉。” 幸亏没力气，要不然都不够她拆！ “在找解药？”墨云沉问道。 “非也”，雪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找吃的。” “起来。” 雪凰挑眉，站起身体，正好踩在墨云沉那名贵的宣纸上，她像没看见一样，直接走了过去。 墨云沉神色未名，“开心了？“ “不开心。”她认真的看着他，看起来竟是有那么一丝乖巧。 墨云沉突然笑了，冰冷无情，漆黑的双眼带着妖异，“是吗？” “我饿了。”她歪了歪头，“要是饿死了，可就无人同你完成赌约了。” 墨云沉看着她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女孩的脖子纤细柔软，仿佛稍稍一用力就能掐断。 “你知不知道，你的命现在掌握在我的手中？”墨云沉阴沉着脸，手上不断用力。 雪凰皱了一下眉头，脖子上的手仿佛冰冷的铁锁一般，一股窒息一样的感觉瞬间涌来。 她一只手用力往下扒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亦抬掌对着墨云沉胸前打去，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擒住。 这家伙抽什么疯？ “你……”雪凰被掐的呼吸不畅， 几乎要晕过去了。 看着她泛起红晕的脸，墨云沉终于松开了她的脖子。 雪凰赶紧大口呼气，可还没平稳呼吸，就被墨云沉扯进了怀里。他的手在她背上轻抚，幽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仿佛一个冰冷的恶魔，“下次如果再不乖的话，我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了。” 岂有此理？雪凰才不会咽下这口气，她当即抬起膝盖，照着他身体下面狠狠的撞了过去。 墨云沉吃痛，顿时放开了她，脸色黑如锅底。 “再有下次，我先让你断子绝孙。”雪凰揉着被他掐的生疼的脖子皱眉道。 墨云沉的双眼都快冒出火来了，冷冷盯着雪凰，“知道生不如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别那么小气呀！”雪凰立即换上一副笑脸。“你不杀我，我自然也不会让你断子绝孙，扯平了。” 宝石:听听你说的叫人话吗？ 墨云沉看着她灿烂的笑脸，阴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生气了？”雪凰挑眉，“堂堂寒曦王，不用为这点事和我计较吧？” “从现在起，你最好把嘴闭上。”墨云沉冷冷道。 雪凰立即点头，不再说话。 墨云沉转身离开书房，雪凰赶紧跟在他身后。做人嘛！该低头时得低头。 雪凰跟着墨云沉来到王府正院，里面已经备好了一桌席面。 闻着香味，雪凰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她也丝毫不客气，直接坐到桌子旁边吃了起来，悠然自得仿佛这王府不是墨云沉的而是她的。 墨云沉在她对面，不怎么动筷子，只是执了酒杯浅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雪凰抬头扫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吃着饭。这王府的菜色虽然不错，味道却比起锦绣楼还是差了一些，还有这满桌子上的菜，怎么吃都没有顾清澜给她买的梨花糕好吃。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约好了要在锦绣楼见面，知道她一直未归，会不会担心她？ 墨云沉看见她脸上的不开心，挑眉道：“怎么？饭菜不和你胃口？” “是你这张脸不和我胃口。”她头也不抬道。 墨云沉身上的寒气重了几分，“那看来是顾清澜的脸更让你满意了？” “关你什么事？”雪凰冷冷道。 “顾清澜在皇帝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三日之内，若不能救回人质，以欺君之罪论处。” 雪凰夹菜的手顿住，冷眼看着他道:“这其中少不了你和沈从风的功劳吧？” 墨云沉没有说话，对付一个顾清澜，还不需要他开口。 雪凰冷笑一声，“你似乎已经笃定他会输了？” “因为他选错了路。” “那正确的路是什么？你吗？司徒越倒是选了你，不是也一命呜呼了？旭尧选择了你，倒是对自己人动了手。他动手之前有跟你打过招呼吗？”雪凰连珠带炮的发难。 墨云沉看了她一眼，冰冷道:“舌头是个有用的东西，还是珍惜一点比较好。” “自信也是个好东西，但自信过了可就有点可笑了。” “拭目以待吧。”墨云沉起身走了出去。 雪凰看着他的背影，晃了晃拳头，迟早有一天她要揍得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想着他方才的话，雪凰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她相信顾清澜和卫云洲一定有办法救人，但毕竟有两个举足轻重的人质在旭尧手上，轻易不可冒险。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让旭尧脱离墨云沉的控制，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锦绣楼 卫云洲站在窗前，望着人群廖寂的街道，山河门的人已经查到了旭尧等人藏匿的地方。只是他手下除了那日绑架墨振宇的四大高手，还有精锐杀手无数。 那是他隐忍十五年积聚的力量，不可小看，以山河门的势力虽能与之抗衡，但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这个结果是他不想看到的，且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暴露山河门的实力。 所以眼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雪凰拿走的药瓶。 “还没有消息吗？”卫云洲开口，语气有一丝的冷意，他相信雪凰的能力，但却没有办法接受她出现意外。 身后的落凝正在查看各处暗哨带回来的消息，闻言道:“找到了。” 卫云洲迅速转身，来到她面前，接过了那张纸条。在阅尽上面的内容后，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去盯着他的动向。” “那要告诉世子吗？”落凝问道。 “查清楚再说。” “好。” 第33章 墨云沉那王八蛋抢了我传家宝 王府的侍卫用了半日的时间就将墨云沉的书房重新收拾好，并且恢复的和以前一模一样。 不过在他们收拾之时，雪凰却将目光盯在了墨云沉的卧室。 还好有墨云沉镇守，要不然肯定又要惨遭她毒手。 当然还是因为宝石里的声音提醒了雪凰，墨云沉的卧室并没有通向那地下石室的的暗门。而且他卧房十分的简洁，看起来不像是有能藏东西的地方。 看来机关还是在书房里，可到底是什么？墨云沉究竟是怎么打开的？ 雪凰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坐在书房前的假山上默默的看着月亮。 今日的夜色特别美，上次和顾清澜一起等月亮的时候，她等的都睡着了，所以那天的月色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也没见过，改天再约他一次。 但眼下她最担心的，还是顾清澜的三日之期和墨瑞霖的安危，唯一的突破口应该就是解药了。 那旭尧的身边有毒中圣手林煜，连他都不能解的毒会不会太夸张了？ 岂有此理，难道不是毒？是蛊吗？可惜，这方面她真的没有经验，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连自己身上的毒都解不了了。 雪凰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扇暗门，一掌劈开肯定是不行的了，先不说她现在内力虚无，就算是巅峰时期也没办法震碎那青铜加持的石门。 她皱眉想的入了神，并没有发现身后缓步靠近的身影。 墨云沉的一袭红衣在明亮的夜色里耀眼的有些渗人，他看着那个背影，月光洒在她身上，有些落寞的凄美。 “就这么想离开王府吗？”他的声音冷不丁的幽幽响起，吓了雪凰一跳。 她头也不回道:“我说想，难道你会放我走吗？” “不会。” “那不是废话吗？”雪凰无语道。“你若把我身上的毒解了，我立刻就走，绝不在这里碍你的眼。” “你这么珍贵，我怎么舍得？” 雪凰冷笑一声，“你总不能永远封住我的内力。” “我可以废了你的武功。”墨云沉冰冷道。“让你永远留在这里。” 雪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一向这么卑鄙无耻吗？” “你又不乖了。”墨云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是会有惩罚的。” “你以为我吓大的吗？”雪凰翻了个白眼。 “我也很好奇，这世上有没有能让你害怕的东西。”墨云沉盯着她的双眼，毕竟很少有人经历过绝望的痛苦还能活那般肆意洒脱。 “也有”，雪凰认真道，“我怕你家厨子明早做的饭菜不好吃。” 墨云沉脸色一沉，冷冷道:“滚回去睡觉。” “我觉得你书房挺好的，我就睡这儿了。”雪凰从假山上跳下来，径直朝着墨云沉的书房走去。 下一刻，墨云沉像个幽灵一般来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还不肯放弃吗？” “当然不是”，雪凰笑道，“就是想感受一下你新换的那张软榻。” 显然墨云沉看穿了她的谎话，他偏不如她愿。“滚回去，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 雪凰一挑眉，一点都不怕他，“好呀！我就怕你不敢！” 墨云沉的手紧握成拳，看着眼前满是无谓充满挑衅的容颜，突然勾唇一笑，闪电一般出手捏住她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拽，雪凰的身体转了半圈，后背贴上他的胸膛，被他顺势抱在了怀里。 “你做什么？”雪凰皱起眉头，拼命挣扎，“放开我！” 墨云沉牢牢的抓着她的手，没有内力的她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他贴近她的耳边，轻笑道:“比死亡更痛苦的滋味是生不如死，你当真想尝尝看吗？” 耳边的气息冷得让雪凰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她拼命想远离他，“墨云沉，你放开我！” “那你乖一点，回去睡觉。” 雪凰皱起眉头，抬起脚朝着身后狠狠的踩了下去，但墨云沉预料到了她的动作，直接躲开了。 他的笑容妖娆嗜血，像是午夜盛开的曼珠沙华，“看来，你是想和我一起睡。” “鬼才和你一起睡！”雪凰怒道。“我不进你的书房不成吗？赶紧放开我！” 墨云沉缓缓松开她，雪凰一瞬间跑开，然后头也不回的远离他。 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墨云沉挑眉，原来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怕。 雪凰找了个无人的房间，郁闷的将里面拆了个七零八落。 “别生气了”，宝石微微一亮，“想找到你和旭尧的解药，你还得忍几天。”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就算我有办法，但现在墨云沉看着你，你也没有办法打开机关。” 想让他不盯着自己，那还不简单？去厨房给他下点泻药不就成了？ 说干就干，雪凰当即往厨房溜去。眼下夜深人静，当然是做坏事的好时机。 不过泻药这种东西她当然是没有的，但想要让一个人坏肚子那可有千百种方法。 然而未走到厨房，她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溜进了墨云沉的书房。他的动作轻盈的仿佛黑夜飘过的蝙蝠，悄无声息，四周的守卫竟没有一个人发现。 她笑了一下，找了个守卫薄弱的地方，也如个幽灵一样溜了进去。 书房里的人似乎是在找东西，雪凰身形一闪，飘到了那个人面前，还做了个鬼脸，“不许动！” 话说这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白羽，再话说，白羽明显被吓了一大跳。接着就是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白羽:“……”犬句（狗）日的惊喜，没吓死就不错了！ “你在找什么？”雪凰问道。 “不关你的事。” “我猜猜看哦！”雪凰笑道。“是沈从风派你的吧？是不是他开始防着墨云沉了？毕竟旭尧一伙势力不容小看，而他却掌握在墨云沉的手中，他心里很不自在吧。” 白羽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她。 雪凰读懂了他眼底暗藏的杀意，不在意的笑了一下，“第一你打不过我，第二我只要大喊一声，墨云沉就能发现你。我想沈从风也不希望这个时候和墨云沉撕破脸吧？” 其实以雪凰现在的实力，她是打不过白羽的。不过白羽并不知道她内力被封，这是一个信息差，她完全可以先忽悠住他。 “你想怎么样？”白羽问道。 “帮我给我二叔带个东西。”她掏出手帕，用笔在上边画了个笑脸，又画了七道横七竖八的线条，然后递给白羽。 白羽看着她画的东西，实在不是能够理解。但是他没有接，而是冷漠的看着她，“我凭什么帮你？” “很抱歉，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白羽冷眼看着她，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但就这么被她威胁，心中仍然不服。 雪凰继续道:“我不想为难你，这是一笔交易，你帮我把这个交给我二叔，我保证今天的相遇从来没有发生过，并且未来我会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秘密？”白羽挑眉。 “关于你今天想要探寻的答案。” “我凭什么信你？”白羽冷眼道。“何况以你的实力出入王府不是如入无人之境吗？” “说实话，我也不信你”，雪凰道，“不过我有必须留下的理由。” “是什么？”白羽问道。 “墨云沉那个王八蛋抢了我传家宝。”雪凰随口忽悠道。 “什么？”白羽显然不信。 “传家宝啊！”雪凰道。“我鬼谷派秘籍。如此重要之物，他一个外人怎么能占为己有？当然是要找回来了。” 白羽抽了一下嘴角，他有时候是有点看起来很单纯，但他不傻。不过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接过她的手帕。“成交了。” 雪凰笑了笑，“我相信你会送到的，对吗？” 白羽望着那双纯净如苍穹的眼睛，认真的点头，“希望你信守诺言。” “当然。”雪凰笑道。“鬼谷之人，一诺千金。” 白羽收好手帕，像个影子一般离去。 雪凰则来到那扇暗门前，“喂，你说有办法，到底是什么？” “先离开，墨云沉在里面。” 雪凰当即捂住嘴巴，飞快的从一旁的窗户跳了出去。 然后放慢呼吸，躲在了窗边。 她摸了摸因为紧张跳动的心脏，心道:你怎么不早说？ 等了一会儿，只见那道暗门缓缓的移动开，墨云沉的身影缓缓出现。 随着他的走出，暗门又恢复如初。 雪凰从头到尾没看他碰任何东西，只有他手上似乎沾了殷红的血迹。 他不会在里面杀人吧？ 雪凰皱了一下眉头，下一刻就看见墨云沉突然将视线转到了她的方向，显然是已经察觉到她的气息。 她当即一溜烟似的逃走，回到那个被她拆的七零八落的房间里，躺在那唯一没有被破坏的床上装睡。 再说白羽这边，他离了王府，来到锦绣楼，直接坐在卫云洲的窗户前，与他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才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那张手帕丢给他。“我今天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卫云洲看了一眼手里的帕子，没有说话，冰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白羽挑了挑眉头，“那个丫头小小年纪那么多坏点子，该不会是和你学的吧？”他可没忘记上次卫云洲对他和长风下的狠手，而且还拿他们去趟雷，简直是落井下石，毫无人性。 “你出现在王府，才让我更好奇。”卫云洲冷笑道。 白羽眼底划过冷光，“不牢你费心了。告辞。”话落，他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第34章 血蛊之解药 卫云洲握着手里的帕子，眉头微微蹙起。他转身来到顾清澜的房间，他一直都在锦绣楼等消息、商量对策。 “卫兄”，顾清澜起身行了一个礼，“可是有消息了？” 卫云洲坐在桌旁，将手里的帕子展开。 顾清澜看了一眼便道:“这是雪凰姑娘的手帕。” 卫云洲点头，“她在寒曦王府。” “什么？”顾清澜大吃一惊。 “落凝带回消息，那晚墨云沉曾经离开王府，前后时间基本对得上。” “寒曦王带走了她，那她的处境将十分危险。”顾清澜皱起眉头，他们之间本就有过节，为何又偏偏在这个时候带走雪凰？ “未必”，卫云洲示意他看向雪凰手帕上的那简单的图画，“这是她传递出的消息。” “这符号是何意？”顾清澜不解的问道。 “安好，以静制动。”卫云洲言简意赅。 “这……请卫兄指教。” 卫云洲扫了一眼那个“笑脸”，那画的极其的简单粗暴，就是一个圆圈，然后画了两个弯弯的月牙以及上扬的嘴角。 多年前，雪凰淘气闯入鬼谷的鬼林，那是鬼谷先生设的迷阵。里面毒蛇猛兽无数，进入里面的人，如果不懂得奇门遁甲之术，根本走不出来。 得知她走进去的时候，鬼谷先生亲自带着卫云洲和容屿去找，最后是根据雪凰在树下刻的这个简单的笑脸找到她的。 当时她不仅安然无事，还把那林中的熊揍得眼泪汪汪的缩在洞里。 后来容屿问过她，为什么要刻那么奇怪的符号。她天南海北的扯了一通，卫云洲就记住一句话，这代表她处境安全甚至在她掌控之中。 但卫云洲显然不是那么多话的人，简单解释道:“情况在她掌握之中，至于这几条线，是七伤剑法第三式。”说着拿起一根毛笔，在顾清澜面前展示了一下。 顾清澜暗暗赞叹，没想到雪凰竟然会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得知她没事才让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她说的以静制动又是什么意思？” “等待。”卫云洲道。“墨云沉擅制毒炼蛊，再结合之前的猜测，旭尧很可能一直都被墨云沉控制。那个瓶子或许和他有关。” “依卫兄之见，寒曦王为何带走雪凰姑娘？”顾清澜皱眉道。 卫云洲皱了一下眉头，回想之前山河门查到的消息，王府虽经常购买婢女，但却从未在王府中看到她们的身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好比人间蒸发了一般。 不过此时雪凰还能传递出消息，而且还是死对头魅影的白羽来送消息，不知道又是用什么古灵精怪的办法，可见她现在还很安全。 “或许，是想牵制你我。”卫云洲道。 顾清澜垂下视线，遮住了眼底的担忧，他当时就应该拦下她，他也不该把她一个人丢下。 ……… 雪凰一整夜都没睡好，一直在做梦，一会梦到自己在大雪中和墨云沉打架，一会梦到顾清澜获罪，不过梦的最多的还是怎么解开那暗门的机关。 天不亮她就醒了，一个人走出了房门，卫云洲应该已经收到了她的消息。她相信他有那个默契。 “再去暗门那里一次”，宝石里的声音道，“我有一个猜测。” “靠谱吗？” “比你靠谱。” 雪凰当即离开院子，往墨云沉的书房走去。她来到中庭，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躲起来。”宝石提醒她道。 雪凰当即跑到假山后面，放平呼吸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随后就见一个黑衣身影提着剑杀了进来，雪凰惊讶了一下，居然是旭尧。他的剑还在一路滴血，配着他那一张恶鬼面具，简直是地狱的来客。 王府的守卫不是他的对手，围在他身边不敢上前。 雪凰皱了一下眉头，他和墨云沉之间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墨云沉的贴身护卫好像是叫什么段云的带头阻拦旭尧，“擅闯王府，拿下他。” 旭尧冷冷道:“我来见一位故人。” 雪凰怎么听都觉得他这“故人”两个人说的咬牙切齿。果然，在场之人没一个信的。 毕竟见面先杀人家手下，这关系不太像故人。 这个时候，段云的身后响起了一道寒彻刺骨的声音，“故人这两个字，不是很准确。” 旭尧的视线落到那个红色的身影上，冷冷道:“你我的确算不上故人，仇人才更准确。” 墨云沉缓步走来，那些护卫立即给他让开路，“朋友还是仇人取决于你。” “你我绝不可能成为朋友。” “但我相信我们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墨云沉意味深长道。 雪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话就直接说呗，至于这么拐弯抹角吗？ 不就是想说你灭我家国又控制我，我和你不共戴天。然后你解药在我手里，你得乖乖听我的吗？ 无聊！ “没错”，旭尧道，“你我是该重新谈一谈合作了。” “你觉得你握住两个皇子的命就能有筹码来与我谈判了？”墨云沉语气带着讽刺和高傲，“棋子，没有这个资格。” 话落，只见旭尧的眼神一冷，他的手腕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雪凰清楚的看到，他手掌的血管浮出一道道红线，宛如细长的虫子。 他看起来十分痛苦，却只是死死的握紧拳头，愤恨的看着墨云沉。 墨云沉犹如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尽情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是你我之间永远合作的纽带。” “我一定会亲手斩断它。”旭尧剑指墨云沉。 “你最好想清楚了。”墨云沉周身寒气逼人。 “我的选择一直很清楚。”旭尧飞身上前，剑刃自空中劈下，正对墨云沉的面门。 只见墨云沉身体一侧，施展他那诡异的身法便避开了旭尧的剑锋。 好机会！雪凰趁着无人注意，当即悄悄的往墨云沉的书房跑去。 在那边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书房前的守卫却是不动如山。不过想避开他们，对于雪凰来讲并不是难事。 她成功溜进书房，直接来到暗门前。 “你有什么办法？” “靠近点。” 雪凰按照他的话，将宝石贴近暗门。没过一会，那个声音就道:“果然是这样。” “什么？” “这扇门的机关是根据温度来控制的。” “温度？” “不错。我以为这样的机关轻易无人可以设计得出，没想到墨云沉正好利用了他的寒冰诀优势。” 雪凰挑眉，道:“所以，当温度足够低的时候就能打开暗门？” “是的。我来帮你。”宝石泛起一道微不可察的蓝色光芒。 “好，我试试。”雪凰立即施展玄冰咒，瞬间她周身蔓延出一层寒气。她将手贴在暗门上，一层冰霜瞬间蔓延。 不多时，墙壁内部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暗门缓缓的打开，露出了向下的台阶。 雪凰勾了一下唇角，缓缓的走了进去。墨云沉最大的失误就是自信的以为封住了她的内力就以为她是个废人了，她的保命手段可是整个鬼谷派都没见识过的，也是她最大的秘密。 身后的暗门缓缓合上，雪凰直接走了下去。 “这机关有点聪明”，宝石里的声音有些意外，“从里面打开它居然是靠着台阶上的重量感应。” “管他呢”，雪凰不在乎，“先找解药。”她赶紧跑到那个石室面前，推开了那沉重的石门，里面果然是一个炼药的地方。 各种器皿、药材、甚至毒物装了满满一个墙壁的格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药味，却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在这里炼什么？怎么这么大的血腥味？”雪凰皱眉捂住了鼻子。 “应该是血蛊。” “你怎么知道？”雪凰诧异的问道。不过随后她就看到了在一个四方的池子里，泡着乌漆嘛黑的草药。然而更让她觉得诡异的是，池子的边缘有个凹陷，似乎是故意为了固定什么设计的，因为里面还有一只惨白的人手正在往下面一个陶罐里滴血。 雪凰站在池子边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是那池子里还泡了一个脸色青白的女尸。 她吓了一跳，后退好几步，皱眉道:“这什么？” “传说中的血蛊是以少女最纯净的血液炼制。” “这么变态吗？”雪凰皱眉道。“你有没有觉得诡异？我怎么感觉这尸体好像在笑啊？” “她已经死了，不过她被放血的时候应该还活着，但已失去意识，所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而这些药草可以让她们血液保持新鲜，可以很好的滋养血蛊。” “难道……霜霖城那些被卖进王府的年轻女子也都用做了这个？”雪凰有些不可置信道。 “血蛊极难炼制，必须要以大量人血滋养。” 雪凰眼底露出一抹悲愤，虽然传说中的墨云沉性格怪癖，冷血无情，可她着实未曾想到，他是如此丧心病狂！ “如何解这血蛊？”雪凰忍着怒火问道。 “血蛊分子蛊和母蛊，旭尧中的必然是子蛊，想解毒就必须要用母蛊引出子蛊，那鲜血中滋养的蛊虫就是母蛊。” 雪凰看向陶罐，果然里面有虫子在动。她掏出腰间的药瓶，忍着恶心把那小拇指尖大小的黑漆漆、血淋淋、丑呼呼的蛊虫用一旁找来草药杆子小心翼翼的夹了进去，然后把盖子封好，收在了怀里。 旁边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药瓶，雪凰打开了闻了闻，里面的药丸和旭尧给她的那个残留的味道是一样的。应该是暂时压制子蛊的解药，她也顺势都拿走了。 然后她还特意又找了一个长得差不多的虫子重新扔了进去，但想着应该也没什么用了。 “那我的毒用什么解？” “你的不是蛊，是毒，不过我也判断不好是什么毒。” 雪凰看了一眼旁边架子上放着的各种炼制好的毒药和黑乎乎的虫子，嘴角勾了一下，她有主意了。“我有办法，还需要你再帮我一次，你做得到吗？” “可以。不过之后你的伤可能会更严重。” “小事。”雪凰立即离开石室，刚要踏上台阶，却突然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块石板。 她总觉得那里似乎藏着什么，忍不住朝着那里看过去。 宝石里的声音再次响起，“那里面的东西绝对是你不想看到的。” 雪凰诧异道:“你知道是什么？” 宝石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犹豫，“我大概猜到了。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就打开看看吧，这样你就知道墨云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雪凰走了过去，那石板旁边有个机关，一按石板就打开了。 那一瞬间雪凰似乎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很多东西混在一起，又被某种东西掩盖。这股怪异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捂住鼻子仔细朝着那洞口深处看去，由于光线太暗，只依稀看见似乎是破碎的人骨堆在坑底深处。 “这……是墨云沉取血之后丢尸的地方？”雪凰有被震撼到，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些女孩被丢弃的模样。她们都和她一样的年纪，却都沦为了蛊虫的养料。何其残忍，何其无情？ “无论是霜霖城还是尚阳城，他都没有停止过炼制血蛊，不过你带走母蛊之后，他便能停止这惨无人道的行为了。” “停止又怎样？难道能抹平他手上的罪孽吗？”雪凰冷冷道。 “先离开这里。” 雪凰关上石板，一路跑出密室。 第35章 俘虏待遇优厚 雪凰借着旭尧和萧灵儿的掩护也算顺利逃出来了，不过与墨云沉对了那一掌之后，她的伤势便更重了。 此时她也只能尽力掩饰，却还是被萧灵儿发现了，她捏过雪凰的手腕，皱眉道:“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雪凰抽回自己的手，淡淡道:“没什么。” “你为什么会在寒曦王府？”旭尧问道。 “顺路。”雪凰道。“今日之事我们扯平了。告辞。”她说完，就往锦绣楼的方向走去。 下一刻，萧灵儿突然用手里的玉箫横在了她身前，雪凰抬掌挡开，与她过了几招，但此时的雪凰根本就不是萧灵儿的对手，她只能放弃。 萧灵儿娇媚的开口，“跟我们走一趟吧。” “也行”，雪凰痛快道，“不过我要你们通知顾清澜，今夜子时，交换人质。” “你觉得你的筹码足够了？”旭尧道。 “是他的筹码够了。” “你出现在寒曦王府，想必就是为他寻找与我交换的筹码吧？”旭尧目光如剑，直勾勾的盯着她。“你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是吗？” “并没有”，雪凰笑道，“我的确是去帮你找解药的，不过说实话，我对毒和蛊不是很了解。所以失败告终。” “这样的谎言没有任何意义。”旭尧冷冷道。 “我们鬼谷派是擅长打架，不是制毒，我骗你做什么？” 旭尧冷眼朝着她靠近，“交出来。” 雪凰从腰间拿出药瓶，塞进了胸前的衣服里，“我要见墨瑞霖。” 旭尧面具下的嘴角抽了一下，盯着她没有说话。 “你也可以扒我的衣服，不过我猜堂堂旭王不会做这么无耻的事吧？”雪凰挑眉笑道。 旭尧冷冷的笑了，“你太不了解我了。” 雪凰翻了个白眼，心道:我了解你做什么？ 萧灵儿笑了一下，“小丫头很可爱，你说是不是？” 旭尧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萧灵儿抓住雪凰的手腕，带着她迅速离开。 在天色将明之时，雪凰被带到了一座大宅子的后门。她未曾想过，旭尧一伙竟然一直都藏在尚阳城中。 她被带到一个僻静的房间里，从这个角度看去，这宅子又似乎有点眼熟， 她看了好几眼才发现这是惊梦园。 “这宅子背后的主人是你？”雪凰有点意外的看着旭尧，怪不得萧灵儿上次也出现在这里，原来这里就是他们的据点。可这也太大胆了吧？ “鬼谷后人是青楼背后的老板不是同样让人唏嘘不已吗？”旭尧冷漠反问。 “你们两个半斤八两。”雪凰道。 “把她关起来。” “我刚才可是在王府帮了你，你这么做不太礼貌吧？”雪凰问道。 “今夜子时，我会与顾清澜交换人质，我很好奇，三个筹码他会选择哪一个。” “但这三个筹码应该都没有让你脱离墨云沉的掌控更重吧。” “你说的没错。”话落，他突然转过身去。 萧灵儿这时候也突然从背后点了她的穴道，然后从她怀里搜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药瓶。 雪凰无语，道:“你以为换个地方就不无耻了吗？放开我！” 萧灵儿打开其中一个药瓶，里面是几粒丹药。“果然是解药。” 旭尧伸手接过，又看向了另一个瓶子。 萧灵儿接着打开，但里面却是空的，只有几滴残留的血渍。 两个人眉间露出微微的疑惑，看向雪凰， 她却只有满脸无奈，“我都说了，你想要的筹码在顾清澜手里，不在我这里。” 萧灵儿不信，又在她身上搜了一遍，结果却依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雪凰皱起眉头，“姐姐，虽说都是女子，但你这样摸来摸去也不太好吧？” 萧灵儿看着她，“这血蛊之毒是墨云沉炼制的，顾清澜手中不可能有解药，他有什么筹码来谈判？” 雪凰看向旭尧，“因为我们有着同样的敌人。” “你说的‘我们’是在表明你和顾清澜是同样的立场吗？”旭尧问道。 “总之，不会是墨云沉和沈从风一党。”雪凰道。 旭尧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萧灵儿看着雪凰笑了一下，“别乱跑，要不然就把你穴道一直点着。”说完，她放开了雪凰，然后走出去关上了房间的门。 雪凰活动着手腕，看了一眼腰带，眼里划过一抹狡黠的笑容。 随后她打开房门，打算出去参观一下，顺便看看墨瑞霖和他那倒霉的二哥被关在何处。结果刚打开门，就看见萧灵儿在院子里石凳前坐着擦萧。 雪凰笑了一下，“姐姐，你这么防着我啊。” “能在寒曦王府来去自如，你可不简单呢。” “那是因为我有足够的价值。就像你主人不杀我，也有他的理由。”雪凰道。 “你的确对很多人来说都有价值，可价值也是有区别的。”萧灵儿道。 “比如呢。” “比如，墨云沉不杀你，或许是为了牵制鬼谷派，那你维护的顾清澜他又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呢？” 雪凰笑了笑，“这就不好玩了。”她从未怀疑过顾清澜与她的相识是另有所图，因为顾清澜的眼睛骗不了人。 “你很信任他？”萧灵儿问道。 “我相信我自己的选择。”雪凰道。 萧灵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喜欢啊。”雪凰毫不犹豫的说道。 萧灵儿觉得好笑，“你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吗？” 雪凰想了一下，三师姑曾经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和他在一起会很开心，看不见他的时候会忍不住想他在做什么，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会把他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 顾清澜长得好看，她喜欢看他，喜欢听他说话，喜欢和他一起出去玩，喜欢一直和他在一起的所有时光。所以她就是喜欢顾清澜，没什么好纠结的。 “或许我懂不是很多，但我就是很喜欢他。”雪凰认真道。“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不利。” 萧灵儿看着她的认真，眼底划过一抹叹息，却没有说话，默默的擦拭着手里的玉箫。 这个时候，从回廊处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大概四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灰黑色的衣服，还拎着个药箱来到了雪凰的门前。 二话不说，直接过来掐住她的手腕给她诊脉。 雪凰不解，貌似她这几日的俘虏生活待遇都不错。她这鬼谷后人，也不算一无是处了。 她也没挣扎，反而自来熟一般的聊起了天，“你就是毒中圣手林煜？我这毒对你来说应该不在话下吧？我这是中的什么毒？为什么内力无法汇聚啊？” 林煜没说话，自顾自的收回手，然后从药箱里取了两粒黑乎乎的药丸放在了她的掌心，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雪凰喊道:“喂，这是什么？” 萧灵儿走了过来，把她拉到屋子里，道:“吃下去，然后乖乖的待在这里。” “我要见墨瑞霖。你们没有欺负他吧？” 萧灵儿娇媚一笑，“那位五皇子生的相貌堂堂，我如何舍得欺负他？” 雪凰撇了撇嘴，把那两粒药吞了下去。不多时她就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少了些许，内伤虽然没有痊愈，但压制她内力的毒似乎减轻了。 那林煜的名声果然不是吹的，制毒厉害，解毒更厉害。 雪凰当即盘膝而坐，也不管打算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的萧灵儿，开始调息自己的内伤。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雪凰的伤势痊愈不少，她睁开眼睛，看到萧灵儿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吃的。 雪凰肚子早就饿了，赶紧起身来到桌子旁坐下，看着碟子里的精致小吃眼里露出开心的笑。 “梨花糕，雪梨团，桂花糕，龙井酥，在你们这里当人质待遇这么好吗？”雪凰问道。 “是呀。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萧灵儿笑道。 雪凰边吃边道:“这可收买不了我。” “快吃吧。吃完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墨瑞霖吗？”雪凰问道。 萧灵儿点头。 雪凰赶紧填饱肚子，起身道:“我吃饱了。” 萧灵儿从腰间掏出一条黑色的手帕，蒙在了雪凰的眼睛上。然后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屋子。 雪凰也不问，安静的配合她。根据声音以及感觉，她被带着走了一段十分平坦的石板路，但却兜兜转转，大概过了快半个时辰的时间，然后进了一间屋子，紧接着就是沉重的石门开启的声音，以及不断向下的台阶。 这台阶每一个都很宽大，大概三十个。下了台阶以后走了大概能有五十步，然后向右转弯，又走了大概一百步的距离，她听到了墨瑞霖的声音，“雪凰姑娘？” 雪凰眼睛上的手帕被扯掉，她马上就看到了墨瑞霖被关在一间石头建造的牢房里。 “你没事吧？”雪凰走过去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墨瑞霖问道。 雪凰笑了一下，“说来话长，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好吃的。”雪凰把刚才出门时顺手拿着的点心递给他。 墨瑞霖接过来，无奈的笑道:“这种时刻，你还能想到给我带吃的。” “你不也是一样？”雪凰挑眉，“都被人关在这里了，你还有心情看书。看来你这几日过得挺自在呀。” 墨瑞霖看了一眼萧灵儿，“这还得多谢萧姑娘照顾了。” “好看且嘴巴又甜的人当然是有优待的了。”萧灵儿眼波似水，虽一身黑衣，却难掩清丽妩媚。 “萧姑娘果然是人美心善。”墨瑞霖笑道。 “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萧灵儿笑道。“有什么悄悄话就快说吧。”说完，她主动走开了。 雪凰却道:“殿下对旭王有足够的诚意，悄悄话什么的岂不是多此一举？” 萧灵儿没有回头，远远的站在那里靠着墙壁。 墨瑞霖打量一番雪凰，眉心微蹙，“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受伤了？” “我没事”，雪凰道，“你放心，我们会救你们离开的。今夜子时，清澜哥哥会与他们交换人质。” 墨瑞霖皱了一下眉头，“旭尧的手上现在握有三个筹码，清澜如何能两全？” “我可不是他的筹码”，雪凰笑道，“你要相信清澜哥哥。” “为什么你叫他哥哥却叫我殿下”，墨瑞霖笑道，“这不公平。” “啊？”雪凰愣了一下，着实没想到他此时纠结这个。 “我有个妹妹，跟你一般年纪，日后我带她来找你玩，你和她一样，以后叫我五哥吧。” “行啊！”雪凰笑了一下，“那以后我可是有皇亲国戚罩着了。” 远处的萧灵儿还是能够依稀听到他们的对话的，看着雪凰笑脸上的纯真无邪，她微微一笑，默默的走开了。 雪凰又和墨瑞霖说了一会话，转头发现萧灵儿不在那里了，低声道:“旭尧的确是被墨云沉用蛊虫控制了，沈从风和墨云沉之间也出现了不信任。” “旭尧是一枚重要的棋子，沈从风必然希望我和二哥就此殒命，但旭尧迟迟未动手，必然是想从我们这里获得益处，但时间拖得越久，越对他们的联盟不利。” 雪凰点头，“比起恨北凌王室，旭尧更恨得还是墨云沉和沈从风，完全可以借力打力。” “真聪明。”墨瑞霖笑道。 “好了，我先走了，你保重。”雪凰道。 “小心一点。” 第36章 旧事 雪凰点头，转身往萧灵儿刚才的方向走去。 来到转角处，根据刚才的回忆，应该往左转，走一百步然后上台阶就能回到入口。但她转过来就发现这里是一处十分宽阔的祠堂，供奉着许多牌位，足有上百个。她好奇的来到了那些牌位面前。 她一眼就看出这供奉都是北渊王室的人，应该是在灭国之战里逝去的那些人。香炉里灰堆了厚厚一层，可见时常有人祭拜。 旁边还有一张低矮的石床和一张书案，看样子每天都有人住在这里。 雪凰看了一下书案上的一本陈旧的却被保护的极好的册子，封面上用秀丽的小篆写了“趣闻录”三个字。 她蹲下来轻轻翻开，里面记载的都是一些小故事，没什么华丽的词藻，却言语简洁，生动形象，思想表达明确。 雪凰不知不觉蹲在那里看了一下午的小故事，却还没看完，因为她的腿麻了。 她揉着腿站起来，干脆走到那石床上坐下，顺手拿过旁边的一本名叫《太虚》的书翻看了一下，从字迹上看，这是同一人书写，前者记载所见所闻，后者却是写的虚幻的故事。 旭尧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像个幽灵一般在台阶上面看了她许久。但他眼神却是空洞的，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东西。 许久，他缓缓的走了过去。 雪凰也发现了他，指着书案上的本子道:“没想到旭王也会看这些民间故事。” “你觉得这故事写的如何？”旭尧问道。 “很真实”，雪凰道，“这本《趣闻录》虽说叫趣闻，可趣闻之中透着的都是世间疾苦，这本《太虚》，虽说是一场梦中游记，描绘的是寻常市井生活，却体现出了对太平盛世的渴望。” “那你觉得写下这两本书的作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雪凰想了一下，道:“心怀苍生。” 旭尧眼神深邃，说不清是怀念还是愤恨，“他的确心怀苍生，可惜上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认得他？”雪凰问道。 旭尧沉默的看着书案上的《趣闻录》，没有说话。 雪凰翻到了最后一页，“流云历七百六十三年，憬琛着。憬琛？北渊太子？” 怪不得他会珍惜这些书，原来是故人的遗物，她当即不碰了，这要是弄坏了，这家伙会跟她拼命吧？ “他写这本书的时候才十六岁，也是在那一年，北渊被灭，他的抱负还未实现便已惨死。”旭尧道。 “所以，你是要为他复仇，还是为了北渊？”雪凰问道。 旭尧眼神深邃，并不回答她，而是问道:“你喜欢看他的书？” “文辞俱佳，风格朴实，故事引人遐想，千百年后必然是传世之作。若没有英年早逝，必是一位仁君。”雪凰道。 她这话说的毫不夸张，这位憬琛太子的文笔是极好的，且他写这两本书的时候才十六岁，那个时候的他就已经看尽人间疾苦了，如果北渊没有被灭，他定然会是一位能够体会百姓疾苦的皇帝。 “他本来可以活着。只差一点，我就能保住他。”旭尧眼中浮出一抹悔恨和痛楚。 “他是怎么死的？”雪凰问道。 “流云历七百六十三年冬，是北渊最冷的时候，墨云沉和沈从风的军队兵临城下，为免城中百姓免遭屠戮，憬琛太子随渊皇于太极殿持玉玺受降，却都被沈从风和墨云沉斩杀。尚阳城虽免遭屠戮，可皇宫却被血洗，生存者廖廖无几。” “是谁下的命令？” “我也在找这个真相。”旭尧冷冷道。 雪凰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当时的你在何处？” “我……抛弃了他。”旭尧的语气带着一抹悲痛，“他在决定投降之前找到我，他说两国兵力悬殊，北渊国破已是必然，叫我不要枉送性命，保存实力，以待来日。他说他会在尚阳城等我一起见证太平盛世。我信了他的话，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那后来呢？你又为何会被墨云沉控制？” “当时我已经撤离，得知憬琛的死讯我遣散大部分部下秘密回城，却遭遇了自己人的暗算。” “是谁？” “司徒越。” 雪凰微微意外，“他是你的人？” “他曾是我的副将，我走之前将他留在憬琛身边保护他，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里应外合救走憬琛，因为憬琛投降后必会被软禁，他是我埋下的暗棋，可我没想到，他早已投靠墨云沉，我没能回到太极殿，等待我的是天罗地网。” “所以最后是墨云沉擒获了你，却没有杀你。而是用蛊控制了你这么多年。”雪凰思路捋得差不多了，她和顾清澜的猜测基本都是对的。旭尧当年的消失的确是为了保存实力，而这背后也和墨云沉以及沈从风有着关联。“他想做什么？” “墨云沉心思难测，这么多年我只是个影子。”旭尧道。 虽然他一直被控制，但他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一直秘密的发展自己的势力。只为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那绑架北凌的两个皇子到底是谁的主意？” 旭尧看了她一眼，“不如你猜猜看。” “我觉得是沈从风，他想通过你的手杀了二皇子，这样他支持的三皇子就能顺利成章登上太子之位。而墨瑞霖在朝中势单力薄，根本无力阻止。但是你虽痛恨北凌王室，却并不想让沈从风如愿。你有你的目的，而墨云沉也不会让你杀了他们，他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所以当时顾清澜的猜测是对的，旭尧不是为了刺杀皇帝，那他是为了什么？ “如果那么快就让他得到想要的，那我的价值又在何处？”旭尧冷笑着反问。 “那你出现在冷宫难道只是怀旧吗？” “我只是为了取一样东西。我猜到会有人去阻止我，只是未曾想到会是你们。” “所以带走墨瑞霖，只是顺手？”合着他是自己送上门的？ “鬼谷派的人，果然有几分聪明。”旭尧笑道。 “过奖”，雪凰挑眉，“那这么说我猜对了，那不如你好好考虑一下墨瑞霖说的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和北凌王室的人不可能成为朋友。与鬼谷亦或是山河门或可成为朋友。可若这二者都与北凌王室成为朋友，那便也不可能成为我的朋友。” 雪凰笑了一下，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道:“是合作伙伴，各取所需而已。” 旭尧的眼神微沉，语气似乎带着怒意，“你这么想帮他们？” “可能我比较爱管闲事吧。”雪凰道。 “你一直生活在鬼谷，为何要来北凌？” “这里比较好玩啊。” 旭尧给那些牌位上了几炷香，并没有说话。 雪凰看到在那位憬琛太子的牌位前有一幅卷轴，便问道:“那是什么？” 旭尧拿起来递到她面前，雪凰直接打开，原来是一幅画像。那上面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目如画，锦衣玉冠，虽是少年，却已气度不凡。 雪凰仔细看了半晌，眉间浮出一抹疑惑，她竟觉得这十分好看的少年眉眼间竟好似在哪里见过，“他是谁？” “憬琛。”旭尧意味深长道。 “奇怪”，雪凰喃喃道，“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旭尧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与顾清澜约定城外十里亭交换彼此的筹码，出发吧。”他小心的收起画像，转身走了出去。 “最后一个问题。”雪凰道。 旭尧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道:“什么问题？” “为何告诉我这么多？” “拉拢鬼谷后人，难道不需要点诚意吗？” 雪凰笑了一下，道:“只是这么简单吗？” “得鬼谷者得天下。我相信传言有他的道理。” “我除了会打架脑子可不好使，你可别太抬举我了。”雪凰道。 “走吧。”旭尧先一步离开。 雪凰默默跟在他身后，刚走到一半，就看到墨瑞霖和墨振宇被蒙着眼睛带了过来。 萧灵儿走过来，也将一块黑纱蒙在她眼睛上。 第37章 各取所需 三个人前后被带走。 这次走了很远的路，似乎是很长的一条通道。然后雪凰被带上了一辆马车，一路飞速前进。 她也没问太多，而是一直闭着眼睛调息内力。林煜给她的治疗伤势的药是真的，解毒的药也是真的，不过却没给她全部的解药。她恢复的内力只有三成，只够疗伤用的。 毕竟如果她的内力恢复至巅峰期，完全是可以和旭尧一战的，其他人根本拦不住她。 马车颠簸了许久才停下，雪凰被萧灵儿牵引着下去，然后好像是走到了一片树林之中才停下。 雪凰眼睛上的布料被扯下，她眼花了一下便赶紧凝神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们已在十里亭，不过墨瑞霖和墨振宇却并不在她旁边，似乎是被带到了其他的地方。 雪凰远远的看着凉亭，此时只有旭尧一人。他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整整半个时辰，甚至带了不少的手下，此时却不见踪影，应该是都埋伏在了四周。 萧灵儿单手捏着雪凰的肩膀，也已经做好了防备。 “姐姐，你不怕我跑掉吗？”雪凰随手晃着腰间的玉坠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你的内力用了一种特殊的毒压制住了，并没有完全恢复，你还有什么办法能从我手上溜走？”萧灵儿笑道。 “我要是想走，你还真就未必能够拦得住。” 萧灵儿贴近她耳边，语气悠长，“你就不好奇，面对三个人质，你的顾清澜到底会选谁呢？” 雪凰淡然一笑，“我说过，我可不是你主人的筹码。” “不管是不是，他总要选择。” “他的选择里不会出现我，因为我绝不会将自己置于他的选项里。”话落，雪凰的嘴角透出一抹狡黠的笑。 随后就是几下倒地的“扑通”声，萧灵儿脸色一变，捏着雪凰肩膀的手也变得无力，很快就被雪凰挣开。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你做了什么？” “我不会制毒，不会解毒，可不代表我不会用啊！”雪凰笑的像是一只小狐狸，手里的玉坠子晃得愈发招摇。“这叫醉美人，藏于我这玉佩之中，在我晃动之时，就已经飘散在了空气里。这是鬼谷独有，送你们了。” 萧灵儿快速点住自己的穴道，她和林煜相识多年，自然懂一些防止毒性蔓延的法子，所以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倒下。 “果然是个狡猾的丫头。”她不放弃的继续朝着雪凰抓来。 雪凰也不会乖乖站着不动，自然是迅速躲开。 萧灵儿持萧向她飞身追来，雪凰的身体迅速向后退去。这个时候，旁边突然出现了一道剑意，却并非冲着雪凰而来。 雪凰唇角微微勾起，“二叔，你来晚了。”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手中的剑直接横在了萧灵儿的脖子前。 来人正是卫云洲，他冷淡的道了一句，“刚刚好。” “山河门主人，来的倒是不慢。”萧灵儿道。 卫云洲动了一下手里的剑，月光在上面反射出冰冷的光，平白增添了几缕杀意。他刚才的剑意和杀气都被刻意压制，仿佛随时都能爆发。 雪凰连忙道:“别伤她。” 卫云洲看了雪凰一眼，“怎么？被收买了？” “那倒不至于。”雪凰笑道。“清澜哥哥是不是也到了？” 卫云洲示意她看向十里亭，不远处正有一个青衣身影孤身走来。 雪凰看了一眼萧灵儿，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道:“姐姐，委屈你在这里看戏了。”说完，雪凰出手点了她的穴道，萧灵儿动弹不得，也没有办法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去。 雪凰和卫云洲悄然靠近十里亭，她低声道:“二叔，你小心一点，我们分头行动。” 卫云洲点头，迅速离去。 这边，顾清澜已经来到十里亭，雪凰的位置已经能够听清他们的对话。 旭尧冷笑着开口，“孤身一人赴约，清澜公子的确是胆识过人。可你当真不怕我连你一起留下吗？” 顾清澜长身玉立，背对着月光的他如同不出世的仙人，云淡风轻，“我的手中握着能让你自由的筹码，你又敢赌吗？” “你如何证明，你手里的筹码是我想要的？”旭尧冷冷道。 顾清澜看着他，“你别无选择，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反倒是你，又会如何选择你想要的呢？” “我也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是吗？”旭尧冷笑一声，“三个人，你只能带走一个。” “人我今天都要带走。”顾清澜语气坚定。 “你手里的筹码足够支撑你这么大的口气吗？”旭尧反问。 顾清澜沉默不语。 “我手上的筹码至关重要，失去他们的风险，可不是你能够承担的。”旭尧仿佛看穿了顾清澜的犹豫，眼中露出一股自信。 听到这里，雪凰慢悠悠的走了出去，“谁说是三个人？” “雪凰姑娘”，顾清澜见她安然走来，眼里划过一抹安心的笑意，“你无事便好。” 雪凰近距离看着顾清澜，发现他的神色明显憔悴了许多，眼睛下面也带着乌青，显然这几日都没有睡好。 “清澜哥哥，你放心选吧。”雪凰握住他的手腕低声道。 顾清澜点头。 旭尧看着雪凰，神色未名，“我剩下的筹码仍然重要。” 雪凰伸手在腰带上按了一下，那以银边花纹包裹的白玉石下竟是一处机关巧妙的暗格。 暗格打开，里面掉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雪凰顺势接住，放到了顾清澜的手上。 “这就是他的筹码。你所中血蛊的母蛊，是你彻底脱离掌控的钥匙。”雪凰道。 当时从墨云沉的密室出来的时候，雪凰就想到了借着旭尧的力量逃离寒曦王府，只不过她身负重伤，必然会落在他们手中，届时母蛊也无法保住，那顾清澜的谈判就失去了唯一的筹码。 所以在出去之时，雪凰就已经将母蛊藏匿于她腰上的那条特制腰带里面了，以至于萧灵儿只拿走了丹药和空瓶子，并没有发现腰带上的机关。 隔着面具雪凰也能感受到旭尧此刻的脸色定然十分阴沉，毕竟她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旭尧似笑非笑看着雪凰，语气冰冷异常，“好一个鬼谷后人。” “过奖。” “二选一。”旭尧冷冷道。“是被凌皇寄予厚望的二皇子，还是与你情同手足的五皇子，清澜公子可要慎重。” 顾清澜看着掌心的瓷瓶，沉默了一瞬，再看向旭尧的眼神清澈而冷静，“我选二皇子。” 此话一出，旭尧明显意外了。他挥了挥手，不多时罗汉鬼便带着墨振宇从林中走了出来。 顾清澜将手里的瓷瓶扔过去，对方也放开了墨振宇。他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走回顾清澜身边，连他都意外顾清澜竟然会放弃与他一起长大的墨瑞霖而选择自己。 只有墨瑞霖和雪凰依然云淡风轻，默默的看着局面。 “五弟怎么办？”墨振宇问道。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旭尧看向雪凰，“如果你也是选项之一，会不会也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雪凰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从顾清澜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她脸上一丝意外都没有。因为选择二皇子，并不代表放弃墨瑞霖。 顾清澜对着墨振宇行了一个礼，神色依旧淡然，道:“这并非我的选择，而是五皇子的选择。” 此话一出，墨振宇有些感动。此刻的他也真的相信了墨瑞霖在朝中分权并非是要与他争夺储君之位，而是真的要匡扶王室。 雪凰挑了挑眉，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她相信墨瑞霖有这个默契，毕竟他和顾清澜一起长大，十分了解彼此。 “有趣的选择”，旭尧冷笑道，“只可惜这样的牺牲并没有意义。” “你好像太过自信了。”雪凰道。“难道就你会有备而来吗？” 话落，只听旭尧身后的树林中传来几声惨叫。紧接着，杀气席卷苍穹，树木倒地的震动接连而至。 旭尧看着顾清澜的眼神里带了一缕怒意，“这就是你的后手？” “适时转换立场，才能各取所需。”顾清澜淡淡道。 “七杀剑虽强，可又能撑到几时？”旭尧冷冷道。“你们才是自身难保。”话落，旭尧持剑飞身攻了过来。 顾清澜上前一步，拔剑挡在前面，对雪凰道:“你们先走。” 雪凰看着墨振宇问了一句，“你不会武功？” “略懂些拳脚。”他诚恳道。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揪过他就走，然后把他按在了树下，“你先躲起来。”说完，她就赶紧回去找顾清澜和旭尧。 解开血蛊的旭尧只会更强，顾清澜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顾清澜的剑法以飘逸闻名，结合他的轻功身法，如孤鸿残影，但躲避旭尧的杀招亦惊险万分。 雪凰以玄冰咒凝聚剑刃，与顾清澜联手才能勉强与旭尧抗衡。 但旭尧的剑法精妙绝伦，而且招式繁多，让人防不胜防。 雪凰此时内力不足，对抗起来十分吃力，再打下去吃亏的必然是她与顾清澜。 旭尧似乎是动了杀意，招式愈发凌厉起来，但大部分的剑意却都是冲着顾清澜而去。 雪凰只能强提为数不多的内力以七伤剑挡下旭尧的杀招，然而这一剑旭尧几乎用了七成功力，直接将雪凰手里的剑震碎。 剑势顺势落了下来，眼看就要落在雪凰单薄的肩膀上。那一瞬间旭尧的剑意已收不住，但好在顾清澜及时挑开旭尧的剑，拦腰抱住雪凰带着她退了数步之远。 雪凰一时间内力不足，原本平息的伤势再次复发，她的嘴角滑落一丝血迹。 顾清澜眉头紧锁，十分担忧的看着她，“你没事吧？” 雪凰不在意的蹭去嘴角的血，微笑道:“不用担心，小伤而已。” 这个时候，卫云洲拎着墨瑞霖从林中跃出，落到他们面前。鬼影和罗汉鬼还有林煜紧接着追了出来，不过却都被打的很惨。 墨瑞霖一个踉跄以后站稳身体就道:“卫兄，好歹给我个准备啊。” 卫云洲没有理他，而是剑指旭尧，“我听说上一次，也是你伤了她。” 旭尧剑刃一转，冷冷道:“挡我者死。” “旭王殿下”，墨瑞霖开口，“你已经得到了解药，达到了你的目的，再与我们纠缠毫无意义。不妨仔细想一想，你真正的敌人应该是谁。” “我的敌人或许不是你，但并不代表北凌王室。” “至少现在的局面对我们彼此都有利。”墨瑞霖道。 旭尧沉默了一下，看向杀气腾腾的卫云洲。 “要么滚，要么你们都留下。”卫云洲冷冷道。 “我的人在哪？”旭尧冷冷道。 他指的是萧灵儿。 卫云洲开口，“筹码。” 旭尧看了一眼林煜，对方立即明白，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扔给了雪凰。 雪凰打开闻了一下，对卫云洲点头。 卫云洲指了一下旁边的树林，罗汉鬼便走了过去。 “来日方长”，旭尧带人退去，“北渊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看着他们消失不见，顾清澜也道:“我们先回去吧，陛下还在等我们的消息。” “这次真的要多谢你们了。要不然我和二哥未必能这么快得救。”墨瑞霖诚恳道。 “清澜不敢居功，此次若不是雪凰姑娘冒险寻得解药和卫兄的惊世绝杀，我断无法救出两位殿下。”顾清澜道。 “不错”，墨瑞霖抱拳行礼，“大恩不言谢，日后定当报答。” 雪凰笑了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们先回去吧。” 几人点头表示同意，离开了这里。 入城以后，顾清澜带着墨瑞霖和墨振宇进宫复命，雪凰则由卫云洲带回了锦绣楼。 落凝见她受伤，立即找来大夫为她诊治。 雪凰这几日着实没有睡好，沾到床上就睡着了。 “她伤势如何？”落凝轻声问道。 “新伤加旧伤，伤势有些严重，这几日定要按时服药，让她好好修养。” “她中的毒解了吗？”卫云洲问道。 “内力正在慢慢恢复，解药是真的。” 卫云洲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落凝替雪凰盖好被子，也带着大夫一起出去了。 第38章 受邀 雪凰睡了足有一天一夜之久，中间她醒过一次，看到床头用小炉子温着的汤药，便端过来一口喝光，然后继续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她浑身舒畅，感觉伤都好了大半。 听声音外面在下雨，雪凰虽睁开了眼睛，却仍然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她脖子上的宝石微微亮了一下，响起少年的声音，“人都救出来了，还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吗？” 雪凰沉默了，司徒越已经死了，悦竹和那个老妇人的仇也算报了，但是他背后的真实用意还没有查清。按理说，她应该继续追寻真相，比如司徒越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比如她的身份。 但心底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去管这些，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来去如风潇洒自在就好。 “我就知道，你不想走。”少年又道。 “你知道吗？对于这座城，我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要来到这里一样。” 少年的语气有些叹息，“宿命的感觉？” “好像也对。”雪凰笑道。 “你想清楚如果留下来会面对什么吗？” “未来发生什么，哪里是我能预测的？” “如果我告诉你，你的未来是一连串的悲剧你信吗？” 雪凰翻了个身，捏着宝石问道:“不会吧？我的运气那么差吗？” “世间之事，变化无常，说不定某天你人品不合格，开始倒霉了呢？” “你这是在咒我啊！”雪凰翻了白眼，从床上坐起来，“我觉得我人品还算过得去，所以绝不可能有那一天。” “要是真有那一天，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雪凰笑了一下，“有你在，我相信你肯定能让我避免倒霉的。” “只怕宿命使然，我也无能为力。” “你怎么了？感觉你怪怪的。” “没什么”，少年道，“这一次我的力量消耗了不少，接下来几天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你低调一点，别惹事。” “那你好好休息。”雪凰笑道。 少年的声音不再响起，雪凰也起来洗漱了一番，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出门。 落凝正好来给她送吃的，见她出门，便道:“你伤还没恢复，还是多休息一下。” “我没事”，雪凰笑道，“落凝姐姐，多谢你的照顾。以后你不用给我送饭，我饿了的话，会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这么客气做什么？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照顾妹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落凝笑道。 雪凰亲切的搂住她的胳膊，笑道:“有你这样的姐姐可太幸福了。” “你先吃饭，再把药喝了，等一下来你二叔房间一趟。” “去他房间吃。”雪凰直接拉着她去了卫云洲的房间，他的房门没关，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茶。“二叔。” 她打了个招呼，便坐在他对面吃了起来。觉虽然补回来了，但饭还没有。 卫云洲默默的打量了一下雪凰的气色，心想胃口这么好，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这一次也算是他们配合默契了，得知她被墨云沉带走后，山河门的暗哨便死死盯着寒曦王府和旭尧一党，所以当时王府发生的事情以及她跟着旭尧一起离开，他基本都知道。 三选一，在他和顾清澜手里并无任何筹码之时，显然先救出握着唯一筹码的雪凰才是关键。 那么他是如何确认雪凰找到了血蛊的解药呢？其实完全是靠猜测以及对她的了解和信任。 但他还是暗中调动了山河门的杀手，做了另一手准备，无论如何，三个人都要救。但好在他赌对了。 “这是五皇子送来的请帖”，落凝将一张烫金的帖子放到了卫云洲面前，“他要在天香楼设宴答谢你们救命之恩。” 卫云洲瞟了一眼帖子就继续喝茶，“没兴趣。” 雪凰听到是天香楼，眼睛顿时亮了，“二叔，去吧去吧，我还从来没有尝过天香楼的美食呢。” 卫云洲抽了一下嘴角，“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谁叫你们以前在鬼谷做的饭菜那么难吃？”雪凰笑道。 自从大师叔和三师姑离谷以后，都是卫云洲和小师叔苏临谨轮流做饭，而这两个擅长握剑的家伙，显然不适合拿着锅铲。从那时起，雪凰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 卫云洲抽了一下嘴角，这点陈年黑历史，至于挂在嘴边吗？ 落凝笑着开口，“五皇子十分有诚意，听说还特意为你们准备了礼物。” “二叔？”雪凰期待的看着卫云洲。 卫云洲沉默了一下，道:“想去就去吧。” 雪凰开心的笑了，连药都不觉得苦了，一口气全喝光了。 之后她就赖在卫云洲的房间里打坐，卫云洲也不去管她，独自看着书本。 落凝出去招呼客人，屋子里静的只有呼吸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雪凰调息完毕，坐到了卫云洲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满意的喝完，便道:“二叔，关于旭尧的藏匿之地，你不好奇吗？” 卫云洲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淡淡的说道:“惊梦园。” 雪凰惊讶道:“二叔，你手下到底有多少高手啊？比起旭尧一党如何？” “在他之上。” “那清澜哥哥和五皇子也知道他们的位置吗？” 卫云洲沉默不语。 “你没有告诉他们？”雪凰的语气并无波澜，仿佛对于他的表情已在意料之中。而旭尧应当不会对墨瑞霖他们透露自己的据点，所以并不知道准确的位置。 “该知道的，我自然会让他们知道。” 雪凰没有说话。 “怎么？”卫云洲看了她一眼，“你想告诉他们？” “惊梦园只是明面上的一个幌子，在我们全部脱困之后，他们应该已经撤离了，绝不会等着人去围剿他们。我说与不说，意义应该不大。”雪凰道。 “想说便说吧。”卫云洲淡淡道。“的确没什么意义。” “我只是不想骗他们。”雪凰道。“可我……也不想把你置于险境。你和旭尧……” “别说了。”卫云洲冷淡的打断她的话，“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那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放任他们继续在尚阳城中搞破坏？” 旭尧被仇人控制了十五年，如今脱离控制，新仇旧恨一起算上，压抑的怒火恐怕焚尽整个尚阳城。 “那是墨瑞霖操心的事，跟我无关。” 雪凰看着他冷淡的脸，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很为难？” “管好你自己。别来揣测我的心思。” “我是关心你嘛。”雪凰笑道。 “你没有其他的话要说吗？”卫云洲问道。 “墨云沉有自己的打算，沈从风似乎也不信任他。那个白羽深更半夜去寒曦王府不知道找什么，正好被我撞见。于是我让他给你传递了消息。旭尧一伙在惊梦园之中应该有一条密道直接通往城外。不过我一直被蒙住眼睛。不知道密道的入口和出口究竟在什么地方。”雪凰道。 卫云州沉默了一下，道:“这件事情你别再管了。以后不准再靠近惊梦园。” “好。”雪凰答应的十分痛快。看着卫云洲有些惊讶的眼神，她解释道:“看在你今晚答应带我去天香楼的份上，我最近都会听你的话。” 卫云洲抽了一下眼角，“要真的听话，那就启程回鬼谷吧。” “我考虑一下。”雪凰笑着跑了出去。 傍晚的时候，顾清澜乘着马车来到锦绣楼，特意亲自过来接雪凰和卫云洲一起去往天香楼。 马车上，卫云洲一言不发。顾清澜习以为常，看着雪凰红润的脸色，还是关心道:“你的伤可痊愈了？” “好的差不多了。”雪凰笑道。 “这个给你。”顾清澜把一个盒子递给她。 雪凰打开一看，居然是她喜欢的梨花糕，“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我正巧路过，就顺便给你带来了。”顾清澜道。 赶车的小厮闻言，在外面直接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家世子哪里是路过，分明是特意绕路跑去买的。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护在手里，生怕马车颠碎了。 雪凰满眼笑意，只觉得这梨花糕香气怡人，有种说不出的甜。 第39章 星月公主，她的情敌? 马车行驶到天香楼前停下，卫云洲先一步走了出去。对着几乎无视他的两个人也选择了无视他们。 顾清澜扶着雪凰走下马车，几人走进天香楼。 虽然已经到了傍晚，但天香楼依旧灯火通明。雪凰站在顾清澜的身边，清澈的目光扫过整座大厅，这里的客人几乎都满了，空气里弥漫着酒香和菜香。 顾清澜直接引路，带着他们往三楼去了。这一层简直和一楼是两个世界，安静的很，竟然跟锦绣楼差不多。 顾清澜解释道:“殿下今夜将整个三楼包了下来。” “他这么有钱吗？”雪凰表示惊讶。 顾清澜笑了笑，低声道:“他借的。” 雪凰唏嘘不已，借钱包场，真是奢侈。 几人很快来到一间最大的包厢，墨瑞霖已经早早的等在里面了。 见到他们进来，当即笑道:“卫兄，你们终于来了。快请坐。” 雪凰踏进房门，也看清了里面，除了墨瑞霖还有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女孩。顾清澜进来的时候，她就一直盯着。但看到她以后，那双大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看。 雪凰不明所以，先对着墨瑞霖打招呼，“殿下。” “上次不是说了吗，以后叫我五哥。”墨瑞霖笑道。 “五哥。”雪凰依言唤道。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墨瑞霖拉过身边那个身着锦衣的女孩，“这是我妹妹，星月。星月，这就是我经常和你提起过的……” “我知道”，女孩的声音如黄鹂般明快，“鬼谷七杀剑传人，果然是气度不凡。难怪哥哥常常挂在嘴边。” 雪凰看着这位星月公主，从她眼中看出了一抹不服，她笑了一下，“星月公主人如其名，怪不得五哥如此看中。” 墨星月看着雪凰和顾清澜站在一起，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个美貌倾城，气质出尘，简直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她撅了一下嘴巴，上前去拉顾清澜，“澜哥哥，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顾清澜及时避开，后退一步行礼道:“让公主久等了。” 墨星月抓了个空，心里更郁闷，坐在墨瑞霖身边就不说话了。 “我这个妹妹有些娇蛮”，墨瑞霖道，“两位别见怪，请坐吧。” 卫云洲坐在了墨瑞霖对面，雪凰则和顾清澜坐在了一起，墨星月见此又撅起了嘴巴，不服的看了雪凰一眼。 雪凰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乎。 “雪凰姑娘”，墨瑞霖将一个锦盒递送到雪凰面前，“这是我从绫罗阁为你选的礼物，多谢你这次冒着危险救了我。” “这么客气做什么？”雪凰笑着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件青白相间的软银云纹长裙，料子应该是软烟罗，摸起来十分柔软舒适。 “至于卫兄，我着实不知你喜欢什么，唯有将我珍藏的这本孤本送你。”墨瑞霖将一个盒子双手放到了卫云洲年面前。 雪凰好奇的看向盒子，里面是一本十分残破的书卷，封面上的字几乎都快磨没了，但是还是可以辨认出那上边写的是“平川兵法”，她有点意外，“这是兵法祖师谢平川所着的旷世兵书？” 谢平川这个名字，估计是当今世上，唯一可以和鬼谷齐名的一号人物。据说他是东楚国王室后裔，天赋异禀，擅兵法谋略，在军事上从无败绩，东楚一时间势力大涨，在大陆之上的地位也一跃而起。 而谢平川晚年便将一生谋略着成兵书，并大方的展示给了世人，成了传世之作。 如果不是东楚实在人丁稀薄，估计早就凭借这本兵法成为大陆第一强国了。 后世流传的兵书大多是誊抄而来，经过后人解读注释，编纂修改，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墨瑞霖手中的这本虽已经破损，但能跨越数百年的时间被保存成这样，已经是无价之宝了。 而如此珍贵之物，他竟愿意割爱，雪凰由衷的佩服他。 卫云洲也有一丝意外，若说除了是个武痴他还有什么爱好的话。那就是读兵书了，这谢平川的兵书自然是他最在乎的，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看到孤本残卷，若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他轻轻摸了一下纸，一股敬仰在心底涌现，素来冰冷的脸上终于透出了温度。 “多谢。”卫云洲诚恳道。 虽然他语气仍然冷淡，但是墨瑞霖这么长时间和他接触下来，也是能够听出他语气的真诚。 他也知道，像卫云洲这么高冷的人肯定是不会说什么肉麻的话表达自己的感激，这短短的两个字足以承载他全部的诚恳。 墨瑞霖眉开眼笑，开始扯皮，“卫兄，要不你笑一下？表达一下你的感谢？” “你这语气”，雪凰笑道，“像是在调戏。” “雪凰姑娘，这话可不能胡说，一来我乃正人君子，二来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墨瑞霖当即正色道。 墨星月毫不客气的拆台，“哥，你只是长得端正，离正人君子还差很远呢。” “你这丫头”，墨瑞霖无奈道，“就不能对我客气点？” 墨星月笑着看向顾清澜，“像我澜哥哥这样的才叫正人君子。澜哥哥，我哥他平日里最不靠谱了，还多亏你帮着他。” “公主谬赞。”顾清澜客气道。 “澜哥哥，你养的那匹马怎么样了？” “还好。”顾清澜言简意赅道。 “我上次去看它，它好像特别喜欢我。澜哥哥，我明日去你家看它好不好？”她说着目光不时瞟向雪凰，一口一个“澜哥哥”叫的十分亲热。 然而雪凰根本不在乎，不就是想表达她比自己跟顾清澜更亲近吗？多大点事儿？ 她甚至懒得看一眼，只顾着品尝眼前的美食。 墨瑞霖作为东道主，一直热情的为她介绍菜品，而卫云洲也难得对他客气了许多，两个人推杯换盏，逐渐聊起了谢平川的传说。 只有顾清澜沉默不语，看着雪凰神色未名。 墨星月连着给顾清澜夹菜，见他没有理会自己，反而一直关注着雪凰，放下筷子撅起了嘴巴。她的视线落到了酒壶上，眼睛转了一下。 “雪凰姑娘，这一次我哥哥能平安回来，也多亏了你的帮助，我敬你一杯，以示感谢。” 雪凰端起酒杯，笑道:“公主客气了。” 顾清澜及时按住她的手腕，“你伤还没有好。” “没关系。”雪凰说完，一饮而尽。 墨星月也一口气干了，然后又倒了一杯，道:“听我哥说你以前也帮过他，那我再敬你一杯。” 雪凰和她碰了一下杯子，再次一饮而尽。 墨星月见她如此豪迈，便道:“你酒量看起来不错，不如我们比一比？” 墨瑞霖总算想起他这个妹妹了，连忙劝阻道:“星月，连你哥我都喝不过她。” “我不信。”墨星月看向雪凰道。“你敢不敢比？” “有何不敢？”雪凰笑道。 “好。”墨星月让人送上十几壶好酒，将酒杯一字排开倒满了酒。然后一杯接着一杯，不一会两壶就空了，她得意的看向雪凰。 只见雪凰不紧不慢，直接用起了碗，两壶酒很快见底。她的动作甚至十分优雅，透着一股江湖儿女的侠气。 “再来？”雪凰挑眉。 “来就来，谁怕谁？”墨星月也用起了碗，连着喝了两壶。不过此时她脸色已经十分红润，眼神也开始有些发散。 一壶酒的量虽然不太多，但却都是上等的好酒，醇香浓郁，酒量不好的人是很容易醉的。何况墨星月喝的有些急，酒意自然就上来了。 反观雪凰，两壶酒悠然下肚，依旧是云淡风轻。因为她有个酒鬼爷爷，所以鬼谷派的酒量都不在话下。 墨星月愈发不服，又倒了一壶出来，强撑着喝光了，却有着坐不稳了。 墨瑞霖无奈的叹道:“都跟你说了，连我都喝不过雪凰姑娘，你这是自讨苦吃。” 墨星月推了他一把，“我是不是……你亲妹妹？” “是是是。”墨瑞霖拉着她，生怕她倒在地上。 墨星月醉眼朦胧的看着雪凰，“你喝呀！不喝就是小狗。” 雪凰笑了一下，端起碗一口干了，然后她道:“还要比吗？” “当然！”墨星月道。说完，又拿了一壶过来，开始往碗里倒，不过她此时已经醉了，手开始晃个不停。“诶，这……这碗怎么会动呢？” “你喝多了。”墨瑞霖抢过酒壶，“认输吧。” 墨星月哼了一声，看着雪凰，“这次算你赢了，我们改天再比。” 雪凰喝了一口，放下酒碗，道:“好啊。” “你怎么这么能喝？”墨星月问道。 雪凰心想:就这？ “这回你信了吧？”墨瑞霖倒了一杯方才他吩咐人送来的醒酒茶，喂着墨星月喝了下去。 顾清澜也为雪凰倒了一杯，雪凰笑着接过，“多谢。” “多吃点菜吧。这是殿下特意点的。”顾清澜给她夹了一只虾仁，“翡翠虾仁。” “好。”雪凰笑道。 第40章 带情敌逛街 墨瑞霖见墨星月的酒意退了几分，便又和卫云洲去喝酒了，只剩下墨星月眼巴巴的看着顾清澜不断给雪凰夹菜。 她想着还要再和雪凰比一比其他的，不过因为喝了太多酒，此时困意涌上来，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招数。 这个时候，墨瑞霖的护卫来报，说是二皇子来了。 “请他进来。”墨瑞霖说着站起身，看向门口走进来的人，正是墨振宇。 顾清澜起身行礼，雪凰也站了起来，卫云洲却只有一个眼神。 “不必多礼。”墨振宇笑着摆手让大家坐下，“听说五弟在这里设宴，我便匆忙赶来。五弟你也是，这几位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应该叫上我一起啊。” “是我疏忽了。”墨瑞霖连忙让他坐下，并倒了一杯酒给他，“我先向二哥赔个不是。” 墨振宇接过酒杯，看着杵在桌子上呆愣的墨星月，诧异道:“星月这是怎么了？” “喝多了。”墨瑞霖道。 墨振宇无奈的笑笑，端起酒杯，道:“借花献佛，今日我借五弟的酒向清澜还有鬼谷的两位恩人道谢，多谢相救。” “殿下言重了。”顾清澜道。 墨振宇一饮而尽，然后看向了卫云洲，发现他的酒杯一动未动，笑了一下，“早就听闻卫先生剑术一绝，那日一见，至今记忆犹新，果真是名不虚传。” 卫云洲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没有任何表示。 墨振宇也不生气，他深知高人都是有脾气的，仍旧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五弟果然是聪明能干，有清澜相助不说，竟还结识了如此高人，为兄好生羡慕。” “我还羡慕二哥呢。府上门客各个博学多才。”墨瑞霖道。 “恐怕我府上所有的门客加起来都比不过五弟。”墨振宇道。 雪凰托着下巴看了卫云洲一眼，心道这墨振宇今日来此恐怕不是来道谢这么简单。作为最有可能夺得太子之位的人选之一，墨振宇在朝堂的实力不容小觑，且他本人颇有谋略，深得皇帝器重，不过要想和三皇子以及背后的沈从风一较高下，自然还需要更强的实力。 果然，在和墨瑞霖互相恭维了一番之后，墨振宇拿出了一个锦盒，放到了她的面前。 “雪凰姑娘，这是我府上珍藏的一支百年山参，对疗伤有极好的效果。”墨振宇道。 “给我的？”雪凰微微意外。 “正是。” “二殿下客气了，我的伤已经好了。” “这算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无功不受禄”，雪凰淡淡道，“心意我领了，礼物万不能收，不过还是多谢二殿下好意。”雪凰心知他是想拉拢自己和卫云洲，不过她是无心这些皇室之争的，所以直接谢绝。至于卫云洲，他早已做出了选择，且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墨振宇微笑不语，这叔侄两个一个完全无视自己，一个客气而疏离，恐怕是已经选好了阵营。他不由得有些钦佩墨瑞霖，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他不知用什么方法竟然能让鬼谷的高手对他如此重视。 “二皇兄，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我要你府上的花你都不给我。”墨星月的声音带着醉意，听起来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也让此刻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雪凰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你倒是整日捉弄我，何况什么珍贵的东西到了你手里，不出三日便连灰都不剩，岂不是糟蹋了？”墨振宇道。 墨瑞霖趁机活跃气氛，“好了星月，今日设宴是为了答谢卫兄和雪凰姑娘，这酒喝的尚未尽兴，不醉不归可好？” “尽兴？”门外突然响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如此乐事，怎么能少的了我呢？” 听到这个声音，顾清澜的眉头几可察的微蹙了一下，却还是没有错过雪凰的眼。她不禁好奇门外走来的人，低声问道：“你认识？” “三皇子。”顾清澜低声道。 雪凰挑了一下眉头，看向了墨瑞霖，却见他有些无奈的站起身，脸上却是带着笑意，“见过三哥。” 三皇子墨奕铭晃悠着走进来，“呦，二哥也在啊。” 墨振宇并未起身，只道：“三弟。” “你们俩在此喝酒，怎么也不叫我？莫不是不拿我当兄弟？”墨奕铭笑道。 墨振宇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墨奕铭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将目光定在了雪凰的身上，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五弟，你是何时认识了这么一个天仙似的美人？”他说着径直朝着雪凰走了过来，目光牢牢的锁定在雪凰身上，“哦，我知道了，这位美人就是传说中的鬼谷后人吧？” 看着他不断靠近雪凰，卫云洲身上一瞬间升起了一股寒意，不过他并未起身。而是看着顾清澜挡在了雪凰身前。“见过三殿下。” 墨奕铭见他挡住自己的视线，面露不悦，“顾世子也在啊。” “清澜受五皇子之邀来此赴宴。”顾清澜道。 “三哥请坐。”墨瑞霖不着痕迹的拉着墨奕铭坐在了远离雪凰的位置上，不过墨奕铭的目光却始终盯在雪凰身上。 雪凰眼里升起不悦，这人的目光好生讨厌，好想痛打他一顿啊！之前听落凝和卫云洲提起过，这三皇子平日喜好寻欢作乐，年纪轻轻后宫却有数不清的侧妃和通房。而且此人平日心高气傲，一向喜欢仗势欺人。也怪不得墨云沉和沈从风会选择他作为傀儡扶持，果然是够白痴的一个人。 墨瑞霖自然了解他的这个三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深知他如果再这么不知好歹的看下去，恐怕今晚得横着出去了。于是他赶紧转移注意力，张罗着大家喝酒，“来来来，这是天香楼新酿的酒，叫做花间雪，三哥快尝尝看。” 墨奕铭端起酒杯，却仍看着雪凰，“这杯酒，我想敬鬼谷后人。” 眼见墨奕铭毫不收敛，墨瑞霖给墨星月使了个眼色。墨星月虽然还是有些犯困，但立即起身，亲切的拉住雪凰的手，“雪凰妹妹，这里有些闷，让他们一群大男人在这里喝，你陪我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顾清澜也看向雪凰，示意她先离开。 雪凰根本不怕这个三皇子，不过她不想砸墨瑞霖的场子，便起身走了出去。不过随着她的转身，她面前的杯子却结了厚厚的冰霜，瓷器瞬间碎裂无形。 来到门外，雪凰跟着墨星月来到了天香楼的顶楼，看着灯火通明的长街。晚风吹过，带来夏日的凉意，十分舒适。 雪凰淡淡开口，“你从见我之时，就对我存有敌意，为何还要帮我？”其实从墨星月一进门雪凰就看出来了，她很在意顾清澜，所以才一直刁难她。不过这个身份高贵的公主，脑子似乎不怎么够用。而且心思其实并不坏，否则也不会替她解围了。 “我只是不服你而已，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墨星月被风一吹，酒意顿时没了。 “你不服，那我们接着比。” “当然要比”，墨星月抬起下巴，“不过……我一时间想不到要和你比什么。” “想不到？” “喝酒我喝不过你，打也肯定打不过你。我又不会别的。” 雪凰觉得很意外,“你可是北凌的公主。” “公主怎么了？公主就得什么都会呀？”墨星月翻了个白眼。“不过，你也别得意啊。我只是暂时输给你了。” “就算你赢了我又如何？”雪凰不解道。 “我也不知道”，墨星月靠在栏杆上，“但我就是不服，我哥现在都快把你当成他亲妹妹了，还有澜哥哥，他虽然待任何人都温文有礼，但却始终都保持着距离，可现在他眼里都是你。” “真的？”雪凰道。 “你？！”墨星月气愤道。“你是在故意向我炫耀吗？” “没有啊！”雪凰笑道。 墨星月看着雪凰清澈无邪的笑容和那星海一样的眼眸，顿时相信了墨瑞霖说过的话，这个女孩的笑容就如同山上雪云间月，让人不自觉想要留住这张笑脸。 她的容貌也是天姿国色，但此刻她却由衷的觉得眼前的雪凰美的不像是凡尘中的人。 她有些看呆了。 “好香啊！”雪凰吸了吸鼻子道。“好像是茯苓饼的味道。” “什么东西？” “茯苓饼啊！你没吃过？” 墨星月摇摇头，“我身边的婢女们不让我吃外面的东西。” “天下大事，唯美食不可辜负。要不要去尝尝？” 墨星月眼里浮出期盼，却还是嘴硬道:“你别想贿赂我。” “你爱去不去。反正那茯苓饼甜而不腻，软而不糯，形状如满月，薄如纸，白如雪，软若棉，吃起来唇齿生香。”雪凰笑道。 “我才不信。走，我们现在就去买，要不是你说的那么好吃，我绝对饶不了你。”墨星月说着就往楼下去。 雪凰直接拉住她，“抓紧了。”说完，直接抓住她的手臂，纵身一跃，从楼顶飞了下去。 只见她白衣翩然，踏月而来，清风卷起漫天花瓣盘旋在她身边，犹如神女降世。 另一人锦衣银冠，国色天香，此刻却花容失色，叫声响彻天地，“啊……” 雪凰带着墨星月稳稳的落在地上，笑道:“胆子这么小？” “我才没有。”墨星月嘴硬不承认。 雪凰扫了一眼她哆嗦的腿，看破不说破，直接来到摊位前，买了一份茯苓饼。 “给，尝尝吧。” 墨星月本来想嘴硬拒绝，但闻着茯苓饼的香气，原本要说出口的话直接咽了回去，拿起一块饼吃了起来。随后眼睛一亮，接二连三的吃了好几块。 “这糕点比起山珍海味差远了，但为什么吃起来感觉不一样呢？”她疑惑的问道。 要说她贵为公主，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都吃过，但这市井小吃却另有一番风味。 “因为……这就是人间的烟火气啊。”雪凰笑道。 “人间烟火？”墨星月看向繁华的长街，灯火璀璨，人们脸上都挂着微笑。虽然这里比不上皇宫富丽堂皇，但这里却比皇宫更有温度。 “想不想见识一下？”雪凰问道。 墨星月看着她的笑容，点点头。 “那我们需要一个好的观赏位置。” “是哪里？” 雪凰拉着她往前走，“到了就知道了。” 第41章 望星楼夜景 不多时，雪凰带着墨星月来到一座古朴的高楼之前。 “望星楼？”墨星月惊讶的说道。“我听哥哥说起过这里，在这里能看到大半个尚阳城的风景。” “不错。”雪凰笑道。 “快快快”，墨星月激动的就往楼上爬去，“我要好好看看尚阳城。” 望星楼的楼梯是盘旋着建造的，从一楼来到二楼后要绕着楼走一圈才能到二楼的楼梯口。等到墨星月爬上二楼以后发现雪凰仍然站在原地，不解的问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上来啊！” “你先去，我随后。”雪凰道。 墨星月面露疑惑，“你该不会在上面设了陷阱算计我吧？” “那我先上去了。”雪凰说完，直接纵身跃起，轻盈的像是一只燕子，在楼梯上几个借力便站到了这七八丈高的楼顶。 墨星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然后继续奋力往上爬去。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气喘吁吁的来到楼顶，扶着栏杆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绝对不是”，雪凰道，“因为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弱。五哥没有教过你武功吗？” “他……他当然教过，不过在宫里，公主是不能习武的，他只能偷偷的教，我也只能偷偷的练，所以这么多年来，我的功夫很差。” “你功夫差是因为你基础没有打好，我猜你的招式都是软绵无力的吧？” 墨星月倚在栏杆上，看着灯火通明的尚阳城，眼眸出奇的亮，说出的话却带了一缕惆怅，“在后宫之中，公主的一言一行都要端庄得体，连走路的步子都要轻且慢，更别说出招了。” “那这么说来，做公主也没什么意思。”雪凰道。 “所以啊，澜哥哥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孩。弱不禁风，矫揉造作。还一无是处。” “干嘛这么说自己？”雪凰手肘之外栏杆上，用手撑着下巴慵懒的看着远处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特点，你或许没有办法让全天下的人喜欢你，但这世间总会有人喜欢你。” “可我想要我喜欢的人喜欢我。” “你是说清澜哥哥？” “除此之外，谁还能入我的眼呢！” 墨星月双臂环胸，抬头望向天空。她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像澜哥哥这般完美的男儿，而且他性格温润如玉，待人谦和有礼，即便他只是一个世子，但他身上散发的气度足以让任何人心折。 他就像是夜幕里的萤火虫一样耀眼夺目，即使在黑暗中也掩饰不住自己璀璨光芒，引起众多姑娘家的追逐爱慕。 雪凰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也抬头看向了天边升起的月亮。 墨星月见此，问道:“喂，我说我喜欢澜哥哥，你都不生气吗？” “我知道你喜欢他，我也知道在这座城里还有人很多人喜欢他，可也正说明他是真的好，我的眼光没有错啊！”雪凰笑道。 墨星月被气到了，她属实看不懂雪凰到底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心大？这尚阳城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都是顾清澜，且因为顾清澜文采斐然，这尚阳城又多了数不尽的才女。 如果不是自己贵为北凌公主，估计都没什么可比性了。 “我承认你很有优势，但我是不会放弃的”，墨星月道，“我和澜哥哥认识了十多年了，你才认识他几天？” “那你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他要喜欢你早就表明了。”雪凰挑眉，像个张扬的小狐狸。 墨星月又被噎了一下，道:“澜哥哥是重礼数的人，含蓄内敛，才不会如此贸然开口。你等着看吧。” “你就嘴硬吧。”雪凰笑道。 墨星月哼了一声，又看向了长街。没一会儿，又偷偷的看了一眼雪凰。但见她白衣如雪，眼眸清澈，宛如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她也有倾世容颜，但此刻却甘拜下风。 正看的入神，雪凰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想看我就大大方方的看呗。” 墨星月被抓包，吓了一跳，急忙收回视线，不肯承认道:“谁……谁看你了？我是在看那栋楼，你少自恋了。” “是吗？” “当然”，墨星月顺势问道，“那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如此繁华？” “锦绣楼。”雪凰道。 “原来那里就是锦绣楼”，墨星月道，“我要去见识一下。” “你可知那里是什么地方？” “北凌最大的风花雪月之地。我哥整日泡在那里，我当然知道。怎么？你觉得我不能去吗？你不是也整日住在那里？” 雪凰心道:那能一样吗？她是江湖中人，没那么多俗名在身。而墨星月是公主，身份高贵，就算她自己不在乎这些名声，但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 “走啊！”墨星月催道。 “那毕竟是风月之地，你是公主，出入那里对你名声不好。” “我知道”，墨星月狡黠一笑，“我偷偷去。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的。” 雪凰看了一眼夜色，算算时间，墨瑞霖的酒席应该差不多结束了，于是便道:“天色不早了，五哥若是找不到你会担心的，我送你回去吧。等你下次出宫，我带你去其他好玩的地方。” “下次出宫就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墨星月叹道。 “我可以去找你啊。”雪凰道。 墨星月瞪大眼睛，“怎么去？私闯皇宫可是大罪。” “我才没那么傻。”雪凰道。“皇城内不是有座太极殿吗？那里无人值守，我可以从那里进去。” “你连这个都知道？” “你傻啊！你亲哥不就是在那里被人挟持的吗？当时我们就是在那里和人打架的。” “你才傻。”墨星月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不过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回头看着雪凰，别扭道:“喂，你离我三哥远点，他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雪凰淡淡一笑，关于她三哥墨奕铭不是个正经人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不过她还是对于墨星月的这份善意的提醒感到温暖。 她视自己如情敌，但却并不想以公主的身份压人一等，反而还来为自己解围。不愧与墨瑞霖是亲兄妹，脾气秉性皆如此正直。 “多谢提醒”，雪凰笑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让你三哥离我远点，越远越好，我下手一般没轻没重的。” “真的？”墨星月居然兴奋了，“那你有机会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我看他不爽很久了，要不是身手差，我定要把他揍成猪头。” “他好歹也是你哥。”雪凰不解道。 “谁让他整日花天酒地，就知道祸害女孩子，他府上侧妃有两个，妾室通房更是多到数不清。” 雪凰笑了，揍皇亲国戚她也不是不敢，但她不想给卫云洲惹麻烦。不过这个墨奕铭最好不要惹到她，否则她可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好了”，墨星月道，“我走了。” “哎”，雪凰叫住她，“想不想再飞一次？” “我才不要。”墨星月撒腿就跑，她宁可走楼梯。 雪凰露出得逞的笑，她是逗墨星月的，没想到她怂的这么快。 随后，雪凰也慢悠悠的下楼了。没多久就追上了气喘吁吁的墨星月，然后带着她回到了天香楼，正好赶上墨瑞霖带着众人走出来。 “你们去哪里了？”墨瑞霖好奇的问道。“不会是去打架了吧？” “才没有。”墨星月道。 这时候，顾清澜开口道:“殿下，我先送卫兄和雪凰姑娘回去了。” 墨瑞霖点头，“辛苦清澜，咱们改日再会。” 顾清澜对三位皇子行礼告辞，便来到雪凰面前，在她还没来得及和墨瑞霖道别之前便引着她上了马车。 卫云洲说了句有事处理，便让雪凰先随着顾清澜回去，然后自己一个人走了。 马车缓缓的朝着锦绣楼而去。 雪凰靠在马车上，看着顾清澜似乎有话要说的模样，便直接问道:“清澜哥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顾清澜点头。 “关于那个三皇子？” “是的。” 雪凰笑了一下，“你放心吧。我知道他是什么人。” “今日设宴，殿下并没有通知二皇子和三皇子，没想到他们还是来了。”顾清澜道。 “看来你和五哥的举动都被他们盯着。” “在这场争斗中，握有绝对的优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之地，所以他们都会尽力拉拢一切能为他们所用的人。” “想不到我们这山野闲人还能有如此受人重视的一天。” “你会不会觉得，我和殿下也在拉拢你和卫兄？” “我二叔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他选择你们当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但你们确实值得他选择。” “我与殿下，必不负卫兄。”顾清澜道。 “我信你。”雪凰笑道。 第42章 你不配 也和顾清澜道别，眼看他的马车走远。 她刚想进入锦绣楼，却见另一架豪华的马车驶了过来。 这车她不认识，但是车边跟着的那个骑马的银甲护卫她认得，寒曦王府的段云。那么车上的人，无疑就是寒曦王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也来寻欢作乐？ 马车缓缓在她面前停下，她淡定的看着帘子被掀起，露出墨云沉白皙俊美的脸。灯火的映射下，恍然一看，这张脸颇有温润尔雅之感。但细看去，那张脸却是冷如寒冰，高高在上之中又带着一缕邪肆。 “这么巧？”雪凰开口。 “不巧。”墨云沉冷漠道。 “那便是来这锦绣楼找乐子了？”雪凰挑眉，“王爷请进，我去请老板为你安排最好的待遇。” “我十数年心血被你毁于一旦，你觉得什么样的待遇能弥补我的损失？”墨云城冷冷的看着她，深邃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涌动着惊涛骇浪。 雪凰笑了笑，一脸的天真无邪，“你听我给你分析，这件事情你从一开始就做的不对，灭了人家家国，还控制人家为你办事，属实不太道德。人家反抗你是迟早的事情，而且你控制人家越久，人家对你的恨就越深，万一哪天拉着你同归于尽你岂不是亏大了？所以不如顺其自然，让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墨云沉被她一番胡编乱造的话竟然气笑了，“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帮我解决了这个隐患？” “顺手而已，不用客气。”雪凰笑道。 墨云沉似笑非笑的看着雪凰没有说话，华灯之下，少女一袭白衣翩然，与这人间格格不入。 至于那段云却是腹诽道:我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希望你不会后悔，选错了阵营。”墨云沉目光陡然一转，“因为输的那一方会很惨。” “除了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倒霉的事情，我的运气一向不错。”雪凰负手而立，明明身影纤细单薄，但却如同高山一般巍然不动。 伶牙俐齿。墨云沉心道。 “王爷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告辞了。”雪凰笑道。 “你还有足够的时间重新选择。”墨云沉收回视线，“希望你的答案不会让我失望。” 雪凰微微一笑，“你期望的答案是墨奕铭那个白痴，还是沈从风，又或者是你呢？” 墨云沉没有说话。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雪凰道，“我不会选择任何阵营，我只会帮值得我帮的人。而你，不配。” 听了这最后两个字，那段云的眼睛几乎要冒火了，恶狠狠的盯着她，却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他深知王爷最不喜欢下属自作主张开口，所以绝不敢造次。 墨云沉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生气的迹象，还是那般高高在上，仿佛他有足够的自信雪凰会改变选择。“我说了，你有足够的时间重新选择。” “慢走，不送。”雪凰扔下这几个字，直接转身进了锦绣楼。 马车的帘子被风吹下，没人看见那一瞬间墨云沉转头的视线中带了一丝笑意，快的无法察觉，仿佛一场错觉。 马车随后远离这热闹的长街，向着夜色深处驶去。 第43章 出使名单 “又做梦了？” 雪凰坐在床边，视线低垂，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她捂住心口，脸上浮出一抹痛楚，“我梦到一场大雪，有一个我很在乎的人被风雪掩埋，我的心好疼。” “只是梦。” “为什么我总是做这么奇怪的梦？”雪凰摸着心口，有些时候，她会莫名的心痛，就好像忘记了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但情感却没有消失。 “也许是上辈子的事呢。” 雪凰觉得好笑，“那得是多痛苦的事情，这辈子也不能忘记？” “或许是你人品不合格。” “你才不合格。”雪凰起身推门出去，直奔卫云洲的房间。 顾清澜和墨瑞霖不出意外也会那里，果然雪凰雪凰推开门就看见这三位俊朗少年。阳光从窗子透过来，笼罩在各有特色的三人身上，仿佛一道绝美的画卷。 顾清澜是温润似水，遗世独立。卫云洲则是沉稳内敛，冷傲如冰。墨瑞霖则高贵典雅，风流倜傥。三个人同坐一起，竟莫名的和谐。 “清澜哥哥，五哥，早。”雪凰打了个招呼，坐在了卫云洲的旁边。 “看你气色不错，想必伤势已经彻底痊愈。”顾清澜道。 雪凰点头，“我的伤好了，内力也恢复了，有需要我打架的地方尽管说。” 墨瑞霖开口，“上次让你相助，却让你身陷险境，还身受重伤，岂敢再劳烦？” “几日不见，你倒是愈发的客气了。”雪凰笑道。 墨瑞霖笑笑，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想着若她再出任何一点意外，恐怕这好不容易对他和颜悦色一点的卫云洲，会提着剑追杀他吧？ 雪凰的视线的落到桌子上，上面是一本描金册子，她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是西岳使团的名单。”顾清澜回道。 “西岳？”雪凰翻开册子看了看，“为什么这个时候出使北凌？还有这名单上的兰若风……这么耳熟呢？” “兰若风”，卫云洲开口，“天剑宗宗主。” “没错”，雪凰道，“就是他。西岳第一剑宗的宗主，居然也会来。” “西岳第一剑宗？”墨瑞霖问道。 “这天剑宗我亦有所耳闻”，顾清澜道，“听说其门派实力强盛，在江湖中久负盛名。” 雪凰解释道:“天剑宗之所以叫做天剑宗，便是这兰若风自创的若风剑法，如春风柔和，如夏风急骤，如秋风瑟瑟，如寒风凛冽，剑意变换莫测，仿佛四季清风随他控制，初出江湖年仅二十岁，却击败一众一流高手，十年之间，从无名之辈登上天下武林榜第五十三名，五年之后跃进前十五名，于天止山创立天剑宗，江湖之上、甚至王侯子弟争相拜入门下，而天剑宗仅三年便成了西岳第一剑宗。” “能成为西岳第一剑宗，除了实力过硬，还因为西岳的太子亦是兰若风的首徒。”卫云洲道。 墨瑞霖露出个探寻的表情，试探性的问道：“卫兄，你在那什么武林榜上排多少啊？” 卫云洲直接给了他一记眼刀，墨瑞霖瞬间缩回脖子干笑两声，“不问了不问了。” 雪凰笑道：“那什么破榜惹了多少麻烦，早在十年前就被人撕碎了，连着撰榜的人都被打的跪地求饶了，所以这一代高手都不在榜上。” “西岳太子是使团正使，兰若风作为他的师父，跟随使团出使倒也合情合理。只是……”，顾清澜看着册子眉宇间浮出一抹疑惑，“这名册上的其他人……” “你应该看出来了”，卫云洲道，“傅云深、陆辰、黎轻语、琴姬，这些人都在西岳颇有名声。” 雪凰则充当卫云洲的话匣子，及时解释道：“傅云深和陆辰是西岳赫赫有名的剑术高手，其天分比起曾经的兰若风也不差什么，再有个几年也能创个什么剑派出来，而这黎轻语则是西岳第一舞者，一舞倾城，如天仙下凡，那琴姬则是西岳第一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不过她擅长的还是琵琶，一曲《离人泪》，惊为神曲。” 而除了这四人，名册上还有许多人，名声虽不如那四人响亮，但也是西岳难得的江湖高手。 “这样一群人入我尚阳城，只怕没那么简单。”顾清澜道。 “我猜是想来切磋吧？”雪凰道。“要不然就是单纯的想炫耀，不过北凌应该不会任他们如此嚣张吧？” “当然。”墨瑞霖道。“不管什么样的对手，北凌无惧。不过……”他话锋一转，方才的气势一下子就颓了，“武斗我有信心，文斗我就没把握了。” “为什么？”雪凰不解道。 “我北凌尚武，文坛颇弱，虽俊杰辈出，但举国上下能与那黎轻语和琴姬一较高下的少之又少。” “要找一个和那琴姬一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的人或许有点困难，但术业有专攻，你可以找八个在这些领域里最优秀的人。”雪凰道。 “你说的不无道理”，墨瑞霖道，“可八人对一人，总归是我北凌人才不济。” “兵来将挡，那黎轻语和琴姬的名声虽响，可北凌未必就没有能与之一较高下的人。”雪凰道。 “未战先怯”，卫云洲鄙视的看向墨瑞霖，“你不如趁早认输。” “卫兄”，墨瑞霖笑道，“说实话，你能不能打得过那兰若风？” 雪凰心道:你这是花样挑战卫云洲的尊严啊。 岂料卫云洲非常痛快道:“打不过。” 面对墨瑞霖出乎意料的眼神，他表示淡然，那兰若风都快五十岁了，若风剑法已经登峰造极，这一代鬼谷弟子虽各个都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但要完胜兰若风只怕并不容易。 鬼谷之人虽自有傲气，但却并不自大，认识到自己和强者的差距并坦然承认，没什么好丢脸的。 如果可以，卫云洲愿与那兰若风切磋一番。 鬼谷派，亦无惧任何对手。 “卫兄一向直白，但你的答案还是让我出乎意料。”墨瑞霖笑道。 “兰若风是一宗宗主，又是太子师父，身份贵重，会轻易出手吗？”顾清澜问道。 “那要看北凌有没有能值得他拔剑的对手了。”雪凰道。 “北凌是不能输的”，顾清澜道，“还请卫兄帮忙查清使团所有人的详细信息。” 卫云洲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那先这样”，墨瑞霖道，“我府上还有点事情，就先告辞了。” “我也先回顾府了。”顾清澜道。 两人随即起身，同他们道别。 雪凰于是送他们来到门口，这二人却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看着她，似乎都有话要跟她说。 墨瑞霖先道：“我先占用雪凰姑娘一点时间，马上就还给你。”说完拉着雪凰走到了一旁。 “什么事？” “星月说你答应过她一件事，让你不要忘了。” “我答应她什么？”雪凰迷惑的看着墨瑞霖。 “我也想问你呢。”墨瑞霖笑道。“她没告诉我。你们什么事这么神秘？” 雪凰想了一下，意识到墨星月指的应该是她在望星楼说的要去太极殿找她的事情。 “小事”，雪凰道，“你告诉她我今天就能办好。” “那我先代她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墨瑞霖神色有些古怪，道：“星月她有点单纯，有时候看不清一些事情，你多包容她一下可好？” 雪凰歪了一下头，愈发不解。 “我是说，星月她一直对清澜有着不一样的情愫，以她的性子定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喝酒而已，不算什么麻烦。”雪凰道。 “她虽是我妹妹，但我知道清澜心里的人不是她，我也希望她能早日认清这一点，免得徒增困扰。可感情这种事，不是轻易就能放下的，所以希望你能多包容一下她。” “她是你最关心的妹妹，我自有分寸。”雪凰笑道。 “那好，我先走了。”墨瑞霖笑着走到顾清澜身边，耳语了一番离去。 雪凰也走到顾清澜面前，“他跟你说什么了？” 顾清澜绽开笑容，如春日的暖阳，“没什么。” “那你想不想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 “我猜不到。” “他说墨星月喜欢你。”雪凰直接道。 顾清澜闻言一愣，随后道：“我知晓她对我的情义，可我待她绝无男女之情。” 雪凰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你不相信？”顾清澜问道。 “我当然信你。”雪凰笑道。“清澜哥哥，明日是月圆，你有时间吗？我们去碧波湖赏月好不好？” “好。”顾清澜道。“明日我来接你。” “那明天见。”雪凰挥了挥手，笑着跑回了锦绣楼。 顾清澜目送她离开，嘴角含着笑意离去。 第44章 夜探冷宫 夜色降临，雪凰跟卫云洲打了招呼，便出了门，实则是去了太极殿。 以她的身手，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就来到了这里。 这里还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那些尸体也早就被清理了。只不过这偌大的荒殿又徒增了几许阴森的气息。 雪凰也不知道墨星月懂没懂她的暗示，可别让她白跑一趟。 她转悠着来到湖边，那水上的凉亭还没有倒塌，在里面欣赏那尚且澄净的湖泊倒还算是一番景色。 且凉亭的桌子上摆了一个食盒和几碟子精致的点心，另有一套酒具和几个木质的小玩意。 这明显是有人放在这里没多久，应该是墨星月，只是她人呢？ 雪凰拿起桌上的酒杯，刚要拿起酒壶倒酒，却突然察觉到身后一股杀气袭来。 她当即转身，将手里的杯子当做武器扔了出去。 玉器和剑刃相撞的声音瞬间响起，接着就是杯子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雪凰也看清了出手的人，黑衣面具，旭尧。 “你怎么在这里？”雪凰有一丝意外。 “这句话该我问你。” 雪凰越过他的身影，看到假山下面露出的一片一角，眉头一皱，这旭尧不会对墨星月下手了吧？ 这家伙怎么对绑架皇子、公主这么感兴趣？ 看着雪凰眼中的担心，旭尧冷冷的开口，“你对北凌王室的人倒是关心的很。” “你把她怎么了？”雪凰问道。 “她是墨瑞霖最疼爱的妹妹，是凌皇最重视的女儿，按理来说，我应该挟持她，然后去和墨瑞霖谈条件。再或者，我应该杀了她，祭奠死在这里的无数亡魂。”旭尧缓缓的坐在桌子前，倒了一杯酒出来。 雪凰听着他话里的意思，挑了一下眉头，问道:“那么，你为什么没有动手呢？” 旭尧将杯中酒洒在地上，而后看向她，“我现在杀她也不晚。” “你不会动手的。”雪凰肯定道。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不凭什么”，雪凰道，“因为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旭尧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你我的武功半斤八两，在这里打起来，对你没什么好处。” “你的名字是谁起的？”旭尧问道。 “什么？”雪凰愣了一下，她不解旭尧怎么突然问这个？ “身为鬼谷后人，出入尚阳城，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各方势力的关注，不过看起来你已经选好了阵营。只是你所选择的，是否有能力站在赢得那一方？” 雪凰有些无奈，叹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一定要选择哪一方阵营呢？我帮他们，并非出自鬼谷的立场，只是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而已。” “朋友？”旭尧冷笑，“什么样的朋友值得你冒险相助？” “人生在世，若没有几个值得你不顾危险也要相助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就像你放不下的那位憬琛太子，若非值得，你又岂能以性命冒险？” 旭尧沉默了一下，道:“既如此，我提醒你一句，我与北凌不共戴天，你如果执意帮助他们，便是我的敌人。” “敌人就敌人，谁怕你？”雪凰翻了个白眼，“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走吧。”她可是连晚饭都没吃就溜进这里了，还等着和墨星月一起品尝她买的炙羊肉呢。 旭尧面具下的嘴角抽了一下，起身离开了太极殿。 第45章 月下相谈 雪凰见他身影离去，赶紧去查看墨星月的情况。所幸，那旭尧只是打晕了她丢在地上。 “喂。”雪凰把她晃醒，“别睡了。” 墨星月睁开眼睛，迷茫的坐起来，“我怎么睡着了？” “不清楚”，雪凰耸了耸肩膀，“我一来就看见你倒在这里。” 墨星月站了起来，用手揉了揉脖子，疑惑道:“我脖子好疼啊！” “躺在石头上能不疼吗？”雪凰替她理了一下沾满树叶的袖子，“你等了多久了？” “谁等你了？”墨星月嘴硬道。“我是觉得这里景色不错，来此……来此赏月的。” 正逢一阵冷风吹过，又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几声刺耳的鸟叫声，气氛一瞬间有些阴森。 雪凰挑了一下眉头，歪头盯着她，笑道：“你确定？” “冷宫赏月，别有一番滋味。”墨星月扬起下巴，“怎么？你不敢？” 雪凰直接坐到桌子前，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闻了闻道：“开玩笑，我会怕这个？倒是你，等会可别吓哭了。” “本公主才不会被吓到”，墨星月也坐到她对面，当看到其中一个杯子被动过之后，不满道:“我还没到，你居然偷喝。” 雪凰看着那个被旭尧动过的杯子，淡淡道：“酒太香了，忍不住先尝尝。” 墨星月露出个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地上碎裂的杯子，道:“你别敷衍我啊。我也偷偷习过武，我这脖子分明是有人打晕了我，是你还是别人？” “你看这里像是有别人的样子吗？”雪凰笑着拿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桌子上，“别纠结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什么东西？”墨星月问道。 雪凰打开油纸包，顿时飘出了一股烤肉的香气，“这叫炙羊肉，市井流行的小吃，从外藩流传而来。最近又流入了一种新的香料，撒上去以后，味道极为独特。” “羊肉还能这么吃？”墨星月迫不及待的拿起来尝了一下，这羊肉肥瘦相间，外焦里嫩，撒上那独特的香料，当真是人间美味。此时的墨星月心里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小人说：不行，她是我的情敌，我不能被她收买。另一个小人说：我也不想啊。谁让她用好吃的诱惑我呢？ “好吃吧？”雪凰笑道。“那我下次接着给你带。” “这些是宫里的点心，就当是你给我带羊肉的谢礼了。” “你这难道不是特意准备的？”雪凰挑眉道。 “谁特意给你准备了？”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还搞什么暗语。” “当然是来找你比试啊。哥哥不让我找你麻烦，所以当然不能让他知道。” 雪凰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道：“你又想比什么？” 墨星月指着桌子上的木头机关物件，“这是九连环和鲁班锁，是哥哥从坊间带回来的，除了哥哥和澜哥哥解开了，我可是皇宫中唯一解开它们的人。” 雪凰拿起来看了一眼，不以为然，“你用了多久解开它们？” “十天。” 雪凰直接拿过来，道：“你信不信，等你吃完羊肉，我就能解开它们。” “当然不信。”墨星月道。 “试试。”雪凰直接动手拆解，在墨星月大惊的眼神中，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开了它们。 “你……你怎么做到的？”墨星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这东西确实比较复杂”，雪凰淡淡道，“但我十岁的时候就玩过了。那个时候我只用了三天。”雪凰十岁那年，是她小师叔苏临瑾拜入师门之时，那个时候的苏临瑾也不过是一个比她大一岁的少年，生性好玩，就爱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带了十几件难解的机关物件。雪凰没有出过鬼谷，对这些亦十分感兴趣，所以成日钻研，一不小心就全解开了。 墨星月蔫了，委屈巴巴的坐在凳子上，“岂有此理？你怎么什么都会？我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引以为傲的东西，没想到又输给你了。” 雪凰笑了一下，“你该不会是要哭吧？我可不会哄人啊！” “我才不会。” “你就这么想赢我？” “凭什么你才出现这短短时间，澜哥哥就对你那么好。我不服气。” “人各有所长”，雪凰道，“更何况，你是北凌最受宠的公主，是这天下多少女孩羡慕不来的。” “有什么用？”墨星月叹道。“父皇宠我又怎么样？我连我自己的人生都选择不了，还不如做一个普通人。” “说来听听。” “身为公主，我连选择自己想嫁的人的权利都没有。我的命运，要么是和亲他国，维持邦交，要么就是许配重臣之子，拉拢良将。可我想嫁的人是澜哥哥，但就算我去求父皇赐婚，他都不会同意。他的首选定然是定国将军和寒曦王一党。你说我父皇怎么那么狠心？他不是很疼我吗？” “因为他先是这北凌的帝王，而后才是你的父亲。”雪凰道。 墨星月愣了一下，垂下视线道：“我知道父皇这些年很不容易，可我真的不想和亲。西岳使团马上就要到了，朝中肯定会有人谏言，远嫁公主和亲来稳固邦交。” “你父皇有那么多女儿，也不一定是你啊。”雪凰道。 “就算能躲过和亲，那还有沈从风和墨云沉一派，这些年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父皇一直很忌惮，若他们开口，父皇只怕难以拒绝。” 雪凰皱了一下眉头，“那沈从风都一把年纪了，跟你父皇没差几岁，若是要求娶你，也太恬不知耻了。还有那寒曦王，虽说他年纪还凑合，但他那么冷血，你这小命堪忧啊！” “反正哪条路我都不想选。” “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求你父皇，让你嫁给清澜哥哥？如今五哥在朝堂颇有影响力，再加上你父皇疼爱你，说不定就答应了呢。”雪凰挑眉。 “正如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会不开心一样，若逼着澜哥哥娶一个他不喜欢的人，他定然也会不开心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倒是很光明磊落。”雪凰笑道。 “喂！”墨星月皱眉看着她，“你不喜欢澜哥哥吗？你怎么还怂恿我抢他啊？” “我是喜欢他，但他若心甘情愿的娶你，那我自会尊重他的选择。” “那如果他不是心甘情愿的呢？”墨星月问道。 “如果不是，那我就去抢婚，带他一起私奔，从此浪迹天涯，逍遥快活。”雪凰笑道。 第46章 城中异样 墨星月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中满是羡慕，“说实话，我第一次听哥哥提到你的时候，就很羡慕你。你能随心所欲，驰骋江湖，真希望我也能自己做选择。” “放心吧。和亲之事未必能成。” “为什么？” “因为还有个天启，北凌如果和西岳联姻，那势必实力强过天启，再加上与东楚是死对头，天启将会三面受敌，你觉得他们会放任不管吗？不过这样一来，北凌的局势会有些复杂。” 墨星月沉思了一下，立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联，“如果要破坏联姻，就只能刺杀西岳太子，既可以阻止联姻，又能让西岳和北凌开战。一石二鸟。” “不过这次西岳使团之中有数十名江湖高手护卫，要刺杀西岳太子没那么简单。” 墨星月闻言，心里悄悄安定了一些，“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西岳太子这次出使能够相安无事。他要是真的在北凌出事，恐怕两国就真的开战了。” 雪凰听着她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是哪里有问题。 “你发什么呆？”墨星月问道。 “没什么”，雪凰道，“天色已晚，你吃完了羊肉就赶紧回去吧。” “有我的侍女打掩护，我可以再待一会儿。” “你确定？据说这里天黑以后会闹鬼。”雪凰笑道。 “我才不怕”，墨星月道，“小时候我常常偷来这里的，我比你熟。” “我听清澜哥哥说起过，五哥小时候在这里待过，为什么？”雪凰问道。 “五哥出生那年是百年不遇的大旱之年，父皇曾在轩辕台祭祀祈雨，祈求天降甘霖，解百姓之危，五哥就是那个时候出生的，且那日阴云密布，似乎就要下雨，父皇大喜，为五哥赐名瑞霖，寓意天降甘霖，大吉之兆，可那天最后并没有下雨，反而持续大旱，天文台那些人就说是五哥的降生挡了原本要降下甘霖，父皇迁怒五哥，要把他送出皇宫，幸有母妃求情，才留在宫中，可却是扔在了这冷宫里。”墨星月讲起那段往事，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天地阴阳，四季变换，岂是一个幼小孩童能够左右的？你父皇好糊涂啊！”雪凰道。 墨星月叹了口气，道:“五哥在这破旧的冷宫里一待就是十年，所以我刚懂事的时候就知道他在这里受苦，便总是偷偷的来看他。后来我越来越得父皇宠爱，父皇也终于想起来他还有个儿子在冷宫，这才把他放出来。” “看不出来，五哥那般温和而又洒脱的人，小时候还有这样的坎坷。”雪凰感叹道。“不过他现在受到你父皇器重，也算苦尽甘来了。” “在这皇宫里，能活着长大就已经是很幸运了。不过看到五哥越来越好，我也很开心。” “好了”，雪凰道，“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好吧。”墨星月赶紧吃完剩下的羊肉，又宝贝似的收起九连环和鲁班锁，“下次，下次我肯定赢你！” 说完，昂着头离开了。 雪凰笑了笑，收拾好食盒，又在暗处确保墨星月不被人发现以后才离开了太极殿。 皎洁的月色下，她的身影像是悄然飞过的蝴蝶，穿梭于市井之间。 她的思绪有些乱，寻了处安静又隐蔽的屋顶坐了下来。 宝石传出声音，“你怎么了？” “我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雪凰道。 “就是说你直觉上已经做出了判断，但脑子还没跟上？” “正确。” “不错。有进步。” “有什么用？还是没能解决问题啊。” “问题还没出现，当然无法解决。” “废话。”雪凰翻了个白眼。 “我的感知力最近恢复了不少，这街上会武功的人要比之前多了许多。” “西岳带了大批武者来使，尤其还有天剑宗的宗主，许是慕名而来的习武之人吧。”雪凰道。 “不太对。” “你发现什么了？” “别在这里躲清闲”，宝石里的声音带了一丝嫌弃，“自己去转转。” 雪凰无奈的耸了一下肩膀，从房顶上跳了下去，沿着街转了一圈。 这一圈下来，她确实发现一些问题。 这尚阳城中的确多了许多江湖高手，但多数人都在刻意隐藏实力。比如明明是身手矫健的高手，却在拿着菜刀卖猪肉。 比如明明互相认识的人却装作不认识，明明看起来不认识的人却又行动一致。 雪凰悄无声息的跟在几个衣着普通的男子身后，果然行至一处僻静的地方以后，这些人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眼中只有冷漠，不知道彼此确认了什么，便各自散去，又隐于市井之中了。 她再次跟了上去，但这些人方向四散，她只能随便挑了个人，发现他竟然出城了。 雪凰眼看着他离去，没有再跟上去。她顺着街道往回走，途中又发现了几个看起来身手不凡的人伪装身份往城门的方向去了。 “你说的不错”，雪凰道，“这尚阳城恐怕要有大动静。” “这动静一定和西岳太子有关，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你不反对我参与北凌皇室的事情了？”雪凰意外问道。 “我说反对你会听吗？” “不会。”雪凰干脆道。 少年的声音带了满满的无奈，“所以我废话什么？” 雪凰笑了笑，往锦绣楼的方向走去。但她走的路却正好路过惊梦园，只是还未到门前，她便发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走进了惊梦园的正门。 “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当然”，少年道，“他是方才在暖阳酒馆门口卖肉的屠夫啊。” 雪凰挑了挑眉，觉得意外。方才那屠夫蓬头垢面，粗布罗衣，虽是高手刻意假扮，但与此刻一身素净黑衣，长发高束，面容白皙的英伟男子对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也真难为了这弱冠之年，长相清秀的男子居然会把自己捯饬成一个邋遢的屠夫。 不过雪凰更好奇的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二话不说，悄无声息的跳到了树上，暗暗观察惊梦园的情况。 雪凰十分有耐心的在树上坐了能有一个时辰，这期间，那黑衣男子并没有出来过。 且另有十几名会武功之人走进惊梦园，一直到关门都没有再离开。 雪凰也可以确认一件事，这些人汇集在这里，必然是和旭尧有所勾连。如今西岳太子即将到达，此时调动大批高手，其用意不难猜测。 “我终于知道被我忽略的是什么了。”雪凰皱眉道。“如果刺杀西岳太子，对天启来说是一石二鸟，那对旭尧来说，同样如此。” “没错。”少年似乎并不意外。 雪凰当即跳下树，匆匆朝着锦绣楼而去。 第47章 刺杀的消息 如此之多的高手调动，以山河门的实力定然有所察觉。旭尧想做什么，回去问问卫云洲就知道了。 雪凰回到锦绣楼已经是丑时了，她从街上便能直接望到卫云洲的房间此刻还在亮着灯。 街上都已经没有人了，这么晚还不睡？雪凰觉得有些好奇，打算上去看看他。但洞察力极为敏锐的她，却瞬间发现了有个身影在夜色之中从窗户溜进了卫云洲的房间。 什么人？雪凰愈发好奇，看那房间的烛火丝毫没有晃动，应该没有打起来，那便是认识的人，难道是山河门的探子？ 山河门平日里行事都这般低调吗？且是不是太辛苦了？大半夜都不让人休息。 二叔你也太苛刻了。 雪凰一边在心底吐槽，一边悄然的跳上房檐。 她直接来到卫云洲的窗户外面，屏住气息像是一个幽灵一样走了过去。怕他发现自己偷听，雪凰也不敢靠的太近，只能窝在房檐的死角，拼命竖起耳朵去听。 只听见屋里有两个声音，一个是落凝，一个就是刚才溜进去的神秘黑衣人。 “这么晚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紧急的消息？”落凝问道。 “天启暗探和北渊暗卫大批调动，意图于城外白桦山刺杀西岳太子。此刻已经动身。”黑衣人道。 听声音，此人应该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西岳使团高手无数，刺杀能有多少把握？”落凝道。 “所以他们联手了。”黑衣人接着道。 落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为了挑起两国纷争，天启不惜暴露实力，竟会和北渊联手。” “马上通知墨瑞霖和顾清澜。”卫云洲道。 “是。”黑衣人应了一声，但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道:“门主，我们是否出手？” “还不是时候。”卫云洲道。 落凝开口，“将消息带给五皇子，他自会做出安排。” “属下明白了。”黑衣人说完，就迅速从窗户越出，几个呼吸之间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屋子里，落凝的声音带着担忧，“我有点担心，他们来得及吗？” 卫云洲道：“西岳使团的人应能拖延片刻。” 屋外的雪凰皱了一下眉头，几乎是没有犹豫，当即悄无声息的朝着城门的方向去了。早知道刚才就一路跟着出城了，但愿还能来得及。 窗户边，卫云洲看着雪凰离去的方向，神色未名。他一直都知道她在窗外偷听，准确来说，这是一出顺带演给她的戏。 落凝在他身后道：“旭王为了复仇不惜和天启勾结，若他一意孤行，雪凰会很危险。” “山河门的实力还不能暴露，唯一能拦下旭尧的，只有雪凰。拦住他，天启必会放弃刺杀。” 落凝知晓卫云洲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知晓他定然不会拿雪凰的性命开玩笑，却还是忍不住担心，“会不会太冒险了？” “我们能得到的信息，魅影必然也会得到。拦住旭尧，不仅是为了阻止刺杀，也是为了拦住他枉送性命，雪凰有这个分寸。”卫云洲道。“她只需要拖延时间即可。” …… 第48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白桦山位于尚阳城南部四十里之处，是进入尚阳城的必经之路。雪凰赶到白桦山，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宽阔的官道上此时都是杀戮之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雪凰立于树枝上，看着交手的众人。西岳使团除了一众江湖高手之外，那随行的使团护卫亦是武艺高超。至于那些杀手们，个个黑衣蒙面，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天启的哪些是北渊的。但却能看出其中几人所用的武器都是上等的，武功也更特殊。 旭尧的剑便是一把特殊的武器，但此时他并没有参战。他手下那几个特殊的高手也没有出现，如果是这样的话，刺杀西岳太子并没有胜算。 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难道是消息有误吗？ 雪凰又悄然靠近了些许，总算发现了旭尧的身影。他正冷眼观看着战场，似乎在等一个时机。 旁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傀儡师鬼影，另一个月白长衫，手摇折扇，看起来倒像是个儒雅的世家公子。 雪凰并不认识这个人，但却认识他手里的那把剑。天下邪剑之一的妖月剑，居然会在这里出现。那此人的身份她便可以猜到，便是天启第一杀手组织暗月阁的阁主。 先不说暗月阁有多少精锐杀手，便说能让暗月阁阁主亲自出面刺杀西岳太子，这背后之人便已极为不简单。 那鬼影已经施展傀儡术，倒地而死的那些人开始扭曲着身体站了起来。如同不死不休的木偶朝着西岳使团的人开始扑了过去。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越来越多的人变成傀儡，战场的局势开始发生转变，再僵持下去，西岳使团必败无疑。 可此时北凌接应的人还没到。 雪凰只好飞身而去，以玄冰咒携来漫天冰雪，制住了那些傀儡。 她与鬼影交过手，知晓他的手段在于那些无形丝线。她的寒霜刚好能够克制。 鬼影的控制被打断，他只能暂时收手，看向了旭尧，寻求他的意见。 只见雪凰双掌之间寒霜凝结，一柄三尺剑刃赫然划破长空，浩然剑气挥洒自如，却没有伤到任何一人便分开了刺客与使团阵营。 她落于地面之上，看着树林间的旭尧，“北凌接应之人片刻便能到达这里，再打下去，可就走不了了。” “好功夫”，月白色的身影从林中飞出，携来漫天杀意直逼雪凰，“在下还从未见识过如此奇妙的剑法。” 雪凰纵身一跃，挥剑硬生生接下了他那霸道的一剑，两股剑气顿时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喷涌而出。 在场之人无一例外的震惊，就连稳坐在车驾之中的兰若风也为之惊讶，看着手里的铁剑不断颤动，他已许久未曾拔剑，亦是许久不曾遇到对手了。 那暗月阁主对上雪凰这一剑便十分惊讶，他未曾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竟然有着如此深厚的内力。 二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这个时候，旭尧亦持剑飞身而出，雪凰不得不左手再次凝剑，挡住他那一剑。 只是这二人皆是一流高手，雪凰以一敌二自是不敌。被他二人这合力一击震得手里的剑刃直接碎裂，身体亦向后方飞去。 还未等她稳住身体，她便感受到身后伸出一只手横在了她的腰上，揽着她落到了地上。 雪凰道了一句“多谢”便扒开了对方的手，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身后的人是谁，便重新凝聚剑刃，但不知何时，她的身上突然出现了数条悬丝，她只觉得一股麻痹之感袭来，身体便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 这个鬼影，又搞偷袭？！ 雪凰像是个傀儡一般被提溜到旭尧面前，被他顺势用剑架在了脖子上。 “任务继续。”他冷冷的对着暗月阁主说道。 暗月阁主一挥手，杀手们再次冲向了西岳使团。而他本人亦加入了战斗，因为方才接住雪凰的人正是西岳太子。 他长剑直挑而去，但还未至那西岳太子身前，便已被那傅云深挡下。二人遂过起招来。 雪凰看着旭尧，问道:“为何不退？” “为什么救他？”旭尧反问。 “西岳太子如果死在这里，两国必定开战。” “我知道。” “可一旦开战，战火纷飞，北凌的百姓将生灵涂炭，这也是你想要的吗？”雪凰皱眉道。 旭尧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恨北凌王室，可北凌的百姓是无辜的，他们也曾是北渊的百姓，你的复仇究竟是为了你心中的恨还是为国为民？” “住口！”旭尧冷冷喝道。“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杀我，但我却不能看你送死。你调动了如此之多的杀手，以魅影的情报能力必然有所察觉，于公于私，沈从风和墨云沉都不会任由你刺杀西岳太子。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的人马上就会抵达，你再不走，你和你带来的人都会很麻烦。” “那样的话，北凌不是又少了一个敌人吗？这不是你希望的吗？”旭尧神色未名。 雪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别钻牛角尖行吗？” “说到底，你还是在帮着墨瑞霖和顾清澜拉拢我。”旭尧道。 “你就当我是这么打算的吧。”雪凰笑道。 “可你会后悔。”旭尧神色一冷。 雪凰刚想开口，就见他身后五里处出现了一队官兵，正朝着这里飞奔而来。她神色变化，皱眉道:“黑甲军，寒曦王。” 旭尧也发现身后的声响，转身看着那个领军的红衣男子，身上的杀意又重了几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雪凰道，“还不赶紧撤？” 旭尧收回她脖子上剑，发了个信号，那些杀手们立即开始撤去，然后他看着雪凰道:“你得和我一起走。” 雪凰身上蔓延出一股寒气，那些缠在她身上的悬丝凝结成冰霜后瞬间粉碎。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笑道:“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容易被你那手下控制？我装的。” 旭尧不再多言，飞身离去。 墨云沉及他的黑甲军也在片刻之后赶到，且没有停留，直接分出两支队伍去追击旭尧他们。 墨云沉策马来到雪凰面前，冰冷的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很明显啊”，雪凰挑眉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是吗？”墨云沉诡异一笑，“我怎么觉得是你勾结北渊余孽和天启暗探来刺杀西岳太子呢？” “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你若排排第二，这北凌都无人敢排第一吧？” “拿下。”墨云沉挥了一下手冷冷道。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好你个墨云沉，不分青红皂白，在这里公报私仇，真是岂有此理？ 她岂会任人宰割，当即要动手。却听身后一道晴朗的声音响起，“且慢。” “太子殿下。”墨云沉道了一声，丝毫没有下马行礼的打算。 “寒曦王恐怕误会了，刺杀孤的另有其人，这位姑娘是冒险前来相救的。” “太子殿下初来乍到，莫要被人骗了。”墨云沉冷漠道。 “孤的使团众人皆可作证，何况，孤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位姑娘绝不会是刺客。” “王爷”，雪凰开口，“你要是想抓我，怎么也得想个好点的理由呀！这么拙劣的借口，岂不是让西岳太子殿下看了笑话？” “姑娘”，西岳太子道，“多谢相救之恩，不知如何称呼？”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雪凰淡淡道。再说了，她本来也不是为了救他来的。 “姑娘辛苦，那边就是孤的马车，若不嫌弃，请随孤一同进城。” “不用了”，雪凰看了他一眼道，“借我匹马就好。” 那西岳太子没想到雪凰竟然会拒绝，微微意外后便让人牵来了一匹马给她。 雪凰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看着墨云沉道:“还请王爷前面开路。” 墨云沉冰冷的看了她一眼，策马转过身，黑甲军立即让出一条道路。 雪凰跟在墨云沉后面，然后是西岳使团，一行人再次出发。 墨云沉策马走在最前面，余光瞥见雪凰在他身后，便道:“怎么？你怕我对西岳使团不利？” 雪凰懒得回答他，干脆不说话。她赶了半夜的路，又打了一架，只是觉得累了而已。 墨云沉策马的速度故意慢了慢，和雪凰拉齐了距离，看着她没精打采的模样，觉得有些意外。毕竟那向来张牙舞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居然也会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能赶在所有人之前来到此处阻止刺杀，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喜。” “你也不例外啊。”雪凰淡淡道。“不过你这么兴师动众，如果到最后谁都没有抓到，那可真是丢人现眼。” “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墨云沉冷笑道。 雪凰着实觉得有些困了，不再说话，默默的骑马赶路。 终于在距离城门一里处，她看到了等候多时的顾清澜和墨瑞霖。 她眼睛一亮，急忙挥了挥手，笑道:“清澜哥哥！”说罢，便赶紧策马奔腾而去。 顾清澜向她迎来，意外道:“雪凰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回去告诉你。我一夜没睡，好累啊！” “你先去殿下的马车上休息一下吧。” 雪凰点头，刚想骑马过去，却突然察觉到身后袭来一股冰冷的杀意，但却不是冲着她而来，而是越过她直指顾清澜。 她立即护在顾清澜身前，回身看着那个骑马而来的红衣身影。此时的他，双目冰冷，杀意弥漫，仿佛一个浴血的杀神。 第49章 决定留下 “顾世子，别来无恙。”墨云沉冷冷道。 “见过王爷。”顾清澜不卑不亢的拱手行了一礼。 “上次见面，还是在顾将军的葬礼上，的确是很久了。只是可惜了，他没有死在我手上。” 顾清澜神色一变，“王爷请慎言。” 墨瑞霖过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平安护送西岳使团到达尚阳城，王爷辛苦了，还是抓紧时间入城吧。” 面对墨瑞霖，墨云沉亦是丝毫不放在眼里，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策马离去。 墨瑞霖也不在意，亲自走过去迎接西岳使团。 双方皆以本国之礼见礼，又寒暄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入城。 雪凰钻进墨瑞霖的马车，里面还备了水果、点心、茶以及香炉。 “你是来接人的吗？”雪凰无奈笑道。 “收到卫兄的消息那一刻我的确很急，但随后又听说寒曦王带着黑甲军出城我就完全不担心了。不过我要是知道你也在这里，那我和清澜必定十万火急来相助。”墨瑞霖笑着为她倒了一杯茶。 “我是偷听到我二叔和落凝姐姐的话，来不及等你们了。但其实以西岳使团的实力是可以坚持到墨云沉到来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还是多谢了。” “好说。”雪凰笑道。“五哥，问你个事。” “说吧。” “那墨云沉似乎对清澜哥哥敌意颇深，他们以前有过节吗？” “清澜的父亲和墨云沉的父亲寒曦侯曾同为司马大将军，跟随定国将军沈从风一同出征北渊，但据说攻城之时两个人意见不和，顾将军选择了撤退，而寒曦侯执意攻城，却不想落入了城中守军的圈套，战死沙场。那以后，寒曦王把他父亲的死怪在了顾将军头上。他认为是如果不是顾将军撤军，他父亲不会死。那之后，顾将军再也没有去过战场，也是寒曦侯的死给他留下了心病，最后遗憾去世。” “原来是这样”，雪凰道，“可这关清澜哥哥什么事？” “当年之事导致寒曦王性情大变，他的行事也愈发偏执狠辣了。”墨瑞霖叹道。 雪凰想起曾经窥探过的墨云沉的内心，白衣少年不复，只余染血的地狱人生。这样的遭遇的确让人唏嘘不已，但这一切并不能人忽略他滥杀无辜来炼制血蛊。所以雪凰唏嘘之余，对他没有半分同情。 墨瑞霖途经锦绣楼后，雪凰便跳了出去。她着实觉得有些困了，跑回房间以后倒头就睡。 反正西岳使团已经平安到达，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和她关系不大。 雪凰一觉睡到了傍晚，正好觉得肚子饿了，便去找卫云洲一起吃饭。 饭桌上，雪凰问道:“二叔，寒曦王的人有没有抓到旭尧或者是天启的探子？” “天启的人除了暗月阁的杀手，几乎都已落网。天启布置在尚阳城的谍网会遭受重创。至于旭尧携北渊余党全部撤离，被抓的大部分都是他在江湖中雇佣的杀手。” “黑甲军的实力不容小看，能逃脱已是不易。”雪凰道。 “你和暗月阁的阁主交过手，他实力如何？”卫云洲问道。 “跟那个旭尧不相上下。不过如果我认真和他打的话，他应该不是我的对手。”雪凰笑道。 卫云洲瞟了她一眼，“这么自信吗？” 雪凰放下筷子，看着卫云洲淡漠的脸色，道：“二叔，我决定暂时留下，以后你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比如这次，你是故意让我听到旭尧要刺杀西岳使团的消息吧？” 卫云洲沉默不语。 “你和旭尧同为北渊故人，你其实并不想他死。但你又不能出面，所以才让我去阻拦。可是，你为何觉得我一定能拦住他呢？” 卫云洲依然沉默不语。 雪凰垂下视线，在她的心底隐隐有一个猜测，但是她没有追问。她只想活在当下，不想辜负那些拼尽全力隐藏真相只为她开心活着的人。 “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不过二叔，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管未来有什么结果，我都会自己承担。”雪凰笑道。“好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无聊的躺在了床上。 本来约好了今日要和顾清澜一起赏月，不过他和墨瑞霖忙着接待西岳使团，实在无法脱身，只能差人给她递个口信说改日再约。 雪凰白日里睡的太多，这会倒是睡不着了。她翻了个身，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道：“给我讲个故事吧？” “我脑子里的故事这么多年都给你讲的差不多了，实在想不起来了。” “那你再和我说说你那个世界的事情。”雪凰道。 “要不我念几首诗给你听？” 雪凰想了想，道：“行吧。”她闭上眼睛，听着宝石里的少年念起了诗，不知不觉困意袭来，她的眼皮又开始打架，渐渐的睡着了。 这一觉倒是睡的极其不踏实，因为她梦见自己肚子疼，结果醒来以后发现自己真的肚子疼。 这熟悉的感觉让她瞬间意识到自己到了月事期，看来这几天不能出去乱跑了。雪凰缩在被子里睡去，不过剧烈的疼痛却让她睡的十分不踏实。以至于第二日她疼的都没有力气起床，还是落凝发现她一直没起来吃饭，给她送早饭的时候才察觉到她的状况。 她当即让人送了一壶热水，用热毛巾敷在她额头上，又让厨房炖了鸡汤给她送来了。 雪凰强撑着坐起来喝了一碗，“谢谢姐姐。” “是不是着凉了？” “我自小体寒，和体质有关。”雪凰道。 “那平日里可要好好注意，这也是可以调理的。” “没事，挺过去就好了。” 落凝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道：“你个傻丫头。想来在鬼谷中，也没有人同你讲过这些吧？” 雪凰没有说话，也不是无人和她讲过，而是她这个体质实在特殊。 “好了”，落凝扶着她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这几日不要乱跑，好好休息，下床记得穿鞋。” 雪凰看着她满眼的温柔，笑道：“有你这样的姐姐真好。” 落凝一愣，随后笑道，\\\"别说傻话了，快闭上眼睛再睡会。等醒了就没事了。\\\" \\\"恩。\\\"雪凰闭上了眼，她现在浑身没什么力气，也只有睡着了以后才能忽略肚子的疼痛。 落凝看着她的模样，神色划过一抹叹息，鬼谷的天才少女，看起来多么光芒万丈，但又谁知道背后的心酸呢？ 她默默的走出了房间。 雪凰连着在房间里歇了好几天，终于熬到了月事期结束。 \\\"呼......\\\"长舒了一口气，雪凰起身好好洗漱了一番，然后打开了衣柜。最后选择了墨瑞霖当时送给她的那一套青白相间的纱裙，穿好衣服，她便推门出去了。 第50章 以武会友 隔壁卫云洲的房间似乎有说话声，她直接过去，“二叔。” 推开卫云洲的房门，她便看到墨瑞霖也在，正和卫云洲在说话。只是此时的墨瑞霖一脸愁容。 雪凰好奇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墨瑞霖见到她微微一笑，又见她穿上了自己送的衣服，笑道:“这套衣服果然很适合你。” 雪凰坐到桌边，“那还要谢谢五哥了。” 墨瑞霖凑近些许，低声道:“悄悄告诉你，清澜最喜欢的就是青色，所以我特意挑了这个颜色给你，记得一定要穿着去见他。” 雪凰笑了一下，“你刚才还满脸愁容，发生什么事了？” 提到这里，墨瑞霖叹了口气，道:“自然是西岳使团的事。之前我们猜的不错，他们带了那么多的高手的确是来切磋的，美其名曰，以武会友。” “那看你这表情，难不成北凌输了？” “那倒不是”，墨瑞霖道，“西岳使团扬言任由北凌高手挑战，来者不拒。于是我上奏将双方会武之地定在了轩辕台，百姓亦可在远处观看，北凌国民皆可挑战西岳使团，只是打到现在了，我方战绩不容乐观啊。 ” “兰若风出手了吗？”雪凰问道。 墨瑞霖摇摇头，“就连那傅云深和陆辰都尚未出手。不过应该也快了，近几日江湖高手皆连来到尚阳城，西岳使团已经连败三场了。我今日来，就是想请卫兄帮忙，以卫兄的实力必然能胜过这二人。” 雪凰看了卫云洲一眼，毫不客气的道：“虽说二叔你打不过兰若风，但你只要胜了这二人，逼得兰若风出手，那北凌也不算丢人。” 墨瑞霖讪笑了一声，“卫兄，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卫云洲看向雪凰，墨黑的眼睛仿佛翻涌着旋涡，“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让他出手。” “那你这是承认我功夫比你好了？”雪凰笑道。 卫云洲神色透着认真，“你的玄冰咒对敌人有着克制作用，配合双七剑法，如虎添翼。” “你认真的？”雪凰意外道。 卫云洲点头。“我只是能够逼他出手，而你却是有机会成为他的对手。”说实话，在卫云洲心里，雪凰的确算的上是鬼谷千年不出世的天才，只不过以他的个性，是不会说出口的。要不然这丫头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雪凰挑了一下眉头，自从出了鬼谷，这一路的确遇到了很多高手，但结果也是很惨淡的。真要让她去挑战兰若风，那岂不是要被打得很惨？不过雪凰完全没有在怕的，比武而已，又不是拼命，而且那兰若风一把年纪了，自己输了好像也不丢人。 于是她笑道：“那成，等你们实在无人可上之时，我去救个场。” 墨瑞霖开口，“论武功，以二位的实力，我是不担心的。我现在更担心的是文斗。那黎轻语至今还未逢敌手，我实在忧心啊。至于琴姬，如果没有清澜在，我们会输的更惨。” “清澜哥哥去了？” “清澜昨日与那琴姬对阵书法，替我们扳回一局，今日将以围棋对阵。不过我完全不担心，他定然能赢。只是之后呢，清澜纵使学识渊博，可他不擅歌舞和音律。” “五哥。你怎么不早说？”雪凰站起身，匆忙向外跑去。顾清澜要挑战西岳使团，她怎么能错过呢？当然是要为他加油去啊。 “雪凰……”墨瑞霖眼见她一溜烟就没影了，嘴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卫兄，我忘了跟你说了，这次双方比试地点虽然在轩辕台，但是百姓只能在远处围观，想进去只能比试。” 卫云洲看了他一眼，起身就走。墨瑞霖赶紧起身跟上。 果不其然，雪凰到了轩辕台之后，发现那里被重兵把手，普通百姓只能远远地在周围的看台上围观。这样的距离根本看不见具体的战况，只能干等着里面传出是输是赢的消息。 得知要进入必须要至少选择一项挑战之后，雪凰有些发愁，现在就要挑战兰若风吗？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这个时候，街上驶过来一辆马车，停在了轩辕台的入口。观那马车豪华不已，又有数名身着宫装的女子随行，可见里面的人应该是皇宫来的。 雪凰正好奇着，就见守卫轩辕台的士兵全部下跪行礼，口中喊道：“参见星月公主。”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走出一个身着华丽，头戴凤冠的女子，正是墨星月。她也看见了雪凰，有点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雪凰也问道。 墨星月撇了一下嘴，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也不想来，是父皇非要让我来的。” “他不会想让你嫁给西岳太子吧。”雪凰道。 “先不说这个，你来这做什么？” “清澜哥哥在里面对阵琴姬，我想进去看看，但他们非要让我选择一项进行挑战。” “那你就选啊。你不是功夫很高吗？” “还不是时候。” 墨星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带你进去。”说完，她挥手让那些跪在地上迎接的人起来，然后道：“她是本公主和五皇子的好朋友，本公主可以担保，让她进去。” 守卫在轩辕台的士兵统领其实雪凰记得，他叫谭峥，禁军副统领，定国将军沈从风的人。他倒是没有阻拦墨星月，而是道：“公主请。” 墨星月拉住雪凰，带她朝着轩辕台里面走去。 第51章 观战 这轩辕台本是北凌承天祭祀之地，历代帝王皆以此地祭祀天地，祈求得天庇佑，不受战乱侵扰，国运昌隆。 其规模巨大，宏伟壮观，堪称北凌最顶级的祭祀之地！ 它全部以青石建造，呈四方之形，占地广阔，长宽都达数百米，共十八级台阶，周围又分出四节台阶，各连着四个稍微小一点的祭台。 每个祭台上都雕刻有神兽，或是人物图案，以及神兽背后的图腾，显得庄严肃穆。 而在这些神兽和图腾旁边，分别竖立着两根柱子，上面都刻着盘龙的浮雕。 所有的浮雕都由当时最好的工匠精心雕琢而成，上面的花纹直到现在还是那般精美华丽，栩栩如生。 此时轩辕台四周的空地之上临时搭建了许多座亭子，每个亭子里都坐满了人，这是供西岳使团和北凌贵族和官员们观战用的。 王室贵族的座位在北面，西岳则在东边。由于每个亭子都有帘子挡着，所以根本看不清对方都有谁。 北凌这边西面的都是朝中三品以下的官员以及礼部和鸿胪寺的人，南边人比较少，多数为禁军侍卫。 雪凰跟着墨星月一路往北面的亭子走去，她们两个不想引人注意，所以墨星月事先就让人吩咐下去，不用行礼迎接，装作看不见就行。 俩人低调的从轩辕台下走过去，不过以她们两个人容貌实在是很难不引起西岳使团的注意。 东边最中间的亭子里，一个身着暗黄色蟒袍，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本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喝茶。远远的见到她二人走来之时，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他旁边坐着一个身穿青灰色儒衣的男人，看起来有五十岁了，两鬓斑白，正抱着剑闭目养神，但他身上的气势凛冽逼人，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师父，你觉得这北凌会有值得你出剑之人吗？”年轻的男子开口。 “有，但却没有能成为我对手的人。” “师父的剑术造诣我自是不怀疑的，但我怎么觉得有这样的人呢。” “如果真的有，那我的剑定然会很兴奋。” 年轻男子笑了笑，视线一直追随在雪凰的身上，直到她们的身影被帘子挡住。 雪凰在座位上坐好，便看向了轩辕台上，那四个小一点的祭台位于东南、西南、西北和东北方位，分别是黎轻语、琴姬、陆辰和傅云深，此时皆与人对阵。 顾清澜在西南位置上，正与琴姬对阵围棋。 雪凰的位置较高，能够看到他们的棋盘之上已经摆满了棋子，但看不清局势。她只能从那琴姬微蹙的眉头上判断此时应是顾清澜处于上风。 “你放心，澜哥哥素有北凌棋圣之名，肯定能赢的。”墨星月道。 “我自然相信他”，雪凰道，“但他也只能赢这一局了。你总不能让他去和琴姬比唱歌跳舞吧？” “你不会吗？” “我当然不会。”雪凰翻了个白眼道。 “我这几天可是绞尽脑汁，就想着怎么才能赢过她们，可惜我实在草包，感觉什么也赢不了。” 雪凰看了她一眼，无奈道:“有点自信行吗？我还真是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有自知之明的人，损起自己来毫不客气。” “我说的是实话。” “起码你长得比她们好看。这一点她们就比不过你。”雪凰笑道。 “我觉得你才是在损我。” “说真的，你真的什么都不会吗？” 墨星月喝了一口茶，道:“那倒也不是，诗词、音律和歌舞，我也是略懂皮毛的，只不过如果和她们比起来那自然是比不过的。” “你会弹琵琶吗？”雪凰问道。 墨星月点点头，“会啊。” “我梦里曾有一首旋律，曲意优美，荡气回肠，仿佛弹奏出了百年盛世繁华。作为北凌的公主弹一首这样的曲子才叫应景。” “梦里？” “拿纸笔。” 墨星月将信将疑的让人取来纸笔，然后看着雪凰闭眼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后就在纸上利落的写出一首曲子。 墨星月的手不自觉的动了起来，虽未听其声，但却能感受到这首曲子绝对让人震撼不已。 “你抓紧背下来，找时间好好练一练。这首曲子最好配合鼓声，那样更有气势。”雪凰道。 “它叫什么名字？” 雪凰想了想，“没有名字。你好好学吧。” “我回去就练。”墨星月立即开始记谱子。 墨瑞霖这个时候也带着卫云洲来到了轩辕台，一见面他就问道:“你打算挑战哪个？” “我还没定下来”，雪凰道，“是公主带我进来的。” 墨瑞霖和卫云洲坐了下来，一起观看着台上的比试。 “这几日来到尚阳城江湖高手颇多，西岳使团也不得不派出傅云深和陆辰了。”墨瑞霖道。 卫云洲没有说话，视线一直在傅云深的剑法上。 雪凰也始终关注着轩辕台上的比试，那黎轻语又赢了，傅云深和陆辰也棋逢对手，打的不分上下，不过最后的结果是却是一胜一负。 那个赢了陆辰的人是江北段家的少主，在江湖上很有名气，据说他叫做段飞，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少年公子，在剑术上颇有天赋。 是以他赢了陆辰之后，没有再挑战傅云深，而是离开了。 雪凰看的出来，这段飞并不是因为大战一场想要获得缓冲的时间，而是那傅云深的剑术在他之上，就算全力以赴仍没有胜算。 她看向卫云洲，“二叔，以你的剑法定然能胜过他，要不要考虑出手？” “方才一战，他消耗太多体力，我此时出手，与趁人之危何异？”卫云洲淡淡道。 雪凰知道卫云洲的性格，遂不再多言，仍旧关注着顾清澜与琴姬的较量。 看那琴姬面露难色，雪凰便知道，顾清澜赢定了。果然又僵持了半个时辰之后，琴姬认输了。 鸿胪寺的人立即眉飞色舞的宣布，“围棋比试，北凌清澜公子胜。” 此话一出，北凌的官员各个眉开眼笑，消息传到外面围观的百姓里，亦是响起了阵阵喝彩之声。 第52章 挑衅 墨瑞霖使唤了一个随从去把顾清澜迎到了这里，雪凰赶紧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清澜哥哥辛苦了。” 顾清澜见她在此，颇有些意外，他方才一直沉浸在棋盘上，根本未曾注意雪凰她们的到来。 “多谢。”他接过茶杯道。 顾清澜今日穿的是雪白的中衣，束着银缎的腰带，外面则是一袭青色的长袍，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儒雅俊美。 当然还是因为他容貌俊逸洒脱，长身玉立，所以穿什么都好看。 雪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向了墨瑞霖，果然他正一脸笑意的盯着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顾清澜坐下问道。 “是雪凰姑娘听说你在这里对弈，便匆匆跑来这里为你助阵来了。”墨瑞霖意味深长的笑道。 顾清澜望向雪凰的目光带了无法掩藏的温柔，这几日一直忙于西岳使团的相关事宜，他一直没有见到她，没想到她会出现在心里，他心中竟忍不住欢喜。 “清澜哥哥有棋圣之名，赢是必然的。”雪凰笑道。 \\\"雪凰姑娘过奖了。\\\"顾清澜微笑道，\\\"我今日只是运气好而已。\\\" \\\"不管怎么样，赢了就是赢了嘛，不需要谦虚的。”雪凰道。 “今日战况不错”，墨瑞霖笑道，“可以喝杯酒庆祝一下。” 卫云洲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才赢了这么几局，你就高兴成这样？” “因为我相信卫兄和雪凰姑娘的实力。”墨瑞霖笑道。 “五哥，你说西岳使团大老远跑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切磋吗？”雪凰不解的问道。 \\\"不然呢？\\\"墨瑞霖反问道。 雪凰摇头，\\\"我猜测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目前为止，我也看不太清这西岳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北凌绝不能输。”墨瑞霖道。 \\\"五哥放心，我和二叔会帮你的。\\\"雪凰说完，望向卫云洲，“对吧？二叔？” 卫云洲冷眼看着她，只道:“你若想和兰若风一战，最好马上回去练剑。” 闻言，顾清澜看向雪凰，眉头微蹙，担心的问道:“你要挑战兰若风？” 雪凰点点头，“兰若风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剑术大家，能和他切磋一番也算难得。” “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只是比武，他那么大年纪，又身在尚阳城，怎么可能欺负我一个孩子？”雪凰笑道。 顾清澜心中清楚，江湖中人自有其行事风格，但却难免会担心雪凰受伤。“那定要小心一点。” “还早呢。”雪凰道。 墨瑞霖开口，“那这样，我们去天香楼喝酒吧，上次的花间雪味道甚好。” 闻言，墨星月眼睛一亮，收好曲谱就道:“我也去。” “你方才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墨瑞霖问道。 墨星月无奈道:“我还以为你根本没看见我呢。” “怎么会？” “我不告诉你”，墨星月神秘的笑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那我们走吧。”墨瑞霖道。 几人刚要起身，这个时候却听见轩辕台上的琴姬突然开口，“小女子不才，不知可否有幸能与贵国的星月公主比试一番？” 墨星月顿时一愣，看向墨瑞霖眼中都是求救，仿佛在说:我不会啊！ 墨瑞霖自然知道她的水平，琴棋书画哪一样都是一般，要和那西岳第一才女比试，绝对是惨败。 但当着北凌百姓和西岳使团的面，既不能仗着身份拒绝，又不能不应战，这该如何是好？ 琴姬再次道:“小女子自知身份卑微，而星月公主人如其名，若星辰、若明月，实为天之骄女，琴姬若能得公主赐教，不胜荣幸，还望公主屈尊赐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拒绝。墨星月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琴姬姑娘过誉，本公主倒是不如你这般有才华，不过贵国使团远道而来，本公主自然不会拒绝。你想比什么？” “诗词如何？”琴姬笑道。 墨瑞霖低声道:“真会选，星月最不喜欢的就是诗词了。” “我北凌尚武，即便是女子也习武，对于吟诗作对这种文绉绉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因为没什么意思。”墨星月道。 雪凰暗道:好口才。把不会说的这么大方。 那琴姬笑了笑，道:“诗词是有些文绉绉，但是以公主的学识应该能让我等大开眼界。\\\" 这是非比不可了。 墨星月眉头微蹙，刚要开口，雪凰便走到了她身边，道:“既然琴姬姑娘想比诗词，那就比一比吧。” “你搞什么？”墨星月低声道。 “在下不才，愿替星月公主上台。”雪凰道。 “恕琴姬失礼，敢问姑娘是？” “一个略懂诗词的无名之辈”，雪凰笑道，“既然我们公主不喜欢诗词，琴姬姑娘这般学识渊博，当知强人所难有失风度，不如你我先较量一番如何？” 那琴姬仍然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闻言脸色毫无波动，微笑道:“是我的荣幸，姑娘请。” 雪凰缓缓的朝着轩辕台走去。 “卫兄”，墨瑞霖笑道，“看不出来你们鬼谷派如此优秀啊！” 卫云洲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据我所知，她从未学过诗词。” 闻言，墨瑞霖一口茶喷了出去，震惊道:“什么？那你怎么放心她上去？” 卫云洲没有说话。 墨星月也担忧不已，“她真的有把握吗？” 唯有顾清澜神色自若，看着雪凰的背影，他心中无比的坚信，她定然有十足的把握。 走上轩辕台的雪凰，一瞬间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并非她此时肩负一场胜负，而是那惊为天人的容貌。 北面的某个亭子里，隐约可见一个红衣身影，执着酒杯随意的靠在椅子，冰冷的目光落在轩辕台上。 居然不是比试武功，而是诗词，有意思。 北凌的官员们各个对雪凰投来鼓励的目光，唯有雪凰面上虽然淡定，但心里却是心虚。 她哪会什么作诗啊？此时敢走上来，不过是因为她有后手而已。 第53章 逍遥剑，逍遥诗 雪凰心中不断念叨着:各位诗词大家，对不住了，借尔等传世之作一用，若他日得见，必厚礼谢之。 琴姬见她如此气定神闲，摸不准她的实力，开口道:“诗词歌赋，兴之所至，诗词自来，我们便任意作诗如何？” “可以。”雪凰道。“请吧。” 那琴姬思索了一番便道:“风暖草长愁自醉，花下只愁风雨生，雪寒难得渡江船，月过回塘万竹悲。” 那琴姬话一落，西岳使团的人便得意的笑了。 雪凰笑了一下，朗声开口，“你要不要再来一首？” “为何？” 雪凰满脸天真的诚恳，“因为我这首诗若是念出来，你就不好意思再作诗了。” 琴姬心道:好个狂妄的丫头。 雪凰看向卫云洲，“二叔，借剑一用。” 卫云洲双指划过剑柄，断魂如离弦之箭飞出，稳稳的落在雪凰手中。 “你这是做什么？”琴姬问道。 西岳使团的一众武者也紧张了起来，看着雪凰面色不善。 雪凰只是一笑，直接舞起剑来，她的剑意并没有杀气，只有一股江湖侠客的豪气。若行云流水，若乘风而行，挥洒自如，逍遥自在。 这是鬼谷派少有的一式剑法，为上代鬼谷先生醉酒时所创。它没有名字，只有一股逍遥之意。 这一代弟子中，却只有雪凰和容屿习得。雪凰生于山水之间，心境纯然，天真无邪。容屿有守天下之志，是真正的江湖侠客，为剑而生。她们的剑意有凛然杀气，亦有逍遥之心境。 卫云洲始终负重前行，他的剑意永远只有杀意，即便偶尔那么一刻放下杀意，他的剑意也是冰冷的。雪凰的三师姑华瑜，为情所困，放弃了习剑，更不可能练成。至于雪凰的小师叔苏临瑾，他有少年心性，但他的剑意也没有这般潇洒自如的浩然剑气，因为他太过贪玩。 如果这套剑法一定要有名字，那便叫它逍遥之剑。 随着雪凰的剑式不断舞出，华美而又气势磅礴的诗句也从她口中念出:“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绝美的诗句由着天籁一般的嗓音缓缓吟诵而出，配合着气势大开大合的的剑法，二者相得益彰，犹如神山之巅传颂的篇章。而那舞剑之人，水袖轻扬，如同神山之巅遥不可及的仙子。在场之人，无一不为之震惊，这人、这剑法、这诗篇，在文者眼中，这才是惊才绝艳的才女，在武者眼中，这才是江湖侠客，少年凌云气。 就连西岳使团众人也不禁为此情此景所心悦诚服。 雪凰收剑反手立于身后，以北凌之礼对着琴姬的方向行了一礼，却又似乎是对着她身后的浩瀚蓝天。 那琴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回礼道：“姑娘文采，惊为天人，琴姬甘拜下风，愿意认输。” 雪凰笑了笑，转身朝着轩辕台下走去，但这时候，西岳使团的方向飞来一个年轻人拦住了她的去路，正是傅云深。 对方对她行了一礼，道：“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能与这柄剑的主人试剑？” 雪凰挑了一下眉头，有点意外，她还以为这傅云深拦住自己是为了和自己比试，没想到是卫云洲。于是她道：“那你拦我做什么？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傅云深一愣，也对啊！他转身望向卫云洲的方向，道：“若我没有认错，这位姑娘手中之剑，名为断魂，乃天下邪剑之首。” 此话一出，不少江湖之人震惊。对于那些不习武之人来说，剑只不过是一块铁，但只有习剑之人才知道，断魂这个名字在江湖中有着多么响亮的名号。 “是又如何？”卫云洲坐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淡漠的反问。 “能使用这柄剑的，必然是绝顶高手，愿与阁下试剑，还请赐教。”傅云深道。 卫云洲淡淡道：“你我试剑是必然的，但不是在今天。” “为何？”傅云深不解道。 卫云洲懒得解释，飞身上台，从雪凰手里接过断魂直接离去。 那陆辰见此，亦飞身上台，拦在了卫云洲面前，略有些不满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卫云洲没有回答，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陆辰被无视，顿时有些急了，拔剑便朝着卫云洲的背影刺了过去。 感受到剑意的卫云洲，直接回身挡下这一剑。紧接着反手一击而去，断魂甚至没有出鞘，强大的内力便震得那陆辰退后了数步。 陆辰方才内力耗损，接不下这一剑也在意料之中，但是在场习武之人都清楚，纵使那陆辰尚在巅峰时期，也未必会是卫云洲的对手。 “我果然没有看错”，傅云深眼中露出一抹棋逢对手的兴奋，“阁下果然是绝顶高手。” 墨瑞霖和顾清澜也走了过来，墨瑞霖道：“傅先生，你上午已经连战两场，不如先休息一下，两位明日再切磋也是可以的。” “五皇子殿下言之有理”，身着蟒袍的西岳太子走了出来，“云深，如遇高手，需全力以赴，以示敬重。” “是。”傅云深应了一声便和陆辰一起退下了。 “原来太子殿下也在。”墨瑞霖道。 “今日的比试甚是精彩。不枉此行。”西岳太子道。 墨瑞霖笑了一下，作为赢得那方，自然不能表现的太过得意。他谦虚道：“能得见如此精彩的比试，的确是有幸。” 西岳太子走向正在和顾清澜说话的雪凰，“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果然是好诗句。诗词这一局，我西岳愿意认输。” “承让了。”雪凰道。 “上次有幸见识姑娘的武功，这次又见识了姑娘的文采，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卫雪凰。” “姑娘文采斐然，只是孤有几处不解，还请姑娘解惑。” “什么？”雪凰问道。 “这黄河是指什么河？” 雪凰心道：我也没见过，我怎么知道？ 这个时候，雪凰脖子上的宝石传出一个声音，唯有雪凰能听见，“你就说是天河吧。” 雪凰伸出手指指了一下天上，“天河。” “那岑夫子和这丹丘生又作何解释？” 这次不用宝石里的少年解释，雪凰直接道：“是我江湖上结识的隐士高人。” “原来如此”，西岳太子若有所思道，“那这陈王又是哪一位王爷呢？” “是他们故事里讲的人。”雪凰道。 “但愿长醉不复醒，果然是好诗啊。”西岳太子叹道。 雪凰笑了一下，上扬的嘴角透着一丝心虚。这的确是可以传颂千古的诗句，可惜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也只是借用了他人的文采和名气而已。 为了不让这西岳太子继续追问下去，雪凰拽了拽墨星月的衣角。她瞬间理解，对着墨瑞霖道：“皇兄，我出来的时间不早了，回去晚了父皇会怪罪的。” 墨瑞霖也不想让她和西岳使团有太多关联，于是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太子请随意。” 墨星月拉着雪凰行了一礼，便往外面车辇走去。 “再会。”西岳太子道。 墨瑞霖和顾清澜同他告辞，一起离开了轩辕台。 西岳太子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也返回了使团。今日连着输了好几场，得好好的安排一下了。 第54章 最坦率的公主 轩辕台外，墨星月的马车和墨瑞霖的马车都在，卫云洲破天荒的没有先走一步，而是在马车里等着他们。 墨瑞霖心情甚好，笑着说道:“今天我们连着赢了三场，必须要喝酒庆祝一下。清澜和雪凰是大功臣，你们想去哪里？” “还是回锦绣楼吧。”雪凰道。“接下来还有硬仗呢。你们说呢？” 顾清澜表示没意见。 墨瑞霖笑道:“那好，去锦绣楼。” 闻言，墨星月立即跑过来撒娇，“哥哥，带我一起去。” “不行，要是让父皇知道，会责骂你的。” “没事的，我就说跟你在一起，父皇不会反对的。而且这场两国比试，我身为公主，当然要积极参与。” “那也不行。”墨瑞霖板着脸拒绝，他还不了解这个妹妹吗？分明是想出去玩。他也知道墨星月一直被困在宫里十分憋屈，但是他更不想她和西岳扯上什么关系。 “求你了嘛。” 墨星月拉着他的胳膊摇晃着，一脸哀求。 墨瑞霖被她缠的没办法，道：\\\"好吧，不过你不许乱跑。\\\" \\\"嗯！\\\"墨星月点头答应，\\\"那哥哥，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说完，拽着雪凰上了墨瑞霖的马车。 墨瑞霖吩咐墨星月的随行宫女和车驾先回他的王府等候，然后和顾清澜一起上了马车。几个人便往锦绣楼而去。 为了不引起注意，马车停在了侧门。 雪凰拉着墨星月一溜烟从锦绣楼的侧门上到了她三楼的房间，锦绣楼的最西侧有一个比较隐蔽的楼梯，一般的人不会往这里来，所以正好带着墨星月从这里进来。 “这是我房间。”雪凰道。 墨星月转了一圈，心中惊讶，这里虽然没有她的宫殿大，但无论是摆件还是布置都要精致奢华的多。且这里的窗户视野开阔，能直接从这里望到皇宫。 “不错嘛！锦绣楼不愧是北凌最大的风月场所。” 雪凰无奈笑道:“好歹是公主，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行吗？” “我在皇宫里待了十五年，很少外出的，我当然没见过尚阳城以外的风景。” “你真是我生平所见最坦率之人。” “听说这里美人无数，各个多才多艺，我们下去看看吧？” 雪凰险些一口茶喷出去，“来这里的都是尚阳城的王侯贵族，达官显贵，你要是被撞见，不出片刻就能传到你父皇耳中。” “我们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墨星月道。“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必得亲眼看看。” “胆子够大”，雪凰笑道，“我喜欢。不过你这衣服得换一下。还有你脑袋上的凤冠摘下来。” 墨星月见她答应，赶紧脱了那华丽宫装，然后坐到梳妆台前去解头发。 雪凰从柜子里翻了一套粉红色的衣服出来，这是她最不想穿的颜色，倒是很适合墨星月。 她拿过去给她，然后帮她拿下了头上的凤冠，“这么重？你顶在脑袋上不累啊？” “这不算重，皇后的凤冠才重呢。” “趁着清澜哥哥他们和我二叔在隔壁聊天，你赶紧把衣服换了，我们下去玩一会。” 墨星月赶紧点头，穿好衣服，随着雪凰一起溜到了二楼一间无人的雅间之中。 从这里亦可以望到一楼的舞台，上面有舞姬跳舞，亦有歌喉动听的美人和吹箫抚琴的少年琴师，角落里还有吟诗作对的才子佳人和投壶饮酒的江湖侠客。 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华灯照射之下，一片奢华。 “这可比皇宫宴会热闹多了”，墨星月道，“每次在皇家宴席上，大家都拘谨着，歌舞也都是没意思的很。” 雪凰端着好几盘精致的点心小吃走进来，放在桌子上道:“那当然了。皇宫和这里肯定不能比。不过你这是第一次来，所以觉得新鲜好玩，你要是天天都在这看，或许就不这么觉得了。” “我要是能天天来这里，不用在那规矩甚多的皇宫中待着，那我倒是愿意一辈子不回去。” 雪凰翻了个白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的身份可是这世上多少女子羡慕不来的？” “可你就不在她们之中。”墨星月道。 “那当然，谁让我长得好看，武功又高呢！” 墨星月噎了一下，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毕竟雪凰说的也是实话。她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看向楼下。 第55章 情敌沦陷 雪凰肚子饿了，便专心的吃东西。在锦绣楼这么久，下面那些东西她早就看过了。 没一会，墨星月转过头来，别别扭扭道:“那个……今天谢谢你帮我。” “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清。”雪凰故意道。 “我说谢谢你帮我。”墨星月无奈道。 “不客气”，雪凰满意一笑，“你之前也帮我，就当还你人情了。何况，你是五哥的妹妹，他待我很好，帮你也算是帮他了。” “你还有多少本事是没露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雪凰笑道。 “喂，你这样很欠揍啊！要不是打不过你，我肯定先打你一顿。” “我说的实话。”雪凰一脸无辜。 “那你对挑战兰若风到底有没有把握？” “当然……没有。” 墨星月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眼睛道:“那你还要去挑战？” “如果不挑战，你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你们习武之人的脑子好像是和常人不太一样。” 雪凰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刚才是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墨星月否认。“我是怕你输了，丢了我北凌的面子。” “我又不是你们北凌的人。”雪凰笑道。 “好吧。”墨星月无奈道。“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的担心你。毕竟你也算是替北凌出战。说吧，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雪凰想了想，道:“你上次在太极殿给我带的那个桂花杏仁酪，下次给我带点。” “就这个？”墨星月意外道。 “多带点其他的也行。” 墨星月看着雪凰纯真的笑容，竟忍不住觉得她贪吃的模样甚是可爱。 不对不对！墨星月心中一激灵，她怎么能觉得她可爱呢？她可是自己的情敌啊！要坚守底线才行。 于是墨星月又板起脸，看向了一楼。但架不住雪凰不断拿好吃的诱惑她，又给她说了许多在鬼谷自己闯荡江湖的趣事，墨星月一边狠狠的鄙视自己，却一边又在没出息的沦陷。 在楼下呆了一个时辰，落凝找了过来，说是墨瑞霖在找她们。 俩人又避开二楼的人，回到了三楼卫云洲的房间。 “星月”，墨瑞霖无奈道，“你是不是又去闯祸了？” “才没有。” “这里进出的，多半是达官显贵，你要是被人认出来，父皇绝对会把你关起来。” “放心吧”，雪凰笑道，“有我在，没人能发现她。” “你们两个去哪了？”墨瑞霖问道。 “就是楼下坐了一会儿。你们在聊什么？” 顾清澜开口，“我们在想，接下来应该如何应战西岳使团。目前来说，北凌仍然处于下风。” “北凌人才济济，还未显露真正的实力。那沈从风、墨云沉，还有其麾下党羽以及诸多武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想赢兰若风或许困难，但其他人还是赢面很大的。”雪凰笑道。 “比如你。”墨瑞霖笑道。“不过，只是切磋而已，你可别受伤啊，要不然有人会心疼的。” 雪凰翻了个白眼，“五哥，你身为皇子，能不能严肃一点？”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先告辞了。”说完，拉起墨星月准备走。 “我还没待够呢。”墨星月不情愿道。 “卫兄和雪凰要练功了，没时间陪你胡闹。”墨瑞霖拽着她出了门。 顾清澜也起身告辞，临走时又不放心的望着雪凰嘱咐道:“雪凰姑娘，你千万小心，切莫受伤。” “知道了。”雪凰笑着送他离开。 告别了他们，雪凰也回到房间开始练功。 她的剑法不需要再练，因为论精湛程度已经不输于卫云洲和容屿，她要做的是将玄冰咒再提升一个境界，从而与双七剑法结合，这样才能有胜过兰若风的机会。 第56章 卫云洲首战 与此同时，在西岳使团驿馆，以西岳太子为首，正在讨论着接下来的布置。 “那二人的身份还没查到吗？你们的效率越来越低了。” “殿下恕罪。”一名护卫打扮的人单膝跪地，满脸为难和惊恐，“那两人都是高手，我们的人不敢跟的太近，但探子方才来报，他们离开轩辕台以后去了锦绣楼，直至方才，墨瑞霖和顾清澜还有他们的公主离开了，但那两人还在锦绣楼。” \\\"太子殿下，您看，我方是不是要派人出去查探一番？\\\"一名身穿黑色劲装，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朝着坐在主位上的西岳太子拱手说道。 中年男子身材高大威猛，体型健硕，满脸虬髯，双目炯炯有神。这名黑衣男子叫做刘虎，乃是一名武将，是西岳国的禁卫军统领，如今被任命跟随使团出使，保护西岳太子安危。 “不必了，孤亲自去会一会。”西岳神色未名。 “殿下有什么打算？”刘虎不解道。 “他们应当不是北凌皇室的人。” “可他们似乎和五皇子墨瑞霖关系十分亲近。”刘虎道。 兰若风开口，“他二人的剑意相似，想必是同宗同门。” “连师父也看不出是哪一门派吗？”西岳太子问道。 “当日在白桦山，那少女的剑气如风雪一般凛冽，今日这一套剑法却又毫无内力，实在是奇特不已。那少年只露了一招，可见内功深厚，但并未显露出真正的实力。再有一剑，必知分晓。”兰若风缓缓道。 傅云深开口，“我已经等不及要和那邪剑的主人一战了。” “依我看，那少女的实力应在那少年之上，选择她做你的对手才不枉你来到这里。”兰若风缓缓道。 傅云深虽然相信兰若风的眼光，但还是有些怀疑道:“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如何能有那般高的实力？” “她的内功很奇特。”兰若风道。 西岳太子晃了晃杯子，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雪凰的模样，“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殿下莫要忘记此行的目的。”兰若风提醒道。 西岳太子挑了挑眉，道:“师父，到目前为止，一切仍没有定数，我们的选择也不是唯一的。”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傅云深问道。 “静观其变”，西岳太子道，“你们继续坐镇轩辕台，任他们挑战即可。不过……”他话锋一转，锐利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琴姬，“不可再擅自行事。” “是。”众人应了一声。 …… 雪凰自昨日下午开始，便一直静心修炼玄冰咒，锦绣楼上下无一人打扰。 而今日是卫云洲要去挑战傅云深之日，雪凰知晓这件事，但并没有选择去观战，因为她坚信卫云洲会赢。也知晓卫云洲是要为她挑战兰若风铺路。 是以，她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玄冰咒的修炼之中。 墨瑞霖和顾清澜以及墨星月也都没有打扰她，此时都在轩辕台观战。 今日这一战看客颇多，毕竟傅云深是整个西岳使团中实力仅次于兰若风的高手，如果能胜过他，绝对是大快人心之事。外围皆是北凌的江湖高手和平民百姓。里面几乎是武将全部亲临，就连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却不见沈从风和墨云沉。 今日也不会有其他的比试，只有卫云洲和傅云深这一战。 卫云洲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上台，一袭黑衣如墨，容颜冷峻不凡，双眸冷漠淡然却似乎又藏着雄鹰般的锐利。 更让人震撼的是他的剑气，剑未出鞘，剑意却似乎凝聚着磅礴之势。 此刻的轩辕台上，卫云洲和傅云深两人相隔十步遥立，各执长剑。 这两人的年纪相差六七岁，但论起气场却不相上下。 傅云深先开口，“我手中之剑名叫破云，一剑既出，穿云破风。” 卫云洲并未说话，这个傅云深的底细早在他知道西岳使团的名单里有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傅云深继续道:“既然是对手，还请阁下报上名来。” 卫云洲剑指傅云深，“我的剑会告诉你。” “好。”傅云深道。“请指教。”话音落地，他脚尖猛的用力踏地，身形一晃，如同一只展翅飞翔的苍鹰，朝卫云洲急速冲去，同时长剑在半空之中划出一条银白色的轨迹。 傅云深的剑法，如同他的名字，云淡风轻，但柔中带刚，锋芒毕露。 卫云洲见状，不慌不忙的执剑迎了上去。 两柄兵刃相撞，擦出无数火光。而后分开，又再次交起手来。 剑影重叠，两道身影，来去如风。 这两人的剑法虽说都十分华丽，但却并不像其它人那般招式花哨，而是简洁干脆，每一击看上去都十分平凡，但却暗藏杀机。 两人交手的速度越来越快，剑光闪烁，不断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周围观战之人都看得眼花缭乱。 两人的招式极快，几个回合下来，竟不分高低。 \\\"砰！\\\" 又是一声巨响，两人的兵器再次相交，卫云洲脚步一退，傅云深则连着向后滑出几步，稳住身形。 卫云洲的剑法攻势凌厉霸道，傅云深则如轻风细雨连绵不绝，各有千秋。 傅云深在卫云洲第一次转守为攻时便已知晓了他的身份，意外之余又觉得兴奋。 “想不到有生之年，能得见鬼谷派的双七剑法，的确让人大开眼界。” 同样，兰若风也在第一时间知晓了这一点，江湖中久负盛名的双七剑法，竟在一个少年的手中用的如此精湛。 “此人若是为北凌王室所用，未来必会是西岳大敌。”兰若风神色未名。 “得鬼谷者，得天下？”西岳太子神色意味深长，“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 “不要小看这个年轻人”，兰若风目光冷漠的看着台上的卫云洲，“云深未必能赢过他。” 西岳太子眯了一下眼睛，鬼谷后人吗？ 轩辕台上，卫云洲的剑刃直指傅云深，面对他的话，只是冷漠道：“你也不赖。” 傅云深再次提剑上前，他的剑意如虹，仿佛要破尽世间阴霾。 卫云洲的剑法则愈加凌厉，剑招如飞鸟出林，剑光闪耀，寒芒森然。 傅云深已然觉得有些吃力，他感觉到了卫云洲身上那股浓烈的杀气。 这是来自地狱之中的杀意。 就算是他，都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 卫云洲的实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的多！ 鬼谷派七伤剑法以防御为主，如同高山巨石在前样，坚固异常，但卫云洲的每一击都带着无穷的杀机，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两个人你来我往，已经交手了数十招。 傅云深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已经沁满汗珠，手脚更是冰冷无比，就像是被冻住一般。 他的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玄奥的轨迹。 卫云洲的剑也如影随形，快到让人看不清楚轨迹。 \\\"哐当！\\\" 一声脆响，是剑与剑相撞时候发出的声音。 傅云深手中的宝剑，被卫云洲击落在地。他踉跄后退数步，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胸膛剧烈起伏，仿佛翻滚着一块巨石，压抑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这世间怎会有如此霸道的剑法？傅云深的眼神，渐渐变成了死灰色。他的心里，涌现出浓浓的挫败感。 \\\"这就结束了？！\\\"他喃喃道。 \\\"你输了。\\\"卫云洲淡淡道。 傅云深的眼睛里，闪动着一丝绝望的光泽：\\\"我真是小瞧你了！我从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输。\\\"他的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但是，我输得心服口服。\\\" 卫云洲压下周身游走的内力，说道：\\\"你的确很强。\\\" 傅云深摇了摇头：“今日一战，我必牢记于心底，希望来日，还能有机会再战。” “恭候阁下。”卫云洲道。 那边关注着这一战的北凌官员们早已抑制不住心底的开心，见傅云深下台，便赶紧扯着嗓子喊道：“剑法比试，北凌卫云洲胜。” 作为西岳使团的第二高手，卫云洲是第一个胜过他的人，所以顿时引来无数人崇拜的目光。 然而卫云洲只是看向了西岳使团的方向，准确来说，是那帘子后面一直坐着的兰若风。 第57章 兰若风的规则 其他人的视线也跟着望了过去，打到现在了，虽然北凌派出了大量的江湖高手，但最终还是有人赢过了西岳使团。 如果还要继续比武，对方唯一能出手的就只有兰若风了。 这时候，北凌的一位鸿胪寺官员问道:“敢问西岳使团可要继续以武会友？” 西岳的那个大胡子护卫喊道:“当然。我来挑战这位双七剑法的主人。” “退下！”西岳太子道。 大胡子只好不服的退到了一旁。 西岳太子继续道:“傅先生已是我西岳数一数二的高手，却仍败于这位先生剑下，可见其实力斐然。先生的双七剑法的确让我等大开眼界，既然遇见了，便是有缘，这场以武会友才算值得。我西岳将派出最后一位武者，阁下可愿继续比试？” 卫云洲抱拳行礼，“鬼谷派卫云洲，愿与天剑宗宗主试剑，还望前辈赐教。” 此话一出，顿时全场人震撼。他们期待已久的天剑宗宗主当真能出手吗？ 帘子被掀开，兰若风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集了过去。 这就是天剑宗的宗主吗？只见他一袭青灰色道袍，手握名剑，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但是却似乎散发着一股惊人的气势。 兰若风缓缓开口，“我少年时曾问剑鬼谷，却遭到了拒绝，无缘得见双七剑法。而今没想到会在这里亲眼见到，年轻人，你当真愿意与我试剑？” 一直在亭子里观战的顾清澜眉头微蹙，对墨瑞霖道：“卫兄方经历一场大战，此时绝不是兰若风的对手。” 墨瑞霖也皱起眉头，盯紧了兰若风。 卫云洲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全盛时期的自己面对兰若风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他绝不会退。于是他道：“我愿意。” “你是北凌人？”兰若风问道。 “不是。” “那为何要为他们出剑？” “为朋友之义。”卫云洲淡淡道。 “只是为朋友吗？”兰若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那是否也会为其他的朋友而战？” “不会。”卫云洲言简意赅。 “年轻人”，兰若风笑了笑，“你想清楚了吗？身为鬼谷后人，你的选择很重要。” 卫云洲早已听出他话里的意图，他素来不是拐弯抹角之人，直接道：“我已做出了选择。” “我的剑已十年不曾出鞘，若要出鞘，必见生死。”兰若风眼中划过一抹杀气。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 墨瑞霖起身开口，道：“先生，两国比试的初衷是以武会友，不谈生死。” “我是西岳使者，但也是剑客，若要我出剑，那便不论生死，且与两国邦交无关。” 顾清澜开口，“卫兄的鬼谷传人身份定然是让西岳起了拉拢之心，如今拉拢不成，怕是要……” 墨星月气愤道：“好不要脸的一句话。” 还真是。墨瑞霖心道。 卫云洲自然清楚兰若风为何要出手，神色依旧淡然，“前辈所言不错，你我只是剑客，生死亦与两国无关。”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不管打成什么样子，西岳和北凌不得干涉。 “卫兄”，顾清澜和墨瑞霖走上台来，“不可。” 墨瑞霖也低声劝阻，“他摆明了是故意为难你，但你也可以拒绝，决不能答应。” 二皇子墨振宇也站了出来，道:“二位虽是剑客，但也没有一条江湖规矩言明，剑术相搏要以生死来论。毕竟两位只是对手，而不是敌人。” 兰若风只是看向卫云洲，“年轻人，你若不想谈生死，我也可以不出剑。在场之人亦是如此，若要向我挑战，拔剑必论生死。”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不打就相当于北凌直接认输了。可上去打的话，若这兰若风真动了杀心，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在众人犹豫之时，卫云洲眸光坚定，一字一句道：“愿与前辈试剑。” “卫兄！”顾清澜皱眉道。 “好。”兰若风笑道。“果然是少年剑客，凌云壮志。不过你才经历一场大战，此时内力无几，我若现在对你出手，实为不堪，一日之后，借贵国轩辕台与这年轻人论剑，生死不论。” 卫云洲收起断魂，对着兰若风拱手一礼，转身离开。 兰若风却又道：“年轻人，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你如果反悔还来得及。” 卫云洲脚步未曾停留，径直离开了轩辕台。 顾清澜等人也赶紧跟了上去。 西岳使团的人也回驿馆休息，场上大部分人都离开了。三皇子墨奕铭仿佛没睡醒一样，打着哈欠走到了墨振宇旁边，“二哥，你还真是求贤若渴啊！不放过任何一个示好的机会。” 墨振宇淡然看了他一眼，“那三弟来这里又是为何？” “自然是看美人”，墨奕铭笑道，“听说昨日鬼谷派的小美人和琴姬比试诗词，不仅赢了对方，还被尚阳城百姓称为第一才女，没有亲眼见到真是太遗憾了。” “三弟，身为皇室子弟，一言一行当遵守礼法，你整日将如此轻浮之言挂在嘴边，若父皇知晓，岂不是要怪罪于你？” “二哥，你还不如去管管五弟，他日日流连风月之地，把酒寻欢，可比我放浪的多。”墨奕铭冷哼道。 墨振宇懒得和他解释，墨瑞霖的确是喜好风月之事，但他从不乱来，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墨奕铭在身后不屑的笑了笑，也离开了轩辕台。 第58章 西岳的拉拢 锦绣楼 众人从轩辕台离开，全部聚集在了锦绣楼之中。 落凝给他们上了一壶热茶，又叫来大夫替卫云洲把脉，却被他拒绝。 她只能掩盖住眼中的担心，默默的退出去，然后去为他准备疗补之物。 卫云洲一语不发，擦拭着断魂，似乎在思考。 屋子里一时间沉默，墨星月待的不自在，悄悄地拽了拽墨瑞霖的袖子。 墨瑞霖则看向了顾清澜，挑了挑眉，示意这个开场还是由他来说吧。因为他很担心万一自己开口，他的卫兄会不会捅他一剑。 顾清澜面色担忧的看着卫云洲，“卫兄，你伤势如何？” “无碍。”卫云洲道。 “挑战兰若风之事，你当真决定了吗？” 卫云洲点头，“我意已决。”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坚定。显然是绝不会改变。 “为什么？”墨瑞霖不解道。“你明明可以拒绝的。” 卫云洲沉默不语。 “当听到你说你是为朋友之义而战时，我心中十分感动。可挑战兰若风虽是我曾经的请求，但若要卫兄以性命相搏，我绝不愿意。”墨瑞霖道。 卫云洲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卫兄，你在轩辕台上的话我们可都听见了，别不好意思承认了。”墨瑞霖笑道。 “双七剑法有七重境界，我始终无法突破第七重，唯生死之际方能破境。”卫云洲淡淡道。 墨瑞霖实在不能理解，但他也知道卫云洲性格坚韧，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他只能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几人都沉默了，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坐在墨瑞霖身旁的墨星月见此，安慰道:“你们别这么严肃呀。那个兰若风怎么说也是一宗宗主，西岳太子的师父，怎么好意思在尚阳城，还有那么多江湖高手的面前对一个后辈下杀手？” “卫兄”，墨瑞霖也只好道，“千万小心。” 卫云洲点头。 墨瑞霖带着顾清澜和墨星月离开了锦绣楼，回府以后就将库房里所有的人参都让人送去给了卫云洲。 “哥哥，你们别这么紧张。”墨星月道。“你们这位朋友看起来就很厉害，不会有事的。” “我能不担心吗？”墨瑞霖叹道。“那兰若风实力深不可测，若真动了杀心，谁能拦得住？” 顾清澜闻言神色未名，仿佛做了什么决定。 而锦绣楼这边，顾清澜他们刚离开没多久，便又到了一位客人，他显得很低调，用一件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大半边脸，身边只有一个随从跟着。 “殿……公子，咱们来这里真的好吗？” “有何不好？” “素闻这锦绣楼是北凌最大的风月之地，王侯贵族常聚于此地，要是被人发现我们来这里，有损您的名声啊。” “名声乃身外之物，若能得偿所愿，损之又如何？” 锦绣楼门口很快走出一个女子，笑着迎了上去，“两位请进。” 二人随之进去，锦绣楼中的一切映入眼帘，一抹惊叹划过两人的眼中。 “两位公子是想品茶？还是欣赏歌舞？” “我想找人。”穿着斗篷的男子说道。 “来这里的，多半都是找人的，公子想找的是什么人呢？” “一首诗和一柄剑的主人。” 那女子笑了一下，“公子好雅兴，请随我来。”说罢，女子带着他们来到了西面的雅阁并介绍道，“这是秋水姑娘，擅诗词剑舞，公子可满意？” 里面的姑娘此时正执书卷端坐在案前，似乎是在读诗，周围散落着几张纸，上面依稀可见写的是“人生得意须尽欢”、“黄河之水天上来”。 男子眼中划出一抹失落，道:“诗是对的，可人不是。我要找的是那首诗真正的主人。” “公子，小女子不懂诗词，不知您说的究竟是什么人？” “云倾”，落凝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你先去吧，这位公子，我来招待。” “是。”云倾点头，拂了一礼便退下了。 落凝缓缓走下楼梯，“公子，您想找的人不属于这里。” “那属于哪里？” 落凝微微一笑，从他站在锦绣楼门口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将消息传到了她这里。她知晓他的身份，也知晓他想见的是雪凰和卫云洲。“属于他们自己。公子若是想见他们，应当问一问，他们的意见。” “我家公子想见的人，还从没有见不到的。”一旁的随从不满道。他嗓门又大，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男子看了他一眼，道:“退下。” 随从自知失言，讪讪的退到了一旁。 男子看向落凝，“姑娘，在下诚心求见，还请通报一声。” 落凝只好对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姑娘立即明白，往三楼走去。 没过一会儿，她重新回到落凝身旁，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落凝神色依旧，似乎并不意外，道:“二位，请随我来。”说完，她便带着他们来到了卫云洲的门前，推开门道:“请进吧。他在等你们了。” 男子对着身旁的随从说了一句在门口等他，便走了进去。随后，他摘下斗篷上的帽子，坐在了卫云洲的对面。 “阁下似乎并不意外。” 卫云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毫不拐弯抹角的干脆道:“太子殿下有何贵干？” “我想与阁下交个朋友。” “仅此而已？”卫云洲道。 “我敬佩阁下挑战我师父的勇气，但也同样惋惜阁下选了他作为对手。” “我既已选择，就不会改变。”卫云洲冷漠道。 “那我就直说了”，西岳太子放下茶杯，“阁下有经天纬地之才，选择北凌王室一个最不占优势的皇子可不是明智之举。” “你觉得自己很有优势？”卫云洲反问。 西岳太子笑了笑，“当然。” 卫云洲不为所动，没有说话。 西岳太子继续道:“我西岳的实力在流云大陆位列三甲，阁下如果选择西岳，我愿以国师之位相许。” 卫云洲淡淡的开口，“我还是那句话，我既已做出了选择，就不会改变。” 看着卫云洲冷漠而坚定的神色，他笑了一下，“莫非是我的诚意不够吗？” 卫云洲心道:我可没看出你什么诚意。 “阁下有什么条件大可直说，还有那位雪凰姑娘，我亦可以答应她任何条件。” “如果你是来谈条件的，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场交易？”卫云洲冷冷道， “阁下误会了，我是诚心……” “至于另一个答案，我可以替她回答你，无论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她都不会在意。”卫云洲冷淡道。 他都可以想到雪凰听到这番话的表情，定然满脸莫名其妙然后毫不犹豫的拒绝。 “我可以见见她吗？”西岳太子问道。 卫云洲眼神一深，看着他的模样没有说话，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她不会见你。” “阁下为何如此笃定？”西岳太子眉头微蹙道。 卫云洲实在不想同他多言，便道:“她会去轩辕台，太子如果想见她，就等在那里吧。” “我如果今天一定要见到她呢？”西岳太子不肯退让。 “那你自己去找吧。”卫云洲冷漠道。 西岳太子:“……” 卫云洲心中冷笑，他可不是那种因为对方身份高贵就一定敬着的人。只要他看不顺眼，管你是谁？ 西岳太子也十分无奈，没想到这少年竟是如此软硬不吃。 沉默片刻，西岳太子只得叹道:“卫先生，我是诚心来拜访，还望你和雪凰姑娘能够慎重考虑。” 卫云洲心道:你哪里是什么诚心？分明是在打雪凰的主意且顺路向他示好而已。信你就是傻子！ 不过为了不让他再继续纠缠，卫云洲表现出了一丝认真，道:“好。” 西岳太子点点头，“那我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卫云洲道。 西岳太子抽了一下嘴角，起身离开了房间。 出了门，他的随从立即迎上来，但看他脸色隐隐发黑，也不敢说话，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又在锦绣楼四处转了转。 眼看西岳太子的脸色逐渐变为失望，他更加不解，这么有意思的锦绣楼他们太子殿下为何满脸失望？难道是看不上北凌的风俗？ 随从露出一抹崇拜，他家太子的品格果然是越来越高尚了。 第59章 若风剑意 时间很快来到一日后，也就是卫云洲和兰若风相约之日。 这一日称的上是万众瞩目，外围围观的人一层又一层，周围的楼台亭阁上也站了许多人，都在翘首以待。 轩辕台西面，武将照旧全部亲临，不同的是墨云沉也在，却不见沈从风的身影。至于北面，二皇子和三皇子早已到场。 墨瑞霖带着顾清澜、卫云洲以及墨星月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走进来。 瞬间，人群中议论纷纷，纷纷期待这场比试的胜负。 卫云洲独自走上轩辕台，他一袭黑衣如墨，执剑而立，眉目清俊，身姿挺拔，周身散发出一股不凡的气息。 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不敢有丝毫分心。 兰若风也缓缓走上轩辕台，花白的长发在空中划过，道袍翻飞，如同隐世的高人。 墨瑞霖等人在亭子里坐下，开口道:“两国最开始定下轩辕台剑术比试，初衷在于以武会友，促进两国邦交，二位如今却要以江湖规矩定胜负，生死不论，北凌愿意尊重，但二位是北凌的朋友，所以我并不希望二位有任何的闪失。” 墨振宇也道:“二位都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在剑术上的造诣为我等望尘莫及，还望二位点到为止。毕竟剑乃君子，论的当是剑道，而非生死。” 西岳太子笑着走出，“二殿下和五殿下言之有理，师父，莫要太认真。” 兰若风看了他一眼，目光似有叹息，却又坚定无比。他转头看向卫云洲，“你准备好了吗？” 卫云洲拔出剑，“前辈请。” 话音刚落，兰若风便动了，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卫云洲面前，剑尖直取卫云洲的咽喉要害。 卫云洲眼疾手快，身体向后仰去躲过了致命一击，同时也借力向着对方刺出了一剑。 众人大惊，没想到兰若风一出手就是如此狠绝，不留情面。 兰若风挥剑避开卫云洲的平刺之剑，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身形再次一闪，又回到了原处。此时他的剑意还是如春风般柔和，却满含杀气。 他的内功极为深厚，一道道无形的气流在周身流转，仿佛将清风化作利刃为他所用。 一道道的剑意笼罩了卫云洲，每一柄无形的剑刃仿佛都已剑指他的要害。 兰若风立在原处，只是挥动手里的剑，那些内力卷起的无形剑刃便全部朝着卫云洲刺了过去。 卫云洲的反应极其灵敏，当即以七伤剑法配合着鬼谷的身法抵挡。 他的身影忽左忽右，在这无数把利刃中穿梭自如，但一味的防守并不是他的风格。 七伤剑法虽以防御为主，但防御之下却也暗藏杀机。它的杀意是含蓄内敛的，似乎是在等一个一击绝杀的机会。 但卫云洲的七伤剑法却是杀气腾腾，他不需要那个一击绝杀的机会，因为最强的攻击便是防守。但无论他如何施展七伤剑法，他却始终无法靠近兰若风。 兰若风的剑意愈发狠绝，再这样下去，他只能节节败退。 卫云洲目光如炬，一击击退兰若风的无形之剑，身体陡然窜起，整个人飞跃而起，七伤剑法转为七杀剑法。剑意瞬间暴涨一倍，剑光凌厉，势不可挡！只见卫云洲手中之剑如同一条巨龙，直奔兰若风的头顶劈了下去。 剑光凛冽，杀意凌厉，仿佛要将兰若风劈成两半！ 兰若风微微皱眉，心知此子不简单，更知这一代鬼谷弟子皆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历代弟子只能习得双七剑法中的一门，唯有这一代是真正的承袭了双七剑法。 这也是他年少时问剑鬼谷派的原因，他要看看能够同时习得两种最强剑法的鬼谷派实力究竟提升到了怎样的地步。 可惜当年无缘得见，今日见卫云洲将两种剑法如此运用自如，也算得偿所愿。 只是，如此年纪便已修炼到如此地步，若再成长下去，恐怕…… 兰若风心念如电，微微眯起了眼睛，卫云洲这一剑来势凶猛，但他却没有选择退避，而是手腕一抖，手里的剑之剑迎了上去。 剑意如风！一时间轩辕台被强烈的剑意笼罩，空气似乎要扭曲。 兰若风的目光微变，“你的确有值得我拔剑的资格，但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话落，兰若风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道无形剑意，这道剑意凝而未散，竟直接冲向了卫云洲，与他体内的剑气相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嗡嗡\\\"声。 卫云洲立刻被震飞出去，待他稳住身形站定之时，已是口吐鲜血。 这一幕顿时令全场惊呼出声，卫云洲这一剑之威很强，只怕在场所有高手也没有把握应接这一剑而毫发无损。 但观兰若风却仍然云淡风轻，持剑而立，仿佛这一剑没有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兰若风缓缓开口，“你这一剑，在年轻人的江湖里当是顶尖高手了。但在我面前，还不够格。” 卫云洲平息了一下内力，道:“若风剑法，亦是名不虚传。” “年轻人，还要比下去吗？”兰若风问道。 “自然。”卫云洲道。 兰若风意味深长道:“看来，你还是没有认真考虑我的话。” “多说无益。” “可惜了。”兰若风的眼中划过一抹杀气，他的剑意也变得凛冽如寒风。 卫云洲感受到了这股杀气，却仍然不肯退缩。他以左手拂过断魂的剑身，再次凝聚七杀剑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手中的宝剑带着呼啸声向着兰若风刺了过来，那剑锋带着凌厉无匹的剑气。 “困兽之怒。”兰若风冷笑道。他右手挥动宝剑，他身形一跃，再次迎面对上这一剑。 两柄剑在空中激烈的对峙，森然的杀气，凛冽的寒风，兰若风的剑意如同冬日的寒风盘旋于周围。 卫云洲被这股强大的剑意直击肺腑，再次吐了一口血出来。但他的七杀剑意却愈发的霸道而森冷，这让他又支撑了片刻。 然而，兰若风对他已动杀心，出手不留情面。他的剑意一瞬间化作狂风骤雨，全部朝着卫云洲击了过来。 卫云洲变化剑招，出手抵挡，两柄剑的摩擦划出刺耳的声音，但他却也被狠狠的击飞了出去。身体撞在轩辕台周围的柱子上，然后掉落在地上。 “卫兄！”墨瑞霖再也保持不住淡然担忧的唤道。 卫云洲以剑撑着身体，单膝跪在地上，听到声音只是伸手制止，示意他不要管。 此时的卫云洲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割裂了无数条口子，虽然看不见他身上的伤口，但柱子上方才他撞到的地方，以及他撑在地面上的手都在不断的往外渗血。 方才那一击，每一道狂风都如同一柄利刃，无形无相，却可顷刻间取人性命。 “胜负已分。”墨瑞霖开口，“两位可以停手了。” 兰若风只道:“我还有一剑，你还要接吗？” 卫云洲握紧了断魂，一丝其他的表情都没有，只道:“前辈大可以出手。” “值得吗？”兰若风叹道。 “在你看来也许不值。” 兰若风重新凝聚剑意，杀意笼向卫云洲。不顾西岳太子和墨瑞霖的制止飞身而去，剑刃直指卫云洲。 第60章 青衣剑客 卫云洲双眸坚定，握紧断魂蓄力，他知道自己在这一剑之下或许并无生机，但他绝不会等死。 只不过他还未出剑，便有另一人持剑替他挡住了这一剑。 随后一个青色的身影挡在了他身前，他皱了一下眉头，“你下去。” 众人皆出乎意料，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上台，而这个人竟会是顾清澜。 只见他一袭青衣，持剑而立，如同诗篇里所描绘的尘世谪仙，当真是谦谦君子，当温润如玉。 “我们有言在先，我二人之比试与两国邦交无关，只是剑客间的对决。顾世子出手是否违背了约定？” 顾清澜缓缓开口，“不。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北凌无关。” “无关？” 顾清澜点头，“剑客只论生死，那么我今日的身份也只是一个剑客。” “所以，你要挑战我？”兰若风问道。 “是。”顾清澜道。 “为何？” “剑道比试，生死不论，这是两位的规则，但我却不能眼看着朋友身陷险境而袖手旁观。”顾清澜道。“请三位殿下及北凌满朝文武作证，今日轩辕台出手皆乃清澜一人所为，与北凌和西岳邦交无关。同样，清澜之生死亦与邦交无关。”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大为震惊。 “哥哥”，墨星月担忧的看向他，“澜哥哥不是那个老家伙的对手，快想想办法啊。” 墨瑞霖只是叹息，道:“剑客比试，生死不论，两国不得干涉，这是之前定下的规矩，若要救卫兄，唯有这样的办法。” “那为什么非得是澜哥哥？”墨星月不解道。 “你觉得在场能找到一个愿意上场的人吗？”墨瑞霖无奈道。 见识到了兰若风那不留情面的狠绝之剑，恐怕在场之人都要犹豫三分。 顾清澜迎风而立，缓缓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前辈请。” 兰若风面无表情，“素闻北凌的清澜公子博学多识，想不到在剑术上亦有涉猎。只是你选择我做对手，可不是明智之举。” 顾清澜淡淡的笑了，“前辈是剑道宗师，如蒙赐教，荣幸之至。请前辈先出手。” 兰若风顿时冷笑，“让我先出剑，你可能就不会有再出第二剑的机会了。” 他说完，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离弦利箭般朝着顾清澜扑去。 剑光闪烁，寒芒凛冽。 兰若风剑势凌厉迅猛，剑气所过之处，仿佛黄沙漫天。 顾清澜眼神凝重，他清楚硬接这一剑自己绝不是对手。于是侧身避开，足尖轻点，以极为灵活玄妙的轻功退了出去。 兰若风的剑意虽如风一般无形又无处不在，但顾清澜却也能应对的游刃有余。几个回合下来，兰若风的剑意都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但他已看出顾清澜的实力在卫云洲之下，正面交手，他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兰若风面露一丝讥讽，小聪明而已，便让你知道什么是剑客一剑，生死一线。他的目光一厉，剑气如潮，手中长剑连连舞动，剑气纵横交错，瞬间铺天盖地般笼罩在轩辕台上。 顾清澜仿佛被困于囚笼之中，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退避，遂一边闪避着攻击，一边观寻找机会反击。他心里不由得惊讶于兰若风的实力和招式精湛，他也知道自己绝没有把握赢过他，但不拼尽全力一试又如何知道呢？ 顾清澜手里的剑舞动出一连串的虚影，剑光如星火，绚烂夺目。他飞身一剑刺去，这一剑极快，原地似乎只剩下一道残影，下一瞬，他手里的剑已经贴着兰若风的面庞划过，虽被兰若风挡下，但还是削落了他一缕发丝。 兰若风笑了笑，“很好。已经很多年不曾有人近我的身了。只是这样的实力，还远远不够！”话落，他一剑平扫而去，强大的剑意直接逼退顾清澜。 此时兰若风的剑招却越发犀利，越发凶险。他似乎早已将顾清澜牢牢锁定，顾清澜的剑法再精湛，身法再快速，也避不开他这无处不在的剑意。 若风剑法，当真是四季清风任他掌握。 清风化作利刃，不断的朝着顾清澜攻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割出数道口子，左臂的伤口渗出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青衣。 他的脸颊处也出现了细小的伤口，在他白皙如玉的脸上分外明显。 “哥哥”，台下的墨星月道，“澜哥哥受伤了，快想办法阻止啊！” 墨瑞霖的紧握成拳，他的视线扫过墨云沉所在的亭子，如果是他或者沈从风出手或许能与兰若风一较高下，可先不说他们的身份，他们也是绝不可能去救清澜的。到底还有谁能出手？ 此时的轩辕台上，已经如狂风骤雨忽至，而那个青衣身影却依旧如高山翠竹一般傲然挺立。 此时兰若风的剑意突然凝聚，似乎将所有的风雨都汇聚成一剑，其气势汹汹仿佛雷霆之怒，足以碾碎一切。“年轻人，能让我用出这一剑，也不枉你们挑战我一场了。” “退开！”卫云洲冷喝一声，突然提剑迎了上去。这一剑的威力顾清澜绝对挡不住，他又岂会看着他以命相搏？ 然而，顾清澜没有退，他亦是毫不犹豫的持剑迎了上去。 这一剑无论是谁都挡不下，既如此，不如合二人之力拼死一搏。 第61章 凝霜落雪 轰隆一声巨响，两股剑意在半空中相撞，顿时掀起惊人的气势。这样的交锋实在太过凶险，只见两道人影同时被震飞到轩辕台的边缘。与此同时，顾清澜的剑也被拦腰折断，“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震得人心里发麻。 而兰若风却并没有收住剑意，残招再次落了下来，直逼顾清澜与卫云洲的面门。 他二人已是重伤，若再承受这一击，恐怕不死也会变成一个废人。 而此时墨瑞霖和西岳太子同时喊道:“住手！” 但兰若风的剑意已是收不住，直直的朝着二人落了下去。 墨瑞霖顾不得其他，当即要上去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他望着那锋利的剑刃，眼中露出了一抹绝望！不！ 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顾清澜与卫云洲的面前突然窜起了一人高的冰墙，如同坚不可摧的盾牌直接挡住了兰若风的剑意，并震开了他的剑气。 寒冰碎裂无形，一道青白身影凌空而来，落于轩辕台上。随后，她转身来到顾清澜和卫云洲面前，将自己浑厚的内力渡给他们。 顾清澜此时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出，却还强撑着扶住卫云洲。卫云洲本就受伤，如今又硬接这一剑，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嘴唇都有些发抖，恐怕已经伤到了肺腑。 台下的墨瑞霖松了一口气，急忙来到卫云洲身旁，看向替他们疗伤的雪凰，“还好你来的及时。” 闻言，雪凰皱眉道:“回去同你们算账！”挑战兰若风，还立下了如此约定，居然不告诉她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要是她再晚来一步，岂不…… 卫云洲拉开雪凰的手，“我没事。” 雪凰看着这两个满身伤痕的人，眼里满是心疼，“这笔账，我来替你们讨回来。” 顾清澜拉住她的手腕，“雪凰姑娘，我没事，不要冲动。” 雪凰伸出手，轻轻的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又生怕碰到他的伤口，“别担心。”说完，她看向墨瑞霖，“五哥，照顾好他们。” 墨瑞霖点头，和墨星月一起将他们扶下台。 雪凰转身看向兰若风，“听闻前辈的这场以武会友只论生死，无关两国邦交是吗？” “是。” “那就是说，我杀了你也可以了？” 兰若风眯了一下眼睛，“你若有此实力，当然可以。只不过，手无寸铁之人不配做我的对手。” “是吗？”雪凰冷笑，“前辈方才对两个小辈痛下杀手之时可是干净利落的很。” “所以，你要接替他们挑战我？” “非也”，雪凰冷漠道，“只是你伤了我在乎的人，我要同你算这笔账而已。” “很好。”兰若风笑道。“小姑娘，我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是不是那个能逼我用出若风剑法第四重的人。不过，你手里还是当有一柄剑，才能做我的对手。” 雪凰的身上寒气大盛，身后的半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凝聚寒冰，竟化出了十几柄不同的寒霜之剑，“天下兵器尽在我手，如此可够了？”寒气不断从她周身溢出，轩辕台之上瞬间蔓延了一层冰霜，森然的冷意席卷周围，明明是夏日，却让许多人都哆嗦着打起了喷嚏。 身在轩辕台上的兰若风则是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寒冬，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兰若风眼中划过一抹震惊，“这便是鬼谷千年未曾现世的玄冰咒吗？的确是玄妙无比。” 雪凰不管他的话，身后的寒霜之剑全部接连朝着兰若风刺去。她亦飞身而起，抓过一柄寒霜剑直逼兰若风的面门。 兰若风后退半步，口中一声轻喝，手里的剑仿佛有了灵魂，与长风呼应在一起，幻化出了数道无形剑影，挡住那些飞射而来的寒霜之剑。 两相对峙之下，兰若风不禁吃惊，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竟有着如此深厚的实力，她的天赋远在方才的卫云洲之上。 而雪凰也意识到，这位天剑宗宗主的实力的确不容小看。他方才连战卫云洲和顾清澜，内力耗损却还有如此内力。 以她现在的实力，确有一战之力，但那一胜之机确十分渺茫。 然而她这次出手已经不单单是为了帮墨瑞霖，这兰若风伤了卫云洲和顾清澜，两个她在乎的人，她必须要为他们出这口气。 兰若风剑气如风，直接震碎了雪凰的寒霜剑。 雪凰却是脸色不变，手腕一翻，又抓住了一把寒霜剑。她手握寒霜剑，直指兰若风，七杀剑意一瞬间寒彻刺骨。 炎炎夏日，晴空之中竟开始落雪。 “我的玄冰咒亦有四重，方才的叫做轻霜境，此刻为第二重，飞雪境。” “凝霜落雪”，兰若风笑道，“又与七杀剑法相结合，很好。这一代鬼谷弟子果然都是武学奇才。只不过这样的程度还不足以杀我。” 说罢，他手腕一转，剑影一阵旋动，一道道剑气朝着雪凰攻击而去。 七杀剑法的霸道之处在于七剑之内必重创对手，它的剑势是不断积累出来的，一剑比一剑更强。 但兰若风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这一点，但在方才同卫云洲的交手之中，他并没有阻止卫云洲用出第七剑，因为他清楚以卫云洲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伤到他。 但眼前这个少女不一样，她的玄冰咒带着非常人所能抵御的冰寒，结合七杀剑法又如同天外之剑，自己的内力已耗损接近一半，连续接她七剑必会受伤。 所以他绝不能给她使出七剑的机会。 兰若风挡住她第一剑之后，便开始不留余地的反击，剑意似乎一瞬间化作狂风骤雨，铺天盖地席卷而至。 他的身法突兀的加快，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了雪凰身侧，手里的剑闪电般朝雪凰的肩膀斩去。 雪凰眼睛微眯，身体一晃避了开来。 兰若风没想到自己会被躲掉，一击不成，身形再动。 第62章 秋风之瑟瑟 雪凰眼神微冷，手里的寒霜剑一横，挡住了兰若风的攻势。但是他所携带的若风剑气，还是如刀割一般划过了她的小臂，血色渗出，疼痛随之而来，而雪凰却视若未闻。 兰若风的剑术极高，以现在的实力来比，的确是他更胜一筹。 他之所以要打断自己的攻势，压制自己的七杀剑意，是因为他已经看出七杀剑不断积累的剑势是势如破竹的。 然而她却依旧淡然，只见她手里的剑一挥，周围飘落雪花似乎突然间静止，然后不断的生长，从星星点点开始冻结，瞬间出现了无数闪着冷意的飞刀，仿佛无数暗器。 “这究竟是什么武功？”西岳太子极为震惊。 傅云深也看呆了，“闻所未闻。” 这一招让在场之人大为震惊，只有墨云沉冰冷的目光带了一抹意味深长。他的寒冰诀亦能以寒气压制对手，但这种程度还做不到。 雪凰强大的内力控制着无数的寒冰利刃，全部朝着兰若风打了过去。 兰若风脸色一变，立即舞动手中之剑，搅动漫天清风化作一剑抵挡雪凰这无数的飞雪利刃。 “雪花再锋利，也只能随风飘荡。”兰若风冷冷道。 雪凰看了他一眼，“你话好多啊。” “你？！”兰若风抽了一下嘴角，手里的剑意愈发势不可挡，若狂风发怒，那必然是势不可挡。 雪凰只觉得眼前的剑意竟如泰山压顶一般朝她席卷而来，在这股威压之下，她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翻腾，顿时一口血涌了出来，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在地，瞬间凝聚成冰。 兰若风再次一击向前，雪凰手里的剑应声碎裂，身体向后方飞去，而那锋利无比的剑锋也朝着她的喉咙刺了过来。 一直观战的顾清澜见此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顾不得伤势直接起身，却见雪凰后方蹿出一根冰柱，在她飞过之时直接伸手抓住，然后借力一个旋转避开了剑锋。 紧接着，她手里重新凝聚寒霜之剑，脚尖在地上点了一下便稳住身形，回身直接刺向兰若风的心脏处。 她的速度极快，就像幽灵一般，一闪即逝。 兰若风瞳孔猛缩，身子往后急退，避开了雪凰的攻击。 雪凰并没有因此而罢休，手里的长剑不断旋转，一招一式皆是致命的攻击，每一剑都带着浓烈的杀意，似要将他置之死地一般。而寒气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冰封，整个轩辕台上都布满了冰雪。 她的剑意虽不如卫云洲那般霸道，但却寒彻刺骨，犹如置身冰天雪地。 兰若风的脸色有些苍白，这个少女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打到现在，他已差不多用了九成内力。 但他绝不会认输，他堂堂天剑宗的宗主，岂能输给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传出去，他天剑宗的颜面何存？ 兰若风再次提剑，若风剑法第三重之秋风境舞动而出。和第二重的骤雨之境相比，他的剑意亦变得凄凉无比，仿佛落叶飘泊，游子无衣，竟让人忍不住涌上一股哀思之意。 这是一种对剑道的理解，更像是一种对生命的哀叹，仿佛秋风落叶，萧瑟而又悲伤。 这种感觉让雪凰心中一颤，这才是兰若风秋风境剑法的精髓所在。她的眼神逐渐迷离，仿佛陷入一片秋风落叶之间，眼前竟好像看到漫天黄叶飘落，她竟莫名的觉得难过。 “凝神！”雪凰的耳边突然惊现这两个字，让她一瞬间反应过来。但此时兰若风的剑招越来越快，如同千军万马奔腾呼啸。每一击，都蕴含着无穷的杀机，仿佛要将对手撕成碎片。顷刻间已至她身前，她虽及时清醒并反应神速抵御，却还是来不及了。 雪凰一瞬间遭受重创，身上瞬间被那剑气割出十几道口子，而后身体滑出数步之远，她勉强将手里的剑插入地上借着阻力稳住身体。 雪凰单膝持剑撑在地上，肺腑之间疼痛难忍，一口血喷了出来，身上的伤口也不断渗血，染红了身上的衣服。左臂的血顺着手腕滑落，滴在地上开出点点红梅。 她皱了一下眉头，回想兰若风那秋风境的剑意，竟有着那样诡异的招式。 这个时候，西岳太子站了出来，“这场比试已经让我等大开眼界，不如就此作罢。” 兰若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雪凰站起身体，剑指兰若风，显然不认。 是卫云洲和顾清澜冒死消耗了兰若风的内力才让她逼得兰若风近乎用尽了全力才有这一胜之机，所以她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 \\\"小姑娘，我欣赏你的坚持，但真的值得吗？\\\"兰若风问道。 “前辈乃一宗之主，不惜搭上自己的名声在这里歪曲比试规则值得吗？”雪凰漠然反问。 这一句话算是道出了北凌所有人的心声，明明身为西岳使团的人，又是太子之师，上场就上场，还扯什么生死不论与邦交无关，还真是仗势欺人。 兰若风冷笑，“口舌之快，并不能让你赢我。” “自然，我对口舌之争也没兴趣。” “你还能出几剑？”兰若风问道。 “一剑足矣。”雪凰道。 兰若风神色一冷，“那就一剑定胜负如何？一剑之下，生死由命。” “好。”雪凰道。 兰若风低吼一声，握紧了手中之剑，再次朝着雪凰袭去。 这一次他的剑意蓄满了杀气，周围的风化作漫天的无形利刃，仿佛携带着十万风雷的气势，势必要摧毁眼前的一切。离得近一些旗帜、帘子直接被风斩断，甚至是人都被驱逐。 这是若风剑法第四重之寒风境，剑意如寒风凛冽，仿佛高山之巅袭来的风雪，其杀意冰冷无比。 “师父动怒了。”西岳太子眉头紧锁看向了雪凰，“雪凰姑娘，认输吧。” “这是我最后一剑”，兰若风道，“你若不退，就休怪我剑下无情。” 顾清澜再也坐不住了，持剑想要再次上台。 雪凰注意到他的举动，示意墨瑞霖拦住他。随后将手中之剑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纤细的身影在那寒风之中显得弱不禁风。 众人大惊，她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打算认输了吗？ 第63章 冰封境与反噬 远处楼阁之上，旭尧与萧灵儿也在观看着这一场比试。见此，两人十分惊讶。 “她怎么了？”萧灵儿皱起眉头。 “她挡不住。”旭尧捏紧了栏杆，看着轩辕台的重重守卫以及那帘子后面墨云沉的身影，握紧了手里的剑，面具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主上”，萧灵儿看了他一眼，虽不知道他的神色，但却知道他心里所想，“你绝不能现身。” “她不能死。”旭尧道。 “我知道”，萧灵儿道，“所以我去。” 旭尧转头看向她，“此去或许无归。” 萧灵儿笑了一下，并不在乎，刚要出发，却听轩辕台周围响起了一阵惊呼。 她们赶紧望过去，只见轩辕台上一时间寒气冲天，漫天风雪袭来，所过之处皆化作冰天雪地。 地上无数锋利的冰刺如同有生命一般生长而出，锋芒逼人。 整个轩辕台范围内寒气席卷而来，这一方天地仿佛一瞬间来到了万年不化的冰雪之地，没有一丝温度，只剩刺骨的冰寒，仿佛能够冻结人的灵魂。 兰若风惊呆了，他的寒风境已是森冷无比，然而在这玄冰咒之下却似乎那般微不足道。 一直在打坐调息的卫云洲也被这股惊人的寒气惊醒，他看向雪凰，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吃惊，“玄冰咒第三重，冰封境？！” 雪凰运转内力，那些一尺长的冰刺拔地而起，盘旋于她身后。 在兰若风的剑刺过来之时，那些冰刺瞬间如同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的撞了过去，其形似蜿蜒之长河，其气势似蛟龙之出水。 两股剑意在空中碰撞在一起，如同滔天巨浪撞上了狂风。 究竟是风能盖住巨浪还是巨浪能压倒狂风？众人的心也都提了起来，胜败只在此刻。 雪凰的最后一根冰刺碎裂之后，她的内力也彻底消失殆尽，她再次喷出一口血，身体向后倒去。 身后横出一只手，她顺势倒在一个人的怀里。 “雪凰姑娘？” 雪凰抬头看去，顾清澜满眼担心的容颜映入她眼帘，她微微一笑，放心的睡了过去。 兰若风的寒风剑意也消失了，他连退数步，捂住胸口吐了一口血出来。 西岳太子赶紧过来扶住他，“师父，你还好吧？” 兰若风惨白如纸，他抬起头来，望向那一袭白衣的少女，她没有死，自己亦没有死，但他却觉得自己输了。 墨瑞霖走上轩辕台，和西岳太子对视一眼，默契的达成了共识，道:“此战，平局。” 此言一出，众人一时间表情各异，但回顾这场比试足可以让人铭记于心。 没想到最后将天剑宗宗主逼到如此程度的，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果然鬼谷派只收天才的行为是多么明智的壮举。 而此时众人也关心的望着那个倒下的小姑娘，她没事吧？ 墨瑞霖来到雪凰身边，看着她满身伤痕，心中充满愧疚和疼惜。 顾清澜抱着雪凰，看向给雪凰诊脉的卫云洲，担忧道:“卫兄，雪凰伤势如何？” “很重。”卫云洲简单道。“需要立即疗伤。” “送去我府中，我去找御医。”墨瑞霖道。 “来不及了。”卫云洲道。“找个地方，先以内力稳住她的伤势。” “随我来。”墨瑞霖立即带着他们往轩辕台的西北角走去，那里是供皇族祭祀临时歇息的地方。 顾清澜抱起雪凰，随着他们走了进去。他将她小心的放在床榻之上，随后出手汇聚内力想要替她疗伤。 墨瑞霖赶紧拦住他，“你和卫兄内力所剩无几，还是我来吧。” 顾清澜点头，扶住雪凰。 “不够。”卫云洲道。 “算我一个。”墨振宇走了进来，“我虽武功不高，但多少还有些内力。”随后他与墨瑞霖一起调转内力渡给雪凰。 但只是片刻之后，雪凰的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内力，伴随着一股极寒之气震开了所有人。 屋子里瞬间凝聚了一层冰霜，而雪凰却并没有醒过来。 墨星月吓了一跳，武功最低的她被震得最远，险些轰出门外，勉强扶着门框才站稳。她震惊道:“她这是怎么了？” 卫云洲皱起眉头，“是冰封境的反噬，如果不压制住这股力量，恐经脉寸断，力竭而亡。” “怎么会这样？”顾清澜等人大惊失色。 卫云洲解释道:“以她现在的实力仅仅接近于冰封境，还不能完全驾驭，强行使出，必遭反噬。” “如何救她？”墨瑞霖道。 “以我们几人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压制。”卫云洲道。 “我……我去叫人。”墨星月立即跑了出去。 雪凰紧闭双眼，身上的寒气不断溢出，整个屋子都凝聚了一层冰霜，卫云洲他们根本靠近不得。 墨瑞霖咬紧牙关，“我再试试。” “没用的”，卫云洲拦住他，“你的内力不如她，贸然靠近也会被这寒气伤到。” “外面有那么多的武林高手，总有能救她的，我和星月一起去找。”墨振宇转身出去。 “卫兄”，顾清澜皱眉道，“她还能撑多久？” 话落，雪凰的内力再次爆发，比上一次的威力更强，她的脸色也变得十分惨白，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卫云洲眉头紧锁，不顾伤势再次上前，但是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 几人一惊，看向那个如幽灵一般走出来的身影，黑衣面具，正是那旭尧。 他冷冷的开口，“你现在上前，只有送死。” 卫云洲眉心微蹙，没有说话。 旭尧看向墨瑞霖，“守在外面。” 墨瑞霖在他出现之时虽有意外，但很快就淡定了，并庆幸有他出手，应当能救回雪凰。于是他立即出去，关上了房门，守在了外面。 旭尧看了一眼顾清澜，道：“退后。”说罢，双掌之间涌现出极强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渡给雪凰。 在这股强大的内力之下雪凰身上的紊乱的内息得以平息，但是玄冰咒的反噬却还在继续，那股冰寒之气任旭尧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 他被这股力量震得退了一步，眼中难掩震惊，“好强大的内力。” 卫云洲开口，“想要彻底压制住她的反噬，需要更强的内功，以你一人之力仍然不足。” 旭尧再次运转内力，全力压制她的寒气，“但她现在内力随着这股寒气不断溢出，如果不打断，待她内力耗尽之时，也是油尽灯枯之时。” “可你还能坚持多久？”卫云洲问道。 “如果化去她这一身内力呢？” 卫云洲沉默，似乎是在犹豫。 顾清澜开口，“若化去内力，雪凰是否也就失去了武功？” “自然”，卫云洲道，“但她的命会保住。可要化去她这一身内力，同样需要更强的内力。” “不必。”外面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随后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白衣的身影。 第64章 剑仙容屿 见到此人，卫云洲眉宇间凝聚着一抹的意外，但随后便化为欣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师兄，鬼谷派大弟子，容屿。 有他在这里，雪凰的反噬便可以化解。 门外，墨瑞霖将墨星月拦在了门外，两个人一起守着门。 墨星月问道：“哥哥，他一个人进去可以吗？”她方才出去找人，本想去找武将帮忙，但这个白衣男子却像是一阵风似的直接飘到了她面前，将她吓了一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说自己可以救雪凰，墨星月当时犹豫了，她并不清楚他的底细。而她这瞬间的犹豫之时，这白衣男子已经点了点了她的哑穴，拎着她直接来到了这里。 然后只说了一句话，“在下容屿。”随后解开她的穴道，直接往屋子里走去。 她有些不放心，这个清冷的白衣少年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当真能救好雪凰吗？ 墨瑞霖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放下心来，鬼谷派的大师兄，靠谱程度绝对首屈一指。 容屿话不多说，飞身上前，越过那重重寒气来到雪凰面前，出手迅速点住她周身几处大穴。随后对上她的掌心，温和的内力如同一只巨手拨开寒霜，寒气在周围流转。 旭尧惊讶不已，此人的功法实为特殊，他的内力与周围寒气以及雪凰的内力竟在周围开始流转，而后随着雪凰那四散的寒气也渐渐被压制回她的体内。 “你我合力，助她平息反噬。”容屿话落，便撤回一掌，旭尧迅速上前接替他对上雪凰的另一只掌心。 磅礴的内力不断涌入雪凰体内，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是气息已经稳住了。 顾清澜和卫云洲都松了一口气。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容屿和旭尧都收回手，雪凰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顾清澜上前扶着她躺下，触碰到她之时，他竟忍不住一缩手，诧异的问道：“她的身体为何如此冰冷？” 容屿见他如此紧张雪凰，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道：“反噬的后果。” 顾清澜赶紧给雪凰盖好被子，然后问道：“她何时能醒过来？” “反噬虽然平息，但是她的伤势仍然很重，此后三日，我会每日早晚渡她内力帮她疗伤，三日后便能醒过来。”容屿道。 “多谢。”顾清澜起身行了一礼。 容屿看了一眼雪凰，又看了一眼顾清澜，最后看向了卫云洲。 卫云洲道：“我晚点同你解释。”说完，他看向了旭尧，“多谢。” 旭尧的视线扫了一眼卫云洲和容屿，然后扫过雪凰以及满眼担心的顾清澜，道：“这算不算你们欠了我一个人情呢？” “这应该是你还我们的人情。”卫云洲不为所动。 旭尧明白他的意思，当是刺杀西岳太子之时，雪凰的出手阻拦，让他们没有被墨云沉的黑甲军一网打尽。他也不过多纠结，其实谁欠谁的人情又怎样？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后会有期。”旭尧留下一句话，迅速从侧面的窗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过了一会，墨瑞霖在外面喊道：“卫兄？我们可以进来了吗？” “可以。”卫云洲道。 墨瑞霖推开门，视线在屋里迅速扫了一圈，见没有旭尧的身影，便放心的让墨星月和墨振宇走了进来。墨星月倒是没什么，如果让墨振宇看到，估计会很麻烦。 墨星月压根没想那么多，赶紧去查看雪凰的情况，“澜哥哥，她没事了吧？” 顾清澜点头。 “云洲”，容屿看着卫云洲道，“你伤势也不清，我先帮你疗伤吧。” “我没事。”卫云洲道。 容屿却不由分说，直接将卫云洲按在凳子上，开始替他疗伤。 “这位是？”墨振宇看着容屿问道。见雪凰的伤势平息，他猜测应该是这个白衣男子的功劳，他不禁好奇他的身份。 墨瑞霖开口，“这位便是鬼谷派大弟子，容屿先生。” 墨振宇惊讶的瞪大眼睛，脸上竟浮现出一抹钦慕之情，而让他惊讶的却并不是对方鬼谷弟子的身份，而是‘容屿’这个名字。 白衣剑客，清冷疏离，容颜如画，手持名剑青霄，飘然若仙。这一代的少年江湖中，此人已有剑仙之称。 而这个人也是最有可能继承鬼谷谷主之位的人，也就是那个能够继承天算的人。 墨振宇很想认识一下他，但看眼下的情况也似乎不太合适，他只好先道：“五弟，他们的伤势不轻，就让他们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探望。” “二哥慢走。”墨瑞霖送走了墨振宇，但却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这二人竟是三皇子墨奕铭和寒曦王墨云沉。 墨瑞霖拦在门前，“三哥和寒曦王怎么一同过来了？”方才不是还屁颠屁颠的跑到西岳使团去关心那兰若风吗？ “本王当然是来关心一下雪凰姑娘……”，他话还没说完，身旁的墨云沉浑身都散发着冷意，似乎在提醒他收敛一些，于是他立即改口，“和顾世子。国公可就这么一个孙子，可不能有闪失啊。” “有劳三哥挂怀”，墨瑞霖不失礼数道，“清澜他们都在里面疗伤，两位还是改日再来吧。” “三殿下一片好意”，墨云沉冷冷的开口，“殿下还是不要辜负。”话落，他径直闯了进去。 只是他刚踏进房门，旁边直接横过来一柄银白色的剑鞘，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65章 神秘朋友 墨云沉淡然的望向躺在床榻上昏迷的雪凰，他早已看出她用出那最后一剑时明显是强撑，虽然击败了兰若风，但自己定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不过还没死自是最好，毁了他的心血这么轻易就想死，岂不是太便宜了？ 他收回视线，看向拦在他身前这柄剑的主人，道：“青霄剑，剑仙容屿，久仰。” 容屿淡漠的看着他，此人他亦有所耳闻，或许是这世上唯一一个除了雪凰以外，能够习得那种冰封功法的人了。 墨瑞霖怕他们打起来，急忙上前，“王爷也看到了，他们都有伤在身，还是请改日再来探望吧。” 墨云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这里。 墨奕铭想走过去查看雪凰的情况，直接被墨星月拦住，“三皇兄，你这么懂得关心别人，我待会回宫可得和父皇好好说说，让他好好夸夸你。” 闻言，墨奕铭停住脚步，笑道：“好皇妹，我也是关心关心顾世子和雪凰姑娘，你可别误会。” “是吗？”墨星月翻了个白眼，“你若说关心澜哥哥，那他好得很，至于其他人，好像也轮不到三皇兄关心吧。不如三皇兄随我一起回宫面见父皇，出来时父皇让我好好观看两国比试，回去好一一说给他听，皇妹我嘴笨，不如三皇兄帮我说说吧。” 墨奕铭对这个最受父皇宠爱的妹妹素来是有些忌惮的，听了她的话，只好笑道：“皇兄还有事，改日再随你进宫，先走了。”说完，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墨瑞霖松了一口气，接连应付这几人让他头都大了。他看向容屿，道：“容先生，以雪凰姑娘现在的情况，想必也是不能轻易挪动的，便让她在这里好好养伤，我会调一队人守着他们，也烦请你多多照应了。我要出去一趟。” 容屿点头，“殿下放心。” “星月”，墨瑞霖唤道，“你也暂时守在这里，好好照顾他们。” “放心吧。哥哥。”墨星月道。 墨瑞霖向众人告辞，便匆匆离开了轩辕台。 雪凰始终没有醒来，她只觉得好累，身上好疼，好想睡觉。但是又始终有个声音在喊她，让她在睡梦里也不消停。 “别睡了。” “快醒醒。” “再不醒来，你的顾清澜就移情别恋了。” 雪凰不情不愿的去抓脖子上的宝石，懒羊羊的道:“你能不能安静点？”然而她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脖子上的项链，只好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倒是把她吓了一跳，她立即精神了，直接坐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雪凰惊讶的看向四周，只见周围一片蔚蓝，似乎是在茫茫的大海之上，而她身处的位置竟像是在水面上，只不过却似乎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这景象雪凰从未见过，着实让她惊奇不已，该不会是做梦吧？ “这就是宝石里的世界。” 雪凰闻声望去，身后不远处盘膝坐着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白衣少年。 她起身走过去，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番，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有温度，原来你真是活的啊。” 少年拍开她的手，没好气道:“我当然是活的，你才是真的要死了。” “知道吗？”雪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这么些年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幻觉，但又你又每次都在我遇到困难和危险的时候帮助我，我总算亲眼见到你的真身了，原来你真的和这个世界的人长得都一样。” “还是不一样的”，少年道，“我的颜值比较高。” “我是说都是一个头，两只手和两只脚。”雪凰无奈道。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恋？” 少年挑眉，“你觉得现在是该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吗？” 雪凰面露疑惑，回想他刚才的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你说我快要死了是什么意思？” “和兰若风一战你不记得了？” “记得啊。” “明知道强行使出冰封境必会遭到反噬，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少年问道。 “我如果毫发无损的赢了西岳第一高手，岂不是太夸张了？而且，你的力量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不想你再受伤。”雪凰笑道。 少年沉默，以他现在的力量，确实起不到太大作用。 “所以”，雪凰继续道，“我是怎么进入这里的？” “你身体的伤势太重了，我只是把你的意识带到了这里，让你免受那份痛苦。” “意识？”雪凰满脸不可置信，“人的意识如何能离开身体？” 少年想了想，道:“灵魂出窍，这样的解释你就明白了。” “那我现在到底还活着吗？” “当然。”少年道。“你运气不错。有人及时赶来稳住了你的伤势。” “是谁？”雪凰问道。 “旭尧。” “他居然会救我？”雪凰有一丝意外，“你说……我是不是也和北渊有什么关系？” “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呢？” 雪凰垂下视线，她一直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但她与他们之间的牵绊好似越来越深了。 少年看出她神色低落，转移了话题，“还有个人赶来救你，你见到他定然很开心。” 雪凰抬头看向他。 少年笑道:“是容屿。” “大叔？！”雪凰果然眼睛一亮，“他来这里了？” “他应该是特意赶来救你的。” “他在哪？我要见他。” “别急”，少年道，“你现在意识在这里，就算我送你回去，你也没法醒来，你的伤太重了。还是老实在这里待着吧。” “那我能看看他吗？”雪凰凑到他面前，“你之前不是说你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吗？” “我可以，但你不可以。” “为什么？”雪凰不解的问道。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可以。”少年闭上眼睛，拒绝她的问题。 雪凰伸手捏了一把他白净的小脸，“别这么小气嘛！” “其实我也只是一缕意识而已。”少年道。“你能捏到我的脸，感觉到我的温度，其实也是因为你觉得在你的意识里我是活生生的人而已。” 雪凰敛眉，“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以后有机会我会跟你解释的。”少年道。“好了，你虽看不到外面，但我可以，我说给你听吧。” 雪凰松开他的脸，和他并肩而坐，也望向了他望向的方向。 少年缓缓道:“容屿方才给你疗过伤，顾清澜一直守在你身边，你二叔见你伤势好转去了隔壁屋打坐，墨瑞霖带了御医给你诊脉，墨星月在给你煎药。” 雪凰虽然看不见，但却仍然觉得很开心，她似乎能在心底看到他描述的画面。 “西岳太子来探望过你，不过被你二叔轰走了。” “你知道兰若风怎么样了吗？”雪凰问道。 “自然活着，而且人家受得伤比你轻。” 雪凰翻了个白眼，“至少清澜哥哥和二叔的账我讨回来了。” “那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惨样，这笔账又找谁讨？” “来日方长嘛。”雪凰笑道。 少年叹口气，似乎无可奈何。 第66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雪凰睡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又发生了很多事情，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好多地方还缠着布条敷着药，动一下还是很疼。 雪凰庆幸自己的意识被带离了身体，才没有受这份罪。 她动了动身体，一不小心又牵扯到了伤口，痛的她直皱眉头。 真是的！不是说他们一直都守着自己吗？人呢？ 雪凰艰难的坐起来，这才看到顾清澜竟然靠在床头睡着了。她微微愣了一下，他难道一直都在这里吗？ 顾清澜明显憔悴了很多，眼角下方都是乌青，此刻虽然睡着了，眉头却依旧皱着。 雪凰挪动身体靠近他，伸出手指轻轻的抹平了他的眉心。 顾清澜的相貌本就洒脱不羁，此刻闭眼的模样，更是眉目如画，眼未睁，便已是柔情似水。 雪凰的嘴角勾起明媚的笑意，澄澈的双眼倒映着顾清澜的容颜，真是越看越好看。 也不知道盯了多久，顾清澜似乎是做了梦，一下子惊醒过来。 他这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雪凰明媚的笑脸，他愣了一下，下一刻突然将她抱在了怀里。 雪凰不明所以，“清澜哥哥，你怎么了？” “我梦到你一直没有醒来。”顾清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失措。 “怎么会呢？”雪凰笑着拍了拍他，又牵扯到伤口，缩了一下胳膊。 顾清澜立即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开她，“抱歉，我一时激动，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雪凰摇摇头，看着他满眼的担心和自责安慰道:“我一点都不疼了，真的。” 顾清澜知晓她在安慰自己，心中愈发的心疼和愧疚，这个傻丫头。 “清澜哥哥，你一直都守在这里吗？”雪凰问道。 顾清澜点头。 雪凰凑近他，笑道:“清澜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顾清澜对上那双笑意满满得双眼，莫名的觉得耳根一热。“我……” 他刚想回答，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推开。 是卫云洲，他一眼就看到凑得快贴上去的两个人，一时间无语，‘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顾清澜赶紧起身，看着雪凰乌黑明亮的双眸，他很想说出那个答案，但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却沉默了。 他缓缓走过，打开了房门，外面是卫云洲以及走来的容屿和墨瑞霖，他拱手行了一礼，便默默的走了出去。 雪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从他身上看出了一丝落寞，她很想开口叫住他，但是很快就被挡住了视线。 “雪凰”，容屿来到她身边，“还疼吗？” 雪凰见到他，开心的笑了，直接给他来了个拥抱，“大叔，我好想你啊！” 殊不知，这一幕正好落在门外的顾清澜眼中，他眼底划过一抹悲伤，默默的转身离开。 容屿僵在那里，怕挣脱间碰到她的伤，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动手揪开她，眉头却是无奈的皱起。 卫云洲直接就翻了个白眼，倒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他。 “雪凰”，容屿无奈的开口，“你已经长大了，男女有别，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了。” 墨瑞霖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容屿，相识这几日以来，这位剑仙都是一副高冷的样子，同样惜字如金。但和卫云洲一样，面对雪凰的时候，脸上才有人情味。 “可是我真的很想你嘛！”雪凰放开他，“你离开那么久都没有回来看过我。” 容屿拜入鬼谷派已经十五年，而那个时候她才刚刚出生，一辈子没养过孩子的鬼谷先生根本不知道怎么养她，都是容屿每天起早给她挤羊奶，又蒸好了以后喂给她喝。自那以后，他哄她睡觉，逗她开心，陪她练剑，陪她一起长大。 说实话，雪凰能顺利长大并长成如今这么漂亮的大姑娘，有一大半都是容屿的功劳。 所以雪凰对他的感情，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又多亏了他赶来相救，她心中自然是激动的。 “伤口还疼吗？”容屿问道。 雪凰点点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好疼。” 容屿摸了摸她的脑袋，清冷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快的让人无法察觉。“那伤好以后，同我一起回去看看师父吧。” “不要。”雪凰立即道。 “这次由不得你。”卫云洲在一旁冷哼道。 “大叔你看，二叔他整日凶我。” 闻言，卫云洲冷冷的看着她，真是忍不住好想揍她一顿，还敢告状？不过他知道自己若是训斥他，容屿必会向着她，所以干脆翻了个白眼，站到了一旁。 墨瑞霖笑道：“卫兄，雪凰伤势还没有好，还是过几日再说这件事吧。” 雪凰仗着容屿撑腰，愈发得意，“就是，我伤还没好，你怎么能赶我走呢？” 这时候，墨瑞霖走到她面前，突然郑重的向着她俯身行了一礼。 雪凰愣了一下，不解道：“五哥，你这是做什么？” “这场以武会友连累你至此，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墨瑞霖道。 容屿和卫云洲看着都没有说话，在雪凰昏迷的这几天里，墨瑞霖的眉头就没展开过，日日来这里探望她，就盼着她醒来。在此之前，他更是向着卫云洲和容屿诚挚道歉，但他最想说对不起的还是雪凰。 第67章 顾清澜的小情绪 雪凰笑了一下，“五哥，这件事不怪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你也没想到兰若风会定下那样的规则，所以不怪你。” “我不知该如何弥补你，便送你一个礼物吧。”墨瑞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卷轴递给了她。 雪凰看着那明黄的绢帛和上面用金丝线绣着的蟠龙图案，惊讶道：“这个东西该不会就是圣旨吧？” “不错。”墨瑞霖道。 “值钱吗？”雪凰满眼期待。 “这个……”墨瑞霖哭笑不得，这是关注的重点吗？“打开看看。” 雪凰接过来，缓缓的打开卷轴，上面是十分端庄的小篆，前面都是一堆夸奖她的废话，只有最后一句是重点，“特封鬼谷卫雪凰为北凌长乐公主。” “只是一个名号，你不用履行任何身为北凌公主的义务，但可以享公主的待遇，这也算是你帮助北凌的谢礼。”墨瑞霖道。 “这也可以？”雪凰瞪大眼睛道。 容屿拍了拍她的肩膀，“鬼谷中人可在九国之中获封赏，鬼谷派中曾有一位祖师封四国国师称号。” 雪凰看着他和卫云洲自始至终毫无波澜的脸，显然他们早就知道了。 “还有这个”，墨瑞霖又将一封卷轴递到她面前，“这是一封免罪的手书，你日后在北陵只要不犯什么刺杀皇帝的大罪，都可以赦免你性命。” 雪凰更加不可置信，这可比公主的封号有用的多了。她小心的接过来，“这可是好宝贝。” “但是你只能用一次，可要慎重。”墨瑞霖叮嘱道。 “放心，我老实的很，不会闯祸的。” 闻言，卫云洲直接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可惜我也只能为你做到如此”，墨瑞霖道，“但日后，若有所求，我必全力相助。” “五哥，你真的不用这样的。” “父皇还赐了一座府邸给你，特别雅致漂亮，待你伤好以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墨瑞霖笑道。“这是我一点心意，你就不要推脱了。” 雪凰想了想，既然容屿和卫云洲都没有反对，那她也就应下了，于是她道：“那我要叩谢皇恩吗？” “不用不用”，墨瑞霖笑道，“在我面前，就不用行那些虚礼了。” 雪凰笑了笑，看着圣旨上的‘长乐’二字，好奇道：“为什么是这个封号呀？” “因为我们都希望你永远开心快乐。”墨瑞霖道。“但其实，这个封号是清澜的建议。” “清澜哥哥？”雪凰想着他方才离去的背影，难道是自己的那个问题吓到他了吗？ “好了”，容屿开口，“我再帮你疗一次伤。” 卫云洲见此，和墨瑞霖一起走了出去。 容屿坐到雪凰身后，运转内力替她疗伤。雪凰闭着眼睛却始终在想着顾清澜的事。 “专心。”容屿提醒她道。 “大叔，你真的是来带我回去的吗？” “伤好以后再说。” “我不想走。” “为了顾清澜？”容屿问道。“我看出来他很紧张你，而你也很在意他。” “我喜欢他。” “他的确是值得你托付之人，但却未必是那个能庇护你一生之人。”容屿道。 雪凰挑眉，“为什么？” 容屿沉默了，关于雪凰的身份，这么多年他没有主动问过师父和师弟，但在他心底其实都明白。 他没有再说话，专心替雪凰疗伤。 半个时辰之后，他撤回掌力，道：“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雪凰点点头，“那你可不要一声不吭的走掉。” 容屿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他推开房门，顾清澜正好拎着食盒走到门口。“顾世子。”他打了个招呼离开。 顾清澜点头示意，走了进来。 “好香啊！”雪凰吸了吸鼻子，嗅觉灵敏的她立刻闻出食盒里应该都是她喜欢的食物。 “饿了吧？”顾清澜笑着问道。 雪凰点点头。 “你别动，我拿给你。”顾清澜端着吃食来到她面前，“身上还有伤，不宜吃发物，我替你选了清淡的食物。” 雪凰迫不及待的端过一碗香菇鸡丝粥吃了起来，都饿了这么久了，她根本不在乎是什么，更何况这是顾清澜给她的。“真好吃。” 顾清澜见她吃的急，连忙道:“慢一点。” 雪凰整整喝了三碗粥，吃了三盘子的青菜，一碟水晶饺加一碟梨花糕外加两碗汤。 最后满意的摸了摸肚子，笑道:“饿死我了，总算吃饱了。” 顾清澜又端来一碗药，道：“把药喝了吧。” 雪凰皱起眉头，往后缩了一下，“一看就很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顾清澜笑道，“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难道还怕喝药吗？” 雪凰只能认怂，毕竟要想快点好起来，少不了吃药。于是她端过来，一咬牙闭着眼睛一口气干了。也不知道这药方里都加了什么，苦的要命，她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时候，顾清澜将一颗糖喂到嘴里，顿时冲淡了许多苦味。 “谢谢。”雪凰道。 “伤还没有好，多休息一下。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雪凰急忙拉住他的袖子，犹豫道：“清澜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顾清澜还是那般温和道。“你好好休息。”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屋子。 雪凰看着他的背影，十分不解，待看不见他的身影才问道：“他怎么了？” 宝石里传出少年的声音，“很明显啊，不开心了。” “为什么？” “可能是你昏迷之时，他听到了你二叔和大叔的对话。” “他们说什么了？” 第68章 原因 …… 一日前 卫云洲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雪凰，墨黑的眼中划过一缕自责，“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如果不是你及时赶来，我……” “我也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应下如此凶险的剑术比试。”容屿严肃道。 他在来北凌的路上听闻有鬼谷弟子要挑战天剑宗宗主，而且是生死不论，便刻不容缓直奔尚阳城。谁知还是晚了一步。到底没能阻止他们，还亲眼目睹他们命悬一线，该自责的是他才对。 卫云洲沉默不语。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你们是为了顾清澜和墨瑞霖？”容屿问道。 “是为了他们，但也不仅仅是为了他们。”卫云洲道。 “雪凰心有热血，为在意之人拔剑相助，我倒是并不意外，反倒是你，出乎我的意料。” 卫云洲神色还是那般淡漠，但他的话如果让墨瑞霖听到，定会感动的热泪盈眶，他的卫兄居然会说出这么温暖的话。他道：“这世间能让我在意之人很少，他们算在其中了。” 容屿颇为欣慰，他并非觉得卫云洲冷情冷血，而是没想到他敞开了心扉，接受了来自他人的真心相对，并做出了回应。他的过去背负太多东西，压得他将所有的情感埋葬在心底，都快把自己变成一个石头了。如今却肯打开自己的心，变成一个正常人，这是他还有师父最欣慰的事情了。 “他二人的确是君子，值得深交。” 卫云洲看向他，“师兄，待雪凰伤好以后，你便带她离开吧。” “只怕她并不愿意走。” “这一次，由不得她。”卫云洲坚定道。 “还是给她一点时间吧。” “我从一开始就反对她留下。”卫云洲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从一开始就应该坚定的反对，哪怕是打晕了她扔回去也好，总比现在强。自从她来到北凌，就没有一天安生的时候，三番五次遇到危险，受得伤一次比一次重。 如今更是差点把命都丢了，卫云洲清醒的意识到再这么下去，恐怕事情就要超出他的掌控了。 “我知道你的担心。”容屿意味深长的说道。 两人的视线交汇，彼此便默契的明白了某些事情。 “她留在这里绝不是正确的选择。”卫云洲道。“从小到大，她最听你的话，无论如何也要带她离开。何况，这么多年，她虽改了口叫你师叔，但在师父心中，他一直想把雪凰托付给你，由你护着她再合适不过。” 容屿没有说话，他一直都清楚师父待他是徒弟、是亲人，同时也是未来的鬼谷谷主，自然也是他的孙女婿，可在他心里，他待雪凰亦是亲人，没有半点男女之情。然而师父对他有养育之情，授业之恩，若此为师父所愿，他自当遵从。但前提是，雪凰愿意。 卫云洲认真的看着他，“师兄，她是我在世间仅有的亲人了，我请求你保护好她。” “好。”容屿郑重点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雪凰对于卫云洲来说，不仅是他仅有的亲人，更是他那过去晦暗的人生里唯一的光芒，温暖着他心头最后的那缕温热。是她的存在，让他有了更多在意的人，才没有变成一个充满仇恨的复仇工具。 “多谢。” …… “这些话，顾清澜似乎都听到了。而你对容屿又那么亲切，他可能误会了。” 雪凰听完他的描述，一时间觉得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所以，清澜哥哥以为我要离开尚阳城，并且要和大叔在一起，所以他不开心了？” “基本正确。” “正确你个头！”雪凰没好气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爷爷什么时候说过要让大叔当他的孙女婿？他是不是喝多了，我回去要拔光他的胡子！我是很喜欢大叔，但是和喜欢清澜哥哥的那种喜欢不一样，他在我心里是亲人啊，是和二叔、三姑姑、小师叔一样的亲人。” “别激动。有伤在身。” 雪凰捂着胸口，痛得直皱眉，“都怪二叔，想赶我走就赶我走呗，瞎说什么？” “他也是为了你好。”少年叹道。“并且他说的也没错，你爷爷看待容屿的确不只是徒弟，从小时候容屿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时候，他就这么盘算着了。” 雪凰窝在被子里，抱着膝盖道：“那我和清澜哥哥解释清楚，他是不是就开心了？” “问题是，你真的不打算走吗？” “我要是走了，就不能时常见到清澜哥哥了。”想到这里，雪凰的心中突然变得十分难受。 “那你留下，是要与他相恋，嫁他为妻吗？”少年认真的问道。 雪凰认真的想了想，“我喜欢他，自然要一直和他一起。” “那如果我告诉你，有一天你会为他带来灭门之灾，你还要选择留下吗？” 雪凰愣住了，半晌回过神，“你说什么？” 少年叹口气，“旭尧的身份，卫云洲的身份，还有你不愿意正视的你自己的身份，你有想过吗？如果这一切某一天都暴露在北凌皇室面前，那些与你有牵绊之人会面临什么？” 雪凰沉默了，手指紧紧的捏住了被子，许久才道：“我不明白，为何会是我？” “我也不想是你，可纵使时间倒流，有些事情会改变，但有些事情终究不会变。” 雪凰默默缩在被子里，闭上了眼睛，她虽没有听得太懂少年的话，但这么多年对于他的话，她很少不信，因为他有时候就像是未卜先知的世外仙人，他知道的很多，也永远能先一步做出判断，那这一次他说的真的会发生吗？ 第69章 情敌变姐妹 晚上的时候，墨星月听说她醒了，带了一堆好吃得来看她。然后给她喋喋不休的讲起了这几天的事情。 “我跟你说，在你昏迷的时候，我用你教我那首曲子完胜了琴姬和黎轻语。至此，两国比试，终于分出了胜负。你知道我是怎么赢得吗？我去锦绣楼找了那位落凝姑娘，我真没想到她舞跳的那么好，还有锦绣楼的其他姑娘，我们合作用舞乐赢了她们。可惜你没见到当时的气势，落凝姑娘带领众人跳的那支舞配上你教我的曲子，简直是从遥远的开天辟地之初，一路舞出了盛世的气象，直把众人看的满脸神往。” “难为你们这么短的时间配合的如此默契。”雪凰道。 “是有些难，但再怎么难也难不过你和兰若风的比试啊。你差点把命都丢了。”墨星月道。 雪凰淡淡的笑了笑，吃着点心并没有说话。 “父皇一高兴，准我出宫游玩，我可是放弃去玩的机会来看你的。你怎么了？是伤口疼吗？也是，你那么重的伤，肯定很疼。”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时候呢？”雪凰笑道。 “现在父皇给了你公主的封号，还给了你一处院子，你可以去那里住啊。” 雪凰歪头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奇怪呢？” “哪里奇怪了？” 雪凰托着下巴打量了她一会，道：“你好像很关心我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墨星月大方道，“虽说你这次挑战兰若风不是出自北凌的立场上，但是西岳还是输了啊。有你很大的功劳，我关心你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雪凰盯着她道。“以前你关心我的时候都很别扭，现在倒是多了一份坦然。” 墨星月沉默了一瞬，突然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因为我决定放下澜哥哥了。” “为什么？”雪凰觉得意外。 “我好像并不像你喜欢他那样喜欢他。” “什么玩意？”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身为公主这一生或许不会有选择幸福的权力，和亲或者嫁给重臣稳固社稷是我最可能的结局，但我不想自己的命运被安排，谁知道我要嫁的人到底是丑八怪还是老头子？就算要嫁，也至少要嫁一个翩翩君子，能与我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就好。在我见过的人里，澜哥哥是最好的，温润尔雅，风度翩翩，他又是哥哥最好的朋友，必会好好待我。”说到这里，墨星月有些自嘲的笑了，“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不像你喜欢澜哥哥那样喜欢他，我喜欢他好像只是因为他是那个适合我嫁的人。看到他在轩辕台上受伤之时，我很担心他，但却没有勇气像你那般奋不顾身。你喜欢他，可以为了他不顾性命，他喜欢你，也可以为你不顾危险。这才是两情相悦的喜欢吧。” “我听明白了”，雪凰笑道，“你不想要他了。” “是。”墨星月坚定道。“我也要找一个我真心喜欢，并且也真心喜欢我的人。就算我最后找不到，但我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 “我有点感动”，雪凰诚恳的看着她，“突然好想抱抱你。” “这个……不用吧？”墨星月有些不好意思道。 “来吧。”雪凰张开双臂，两个女孩开心的拥抱了一下。 墨星月虽然有些别扭，但是能看得出她还是很开心的，“那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当然了。”雪凰道。 “干杯。”墨星月举起茶杯，“以后我们不仅是好朋友，还可以做好姐妹！” 第70章 我可能要走了 雪凰拿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垂下视线，叹道：“你放弃了他，可我却要走了。” 墨星月险些呛到，皱眉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啊”，雪凰笑道，“也许回家，也许继续闯荡江湖。” “为什么？”墨星月不能理解，“你……你不和澜哥哥在一起了吗？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雪凰沉默，她是很喜欢他，她也想一直留在他身边。可如果她的留下，会为他带来危险，那她也只能选择离开。 “可你走了，澜哥哥会很伤心的。” 雪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有什么为难的？”墨星月道。“你要是想家，可以把你的家人接到这里来。你要是想闯江湖，就在这里闯呗，尚阳城这么大，还不够你玩的吗？” 雪凰看着墨星月一脸纯真善良，忍不住一笑，如果真的是像她说的这么容易，她也不至于纠结了。还是等等看吧。于是她道：“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清澜哥哥和五哥。我会好好考虑的。” “反正你如果走了”，墨星月挤出一脸凶狠的表情，但怎么看都很搞笑，“我就把澜哥哥抢走，我会让父皇下旨赐婚，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肯定成亲了。到时候你就哭鼻子吧。” “我知道了。”雪凰笑道。“不说这个了，两国比试结束了，西岳使团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这个我也不知道”，墨星月道，“按理说，比试都结束了，他们也该走了。真搞不明白，他们大老远跑来难道就是为了比武吗？” “不管什么目的，应该很快就知道了。”雪凰道。 “反正有哥哥在，我是不担心的。”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不需要回宫吗？” 墨星月挑眉一笑，十分得意，“父皇准许我可以不回去。” “那你不怕那西岳太子对你一见钟情，去跟你父皇提出联姻啊？” “不会的。”墨星月肯定道。“他对我没想法，因为他看上的是你！” 闻言，雪凰差点一口茶喷出去，“咳咳咳……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墨星月显然十分意外，“你那天在台上吟诗舞剑他就一直盯着你看。” “话说那天我可是大出风采，全场都在盯着我看吧？” “可你昏迷的这几天他也来看过你，不过都被你那两位凶巴巴的师叔赶走了。” “这能说明什么？”雪凰不以为然。 “我说不明白，反正我就觉得他对你图谋不轨，你还是离他远点。”墨星月道。 正说着，墨星月口中这位传说中对雪凰图谋不轨的西岳太子便来拜访了。 门外，卫云洲和容屿抱着剑一左一右站立，俩人身着正好相反，卫云洲一袭如墨黑衣，容屿则白衣如雪，往门前那么一战，还都是一脸淡漠，说实话很像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西岳太子这几日对他二人算是熟悉了一些，所以他极为不理解，鬼谷派的人似乎对谁都是惜字如金，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鬼谷的门规，如此奇特吗？ 他不过是想见一见雪凰，居然那么困难？ 这次，他还是十分诚恳，“二位先生，孤听闻雪凰姑娘醒了，特来探望一番。对于之前发生的一切，孤深表歉意，不知能否有机会可以当面向她解释一番。” 容屿不为所动，他对这西岳太子并不了解，但是看卫云洲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他自然是不会多言。 至于卫云洲，心中无比清楚他在打什么主意，自然对他没什么好态度。 雪凰听着门外的动静，道：“二叔，请他进来吧。” 容屿和卫云洲对视一眼，打开了房门。 西岳太子走了进去，他二人也跟在了后边，各自找了个地方一语不发的坐着。 “见过太子殿下。”墨星月行了一礼。 雪凰本想也站起来行礼，但是西岳太子先道：“雪凰姑娘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殿下请坐。”雪凰道。 西岳太子点点头，并让身后的随从将手里的几个盒子放到了桌子上，“这是孤从西岳带来的一些药材，对疗伤有极好的功效，还请收下。” “殿下客气了”，雪凰淡淡道，“我实在用不了这些，还是请拿回去吧。” “这是孤的一点心意，雪凰姑娘不用客气。” “她真没和殿下客气”，墨星月笑着指了一旁的地上，“这几日来看她的人很多，这些都是送给她的名贵药材，估计够吃上很久了。” 雪凰扫了一眼地上摆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锦盒，从她睁眼的时候就发现了，听说有一大半是皇宫送来的赏赐，还有北凌的一些官员的谢礼以及围观的那些江湖侠客为表达仰慕之情特意托人送进来的，再有就是墨瑞霖和墨振宇从府里搬来的。 雪凰：我是猪吗？再说了，谁会吃那么多的药？ 西岳太子看着那一地的东西，其中不乏名贵稀有的药材和补品，脸色有些尴尬，笑道：“不管怎么说，这是孤的心意。” “我是殿下师父的对手，曾在轩辕台之上与其生死相搏，殿下却来这里关心我，是不是不太合适？”雪凰直接问道。 “比试已经结束，也就不存在对手之争了，何况你之前救过我，也算孤的恩人。” “殿下着实客气了，当日的情况西岳使团足可应对，反倒是我多管闲事了，不必放在心上。”雪凰淡然道。 “你知道孤的名字吗？” 雪凰愣了一下，“什么？” 西岳太子眉头微微蹙起，他原本以为江湖中人性格随意洒脱，不喜朝堂之人，但似乎从一开始她就不想和自己扯上任何的关系。 雪凰看向墨星月，满脸疑惑，她为什么要知道他的名字？难道是因为现在挂着北凌公主的名号，不知道西岳太子的名字有罪吗？ 墨星月也有些不解，但是打起了圆场，道：“我听说西岳有座山，名唤长泽，于半山之巅可见汪洋，太子便出生在那里，遂取名泽洋。” 雪凰只知道西岳皇族姓穆，那这西岳太子的名字便是穆泽洋，泽洋，看起来五行缺水。她心中无声吐槽。 “的确如此，孤的名字便叫做穆泽洋。” 雪凰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穆泽洋看着雪凰淡漠的样子，心底有了一丝失落。他起身道：“天色已晚，孤不打扰二位休息了，告辞。” “慢走。”雪凰道。 眼见她走远，墨星月迫不及待道：“你看你看，我就说他对你别有用心，就你傻呵呵的看不出来。” “我关注他做什么？我和他又不熟。”雪凰挑眉。 墨星月闻言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嘛！保持你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 “去吧去吧，你也走吧。我累了。”雪凰无奈道。 容屿走了过来，面色冷淡道：“星月公主，请。” 墨星月立即起身，“告辞。”对着这两位冷冰冰的鬼谷弟子她实在不自在，于是麻利的开溜了。 第71章 鬼谷趣事 雪凰无奈一笑，“大叔，你吓到人家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们也先走了。”容屿道。 “等等”。雪凰起身从地上那些盒子里翻出了一壶酒，摆在了桌子上。 容屿按住她，“你伤还没有好，不能喝。” “我不喝，就看着你们喝。”她笑道。“这么久没见面，应该好好叙叙旧。快坐下，不然我生气了，我一生气，伤口就疼了。” 容屿看向卫云洲，颇为无奈：“一起坐下来吧。” 卫云洲冷淡道：“师兄，你就惯着她吧。”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还是默默的坐了下来。 雪凰得意一笑，替他们各自倒了一杯酒，“难得重逢，你们不要总是板着脸嘛。知道吗？自从你们两个离开鬼谷，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后来小师叔也走了，每天就剩我和爷爷，他总是抓着我听他讲那些天书一样东西，听得我身上都快长蘑菇了。” 卫云洲凉凉的看着她，“你是该回去好好的听师父上一堂课了。” “不错。”容屿道。“你这样调皮，是该回去好好思过。” “我哪里调皮了？”雪凰道。 “明知道强行使出冰封境会遭到反噬，你不该反思吗？”卫云洲道。 雪凰不服的看着他，“那你明知道你打不过兰若风你还要去，你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 卫云洲噎了一下，好家伙，仗着容屿撑腰竟然还反过来教训他了？真是无法无天了。“强词夺理。” “假正经。”雪凰挑眉道。 卫云洲冷眼看着她，“若非看在你有伤在身，我定好好教训你。” “等我好了，你就更不是我的对手了！”雪凰笑道。“我如今玄冰咒已突破第二重，再有一段时间就能完全驾驭第三重了，二叔，你可追不上我了。” “我可以趁着现在把你送回鬼谷。” “大叔”，雪凰不服的看向容屿，“你看，他就知道凶我。” 容屿难得笑了笑，“好了，你们两个明明是在互相关心，就别计较之前的事情了。何况，云洲他也是为了你好。” 雪凰笑了一下，扯了扯卫云洲的袖子，“开个玩笑嘛。二叔不要生气。”雪凰了解卫云洲，他就是嘴硬心软，明明有时候是在关心人，却偏偏要怼上两句。明明见到容屿很开心，却又死要面子耍酷。 容屿微微一笑，“云洲，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还是一样的嘴硬心软。” 卫云洲看了一眼他，语气不似往常那般冷漠，“你还是跟从前一样纵容她胡来。” “不然呢？”容屿微微无奈，“我们小师侄一向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把她关在鬼谷是最明智的决定。”卫云洲道。 “我也这么认为。”容屿点头，端起酒杯，与卫云洲一饮而尽。 雪凰惊讶的看着他们，“难得啊！你们居然能达成共识！不过在对于把我关在鬼谷这件事情我倒是不想你们这么默契。这次强行使出冰封境是很危险，可我要是不这么做，说不定那兰若风就直接一剑把我杀了，左右都很危险，还不如自己拼出一线生机。” “话虽如此，但我们还是并不想你受伤。”容屿道。 “放心，再过十年，不，五年，我肯定能把那兰若风打趴下。”雪凰笑道。 卫云洲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容屿笑了一下，“你的玄冰咒若是能练到第四重，再结合双七剑法，或许有这个可能。” “大叔，你觉得有可能的事情，那一定是很有把握的，因为你这个人一向很谦虚。”雪凰笑道。 能被江湖众人尊称一声剑仙的人，其实力定然是深不可测的。这点雪凰非常确信，她的大师叔实力远在她们几人之上。但他素来都是十分谦虚低调。 比如某一年在山下，有个门派的弟子想要闯山来挑战，被容屿拦在了谷外。 那人十分嚣张，直言容屿不是自己的对手。容屿也不生气，只说对方所言不假，结果他一剑而去直接拦腰斩断了大树，吓得对方剑都没拔就跑了。 再比如又一年在山下，又有人在谷外叫嚣，那人擅刀法，容屿也是说对方刀法霸道，自己未必是对手，结果他又一剑而去，直接斩断了对方的武器，又把人吓走了。 自那以后，每个要来挑战的人听到他这么说都会犹豫几分。 “师兄”，卫云洲开口，“你这么夸她只会让她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他显然也知道容屿的谦虚。 “我这次说的是实话。”容屿诚恳道。 雪凰哈哈一笑，“鬼谷派规矩，见面打一架，你们两个打完了吗？” “还没有。”容屿道。“云洲的伤还没好。” 雪凰作死的笑道：“反正二叔也打不过你！”说完，还对卫云洲做了个鬼脸。 气的卫云洲只想把她丢出窗外，但考虑到她有伤在身，只能硬生生忍住。 容屿无奈的笑了，替卫云洲倒了一杯酒，算是安慰他。 卫云洲最终叹了口气，继续和容屿喝酒。就不能和她较真，否则迟早要被气死的。 第72章 熟悉的痛 雪凰趴在桌子上，笑着看着他们气氛融洽的喝酒，仿佛回到多年前，他们一同在鬼谷的岁月。那真是她过往最值得怀念的一段岁月。不知不觉间，她仿佛看见了年少的容屿和卫云洲，还有她自己，在那片青山绿水之间，他们比武练剑，她在一旁听着鬼谷先生讲故事，然后她去四处捣乱，鬼谷中的所有动物走兽见到她都是绕道走。有时候惹得爷爷真的生气了，比如趁他睡觉拔了他的胡子，他就会罚她在山头跪着，那时候容屿和卫云洲就会悄悄来找她。 卫云洲总是先冷着脸嘲笑她几句，然后丢给她吃的。容屿会揉揉她的膝盖，然后背着她下山。 就是那样的一段时光，构成了她在鬼谷的全部回忆，也是她此生都会铭记在心底的过往。 不知不觉，困意袭来，雪凰趴在桌子上渐渐的睡着了。 卫云洲看着睡着的雪凰，她的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在做梦。心真大。卫云洲懒得吐槽，喝了一口酒看向容屿，“你来这里，她是真的很开心。” “但如果远离你，她也未必会开心。” “至少她会听你的话。” “你不想她卷进你的危险之中，那你为何不让自己从那危险之中脱身呢？”容屿淡淡反问道。 卫云洲沉默了。 “你所求的是什么，决定了你的路。” “我所求的？”卫云洲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问容屿，却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容屿看向窗外，月色正好，他不禁想起了卫云洲拜师的那一天。那时的卫云洲也只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稚嫩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孩童的天真，却像一个历经风霜的少年，沉稳又冷漠。 “我记得你来到鬼谷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月色，师父问你，为何要习剑，我至今记得你的回答，你说你想成为一个强者，能够保护你在乎的一切。” 卫云洲也看向窗外，那一天对于他来说已经很遥远了。可现在回想起来，却仍然十分清晰。 容屿没有再说话，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出了口，路该怎么选？还是在于卫云洲自己。 …… 第二日，雪凰睁开眼睛，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且她被放在了床上，她摸了摸脖子，有点疼，睡落枕了。该不会是卫云洲直接揪起她往床上一丢，就不管了吧？ 她晃了晃脑袋，洗漱一番然后推门出去。 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伸了个懒腰，结果却被旁边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参见公主！” 雪凰退了一步出去，就看见好几个站岗的士兵齐刷刷的跪在一旁。 她左右看了看，只有她自己。 “你们在做什么？”她不解的问道。 那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面露疑惑，仍然没有起来。 这时候几个来送食物的婢女，也纷纷对着雪凰下跪，“参见公主。” 这下雪凰确认她们是在拜她，并想起来昨天墨瑞霖给了她一封圣旨，是皇帝封了她做北凌的长乐公主。 “起来起来起来”，雪凰赶紧摆手，“不用客气。” “谢公主。”众人这才起身。 一个婢女上前道：“公主，星月公主昨日吩咐过，让奴婢们来伺候沐浴更衣，公主这边请。” “不用了不用了”，雪凰连忙后退，“我不习惯，你们把衣服放下，回头我自己穿就行。”说完，雪凰绕过她们，就想在庭院里散了散步，但是不管走到哪里，总会冒出一两个人叫她公主。而且这几个婢女说她身上有伤，一个劲的劝她回屋。 雪凰这辈子都没这么怕过，好不容易甩开了她们，她干脆爬到树上，躺在上面晒太阳。 “你想好什么时候离开了吗？”宝石里传出少年的声音。 “你就不能让我安静的躺一会吗？” “时间是会冲淡一切的。你要是下定决心离开，去看一看九国的风景，说不定你很快就能忘了呢。” “闭嘴！”雪凰捂住耳朵，“再啰嗦，我就把你丢进茅房。” 少年：“……” 雪凰躺在树上闭目养神，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影子，微风轻轻吹来带来些许花香。雪凰渐渐有了睡意，躺在树上昏昏欲睡。 阳光逐渐升起来，洒在她脸上的光影渐渐的变得刺眼。她歪头避开，没一会又开始晃眼睛，她又换了个方向避开，但似乎阳光就是要和她作对，没一会又照在了她的眼睛上。 雪凰皱了皱眉，干脆翻了个身，结果她忘记自己在树上，动作幅度过大，直接从树上滚了下去。 突然失重的感觉让雪凰一下子惊醒，不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人接住了。 她一抬头就看见顾清澜灿若星辰的眼眸，仿佛融进了世间所有的清风。她愣了一下，如果她走了，他会不会很难过？雪凰的心底突然有了一丝痛的感觉，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叫人悲伤。 顾清澜看着她，四目相对，就仿佛看见了她心中所想，心中亦泛起难过，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将她轻轻的放在地上，“雪凰姑娘，失礼了。” “你怎么在这？”雪凰问道。 “我来给你送吃的。但她们说你不见了，我便出来找你，原来你躲在这里。”顾清澜道。 “屋子里太闷了”，雪凰笑道，“所以想着出来透口气，但我不喜欢她们跟着我。” 顾清澜望着她明媚的笑脸，舍不得挪开一丁点的视线，仿佛再也看不到了一般。 “清澜哥哥，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有没有我最喜欢的梨花糕？” “当然有”，他笑了一下，“跟我来。” 雪凰点点头，跟着她走回房间。 墨星月正在她门前焦急的等着，见她回来，松了一口气，道：“你跑哪里去了？” “花园。”雪凰道。 “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呢？你那两位师叔也不在，我差点就让人去通知哥哥了。” “别”，雪凰连忙制止，“别那么兴师动众，我就出来透口气。等一下我就回锦绣楼了。” 三人走进来坐下，顾清澜将带来的吃食摆在桌子上，将一碗粥端给雪凰。 “你的伤还没好”，他说道，“还是多在这里休息几天吧。” “是啊。”墨星月也道。“这里平日没什么人来，正好你养伤。” “回锦绣楼也是一样的。”雪凰一边喝粥一边道。她实在不习惯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喊她公主了。 “那不如去父皇赐给你的那座宅邸看看吧？”墨星月道。 顾清澜也道：“那座宅子位于僻静的街区，临着一处湖泊，雅致安静、风景如画，的确很适合你去养伤。” “那好。”雪凰笑道。“就去那里，你们陪我一起去看。” 墨星月巴不得不回宫，当即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第73章 提出和亲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来到那座宅邸。 墨星月十分有经验的带了一群人将雪凰收到的那些东西全部搬了进来，又让人去打扫。 她们几人则参观了一番这座宅邸，果然如他们说的那般清雅漂亮，而且十分宽敞。 此时夏季，满园的鲜花竞相开放，景色如诗如画。 “这个地方，的确很适合我养伤。”雪凰站在庭院中，感受着微凉的秋意，唇角含着一抹淡淡的浅笑。 顾清澜道：\\\"既然喜欢就住下来。\\\" 雪凰点点头。 “那有秋千。”墨星月兴奋的拉着雪凰跑了过去，开心的玩了起来。 顾清澜看着雪凰的身影，想着她昨日问他的问题，他多想告诉她，他喜欢她，从第一次相见他就忘不了她的模样，甚至梦里都是她的身影。 但这一路走来，她遇到了太多的危险，如果离开能让她远离这一切，那他心中纵然有千般不舍，也不得不割舍。 雪凰荡着秋千，看向顾清澜，微微一笑。 …… 在公主府又休养了三五日，雪凰的伤势好了很多。虽然不能打架，但起码也是可以活蹦乱跳的了。但她早就待不住了，老想着溜出去。 不过卫云洲听说她搬到这里之后，就让容屿过来看着她，所以她根本踏不出大门。 而卫云洲这几日似乎很忙，一直都不见他还有顾清澜与墨瑞霖的身影，她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但是问容屿他又不和自己说。 无奈之下，雪凰只能借着肚子饿的借口，溜到了大门口，眼看就能出去了，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了冷着脸的卫云洲。 雪凰吓了一跳，“嘿嘿”一笑，十分的乖巧和淡定，“二叔，我刚才就在猜你肯定来看我了，所以我就到门口来接你，看我预感准不准？” 卫云洲早就看穿了她，也不拆穿，只是冷眼看了她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雪凰只好讪讪的关上门，乖乖的跟着他回去。 容屿此时站在客厅里，似乎正要出门，见他们一起走过来，便重新坐下了。 他看了一眼雪凰，不用猜就知道发生了何事，不过他也没责怪雪凰。而是看向卫云洲道：“何事？” 卫云洲看向雪凰，想支开她又怕她跑了，皱了皱眉头，道：“你去烧水，泡壶茶。” 雪凰觉得好笑，心道：二叔你这支开人的方式还挺生硬。不过跟他对墨瑞霖的态度相比，这已经是很温柔了。 “好勒。”她痛快的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卫云洲听着脚步声远去，便开口对容屿道：“师兄，你此前一直在天启游历，可听说过暗月阁？” 容屿点点头，“天启的第一杀手组织。” “西岳使团进城之前曾遭遇过刺杀，正是暗月阁所为，当时他们并未成功，而是逃离了。后被墨云沉派人追捕，但据山河门暗哨回报，他们彻底的在尚阳城销声匿迹了，然而他们绝对没有离开。” “你怀疑暗月阁想要再次刺杀西岳太子？”容屿问道。 “今日朝堂之上，西岳太子面见凌皇，提出了和亲。天启绝不可能坐视不管。暗月阁既然没有离开，很有可能再次动手。”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希望我做什么？”容屿问道。 “我想请教师兄，暗月阁作为天启最专业的杀人组织，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在江湖之上了，是何人能让他们不远万里亲自来到这里刺杀西岳太子。” “连暗月阁阁主都亲自出面，这个人应该在天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要么是能给暗月阁最大的利益，要么就是有能够毁灭暗月阁的能力。” “天启皇族。”卫云洲几乎是猜到了答案。 “天启二皇子，楚翊。”容屿道。“他是天启皇帝最器重的皇子，承袭了他的意志，此生定要统一天下。他行事狠厉，有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天启朝中曾有将领不服他，然而没过多久这些人却都被神秘杀手暗杀，其手法确实与暗月阁十分相似。” 卫云洲微微蹙眉，“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 “暗月阁一旦出手，定然是不死不休。” “暗月阁势力强大，山河门除我以外不能出手。而旭尧立场未名，我想请师兄出手。” “你的事情，我不会不管。”容屿道。 “但这件事还是不要让雪凰参与进来。”卫云洲道。 “我明白。” 雪凰这个时候从门外进来，直接道:“二叔，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 “谁让你偷听的？”卫云洲冷眼道。 “是你们没发现，怪我咯？”雪凰的武功虽只恢复了一半，想要在他们面前偷听的确有些难度，但只要她想，还是可以做到的。“西岳求娶的和亲公主，是不是墨星月？” 卫云洲点头。 “皇帝答应了？”雪凰问道。 “还没有。”卫云洲道。 雪凰叹口气，墨星月前几日还高兴的以为和亲之事只是空谈，没想到又猝不及防的被提了出来。 卫云洲见她神色，道:“这件事情你不许插手。” “那可说不定。”雪凰笑道。 卫云洲站起身，看了容屿一眼，道:“交给你了。”说完，打算离开。 “二叔。”雪凰叫住他，“这是我最后一次参与你们的事情，只要解决了，我就跟大叔离开北凌。” 卫云洲顿住身形，回头看着他，眼中划过一抹意外，仿佛没想到雪凰竟然会主动提出离开。 雪凰淡淡道:“墨星月是我的朋友，也是五哥最疼爱的妹妹，此事结果未明之前，我是不会走的。但只要你让我帮忙，事情一了，我定会离开。” 卫云洲思量片刻，与容屿对视一眼，彼此同意了。 “好。”他道。“但伤好彻底之前，你还是不可以出去。” 雪凰点点头，“大叔可以看着我。” 卫云洲离开。 第72章 被绑架 容屿看着雪凰，道:“怎么突然想走了？” “江湖那么大，我没闯够呢。”雪凰笑道。 容屿似乎猜到了什么，却也没有说话，起身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墨星月来找她，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 见到雪凰，直接抱住了她，带着哭腔道:“怎么办？西岳提出和亲了，而且是我，父皇似乎要同意了！” 雪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急，五哥一定在帮你想办法。” “那个太子明明更看重你，为什么又选了我啊？” “我只是山野闲人，平民百姓，虽然你父皇封了我做这北凌的公主，但我跟你还是不一样的。你是你父皇最疼爱的公主，与你和亲，才有意义。” 墨星月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是真的不想远嫁，而这个人也不是她想选择的那个人。 “屋里有饭菜，吃点去？”雪凰问道。 “我没胃口。”墨星月道。 “你先别慌”，雪凰道，“我会帮你。” “你有什么办法？”墨星月眼睛一亮，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我暂时没什么好办法，但是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嘛。”雪凰笑着回到屋子里。 墨星月赶紧追上她，“你别逗我了，我可是好不容易偷跑出来找你的，你必须帮我想一个办法，要不然……” “你等会！”雪凰打断她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你必须帮我想一个办法……” “上一句。” 墨星月有点心虚，道：“我说我是偷跑出来的。” “你怎么偷跑出来的？” “冷宫呀。”墨星月笑了一下，“我甩开了侍女，从那里一路跑出来的。” 雪凰还奇怪，她今天怎么穿的那么普通素净，简直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姐。“你胆子还挺大，就不怕有人认出你，把你绑架了？” “怎么可能？”墨星月笑道。“我都如此低调了，谁能想到我是公主？” “那你吃个饭，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墨星月坚决道。“我绝对不回宫。” “反对无效”，雪凰挑眉，“我去找大叔，你老实在这里待着。”说完，雪凰便出门打算去叫容屿一起吃饭，但这个时候，她却察觉到了十几道气息正在朝着容屿的房间靠近。随后就传来了打斗声。 雪凰回过头，想先把墨星月藏起来，却见屋子里被人放了迷烟，她立即闭气，来到墨星月身边，道:“屏住呼吸。” 墨星月看着她的目光已经茫然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直接倒在了她身上。 雪凰眉头微蹙，犹豫了一下，也倒了下去。她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冲着谁来的。 很快，从窗户里跳进来几个黑衣蒙面的人，来到她们身边。 其中一人道：“哪个是？” “都带走，反正都是公主。” 雪凰：这么任性吗？ 不过，他们既然要带走她们，说明不是为了刺杀，那便是另有所图。 只是，究竟是冲着她还是墨星月呢？ 几个人很快提溜起她二人，顺着后门一路出去，然后把她们塞进了一辆马车里，又用麻绳捆了她们的手腕，随后架车便赶紧离开了。 容屿迅速的解决了杀手之后，便匆忙来到了雪凰的房间，察觉到屋子里残留的迷烟之后，他立即顺着痕迹追出了后门，只是长街之上已无任何身影。 雪凰的这座府邸，并没有派护卫守护，所以这些人才能如此悄无声息的潜入和离开。容屿微微蹙眉，顺着车轮的痕迹迅速追去。 但追过两条街之后，他只看到了一架被遗弃的马车，并没有雪凰的身影。此时的街市还没有散，人来人往之中极难察觉踪迹。 容屿思量片刻，动身来到锦绣楼。依然从窗户里跳进了卫云洲的房间。此时顾清澜也在这里，见他神色有异，立即起身问道:“容先生，出了何事？” 容屿简单解释道:“方才在府中，有十数名杀手出现，在牵制我的同时带走了雪凰。” “是何人所为？”顾清澜急切问道。 “不能确定。”容屿道。“但都不是普通的杀手。不过我可以确认一点，雪凰是自愿被带走的。那些杀手只是短暂的牵制住了我，当我赶过去之时，雪凰已然不在，她的武功虽未完全恢复，但一般的杀手不是她的对手。” 卫云洲清楚容屿的实力，也清楚雪凰的实力，所以对于容屿说的话，他并不怀疑。而且根据他对雪凰的了解，那个丫头素来胆大包天、胡作非为，干起扮猪吃老虎的事完全不在话下。 不过，带她走的到底是什么人？ 卫云洲眉头微微蹙起，决定去查探消息，但还没走出门口，就碰到了匆匆而来的墨瑞霖，他似乎是一路跑上来的，气喘吁吁道：“卫兄，星月和雪凰是不是出事了？” 卫云洲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我刚才进宫去找星月，得知她……她偷溜出皇宫去找雪凰，但是我赶到公主府只看到满院的尸体……”墨瑞霖长出一口气，“她们怎么了？” 顾清澜皱了皱眉头，“雪凰姑娘被人带走了，如果星月公主去找了她，恐怕一起被带走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卫云洲留下一句话，便推门离开了。 但是三人谁都没有听他的，事关他们在意之人，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坐等消息。于是各自发挥自己的人脉和线索开始寻找。 第73章 命途多舛的公主 雪凰这边，她和墨星月一路上先是被马车运了一段路，然后换轿子被抬到了碧波湖附近的一处没有人住的宅子里面。 随后这些人暂时出去了，似乎在外面讨论着什么这趟买卖不划算，要加钱之类的。 雪凰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大概明白了这些人应该是被什么人雇佣的。只是他们到底是冲着墨星月还是她来的呢？ 这个时候，她听见外面似乎有争吵之声，隐约说着和他们谈条件搞不好会没命之类的。 雇佣这群杀手背后的人很厉害吗？ 雪凰正思考着，又听见外面传来了惨叫声，好像是死人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了过来。 外面没过多久就安静了，脚步声朝着她们在的屋子走来。 雪凰赶紧放平呼吸，继续装作睡着的样子。 门被打开，就听有人道：“主人要的是北凌的和亲公主，如今有两个该怎么办？” “既然有两个，就都带走，由主人决断。”一人道。“带她们上船。” 雪凰和墨星月很快被带上一艘船，驶向碧波湖深处，而那些带她们来此的杀手却一人生还，尸体亦被快速清理，很快就一丝痕迹都不剩了。 船在黑夜里行驶，很快就远去了。 雪凰和墨星月被丢进船舱里关了起来，她总算暂时不用伪装了，坐直了身体。看着手腕上的绳子，还是先不解开了。 她用膝盖碰了碰墨星月，低声道：“喂，醒醒啦。”见墨星月没什么反应，她又用力碰了一下，“嘿，吃饭了。” 也不知道墨星月是不是真的饿了，反正雪凰说完这句话她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这是哪啊？” “不知道。”雪凰道。 墨星月挣扎着坐起来，看到手腕上的绳子，精神了几分，“什么情况？” “我们被人绑架了。”雪凰道。 “谁？”墨星月激动道。“谁敢绑架公主？” “你小声点”，雪凰制止道，“万一人家不高兴把你扔河里去。” “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雪凰无奈道:“你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什么意思？”墨星月满脸不解。 “如果北凌和西岳联姻，天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他们定会破坏这场联姻。” “所以他们才要刺杀西岳太子啊。” “但是西岳太子现在被重重保护在驿馆，他们下不了手，所以只能从和亲的另一方，也就是你下手。如果你不偷着溜出来，估计他们也没有这个机会。” 墨星月思索着她的话，很快就想明白了，“绑架我的，是天启的人？” 雪凰点头，“他们没有杀你，估计是另有所图。” 墨星月看着雪凰手腕上的绳子，“你武功那么高？怎么也被抓住了？” “我故意的啊。”雪凰道。 “为什么？”墨星月不解道。 “你不想和亲，作为你的朋友，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雪凰淡淡道。 墨星月既感动又着急，“你这是自投罗网啊。” “你要相信我们鬼谷派的默契，我敢冒这个险，就必然有把握带你离开。” 墨星月凑近雪凰，然后靠在了她身上，“我相信你。” “害怕了？”雪凰问道。 “有一点”，墨星月道，“只有一点点而已。” 雪凰勾住她的手指，离她近了一点。 没想到前脚刚说完她胆子大，后脚就真有人来绑她。她们北凌皇室的人还真是命途多舛啊！ 船不知道晃悠了多久，直把她们晃悠着快吐了才停下来。 “他们这是把我们带到哪里来了？” “应该是碧波湖的东南岸”，雪凰道，“没想到天启的人一直都藏在这里。” 在碧波湖东南两岸一向是一些私人庄园，基本上都是富贵人家追求享受所置办的。 每个庄子之间相隔一段距离，彼此互不打扰，往返都是靠船只。 官府一般也不会来这里，如果遇到什么变故，直接可以翻过后面的山岭，从野路散去，所以躲在这里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怎么办？”墨星月问道。 “嘘。”雪凰示意她不要出声，因为她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没多久，船舱的门被打开，走进来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 见她们醒了，也并不意外，只道:“两位公主，请吧。” 雪凰从地上站起来，把手腕递到他们面前，“都到了这里了，还绑着我们，是不是不太礼貌？” “公主见谅。”对方只道了一句，便不再说话，然后让人拿来黑布蒙在她们的眼睛上，就拽着她们出去了。 雪凰从船上下来，走了一段的石板路，然后似乎被带进了一座庄园里面。 她吸了吸鼻子，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 彼岸花。 鬼谷有一处山涧，那里有无数美丽而妖娆的花朵，但盛开的最多的就是那彼岸之花。鲜红的颜色铺满大地，如同一片红色的海洋。 那是整个鬼谷中，雪凰最讨厌的地方。她只去过一次，便再也没有去过，但这个香味，她却是无比熟悉。 雪凰跟着他们走了一会儿，便听到了一阵悠扬动听的笛声，仿佛从九天之外传来，如同清泉叮咚，流淌而下，又好像天籁之音般悦耳动听，令人心旷神怡。 但这笛声之中，又隐忍着一股杀意，仿佛随时要喷涌而出。 带着她们来的人停下了脚步，似乎到了地方，然后扯去了她们眼睛上的黑布。 那一瞬间，雪凰被日光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没想到从被绑上船开始，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她适应了一下阳光，抬头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他身着一身紫色华服，身形修长挺拔，背对着雪凰，手持一柄玉笛，在轻吹，他似乎感觉到雪凰在观察他，于是停止了吹奏。 他回过头来，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唇角微勾，露出一丝温润而迷人的笑意。 “见过两位公主，在下有礼了。”他俯身行了一礼，笑的愈发的灿烂。 雪凰冷漠的看着他，不为所动。 墨星月也虽有意外，但对于他的笑容却是觉得莫名的讨厌。 眼见二人没什么好脸色，男人也不尴尬，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贸然请二位公主来此做客，还请不要见怪。” “你们天启请人做客的方式还挺特别。”雪凰冷漠道。 男人看了一眼她们手腕上的绳子，挑了挑眉，道:“失礼了，不过绳子解开之后，两位可不要乱跑。” 他挥手示意旁边的人给她们解开绳子。 “你到底是谁？”墨星月问道。“有你这样请人做客的吗？” “我若不这样，怎么能见到星月公主？只怕再晚一点，星月公主就成了西岳的太子妃了。” 墨星月不由自主的看向雪凰，果然这群人是为了阻止西岳和北凌的联姻。 第74章 天启二皇子 男人也看向了雪凰，“我本是想请星月公主一人做客，没想到竟将长乐公主一并请来了，听闻轩辕台上，长乐公主逍遥剑舞堪称绝世，未曾亲眼所见颇为遗憾。” “过奖了”，雪凰淡淡道，“我今日能亲眼见到天启二皇子也是十分荣幸。” 男人笑了笑，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你是如何得知的？” “瞎猜的。”雪凰道。“毕竟不想西岳和北凌联姻的人就那么几个。”何况，雪凰方才在船舱里见到那几个杀手之时便已经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刀剑之上刻有残月的图纹，那分明是暗月阁独有的标志。结合容屿之前所说，暗月阁背后的主人应该是天启二皇子楚翊，雪凰便猜出来了。 “鬼谷中人果然聪明。”楚翊赞许道。 这时候，墨星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既然是天启二皇子，为什么要用这么无耻的方式？\\\" “我是在帮你们。”楚翊笑道。“以你们北凌的实力，是没有勇气拒绝西岳提出的联姻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墨星月怒道。“你在此时将我绑走，西岳必定恼羞成怒，届时两国不和，不是正合你意吗？” “被我绑走，和不想和亲是两种概念。”楚翊意味深长的笑道。 雪凰开口，“的确如此，但二殿下应该也不是别无所求吧？” “当然。”楚翊也不掩饰，“我天启势必要灭了西岳，是绝不可能看着他们与北凌联姻，既然我暂时动不了西岳太子，那唯有来见星月公主了。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与我联姻，要么……死！” 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看起来却十分凉薄。仿佛墨星月只要说出他不想听得那个答案，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墨星月抓住雪凰的手臂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楚翊，虽然她很害怕，但还是倔强的瞪着他。 这个时候，楚翊突然笑了，“开个玩笑，星月公主不必害怕。” 墨星月抓着雪凰越来越用力，显然是对眼前这个脸色阴晴不定的楚翊更加害怕。 雪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看着楚翊道:“那你这是要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把她带回天启？”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楚翊笑道。“届时，雪凰姑娘不如也随我一同回去吧？” “我若不想呢。”雪凰挑眉。 “我知道你武功很高，但此时的你绝不是他的对手。”楚翊示意她回头。 雪凰转身就看到了走来的暗月阁阁主，以她现下的实力，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既来之则安之。”楚翊笑道。“话说回来，鬼谷派的开山祖师曾是我天启的开国功臣，身居国师之位数年，牌位至今供奉在太庙，香火不断，雪凰姑娘身为鬼谷后人和我天启也是渊源颇深，这算不算缘分呢？” “祖师爷是祖师爷，我是我，他的丰功伟绩我可不敢沾边，当然也没有那个能力沾边。” “雪凰姑娘过于谦虚了，你与兰若风轩辕台一战，重创西岳的气势，可谓是让无数江湖豪杰钦慕，就连我也很是神往，只遗憾没有亲自得见。” 雪凰笑了笑，“我也就这点本事了，倒是不如二皇子，就这么不远万里来到尚阳城，就不怕回不去吗？” “区区一座城，还没有留下我的能力。” “怎么？你对这位暗月阁主的实力就这么信任吗？” “我的实力自然不如鬼谷传人”，暗月阁主开口，“如果有姑娘相助，倒是可以多了几分把握。” 雪凰挑了一下眉，悠然道：“想拉拢我的人可太多了，你们的筹码够吗？” 楚翊伸出双手，“这天下如何？” 雪凰冷眼看着他，心道你没事吧？ “我天启这柄利刃要落在九国的大地之上，待天下一统，九国归一，你想要的筹码都会有。”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雪凰笑道。“你什么筹码都没有就想让我帮你？” 楚翊摆弄着手里的笛子，闻言笑道：“雪凰姑娘却有过人之处，但想要与我并肩而行，还需要更强的能力。” 雪凰翻了个白眼，心中无语，说的好像是她在求着帮他一样。 这个时候，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到了暗月阁主的手上，他取下鸽子腿上的纸条递给了楚翊。 楚翊接过以后并没有打开，而是对着雪凰和墨星月道：“两位公主辛苦了，我这就让人带你们去休息，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谈。”他挥了挥手，带着雪凰她们过来的人立即上前又将她们带走了。 眼看着雪凰和墨星月走远，楚翊打开了纸条，随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殿下有何打算？”暗月阁主问道。 “准备一下，今夜辰时，随我去见一个人。” “是。” 第75章 执着于赏花 雪凰和墨星月被关进了一间雅致的房间内，门外则是十几名功夫不低的杀手看着她们。 这间屋子三面临水，而且离河岸甚远，水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游过去。 墨星月想要从窗户逃走的美好愿景瞬间破灭了，失望的看着雪凰道：“怎么办啊？你说哥哥他们会来救我们吗？” “当然会。” “他们又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谁说的？”雪凰狡黠的笑了，“我不是让你相信我们鬼谷派的默契吗？” “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说出来让我安心一下。” “你只要相信我就行。”雪凰笑道。“坐下来，吃点东西。” 墨星月看着她毫不慌张的样子，也稍稍放心了些许，再加上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东西，她也确实很饿了，坐下来开始吃东西。 另一边，碧波湖畔。 卫云洲、容屿以及顾清澜、墨瑞霖在一家酒肆里正围坐桌旁，目光关注在湖面上。 “雪凰留下的线索最后消失在这里，想必她们一定被带到了碧波湖东南岸的某处山庄里。”容屿道。 “那里多属于富商或者王侯贵族休闲居所，一一探访恐怕需要一点时间。”墨瑞霖担忧道。 墨星月失踪的事情他还没有告诉皇帝，而且绝不能让西岳使团得知，在提出两国和亲的关头公主失踪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墨星月和雪凰的安危，只希望她们无事便好。 见墨瑞霖一直眉头紧锁，从未像现在这般心神不宁的样子，卫云洲开口。“最迟明日午时，必会有消息。” “我们便守在这里，如有异常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顾清澜也道。 墨瑞霖点点头，“诸位放心，我一切全听卫兄安排。” 雪凰和墨星月被关了一天，除了早晨的时候有人给她们送了一堆吃的，再没有人管过她们，仿佛被遗忘了一样。 这里风景优美，远离喧嚣，倒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无人打扰，雪凰便打坐调息了一下，她的伤还没好彻底，武功也还没恢复，短时间内都不能再动用玄冰咒，在卫云洲和容屿来救她之前，还得靠她自己护住墨星月和自己。 调息了一天，她觉得精神大好，睁眼发现墨星月趴在一旁睡着了。 昨日夜里她害怕的一直睡不着，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些，雪凰也没叫醒她，将她轻轻扶到床上躺好，她便趴在窗户旁看着湖面。 顾清澜曾经同她说的，他想要的世外桃源是在青海湖的山川之间有一处小庄园，推开窗便能看见广袤的湖泊和水天尽处升起的皎皎明月，不知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唯一让雪凰觉得不适的，就是这座庄园内只有一种花，彼岸花，血一样的颜色与这青山绿水格格不入。 她真想拔了它们。 说干就干，雪凰推门出去，看着左右两侧鲜艳的彼岸花，越看越难受，当即动手全都连根拔起。 拔了不一会儿，她的另类行为便引来了楚翊，他不解的看着雪凰的动作，“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不顺眼。”雪凰道。 楚翊笑了笑，“拔的好，其实我也不喜欢这花，血红的颜色，看起来像是血流成河的战场。” “你的天下一统，九国归一可少不了血流成河。”雪凰淡漠道。 “不错。”楚翊道。“每一片国土都将经历血的洗礼才能开出盛世之花。” “盛世？”雪凰看了他一眼，“二皇子心中的盛世是什么样子的呢？” 楚翊沉默了。 雪凰继续问道：“你又是为了什么要去开创这盛世呢？我不懂天下大势，我更不懂你们的宏图伟业，但我知道这盛世需要足够的理由支撑。” “我天启就该是这大陆的主人。”楚翊道。“流云历初，藩王造反，分地而封，才有了如今的九国割据，他们占据的原本就是我天启的土地，迟早要还回来的。” 雪凰无声的叹了口气，不想与他过多的争辩，继续闷头拔着彼岸花，只是这实在太多了，没一会那硬邦邦的枝茎就把她白皙娇嫩的手掌磨得通红。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看着楚翊问道：“北凌的公主如今已在你掌控之中，握着如此重要的筹码，二皇子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当然。”楚翊笑道。“我来邀请星月公主一同去赏花。”说完，他径直走向了屋内。 “你站住。”雪凰皱眉想要上前拦住他，但是那暗月阁主突然出现，落于她身前，出手挡住了她。 “殿下只是想与星月公主说几句话，雪凰姑娘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 楚翊走进屋内，一眼就看见了睡着的墨星月。他笑了笑，站在床边欣赏着她的睡颜。少女容颜娇嫩，眉目如画，此刻闭目沉睡，就如同画里的仙子。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墨星月仿佛从睡梦中惊了一下，猛然醒来，一抬眸就看见直勾勾盯着她的楚翊，顿时吓了一跳。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墨星月慌忙坐起来问道。 楚翊笑道：“星月公主果然是人如其名，灿若星辰、皎若明月。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一同赏花？” “我不去。”墨星月断然拒绝道。 “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楚翊转过身，“你的朋友可还在我手中。” 墨星月脸色一变，“你不许伤害她。” “她亦是我的客人，我自然不会伤害她，不过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我跟你去。”墨星月不情愿的皱眉道。 楚翊见此微微一笑，“请吧。” 墨星月走下床，来到门外，看到被暗月阁主看着的雪凰，见她无事才松了一口气。她转头对楚翊道：“我要她陪我。” “你我花前月下，带着他人岂不是有碍你我增进感情？”楚翊一脸诚恳道。 墨星月忍住要揍他一顿的冲动，求救的目光看向雪凰，她对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实在不放心。 雪凰也觉得这个楚翊脑子不太正常，但是她现在根本打不过他们，只能认怂，“我不说话，在一旁做哑巴。” 楚翊好笑道：“星月公主放心吧，只是赏花而已，在下绝不会有失礼的行为。毕竟你我两国日后还要合作。” 雪凰只好拍了拍墨星月的手以示安慰，然后看着她极不情愿的跟着楚翊走了。 “雪凰姑娘，请回去吧。”暗月阁主道。 “不急”，雪凰转头看了一眼，“我正好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阁主。” “殿下他真的只是带星月公主去赏花，不必担心。” “我不是问这个。”雪凰道。“我更好奇的是暗月阁与旭王的合作。” “各取所需而已。”暗月阁主淡淡道。 “那是他找的你，还是你找的他？”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我只是奇怪。”雪凰笑道。“既然阁主不愿意回答，那我换个问题，是谁为你传递出了墨星月出宫的消息？”白日里才提出和亲，晚上墨星月偷溜出皇宫就被绑架，这一切的行动似乎太迅速了。 这绝非暗月阁一己之力便能做到，尚阳城之中必有其内应。 第76章 做人质我比你有经验 暗月阁主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你也太小看我暗月阁了。” “我虽然不太聪明”，雪凰诚恳道，“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能如此精准的掌握北凌公主出宫的消息，说明这个内应必然在皇宫之中。我想暗月阁还没有如此能力吧？纵使不是，这个人在朝中也必然身居高位，因为不是什么人都能与天启二皇子合作的。” 暗月阁主闻言，眼神微闪，却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有些时候，往往愚笨的人才能活命。你如此追问，难道不怕自己永远走不出这里吗？” 雪凰对于他话里的威胁不以为意，道:“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带着天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远赴他国王都，你就没想过自己会走不出这座城吗？” “我们既然敢来，自然就有把握离开。” “阁主这份自信，我甘拜下风。”雪凰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这一次，暗月阁主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声笑道:\\\"姑娘无需担心，在下定会带着你与星月公主平安离开这座城。\\\" 雪凰神色微冷，似笑非笑道:“那就拭目以待。”话落，她转身回到房间。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一个时辰之后墨星月被楚翊亲自送了回来。 观楚翊满脸笑意，闲庭信步，墨星月却是眉头紧皱，浑身别扭，一路快步走回房间，看也不看笑着和她道别的楚翊直接‘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你没事吧？”雪凰问道。 墨星月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这是我这辈子赏过的最难受的花。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和人赏花了。” “他对你做了什么？”雪凰有点好奇。 “没什么，就是吃饭，吟诗，看花，然后他跟我说了很多他在天启的事情。他还说他不擅长风月之事，所以都是照着话本子学的，可我怎么看他都觉得他笑里藏刀、不怀好意，那西岳太子和他一比简直算得上是正人君子了。”墨星月拉着脸道。“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和天启联姻！” “看的出你的决心。”雪凰笑道。 “你还笑！”墨星月皱眉跺脚。 “好了好了”，雪凰拉着她坐下，“不笑了，吃饱没？再吃点。” 墨星月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你心真大！我们可是人质啊！” “做人质我比你有经验”，雪凰道，“既来之则安之，好好活着才能有机会逃走。我相信我的两位师叔和清澜哥哥，还有五哥，他们定然在想办法救我们，而我们需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 墨星月沉默了一下，看着雪凰灵动的双眸，她比自己还要小上一点，但却如此沉稳淡然。她有些羡慕，于是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对了，你出宫这件事情都有谁知道？” “只有我的贴身侍女。”墨星月道。“怎么了？” “我在想是谁把你的行踪透露出来，又是谁和暗月阁勾结。”雪凰叹了口气。“你说明明天启和西岳才是水火不容，怎么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是北凌呢？” “谁说不是呢？”墨星月无奈道。 “不想了不想了”，雪凰在榻上盘膝而坐，“我脑袋都疼了。你休息吧。我再调息一会。” 墨星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道：“那你早点睡。说不定睡醒了，哥哥他们就来救我们了。” 第79章 深夜会面 夜半时分 楚翊在暗月阁主的陪同下，上了一艘小船，一路驶向了湖中央。 大概一个时辰后，小船停在了另一艘船旁边。 楚翊示意暗月阁主在此等候，然后一个人踏上了那艘船。 “你来晚了。”船舱里坐着一个黑衣身影，背对着烛火，露出一张模糊不清的容颜。 楚翊笑了一下，径直坐下，“怪你，谁让你把我藏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 “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凌皇最宠爱的公主，的确牵扯着多方重要的势力。” “我指的是另一个。” “哦？”楚翊十分意外，“一个有名无实的公主，值得你在意？” “我在意的，是她鬼谷后人的身份。” “能够继承天算的才能配得上世人所说的那句‘得鬼谷者得天下’，一个小丫头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楚翊看着对面之人冷若寒冰的脸，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竟也会在意？” 黑衣人没有说话。 楚翊笑了一下，“我可真是意外，素来冷血无情的寒曦王，竟然也会有在意他人生死的时候。” 烛火闪烁之中，那张模糊不清的容颜渐渐显露真容，明黄的火焰之下，那张妖异俊美却有些苍白的脸透出一缕血色，平添了几分柔和。但他身上的气息却如风雪一般寒冷，尤其是楚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 “我更在意的，是你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墨云沉冷冷道。 楚翊闻言轻笑了一声，\\\"你我的合作如此默契，你怎么舍得失去我这样的盟友呢？\\\" 墨云沉缓慢站了起来，缓缓踱到了窗户旁，看着远处一片灯火通明的尚阳城，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不要低估了你的对手。\\\" \\\"这样的话竟然会从你的口中说出？\\\"楚翊意外道。“是什么人让你放在了眼里呢？” “你的对手，与我无关。”墨云沉淡漠道。 “你我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如何能无关？” “西岳使团三日之后便会离开尚阳城，你只需将星月公主带走。接下来的事情，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楚翊笑了笑，如果西岳和北凌确定联姻，他却将和亲公主带到天启，那么这庄联姻必然不能成功。西岳和北凌也将不和。如果最终他们并没有联姻，那正好他还缺一个皇子妃，受益的终归还是天启。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楚翊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船外一座高耸的山峰上，嘴角微勾，\\\"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 “慢着。”墨云沉道。 “还有何事？” “另一个人，你要把她交给我。” 楚翊眯了一下眼睛，眼神变得深邃，“把她交给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将卫雪凰交给墨云沉，就意味着天启和北凌朝臣勾结的事实暴露在了北凌朝堂之上。 然而墨云沉却不以为意，因为楚翊真正合作之人是沈从风，他不过是跑腿而已，就算暴露，挡在前面的也会是沈从风。 并且他确信墨瑞霖就算知道了一切也没什么用，他与沈从风掌管北凌三分之二的军权，如果问罪沈从风，这北凌很可能就换一个姓氏了。北凌的皇子不敢，北凌的皇帝也不敢。 楚翊望着那个无时无刻不透着冷漠和高傲的背影，有时候他还真的看不懂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孤傲冷漠，高高在上，视苍生如蝼蚁，这样一个人求得又是什么呢？ “我也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楚翊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玩世不恭，“我可以把她给你，但不是现在。毕竟有她在，才能牵制鬼谷派弟子。” “鬼谷双七剑，本就攻防兼具，如今多了一个剑仙，只会更强。” “的确是个麻烦。”楚翊眉头微蹙。 墨云沉冷冷道：“那便杀了吧。”所有不能为他所用之人，结局只有一个。 “我也正有此意。”楚翊露出一抹冷血的笑。虽然世人一直传言得鬼谷者得天下，但他却并不相信什么天算。开疆拓土需要的是绝对的战力，岂会是几句箴言。“期待你我的合作。” 楚翊说完，便缓缓的走下了船，随着暗月阁主迅速离开了。 第80章 追寻 墨云沉却并没有走，仍然看着远处的灯火。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一艘小舟缓缓驶来，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踏上了船。 “你这个时候选择在这里见我，就不怕被人撞见吗？”男人问道。 “我要的消息。” “很遗憾，我所查到的并不多。” “天底下还有你查探不到的情报？”墨云沉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任鬼谷先生已经避世不出接近四十年，谷内除了他便是他收的弟子，外人轻易无法进入。我能查到一些消息已是不易。” “你都查到了什么？” “这个卫雪凰自幼在鬼谷长大，从未接触过外人，这是她第一次出谷，是为寻找卫云洲而来，与司徒越从未有过接触。但司徒越似乎一直在暗自查探什么。他似乎颇为关注与北渊有关的人。他雇佣的苍鹰门曾经在锦绣楼外带走过一个老妪，她是北渊皇后的贴身女官，北渊灭国之时她也不知所踪。再次出现便是在锦绣楼。但是很奇怪，她并没有走进去，只是在附近逗留。随后苍鹰门的人带走了她，同时锦绣楼发生了命案。而在此之前，司徒越对这个来到尚阳城的鬼谷后人并没有太多关注。” 墨云沉思索道：“是那个老妪的出现让他们将目光放到了卫雪凰的身上。” “锦绣楼死的那名女子是误杀，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卫雪凰。但他们似乎并不想要她的命，同一时间，旭尧也在那里出现过，并与卫雪凰和卫云洲短暂交手。” 墨云沉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旭尧似乎也对她颇为看重。” “难道是因为那句传言？” “我不这么认为。”墨云沉冷笑。“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那就对了”，男人道，“如果你知道司徒越在找什么，你会有新的发现。” 墨云沉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他要找的，便是沈从风当年追寻的东西。而这个东西，你也很感兴趣。” 墨云沉神色变化，眼神深邃如海，“还真是让我意外啊。” “这个卫雪凰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 “继续查探吧。”墨云沉道。“希望这一次，你不会让我等太久。” 男人压低了斗笠，悄无声息的离开。 墨云沉的船也往岸边驶去，而那划船之人却愈发的胆战心惊，因为他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都听见了，虽然他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他有种预感，他感觉自己回不去了。 船还没到岸边，他便停下了。他水性还算不错，这个时候跳船逃走才有一线生机，等到了岸边说不定就被杀人灭口了。 “你的预感不错。”墨云沉冰冷的声音幽幽响起。 船夫当即扔下船桨，转身就要往湖里跳，但却发现自己的脚被粘住了，根本动弹不得。他低头看去，竟是一层寒霜爬上他的身体。他还来不及呼救，便已被冰封，只留下一张惊恐的脸。 船夫的身体变得极为冰冷坚硬，直接栽到水中，向着深处沉去。 河面之上结了一层冰霜，明明是夏日，却坚硬无比。 墨云沉踏在冰面之上，如幽冥之影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殊不知，在楼阁的阴影里，一双乌黑如墨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这里。随后亦如鬼魅一般迅速离开。 雪凰调息了一整夜，临近早晨的时候才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她的武功如今恢复了大概七成，玄冰咒可以使用第一重的轻霜境，但想要带着墨星月全身而退还是有些困难。 她睡着睡着，意识却再次来到了宝石之中。 “我活的好好的”，她惊讶道，“你怎么把我带进来了？” “我现在可以随时将你的意识带到这里了。”少年道。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小气。”雪凰无奈道。 这是这么多年，雪凰最不理解的事情。从她记事开始，就知道自己的项链里总会传出一个少年的声音，但是别人都没有办法听见。她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甚至是脑子都有问题。但他总会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并一直照顾着她长大。 所以她渐渐地也习惯了自己的项链里住了一个人，但他却从来不肯告诉自己他叫什么，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宝石里。 少年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小气，其实我是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雪凰好笑的看着他，“不是吧？连名字都能忘记？” “有些忘记是自己的选择。” “那我改天帮你重新取一下吧？”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道：“你冒险来这里，真的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放心吧。”雪凰道。“你教我制作的那种粉末我早就给了二叔，他定然知道我在这里。” “暗月阁实力不容小看，想要离开，恐怕仍然需要一场血战。”少年面露担忧。 “你如果不方便出手，就千万不要勉强。”雪凰道。 “我当然有分寸”，少年白了她一眼，“才不像你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玩起命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雪凰笑了一下，“就那么一次而已。” “行了，你出去吧，别在这里妨碍我。”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明明是你把我带进来的。” 下一刻，雪凰睁开了眼睛，她翻了个身，抱着墨星月软乎乎的胳膊睡了过去。 第81章 执着于风花雪月 不过没一会，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和墨星月都被吵醒，只好起来去开门。 门外是暗月阁的弟子，将早饭放了进来，然后道：“这是二殿下吩咐的，还望两位公主不要嫌弃。” “为什么只有一份？”雪凰挑眉道。 “这是为长乐公主准备的，至于星月公主，请随我来。殿下已在花厅备好天启美食，正等着公主过去品鉴。” 墨星月眉头微蹙，“你回去转告二皇子，我不饿，让他自己吃吧。” “殿下说，如果星月公主不吃，那么长乐公主也不必吃了。”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干嘛扯上她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楚翊为了联姻还真是煞费苦心。看起来这话本子是没少看。不知道接下来又会想出什么损招。 墨星月气愤道：“他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公主，请不要让小人为难。您没有考虑的时间。” 墨星月不情愿的看着雪凰，仿佛在说要不是看在你故意被抓没有抛弃我的份上，我才不会妥协。 雪凰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恩不言谢，记住我说的话。” 墨星月点点头，无奈的跟着暗月阁的人走了。 雪凰则坐下来，迅速填饱了肚子。毕竟这顿早饭得来不易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楚翊似乎执着于培养举案齐眉的感情，变着法的和墨星月套着近乎。似乎是为了哄她开心，将花前月下的地方选在了关着雪凰的院子里。 于是雪凰每天推开门就看见这二人不是一起吃饭就是品茶，然后聊一些有的没的。 墨星月简直快要崩溃了，但楚翊似乎乐在其中。雪凰也看的十分难受，明明两个互相不喜欢的人却硬凑在一起。 这日傍晚，楚翊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把琵琶，说什么墨星月之前演奏的琵琶曲很好听，非要让她弹一首。 墨星月无奈，只能坐下来，纤细的玉指弹起琵琶。 她的姿态优雅从容，琵琶声清越婉转，犹如黄莺轻鸣，又似百灵啼叫，令人听了心旷神怡。 这是雪凰那首无名之曲，虽无名却让人心中震撼。而墨星月也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整个人都沉浸在了琵琶声里尽情演奏。 楚翊听着这曲子，神色也变得有些认真了。他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曲子，这曲子雄浑壮阔，他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震撼，仿佛看到了盛世之景。 盛世，就该是如此震撼人心。 他拿出笛子，配合着墨星月的曲调吹奏起来。 楚翊本就擅长音律，所以对于这首曲子他很快就掌握了旋律。琵琶与笛声配合，倒是别有一番优雅。 他的手指灵活的在笛子上按动，发出悦耳的乐声。他的脸上带着浅淡却温柔的笑容，注视着墨星月。 墨星月一袭素雅衣裙，专心演奏着自己的琵琶，眼睛里流光溢彩，嘴角勾起一个浅弧。 楚翊看着这样的她，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感觉很奇妙。 一曲终了，他却有些不能回神。 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微蹙，收起笛子并没有说话。 第82章 牛是怎么死的 墨星月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弹完曲子就将琵琶一丢，端了一盘吃的来到了雪凰面前。 雪凰却敏锐的察觉到，这座山庄周围似乎调集了大批的高手。她握住墨星月的手，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时候，暗月阁主从外面走进来，对着楚翊说道：“殿下，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很好。”楚翊笑着看向雪凰和墨星月，“两位公主，请吧。” “去哪？”雪凰问道。 “星月公主，自然是要和我回天启，至于你，有另外的去处。” 雪凰挑眉，“怎么？不把我一起带走吗？” “你如果愿意去天启做客，我当然十分欢迎，但我怕有人舍不得。”楚翊笑道。 雪凰眉心微蹙，悄悄将一个小瓷瓶塞在墨星月的手中。 “你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 楚翊示意暗月阁的杀手上前，“你在拖延时间对吗？在等你的同门？” 雪凰被拆穿也丝毫不慌，反而自然的开始扯谎，“非也，我只好奇你要将我送到何处。” “去了不就知道了吗？”楚翊勾了一下唇角，“星月公主，请吧。” “我不会跟你走的。”墨星月道。“你贵为天启皇子，做出这般强人所难的无耻行径，就不怕天启的脸面要被你丢光吗？” “世人只会认为你我天定良缘，佳偶天成。” “你这是威胁，我父皇和哥哥绝对不会妥协的。”墨星月皱眉道。 楚翊冷漠的笑了，“我的威胁取决于你的价值，若你没有了价值，那我的确不会带一个无用之人离开。星月公主，你觉得自己的价值在哪里呢？” 墨星月没有说话。 “我说过，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做我天启的太子妃，要么……死！”楚翊冷冷道。“不过你一死容易，你的父兄却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雪凰握紧墨星月颤抖的手，冷眼看着楚翊，她绝不能将墨星月交给这个人。 暗月阁主冷笑着开口：“能重伤西岳第一高手的鬼谷天才少女，岂会不是区区几个喽啰的对手？你出现在这里，只说明了一件事，是你故意束手就擒。我在船上见到你之时，便已猜到你的打算。不得不说，雪凰姑娘的确是胆识过人。殿下，不如还是考虑一下，请她一同去往天启吧？” 楚翊笑了笑，“我自是愿意。不过，有人不想。” 山庄内外，到处都是打斗之声传来。 而院子的大门处，寒霜一样的气息铺面而来，一个红衣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雪凰看着那个走来的人，眼神微冷，觉得意外的同时却又觉得已在意料之中。怪不得暗月阁能从黑甲军的追捕下逃脱，并隐藏在尚阳城之中，原来是他放了水。也难怪暗月阁能如此了解墨星月的动向，并在尚阳城来去自如，能与天启二皇子合作的，除了权倾朝野的沈从风、墨云沉一党，还有谁有这个胆量？ 楚翊看着雪凰，挑眉笑道：“雪凰姑娘，对于你的去处可还满意？” “这一次”，墨云沉冷冷的看着雪凰，犹如猎鹰看着猎物，“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雪凰听着外面的打斗之声，知道定然是卫云洲和容屿他们找了过来，但是恐怕情况并不乐观。 这个时候，暗月阁主突然出手，手里的妖月剑直接朝着她刺了过来，雪凰立即凝剑去挡，但其他的杀手却朝着墨星月过去。 她急忙后退，来到墨星月身边，拦住那些杀手，但这个时候暗月阁阁主的剑再次从她身后刺来，雪凰不得不回身防守。但是暗月阁的杀手太多了，只瞬息之间墨星月就被抓住了。 雪凰想去阻拦，却被暗月阁主直接拦住。 楚翊看向墨云沉，“接下来的事情还要辛苦王爷，我就先走了。” 雪凰看着墨星月被带走，意味深长道，“二皇子殿下，前路漫漫，一路顺风。” “放心，我自会带着我未来的太子妃好好的回到天启，不够这杯喜酒，长乐公主可就喝不到了。”楚翊说完，带着墨星月消失在了夕阳的余晖之中。 雪凰望着那个方向，眉头微蹙，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但愿一切顺利。那么接下来，就是她一个人的战场了。 墨云沉在她身后冷冰冰的开口，“束手就擒吧。我还可以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雪凰转身问道。 “你可以亲眼见证，你在乎的人死在这里。” “你知道牛是怎么死的吗？”雪凰冷冷问道。 墨云沉看着她没有说话。 “被吹死的。”雪凰冷漠的看着他，“待会被打脸，你可别觉得痛。” 墨云沉抽了一下眼角，脸色愈发阴沉，“口舌之快，徒劳的挣扎。” 雪凰看着一左一右包围着她的墨云沉和暗月阁主，手中的寒霜剑愈发冰冷，七杀剑气森冷无比。 以一敌二，她绝不是对手，但她绝不会束手就擒。 暗月阁主感受到她的剑意，眼中划过一抹兴奋，“七杀剑法，久仰大名。”话落，他提剑飞身而来。 一股强劲的剑意在两人之间弥散，周围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暗月阁主一剑挥了过来，雪凰连续闪躲，同时手中的寒霜剑不停地挥舞着。剑气所及之处，皆是一层冰霜。 一阵阵的寒芒飞射而出，划破长空。 雪凰的玄冰咒已经突破了一个层次，纵使现在只有七成的实力，暗月阁主却也无法制住她。 两人交锋了几十招，雪凰虽然处于弱势，但仍旧不肯服输。 墨云沉看着雪凰，眼神一冷，拔剑而去，长剑带着无尽寒意刺向雪凰背后。 雪凰感受到这股剑意，但眼前的暗月阁主也刺了过来，凛然的杀意笼罩在她身上。她瞳孔微缩，不进不退，在两柄剑皆快要刺中她时迅速侧身，竖剑于身前，同时挡住了两柄剑。 但墨云沉和暗月阁主皆是绝顶高手。纵使她武功完全恢复也未必能从他二人合击之下全身而退。她只能强提内力挑开他们的剑，身体向后退去。 而这时，暗月阁却再次一剑横扫而来，雪凰横剑抵挡，却仍被他强大的剑意震得身体弹了出去，直接撞在了后面的石头上。 雪凰捂住胸口，压下喉咙间翻涌的鲜血，抬眸看着墨云沉和暗月阁主。 “何必挣扎？”墨云沉冷冷道。“你我之间还有一笔交易没有结束。” 雪凰冷冷道：“这个交易的前提，是你我的赌约，可我怎么记得，是你输了呢？” “对我来说，输赢已经不重要，我得到了更有价值的东西。”墨云沉盯着她道。 雪凰冷笑着看着他道：“你指的是我？那你的确眼光不错，不过你不配。” 墨云沉神色一冷，长剑挥出一道凛然剑气打落了她手里的剑，飞身朝着她抓了过去。 第83章 激战 雪凰再次凝剑，但已是来不及了。 眼看他的手就要掐在她的脖子上，侧边一道熟悉的剑意袭来，墨云沉身形迅速后退，一柄剑擦着他的身前落下，磅礴的剑意喷涌而出，将他逼退了数步。 雪凰三人看着那柄剑，神色各不相同。 那是卫云洲的断魂，染了无数的鲜血，就那么立在那里，如同神兵临世。 随后，卫云洲和顾清澜落到了雪凰的身前。 顾清澜扶住雪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中划过心疼，皱眉问道：“你还好吗？” 雪凰笑了一下，“我没事，你们来得很及时。”雪凰看着两人的模样，便知他们定然是经历一场血战，才赶到这里救她。但既然他们能够脱身，说明楚翊和墨云沉布下的陷阱并没有成功，现在只看他们能不能救出墨星月了。 卫云洲看着墨云沉和暗月阁主，冰冷的语气自带一股傲然，“让你们失望了。” 墨云沉执剑而立，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是换成了死在我的剑下，并不能改变结局。” 暗月阁主执剑上前，“断魂？我手中的这柄妖月倒是很感兴趣。不知王爷可否让给我？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了。” 墨云沉闻言，没有说话，将剑刃指向了顾清澜和雪凰，便是同意了。 暗月阁主走向卫云洲，“断魂，天下邪剑之首，比你的七杀剑法更值得我期待。” 卫云洲冷哼一声，语气淡然，“妖月，曾也是名动一时的江湖侠者，可惜，如今已沦为件一件杀器。” “杀器如何？侠者又如何？剑道之下，只有生死。”暗月阁主突然冲向卫云洲，手中的妖月杀气腾腾的照着卫云洲砍了下去，强烈的剑气激荡开来，卷起漫天落叶。 卫云洲眼神凌厉，身体微微一偏，避开了暗月阁主这凛冽的一击，随后断魂杀意大盛，反杀而去。两人打斗在一处，一个剑气森冷，一个剑意凛冽。 雪凰这边，她平息了一下内息，冷眼看着墨云沉。 寒气在周围凝结，周围变得寒冷异常。 “你们走不了。”墨云沉拔出了另一柄剑，整个院子都被冰霜冻结。 顾清澜执剑挡在雪凰面前，“你先走。” “你错过了选择的机会，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墨云沉冷冷道。 “纵使前方没有路，我也会自己走出一条。”顾清澜道。 墨云沉勾了一下唇角，笑容变得邪魅而冷漠，“可惜，这是一条死路。” 寒冰在周围不断凝结，几个人剑意都变得杀气腾腾，寒彻刺骨。 卫云洲与暗月阁主交手，不相上下。 顾清澜亦执剑与墨云沉缠斗在一起，杀气萦绕在四周，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雪凰一边调息内力，一边关注着四个人的打斗。 ‘哐当’一声，断魂与妖月发出猛烈的撞击之声，卫云洲和暗月阁主各自退后数步。暗月阁主目光阴狠，他素闻断魂是一柄妖剑，剑未出剑意已至，配合杀意极强的双七剑法简直是势不可挡，所以丝毫未敢有分心。 “断魂，不愧是天下邪剑之首。”暗月阁主冷冷道。 卫云洲的眼神变得犀利无比，断魂的确是一柄好剑，但他并不希望对手将注意力关注在他的剑上面而忽略他的剑术。在执剑人手中，剑只是剑，真正的实力还是来自于剑术。 “有意思”，暗月阁主笑道，“你的剑意变了。”话落，他再次提剑朝着卫云洲砍了过来。卫云洲身形后退，断魂仿佛一道残影带着无尽杀气划过暗月阁主的面门。 二人再次交起手来。 雪凰发现自从与兰若风一战之后，卫云洲的剑法似乎愈加精湛了，而他的剑意似乎也变得不同了。但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一时间还无法想通。因为这边顾清澜与墨云沉的打斗同样让人十分紧张。 顾清澜的剑法如同孤鸿残影，若流风之回雪，却锋芒含而不露，他的剑意有君子之风，但面对敌手却亦有江河浩瀚之杀气。 墨云沉的剑意则寒冷刺骨，杀意凛然，他所修炼的双剑之剑法亦是精湛无比，配合他的寒冰诀，甚至有些诡异。而他的左右之手，默契的仿佛同一只，双剑之下，顾清澜难以占据优势。 之前在与雪凰的交手之中，墨云沉只有一次用过双剑，却让雪凰废了好大的力气逃走。所以她十分清楚，用出全力的墨云沉实力有多可怕。 墨云沉的每一剑都是致命的，顾清澜渐渐处于下风，他的身上已经出现伤口，青衣之上，鲜血的颜色无比刺眼。 雪凰歪了歪头，运起内力，掌心凝结出数把寒箭，招招对准墨云沉的要害，也嗖嗖嗖的射了过去。 墨云沉手中之剑一挥，潇洒的打落了她的冰箭。身后寒气如同触角一般朝着她与顾清澜袭来。 雪凰飞身上前拉过顾清澜，右手握在了他的手腕之上，以七伤剑法挡住了墨云沉的攻击。 “我来做你手中之剑。”雪凰道。 顾清澜点头，他见过雪凰的七伤剑法，所以一招一式都无比熟悉，此刻与雪凰的配合也是天衣无缝。 由顾清澜施展七伤剑法为防，雪凰则以七杀为攻，一时间与墨云沉僵持不下。 卫云洲这边与暗月阁主的交手仍旧十分激烈，眼见墨云沉无法突破雪凰与顾清澜的防御。暗月阁主便突然剑锋一转，朝着顾清澜刺去，凛然的剑气迫使他与雪凰分开。而身后的墨云沉剑意大盛，神色未名，一挥剑，对上卫云洲。 原本的战场瞬间变成了五人混战，没过多久却又再次分开。 卫云洲再次对上暗月阁主，但暗月阁却支援过来大批的杀手，三个人陷入了重重苦战。 第84章 被擒 有了大批杀手的加入，雪凰等人明显被消耗了部分精力，而墨云沉的攻势却一招比一招凌厉。 雪凰一边和顾清澜对抗着暗月阁的杀手，一边又得防着他，根本分身乏力。 而卫云洲面对实力强于他的暗月阁主本就是片刻不能分心，在这十几名杀手的联合围攻之下，明显落了下风。 雪凰看得出卫云洲受了伤，顾清澜亦是好不到哪里去，青衣之上，血迹斑斑。 无奈之下，雪凰只能用出玄冰咒的第二重，漫天寒气下来，飞雪如刀，一击而去解决了大部分的杀手，但她自己却也再次受伤。她捂着胸口，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内力在四肢百骸之间乱窜，痛的她忍不住皱起眉头，瞬间满脸苍白。 墨云沉语气幽幽，“我说过，这是徒劳的挣扎。” 雪凰握紧手里的剑，徒劳又如何？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伤害顾清澜和卫云洲，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她也定然要杀出一条血路。 墨云沉长剑一挑，寒气在四周弥漫，他再次飞身朝着雪凰而去。 雪凰神色一冷，手里的剑汇聚七杀剑势，七杀剑意带着风雪般的寒冷刺了出去。墨云沉横剑于身，汇聚浑厚的内力，直接接住了她这一剑。剑气和寒气不断蔓延，激荡到四周，如同风声骤起。 墨云沉眼神一深，内力一震，雪凰的寒霜剑被震碎，剑意的残招将她瞬间弹了出去。随后，墨云沉朝着她抓来。 顾清澜解决了剩余的杀手，便急忙接住雪凰，手里的长剑对上墨云沉。 墨云沉一剑斩去，强大的剑招将他二人击落，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 顾清澜不顾自己的伤势，将雪凰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重重的一击。 “清澜哥哥。”雪凰从地上爬起来，艰难的扶起他，“你没事吧？” 顾清澜擦去嘴角的鲜血，摇摇头安慰着她道：“别担心。” 雪凰看着他的模样，心如刀绞，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任意妄为，就不会现在的局面了。以她当时的武功，对付那几个来绑架她们的杀手或许有些困难，但她也不是不可以坚持到容屿赶来，却偏偏要故意被抓。 她相信卫云洲和容屿的默契，也相信他们的能力，但她高估了自己。她没有想到，墨云沉竟然会参与这次绞杀。 看着卫云洲强撑着以一敌二的模样，雪凰心中无限自责，她还是真是会给他惹麻烦。 如果顾清澜和卫云洲死在这里，那么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站起身，握住顾清澜的剑，缓缓向着前面走了过去。 “雪凰姑娘，你要做什么？”顾清澜伸手去拉她，却被她挣开。 卫云洲在墨云沉和暗月阁主的合击之下遭受重创，身体滑出数步之远，他单膝撑地，看着挡在了他与顾清澜前面的雪凰，微微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这个背影当中看出了一丝视死如归的决然。 墨云沉看着她，眼神微深，“还不肯放弃吗？” 暗月阁主开口，“看来她宁可死也不愿投降，不如就成全她吧？” “想死？”墨云沉冷冷道。“没那么容易。”话落，他再次提剑，寒冰诀一瞬间之间寒意大盛，周围结满了厚厚的冰霜。 雪凰隔着衣领，握住胸口的宝石。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你会死的。”少年的声音传来，带着无可奈何的叹然。 “我即使死，也绝不会让你伤害他们。”雪凰语气决然，看似是对着墨云沉说话，其实是说给宝石里的少年听的。 “我拒绝。”少年态度坚决，“我已经看着你死过一次了，绝不会有第二次。” 雪凰无声叹气，松开了手，看向暗月阁主，“你就这么放心二皇子独自离开吗？” 暗月阁主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拖延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对于天启来说，在北凌杀了西岳太子可以让两国反目成仇，那西岳太子来说，杀了天启的皇位继承人，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雪凰冷冷道。 卫云洲也站直身体，看着暗月阁主冷冷道：“这样的陷阱，你以为我们当真看不破吗？” 暗月阁主向墨云沉投向询问的目光，对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他今日的目标只是雪凰，对于楚翊他能做的只是放松关卡，可不包括贴身保护他。何况，雪凰的那番话不过是胡诌而已，因为在他们出手之前，就已经找了个借口把西岳使团控制在了驿馆之中，就连墨瑞霖都被支开了，说什么要刺杀天启太子，根本就是雪凰在乱他的心神而已。 墨云沉执剑靠近雪凰，卫云洲和顾清澜见此急忙上前，暗月阁主亦来不及多想，直接挡下这二人。只要上了暗月阁的死亡名单，那便是不死不休。今日，他们都要死。 卫云洲和顾清澜合力与暗月阁主纠缠在一起，而雪凰却因重伤在身，根本不是墨云沉的对手。但她却仍然苦苦支撑。 墨云沉失去了耐心，双剑齐出，剑意势不可挡，雪凰手里的剑被重重击落，手腕亦被锋利的剑刃划过。她的踉跄着退后好几步，被墨云沉的剑架在了脖子上。 “你是我的了。” 雪凰皱了一下眉头，冷冷的看着墨云沉，“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走不了呢？” 墨云沉眼神幽深如海，转头看向了一边，房顶出现的男子白衣如雪，手中之剑还在滴血，在月光之下泛着清冷的寒光。 雪凰等人看向了那个方向，容屿的身影无比清晰，仿佛胜过天边的明月。容屿望着一片狼藉的战场以及雪凰等人身上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伤口，眉心蹙起，清澈的眼眸射出犀利的冷光，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却给人以无形的压迫。 “是你？”暗月阁主有一丝惊讶。“剑仙容屿，久仰大名。” “在下不才”，容屿冷漠开口，“刚好破了两位的陷阱。” 暗月阁主脸色一冷，容屿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周围设伏的暗月阁弟子已经全部被他击杀。这怎么可能？纵使他有剑仙之称，又如何能凭一己之力杀出重围？ 雪凰笑了一下，都这个时候了，她的大叔还这么谦虚。 暗月阁主开口，“多你一个也不会改变什么，毕竟你们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话落，他看向了雪凰。 “大叔”，雪凰皱眉开口，“带他们走。不用管我。” “你们走不了。”墨云沉冷冷的开口，“今日你们都要葬在此处。” 顾清澜看着墨云沉，“王爷，算算时辰，天启二皇子应该已至白云渡口吧？” 第85章 他的身边 墨云沉脸色微沉，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东南方向突然炸开一支残月形状的烟火，在夜空之中分外明显。 见此，暗月阁主脸色大变，这是暗月阁的信号，而方向也正是白云渡口所在。莫非二皇子他们被拦截了？ 顾清澜继续道：“你的确将我们都牵制在了这里，甚至五皇子也被困住无法调兵前来相助，但你的对手应该不只我们吧？” 雪凰思索了一番，若说在这尚阳城还有谁不是和墨云沉、沈从风一党，那便是二皇子一党了，但是他会出手吗？不对！还有一人，他可是视墨云沉和沈从风如死敌。 旭尧！难道会是他？ 暗月阁主看了墨云沉一眼，便飞身离去，比起杀了鬼谷弟子，显然二皇子的性命更重要。 容屿并没有去追，因为眼下雪凰还在墨云沉手中。 他落于地面之上，手里的青霜剑指向墨云沉，“请阁下放人。” 面对容屿的话，墨云沉却是收起了一剑，而后将手掐在了雪凰的脖子上，冷冷道：“是看着她死，还是带着他们逃走，我想剑仙应该会做出一个聪明的选择。” “大叔”，雪凰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祈求，“带他们走。”顾清澜和卫云洲都受了重伤，再僵持下去毫无益处。如果能用自己换他们安全，那换又如何？ “不”，顾清澜皱眉道，“容先生，不必管我，先救她。” “师兄！”卫云洲也道。 墨云沉冷笑一声，点住雪凰的穴道，然后抓住她的肩膀飞身离开。 容屿看着重伤的卫云洲和顾清澜，没有追去，带着顾清澜和卫云洲迅速离开了这里。 而就在他们离开这庄园不久，整个院子突然响起爆炸之声，炙热的火焰吞没了院子。熊熊火光直冲天际，在这黑夜之中如此耀眼，殊不知埋葬了多少性命。 碧波湖上，雪凰靠在船上的柱子旁，看着那火海，脸上浮出浓浓的担忧。以容屿的能力，定然能带着顾清澜和卫云洲逃离，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墨云沉站在她身边看着那座被毁的庄园，火光映在他眼中，却渡不上一丝的温暖，他的眼神还是那般冰冷无情。 “可惜了这座庄园，不然将你囚禁在这里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他冷冷道。 “原来它是你的”，雪凰冷漠道，“怪不得种了那么多讨厌的花。” “哦？”墨云沉看了她一眼，“你不喜欢吗？” 雪凰垂下眼睛，不想回答他的话。 墨云沉却是屈膝蹲在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回答我的话。” 雪凰皱了一下眉头，“你点开我的穴道我就告诉你。” 墨云沉笑了笑，松开了手，“这样的伎俩你已经用过了。” “可你不还是输了吗？”雪凰冷笑，“愿赌服输啊，王爷。” “好啊！”墨云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那便履行我们的约定吧。你想做什么交易？” “很显然”，雪凰道，“以我现在的处境，当然是换自由。” “在我身边就让你那么难受吗？” “嗯。”雪凰认真的点头，“一刻都呆不下去。” “很好。”墨云沉笑的冰冷无情，“不过，我偏偏要拒绝你这个交易。” 雪凰就猜到了，他定然不会答应。所以也没什么表情，“你要带我去哪？” 墨云沉神色悠然，乌黑的眼眸如同黑夜绽放的曼珠沙华，妖娆嗜血，“你的去处只有一个地方，那便是我的身边”。 雪凰身上溢出一股寒气，嘴角瞬间淌出鲜血。她看着墨云沉，眼中无限决然，“我绝不会如你所愿。” 墨云沉看着她的模样，眼神一冷，捏住了她的脉搏，她竟然强行冲击穴道？如今以她重伤之躯，冲击穴道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只好点开她的穴道，然后一掌把她打晕了过去。真是胡作非为的主。但墨云沉看着这样的她，眸光却愈发的意味深长，看起来乖巧纯然的小丫头，疯起来如此不要命，真是越来越舍不得杀她了。 雪凰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墨云沉眉心微蹙，俯身将她抱起，放到了船舱之内的床榻上，然后替她包扎了伤口。 随后，他坐在边上若有所思。她会与他追寻的东西有关吗？ 容屿这边，他带着卫云洲和顾清澜逃离山庄之后，便从山间的小路一路前行，途中遇到来接应的罗汉鬼，随后便来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这里有一处僻静的宅院，容屿将他们安置之后，便赶紧替他们疗伤。 罗汉鬼主动帮忙，一起帮着他救治卫云洲和顾清澜。 天亮时分，门外传来动静。容屿眉心微蹙，身上笼罩了一层杀气，执剑拦在了房门前。但来人却是墨瑞霖和落凝。 罗汉鬼解释道：“是主人让我通知他们的。”说完，他就离开了。 “容先生”，落凝面露急切，“公子他怎么样了？” 容屿让开路，让两人走了进去。 屋里面，顾清澜和卫云洲正端坐在榻上，闭目调息。 见二人已无大碍，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墨瑞霖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雪凰的身影，于是问道：“雪凰呢？” “被寒曦王带走了。”容屿道。 墨瑞霖皱起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昨夜这一战，定然十分不易。而他什么忙也没有帮上。若不是落凝帮助他离开府中，只怕他只能待在家里干着急。 落凝开口，“寒曦王竟也会牵扯其中。还好星月公主已经被救了出来。” 墨瑞霖道：“没想到清澜能说动旭尧出手，这绝对是墨云沉他们 没有想到的。” “五皇子”，容屿开口“还请照顾好他们。” “容先生”，墨瑞霖叫住他，“你要去何处？” 容屿没有说话，直接握着剑离开。 第86章 魇之梦 雪凰的意识再次被少年带到了宝石的世界之中，一见面少年就开始劈头盖脸的数落她，“卫雪凰，你有自虐倾向吗？玩命很好玩吗？不就是暂时被抓住了吗？他又不会杀你，你那么冲动做什么？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强行冲破穴道，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你小点声！”雪凰捂着耳朵道。“我的耳朵要聋了。” “你活该！”少年没好气道。 雪凰在一旁坐下来，有些失落道：“我只是不想自己成为任何的筹码，让别人有机会去伤害我在乎的人。”这一次，如果不是容屿及时赶到，如果不是顾清澜有所安排，她恐怕真的要为自己的胡作非为付出此生最后悔的代价。 “也不能全怪你。”少年道。“毕竟谁也不能做到未卜先知。” “你说清澜哥哥和二叔会有事吗？”雪凰担心道。 少年看着她的样子，终究没有忍心继续挤兑她，安慰道：“放心吧。” “这一次，我真的决定了，我要和大叔离开这里。再也不干预他们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你还是之后再说吧。你现在落在墨云沉手中，想逃走绝不是简单的事情。我可警告你，别再胡作非为了。我是不可能借用我的力量给你了，已经到你承受的极限了。” “我知道了。”雪凰道。 “那你回去吧。” “等一下”，雪凰道，“你之前说你已经看着我死过一次了，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少年道。 “你说谎。”雪凰凑近他，“说，不然我醒来就把你扔进茅房里。” “出去！”少年一挥手，直接将她轰了出去。 雪凰的意识回到身体，但还来不及睁眼，就陷入了另一个梦境之中。 阳光明媚，天空蔚蓝，秀美的湖泊倒映着蓝天白云，仿佛世外之仙境。 这是什么地方？雪凰心中奇怪，方才不是还在宝石里的世界吗？怎么一瞬间到了这里呢？ 她诧异的往前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恍然来到一处山谷之中，青山如画，碧水淙淙，几间竹屋坐落在半山之腰，传来欢声笑语。 雪凰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一个少女正追着一只鹦鹉跑来跑去。 她愣了一下，那是她自己啊！ 雪凰赶紧过去，但是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了，画面一转，她又看到一个白发老者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那是她的爷爷，鬼谷先生，他又睡着了。 旁边，容屿和卫云洲正在练剑，两个人不知疲惫的一直在切磋。 另一边，一位白衣黑纱、面容秀美的女子正在练字。这是雪凰的三师姑，华瑜。 “姑姑！”雪凰唤了一声，只见她抬起头，却是望向了她的身后，微微一笑。 雪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银杏树下，白衣少女正与一个少年在掰手腕。那是曾经的雪凰和苏临瑾，每日不务正业就知道贪玩。 只见少女掰手腕又输给了他，于是被他怂恿着去拔爷爷的胡子。结果她刚靠近，手才伸到一半，爷爷就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炬的瞪着她。 少女尴尬一笑，逃窜而去，苏临瑾便自告奋勇装模作样的开始替爷爷抓她，一时间，满山都不得安宁。 这是他们都没有离开鬼谷的那段时间，每日都这样吵得整个鬼谷上下鸡飞狗跳。 雪凰笑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却又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这似乎是更早以前，因为谷中只有容屿和卫云洲，他们仍然在练剑，而雪凰则窝在鬼谷先生旁边听着她讲故事。 那时候的自己，还是那般爱笑，也还是那般淘气，趁着爷爷睡觉，又拔了他的胡子。结果被鬼谷先生抓到，罚着她在山头跪了许久。 雪凰靠近那个淘气的自己，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油然而生，原来还可以看到自己从前的样子。 她想伸手去摸一下，结果还没触碰到，她眼前的世界又变了。她似乎在不断穿越时间，回到更早以前。 这一次，她看到了一个少年和一个婴儿。 少年是容屿，婴儿则是她。这应该是容屿刚刚拜入鬼谷的时候，鬼谷先生照顾不好她，便一股脑的把她塞给了容屿。 这么多年来，雪凰早就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了，这一刻的记忆却无比清晰。原来容屿小时候是这个样子，还有她小时候居然那么可爱！ 她忍不住笑了。上前来到容屿和小时候的自己面前，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雪凰皱起眉头，这时候只听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往前走，带我去探寻你的过往。” 雪凰的身体不受控制，再次朝着前方走了过去。而身后的那些时光似乎离她越来越遥远，她拼命的想回头看一眼，但却只能向前。 她突然间走进了一片风雪之中，仿佛转瞬之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只有一片雪原，没有任何东西，天地之间只有她孤身一人。 这是什么地方？雪凰望着这茫茫的白雪，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中蔓延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 她望向四周，突然间发现遥远的前方好像有个什么漆黑的东西。她便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靠近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一扇寒霜巨门。 雪凰想起来了，这是她心底的巨门，埋藏着她最不想探寻的过往。 她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然后用指甲狠狠的划了下去，没有伤口，没有疼痛，这里的世界不是真实的。 是谁？是谁在控制她的梦境，引导着她的回忆？ 第87章 不愿直视的过往 雪凰的心里涌起抗拒，仿佛那扇门后面藏着她莫大的悲伤，她转过身，本能的想要逃离这里。然而刚转过身，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红衣身影。 他抓过她的手，强硬的直接按在了巨门之上。随后，巨门缓缓打开，风雪袭来，带着铺天盖地般的寒冷，仿佛要将一切冰封。 门内的世界还是一片冰天雪地，鹅毛大雪飘落无边，雪凰看到一个和她眉眼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站在悬崖峭壁之前，她的胸口被刺进一柄剑。 执剑的人一袭红衣背对着她们，虽只是一个背影，却仍透着一股绝情的冷血。雪凰不确定那个悬崖边的人是不是自己，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看到这些，但她的心口却传来窒息一样的疼痛，仿佛能够感同身受。 “不……”雪凰挣扎着后退，心底的疼痛如刀割一般，她拼命挣开手腕上的束缚，用尽全力逃离这里。 下一刻，她猛然惊醒，坐了起来。 心口的疼痛还是那么清晰，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悲伤。 旁边伸出一只手，轻抚去她的泪痕。 雪凰愣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抓着，她顺着视线望过去，手的主人一袭红衣如血，正是墨云沉。 她看着他苍白冷漠的容颜，恍惚间似乎与梦里的那个执剑刺向她胸口的身影重合，过往一直困扰着她的那个噩梦，似乎也变的清晰起来，她有些分不清了。她慌忙甩开他的手，身体往后远离了他。 墨云沉看着她眼中划过那一抹惊惧，微微蹙眉。对于她梦里的那个身影，他竟然莫名的觉得熟悉。 雪凰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定是墨云沉趁着她重伤之际，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引导了她的梦境和回忆。 她皱了皱眉头，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气，她转头看去，一旁的香炉正冒出蓝色的烟雾。 墨云沉见她看着香炉，便道：“此为魇之香，可以使人回忆心底最珍视的过往和最不愿意回忆的痛苦。它先以美好的回忆让你放松警惕，然后会带着你走向最痛苦的回忆，我很意外，你竟然能醒过来。” 雪凰捂住心口，她能醒来不是因为她有多大的意志力，而是因为心太疼了，疼的她不得不醒过来。 她冷冷看向墨云沉，“你的赌品这么无耻吗？” 墨云沉笑了笑，笑容看似温柔如水却又冰冷无情，带着邪肆和魅惑，仿佛深不见底的旋涡，吞噬所有的灵魂。“我只是好奇你心里藏着的秘密。” “堂堂寒曦王，对于趁人之危这样的行径还真是手到擒来。” “趁人之危？”墨云沉似笑非笑的靠近她，少女的皮肤光洁如玉，仿佛吹弹可破，长长的睫毛眨动像是蝴蝶的翅膀，一双墨黑的眼睛如同夜空中最灿烂的星辰，长长的头发垂在两侧，虽然满身的血污，但依旧美的不像是凡尘之物。 雪凰看着他凑近，皱眉道：“你离我远点。”说完，抬手就朝着他脸呼了过去，但是还没打到，就被墨云沉抓住了。 “乖一点，你不希望我再对你做些其他的事吧？”他冷笑道。“比如，帮你换身衣服。” 雪凰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敢？！” 墨云沉眼神微深，“你想试试吗？” 雪凰握紧了拳头，是真想在他那张讨厌的脸上来上一拳，却只能克制住自己的怒火，瞪着他没有说话。 墨云沉笑着放开她，站了起来，“走吧。我们靠岸了。” 雪凰冷着脸下床，跟着他走出了船舱，已经是中午了。按照路程来算，他们应该早就靠岸了，但似乎墨云沉这一夜根本就是让船在水上飘着了。 如今靠的这岸边根本就不是她来的那个地方，但大方向还是尚阳城。 “你就不担心天启的二皇子没有将墨星月带走吗？甚至他自己都没有离开这里吗？”雪凰淡漠的说道。“竟然还如此悠闲。” “结果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墨云沉淡淡道。 “那你这般卖力帮助他们又是为何？” “自然是为了你”，墨云沉看向她，“你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他们。” “是吗？”雪凰挑眉，“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我呢。毕竟以往对我穷追不舍的人除了要杀我的，便是追求我的。” 墨云沉觉得有些好笑，“如此这般美人，的确能让无数人心动。那你希望我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雪凰笑了一下，“我希望你离我远一点。”说完，她缓缓向着后面退去，“你就不该解开我的穴道。” 墨云沉眼神微冷，朝着她靠近，“跟我回去。” 雪凰很快来到船身边缘，再往后一步，便要栽进水中。 “你知道跳下去，意味着什么吗？”墨云沉冷冷道。 雪凰看着他，神色恍惚，梦里的场景不断闪现在眼前，那个看不清的身影似乎和墨云沉重合。不管那是什么，她绝不会跟他走。雪凰眼见着他过来，毫不犹豫的直接向后倒去。 墨云沉想抓住她，却只碰到了她的衣角，眼睁睁看着她落入水中。他握紧了拳头，脸色阴沉的看着水面。 段云匆匆走了过来，“王爷？” “下去找！死要见尸。”他冷冷道。 “是！”段云应了一声，立即吩咐人跳入水中。 但没多久，水面突然炸开，一群黑衣蒙面之人带着雪凰落到了岸边，并向着他们射出冷箭。 段云立即护在墨云沉身前，挡住了那些冷箭。水中的那些护卫，无一例外的全部变成了尸体漂浮在了水面之上，鲜血散开，染红了湖面。 这些人武功和轻功都不错，很快去到岸边，迅速离去。 墨云沉看向了岸边，白衣剑客此时正冷冷的注视着这里，雪凰则被他抱在怀里。她看起来没什么事，只是溺水昏迷过去了。 白衣剑客正是容屿，他安置好卫云洲和顾清澜以后，便返回了这里来寻找雪凰。如今人已救出，他亦不作过多纠缠，带着雪凰迅速离去。 段云见墨云沉脸色冷如冰雪，试探性的问道：“王爷，要追吗？” 墨云沉半晌才冷冷道：“不必了，去查那些人的身份。” “是。”段云赶紧让人将船靠岸。这个容屿他亦有所耳闻，是一个江湖剑客，向来是一人一剑，禹禹独行，怎么会带着这么多武功高强的神秘杀手出现呢？ 第88章 未知交易 雪凰被容屿救走之后，被带到了顾清澜他们养伤的那间茅屋里，只不过她之前伤就没好，此次一战又受了伤，算是白养伤了。 容屿替她疗伤之后，落凝帮她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是她一直都没醒。 墨瑞霖去国公府替顾清澜报了一声平安，然后进宫面见了皇帝。 余下的人，一边养伤一边守着雪凰。 她睡了半日之后，才睁开了眼睛，确定自己还活着，又见顾清澜和卫云洲无事了，便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这一次，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顾清澜一直守在她旁边，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她醒了。“你醒了！”他扶着她起来，“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雪凰看着他满眼的担心，鼻尖一酸，差点哭了出来，“我没事，你呢？伤口还疼吗？” “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顾清澜笑道。 “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一时任性，就不会害你们受这么重的伤。” “怎么能怪你呢？”顾清澜安慰道。“如果不是你深入虎穴，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天启二皇子来了这里，并与沈从风和墨云沉勾结，天启埋藏在尚阳城的暗探也不会被清除。” “真的吗？你不用安慰我。” “是真的”，顾清澜笑道，“多亏你一路洒下的那种会发光的粉末，才让我们将注意力放在了碧波湖东南岸，卫兄才得以查探出天启暗探以及暗月阁藏匿的地点。我们也才能及时作出安排，将你和星月公主救出。” “星月呢？怎么没看见她？”雪凰问道。 “她还在旭尧手中。” “他不肯放人？” 顾清澜摇头，“这是一笔交易。” “你们许了他什么条件？” “是卫兄。”顾清澜道。 “那星月怎么办？”雪凰问道。 “她被绑架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相比于天启带走她，她被旭尧带走，才是对北凌最有好的结果。且有卫兄承诺，旭尧断不会伤害星月公主。” 雪凰明白他的意思，与天启联姻会得罪西岳，与西岳联姻会得罪天启。而由北凌的仇人带走和亲公主，也就维持住了这个平衡的局面。 “那我二叔到底许了他们什么条件？” 顾清澜面露犹豫，“这个……” “你说！”雪凰凑到他眼前，“不准骗我。” 顾清澜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神色有些不自在，“你还是去问卫兄吧。我去给你找吃的。”说完，他匆匆起身出去了。 雪凰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随后下床跑出了门外。 卫云洲和容屿此时正在林间说话。 “其实你不用动用山河门的力量，我一个人也可以救她。”容屿道。 卫云洲神色冷淡，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丝自责，“我如果早点派出他们，就不会让她再次受伤了。” “此事已经告一段落，待她伤好，我会带她离开。只是”，容屿顿了一下，“以后的路，就需要你一个人走下去了。” 卫云洲没有说话，他已经想好了，如果那个丫头反悔，他就算捆着也要把她送出尚阳城。绝不会再纵容她胡闹下去。至于他自己，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根本不重要。 雪凰看着他们说话，根本听不清，于是轻手轻脚的靠近，然而还没走多远，下一刻卫云洲的剑飞过来擦着她的发丝刺入一旁的大树，她顿时闭眼大叫:“二叔是我啊！” 卫云洲眉心微蹙，走过来拔出剑插回剑鞘，看着她刚醒就乱跑，冷着脸道：“你来做什么？” 雪凰蹿到容屿身后，看着卫云洲冷冷的脸色，缩了缩脖子，“二叔，你别这么凶行不行？” 容屿无奈道：“你刚醒就乱跑。” “我是来找你们的。” 容屿把她从身后拽到面前，“那为什么偷偷摸摸的过来？” 雪凰笑了笑，道：“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那你要问云洲了。”容屿及时甩锅。 卫云洲抽了一下嘴角，道：“没有。” “我才不信！”雪凰笑道。“拦下楚翊并救走墨星月的是旭尧吧？你们胆子真大，居然会找他。那楚翊没有一命呜呼吧？” “目的是救人，自然不会杀他。”卫云洲道。 “旭尧居然答应了，你到底许了他什么条件啊？”雪凰问道。 卫云洲脸色一冷，“跟你无关。” “哎呀！”雪凰捂着心口，小脸皱在一起，“好疼啊！” 卫云洲抽了一下嘴角，冷冷道：“少来这一套。” 雪凰皱起眉头，“是真的很疼，都怪你。” “若是无妨，便告诉她吧。”容屿无奈的笑道。 卫云洲也深感无奈，“师兄，都是你纵容她胡闹。” 容屿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卫云洲叹道：“我承诺他的是北渊灭国的真相和他一直追寻的秘密。”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那你别听。”卫云洲说完，冷着一张脸走了。 雪凰噎了一下，这下是真的被气得伤口都疼了。“二叔，你再这么凶巴巴的，以后就娶不到媳妇了。” 卫云洲头也不回的走开。 “好了，回去休息。”容屿道。 “大叔，你知不知道他和旭尧谈了什么。” 容屿摇头。 “还有什么秘密对于旭尧来说，比复仇更重要？”雪凰不解道。 卫云洲走回茅屋前，正好遇到了顾清澜。 “卫兄。”顾清澜打了个招呼。 卫云洲点头，看着他为雪凰端来的食物，都是雪凰爱吃的东西。 顾清澜见雪凰在和容屿说话，便将手里的吃食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默默的等在那里。 卫云洲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道:“她要走了。” “我知道。”顾清澜淡淡道。 卫云洲看向他，眉宇间有一丝诧异。 顾清澜笑了一下，道:“抱歉，我那天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你很好。”卫云洲道。 其实顾清澜对雪凰的在乎，他是看在眼里的，否则他不会嘴上说着让雪凰远离他们却又没干涉他们整日混在一起。 顾清澜是个正人君子，品行高贵，他也的确对雪凰很好。 他是不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只是雪凰留下的后果，谁也预料不到。 所以从实际情况来看，他还是更偏向容屿。 只是这些话他以他的个性是不会啰嗦的，但看着顾清澜的样子，作为朋友，他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他破天荒的开口解释了一下，“只是我不希望她留下。” “我明白。”顾清澜道。“因为我也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卫云洲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里。 第89章 笑着说离别 雪凰走了回来，看着桌子上的好吃的，眼睛一亮，赶紧坐下来品尝。 顾清澜给她倒了一杯茶，看着她吃的欢喜的模样，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清澜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雪凰边吃边问道。 “雪松山，这是其中一处山谷，也就是碧波湖东南岸后边的山川之中。这是旭尧安排的地方。我们约定事成之后，在这里汇合。” “那他们来了吗？” “还没有。”顾清澜道。“城中加强了守备，他们行动起来或许有些困难。” 雪凰看了一眼周围，道：“这里不像一直没有人住的样子，看来这也是他们的一处据点了。” “这山谷十分隐蔽，的确是藏身的好地方。” 雪凰抬头望了一眼山顶的方向，此时已经是天黑了，月光从树影之中透了出来，分外皎洁明亮。雪凰想起上次她和顾清澜的约定还一直没有实现，便道：“清澜哥哥，我们去赏月吧。上次有事情耽误了，难得现在有时间。” “你伤还没有好。” “没事！”雪凰起身拉过他，“躺了那么久，浑身都不舒服。” 顾清澜只好依着她，跟在她身后虚扶着她来到茅屋后面的一块大石头旁，这里正好可以看见月色。 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山谷的夜色十分清雅，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鸟叫，别有一番滋味。 他们便静静的坐在那里，欣赏着月色。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仿佛这静谧的时光只在此刻了。 许久，月亮落了下去，只剩下分明晴朗的夜空。 “感觉好久没有看见过星空了。”雪凰笑道。“以前在鬼谷的时候，只要不练剑，我们都会聚在一起。大叔喜欢坐在石头上看星星，二叔喜欢在树上闭目养神，三姑姑偶尔会弹琴，我和小师叔则一起弄一些机关物件在那里吵吵闹闹。我还梦见那段时光了呢。” “离家这么久了，应该很想念了吧？”顾清澜问道。 “是啊！”雪凰笑道。“我从小在鬼谷长大，是他们一直陪着我。可后来他们都离开了，这群骗子，说好了过一段时间就回去看我的，结果都没有回来。所以我也跑了出来，我想看看他们去了哪些地方，看到了什么样的风景，遇到哪些有趣的人，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我第一个找的是二叔，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吧总是冷冰冰的，但其实只是看着不好相处而已。我很庆幸他遇到了你们，还和你们成为了朋友。” 顾清澜耐心听着她缓缓的说着这些，仿佛听不够一样。 “我也很庆幸我来了这里，这里很好玩，我更庆幸遇到了你们。这里的风景很美，这里的梨花糕也很好吃，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好。虽然来这里以后，总是和人打架，但是我不觉得有什么，为了我在乎的人，打再多的架也没关系。” 顾清澜微微蹙眉，看着她的侧脸，眼中划过一抹心疼。 “但我也知道，我给二叔添了许多麻烦，所以……清澜哥哥，我要离开这里了。” “好啊。”顾清澜笑道。“世界那么大，的确应该去看看。” 雪凰不敢看他的眼神，她怕看到不舍，也更怕看到他不在乎。她直直的仰头看着月亮，不让眼泪留下来。 可如果她转头看一眼，就知道此时的顾清澜笑的有多么牵强。他早就做好了她要离开的准备，但是真正听她亲口说出来的这一刻，他还是无法做到坦然面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的只有山风吹过的声音，也吹走了雪凰眼中的泪水。 她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我要去很多地方，听说东楚的桃花谷很美，我还要往南走，听说那里四季如春，我还想去大陆的最南端，传说那里有一座武城，天下间的剑客都会去那里比武。世人都说我们鬼谷的双七剑法横扫九国无敌，我要去试试，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顾清澜压下心中所有的不舍，只温和的说道：“好。” “清澜哥哥，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坐一会可以吗？” 顾清澜点头，“我在下面等你。”说完，他站起身缓缓走了下去。 雪凰望着他的背影，见他走远，把头埋进膝盖，无声的哭了。 宝石亮了一下，传出少年叹气的声音，“唉，你既然舍不得他，为什么不问问他愿不愿意和你一起走啊？” 雪凰没有说话，她的离开只是为了不再给他们添麻烦，不想自己有朝一日会给他们带来危险。而顾清澜不一样，他心怀天下，有凌云之志，他要为生民立命，她如何能让他因为儿女情长而放弃这崇高的理想？ “好了好了，别哭了，有人来了。”少年道。 雪凰立即警惕起来，起身回头看去，来人竟是萧灵儿。 “你怎么在这？”雪凰问道。 萧灵儿看着她红红的眼睛以及眼角挂着的泪痕，有点意外，“怎么了？” “没事。”雪凰擦了擦眼睛，“眼睛里面进沙子了。” 萧灵儿娇媚的笑道：“我看，是为情所伤吧？” “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本来就是主人的地方，我来这里很正常啊。” “那你主人呢？” “你想见他？”萧灵儿笑道。“不怕他把你抓走？” “我现在是重伤未愈，连你都打不过，你要是想带走我，何须同我讲这么话？” “你这么可爱的一个小丫头，我忍不住想和你多说话。”萧灵儿目光如水，柔媚娇俏的看着她。从她第一次见到雪凰，就觉得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似乎能让所有人不自觉的就想保护她。又或许是她身上那份纯真和美好，那是她们曾经奢望的美好，却都没有抓住，所以都在拼命的挽留。 “那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上，可不可以不带我走？”雪凰满眼天真无邪。 “当然。”萧灵儿笑道。“我是逗你的。主人他想见你，已经来了。” 雪凰看向她身后，果然旭尧正往这里走了过来。 “你难道不应该先去见我二叔他们吗？”雪凰问道。 “交易还未完成，现在见面，为时过早。”旭尧开口。 “那你来做什么？” “我有个问题，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雪凰转了一下眼睛，“你说说看，然后我考虑要不要回答你。” “我要知道卫云洲的真实身份。” “山河门主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旭尧眼神微深，盯着她道：“仅此而已？” 雪凰点点头。 第90章 坚强勇敢 旭尧看着她的目光，开始透着一丝怀疑。 然而未等他提出质疑，雪凰开始连珠带炮般的说道：“既然来问我，那问之前你为什么不想想我到底知不知道？我就算知道，我又干嘛要告诉你？那你既然问了，我回答你了，你为什么又不信？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做什么来问我？” 旭尧：脑子被打坏了吧？ 萧灵儿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伶牙俐齿。惹你不开心的明明是顾清澜，你却拿主人来出气。不如我和主人去帮你教训他一下？” “不准去！” “不舍得？” “关你什么事？”雪凰哼道。 旭尧开口，“我选择来问你，只是想知道，与我合作是你提出的建议，还是卫云洲的打算。” “合作已经建立，还问这些有什么用。” “因为我在追寻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北渊灭国的真相。这个秘密知道者寥寥无几，卫云洲是从何而知，他又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追寻。” 雪凰挑眉，“这么说二叔没有忽悠我。他许你的条件就是这个秘密。” 旭尧微微蹙眉，这样说来，卫云洲提出的条件就并非雪凰的授意。那么卫云洲为何要一直追寻这个真相？是为了秘密背后的东西还是其他原因？ “你很信任他？” 雪凰点头，“当然，他是我师叔。” “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会是你的敌人，你又该如何？” 雪凰觉得他的话有点莫名其妙，皱眉道：“我不想戳你痛处，但我还是想说，不要觉得你信任的人背叛了你，这天底下就再也没有信任了。我二叔他对我很好，他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但他绝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我也提醒你，不要伤害他，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旭尧神色一冷，“那我也提醒你，我与卫云洲目前只是合作关系，我会遵守承诺不会为难他，包括他在意的人，但如果他挡了我的路，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气愤的看着他。某种意义上来讲，卫云洲走的路和旭尧是殊途而同归，但雪凰却不能将卫云洲的真实身份告诉他，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而那个身份也是卫云洲不想提及的，所以她不会多言。 但她又不想看着他们在这里互相伤害，两败俱伤，于是道：“适时转变立场，才能各取所需，你好好琢磨吧。” 旭尧冷笑一声，“那你可知自己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 “别总往我身上扯行吗？”雪凰无奈道。“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墨星月的安全，你答应过我二叔不会伤害她。” “我既然作出承诺，就不会食言。” “也不能虐待她”，雪凰想了想道，“她对你们来说也很有价值的，起码要让她吃好喝好。” 旭尧抽了一下嘴角，墨星月是北凌皇室的公主，更是他的仇人之一，他没一剑杀了她就不错了，还要好吃好喝的招待她？ 雪凰看出他眼中的不悦，生怕他一生气就直接让墨星月一命呜呼，于是赶紧道：“吃不好喝不好也没关系，让她好好活着，别欺负她就行。” 萧灵儿叹了口气，看着她笑道：“你这个傻丫头啊！三番五次为了他人将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为什么不多替自己想想呢？” 雪凰没有回答，只道：“你们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回去了。” 旭尧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萧灵儿则道：“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帮你转告墨星月吗？” “坚强勇敢，吃好喝好。” “放心吧。”萧灵儿道。“主人不会为难她。” “还有”，雪凰看着旭尧的背影道，“多谢上次相救。” 旭尧没有回头，仿佛没听见一样的走远了。 萧灵儿笑道：“改天见。” 雪凰看着他们走远，也缓缓的从山头下去。 顾清澜一直在下面等她，见她回来微微一笑，“去休息吧。” 雪凰点点头，“我刚才在上面遇到了旭尧，但是他不打算见你们。不过你放心，星月她没事。” “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雪凰笑道，“我们现在和他是合作的关系，怎么会为难我呢？” “我明日一早要回一趟府中，顺便帮殿下处理一些事情，你在这里好好养伤。” “我也想回去。” “这是卫兄的安排，他希望你暂时避开这件事。” 雪凰只好答应，“好吧。” “好了，快回去睡觉吧。” 雪凰点点头，走回了房间，却根本毫无睡意。 顾清澜在另一间房间里，也是坐到了天亮。 第91章 害羞了 快要天亮的时候，雪凰总算睡着了，不过等她醒来的时候，顾清澜和卫云洲都已经走了。 容屿端着饭菜过来，陪她一起吃早饭，不过他早就吃完了，所以就默默的坐在一旁等着她。 雪凰端起碗，即便只是一碗清粥，她还是十分满意，“大叔，你的手艺还和以前一样好。” “我只会煮粥。”容屿诚恳道。 “相比于二叔和苏临瑾那个笨蛋，你的手艺堪比神厨了，等你娶媳妇的时候，会很加分的。”雪凰笑道。 容屿没有说话。 雪凰继续道：“大叔，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啊？”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雪凰想了想，道：“我听说三姑姑在木华城，我想去那里看看她。” “好，我陪你一起去。”容屿道。 雪凰看着他淡然的模样，犹豫了一下，道：“大叔，关于爷爷说的那个……那些胡话，你不要当真啊，他定然是喝多了，等我回去就把他的胡子拔了。” 容屿淡淡一笑，“我明白，你不需要多想。我也会和师父解释的。” 雪凰笑了一下，“没事，我替你拔他的胡子。” “淘气。”容屿颇有些无奈，“好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山上四处看看。” “好。”雪凰应了一声，坐在那里吃完了饭。 然后她四处看了看，昨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根本看不清这周围，但现在看来，这处山谷的景致倒还不错。 她在门前打坐调息了一番，不多时，阳光晒下来，天气顿时有些炎热。 雪凰便起身四处走了走，竟意外发现，这周围还有一条小溪。 这是山顶上流下来的瀑布形成的，由于地势原因还有一个水潭。周围开满了颜色各异的花朵，倒是十分漂亮。 雪凰心道这旭尧还挺会找地方的嘛。 她脱下鞋子，坐到了水潭边，把脚伸了进去，开心的荡着水花。 眼见四下隐秘安静、阳光晴朗，她索性脱了衣服，走进了水中。之前跳船后虽然落凝给她换了干净的衣服，但是天气炎热，她还是觉得身上难受。 这水潭的水于常人来说有些凉，但是对于天生体质寒冷的她来说，无疑是温暖的。 所以她直接惬意的泡在了里面。 不过阳光有些刺眼，她扯过一片叶子盖在脸上，然后靠着石头养神。 也不知道待了多久，她突然听见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吓得她赶紧睁开眼睛，顺着声音望了过去。 来人居然是顾清澜，他一眼就看见了水潭中的雪凰。只见潭中的少女皮肤洁白如雪，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清澈的水面之下，身体的轮廓若隐若现。顾清澜愣了一下，瞬间面红耳赤，赶紧转过身别开了眼睛。“雪……雪凰姑娘，失礼了。” 雪凰往水里缩了缩，尴尬道：“清澜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我来给你送吃的，见你不在，便出来寻你，未曾想……”顾清澜有些慌乱，“唐突了。”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 雪凰看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的清澜哥哥居然害羞了？于是她也赶紧穿好衣服，走了回去。 顾清澜在不远处的树下等着她，见她走来，神色有些不自然，但见她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犹豫了一下，直接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了起来。“会着凉的。” 雪凰笑了一下，“不会的，我天生体寒，极少着凉。” 顾清澜的视线落到她脚腕上，发现她脚腕居然在流血，他皱了一下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雪凰低头看了一眼，不在乎道：“啊，好像是被水里的石头刮到了。” 顾清澜眼底划过一抹心疼，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直接打横抱起她，一路走回了茅屋。 他小心的将她放到床上，又找出纱布和创伤药，细心的替她包扎了一下。“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们习武之人，磕磕碰碰是常事嘛。”雪凰笑道。 “伤还没好，就要乱跑。” 雪凰吐了一下舌头，“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顾清澜有些无可奈何，道：“你先换身衣服，待会出来再吃。” “好。”雪凰道。 顾清澜来到外面等她，不多时雪凰走了出来，他也将带来的点心一一摆好。“这是市集新出的点心，玫瑰酥饼，尝尝看。” 雪凰赶紧接过来尝了一口，“好吃好吃。” “慢点。” “我好久都没去集市了，都不知道又添了哪些好玩的东西。” “等你伤好了，就可以去了。”顾清澜道。 雪凰没有说话，待她的伤好了，就要离开这里了。 顾清澜也沉默了。 许久，他道：“我听说朱雀街新开了一家蜜饯铺子，明日我给你带一些。” “好。”雪凰笑道。 “那我先走了。”顾清澜起身告辞。 雪凰坐在那里，面对着一桌子的好吃的瞬间觉得失去了兴致。她叹了口气，“好无聊啊！” 宝石里传出少年的声音，“能不能不要整日唉声叹气？你堂堂的鬼谷后人，天才少女，纵情肆意，竟然为情所困，说出去丢人不？” “要你管？”雪凰没好气道。“又不是你和他分开，你当然体会不到我心里有多难受。” “我干嘛要体会？我又不喜欢他。” “我总算明白了三姑姑以前和我说的，什么叫做‘君喜我喜，君忧我忧’了。喜欢一个人，真的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的。” “怕了你了。”少年道。“我看你俩这样我都难受。你赶紧离开这里吧，多拖一天就多一天的不舍。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吧，你还会遇到很多人，你的命运也在未来等你，说不定出去走走，你就能找到两全之法。” “两全之法？”雪凰的眼中一瞬间有了神采，“你没有忽悠我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少年叹道。 “骗不骗的，我已经不在乎了。”雪凰道。“我既然答应了二叔离开，就不会食言的。” 她只是不舍而已，想趁着养伤这段时日再多和顾清澜待一会。而除了顾清澜，她不舍还有很多。也不能说走就走，该道别的还是得道个别。 这不，晚上的时候墨瑞霖便来找她了，确认了雪凰真的要离开，他连着叹了好几口气。他明白卫云洲心中的担忧，也知道这对雪凰来说是正确的选择，但是却仍然觉得无可奈何。 “五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雪凰笑着安慰道。 “你既然已经决定，那我便只能尊重你的想法。但尚阳城的门永远会为你敞开，你依然是北凌的长乐公主。” “当然了，我也不是不回来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墨瑞霖问道。 “伤好之后。并且要等和亲之事尘埃落定。” “西岳太子放弃了星月。” “为什么？”雪凰不解道。 “他本就不是为了和亲而来，而是借着和亲想逼天启二皇子现身。那日在白云渡口拦截他们，兰若风也出现了，他想杀了楚翊。不过被暗月阁主拼死拦下，楚翊是重伤离去的。穆泽洋一开始想选择的就是北凌最占优势的皇子合作，显然这个人是三皇兄以及他背后的沈从风和墨云沉，但经过那件事，他已经知道，沈从风只是表面答应了他合作，实则早已选择了天启。北凌如今的权势都在沈从风和墨云沉手中，就算与公主和亲也起不到什么助力。” 雪凰听得云里雾里，“太复杂了。” 第92章 邀约，送礼 墨瑞霖笑了笑，“你不用在意，这些事情本来就与你无关。把你牵扯到这场争斗里，又害你几次遇险，我心中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 “五哥，那些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用客气。这一次，我们算是和沈从风他们撕破了脸皮，将斗争摆在了明面上，以后的路定然十分艰难，我走了以后你们可千万要小心。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给我写信。” “好。你也要常常给我们写信，我们都困在了这座城里，便由你去替我们看看这九国的风光吧。” “会的。” “那便祝你一路顺风吧。希望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可以再回来。”墨瑞霖意味深长道。 “好。” 雪凰同他道别，一个人在门前坐了许久。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都待在山谷中养伤。顾清澜每日都会给她来送一些吃的，但今天他一直都没出现。 雪凰待着实在无聊，对着卫云洲软磨硬泡了半天，他才答应自己出去逛一逛。 毕竟明天一早，她就要启程了。 雪凰出了山谷，先回了一趟锦绣楼。落凝和其他的姑娘们这段时间都对她照顾颇多，自然不能一声不吭的离开。 同她们一一道别之后，雪凰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床头挂着的那盏花灯。那是之前顾清澜射箭赢来的，她一直都好好的挂在床头。 雪凰找出纸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把它藏在花灯之下。她笑了笑，拎起花灯离开了锦绣楼。 她跳出窗户，拎着花灯，溜进了国公府的后院。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见顾清澜，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她想在离开之前，最后和他一起逛一逛这尚阳城的夜市。 国公府后院有一大片竹林，还有一个湖和凉亭，顾清澜此刻就坐在凉亭的凳子上不知道在执笔写些什么。 雪凰坐在墙头上，笑着看着他，青衫少年，意气风发，容颜俊逸，温润如玉，真是映极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顾清澜也发现了她，抬头的看向她的眼睛灿若星辰，仿佛融进了所有的春风。他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雪凰跳下墙头，走到了他面前，将花灯递到他面前，笑道：“这个，我想把它送给你。” “这算是临别赠礼吗？”顾清澜问道。 “就当是留个纪念吧。”雪凰道。 顾清澜伸手接过，笑了一下，“好，我会好好珍藏的。” “你在写什么呢？”雪凰问道。 “替祖父写折子。”顾清澜笑道。 “那你写完了吗？” 顾清澜点头。 “那我们出去逛一逛好不好？我明天就要走了，可是好不容易求二叔答应我出来的。” 顾清澜见到她那一瞬间起，心中就大概猜到了她是来道别的。想不到这一天来的这样的快。他笑了一下，“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先去绫罗阁。” “你想买衣服？”顾清澜问道。 “秘密。”雪凰笑道。 “那走吧。”顾清澜宠溺的笑道。 “咱们跳墙出去。”雪凰笑道。 “我们可以走门。” “不要。”雪凰拉住他，纵身一跃落到墙上，然后跳出了国公府。 顾清澜一边走一边叹气，“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家需要跳墙。” 雪凰拍了拍他的肩膀，“多担待，我们鬼谷没有门，所以我对走门没有概念。” 顾清澜笑了一下，道:“怪不得落凝姑娘常说你总是从窗户里跳出去。” “走吧。”雪凰歪头笑道。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向着热闹的街市而去。 国公府的侧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帘子被掀起，露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虽已过花甲之年，但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依然透着慈祥和睿智，他身着一身素雅的袍子，神态淡然，一眼望去就能看得出必然是十分智慧的人。 他望着那两个背影，神色有些复杂，那目光里带着叹息，带着高兴，又带着无可奈何的悲伤。“阿璃……”老者的声音微不可闻。 旁边的侍从不解的询问，“老国公，您说什么？” “没什么。下一次，长乐公主再来的时候，请她来喝一杯茶。上一次在轩辕台她救了清澜，要好好谢谢她。” “是。” “她喜欢街上的小点心，记得多准备一些。” “国公从未见过长乐公主，怎知她的喜好？”侍从不解道。 “我听说清澜常往这些地方去，想必是给长乐公主准备的。” 侍从有些犹豫，道：“世子他……最近有些不开心。” “为什么？” “听世子身边的随从说，长乐公主要走了。” “走？”老者皱了一下眉头，若有所思，“看来，这都是命啊。” 侍从越发不解他的话，“老国公，您怎么了？” “没什么，进去吧。”老者放下了帘子。 第93章 青海之约 雪凰和顾清澜来到了绫罗阁，顾清澜以为是雪凰想挑衣服，却见她挑来挑去，都是看的男子的衣服。 他有些不解，“你这是？” “送给你的啊！”雪凰挑过几件青色衣服在他身上比量了一下，但却都看着不满意。 “怎么突然想送我这个？”顾清澜问道。 雪凰心道：还不是因为之前听的故事。喜欢一个人，就给他买很多的礼物。 她笑了一下，道：“你给我买了那么多好吃的，我也要送你礼物。” “不必客气。”顾清澜道。 “不行。”雪凰摇头道。“我早就想送你东西了，一直都没机会。如今我要走了，你就答应我吧。” “那好吧。” “不过，这几件衣服都不怎么好看。”雪凰皱了一下眉头，“一点都不适合你。” 顾清澜指着旁边的一件白色的长袍道：“这件吧。” 雪凰看了一眼，这件衣服布料上等、针脚细腻、做工精致，的确是很好看。 “可你不是最喜欢青色吗？” 顾清澜心道：可你喜欢白色啊！ 他拿过衣服，笑道：“偶尔换一下也没什么。”说完，他走到里面去换衣服。 没多久，他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雪凰顿时看呆了，只见顾清澜站在那里，一袭白衣胜似雪，双目流光若寒星，长发垂于身后，微微飘拂，笑容温润，丰神俊秀，仿佛翩翩浊世的仙人。 “口水要流下来了。”宝石里的少年嫌弃的提醒她。 雪凰立即反应过来，笑道：“清澜哥哥，你真好看。” “过奖。”顾清澜笑道。 “就这件了。”雪凰拉着他付完钱，两个人继续在长街上四处闲逛。 华灯初上，正是尚阳城的夜晚最热闹的时候。风流才子，绝色佳人，比比皆是。 相恋的男男女女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雪凰偷偷看了一眼顾清澜，她们这样算不算相恋呢？ 应该不算吧？毕竟她就要走了。 不过，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她想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 \\\"那有蟹黄膏！\\\"雪凰指着前方的小摊，眉眼弯弯。 她的声音空灵悦耳，仿佛神山天籁一般。 顾清澜低头看着女孩娇俏的侧脸，笑容里满是宠溺。\\\"好。\\\" \\\"小姑娘，要不要再来一碗？\\\"老板娘笑盈盈的问道。 \\\"要！\\\"雪凰毫不犹豫的回答。“两份。” “好嘞！”老板娘麻利的盛出两份蟹黄膏递给她。 顾清澜要付钱，却被她拦住了。 “今日我来付钱。”雪凰笑着放下铜板，高兴的端着蟹黄膏递到顾清澜面前，“快尝尝。” 顾清澜接过勺子，看着金黄鲜嫩的蟹黄膏，挖了一口放入嘴中。 \\\"怎么样？好吃吗？\\\"雪凰期待的问道。 \\\"顾清澜点了点头，“味道鲜美，入口即化，的确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雪凰笑道:“那当然。我推荐的东西不会错的。”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顾清澜笑道。 \\\"哪啊？\\\"雪凰好奇。 \\\"去了便知。\\\"他故作神秘的说道。 “好。”雪凰跟着他离开。 高楼之上，一道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一袭红衣在夜色下仍旧十分耀眼，只是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的目光随后落在人群之中，几个身手不错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这些人都是在跟着雪凰，但却似乎是在保护她。 有意思。 是谁在保护她呢？又是为了什么在保护她？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牢牢的盯着那个身影，仿佛猎人一样势在必得。 顾清澜带着雪凰来到了一条小河边，他们之前在这里坐着赏过月，雪凰还抱着他睡了一整夜。 雪凰立即回忆起来，想着自己当时犹如耍无赖的行为，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抹笑容真诚又纯粹，像极了一汪清泉，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顾清澜看到她的这番笑颜，一瞬间失神了。 雪凰看到他发怔，好奇的问道:“清澜哥哥，你怎么了？” 顾清澜回神，笑道:“没什么，带你来这里是因为今日是十五，不仅月色美丽，上游各种各样的河灯都会流到这里，那时的河面是最美的。” “那我们也放一盏河灯吧？” “好。”顾清澜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 雪凰点点头，一个人坐在岸边欣赏着风景。 不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顾清澜回来了，便开心道:“清澜哥哥……” 雪凰愣了一下，身后的人并不是顾清澜，而是墨云沉。 她的笑容逐渐消失，冷眼看着他，“怎么是你？” 墨云沉神色微冷，“失望了？” “当然。”雪凰冷冷道。掌心凝聚内力，寒气在她身后升起。“你来这里做什么？” 墨云沉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我来看看你是否还活着？” 雪凰冷笑一声，“那倒是让王爷失望了，我活的很好。” 墨云沉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我并不失望。” 雪凰冷眼看着他，心中思索如果要打起来，她和顾清澜全身而退的概率有多大。这里离锦绣楼也不远，卫云洲派出的人也在附近跟着她，真要打起来，卫云洲应该很快就能赶来。 墨云沉看着她的神色，挑了一下眉头，“我今日来这里只是路过。” 谁信啊？雪凰翻了个白眼，“苍蝇不叮无缝蛋！鬼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墨云沉脸色一黑，不是说鬼谷派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学识渊博吗？这个比喻真是让他无言以对！你那智谋超凡的爷爷知道你这么粗鲁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雪凰漠然看着他，“在这里打起来，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墨云沉冰冷一笑，仿佛在嘲笑她竟然以为自己会在乎。“我在追寻一个答案，似乎你就是关键。” “什么答案？”雪凰问道。“是司徒越当时杀我的理由？” 墨云沉没有说话。 雪凰挑眉，“魅影不是号称北凌最大的情报网吗？这么点消息都查不出，有负声名啊。” “我更喜欢听你亲口说出来。” “我要是说我不知道你信吗？”雪凰歪头，神色冷若霜雪，“堂堂寒曦王，何必要与我纠缠这种毫无意义的答案呢？” 墨云沉望着她冷漠的容颜，她对于他永远充满冰冷的敌意。他记得她的心境，那片花海，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若果将这样一个人拉进地狱，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他的目光变得冰冷，“你逃不掉的，你此生唯一归处，便只有我的身边。” “你有病吧？”雪凰皱眉道。 墨云沉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或者，你可以主动选择与我合作。” 雪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握紧了拳头。合作？打死他都不可能。 这个时候，顾清澜带着两盏河灯回来。雪凰不想他担心，赶紧恢复笑脸，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清澜哥哥，你回来了。” 顾清澜把河灯交到她手上，“可以在上面写字，传说花灯最终会被河神看到，你许的心愿便会实现。” 雪凰想了想，执笔在灯上写了：愿清澜哥哥所愿成真。 她将花灯点燃，放进水中。视线落到了顾清澜的河灯上，那上面依稀写的是‘平安喜乐’和一个‘凰’字。 两个人相视一笑，似乎都明白了彼此所愿。 雪凰望着河灯远去，笑着说道：“清澜哥哥，我还会去一个地方。” “是哪里？”顾清澜问道。 “青海湖。”雪凰道。“你曾经说过，那是你最想去的地方。” “是的。” “我会去很多地方，但是我最后一定会去那里，并且会在那里待很久很久。” 言外之意便是，她会一直在那里等着他。就在方才，她突然想明白了，如果她留下会给顾清澜带来危险，那她便离开。但是待他完成他想做的事情，想要去青海湖的话，那她定然会在那里等着他。 雪凰一瞬间觉得自己好笨，怎么之前没想通。 她转头看向顾清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清澜看着她的目光，心中无限复杂，“我明白。” 雪凰抱住他，笑道：“清澜哥哥，那就再见了。” “再见。” 第94章 启程 雪凰站在尚阳城南门外，本来定好的时间是辰时初，但她提前了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城门口。 昨日已经道了别，除了墨星月外，她还没回来。不过雪凰也不想和她当面道别，怕那个场面太过伤感。 是以，她和容屿乘着马车，悄悄的走了。 她最后望了一眼城门，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悲伤。恍惚间，这一幕竟然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冥冥之中似乎注定要来到这座城，冥冥之中又似乎注定要离开。 “大叔。走吧。” “真的不用道别了吗？”容屿问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况昨日已经道过了，就不用他们相送了。”雪凰笑道。 “可你却一直没有和云州道别。”容屿道。 雪凰挑眉，语气轻松，“二叔是最不想我留下的，如今我好不容易听他的话走了，他估计会很开心吧。” 容屿没有说话。 雪凰无声叹气，她其实心中明白，卫云洲一向都是面冷心热，嘴硬心软。纵使他心中有千般不舍，嘴上也是不会说一个字的。 而他那么骄傲的人，也断然不会把不舍表现在脸上，更不会说什么肉麻的话。 他要是难过，估计会躲起来发泄一下，之后再恢复高冷形象出来。 而他估计也知道，如果当面道别的话，雪凰肯定是要给他个拥抱的，以他的个性更不可能容忍。 “既如此，我们出发吧。” “好！”雪凰笑道。“江湖，我来了。” 她笑着钻进马车，脸上的笑意一瞬间便消失了。 阴影处，卫云洲和落凝默默的注视着马车远去。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交代几句？”落凝问道。 “没这个必要。”卫云洲冷着脸。 “但你如果出现，她应该会高兴。” 卫云洲沉默了一下，“派一些人出去，送他们平安离开北凌。” “是。” …… 雪凰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景色不断倒退，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她想到了自己初来尚阳城的模样，想到了和顾清澜的点点滴滴，从相遇再到分离，短短的时间里，他们的回忆虽然不多，但却足以让雪凰刻骨铭心。 她放下帘子，随着马车远去。 城楼之上，顾清澜穿着她送与他的一袭白衣静静的看着马车离去。 他站的很直，像是松柏般挺拔，却又带着一种孤独的气息，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她消失在远方的尽头。 \\\"世子，您既然不舍，为何不把她留下呢？\\\"身旁的随从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 “她不属于这里。”顾清澜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凉。 身后的人闻言，仍然不解，“为什么？” \\\"走吧。\\\"顾清澜没有解释，温润的嗓音在空旷的天际响起，像是一个无奈的叹息，却又透露出一抹坚毅的意志，随着这一句话落下，他缓缓的走下城楼。 尚阳城的天空乌云密布，一道惊雷响彻云霄，淅淅沥沥的落下雨来。 那随从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看出来了几分孤独与坚毅，面对着这满城风雨，却无一丝在意。 第95章 还是那个穷困潦倒的少女 三年后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木华城外，九霄山间，桃花漫天。 世外桃源，大抵如此。 然山间河流岸旁，打斗之声却是分外响亮，想让人忽略都难。 白衣的少女，手持寒霜凝成的冰雪之剑，已经打了足有一个时辰。那剑身早已被鲜血浸透，似乎铸成之日起便带着血色。 河岸旁倒着无数的尸体，流出的血液染红了河面。 “你弄脏我衣服了。”少女看着自己白衣上斑驳的血迹皱了皱眉头，出手更加狠绝。 不一会儿，除了她自己，河岸再无站着的人。 少女丢下手里的剑，急忙跑到河边清洗自己的衣服。 “下手越来越狠了。”少年的声音从她脖子上的宝石项链里传出。 这白衣的少女，便是卫雪凰。三年的时光，那个天真纯然的女孩容颜更胜从前，她还是喜欢着一身白衣，仗剑江湖。 “他们一路追杀我们，害我们如此狼狈，我现在才杀他们算是客气的了。”雪凰没好气道。 “他们也真是执着啊！”少年叹道。“我们才刚刚踏入北凌的地界，就已经遭遇了这么多次的刺杀。” “放心！”雪凰笑道。“如果能见到那个人，我定要同他算这笔账。” “接下来去哪？” “当然是去木华城见三姑姑啊。我就这一件衣服了，现下被他们弄脏了，先去找三姑姑借点银子。”雪凰放弃了洗衣服，根本洗不掉嘛！ 少年长叹一口气，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呢？” 想当年，踏入尚阳城之前，雪凰也是花光了所有的钱，穷的只能靠着典当首饰才混进城中。如今三年过去，还是混得如此穷困潦倒。 “少啰嗦。”雪凰边走边道。“说不定我们还能赶上午饭呢。” “你姑姑家都要被你吃穷了。”少年打趣道。 “你想吃还吃不到呢！” “谁稀罕？” 两道欢快的声音一路远去…… 以雪凰的脚程，她中午之前定是能到木华城的。但是她刚到城门之时，却发现木华城比以往守卫森严了许多。而且街道上除了守军，空无一人。这些守卫也很不正常，每个人脸上都蒙着面纱。 她三年前从尚阳城刚离开的时候，就和容屿来过这里，她记得这里特别热闹，而且这座城和天启接壤，两国之间互有贸易，但也未曾有过守卫如此森严和寂静的时候。 “这位大哥”，雪凰上前对着一个将士询问，“这木华城怎么了？” 那守卫见她生的如此漂亮，便也十分温和道：“这城中闹了瘟疫。姑娘，你如果不是木华城的人便赶紧离开吧。” “瘟疫？严重吗？”雪凰面露担忧。 “瘟疫自古就是无解的疾病，被染上瘟疫的人就只能送到城外治疗。眼下这城中发现染病的还不多，但你还是赶紧走吧。死在这里不值当的。”守卫好心道。 这时候，城内一架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守卫见此，急忙道：“姑娘，快离远点，那是运送染上瘟疫的百姓的马车。” 雪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捂住口鼻，走到了一旁，远远的看着马车走了出来。 她看不清里面的人，只能听见里面的人一直在咳嗽。 待马车走远，雪凰又来到刚才那个守卫面前，“大哥，他们这种病很危险吗？” “这个病是突然发生的，已经死了上百人了。” “那他们什么症状啊？” “听说是咳血、发热，大夫说这些人肺腑出了问题，但是具体是什么病，没有人能确认。不过仵作验尸的时候，发现那些人的肺腑已经烂了。”守卫道。 雪凰若有所思。 “姑娘，你年纪轻轻的，还是别进城了，这种病会传染的，不仅那些接触尸体的人死了，就连离得很远的百姓都开始发病了。” 雪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离开了城门口。不过她并没有走远，而是来到了附近的树林中，跳上树坐着。 “听上去很危险”，雪凰皱眉道，“你说姑姑会不会有事啊？” “咳血、发热、肺腑腐烂，听起来这个瘟疫有点熟悉啊？”少年道。 “你知道是什么？”雪凰挑眉。 “不确定。得亲眼看看才行。” “你有救治的办法？”雪凰问道。 “在这样的年代，瘟疫就如同灭世之灾。我也没有这个把握。但如果不管，这里会死很多人。而且这座城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它不仅与天启相连，还通往东楚。” 雪凰扶着下巴思考，“我大概懂你的意思。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跟上那辆马车。我要亲眼看一看那些病人。” “没问题。”雪凰道。 “你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要强于普通人，即使是传染病，有我在你也不会有事。但以防万一，你还是做好防护。” “都听你的。”雪凰笑道。 “传染病传播的方式就那么几种，首先肯定通过口鼻，所以要遮严了。” 雪凰点点头，用手帕将鼻子和嘴巴遮得严严实实，然后飞身而去。她的轻功已是一绝，身形轻盈像是翩飞的燕子，没多久就追上了马车。 她一路跟着马车来到城外二十里之外的一处山脚下，这里临时搭建了许多的帐篷，染病的人横七竖八的靠在树下，他们各个咳嗽个不停，嘴角的血都喷出老远。脸色惨白，看着一点力气都没有。 驾车的人把他们安置在帐篷里，然后又从人群里抬出死去的人，扔进不远处新挖出来的大坑里。 雪凰粗略的扫了一眼，那坑里已经堆了厚厚的尸体了。 帐篷附近还点着许多草药，应是用来驱除疫病的，但雪凰明白这些东西是起不到用处的。 雪凰站在树上，数了一下大夫，只看见两三个，而染病的人却已经达到了数十人，他们根本忙不过来。 “怎么样？能确认吗？”雪凰问道。 “可以。”少年肯定道。 “是什么病？” 少年犹豫了一下，“肺痨。” “我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 “这种病很常见，但像如此大规模的传染还是少见。” “怎么治？”雪凰直接问道。 少年沉默了，“这些人已经咳血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没有药能治了。” “你不是这种病很常见吗？”雪凰皱眉道。 “的确，但以现在这个时代还做不到。” “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现在做不到，难道要等到八百年以后吗？” “或许八千年以后才可以。”少年认真道。“不过，我们可以救活着的人。” “怎么救？” “这种病初起在于肺腑，肺体受损，肺阴亏耗，南北沙参、生地黄、百合、苏叶，这些可以起到润肺的功效。还可以用荷叶、侧柏叶……” “等等等等！”雪凰连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你慢点，让我记一下。” “算了，先进城，去找你姑姑。她能帮得上忙，而且想要治愈这种疾病，需要大量的药材。” “好。”雪凰当即动身，赶回了城门口。 守城的护卫见她又回来了，急忙拦住她，“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来找人。” “都这个时候了，保命要紧啊。” “我要找的是水墨堂的华夫人，就是你们守城将军的老相好。快让我进去。我有急事。” “你不要命了吗？” “我有办法，说不定可以救城中百姓。”雪凰道。 “当真？” “当真。”雪凰有些无奈，真想直接闯进去，但这些人势必会拦她，倒是打起来岂不是浪费更多的时间。 眼见那守卫还在犹豫，雪凰叹道：“我感谢你们拦着我，但是生死有命，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还望诸位成全。” 见她态度坚决，守卫们也只好放行。 “多谢，对了，你们回去多喝点健脾润肺的汤药，有防病的功效。口鼻也要遮严，还有家里的东西常用开水煮一下再用。”雪凰把少年跟她交代的话一一转给守卫们，然后匆匆往水墨堂而去。 这偌大的木华城，如今一个人影都没有，竟像是一座死城，毫无生气。 她一路都十分担忧，直到见到华瑜安全无恙才算松了一口气。 “雪凰？”华瑜也是又惊讶又担心，“你怎么了？”她惊讶是雪凰居然是从墙头跳进来的，担心则是因为眼下木华城如此严重的瘟疫，若是她也染上了该怎么办？ “姑姑，你没事太好了。长话短说，木华城的瘟疫叫做肺痨，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瘟疫，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这座城的百姓都会有危险。我手上有一个方子，可以一试，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华瑜有好几个问题想问，但她也知道这次的瘟疫十分严重，所以直接挑重点的问，“我怎么帮你？” “这个……可能需要你带我去找守城将领和地方官员，因为仅凭你我二人之力，是做不到的。” “事关数万百姓生死，你不需要顾虑，我这就带你去。”华瑜没有丝毫犹豫道。 “姑姑，你也保护好自己，把脸遮住。” 华瑜点头，带着她上了一辆马车，往将军府赶去。 第96章 木华城守将 路上，她看着雪凰裙摆上的血迹，秀眉轻蹙，询问道:“这是怎么弄得？” “这个以后再说吧。” “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华瑜严肃的看着她，“大师兄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了？” “他回鬼谷了。” “那你怎么不一起回去？” 雪凰笑了一下，“我要去一个地方。路过你这里，便来看你了。没想到木华城竟然会出现瘟疫。” “是啊。这次的瘟疫来势汹汹，城中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百姓们人心惶惶，足不出户。” “现下的情况，不出门是对的。”雪凰道。 二人乘着马车，一路来到将军府。守门的人显然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一边迎了上来，一边早早的去通报。 “我有急事要见将军。”华瑜掀开帘子道。 “夫人请。” 华瑜下车带着雪凰进去，一路来到议事厅。 雪凰三年前远远的见过一眼这位守城将军，他姓陆名文轩，三十岁左右的模样，生的高大伟岸，面容英武俊秀，又因久经沙场，肤色略黑，眉宇之间带着一股杀伐之气。但他却是气宇轩昂，一身浩然正气，深受城中百姓爱戴。 这么一个人的确能让很多女子倾心，所以她的姑姑沦陷了，甚至为了他放弃了修习鬼谷派剑术，不过鬼谷先生的劝阻，毅然决然来了这木华诚，开了一间名为水墨堂的书画斋。 过往暂且不表，雪凰看着这位将军，想的都是他应该能帮上大忙。 陆文轩见华瑜来此，说不上是因为担心还是别的什么，眉头微蹙，“如此危险之时，你怎么来了？” 华瑜看着他，也没什么其他的表情，直奔主题，“这是我的侄女，可以帮你救助城中百姓。” 陆文轩打量了雪凰一眼，见她年纪轻轻，神色有些犹豫，“她便是你常提起的侄女？” “不错。” “我没听说过鬼谷派擅医术。” “眼下城中瘟疫横行，你不如让她试试？”华瑜道。 “那么多大夫束手无策，她一个不懂医术的小姑娘如何救人？” 雪凰开口，“我有一个药方，或可一试。” “从何而来？”陆文轩神色严肃的问道。 “是我游历之时，偶遇神医，得他指点。” “你有多少把握？” 雪凰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毕竟这是少年传授给她的方子，到底能不能救人她也不知道，不过她相信少年。于是说道：“说实话，我没有把握，但总要一试。” 陆文轩皱起眉头，“你是在说笑吗？眼下城中百姓随时都有染病的风险，救人刻不容缓，没有时间让你试了。”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将军既然知道救人刻不容缓，就应该让我一试。你难道想看着更多无辜的百姓死去吗？” “你说的药方是什么？”陆文轩问道。 “拿纸笔。” 雪凰道。 陆文轩吩咐人拿来纸和笔给她，雪凰依据少年所言，写了一堆的药材以及煎制方法。 然而陆文轩看着她写出来的东西，却是皱眉道：“南北沙参、百合、荷叶、三七、麝香、乌草……这些都只是普通的药材，当真能治愈？” “那些严重咳血之人大抵是没有用了，不过可以缓解一些痛苦，而全城的百姓也可以服用，这药方亦可起到防护的作用。” 华瑜也道：“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还是让她试试吧。” 陆文轩神色严肃，“她虽然是你的侄女，但我也要对城中百姓负责，这样的瘟疫我从未听说过，城中多少名医束手无策，这位姑娘突然出现拿着一张号称神医写下的方子，说可以医治这种病，莫非神医早就对此疾病有过研究？” 雪凰没有说话，心道这陆文轩真是一针见血。 他接着又道：“姑娘，可否说一说，神医所居何处？何时何地曾有过这种疾病？神医又是如何研制出这个方子的？” 华瑜开口，“文轩，我可以担保，她没有坏心的。否则她也不会冒着如此危险进城来帮助你们。” 雪凰笑了一下，“将军思虑周密，我可以理解。在我们鬼谷派，意见不一致之时，都是通过武力解决的。” “你想和我比武？” 雪凰摇摇头，“虽然你不是我的对手，但打起来也是颇为浪费时间的。” 陆文轩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小姑娘看着一脸纯真，没想到竟会说出此等狂妄之言。 “既如此”，雪凰从身上翻出一块令牌，“不知这个东西可否让将军相信我？” 陆文轩接过那块牌子，顿时满眼吃惊，“这是象征着北凌皇族身份的令牌，长乐……你是三年前在轩辕台与西岳比武的长乐公主？” “我只是个挂名公主，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有没有用，但我还是诚恳的请求将军相信我，毕竟人命关天。” 那陆文轩直接撩起袍子跪在了雪凰面前，倒是把雪凰吓了一跳，这么多年过去，她还以为这块牌子没什么用了呢。 “木华城守将陆文轩参见长乐公主，方才失礼，还望公主恕罪。” “那个……”雪凰赶紧让华瑜扶起他，“将军，你不用这么大反应。” “公主不知，尚阳城曾传出一道旨意，长乐公主乃是北凌皇室座上宾，见者必须要以国礼相待。” “不重要。”雪凰道。“将军，咱们还是救人吧。” “一切都按公主吩咐行事。” 这陆文轩突然对她这么恭敬和客气，雪凰都不习惯了，不过显然公主的身份在这里行事会容易很多。于是她也不再推脱，道：“首先所有出现咳嗽的人都要隔离，干咳和咳血的要分开，发热和不发热的也要分开，在城外统一安置。城中所有人都要服药，外出也要戴好面纱。” “末将这便吩咐人去执行。” 雪凰点点头，“让这些人都把口鼻都遮住。” “是。” 华瑜开口，“全城都要服药的话，药材可够？” “恐怕坚持不了多久。”陆文轩皱眉道。“我这就向周围城池发出求救信号，请他们运送大量的药材过来。” “事关重大”，雪凰开口，“将军可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尚阳城？” 第97章 酒成精了? 陆文轩点头，“我早已将城中情况拟呈奏折送往尚阳城，请求皇帝陛下派最好的大夫来救治了。算时辰应该已经到了。但回来恐怕需要至少半个月的时间。” “可城中的药材根本坚持不到那个时间。”华瑜道。 雪凰捏了一下宝石，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惊讶，她尽量自然道：“姑姑，城中可有酒坊和醋坊？” “城中共有六家酒坊和四家醋坊”，华瑜不解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雪凰心中有些心虚，道：“请将军告知全城百姓，每家每户都准备一口锅，将醋倒进去煮开，用蒸汽每日熏屋子，也可以洒在屋子里。” “这是做什么？”华瑜愈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雪凰：我只是转述啊！ “姑姑，相信我，其实瘟疫的产生是病毒引起的，醋加热之后可以消毒。虽然不能医治，但是可以预防他们染上瘟疫。” 陆文轩虽然也没有听过此法，但还是照着她说的做了。“公主放心，末将一定会执行。” 雪凰点点头，“但这个办法也是一时的，我希望将军帮我找一个干净的地方，我还需要大量的烈酒、冰块、大量罐子，还有几十口大锅。” “这是做什么？”陆文轩问道。 “这是那位神医教我的秘传之法。请将军帮我。” 陆文轩点头，“公主放心。您需要的东西马上就能安排好，地方可以选在将军府内，末将也可以随叫随到。” “多谢将军。”雪凰道。 陆文轩又看向华瑜，刚想开口，华瑜便道：“我留下来帮她。” “可是……” “我也是木华城的人，自然要出一份力，何况，她既是我侄女，又是北凌的公主，她的安危很重要。你接下来要救治全城百姓，需要全力以赴，这点事情就交给我吧。” 华瑜一番话说的相当周到，陆文轩自然也找不出理由拒绝，便只好道：“那你……你和公主千万小心。我这就吩咐人去收拾房间。” 陆文轩行礼告退，华瑜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直接跟了出去。 见她们走远，雪凰赶紧道：“喂，你刚才跟我说的这些，又是醋又是什么酒的，真的能救人吗？” “是消毒！”少年道。“瘟疫的确是病毒，是由细菌产生的，而醋和酒精某种程度上是可以消灭一定的细菌的。” “我听不懂”，雪凰挑眉道，“什么酒精？酒成精了？还有细菌是什么东西？” “解释起来会很麻烦，以后有机会和你细说。”少年说道。 “这都是你所说的那个世界里的东西吗？真的有用？” “是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是这一次的瘟疫如此凶猛，还是会死很多人，你要做好这个准备。” 雪凰叹道：“哪有瘟疫不死人的呢？” “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力保护活着的人。”少年安慰道。 “是啊！”雪凰道。“我护住了这里的百姓，也算在守着北凌的国门，他们在尚阳城应该会轻松一点吧？” “三年了，你还是一点都忘不了。”少年叹气。 “我答应过他，要去青海湖的，不能食言。如果能顺利解决这里的事情，我就向姑姑借一笔银子，去青海湖附近买个湖心岛，上面要有一座漂亮的庄园，推开窗就可以看到美丽的风景。” 少年沉默了一下，道：“其实有时候命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少年道，“还是处理眼下的事情吧。” 雪凰需要的东西，陆文轩用了一日的时间就准备好了，并且把将军府后院的一间僻静宽敞的一间院子给了她使用。 雪凰看着满院子的酒坛，甚至能闻到浓烈的酒香，问道：“说吧。怎么让酒成精？” 少年翻了个白眼，脸上全是无奈，不过雪凰也看不见，他也只好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你不用问那么多问题，按我说的做就行。” 雪凰点头，去外面把华瑜以及陆文轩派给她的人叫进来。 如今满城都飘着醋味，熏得她头晕脑胀。不过她还是强忍着道：“辛苦各位，按照这个图把锅架起来。” 这图上是少年教给她的提炼酒精所用到的东西和操作方法，但雪凰画工不行，还是请华瑜画的。 图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在架好的大锅上放一个比它小一圈的盆，然后在上方两尺处横了一个木板，上面要放上冰块。 众人虽然不解，但因为有陆文轩的命令，还是照做了起来。 并且得知流程之后，这些将士立即分工明确，一切有条不紊，行动迅速。 雪凰不得不佩服这陆文轩的带兵能力和执行能力，这群人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将她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雪凰带领众人，将上百坛的酒倒入锅中，然后开始点火加热。 “诸位千万小心，酒易燃，咱们可不要把将军府给烧了。”雪凰话刚落，旁边的木柴就着了起来。 原来刚才一个将士倒酒的时候，不小心洒在了地上，点火的时候火星溅了出来直接就点燃了。 木柴后面就是还没使用的烈酒，如果火势蔓延过去，恐怕整个院子就废了。 “快打水来……”将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白色的气息如灵蛇一般蔓延过来，火势瞬间被压制，他定睛一看，那白气竟然是寒霜。 极寒的温度一瞬间压灭了火势，将士们也赶紧将地上的酒水擦干净。 陆文轩也赶了过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公主，你没事吧？” 雪凰摇摇头，“幸好没把将军的府邸烧了。” “公主说笑了。一座宅邸而已，不算重要，无人伤到就好。”陆文轩看向了旁边烧酒的大锅，“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高浓度的烈酒可以用来去毒。” “我们之前在战场上受伤之时，没有药便会用酒喷在刀上然后划破伤口，将腐肉剔除。”陆文轩道。 雪凰点头，“没错。酒可以防止伤口被感染，而越烈的酒效果越好，但这些酒还不够烈，以高温加热之后或许可以使浓度升高一些。” 陆文轩看着锅中的酒渐渐沸腾，热气不断升起，但是因为上面横着木板，木板因为冰块温度很低，热气又被挡住凝成水滴落在了锅上面的盆里。其实这工程并不复杂，但如此巧妙的方法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第98章 城门动乱 雪凰从盆中盛出一点那所谓的酒精，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眉头微蹙，心道这不还是酒吗？不过是比之前烈了点，真的能消毒？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雪凰心中所想，开口道：“这酒的浓度太低了，提炼出来的酒精度数太低，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你让他们送更多的酒过来，并让酿酒师重新开始酿酒，一定要提高浓度。” 雪凰转头，将少年所言一一转述给陆文轩。 陆文轩点头，“没问题，城中的酒坊有六家，可以供给大量的烈酒。” “这里的提炼一刻都不能停，而且要增加数量，以现在的速度太慢了，恐怕一千斤酒只能提炼出百斤的烈酒，想要每日洒遍全城，根本做不到。”雪凰道。 “木华城与天启和东楚都有酒水通商的往来，所以酒坊每年都会生产大量的酒，其存货应当能坚持六七天的时间，届时新的酒也差不多可以酿出，当能解决供给问题。” 雪凰想了想，道：“将军可以飞鸽传书给附近的城池请求帮助，酿酒也需要大量的原料，否则一样无法解决问题。如今城中瘟疫蔓延，将军定要牢牢封锁城门，禁止百姓出去。城外十里范围内，亦要禁止外来人靠近。” “若我们如此兴师动众，必会引起百姓恐慌，而且前来支援的人恐怕也会心生忌惮，那时我们需要的物资便有可能被中断。” “可这种瘟疫传染性极强，如果不控制的话，瘟疫散播，北凌危矣。” 陆文轩这段时间见着太多的人发病不过数日便死亡，心知这种瘟疫的危险，但木华城又不像其他的城池，稍微出点什么异常，都会引来他国的关注。他思索了一番，道：“这样吧。暂时关闭东西面的城门，南门用来运送染病的百姓，北门作为通信和运输使用，在城外设置关卡，让前来运送物资的人将货物送到那里后离开，之后我们再派人去迎回。” “一切就依将军所言。”雪凰道。“这样也就减少了接触。其实这种病毒无处不在，但是它根据人的体质有关，不知道将军是否发现， 习武之人要比普通百姓不易染病？” “的确如此，但军中也出现了染病的将士，如果瘟疫不能救治，木华城会很危险。” 雪凰不禁想起少年和她说的话：在这样的时代，病毒是这世上最恐怖的武器，分分钟能毁灭一座城。 虽然她不懂‘分分钟’的意思，但是她大概明白，少年是想说这瘟疫很恐怖。的确，照这种速度下去，如果没有救治之法，木华城就完了。 这个时候，有人来报，“将军，城门口出现百姓暴乱，许多人想闯出去，被守城军拦下了。” “去看看。”陆文轩急忙朝着城门赶去。 雪凰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此时的南城门，无数百姓聚集，面对守城将士手里的兵器丝毫不怕，拼命的往外挤。那些将士们组成人墙，任由这些百姓推搡，却仍没有后退一步。 守军校尉极力劝阻，“诸位，封城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请相信我们，一定会有办法救治的。” 但此时的百姓已经被恐惧冲昏了头，根本听不进去话，有几个汉子甚至已经对守城的将士动起手来，但那些将士任由百姓的拳头落在脸上都不还手。 眼看场面要失控了，陆文轩骑马带兵赶来，他手持长枪飞身一跃，直接越过众人头顶，落到了城门前的高台之上。手中的银色长枪一立，发出震耳的‘叮当’一声，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嘈杂之声很快安静下来。 “是陆将军！” “陆将军！” …… “诸位！”陆文轩洪亮的声音响起，“眼下木华城出现瘟疫，我知道大家都很害怕，但请相信我，我已经召集全城的大夫开始研制解药，定能保大家平安。” “如今这城里都是瘟疫，再留下来肯定会死的。陆将军，放我们去逃命吧！” “是啊是啊，放我们逃命去吧？” ……人群到处都是附和之声。 “安静。”陆文轩道。“这场瘟疫并非不可救治，如果此时出城，便再无一丝生机。我陆文轩以命担保，治病的药方我已经找到了，方法和药材我们也都会发给大家，只要按照方子上的办法去做，定能救治。” 人群中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众人脸上也开始面露犹豫。陆文轩驻守木华城数年，深得民心，所以对他的话，自然都是相信的。 见众人安静下来，陆文轩也松了口气。 但这个时候，人群当中又有人道：“哪来的什么方子？我看你就是在骗我们。今早有人喝了你们的药，不还是死了吗？” “就是！那药喝完都没有什么用。还有这醋，我从未听说过可以治病。” “我也没听过。” 听了这几人的话，原本安静的百姓再次产生怀疑，纷纷质疑陆文轩。 陆文轩耐心的解释道：“各位，就算普通的风寒，也要吃上三五副的药才能好，何况是如此凶险的瘟疫？” “我看你们就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这样瘟疫就不能传染别的人了。”方才的男子又道。 又一人附和道：“陆将军，你不能为了保护他城的百姓而置木华城的百姓不顾啊！我们也是北凌的子民啊。你忍心看着我们去死吗？” 一个大汉开始连哭带嚎，满脸悲愤，仿佛别人刨了他家祖坟，“是啊！如今城都封了，我们是要困死在这里啊！” 这个时候，有个百姓突然喷出一口血来，随后倒地不起。众人见此，纷纷退避开来。 刚才的男子又喊道：“你们看啊，这瘟疫这么凶险，每天都在死人，我们留在这里肯定都是死啊！” 人群见此，纷纷恐慌起来，再次开始朝着城门聚集，企图闯出去。 不远处的雪凰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视线落到了方才说话的那几个男子身上，他们几人倒像是在配合演戏。 百姓们更加骚乱，推开了守城的将士，直接就往城门口跑去。有的将士被推倒，还来不及起身，就被那些不管不顾的百姓踩倒。 第99章 别有用心 雪凰眉心微蹙，直接飞身而去，也落到了陆文轩的位置。只不过随着她的落下，城门口瞬间升起了一道一人多高的冰墙，牢牢的挡住了城门。 百姓们震惊的看着这一幕，都停下了脚步。 雪凰看了一眼那个被踩伤的将士，虽无性命之忧，但手臂却是全断了，她叹口气，对陆文轩道：“将军为何不拦？” “我木华城守军之兵器永远不会面对自己人。”陆文轩道。 “非常时期，还得采用特别手段。”雪凰道。 “放我们出去！”人群又开始喊了起来，纷纷去推那冰墙，但是都被其极寒之气挡了回来。 雪凰跳下高台，走向那个吐血倒地的人，俯身摸了一下他的脉搏。她虽不懂医术，但她知道这个人绝不是染病而死的，而是被极强的内力震碎了心脉。她冷眼看向方才站在这个人身边的男子，方才也是他话最多，一直在煽动百姓。 那男子与她对视，眼睛里有些慌乱，暗暗握紧了袖中的手。 雪凰站直身体，突然抬掌朝着他打了过去。那男子神色一变，惊慌失措的后退，雪凰的掌力到他身前时，他被吓得直接倒在地上，惊恐的求饶，“饶命啊！饶命啊！” “演的倒像是那么回事。”雪凰掌心凝聚出一柄短剑，“既然留下来是等死，那我就先送你一程。”说罢，她手里的剑直接刺了下去。 男子瞳孔睁大，一掌拍在地面上，身体灵活的迅速弹起，避开了雪凰的剑。 而此时雪凰的剑反手再刺，直接划破了对方的衣服，而对方武功显然不低，迅速与她交起手来。 雪凰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对付这样程度的对手毫无压力。她几个剑招，便制服了这个男子，拎着他跳到了高台之上，然后按在了陆文轩面前。 陆文轩并没有说话，而是扯开了男子的胸前的衣服，只见他胸口纹着一个残月图腾。陆文轩皱眉，随后对周围的将士吩咐道：“将那几个闹事者全部抓起来。” 将士们立即拔出武器，朝着那几个人靠近，而那几人见此，也纷纷转身就逃。但守军团团围在周围，还是很快就把他们押到了高台之下。 陆文轩的校尉在他们每个人胸前检查了一番，然后和陆文轩眼神交流了一下。 雪凰也确认了这群人的身份，天启暗探。想必他们也是被突如其来的瘟疫困在了这里，所以才趁机煽动百姓企图离开，并将消息带回天启。 陆文轩开口，“他们是敌国细作，所言万不可轻信。” 雪凰示意人将那具尸体抬过来，道：“这个人并非是发病而死，而是被这个人所杀，目的是恐吓你们逃离这里。而他们便可以趁机离开这里，向自己国家传递情报。若他国来袭，北凌将再起战乱，你们哪还有安居之所？” 说完，校尉将他们胸口的纹身展示给了百姓，百姓见此也终于静下来。 “若不信，懂医术者可上前查探，或者摸一下他的身上，是否发热？你们也可以看一下他的后背，是这个人打了他一掌，他才吐血而死。”雪凰道。 人群中有人壮着胆子上前，摸了摸那具尸体，随后对周围的人道：“没有发烧。”然后他又小心的脱下尸体上的衣服，果然后背之上有个发紫的掌印。 “真的有！” “看来不是发病死的！” “陆将军果然没有骗我们！” …… 陆文轩手里的长枪扫出一道无形长风，神色威严，“传令下去，散布谣言者，斩！乱我军心者，斩！”说完，他落于地面之上，将那抓来的三个天启暗探全部击杀。鲜血洒在地上，人群中再无一声。 木华城百姓爱戴他是真，但惧他亦是真。他能守城这么多年，大败敌军，不仅是因为其武功、谋略，更是因为他在战场杀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杀伐决断。 陆文轩长枪立于身旁，威严的目光扫过人群，朗声道：“我陆文轩镇守木华城十年，承诺之事从未食言。定如曾经一样，护我木华城子民。” “陆将军为人你们应该清楚，每一次的战乱之中都是他拼死护住你们的生命和家园，如今瘟疫便如战乱，请相信他依然会守护你们。”雪凰道。 这个时候，一个男孩子哭了出来，“大……大将军，我怕……” 这个孩子一哭，其他的孩子以及几个妇女也开始掉眼泪。百姓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丝绝望。 陆文轩收起长枪，来到那个孩子面前，屈膝蹲下，温声细语道：“乖，大将军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你是男子汉，不能哭鼻子。” 小男孩抹去眼泪，点了点头。 “陆文轩”，被雪凰押着的那个男子突然喊道，“你城中的物资还能坚持多久？” 陆文轩起身回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们虽然没有办法将消息传回天启，但你送往尚阳城的消息又能送到吗？没有朝廷的支援，你们这里依旧会死很多人，天启迟早会知道的，哈哈哈哈……” 雪凰直接一掌将他劈晕过去，他这是见自己走不了，已经自暴自弃了。不过他也说了一条有用的消息，那就是陆文轩送往尚阳城消息很有可能被拦截，这样的话就等不到朝廷支援了。 有意思，这些人无法将消息传回天启，却有能力阻拦送往尚阳城的消息？ 陆文轩让人将那男子带去好好审问，以免他还有同党，决不能让这里的消息传到天启。做完这一切，他对百姓说道：“大家都回去吧。在家中做好防护，减少外出，按时服药和消毒。我们定能打赢这场仗。” 百姓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因为那天启暗探刚才的话陷入了担忧，如今整个木华城被封锁，城中的物资又能坚持多久呢？朝廷会管这里的死活吗？ 第100章 愿与木华百姓共存亡 见众人还是满脸担忧，陆文轩看了一眼高台上的雪凰，然后道：“诸位，这位是北凌皇族的长乐公主，听闻木华城出现瘟疫，毅然决然入城相救，所以朝廷是不会放弃这里的。大家一定要冷静，按照我们所说的去做。” 雪凰看了一眼人群，如今百姓人心惶惶，确实需要一个更加镇的住场面的身份才能让他们安下心来。于是她摘下面纱，将公主的令牌置于人前，声音清澈但却透着高山巨石般的坚定不移，“我乃北凌皇族长乐公主，愿与木华百姓共存亡。” 众人看着这个高台之上的白衣女子，有一瞬间为她那倾世容颜所震惊，而她的话也仿佛一记定心剂落在众人心头。有皇族的公主不怕危险亲自来到这里救他们的命，那朝廷定然不会放弃这里。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燃起了希望，纷纷下跪，“拜见公主！” 雪凰看着这些人虔诚的参拜，心中无奈叹气。她只是挂名的公主，不承担公主之职责，只享着公主的尊容，却有朝一日受到如此之多的百姓跪拜，她何德何能？ “都快起来吧。”雪凰道。“按陆将军所言，速速回家。” “敢……敢问公主”，一个妇人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怎么分辨是风寒还是瘟疫呢？” 雪凰耐心的解释道：“这次的瘟疫最主要的症状就是咳嗽，浑身无力，体虚，还有夜里盗汗，出现这些症状的时候便要注意，尤其是发热，如果大家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上报，自觉接受隔离，千万不能隐瞒，否则不仅治不好自己，还会连累家人。” “那出去隔离，是不是就是死定了？”又有人问道。 “并非如此”，雪凰解释道，“所有染病的人都已经按照不同的症状在城外安置。城中的大夫也已在全力救治，这种病并非无药可医，只是会缓慢一些而已。而且这种病也会和人的体质有关，你们在家中可以适当的做些劳务，强身健体，这样染病的可能性也会小很多。平日里一定要煮醋，进行消毒，如果家里有酒也可以用酒把家里擦一遍。面巾一定要时常戴着，最好也用酒来清洗。” 百姓们认真的听着雪凰的话，纷纷牢记于心。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去将军府询问。” 听了她的话，百姓们纷纷往家中赶去。 “陆将军”，雪凰落到他身边，“可否安排一些人每日上门查看每家每户的情况？” “没问题。”陆文轩道。 人群渐渐散去，城门恢复了平静。雪凰筑起的冰墙也瞬间瓦解，只留下一地冰碴。 华瑜走了过来，拉着雪凰的手，欣慰道：“果然是长大了，比以前沉稳多了。”她可没忘记雪凰在鬼谷之时有多淘气，整日的胡作非为，就差拆房子了。如今跟在容屿身边一起游历了三年，处事倒是稳重多了。 “我也不能白白受他们的跪拜啊。”雪凰笑道。“总要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方才那个天启暗探提到送往尚阳城的消息有可能被拦截，这该怎么办？” 陆文轩走了过来，道：“我担心的是拦截这个消息的并不是天启暗探，而是来自北凌内部。” “你是说沈从风？”雪凰微微皱眉。“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拉拢我，但都被我拒绝了，对于不能归顺他的人，他从来不会留情。”陆文轩道。 雪凰突然想起了卫云洲曾经和她说过的一句话：在沈从风他们眼中，世上只有两种人，能为他们所用的和不能为他们所用的，所有不能为他们所用的人都是潜在的威胁。雪凰神色凝重，沈从风三年之前就和天启有所勾结，他会趁此机会铲除木华城守军，任由天启夺走这座城吗？“还有什么办法能传出消息？” “方才那个天启的探子应该会知道一些事情，或许从他口中可以套出什么。”陆文轩道。“我亲自去审问。” “辛苦将军”，雪凰道，“那我先回将军府看看酒精提炼的如何了。” 华瑜看了一眼陆文轩，道：“我送她回去，你也要小心一点。” 陆文轩点头，上马离开。 雪凰也和华瑜回到将军府，酒精已经提炼出了近百斤，都装在了罐子里。但这些远远不够。 “别担心”，华瑜安慰她，“我去找人帮忙。一定可以的。” “姑姑，你也要小心。”雪凰道。 华瑜点点头，离开了将军府。 第101章 酒精提炼成功 雪凰在提炼酒精的院子中守了整整两日的时间，才带领众人提炼出了五六百斤浓度更高的酒精。 幸得华瑜动员了水墨斋的人，而且城中不少百姓听闻雪凰正在制作酒精用来驱除瘟疫，纷纷自愿前来帮忙。 雪凰挑了一些会武功的，或者身体强壮的留下来帮忙，其余的都让他们回去了。 看着所有的酒精都已经用罐子装好，并且装上马车运往城中各处，雪凰总算松了一口气。 “陆将军，每家每户先送两斤，军中将士也不能少，你们是守护这座城的希望。剩余的全部送到城外，在病人安置的营地全部用它擦上两三遍。” “公主放心，末将定按您吩咐的照做。”陆文轩道。 “切记，这酒精比酒水更加容易点燃，千万要离火远一点。” 陆文轩这两日已经闻过那提炼的酒精，要比一般的酒烈上太多，所以他十分清楚这酒精如果着火的后果。于是道:“我已经交代过他们，一定会加倍小心的。” 华瑜开口，“如今城里的醋坊已经没有存货，醋都用完了，这酒精衔接的正是时候。” “木华城是军事重地，城中向来存粮充足，用于酿酒也是足够的。”陆文轩道。 “城外的情况怎么样了？”雪凰问道。 “公主提供的药方的确有用，那些症状轻的病人服药以后，发病的时间比之前的病人要延长了许多，这也让很多人都看到了希望。” 雪凰点点头，“所有能润肺止咳、退热的药材都可以使用，但真正有治愈疗效的还是我所写的前两个药方，所以这些药材才是最重要的。” 陆文轩看了一眼周围，示意她和华瑜借一步说话。 三人来到僻静处，陆文轩才皱眉开口，“可城中的药材最多还能坚持七日，如果七日后得不到补给，恐怕……希望我们传出的信件能安然到达尚阳城。” 雪凰眉心微蹙，陆文轩用了半日的时间就把那个天启暗探知道的一切撬了出来。 他所谓消息未必能传到尚阳城，是因为在通往尚阳城的必经驿站被沈从风安插了魅影的人，专门用来监视木华城的动向。 天启的探子之所以能认出魅影的人，是因为他们都是暗月阁的人，三年前那场合作，便是通过这里的暗哨悄悄达成的。 木华城传出的消息，势必要落到沈从风的手中，而他是否会做手脚，现在谁也无法确定。 得知了这一点，雪凰与陆文轩商议了一下，派了他手下比较精锐的亲兵，兵分两路送往尚阳城传递消息。 其中一路还是会经过驿站，作为幌子迷惑他们，现在只祈祷另一路能安然抵达尚阳城。 “还有一件事”，雪凰开口，“之前染病而亡那些尸体现下如何处理？” “末将正要带人去城外，将这些尸体用火焚烧。”陆文轩道。 “我同将军一起去吧。”雪凰道。 华瑜拉住她，“你在这里守了两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了，还是回去睡一会吧。” 怕酒精提炼过程出现失误，雪凰一直都守在这里，即便困得不行的时候也只是靠在树上打了个盹，稍有动静便立即醒来，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我没事”，雪凰笑道，“走吧。” 华瑜知道她的性子，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的，只好跟着她们一同前去。 在马车上，雪凰才靠在她身上睡了一会。 两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城外的营地。 陆文轩吩咐众人带好面巾，将酒精、药材、粮食之类的东西一一搬下车。 雪凰也和华瑜走下马车，往营地中走去。 如今不同症状的病人分成三个区域，相隔亦有一段距离。 大夫们聚集在中间，距离三个区域都很近，出现问题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此时营地的大夫、将士都在忙碌着，药煎了一锅又一锅，不断的送去给病人。 另外有几口大锅一直不间断的烧着热水，用来冲洗病人们用过的东西。 雪凰让众人把酒精分别送过去，先教会将士们用帕子浸在里面拧干，擦拭全身，又如何滴在面巾上，然后让他们教给染病的人。 很快大家都照做了起来，之后雪凰又让将士们在营地周围洒了一圈的酒精进行消毒。 而大夫们得知她便是长乐公主且是提供药方的人，便都跪拜行礼。百姓们见此，也赶紧跪在了地上。 这里每天都在死人，公主和大将军却都亲自过来给他们送药，可见对他们的重视。 雪凰还是不适应有人跪她，赶紧让大家起来。“诸位请起，这种时候不用多礼。” 陆文轩把带来的药材都放到周围，也让众人起来，大家这才起来。 一个年纪最大的大夫走上前来，恭敬的对雪凰说道:“见过公主。” 陆文轩解释道:“这是温大夫，是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曾在天下第一医术门派药仙阁学过医术，解决了木华城数不清的疑难杂症。” “温大夫辛苦了。”雪凰道。 “不敢不敢”，温大夫连忙摆手，“老朽不才，一辈子行医救人，自认医术高超，却对这瘟疫束手无策。多亏了公主的药方，才让我等有了方向。” “其实我也并不懂医术”，雪凰道，“只是以前游历之时遇到过一位神医，他跟我提起过这种病症，并给了我这个药方，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派上用场。” 温大夫点头，“这种瘟疫和风寒很像，染病者最明显的症状是咳嗽，发热和咳血，但其肺腑却会渐渐腐烂。老朽曾在医书上看到过这种病症，可当时并没有记载这种病症会变成瘟疫传染他人，所以这种病也就被认为是风寒。” “那以各位之见，这药方可真的有效？”雪凰问道。 温大夫回道:“公主恕罪，这药方对病症轻的人的确有效，但对于严重者却是杯水车薪。” “我知道，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奋力救他们。” “治病救人，原就是我等的本分，定不会放弃任何一人。”温大夫诚恳道。 雪凰又把少年给她讲过的关于这个瘟疫的一些细节和闻大夫等人交流了一下，希望能对他们研制新的药方有所帮助。 之后，她来到了焚烧尸体的大坑附近，数百具尸体层层叠叠的堆在那里，让人不免叹息。 随着陆文轩一声令下，将士们将手里的火把扔到了尸体上，炙热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 那些尸体渐渐的的化作烟尘，而浓烟以一个流畅的轨迹飘向天际，仿佛承载着无数的灵魂。 接下来的几天里，雪凰常往城外去帮忙，她和温大夫等人也时常讨论病情，还会带着百姓们一起锻炼身体。 生病的孩子有时候哭个不停，她不会哄，便只好用自己的玄冰咒落了一场雪，然后带着他们堆了一个雪人出来。 也许孩子的世界原本就是天真无邪的，瘟疫的可怕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词，都不如在雪地上畅快的玩耍来的开心重要。 雪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玩的开心，微微的笑了。 一位妇女为雪凰端来一碗茶，“公主，您喝口茶吧。” 雪凰望向她，她记得这个妇女，是那天在城门口抱着孩子和她说过话的人。她的孩子出现了咳嗽和盗汗的症状，便送到了这里，而她也跟了过来，不仅照顾着自己的孩子，也会帮忙给其他的孩子喂药。 “多谢。”雪凰道。 “公主太客气了”，妇女连忙道，“您身份尊贵，却日日来这里帮忙，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报答什么的，就别提了，眼下你们保护好自己，我们才能战胜这场瘟疫。”雪凰道。 妇女点点头，“我们都听公主的话。” 第102章 山河门的人 晚上的时候，陆将军派人来接雪凰，说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向她汇报。 雪凰便和大家道别，回了将军府。 议事厅内，陆文轩和华瑜、还有好几个军中将领都在，见她回来纷纷想行礼。 雪凰连忙摆手，“不必多礼，先说正事。” 陆文轩示意将士们守在外面，然后才神色凝重道：“公主，城中的药材不够了，最多还能坚持两日左右。而且军中也出现了大量染病的将士。” 雪凰算了一下时间，新一批的酒已经，由华瑜带人继续提炼酒精，目前已经勉强能供应全城使用。但酒精只能消毒，却并不能治病，没有药材还是不行。 华瑜皱眉开口，“就没有别人能帮我们了吗？” 陆文轩手下的将领纷纷劝说他不如派人去九霄城去亲自和周天宇谈判，毕竟木华城如果出了事，北凌的第一道屏障便会坍塌。 雪凰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突然拿起了纸和笔，写了一句话：还有什么药可以救治？ 少年自然知道这句话是在问他，于是道：“有一些民间传说的土偏方，可以一试。你听好……” 雪凰划去纸上的话，依照少年所言，一一在纸上誊写了好几个偏方。这是几乎把所有用于治疗咳嗽的药材都用上了，只是依照不同的组合形成药方。 她写好以后，交给了陆文轩，问道：“城中可还有这些药材的存货？” 陆文轩看着雪凰写的一整页的各种各样的药材，思索了一番，道：“有些应该有，末将这就去全城的药铺收购。” “将这药方一并送去给温大夫，他是药仙阁的弟子，也是百姓们最后的希望了。”雪凰道。 “好。”陆文轩立即吩咐一旁的校尉前去处理。 “如果这药方可用，应该还能坚持几日。”雪凰说道。 “可如果尚阳城的药材一直不到，我们该怎么办？”华瑜问道。 众人都沉默了。 这个时候，一个将士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将军，城门口……城门口有个人要见公主。” 雪凰疑惑的看着他，“是谁？” 那将士摇摇头，“他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昏倒在城门外，但却一直念着公主的名字。” “去看看。”雪凰道。 陆文轩和华瑜见此也跟了上去，三人一路骑着快马来到城门口。 那个重伤昏迷的男子被暂时安置在将士营一处干净的地方，军医已经简单给他处理了伤口。 雪凰走近他的床前，仔细打量了一眼，好像有点眼熟。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方才恍然想起，她曾经在卫云洲的窗户外见过他。 当年旭尧要刺杀西岳太子之时，是他深夜来送的情报。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怎么样了？”雪凰问道。 “回公主的话”，军医道，“这位公子身上有多处刀伤，但都不致命，只是他应该是好几日没有休息过，也没有细心处理伤口，疲惫的身体加上伤口发炎导致发烧，这才晕厥了过去。” “公主，您认识他？”陆文轩问道。 雪凰点头，“是我的朋友，他什么时候能醒？” “方才已经给他服了退热的药，睡上一日便能醒来。”军医道。 陆文轩开口道：“既然是公主的朋友，便带回将军府照料吧。” 军医又道：“只是有点奇怪，这位公子的背后还有两处箭伤，那是九霄城军用的弓箭所造成的。他身上的刀伤，也是来自九霄城所用的武器。” “这么说，他是自九霄城而来，遭遇了追杀。”陆文轩道。 雪凰微微蹙眉，这个人是山河门的暗探，昏过去之前又是在喊她，定然是知道她在这里。他拼死也要来见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山河门和卫云洲出了什么事情？ “把他带回去吧。”雪凰道。 陆文轩赶紧安排人将他小心翼翼的抬上马车，运到了将军府，并让人时刻关注着他的情况。 雪凰心里满是担心，一夜未眠。 少年叹道：“淡定点，卫云洲有墨瑞霖和顾……咳，我是说，他是鬼谷后人，皇族竞相拉拢的人，不会有事的。” “我是怕他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雪凰叹道。 “卫云洲才不像你，把玩命当做家常便饭。” “你够了”，雪凰抽了一下嘴角，“挤兑我上瘾了是吧？” 少年笑了一下，道:“我是想让你放松些，别乱了阵脚。你现在是木华城的主心骨，所有人都看着你呢。” “可我根本就没有帮上什么忙。”雪凰挑眉，“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怎么救治他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可如果没有你，局面也不会稳住。而且只有你能听见我的声音，所以没有你我的药方也不会起到作用。” “没错！”雪凰笑道。“我们算是合作无间了。” “你相信我”，少年认真道，“他们会来的。” 对于少年的话，雪凰从不怀疑。 她吃了一口早饭，听说那个男子醒了，便赶紧过去了。 男子正挣扎着要下床，被旁边的丫鬟拦着。尤其当他看到雪凰以后，更是要下跪。 雪凰赶紧制止他，“躺回去。” 男子一番折腾，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他却非要靠在床头，说是有话要和她说。 雪凰只好依他，然后去让人叫大夫。 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样子，雪凰渡了点内力给他。 “少主，是门主让我来找你的。”男子低声道。 “找我？”雪凰觉得意外，但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二叔没事？” “门主无事，属下是奉命来此接应少主的。” “二叔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容屿先生。他给门主传了一封信，说少主已重回北凌，门主便派我来接应。” 雪凰撤回掌力，又给他倒了杯水，道：“那你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属下四日前便已抵达九霄城，却被困在了城中，听闻木华城突发瘟疫，便打探了一下消息，才知道少主也在这里。于是便只能闯出城门，废了一些功夫而已。” 雪凰叹道：“你这哪是废了一些功夫，半条命都要没了。且你明知道这里有瘟疫，为何还要来？” 男子没有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卓旸。” “你先好好休养，晚间的时候，我让人送你出城。” “属下不走。”卓旸坚定的摇头。 “就说是我的决定，我二叔不会怪你的。” “如果少主要赶我走，属下立即自尽。”卓旸态度坚决的看着她。“少主如果觉得属下现在的情况是累着，也可以不必管属下。” 雪凰无奈，卫云洲手下的人都这么执拗吗？她叹道：“那你好好吃药好好养伤，别把自己弄死了，要不然我就去向二叔告状，说你不听话。” “是。”卓旸道。“少主，属下还有一条消息，想必对你很重要。” “什么消息？”雪凰问道。 “属下离开尚阳城没多久，曾截获一条魅影传往将军府的密信，还有一封传往寒曦王府的信件，传往将军府的信是有关木华城的这场瘟疫，第二封则是和少主有关，上面写了关于的行踪。” 雪凰并不意外第二封信的内容，因为从当年离开尚阳城之时，墨云沉就一直派人追捕她，不过早就被她和容屿甩掉了。三年过去了，她本来以为墨云沉已经放弃了，但才刚回到北凌没多久，他手下的人就再次冒了出来。 之前在木华城附近被她解决的那些人，正是墨云沉的手下。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这么多年都阴魂不散。 眼下雪凰最关心的还是第一封信，“密信的内容，你是否通知了我二叔？” 卓旸点头，“属下全都传回了山河门。” “太好了”，雪凰笑道，“这么说二叔一定知道了这里的情况，那他们定然会支援木华城。眼下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雪凰让他先休息，然后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陆文轩。 第103章 准备打劫 得知这一切，陆文轩十分激动。消息能传回尚阳城，这里的困境便有望可解。 但陆文轩还是担心道：“可沈从风权倾朝野，若他横加阻拦该如何？” “只要消息能传回尚阳城，我们一定会等来援助。”雪凰道。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只需要再坚持上七八日的时间，就能等到朝廷的支援。” “可城中的药材还能坚持那么久吗？”雪凰问道。 陆文轩皱起眉头，叹道：“坚持不到了，最多五日。” 雪凰想了想，突然问道：“陆将军可否派一支队伍给我？” “公主要做什么？” “此地距离九霄城不过六百里，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两日即可到达，便去向九霄城讨一批药材回来。”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陆文轩道。“我这就召集军中武艺高强的精兵，护送公主去往九霄城。” 陆文轩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召集一支三十人的队伍，其中有几个人还是自愿加入的，是之前留在城里的江湖人士，这几日也帮了很多的忙，听闻雪凰要去九霄城，便前来相助。 这几人都是北凌的武者，当年雪凰以漫天冰雪化作一击重创兰若风的风姿让他们的印象极为深刻。而这些天她为救人所做的一切，亦是让他们十分钦佩。为重要之人拔剑、为天下百姓而战，这才是江湖侠义。 “愿听公主差遣。” 雪凰看着他们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样子，由衷的感谢道：“诸位高义，雪凰铭记于心。”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集结在城门口准备出发。 陆文轩本来也要去，但是被雪凰劝住了，但是她劝不住华瑜。 华瑜执意要和雪凰前去，因为根据她对雪凰的了解，雪凰此去九霄城，根本就没打算去与那周天宇好说好商量。 果然，雪凰看着众人，云淡风轻的说道：“诸位，此去九霄城是去抢劫，可能危险重重，如没有做好准备，现在便可退出，我绝不怪你们。” “公主？”陆文轩一惊，不自觉的看了华瑜一眼，以前听她说过这个侄女天不怕地不怕，是个胡作非为的主。但这些日子观她端庄稳重、行事周全，和华瑜所言并不相同，他都怀疑是不是华瑜记错了。然听她今日这么一句话，他深深觉得华瑜所言一点没错。 九霄城守军六万，她带队三十人去抢劫，这怎么可能？ 雪凰知道他的担忧，道：“九霄城不可能没有收到信息，却拖了这么多天，显然不会那么轻易支援我们。恐怕周天宇也在等从尚阳城传来的指令。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可此举实在太过危险，公主有多少把握？”陆文轩问道。 “如果能顺利说服周天宇相助，那么一切都好说，武力解决，只是万不得已的办法，我只是希望你们有这个心理准备，因为这一去，很有可能回不来。” 听闻她不是打算一上来就抢，陆文轩稍稍松了一口气，道：“末将对周天宇颇有了解，此人一向贪生怕死，但却并非目光短浅之人，公主如果以道理相劝，或许他会帮我们。” “好。”雪凰翻身上马，“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 华瑜和剩下的人也骑上马，即便听说了刚才的话，也无一人退缩。 “公主，诸位”，陆文轩抱拳行以一礼，“陆文轩在此静候诸位归来。” 雪凰点头，一马当先，带领众人离城而去。 历时两日两夜昼夜不停地赶路，雪凰终于在第三日上午带领众人赶到了九霄城一里之外。 此时众人都已疲惫不堪，但却没有一个人喊累。 雪凰没有再带人赶路，而是让众人停下修整，并不打算入城。一来是让大家有个休息的时间，二来是少年和她说过，瘟疫的病毒会停留在每个人身上，如果接触的人体质较弱，很有可能就被感染。 雪凰不想救了一座城而搭上另一座城，所以她让众人取出酒精进行全身的消毒，然后才给城门守军传信，求见周天宇。 守城的人听闻她从木华城而来，直接就赶她走，但见她亮出了公主的令牌，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开城门。但还是立即让人去传信，并让她在此稍等。 第104章 意料之中的不顺 雪凰看着城头商议的将士，轻声问少年，“如果这次谈不拢，你能把力量借给我吗？” 少年没好气道：“你现在才问我，我还有说不能的理由吗？” 雪凰心虚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帮我的。但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会谈判，如果那周天宇死活不给我药材，我只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你先歇一会吧。如果真打起来，你可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雪凰点点头，在护城河前面的石碑上盘膝而坐，开始闭目调息。 一个时辰过去，雪凰睁开眼睛，城门并无动静。 华瑜过来给她送水，担忧道：“如果周天宇避而不见，我们该怎么办？” 雪凰看着那紧闭城门，叹道：“打进去显然是不可能的，还是得听从陆将军的建议，以道理相劝。” “我不觉得道理能劝得动他。”华瑜抬头看向城楼，“长乐公主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了，敢问统领，周将军何时能来？” “公主殿下”，城门的校尉恭敬的开口，“周将军去北门巡视了，您再等等吧。” 华瑜皱眉，“果然是避而不见。” “来之前我就知道，此行定然不会顺利。”雪凰道。“周天宇是沈从风的人，没有他的命令，恐怕这周天宇是不会轻易出手帮忙的。” “这些人为了夺权，竟不顾百姓生死，实在是无耻混蛋。”华瑜咬牙切齿道。 “当然，这是哪有那么多像你的陆将军那般为国为民的好儿郎。”雪凰笑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打趣我？” “我说的是实话”，雪凰叹了口气，“在外游历三年，我去过很多地方。没有一个国家是太平盛世，到处是人间疾苦。有的国家，皇族们只知道贪图享乐。有的国家权臣当道，民不聊生。真正为国为民之人少之又少。陆将军能在这里坚持这么多年，殊为不易。” “他总说守一方百姓平安，是他的职责。”华瑜叹道。 雪凰看向遥远的北方，那里的天空还是那般蔚蓝，不知他们在那座城里如何了？ 又等了快一个时辰的时间，城楼并无动静。 陆文轩的校尉名叫展辉，和另一个自愿相助的剑客子修走了过来。 “公主，咱们还要等多久？”展辉问道。“就算九霄城答应借药给我们，运送药材回城的速度也会减慢，我们恐怕不能在木华城药材用尽的时候赶回去。如果他们再拖延下去，我们的时间恐怕会被拖得更久。” “凭我们的力量是不可能打进去的”，雪凰皱眉道，“必须智取。” “公主有何妙计？”子修问道。 “把他诈出来。”雪凰跳下石碑，看向城楼之上，道：“请转告周将军，我来此地是为救木华百姓而来，可同样也是为了九霄城而来。” “敢问公主此言何意？” “木华城因为瘟疫，死者不计其数，如果没有药材，木华城的瘟疫控制不住，首当其中的便是九霄城的百姓和将士。”雪凰目光锐利，紧盯着城楼之上。木华城死的人数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也不会控制不住，但不这么说，恐怕吓不到那个周天宇。 “可如果把药材给了木华城，那我九霄城该如何？” “我以药方和防治之法，换城中一半的药材。”雪凰道。 “木华城的瘟疫真的有救治之法？”校尉又问道。 “我等没有染病，便可证明我手中药方确有奇效。” 城楼之上沉默了一会儿，校尉又道：“公主一路奔波辛苦了，末将这就打开城门，请公主进来，之后再与周将军商议药材之事。” 雪凰似笑非笑的看着城楼，道：“你能做周将军的主？” 城楼上的校尉有些尴尬，眼神不自觉的瞟向一边，却不是看旁边站岗的将士，倒像是一旁还藏着什么雪凰看不见的人。如果雪凰没有猜错，那个藏着的人应该就是周天宇。 展辉语气严厉的开口，“公主乃陛下亲封的长乐公主，享国礼尊容，你们周将军却如此怠慢，将我朝陛下圣旨置于何地？”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校尉又道：“公主恕罪，周将军正往城门赶来，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要不您先进城吧？” 说着，城门便缓缓打开。 雪凰看着那打开的大门，却是没有动。 华瑜低声道：“他们是想骗你进城。” 雪凰不动声色，耐心的站在那里，在身后做了一个手势，继续道：“为了九霄城的百姓，我还是先不进城了。”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那周天宇才满脸的焦急的从城内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支手持武器的士兵。各个将脸上的面巾捂得严严实实，匆忙来到城门口迎接她。 “九霄城守将周天宇，参见长乐公主。” “见周将军一面，可是不容易呢。”雪凰笑道。 这周天宇已经年近四十，生的肥头大耳，看起来有些憨傻，但是那双眼睛却透着精光。听闻雪凰的话，也只是‘嘿嘿’一笑，“公主见谅，城中最近不太平，所以末将一直四处巡查，收到公主尊驾降临的消息，这才马不停蹄的前来迎接。” “我还以为将军不希望木华城的人来此，毕竟陆将军的信件传了一封又一封。” 周天宇神色变化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慌乱，但却是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道：“这从何说起呢？末将并没有收到什么信件啊？如果收到了，肯定会帮助陆将军的。” “是吗？”雪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公主有所不知，两城之间常有山匪作乱，说不定陆将军派出的信使在途中出了意外。不过公主既然来了，末将一定竭尽所能，帮助陆将军。” “那正好，现在帮忙也不晚。” 周天宇脸色一僵，笑道:“是是是。” 雪凰对于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信，神色微冷，道：“将军有心了，快快请起。” 周天宇起身，看向一里之外的修整的人，然后对雪凰道：“公主和诸位辛苦了，还是入将军府休息吧。公主需要的药材，末将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少年的声音响起，“城门之后有埋伏，不能进去。” 第105章 礼尚往来 雪凰摇摇头，道：“将军，我们毕竟从木华城而来，此时入城，怕是会引起百姓的恐慌。” “您毕竟是公主，是皇室的座上宾，末将怎么能让您待在城外呢？”周天宇笑道。 雪凰眼神微深，这是铁了心要把她骗进去，然后抢药方是吧？ “无妨”，雪凰淡淡道。“为了九霄城百姓的安全，我们便在城外等候吧。烦请将军将这张纸上所写的药材依照城中半数准备好。” 周天宇接过药方，来回看了一遍，询问道：“这便是能救治瘟疫的药方？” “这倒不是”，雪凰淡淡道，“救治瘟疫的药方有明确的配比，且有三五个药方，每个配比都不同。而这次的瘟疫病症也极其复杂，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说清的。不如将军先去准备药材，我将药方一一写好，界时交给将军。” 周天宇收起药方，脸上没有了那副恭敬的笑容，反而变得有些阴险，“公主殿下，寒曦王交代过，如果您出现在九霄城，一定要留您做客。” 雪凰眉头微蹙，墨云沉一直都在追捕她，看来早已往这里传了消息，就等着她到来了。 “公主，既然您都到了，还是先入城吧。”说完，他一挥手，身后以及城门口埋伏的士兵冲出来围住了他们。“请吧。” 华瑜立刻拔出了剑，“周将军的胆子倒是不小。”陆文轩还说这个人并非目光短浅之人，可依她看来，分明就是个无耻小人。陆文轩的眼光还是和从前一样有问题。 面对如此之多的士兵，雪凰脸上并无波澜。慢悠悠的从腰间解下一条精美的坠子，在眼前晃了晃。从少年告诉她城门后有埋伏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好了。 鬼谷独有迷香，醉美人。无色无味，极难察觉。即便捂住口鼻也是没用的，七窍之中，但凡有一窍在外，便无法避免。 她歪头笑了笑，就见周天宇身后的士兵一个个摇晃着站不稳了。 华瑜将一个药瓶在展辉和子修鼻子下闻了闻，二人便恢复了体力。雪凰的那个手势，她再熟悉不过了，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周天宇大惊失色，急忙封住穴道。 雪凰一掌玄冰咒打出，直接震开了周围的士兵，然后飞身而去，朝着周天宇抓了过去。 周天宇迅速拔剑刺去，雪凰身形一晃直接避开，再次来到他面前。只见他虚晃一剑，便转身朝着城门跑去，口中还在大喊：“来人！” 雪凰玄冰咒的寒气如同银蛇一般迅速挡住他的去路，极寒的温度迫使他停下脚步退了一步。这一退，便直接被雪凰的手里的寒霜短剑架在了脖子上。 “公主殿下，你这是何意？”周天宇皱眉问道。 “礼尚往来啊！”雪凰笑道。“周将军方才不是也想请我入城吗？不如我先带周将军去木华城做客吧？” “公主恕罪，是末将失礼……” “周将军，我从一开始的目标便是你，多谢成全。” 华瑜他们也不费吹灰之力制服了那些中了迷药的士兵，城楼之上的校尉见此调集人马。 没一会儿，一支队伍冲出城门，企图拦截她们。 雪凰拽着他迅速踏上护城河的石桥，来到了另一端，与军队隔岸相望。他们碍于周天宇在雪凰手中，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公主，您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周天宇还算镇定，“我九霄城有六万守军，您是逃不掉的。” “我没打算逃呀。”雪凰笑道。“用将军的命换城中半数药材，我觉得很值啊！” “公主殿下，末将奉劝你一句，绑架朝廷重臣，可是犯法的。” 雪凰不以为然，手里的剑靠近他的脖子，“你能拿我怎么样？现在是你的性命，握在我的手中。明日天亮之前，把我所需药材备好。否则，我就先送你上西天。” 周天宇感受着脖子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哆嗦，语气微微发颤，但还是有恃无恐，“公主殿下三思，你杀了我，一样得不到药材……” 雪凰懒得多言，直接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把周天宇直接按在了地上，“我再说一遍，明日天亮之前，我要看到药材。” “公主，您还是放下兵器……哎呦……”周天宇话还没有说完，就疼的龇牙咧嘴。 原来是雪凰嫌他墨迹，又一脚踹在了他的腰眼上，疼的他脸都变形了。 “周将军，你还有一次说话的机会，若是再说出什么我不喜欢听的，这可能就是你这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了。”雪凰眸光冰冷，浑身杀意大盛，握着霜雪剑的模样，仿佛一个冷血无情的修罗。 周天宇强忍痛处，对着守军喊道：“马上按照公主说的做。” 雪凰对着守军道:“请各位好好待在那里，若踏上石桥一步，我便在周将军身上划上一刀。”说完，雪凰单手拽起他，然后揪着他往营地那里走去。 身后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没敢乱动。 雪凰回到营地，队伍也迎了上来，“好好招待周将军。”雪凰点了周天宇的穴道，然后把他丢给了展辉和子修。 “得罪了。”子修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牢牢的将周天宇捆在了树上。 展辉看着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官兵，眉头微蹙，还是走到了现在的局面，道：“公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只能等了。”雪凰道。 “周天宇一向狡猾，若是故意拖延时间该怎么办？” 雪凰眉头微蹙，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的杀了他，那样没有任何好处。如今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先等等看了。 “先休息”，雪凰笑道，“顺便好好招待周将军。” 众人点头，围着周天宇坐下，一个个都用一种看着猎物的眼神看着周天宇，直把他看的浑身汗毛直竖，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他的腰现在还疼呢。 雪凰坐到一旁，啃了个干粮，然后慢悠悠的坐在了周天宇附近。 第106章 凑齐药材 她也没说话，而是就地练功。随着她运转内力，一股寒气在她身边蔓延。周天宇瞬间觉得如坠冰窟，他曾经有幸见识过这种武功。莫非寒曦王是冲着这一点来的吗？ 雪凰打坐了六七个时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众人休整了一天，也都恢复了精神，而此时大家却都睡不着了。 因为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雪凰的心中涌起一丝奇怪的预感，似乎已经看到了某种事情发展的轨迹。 她的目光落到了周天宇身上，对方却往后缩了一下，因为此时雪凰的眼神冰冷的仿佛一座冰川，虽然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带着笑容，但怎么看都觉得她这个眼神仿佛随时都能要人命。 雪凰淡淡的开口，“周将军，说说吧，你是否在等沈将军的密令啊？” 周天宇目光带着疑惑，看着雪凰没有说话。 “你既然知道我是长乐公主，便应该也知道，我在尚阳城之时曾与沈将军派系有过交集。你是他的人，我自然也知道。而寒曦王让你留下我，想必是想将我押到尚阳城吧？” 周天宇依旧没有说话，一旁的子修踢了他一脚，“公主问你话呢。” “说吧”，雪凰笑道，“我不杀你。” “公主……所言不错。” “木华城的消息已经传回尚阳城，应该这几日就能收到回信，将军应该很期待吧？”雪凰继续道。“其实将军应该是犹豫的吧？你想支援木华城，但你又怕沈将军的密令会是让你不要出手。” 周天宇笑了笑，“公主果然聪慧过人。” “来之前，陆将军同我说过，将军并非目光短浅之人，看来还是心有高义啊。” 周天宇被雪凰突然的夸奖弄得有些心慌，“不敢不敢，公主过奖。” “所以说，将军既不想木华城的瘟疫扩散，又不想违背沈将军的命令，恐怕唯一能做的就是故意拖延时间，让我晚一些时间带着药材回去，没有了药材，瘟疫扩散，木华城的兵力也会削弱，你对沈将军也便能有个交代，我说的对吗？” 周天宇脸色一变，急忙道：“公主误会了，末将绝无此意啊。” 雪凰眼底划过一抹冷意，“那我就看看，天亮之前，你究竟能不能将我所需药材送到这里。” 时辰将至，城门并无一丝动静。 周天宇瞬间慌了神，解释道：“公主，城中药铺零散，要凑齐那么多药材，时间上定然是有些吃力的，还请公主耐心等候。” 雪凰没理会他的话，对展辉道：“去催一下吧。” 展辉点点头，去到河岸，对着城门高声喊道：“王校尉，药材备齐了吗？” 不多时，城门口走出先前在城楼上的军官，回道：“正在准备，请转告公主，马上就到。” “那你先送过来一点，也好让我们看看啊。”展辉道。 城门之中缓缓的走出几驾满载货物的马车，那王校尉又道：“公主需要的药材种类太多，凑齐需要时间，公主见谅。” 展辉让他们将马车赶上桥，然后让人去牵马，将药材运到了河岸对面。 雪凰目测了一下，这些药材也就大概两千斤左右，如果关键药材缺少，还是无法配置药方。 展辉也知道药材不够，于是道：“公主要的是城中半数药材，你们就拿出来这点，莫非是在敷衍我们？” 那校尉一脸为难，道：“城中前些日子下了暴雨，天气潮湿，好多药铺的存货都受了潮，挑拣起来需要时间。请展校尉和公主再等等。” 雪凰让人把周天宇从树上解下来，然后架着他来到了护城河岸。她凝结寒霜剑，直接架在了周天宇的脖子上。 然后冷冷道：“周将军，我最后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让他们凑齐药材，我是不能杀你，但我若是砍你一条胳膊，或者在你身上戳几个洞，应该不影响你性命。”话落，她的剑刃毫不犹豫的贴上他的脖子，瞬间就见了血。 周天宇感觉到痛楚，立即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按照公主所说的去做啊！你个蠢货，难道要看我死吗？” 那校尉见他如此气急败坏，便赶紧回城吩咐人，继续运送药材。 雪凰对展辉道：“先把这些药材运回木华城。” 展辉立即安排了几个人，架着七八辆马车，先一步往木华城的方向赶去，如今能借到一点事一点，总比没有强。 一炷香的时间后，城门口又驶出两架马车，周天宇赶紧开口，“公主，真的不是末将故意拖延时间啊。九霄城和木华城不同，药铺都是零散的小户，没有太大的存货，要凑齐一半，属实是为难啊。” 雪凰皱了一下眉头，以剑柄狠狠的敲了他一下，“你还有三炷香的时间。”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而去，城门口最终也只是再断断续续驶出了七驾马车。雪凰算了一下数量，算上之前走的，一共大概是不到五千斤的药材，而种类参差不齐，但如果配比得当，应该能让木华城再坚持四五日的时间。 雪凰已经让展辉带队先走，最后一辆也由华瑜驾着准备出发，她同子修挟持着周天宇也慢慢后退。 “公主殿下”，周天宇开口，“您需要的药材已经得到了，是不是该放末将回城了？” “周将军，前路漫漫，有劳您送我们一程吧？”雪凰笑道。 不等他说话，雪凰就让子修把他拎上马背，准备出发。 “诸位，最好别跟过来，要不然你们很可能在路上捡到周将军的手指什么的。”雪凰挑眉，拉起缰绳准备出发。 但这个时候，她突然察觉到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她迅速回身，一支羽箭正朝着他们射来。 子修立即出手打落。 雪凰看向河对岸，只见城门口走出了一个身穿盔甲的青年男子。 第107章 归途坎坷 看到这个人，周天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是何人？”雪凰问道。 “九霄城守军副统领，段风。” “老二？”雪凰挑眉。 周天宇看着那个段风，眼神似乎带着一丝怒意，因为方才的那支箭险些射中了他。“段风，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听闻将军有难，特意回来支援。”段风道。 “你这是支援？” “当然不是。”段风毫不犹豫道。“末将主要是为了长乐公主而来。” “段风？”雪凰挑眉，“那段云不会是你兄弟吧？” “正是。”段风笑道。“没想到公主还记得舍弟，那想必一定也记得寒曦王，王爷倒是一直惦念着公主，公主不如虽末将去见一见王爷吧？” “我赶时间，改日吧。”雪凰笑道。 “药材您已经得到了，任务也就完成了，公主还是留下来歇息几日吧。” “我不累。”雪凰淡淡道。 “沈将军有令，九霄城物资匮乏，恐无法支援木华城，公主难道希望末将追回这批药材吗？” 周天宇大骂：“段风，你个王八蛋，本将军还在这里，你竟敢发号施令？” “公主不会杀您的。”段风笑道。 雪凰将周天宇按在身前，“我或许不能杀他，但若是废了他，段将军可能承担得起后果？” 只见段风拉开了手里的弓，锋利的羽箭闪着刺目的冷光划破长空，直奔周天宇的面门。 雪凰及时挥剑斩断，但那周天宇还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大怒道：“段风，你好大的胆子。” “周将军尽忠职守，为救长乐公主，不幸殒命，王爷会夸奖您的。”段风冷冷道。话落，他挥手 示意守军上前。 眼见守军踏上石桥，雪凰皱了一下眉头，直接一掌打出，桥头立即蹿出来一人高的冰刺，暂时挡 住了他们。但那段风却是让众将士拉弓射箭，铺天盖地的箭雨朝着她们袭来。 雪凰一剑扫去，击碎大量箭雨，然后策马迅速离开。 只是九霄城准备的马不是什么上等的马匹，又拉着几百斤的货物，根本跑不快。 而身后，段风让将士们不断砍碎寒冰，很快就破冰而出。他纵马带人开始追击她们。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雪凰勒住马儿，回头看向了追兵。星辰一样的眼眸，透着冷静和决然。 华瑜立即喊道：“雪凰，不可胡闹，快回来。” “他们的目的是我，你们先送药材回去。” “不行。”华瑜道。“太危险了。” “姑姑，你听我的”，雪凰指尖弹出一颗石子打在华瑜的穴道上，她立即无法动弹了。“子修公子，带她走。” “你要做什么？” “药材更重要。”雪凰道。“请速回木华城。” “公主……” “快走。”雪凰道。 子修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独自面对数百名追兵，他仿佛看到了结果。虽然不忍，但心知此行目 的是药材。于是他飞身跳到马车上，继续驾着马车离去。 而华瑜动弹不得，亦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雪凰独自一人面对那些追兵。她忍不住留下泪水，可一定要平安活着。 雪凰看了一眼另一匹马上的周天宇，挥剑斩断了他身上的绳子，“连累周将军至此，实在抱歉，段风已有反意，必然不会放过你，逃命去吧。” 周天宇想着方才段风要杀他的狠绝模样，自知再留下来定然是必死无疑。于是他赶紧一踢马肚子，策马往西边灰溜溜的逃走了。 段风的追兵也很快就到了，雪凰神色冷如冰霜，手中之剑如同神兵一般，七杀剑意带着漫天风雪一样的寒意爆发而出。 只见她一剑挥去，面前的空地之上瞬间凝聚成冰而后蹿出一排冰刺，如同一片荆棘从一般挡住了追兵。 段风及时带队停下，看着面前这锋利无比的寒霜冰刺，心有余悸。就连寒曦王的武功也没有如此玄妙的能力，这个女孩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雪凰剑指前方，冷冷道：“过此剑者，杀！” “长乐公主”，段风开口，“你纵然身负神通，亦不可能以一人战我五百人。药材你带不走，你也走不了。” “就凭你们？”雪凰冷笑。 “上！”段风一挥手，将士们纷纷绕过冰刺，企图继续追击药材。 雪凰是绝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的，长剑一挥而去，凛然剑气瞬间将他们击落马下。“我不想杀人，但尔等若继续上前，我不介意大开杀戒。” “拿下！”段风毫不犹豫道。“王爷的命令是……”段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雪凰突然从马上跃起，如同一个幽灵一般踏着玄妙的轻功，来到了他的身前，而她手里的剑也到了他的面前。 段风急忙拔出剑，但雪凰的身影快的不可思议，在他还没拔出剑的那一刻直接越过他的头顶，落到了他身后的马背上，同时那散发着刺骨的寒意的寒霜剑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墨云沉没有告诉你吗？”雪凰淡淡道。“连他自己都不是我的对手，还敢派你来送死。” 段风额头上渗出冷汗，浑身僵硬着不敢动。 身后的将士们纷纷拔剑对着雪凰，却无一人敢上前。 “公主……为了木华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你何必又要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呢？”段风皱眉道。 “不愧是墨云沉带出来的人”，雪凰冷冷道，“一样的视人命如草芥。” 段云继续道：“公主，拖下去对你也是没什么好处的，还是投降吧。” “闭嘴！”雪凰道。“让他们撤退。” “公主，你绑架周天宇和绑架我，其实处境都是一样的。你根本下不了手，因为杀了我，你手中便没有任何筹码。” “将军倒是很聪明。”雪凰笑道。“我或许不能杀你，但往你身上刺上几剑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我不死，公主也别想离开这里。” “你还有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雪凰动了动剑锋，“让他们撤退。” “药材我可以不追，但寒曦王有令，定要带公主回城！” 雪凰神色一冷，手里的剑反手从段风的后背刺穿他的肩膀。“说错了。” 第108章 重逢 段风强忍疼痛，“公主，只要我不死，你也休想离开，你只能在这里。” 雪凰握紧了手里的剑，这墨云沉的手下不仅和他一样冷血无情，还一样的阴狠狡诈。她是拦住了他们，可自己却也被困在了此处。 “好。”雪凰道。“那我们便一起耗在这里。” “耗在这里的只会是公主一人。”段风咬牙道。“留下一队人，其他人继续追！” 雪凰神色一变，只用一半的人去追，用剩下的人和她僵持，她若是去阻拦，面对的将是全部的兵力，毫无胜算。若是不去阻拦，虽牵制了一半的兵力，可是华瑜她们就会面临危险。这是将她置于进退两难之地，真是太无耻了。 就在她这思索之际，段云突然将手里的剑狠狠的插进了马肚子。 那马被这剧烈的疼痛刺激，直接惊得高抬前蹄，雪凰直接被甩了出去，虽然她反应迅速，再次朝着段风抓去。但那段风却是不顾自己被马压在身下的危险，抓过弩箭便朝着雪凰刺了过去。 雪凰侧头，箭矢擦着她的发丝飞过，她也错失了机会。但她立即施展轻功，再次拦在了众人之前，七杀剑意再无一丝顾忌，横扫而出。 所过之处，鲜血四溅。 追兵们前赴后继，为阻止他们追回药材，雪凰只能拔剑而战。 以一人对五百人，她自知毫无胜算，但只要多拖延一刻，华瑜她们便有足够的时间回到木华城。 玄冰咒与七杀剑法齐出，她剑气所及之处，瞬间凝聚成冰，空中不断落雪，平原旷野，方圆十里之内，初夏之时，却仿佛寒冬降临。 三年的时间，她的玄冰咒早已突破第三重的冰封境，接近于最后一重的幽冥境。 此刻的雪凰，杀气腾腾，身体如鬼魅般飘忽移动，极寒之气随着她的身影不断四散，无数人身染寒气，被冻住身体，动弹不得。 段风并不急于制服雪凰，因为他知道纵使她武功再高，面对这么多的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终有力竭之时。 但她的攻击太猛烈了，几乎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玄冰咒的寒气不断蔓延，眼前仿佛冰霜地狱，而那个持剑的人就仿佛这片领地唯一的真神。 段风挥手让士兵们朝着雪凰射箭，企图打断她的玄冰咒，但那些箭矢却在她身前一丈之处瞬间凝结了一层寒霜，随后粉碎着跌落在地。 这寒气太过冰冷霸道，寻常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但段风只需要消耗她的内力便可。于是他再次让士兵上前不断攻击她。 雪凰面对着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内力渐渐的被消耗殆尽。 她的身体被迫停顿片刻，看着层层叠叠的包围，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再次握紧手中之剑，长剑直指前方，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向段风。 此时，左右两侧十几柄长枪刺来，拦在了她面前。 雪凰眉梢微挑，脚尖用力一点地面，整个人腾跃半空，手中的长剑划过虚空，留下一道银芒。 \\\"叮......\\\"的一声脆响，长枪和银光碰撞，发出一阵火花，雪凰一脚踢开面前的人，却被迎面而来的长枪直逼面门，她横剑挡下，却也被这合击逼得退后了数步。 雪凰手抚胸口，微微喘着粗气，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段风开口，“公主，再打下去毫无意义。我答应你不去追捕他们，只要投降。”寒曦王的命令是要他将长乐公主活着带回尚阳城，虽然没说是不是要完整的，但段云给他的来信中却是告诉他，万不可伤到她。 少年的声音也在雪凰耳边响起，“他们追不上了，别打了。” 雪凰转头看了一眼华瑜离开的方向，扔掉手里的寒霜剑，平静的对着段风说道：“我跟你走。既然华瑜已经顺利带着药材离开，她确实也没有必要再死撑。墨云沉并不想杀她，那回尚阳城这一路她有的是机会逃走，何必死磕呢。 段风示意旁边的士兵后退，然后走到她面前，将一颗药递给她，“公主武艺高强，委屈您服下这颗药。” “将军不信我？” “公主放心，这颗药只会暂时封住您的内力，待回到尚阳城王爷自会给您解开。” 雪凰：我信你个鬼！ “回城的路上，末将定会派人全力保护公主，公主不必担心。” 雪凰挑眉，反正封不封她的内力对她没有太大的影响，如遇危险，自有少年来救她。她伸出手，打算接过此药，但这时，突然有一支羽箭从东方飞射而来，将段风手中的药射了个稀碎。 她诧异的看向那个方向，树林之中的小路上疾驰出大批人马朝着这里而来。 雪凰的视线第一时间了落到了那个射箭的人身上，身骑白马，青衣翩然，意气风发。 是顾清澜！ 他竟然亲自来了？！ 雪凰从未想过，他们的重逢会在此时此刻，此种境地。 顾清澜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卫云洲和旭尧，他们带着山河门与北渊旧部率领大批人马和物资正疾驰而来。 雪凰的眼角湿润了，他们来的太及时了。 段风见此，持剑刺向雪凰，企图先一步抓住她，但卫云洲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他纵身一跃，断魂划出一连串的残影，强横霸道的七杀剑气席卷而来，围在雪凰身边的士兵无一例外的被击倒。 雪凰此时的眼中只有顾清澜，三年不见，他没有一丝变化，一如她记忆里模样。 一袭青衣，长身玉立。 他就像是披着清晨阳光而来的尘世谪仙，温润似水，乌黑的长发以银白的丝带束了几缕在脑后，随意而又不失典雅，眉目如画，气韵高洁，鬓边两缕碎发又平添了几分江湖侠客的洒脱。 顾清澜翻身下马，看着她白衣之上斑驳的血迹，清澈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心疼。得知墨云沉派人在木华城附近拦截她，又得知木华城出现瘟疫，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来这里寻她。 还好，不晚。 雪凰未等他开口，便直接上前抱住了他。三年了，她太想他了，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第109章 有没有想我 卫云洲和旭尧将剩下的人撂倒了大半之后，对方便开始撤退了，他们也没有去追，于是回头就看到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旭尧没有说话，但面具下的脸色却是不太好。 至于卫云洲则翻了个白眼，咳嗽了一声，示意当着大家的面，能不能低调点？ 顾清澜先一步反应过来，看着周围的目光，神色有些不自然，“雪凰姑娘，先放开我好吗？” 雪凰才不管他说了什么，她生怕这是一场梦，但此时他的心跳声无比清晰，才让她确信他是真的来找她了。 卫云洲实在看不下去了，揪着雪凰的脖子把她拉开，冷着一张脸道：“回去再抱，先赶路。” 雪凰被拉开，只见顾清澜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的清澜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容易害羞。她笑了一下，看向众人，“没想到是你们先一步来支援木华城。” “你可有受伤？”顾清澜关切的问道。 雪凰摇摇头，“就是耗费太多的内力，没什么大碍。此处不是安全之地，我们先离开吧。”这里离九霄城还是很近，如果段风派更多的人来追击他们，恐怕难以应对。 卫云洲让人给她牵来一匹马，众人再次出发。 九霄城的军队没有再追过来，雪凰也是松了一口气。 顾清澜他们带来的马匹都是上等良驹，所以在天黑的时候便追上了华瑜她们。 他们的马匹本就是劣等马，驮着货物跑了不到百里就开始吃不消了。众人的速度极其缓慢，但好在他们来的时候骑得都是上等马，替换以后还能继续前进。但是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追上他们以后，众人也停下来休整了一番，从出发之日起，他们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几乎全部用来赶路了。 怪不得雪凰觉得他们气色有些不太对，原来这一路比她们还要辛苦。 她赶紧让大家停下来休息，而体力尚可的展辉他们，用顾清澜他们带来的马匹，继续拉着货物出发。 华瑜留了下来，她一路上都在担心雪凰。 在看见她无事之时，华瑜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见卫云洲也在，便冷着一张脸道：“二师兄，你来的正好，好好管管这个丫头。真是胡作非为，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居然独自一人阻拦九霄城数百人的军队。” 卫云洲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于是听了华瑜的话，当即一个眼刀飞向雪凰，跟着容屿游历三年时间，还是这么胆大包天。 雪凰眼见卫云洲和华瑜都没什么好脸色看着她，当即捂着胸口道：“二叔，姑姑，我有伤在身。” 华瑜见她脸色有些发白，马上就心软了，赶紧扶着她坐下，想来她独自阻拦追兵，定是经历了一场血战，便赶紧关切的问道：“伤到哪里了？” “内力不足而已。”雪凰笑道。 华瑜把水递给她，“下次不许这么折腾了。” 雪凰点点头，看着依然冷着脸的卫云洲，立即道歉，“二叔我错了。但事出有因嘛！” “是吗？”卫云洲冷眼看着她，“你每次都有理由。” 雪凰笑了笑，三年不见，她的二叔倒是比从前更有人情味了。“二叔，回了木华城你有的是时间训我，赶紧先休息吧。” 卫云洲没有再说什么，在树下盘膝而坐，开始养神。 华瑜嘱咐雪凰好好坐下来休息，然后将干粮和烧好的热水拿去分给其他人。但她回头就见雪凰拿着食物去到了还在忙碌的顾清澜身边，身为过来人的她一眼就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的情义，便也没有说什么，继续忙碌去了。 雪凰来到顾清澜身边，“清澜哥哥，你先休息一下吧。” “好。”顾清澜接过她递来的水，随着她坐到树下。 雪凰看着他眼角下的乌青，眼里满是心疼，“你这一路辛苦了。” 顾清澜笑了一下，“还好。见到你无事，我便心安了。” “你见到我，就只是心安？”雪凰笑道。“三年了，你有没有想过我？” 顾清澜看着她灵动的双眸，绝美的容颜，他岂止是心安，岂止是想过？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三年了，他一直都牵挂着她，她是否也牵挂着自己呢？ “雪凰姑娘，我见你不止心安，还有欢喜，我……一直都很想你。”顾清澜认真道。 雪凰眼中的笑意愈发灿烂，她有好多话想告诉他，但她心知此时不是互诉衷肠之时，于是道：“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还要赶回木华城呢。” 顾清澜知道她还有伤在身，便也不再多言，“你也好好休息。” 雪凰点头，见他睡着以后，便去拿了一件衣服，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旭尧。他似乎有话要和她说，于是雪凰将拿来的衣服盖到顾清澜身上，然后便来到了旭尧的身旁。 “我很意外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但你更让我意外。”雪凰将水递给他，然后坐在了火堆旁。 “这是我和卫云洲的交易。” 雪凰颇为无语的看着他，“大哥，你就不能说点什么仗义的话吗？” 旭尧因为她那一句“大哥”有些愣神，没有说话。 “木华城的瘟疫危险无比，什么样的交易值得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带着北渊旧部来这里？” “与你无关。”旭尧冷漠道。 “该不会是你被我二叔收买了吧？都三年了，沈从和和墨云沉都好好的活着，你是不是转变战略了，开始和我二叔他们合作了？” 旭尧抽了一下嘴角，“废话真多。我要做的事情，还不需要你来管。” 雪凰看着他的样子，虽然还是戴着一张恐怖的面具，但似乎三年过去，他倒不像是曾经那般苦大仇深就知道复仇的样子了。 “不管怎么说，你能出手相助，我还是很感谢的。”雪凰笑道。“所以，如果以后你遇到什么生死困局之时，我必定拔刀相助，义不容辞。” 旭尧想也不想的直接就拒绝道：“不需要。” 雪凰噎了一下，说了一句“管你需不需要”就走了。 旭尧却是难得的勾了勾嘴角，似乎是笑了。 第110章 回城 雪凰和华瑜安排好了营地之后，便靠在一起睡着了。 但忧心着木华城的事情，她子时过一点便睁开了眼睛。而一睁眼就发现，顾清澜、卫云洲他们已经重新修整好，准备出发了。 对于他们来说，三个时辰的休息已经足够养精蓄锐了。 雪凰也调息的差不多，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按照剩下的路程以及马车前进的速度，大概明日夜晚便能回到木华城。 收拾完毕，雪凰和众人也再次出发。 第二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七个时辰之后了，雪凰也在短暂的时间里了解了一下尚阳城的情况。 卓旸的密信显然先一步传回了尚阳城，墨瑞霖当即上表，要支援木华城。但沈从风不出所料的反对，朝中文武百官也各执己见，皇帝陷入两难困境，一时间在朝堂之上僵持不下。 无奈之下，墨瑞霖与顾清澜和卫云洲商议之后，决定先一步带着人和药材去往木华城支援，而他自己留下来与沈从风一党周旋。 至于旭尧，是卫云洲去找的，雪凰好奇他又许了旭尧什么条件，但卫云洲却是缄口不言。 她问不出来，也就不问了。 休整了一个时辰，车队再次出发。终于在第二日半夜时分，到达了木华城北门十里处。 此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是到了。 雪凰没有急着让大家进城，而是让所有人先遮住口鼻，在此等候。 很快，城楼之上便有人传信。 一个时辰之后，陆文轩亲自带队出来迎接他们。 “参见公主。”陆文轩一上来就行礼。 “将军别多礼了。我们回来的可及时？”雪凰问道。 陆文轩点头，“新一批的药材已经配好，正在连夜熬制，分发给病人。” 雪凰点头，“先把酒精分给大家，随后入城。” 陆文轩身后的人立即将提炼好的酒精分给众人。 雪凰解释道：“这是一位神医教我方法，可以预防瘟疫，擦在身上即可。” 陆文轩看着雪凰带回来的人，不禁好奇道：“公主，他们是？” “介绍一下”，雪凰道，“这位是靖国公世子顾清澜。” 顾清澜拱手一礼，“陆将军！” “原来是顾世子”，陆文轩笑道，“尚阳城一别已有多年不见。” “你们认识？”雪凰好奇道。 陆文轩道：“我年少时仰慕靖国公的威名，曾去国公府上拜访，远远地见过顾世子一面。” “陆将军气节，清澜早有耳闻，祖父也时常提起。”顾清澜笑道。 “是吗？没想到国公还记得我。”陆文轩有些激动。 原来是偶像啊！雪凰见他思路有些跑偏的迹象，接着道：“这位是我二叔，卫云洲。” 陆文轩看向卫云洲，他显然知道这个名字，“鬼谷二弟子，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卫云洲对于这个能让他师妹放弃修习剑术，在这城中一呆就是七年的陆文轩多看了几眼，然后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陆文轩早就听说过他的脾气，也不介意，而是看向了旭尧，他很不理解戴着一张那么恐怖面具的脸上该怎么用面巾遮住口鼻。事实证明，他的好奇纯属多余。 旭尧并没有戴上面巾，只是一脸冷漠的站在那里。 雪凰颇有些为难，这一个两个脾气都那么冷，而且他的身份……雪凰犹豫了一下，道：“这位……是我堂哥，萧尧。”对，没错！雪凰心道。他本来就姓萧，北渊萧氏皇族的萧。 旭尧看了雪凰一眼，没有反驳她给自己编了这么一个身份，而是配合道：“在下萧尧，见过陆将军。” “诸位不用客气”，陆文轩道，“能在木华城如此危急之时挺身相救，陆某先谢过各位了。” “陆将军，准备进城吧。”雪凰道。 陆文轩点头，立即让出一条道。 雪凰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入城而去。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此时深夜，不少的百姓都提着灯笼守在街道两侧。 明黄的烛火照亮了整条长街，随着她策马进城，百姓们都纷纷和她打招呼。 “公主回来了……” “参见公主！参见公主。” 雪凰吓了一跳，看向陆文轩，“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公主比约定的时间晚回来，大家都很担心。听闻公主归来，便都提着灯笼等候在此。”陆文轩解释道。 雪凰看着他们脸上的真诚，心中十分感动。她笑道：“大家起来吧。我没事，而且带着朝廷的援军和足够的药材回来了，木华城有救了。” 百姓们面露喜色，欢呼不已。 雪凰在一路的灯火中，带着众人回到将军府，陆文轩则让人将药材迅速运往南门。 他们则留在将军府修整，简单休息了片刻后，雪凰来到了带着顾清澜他们来到了将军府的议事厅。 顾清澜带来的医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卫云洲的手下，雪凰今天才知道，他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鬼医，东方琮。另一个则是旭尧手下，毒中圣手林煜。 雪凰着实意外他们两个人居然会一起来这里，毕竟鬼医擅长解毒，而林煜擅长制毒，这两个人简直是宿命般的对手。 陆文轩也将温大夫召回了城中，三人坐在厅堂上，一时间无话。鬼医之所以被称为鬼医，是因为他的医治手段与寻常医者不同，常剑走偏锋，寻常的病症他是不会出手的，简单来说，他的行的医术是从阎王手中抢人。 而林煜擅长制毒，江湖就没有关于他救人的传言，所以他来救人，温大夫心里是一点都不信的，于是便没有开口。 林煜也对于自己极有自知之明，更是向来以邪门歪道自居，加上为人沉默寡言，与药仙谷这样的名扬天下的仁心医者也是没什么话好说。 第111章 新的救治方法 雪凰看着这三人，也向卫云洲和旭尧投去了询问的目光，他们确定这俩人能治瘟疫？ 两个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宫中的太医带不出来，尚阳城的大夫听闻瘟疫又犹豫不决，再加上沈从风阻拦，便只能把这二人带上了。 雪凰叹口气，走到厅前坐下，打破了沉静的气氛，“三位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我就不一一介绍了。我简单说一下瘟疫的情况，这种病起于肺腑，染病的人咳嗽不止，浑身无力，夜里盗汗是普遍的症状，严重者开始发烧、咳血，肺腑逐渐腐烂，此时便已无力回天。而这瘟疫传染性极强，城中半数百姓都已接连出现咳嗽的症状，但好在还没有出现发热的情况。这是我们之前配制的药方，温大夫他们进行了完善，如今染病的人数明显下降，但那些肺腑已经开始腐烂的百姓，却是无法救治，只能等死，依二位之见，该如何行救治之法？” 东方琮看着药方，思索片刻道：“这药方确有疗愈之效果，但药效却于肺腑腐烂并无太大的作用。” “没错”，温大夫道，“此药方的确延缓了病人发病的时间，有些病人的病症也逐渐减轻，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痊愈。” “这种病属于慢性消耗病”，雪凰道，“想要彻底治愈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木华城百姓人数太多了，首先便需要源源不断的药材供给，其次，如果没有更有效果的药方，这里还是会死很多人。” “不难”，东方琮道，“可以加入一些奇药，大幅提高药效。” 温大夫问道：“什么奇药？” “待我试炼一番再与温大夫细说，至于肺腑腐烂的病人，如果已完全腐烂便没有办法逆转，但若情形并不严重，还是可以想办法控制的。”东方琮道。 林煜开口，“可以以行针之术抑制腐烂，而后配合药物，或可痊愈。具体如何施针，我需要先看看病人。” 温大夫知道他二人手段霸道，不免面露犹豫，但眼下瘟疫严重，他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鬼医也好，毒医也罢，能救人者便是医者。 雪凰见这三人达成共识，心中微微有些意外。还以为得费一番口舌，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好，那二位先休息，明日一早。老朽带着二位出城去查看病人情况。”温大夫起身，“公主，老朽便先退下了。” “慢走。”雪凰道。 随后她也让东方琮和林煜去休息，毕竟接下来可就靠他们了。 此时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了，雪凰松了一口气，直接瘫坐在椅子上。看到他们的那一刻，雪凰无比的心安，过往并肩作战的默契也让她坚信木华城危机定然可解。而在他们面前，她终于可以短暂的做回那个肆意潇洒的少女，不用顾忌着公主的身份，每日在人前努力的装出一副端庄的样子。 旭尧意味不明的开口，“北凌的公主，倒是做的挺像模像样的。”这一路走来，木华城百姓对她的感激和敬仰他都看在眼里。而她跟从前相比，也确实沉稳了许多。但此时看着她不顾形象瘫坐在椅子上模样，又觉得她似乎一点没变。 雪凰叹道：“之前潜伏在城中的天启暗探煽动百姓在城门口闹事，大家的情绪又很低落，所以就用这个身份安抚一下民心了。而用这个身份行事，的确方便很多，城中百姓都很配合。” “这个身份很好”，卫云洲认真道，“从现在起，好好的运用这个身份。便于你之后的行事。” 雪凰点点头，接过顾清澜倒给她的茶，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去了。 “清澜哥哥，在木华城出行一定要戴好面巾，每日都要用酒精消毒。” “酒精？”顾清澜面露不解。 “浓度极高的烈酒和加热后的醋可以消毒，所以这城中又是醋又是酒的。你们习惯一下。”雪凰笑道。 如今这木华城，醋味、酒味，再加上药味，已经没什么好味道了，熏得人鼻腔难受，连眼睛都开始发酸了。但事实证明，洒了这些酒精之后，的确起到了很大作用。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尽头。 顾清澜咳嗽了几声，捂着口鼻道：“能救人便好。” 雪凰见他们都是皱着眉头，忍不住笑道：“好了，我带你们去休息。” 三人随着雪凰来到将军府后院，她暂住的那个院子里还有好几处厢房，足够他们住下了。 院子里此时还在提炼酒精，虽然陆文轩安排人在全城都设了酒精的提炼地点，但这里依旧没有停下。 雪凰见他们颇有些好奇，便解释道：“这就是提炼酒精的工序，其实很简单，就是将酒在锅中煮开，热气会逐渐上升，遇到上面的冰块又会汇聚成水落下来，以此提炼出来的就是酒精了。只不过酒的浓度太低了，所以提炼出来的其实就是浓度比较高的烈酒，对消毒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酒能够消毒，三个人都不意外，但是加热之后提炼更高浓度的酒倒是颇为新奇。 “这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卫云洲问道。 “之前游历的时候遇到的一位避世神医教我的，救治之法也是他传授给我的。”雪凰回道。 “此法倒是颇为新奇”，顾清澜道，“只是看这数坛酒水才能提炼出一坛酒精，城中的酒可够？” “幸好木华城存粮充足，城中的酒坊已经在昼夜不停的酿造，可以供给全城了。如今只要研制出新的药方，木华城的瘟疫便可以解除了。”雪凰道。 顾清澜笑了一下，“这些时日，你辛苦了，接下来，便交给我们吧。”进城以后，他们便大概了解到了一些细节，并已经将这里的情况传回尚阳城告知墨瑞霖。 “我还好，你们赶紧先进去休息吧。初来木华城，得好好适应适应。”雪凰挑眉。 三个人赶紧往房间走去，说实话，纵使再高冷的人面对如此难闻的气味，也保持不住高冷的形象。纷纷加快了脚步往屋子里走去，谁知一打开门，屋子里同样充斥着一股酒味。 在这样的环境中睡觉，真的不会醉过去吗？ 第112章 转变 安顿好了他们，雪凰也回房间休息了一会。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清晨，她难得睡得比较沉，或许是因为他们来了，才睡得比较安心。她好好的梳洗了一番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出门。 华瑜已经在花厅备好了早饭，顾清澜和卫云洲都已经醒了，正在桌前等着她。 雪凰赶紧打了招呼坐下，“不用等我，你们先吃就好。” “我们也才刚到。”顾清澜道。 雪凰看了一圈，“那谁呢？” 华瑜明白她指的是那个叫作‘萧尧’的男子，便道：“我去叫过他了，不过他没有开门，我待会让人给他送一份吧。” 雪凰意味深长的笑道：“二叔，你看姑姑是不是越来越有将军夫人的气质了？” 华瑜无奈的看着她，“你这没良心的丫头，我好心给你送早饭，居然敢打趣我？” “说真的，怎么不见陆将军？” 华瑜叹道：“他一早就去了军中，有好些士兵都出现了咳嗽的症状，他去把那些人安置在了城外。” “严重吗？”顾清澜问道。 “目前只是咳嗽和盗汗，还没有出现发热的症状。” 雪凰开口，“军中多为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但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很难不染病。所幸大部分守军都驻扎在城外，未曾接触过瘟疫，但如今城中的将士们病倒了，便会需要大批人手帮忙。” “我们带来的人可以帮忙。”卫云洲道。 雪凰点头，“但是他们也要注意安全。” 华瑜开口，“这个你放心，文轩他昨日便已让展校尉一一细说给他们了。” “那好，我等一下去一趟城外。” 顾清澜立即道:“我同你一起去。” 雪凰犹豫了一下，道:“那你得听我的。” 顾清澜点头。 雪凰看向卫云洲，“二叔，我求你件事。” 卫云洲示意她有话直说。 “我一直怀疑这场瘟疫的起源似乎不太正常。根据那位神医所言，此种病症书中曾有过记载，虽会传染他人，但是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时候。” “所以”，卫云洲眼神微深，“你觉得这背后有其他的原因？” 雪凰点头，随后又叹气道:“也可能是我多想了。但还是希望二叔去找找看，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可以。”卫云洲痛快道。 “还有一件事，之前在城门口的时候，我们抓住了四个天启的探子，三个被陆将军斩杀，剩下的一个被关在了牢里。但据陆将军的审问，这些人应该还有上级潜藏在城中。木华城这场瘟疫，势必会削弱木华城的战力，而恢复也需要很长时间。如果这个消息被传回天启，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趁机做些什么。” “好。” “还有……” 卫云洲神色一冷，“一次说完。” 雪凰笑了笑，“我是想说，之前你派来的卓旸还在府内，他为了来接应我，受了很重的伤，你有时间去看看他。” 卫云洲点头，没有说话。 “那二叔你外出小心。”雪凰交代了一句，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她便和清澜出发了。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华瑜笑道：“雪凰和这位顾世子倒是般配的很。” “勉强不输于你和那位陆将军。”卫云洲淡淡道。 华瑜十分意外，“二师兄，你竟也学会了开玩笑？” 卫云洲心道：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华瑜挑眉，“你不是一向支持师父，选择大师兄的吗？”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干涉。”卫云洲道。 华瑜笑了一下，“这世上多的是爱而不得的痴男怨女，两情相悦便显得尤为珍贵，只要雪凰开心快乐，我们又何必多言呢？” 卫云洲没说话，起身离开了屋子，旭尧正好走出房门。两个人对视一眼，几个跳跃便离开了将军府，选择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旭尧先开口，“你昨夜的话，另有深意吧？” “你想让她回到尚阳城？”卫云洲反问道。 “那座城是她的来处，亦是她的归处，解开那个答案，是她注定的宿命。” 卫云洲神色微冷，“我允许你通过她追寻你想要的秘密，但我决不允许你将她卷进你的仇恨之中。” “可你似乎并不反对她回到尚阳城。”旭尧道。 “她若离开，我自支持，她若回去，我亦不会阻拦。”卫云洲眸光坚定，他曾经执意赶她走，就是不想她卷进危险之中。可这三年之中，从容屿的回信中他知道雪凰始终还是牵挂着尚阳城的他们。而容屿的最后一封信里，还说了一句话：如果逃避不了，便勇敢去面对。与其让雪凰在身后追赶他们，不如并肩同行，如果这世人要杀她，那便让她有足够的实力与世人抗衡。 从九霄城看见她望着顾清澜的眼神，他就知道雪凰从没有放下顾清澜。那一刻他决定按照容屿所说，与其让她不开心的活着，不如为她扫清前方的路，让她肆意畅快的去追寻自己想要的幸福。 如果她想回到那座城，那便让她光明正大的回去，不必再担心自己会不会再给他人带来危险。 旭尧看向卫云洲，“这么多年我还是看不懂你所求究竟为何？你难道只是想她平安活着？为什么？你究竟是谁？” “这个答案没有任何意义。”卫云洲淡漠道。 旭尧冷笑，“也罢，我们就继续做这同行之人吧。毕竟那个秘密只是一个传说，也许我们根本无法找到。她愿意做这北凌的公主，那便做吧。” 第113章 药引 雪凰带着顾清澜来到城外，这里的病人距离上一次她来的时候，人数明显翻了两倍，但走了一圈看下来，大家普遍的症状都没有特别严重的。 。 顾清澜随着她走了一圈，不禁皱眉道:“没想到木华城染病的人已经这么多了。” “瘟疫自古就是恶疾，每一次爆发都要带走数不清的无辜性命。”雪凰叹道。“与战场无异。” 这话让顾清澜沉默了，战场无疑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他年少之时曾亲眼看过那满是死人，血流成河的战场，至今不能忘怀。 眼前这片战场虽没有硝烟，没有鲜血，但一样让他觉得痛心。 谁不渴望活在安静祥和的环境之中。但是，这种安逸却是一种奢望！ 雪凰见他神色不对，急忙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顾清澜摇摇头，“没事。” 雪凰不放心的看着他，“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顾清澜微微颔首：\\\"我们先去看下染病的将士吧？\\\" “好。” 雪凰带着他来到新划分出来的营地外，还没进去，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仿佛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陆文轩得知她和顾清澜来了，赶紧过来迎接，“见过公主，见过顾世子。” “将军不用客气，大家怎么样了？”雪凰问道。 陆文轩微微蹙眉，“情况不太乐观。染病的人一旦发热，肺腑的腐烂便会十分迅速，根本无力回天。而且昨夜又死了好多人，百姓们的情绪有些不稳了。” “这种病想要完全治愈，会需要很长的时间，他们日复一日看着周围的人不断病倒，不断死亡，难免会失去信心。”雪凰叹道。 “我们去见见温大夫他们吧。”顾清澜开口，“想要安抚住百姓的情绪，必须要让他们看到希望。” 雪凰点头，“走吧。” 三人来到温大夫他们所在的营地内，大家正聚集在一起研究新的药方。东方琮和林煜一大早就来了，看样子与众人也商议的不错。 雪凰示意大家不必多礼，坐下来问道:“可有进展？” 东方琮开口，“我与众人商议了一下，可在现有的药方中加入血灵草和九叶白藤作为药引， 提高药效。”他顿了顿，\\\"城中可有存货？\\\" 众大夫都是开医馆药铺的，对于自家的存货了如指掌，这血灵草和九叶白藤虽然属于比较珍贵的药材，但也不是没有。 纷纷点头，表示愿意贡献。 陆文轩立即派人回城去各家药铺筹集这两味药材。 雪凰看向林煜，“那林先生所说的施针之术是否也可行？” “可行。”林煜点头。“我方才已摸过那些人的脉搏，还有救。” 闻言，众人顿时满脸激动，如果能抑制病人肺腑的腐烂速度，凭借改良之后的药方，或许可以挽救无数人的生命。 “染病的人数太多了，具体如何行针，我可以教大家共同完成。但我同样需要药引，在抑制腐烂之后，可以起到让其逆转的作用。” “是什么药引。”雪凰问道。 “地脉火莲与七彩碧鳞蛇。” 温大夫显然听说过这药材，满脸惊讶，“那可都是剧毒之物。” “不错。”林煜道。“这两味药都是剧毒之物，有七彩碧鳞蛇之地，定会长出火莲，所以二者即是天敌，亦是互相依存，将蛇毒与火莲融合而成的药方，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功效。” 这林煜所提出来的药方，明显是以毒攻毒的方法。虽然在医书典籍中有过记载，但此种行医之法太过于霸道，一般的医者是不会轻易尝试的。 看出众人的犹豫，雪凰开口，“服用此药，是否会有其他危险？” “自然是有”，林煜道，“毕竟是由毒入药，服用者会极其痛苦” 东方琮思索片刻道，“此药方的确可行，但这痛苦绝非常人可以忍受，不知他们能否接受。” “就没有其他的方法吗？”温大夫皱眉问道。 “这些人已经踏入了鬼门关，若不行非常之法，只能等死。”东方琮道。这与他一贯的救人风格相符，他显然更支持林煜的方法。 大家都沉默了，只有陆文轩开口，“如果这是唯一能让他们活下去的方法，那便尝试一下吧。” 林煜面无表情道：“陆将军，我希望你慎重考虑，此种痛楚绝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那就这能够活下去的希望交到众人手中”，雪凰开口，“是苟延残喘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由他们自己选择。我们要做的，只是为他们找到活着的方法。”雪凰清楚林煜所说的这种常人难以忍受之痛，绝对不是瞎扯，这种痛苦定然会让人生不如死。所以事到如今，总比等死要强，没什么好纠结的。 “好。”林煜道。“这两种毒物长在青松山深处的山谷之中，就在木华城西南方向五十里之处。我会去采回来，其他的事情，就暂时交给诸位了。” 陆文轩皱眉开口，“那青松山深处的山谷，毒瘴弥漫，毒物横生，从未有人能够活着从那里出来。先生此去，太过危险。” 林煜没有说话，青松山的山谷有什么东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否则也不会提出这个药方。而他既然提出来了，就已经决定要去了。 他是毒医，百毒不侵，且越是厉害的毒物对他来说越是让他值得冒险。 “我意已决。”林煜认真道。 “那我派一对人马，护送先生进去。” “你的人对我来说只是累赘，起不到什么作用。”林煜直接拒绝。 “那就我同你去吧。”雪凰开口。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雪凰。 陆文轩急忙劝阻，“公主，请三思。” “不用担心，我们鬼谷派自有闭气之法御毒。”雪凰道。“就由我护送林先生走这一趟吧。” 林煜眉头微蹙，“不行。” 雪凰挑眉，“你只是擅长用毒，但你武功很弱，就算你不怕毒物，但你怎么应付其他危险？” 林煜还是不敢贸然答应她，毕竟主人和那山河门主对她十分重视，若是她遇到什么危险，那二人绝对能砍了他。 雪凰看穿了他心里所想，直接道：“我二叔那边我自会解释，不用担心。” 林煜想了想，他是拦不住雪凰的，这事还得主人和卫云洲决定。眼下先应下，待回去自有人拦她。于是道：“我先将施针之法教给大家，待结束后回将军府做好准备出发。” 雪凰站起身，对着东方琮他们道：“那新的药方就交给诸位去配置了，我同林先生去往青松山寻药。” 第114章 青松寻药 对于她要去青松山寻药之事，林煜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旭尧和卫云洲，但这二人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他二人显然明白，雪凰决定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拦不住。 于是他们二人表示，可以去，但他们也要一起去。 雪凰挑眉，“就是去寻个药而已，还不至于出动二位。” 顾清澜开口，“的确，由我陪雪凰姑娘走这一次，卫兄和旭尧兄便留在城中继续查探瘟疫和天启暗探的事情吧。” “清澜哥哥，你也不必去的。”雪凰道。 “我意已决。”顾清澜的神色不容置疑。他又何尝不知雪凰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既然拦不住，他便陪着她，所以他开始便未阻拦。 卫云洲开口，“地脉火莲所在的山谷外有剑冢传人守护，轻易不得入内，想要过去，须得打赢剑冢传人。” “剑冢？”雪凰意外道。“天下闻名的剑冢传人竟然在青松山？” 传说剑冢初代铸剑师铸名剑无数，为天下剑客仰慕已久，因为那位铸剑师所铸的剑都带有灵气，就比如容屿手持的青霜剑便是初代铸剑师所铸，剑成之日自带浩然之气。 “此事极为隐蔽，但也并非密不透风。这位剑冢传人之所以守在青松山，是因为在毒谷之内，有一柄绝世之剑，名为天乾，传说只有命定之人才能拔出那柄剑，剑冢传人一生都在等待那个人。”卫云洲道。 “这绝世之剑为何会在谷内？”雪凰问道。 卫云洲摇头，“想入谷内，便只能赢过剑冢传人。传闻他的实力极为恐怖，你们恐怕不是对手。” “我的玄冰咒已接近第四重，双七剑法亦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可以一战。二叔还是留下吧。毕竟也只有你更适合追踪天启暗探的踪迹。” 旭尧看向卫云洲，“你留下，我去。” 雪凰挑眉，“你？” 旭尧没有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好吧。”雪凰叹道。“那就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发吧。” 卫云洲看着她们，冷淡道:“活着回来。” 顾清澜拱手一礼，“卫兄放心。” 几人准备好所需物品，便骑着快马出发了。青松山离这里并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山脚，但山路却并不好走。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骑马行进，但越往里面走，山路越崎岖，而且林中藤蔓缠绕，骑马根本过不去。 旭尧直接一剑挥去，在前方开路。 但很快，山间的路变得十分难走，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大石头铺成的路，且是上山路，有些石头还不稳，马蹄登上去就松动了。 无奈他们只能放弃骑马，好在众人轻功都还不错，赶在天黑之前翻过了第一个山头。 接下来是一段平缓的下坡路，又走了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一条河的河滩附近。 林煜提议就在这里休息，因为这林中情况未明，再往前走如有突发情况，恐怕不好应对。 见旭尧和顾清澜都没什么意见，雪凰也表示同意。这里地势还算开阔，且有水源，的确是个适合修整的好地方。 山林之间树木茂密，又有高山遮挡，所以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雪凰熟练的收集干树枝、点火、烧水，她自小就在山间长大，且在外游历之时，多半过得都是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所以自然十分熟稔。 林煜在周围撒上了一些防毒虫的药，几人便围在火堆旁修整。 顾清澜将烤好的干粮递给雪凰，见她手上沾了灰尘，便用手帕细心的给她擦掉。 雪凰微微一笑，捧着手里的馒头吃了起来。然而咬了两口之后，她却是把目光盯在了旭尧脸上。 因为她实在有点好奇，这个无时无刻戴着一张面具的人究竟怎么吃饭？之前华瑜叫他吃饭，他从来没有出现过，而是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吃，现下他难不成还要背过去？ 旭尧显然发现了她的目光，心中无语，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好奇这种事？旭尧懒得理会她，一个人默默走远了。 雪凰觉得好笑，对林煜道：“你主人和你们在一起也是这样子？” 林煜闭口不言，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对于雪凰的话充耳不闻。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不再去管他们，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桂花饴糖塞到顾清澜手中，像一只小狐狸似的笑了。 顾清澜没有说话，却仿佛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 此时的山林，只偶尔传来几声鸟叫虫鸣，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他们并肩赏月的那一天。 雪凰也不需要说什么，即使过去了三年，她与顾清澜也没有一丝的生分。所以有些话，其实并不需要说出口。 雪凰望着夜空，很快睡了过去。夜里的时候似乎刮起了凉风，她摸到一个温热的东西，便直接抱着不撒手了。 但似乎还没抱上多久，她突然察觉道一股不寻常的冷意。雪凰迅速睁开眼睛，扫了一圈周围。 顾清澜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不寻常，都已经醒了过来。 雪凰动了一下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睡着时抱着的是顾清澜。她顾不得什么不好意思，直接站了起来，因为就在离他们不远的树丛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的移动中，她清楚的听见了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旭尧拔出剑，轻声道：“把火灭了。” 雪凰立即打出一掌，寒气将火苗压灭。这黑夜里的东西极有可能是被火光吸引而来的，此时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才能更好的隐藏自己。 顾清澜拔出剑，护在了雪凰的身前。雪凰手中也缓缓凝聚出一柄寒霜剑，死死的盯着那个方向。 突然，一棵树木生生被折断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来，一阵诡异的摩擦声也十分清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爬过，撞断了树木。 但什么东西能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把树木撞断？狗熊？ 狗熊哪有那么含蓄？ 这时候，空中突然打了一道闪电，青蓝的光芒一瞬间照亮了河滩，那个隐藏在树丛之中的身影也露出了真容，那居然是一条水桶粗的巨蛇，足有六七丈之长，盘旋在树木之间，浑身的鳞片在闪电的光芒下像是巨龙的鳞片，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最恐怖的是它的姿态，昂首立在那里，铜铃一般的黄色眼睛冰冷的盯着他们，口中缓慢的吐着信子，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俯视着自己的猎物。 第115章 夜斗巨蛇 雪凰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蛇类？这吃什么才能长到这么大？ 林煜从身上掏出雄黄，但比对了一下大小，貌似没什么用。他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天边的闪电还在不断闪着青蓝的光芒，巨蛇在阴影之中不断浮现，一双眼睛满是冰冷怨毒的死死盯着她们，叫人忍不住浑身升起一股凉意。 “要打吗？”雪凰问道。 旭尧横剑于身前，整个人都散发着渗人的杀意。那巨蛇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气场，往后缩了缩。“往后退，没必要浪费时间。” 此行的目的还是为了寻药，在这里打起来确实浪费时间，雪凰表示同意，拉着顾清澜的袖子缓缓的向后退去。 天上的闪电平息，巨蛇的身影重新隐藏于黑暗之中。 四个人缓缓的沿着河滩往后退去，而那巨蛇似乎并没有追击的意思。 但这个时候，雪凰似乎听见了其他的声音，她立即顿住脚步，迅速转身，横剑于身前。听觉敏锐的她，瞬间察觉到了异常。 “水里有东西。” 话落，只听河面“哗啦”一声炸开，一个漆黑的影子迅速朝着她们扑了过来。 \\\"小心！\\\"雪凰将顾清澜推开，手中的寒霜剑挥剑斩去，锋利的剑刃划过那黑影的身体，犹如划在一块铁皮之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那怪物体型庞大，从雪凰剑下迅速闪过。 闪电再次亮起，借着电光她终于看清，这也是一条巨蛇，正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他们袭来。 雪凰一掌玄冰咒打在巨蛇口中，冰冷的气息似乎打懵了它。只见它甩了甩脑袋，换了个方向直接朝着顾清澜咬去。 顾清澜利用自己的身法灵活避开，手里的剑气不断扫向巨蛇，却也没有伤到它。 此时树丛之间那条巨蛇也再次出现，犹如盘旋的巨龙一般俯冲了过来。 旭尧迅速运剑，身影一晃，避开巨蛇的獠牙，手里的剑划向巨蛇的皮肤，却是分毫没有伤到它。 巨蛇一甩尾巴，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旭尧退后数步。 四人背对着靠近，看着盘旋在周围的巨蛇。 此时天边一道雪白的闪电划过，刺眼的光芒下，众人总算明白为何那巨蛇刀枪不入了，因为它们的上半身被包裹着青铜打造的鳞甲。 难怪他们的兵器无法划破巨蛇的皮肤。 “谁这么闲？给蛇穿盔甲？”雪凰皱眉道。 “这鳞甲并非一般青铜制成，能有此锻造能力的，只有剑冢传人。”顾清澜道。 “那这么说，这巨蛇是他故意放在这里的门神？”雪凰挑眉。 林煜皱眉开口，“这世上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的蛇类。” “你都亲眼所见了，还不相信？”雪凰问道。 林煜看了一眼周围，“好像哪里不对……”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那两条巨蛇发出一声怒吼，巨尾扫向他们，速度极快。 众人立即跳开，躲开了巨蛇的攻击，但是下一刻，巨蛇的长尾狠狠地抽击了过来，这蛇太大了，每一次扫尾巴，都仿佛千斤之石砸来。 稍有不慎，恐怕会被砸成肉泥。 旭尧的剑走的是诡异凌厉的风格，他似乎想尽快拜托眼前的局面，所以一招一式都显得格外的狠绝，几乎是在和巨蛇硬刚。 雪凰和顾清澜的身法飘逸而轻盈，对于巨蛇动如雷霆般的攻击，抵挡起来亦是游刃有余。 这让巨蛇十分恼火，不停的吐着信子攻击他们 “清澜哥哥，你来吸引它的注意力。”雪凰道。 “好。”顾清澜一道剑气挥去，引得一条巨蛇朝着他攻击而来。 雪凰则趁机飞上了半空，她身体轻盈，轻功身法若流风回雪，在半空中一个翻身，手中之剑犹如天作神兵，寒芒大盛，照着巨蛇的七寸之处，便狠狠的刺了下去。 她的玄冰咒若凝结的寒霜剑已达到锋利无比的地步，而那青铜制成的鳞甲虽然坚硬异常，但却是不是一整片套在这巨蛇身上的，而是一片一片连接起来的。 所以这连接之处便是弱点，雪凰的寒霜剑便是从连接之处刺进了巨蛇的身体。溅出来的鲜血喷了她一身，而那巨蛇吃痛，身体疯狂的扭动起来，力气大的险些把雪凰甩出去。 顾清澜看准时机，腾身而起，手里的剑插进了巨蛇的眼中。 这一剑反倒激起了巨蛇的凶性，身体愈发疯狂的甩动，雪凰松开剑跳到了地上。 顾清澜赶紧拉过她，“你没事吧。” 雪凰摇头，“没事。”她转头看向旭尧，他也解决了另一条巨蛇，这家伙更狠，直接把人家脑袋砍了下来。 地上一时间满是蛇血，场面看起来十分血腥。 那只被雪凰刺中七寸的巨蛇也倒在了水里面，很快沉了下去。 “把人家守门神砍了，你们说剑冢传人还会让我们进去吗？”雪凰笑道。 旭尧冷笑，“他的守门神可没有对我们留情。” “此地不宜久留”，顾清澜开口，“如此巨大的血腥气会引来其他的的猛兽，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雪凰点头，“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等一下。”旭尧道。 雪凰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凝重，便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在她们要前进的方向，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正悄无声息的看着他们。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雪凰皱眉问道。 “是蛇。”顾清澜道。 雪凰觉得难以置信，因为眼前这个东西明显要比方才的两条蛇加起来还要大，如此有违自然规律的巨物怎么可能存在？ “还要打吗？”雪凰无奈道。 旭尧上前一步，手中的剑还在滴血，“我不觉得它会放过我们。” 第116章 诡梦幻境 话落，只见那庞然大物“嗖”的一下子动了，那速度快的简直不可思议。转瞬之间就将他们围在了它巨大的蛇身之中。 近距离观看这巨蛇，简直是传说中的上古巨龙。那充满血腥气的大嘴，简直能一口吞下一头牛，此时的雪凰他们显得尤为渺小。 雪凰看了一眼旭尧手里的剑，和这巨蛇相比，简直是烧火棍和筷子的区别。 “还打什么？跑啊！”雪凰拉着顾清澜直接飞身跳出巨蛇的身体包围圈，下一刻巨蛇的蛇尾竟已至眼前。 那犹如长堤一般的蛇尾仿佛巨石一般撞了过来，这样要是被拍在地上，绝对成灰了。 顾清澜来不及多想，先一步将雪凰推了出去。而后横剑于身前，却直接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扫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树上，跌落在地，直接被震得吐出一口鲜血。 “清澜哥哥！”雪凰急忙跑过去，把他扶起来，却见他口中不断吐出鲜血，显然是肋骨都被撞断了。她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坐起来，“你……谁让你推开我的？你没事吧？” “咳咳咳……”顾清澜连着咳出几口鲜血，半晌才道:“我……没事……” 雪凰赶紧渡给他内力，帮他压制伤势。但他的伤太重了，终是坚持不住的昏了过去。 “清澜哥哥？”雪凰满脸担忧，眼睛浮出水雾。她转头看向巨蛇，清澈的眼眸一瞬间寒冷如冰，杀气弥漫。 林煜被甩在一旁，似乎受了重伤。此时只有旭尧一个人在与那巨蛇搏斗。 这巨蛇皮糙肉厚，身上的鳞片仿佛坚不可摧的青铜玄甲，任他使出浑身解数，却也伤不到巨蛇一分一毫。而他自己的左肩膀，已经在不停的流血。 雪凰飞身上前，一瞬间周身寒意大盛，漫天风雪袭来，每一片雪花都锋利的仿佛刀片，落于巨蛇之身，便瞬间在它身上凝聚了一层寒冰。 只须臾之间，这条足有十几丈长的巨蛇便被寒霜冻结，立在那里动弹不得。 而雪凰落于地面，却是吐了一口血出来。如此巨蛇，想要彻底困住它，自然要耗费大量的内力。她掌心还在不断溢出寒气，围绕在巨蛇身边。 旭尧退到她身边，想要拉着她离开，因为他清楚，这玄冰咒只能困住巨蛇片刻。 它太大了，绝非常人所能斩杀。 “还差一点。”雪凰咬牙道。 “来不及了。”旭尧神色凝重的看向巨蛇。 只见它的头部那里的寒冰开始松动，只片刻之间，巨蛇的血盆大口咬了下来，无数的寒冰跌落在地。 巨蛇晃动着脑袋，身上的寒冰不断脱落。 雪凰再次吐出一口血，掌心的寒气消失，她冷眼看着不断靠近的巨蛇。 伤了她的顾清澜，她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把这巨蛇送上西天。 “快走！”旭尧拽着她后退，却被雪凰甩开。 而雪凰身上此时突然内力暴涨，震得旭尧退了好几步。她这个样子似乎有点熟悉。 旭尧皱起眉头，想起她当年对战兰若风之时便是强行突破了玄冰咒第三重，之后她反噬的模样与此刻一模一样。 “快住手，你不要命了吗？”旭尧试图压制她的内力，却根本靠近不得。 雪凰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哪怕是死也要拉着这条畜生同归于尽。 她眼中只剩下杀意，漫天的风雪聚于身前，汇成一剑，而她身上的内力却似乎都在外泄。 这个时候，少年的声音突然在雪凰耳边响起，“醒醒，是幻觉。” 雪凰恢复了一丝神智，“你说什么？” “你们全都中了迷阵，快醒醒。” 雪凰看着眼前的巨蛇，还有自己身上的疼痛，和众人满身伤痕的样子，都无比的真实，怎么会是幻觉？ 此时巨蛇已朝着她冲了过来，她握住身前的寒霜剑飞身刺去，但突然间，雪凰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没有巨蛇，没有闪电，没有尸体，她们四个人也没有经历血战。 眼前还是那片河滩，她们从始至终都坐在原来的位置。 雪凰赶紧看向顾清澜，“清澜哥哥，你没事吧？” 顾清澜摸了一下身上，神色微微诧异，“方才的，竟是一场幻觉，可为何如此真实？” 林煜开口，“这水中升起的雾气带着一种名叫诡梦的毒药，你们在睡梦中吸入体内，便全部中了幻觉。此毒药药性霸道，所产生的幻觉犹如真实发生的一般，但幻境之中仍有破绽。只需冷静面对便可发现。”他的手里燃着一支香，正在往外散发着香味，而闻到这个味道，雪凰明显觉得自己神清气爽，看来这就是解药了。 想来他身为毒医，当能第一时间察觉异常，所以才及时为他们解毒。 雪凰想起当时她明明是在和顾清澜在看着夜空，然后好像就睡着了，她还记得自己抱着他不撒手，然后再睁眼就发现不对了。 搞了半天都是一场幻觉，而且那幻觉也太真实了，她现在还觉得自己似乎内力暴走，顾清澜身受重伤，还好他真的没事。 她松了一口气，“怪不得，我就说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蛇？” 旭尧起身看向青松山深处，“看来，这是剑冢传人送给我们见面礼了。” “既然是守护那柄剑，自然不希望外人靠近了。”雪凰道。 “还未至毒谷入口，便已设了防御，看样子我们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顾清澜道。 雪凰想了想，道：“不过这也说明，我们距离目的地应该已经很近了。要继续出发吗？” “换一个地方休整吧。这雾气的产生和水有关，再停留下去，不一定会遇到什么。”林煜道。 几人表示同意，当即收拾好东西，走到了一个远离河滩的地方。 但这时候，天上突然一道惊雷闪过。 雪凰等人无一例外的愣了一下，全都停下脚步看向周围。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眼熟啊！ 半晌，雪凰挑眉问道：“这也是幻觉？” “这个……不是。”林煜的话刚说完，噼里啪啦的雨点瞬间就砸下来了。 第117章 毒谷入口 “下雨了。”雪凰喊道。说完，她赶紧拉着顾清澜跑到最近的树下躲雨，天上正在打雷，她也不敢带着他往树林里面跑，只能在边上待着。 但是这松树的树枝十分稀松，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出来的时候，也没想过会下雨，所以都没有带伞。 雪凰看了一眼被浇的颇有些狼狈的几人，突然运转内力，将掌心贴在了树上。只见寒气迅速蔓延，不一会就在他们头顶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冰穹，如同一把大伞撑在了众人头顶，挡住了那豆大的雨水。 顾清澜颇为惊讶，“没想到你的玄冰咒已精进若此。” 雪凰笑了笑，当年在容屿和卫云洲面前说过，五年之内定要修炼至玄冰咒的最后一重，争取把那兰若风打趴下，所以这三年她可是日日苦练，加上容屿的指点，三年的时间，她已经接近最后一重的冰封境了。 在这一代的少年江湖之中，她早已不是无名之辈了。据说江湖之中又开始兴起排什么英雄榜了，不知她能排在什么位置。 “我在幻觉之中也看见了你的剑法，虽然只是幻觉，但想必较之从前，亦有进步。只是你手里这柄剑，似乎不太适合你。” 顾清澜看了一眼手里的剑，三年前轩辕台一战，他的剑被兰若风折断之后，就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 旭尧开口，“剑亦有灵性，真正的名剑是会挑主人的。” “我看你手里的这柄剑也不寻常。”雪凰道。 “此剑名为昭雪。”旭尧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凄凉。 沉冤昭雪。雪凰心中叹然。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背负着北渊皇族的血海深仇，连手中之剑都要如此悲凉。 几人都沉默了，只有雨噼里啪啦滴落的声音回响在青松山的夜色里。 顾清澜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雪凰身上，“别着凉了。” 雪凰笑着点头，挨着他坐在石头上，听着雨落的声音。 她晃了晃脑袋，不敢闭眼睡觉。那叫做诡梦的毒气竟那般厉害，竟让她们毫无知觉的就入了幻境。她怕自己一睡着，又遇见什么大蛇之类的。 后半夜的时候，雨开始渐渐变小。 山林愈发的寂静，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了。雪凰直接靠在顾清澜身上，浅眠了一会儿。 结果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天边微红，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中探出头来，照亮这片山野。雪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感受到温暖的阳光。 她惬意的睁开眼睛，下一刻却突然大叫出声:“啊……” 震耳欲聋的叫声响彻云霄，惊得林中鸟儿都扑棱着翅膀飞出老远。 顾清澜和旭尧他们都被惊醒，纷纷拔剑以对，却发现引发雪凰尖叫的是她面前的一只黑色大蜘蛛。 顾清澜一剑将蜘蛛挑开，看着她略带害怕的眼睛，安慰道:“没事吧？” 雪凰苦着一张脸，“这不会是幻觉吧？” 林煜开口，“并不是。” 雪凰立即远离树下，生怕再掉下来几个大蜘蛛。 旭尧面具下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解道:“你一大早鬼叫，是因为害怕蜘蛛？” 雪凰瞪了他一眼，“不行吗？” 旭尧冷笑一声，仿佛是在嘲讽她。在幻境之中时，见到那犹如巨龙一般的大蛇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上去拼命，如今竟然怕这小小的蜘蛛？“巨蛇都不怕，还怕这个？” 顾清澜见她脸色不好，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只是一个小小的蜘蛛而已。” “我知道它其实就是个普通的蜘蛛，但我一看到它就会不自觉害怕。” “每个人都要怕的东西，这并不奇怪。”顾清澜道。 “其实是有原因的”，雪凰皱眉道，“都怪我爷爷。我小时候每次哭，他就吓唬我会有蜘蛛掉进嘴巴里，结果有一次我在树下哭，真的有一只巴掌大的蜘蛛落到了我眼前，吓得我想哭又不敢哭，所以蜘蛛就是我的童年噩梦。” 顾清澜三人沉默了一下，林煜先板不住了，直接笑出声了。 “咳……”他掩饰了一下，“蜘蛛没毒。” 旭尧面具下的脸色看不清楚，但却是转身走远了。 雪凰看着顾清澜，气鼓鼓道:“你也笑话我？” “我并非是笑你”，顾清澜笑道，“而是没想到鬼谷先生竟会用这种方法来吓唬你。” “是啊，谁能想到，他堂堂鬼谷谷主，竟会用这种方法来忽悠我一个孩子。”雪凰抽了一下嘴角，她至今想起这件事或者看到蜘蛛，都会忍不住想要拔光她爷爷胡子。 太坏了，怎么能骗小孩子？害得她这个明明天不怕地不怕，把狗熊都能揍哭的人居然会怕蜘蛛，真是丢死人了。 “好了”，顾清澜笑道，“离树远一些就看不见了。” 雪凰点头，将顾清澜的衣服还给他，见旭尧和林煜已经走远，便道:“走吧，我们继续赶路。” 四个人很快来到一处瀑布前，可两边都是绝壁，似乎没有路了。 雪凰望向山顶，如此陡峭的山路，纵使他们轻功再高，也是上不去的。可如果绕过去，恐怕三天三夜也走不完。 “奇怪。”林煜疑惑不解，“那诡梦是有人故意放出的，说明我们已经靠近剑冢传人所在的毒谷，为何这里却没有路呢？” “难道是我们走错方向了？”雪凰问道。 “入青松山毒谷，只有这一条路。”林煜道。 “会不会有什么机关？”雪凰四处看了一眼，她自小在鬼谷山川之间长大，里面就有很多鬼谷先生设置的机关陷阱什么的，用来防御外地入侵，但她看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山石都是成片的，绝不可能被移动。 她的视线缓缓落到瀑布上，顾清澜也看向了那里，随后两个人对视一眼，便来到了瀑布边缘。 顾清澜伸出手靠近水流，只见他的衣袖缓慢的飘拂起来。 “瀑布后面有风，这里应该是入口。” “让我来。”雪凰在掌心汇聚寒气，对着瀑布边缘一掌打出，只见那湍急的水流瞬间凝聚，并且向着山体内部延伸，被她生生打出了一个一人宽的洞口。 四个人先后进入，只见瀑布后面果然别有洞天。 第118章 剑冢传人 他们先是在山体的隧道之中走了接近一个时辰的路，里面漆黑无比，火折子只能勉强照明。 还好脚底下的路还算平整，他们很快来到一处怪石嶙峋的地方。 那是一片空地，立着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大石头，还有一人多高的杂草和茂密的灌木丛。 这些石头都很粗糙，没有任何的雕刻痕迹，但是却散发出古朴、沧桑的气息。 四个人穿过草丛，往山谷深处走去。但走了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却始终没有走出这片区域。 “我们好像在转圈。”雪凰看向山谷深处，明明大方向是对的，但是他们却始终离得很远。“应该是这石头的排列有问题。” “石头并没有移动过的痕迹。”旭尧道。 “它确实没有移动过，但他们摆放的位置却是刻意的。你们回想一下，我们从进来到现在，并不是一直在走直线，我们的前路肯定会遇到特别大的石头，这个时候我们都选择了绕开，再碰到的时候再绕开，看起来是我们在选择路线，但其实我们走的路都是被安排好的。” 顾清澜开口，“所以说，这石头是在不知不觉间改变我们的路线。” 雪凰点点头，“但其实我们只要选择一个比较高的地方作为目标，便不会受到影响，但这样的设计似乎有点太简单了。” 话落，这石头好像听懂了她的话，竟然开始移动起来。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这算是她乌鸦嘴吗？ 只见那些大石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迅速移动起来。 几人连忙避开，而石阵之中却是升起了浓浓的白雾，伸手不见五指。 “小心。”雪凰喊道。 话落，只听旁边一声呼啸，一个模糊的影子便朝着雪凰撞了过来。她赶紧侧身避开，根据感觉她判断出那应该是移动的石头。 此时顾清澜他们应该也被冲散，凌乱的脚步在她耳边响起。 “雪凰。” 是顾清澜的声音。 雪凰顺着声音过去，但是只感受到迎面撞来的石头，她不敢攻击，怕自己的掌力波及到他们，便只能再次躲开。 “清澜哥哥，我在这里。”雪凰喊道。 “你没事吧？” “没事，这雾太大了，我看不清你在哪里。” 顾清澜也不敢轻易出剑，谁知道突然冒出来的到底是人还是石头。他只能凭着声音朝着雪凰的方向靠近。 雪凰脖子上的宝石亮了一下，少年的声音响起，“用玄冰咒。雾气遇冷会凝结成水滴。” 她立即照做，身上的寒气不断漫向四面八方，果然那雾气遇到寒气便渐渐的变成了水滴落了下来。周围的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 雪凰跳到高处，掌心凝聚寒霜剑，冰冷的剑气横扫而去，逼退了雾气。 这时候她也看清，顾清澜他们都四散在周围，而林煜似乎被石头撞到了，正捂着肩膀躲闪。 “你们躲开。”雪凰道了一声，手中的寒霜剑爆发出强横的七杀剑意，一剑斜劈而去，眼前的石头瞬间炸开，漫天凌乱的碎石落下，而她这一剑似乎破坏了机关，石头不再移动。 顾清澜也跳到石头上，山谷的全貌也看得更加清晰，他们要去的地方很明显就是石阵的尽头。那里通往山谷更的深处，而且有人为修建的痕迹。 “从上面过去。”雪凰道。 几人点头表示同意，当即施展轻功，从石阵上方飞了过去。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石阵尽头。 这里立着两根石柱，还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万毒谷’三个字，看起来是个简易而颇有些寒酸的大门。 “真难为这剑冢传人，在这毒草遍布的破地方，一守就是这么多年。”雪凰深表同情。 谷内深处传来一道缥缈的声音，“住的习惯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随后，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人缓缓的走了出来。 “阁下想必就是剑冢传人了？”雪凰问道。 对方却是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旭尧手中的剑，眼中带了一缕惊叹，“昭雪，许久不见了。” 旭尧开口，“此剑，为剑冢初代冢主洛青山所铸。” 中年人笑了笑，“天下名剑，又有哪一柄不是出自剑冢？祖师爷一生踏遍九国疆域，所铸名剑无数，传说在数百年，有一位少年将军满门尽灭，满腹冤屈无处可诉，死后尸体尽埋荒野，祖师便在那天将新铸好的剑取名‘昭雪’，愿那枉死之人有朝一日，能沉冤得雪。而这昭雪也染了那骨埋黄土的凄凉，所以历来持剑者皆为背负血海深仇之人。” 旭尧没有说话，这柄剑也是他偶然所得，却不曾想应了这剑的凄凉之意，此后数年都是负重前行。 中年人又道：“我方才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冰冷的剑气，虽遍布杀意，但却自有一股逍遥之意，却似乎不是阁下的剑气。”他的视线落到顾清澜手中的佩剑上，“应该也不是阁下，莫非……”他看向了雪凰，似乎有些难以相信。 雪凰挑眉，“晚辈不才，刚好破了前辈的石阵。” “观你年岁不过十八九，竟已有如此的剑术修为，实为难得。”中年人赞叹道。 “过奖。”雪凰拱手一礼，“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夜秋池。” 雪凰笑了一下，想到少年曾经念过的一句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前辈这个名字倒是颇有意境。” 那夜秋池挑眉，“这诗不错。那看来，此番是你想要求剑了？” 雪凰摇摇头，“我们是来找药的。” “找药？”夜秋池敛眉，他在这万毒谷这么多年，来者多半是为了求剑，还是第一次遇到寻药之人。 “青松山下的木华城最近爆发了一场瘟疫，我们是来找药的。”雪凰道。 夜秋池觉得好笑，“你们从瘟疫之城而来？就不怕将瘟疫带到这里？” “所以”，雪凰将事先准备好的药材和酒精拿了出来，“我们特意为前辈准备了这些。” “这是何物？” “这是治疗瘟疫的药方和预防的方法，还望前辈能够让我们过去。”雪凰道。 夜秋池接过那坛子，打开闻了一下，“好酒。” “这不是喝的……”雪凰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夜秋池抱起酒坛喝了一大口。 那夜秋池满意的笑道：“我生平从未喝过如此烈酒，小丫头，你很懂事，进去吧。” “什么？”雪凰一愣。 “我本也不想为难你们，只是考验你们一番罢了，方才感受到你那股剑气，我便知道以你的实力我是拦不住的，所以最后一道机关，我连放都懒得放了。随我来吧。”夜秋池抱着酒坛在前方带路。 雪凰看了顾清澜和旭尧他们一眼，随后跟了上去。 第119章 深入毒谷 眼见那夜秋池完全把那酒精当成了酒开始畅饮，雪凰连忙劝阻，“前辈，这不是喝的，这是用来消毒的，就是防瘟疫的。” “消毒？” “就是用它来擦拭身上，或者洒在屋子里。” 夜秋池当即蹙眉，“这么好的酒洒在屋子里不是浪费吗？” “那你不怕瘟疫吗？” “我看你们不也活的好好的？” 雪凰无奈一笑，“前辈，你可慢点喝，这酒烈的很。” “无妨无妨，有剑有酒，才叫江湖。”夜秋池笑道。 雪凰几人很快就被他带进了万毒谷的深处，这里面倒是和外面颇有不同，明显看得出来，是住人的地方。 几间茅屋坐落在一处湖边，各种各样的花草随意的生长着，叫不出名字的树上还结着鲜艳的果子，那湖水是流动的，里面还有鱼跳来跳去。 岸边好几个鱼篓和鱼竿，然后是一旁空地上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酒坛以及打铁锻剑的工具，不过那铸铁的炉子都结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只有那酿酒的工具却是铮亮。 看样子这剑冢传人在这里这么多年，根本没怎么铸剑，都是在酿酒了。 堂堂的剑冢传人，居然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还真是出人意料。 “万毒谷素来凄凉，没什么好招待的，那边的果子不错，你们随意，不过有的带毒。”夜秋池坐到石头凿成的桌子前边喝边道。 雪凰他们四处打量了一眼，只见茅屋的东边，是一处凹进出的山壁，里面却是放着十几柄长短不一的剑，就那样立在那里，都已经蒙了一层灰了。 最中间的位置，则是一柄从形状上看起来就比较特殊的剑，它似乎是从天而降，将山体都劈开了，而后深深插入岩石之中，导致地面都出现了裂纹。 “这个该不会就是传说中只有天命之人才能拔出的天乾剑吧？”雪凰露出了一丝怀疑的目光，这都满是灰尘了，还有厚厚的蜘蛛网，怎么看都不像啊。 夜秋池没有回答，而是指着茅屋后面道：“那就是万毒谷的最深处，你们自己去吧。” “当真？”林煜有些兴奋，他是毒医，素来对这毒草毒物感兴趣，如今能得见这么多的稀有毒物，他恨不得都拔了。 “进去吧进去吧。愿意找什么药就找什么药。”夜秋池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赶紧进去，然后抱着酒坛开始畅饮，结果没喝两口，就醉了过去。这是以普通的酒水提炼出来的高浓度的烈酒，酒量再好的人三杯下肚就飘了，像他这样的喝法，不醉才怪。 雪凰等人对视一眼，颇为无奈的笑了，早知道一坛酒就能把他收买，前面就不费力气了。 “那我们就进去吧。”雪凰笑道。 “把这个服下。”林煜倒出几粒药丸给她们，“这谷中毒物甚多，又有毒障弥漫，这个可解毒。” 雪凰接过药服下，问道：“地脉火莲长在什么地方？” 林煜的视线落到了毒谷深处那模糊不清的地方，“地脉火莲长于沼泽深处，往潮湿的地方找即可。”说完，他先一步走了进去。 旭尧紧随其后，然后是雪凰和顾清澜。 一行人逐渐向着万毒谷深处走去。 这里果然如林煜所说，都是各种各样的毒草，有些雪凰还认识，因为鬼谷也长了很多，毒性并不大。 但是雪凰这一路还是走的心惊胆战，因为这里面有蜘蛛，还是各种彩色的毒蜘蛛，吊在树叶之下，虽一动不动，却让人毛骨悚然。 雪凰苦着一张脸，死死的抱着顾清澜的手臂不松手，完全是闭着眼睛跟着他走。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艰难的往里面走了半个时辰，林煜突然停下了脚步。 雪凰睁开眼睛，“到了？” 林煜神色有些古怪，“接下来的路，我建议你往回走。” “为什么？”雪凰有些不解。 林煜侧开身体，只见他前面的树丛上，挂满了拳头大小的蜘蛛。“这次真的不是幻觉。” 雪凰浑身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她是真的害怕啊。顾清澜见她脸色都白了，急忙挡住她的视线。 旭尧开口，“你先带她出去吧。” 顾清澜点头，“我们在入口等你们。” “等一下，这些蜘蛛好像遇到了什么天敌。”林煜拔出匕首，手中的药粉也严阵以待。 周围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有一大群多脚的东西来回爬过，雪凰光听着这个声音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后退！”旭尧道了一声，手中之剑横扫而去，极强的剑气顿时斩断了前面阻碍。 而他们这个时候也看清了，数不清的黑色大蜘蛛正朝着他们爬来。这些蜘蛛缩起来的时候只有成人拳头般的大小，但是手脚全部展开的时候，足有两只手掌加在一起那么大。 雪凰咬住嘴唇，强忍住了没有喊出来，但是看着如此之多的蜘蛛，她腿都软了。下一次回鬼谷，她不仅要拔光那老头的胡子，还要剃了他的头发。 林煜朝着蜘蛛洒了一瓶药粉，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蜘蛛一个个的全都朝着他们爬来。 “小心！”林煜喊道。“这些蜘蛛长年生活在毒谷，已经习惯了毒性，普通的驱虫药对它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旭尧立即上前，挡在最前面，手里的剑不断挥去，顿时满地都是蜘蛛的尸体。 但此时，四面八方都涌来了蜘蛛。 第120章 大蜘蛛 顾清澜立即将雪凰护在身后，将靠近的蜘蛛全部打退。 林煜指尖冒出无数银针，一边朝着蜘蛛射去，一边道：“这些蜘蛛通常没有什么攻击性，应该是被什么吸引过来的。” “难道是气味？”顾清澜问道。 林煜皱了一下眉头，突然踢开了脚下的草丛，只见里面是一条死去的毒蛇的尸体，已经快腐烂了，吸引了无数的蛇虫鼠蚁。“是蛇。赶快离开这里。” 顾清澜拦腰抱起雪凰，纵身一跃迅速向后退去，但这里树木丛生，轻功不好施展。顾清澜一边抱着雪凰，一边挥剑击退蜘蛛，带着她来到了一处空地。 但是刚落地，身后的树上猝不及防又挂下来一只，正好落在了顾清澜的手臂上，直接咬了他一口。 “清澜哥哥。”雪凰一惊，掌心一道寒气打出直接将那蜘蛛冻住，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赶紧查看顾清澜的伤势，“你没事吧？” 顾清澜点住身上的穴道，用力将手臂上毒血逼出。看着雪凰满眼的担心，还是笑着安慰她，“别担心，我没事。” 雪凰握紧拳头，回头看向那些蜘蛛，所有的恐惧都化作杀气，她的身上瞬间寒气大盛。冰霜以可见速度蔓延，方圆一里之内瞬间冰冻成一片雪白的世界，那些蜘蛛也无一例外的冻成了冰雕。 旭尧揪着林煜迅速退开，来到顾清澜身旁，因为那里是唯一没有寒冰覆盖的地方。 眼见再无一只蜘蛛活着，雪凰身上的寒气总算退去，她转头看向林煜，却把他吓了一跳。结果雪凰只是道：“他被蜘蛛咬了。” 林煜松了一口气，心道她也太狠了，方才还怕的腿软，这会儿杀人全家却是干脆利落，毫不留情。他赶紧上前查看顾清澜的伤口，生怕她一发怒，连他也一起冻上。“放心，毒性不深，之前服的药足可化解。” 雪凰掏出手帕，将顾清澜的伤口包扎上，“都怪我不好。” “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旭尧看着他们的样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在幻境之中亦是如此，她容忍不了顾清澜受到任何的伤害。在乎一个人，会为他滋生出无限的勇气，可也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沉默了一会，他道：“前面应该没有蜘蛛了，要继续走吗？” “清澜哥哥，你伤口还疼吗？”雪凰问道 。 顾清澜摇头，“你如果害怕，我陪你回去。” “有你在，我不怕。”雪凰道。 “好，那我们出发吧。” 雪凰扶着他跟在旭尧和林煜的身后，四个人继续往前走去。途中依然还有这各种各样的蜘蛛，但雪凰只要看向顾清澜的脸，便什么都不怕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总算走到了万毒谷的最深处。那里面是一片沼泽了，脚下的路也变得十分泥泞。 他们暂时停了下来，因为前面的路不适合再走下去了。 林煜蹲下身体，看着地上一条条的印子，说道：“有蛇爬过的痕迹。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地脉火莲生长的地方。” “它长什么样子？”雪凰问道。 “有点特别，绿色的。” 雪凰有点意外，听名字感觉它应该是红色或者橙色之类，这绿色倒真的是没想到。 “我们四处找找吧。”顾清澜道。 “顺着蛇爬行的痕迹去找。”林煜道。 雪凰点头，和顾清澜往一旁走去。 四人沿着痕迹走了很远，都没有发现有其他的东西。 “林先生，这里什么都没有啊。”雪凰道。 “七彩碧鳞蛇乃剧毒之物，而且是独居生物，最喜潮湿的地方，一定在附近。”林煜道。 “你不是带雄黄了吗？”雪凰挑眉，“把蛇熏出来就好了。” 对啊。林煜心道。用雄黄撒到周围，便可逼其现身。他赶紧将雄黄粉撒到有印子的地方。 果然，没多久以后，草丛之中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们立即警惕的看向那个方向，就见到一条长相颇为奇特的小蛇从草堆中钻了出来，它通体碧绿，但身上的鳞片却在阳光之下闪着七彩的光芒。 此时它一双褐色滴溜溜的转动着，像是在观察着他们一般。 看着那小蛇，林煜笑了，\\\"果然是七彩碧鳞蛇。\\\" 这时候，那碧鳞蛇突然抬起了脑袋，褐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们几个，然后尾巴一动，直接从地上弹起，直逼林煜面门。 林煜反应极快，一个侧翻躲开碧鳞蛇攻击，同时手腕一抖，手中的雄黄粉就洒在了那碧鳞蛇的身上。 没一会，那碧鳞蛇立刻变得萎靡起来，趴在地上不动了。 林煜将它装进特制的袋子里，“碧鳞蛇已经抓到，火莲应该就在不远处。” 几人顺着蛇钻出来的方向，果然在草丛后面发现一个断崖，落差并不大，一人多高的样子。 下面有个水潭，中间长着一株奇特的植物，黑色的叶子，开着绿色的花，花蕊却是红色的。 “那就是火莲了。”林煜道。 “我去取。”旭尧道。 “小心一点。”顾清澜道。 旭尧飞身略过水面，凭借高超的轻功顺利的摘下了火莲，但就在他刚拔下火莲的那一瞬间，变故突生。 一条大树般的青鳞大蛇猝不及防的从水中蹿出一口咬在了旭尧的肩膀上。 “主人！”林煜大惊失色。 旭尧立即拔出昭雪剑，朝着大蛇的七寸刺去，那大蛇吃痛，便一下子将他甩了出去。 此时水面毫无借力，雪凰立即打出一掌，水面蹿出一根冰柱，才让旭尧退回了岸边。 但他身上的伤口却是触目惊心，那大蛇的牙齿锋利无比，刚才的一番撕咬，将他的左肩膀的衣服全部咬烂，所有的血肉都在外翻着，几乎看见了骨头。 林煜赶紧出手封住他周身大穴，并喂给他一颗丹药。 第121章 你那医书是假的吧 池塘中的大蛇还没有死，正冷冰冰的盯着他们。 雪凰看着这条蛇，眉头微蹙，“这也是七彩碧鳞蛇？你没说过它能长这么大啊！” 林煜很想说，他也不知道七彩碧鳞蛇可以长到蟒蛇那般大，因为根据医书记载，这种蛇的寿命很短。但此时的注意力都在旭尧身上，对于雪凰的话他根本顾不得回答，七彩碧鳞蛇乃剧毒之物，一丝微小的毒液便可取人性命。 如果不是进来之前，他就将解毒的丹药给了旭尧服下，只怕他此刻已经见阎王了。 但这碧鳞蛇的毒性太猛烈了，旭尧在外的皮肤上瞬间蔓延出黑色的纹路，那是蛇毒正在扩散。 林煜满头大汗，“如果毒性扩散至心脉，主人必死无疑。” 雪凰一边提防着水里的大蛇，一边道：“你不是说地脉火莲与七彩碧鳞蛇相生相克吗？难道不能解毒吗？” “我需要时间配比。” 顾清澜扶着旭尧，将自己的内力渡给他，“你专心配置解药，我先替你压制他的毒性扩散。” 林煜点头，赶紧拿起那地脉火莲，然后从方才取得的碧鳞蛇口中小心的提取毒液。 但这个时候，周围的草丛突然猛烈的颤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的朝着他们过来。 雪凰立即警惕，只见草丛之中突然弹出了大量的碧鳞蛇，张开嘴巴朝着她们咬了过来。她赶紧一掌玄冰咒打出，将扑上来的毒蛇冻成了冰雕。 随后，雪凰十分无语的看着林煜，恨不得先把他揍一顿，“你那医书是假的吧？” 林煜也十分郁闷，恐怕自己二十多年的毒医名号就毁在今日了。 雪凰不断打退扑上来的碧鳞蛇，而水里的那条不知道是蛇王还是蛇母的大家伙见自己的小弟们全部被击杀，瞬间就发怒了，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雪凰扑来。 这七彩碧鳞蛇长的又大又凶，但和雪凰在幻觉里见到的那条巨蛇相比，同样是筷子和烧火棍的区别，它连那两条小的不如，是以雪凰根本就没在怕的，一掌就将那碧鳞蛇冻得结结实实，连带着池塘都结了大半的冰霜。 至于那些小一点碧鳞蛇感受到这股寒气之后，便不敢再向前，偶尔会有几条蹿出来，也被她一掌打到数丈之外。 等到林煜配好解药之后，雪凰已经差不多又把人全家给冻没了。 旭尧服下解药之后，身上那些恐怖的毒纹便消失了，但是他依旧没有醒来。 林煜简单给他清洗了一下伤口，然后敷上药包扎了一下，便道：“此地不宜再待下去，我们得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 “你照顾好他，我在前面开路。”雪凰道。 顾清澜将旭尧背起来，林煜则收好碧鳞蛇和火莲，四个人开始按照原路返回。 而雪凰开路的方式也颇为霸道，所过之处寒气弥漫，任何毒物都靠近不得，来不及逃跑的就都被冻住了。 好在一路并没有什么危险，四个人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夜秋池的茅屋前。 他的酒已经醒了，正在生火烤鱼，见他们出来，便笑道：“还以为你们出不来了呢。要是死在里面，我以后去哪找你们讨那好酒呢。” “前辈，可否容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雪凰问道。 “随意。”夜秋池道。 雪凰帮着顾清澜将旭尧扶到屋子里躺下，忍不住叹了口气，此时的旭尧昏迷不醒，林煜和顾清澜也都受了轻伤，明明只是寻个药，却还是搞成这么狼狈的样子。 “你们在这歇一下，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雪凰交代了一句，便转身来到门外。见夜秋池正在烤鱼，眼睛一转，便径直走了过去。 “前辈……” 话还没说完，夜秋池便直接打断，“没门！想吃自己去抓！”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雪凰当即跑到湖边，对着水中打了几掌，五六条肥硕的鱼便飞了出来。她当即开开心心的把鱼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夜秋池见她打上来的鱼一条比一条大，好笑道：“这是我湖里最大的鱼了。” “是它们自己游过来的。”雪凰笑道。 “破了我的诡梦，打坏了我门外的机关，又取走了我谷中的药材，如今还把这里当成客栈，一壶酒貌似不太够。”夜秋池意味深长道。 “简单。”雪凰道。“我将那酿制烈酒的方法告知前辈，就算是答谢前辈了。” 夜秋池顿时满脸欣慰，“不错不错，你这小丫头还挺上道。” “一个酒方而已。”雪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了夜秋池。那上面写的都是治疗瘟疫的方法和详细的药材配比，以及如何提炼烈酒的方法。 少年和她说过，真正的酒精是不能喝的，但是他们提炼出来的浓度不够，所以这酒精其实也就是高浓度烈酒，喝下去也是没事的。 “这是我来之前就准备好的”，雪凰道，“毕竟我也害怕我们身上会带着瘟疫，如果传染给前辈可就是罪过了。” 夜秋池仔细看了看，“你就是用这个方法解救了木华城百姓的性命？” “算是吧。”雪凰笑道。 “如此珍贵的药方你就这么给我了？” “不然呢？”雪凰挑眉，“人命关天，我总不能藏着掖着吧。” 夜秋池的目光里带了一丝赞许，“经此瘟疫，这个药方定会被天下医者奉若至宝，它会解救无数人的生命，小姑娘，此举功德无量啊。” “前辈过誉了，我只是做了一些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 夜秋池不由得心生赞叹，如此大善之举，却仍云淡风轻，实属难得。他看了一眼山壁之间的天乾剑，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放下鱼，起身道：“你跟我过来。” 雪凰不解的看着他，“我鱼还没熟呢。” 夜秋池没说话，径直走向山壁，来到了天乾剑面前。他一掌挥去，上面的蜘蛛网和灰尘被扫没了大半。 “前辈”，雪凰挑了一下眉头，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你该不会想让我拔出这天乾剑吧？” “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来试过了。” “这柄剑真的有那么神奇吗？”雪凰好奇道。“只有天命之人才能拔出来，那把山挖开不就行了。” “拔出这柄剑指的不是从这石头里拔出来，而是从剑鞘之中拔出。”夜秋池颇为无奈，这丫头看上去听机灵的，怎么这会有点缺心眼呢？ 第122章 拔剑的资格 “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把它拔出来？”雪凰问道。 “是的。我在这里守了十年了。它一直没有等到那个命定的人。” “那依前辈之见，什么样的人有资格拔出这柄剑？” 夜秋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十年间，有鼎鼎大名的剑术高手，也有满腹经纶的学者，更有王侯贵族和市井乞丐，有心有苍生者，有世间至善之人，也有恶贯满盈之人前来一试，但却都失败了。它在等的，是一个很特殊的人。” “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说，前辈将自己困于这山川之间，值得吗？” “剑冢也好，山川也罢，困住我的从来不是某个地方。” 雪凰走上前去，将天乾剑之上的灰尘擦去，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 那是一柄长三尺左右的宝剑，剑鞘是玄青色的，上面雕刻着华美精致而繁复的花纹，古朴、庄严，此时在残阳的余光照射下，它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金色流光萦绕，在这满是杂草和尘土的山石之中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肃穆感觉。 \\\"天乾剑，天下第一名剑，也是传说中最具有灵性的一柄剑！\\\"夜秋池道。“祖师爷用了十年时间才打造成了这柄剑，却到死都没有等到有人拔出这柄剑。” “我不觉得我是那个有资格拔剑的人。”雪凰笑道。 “世人皆有拔剑之资格，可它真正想等的，是那个有资格执剑的人。” 雪凰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但传说中那么厉害的天乾剑就在眼前了，试试又不会少块肉。 于是她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剑柄很硬，很冰凉。 但雪凰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里面透出来，似乎要将她拉向某处地方。 雪凰不自觉闭上眼睛，她的脑海之中好像有一些奇特的画面，那似乎是一片很大很壮阔的战场，金戈铁马、血流成河，似有一人立于高台之上，无数人匍匐跪地。她看不清那个人，但似乎这一切的场景都好像是错觉。 她紧闭双眼，脑海之中又似乎出现了别的画面。好像有一片十分繁华的建筑，还是有个人站在最高处，这一次不像是战场，倒像是万国朝拜，国泰民安，盛世气象。天空之中，风云变幻，那人执剑而立，巍然不动，漫天风云止步不前。但他手中之剑，却似可乱风云，又似可平山海。 雪凰松开剑柄，睁开了眼睛。 夜秋池的眼神由激动变成遗憾，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雪凰和天乾剑产生了共鸣。但她却不是那个人。 “前辈，让你失望了。”雪凰道。 “无妨”，夜秋池长出了一口气，“至少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顾清澜也走了过来，显然他也看到了雪凰与天乾剑的共鸣。但此时看着天乾剑，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奇怪的牵引。 “清澜哥哥，你来试试吧。”雪凰道。 “我应该也不是那个执剑之人。” “试试看呗。”雪凰拉着他来到天乾剑面前，将他的手放在了上面，但顾清澜的手刚一触碰道剑柄，她二人便一同被天乾剑牵引。 这一次雪凰脑海之中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她似乎听见战场之上的号角之声，混合着刀枪剑戟悲鸣，马蹄、风声听起来竟有一丝凄凉。但她又好似听到了盛世之下的欢呼之声，祥和而雄浑。 雪凰睁开眼睛，看向顾清澜，他的神色带着一抹叹息，显然他也感受到了那个画面。但同时，他们也终于明白它在等的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了。她们或许有拔剑的资格，但却不可能是这执剑之人。 “不可思议”，夜秋池满脸震惊，“你二人竟都与天乾产生了共鸣，说明你们身上有着同样的东西被这天乾剑认可，但你们的力量还不足以拔出它。这是为何？” 顾清澜转过身，“前辈，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柄剑乃是一柄帝王之剑，执剑者须有战天下风云之意，平天下乱世之愿，有开疆拓土之志，守黎民苍生之心。我们确有拔剑之资格，但却不可能是这执剑之人。” 雪凰看向顾清澜，帝王之道从来都不是平坦之路，那是一条血路，更是要用无数的枯骨铺路，顾清澜有平天下乱世之愿，亦有为生民立命之心，但他行的是君子之道，帝王之血路并不是他的选择。 “它想等的人，应该是能够开创太平盛世的千古明君，也唯有那个人才有执剑的资格。这才是天乾剑真正的意义。”雪凰笑道。 夜秋池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啊！祖师爷铸剑之时，正是当年大陆九国纷争最乱之时，天乾是他所铸的最后一柄剑，他想要等的是能够终结那乱世之人。可惜千年时光流转，这柄剑还是没有等到。” “前辈，其实你不也不用非得守在这里啊。你可以带着这柄剑去找适合它的主人啊。” 夜秋池想了想，神色恍然，“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啊。” 雪凰颇为无语。 “不过我还不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 夜秋池示意她看向旁边那些剑，“抱着它们一起走，太累了。等这里空了再说吧。” 雪凰眼睛转了转，“前辈，既然这些剑都在等它的主人，那能不能让我们也求上一柄？” “这些剑都在等待自己的有缘人，所以若是有缘，尽可带走。” “我并非想为自己挑。”雪凰笑着去拉过顾清澜，“听见了吗？前辈说了，你可以随便选。” 夜秋池笑了笑，“这位公子有君子之风，我这里倒是有一柄合适的。”他从山壁上取出一柄纤长的剑，递到顾清澜面前，“此剑名为碧海。” 顾清澜双手接过，将上面的灰尘擦去，露出了墨绿色的剑鞘和上面精美素雅的花纹。他缓缓拔出了剑，只见那剑身晶莹夺目，光泽剔透得如同水中白玉。但细看去，它的剑身却呈淡青色，仿若青烟笼罩着它，似乎能够看见其内有流光闪烁，如同青天之下的汪洋碧海。 剑乃利器，但顾清澜手中这一柄剑却仿佛仙人所持之剑，只见其飘然若风之仙气，而无半分之血腥。 这柄剑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前辈果然好眼光”，雪凰笑道，“我清澜哥哥很适合这柄剑。” 夜秋池挑眉，“看在你那酒方的份上，我也送你一柄剑吧。” “我就不用了。”雪凰道。“我的剑都在心中了。” 夜秋池却是从方才放置碧海的位置上扒出一柄满是灰尘的软剑。若不是知晓他是剑冢传人，所拿出的剑肯定都是名剑，雪凰还以为他翻出来的是破烂。 但擦去上面的灰尘便可看出，那是一柄材质与顾清澜的碧海十分相似的软剑，但它的剑身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感觉，它只有大拇指的宽度，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就像水晶一般剔透漂亮。银色的剑柄之上镶嵌四颗墨绿色的玛瑙，晶莹剔透，让这柄剑看起来十分美丽。 “此剑铸成之日起就带着霜雪一样的冰寒，遂剑名为清霜，与你的寒霜剑气倒是颇为相配。拿去吧。” “的确很漂亮。”雪凰道。 “最主要的是”，夜秋池的神色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在她与顾清澜之间来回看了一眼，“它很适合你。” 雪凰不解的接过，“为什么？” 夜秋池没有说话，吸了吸鼻子，突然反应过来，便往湖边跑去，“哎呀，我的鱼！” 第123章 故人 雪凰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剑莫名其妙。 直到宝石里的少年无比嫌弃道：“碧海潮声急，清霜雁影斜，这剑明显是一对儿，你是不是傻？” 闻言雪凰立即反应过来，看向了顾清澜，显然他早就看出了，但面对夜秋池的调侃他却不觉得有什么，此时看着雪凰的眼神才让他耳尖不自觉的开始发烫。 雪凰笑了笑，将清霜收在腰带之中。她那腰带本就是特制的，用来装进这一样一柄细长的软剑正合适，仿佛清霜同样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 她拉过顾清澜，“走吧，去吃鱼。” 在这站了半天，那鱼都快烤糊了。 在夜秋池的茅屋休息了两个时辰左右，旭尧也醒了过来。见雪凰她们全部都是满脸疲惫的靠在一旁小憩，他没有出声打扰。而是悄悄的来到了门外。 夜秋池还没有睡觉，抱着酒壶靠在石头上赏月。 见旭尧走了出来，笑道：“中了七彩碧鳞蛇的毒还能活着，你们有点本事。” 旭尧坐在火堆之前，没有说话。 夜秋池扔给他几个果子，“就剩这个了，对付吃吧。” “我曾经见过前辈。”旭尧道。 “在何处？” “剑冢。” 夜秋池挑眉，“我没有印象了，去剑冢求剑的人太多了。” “前辈自然不可能记得，因为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您可还记得憬琛？” 夜秋池看了他一眼，“北渊的太子，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可惜早在十八年前北渊国破之时早逝了。你……难道是当年随着他一起来求剑的那个少年？” 旭尧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面具，“是我。” 夜秋池看着他的脸，有一些惊讶，“造化弄人啊。当年剑冢外求剑的你意气风发，挑来挑去也看不上我剑冢内任何一柄剑，不曾想多年之后你竟会成为昭雪的主人。” “我并不后悔”，旭尧道，“我遗憾的是憬琛没有等到前辈寻回天乾剑的这一天。” “如果他还活着，或许的确有执剑的资格，但谁也没有想到后来发生的一切。”夜秋池顿了一下，“如今能再见也算是有缘，你不如去试试那柄剑，就算是帮他完成未完成之愿了。不过，你应该也不是那个执剑之人。” “不必了”，旭尧看着手中的昭雪，“我知道我不可能是那执剑之人。” “有点自信，你的同伴都去试了，说不定你也可以与天乾剑产生共鸣。” 闻言，旭尧眼神微深，“你是说那个丫头和天乾剑产生了共鸣？” 夜秋池点头，“她与那少年都有天乾剑认可的品质，但却都不是那执剑之人。可惜了。” 旭尧望向天乾剑，目光有些迷离，他仿佛看到了多年之前，他与憬琛在剑冢外求剑的场景。那时候的他们还只是十四五的少年，他想求得是一柄强横霸道之剑，而憬琛想求得则是天子之剑，扫除世间疾苦，开创太平盛世，可惜当时的天乾剑还下落无踪，而憬琛也没有等到这一天。 “你要试试吗？” 旭尧收回视线，重新将面具戴上，“不必了，她既试过了，就当是替憬琛全了当年的心愿。” 夜秋池眉头微蹙，显然没有理解他的话，不过也没有追问，而是道：“何必让自己活得那么累呢？王朝更迭，自古都是必然。” 旭尧没有说话，有些东西是不得不背负，那也是他活下去唯一的理由。 他站起身，天空又开始下雨了。原本还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但还没等他转身走上几步，小雨就成了倾盆大雨。 夜秋池从石头上跳下来，找了避雨的地方开始闭目睡觉。“这个季节的青松山爱下雨，夜里山路难走，回去歇着吧。” 旭尧走回茅屋，正好看见顾清澜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雪凰的身上，而雪凰似乎是觉得冷，迷迷糊糊的拽着顾清澜的手臂不肯松手，完全依靠在了他身上。 顾清澜已经习惯了，干脆换了个雪凰能更好的靠着的姿势坐在了她旁边。 见旭尧走了回来，他开口问道：“旭尧兄，你伤势如何了？” “无碍。”旭尧冷淡道。 顾清澜也不介意，认识这么久他早就习惯他的性子了。“还是注意休息吧。” 旭尧沉默了一下，突然道：“你很在意她？” 顾清澜有一丝意外，不是这种时候要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吧？ “我只是好奇”，旭尧坐在他对面，“三年前你看着她离开，如今要怎么选择？” “我会尊重她的选择。”顾清澜道。 “如果她选择回到尚阳城，你觉得你有能力护住她吗？据我所知，墨云沉这三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的踪迹。” “如果她愿意回去，我纵然付出生命也定会护她周全。” 旭尧冷笑一声，“如果代价是你整个顾家，你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吗？” 顾清澜眉心微蹙，“旭尧兄，我虽不明白你为何这么说，但我定会尽我所能护住我所在乎的一切。” “你并没有直面我的问题。” 雪凰没有睁眼，但却突然迷迷糊糊道：“好吵呀。” 顾清澜和旭尧对视一眼，没有再说话。 第124章 试药 天不亮的时候，众人就醒了过来。雨已经停了，但是天色还很暗，仿佛随时还会再来一场大雨。 但是几人还是决定出发。 夜秋池将他们送到了万毒谷的谷口，“山高水长，江湖偌大，定会有再见之期。不过希望再见之时，你们会带我找到那个能拔出天乾剑的人。” “好啊！”雪凰笑道。“那就后会有期。” 几人同夜秋池道别，便踏上了归程。 而夜秋池望着他们走远，便来到了天乾剑之前。他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只有一个，但帝王的身后却有无数同行之人，再等等吧，你就快等到那个人了。” …… 下过雨的山路颇为难走，但雪凰他们还是在天黑之前回到了青松山的山脚。 而卓旸早就带人等在这里了。 “少主。” “二叔让你来的？”雪凰问道。 卓旸点头。 “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陆将军，染上了瘟疫。” “严重吗？”顾清澜问道。 “还算稳定。” 雪凰眉头微蹙，“那我们速回营地吧。” 几人点头，策马加快速度，一路直奔营地。 众位大夫早已翘首以盼，见她们带着药材回来，更是激动不已。 林煜留下与众人研制新的药方，旭尧则暂时去休息，而雪凰和顾清澜来到了陆文轩所在的营帐。 三日的时间，染病的将士人数又增多了。 陆文轩听说雪凰和顾清澜回来，便要起身迎接他们。 顾清澜急忙上前制止，“将军别多礼了，好好休息。” 雪凰看着守在外面煎药的华瑜，她脸色明显憔悴了很多，眼角下面都是乌青。她上前安慰道：“姑姑，我们找到了药材，林先生正在配置，陆将军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华瑜眼睛亮了起来。 雪凰点头，“你去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 “你要是病了，陆将军会担心的。” “他不会的。在他心里，我应该是最不重要的那个。”华瑜淡淡道。 雪凰眉头微蹙，“既然他不在乎你，你又做什么把他看的这么重？” “喜欢一个人，无所谓他在不在乎，值不值得，就像你喜欢的那位顾世子，如果他心里没有你，你能做到对他弃之不顾吗？” “他不负我，我不负他。姑姑，我以前不认同你，现在依然不认同，你喜欢了他九年，又将自己困在这座城里七年，却仍换不来他的回应，又为什么要坚持下去呢？” 华瑜笑了一下，“或许我没有你这样的洒脱吧。我的心早就给了他，没有办法再收回来了。” 雪凰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顾清澜从营地里出来。华瑜便让他先带着雪凰回将军府，自己还要守着。 雪凰见她态度坚决，便只好不再多言，不过他二人也没有回将军府，而是来到了林煜他们研制药方的帐篷。 此时众人都围在周围，目不转睛的盯着林煜从七彩碧鳞蛇的口中提取出了微量的毒液，然后将地脉火莲碾碎，用其汁水和蛇毒配置药方。 这个过程，也只有东方琮能上前帮忙，其他人则是又激动又佩服的在一旁看着。 终于，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林煜宣布大功告成。然后他将配置好的新药取出微弱的一小滴，加入到熬好的一大锅汤药里，然后盛了一碗出来。 “药已制成，何人试药？”林煜问道。 众人都沉默了，以毒入药，其药性定然十分霸道。谁敢轻易尝试呢？ 雪凰开口，“按之前所说，将选择的权利交给百姓自己。” 众人带着熬好的药走了出去，那些重症的病人甚至都没有力气站起来了，每一个都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听他们的咳嗽声都是撕心裂肺的。 雪凰让大家戴好面巾，并将药端到了附近。 此时陆文轩也走了过来，他已知道那药的霸道效果，于是道：“各位，这是众位大夫新配置的药，我必须告诉大家，此药的药性十分霸道，服用之后可能会生不如死，但也会有一线生机，各位可愿一试？当然，如果大家不愿意，我们仍旧会尽全力医治大家。” 病人们互相看了看，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者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陆将军，还有公主和诸位大夫，辛苦你们了，其实我们都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已经是无药可救了，你们还如此尽心为我们寻药，老头子先谢谢了。但我已是风烛残年之身，本就活不了几日了，这药我就不试了。” “老翁”，陆文轩劝道，“你还有很长的生命，怎么能放弃呢？” “我恐怕承受不住药性的痛苦。” “有陆某在，定不会让诸位有事。”陆文轩道。 东方琮开口，“之前的针灸已经暂时抑制了肺腑腐烂，只要服下此药，熬过痛苦，便可获得新生。何不一试？” 这个时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出来，“将军，我愿意试试。” “好。”陆文轩道。 雪凰顺着男子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望得正是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雪凰记得她，就是那个一直帮忙的好心妇女。 经过针灸之法和改良之后的药方，她的孩子明显痊愈了很多。而这个男人，就是她孩子的父亲。有时候，亲人会带给人足够求生的勇气。 “诸位，想想你们的亲人，他们应该很希望你们能活着与他们团聚。”雪凰道。 听了她的话，原本已经决意等死或者还在犹豫的人也纷纷站了起来，表示愿意一试。 陆文轩将药递给那个男子，示意他不要害怕。 男子点头，看着远处的妻儿，随后一口将药喝尽。 不出片刻，他就满头大汗，脸色铁青的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发出痛苦的呻吟。 东方琮果断出手，点了他的睡穴。这样虽然不能消除他的痛苦，但起码能减缓。怎么没人想到呢？ 林煜上前捏住他的脉搏，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成了。” 温大夫和其他人也赶紧去摸了摸那个人的脉象，“脉象比之前强劲了许多，当真有效果。” “如此一来，他们就有救了。” “太好了。” …… 听了大家的话，那些病人们也不再犹豫，皆连喝下了药。 随后，雪凰和顾清澜他们便出手点住这些人的睡穴，确保他们服药没有异常之后妥善安置到帐篷里。 快天亮的时候，才把所有的病人安排好。 第125章 线索 陆文轩让大家去休息，然后重新安排了人守在营地周围，以便有突发情况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通知林煜等人。 雪凰和顾清澜也没有回将军府，直接在营地附近找了棵树靠着睡了一会。 到第二日下午的时候，病人们陆续醒了过来。 林煜和东方琮等人检查了他们的状况，然后告知雪凰大部分人的病情都稳住了。 “稳住便好”，雪凰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他们活下去的机会就会增加。” “地脉火莲制成的药虽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但想要彻底治好，仍需时间。”林煜道。 东方琮开口，“加强之后的药方已经提高了药效，但此病症想要治愈，恐怕此后数月的时间，他们都要以汤药作伴了。” 雪凰点点头，“此病为消耗病，且极易复发，就算治好，也会留下诸多后遗症，木华城恐怕要很久才能恢复元气了。” “眼下能够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东方琮道，“且瘟疫的传染性已经下降了，我最近把过城中新增的病人的脉象，他们似乎早就染了瘟疫，但是至今才发病。” “说明这种病毒已经弱化了，它以后只是一个比较麻烦的病症，而不是一个爆发便会死人的瘟疫。”雪凰道。 顾清澜这个时候走来，他一早就去了陆文轩的营帐，似乎是陆文轩的情况有些不太好。 “怎么样了？”雪凰问道。 “放心吧，陆将军只是太过劳累，自从将士染病之后，他便一直坚持守在这里，事事亲为，再加上身体染病，才有些吃不消了。” “我去看看吧。”东方琮道。说完，便离开此地，走了两步又过来将林煜一同拉走了。 “卫兄有消息传来，似乎是天启暗探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那我们先回去看看吧。”雪凰道。 傍晚的时候，雪凰和顾清澜带着旭尧回到了将军府，他肩膀的伤还有点严重，便让他回去休息了。 卫云洲似乎也才回来，几个人聚集在院子里，雪凰倒了一杯茶给他。 “二叔，你查到什么了？” “这四人是这一年内先后潜伏进木华城的探子，身份过往自然全都是伪造的，表面之上没有任何关联，但他们都曾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哪里？”雪凰问道。 “水墨斋。” 雪凰意外的看着他，“姑姑的水墨斋？” 卫云洲点头，“他们在外的身份是普通百姓，有市井平常商贩，也有一般店铺的老板，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往水墨斋购画，然而搜遍这些人的家中，却也没有找到任何的画作。” “会不会是巧合？”雪凰皱眉道。 “水墨斋所售画作名贵，且与他国通商，进出人员混杂。又因为华瑜和陆文轩的关系，盘查便会松懈很多，的确是容易藏身的地方。而封城之前，这四人几乎在前后分别出现在水墨斋，却并没有买走任何的画作，随后却全部集中在城门想要混出城去。” 顾清澜开口，“卫兄的意思，是觉得他们从水墨斋得到了出城的指示？” 卫云洲点头，“瘟疫刚开始出现之时，木华城便已下令严查进出之人，那期间外来的商人几乎都已经离城而去。直到病情严重之后，城中大量死人，陆文轩下令开始封城，他们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所以才想出城。” 顾清澜若有所思，“木华城突然封城定会引起他国注意，但真实的情况却未必得知，所以天启的暗探定会想办法将消息传回去，但就算消息能够到达天启，城中瘟疫如此严重，天启也不会在此时派兵前来攻城，而等城中瘟疫解除，他们更是错失了机会，那么他们冒险出城似乎就失去了意义。” “所以”，雪凰开口，“那四个人的出城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背后主使还潜伏在这里，他在等瘟疫结束，确认木华城元气大伤。” “此人的耐心和胆识倒是颇高，如此危险时刻竟还潜伏在城中。”顾清澜道。 卫云洲神色冷峻，“我比较好奇这个人是谁。” “既然是以画作传递消息，此人多半是画技高超的画师，或者是可以接触到画作的人。” “水墨斋共有六名画师，身份背景上看不出破绽，但他们此时都已经在山河门的监视之下了，包括整个水墨斋。”卫云洲道。 雪凰不得不佩服卫云洲，这么短的时间，他几乎已经锁定了目标，现在只等那个背后之人露出破绽即可。只是，华瑜她是否知情这一切呢？ 卫云洲看着雪凰的神色，便道：“此事和华瑜没有关系。” “我当然不会怀疑姑姑，但这件事先别告诉她了。她如今正在为陆将军的病情担忧，这点事我们自己解决吧。” 卫云洲没有说话。 “关于这场瘟疫，二叔你查到什么了吗？” “还没有。”卫云洲道。“最开始发病的人都已经死了。染病的原因很难探查。” 雪凰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我想多了。” 卫云洲沉默了一下，道:“未必。” “什么意思？”雪凰有些不解。 “你不必管，我自会查清。”说完，便起身走了。 雪凰满头雾水，“又卖什么关子？” “别多想了”，顾清澜安慰道，“卫兄行事素来可靠，或许已经发现什么线索，只是还不确定。” 雪凰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清澜哥哥，我二叔山河门主的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在北凌朝堂之上了？” 顾清澜不想她担心，于是道:“还没有，放心吧。” 第126章 起疑 “清澜哥哥，你不用瞒着我。连旭尧都能探查到，沈从风他们一党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尤其当年，二叔为了救我不得已动用山河门，怎么能不惹人怀疑？” “此事他们却有怀疑，但还未摆到明面上，毕竟沈从风私自豢养的魅影也是江湖杀手组织。” “二叔他从前不想动用山河门的势力，一来是为了隐藏身份，二来也是不想给你们带来麻烦。五哥他是皇子，若是与江湖上的杀手组织私交过密，对他不利。” “我与殿下都明白。你不必担心，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雪凰这三年虽然不在他们身边，但也一直关注着尚阳城的消息。 自太子死后，北凌一直没有立储，皇帝任由皇子们互相争斗，但同时也算牵制了权倾朝野的沈从风和墨云沉一党。 墨瑞霖如今在朝中颇有名望，也渐渐受到皇帝器重，再也不是当年备受冷漠，在朝堂举步维艰的皇子，以他的能力加上顾清澜的辅佐，偶尔再与二皇子合作一下，也能让沈从风他们吃个哑巴亏什么的。 但随着他的势力逐渐增长，他的存在也威胁到了很多人，视他为眼中钉的人也多了起来。 “如今五哥一人在尚阳城，也不知如何了？” “别担心，我们临行前留了大批高手护在他身边。” 雪凰垂下视线，没有说话。 顾清澜见雪凰的脸色有些低落，安慰道：“先回去休息吧。” “清澜哥哥，我……” “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雪凰看着他的神色，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你也早点休息。” “好。” 同他道别以后，雪凰一个人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闷闷不乐。 “你怎么犹豫了？”少年问道。 “什么？” “你难道不是想告诉他，你想和他一起回尚阳城吗？为什么没有说出口呢？” “我只是不确定，以我现在的能力，能不能护住我在乎的人。” 少年长叹一声，“时间的轨迹已经改写，未来的路该如何，我也看不清了。” “我发现你有的时候说的话，真的越来越奇怪了。还有你的语气，你看起来和我一般年纪，为什么却有种久经世事的沧桑呢？” 少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答案，所有。” 雪凰翻了个身，把头埋在了枕头里，“和我二叔一样，就知道卖关子。我困了。” 少年垂着头，视线落到了那似水而非的湖面上，仿佛从过去望向了未来，但眼中却是一片迷茫。良久，他叹道：“这一次，你会怎么选呢？” …… 在将军府休息了一夜之后，雪凰第二天早早的就起来了。她要给华瑜送些东西去，军营之中都是男子，她照顾陆文轩又走不开，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她替华瑜找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又给她准备了一些吃食，便打算和顾清澜打个招呼出发。 但是刚刚出门，就有人来报，说是有人找她。 雪凰满脸诧异，这么一大早是谁？ 侍卫领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雪凰立即认出，是随她一起去九霄城的自修。 “原来是子修公子。” 子修行了一礼，“见过公主。” “不必多礼”，雪凰示意他坐下说，“你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这几日在城中帮忙，一直没有见到华夫人，听闻她去了城外的军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城外需要人手帮忙。” “可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了，陆将军也不在，难道她们也染上了瘟疫？” 雪凰笑了一下，“你想多了，陆将军心系百姓，大部分时间都守在城外，而姑姑，你也知道，她很在意陆将军，所以也跟着去了。”为了稳定军心，安抚百姓，陆文轩染病的实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子修的神色似乎是有些失落，“华夫人对陆将军真是一往情深。” “是啊。我姑姑的痴情，恐怕在木华城已经人尽皆知了。” 子修看着雪凰准备的东西，“公主要出门？” “我去给姑姑送点吃的和衣服。” “华夫人她从年初开始，便脾胃有些不和，所以她早饭只喝一些清粥，公主准备的核桃酥有些硬，她已许久不吃了。” 雪凰仔细揣摩他的话，想到他刚刚的神色，眼中有些诧异，他好像很关心华瑜啊。 “其实我姑姑没有嫁过人，真不理解你们为什么都称她为夫人？” 子修笑了一下，“我与她相识之时，她便让我这么称呼她了。” “你和我姑姑认识很久了吗？” 子修回忆了一下，“当年在尚阳城观看两国比武后，我便来了这木华城结识了华夫人。” “那你这么多年都在木华城？” “是啊！当时木华城有一场品鉴名画的盛会，我与华夫人都看上了同一幅画，争辩许久，便因此相识。” 雪凰挑眉，“我似乎记得，姑姑和我提过，她与一人合作过一幅梅林残雪图，可是卖到了一千两银子。因此她也对那位画师十分推崇，难不成这个人是子修公子？” “华夫人的画技十分高明，我亦十分欣赏。” “我姑姑除了对陆将军感兴趣之外，最喜欢的就是画画，能让她推崇备至的画师，自然是有相当水准，公子不用谦虚。”雪凰笑的满脸的真诚和无邪，“子修公子，你不如努力争取一下，把我姑姑的心从陆将军那里赢回来。” “这个……”子修神色无奈，“我也不是没试过，可惜，她眼中只有那个人。” “没关系，我看好你。”雪凰笑道。 “公主当真这么认为？” “九年都没有等到回应，我觉得姑姑该放下了。” 子修想了想，道：“多谢公主认同子修。那我能不能随公主一起出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子修义不容辞。” 雪凰笑了一下，“子修公子，你是不是就想见我姑姑呀？” 子修没有说话，笑着点了一下头。 “她现在整日跟在陆将军身边，你还是别去了，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把她带回来见你。你不如先准备一下。” “也好，那就多谢公主了，子修便先告辞了。” “慢走。”雪凰点头。 眼见着他转身离开，雪凰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了。 她转过身，却正好看见顾清澜站在房间门口望着这里，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清澜哥哥，你醒了？” 顾清澜走过来，“抱歉，刚刚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没关系。” “他也是水墨斋的画师？” 雪凰神色凝重，“算是吧。他并非姑姑聘请的画师，但他却一直都住在水墨斋，偶尔也帮姑姑画一些画，或者帮水墨其他的画师润色修饰一下画作。我曾经见过他的画技，远在姑姑之上。” “你怀疑他？” “非常时期，还是谨慎些吧。不过我觉得他肯定已经在山河门的监视之下了，要是有什么异常，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顾清澜点头，“我陪你一起去城外吧。” “好。” 第127章 坚定 雪凰将东西送给华瑜之后，又和顾清澜留下来帮忙。下午的时候，展辉匆匆来报，说是尚阳城有一批新的药材运了过来。此刻已经运至木华城北门，展辉已经带人妥善安置了，并将一封信送到了顾清澜的手中。 “是殿下”，顾清澜道，“他与二皇子联手了，这批药材是从东面的青州调集而来的，青州的将领一向支持二皇子。” “从青州调集药材，虽然能够缩短时间，但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顾清澜神色凝重，“殿下无法从尚阳城调集药材支援这里，就算他能说服陛下，恐怕药材运到这里也会困难重重。” 雪凰和顾清澜不由得担心起墨瑞霖如今的状况，也不知道他到底如何了。 “如今药材还算充足，加上药方改良，治愈瘟疫的时间定然能够缩短。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我们便回去帮他。”雪凰道。 顾清澜点头，“既然二皇子能出手帮忙，殿下的胜算便会增加。” “我看那二皇子不是糊涂人，而且颇为圆滑，这种时候应该不会拖后腿。”雪凰笑道。 “二皇子他的确才华出众，他也是最受陛下器重的一个皇子了。” “振宇，听名字就能感觉到，他出生之日起就被寄予了厚望吧。” 顾清澜点点头，“太子自小体弱，一直都不被陛下看好，他一直都想立二皇子为储君，但是碍于太子是皇后所出，所以还是选了当时的大皇子为太子。” “太子已经死了，如果二皇子成为太子，五哥会怎么样？”雪凰问道。 顾清澜沉默了。 皇权之争，自古都只有一个结局，成王败寇。胜者立于高台，败者血染台下，一旦参与皇储之争，有几人能活着离开那座皇宫呢？ 见顾清澜神色满是担心，雪凰安慰道：“都怪我胡说，你别多想，太子之位还没定，我们还有时间。” “走吧。”顾清澜点头。“我们先回去找卫兄，请他再传消息给殿下。” 雪凰表示同意，然后去找了华瑜，好说歹说终于是把她劝着一起回了城中。 如果那子修身份真的有什么异常，这样起码也能迷惑他一下。 马车上，雪凰也侧面从华瑜这里打听了一下这个子修。不过华瑜也只是说他画技很高，平日沉醉于画画和练剑，很少出门。 “姑姑，他平日里是不是对你颇为殷勤？”雪凰认真的问道。 华瑜嗔了她一眼，“胡说什么？” “没胡说，你可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你知道我心中只有文轩，对于子修公子，我只是视他为知己。” 雪凰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 华瑜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默默坐着的顾清澜，有些不解，“你们非要拉我回来，到底有什么事？” 雪凰满脸乖巧，“就是看你太累了，让你回去休息一下。” “你是不是闯祸了？二师兄要罚你？” “没有。我真的是看你太辛苦，让你回去休息的。” 华瑜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追问。她这个侄女向来鬼主意多，问是问不出来，索性随她去了。 雪凰让马车停在了水墨斋门口，然后对华瑜交代了一句，“姑姑，关于陆将军染病的事情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的，放心吧。” “那你早点休息。我明日来接你。”雪凰道。 华瑜点头，从马车里走下去。 见她走进水墨斋，雪凰让车夫继续赶路，却在转弯之时，拉着顾清澜悄然从马车里跳了出去，然后一路摸回了水墨斋的屋顶。 二人隐藏起身上的气息，静静的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华瑜一路从大门口进来，跟水墨斋的伙计们询问了一些琐事，而那子修似乎听说了她回来，便迎了过来。 看的出，他对于华瑜回来，的确是有些惊喜的。然后表达了一下对她的关心，最后又问了一下城外的情况。 华瑜对他的态度则是礼貌而疏离，拒绝他一起吃饭的请求，然后便告辞回了房间。 那子修似乎有些失落，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雪凰和顾清澜也跳下房顶，沿着街道往将军府走去。 “清澜哥哥，依你之见，这个子修对我姑姑的殷勤不是装出来的吧？” “应该不是。”顾清澜道。“眼神骗不了人。” 雪凰点点头，“我能感觉到，他望向姑姑的眼神和姑姑望向陆文轩的眼神是一样的。只是可惜了，姑姑一心都扑在陆文轩身上。不过如果这个子修有问题，那我绝对不会允许他接近姑姑。” “那个被抓的天启探子现在何处？” “被关在牢里，陆将军从他口中问出了沈从风在驿站安插了卧底之后，他就试图咬舌自尽，好在被陆将军及时制止，但却不能说话了。” “只要他活着，我们便有机会。” “交给二叔吧。”雪凰笑道。 “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并肩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夕阳将身后的影子拉得特别长。 雪凰笑着伸出手，用自己的影子握住顾清澜影子，看起来就像是在携手同行。 顾清澜发现了她的举动，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雪凰感受着掌心的温度，那只手温柔有力，仿佛能带给她莫大的勇气，而她心中的想法也在此刻坚定。 第128章 蛛丝马迹 雪凰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卑微成一个狗腿子，原因是因为药仙温大夫、毒中圣手林煜、鬼医东方琮，三个不同门派堪称天、地、人三方合作的三大名医联手，其实力当真是不可小看。 三人虽然行医理念不同，但却颇有默契，携手战胜了木华城的这场瘟疫。 想当初雪凰还对卫云洲和旭尧表示过怀疑，如今数日过去，百姓大好，已经有不少人可以回家了。 看到这一幕，雪凰赶紧亲自提炼了两壶烈酒满眼真诚的送到了他们面前，说话也十分客气。 卫云洲冷眼看了她半晌，最后淡漠了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雪凰顿时十分郁闷，“二叔，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我哪件事不是三思而后动？” 旭尧也冷冷的开口，“无事献殷勤。” 雪凰顿时一阵无语，叹口气道:“既然这样，那我有事相求。” “有话直说。”旭尧淡漠道。 雪凰眉头微蹙，“如今城中的瘟疫基本已经控制住了，木华城很快就要解封了，天启暗探的真实身份却至今没有下落，想请你们再出点力。。” 之前那个关在牢中的探子，卫云洲已经从他口中审出了他们接头的地点就是在水墨斋，传递消息的方法便是用画作，每月逢五或八，他们会轮流去往水墨斋购画将消息传递出去。 但是没有人见过接头人的样子，他们每次买的画也都不是同一个画师所画，至于如何判断，则是因为暗月阁有他们独特的传递信息的方法，接头人会运用巧妙的手法将信息与画作融为一体，从不同的角度观察便能发现其中有个特别的标志，而真正的消息会藏在画轴里带出来。 雪凰和顾清澜借着去找华瑜幌子常往水墨斋去，他又擅长书画，但是观察下来也并没有什么异常。 想来是因为百姓们都不出门，水墨斋的画师也不那么忙，而且据山河门传递出来的消息，那六名画师包括子修也都没什么异常。 所以他们至今也没有发现到底谁才是天启的暗探头目。 “那就设个陷阱引他现身。”卫云洲开口。 雪凰笑了一下，“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辛苦二位了。” “在城门解封之前，散布一个假消息。”卫云洲道。 “那什么消息合适？”雪凰问道。 “陆文轩为国牺牲。” 雪凰险些一口茶喷出来，“二叔，你这样咒他姑姑会跟你拼命吧？” 卫云洲心道他这么说已经很客气了。这还是看在华瑜的面子上。 “不如就请他和姑姑配合我们演一场戏，不过别说什么牺牲了，就说过度操劳，他病情严重，恐怕性命攸关。”雪凰笑道。“届时他们肯定按捺不住。” “那就按你所说。”卫云洲道。 “那我现在去找姑姑，她最近心情是真的不好。”雪凰起身离开。 她先是去找了顾清澜，将方才与卫云洲商定的计划告知他，然后拜托他去找陆文轩，自己则去华瑜。 顾清澜答应之后，俩人便一起离开了将军府。 卫云洲和旭尧两个人都是一身黑衣，像两个瘟神一样坐在那里默默的注视着他们离开。 卫云洲的视线落在清澜手中的碧海剑之上。那日在他们在万毒谷经历的事情，以及雪凰和顾清澜与天乾剑产生共鸣的事情，他已经从旭尧口中知道了。 但是卫云洲对此却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他比较关心的是雪凰这一次会不会随着他们一起回到上阳城。 如今的她深得木华百姓的民心，且这三年的时间，她已不仅仅和北凌皇族私交甚好，如今她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可以保护自己。 “看来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旭尧淡漠道。 卫云洲没有说话。 旭尧继续道：“你竟然不反对她与顾清澜在一起，你可知以她的身份出现在北凌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卫云洲冷眼看向他，“你安分了就行。” “墨云沉三年来一直追寻她的下落，恐怕是已经察觉她与当年的秘密有关，此时让她回去，她的身份迟早会暴露。” 卫云洲冷笑，毫不客气道：“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旭尧被他戳穿，似乎是叹了口气，“这是她的宿命。” “你我只是暂时同路”，卫云洲身上的气息变得冷冽异常，“但如果你违反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你便是我的敌人。” 旭尧不以为然，“我也说过，如果你和他们阻碍了我的路，我也会毫不留情的铲除所有障碍。”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之中一瞬间仿佛雷电交汇，火光四射，仿佛随时都能动手打起来。 好在此时卓旸的声音打破了气氛，“门主，尚阳城来……”卓旸感觉到了二人之间微妙的气场，一时间声音小了下去，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卫云洲收回冷冰冰的视线，看向卓旸，“继续说。” 卓旸上前将一个小小的竹筒递给卫云洲，“尚阳城的来信。” 卫云洲从里面取出纸条，待阅尽纸上内容之时，墨眉微微蹙起。 此时旭尧手下的人也给他送来了一张字条， 看完以后他也沉默了。 随后各自将手里的字条送到了对方面前，倒是颇有默契。 二人对视一眼，又同一时间收回手，看向对方纸条上的内容。 卫云洲的是墨瑞霖传来的消息，信上大意是他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木华城的瘟疫与天启似乎有关，且他预料到了木华城如今面临的困境，担心其背后另有阴谋，提醒他们早做准备。 旭尧的则是萧灵儿传来的消息，她们一行人如今都留在尚阳城，受到墨瑞霖的庇护得以隐藏身份，但时刻都在紧盯着沈从风和墨云沉的动向。 他们最近截获了一封情报，信上所言是要段风在他们回城之时不惜一切代价阻拦，所有人都要死。 卫云洲冷笑，“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如果他们都死在这里，就等同于断了墨瑞霖的臂膀，孤身一人留在尚阳城的他便成了刀俎上的鱼肉。 旭尧开口，“依墨瑞霖所言，天启莫不是要攻城？” “直接开战或许不可能，但若趁此削弱木华城的战力，于天启并没有坏处。”卫云洲道。 “我去安排人手，其他的事情交给你了。”旭尧淡漠的起身离开，如果木华城的战力被削弱，就等同于北凌朝堂之内，能够对抗沈从风的势力又减少了一部分。 事关重大，卫云洲也亲自去找顾清澜和陆文轩。 第129章 胡说八道 至于雪凰这边，顾清澜将她送到水墨斋之后，便去了城外。而她则是来找华瑜。 她之前和陆文轩吵架了，整个营地都传开了。据说是陆文轩拒绝了华瑜照顾她，并且说了很多狠话，而华瑜伤心的回来之后，便一个人在房间里不肯出门，谁来都不见。 雪凰也被挡在门外，不过这怎么可能难得住她？ 她直接在外面撬开了窗户，钻进了华瑜的房间。 华瑜见到她此般行径，又气又无奈，“都多大了还改不了这个毛病？” “姑姑，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你少来！”华瑜没好气道。“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待着吗？” 雪凰笑了笑，“姑姑，是陆将军惹你生气，你干嘛冲我发脾气？” “我生他的气？”华瑜秀眉一拧，“他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让我生气？” “那你都好多天没有见他了，你不担心他？” “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一条狗。” 雪凰余光扫到窗户外似乎有个人影，来的正好，她还愁不知道怎么把消息散布出去呢。 于是她不动声色的继续道：“是陆将军把你赶回来的吧？他是担心你啊。” “你别在这里寻我开心了。” 雪凰微微压低声音，“陆将军染病便是因为他与那些染病的将士同吃同住，你寸步不离的贴身照顾他，极有可能也被染上。我猜他也是担心你，所以才故意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把你赶走吧？” 华瑜摇摇头，“我能感觉到，那些都是他的心里话。儿女情长和保家卫国比起来，他早就选择了后者。” “那你呢？要放弃吗？” 华瑜沉默了片刻，叹道：“我有些累了，待瘟疫结束，我想出去走走。” “那你要不要再去见一见陆将军？” “他那么不想见我，我还去做什么？” “可是”，雪凰叹了口气，“他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什么？！”华瑜大惊失色，“你怎么不早说？” 雪凰一脸无辜，“你不是不在意他吗？” 华瑜抽了一下嘴角，“你这臭丫头，人命关天，你还与我闲话这许多没用的。” “我错了”，雪凰诚恳的道歉，“我这不是以为你不在乎他的死活了嘛。” 华瑜没心情再数落她，赶紧起身，连头发都没梳好，便匆忙推门出去了。 “姑姑，你别急。”雪凰看了一眼窗外的人影，也起身追了出去。 华瑜直接牵来一匹马，来不及多言，便赶紧朝着城外而去。 雪凰见此，深深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 本来华瑜就心情不好，这下子又因为她的几句话心情更不好，等见了陆文轩之后，心情肯定会再次起伏，简直是一波三折。 她已经预料到了结果，此时她很想不讲义气的让顾清澜去和她解释，自己则躲起来。但是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追去了，毕竟戏得演完啊。 果不其然，一路来到城外，华瑜直奔陆文轩的营帐。此时的她眼中满是担忧，水雾弥漫，险些都要哭出来了。 结果一进去，发现陆文轩不仅没事，还好好的坐在那里和顾清澜议事，她的表情从担心变成欣慰，但又觉得自己明明说过不管他结果又来了，顿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陆文轩见到她的模样，也是十分意外，“你怎么了？” 华瑜也终于反应过来，雪凰那个臭丫头在忽悠她。她的心情起起落落，一波三折，此刻只剩郁闷，没好气道：“我来看你死了没有。” 陆文轩还从未见过华瑜这个样子，愣愣道：“还没有。” 华瑜气更是不打一出来，“谁管你。”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却正好看见雪凰笑眯眯的走进来，满腔的郁闷顿时有了发泄的地方。“卫雪凰，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定要让二师兄好好罚你。” “姑姑，你先别生气，听我们慢慢给你解释。”雪凰拉她坐下，“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华瑜抿着嘴巴不说话。 陆文轩此时也反应过来，华瑜为何急匆匆的来这里了。顾清澜已经将他们的计策说与他听了，他也表示同意了，但没想到华瑜这么快就来了。 雪凰立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华瑜解释了一遍，听完之后，华瑜的气也算消了。但其实她也不是真的生雪凰的气，而是气自己一听到陆文轩有事就这么没出息的跑来了。 “那你为什么刚才不直接说？”华瑜问道。 “这样才更容易让人相信嘛。”雪凰笑道。 华瑜叹了口气，“就当我欠你们的，最后陪你们演这场戏，待抓到天启的暗探，我立刻从你们眼前消失。” 陆文轩闻言，看先华瑜，“你要走？” “是啊。你不是希望我不要再打扰你吗？” 陆文轩沉默了一下，道：“到时候，我派人护送夫人离开。” 华瑜见他没有丝毫的不舍，反而一脸淡然，心中一疼，愤然转身离开。 雪凰眉头微蹙，看向陆文轩，语气微冷，“陆将军，你心中难道对我姑姑全无情义吗？” “公主，请恕末将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雪凰冷笑，“你如果对她全然不在意，为何不从一开始就与她说清？我姑姑她喜欢了你九年，为此自请逐出鬼谷，将自己困在这城中七年，她也曾想策马江湖，一人一剑逍遥自在，但却因为你甘于留在这里苦守，你现在说你有难言之隐，未免也太不把她当回事了吧？” 陆文轩屈膝跪地，“是末将有愧，还请公主责罚。” 第130章 鱼儿上钩 雪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不是以什么公主的身份在质问你，只是作为她的侄女，我觉得她这一切都不值得罢了。” 顾清澜将陆文轩扶起来，“陆将军，你若有苦衷，不妨说出来，我们或许可以帮你。” “我是个军人，保家卫国，征战沙场是我此生的宿命，儿女情长……” 雪凰挑眉，“陆将军，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心中是不是对我姑姑没有半点情义？” 陆文轩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雪凰捏紧拳头，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揍他一顿，不过她眼睛转了转，一瞬间淡淡的笑了，“本来我以为这次来到木华城会看到你成为我姑父的那一天，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强迫你喜欢我姑姑对吧？” 陆文轩没有说话。 “有个朋友告诉我，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便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难得我姑姑这回也下定决心要和你断绝关系，那我就帮你们一把。”雪凰拉过顾清澜，“清澜哥哥，上次你跟我说倾慕我姑姑许久的人是谁？我们去牵根线给他们吧。” 顾清澜立即反应过来，但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人选，便随口道：“是萧兄。” 这雪凰倒是真的没想到，她本想是找个人刺激一下陆文轩，没想到顾清澜竟然将旭尧搬了出来。那家伙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提剑砍他们？ “我堂哥他的确没有成家，没想到居然把心思动在姑姑身上，不过他们倒也般配，不如安排他们见上一见。” “甚好。”顾清澜道。 “子修公子不是也对姑姑很上心吗？”雪凰挑眉，“这下他可以趁虚而入了。” 顾清澜笑了一下，“子修公子武艺高强，又精通书画，与华瑜前辈倒是颇为般配。” “不如等瘟疫过去，举办一次比武招亲，以姑姑的才华和容貌，定然会遇到更好的人。” 陆文轩开口，“公主，事关华夫人的终身大事，还是慎重为好。” “人生苦短，应当及时行乐才对，我姑姑已经浪费了九年的时光，她还有几个九年？”雪凰笑道。 陆文轩一时语塞，犹豫着没有说话。 雪凰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得意：叫你不知道珍惜。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清澜哥哥，我们先去我堂哥吧。” 顾清澜点头，两个人便往营帐外走去。 这个时候，卫云洲也正好走进来。 “二叔？”雪凰有些意外，但见他神色有些严肃，也变得认真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卫云洲将墨瑞霖的来信交给她们，至于第二封，他们暂时也离不开这里，便没有告诉他们。 雪凰与顾清澜将信上所言尽数阅览，然后递给了陆文轩。 陆文轩神色凝重，“我这就传信斥候，加强对前线的探查，天启若有异动，我们也会第一时间知晓。” “现在最重要的是木华城的物资储备”，顾清澜面露担忧，“这场瘟疫几乎耗尽了木华城的存粮，如果天启派兵来攻打，我们根本坚持不了几日。” “九霄城肯定不会再给我们机会讨到粮草”，雪凰道，“还是传信青州，请他们调集粮草来支援我们吧。” 陆文轩点头，“末将这就派人传信。” 顾清澜继续道：“殿下信中所言此次瘟疫的发生或许与天启有关，想要尽快确认真假，或许能从隐藏的天启暗探口中得到消息。” 雪凰看向卫云洲，“二叔，戏台子已经搭好了。” “还需要一个时机。”卫云洲道。 “三日之后的城门解封便是良机。”雪凰道。“我们便等这条鱼上钩吧。” …… 华瑜难过归难过，但该配合的还是认真配合了。而她也的确是伤心了，想到陆文轩绝情的样子，都不用怎么刻意再去演，都让人觉得陆文轩似乎是出事了。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卓旸就传回消息，水墨斋有个画师举止颇有些不对。他的状态变得有些焦虑，而城门解封之后，城中关闭的青楼、赌场、书局、酒坊都渐渐的开始开业，这个画师便往这些地方开始走动。 如今瘟疫好不容易结束，百姓们都在家憋得十分难受，这些地方一开放，顿时变得乱糟糟的。 卓旸再次传回消息，此人在城中的四处走动，是在与人接头，好在山河门和旭尧手下的人办事都十分牢靠，没过多久就都锁定了那些人。 但卫云洲和旭尧本人却是不见踪影。 这日黎明之时，画师在北门落网，与他接头之人也确定了身份，并且全部被控制。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缓缓的从南门驶出。 城门之上，卫云洲冷眼看着那辆马车往山林之中驶去，深邃的眼睛锐利如苍鹰。 在木华城外二十里处有一座险峻的山峰，名叫不归，传说这山间道路极难行走，历来进此山者，都没有办法回来，所以此山名叫不归。 普通人很少会靠近这里，但今日不一样，在这盘山路上，驻足着一队士兵严阵以待。 乌云蔽日，微风吹来丝丝细雨，似乎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一辆马车从转角处驶出，逐渐放缓了速度，最终停下不再往前。 马车后方，一群黑衣人也追了上来，为首者正是卫云洲。 陆文轩策马从士兵身后走来，身后还跟着雪凰和顾清澜。 “二叔，你来的恰到好处。”雪凰笑道。“让我猜猜，马车里的究竟是谁。” 马车之中传出一道叹息，“早就猜到出城之路不会如此顺利，没想到还是落入了诸位的陷阱之中。” “用其他人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趁机出城，的确是个聪明的办法。”陆文轩开口。 “棋差一招，但我也未必是满盘皆输。” “你已经无路可退”，陆文轩长枪直指马车，“投降吧。” “陆将军好计策，不愧多次退我天启大军，只是这一次，你可要慎重考虑了。”话落，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身影黑衣身影露了出来。 雪凰等人神色一冷，那马车里面的人正是子修，但他旁边的却是昏迷不醒的华瑜。 第131章 僵持不下 见此，所有人立即剑指他们。 “你对她做了什么？”陆文轩怒目问道。 “我早知出城会遇到阻拦，自然是要有些筹码在手才能安心。” 陆文轩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你走不掉的，把她放下。” 子修将手里的剑横在华瑜的脖子上，“陆将军，现在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你说对吗？长乐公主？” 雪凰神色冷如寒冰，“我鬼谷派素来护短，你若伤她一分一毫，天涯海角，我绝不放过你。” 后方的卫云洲断魂已经出鞘，杀气愈发的冷冽。 “所以啊”，子修讽刺的看向陆文轩，“挟持她威胁的并不是你，而是这些真正在意她的人，陆将军，无论你怎么选，你都必须要放我离开。” “放你离开可以，我要知道，木华城的这场瘟疫到底和天启有没有关系？” 子修笑了笑，“北凌的朝堂如今的确不可小看，如此隐秘之事都能叫你们查到蛛丝马迹。” “你这是承认了？”陆文轩眉心紧蹙。 “我可并没有这么说”，子修挑眉，“毕竟动手的并不是我。” “我城中百姓亡者上万，你如此狠毒吗？” 子修神色微冷，但眼中却似乎有些无可奈何，“两国之战，从来没有仁慈二字。” 顾清澜走上前去，“子修公子能够告诉我们，这瘟疫到底是如何传到木华城的？” “正如医书记载，此病早就在数年之前出现过，但却并没有如此大规模传播的时候。我们只是从死在这种病症的人身上提炼了一种毒蛊，加入特殊的药草制成了毒粉，洒在了木华城的水源之中。所以它其实并不是什么瘟疫，而是一种毒而已。” 雪凰眉头微蹙，怪不得少年之前和她说过，这种病虽然常见，但却并不可能如此大范围的传染。如今看来，只是一种和他所说的肺痨高度相似的病症罢了。 子修继续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的本意只是想让城中的将士虚弱无力，没有办法应对天启大军，届时攻下木华城轻而易举。但是，我也没想到，它竟然如此凶猛。我们也被困在这里，只是你们很幸运，竟然找到了破解的药方。” “多谢解惑”，雪凰开口，“不过我怎么觉得子修公子说这么多，是在拖延时间呢？” “这么轻易就让公主猜到了”，子修笑了笑，“但你又能如何呢？还是把路让开吧。” “木华城的百姓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那我姑姑呢？你利用她，骗取她的信任隐藏身份，如今又用她的安危来威胁我们，你良心过得去吗？” “公主，不要试图去赌我心中还有没有良心，这个代价你付不起。” 雪凰没有说话，策马让开了身后的道路。 车夫立即驾着马车，缓缓的朝着他们驶来。 陆文轩长枪一扫，一道无形长风落在马前。 “陆将军”，子修手中的剑刃动了动，“你这是不打算放我们离开吗？” “放你走可以，放了她。” 子修冷笑一声，“你这是在乎她？陆将军，你已经伤透了她的心，既然已经决定赶她走，何必又在这里假惺惺的呢？” “陆将军”，雪凰道，“让他们走。” 陆文轩眉头一紧，眼中尽是愤然和无可奈何，他一挥手，身后的士兵立即将路让开，而他也策着马退到了一旁。 马车加速驶过，雪凰毫不犹豫，先一步追上去，其他人亦紧随其后。 雨越下越大了，山间的路也变得湿滑难走。而树林尽头的路也只剩下了沿着山体的一条盘山路，左侧便是万丈悬崖。 雪凰十分不解，这家伙到底要往哪里逃？难道一路跑到山顶去跳崖吗？ “陆将军，这山中还有什么路可以通往天启？”顾清澜问道。 “前方山坳口有一座桥，可以从悬崖之上通到对面山中。” 雪凰开口，“他是想借着悬崖摆脱我们。” “那木桥年久失修，恐怕承受不住太多人的重量。”陆文轩皱眉道。“决不能让他们过去。”说完，他狠狠一踢马肚子，纵马狂奔着追上了马车。但顾及华瑜还在他们手中，他亦不敢轻易出手。 而车夫却是有恃无恐，驾着马车靠近他，逼得陆文轩只能勒停马儿。 “小心！”雪凰突然大喊。 只见山体的峭壁之上，突然砸下碎石和瀑布般的水流，全部朝着陆文轩和马车袭来。应该是下雨，导致上面的石头松动了。只是这混合着泥沙的水流一瞬间就砸了下来，陆文轩正在石头中央，眼见巨石落下，立即持枪抵挡，怎料那石头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将陆文轩手里的长枪都撞出了一个弧度，连带着他的身体从马上飞下来，险些掉落悬崖。 而车夫却是躲闪不及，直接被石头砸中，跌落在地上，掩埋进了沙石之中。没了车夫，马车又被石头砸中，马儿受惊无人控制，开始疯狂的朝着前面跑去。 雪凰等人被迫停下，前面的路都被石头堵住了，她们的马要过去有些困难。 陆文轩稳住身体之后，便再次提着枪从石头上跳了过去，朝着前面的马车追了过去。 “陆将军！”雪凰见叫不住他，便直接一掌打出，前方乱石交替的路上瞬间凝聚了一层寒冰，竟缓缓的形成了一条一人宽的冰路。“大家小心。”话落，她先一步策马走上去，慢慢的从石头上通过。 顾清澜和卫云洲也效仿，三人很快再次追了过去。 拐过前方的山坳就看见马车已经被撞得粉碎，子修和华瑜都被甩了出去。 华瑜因为剧烈的颠簸已经醒了过来，但是还没等她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便被子修用剑架在脖子上，一路往悬崖边而去。 陆文轩握着长枪不断逼近，“放开她。” “陆文轩，你如果再上前一步，我便在她身上划上一剑，除非你真的不在乎她。” 第132章 冒死相救 雪凰她们此时也赶了过来，悬崖之上便是陆文轩所说的那座桥。那是用锁链和木板在两座悬崖之间吊起的一座桥，因为时间太久，有些木板已经腐烂，而桥下就是万丈深渊。这要是掉下去，恐怕尸骨无存吧。 子修带着华瑜缓缓的朝着桥上退去，那久经沧桑的木桥突然承受两个人的重量，顿时开始变得有些摇晃。 见此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雪凰连忙道：“陆将军，放下你手里的枪。” 陆文轩收起长枪，好言劝道：“我保证，让你离开这里，只要你放了她。” 华瑜看着眼前的场景，想到子修今晨带着一幅画来向她辞行，结果茶喝了一半，她却不省人事了。她已然明白，子修才是那个真正的卧底。她有些失落的开口，“子修，你留在水墨斋就是为了利用我隐藏你的身份吗？” “对不起。”子修轻声道。 “我没有资格指责你的立场，但作为朋友，我还是很失望。” “这是我的使命，必须要完成。” 华瑜没有说话。 “你愿意和我走吗？” 华瑜看向陆文轩，隔着雨水，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那张脸似乎还是那般的冷静和淡然。生死之间，他还是对自己全然不在意吗？ 子修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有些自嘲的笑了，“你还是放不下他，那就送我一程吧。”话落，他拉着华瑜往木桥上面走去。 “姑姑。”雪凰皱眉向着前方靠近。 “别过来。”华瑜喊道。 “二叔”，雪凰看向卫云洲，“怎么办？如果现在放他走，是否还能有救回姑姑的机会？” “这桥承受不住太多人的重量。”卫云洲眉心微蹙。 雪凰紧盯着木桥，生怕出现一丁点的意外。 陆文轩站在桥头，看着他们一点一点远去，手里的长枪一点一点收紧。 此时子修已经带着华瑜走到桥中间，两个人的重量加在一起，桥面立即被压了下去，开始猛烈的晃动起来。 “小心！”陆文轩突然大惊失色，整个人突然朝着木桥飞身而去。 原来那木桥对面的桩子承受不住重量，突然间折断，子修和华瑜猝不及防全部往深渊掉下去，还好两个人反应迅速抓住了铁链，但却随着铁链的惯性摇摆全部撞向了悬崖峭壁。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陆文轩堪堪抱住华瑜，一手拉住铁链，身体则狠狠的撞向了岩石。 木板一瞬间撞得粉碎，陆文轩也吐出了一口血。 子修则在他下方抓住了铁链，也撞在山壁之上伤的不轻。 雪凰三人从变故突生的一瞬间便迅速做出反应，死死拉住了铁链，这才没让挂在铁链上的三个人掉进悬崖。 “抓稳了！”雪凰喊了一声，便与顾清澜、卫云洲合力将他们往上拉。 子修看着被陆文轩护在怀里的华瑜，“看来，你是真的不会跟我走了。” “投降吧。”华瑜劝道。“我不会让他们杀你的。” “你怎么这么傻啊。”子修叹道。“我这么努力的带你走，可你还是要回去送死。” “你这是什么意思？”华瑜问道。 子修看向陆文轩，“陆文轩，你以为截住我，就能阻止天启攻城了吗？太晚了。” 陆文轩此时身受重伤，本就在辛苦支撑，听到这句话更是一口气不畅，吐了一口血出来。 “希望下辈子，你能回头看看。”子修的眼神变得哀伤，也不知是在对陆文轩说，还是在对华瑜说。但他说完，便缓缓松开了手，任由自己掉入万丈深渊。 “子修！”华瑜大惊，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 这时，山河门和陆文轩手下的将士也赶了过来。见此赶紧抛出绳子，在众人合力之下才将华瑜和陆文轩拉了上来。 陆文轩这一撞，显然是撞出了内伤。 卫云洲在他身上检查了一下，蹙眉道：“肋骨断了两根。” 华瑜满眼泪水，又气又心疼，“谁让你救我的？” 陆文轩咳嗽着说不出话，只是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先送他下山。”卫云洲吩咐了一声，山河门和陆文轩的手下立即用马车的破木板和绳子做了个简单的担架，然后小心翼翼的抬起陆文轩，护送着他往山下而去。 华瑜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时刻跟在他身边注意着他的情况。 雪凰和顾清澜站在悬崖边上，向下望去，那里面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有多深。 子修的身影也根本看不见了。 顾清澜神色凝重的开口，“看来与天启一战，终究是避免不了了。” “是我大意了”，雪凰皱眉道，“当时他也随我一起去了九霄城，消息或许就是那个时候传出去的。” 卫云洲开口，“既然瘟疫与天启有关，攻城是迟早的事情，无论有没有人传递消息，此事都已是必然。” “二叔，难得你竟然开始学会安慰我了。” 卫云洲冷哼，“少自作多情。”说完，转身就往山下而去。 顾清澜看向雪凰，“我们也回去吧，早做准备。” 雪凰点头，随着顾清澜一起离去，身后的风雨则愈发的大了。 第133章 兵临城下 木华城城门解封之后的第七天，所有人最担心的状况还是发生了。 天启边军十万兵临城下，城中人心惶惶。 历年来，天启的边军虽常有骚扰之举，但有陆文轩和守城军在，百姓们倒不是那么害怕，然而此次不一样，城中的粮草即将耗尽，对方如果要一场持久战，在无粮草供给的情况下，城池必然失守。 陆文轩连夜召集军中将领在城门军帐议事，雪凰、顾清澜、卫云洲以及旭尧也都被请了过来。 对于排兵布阵之事，雪凰是一窍不通，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兵力并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还是粮草。 青州的回信已经到了，但是粮草的运输还是需要时间，而他们需要的也是时间。 \\\"陆将军，如今粮草不足，可有应敌良策？\\\"顾清澜看着陆文轩道。 陆文轩眉头微蹙，“青州的粮草还有五天才能运到，只需要撑过五天。” “可城中的粮草最多还能坚持两日。”顾清澜道。 众人听罢也是忧虑不已，粮食一直都是重中之重，没有了粮食，就等于没有了主心骨，这种感觉让每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比这更艰难的战役我们都已经挺过来了，这一次也定然能赢！\\\"陆文轩坚定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卫云洲开口，“木华城需要的是粮草，天启十万大军行进也需要粮草，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陆文轩立即反应过来，“城中有一条密道，可直通城外，可以在不引起天启注意的情况下，绕到大军后方，烧毁他们的粮草。” 顾清澜看向卫云洲，“这的确是一个良机，但也困难重重。” “我去。”卫云洲淡漠道。 雪凰挑眉，看向卫云洲，“二叔，你有多少把握？” 卫云洲没有说话。 “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雪凰道，“若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是最好。” “天启布局这么久，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时间，定会趁机猛烈攻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陆文轩道。 旭尧起身，看向卫云洲，“调集人手，你我一同出发。” “我和你们一起去。”雪凰立即道。 “不行。”卫云洲直接拒绝，“你留下，才能更好的帮他们守城。” 雪凰有些迷茫，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恍然，“我明白了。” “尽量拖延时间。”卫云洲道。“将他们耗在战场上。” 雪凰点头。 陆文轩也道：“公主不必担心，末将会派一队精兵交由二位指挥，定会誓死守护他们平安归来。” “二叔，千万小心。”雪凰叮嘱道。 卫云洲利落的起身，淡淡道：“担心你自己比较好。”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看着卫云洲和旭尧雷厉风行的模样，心道这个时候还有必要耍酷吗？ 卫云洲和旭尧准备好一切秘密出城之后，雪凰和顾清澜登上了城楼。 这是雪凰第一次看到战场，十万大军立于城下，如同黑云压城。号角声与战鼓声震慑着她的耳膜，让她想起年幼时鬼谷先生给她们讲过的战场。 只觉得此情此景，其号角声之悲凉，战鼓声之雄浑，刀戟之声铿锵，不及书中所描绘的十分之一。 城墙上的将士们各个严阵以待，面对着城楼之下密密麻麻的军队，握着长矛和弓箭，眼中却是无比坚毅，仿佛随时都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这就是战场吗？还没有开打，就已经如此让人心中悲凉吗？”雪凰叹道。 顾清澜没有说话。 雪凰见他神色有异，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少年时随父亲出征时，见过战场，无比惨烈，而每次的开战，都会让千万百姓流离失所。” “可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呢？”雪凰道。 “九国纷争不断，饱经苦难的，总归是芸芸众生。” 雪凰看向城楼之下，天启的将领是平阳城守将纪成，此刻已派麾下得力干将于阵前叫阵。 陆文轩则率领一队人马于城门之前迎敌。 “陆将军”，对面叫阵之人生的满脸络腮胡，十分嚣张的骑着马上前，“你城中粮草可还够？如果不够的话，不如跪地求饶，我们将军对于战俘还是颇为优待的。” “纪成”，陆文轩不急不怒，“你手下无人了吗？这样的人也配在我北凌的国土上叫嚣吗？” 纪成冷笑，“陆文轩，你不愧是北凌的守门神，以你城中现在的情况，对阵我天启十万大军，真是勇气可嘉。” “十万如何？二十万又如何？你踏我疆土，杀我百姓，我北凌将士势要将尔等无耻小人斩于马下。” 他是木华城的守城将领，这么多年来，无数次与敌交锋，他都没有怕过。 今日，他更加不惧，誓要与纪成一决雌雄！ 话落，他策马提枪冲上前去，身后鼓声如雷贯耳，只一个回合，对方叫阵之人便被他刺落马下，当场饮恨西北。 此举顿时让木华城的将士军心大震，纷纷高呼，振奋起来。 \\\"好！\\\" \\\"大将军，威武！\\\" “……” 这一枪直接让天启的气势颓了些许，众人看着那个身披银甲，手持长枪立于阵前的青年将军，这么多年来平阳城无人不知他的厉害，即便经历一场瘟疫，他还是那个不可战胜的传说。 纪成看到自己的部下竟然被陆文轩轻而易举的击败，脸色阴沉至极。 他手中宝剑出鞘，纵马来到阵前。“陆文轩，我来会会你！” 陆文轩望着纪成，心中亦是满腔怒火，他手持长枪迎了上去，“我也正巧想会会你。” 纪成手中宝剑挥出一道寒芒直指陆文轩咽喉。 陆文轩眼眸微眯，手中长枪舞动。 两人你来我往，你快我慢，转瞬间过了几十招。 \\\"砰！\\\"的一声巨响，两人的兵器相互撞到一处，擦出火花，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一直在城楼观战的雪凰开口，“此人武功在陆将军之下，但陆将军有伤在身，不是他的对手。” 顾清澜自然知晓陆文轩之前肋骨断了两根此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他却是执意要亲临战场。因为代表着木华城的军魂，也是木华百姓的希望。 “我去帮他。”顾清澜握着碧海剑走下城楼，雪凰也紧随其后。 纪成与陆文轩几番交手下来，便看出了陆文轩有伤在身。他目光顿时变得阴鸷，下手愈发的狠辣。 陆文轩艰难的抵挡着他的攻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握着长枪的手都在不断颤抖。 纪成冷笑，“真是天助我也，陆文轩，我承认你很强，但这一次你不会那么幸运了。”话落，他手中的剑舞出一连串的残影向着陆文轩攻击而来。 此时陆文轩只觉得肋骨断掉的地方疼的难以忍受，似乎连枪都没有办法提起来，最后他只能堪堪横枪于身前，挡住这凶猛的一击。但猛烈的冲击力使他的身体倒飞出去，从马背上跌落。 他只能将长枪插入地下，接着地面的阻碍稳住身形。 纪成却是不肯放过他，再次提剑追来。 陆文轩看着对方，目光冰冷而坚毅。 但此时，一道清冷的剑气从陆文轩身后而来，朝着纪成而去。 纪成眼疾手快的挡下，看着那个飞身落于陆文轩身前的青衣身影。“你是谁？” “在下顾清澜。” 纪成眯了眯眼睛，“你姓顾？顾荣川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第134章 掉了层马甲 纪成脸上透出一股不知是兴奋还是得意的表情，“原来是故人之子，你与你父亲面容倒是一般无二。想当年，我与他还在这里交过手，算起来也是颇有渊源了。不过那一战，你父亲是我的手下败将，落荒而逃，连退三十里。” 顾清澜长剑一挑，自有不动如山之气势，“今日我在这里，一步都不会退。” 纪成“哈哈”冷笑，“就凭你？” “在下手中之剑，名曰碧海，出自剑冢，与纪将军手中这柄剑也是颇有渊源，一试如何？” “战场之上只有生死，顾世子，这可不是你的江湖，比武论剑，谈笑风生。” “两军对垒，自然只谈生死。”顾清澜眸光清澈，却是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好。”纪成从马上跃下，剑指顾清澜，“今日我便看看，顾荣川的儿子是不是一个和他父亲一样没用的废物。” 顾清澜神色一冷，碧海剑在他手中寒光一闪，便朝着纪成而去。 雪凰带着陆文轩后退了几步，将战场留给了顾清澜和纪成。 卫云洲和旭尧走前分别交代东方琮和林煜跟在雪凰身边，按她的吩咐行事，所以两人此刻都已至战场。 “交给你们了。”雪凰将陆文轩交给他二人，便紧盯着顾清澜和纪成的战斗。 那纪成武功也颇为高强，加上久经沙场，剑意所带杀意深重，每一剑都是大开大合，气势汹汹。 但顾清澜和剑法却也精湛无比，碧海剑在他手中犹如天作神兵，配合他的轻功身法，犹如鸿雁在空。 纪成讨不到丝毫的便宜，且连续数剑落空，仿佛打在棉花上一般。 他不由得有些迟疑，剑意却是有些急促起来。 而顾清澜的剑意却幽深寒冷，铺天盖地，犹如碧海潮生。 纪成不敢大意，使出十分的功力应付着顾清澜的攻击。心中暗惊，这个少年果真有些本事！以他此般年纪，比起当年的顾荣川丝毫不逊色。 纪成一边躲避一边反击，一时间，两个人倒斗了几十招还未分出胜负。 顾清澜不急不缓，他们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自然是越久越好。 纪成的本意也是想打一场持久战，但和顾清澜这一战却让他很是恼火。自己的剑法看似能压制顾清澜，却总是被他四两拨千斤一般的挡下，再这么僵持下去，必定会败于顾清澜手中。 想到这里，纪成整个人凌空而起，一个飞燕回首，长剑直刺向顾清澜咽喉。 顾清澜立即横剑于身，借势将身体向后仰去，随后翻转身体，碧海剑脱手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他的手中，反手一剑划过纪成的肩膀。 纪成虽有盔甲在身，但却抵不住碧海剑的锋利，上面直接划出了一个口子。而纪成立即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已经被划出了一个血口。 他立即恼羞成怒，退后数步，“你的确有几分本事，但我却没有耐心和你耗下去了。” 雪凰闻言，眉头微蹙，好样的，这老家伙玩不起啊。 只见纪成比划了几个手势，身后的天启大军便蓄势待发。 “他们要攻城了。”顾清澜道。 雪凰立即上前，看着纪成，“堂堂的天启大将军，一城将领，竟然输不起吗？” 纪成打量了她一番，“想必你就是那位鬼谷传人，北凌的长乐公主吧？” “想不到纪将军还能认得我。” “你与天启颇有渊源，自然印象颇深。不过，你今日站在这里的身份，是鬼谷还是北凌的公主呢？” “有什么区别吗？” “若是前者，还请让开，天启与鬼谷素有渊源，本将军不想为难你，若是后者，绝不留情。” 雪凰淡淡一笑，“今日我站在这里，亦是一步都不会退。” 纪成冷冷一笑，“其实无论哪个身份，就凭你一己之力也妄想阻拦我十万大军吗？不自量力。” 雪凰挑眉，神色淡然，“可惜这两个身份都不是我现在在这里的身份。” 纪成眉心微蹙，“你什么意思？” 雪凰掌心亮出一块令牌，举于面前，“纪将军，可好好看清楚了。” 纪成离得有些远，只依稀看得见“长乐”二字，但那令牌之上的花纹却似乎并不北凌皇族的雕饰。 他看不清楚，雪凰身旁的顾清澜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她手中的令牌正是东楚皇族独有的雕饰。 所以雪凰的身份，除了鬼谷后人，除了北凌公主，还是东楚的公主。 而当纪成看清上面的图纹之时，他明显吃了一惊。九国之中无人不知，鬼谷虽早已避世，但鬼谷众人却仍可在九国之中受封虚职，虽没什么实权只是一个名号，但她今日若是要以东楚公主的身份拦在这里，那便是另一种境地了。 东楚不会为一个没有任何血缘的挂名公主发兵天启，但是天启如果杀了她，却是扫了东楚的颜面。 天启与东楚近年来虽然井水不犯河水，但东楚却是和北凌颇为交好。如果这两国结成联盟，再加上近年来与北凌渐渐交好的西岳，天启恐将三面受敌。 雪凰淡然浅笑，气定神闲，“我知道我这东楚公主的身份只是一个虚名，但东楚的皇帝陛下欠了我一个人情，他曾说过，若我有性命之忧，他愿我讨一个公道，将军以为如何？” 纪成摸不准她的话，所以一时间没有下令攻城，而是问道：“那公主觉得东楚会为了你与我天启为敌吗？” “或许不会。”雪凰道。 “所以，无论你在这里的身份是什么，都不会阻挡我天启大军前进的铁蹄。” 顾清澜开口，“纪将军不曾忘了平阳之战吧？” 闻言，纪成神色微变，“你想说什么？” “百年之前，东楚与天启交战，却败军而归，为此将平阳城割让给天启，并约定两国不得再起战火，可据我所知，东楚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夺回平阳城，但出师无名，所以未曾发兵。不知将军觉得，今日算不算一个理由？” 雪凰歪头，“所以既然我站在这里，将军也得掂量一下后果。” 纪成冷笑，“我天启十万大军在此，活捉公主，送还东楚，纪成还是有此把握的。” 雪凰淡淡一笑，手中缓缓凝聚寒霜之剑，地面之上寒霜开始朝着纪成的方向蔓延，“卫雪凰不才，虽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能，但若纪将军执迷不悟，于乱军之中取将军首级，也是有此把握的。” 第135章 战起，擒贼先擒王 纪成虽然心有犹豫，且震惊于她那寒霜剑意，但他自认为自己征战沙场几十年，岂会被两个年轻人的话镇住。 于是思索了一番之后，他还是下定决心让天启的士兵攻城。 他的目的是削弱木华城的战力，所以此战无论如何都要打，至于眼前的这个少女，只要她不死，东楚就没有理由出兵。 于是他退回后方，指挥中军步兵开始进攻。 陆文轩也强撑着下令，北凌的将士也开始迎战，一时间喊杀声四起。 双方人马开始厮杀起来。 陆文轩因为旧伤在身，此刻仍强撑在马上，坚定的指挥着战场。 木华城守军八万，对阵天启十万军队，胜算本就渺茫。所以唯有拖延时间，但他清楚，纪成率军来此绝不会空手而归。 此战终归还是要打。 纪成回到战车之上，从旁边拿过一杆长枪，对着一个北凌的将士就丢了出去。乱战之中，那名士兵顾不得身后，直接被他这一枪刺穿，口中的鲜血喷了一地，染红了面前的土地。 “给我杀！”纪成看着陆文轩，眼中露出了挑衅。 此时天启的士兵开始挥舞着刀剑，疯狂的发起进攻。两方人马混战在一起，城门之前，顿时鲜血横流，惨叫之声响彻天地。 雪凰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皱眉道：“这样打下去毫无意义。” “擒贼擒王”，顾清澜看向纪成，“如果能抓住他,便能打破眼前的困境。” “交给我。” 顾清澜看着眼前混战的双方将士，从这里杀过去生擒纪成，定然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情。他不由得担心的看向雪凰，“我随你一起。” 雪凰点头，飞身上前，身后漫天风雪汇聚，如同数千柄飞剑落下。一瞬间重创天启数十名将士。 纪成看着她浑身杀意，一路杀来，想到了她之前说的话，眼中一惊，“拦住她！” 天启的将士再次上前，纷纷朝着她而去。 纪成赶紧又大喊了一声，“别下死手。”毕竟他也知道事关东楚和天启的关系，所以还是有所顾虑。 顾清澜手中的碧海剑迸发出浩然剑气，一剑挥去，击退大部分围攻的人。而他下一刻使出的却是雪凰曾经教给他的七伤剑法，所过之处，鲜血飞溅。七伤之剑为防御之剑，亦是守护之剑。这一次，就由他守在雪凰身后。 雪凰的玄冰咒则适合大范围攻敌，直接以极寒之气开路，只见她所过之处，寒霜遍布，靠近她的人瞬间被冻成冰雕。 纪成没有想到雪凰竟然有着如此恐怖的实力，尤其是她身上的那股寒气，即使所隔甚远，他已经感觉到了冷。但作为一城将领，震惊的同时，他也深知自己不能被一个小丫头吓到。 于是只得不断挥手让人让前进攻，但又有他之前所下的不能下死手的命令，一时间无法奈何雪凰。 而有了顾清澜的配合，雪凰风雪剑意愈发的凛冽，想要改变眼前的困境，唯有活捉纪成。 然而看着眼前不断涌来的士兵，她的玄冰咒无所顾忌的释放。 “帮我！”雪凰轻声道。 话落，她脖子上的宝石闪出一道幽蓝的光芒，但却没有人能够看见。 雪凰顿时觉得一股奇妙的力量游走在自己的奇经八脉之中，身后的霜雪化作根根利刃，铺天盖地一般朝着前面打了过去。 顿时将前方的战场打出了一个缺口，雪凰趁机飞身而起，身形如一个幽灵一般，踏着玄妙的轻功步法靠近了纪成。 那纪成大惊失色，手中的宝剑立即刺去，但却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柄极细的软剑已经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他执剑的手立即僵在半空中。 而雪凰此时已经立于纪成身后，手中握着的正是清霜。她一个字也没说，双指捏住纪成的剑，那剑身立即凝聚了一层寒霜。 纪成被冻得立马松开了手，任那剑跌落在地，直接碎成了好几段。 他被惊得顿时说不出话来。 雪凰也没有说话，出手点了他的穴道，然后一剑横扫而去，凛然如风雪一样的剑气划破战场。她的声音清冷而富有穿透力回响在整个战场之上，“住手。” 此时天启的士兵见自己老巢被捣，而他们的大将军已成了他人剑下之筹码，慢慢的停下了进攻。 顾清澜缓缓落于纪成的战车之上，“纪将军，来者皆是客，你说呢？” 纪成的头上冷汗直冒，却还算淡定，因为他笃定他们没有胆量杀他，“你们杀了我也没有用。我若死了，天启的将士定然会再次攻城。” “所以啊”，雪凰轻弹了一下剑身，将霜雪贴在了他的脖子上，“我们才要请将军入城做客。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将军下一条军令，天启军队不得擅动。” 纪成冷笑，“我若是不下，你们能耐我何？” 雪凰皱了一下眉头，对于这样的场景她无比熟悉，却也让她十分窝火。这种进退两难被人威胁，对方还一脸有恃无恐的场面，她真的受够了。 但她更清楚此时应当以大局为重，所以她不会做出什么一剑捅死他的缺心眼举动。不过看着他这幅模样，她却是眼神一冷。清霜的剑意愈发冷冽，仿佛随时能割开纪成的喉咙。 纪成自然也感受到了雪凰的杀意，而看着她清澈寒冷的眼神，他似乎从里面看到了一丝疯狂，不由得心中一紧，是错觉吗？ 雪凰的语气犹如淬了寒冰，“你还有最后一次开口的机会，如果说错了，或许就是你这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136章 谈判 纪成抽了一下嘴角，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赌，于是道：“所有人，原地待命。” 顾清澜直接抽了一下马鞭，战车缓缓的从天启的阵营向着城门驶去。 而雪凰却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心中也觉得过瘾。如果对方猖狂，那就比他更狂。这是雪凰从容屿身上领悟的，不过她显然学歪了。 雪凰并不在意，好用就行呗。 她与顾清澜带着纪成来到陆文轩面前，陆文轩拱手一礼，“有劳公主和顾世子。” “陆将军，咱们就请纪将军入城，好好的招待一下吧。”雪凰笑了一下，然后给了林煜一个眼神。 他立即了解，打开一个药瓶放在纪成鼻子下。 纪成立即瞪大眼睛，“这是什么？” 雪凰解开他的穴道，而纪成立刻就明白了方才的香气是何物，应是一种压制他武功的药物。 陆文轩让出道路，让雪凰他们先进城，然后安排将士防守。但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缓缓的策马回到城内，可在踏进营帐的那一刻，他却是再也坚持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而营帐之内，是先一步回来的顾清澜和雪凰。 东方琮立即来到雪凰身边，因为他察觉到雪凰此刻脸色有些不对，正在调息内力。他上前捏了一下她的脉搏，松了一口气，对着守在她身边的顾清澜道：“无碍，内力耗损过多，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说完，他拿出一个药瓶交给顾清澜，然后去查看陆文轩的伤势。 之前他的肋骨断了两根，虽然以药物强行压制了伤势，但他方才一战，明显又恶化了。 再这么不要命的作下去，他要捞人的地方就不是阎王手中了，而是无间地狱了。 雪凰调息了半个时辰之后，睁开了眼睛。 顾清澜从门口进来，将东方琮给的丹药地给她，然后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二叔他们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想来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卫兄和旭尧兄行事愈发默契，此番也定能平安归来。” 雪凰笑了一下，“旭尧的确与我们刚认识他的时候变了很多。” “或许是过往只有他一个人负重前行，而如今他有了同行之人吧。” “陆将军呢？我依稀听见他好像伤势严重了。” “陆文轩的伤势暂时被稳住，此时在另一间营帐里休息，由华瑜前辈贴身照料。” 经过当时不归山的事情，华瑜也确认了陆文轩的心意，虽然陆文轩没有明说，但是华瑜心中都明白，便不再同他置气，默默的守在他身边照顾他，且无论他再说什么，她都不会离开了。 雪凰站起身，“那我们先去和纪成谈谈吧。如果他愿意撤退，也就避免了交战，二叔他们也就不用冒险了。” 顾清澜点头，带着雪凰来到纪成被看押的地方。 雪凰一进去就发现，纪成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桌上好的酒菜，但是他一口也没动，坐在那里拉着一张脸。 见到雪凰和顾清澜走进来，也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 顾清澜开口，“是木华城的饭菜不合纪将军胃口吗？”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纪成冷冷的问道。 “想与将军谈谈。” “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聊的”，纪成冷哼，“投降也是不可能，死了这条心吧。” 顾清澜淡淡一笑，“纪将军为天启征战几十年，杀我北凌子民无数，若劝将军投降，清澜此生便无言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亲。” 纪成笑了，“所以你还是不敢杀我。你和顾荣川一样，一样的优柔寡断。” 雪凰歪头看了他一眼，“纪将军，麻烦你好好说话。顾世子以礼相待，但我可不一样。你若哪句话说的让我不开心……我是不能杀你，但我要是让你吃点别的苦头，你也犯不上吧。” 纪成噎了一下，先前的狂妄神色收敛了许多。 顾清澜为他倒了一杯酒，淡然道：“将军坦率，清澜便有话直说了。想必将军攻打木华城的真正目的，只是想趁着城中粮草不足，削弱木华城的实力吧？” 纪成没有说话。 顾清澜继续道：“毕竟天启和北凌开战，西岳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是天启最不愿意看到的。但天启又不想错过削弱北凌战力的机会，所以这场仗要打，但却不会一直打下去。” “顾世子所言不错，但如今我天启已经兵临城下，你就算挟持我，也改变不了眼前的困境，毕竟你们缺的是粮草。就算我天启不攻城，粮草耗尽，你们仍然要死。而我天启界时将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攻占木华城。” 顾清澜淡淡一笑，“纪将军，我很好奇，向城中投毒究竟是何人想出的主意？” “这我还真不知道”，纪成拿起了酒杯，“我接到的命令只是攻城。” “纪将军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只是下这条命令的人，他此刻是否在平阳城？” 纪成喝了一口酒，眉心微蹙，“你到底想问什么？” 雪凰开口，“我们比较好奇，如果下这条命令的人此刻在平阳城，得知你被我们抓了，会不会在乎你的死活？” 纪成讽刺一笑，“我的死活，还不需要你们来担心。” “哦？”雪凰挑眉，“这么说这个人不在，多谢告知。” “我说什么了？”纪成一头雾水。 “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雪凰笑道。 纪成不以为然，“这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整个平阳城能做主的只有纪将军一人，而纪将军却在我们手中。” 纪成笑了一下，“我还是那句话，没有粮草，你们只能等死。” 顾清澜再次为他倒满酒杯，淡然道:“就在刚才，我收到了一封尚阳城的来信，五皇子殿下已经力排众议，成功让陛下下旨，各城池支援木华城。” 纪成皱了一下眉头，“这不可能。” 顾清澜眼神微深，“将军为何如此笃定？” “我听闻北凌的定国大将军沈从风一向与陆文轩不和，又与五皇子是两个阵营，他怎么可能会同意支援木华城？” “沈将军手握重兵多年，自是有非同常人般的胆识和胸怀，岂会坐视天启攻打北凌？” 纪成露出一抹好笑的表情，“顾世子对于沈将军倒是评价颇高，不知沈将军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纪将军似乎认定了沈将军不会出手？”顾清澜神色自若，“可时局变化，往往都在瞬息之间，谁又能说的准呢？” 纪成微微蹙眉。 顾清澜站起身，眼中带了一抹笑意，“纪将军，请拭目以待吧。”说完，他带着雪凰走出了营帐。 第137章 你学坏了 路上，雪凰开口问道:“清澜哥哥，你真的收到了尚阳城的来信吗？\\\" 顾清澜点头，“抱歉，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听纪成方才所言，他似乎觉得沈从风不可能同意支援木华城。难道，他们还有合作吗？” “互相利用，以此获得利益，他们的合作其实一直都在。但沈从风和墨云沉能够权倾朝野这么多年，自是有着相当缜密的心思，他们或许有削弱木华城战力之心，但却未必肯将木华城拱手让给天启。” 雪凰想了一下，“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沈从风和墨云沉的兵力都集中在北凌西北疆域，南方就只有九霄城，而九霄城却是兵力最薄弱的地方，如果木华城这道门被人家占领，那以后天启的军队便可长驱直入，直攻尚阳城。” “没错。”顾清澜笑着望向她，“北凌与天启开战是没有胜算的，攫取这个国家的权利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自古打仗就忌讳割地求和，他们再狂妄，也不可能将自家国土送给别人。所以，天启一旦发兵，沈从风他们只要不缺心眼就应该不会再阻拦五哥。”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城门走去。 城楼上。 顾清澜和雪凰并肩站立，俯瞰着下方忙碌的士兵，他们正在将战场上死去的将士遗体运回城中。 而远处，天启的将士们因为纪成此刻被擒拿变得投鼠忌器，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连撤离都无法撤离。 这样正好，能够给卫云洲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雪凰望了一下天色，太阳就快落山了。卫云洲他们却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她不由得有些担心他们。 顾倾城见她神色忧虑，便道:“抱歉，我还有一个消息没有告诉你。” 雪凰睁大眼睛，有些意外的看着顾清澜，“清澜哥哥，这可不像是你会干出来的事情。你先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算的上是好消息。” “那你快说。” 顾清澜从袖中掏出一支穿云箭，“你可认得它？” “山河令？”雪凰挑眉，“用于特殊情况传信，方圆数十里都可以清楚的看到。” “其实在卫兄和旭尧兄离城之时，我们便已商议改变了计划。” 雪凰满脸意外，“我怎么不知道？” “当时你的注意力在如何应对天启大军之上。” “那你们真正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自然是从天启借粮了。十万大军开拔，粮草定然充足，一把火烧毁固然可逼天启退兵，但正如纪成所言，没有粮草，同样等死。所以，不如物尽其用，借天启粮草解木华城燃眉之急。” 雪凰露出一抹崇拜的眼神，看着顾清澜笑道:“对啊，现成的粮草就在天启驻扎不远处，如果能交换，便可以撑到青州支援之时。你看我这个脑子，打架可以，拼智商的话，还得是你们啊！” “这个计划能够成功，也有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的惊天绝杀，又岂能擒获纪成？擒贼擒王。这是我们唯一的胜算，只要纪成在手，天启必定投鼠忌器。而在你调息之时，我将穿云箭放出，因为事先的约定，他们便会知晓我们已经成功擒获纪成。” “有了这个筹码，他们就不用冒险火烧粮草，而是可以底气十足的和天启借粮。”雪凰笑道。 “不错。” “可为何不一开始就直接擒获纪成，然后和他们交易呢？”雪凰眉头微蹙，“你是觉得，纪成背后可能另有指挥之人，他会为了削弱木华城实力，而不顾纪成死活？” 顾清澜点头，“两手准备，如果天启不肯交易粮草，便只能毁掉。” “可你传信之前，还不曾确定纪成背后是否另有他人。” “这个消息其实卫兄早就确认了。”顾清澜微微一笑，“从他收到五皇子的信件开始，他便已安插探子入了平阳城。而我方才是故意那么问的，我真正想确认的是北凌内部和这件事有没有关联。” 雪凰撅了一下嘴巴，气呼呼的看着顾清澜，没有说话。。 顾清澜一愣，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多了，“你怎么了？” 雪凰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顾清澜。原来这些时日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居然都不告诉她。她是脑子没有功夫厉害，但也不至于一点用场派不上吧？ 顾清澜见她的模样，顿时手足无措，“我不是有意瞒你的，你别生气，我全都讲给你听。” “我还以为你是向着我的，没想到你倒是和我二叔学坏了，什么事都瞒着我。”雪凰失落道。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顾清澜连忙解释，“这些时日，我见你事事忧心，便没有告诉你这些。你莫要生我气好吗？” “那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没有告诉我？” 顾清澜犹豫了一下，却叫雪凰立即看了出来，她顿时又气又无奈，“果真还有？！” “这件事与我们目前的处境暂时没有太大关联，所以我……” 雪凰明白眼下大敌当前，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于是打断他的话，“我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想帮你们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顾清澜眼底划过一抹心疼，他已许久没从雪凰脸上看到那抹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笑了。“这些时日，你太累了，我不想让你再过度忧思了。” 雪凰笑了一下，“没关系，等这里的事情都解决就好了。” 第138章 撤兵 顾清澜点头，没有再说话，和雪凰一起在城楼之上等待消息。 按照此前的约定，卫云洲如果顺利的拿到粮草便会传信给他们。 一直待到夜半，南边几十里开外，一支穿云箭炸开，碧绿的光芒在黑夜之中尤为耀眼。 但紧接着，那片区域的火光直冲天际。 天启大军顿时慌了。 “他们烧毁了粮草，难道是出了变故？”雪凰皱眉问道。 “粮草一旦烧毁，他们的行踪便会暴露，处境将十分艰难。但是卫兄还是按照约定传信了，这是他的……” “求救。”雪凰道。 二人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此时陆文轩也走上城楼，“公主，现在该怎么办？” “把纪成押上来，告诉下面的人，如果胆敢阻拦我们的人回来，便用他的性命陪葬。”雪凰道。 陆文轩立即吩咐人将纪成押了过来，那纪成原本还有些懵，但看见天启大军驻扎之地起火时顿时吃了一惊，气的咬牙切齿，破口大骂，:“陆文轩，你们也太奸诈了，居然烧毁我大军的粮草？！” “兵不厌诈。”陆文轩淡淡道。 纪成气的脸都绿了，还想继续骂下去，但脖子上却多了一柄剑，正是雪凰的清霜，他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纪将军，做笔交易吧。”雪凰笑道。 纪成看着这个笑容，背后起了一层冷汗，因为这个笑容看着就不怀好意。“什么交易？” “火烧你粮草的自然是我们的人，用你的命，换他们回来。” 纪成险些被一口气噎住，“你们烧了我大军的粮草还企图让我放了他们，真是异想天开。” 雪凰将剑贴在他的脖子上，“冷静点，刀剑无眼。” “有本事你杀了我！只要我一死，下面的天启将士便会立即攻城，没有粮草又如何，你们照样损失惨重。” “纪将军，何必冥顽不化呢？”雪凰给陆文轩使了个眼色。 陆文轩立即会意，当即对着城楼之下喊道:“窦靖，你们如今主帅在我手中，想保他无恙，便护着我方将士平安回城。” “陆文轩，你无耻！”城楼之下的将领大骂。“你那些人一个都别想回来。我定会将他们千刀万剐……” 雪凰闻言，直接一剑刺进了纪成的手心，纪成的惨叫顿时响彻城楼之下，惊的那人顿时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雪凰冷冷的看向城下，“你若敢伤他们任何一个人，我便在你的纪将军身上刺上一剑，不知你认为他能坚持上几剑呢？” “卫雪凰……”纪成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恨不得杀了她，但是被人架着他无法挣脱，只能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她。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偏偏这一路走来，你们都要置我于两难境地，那今天我就好好的出口气。” “你这么做想过后果吗？”纪成冷冷道。 “那你试试啊！”雪凰抽出剑，冰冷的目光看向他另一只手。 纪成拼命的往后缩去，却是眼睁睁看着雪凰的剑再次毫不留情刺来，他立即大叫，“我答应你们，不伤他们性命！” 雪凰面无表情的收回剑，看向了城楼之下，“听见了吗？” “按她说的做。”纪成朝着下面大喊，很快就有人去传令。 接下来，所有人便开始等候在城楼之上。 雪凰靠在柱子上，看着纪成流血的手掌和自己剑上的血，微微叹了一口气，望着夜空许久都没有说话。 终于在天亮时分，传回了消息，卫云洲他们烧了大部分的粮草，并且带了还带了一部分回来。 看到他们没事，雪凰她们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城门之下，天启的副将窦靖将卫云洲他们暂时拦住，然后对着城门喊道：“陆文轩，你要的粮草到了，你要的人也活着，可以把纪将军还给我们了吧？” “你先把路让开，放他们入城。”陆文轩喊道。 “我们不如将话说开，你们杀不了陆将军，我若是此时将这些人全部拿下，你们也奈何不了我。还不如就此交换。否则，你们伤纪将军一分，我便杀他们一人。” 雪凰心道这副将倒是比纪成有脑子多了，还知道反客为主。不过目前的情况，卫云洲和旭尧平安带着粮草归来，天启剩余的粮草也被烧了大半，就算放人以后再攻城，也已破坏了天启原本的目的。 于是她看向顾清澜和陆文轩，他们也点头表示同意放人。 但是还是得做一点防范，于是雪凰叫来了林煜，给纪成服了一颗丹药。 “纪将军，此为断肠丹，虽不会要你性命，但发作起来却是会生不如死，待他们平安入城之后，我自会给你解药，走好。”林煜淡淡道。 说的跟要上路一样。纪成顿时有些心慌，这群人真的太无耻了，一点武德都不讲。 而对于这位毒中圣手，他亦早有耳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说的，纪成已经开始觉得自己身上有些轻微的疼痛。 “纪将军，请吧。”顾清澜在前方带路。 纪成则又雪凰押着往城门口走去，陆文轩留在了上面，监视这天启的军队，以防他们有异动。 很快，城门大开。 雪凰押着纪成缓缓走出，对面的窦靖挥手，天启的军队让开路。 卫云洲和旭尧带队，且带着数千担粮食往这边而来。 雪凰和顾清澜也带着纪成朝着对面走去，双方人马交汇以后，卫云洲和旭尧默契的停在雪凰身边，而雪凰也放开了纪成。 “解药给我！” “纪将军放心，我们不会杀你的。”雪凰道。 “长乐公主，你此番如此对我，如此藐视天启，你可想过退路吗？” “纪将军，搞清楚了，这是我个人行为，与北凌和东楚没有关系。” “所以，你是在以鬼谷的立场和天启作对吗？” 雪凰放开他，“看你怎么理解了，慢走。” “我的解药。” 顾清澜从袖中掏出解药递给纪成，对方接过以后立即三步并做两步的往回跑去。 雪凰他们也慢慢的开始后退，很快粮草到了城门之前。 纪成见她们离开，一想到自己遭受的罪，顿时心中升起滔天怒火。“弓箭手！” 天启的将士立即开弓拉箭，且每一支上都浸着和火苗，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朝着他们射来。 “敌袭！”陆文轩立即发号施令，“迎战！保护粮草！” 北凌的将士们立即涌出，拦在他们面前，用护盾挡住了箭雨。 雪凰他们护在粮草面前，各自拔剑，应对着天启的进攻。 两轮箭雨过去，天启的攻击暂时停下，开始鸣金收兵了。 他们在这里僵持了一日一夜，早已困倦不堪。方才这两轮箭雨，也是纪成泄愤之举。 他深知如今粮草被毁，此战再打下去，损伤必然是天启。于是只能憋屈的下令撤退。 陆文轩见状，心头暗暗松了口气。 纪成看向城门之处的雪凰等人，心中又气又恼，恨得牙根痒痒。 想他天启大军来时气势汹汹，势要将木华城拿下，却没想到栽在了几个小辈手中。被人生擒不说，还被烧了粮草，只能灰溜溜的撤退。 “陆文轩，你听好了，我天启迟早会拿下木华城。” 陆文轩立于城墙之上，双目坚定，“只要我陆文轩活着一日，天启就永远别想越过这道门。” 纪成气得脸色铁青，策马带队撤退。 看着大军缓缓撤走，北凌的将士也顿时高兴的开始欢呼，雪凰他们也松了一口气，回到了城内。 第139章 做他手中之剑 陆文轩过来迎接他们，对着卫云洲和旭尧行了一礼，“两位辛苦了。还有公主和顾世子，此番若没有诸位相助，木华城定然抗不过去，请受陆某一拜。” 顾清澜赶忙扶起他，“将军言重了，快快请起。” 陆文轩站起身来，又朝着卫云洲抱拳施了一礼，\\\"日后但凡有用得到陆某的地方，尽管开口便可。\\\" 顾清澜笑着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只盼木华城就此平安。\\\" “没有了粮草，天启必将撤退，我们赢得了足够的时间。”雪凰笑道。 “诸位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陆某吧。” 众人点头，回到营帐。 华瑜早就让人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众人疲累了一整日，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雪凰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就埋头在枕头上睡死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华瑜叫她去吃饭。 而饭桌上，陆文轩也带回来新的消息，天启的军队正在撤回平阳城。 如此，危机总算可解。 卫云洲他们带回来的粮草也够城中坚持两的时间，加上百姓们自发的将粮食献出来，木华城可谓万众一心。 “我已派人去迎青州的军队了，尚阳城的支援应该也快到了。”陆文轩道。“只是这一次，还是没有办法确定，这场瘟疫究竟是何人策划的。北凌内部，究竟有没有和天启勾结。” 顾清澜开口，“无论是否有关，此次都是冲着木华城来的，将军定要小心。” “世子放心，陆某定然会守护好木华城。” 这时候，卫云洲淡淡开口，“陆将军，如今天启三位皇子夺权，不知你看好哪一个？” 陆文轩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卫云洲居然这么直白。“朝堂之事，陆某不敢妄言。” “可你终归要做出选择。”卫云洲道。 “陆某忠于陛下，忠于江山社稷，亦忠于黎民百姓，无论哪一位皇子成为太子，陆某之心都不会改变。” “陆将军一片赤诚，的确让人敬佩，可有的时候，忠诚并不能挽救这个国家的未来。”卫云洲淡淡道。“譬如此前，陆将军数次上书求援，却等不来支援，其背后原因，将军请好生思量。”说罢，他起身离去。 而陆文轩却是神色凝重，木华城经此大难，他明白如果没有五皇子和二皇子的帮助，或许木华城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他早就知道身为强将不能独立于皇权之外，但他心中还是犹豫的，他不知道五皇子和二皇子究竟谁才是那个明君。而他一旦将自己置身其中，这便是一条极其凶险路，他一人身死无谓，但却不能再守护国门了。 而这些时日以来，他心中明白，眼前这些人都已站队五皇子，他也很好奇，那位五皇子究竟有什么样的能力，能让这样一群人心甘情愿跟随在他身边，明明当年他还是只是一个备受冷落的皇子。 雪凰见他满脸凝重的神色，开口道：“陆将军，我二叔向来说话比较直，你不要介意。” 陆文轩点点头，“公主言重了。”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雪凰放下碗筷，追了出去。 卫云洲一个人提着剑，正往河边走去。 “二叔。” “有事？”卫云洲挑眉。 “也不是什么大事”，雪凰笑了一下，“就是想告诉你，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要和你们一起回去。” 卫云洲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淡淡道：“你想清楚就好。” 雪凰顿时觉得十分意外，左右看了看卫云洲，本来她决定告诉他之前，都已经列举了无数条理由了，甚至做好了用鬼谷派规矩来解决的打算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痛快，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谁假扮的？ 卫云洲也没有解释，沿着河岸继续往前走。 雪凰跟了上去，边走边道：“我还以为你会反对呢？” “我反对有用吗？” “当然没用。”雪凰笑道。“但你不是这么轻易就改变想法的人啊。” “那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卫云洲反问。“你不是和他约定在青海湖等他吗？” “在没有和你们重逢之前，我是打算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就去青海湖的。但我还是想和你们同行，不管前路遇到什么，我只想守护在你们身边。我更想做清澜哥哥手中之剑，为他杀出一条前行的路。” 卫云洲沉默了一下，“当年让你离开，是因为无论是你自己，还是我们都没有办法护住你。而如今不一样，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立足于北凌。” 第140章 尘埃落定 “那当然，我如今在江湖里可是颇有名声，快比肩大叔了。” 卫云洲抽了一下嘴角，“我想收回刚才的话。” “别呀！难得听你夸我，接着夸。” “我指的能力，不是你的武功，而是你如今的身份和你获得的民心。”卫云洲严肃道。“这才是你回去的资本。” “东楚公主？” “你手上应该还有一块令牌吧？”卫云洲淡淡道。“师兄已经来信告诉我了。这三年他带你四处游历，看似你只是在闯荡江湖，但其实都是他在为你回这里铺路。” 雪凰自然知道容屿为她做的一切，她也一直记得他说的话，想要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就要先保护好自己，唯有自己强大，才能立于风雨之中。所以这三年，她不仅努力练功，还去了许多的地方，与皇族交好，最终得了他国公主的封号。 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总归还是有些好处的。也正是这些东西，才让雪凰决定回尚阳城多了几分把握。 “所以，我要同你们一起回去，如果有人伤害你们，至少我能把他们打的亲娘都认不出。” “管好你自己就行。”卫云洲白了她一眼。 “二叔，你好像变了许多。” 卫云洲没有说话。 “你放下过去了吗？” 卫云洲不想与她讨论这么矫情的话题，“有个消息，旭尧想告诉你。” “什么消息？” “去问他。”卫云洲扭头就走。 雪凰无奈耸了耸肩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还是决定去找旭尧问问，到底是什么消息。 但他却并不在营帐里，她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却遇见了顾清澜。 “清澜哥哥，你看见旭尧了吗？” “他回将军府了，你有事找他？” 雪凰挑眉，“问你也是一样的吧？你之前说有一个消息和我们眼前没什么关联，到底是什么？” 顾清澜带着她来到安静处，才开口道:“是北渊的旧部，截获了墨云沉传往九霄城的密信，要在我们回城之时进行截杀。。” 雪凰皱起眉头，“这个无耻混蛋，我们在这里守着城池，他们落井下石不说，还要杀了我们。” “密信虽然被拦截，但没有办法确定，还有没有其他的命令传到九霄城，回去的路恐怕并不容易。” 雪凰点头，“墨云沉这三年一直追杀我，当年离开尚阳城的时候，我和大叔算是一路杀出北凌的，好在后来踏入东楚地界才摆脱了他们，如今我刚回到北凌，就已经遇到好几波人马了，而九霄城的段风早就收到了抓我的命令，所以回城之路定然会遇到阻拦。” 顾清澜神色微微变化，“墨云沉他……为何追着你不放？” “他想用我的血炼蛊。” “炼蛊？” “我的体质比较特殊，具体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在他的密室里见过，他的确常以人血来炼药，且都是年轻的少女，简直是丧心病狂。” 顾清澜面露担忧，“他的确精通药理和蛊虫之术，我也曾听闻过他的一些传言，但听你说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放心吧。”雪凰笑了一下，“而只要我回到尚阳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在你回城之前，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如今我有东楚公主的护身符，他就算想动手也得思量一番。” 顾清澜思索一番，道：“我这便传信给殿下，请他早做准备。” 雪凰点头，“走吧，先陪我走走。” “好。” 两个人沿着河岸有说有笑的散步。 “清澜哥哥，好像你听说我要回尚阳城，并没有很开心呀。” “我……心里是很开心的。” “真的吗？” “真的。” “那你笑一下……哈哈，你是不是害羞了？” …… 一个月后 青州的粮草在天启撤兵五日后平安抵达木华城，暂时解了粮草不足的困境。而尚阳城的药材、粮食也终于在七日后到达，粮草和药材不足的困境彻底可解。 而卫云洲和旭尧带着三大神医将全城的水源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找到了瘟疫的源头，并且根据林煜的药方，用七彩碧鳞蛇和地脉火莲配置的解药彻底化解了毒性，而那水中的毒性经过水流的稀释其实已经很微弱了，无法再掀起风浪，但在众人的连哄带骗下，林煜还是心痛的将最后一点的蛇毒用于进行解毒了。 陆文轩请了全城的僧人，连着做了三日的法会，诵经之声响彻全城，算是为那些死去的人超度。 城中也挂满了白布，聚城哀悼。 直到最近几天才陆续撤去，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而木华城这场瘟疫历时四个月，到如今才算彻底尘埃落定。 雪凰这几日赖在华瑜的水墨斋不肯出门，终于能好好的睡懒觉了，谁也别想把她叫起来。 这日，华瑜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把她从床上提溜起来，“别睡了，顾世子都等你半个时辰了。” 闻言，雪凰睁开惺忪的双眼，“他找我什么事？” “有尚阳城来的诏书。” 雪凰只好坐起来洗漱穿衣，从房门里出去。不只顾清澜，卫云洲也在。 她打了个哈欠坐下，“是五哥来信了？” “是陛下的诏书”，顾清澜笑道，“你的药方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又于阵前擒获天启将领，逼迫天启退兵，陛下嘉奖了你，并让沿途军队护送你回城，另有封赏。” “但这些都不是我一个人做到的，没有你们的帮助根本就不可能成功。”雪凰挑眉，她只是起了个头，但真正的把这所有的事情落下帷幕，还是因为有他们的配合。就比如药方，如果没有东方琮和林煜，她那药方怎么可能这么快见效？ “这些都不重要”，顾清澜道，“重要的是，陛下的这封诏书在此，天下皆知长乐公主义举，且诏书之上，表彰的还有你东楚公主的身份，有了这层身份和旨意，墨云沉的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都敢和天启勾结，一道旨意他们会放在眼中吗？”雪凰叹道。真想杀他们，能有无数个借口，反正天高皇帝远，也看不到。 卫云洲开口，“所以，我们还是要秘密回城。” 第141章 比武招亲 “我们可以回去了？”雪凰顿时精神了。 卫云洲点头。 华瑜闻言，有些不舍，“不再多留几天了吗？” 雪凰笑了一下，“姑姑，你要是不舍得我们离开，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啊。不过就怕你舍不得陆将军。” 华瑜瞪了她一眼，“愈发的没大没小了。” “作为你的娘家人，我比较关心你的终身大事。”雪凰笑道。 华瑜只好看向卫云洲，“二师兄，你管管她行不行？” 卫云洲却是出乎意料的说了一句，“她说的对。” 这话一出，就连雪凰都觉得意外，她的二叔居然还能站在她这一边。不过细想一下，雪凰也能明白，此去一别，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当年华瑜自请离谷，惹了爷爷生了好久的气，他们当时也都不理解她，但却都希望她能好好的。 不归山的事情也让他们确认华瑜没有看错人，那陆文轩心里明明是有她的，只是碍于责任不想拖累她。 如今事情都过去了，他们两个却还这么拧巴着，也是让她们看着着急。 雪凰转了一下眼睛，立即就有了主意，“二叔，我上次和清澜哥哥说要给姑姑举办比武招亲，正好你也在，不如由你做主，为姑姑择一良婿。” “好。”卫云洲痛快道。 雪凰看向顾清澜，“清澜哥哥，你觉得呢？” “甚好。” 华瑜却不愿意了，“好什么？谁说我要比武招亲了？” 雪凰挑眉，“姑姑，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你放心，比武招亲只是幌子，目的是让陆将军上场。” 华瑜皱眉，“可是……” “就这么定了”，雪凰拉起顾清澜，“咱们去找陆将军。”说完，拽着他就走了。 卫云洲开口，“就听她的吧。否则我只能把剑架在陆文轩脖子上让他娶你了。” 华瑜抽了一下嘴角，她知道卫云洲做的出来，不禁叹口气，“雪凰如此胆大包天都是让你惯得。” 卫云洲不敢居功，雪凰这么胡作非为完全是因为容屿的纵容，但他并不否认这里面有自己的功劳。 雪凰和顾清澜找到陆文轩之后，便直接挑明了来意。 陆文轩顿时满脸惊讶，“什么？” “比武招亲啊！”雪凰笑道。“当时不是说了嘛，既然陆将军对我姑姑并无情义，那我们自然是要为她选个如意郎君啊。” “华瑜她也同意了？”陆文轩皱眉问道。 “当然了。”雪凰笑道。“不然我们也不会来找陆将军。后天是十五，听闻每月这天都会举办灯会，之前因为瘟疫就暂时关了，我来是想请将军解除禁令。” 顾清澜也道：“借花灯会比武招亲，能让百姓热闹一下，一举两得。” “可是比武招亲，人员混杂，若是脾气秉性与华夫人不和，岂不是白白的误了她的终身？”陆文轩问道。 “在我们鬼谷派，一向是用武力解决，谁赢了听谁的。”雪凰意味深长的笑道。 陆文轩眉头微蹙，“这不妥。” “有何不妥？”雪凰挑眉。 “若是……若是夫人打不过对方该如何？岂不是受委屈？” 雪凰笑了一下，“陆将军，你若是不想看我姑姑委屈，那你就上擂台啊。” 陆文轩沉默。 “或者，你也可以去替她把关。” 顾清澜开口，“陆将军，人生在世几十年，若能得一人携手同行何其幸运，何必蹉跎岁月呢？” “清澜哥哥，咱们走吧。”雪凰拉过他，“别为难陆将军了。” 雪凰和顾清澜离开之后，没有看见营帐里的陆文轩简直是坐立难安，没一会就来到了水墨斋，想要亲口向华瑜问问，这到底是不是她的真实想法。但到了门口那一刻，他却是犹豫了。 而卫云洲却是正好和旭尧一同出来，看着二人冷淡的眼神，陆文轩打了个招呼，然后说自己是路过，便又匆匆的离开了。 华瑜从后面出来，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眼中有些复杂，他既然在意，为何不说呢？ 卫云洲看了华瑜一眼，见她满眼落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了一句“这几天不要见他”，然后冷着脸走了。 旭尧在旁挖苦了他一句，“你竟会操心这些事。” 卫云洲心道他也不想管，但没办法，他鬼谷派都一个毛病，护短。 时间很快来到两日后，木华城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街头市井，小贩们的吆喝比从前更加响亮。 男女老少都提着花灯，小孩子在街道上跑来跑去，一片其乐融融。 此时不少人都往水墨斋的门前跑去，华瑜要比武招亲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木华城。而百姓们也十分不解，不都说水墨斋的主人对陆将军一往情深吗？怎么在这里比武招亲呢？于是大部分人都赶来看热闹了。 水墨斋的门前搭了一个擂台，为了烘托一下气氛，还请了舞狮队。 看着下面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华瑜的目光却始终都是黯淡无光的，直到那个提着长枪的身影策马来到水墨斋，她的眼睛才亮了起来。 但是他似乎并没有上场的意思，只是对着雪凰行了一礼，“见过公主。” 雪凰笑了一下，“看来陆将军今天是来把关的。” 华瑜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心中有失落也有生气，这个闷葫芦，真是气死人了。 雪凰拍了拍她的手，看向楼下的管事，给了他一个眼神。 管事立即明白，示意舞狮队退下，然后上前宣布了规则，“多谢诸位捧场，今日我水墨斋在此比武招亲，为华夫人择选良人，凡会武功者且年岁三十五一下之人皆可上台打擂，最终的擂台魁首即可与华夫人成亲。现在，比武开始！” 随着一声锣响，比武招亲正式开始，但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人群中却无一人上台。 第142章 陆文轩应战 要说华瑜人美心善，会武功又擅书画，懂经商之道，妥妥的才女，爱慕者也数不胜数，平日里献殷勤的也不少，光是雪凰有印象的就有好几个，且此刻都在现场。 雪凰她们此时都坐在二楼观战，但是显然场面冷场了。 “什么情况？”雪凰满头雾水。 华瑜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叫你胡闹，丢人了吧？” 雪凰看向卫云洲，还好他早有准备。毕竟戏台子都已经搭好了，要不是不打上几轮，怎么收场啊？ 卫云洲看着楼下，悄悄的比划了几个手势，人群中立即就有人上台，不过还没打上几个回合，就纷纷认输了。 卓旸硬着头皮来到卫云洲身旁，“门主恕罪，原本安排人的都表示不打了。” “为什么？”雪凰满脸不解。 卓旸瞟了那边的陆文轩一眼，“陆将军在此，他们哪还有胆量争？”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好啊，自己不说，还在这挡我姑姑的桃花运。你去找几个眼生的，先打上几轮。” 卓旸点头，立即下去安排。 这时候，一个年轻男子提着剑走上了擂台。“在下不才，愿意一试。”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擂台上，雪凰记得这个人，他随着自己去过九霄城，武功还是不错的，叫什么杨绍。长相虽然不如陆文轩，但是一派端正，自有侠者风气。 而他一上场就连着胜了好几个人，看起来胜算颇大。 “姑姑”，雪凰笑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挺好的。”华瑜故意提高了声音。 雪凰看了正襟危坐的陆文轩一眼，虽然他面无表情，但是握着枪的手却是十分用力，看来是有所触动了。 很好。雪凰十分满意，那就再推他一把吧。 她赶紧去后院找旭尧，还好来之前就已经把他忽悠到了水墨斋。 “帮我个忙。”雪凰拉着他就走，却反手被旭尧拽住。 “什么忙？” “去打个架。” 旭尧目光如炬，冷漠的盯着她。 “好吧。”雪凰诚实道。“之前为了让陆将军紧张姑姑，我和清澜哥哥就说你喜欢我姑姑，所以……今天这个比武招亲……麻烦你去……演个戏。”说到最后，雪凰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的透着心虚了，尤其旭尧的眼神已经冷的能杀人了。 “休想。”旭尧甩开她，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别走呀！”雪凰赶紧死死的拽住他，“大哥，眼下就你能上台了。” 旭尧面具下的眉头紧紧皱起，“卫云洲也可以上去，你的顾清澜也可以，为什么偏偏是我？” “那……那当时顺口就说出来了嘛。” 旭尧冷着脸没有说话。 “求你了，好歹我们也生死与共过，你就当帮个忙。”雪凰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要不然我姑姑就要嫁给别人了。” 旭尧：这事本来就和他没关系，她姑姑嫁给谁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旭尧看着雪凰犹如无赖的行为，最终叹了口气，提着剑走上了擂台。 雪凰赶紧跑上二楼，喊道：“堂哥，你加油打，赢了我就改口叫你姑父！” 旭尧闻言直接一个眼刀飞给她，示意她演戏别太过分。 华瑜却是拉了雪凰一下，“你又在胡闹什么？” 雪凰执着于睁眼说瞎话，“我堂哥对你一见钟情。而且我保证，他武功与二叔不相上下，长得也特别特别好看，你一定会心动的。” 华瑜没有说话，看向楼下。 旭尧的武功的确是为众人所震惊，只见他剑未出鞘，三招之内却已缴了对方的武器。人群顿时一阵欢呼。 但那杨绍却还是不肯认输，“阁下武功的确高强，但我不想认输。” 旭尧冷冷道：“再打下去，你很可能没命。” “能为在乎之人拼命也算值得了。”杨绍赤手空拳继续和旭尧交手，但仅仅一个回合，便被打趴在地。 他爬起来还要再打，华瑜直接起身制止，“杨公子，你我既无缘，便莫在强求了。” “看来夫人心中已有选择。” “这位萧公子武功远在你之上，输赢已定。”华瑜道。 杨绍行了一礼，“那就祝夫人能够觅得良缘。”说完，他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旭尧冷冷的扫了一眼台下，“还有何人应战？” 台下原本想要上场的人见一个陆文轩在此就已经怂了，何况又来了一个旭尧，是以无人应战。 管事的喊了两声，见没有回答，便道：“看来萧公子便是魁首了。” 旭尧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陆文轩，他一直盯着自己，怪不得他最近看自己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原来都是雪凰那个丫头搞的鬼。不过既然答应她帮她一次，那他就好人帮到底吧。 是以他一种冰冷而又带着挑衅的目光瞟了陆文轩一眼，便看向了二楼。 该死的。要是这陆文轩还不出手，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雪凰赶紧站起来，“姑姑，既然已无人应战，那我堂哥便是魁首，也是你的如意郎君了。” 华瑜点头，“既然天意如此，那我……” “且慢！”陆文轩起身制止。 华瑜转头看向他，没有说话，眼底却是多了一抹期待。 只见陆文轩提着长枪飞身下楼，来到了擂台之上，看向旭尧，“谁说无人应战？” “你要打？”旭尧面无表情的问道。 “不错。”陆文轩语气坚定。 “赢了便要娶她，众目睽睽之下，你可没有反悔的机会。” 陆文轩没有犹豫，“我既然决定上台，便不会退，出剑吧。” “不必了，我认输。”说完，旭尧缓缓的走下擂台，留下陆文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而楼上的华瑜早已泪流满面，直接从二楼跃下，扑进了陆文轩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这一次，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你这堂堂大将军不能反悔。” 陆文轩回抱住华瑜，他终是做不到看着心爱之人嫁给别人。“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等了这么久。” “不晚。”华瑜笑道。 第143章 成亲 雪凰抱住顾清澜和卫云洲的手臂，开心的像个孩子，“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成功了！” 卫云洲眼中划过一抹欣慰，不枉这丫头费了这么半天的力气。 居然连旭尧都被拖下水了。 他刚才都打算好了，要是这陆文轩还无动于衷，他定要找机会揍他一顿，实在不行，把他绑了去跟华瑜成亲。如今见他开窍，就免了吧。 人群中也响起了欢呼之声，纷纷为陆文轩和华瑜送上祝福，那些惦记华瑜的人也从此刻死心了。 雪凰和顾清澜跑过去，分别拉走华瑜和陆文轩。看着二人茫然的眼神，雪凰笑道：“比武招亲，胜者迎娶华瑜姑姑，即刻成亲。” 华瑜顿时愣了，“你胡说什么？” “没胡说啊！”雪凰笑道。“你的嫁衣我已经准备好了。” 陆文轩那边也被顾清澜拉走了，展辉那边早就通过气了，此时等的都望眼欲穿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被众人换好喜服的华瑜和陆文轩从水墨斋中走出。 两个人还有些不自在，但是雪凰她们像是怕夜长梦多一样，根本无视他们的诉求，换好了衣服以后就按在了擂台之上。 雪凰笑着开口，“今日由满城百姓见证，陆将军与华瑜姑姑喜结良缘，愿二位携手共度，白头偕老。” 陆文轩看向华瑜，眼中满是深情，“曾经是我亏欠了你，今日苍天为证，木华子民为证，陆文轩此生定不负你。” 华瑜眼含泪水，“今生来世，生死不弃。” 雪凰把展辉推了出去，“愣着干什么？去给你家将军和夫人主婚啊！” “多谢公主”，展辉立即兴高采烈的喊道，“一拜天地！” 陆文轩和华瑜对着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 由于两人都没有父母，所以陆文轩和华瑜直接朝着卫云洲拜了一下。毕竟他是华瑜的二师兄，也算可以受礼。 “夫妻对拜。” …… “礼成！” 随着最后一嗓子落下，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都是前来祝福的百姓，满城都是道贺之声。 天空炸开焰火，木华城的夜空也绚烂异常。 雪凰是真的替华瑜开心，九年的时间，她终于等到了，能嫁给喜欢的人，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她看向顾清澜的侧脸，眼中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 华瑜和陆文轩的婚事落定，雪凰她们也决心准备返程了。 为了迷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陆文轩派了一支队伍带着山河门的人明目张胆的出发。 而雪凰等人却是深夜从木华城的暗道离开，为了万无一失，他们决定还是低调一点。 深夜，陆文轩和华瑜悄然来与他们道别。 雪凰不舍得抱了华瑜好一会，“姑姑，保重。” 华瑜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小时候那样哄着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撒娇。” “你永远都是我的姑姑，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或者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们，鬼谷派最护短，定会为你撑腰的。” 第144章 回归 “我知道了”，华瑜湿了眼角，“你们回去的路上也要保重，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定要回来看我。” “好”，雪凰松开她，看向陆文轩，“姑父，我姑姑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他，我们鬼谷派同门定会来教训你。” 陆文轩笑道：“公主放心，末将绝不会让她受丝毫的委屈。” “那我们就出发了。”雪凰笑道。 顾清澜行了一礼，“陆将军珍重。” 陆文轩点头，朝着众人抱拳行了一礼，“各位，后会有期。” 雪凰最后看了一眼华瑜，“姑姑，再见了。”说完，她翻身上马，随着他们一路离去。 历时二十天，雪凰等人终于赶回了尚阳城。途中也颇为顺利，没有遭遇任何的伏击。虽然这次不需要马不停蹄的赶路，但是她们这一路还是尽快的往回赶了。 再有半日的路程，就能入城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众人在白桦山附近开始汇合。 当时秘密出城以后，他们兵分三路，分别从不同的路线赶回尚阳城。 雪凰和顾清澜、卫云洲一路，旭尧和林煜带领北渊旧部一路，卓旸和东方琮则带着山河门的其他人由陆文轩的军队随行，甩开九霄城的追兵之后，便让陆文轩的军队返程，由他二人带队赶往尚阳城，此刻陆陆续续都已到达附近。 见大家都平安归来，雪凰也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切太顺利了。 卫云洲也有此担心，离尚阳城越近，他的神色就越冷。 但马上就要入城了，旭尧等人的行踪暂时还不能暴露。此时该让他们离开了。 雪凰也有这个考量，便让旭尧离开。 他戴着面具，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这一路都没有任何伏击，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如果他们做些什么，现在才是最合适的时间。” “但你还是得走了，如果你暴露了，局面会很不利。”雪凰道。 旭尧清楚，自己的北渊身份无论和谁扯上关系，都不是一件好事。沉默了一下，他冷淡道：“就此别过。” 顾清澜郑重道谢，“多谢旭尧兄此番相助。” 旭尧没有说话，带着北渊的人迅速退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我们在这里休整一日，天亮出发吧。”雪凰道。 顾清澜点头，“之前给殿下的传信想必他已经收到了，按照约定，他会派人来接应我们。” 雪凰望着尚阳城的方向，心中有了一丝期待，不知道墨瑞霖和墨星月还有锦绣楼的那些一直对她很关照的姐姐们怎么样了。 夜色渐深，众人三三两两的围在火堆旁休息。 卫云洲和卓旸都在树上，看似休息实则放哨。 终于，一声乌鸦的叫声打破了沉静的夜色。 众人立即警惕起来。 卫云洲拔出了剑，断魂在月色下铮亮如雪，它似乎感受到了杀意，隐隐的发出一道剑鸣。 周围风声骤起，树叶沙沙作响，似有无数人靠近。 “来了！”雪凰起身道。 第145章 城外截杀 山河门的人训练有素，立即拔出兵器，守在了雪凰她们周围，四处警惕。 “既然来了，就现身吧。”卫云洲的断魂迸发出渗人的杀意，一剑横扫而去，树枝纷纷折断，一群黑衣人跳落在地上。 而为首之人，一黑一白，立于高处冷冷的看着他们。背对着月光，犹如地狱而来的使者。 雪凰看着这两个人，“我记得你们，魅影的黑白双煞，久违了。” “长乐公主。”长风点头。“许久不见了。我们已在此恭候多日了。” “看来沈将军，终归还是不肯放过我们。”雪凰笑道。 “长乐公主如今贵为东楚公主，沈将军不想为难，但顾世子和卫先生，请恕我们不能放过。”长风冷冷道。 雪凰冷笑，“公然截杀国公世子和鬼谷弟子，沈将军真是胆识过人。但我今日在此，你们便休想得逞。” 顾清澜开口，“此时动手，于沈将军不利，诸位确定还要冒险吗？” “顾世子若能活着离开这里也算是你的本事了。” 雪凰抽出腰间的清霜，身后寒气大盛，冰冷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你们今天如果能活着离开这里也算是你们的本事了。”话落，雪凰身形如魅，犹如一个幽灵一般直刺长风面门。 白羽和其他的杀手也瞬间扑了上来，卫云洲直接剑挑白羽，二人打斗在一起。 魅影这几年来豢养的杀手越来越多，这黑白双煞的实力也大有增进。但如果单打独斗，却并非他们的对手。 奈何此次他们是有备而来，且配合默契，一时间双方不相上下。 卫云洲的剑意霸道，一剑狠狠斜劈下去，那白羽直接压弯了膝盖，锋利剑锋已经贴近他的肩膀。 “选择我做对手，是你的不幸！”卫云洲冷冷道。 白羽眉头紧蹙，奋力一跃，扫开卫云洲的剑势，然后身形灵活转动，从背后刺向卫云洲的心窝。 卫云洲转身躲开，又是一剑横扫过来。 白羽脸色难看，急忙向旁边躲避，同时一掌打出，掌风带着根根暗器，朝卫云洲攻击而去。 卫云洲冷笑，挥剑击落，剑锋直逼白羽面门。 白羽瞳孔一缩，急忙向旁边闪避。 卫云洲一剑落空，但他并未停下，继续追击上去。 两道剑光交缠在一起，周围的树木顿时变成粉末，飞舞而起。 那边雪凰也完全压制了长风，甚至那些扑上来杀手也全部被她的寒气打伤。 顾清澜与山河门的其他人也牵制了魅影其余的杀手。 长风和白羽暂时从战斗里抽身出来，对着夜空吹了一个暗哨，大批的杀手再次涌来。 他们势必要击杀卫云洲和顾清澜，所以此战根本不惜代价。 山河门的人虽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面对如此之多的杀手围攻，也接连败下阵来，就连卓旸都已经负伤在身。 雪凰看着死伤无数的战场，身上寒气暴涨，“二叔，清澜哥哥，你们掩护我！” 顾清澜与卫云洲对视一眼，一人七伤为守，牢不可破，一人七杀为攻，横扫千军。 雪凰在他二人的掩护下，运转玄冰咒第三重之冰封境，恐怖的寒意瞬间在她周身凝结。 “退后！”她低声道。 顾清澜和卫云洲立即拎起卓旸和活着的山河门弟子，跃向半空之中。 而此时他们脚下，以雪凰为中心，寒气犹如闪电一般朝着周围扩散，所过之处瞬间凝聚了一层冰霜，扑上来的杀手全部被冻上，动弹不得。 等他们落地以后，方圆一里内已是凝结了厚厚的冰霜，仿佛瞬间来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就连轻功极好的黑白双煞也被这寒气震伤了心脉，退开到数丈之外。 他二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白衣的少女，三年的时间，她的功力竟已恐怖到如此地步。 雪凰看着两人重伤的模样，开口道:“伤成这样够你们交差了，还要继续吗？” 长风与白羽对视一眼，带着所剩无几的其他人迅速逃去。 雪凰收起剑，看向满地的尸体，“这一次他们真的是下了血本了。” 卫云洲冷冷开口，“魅影的势力的确越来越大，但还只是不入流的杀手。” “这笔账先记下”，雪凰道，“待日后还给他们。” 顾清澜也道:“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雪凰点头同意，众人便打算继续出发。 但卫云洲却突然伸出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随后他侧耳认真听去，手再次握在了断魂的剑柄之上，神色凝重。 雪凰也听见了，“是马蹄声，有大批人马朝着这里靠近。” 顾清澜眉心微蹙，“莫非是沈从风的军队？” 雪凰叹口气，“还真是不让人歇着。清澜哥哥，他们最想杀得人是你和二叔，你们先走，我拖住他们。” “不行”，顾清澜皱眉道，“要走一起走。” 卫云洲没有说话，但却拔出了断魂，执剑而立，犹如巨石一般巍然不动。 这个时候，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同时还传来了一阵萧声。 “怎么会有萧声？”雪凰有些不解。 顾清澜神色放松下来，“不是沈从风，是殿下！” 树林尽头，火把的光亮越来越清晰，也照亮了那个带队而来身影。 他身着一袭月白长袍，袖口绣有金丝线勾边，胸前用白色锦缎裹着，腰系黑色玉带，锦衣玉冠，气宇轩昂，正是墨瑞霖。 三年不见，他的风采更胜从前，却多了几分成熟和内敛，但一举一动都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吁！”墨瑞霖勒停马儿，赶紧跳下马背，直奔雪凰面前。“好久不见。” “五哥！” 墨瑞霖拍了拍她的肩膀，“欢迎回来。一路辛苦了。” “五哥，你来的特别及时！”雪凰笑道。 “抱歉。”墨瑞霖道。“让你们久等了。” 墨瑞霖的队伍里还跟着一个人，正是萧灵儿，方才的萧声便她吹的。 “小丫头”，她看着雪凰微微一笑，“我主人呢？” “他先走了。你应该能找到他。”雪凰道。 萧灵儿看了一眼墨瑞霖，“他们已经平安归来，那我就先去找主人汇合了。” 墨瑞霖点头，“小心一点。” 萧灵儿独自策马离去。 “我本来在城楼等你们，但是萧姑娘收到了魅影在城外调集大量杀手的消息，我便立即赶来这里了。是我疏忽了。还好你们没事。”墨瑞霖道。 “殿下，你带兵出城可征得陛下同意？”顾清澜问道。 “放心吧”，墨瑞霖笑了一下，“是父皇让我来城门迎接你们的，他要召见雪凰。” “召见我？”雪凰满脸惊讶。 “此番你立了大功，又身兼东楚公主的身份，自然要好好的封赏你。走吧，我带你入宫。” “现在？”雪凰扫了一眼自己衣裙上的血迹，“不合适吧？” “你放心”，墨瑞霖笑道，“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雪凰看了一眼顾清澜和卫云洲，“清澜哥哥和二叔呢？” 卫云洲直接抱着剑翻身上马，“我没兴趣。” 墨瑞霖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不会去的，所以这功劳都落在雪凰和清澜身上了。” “陛下也要召见我？”顾清澜有些意外。 “你与雪凰阵前退敌，父皇有意表彰顾家。” “你在尚阳城这些时日，可遇到什么麻烦？” “都是小事，你们回来就好，先不说这些，还是先回去吧。”墨瑞霖让人把受伤的山河门弟子照顾好，然后带着众人出发。 第146章 召见 天亮时分，雪凰他们终于来到了城门口。 看着那熟悉的三个字，雪凰不由得想起她第一次来到这座城的时候，那时候她已经身无分文，只盼着入城能找到卫云洲吃一顿饱饭。 她也记得三年前离开的时候，那种不舍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而如今再次回来，心中有欢喜，有期待，亦有一些迷茫。但不管前路如何，这一次她定要护住她在意的所有人。 她缓缓策马入城，城内已停了一驾十分豪华的马车。 听见马蹄声，马车的帘子就已经被掀起来，走出了一个金冠华服的女子。 还没等雪凰惊讶，就见那女子气冲冲的提着剑指着雪凰，“卫雪凰，你给我下来！” 雪凰笑了一下，眼前的女子正是墨星月。 “星月，你胡闹什么呢？”墨瑞霖赶紧训斥她。 雪凰从马上跳下来，径直走向墨星月，“好久不见啊！有没有想我？” 墨星月凶巴巴的瞪了她半天，最终还是收起了手里的剑，撇嘴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看来还是很想我的。” “你说，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而别？” “我不是给你留了一封信吗？” 墨星月闻言眉头皱了起来，“那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 “那我给你写信你为什么都不回我？”雪凰也皱起眉头，这三年她也没少给墨星月写信，结果一封回信都没有。 “谁叫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我给你留信了啊！” 墨星月抽了一下嘴角，“那你不还是说走就走了吗？” “我是有原因的，而且我信中都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 “什么信？我才没看到。” “我后来给你写了那么多，是你不回我！” “谁叫你不告而别！” 雪凰满脸无奈，“我……” “停！”墨瑞霖打断她们，看着这两个像小孩子一样的妹妹，深感无奈。“堂堂公主，城门之前拌嘴，成何体统？” 雪凰拉了一下墨星月的手，笑道:“行了行了，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墨星月哼了一声，不肯说话。 墨瑞霖赶紧道:“好了星月，给你台阶就赶紧下，也不知道是谁听说雪凰一起回来非要跟我出宫接她？” “我才不是来接她的。我是来找她算账的！” “那也不知道是谁，每次收到雪凰的信都高兴的睡不着觉，还把那些信锁在箱子里！” 墨星月赶紧嗔了一眼墨瑞霖，“哥哥，你别胡说，我才没有。” “好了，雪凰可是遭遇了刺杀，而且父皇下旨召见她，耽误了时辰，父皇会怪罪的。” 闻言，墨星月看着雪凰身上的血污，眼中立即划过一抹担心，但还是嘴硬道:“那好吧，回去再和你算账。”说完，她拉着雪凰上了马车。 由墨瑞霖在前面带路，缓缓的往皇宫驶去。 马车上，墨星月已经备好了华服和公主的头冠以及梳妆用品。 “快把衣服换了。” “这是不是太浮夸了？”雪凰挑眉。 “你是公主，见得是皇帝和文武百官，自然要穿的符合你的身份。”墨星月一边解释一边帮她将衣服换下来，“我知道你不喜欢太鲜艳的颜色，所以给你准备了这身冰蓝色的，挺适合你的。” 雪凰看着墨星月准备的衣服，那是一件由极为华美精致的薄纱制成的广袖华服，上面用银线绣着绝美的雪花图案，领口都是用珍珠作为装饰，低调却奢华，穿在雪凰的身上，倒是飘逸若仙。 “穿这个打架会不会不方便？” 墨星月无语，“打什么架啊？” “那有人要杀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你现在是公主了，动你的人得长几个胆子？别动，我给你把这凤冠戴上。” 雪凰赶紧歪头拒绝，“不行不行，太沉了。” 墨星月看着她身后的两条发辫，眼睛一转，从梳妆匣里找出一条银色的抹额，和几只银色的蝴蝶珠花给她戴上。 她对于梳妆打扮这类的事情还是极为擅长的，于是这一番折腾下来，原本清丽的雪凰此时就如同雪山之巅走来的精灵仙子。 高贵而灵气十足，清冷而又飘然若仙。 以至于她下车之时，顾清澜和墨瑞霖还有宫门口的守卫们都看呆了。 “怎么样？”墨星月得意一笑，“我的手艺还行吧？” 墨瑞霖笑了一下，“那还不是因为雪凰本就长的好看，不过你挑衣服的眼光的确比我好。” “你看澜哥哥都看傻了。”墨星月捂嘴偷笑。 墨瑞霖赶紧捅了顾清澜一下，“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扶她下车？” 顾清澜反应过来，赶紧过去伸出手，“慢一点。” 雪凰提着裙摆跳到地上，对于这身繁琐的衣服和满头的流苏极为不习惯，“公主一定要穿成这个样子吗？” “当然了。”墨星月笑道。“要注意你的仪态。” 雪凰苦着一张脸，四处看了一圈，不见卫云洲，“我二叔呢？” “他在外面等你。由我带你和清澜进去。”墨瑞霖道。“走吧。” 雪凰点头，和顾清澜一起跟在墨瑞霖身后，朝着泰安大殿走去。 第147章 赏赐 墨星月无诏不能入内，便留在外面等候了，还不忘嘱咐雪凰注意形象。 雪凰心道她根本不用担心看着眼前壮阔的泰安大殿，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王宫大殿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走的极为熟稔自然。她之前在东楚的皇宫也住了一段时日，见过不少的公主，对于那些礼仪什么的，也还算了解，只是嫌麻烦罢了。 大殿门口，太监扯着嗓门喊道：“宣五皇子殿下，长乐公主，靖国公世子觐见。” 雪凰踏进殿门，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几乎落在了她的身上。 对于她这位长乐公主，三年之前就已让朝堂的文武百官印象颇深了，毕竟她先有逍遥剑舞堪称绝世之风姿，后又挑战西岳第一高手，间接为北凌赢得胜利。如今又于木华城危难之时入城相救，不仅控制住瘟疫，又于十万大军阵前生擒敌方将领，逼得天启退兵。 是以众人看向她的目光有的带着探寻和好奇，有的带着钦佩和尊重，有的带着怀疑和不信，但这些目光里却大部分带了一抹惊艳。 因为那个身着一袭冰蓝色衣裙的女子美的简直不像是凡尘中人，冰肌玉骨，纤尘不染，她容颜如画，眉目如诗，那双眼睛乌黑如墨，却好像将星辰大海都盛进了眼中，不施粉黛便已倾国倾城。莲步轻移，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旖旎风光，但却带着一股清冷的疏离，高贵的犹如冰雪神山之巅遗世独立的仙子。 雪凰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淡然上前行礼，“长乐拜见皇帝陛下。” “都平身吧。”皇帝摆手示意他们起来。 “谢陛下！”雪凰站起来，清澈的眼睛看向龙椅之上的北凌皇帝，一丝意外瞬间闪过。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北凌皇帝，这位明明才是知天命之年的帝王竟然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眼神虽然锋锐有神，但面容上却似乎凝聚着一丝疲惫。 雪凰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任何与墨瑞霖这几位皇子相似的地方，看样子他们都随了自己的母亲的容貌。 凌皇也是第一次见她，双眼之中划过一抹探寻，“你就是卫雪凰？” “回陛下，正是。” “不知为何，朕见到你，竟然好像有一丝眼熟。” 墨瑞霖眼神微深，开口道：“父皇，星月曾的画里曾经画过雪凰，您之前见过，所以才觉得眼熟吧？” “也许吧。”凌皇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开始褒奖起了雪凰，“你在木华城所行善举，陆将军和老五都已经悉数告知于朕，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侠义之心和胆识，不愧是鬼谷后人。” “陛下过奖。”雪凰回道。“雪凰既受之公主身份，得万民朝拜，自当行公主之责，尽己所能，护一方百姓安然。” 凌皇眼中划过一抹赞许，“佛口圣心，冰清玉洁，实为难得，理当封赏。但你已有公主封号在身……众卿以为该如何封赏？” 众人左看右看，一时间都没有什么好主意。 凌皇见大家都没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便看向了雪凰，“既如此，你有何心愿，尽可开口，朕都可以满足你。” “回陛下，我还没想好，可不可以先留着？” 凌皇哈哈大笑，“等你想好了，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雪凰纠结了一下，碰到这么大方的皇帝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她真的没想好。 见她实在想不出来，凌皇便道：“既如此，念你救人无数，又让北凌和天启免于战乱，便赐你免死金牌一块，北凌境内，无人可伤你性命，允你世代传承。” 此话一出，朝堂震惊，群臣都小声的议论起来，这在北凌的朝堂上可是从未有过的场面。 雪凰也着实没想到，但这免死金牌的确是个天大的赏赐，有它在手，她便能护住许多她在意的人。 她刚要跪地谢恩，却听见一个人冰冷威严的开口，“陛下。” 这个声音一出，朝堂立即安静了。 雪凰随着众人一同望去，武将一列，最前面站着的是有爵位在身的寒曦王墨云沉，神色冷如冰雪，犹如一尊生人勿进的冰块。他的目光从她进来时就已经察觉到他在自己身上打量了许久，但是她并没有理会。此时他的视线在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仿佛朝堂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他身后站着的，便是那位权倾朝野的定国大将军沈从风。 雪凰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容，以前只听说他一脸凶相，寻常百姓见到他都会吓跑。但其实他不过是个面容普普通通，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罢了，若说恐怖，大概是因为他脸上那道疤和他锐利如狼的眼神以及他身上的气场。 他的疤痕是在眼角的位置，虽已不太明显，却是横亘了上下眼皮，若是伤他之人再用力那么一丝，他的左眼便费了。但也因为这道疤，使他那冰冷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恐怖。再加上他生的颇高，一身黑袍战甲，就那么一立，便已杀气腾腾。 而方才开口的人，正是这位定国大将军。 “沈将军有话要说？”凌皇一听他开口，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依臣之见，免死金牌这样的赏赐太过贵重，还请陛下慎重考虑。”沈从风冷漠道。 他一开口，文臣武将之中顿时不少人附和，认为他所言在理。 这时候，二皇子墨振宇上前，“沈将军，长乐公主在木华城所行善举，深得民心，又退兵天启，有载入史册之功劳，如何不能受得这免死金牌？” 雪凰听着他一通夸奖，自己都觉得心虚，默默的站着没有说话，余光发现文官之中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正在看着她，便也转头看向他，任他们在那边争论。 第148章 八百个心眼子 不知道为什么，雪凰看着这个老人家，总觉得他十分亲切和熟悉，她也微微一笑。 那边，激烈的讨论了一番之后，凌皇始终拿不定主意，便看向了墨瑞霖，“老五，你觉得呢？” 墨瑞霖看了沈从风一眼，笑道：“儿臣觉得，父皇英明。” “问你意见，你严肃点。”凌皇有些无奈。 “父皇，儿臣觉得长乐可以受此赏赐，她与国公世子入城之前还遭遇一波相当惨烈的刺杀，如果不重赏，岂不是有失王室风度？” “何人刺杀？” “儿臣还在追查，但此事却必须要有一个交代，长乐如今亦是东楚皇室的公主，在尚阳城门口遭遇刺杀岂不是让东楚认为我们故意怠慢？所以儿臣认为，应当重赏。” 凌皇点点头，“言之有理，此事便这么定了。赐长乐公主免死金牌一块，另赏赐黄金万两，绫罗绸缎五十匹，珠宝器玉两箱，特允自由出入皇宫。” 沈从风脸色有些沉，但也没再说话，他一闭嘴，其他人也识趣的不说话了。 一旁的宦官赶紧端着一块金灿灿的金牌来到雪凰面前，雪凰伸手接过，看着上面精美的花纹和那个“免”字，忍不住心中喜悦，纯金的啊，这可是值钱的宝贝。 她赶紧跪地谢恩，“多谢陛下。” “起来吧。” “陛下，雪凰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 “陛下，此次木华城无论是粮草还是药材都耗损巨大，雪凰请求陛下将其他赏赐送往木华城，用于恢复民生。” “既已赏赐给你，便由你自己做主。” “谢过陛下。”雪凰起身。 凌皇又看向顾清澜，“靖国公世子此次在木华城也出力良多，听闻你阵前杀敌颇有你祖父当年之风姿，顾氏一门果然世代忠良，朕便封你一个官职吧。” 顾清澜双手行礼，“陛下过誉，清澜所为乃臣子本分。” “你年少有为，文武双全、学识渊博，在尚阳城久负盛名，乃栋梁之才，便封你为翰林学士，主持春闱。众卿以为如何？” “陛下。” “沈将军”，墨瑞霖打断他的话，“九霄城守将周天宇刻意为难长乐公主，后又不知所踪，如今城内更是无人坐镇，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向父皇举荐。” “何人？”沈从风问道。 “沈将军的外甥卢敬，听闻他在军中也颇有功劳，镇守九霄城最为合适。” 墨振宇想了想，也上前道：“父皇，儿臣也觉得沈将军的外甥可以担此重任。” “老五的提议甚好”，凌皇继续道，“任靖国公世子顾清澜为翰林学士，任卢敬为九霄城守城将军，即日赴任。” 顾清澜揽衣跪地，“谢陛下隆恩。” 沈从风也没有再多言，只道：“谢陛下。” “退朝吧。”凌皇说完，便起身走了。 旁边的宦官扯着脖子喊了一声‘退朝’，朝臣们行礼之后，便也纷纷离开。 很快，大殿之上就剩下雪凰等人。 沈从风自她们身边路过，却并没有走的打算，而是停下了脚步。“长乐公主，久仰大名了。” “我对沈将军的声名亦是十分久仰。” “是吗？”沈从风冷漠的看着她，“以一己之力逼退天启十万大军，是我小看了你。鬼谷派，确有经天纬地之能。但有时候，如果站错了队伍，很可能就会掉进深渊。” 雪凰淡然一笑，“沈将军过誉了，不过所处之境本就是深渊，又谈何掉进一说呢？” 墨云沉冷漠的声音响起，“这么说，长乐公主已经选好向上攀爬的绳索了？” 雪凰看着他深邃的眼神，并没有说话。 墨云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希望你挑选的这条绳索足够结实，否则会摔得很惨。” “不牢王爷费心。”雪凰笑道。“说来此番还要谢谢王爷和沈将军，若非九霄城相助，木华城早已失守，只是牵连了周将军丢官弃爵，深感抱歉，不过我看那位段将军一人便可独挑大梁，王爷果然是慧眼识人啊。” 墨云沉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脸色冷了一下，这是在暗示沈从风他故意安排段风在九霄城是别有用心吗？ 这个丫头，三年不见，愈发的狡猾了。 沈从风闻言，只是淡淡的看了墨云沉一眼，便独自离去了。 墨云沉并不在意他怎么想，眼神落在顾清澜身上，“顾氏一门，世代忠良？恭喜顾世子了。” 雪凰眉心微蹙，她分明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敌意和讽刺，未等顾清澜开口，她便冷漠道:“也得恭喜王爷，在九霄城又添一位良将。” “那我倒是要谢谢公主了。”墨云沉冷笑。 “免了。”雪凰干脆道。 这时候，墨振宇和墨奕铭又过来了，看起来也要来寒暄几句，但雪凰看着墨奕铭那直勾勾的眼神便特别想打他一顿。 雪凰不知道墨振宇如今还有没有要拉拢她的打算，但方才他也确实帮她开口说话，所以对他并不讨厌，只是她实在不想应付这群一句话里藏着八百个心眼子的人，此刻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顾清澜看的出雪凰的疲惫，拉了拉她的袖子，然后对她使了个眼色。 雪凰立即心领神会，捂着胸口晃了一下。 顾清澜顺势扶住她，“可是旧伤复发了？” 雪凰点点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夜半那一战耗损过多内力，有些牵动内伤了。” 墨瑞霖知道她二人在演戏，眼底划过一抹笑意，顺势开始配合，“怪我不好，没来得及让你休息一下，便匆匆带你入宫。” 墨振宇开口，“一路回城，又遭遇刺杀，的确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雪凰点头，“方才多谢二皇子出言相助，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雪凰告辞。”说完，颇有些“虚弱”的由顾清澜扶着，一路走出大殿。 墨云沉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也缓缓离开了。 墨奕铭晃悠悠的走到墨瑞霖身边，“你们两个，倒是对她挺关心的呀？” 墨振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她对于北凌有恩，又曾救过我性命，于公于私，作为朋友，难道不该关心一下吗？” “朋友？”墨奕铭好笑的看着他，“依我看，她视为朋友的只有五弟一人吧？” 第149章 靖国公 “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墨振宇道。 “只怕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 墨振宇敛眉看向他，“那你认为我在想什么？” “本就是鬼谷后人，如今手握免死金牌，又有公主的身份，与其说得鬼谷者得天下，可她不就代表了鬼谷吗？” 闻言，墨瑞霖开口，他还是那般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模样，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觉得似乎是在警告什么，“三皇兄，雪凰的脾气不太好，最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且她下手一般没有轻重，我想只要打不死，她多半会下手把对方打残了，毕竟她如今有免死金牌在手，可以任性一些。” 墨奕铭反倒笑了，“越任性的人才越有意思不是吗？” 墨瑞霖笑了笑，“但以三皇兄的武功恐怕在她手下连一个回合撑不住，不信你就去试试。”说完，他行了个礼便潇洒的离开了。 墨振宇也没说什么，好话说尽，他若执意作死，自己也没办法了。 雪凰被顾清澜扶着出来以后，“伤势”立即就好了。 墨星月在一旁等的都着急了，见她出来，赶紧拉过她，“总算出来了。” “你怎么比我还心急？” “听那些文武百官吵架多无聊？” 雪凰心想:这倒是！文斗哪有武斗来的干脆痛快？ 顾清澜看了一眼殿门口，对雪凰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墨星月也道:“我都听见了，要不然你先去我宫里待一会，我晚些时候让哥哥送你回去。” “祖父的马车应该在宫门外等着我，便由我顺路送她吧。”顾清澜道。 “国公爷？”雪凰有些意外。“这不好吧。” “没关系。祖父他其实也想见你一面。” “国公确实很担心你们，常常去哥哥府上询问你们的消息呢。那你们便先回去吧。明日我去找你。”墨星月道。 雪凰点点头，随着顾清澜离开皇宫，往宫门口走去。 “清澜哥哥，你祖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顾清澜笑了一下，“你见到他便知道了。” 雪凰心里有些紧张，她听说过靖国公，据说他年少时上阵杀敌，军纪严明，御下非常严格，所以他的家风也是非常严谨。顾家更是世代清贵门第，文可定国，武能安邦，所以颇受皇帝看重，并特别准许他不必向皇帝以下的任何人行礼。但靖国公本人却是不参与党争，且不支持任何皇子，平日里上朝，只要是没什么大事，基本连话都不说。 一路来到宫门外，顾家的马车果然停在转角处。 顾清澜行了一礼，“祖父。”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箱睿智慈祥的面孔。雪凰愣了一下，这人不就是方才在殿上一直看着她的老人家吗？ 原来他就是靖国公，顾清澜的祖父。 雪凰赶紧拂了一礼。 靖国公笑了一下，“长乐公主，这是要回府吗？” 雪凰点头。 “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国公太客气了，还是不用了。” “没关系”，靖国公笑的十分慈祥，“上来吧。” 顾清澜也道:“不必见外。” 雪凰只好坐进马车，随后顾清澜也进来，坐到了她对面，马车便缓缓离开宫门。 而宫门口，墨云沉也在此时走出。深邃的双眸望着马车远去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他也离开了。 而马车之上，素来随性自在的雪凰却变得拘谨，垂头盯着自己的膝盖，一句话也不说。 靖国公似是看出了她的拘谨，便笑道:“长乐公主之前救过清澜性命，又相助良多，一直没有好好谢过公主。” “您客气了，清澜哥哥不仅与我二叔是生死之交，也帮过我的忙。” 靖国公笑道:“哦？我还以为你会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 看着这靖国公如此平易近人，雪凰也笑了，她确实想这么说了，但其实从最开始帮顾清澜除了路见不平之外，更因为他长得好看。 不过这算不算见色起意啊？ 顾清澜也笑了，“我也以为你会说这句话呢？” “那便是路见不平，拔剑相助。”雪凰笑道。 靖国公捋了捋胡须，“我听说公主自幼在鬼谷长大，想必那里定然是一处世外桃源吧？” “远可见群山巍峨壮阔，近可见碧水云天，鬼谷的风景一年四季皆有不同。” “想必也只有这样的地方能长出你这般玲珑心境了，不困于世俗虚名，仗剑江湖，逍遥自在，难得啊！” “国公过誉。” 马车上的氛围渐渐轻松，而靖国公似乎对她在鬼谷的事情很感兴趣，一路上问了很多，且他说话又颇为风趣，雪凰不自觉就讲了许多鬼谷的开心事。 靖国公听的倒是很认真，说到趣处更是朗声大笑。 雪凰也很纳闷，明明第一次见面，却似乎与这位靖国公认识了很久，他身上的亲切感让她没有丝毫陌生的感觉。 也不知聊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外面的随从提醒道:“国公爷，咱们到了。” 雪凰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立即就认出了这是锦绣楼侧门，她不禁有些意外。 “公主的叔叔和朋友都在这里，快进去吧。”靖国公笑道。 雪凰笑了一下，“谢谢国公，您以后叫我雪凰就行。” “和你聊天很开心，有时间记得来顾府看看我。”靖国公道。 “好。”雪凰点头，便与他和顾清澜道别，然后走下了马车。 顾清澜掀起帘子，“雪凰姑娘，你好好休息，我明日来看你。” “知道了。”雪凰笑着应了一声，便挥挥手然后从侧门悄悄的进去了。 顾清澜目送她离开以后才放下帘子，一转头便看到靖国公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祖父，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终于开窍了，我高兴啊。” “祖父。您莫要打趣清澜。” 靖国公摇摇头，似乎是有些无奈，“你爹当年追你娘的时候，可比你豪放多了。” 顾清澜笑了一下，“我自是比不得父亲。” “傻小子”，靖国公叹道，“你如果心悦于她，便勇敢抓在手中，莫要等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啊。” “多谢祖父提点，清澜谨记在心。”顾清澜认真道。 “有空记得多带她来家里。” “是。” 第150章 重回锦绣楼 雪凰从锦绣楼的侧门轻车熟路的溜进了三楼，直接来到了卫云洲的房间，没想到三年了，他还住着这间屋子。 落凝此时也在他房间，见到雪凰出现，她先是微微一愣，便赶紧站了起来，“雪凰……见过公主。” 雪凰赶紧拉住她，顺势给了她一个拥抱，“落凝姐姐，我好想你啊！” “我也很想你呢。”落凝笑道。 雪凰放开她，“姐姐，三年不见，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好看。” “公主三年不见，倒是越来越漂亮了。” 雪凰拉着她坐下，“落凝姐姐，在你们面前，我不是什么公主，我是雪凰，只是来蹭我二叔吃喝的侄女。” 落凝笑了一下，“在外人面前还是应该注意身份的。” “那你都说了是在外人面前了，这里是锦绣楼，没有什么公主。” 卫云洲开口，“皇帝召见你，都说了什么？” “夸了一大堆。”雪凰笑道。 卫云洲瞟了她一眼，“除此之外？” “他赏了我一大堆东西，不过这个才是最值钱的。”她从袖子里掏出那块免死金牌放在了桌子上，“为此，沈从风、二皇子，还有那些文武百官还吵了许久呢。” 落凝有些吃惊，“据说北凌的开国历史上，只给出过三块免死金牌。” 卫云洲的眼中也划过一抹意外，不过随后他的神色就变得有些严肃，“凌皇虽然有些昏庸，但是并不糊涂，他肯拿出这个，恐怕也是想拉拢你，并打压沈从风一党。” “管他呢。”雪凰笑道。“我是不参与他们的党争的，但是如果他们为难你们，那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已经置身在这个旋涡当中了。”卫云洲道。 “是啊。”雪凰笑了一下，“从三年前，我就已经卷进这场纠纷里了，只是你们都默契的选择了让我离开，但有时候，或许命运这种东西，是逃不掉的。” 卫云洲听着她的话，有些意外雪凰会说出这种话。不过她说的倒也没错，命运是逃不开的，但可以选择战胜。 他将那块免死金牌推回到雪凰面前，“收好了，能保命。” 雪凰把它揣起来，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知道了，我先睡一会。” 落凝见此，笑道：“隔壁的房间一直都给你留着，一路回来，都没好好休息，快去睡一会吧。” “谢谢姐姐。”雪凰起身和她来到隔壁，推开门之后四处看了一眼，这里的布局和她离开时还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屋子多了许多花卉，正值盛夏，所有的花都盛开着，屋子里芳香四溢，风景如画。 她的梳妆台上，也多了许多首饰，还有一对儿胖乎乎的陶瓷娃娃和几个特别奇特漂亮的大贝壳。 雪凰看着那两个可爱的小娃娃，“这个好可爱。” 落凝笑了一下，“喜欢吗？” 雪凰点点头，“这都是姐姐你准备的吗？” “我听说你要回来了，便给你添置了这些东西，不过这对娃娃却不是我放在这里的。” “那是谁？” “是顾世子。”落凝意味深长的笑道。“还有你床头的那个风铃。” 雪凰走过去看了一眼，那是一串贝壳做的风铃，每一个贝壳都十分精致漂亮，风吹过时发出悦耳的声音。 落凝继续道：“北凌不临海，所以贝壳算是比较稀有的东西，这些都是他放在你房间的。” “我很喜欢。”雪凰笑道。 落凝挑眉，“那你是喜欢我给你准备的，还是顾世子给你准备的呢？” “都喜欢”，雪凰眉开眼笑，“谢谢姐姐。” 落凝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就你嘴甜，好了，你休息一下吧，我先出去了。” “好。” 落凝转身离开，还体贴的替她关上了房门。 雪凰拿过那几个贝壳，然后倒在床上挨个放在耳朵边听了一下，听说贝壳里能听到大海的声音。她笑了笑，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纵使她离开了这么久，但是在这里却依然有一种回了家的感觉。 连日的奔波和风餐露宿让雪凰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她揉着干涩的眼睛，起来洗了一下脸，方觉得神清气爽。睡了这么一觉，总算是恢复过来了。 她脱下身上的华服，然后打开了衣柜，里面又添置了许多落凝为她准备的新衣服，都是她喜欢的素色。 雪凰挑了一件淡蓝色的衣裙换上，然后来到了卫云洲房间，他的桌子正好摆满了吃的。 落凝笑道：“醒的这么及时，是闻着香味了吧？” “饿死我了。”雪凰赶紧跑到桌子上坐下，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卫云洲坐在一旁，看着她的吃相，眼底划过一抹无奈。 雪凰拉着落凝坐下，“落凝姐姐，你也坐下来陪我和二叔一起吃。” “我吃过了”，落凝笑了一下，“你和公子慢慢吃。”说完，她便起身出去了。 雪凰看着她的背影，转头对着卫云洲道：“二叔，你就不能对落凝姐姐温柔一点吗？” “吃饭，少说话。”卫云洲淡漠道。 “你这么凶巴巴的，估计也就只有落凝姐姐这么耐心的照顾你，你还不对她好一点？” 卫云洲默默夹菜，并不接话。 雪凰无声叹气，三年前她就看得出落凝很在意卫云洲，而自从她在感情上开窍以后，她便明白落凝对于卫云洲的感情也是很深的，只是卫云洲却并无此意。她理解卫云洲的性子，也知道他心里始终背负着一些放不下的东西，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安静了一会之后，卫云洲主动开口，“你既然决定留下，以后的行事不准再肆意妄为，如果你再胡作非为，我还是可以让师兄把你带走。” “那要是有人欺负我呢？” 第151章 闯祸的开始之赏花会 卫云洲瞟了她一眼，心道以她现在的武功，连自己都不是对手，还有谁能欺负的了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来欺负这个丫头？不过忍让并非他们鬼谷派的风格，他还是淡漠道：“你自己看着办。” 雪凰笑了一下，她就知道卫云洲只是嘴硬而已。“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惹什么大麻烦给你。” 卫云洲丢给她一只玉哨，“山河门的人以后你可以随意调动，通过这只哨子联系卓旸就行。” “我用不上。” “拿着。”卫云洲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吧。”雪凰把那个玉哨仔细收起来。 “过些日子，你就搬到你那座府邸去住吧。” “为什么？”雪凰不解的看着他，“你们平日都在这里见面，我也要住在这里。” “你如今毕竟是公主，还是注意一下你的身份。” “放心吧。我不让人看到就行了。”雪凰笑道。 …… 卫云洲觉得他同雪凰说的话完全被她当做了耳旁风，而雪凰也觉得颇为愧对卫云洲的教诲，她承诺不给他惹什么大麻烦，岂料从她回来之后的第一天起她就开始不断惹祸。 第一天，在京都世家小姐的赏花会上拔了人家的花。 第二天，在贵妃宴会上打脸尚阳城第一才女。 第三天，当街暴打当朝皇子。 第四天，在碧波湖畔同人大打出手。 卫云洲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顿感头疼。 雪凰听着卓旸一一列举的她的‘恶行’，淡然放下茶杯，“二叔，都是有原因的。”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作为凌皇册封并且赐予了免死金牌的公主，雪凰一瞬间成了整个尚阳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那些王侯郡主和世家小姐争先恐后的送来拜帖，想要一睹芳容。各种帖子塞满了她那座公主府。 不过雪凰根本不感兴趣，怎奈墨星月一大早就来找她，非要撺掇她去凑这个热闹，好话赖话说了一大堆，雪凰仍然无动于衷。 直到墨星月和她说举办赏花会的是康阳王家的郡主，尚阳城有名的才女，容貌秀丽，文采斐然，最重要的是，她心悦顾清澜，还曾经想让她的父亲去顾府提亲，不过康阳王却始终没有答应。 此次这位郡主邀请雪凰参加那个什么赏花会，根本就是想见一见她，顺带着想在满城名门贵女面前和她较量一下，因为她与顾清澜亲近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尚阳城，自然引来了不少思慕顾清澜的女子的嫉妒。 雪凰无心与这些人计较，但是她有点好奇那个传说中文采斐然的才女到底是什么样子，便答应了和墨星月一同前去。 两个人很快乘着马车来到了康阳王郡主举办赏花会的地方，是在碧波湖畔的一处雅致的园子内。 雪凰从那堤岸路过后，特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湖面，东南岸的风景依旧，当年那场血战的痕迹早已消失无踪了。 两人很快到了园子门口，将拜帖递上以后，便有婢女上前引路。同时小厮也赶紧跑去通报，不一会的功夫，各种盛装华服、珠翠满头的妙龄少女款款而来，纷纷屈膝行礼，“见过星月公主，见过长乐公主。” 墨星月挥了挥手，“不用多礼，都随意一些吧。” 为首的正是这次赏花会的东道主，康阳王郡主康敏敏。只见她一袭鹅黄色百褶裙，裙摆刺着几只蝴蝶，外罩一件镶金银丝绣五彩樱花的席地宫纱，秀发如乌墨半挽，两边各簪了两只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雪白的珍珠，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更加显得面色如桃花，略施粉黛，朱唇如樱，仿佛莲花仙子。 雪凰看着她的同时，众人也都在打量着她，阳光之下，女子白皙的肌肤几近透明，一袭冰蓝色的曳地长裙，如冰雪一般纤尘不染，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墨发挽成两条辫子垂在两侧，发间并无金冠玉钿，但是那挽进发辫的珍珠都是最上好的东珠，颗颗饱满圆润，那蝴蝶珠花的翅膀上镶嵌的都是淡蓝的宝石，康敏敏的满头华丽钗环与其一比顿时有些落了下乘。她的脸色不禁有些挂不住，本来今日在场所有世家小姐中，就数她这对孔雀簪最为华美精致。 再看雪凰那张容颜，不施粉黛便已是天姿国色，艳冠群妍，整个人美的像是一幅画，仿佛九天而来的仙女。她那双眼眸澄澈如冰，神色间更是冰冷淡漠，果然是纯洁如冰雪，不染尘埃。 “这位就是长乐公主了。”康敏敏上前道。“您能和星月公主一起来参加这次赏花会，臣女深感荣幸。”她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十分单纯不谙世事。 雪凰淡淡一笑，“也是我的荣幸。” 康敏敏侧开身体，“两位公主请移步花厅，臣女让人备了上好的花茶和点心。” 雪凰点头，跟着墨星月一起走了进去。 只见走过二门的小穿堂，上了抄手游廊，眼前便豁然开朗，园中建筑雕梁画栋，各色鲜花争相斗艳，另有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从花木深处流入怪石嶙峋环绕的池塘中，池塘之中蓝色的睡莲正开的灿烂，几尾红色的锦鲤游来游去，水汽弥漫，宛如仙境一般。 这处园子并不算太大，但是花木良多，行于其中有种曲径通幽处之感，一路穿过花丛，便到了一排排专供赏花的凉亭之中。 由于在场之人里，就属墨星月和雪凰的身份最高贵，所以她二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了视线最好的亭子里。里面的桌案之上，摆满了煮茶的工具和各种果子吃食。 雪凰和墨星月坐下之后，康敏敏便亲自为她们煮起了茶，“这是从江南新采回的茶叶，用清晨的露水来煮最合适不过了，请二位公主品鉴。” “敏敏郡主有心了。”墨星月笑道。 “茶汤如琥珀，茶香似茉莉，入口有回甘，果然是好茶。”雪凰道。 康敏敏有些意外，“看来长乐公主对于茶道也颇为了解呢。” “略懂而已。” 墨星月开口，“敏敏郡主，听闻你这次的赏花会有一株十分稀有的花卉，可展示出来了？” “公主请允许臣女卖个关子，这最重要的花卉当然是要最后出场了。” 墨星月拖着下巴，“有点期待呢。” 第152章 贵女们的八卦 这个时候，旁边亭子中的一个华服少女开口，“敏敏姐姐，听说你最近新谱了一首琴曲，不如先给我们展示一下吧？” 旁边的人也道：“是啊，敏敏郡主可是咱们尚阳城的第一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今日若能有幸见识一下，也算荣幸了。” 康敏敏十分谦虚，“在两位公主面前，我怎好献丑？” “没关系”，墨星月笑道，“敏敏郡主的才艺本公主也是很欣赏的，就请展示一下吧。” 康敏敏笑着点头，“既然公主开口，敏敏自然不敢推脱。”说完，她起身让人去把她的琴拿来。 没多久，小厮们便抬着琴桌、矮凳，还有一架琴摆在了凉亭环绕的台子上。康敏敏揽衣坐下，伸出纤纤玉指便弹奏了起来。 墨星月凑在雪凰耳边，“怎么样？” “琴技不错。”雪凰诚恳道。 闻言，墨星月在底下掐了她一下，“我不是问你这个。” “那你想问什么？” “这又不是她家，一个赏花会，随身带着琴做什么？” “喜欢呗。”雪凰淡淡道。“就比如剑客是剑不离身，琴师自然是琴不离身。” 墨星月差点被她气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是真傻假傻？你以为我带你来这里是来恭维她吗？” 雪凰拿起一个果子塞给她，“我要知道这么无聊，才不同你来这里。” 墨星月示意她看向旁边亭子，“方才那两个说话的，一个则是汝阳侯府的叶薰，另一个是兵部尚书家的千金杜梦瑶，她可不是善茬，仗着她爹是沈从风一党，平日在这些世家贵女们当中也十分飞扬跋扈，但她却和康敏敏十分要好。” 雪凰想了想，道：“汝阳侯叶家？那不是你二哥一派的吗？那叶薰难道是他身边那个叶隐的妹妹？” “你居然还记得？”墨星月表示意外。 “康阳王也是沈从风一党？” 墨星月挠了挠头，“我好像听哥哥说起过，康阳王好像是想把康敏敏嫁给三皇兄，不过康敏敏死活不同意，她喜欢的是澜哥哥，但康阳王的态度很不明确。为此康敏敏觉得她和澜哥哥还有很大的希望，所以她三天两头就办什么诗会、花会，还有什么骑马射箭、品茶论道，邀请全城的名门贵女和世家公子，当然也包括澜哥哥，不过澜哥哥从来没有来过。” “你也来过？” 墨星月想了想，“自从我不对澜哥哥那么殷勤之后，她倒是常常邀请我，但每一次，她都是各种在众人面前展示她的学识和才艺。” “那个杜梦瑶呢？”雪凰继续问道。 “她爹是沈从风一党，她和沈从风的儿子，沈少辉早有婚约。” “定国大将军之子，和兵部尚书的千金联姻，倒也在意料之中。” “我二皇兄之前还想求娶这个杜梦瑶，不过她实在太过飞扬跋扈了一些，我二皇兄就放弃了。” “恐怕不放弃，杜尚书也不可能同意吧。” “那倒是”，墨星月扒了一个核桃扔进嘴里，“杜尚书早就站队了。而我二皇兄也和汝阳侯家的叶薰定下了婚事，下个月成婚。” “汝阳侯一向支持你二皇兄，娶他女儿很正常。” 墨星月笑了一下，“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叶薰对墨云沉很有好感。” 雪凰险些噎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一袭淡紫色长裙，秀眉如柳叶，眼睛似湖水的女孩，这么一个气质高雅，温婉柔弱的女子，竟然会对墨云沉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有好感，这姑娘是不是眼睛不太好？ 单看一张脸加上他的身份地位，墨云沉的确能让无数女子为之心动，可雪凰记得三年之前被他困在王府之时，可从未在府上见到过任何女子，在霜霖城的王府倒是见过，不过最后都变成了尸体。 墨星月见她看着叶薰，便道：“她也没那么傻，这么多年在尚阳城，总会有人给墨云沉送一些美妾歌姬，不过再也没出现过，外面都传言那些人都被他杀了，所以全城的女子都视他为魔鬼，更别提嫁给他了。不过一年前，他倒是收了个侧妃，至今还活着。城中都传言，那对那个女子很不一般。” “这个女子又是什么身份？”雪凰问道。 “沈从风的外甥女。” “这才是不一般的原因吧？” 墨星月不置可否，“管他呢。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雪凰没想到一个赏花会还能听到这么多的八卦，也不算没用，至少通过这些名门贵女之间的交流，也能顺带看清各方势力分属。 这时候，周围响起了一阵掌声，打断了雪凰和墨星月的八卦。原来是那康敏敏已经弹完了曲子，周围的人都在喝彩。 那杜梦瑶开口，“敏敏姐姐不愧是尚阳城第一才女，这琴技简直是神乎其技。” 康敏敏起身，笑道：“诸位过奖了，敏敏这些粗陋的才艺也只能在诸位面前献丑罢了。” “敏敏姐姐，你太谦虚了，当年西岳使团入城挑战，你可是赢了那琴姬两次的人，放眼整个尚阳城，也就清澜公子和你一样胜了两场。” “清澜公子文采斐然，我如何能与之相提并论？”康敏敏面上划过一抹羞怯。 “怎么不能？”杜梦瑶的嗓音提高了些许，说着还看了一眼雪凰的方向，“清澜公子文武双全，家世清贵，但你也是郡主身份，又有才女之名，如何不能相提并论，依我看，你们倒是门当户对的一对儿。” 墨星月听着她的话，当即反驳道：“杜小姐，你糊涂了吧？” “臣女不懂星月公主的意思。”杜梦瑶道。 第153章 飞花令 “这尚阳城的才女这么多，难道各个都与靖国公世子门当户对吗？” 杜梦瑶得意一笑，“敏敏可是琴棋书画歌舞诗词样样精通，一般的女子怎么能比的上她？” “是吗？”墨星月挑眉，“可当年敏敏郡主挑战琴姬也只不过赢了两场，你今日这般夸赞于她，岂不是打她的脸，让敏敏郡主情何以堪？” 康敏敏脸色一僵，而杜梦瑶也是一时语塞。 墨星月继续道:“当年两国比试，西岳虽然败了，但是我们一共上场了多少人？在座的各位里，也有败下阵来的，难道都忘了吗？敏敏郡主的确文采过人，到杜小姐你这样吹捧，和捧杀有什么区别？” 雪凰在一旁看热闹，这墨星月的嘴巴怎么比以前利索了这么多？怼起人来毫不客气，不错不错，有一国公主的风范。 杜梦瑶明显被气到了，但碍于墨星月公主的身份也不敢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憋的脸都有些红了，“三年前两国比试，敏敏姐姐的确是只赢了两场，但三年过去，她的才艺更胜从前，未必不是那琴姬的对手。” 康敏敏眼见她越发的开始同墨星月置气，生怕她口无遮拦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便赶紧打圆场，“梦瑶，你就别夸我了，我输给了琴姬是事实，如果再战一场，也未必能赢。” “敏敏姐姐，你也太谦虚了。你的才气早已是尚阳城第一了。”杜梦瑶道。 “有星月公主的盛世舞乐和长乐公主的逍遥剑舞在前，敏敏怎敢称这第一？” “那不如这样，我们便即兴来玩一场飞花令，这赏花会倒也不失风雅。”杜梦瑶看向墨星月，“星月公主觉得如何？” 墨星月心道：有卫雪凰在，本公主还怕你？于是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行啊。” 雪凰诧异的看向她，难不成这三年她饱读诗书，都会作诗了？ 然而墨星月一口答应下来之后，便看向了雪凰，满眼都写着：看你的。 雪凰：真想掐死你。 杜梦瑶也读过几年诗书，便道：“那我们第一局，便以‘月’为题，两人一组，答不上来的自动淘汰，罚酒一杯。” “那赢了的呢？”墨星月问道。 康敏敏开口，“便用今日最后要展示那株花卉吧。”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而且也颇为兴奋。 当初的那场两国比试，雪凰的那首诗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尚阳城的大街小巷，引得无数文人墨客赞不绝口，更有甚者，烧尽了自己生平所作之诗，只因没有一首可以比的上。加上她吟诗时所舞的剑法，更是文坛不败的神话。康敏敏更是险些失了这才女之名，如今三年过去了，众人也很好奇，那个神色若冰雪仿佛眼前这一切都与她无关的长乐公主是否还在不败之地。 杜梦瑶小心思得逞，便笑道：“那我先来吧。月对琼杯此夜圆，月影芦花正相得。” 叶薰是第二个开口的，“月照平湖雁影低，倒影摇荡情翠长。” 接着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秋堂月晓掩遗褂，行看寒月愁征战。” 再接着是康敏敏，“月中才有仙人过，秋月春风几度归？” …… 亭子里的千金们绕了一圈，有的干脆认输了，自觉喝了一杯酒。 很快就到了雪凰和墨星月这里，雪凰根本无意于这些无聊的比试，但是墨星月这个草包根本就不会，一个劲在桌子下面戳她。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对着苍天祈祷了一番：借诸位先贤大作一用，他日若有机会，定然报答。 这边还没开口，杜梦瑶便道：“长乐公主可是有何顾虑？” “没有啊。”雪凰淡淡道。 “那您怎么迟迟不开口呢？这以月字做飞花令，再容易不过了。”杜梦瑶笑道。 她身边的一个女子也道：“听闻长乐公主这些年一直游历民间，想来心思不在诗词上吧？” “的确无心在这诗词上”，雪凰淡然开口，“不过行于山水间，兴之所至，还是有那么一两句感慨的。” “请长乐公主赐教。”康敏敏笑道。 雪凰拿过一个核桃，“咔嚓”一声捏碎，然后把里面的核桃仁递给墨星月，随后淡淡道：“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众人顿时一愣，先是震惊于她的力气，然后是惊讶于她的诗句。 杜梦瑶眼中划过一抹不服，接着道：“月澹花闲夜已深，景色欢然长若此。” 叶薰想了一下，道：“雾浓月薄星昭昭，年年明月总相似。” 康敏敏见无人开口，便道：“月淡风和画阁深，湖平月上天地空。” 雪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显然她们赢不赢并不重要，她们关心的是她和康敏敏谁才能赢到最后。 既如此，就好好陪你们玩玩。雪凰想也不想的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杜梦瑶皱了一下眉头，朗声道：“花在月明蝴蝶梦，正月长生一半红。” 叶薰也好似明白了什么，于是没有说话。 康敏敏接着道：“小庭日晚花零落，窗前月光抚琴榻。”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雪凰道。 这下子杜梦瑶也不说话了，康敏敏只好继续道：“露如轻雨月如霜，雨中寥落月中愁。”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玉暖日生烟。” 康敏敏忍不住心中佩服这诗句，对仗工整，意境华美，简直是无可挑剔，但她却是不肯认输，“雪静烟深碧玉家，烟月苍苍风瑟瑟。” 雪凰笑了笑，“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此诗一出，一个声音明亮的女子便喊道：“好诗！好诗！” 其他的千金们也小声的议论起来，纷纷讨论起这几句诗，杜梦瑶自是不服，看向康敏敏，意思是让她接着说啊。但康敏敏却是心中失落不已，她的那几句诗根本比不上雪凰随口说出的任何一句。也难怪，一向不与任何女子亲近的清澜公子会对她青睐有加。 “公主文采绝世，敏敏认输。” 第154章 传说中的名贵花木 那个喊得最大声的女子笑道：“当歌对酒才是逍遥自在，长乐公主的诗句可比那些顾影自怜的酸诗开阔洒脱的多了。” 杜梦瑶顿时不乐意了，“赵漫青，你说谁的诗是酸诗？” “我又没指名道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雪凰歪头到墨星月耳边，“她是？” “太傅的孙女，赵漫青，她性子直爽，向来和杜梦瑶、康敏敏不对付。”墨星月道。 “这赏花会什么时候能结束？” 墨星月转头看了她一眼，“杜梦瑶明显从一开始就针对你，还故意说什么康敏敏和澜哥哥门当户对，她难道不知道澜哥哥和你的关系吗？还有这什么赏花会，无非就是康敏敏想见你，然后在这些贵女面前压一压你的风头，你能不能认真点？” “我要是太认真的话可就拔剑了。”雪凰笑道。 “那正好啊！”墨星月兴奋道。“我也看她们不顺眼很久了，之前那些诗会什么的，她们都明里暗里的嘲笑我学识浅。” “你好歹是公主”，雪凰无奈的看着她，“就不能偶尔仗势欺人一下？” “她们的背后都有不同的人撑腰，我不想给哥哥和父皇添麻烦。” 雪凰挑眉，“你早说啊，我帮你教训她们。” “现在也不晚。” 这时候，就听那杜梦瑶愤怒的喊道：“赵漫青，你别太过分。” “你以为我怕你吗？”赵漫青柳眉倒竖，“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你不是自诩武艺高超吗？来啊！我们打一架！” “打就打！”杜梦瑶从亭子里跳出来，康敏敏拦都拦不住。 那赵漫青也毫不畏怯，赤手空拳就迎了上去。 北凌尚武，女子也多半会一些武功，而这杜梦瑶是兵部尚书之女，自小也习武。再看那赵漫青，从打扮上就和一般的千金小姐不同，衣着精致但简单，一张清秀的脸上未施粉黛，看起来有些英姿飒爽。 周围的人对于她们打起来似乎并不意外，没有人上前劝架，都在看热闹。 两个人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杜梦瑶渐渐落了下风。她心有不甘，出手越发的重，但赵漫青却还游刃有余，甚至还揪下了杜梦瑶头上一支珠花，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 杜梦瑶本就十分气愤，见此更是怒不可遏，再次冲了上去。 不过她袖中却有寒光划过，雪凰眼神一深，那赫然是一支锋利的匕首。 赵漫青并没有发现她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待她发现之时，那匕首已经照着她的脸划来，她没想到杜梦瑶竟如此恶毒，赶紧向后躲去，但她忘了身后还有台阶，她顿时踩空，身体不稳，向后跌去。 她睁大眼睛看着那刀锋直冲她的脸，下一刻却见一颗核桃飞来打落了杜梦瑶手里的匕首。 赵漫青稳住身体，看向核桃飞来的方向，正是雪凰，她的手还保持着扔出核桃的动作。 “杜小姐，口角之争，何必动真格的呢？”雪凰淡漠道。 康敏敏赶紧上前拉过杜梦瑶，“梦瑶，公主面前，怎可如此失礼？” “她出言辱骂在先，我只不过是教训她一下而已。”杜梦瑶冷哼道。 雪凰微微一笑，但那墨黑的眼眸之中却含着淡淡的冷漠，仿佛碧水幽潭。“杜小姐方才一刀，我若不出手阻止，只怕此刻这位赵小姐的脸已经花了。” 杜梦瑶知道雪凰如今是受皇帝看重的红人，所以也不敢得罪她，便道：“公主您说笑了，我这一刀只是吓吓赵小姐，并不想伤她。” “是啊是啊！”康敏敏连忙道。“梦瑶出手向来都有分寸，方才只是玩笑罢了。请两位公主见谅。” “我与杜小姐不熟，不知道杜小姐的分寸在哪里，但我的分寸向来很准。”话落，只见雪凰的指尖凝聚出一片小小的冰刃，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飞射而出，擦着杜梦瑶的耳畔射中她身后的一只蜜蜂。看着杜梦瑶满脸的吃惊和一丝后怕的惧意，她淡然一笑，“当心被蛰。” 杜梦瑶脸色瞬间一阵青白交替，“多……多谢公主。” 雪凰看向康敏敏，“敏敏郡主，赏花会已经开始许久了，不知你那珍贵的花木何时才能让我们一见？” “是，臣女这就让人搬来。” 不多时，两个丫鬟抱着两盆花走了上来，小心翼翼的摆放在桌子上。 康敏敏开口介绍道：“此花名为曼珠沙华，开花的时候看不见叶子，有叶子的时候却看不见花，传说它还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花与叶代表了两个人，但花叶两相错，生生世世不得相见。” 在场的千金们纷纷赞叹不已，上前围着那曼珠沙华观赏了起来，只见那鲜红的花朵开的如火如荼，美丽非凡。 墨星月神色古怪，看向雪凰，“我怎么觉得这花有点眼熟？” 康敏敏开口，“长乐公主是这次飞花令的魁首，这两株花理当是公主的。” 雪凰没有说话，径直走向那两株曼珠沙华，然后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之中，直接拔了那两株花。极寒之气从她掌心冒出，那两株花直接结了一层冰霜，粉碎成渣渣了。 “公主？”康敏敏懵了，“您这是……做什么？” 雪凰无语，这破花也叫稀有吗？她鬼谷的山林间长了成千上万朵，三年前在碧波湖那座庄园之中也长满这种花，鲜红的颜色犹如一片血海，据说是长在地狱的花朵。 看着这刺目的鲜红，她的脑海之中闪过一些画面，她看不清那是什么，但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倒在这样的一片花海之中，倒在这样的一片血海之中。 这是她这辈子最讨厌的花朵，没有之一。 雪凰神色冷若冰雪，“抱歉，在我鬼谷派，这花叫做地狱之花。敏敏郡主如果喜欢，他日我让人再送与你几株。” 说完，她径直走了出去。 第155章 宫中赴宴 墨星月赶紧跟了上去，见她神色有异，便赶紧问道：“你没事吧？” 雪凰摇摇头，走出了园子，却意外发现门口停着顾家的马车。 马车旁边的随从见到她们出来，便赶紧对着车内通报了一声，随后帘子被掀开，顾清澜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康敏敏携众人出来的时候，一见顾清澜比谁都激动，赶紧上前迎接，“顾世子。” 顾清澜行了一个叉手礼，便越过她朝着雪凰走去。 墨星月笑的一脸狡猾，在身后直接推了雪凰一把。 这一下子推得雪凰猝不及防，直接扑进了顾清澜怀里，鼻子撞在他肩膀上，顿时酸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顾清澜顺势接住雪凰，看着她皱在一起的小脸，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雪凰摇摇头，站直身体，回头看向墨星月，眼中满是询问：推我做什么？ 墨星月扬眉笑道：“澜哥哥，你和雪凰妹妹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还亲自来接她回去，这在尚阳城可是头一次呢。” 那边的康敏敏见到这一幕顿时脸色变得十分低落，而杜梦瑶却是气愤不已，其他的千金们则都在看热闹。向来谦逊有礼，不近女色的清澜公子竟会对一个女子这么关心。 顾清澜没有在意他人的目光，眼中只有雪凰，“我送你回去。” 雪凰点点头，随着他走上了马车。 墨星月则满意的欣赏了一下康敏敏和杜梦瑶的脸色，然后识趣的钻进自己的马车里回宫了。 顾清澜在马车上准备了许多雪凰爱吃的零嘴，所以一进去，雪凰就不停的吃了起来。 “清澜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那你又为何来这里？”顾清澜反问道。 雪凰笑了一下，“我只是好奇那个痴恋你的敏敏郡主还有这尚阳城仰慕你的千金们都长什么样子。” “你莫要误会，我与她们并无交情。”顾清澜赶紧解释。 “我当然知道。”雪凰笑道。 “这些名门贵女背后都有着不同的势力，如今不少人都想拉拢你，与她们相交切记谨慎。” 雪凰点点头，“放心吧。不管谁拉拢我，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顾清澜笑了一下，将剥好的果子递给她。 雪凰直接张嘴接过，然后把手里的果仁递给他，“清澜哥哥，这个好吃，尝尝……”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都说雨中游湖别有意境，所以雪凰便拉着顾清澜去游湖了。待她傍晚回到锦绣楼之时，尚阳城的贵女们当中便传出了雪凰在赏花会之上不识礼数，傲慢无礼，更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靖国公世子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落凝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查出这消息是从杜家散布出来的，准确来说，是杜梦瑶找人故意抹黑雪凰的。 雪凰挑眉，看来自己对那杜梦瑶的警告她是一点没往心里去。也罢，等她闲来无事再把她吊在树上痛打一顿。眼下，她只想睡觉。 这一觉还没睡踏实，第二天一大早，雪凰就被落凝叫醒了。 她抱着被子不撒手，开始耍无赖，“落凝姐姐，我好累呀，再让我睡一会。” “快起来，容贵妃邀你入宫赴宴。” “我不饿！”雪凰直接蒙上被子。 落凝拽不过她，便道：“再不起来，我让你二叔来叫你！” 闻言，雪凰立即坐了起来，呆愣了片刻后，才问道：“你刚说谁让我赴宴？” “容贵妃。” “我又不认识她。”雪凰满脸疑惑，“她找我做什么？” “容贵妃是二皇子的生母，除了已故的皇后和丽妃，就属她最得皇帝宠爱。按理说，她没有什么理由要见你，但是她今日的这场宴会邀请了尚阳城所有的公主和郡主以及一些身份贵重的千金小姐，自然你也不能例外。” 雪凰晃了晃落凝的袖子，满脸不情愿，“我可不可以不去？” “听说她这场宴会是和凌皇请示过的，凌皇如今对你还是赞誉有加，如果不去，岂不是驳了皇室的面子？” “那好吧。”雪凰从床上下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洗漱。 落凝给她找了一件浅绿色的新衣服，但比她那件冰蓝色的还要华丽，配饰也更加华贵，她一边帮着雪凰穿戴，一边道：“既然是公主，入宫便要注意衣着打扮。” “真麻烦。”雪凰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我能吃完早饭再去吗？” 落凝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马车上给你准备了点心。” 好不容易梳妆结束，雪凰慢腾腾的坐上了马车，从锦绣楼的侧门开始出发。 塞了几块点心垫了一下肚子，雪凰便倒在垫子上睡着了。 第156章 容贵妃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车夫把她叫醒了。 雪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饰，然后走下了马车。 宫门口已经等着一个侍女，见雪凰下来，便迎了过来，“参见长乐公主。” “你不是星月身边的吗？” “回公主的话，是星月公主让奴婢在这里等您，公主请您到了以后先去她的寝殿。” “那走吧。”雪凰笑道。 那侍女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您请坐进轿子，奴婢带您过去。” 雪凰点头，钻进那软轿，任她们抬着来到了墨星月的寝殿——月华宫。 墨星月一见她便笑道：“打扮的不错，我还想着要不要帮你再添置一些什么东西呢。” “还添什么，这都够麻烦的了。”雪凰直接瘫坐在椅子上，“你二哥的母妃也真是的，办什么宴席啊？以前也经常这样吗？” “那倒不是”，墨星月递给她茶水，“上一次她这么大张旗鼓的摆宴席，还是为我二皇兄选妃子。” “你二哥不是和那个叶薰定亲了吗？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啊。” “只要没成亲之前，一切都未有定数。” 雪凰挑眉，“你们皇室成婚也这么草率吗？”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墨星月意味深长的盯着她。 “一边去。”雪凰翻了个白眼。 “今天那个康敏敏、杜梦瑶也会来，待会见面你可别客气，我都听说了，肯定是她们造谣。” “就是她们。”雪凰把手里的坚果捏了个粉碎，“冤家路窄，一会看我怎么收拾她们，顺便帮你出气。” “没问题！”墨星月就喜欢雪凰这么肆意妄为的性子，那是她向往多少年的洒脱啊。她当即翻出自己箱子里的宝贝，“来来来，你随便挑。” 雪凰满眼感动，抱在她身上撒娇，“我的星月公主，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哎呀哎呀”，墨星月满脸嫌弃，“你这一套对我可不管用，去找你的清澜哥哥用去。” “我也想抱他，但是他容易害羞，我怕吓到他。” 墨星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满眼惊奇，“怪不得澜哥哥不近女色，原来是会害羞啊？他害羞起来什么样子啊？” “脸红，手足无措。”雪凰笑道。 “多抱他几次就好了。” “这样会不会让他觉得我有些太不懂礼数了？” “那你也这样抱过别的男子吗？” 雪凰摇摇头。 “你是真傻啊！”墨星月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去容妃的寝宫赴宴吧。”说完，便拉着雪凰出了寝宫。 容妃今日设宴的地方是她的毓秀宫，满庭芳草，钟灵毓秀。 墨星月作为凌皇最宠爱的公主，一向在皇宫都是颇受嫔妃巴结和看重的，所以容贵妃听说她和雪凰到了之后，竟亲自过来迎接了。 这位容妃已经有四十岁了，但是保养倒是不错，眼角一点皱纹也看不见。而且她仪态端庄，雍容华贵，自有一番成熟韵味。 雪凰跟着墨星月一起拂了一礼，“见过贵妃娘娘。” “两位公主无需多礼。”容贵妃柔声道。 雪凰大致在她身后扫了一眼，那些世家千金什么的，她基本都已经混了个脸熟，那些个脸生的应该就是墨星月的姐妹们了。 容贵妃上下打量了一眼雪凰，见她一袭绿衣，落落大方，犹如碧水仙潭的精灵。她笑了一下，“这位就是长乐公主了？果然是有倾国倾城之貌。” “贵妃娘娘过誉。”雪凰笑道。 “快进来坐吧。席面再过一会便开始了，你与星月坐下来喝点茶，吃些水果吧。”容贵妃笑道。 雪凰点头，和墨星月一起走到安排好的位置上。 容贵妃的这次宴会摆在了毓秀宫的院子里，又因为天气较热，特意搭了许多的帘子遮挡太阳，里面还放着冰块用于消暑。桌案上已经摆了精致的点心和时兴的瓜果。 她们刚刚进来，那些郡主和世家千金便起身行礼以示问候。 雪凰随着墨星月坐下，并不想和那些人攀谈，但抬头见却发现不少人都在打量她。尤其是康敏敏，一直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她也看向对方，四目相对间，却见康敏敏微笑着朝她走来，\\\"长乐公主，没想到竟这么快再次见面了。\\\" 雪凰没有应答，墨星月却开口道：\\\"原来是敏敏郡主啊，真是巧。\\\" “容贵妃的宴席，敏敏怎敢不来？” 第157章 宴会 墨星月没有说话，康敏敏面露一丝尴尬，缓缓走开了。 她走了之后，那些公主们纷纷上前同雪凰打招呼。墨星月一一给她介绍，这是她的皇姐，那是她的皇妹。雪凰只觉得眼前一片金光，差点被她们的满头珠翠晃到眼睛。以至于她从头到尾只是面带微笑，礼貌点头，却根本不记得谁是谁。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这些人，赵漫青又走过来了。她却是来专程道谢的。 “多谢长乐公主昨日相救，臣女感激不尽。” 墨星月对她印象不错，便让她一起坐下来。 赵漫青继续说道：“因为臣女一时冲动，让长乐公主名声受累，臣女实在愧疚不已。” 雪凰淡淡一笑，“是我拔了人家的花，同你无关。” “其实……”赵漫青不好意思笑道，“臣女想说，公主您拔得好。” 雪凰挑眉，“赵小姐果然是直爽之人。” 得了雪凰的一句夸赞，赵漫青更加高兴，“实不相瞒，臣女仰慕公主许久了。” “什么？”墨星月瞪大了眼睛，“你喜欢她？” 雪凰拍了墨星月一下，“你胡说什么？” 赵漫青赶紧解释，“长乐公主三年前在轩辕台与兰若风一战，臣女曾偷偷的跑到那里观战，对于长乐公主的武功还有气节早就十分敬佩了，臣女自小向往江湖，奈何生在世家，空有武艺，却无用武之地，不像长乐公主，不仅能够仗剑江湖，还能在战场之上斩杀敌军，臣女实在佩服不已。” 墨星月笑了一下，“你这话说的不对，这城中世家女子有几个不佩服她的？” 雪凰开口，“依我看，赵小姐性格性格直爽，亦颇有江湖侠客的豪气。” “真的吗？”赵漫青顿时眉开眼笑，她居然夸自己？！ 雪凰愈发觉得她有意思，“当真。” “那公主，您不能给臣女讲一讲，您是怎么从九霄城借到药材，又是怎么在阵前擒获敌军将领退了天启十万大军的？” “我也想听。”墨星月殷勤的给她扒开瓜子仁。 “那好吧。”雪凰无奈一笑，便将当初在九霄城借药，又去青松山寻药引，最后退兵天启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两人听得惊叹不已，尤其赵漫青更是一脸向往，恨不得能回到故事里和雪凰一起并肩作战。 直到最后，她还意犹未尽，“真希望我也可以有这般精彩的经历。” 雪凰从墨星月手里接过瓜子仁，淡然笑道：“其实江湖也不只有狭义和洒脱，也有阴谋和腥风血雨。但只要我们始终怀着一颗逍遥狭义的心，其实哪里都是江湖。” 墨星月表示认同，“见不平事仗义相助，遇作恶之人便惩奸除恶，被人欺负就欺负回去。虽然生在皇室大家，会有许多身不由己，但还是可以尽量让自己活得开心一些。” 赵漫青点头，墨星月的话简直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是太傅的孙女，但自从太子死后，老太傅便时常成病在家，不涉党派之争，赵家的门庭也开始冷落，一些世家千金明里暗里也没少挤兑她，让她受了不少的闲气。她也素来不喜欢同那些贵女们打交道，但是有些时候却不不得不应付。“公主所言，深得臣女之心。” 杜梦瑶见她们三人相谈甚欢，面上划过一抹不屑，扭头对着康敏敏道：“真搞不懂，星月公主那么高贵的一个人，竟会和一个江湖中人无话不谈，还有那赵漫青，还上赶着巴结。” 康敏敏连忙看了看周围，“你小声点，不可胡说，长乐公主出身鬼谷，九国之中谁人不知鬼谷派？而且她又是陛下亲封的公主，又和五皇子、星月公主关系甚好，听说她还救过二皇子性命，你千万不可得罪她。” “怕什么？”杜梦瑶不以为然，“五皇子和二皇子加起来也不敌三皇子背后的势力。她只是个外人，难道他们还能为了她，和三皇子撕破脸吗？” “昨日的事你忘了吗？”康敏敏压低了声音，“她的武功那般厉害，你还是不要和她作对了。” “你怕什么？”杜梦瑶皱眉道。“你就是心地太好，她都要那样明目张胆的和你抢顾世子了，你还替她说话。我可忍不了，我替你教训她。” “你要做什么？”康敏敏瞪大眼睛，“这可是容贵妃的宴席，别胡来。” “放心吧。”杜梦瑶得意笑道。“我自有妙计。”说着，她站起身体，对着容贵妃行了一礼，“娘娘，今日承蒙您宴请臣女，臣女和敏敏姐姐愿意献上一曲为娘娘助兴。” 容贵妃闻言，淡淡一笑，“你们有心了，那便准备一下吧。” 很快，宫女和小太监们便将一柄剑和一架琴带了上来，杜梦瑶也换好了一袭华丽的舞衣，和康敏敏一同上台。 杜梦瑶开口，“我和敏敏姐姐自创了一支舞乐，还请娘娘品鉴。” “你们二位的才艺在尚阳城是数一数二的，本宫很是期待。”容贵妃笑道。“开始吧。” 话落，康敏敏开始抚琴，而杜梦瑶则开始舞剑。 康敏敏的琴声自然是不用说了，琴技精湛，其曲调更是华美，旋律优雅，流畅悦耳，宛若黄莺婉唱，让人听着就觉得心旷神怡。而杜梦瑶的剑舞亦是舞姿优美，加上她会一点武功，这舞姿更加轻盈灵活，宛如蝴蝶一般在花园中蹁跹。 一曲终毕，满庭喝彩。 容贵妃也赞叹道：“果然是才女，你们的曲子和舞姿本宫很喜欢。” 康敏敏和杜梦瑶上前行礼，谢过容贵妃的夸赞。 而后杜梦瑶开口，“娘娘，听闻长乐公主三年前在轩辕台的逍遥剑舞堪称绝世，臣女们却是献丑了。” 容贵妃也对三年之前那场逍遥剑舞好奇不已，因为是鬼谷派的独门剑法，所以即便是跳舞最厉害的宫廷舞女也没有办法复原，纵然有一些会武功的人临摹，却也学的四不像。听着杜梦瑶的话，她将目光落到了雪凰身上，“长乐公主，不知本宫可否有幸见你舞上一曲？” 第158章 重现逍遥剑舞 “娘娘过誉，长乐的剑舞只是鬼谷一套不入流的剑法而已。是世人抬举了。”雪凰笑道。 杜梦瑶与绝大部分在座的公主和名门贵女们其实都没有见过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逍遥剑舞，所以杜梦瑶根本不相信雪凰有如此才华，她今日故意舞这一曲，无非就是想和雪凰较量一下，鬼谷又如何，说到底不过是山间草莽之地，她就不信她有这般才华。 于是她笑道：“长乐公主，既然娘娘都开口了，你就莫要推辞了。也让我们都见识一下吧。” 雪凰淡然看着她，这是非要和她过不去了是吧？她转头和墨星月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 墨星月开口，“既然如此，那本宫同长乐妹妹便一起为贵妃娘娘献上一曲，也算是感谢娘娘今日宴请了。”话落，她示意身旁的婢女去取琵琶，然后在台前坐下。 当琵琶之声响起，众人不由得震惊。墨星月所弹奏的，正是当年那支胜了西岳的盛世琴曲。 雪凰心中意外于墨星月的默契，也就只有这首气势壮阔的琵琶曲才能与逍遥剑意相配合了。她纵身一跃，飞身来到台上，绿衣迎风而舞，犹如临世的仙子。 只见她从腰带之中抽出清霜剑，和着墨星月的琴声使出了那套逍遥剑法。 三年过去，她的剑法早已精湛无比。初起之时若闲庭漫步，若行云流水，步履翩然，似随波逐流，似自在飘忽，若随天地之势，飘逸洒脱，宛若仙子降落凡尘。 随着墨星月的琴声变化，雪凰手腕翻转，清霜剑光流转，剑身蹦的笔直，她的剑意也越发的洒脱。 她的逍遥剑没有杀意，但绝不是像杜梦瑶那般软绵无力、花拳绣腿，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能直上九天，漫步于青云之间。仿佛一只蓄势而飞的鸿雁，只待乘风阙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不懂剑法之人或许只能欣赏雪凰舞剑之美，但真正能懂得这逍遥剑法的人，却免不了心中震撼，人生天地间，有几人能这般洒脱呢？只有逍遥而身无枷锁，该是什么样的境界呢？ 赵漫青看的激动不已，她早就想见识一番了，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于是不知道从哪里揪出一堆花瓣，扬到了台上。 纷纷飞花落下，雪凰和墨星月的绝世容颜愈发的不染尘埃，这一曲一舞更添唯美意境，空灵的仿佛瑶池仙界。 墨星月的最后的一个音符落下，雪凰的剑法亦结束了，但是她却没有收剑。一股凛然的冷意从清霜剑上溢出，似有似无的落在了杜梦瑶的身上。 在她震惊的眼神中，雪凰淡然开口，“杜小姐，不知你觉得我这剑舞如何？” “很美。”杜梦瑶憋出这两个字。 雪凰歪头一笑,“我听闻杜小姐剑法过人，不如你我切磋一番？”虽是询问，但是雪凰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飞身刺去。 杜梦瑶猝不及防，慌忙持剑抵挡。 墨星月见此，又弹起了曲子，这回她弹了一首欢快的，端的是一个看热闹。 杜梦瑶的三脚猫功夫连墨星月都不如，更别提在鬼谷后人面前了。雪凰只是随手几个剑势，就吓得杜梦瑶使出了全力抵挡。明明雪凰手中的剑只是一个软剑，但是却仿佛阔斧大刀，重的她的剑都抬不起来。 杜梦瑶不得不双手持剑，却被雪凰的剑意压得腿不断向下弯去，她额头上满是冷汗，眼中也划过一抹惊惧。她分明从雪凰的剑意中感受到了一股极寒的杀意。 雪凰一手持剑，一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的看着她，“杜小姐，你昨日遣人在城中宣扬我不识礼数，傲慢无人，可有这回事啊？” 杜梦瑶心中惊讶她这么快就知道了，但却并不回答，只道：“这可是贵妃娘娘的宴席，你如此无礼还用我去说吗？” “非也。”雪凰淡然笑道。“你无礼在前，我这是先礼后兵。” “皇宫之中，当着贵妃娘娘的面，你便如此失礼，你这不是目中无人是什么？” 雪凰满脸单纯，诚恳的问道：“杜小姐，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自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可陛下还是曾亲口在大殿之上，满朝文武百官面前称赞我，佛口圣心、冰清玉洁，三年之前更是在册封公主的圣旨夸我端庄贤淑，蕙质兰心，你说我不识礼数，目中无人，莫非是觉得陛下说错了？” 那边墨星月听着雪凰一堆自夸，忍不住偷偷一笑，很好，就喜欢她这种自恋又目中无人的态度。 杜梦瑶脸色一青，她再嚣张跋扈也不敢说皇帝有错啊，便脸色僵硬道：“陛下当然不会说错。” 雪凰满意的点头，“那你觉得是谁说错了呢？” 杜梦瑶苦着脸，“是……是我说错了。” 雪凰贴近她耳边，轻声道：“杜小姐，我确实是草莽之人，在你眼中即使有了公主的身份，也还是个乡野之人。这些我都明白，但你也不要忘了，我手上有陛下御赐免死金牌，我即便一剑杀了你，这北凌亦无人能治我的罪。” 杜梦瑶浑身一哆嗦，她仿佛被雪凰的森然剑意锁住了身体，动弹不得，结结巴巴道：“你……你敢……” 雪凰陡然一冷，看着她的眼神犹如冰川一般，“我素来喜欢杀人不见血，你信吗？” 杜梦瑶腿都软了，手里的剑更是脱手跌落，却被雪凰顺手接住，她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甚至有些单纯的笑脸，“看来杜小姐认输了。” 雪凰直接将剑扔进了一旁侍女手中的剑鞘之中，然后收起了清霜，上前对着容贵妃拂了一礼，“长乐不才，这便是逍遥剑舞。” 此时众名门贵女看着雪凰，你说她嚣张但是看着又一脸无邪单纯，说她不识礼数但又举止得体，说她目中无人但她好像又占了理。但是敢在贵妃的宴席上对着尚书千金拔剑相向的人，真是勇气可嘉啊！ 第159章 吃不饱的席面 那杜梦瑶还没缓过来，被康敏敏扶下台之后，坐在那里脸色惨白一语不发。但不少世家千金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是觉得痛快，这个杜梦瑶平日里仗着是尚书千金，又是三皇子一派，加上与沈家有婚约从来都是飞扬跋扈，没少仗势欺人。 今日见她被教训，她们别提多高兴了。谁叫她自大惯了，竟然去招惹这个手握免死金牌又受皇帝看重的公主，真是拎不清身份。 容贵妃久居深宫，自然从没见过像雪凰这般行事张扬之人，面对她人诋毁竟当面对峙，毫不畏惧。怪不得陛下夸赞有加，但仔细一想，这么一个看似柔弱单纯的女孩能在十万大军阵前生擒敌方将领，功勋卓越，手握免死金牌，又有他国公主的身份，还会怕一个小小的尚书千金吗？她惊讶的同时，也颇为欣赏她这种性格。 她很快恢复淡定从容，“果然是绝世剑法，长乐公主名不虚实。” “多谢娘娘赞誉。” “贵妃娘娘”，墨星月笑着走过来，“您就只夸赞长乐妹妹，那我呢？” “你的这首曲子，本宫早就听过了，自然也是名不虚实。” “那有没有奖励啊？” 容贵妃温婉一笑，“你寝宫内珍宝无数，本宫这里哪有比得上的呢？不过今日这舞曲本宫很喜欢，便送你们一个小礼物吧。”说着，便让人呈上了两只精致的香囊。 “好漂亮呀！”墨星月赞叹不已。 “这是本宫闲来无事，亲手做的，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雪凰接过那精美的香囊，这手艺可比尚阳城第一的绣坊还要高超，“多谢娘娘。” 容妃笑了一下，“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入席吧，准备开宴！” 雪凰和墨星月回到座位上，赵漫青一脸崇拜的看着雪凰，“公主，你刚才的风姿真的是太霸气了。” “赵小姐过奖了。”雪凰的视线淡淡扫过杜梦瑶，吓得那杜梦瑶急忙避过眼神，不敢直视了，她这次可真的是害怕了。 雪凰收回视线，也没有理会其他人或恐惧或崇拜的目光。 好不容等到开席，她便不客气吃了起来。既然是来赴宴的，当然得认真吃饭了。 这宫廷里的御厨都是行家，做出来的佳肴自然是精妙绝伦，打架归打架，可不能辜负美食啊。不过后宫里的这种宴席其实做样子，菜肴虽然精美，但却少的可怜，那些公主千金们也都端着架子，浅尝几口做做样子。估计整个宴席也只有雪凰是认真来吃饭的。 而且后宫的席面散的也十分的快，当贵妃放下筷子之后，众人也便放下了，显然这代表宴席结束了。 但雪凰还觉得自己没吃饱，奈何墨星月死活拉着她不让她吃了。 容贵妃又说了一些场面话之后，便说自己乏了，然后让她们随意，但众人也都识趣的告辞了。 雪凰和墨星月也要走，但容贵妃却又叫住了她，“长乐公主。” “娘娘有何吩咐？” 容贵妃温和一笑，“三年之前，你救过宇儿，本宫还未曾谢过你。” “娘娘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本宫久居深宫，膝下只有宇儿一子，见到你们倒是颇为亲近，以后多进宫陪本宫说说话可好？” 墨星月笑着开口，“娘娘，二皇兄马上就和叶薰郡主成婚了，有她在，您这毓秀宫以后定然十分热闹。” 容贵妃眼睛闪了一下，温婉的笑道：“是啊，不过你们如果能常来，本宫会很开心。” “那好”，墨星月笑的十分天真烂漫，“等二皇嫂过了门，我们可以一起来这里陪娘娘玩叶子牌。” 容贵妃点点头，“你们去吧。” 雪凰跟着墨星月行礼，便离开了毓秀宫。 一回到墨星月的寝殿，雪凰便道：“快，有什么吃的，我都没吃饱。” 墨星月的宫女早就备好了点心、果子和茶水，俩人重新坐下来吃了起来。 “其实我也没吃饱”，墨星月无奈一笑，“但是这种宫宴的席面都是做样子，每次我回来，都得再吃一点东西。” “皇宫真麻烦，处处都是规矩。”雪凰叹道。 “现下你理解我的心情了吧？从小到大都在这各种各样的规矩里长大，我都要烦死了。” “以后我带你玩。”雪凰喂给她一颗葡萄，“你让御厨多给我做点好吃的就行。” 墨星月立即点头表示求之不得，“你今天不准走，就留在这里，给我讲讲你这三年都去了什么地方，都经历了哪些好玩的事情。晚上我让御膳房给你做椒盐虾，碧玉羹，牛乳糕，糖醋鱼。” “成！”雪凰一口应下，“只要有好吃的，什么都成。” 墨星月挑眉，“什么都成？” “嗯。”雪凰笑道。 “那我用好吃的和你换澜哥哥行不行？” “当然不行。”雪凰想也不想的回道。 墨星月打趣她，“哎呦现在知道不行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满脸无所谓。” “那你真的放下他了？”雪凰问道。 “当然了”，墨星月意正言辞，“我现在对澜哥哥……不，顾世子，没有一丁点的男女之情，在我心里，他早就是兄长了。而且，我坚定的站在你和他一边，任何女子想跟你抢他，我第一个不答应。” “仗义！”雪凰竖起大拇指。 “不过我倒是听哥哥说，你和你那个大师叔青梅竹马，你爷爷还给你们定了娃娃亲……” 雪凰险些一口茶水喷到墨星月脸上，“那是谣言，我早就和大叔说清楚了，而且他待我亦只是亲人，这次他回鬼谷会把这件事和爷爷说清楚的。” “你跟我解释有什么用？”墨星月擦了一下脸，“你得和你清澜哥哥解释一下，他当初知道你爷爷有这层打算，而且你又和你那位师叔在外游历三年，他心里可一直不好受。” 雪凰放下杯子，认真的看着她，“真的吗？” “废话。”墨星月恨铁不成钢大看着她，“要是澜哥哥有个青梅竹马的娃娃亲，难道你不介意啊？” 雪凰认真的想了想，要是顾清澜真的有什么青梅竹马的娃娃亲，那她肯定不会这么淡定。“我只是觉得我和清澜哥哥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甚至有些事情已经超越了生死，有些话不用说彼此就能明白的。”她三年之前没有和他解释，是因为自己要走了，解释不解释的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三年之后重逢，她们一起历经生死，虽从来没有亲口说过喜欢，但她确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非同一般。 第160章 爱八卦的公主 墨星月叹了口气，“你不是看起来傻，你是真傻。他不问，你也不说，你们还想等到什么时候说啊？” “好吧，那改日我找个机会告诉他。” “我知道澜哥哥温文尔雅，素来都比较含蓄，但哪个男子不喜欢听自己的心上人说一些好听的情话给他听？” 雪凰支着下巴，歪头看着墨星月，“你怎么突然间这么懂了？” “戏文里看的。”墨星月挥手让旁边的婢女退下，然后凑到雪凰耳边轻声说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萧灵儿你认识吧？” 雪凰点头。 “她和我哥哥之间有点不太正常。因为当年的合作，他们之间越发的熟络起来，我去哥哥的府上，见过她好几次了。我哥哥这个人你也了解，风流才子，洒脱不羁，总能不经意撩拨女子的心，但是在萧灵儿面前却会失了分寸。” 雪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是吧？”萧灵儿的确是一个清丽妩媚的女子，一举一动都能勾人心弦，与墨瑞霖倒是颇有些相似，但没想到竟会让长年出入风月之地的墨瑞霖失了分寸。当然雪凰并不是贬低墨瑞霖，他虽身边总围绕着美人，但他最是洁身自好，在锦绣楼的时候与那些姑娘们连肢体上的实际接触都没有。 “不信的话，改天我带你去看看。”墨星月笑道。 “要真是像你说的，五哥对她动心了，那可太狗血了。” 墨星月顿时满脸不解，“狗血？” 雪凰压低声音，“萧灵儿是北渊的人，搞不好还是北渊皇族的人，北凌可是灭了人家，他们要是相恋，这故事可够曲折离奇的。” “北凌虽然灭了北渊，但是和哥哥又没有直接关系，当年下令屠杀皇族的是沈从风和墨云沉，他们才是最直接的仇人，否则他们也不会和哥哥合作。”墨星月道。 “打住！”雪凰挑眉，“北渊之事事关重大，你可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五哥会被扣上与乱党勾结的罪名。” “你放心吧。”墨星月点头，“除了你，我没同任何人讲过。” 这一点雪凰还是信她的，至少她现在才跟自己说，否则自己还不知道呢。 又扯了些别的八卦之后，两个人也吃喝的差不多了。墨星月便带着雪凰参观她的寝宫，又带着她一起去玩她珍藏的一些机关物件，累了就窝在秋千椅上看天空。 听闻墨星月这几年有偷偷的勤加练武，雪凰便和她过了几招，然后又教了她一些实用的防身功夫，包括人体身上那些穴位可以点。 结果她学会了以后居然拿她练手，满院子追着她跑。 看她从来没这么开心，雪凰便也配合她，两个女孩在院子里打打闹闹，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 晚上的时候，玩了一下午的俩人肚子又饿了，便又胡吃海喝了一顿，最后心满意足的同榻而眠。 雪凰则是讲了一晚上的故事给她听，什么风土人情、什么江湖世家恩怨情仇、什么山川秀水，还有她都打过哪些逞凶斗狠的恶煞，简直用尽了这辈子的口才，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于是两个人第二天都睡到了日上三竿，墨星月的贴身婢女来叫了好几次，她可从未见过墨星月起的这么晚。 雪凰在她第二次来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她便先起来穿衣洗漱，然后打坐了一会。 又过了半个时辰，墨星月从床上爬起来，她便过去和她一起吃早饭。 “我一会就出宫了”，雪凰边吃边道，“一夜未归，我二叔又要训我了。” “你也不是去做什么坏事，怕什么？” “你不懂”，雪凰几口喝完粥，“以后再和你说，我先走了。” “我让人备马车给你。” “不用了”，雪凰挥了挥手，“我从冷宫溜出去。”说完，便避开人群，一路往冷宫过去了，那边冷僻少人，以她的身手根本无人能发现。从宫门的出去的话，既慢又繁琐，还是这里低调又安静。 这太极殿她也算熟悉了，所以没一会就从冷宫溜到了大街上，沿着街道缓缓朝着锦绣楼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她十分熟悉，三年前还在尚阳城的时候，可没少从这里进出。 回了这尚阳城还没好好的看过这繁华的长街，没想到还是和从前一样热闹。不过她这一身衣服实在是太过华丽，加上那一张绝美的容颜，实在是过于引人注目，她便只好从少人的巷子里穿过去。 不过走了几条街之后，却闻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是梨花的香气。这个季节梨花早就谢了，不可能有啊。 她赶紧顺着香味走了过去，却发现巷子尽头的街道上，是她以前尝尝吃的那家梨花糕的铺子，此时摊子都已经摆到了外面。 “姑娘，要来一份吗？”摊主热情的招呼她。 雪白的梨花糕近乎透明，一如从前那般晶莹剔透。 雪凰点点头，“帮我装一份。” 摊主立即麻利的给她装了一盒，然后细心的封好盖子递给她。 雪凰从袖中掏出一块银子，放到摊位上。 “多谢姑娘。” 她接过梨花糕，转身离开，今日顾清澜应当也会来锦绣楼，正好带回去给他吃。 雪凰微微浅笑，下一刻，雨点就砸了下来。 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有些无奈，这尚阳城的雨怎么说来就来？她赶紧遮住梨花糕的盒子，四处望过去，看哪里有卖伞的，但这时却已经有一柄伞遮在了她的头顶。 雪凰愣了一下，心道是谁这么好心？她转过身看去，一袭红衣闯入她的眼帘，撑伞之人面容白皙冷峻，甚至有些妖异，双眸如墨，深邃如海，倒映着她的模样。 她退了一步，眉心微蹙，这人竟然是墨云沉。 墨云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面容在这烟雨之中显得更加更加凉薄，他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见到我，你很意外吗？” 第161章 爆打皇子 雪凰冷淡的看着他，比起意外，她更不想看到他。 墨云沉将伞往她的方向移动了一点，“明知道我一直在派人找你，却还敢回到这里，你倒是让我非常意外。” “因为，我要同你算这笔账。” “是吗？”墨云沉却是饶有兴趣的笑了，“我很期待呢。” “排队吧。”雪凰从他手里抢过伞，径直离开。 墨云沉觉得好笑，从随从手中又接过一柄伞，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雪凰冷漠道。 “听说你在贵妃的宴席上公然报复尚书千金？” “怎么？”雪凰淡然反问，“你是来为她撑腰的？” 墨云沉嗤笑一声，“她配吗？” “也对”，雪凰挑眉，“毕竟不是你儿媳妇，也轮不到你来撑腰。” 墨云沉脸色一黑，这是说他老吗？ “我倒是可以替你撑腰”，他的语气冷若寒冰，“替你杀了她如何？” 雪凰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冷漠的容颜，她知道他做的出来。 “我同王爷还没熟到这种程度，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解决。” 虽然在那些自幼养尊处优的名门贵女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出身山野的丫头，不如她们这样的世家千金高贵，便暗暗羞辱于她。 而在雪凰眼中，她们待在这尚阳城中，根本未曾见过天地辽阔，也没有见过雪凰血染白衣的模样，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凭她们还威胁不到自己，所以她并不想杀她们。 墨云沉冷笑，“你所谓的解决便是在一群愚蠢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千金当中与其周旋？” 雪凰没有说话。 “你身负绝世武功，功勋卓着，兼两国公主身份，作何自降身价与蝼蚁相争？” “在你眼中，她们就只是蝼蚁吗？” “不错。” 雪凰冷笑了一下，“视人如蝼蚁，视命如草芥，你还是真是高高在上啊。” 墨云沉看着她嘴角的讥讽不以为意，“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王爷过誉了”，雪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嘴角的弧度薄凉而妖异，“我这唇枪舌剑怎比得过你的冷血无情？” “对于你，我倒是可以热情一点，就看你能带给我什么样的价值了。” “我亦是蝼蚁，王爷在这里同我虚与委蛇，当心降低了你的身价。” 墨云沉笑了笑，望着她清冷疏离的容颜，“你即便是蝼蚁，也是蝼蚁之中最特别的那一个。” “那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高看了我？” “高看还是低看，取决于你自己。” 雪凰冷笑，“麻烦你先搞清一点，你的看法与我而言毫不相干。”真是的，她怎么行事还用他来指手画脚吗？谁在乎她在他眼中是蝼蚁还是大象？“离我远点！”说完，她扭头就走了。 墨云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出犹如猎人的光芒。他勾了勾唇角，低沉的声音淹没在雨声中，微不可闻：“既然回来了，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吗？” 雪凰转过一条街道，发现他没有再跟上来，见前面有卖伞的摊位，便去买了一柄新的，然后把这手里这柄留在了摊子上，继续往回走。 结果还没走多远，雨竟然停了。 雪凰无可奈何的笑了，这雨怎么说变就变？她转身将伞又还给了卖伞的摊主，也没有要钱 就离开了。 回到锦绣楼门前的街道上，本来想从侧门溜进去，却见一架马车从正门驶过来，待她看清里面是谁时已经避不开了。 “长乐公主。” “见过三皇子。”雪凰面无表情道。 “好巧啊！”三皇子从马车上下来，热络的来到她面前，“你这是要去哪？本皇子送你一程吧？” “不必了。”雪凰冷眼拒绝。 “何必这么客气呢？”墨奕铭笑道。“我们也算有缘了。” 雪凰心道我同你有什么缘分？ 见她不说话，墨奕铭看了一眼身后的锦绣楼，“莫非你是要去锦绣楼？也对，长乐公主此前一直住在这里。那不如你带本皇子进去，正好我们也可以聊聊。” “我同三皇子没什么可聊的，告辞。”雪凰越过他离开。 墨奕铭却又拦在了她面前，“你连容贵妃的宴席都去了，难道本皇子就请不动你吗？” “容贵妃有陛下首肯，莫非殿下也有？”雪凰淡然反问。 墨奕铭笑道：“公主如果愿意，本皇子也可去求父皇准许。” “哦”，雪凰淡淡应了一声，“我不愿意。” 墨奕铭噎了一下，“那本皇子便直说了，容贵妃邀请你赴宴，是为了二皇兄，可二皇兄已经有了正妃的人选，且于下月就要完婚了。我猜长乐公主也不可能屈尊做一个侧妃吧？” 雪凰没有说话，任他继续叨叨。 “不过本皇子的正妃之位还空着，且本皇子身后有沈将军和寒曦王鼎力支持，入主东宫是迟早的事情。我知道你与五弟关系不错，但就凭他是斗不过沈将军一党的。公主身为鬼谷后人，如今又有了两国公主的身份，不如与我们联手，定然能在九国之间掀起一番风云。” “你说完了吗？”雪凰淡淡的问道。 墨奕铭一愣，“说完了。” “起开！”雪凰吐出两个字，根本不想同他废话。容贵妃什么打算她根本不在乎，她去赴宴不过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皇子妃也好，皇后也罢，她根本就不稀罕。这三皇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墨奕铭眉头皱了起来，一把抓住雪凰的手腕，“卫雪凰，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雪凰眼神一冷，反手挣脱顺势捏住墨瑞霖的手腕向后折去，“三殿下，我与沈将军、寒曦王可是结了仇怨的，你来拉拢我，得到他们同意了吗？” 墨瑞霖疼的龇牙咧嘴，另一只手直接一掌打了过去，但还未到雪凰身前，就被她一拳打在了眼眶上，然后又一脚踹在了地上，滚出老远。 旁边围观的人都惊呆了，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那可是堂堂的三皇子啊。 第162章 早就想揍你了 墨奕铭一手捂着眼眶，一手捂着腰胯，在护卫的搀扶下狼狈的爬了起来，大喊道：“给我抓住她！” 一旁的护卫纷纷拔剑上前朝着她冲了上来，雪凰不想杀人，但是心里也憋着一口火气，下手毫不客气，几个回合之间兵不血刃就将这些护卫打倒在地，一个个鼻青脸肿，惨叫连连。 这里的动静已经引得不少百姓观看，卫云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窗户前，冷眼看着这一幕，不过他并未出言阻止，甚至如果是他，肯定下手更狠。 这个荒唐好色的家伙把主意打在雪凰身上，就是欠揍。 雪凰手里还提着那盒梨花糕，似笑非笑的朝着墨奕铭走去，“三殿下，没人同你说过，我的武功很强吗？” “你好大的胆子！”墨奕铭怒道。 “我早就想揍你了”，雪凰歪头看着他，“多谢你今天主动挑衅，成全了我这个心愿。” “当街殴打皇子，你可知这是大不敬之罪？”墨奕铭向后退去。 雪凰挑眉，好奇的看着他，“是吗？那我已经打完了，该怎么办？” “你？！”墨奕铭气得咬牙切齿，“你今日如此无礼，来日本皇子定然不会放过你。” 雪凰笑了一下，“再有下一次，我也不会放过你。”说完，拎着手里的梨花糕，踢开拦路的人直接走了。 眼下锦绣楼附近围了太多看热闹的人，雪凰也不好再进去，便又往她那座府邸的方向去了。 不过因为距离有些远，她走的颇为累了，好在落凝派了马车来追她，带着她到了那里。 牌匾早就换了，“卫府”两个描金大字十分气派。门口的家丁上前迎接她，“见过公主。” 雪凰点头，这些都是山河门的人，是卫云洲派来保护她的。 她从大门进去，里面也添了许多的小厮和婢女，多半是山河门的人。 整座宅子和她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应该是有人一直在看护。草木生长的十分茂盛，也是有人精心修剪过的。 她回到房间，发现里面也挂了一个贝壳风铃，和锦绣楼的那个十分的相似，应该也是顾清澜送给她的。 她笑了一下，来到了花园之中，将梨花糕放在亭中的桌子上，便推开了后门。 这座宅子临水而建，沿着台阶下去，一路沿着桥上走过去，便是一处湖心亭，是个乘凉、钓鱼和赏景的好地方。两边则是一片翠绿的竹林，景色清幽雅致，别有一番意境。 对于雪凰来说，这里是个练功的好地方。不过要是一直待在这里，倒少了许多乐趣。 比如吃饭的时候就只有她自己，以前和卫云洲一起吃饭的时候，虽然他话少，但也颇为开心。 好在下午的时候，顾清澜和墨瑞霖来找她。 一进门，顾清澜就担心的问道：“可是三皇子为难你了？” 雪凰摇头，“你们两个这是从哪里来？” 墨瑞霖道：“锦绣楼，现在外面都在传三皇子当街调戏长乐公主，本人及其十几名护卫惨遭暴打。” 第163章 打的好 雪凰笑了笑，“调戏倒是算不上，不过我下手的确有点重了。你父皇会不会怪罪我？” “父皇说你打的好。”墨瑞霖笑道。 “当真？”雪凰挑眉。 “当真”，墨瑞霖点头，“三皇兄因为得了沈从风的支持，没少胡作非为，但又不能重罚，每次都只能嘴上数落几句，所以父皇并不怪罪你，而且此事本就是三皇兄理亏。” 雪凰给他们分别倒了一杯茶，婢女们又将她买来的点心和其它的果子端进了湖心亭，三人便坐下聊天。 “是谁传出我被调戏了？”雪凰觉得好笑，“就凭他那点功夫还能调戏得了我？” “三皇兄早有荒唐之名，传来传去就传成这个样子了。”墨瑞霖道。 顾清澜看着雪凰，眼底划过一抹担心，“你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一举一动都能引起多方势力的关注，容贵妃的宴请在三皇子一派眼中便是另有深意。三皇子今日出现在锦绣楼想必不是巧合。” “是啊”，雪凰有些无奈的笑了，“我才回来这么几天，就成了多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必在意”，墨瑞霖笑着安慰她，“谁如果为难你，你大可教训回去，如今你有足够的资本。” “五哥，你这算不算是在教唆我做坏事啊？” “这怎么能算是坏事？” “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然，如果有人为难你们，那我也不会客气。”雪凰笑道。 “不错！”墨瑞霖举起茶杯，“你就该这么肆意洒脱的活着。” 顾清澜也举起茶杯，笑着看向她，他又何尝不希望她可以永远活的这般肆意洒脱。 雪凰与他们碰了一下杯子，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三人又接着天南海北的聊了一通，湖心亭上不时传出笑声。 不知不觉，日沉西山，从这里望向水面，倒是有一种水天尽头、落日云影之美。 不得不说，这处宅子选的真是好。 “说实话”，墨瑞霖笑道，“你不在这三年，我们的生活也是没意思的很，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但最高兴的还应该是清澜。” “殿下，你又打趣我。”顾清澜无奈道。 “事实本就如此”，墨瑞霖往雪凰身边凑了一下，低声道：“我悄悄告诉你，这三年我都没怎么见清澜笑过，当时一听说你在木华城，他可是急的彻夜未眠，一心要去到你身边呢。” 顾清澜望着雪凰灼灼的目光和明媚的笑意，耳尖一热，轻咳一声道：“殿下，你不是还有公务吗？” 墨瑞霖‘哈哈’一笑，“看来是我影响你们了，那我先走了。” 顾清澜也起身，“时辰不早了，我也告辞了。” “你急什么？国公府离这里又不远。”墨瑞霖赶紧过去把他按在凳子上，心中无奈一叹，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含蓄。“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雪凰托着下巴，看着顾清澜的耳尖泛起的红晕，微微一笑，将梨花糕喂到他嘴边，“清澜哥哥，这是我今天买的，你尝尝看。” “我自己来就好。”顾清澜伸手接过。 “清澜哥哥”，雪凰给他倒了一杯茶，“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关于我爷爷说的要让我大叔做他的孙女婿。” 顾清澜手中的点心掉在桌子上，他抬头看向雪凰，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有些复杂。 “那只是我爷爷的一句戏言。”雪凰笑道。“我刚出生那年大叔就拜入了鬼谷门下，我爷爷虽然是世人仰慕的鬼谷先生，但他并不会养孩子，我那时候经常被他饿的哇哇大哭，是大叔每日照顾我，换句话说，我能长大有大叔一大半的功劳，所以大叔在我心里如父如兄，是我很重要的亲人，同样，大叔待我也只是亲人，我不知道我在他心里算不算是女儿，但至少也是妹妹。我已经写信给爷爷把这件事说清楚了，大叔这次回谷也会向他禀明。” 顾清澜沉默了片刻，“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很羡慕容先生，他能陪你一起长大，也能陪你一起去你想去的江湖，而我，只能身陷在这城中的风雨中，还要把你拖下水。明知前路凶险，我却还是自私希望你留下。” “清澜哥哥，留下还是离开，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在意。”雪凰笑道。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一样呢？明知道自己的留下也许某一天会连累他，但还是不肯认输，自私的想要留在他身边。她握住顾清澜的手，“既然我们都放不下，那就一起走下去。” 顾清澜望着她的笑脸，眼神亦变得坚定，“好。” 雪凰笑着看向他，没有说话，然后就看见顾清澜望着手背上她的手，突然烫到一般的收回自己手。她忍不住逗他，“清澜哥哥，你上次在大街上牵着我的时候怎么那么大方呀？” 顾清澜想起那一日他的心情，根本并没有她说的那般淡定，他当时的心可是扑通扑通的跳了一路呢。 他转移了话题，“祖父希望你明日能去府上赴宴，他想谢谢你。” “去你家？”雪凰挑眉。 “你不是去过了吗？不用紧张。”顾清澜笑道。 “那怎么能一样？我上次可是偷偷翻墙进去的。” “你如果想去，可以随时再翻墙进去。”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取笑我呢？” 顾清澜笑了笑，“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取笑我？”雪凰挑眉。 顾清澜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扩大，因为是她，所以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很有意思。“好了，明日我在府上恭候，我就先告辞了。” “好。”雪凰一路把他送到大门外，挥手和他告别。 回来后却是连晚饭都顾不得吃，便钻进了府中存放东西的库房。 她记得之前墨瑞霖他们送了她好多的名贵补品和药材什么的，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翻箱倒柜了半天，声音引来了管事的女史，询问她以后才知道，那些东西早就坏了，都已经处理了。 第164章 国公府 雪凰有些发愁，也不知道顾清澜的爷爷喜欢什么，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些补品、药材，结果连这些都没有了。她找出银票，决定出去转一下。 然而还没走出大门，宝石里少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搞那么隆重做什么？” “那是清澜哥哥的爷爷。” “那也不必太夸张啊。你是以晚辈的身份去的，而不是公主，心意到了就好。” “也对”，雪凰笑道，“那我要准备什么礼物？” “我之前不是教你做过解暑凉茶吗？现在这天气正好。” “对啊！”雪凰恍然大悟，当即去让人准备原料，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做出来两罐，然后细心的收好。 第二日辰时过，雪凰乘着马车出门。 大概半个时辰，马车就停在了国公府的门口。 不一会顾清澜就出来迎接她，一见面就笑道：“还以为你真的会从墙外翻进来呢。” 雪凰跳下马车，“下次，下次。” “随我进来吧。”顾清澜在前面引路。 这还是雪凰第一次踏进国公府的正门，这还是雪凰第一次踏进国公府的大门，和她想象当中的样子却是略有不同。 顾家是世代清贵门第，府宅虽然壮阔气派，但又十分雅致。 入门进去，首先是一处名叫清晖的厅堂，穿过练武场，便是一间名叫清晖堂的厅堂，亦是主人家会客的地方。 但是顾清澜却并没有带她进去，而是直接来到了后院。 一路上碰到许多顾家的仆人丫环，对着他们恭敬有加，顾清澜也都一一颔首。 顾家的庭院之间花草树木种植得十分整齐，庭院中还有小桥流水假山飞瀑，假山上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精美花纹。 而在假山旁边，还立了一尊高三丈，宽约两丈的石碑，石碑之上写了几个遒劲有力，飘逸灵动的大字——保家卫国。 顾清澜解释:“这是家父生前一刀一剑慢慢刻出来的。他喜欢在这里练武，小时候也常在这里传授我武艺。” 雪凰看了附近一眼，这是一片很大的空地，架子上立着各种长枪、弓箭和刀剑。 顾家亦是武将世家，所以有这么一个练武场并不奇怪。 穿过练武场，便是一处湖泊，从旁边的石子路过去，则是一处凉亭。 靖国公此时就坐在里面，见到他二人过来，便起身走了过来。 “见过国公。”雪凰笑道。 靖国公满脸慈祥，“不必见外。” “这是送给您的礼物”，雪凰将礼盒递上，“是我自己做的解暑凉茶，眼下天气炎热，喝这个可以解暑。” “公主有心了。” “您不用叫我公主”，雪凰笑道，“我和清澜哥哥他们有约在先，在他们面前我并不是什么公主，您是清澜哥哥的爷爷，也就是我的长辈。” 靖国公神色微微变化，“那你以后不用叫我什么国公，叫我顾爷爷好不好？” 雪凰愣了一下，看着这个慈祥的老人家，他的这份亲切竟然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第165章 小院 “这算是你和我的约定。”靖国公笑道。 雪凰点头，“顾爷爷。” 靖国公应了一声，眸光之中划过什么东西，飞快的根本无法捕捉。 顾清澜从雪凰手中接过礼盒，放到了桌子上，“祖父，你们先坐下吧。” “是啊”，靖国公也道，“快坐。” 雪凰在亭中的石凳上入座，却发现桌子上摆满了她平日喜欢的点心和蜜饯，还有许多她喜欢吃的果子，连茶都泡好了，也是她最喜欢的茉莉花茶。 “这些可都是你喜欢吃的？”靖国公问道。 雪凰不好意思的点头。 “喜欢什么便吃吧。”靖国公笑呵呵道。“在这里不用拘谨，就像平常那样就好。拿出你在贵妃宴席上风采。” “国公，您可别取笑我了。”雪凰笑道。“我那哪里是风采，旁人可都在传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呢。” 靖国公捋了捋胡子，“她们为难你在先，打不过便逞口舌之快，这尚阳城的名门贵女们大抵都是这种手段，所以她们说什么不用往心里去，你自己开心就好。” “是的”，雪凰笑道，“我一般不记仇，因为有仇都是当场报！” 靖国公被逗得大笑，“说得好，就应该让那些人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顾清澜给他们倒上茶，也笑道：“祖父，您怎么和小孩子似的？” “还不都是你？”靖国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整日忙来忙去，有什么趣事也不同我讲。”他本就是个风趣幽默的人，年少的时候也没少闯祸，生出的儿子也和他一模一样，谁知道儿子给他生的孙子却是截然相反，自小就沉静稳重，谦和识礼，待人以君子之风。即便同人谈笑，他人已经捧腹大笑，他却还是温文尔雅的样子，绝没有跳脱的行为。是以这么多年来，靖国公日子也过得颇为憋屈。 雪凰笑了一下，“清澜哥哥是君子之风，谦逊儒雅，当然和我这自小在山野间长大的人不一样了。” “山野有什么不好？”靖国公挑眉，“我当初就应该把他也送到鬼谷去习剑，怪他天赋不够。” 顾清澜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看向雪凰，“自从见了你一面，祖父便开始嫌弃我了。” 靖国公瞪了他一眼，“你去厨房，看看他们的菜做的怎么样了。” “是。”顾清澜站起身，行礼告退。 雪凰心道她的清澜哥哥好惨啊！ “雪凰啊，你觉得顾府怎么样？”靖国公问道。 “特别漂亮。” “你喜欢吗？” 雪凰点点头，“我觉得这里特别亲切，就好像以前来过一样。” 靖国公神色未名，“也许是上辈子来过呢。” “这么说好像也对。”雪凰笑道。 “如果喜欢，以后可要常来。”靖国公笑着道。 “只要您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嫌弃呢？”靖国公站起身，“走，我带你去参观一下。” 雪凰点点头，陪着靖国公在园子里四处走了一圈。 从亭中出去，跨过木桥，绕过竹林，则又是一处雅致的院落，廊前檐下种满了兰花。“这里怎么会有个秋千架？”雪凰满是好奇，“难道清澜哥哥小时候也喜欢玩这个吗？” 靖国公笑了笑，“这不是给他准备的。” 雪凰愈发不解，总不能是靖国公他自己吧？ 看着她满脸好奇，靖国公解释道：“我原以为我会有个孙女，这是为她准备的。可惜，我们没有这个缘分。” “没有缘分是什么意思？” “那是清澜的父亲出征时捡到的一个孩子，本来是要带回顾家的，但是她有了更好的去处，所以这间院子和秋千架就都空在这里了。”靖国公叹道。 雪凰还没开口，就听见宝石里传出少年不可置信的声音，“这不可能？！” 雪凰心道：什么不可能？又受什么刺激了？ 靖国公转头看向雪凰，眼中似乎有些伤感，但又似乎带着一缕欣慰，“如果那个孩子能在顾家长大，应该和你一般年纪了。” “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雪凰问道。她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一件事，这位靖国公竟还惦念着那个孩子。 “应该是她喜欢的地方。” 雪凰笑了一下，“说不定以后你们就会再见的。” 靖国公也笑了，“是啊，命运这种东西谁说的准呢。”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 雪凰走进那房间，环顾四周，这间屋子坐北朝南，一整日都有阳光洒进来，屋子中摆设的桌椅、床榻和柜子，都是用上好的檀木雕琢而成，最精致的当属那华丽的梳妆台，上面立着半人多高的铜镜，以及古朴雕花的首饰匣。屋中挂着浅绿色的帘子，随着清风的浮动，后面的璎珞珠帘也不断晃动，发出几声叮当之声。 靠窗的位置还有一张书案，笔墨纸砚俱全，几本诗集整齐的摆放在一旁。 侧面还有一架琴桌，上面摆放着一架古琴，看起来十分名贵。墙壁之上还挂了几幅山水画，虽没有落款，但看画功便知道其定然出自名师之手。 纵观这整个房间都流转着女儿家温婉的感觉，充满书香气息，高贵典雅。 这些东西应该不是一朝一夕添置的，看来这靖国公是真的喜欢那个孩子呢，纵然没有做成祖孙，却还是一直记挂着。 雪凰站在门口，神色有些恍惚，她仿佛看见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穿梭在屋子里面。她一会坐在书案前习字，一会坐在琴桌前弹琴，一会又在梳妆台前对镜描红。 她眨了眨眼睛，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但她望向梳妆台时，却似乎真的看到了一个背影正在那里画眉。 雪凰望着那个背影，心口突然传来了一丝十分难受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她缓缓走过去，眼睛死死的盯着镜子，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镜子之中的容颜也渐渐清晰。 雪凰的脚步顿在那里，她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脸，竟然和她一模一样。 她还没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头像是要炸开一样，仿佛有什么东西拼命的要往她的脑袋里钻。她痛苦的捂住头，试图挡住这种感觉，却根本无济于事，额头上瞬间冷汗直冒。 “雪凰”，靖国公见她突然脸色惨白，面露痛苦，大吃一惊，连忙关心的询问她，“你怎么了？” “好疼！”雪凰只觉得脑海之中好似闪过无数的画面，快的根本无法捕捉，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头痛欲裂。下一刻，她径直倒了下去，昏沉之间好似听到了一声‘阿璃’。 但是抱她起来的是正好赶来的顾清澜，他满脸担忧的唤她，“雪凰？” 雪凰望着他的脸，眼睛一黑，而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66章 似曾相识 雪凰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拉进了宝石里的世界，之前的头痛仿佛一场错觉。 少年坐在她不远处，见她醒了，也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未明的看着她。 “什么情况？”雪凰有些迷茫，“我不是在顾家吗？” “你记得多少？”少年问道。 “什么多少？” 少年沉默。 雪凰摸了摸头，“我刚才不是和顾爷爷在逛园子吗？然后好像做了个梦，梦见顾家有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是不是糊涂了？” “不知道”，雪凰摇头，“之前只觉得头好疼，像要裂开一样。” 少年叹了口气，“算了，你已经睡了快一个时辰了，顾清澜他们很担心你，出去吧。” “等一下”，雪凰来到他面前，“你那时怎么了？什么不可能？” “没什么。”少年淡淡道。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少年看了她一眼，“去吧，以后告诉你。”说完，直接一挥手把她的意识轰了出去。 雪凰从昏睡中醒过来，顿时觉得自己的头还是有点疼。 “你醒了？”顾清澜松了一口气，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靖国公也上前问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雪凰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头有点疼。” 顾清澜将一碗药端过来，“府上的大夫来看过，你似乎是中暑了，先把药喝了。” 离了老远，雪凰就闻到了药的苦味，她脖子立即向后仰去，苦着一张脸道：“可不可以不喝？我真的没事了。” “不行。”顾清澜的口吻不容置疑。 靖国公笑了一下，将一盘蜜饯端到她面前，“给你准备了这个，快喝吧。” 雪凰端过碗，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索性一咬牙，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一刻顾清澜将一颗梅子喂到她口中，冲淡了大部分的药味。 眼见靖国公一脸笑意的望着他们，雪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此时还靠在顾清澜的身上。 雪凰赶紧坐直身体，“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靖国公慈爱的看着她，“若不是我带着你四处走，你怎么会中暑呢？” 顾清澜也道：“近几日冷暖交替，天气多变，你体质特殊，许是一时不适应。” 雪凰心想，鬼谷四季分明，冷时要死，热时要命，可并没有这种情况，但为了不想他们再担心，便点头默认了。 “先去吃饭吧。”靖国公道。“午膳后，让清澜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雪凰点头，掀开被子下床，却发现她方才昏睡的地方正是那间屋子。路过那铜镜时，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是梦吗？怎么那么真实呢？ 靖国公让人将席面摆在了湖边的亭子之中，临着湖面，还让人备了冰块消暑，清风吹过，亭中甚是清凉，三人便落座桌前。 “我也不清楚你喜欢什么，这些都是清澜准备的，你可喜欢？”靖国公看着雪凰问道。 雪凰点头，“特别喜欢。” “祖父，这些是……”顾清澜的话还没说完，靖国公就无奈在下面踹了他一脚，他只好笑了一下，默默的给雪凰夹菜。 靖国公看着他这个一本正经的孙子，心中十分无奈：这个傻小子，我这是在帮你啊！ 雪凰看破不说破，只笑道：“谢谢清澜哥哥。” 顾清澜和靖国公不时的给她夹菜，雪凰也不再客气，开开心心的吃起饭来。 靖国公很喜欢听她讲她在鬼谷的趣事和游历江湖的见闻，雪凰便同他们聊了起来。 三个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一旁的仆从见了，都忍不住觉得惊奇，这三人竟好似认识了好久一般，这样和谐的画面仿佛如同一家人一样。 一顿饭吃去了快一个时辰的时间，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用来聊天了。 靖国公考虑到雪凰之前昏倒，便先让顾清澜送她回去休息。 顾府的大门口，雪凰同靖国公告别，“顾爷爷，我先走了，改日再看你。” “好”，靖国公慈祥的笑了，“快回去休息吧。” 雪凰点点头，钻进马车，随后顾清澜也坐进来，马车便往卫府的方向驶去。 马车上，靖国公还让人给她带了许多点心瓜果。雪凰心中着实感动，这位靖国公真的对她太好了。 见她出神，顾清澜以为她不舒服，便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又头疼了？” 顾清澜将手贴在她额头上，温热的触感让雪凰瞬间回神。她摇摇头，“没事，就是在想，顾爷爷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顾清澜有些不自在。 “什么？”雪凰好奇道。 “因为……你救过我，又这么可爱，当然有很多人喜欢你。”顾清澜道。其实他想说的是，是因为在祖父的眼中，早已经把她当成了未来的孙媳妇，不过他怕吓到雪凰，所以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含蓄一点。不过他这句话也是实话，雪凰的身上有一种纯真，澄净无瑕，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留住那一抹干净的犹如阳光一般的笑容。 雪凰明显不信，“清澜哥哥，你没有说实话。” 顾清澜不擅长说谎，尤其在雪凰面前，看着她乌黑如墨的大眼睛，更觉得自己仿佛能被她看穿。 第167章 大打出手 雪凰凑到他眼前，“快说。” 顾清澜见她的容颜在自己眼前放大，耳尖开始泛红，身体向后方靠去，但雪凰却是步步紧逼，他似乎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落在了他的脸上，“下……下次告诉你。” 雪凰笑了一下，她的清澜哥哥果然又害羞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说的，下次……”她话还没说完，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左右一晃，雪凰本就没坐好，这么一颠簸，直接扑进了顾清澜的怀里，她的额头正好贴在了顾清澜的唇角。 这下雪凰也懵了，赶紧缩下头，却听见顾清澜的胸腔里犹如打鼓一般。 顾清澜浑身都僵住了，不仅是耳尖，这下子脸都红了。面前雪凰的发香幽幽，他却动都不敢动一下。 雪凰也觉得耳根有点发烫，她赶紧坐好，垂下头心道这也太突然了。 俩人一时间沉默，车厢里的气氛也变得十分不自在。 顾清澜暗暗运功，压下脸红，才平稳声音道：“雪凰姑娘……” “没事”，雪凰赶忙打断，“是个意外！”说完，她干笑一声，只好用吃东西来掩饰自己的此时的紧张。 顾清澜没有说话，回想刚才唇上柔软的触感，顿时脸又红了，他赶紧再次悄悄运功压下。 雪凰偷看他一眼，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低头继续吃东西。 俩人一路无话，马车很快走到卫府门前。 顾清澜先一步下车，然后在旁边扶着她下来。 清风吹过，带来丝丝凉爽，雪凰终于觉得耳根没那么热了。她扭头看了顾清澜一眼，他的耳尖却是始终带了一抹红色。看来再绝顶的内功，也架不住一直脸红啊。 不过雪凰却是喜欢看他这个样子，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顾清澜嘱咐了她一句，便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匆忙乘着马车离开了。 雪凰笑了笑，回到了院子中。 少年忍不住挤兑她，“这次，他可真的被你吓到了。” “都说了是个意外。”雪凰笑道。 “就这么几天时间你说哪一件事不是轰动全城？今日的事情还好无人看见，要不然说不定明天就传出你当街调戏国公世子。” 雪凰来到后门，走到那湖心亭中坐下，此时天气炎热，这里有水有树有阴凉，可比屋子凉快多了。 听着少年的话，雪凰笑了一下，“我与清澜哥哥那叫两情相悦，谁敢胡说八道，我去拆了他的府邸。” “不愧是握着免死金牌的人，做什么都这么有底气。” “不管有没有免死金牌，谁要敢欺负清澜哥哥，我肯定不会放过……” “有人！”少年打断她的话。 雪凰意外的朝着四周看去，这个地方属于私人宅邸，谁会出现在这里？ 声音是从水面传来的，似乎是有一艘船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她看着竹林尽头，一艘竹筏缓缓的漂了过来，一个红色的身影闯入她的视野。 雪凰坐着没动，可他却似乎就是来找她的。这个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啊？ “好巧啊！”雪凰歪头冷笑，“路过？” 墨云沉眼神深邃，“并不是。” “那你就是来找茬的了？”雪凰挑眉。 “当街教训皇子，倒是很让我意外。” “所以你想替他撑腰？” 墨云沉冷笑，“在你看来，我会是这么无聊之人吗？” 雪凰点头，毫不犹豫道：“是。你要是不无聊，会闲着没事乱串吗？” 墨云沉抽了一下眼角，意味深长道：“我是为你而来。” 雪凰歪了歪头，“怎么？还想抓我回去炼蛊？” 墨云沉神色微微变化，“为什么不能是合作呢？” “我跟你能合作什么？”雪凰翻了个白眼。 “那这么说，你已经决定要与我为敌了？” “那要看你怎么做了，我这个人比较护短，谁与我在乎的作对，我便与谁作对。” “这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墨云沉冷漠道。 雪凰笑了笑，“我自然是不够聪明的，怎比得上王爷运筹帷幄呢？你这三年来对我的追捕，沈将军可知道啊？” 墨云沉神色并无波澜，还是那般冷漠的样子，“你该庆幸追捕你的人是我。” 雪凰手撑在下巴上歪头看着他，嘴角含着浅淡的笑意，“你是出门忘吃药了，还是吃错了药？” 墨云沉脸色一沉。 雪凰才不怕他，张扬的模样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毫不客气的骂道：“像你这样为一己之欲肆意妄为残害生命滥杀无辜简直是无法无天丧尽天良毫无人性的人，我打死都不会与你合作的。” 墨云沉听着她连珠带炮般的话却是不怒反笑，“口才不错。” “我如今的功夫更不错，你要不要试试？”雪凰周身冒出一股极寒之气，她却是满脸天真无邪。 墨云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如果你输了，你便跟我走。” “好！”雪凰一口应下，“但如果今天你输了，你待会就从这里游回你的王府。”说完，她直接一掌打向墨云沉的竹筏，瞬间将其击了粉碎。 墨云沉身影翩然，纵身跃起，随着他的落下，河面瞬间以可见的速度结了一层寒冰。他缓缓落于冰面之上，看着四散成渣的竹筏，心中觉得好笑，这是认真的？ 雪凰飞身朝着他而来，身后寒霜凝结，化作无数利刃，铺天盖地一般的朝着墨云沉刺了过去。她还记得三年之前他打伤顾清澜和卫云洲的事情，所以一出手就毫不客气。 墨云沉惊讶于她的玄冰咒又有了新的突破，一剑挥去，磅礴的剑气击落大部分利刃，余下的也被他轻易挡下。他持剑飞身刺去。 雪凰从腰间抽出清霜剑，迎上墨云沉手里的剑。 两柄剑刃划过，刺耳之声轰鸣。 墨云沉有些意外，当年那个对战兰若风扬言天下兵器尽在手中的她竟也选了一柄剑握在了手中。“想不到你竟会选择这样一柄剑。” “此剑名为清霜，出自剑冢。” “不错。”墨云沉道。“倒是颇为适合你。” 雪凰看着他手里银白如雪的剑，“就带一柄剑来，看来你今日足够自信啊？” “应该不会让你失望。”话落，墨云沉的剑气迸发而出，身后的寒气犹如一道道升起的藤蔓触手，张牙舞爪的朝着雪凰扑了过来。 第168章 耍赖 三年的时间，墨云沉的寒冰诀亦精进了许多，他对寒气流动的控制愈发的得心应手，仿佛每一道寒气都做到了如臂使指。 雪凰飞身避开，身影如同一只翩飞的鸿雁穿梭于寒气之中，手里的剑舞动出一连串的幻影，犹如万年冰川一样的冰寒之气落下，墨云沉的寒气触手瞬间就被冻结，跌落一地的霜雪。 她如同一个幽灵幻影一般，持剑朝着墨云沉的眉心刺去。 墨云沉眼神微深，看来三年的时间，她的玄冰咒早已今非昔比。他剑锋翻转，迎了上去。 两人的剑气都带着极寒的冰冷，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能冻结灵魂。 而她二人的身法都十分迅速，来来回回之间竟已经过了二十几招。又因雪凰的出手毫不留情，所以这一场交锋简直打出了你死我活的气势。 寒气不断的扩散，雪凰不想波及自己后门的这片竹林，所以她二人的战场也不断的向着湖中央延伸。 湖面之上落了厚厚的寒霜，就连空中都开始飘着雪花。明明烈日骄阳，这里倒像是被人从寒冬之中剪断了一处空间扔在了这里。 铺天盖地的寒气席卷苍穹，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岸边引来不少的百姓观看，纷纷惊讶于此情此景。 而密切关注着雪凰的势力也在第一时间察觉了这里的异常。 雪凰心想，看着今日之事又低调不了了。不过打一个王爷，还是凌皇最不喜欢的沈从风的一党，应该无伤大雅。 是以，她的七杀剑意顿时无所顾忌，全数倾泻而出！ 墨云沉的衣袖已经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他看着雪凰清冷的容颜，神色莫名，“你对我的敌意如此之深吗？” “不然呢？”雪凰挑眉，“我说过，我要同你算一笔账。” “这么记仇？” “当然！”雪凰笑道。“所以，你最好别得罪我，要不然你这辈子可都不会安生了。” 墨云沉却是笑了，“求之不得。” 有病。雪凰心道。她再次动手，清霜舞得像是一条水蛇一般，简直出神入化。 雪凰的攻击越发猛烈，仿佛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一般。 墨云沉也不敢松懈，他心知雪凰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这是非要报他当年两次趁着她重伤为难她的仇了。 两人在冰天雪地之中又纠缠快半个时辰的时间，却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但墨云沉的手臂确是一直在滴血，落在冰面之上，无比的刺眼。 \\\"怎么样？还打吗？\\\"雪凰笑眯眯的问。 墨云沉看着她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因为占尽上风愈发得意，灿烂的犹如阳光一般。 这就是她，纵使身在冰天雪地之中，却依旧活的如此张扬，肆意的犹如太阳。 面对她的问题，他嘴角的笑意竟好似带了一缕疯狂，“你跟我走，便不打了。” “你搞清楚”，雪凰有些无语，“现在是你快输了。” “我如果不认输你能怎样？” 雪凰看着他冰冷疏狂的样子，挑眉道:“那我就打到你认输为止，我还是很期待王爷变成王八游水的样子呢。” 少年:你也太损了。 墨云沉脸色一黑，似乎连天气都感受到了他此时的郁闷，竟然乌云密布，雷电交加。 雪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是要下雨了。“要打抓紧打，我可不想淋雨。不打就认输吧，那边没结冰，抓紧游回去吧。” 墨云沉却是转身，朝着她后门的亭子走了过去。“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雪凰瞪大眼睛，“你堂堂寒曦王，竟然耍赖，你是不是输不起啊？” 墨云沉没有说话。 “你去哪？”雪凰看着他朝着自己家过去，急忙飞身追了过去。 天空一声惊雷响起，磅礴大雨瞬间落下，雪凰还没到亭子就被浇了个浑身湿透。她却是顾不得雨水，冲上去想要拦住墨云沉，结果冰面因为下雨湿滑，她脚下一滑，直接趴在了地上。 墨云沉刚走进亭子，回头便发现她趴在了地上，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在向我认输？” 雪凰简直想撞树，这下子丢人丢大了。她赶紧爬起来，跑进亭子里躲雨。“明明是你输了。” “我并没有认输。”墨云沉挑眉。 “不服是吧？”雪凰拧眉看着他，“那我们接着打啊！” 墨云沉的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因为淋雨又摔了一跤，此时的她看起来颇为狼狈，薄纱般的衣服贴在身上，有些地方的轮廓愈发的清晰。他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你确定？” 雪凰低头扫了一眼，瞬间把手抱在胸前，怒目瞪着他，“看什么？再看我戳瞎你的眼睛。” 墨云沉笑而不语，径自在亭中坐下，悠然得仿佛这是他家后院。 凉风吹过，雪凰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顾不得和他掰扯，赶紧运转内力，驱散了身上的水汽。 没一会她的衣服就干了，她再次剑指墨云沉，“要么认输要么打，你自己选一个。” “我认输。”墨云沉痛快道。 “那你赶紧游回去吧。要不然一会涨水，说不定会淹死。” 墨云沉心道她这是多喜欢看人游水？他稳坐如山，淡然道：“我认输，所以你不用跟我走，但我却从一开始就没有答应你要游回去。” 雪凰翻了个白眼，“我第一次见人将耍赖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墨云沉撩起袖子，手臂之上是雪凰划出的剑伤，还在不断的滴血。他淡淡道：“你已经划了我一剑，还不解气吗？”他就那样看着自己的伤口流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竟然没有包扎一下或者哪怕按一下制止流血。甚至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倒像是……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第169章 赖着不走 “你还真是冷血。”雪凰神色未名，对别人冷血，对自己更冷血。 “因为只有疼痛，才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你想作死，换个地方，别弄脏了我家。”雪凰没好气道。 墨云沉放下袖子，转头看着她，“怎么？你不忍心了？” 雪凰白了他一眼，真是的，她同情一只乌龟也不会同情他。 这时候，府内的云轻撑着伞来找她，“公主，您怎么了？”她是落凝安排在这里照顾她的，也是山河门的人，所以她见到墨云沉竟然也在，眼中顿时升起了一丝防备。 雪凰摇摇头，却是打了个喷嚏。方才淋了一身雨，又被风吹了一下，似乎有点着凉了。 “先回去吧，我去给您烧热水。”云轻撑开另一柄伞递给她。 雪凰接过伞，也不去管墨云沉，直接往府内走去，谁知墨云沉却是跟了上来，直接钻到了她的伞下。 雪凰怒目看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我也算旧相识了，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墨云沉淡漠道。 雪凰一掌朝着他胸口打去，“我同你可没什么交情。” 墨云沉抬手挡下，另一只手却是握在了她握着伞的手上，“是吗？” 雪凰急忙抽回自己的手，伞也顺势落到了他的手中。 岂有此理？ 雪凰不顾阴冷的雨水再次和他动起手来，身上寒气逼人，雨水直接变成冰雹砸了下来。 墨云沉却是无心再打下去，身形几个跳跃，避开了她的掌风，直接朝着她的府内去了。 云倾急忙将伞遮在雪凰头上，“少主，怎么办？” 雪凰甩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皱眉道:“先随他去吧。你们不要在他面前暴露身份。” 云倾点头，扶着她进去，“您先回屋子换件衣服吧。我看您脸色有些白，应该是着凉了。” 雪凰回到院子，看见墨云沉那厮正悠然自得的参观她的庭院。 府内的家丁在四周打量着他，云倾使了个眼色，他们便都退下，各自去忙着手里的事情了。 雪凰索性不去管他，反正以他的武功如今并不是自己的对手，在这里也翻不起来花来。 她随着云倾回到房间，将湿衣服脱下来。 “少主！”云倾吃了一惊，只见雪凰白如莲藕一般的手肘处此时已经通红，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明显。 雪凰不在意的揉了一下，“刚才摔得。” 云倾赶紧找出药膏，“少主别动，我帮你擦一下。” “真的没事。”雪凰笑道。 云倾却是不依，青葱般的指尖沾了些许药膏，轻柔的抹在雪凰红肿的皮肤上。 雪凰看着她细心认真的样子，也就听话的没动。 府上的事情如今也都是云倾在打理，一切都井井有条。 “好了”，云倾帮她穿好衣服，“晚上再涂一次，要不然明早就有淤青了。” “落凝姐姐派你来做这些，实在是大材小用了，要不你还是回锦绣楼吧。我这里真的不需要人照顾的。”雪凰道。 “少主，你如今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不能像从前那样住在锦绣楼，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门主和落凝姐姐都不放心。” “这个……阿嚏！”雪凰又接二连三的打了好几个喷嚏，浑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居然觉得有点冷。 “少主，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端碗姜汤。”云倾起身走了出去。 雪凰靠在窗边，看着亭子里那个红色的身影，他似乎实在赏雨。 “有什么办法能把他轰走？”雪凰低声问道。 少年想也不想的回了她一句，“美人计。” 闻言，雪凰险些摔下来，无语的说道:“你就没有靠谱一点的办法吗？” “惹不起你还躲不起吗？” “对啊！”雪凰赶紧起身，正好云倾也回来了，她接过碗，一口气喝光了姜汤。“走，回锦绣楼。” “这么大的雨，少主可是有急事？” “让他自己在这里，他无趣了自然会走。” “好，我这就去。”云倾拿起伞，跟着她出了门。 雪凰没走几步，墨云沉便持着伞朝着大门口走去。她噎了一口气，这是存心和她作对吧？ 墨云沉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话，“从今日起，尚阳城的风雨都不会停了，出门的时候，记得小心点。” “多谢忠告”，雪凰翻了个白眼，“也奉劝王爷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当心掉坑里。” 墨云沉没有回答，红色的身影缓缓的消失在雨中。 雪凰又打了个喷嚏，赶紧跑回屋子，先泡了个热水澡，然后缩在被子里睡觉去了。 雨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停，但天色始终阴沉着，看起来随时还要再下雨的样子。 云倾来叫她，说是卫云洲在前厅等她。 雪凰颇有些心虚，直觉告诉她，卫云洲定然是因为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来的。 她赶紧让云倾帮她准备一桌好酒好菜，然后来到了前厅。 卫云洲似乎是刚到，奉茶的婢女正好端着茶进门，雪凰直接接过来，然后殷勤的给他倒上。 “二叔，怎么有空过来看我？” 卫云洲瞟了她一眼，神色淡然，“路过。” “谁信啊？”雪凰无语。 “那你倒说说看，我是为什么而来？” 雪凰挑眉，“我信了。” “卓旸。”卫云洲唤了一声，卓旸便从房顶上跳下来，走进了屋子。 “门主，少主。” “你来说。” 卓旸点头，“少主第一日拔了康阳王郡主的花，扫了其第一才女的颜面，第二日在贵妃宴席之上剑指兵部尚书千金，吓到对方一直不敢出门，第三日当街暴打当朝皇子，以至于三皇子被罚禁足，第四日……也就是今日，同寒曦王大打出手，引起各方势力关注。” 雪凰淡然放下茶杯，“二叔，你既然都已了如指掌，便该知道，每一次都不是我主动找她们的麻烦。是你说的，如果有人欺负我，让我自己看着办。” 卫云洲听着都觉得头疼，才回来这么几日，就凭借一己之力搅得整个尚阳城鸡飞狗跳。说她胡作非为，但却每一件事都事出有因，说让她低调做人，但这根本不符合她的性格。真不知道让她回来到底是对是错。 第170章 嘴硬心软的二叔 他无声叹气，“那你是否知道，他们针对你的理由？” 雪凰想了想，道:“那些世家千金们大概是好奇，但主要原因我觉得是因为清澜哥哥。” 她没心没肺的笑了一下，顾清澜作为尚阳城的第一公子，容颜俊美，文武双全，对他一往情深想和他结亲的世家女子定然不在少数。但介于她和顾清澜的关系，这些世家千金们肯定会想见她一面，就算她那次不去赏花会，恐怕之后也会有其他的借口来见她。 卫云洲不做评价，而是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容贵妃又是为何？” 雪凰转了转茶杯，“这个我倒是有点不理解，但她对我倒是很客气。” “她想让你做二皇子的正妃。”卫云洲淡淡道。 雪凰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咔嚓”一声捏成了两半，她赶紧松开手，白嫩的手指立即出现几道红痕。 云倾立即上前拿出手帕替她擦拭，“少主，没事吧？” 雪凰摇摇头，看着卫云洲道：“二叔，这种玩笑不要乱开好不好？”之前她从墨星月口中听到的时候，还觉得是扯淡，但从卫云洲口中听到，那基本就是事实了。 可墨振宇已经和叶薰有了婚约，再过几天就要成婚，此时悔婚，皇室的颜面还要不要？ 卫云洲开口，“容贵妃看似与世无争，但在后宫之中颇有手段，但此次行事是她一人所为，她想试探一下你。墨振宇虽有心拉拢你，但却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一来，叶家对他支持甚多，他并不想辜负，二来，用这样的方式来拉拢你，无非就是做了一笔交易而已。他心里清楚，这样他便再无任何余地。” 雪凰耸了耸了肩膀，“我倒是觉得二皇子这个人倒是也还可以，他处事虽比较圆滑，但是手段却并不残忍，和五哥之间的竞争一直都是很公平的。” “作为兄长，他做到了公平，但作为皇子，未来的路却是未知。” 雪凰心中明白，皇权之争历来都是残酷的。他和墨奕铭现在能做到兄弟和睦，一致对外，那是因为有第三方势力的威胁，而且这股势力还要强过他与墨瑞霖的联手。但如果皇权之争的路上，只有墨瑞霖和他，或许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不过，如果只有两个人相争的话，墨瑞霖定然会是那个主动退出的人。 “至于三皇子”，雪凰翻了白眼，“他就是个白痴。” 卫云洲冷哼，“他被你打纯属活该。” 雪凰笑了一下，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二叔，你这是在担心我吗？”她有点意外，一向雷厉风行平日里只会怼她的卫云洲，今日说话居然变得有些话多了呢？他居然会这么耐心的陪着她分析这些事。 卫云洲淡漠的扫了她一眼，“想多了，我是不想你拖后腿。” “二叔，你就是嘴硬心软，我还不知道你吗？” 卫云洲给了她一个眼刀，雪凰立即识趣的不再说话，毕竟在他手下面前，还得给她这位高冷的二叔点面子。 云倾收拾好茶桌后，便识趣的和卓旸退了出去。关于门主的个人形象，他们全当耳旁风。 沉默了片刻，卫云洲再次开口，“和墨云沉一战如何？” “他打不过我。不过他耍赖，明明说了他如果输了就得从这游回他的王府，但他死不承认。” 卫云洲神色凝重，“此人虽然依附在沈从风的羽翼之下，但其生性高傲，城府极深，一直都有自己的筹谋，你与他接触不可掉以轻心。” “他一直都有自己的图谋，比如追杀我这件事，沈从风似乎并不知情。” “我们和他绝不可能是同一路人。” “二叔你放心”，雪凰笑了一下，“就冲着他三年前重伤你和清澜哥哥，我绝对饶不了他。” 卫云洲看着她，想到曾经探查的关于墨云沉的炼蛊之术，还有曾经屠杀北渊皇族的真相，他如此追着雪凰不放，是否又与这两件事有关？ 雪凰见他有些出神，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二叔？” “你府上如今的人，大多都是山河门的人，可以信得过。” “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雪凰给他倒了一杯茶，“我身边不需要人照顾，你让云倾回去吧。” 卫云洲知晓，雪凰应当是不想三年前的那件事重演，便道：“云倾的武功与落凝不相上下，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且这些人训练有素，有足够的能力应付突发情况。” “二叔，你真的不用如此事事都替我安排好，我自己可以应付的过来。” 雪凰淡淡一笑，卫云洲这个人啊，总是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过却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身边的人。她们一起在鬼谷度过那么长的岁月，她怎么不了解她这个二叔呢？他是在担心她啊。 卫云洲看着雪凰纯真的笑脸，那般单纯而不谙世事，她不是没有长大，而是将所有的一切苦楚都藏在了心底，带给他们的只剩下纯真和欢笑。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守护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他叹了口气，破天荒的说了一句在他认为肉麻的话，“既然决定了同情，就一起承担风雨。” “成！”雪凰满脸笑意，“看在二叔你难得说话这么温柔的份上，我都听你的。” 卫云洲端起的茶杯‘啪’的放下，冷眼看着雪凰，“注意你的措辞。” “我错了”，雪凰起身拽起他的袖子，“正好晚饭的时间了，我饿了，陪我吃饭去！” 卫云洲拧了一下眉头，多大个人了，又不是孩子了，吃个饭还要人陪，“自己去！” “不要！”她摇头，“自己吃没意思！” “松手！” “不！” 卫云洲皱眉，“松开！” “你要去哪？”她问道。 “跟你无关！” “我最讨厌听你说这四个字。” 卫云洲十分无语，“吃饭！” “好嘞！”雪凰立即让人上菜，还有一壶好酒。 第171章 旧事重提 云倾还给她带了一张烫金的请柬，她翻开一看，竟然是墨振宇送来的请柬。十天之后，他与叶薰完婚，邀请她过府参加婚宴。 “二叔”，雪凰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道，“你收到了吗？” 卫云洲摇头。 “为什么给我请柬？”雪凰颇为不解，“我和他的交情也没好到这种程度啊？” “你如今身份不同了，以后这样的帖子少不了。”卫云洲淡淡道。他早已预料到了这种结果，虽然他并不想雪凰和北凌皇室的人有太多的纠缠，但既然回来了，这一切都避免不了。但好在，她如今有足够的资本。 “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你自己决定。”卫云洲道。 雪凰想了想，“我到时问问五哥吧。” 卫云洲没有说话，默默吃饭。 “二叔，尝尝这个酒……” “再尝尝这个……” “这个好吃……” …… 卫云洲蹙眉抬头看了她一眼，“闭嘴！” “好嘞！”雪凰痛快道。 话刚落，顾清澜的身影便匆匆的走了过来。 雪凰有点意外，赶紧迎了上去，“清澜哥哥，你怎么来了？” 顾清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没事吧？” “没事啊。”雪凰有点茫然，“你怎么了？” “我听说你同寒曦王打了一架。” “原来你是担心我啊！”雪凰眉开眼笑，“放心吧，他不是我的对手，已经耍赖逃走了。” 顾清澜见她眉眼弯弯的样子，他知道雪凰是个受伤了也不当回事的人，所以还是有些不确认，“当真？” “真的。”雪凰笑了一下，“你这个时间过来，是不是还没吃饭？” 顾清澜点头，眼下这个消息都已经传遍了全城，他知道的时候，便急忙过来了。 “那正好，二叔也在，一起吃吧。”雪凰拉着他过去。 顾清澜打了个招呼，“卫兄。” 卫云洲却是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们随意。”说完，他直接就起身离开了。 “你吃饱了吗？”雪凰挑眉。 卫云洲：没吃饱也吃饱了，他可没心情看他们俩人在眼前腻歪。 雪凰把顾清澜按在凳子上，又让厨房添了一副碗筷和几个菜，接着吃了起来。 “清澜哥哥，尝尝这个，落凝姐姐给我找的厨子，手艺相当不错。” “还有这个……” “再尝尝这个……” …… 顾清澜的碗里顿时塞满了，他笑了一下，“你也吃吧。” 雪凰点头。 顾清澜的视线落到了那张烫金的请柬上，“这是二皇子府上送来的吧？” 雪凰把请柬打开，上面的字迹写的十分大气端正，言辞华美，隆重无比，“是他的婚宴。你是不是也收到了？” “是。”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雪凰道。“所以我打算明日去五哥府上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依我对殿下的了解，他不会反对的。” “我觉得也是”，雪凰笑了一下，“但其实我还是不想去的。” “若是不想去，便准备一份厚礼送去，也是可以的。” “那我到时候就找个借口推脱了。” 顾清澜点头，给她夹菜，“快吃吧。” 俩人又说有笑的吃完饭，雪凰又带着他在后门的竹林里四处转了转，待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顾清澜便告辞了。 雪凰同他约定，若明日不下雨，便去爬山。她在门口目送着他离开，然后悠然回了房间。 少年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能不能别天天撒狗粮？” “撒狗粮？”雪凰顿时满脸不解，“哪有狗？” “我是说，你和顾清澜能不能收敛点？”少年十分无语，“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人，天天听你们俩在那甜言蜜语，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谁让你听了？”雪凰倒在床上，随手拿起床头的书本，翻看了起来。没一会，她突然坐了起来，“这是什么？”她看了一下封面，上面写着‘诗集’二字，但里面的内容却被人动了手脚。 从诗集的第五页开始，讲述了一个故事。流云历三百八十五年，天降神石，落于北方大荒雪山之中，无数人趋之若鹜，想要一探究竟，但因落在雪山深处，地势险峻，条件恶劣，并没有人到达过那片区域。但在那神石落下之后的五十年后，原本世代隐居在北境的一个边陲番邦，开疆拓土，四处征战，开始跻身于大陆之中，正式改国号为渊。也就是从那时起，大陆上有了第十个国家，也就是后来的北渊。 世人传言，北渊的开国先祖探得的那块神石所在的位置，并得到了那里的宝藏，所以才让其从一个番邦成长为一个国家。北渊一时间名声大震，各国都派遣使臣来朝贺。但北渊的先祖却都否认北渊的建国和那块神石有关，然而世人却是不信的。 北渊从建国开始一直到灭国，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征战，这么多年来都始终保持着与各国之间和平相处，不起纷争。这期间三百多年的岁月里，北渊也曾遇到过很多的困境，但却都巧妙的化解，比如农具的改进，水利的修建，某些药方的改良，以及新的经商方法，这是北渊逐渐强大的资本，也是导致神石的传说越来越神乎其技的原因，而其中当属北凌最为相信。 当年的北凌在大陆之上的处境也是十分艰难的，北渊曾相助良多，两国也世代交好。 但就在流云历七百六十二年，北渊撕毁盟约，公然宣战。两国交战一年，最终在流云历七百六十三年那个寒冬，北渊城破，血染皇城。 看到这里，雪凰有点好奇，“你说北渊为什么撕毁盟约啊？” “往后看。”少年只是淡淡道。 雪凰往后翻了翻，果然后面还有一段故事。 流云历七百五十七年，定国将军沈从风谏言北渊边军犯境，恐有撕毁盟约之心，北渊兵力逐年衰败，在盟约之中的地位逐渐下降，为表示两国交好，特将皇子萧辰安送与北凌为质，然流云历七百六十二年的那个新年，北渊那位最小的皇子死在了北凌的旧都。所以北渊撕毁了盟约，开始宣战。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啊？”雪凰皱眉又往后翻了翻，诗集的最后还有一段故事，谁啊？这么含蓄，不能一次讲完吗？雪凰挑眉继续看下去，最后的结尾则是一个真相。 近年来，北凌的军权不断落到沈从风和当年的寒曦侯手中，二人的野心也越来越大，曾多次秘密打探神石的传说。而北渊的皇族也确实流传着一个秘密，但这个秘密据说一直藏在当年的太极殿之中，所以为了得到这个秘密，他们不断挑起两国纷争，最终将毒手伸向了质子萧辰安，北渊当时的皇帝作为兄长自然悲愤欲绝，但仍旧保持着理智，他知道一旦与北凌交战，北渊定然生灵涂炭，为了百姓不再流离失所，所以最终忍痛求和，但等来的仍旧是北凌三十万大军压境，国破城亡。交战期间，渊皇也曾经多次表示不愿开战，但沈从风却并没有将这个消息传回北凌旧都，而是执意开战。 “当年的事情，是个阴谋。”少年道。 “什么意思？”雪凰不解的合上书本。 “萧辰安并没有死，北渊不可能撕毁盟约。如果北渊撕毁了盟约，只能说明北渊并不知道萧辰安还活着，这就是问题。” “有人隐藏了真相。但盟约既然没有被撕毁，北凌就没有出兵的理由，为何最终三十万大军压境呢？沈从风再怎么狂妄，也不能擅自调兵攻打北渊吧？” “那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假传消息，沈从风想要得到北渊皇族的秘密，所以他势必会让凌皇相信，北渊撕毁了盟约。” “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秘密，血洗皇城，真是无耻又残忍。”雪凰气愤的骂道。 少年没有说话。 雪凰想到了什么，“哎，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是有人从中作梗？当年的事情，你好像很清楚啊！” “你很小的时候，我听你爷爷讲过这段往事。你可能不记得了。” “旭尧一心追寻的真相，没想到就在当年的故事里。”雪凰叹道。“不过他知道也好，至少他不会再走很多弯路了。” “我觉得未必。你记不记得三年之前旭尧来找你的时候，说过什么？” 雪凰回忆了一下，“他说他在追寻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很有可能就是北渊灭国的真相。如今真相已明，但秘密却还不知真假。”她看着手里被动过手脚的诗集，卫云洲是不可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她这些事的，如今府内多半是山河门的人，既然他说都是可以信的过的，那必然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什么人能在山河门这些武功高强的探子眼皮底下把这个送到她的房间？ “沈从风和墨云沉应该也没有放弃追寻。”少年道。 “你觉得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啊？” “我不知道。”少年道。“但我觉得就算真有秘密，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倒是真的。”雪凰躺下身体，将诗集盖在了脸上，“一个破秘密，害的北渊国破，害的那么多人失去了家，哪里是什么好事。” “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这是谁放进来的吧。” “你觉得是谁？”雪凰问道。 “你二叔肯定不可能了。” “算了”，雪凰蒙上被子，“放这个东西的人肯定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不去找他，他也定然会现身的。别影响我睡觉就行。我明天还要去找清澜哥哥一起去山上玩呢。” 少年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雪凰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他如今是翰林学士，每日要上朝的。” “上朝……”雪凰迷糊的应了一声，“那我也去……” 少年听着她糊里糊涂的话，有些无奈的叹道：“不知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你还能过多久？” 雪凰一觉睡到了天亮，睁眼的时候发现外面的雨下的犹如瀑布一般，这样的天气别说爬山了，出门都是个问题。她郁闷的翻了身，接着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外面的雨就没停过，由磅礴大雨变成淅沥细雨再变成磅礴大雨，她的院子里都积了大片，后门的那条河也涨了不少，都快淹到亭子的地基了。 不能出门，她就整日待在府上，不是练功就是睡觉，要不就是坐在窗前赏雨。 而这场雨竟连着下了七八天才停，雪凰高兴不已，以为自己总算可以出门了，结果又到了她的月事期，疼的她满头大汗，连下床都是问题，便又窝在床上睡觉了。 云倾让厨房给她煮了好几碗的姜汤，喝下去都不管用。她也是女子，自然知道女子月事期有多难受，但雪凰这种手脚冰凉，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的样子还是吓到她了。她赶紧让人去通知了落凝，没多久落凝便带着东方琮来了。 “姐姐，少主她这样我实在不放心，便劳烦你带着东方先生来了。” 落凝摸了一下雪凰的额头，冷的像是冰块一样，“她自小体寒，每到这个时候都会这样子，东方先生，快给她看看吧。” 东方琮点头，上前摸了摸雪凰的脉搏，“少主的体质特殊，这种寒症药石无医，只能细心调理，减缓痛苦。但她这几日是不是着凉了？” 云倾点头，“那日和人打架淋了雨，又摔了一跤，这几日连着下雨，少主待的无聊，常跑到雨中练功。” “这丫头”，落凝既无可奈何又十分心疼的看着她，“明知道自己体质特殊，还不注意自己身体，就知道胡闹。” “是我不好”，云倾有些自责道，“如果我看着她一些就好了。” “东方先生”，落凝皱眉道，“她疼成这个样子，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缓解一下？” “这个时候不易服药。”东方琮掏出针，“我先施针帮她抑制一下，稍后我再写个方子，你们照着方子给她熬汤即可。” “辛苦先生了。”落凝道。 第172章 少年的世界 雪凰睡了一天才醒，落凝和东方琮已经走了，只有云倾守在她身边。 “少主，你觉得好些了吗？” 雪凰点点头，“有吃的吗？我饿了。” 云倾把熬好的粥端给她，“多喝一点，里面加了补气血的补品。” “谢谢。”雪凰接过碗，忍着痛喝了半碗，又喝了几口汤，她揉了揉肚子，还是那么难受。“我继续睡了。” “再吃点东西吧。”云倾拿过一盒点心，打开一看竟然是梨花糕。 “这是哪来的？” “是顾世子送来的”，云倾笑道，“他一下朝便来了，听说你不舒服，在这里守了你好久，后来有点急事便先走了。” 雪凰那个时候的意识被带到了宝石里，才躲开了肚子疼的痛苦，在里面也是一直在睡觉，根本不知道他来过。 “他要是再来，你就告诉他我没事，不用守在这里。” 云倾打趣道:“顾世子对少主这般上心，当然是要你亲自和他说。” 她笑了笑，“那他来的时候，你记得叫醒我。” “放心吧。” 雪凰点头，勉强吃了两块梨花糕，又睡了过去。 少年再次把她的意识带到了宝石的世界里，雪凰一睁眼就觉得松了一口气，“还是你这里好，没有痛感。” “逃避可耻！” “有用就行！”雪凰笑道。 少年没有说话。 雪凰看着他的样子，歪头道：“哎，你这么多年都待在这里面，不觉得无聊吗？” “待在哪里不都一样吗。”少年淡淡的回道。 “如果有一天你能从这里出去了，你最想去哪？” “那或许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你要死了吗？”雪凰脱口而出。 “呸！”少年无语的瞪了她一眼，“你才要死了呢！” “口误！”雪凰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要回你那个世界吗？” “未必。”少年道。 “那还有其他的世界吗？” 少年点头。 “是什么样子啊？”雪凰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少年道。“我忘记了很多事情。” “其实这里也很不错啊。”雪凰挑眉，“对了，我三年前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你不会长大的吗？” 少年想了想，“好像是。” “这倒是件好事。那你那个世界里人都是这个样子吗？” “他们也有生老病死，我只是因为一个偶然事件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雪凰满脸向往，她从小就听少年给她讲过那个世界里发生的各种奇妙的事情，那个世界的历史、文化、地理，还有那些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她倒是很想亲眼见一见。 少年看着她的样子，无奈一笑，“如果有机会，我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带你去看一看那个世界。” “好啊！”雪凰笑着点头。 “还有一件事。”少年神色认真道。“我的存在你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都这么多年了，你看我哪一次透露过？” 少年白了她一眼，“都说恋爱使人智商为零，我是怕你哪日昏了头告诉了你的顾清澜。” “不会的不会的。”雪凰笑道。“反正说了也没人信。” 少年摇了摇头，“行了，你别啰嗦了，睡你的觉去吧。” “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 少年眼角一抽，“我又不是你爹，天天给你讲睡前故事。再说了，你都多大了。” “你的故事好玩啊！” “再啰嗦我就把你轰出去。” 雪凰赶紧闭嘴，愤愤的瞪了他一眼，然后闭目睡觉。 第二日天亮，少年才把她的意识送回到身体，但雪凰却是仍迷迷糊糊的躺在被子里。 直到云倾来给她送早饭，才起身下床。 “好点了吗？”云倾问道。 “好多了。”雪凰先吃了早饭，然后去换洗了一番，才觉得身上不那么难受了。 她这躺的太久，身上都僵的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便去院子里走了几圈。 天色放晴，温度很快就升上来了。院子里水也退去了，仆人都在清扫泥泞。 雪凰好想出门转转，但肚子实在疼，便只能窝在藤椅上看一些个话本子。 云倾给她在藤椅上铺了柔软的垫子，让她靠的能舒服点。 几本话本看完，也差不多到了中午，雪凰挪到饭桌前吃饭。并将云倾一起拉过来，她说什么也不肯一起吃。 “我自己吃没胃口”，雪凰苦着脸看着她，“好云倾，你就陪我一起吃呗。”天知道雪凰这段时间有多无聊，下着大雨不能出门，每天吃饭就只有她自己，都要无聊到发霉了。 “少主”，云倾有些为难，“云倾毕竟是您的下属。” “那你就更应该听我的”，雪凰笑道，“二叔让你过来，不就是让你听我的话吗？” “可是……” “没有可是”，雪凰打断她的话，然后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快吃吧。” 云倾只好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来。 “那个卓旸呢？”雪凰四处看了一眼，然后拿出卫云洲给她的玉哨，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不一会儿，卓旸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少主有何吩咐？” “坐下吃饭！” “是！”卓旸痛快的应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顿时满脸惊讶，“啊？” “啊什么啊？”雪凰把碗筷推到他面前，“坐下！” “属下不敢！” “你也不听话是吧？”雪凰抽了一下嘴角，“我去找我二叔告状你信不信？” 卓旸只好坐下，拿起碗筷开始吃饭，却只是干吃白米饭，一口青菜都不夹。 “吃菜啊！”雪凰挑眉。 “是！”卓旸点头，夹了一片青菜送到嘴里。 雪凰看着他二人浑身僵硬的样子，无奈的叹气，“你们两个自然点行吗？让你们吃饭又不是给你们上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你们！” 云倾笑了一下，“少主，我很自然呀，紧张的明明是卓旸。” 雪凰挑眉，云倾在锦绣楼待了很长的时间，仪态素来优雅，倒也正常。就是卓旸，让他夹菜就夹了一片，就知道干吃米饭。于是，他噎住了，顿时憋得满脸通红。 第173章 无聊躺平 云倾给他倒了一杯水，心道吃饭这件事，还真是为难卓旸了。他在门中素来不同任何女子亲近，连多看几眼都脸红，更别提坐下来一起吃饭了。 卓旸接过水杯，不小心触碰到云倾柔软的手指，顿时缩回手，烫到一般从凳子上弹了起来，面红耳赤的说道：“少……少主，属下吃饱了,告……告退。”说完，就匆忙离开了。 雪凰觉得好笑，“他怎么脸红成这个样子？” “大概是小时候被吓到了。”云倾笑道。 “被吓到？” 云倾点头，“那时为了完成任务，他需要经常出入锦绣楼，每次都要被我们捉弄一番，以至于他后来看到我们都不敢说话了。” “我怎么觉得，他似乎只有在你面前的时候才这么紧张？”雪凰笑道。 “少主，您别开我的玩笑了，怎么可能？” “不信你下次逗逗他。” 云倾无奈的看着她，“快吃饭吧。” 雪凰心情不错，胃口也好了很多，赶紧吃了起来。 “对了，少主，明日就是二皇子的大婚了，你要去吗？” “不去了，到时候咱们去厢房那边给他选个礼物送去吧。” “好。” …… 吃完饭以后，雪凰又午睡了一会，嫌屋子里闷热，她干脆窝在藤椅上，在那紫藤花架下面，闻着花的清香睡去了。 不过也许之前睡的太多了，所以她没一会就醒了，而一睁眼，天又阴了。 顾清澜是下午的时候来的，还提着个大大的食盒。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顾清澜赶紧扶她起来，“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好好在屋子休息。” “我好多了”，雪凰笑道，“你这是给我送什么好吃来了？” “你先坐下”，顾清澜把她按在凳子上，“我去给你端来。” 雪凰点头。 顾清澜将食盒一一打开，里面都是一些清淡的菜肴，有她喜欢的翡翠虾仁、鸡丝焖笋、碧玉羹、糯米排骨，还有一盅养生汤。 闻着香气，雪凰胃里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再加上看见顾清澜心情愉悦，感觉肚子都不疼了。 “先喝碗汤”，顾清澜给她盛了一碗，“暖一暖胃吧。” “谢谢清澜哥哥。”雪凰接过来尝了一口，“好喝！” “那就多喝点。” “你也没吃饭吧？一起吃。”雪凰递给他碗筷。 顾清澜先给她夹菜，“明日二皇子的大婚典礼，你可要过去？” 雪凰摇摇头，“我就算了，待会你陪我去厢房选个礼物，明日帮我带过去好不好？” “好。” 于是吃完饭以后，雪凰就领着他来到了厢房，之前因为下雨，库房那边比较潮湿，就都临时存放到了厢房里。 “这些是三年前陛下的赏赐，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送我的，你觉得哪个合适？” 顾清澜四处看了一眼，“陛下的赏赐不宜送给二皇子，其他的这些也不太合适。” “那怎么办？”雪凰挑眉，“要不我们现在出去买？” “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别出去了，我替你准备一份吧。” 雪凰笑了笑，“我好多了，咱们就去最近的玉青坊。” 顾清澜无奈的看着她，“你就是想出去吧？” 雪凰被拆穿，眼中笑意愈发的大，“我在家憋了好久的。” “不行”，顾清澜态度坚决，“外面又要下雨了，你好好待在家里，还是我替你准备一份。” “清澜哥哥”，雪凰拉起他的袖子开始软磨硬泡，“我保证买完就回来。” 顾清澜不肯依她，但又招架不住，便只能搬出定海神针，“你若不听话，我只能去请卫兄了。” 果然，雪凰立即老实了，她满脸苦笑，这招不是她用在云倾和卓旸身上的身上的吗？没想到这么快她自己就被拿捏了。没办法，她从小到大连她爷爷都不怕，就怕卫云洲。 见她放弃了出去的念头，顾清澜笑道：“好了，后天我休沐，带你去山上的三清观去看云海。” “好吧。”雪凰叹道。 两个人从厢房里出来，顾清澜也向她告辞。 雪凰便将他送到了大门口，看着街头热闹的人群，心里又长草了。但看着顾清澜的笑脸，怎么看都带着一丝威胁，她只好乖乖打消这个念头。 顾清澜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漂亮的贝壳递给她，“这个给你。” “好漂亮。”雪凰笑道。 “我和商铺的老板说好了，只要有新的贝壳送来，他都会帮我留着。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去看海，如果看不到海，看一看贝壳也是好的。” “清澜哥哥，你也太好了。”雪凰笑道。“等过几天，我也要送你一份礼物，算是答谢。” “不用客气，都是小物件而已。好了，又要下雨了，快回去吧，别着凉了。” 雪凰听话的点头，挥手和他再见，“那你也早点回去吧。” 看着他的马车远去，又看着不远处热闹的街道，眼睛一转，刚想开溜，身后云倾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少主，你要去哪？” 雪凰只好认命的乖乖回到房间，洗漱一番后倒头就睡。 夜里又下起了雨，雪凰被雷声吵醒，忍不住替那二皇子担忧了一下，要是明天还下雨，不知道他们这大婚怎么举办。 不过好在天不亮的时候雨就停了，她的肚子也好了很多，基本上已经不疼了，就是还有些酸软无力。 吃过早饭之后，她还是去了一趟玉青坊，不过不是买什么东西，而是之前她请那里的工匠师傅给她打造的东西已经好了。 “姑娘，按照您的要求，这块玉石经过师傅昼夜打磨镶嵌，已经都做出来了。” 雪凰打开盒子，这是三年前顾清澜买下的那块玉石，一半给了她，一半给了卫云洲，但卫云洲的那块也是给她的。当时她离开尚阳城，除了这两块玉石什么也没带走。 这些年，她也一直把这两块石头带在身边。回来之后，才抽空找时间去了玉青坊最好的师傅。 这两块石头加起来有巴掌大小，原料足够，她让师傅照着样子打造了两块玉佩，剩下的边角料的什么的，被做成了手链和扳指，加起来有十多个，真是一点材料都没有浪费。而且每一个都不同，各有特色，精美异常。 不愧是花了大价钱，雪凰特别满意。 她付清了另一半的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玉青坊，又在街上买了许多吃的才回了府上。 第174章 鬼谷小传统 挺过了二皇子的大婚，总算到了顾清澜休沐的日子，结果又下起了雨，虽然不大，但是顾清澜说什么也不肯带她出门。 正巧墨瑞霖今天也休沐，他便邀请了大家去他府上喝茶。 卫云洲对这些不感兴趣，意料之中没有过府相聚。 墨星月倒是从皇宫里跑了出来，一见到雪凰就把她拉走了，“茶有什么好喝的，我带你去参观哥哥的藏书楼，有无数好看的话本子。” 墨瑞霖在身后大喊，“你不准给我乱动！” “知道了知道了！”墨星月应了一声，便笑着带着雪凰走了。 墨瑞霖叹口气，觉得肉痛，“我的书楼啊，星月每一次来都得遭殃。” 顾清澜笑了一下，“星月公主有分寸，殿下不必担心。” 墨瑞霖喝了一口茶，“前日夜里，父皇召见了我还有二皇兄和三皇兄。” 顾清澜见他脸色有些发愁，“陛下说了什么？” “和星月有关。”墨瑞霖叹道。 “莫非是星月公主的婚事？” “父皇毕竟还是十分看重星月的，也不想委屈了她，询问了我们的意见。二皇兄的意思说的很场面，对外联姻，与他国和亲，促进邦交，对内许以朝中重臣，笼络权力。但他并没有提出合适的人选，只说听从父皇的考虑。至于三皇兄，他倒是附和了二皇兄的第二个选择，许给朝中重臣。但很明显，他心中的人选是沈从风和墨云沉。” 顾清澜的眉头微微蹙起，“这如何能行？” 墨瑞霖也是十分闹心，那沈从风不仅丧偶，都已经四十多了，墨星月才十八岁，他最疼爱的妹妹，北凌最尊贵的公主，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还有那墨云沉，性格冷僻无情，死在他手上的无辜少女数不胜数，绝非墨星月的良配。 “父皇自然不愿把星月许给他们任何一人，但就算提出其他的人选，恐怕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沈从风和墨云沉之间如今的关系似乎很微妙，或许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转机。”顾清澜道。 墨瑞霖点头，“先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 “我？”顾清澜面露不解。 “我曾经确实想将星月托付给你，但我知道你对她只是兄妹之情，你心中真正在意的是雪凰。既然在意，就千万别松开。”墨瑞霖笑道。 “殿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雪凰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本就是鬼谷后人，如今又有了一层东楚公主的身份，父皇似乎有意让她嫁入皇室。” 顾清澜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雪凰和北凌皇室联姻，就当于得到了鬼谷的助力，这也是二皇子的生母和三皇子的打算。但毕竟雪凰身上还有一层东楚公主的身份，与谁联姻这是一个需要皇帝慎重考虑的问题。 墨瑞霖看着顾清澜，赶紧解释道：“清澜，有一点你放心，我待雪凰只是妹妹，就算父皇下旨，我肯定不会答应的。” 顾清澜笑了一下，墨瑞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墨瑞霖觉得自己简直有操不完的心，“我是想提醒你，如今惦记雪凰的人那么多，你可要抓紧啊！” 顾清澜耳尖又不自觉的开始泛红，“殿下，可否严肃点？” “作为兄长，我以非常严肃的态度提醒你，抓紧！” 顾清澜握着茶杯，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这边，墨星月带着雪凰来到了墨瑞霖的藏书楼。 这是一个中空二层书楼，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按照不同的年份和类别规规矩矩的摆放在那些上好的红木架子上。整个楼内古香古色，打扫的一尘不染。 雪凰惊讶的看了一圈，“都说清澜的学识是尚阳城第一人，没想到五哥居然才是那个书痴啊！” “什么书痴？”墨星月翻了个白眼，“他这里正经八百的书只有下面这一层，上面的都是他四处搜罗的野史、古籍、话本真迹，还有什么曲谱、棋谱，还有前朝的什么皇室秘闻之类的。所以论学识，他比不过你的清澜哥哥。” “你这么嫌弃，为什么还带我来这里？” 墨星月拉着她朝着二楼走去，“该说不说，我哥收藏的那些奇闻异事和话本什么的还是很好看的。” “这几日下雨，我憋在家中，除了看话本子，根本一点乐子都没有，好不容易能出门一次，结果你居然来带我看书。”雪凰无聊的找地方坐下，对那些书兴致寥寥。 “外面在下雨，还能做什么？” 雪凰想了想，“以前在鬼谷的时候，每次下雨，我和师叔们会架起一个铜锅，放上辣椒和花椒，然后将羊肉切成薄片，再准备各种各样的青菜，放到锅里去煮，然后蘸着芝麻磨成的酱搭配佐料一起吃，特别好吃。” “这是什么吃法？” “这个叫火锅！”雪凰笑道。“鬼谷的冬天特别的冷，每到下雪的时候我们便会围炉煮酒，然后架起火锅，辣到一身汗的时候就不觉得冷了。” 墨星月眼睛一亮，“要不我们在五哥府上尝试一下吧？我还从来没有吃过呢。” “好呀！”雪凰立即恢复了活力，“我也好久没吃了，这几年和师叔他们聚不到一起，都把这件事忘了。” “走走走！”墨星月兴奋的拉着她下楼，“我带你去厨房！” 俩人来到厨房，听雪凰说了要求之后，那些厨子便按照她说的开始准备。 没一会的功夫，就折腾出了一桌子菜。 雪凰选了一个四处通风的房间，让人将炭盆和锅架了起来，墨瑞霖和顾清澜来的时候，锅中火候正好，汤水泛白，辣椒也煮出了红油飘在上面，闻着都开始呛了起来。 “这是什么吃法？”顾清澜颇为新奇的问道。 “是雪凰想出来的！”墨星月笑道。 墨瑞霖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当然只有雪凰能想出来，你这个脑子就只剩下吃了吧？” “哥哥”，墨星月不客气的给了他一拳，“你再说我，我就揍你了！” “快坐下来吧。”雪凰笑道。“这是我们鬼谷的一个小传统，下雪天和阴雨天吃这个最合适了。” 第175章 新的波澜 墨瑞霖想了想，“这种吃法我好像在书上看到过。是住在雪山脚下的族群，因为天气寒冷，所以每到冬日都会吃这种辣锅来驱寒，但是不如你这般讲究。” “当然了”，雪凰一边将肉拨到锅里一边笑道，“这世上聪明的人还是很多的。” “闻着好香啊！”墨星月也帮着往里面拨青菜，“什么时候可以吃啊？” 雪凰笑了一下，“多亏了五哥府上的厨子，刀工精良，每一片肉都切得薄如蝉翼，所以放里面煮一下就熟了。快尝尝吧。” 墨星月赶紧夹了一片肉，放在雪凰调制的蘸料里面蘸了一下，然后放进嘴中品尝了一下。下一刻，她就被辣的眼泪都下来了。“好辣啊！” “你不能吃辣就少吃一点”，墨瑞霖又气又笑，给她倒了一杯水，“快喝口水。” 雪凰笑着夹了一片肉放到顾清澜碗中，“清澜哥哥，你怕不怕辣？” “我还好。”顾清澜笑道。“尚阳城冬日寒冷，也会有许多辣菜，差不多吃习惯了。” “这个可不一样”，雪凰接着给他夹菜，“这个叫涮，保留了食物最原始的味道，配上辣椒和芝麻酱别有一番风味。” 顾清澜尝了一下，那薄薄的羊肉极为鲜嫩，放在锅中煮过之后更为鲜美，而这酱料的味道也颇为独特，混合在一起之后有一种说不出的鲜香麻辣之感。不过确实有点太辣了，他虽没有像墨星月那般辣的满眼泪水，但是额头上还是冒出了一层汗。“确实很独特！” 墨瑞霖比他好一些，不过也辣的直抽气。“确实如此，但吃起来竟觉得十分过瘾啊！” 雪凰给他们倒上酒，“那还得配上天香楼的花间雪，才是人间美味啊！” 墨星月看着雪凰一口接着一口吃菜的模样，十分惊讶，“你不辣吗？” “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雪凰笑道。“而且怕你们吃不惯，我都没敢让他们再往里放辣椒。” 墨星月觉得自己的舌头到现在还是麻的，又喝了好几口水，看着雪凰吃的那么香，又夹了一小块肉，匆忙嚼了几下就咽了进去，然后赶紧喝上几口水。 雪凰见她的模样只觉得哭笑不得，起身取了个勺子，将里面的红油和辣椒盛出了大半，然后又加了点清水，“好了，现在不辣了。” “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墨星月满眼感动，这下可以放开吃了。 墨瑞霖满脸嫌弃，“你公主的仪态呢？” “在你们面前管那些做什么？”墨星月含糊不清的说道。在皇宫里已经够拘束的了，自从和雪凰混在一起，只要没有外人在，那可真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是！”雪凰笑道。“吃火锅，开心最重要！” 顾清澜笑而不语，只是一直在给雪凰夹菜。 四个人听着窗外的雨，喝着天香楼最好喝的酒，吃着这人间美味，欢声笑语不断。时间就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里，那个时候他们也是处境艰难，但是只要有雪凰在，他们总能找到心中的那一抹平静。世间的喧嚣都在此刻远离，而他们的心也总能找到坚强的理由。 这顿火锅流水一样的吃了快两个时辰，吃到浑身都是辣椒的味道。 墨瑞霖让人备了热水，然后让人带着雪凰和墨星月去沐浴，随后就待在府上休息了。他和顾清澜也换了身衣服，然后在廊下下起了棋。 不过下午的时候，墨瑞霖匆匆的走了，说是陛下有急事传召。 他便匆匆入宫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 卫云洲也过来了，显然是接到了消息。 众人聚在一起，墨瑞霖让人上了一壶茶，便神色凝重的开口，“古岩县的大坝因为连日的大雨被冲毁了，如今水流蔓延，若不重修大坝，古岩县的田地甚至是百姓都会面临溃口的危险。父皇下诏，派我与三皇兄去修建堤坝。” 顾清澜开口，“三皇子？” “父皇体谅二皇兄昨日刚成亲，不好让他新婚燕尔的就跑到古岩县去，所以派了我和三皇兄同去。” “看你愁容满面，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雪凰问道。 “父皇还让我查一件案子。” “什么案子？”雪凰问道。 墨瑞霖没有回答，卫云洲却是直接道：“流云历七百六十四年，赈灾银失窃案。” “赈灾银？”雪凰不解道。“那和修建堤坝有什么关系？” “那笔巨款原就是用来赈济古岩县。”墨瑞霖道。“但是却在运往古岩县的途中消失不见，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二十万两赈灾银一夜之间无影无踪，成了北凌朝堂十几年无法破解的悬案。” 雪凰有些吃惊，二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顾清澜继续道：“据说当时赈灾银正是在堤坝上消失不见的，运送的军队都说是河神显灵，吞了这笔巨款。” “这怎么可能？”雪凰道。“河神都是神仙了，怎么还贪赈灾的钱？那这神灵做的也太不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了呀。” “但是当年那笔巨款，的确是在众人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墨瑞霖道。“当地的百姓也早有河神显灵的传说，所以当年调查无果之后，这个案子也只能被定为悬案。” 卫云洲开口，“这件事此时被提出来，恐怕另有所指。” “卫兄的意思是？”墨瑞霖问道。 “当年押送赈灾银的是谭弘文和……”卫云洲顿了一下，看向顾清澜。 顾清澜淡然接道：“是家父。父亲当年作为沈从风麾下左司马将军，和右司马谭弘文一同运送赈灾银，但行至堤坝之时，发生了那件事，而这桩悬案，也成了父亲的心病。” “而这谭弘文是禁卫军副统领，谭峥的父亲，当年十分受沈从风的器重，也是沈从风上奏派他和顾将军一同押送赈灾银，但赈灾银失窃以后，他和顾将军都被降罪，卸职在家，而没过多久，他便病死了。”墨瑞霖道。 第176章 寻觅真相 “病死？”雪凰挑眉。 “没错！”墨瑞霖道。“父皇派了宫中最好的太医去诊治，但都是无力回天。” “这么草率吗？”雪凰眉头一皱，愈发的觉得此事不简单。 “这件事也很久远了，我当时还在冷宫之中，这些也只是听闻而已。”墨瑞霖道。“但据父皇所言，他曾有过疑虑，但太医的诊断又没什么问题，便也没有深究。这一次，父皇是在三皇兄走后又把我叫了回去，他希望我暗中查清这件事情，显然他不想三皇兄一党知晓这件事。” 卫云洲淡漠开口总结，“既然不希望将这件事情摆到明面上，只能说明一点。” 墨瑞霖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他怀疑这件事和沈从风有关。只是当年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而且沈从风军权在握，父皇也只能压下这件事。” “那此时派你去查这等陈年旧案，岂不是将你置于危险之中？”雪凰挑眉，哪有这样坑儿子的爹？ “父皇的处境也很为难，他身边定然安插了三皇兄的人，今日父皇又把我叫回去的事情他们定然会知晓。恐怕不难猜出是为了当年的真相。” “没有那么简单。”卫云洲语气肯定，“如果你真的证明当年之事与沈从风有关，你会在朝堂之上揭露真相吗？” 墨瑞霖沉默不语，手里的茶杯转来转去，里面的茶早就凉了。可见他此时的心情已经十分混乱，如果赈灾银的失窃真的是沈从风一手策划，接下来又该如何收场？揭露真相？可这样做的后果难以预料。 雪凰明白他的为难，要是真的降罪沈从风，万一把他逼急了，来个谋反什么的，那北凌岂不是乱了套？ “那皇帝又为何让你去查呢？”雪凰道出疑惑，“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当年之事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沈从风权倾朝野多年，父皇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也有整肃朝纲之心，此举或许也是想修剪一下沈从风的爪牙。” 顾清澜开口，“但这件事已经过去十九年了，当年参与押送赈灾银的将领如今都已不在人世，此事只怕困难重重。” \\\"事在人为，即便没有办法证明当年赈灾银的失窃是沈从风在背后一手策划，但只要能拔掉他在朝堂的一些势力，对父皇而言已经足矣。\\\"墨瑞霖下定了决心，神色也变得坚定，“绝不能再让他们手中的权力继续扩大，否则他们将会继续蚕食北凌的国土，直到它被彻底的吞噬，那将是我朝最大的灾难。” 如果王权彻底被他们掌控，将在这个国度里无法无天，黎民百姓，芸芸众生，在他们眼中本就是蝼蚁，若这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权力不受约束，又会有多少无辜百姓遭受苦难？ 卫云洲开口，“你想怎么做？” 墨瑞霖放下茶杯，“我明日一早便会和三皇兄一起出发去往古岩县，我想请卫兄帮忙。” “说。”卫云洲言简意赅。 “请卫兄随我同去，深入古岩县查探当年赈灾银失窃之事。这样久远的消息，也唯有卫兄能做到了。” “可以。”卫云洲没有犹豫。 墨瑞霖一脸感动，“卫兄，我发现你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卫云洲冷漠的瞟了他一眼，示意他严肃点。 墨瑞霖赶紧正襟危坐，看向顾清澜，“清澜，你如今是翰林学士，可以接触到许多大内的典籍和卷宗，便由你暗中查探当年之事。” 顾清澜点头，“事关重大，我自当尽全力。\\\" “那我能做些什么？”雪凰问道。 “你留在这里就好。”墨瑞霖笑道。 “二叔要去查古岩县当年的事情，我们如果都不在你身边，若是你有危险该怎么办？”雪凰皱眉，“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等墨瑞霖开口，卫云洲便道:“我一人足以，你留下。” “有卫兄在，我不会有事的。何况，我们还有帮手。”墨瑞霖笑道。 雪凰神色恍然，“我明白了。”他指的应该是旭尧他们，他手下建立的情报网也是相当强悍的，有他们一起探查当年之事也会容易许多，这样卫云洲也可以分身出来保护墨瑞霖。 “而且你留在这里也有很重要的事情”，墨瑞霖意味深长的笑了，“清澜要查当年的事情，定然困难重重，这个时候就需要你帮忙了。” “没问题。”雪凰道。“谁敢拦路，我就打到他亲娘都认不出。毕竟动脑子的事情不太适合我。” 卫云洲冷飕飕的看了她一眼，“脑子？你有吗？” “二叔！”雪凰皱眉，气鼓鼓的看着他，“你再凶我，我就跟你师父告状了。” 卫云洲眼角抽了抽，他还想找师父告状呢。这么多年鬼谷别的规矩记不住，就记住遇事先打一架了。 墨瑞霖赶忙打圆场，“卫兄的意思是此番行事要低调，毕竟父皇给我的旨意是暗查。” “对哦！”雪凰反应过来，尴尬一笑，“抱歉，一时激动！” “不过，如果清澜遇到危险，你还是可以把对方打到亲娘都认不出来。”墨瑞霖笑道。 雪凰点点头，“放心吧。” 这时候，墨星月凑到了墨瑞霖面前，“哥哥，你有没有什么任务可以交给我的啊？” “当然没有！”墨瑞霖一口回绝。 “不公平！”墨星月顿时开始撒娇，“哥哥，我也想帮忙嘛！” “别胡闹！”墨瑞霖顿时觉得头疼不已，“你就不要添乱了。” “我不管！”墨星月扯着他来回晃悠，直把他头都晃晕了。“我是你的妹妹，也是墨家的人，帮你和父皇分担我也有义务。” “星月啊！”墨瑞霖劝道。“你如果再不听话，我可就让父皇关你的禁闭了。” 墨星月顿时俏脸一红，气愤不已，“你敢？！” 墨瑞霖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态度十分坚决，“你就老实的待在皇宫里，不许乱跑，否则我定然让父皇下旨禁止你出宫。” 墨星月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且没有转圜的余地。她顿时委屈涌上心头，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扭头跑了出去。 “五哥……”雪凰担心的看了一眼。 “不用管她。”墨瑞霖眉心微蹙，“等她想清楚了就好了。” “我还是看看她去吧。”雪凰起身追了出去。 第178章 风雨同舟 墨瑞霖叹了口气，看向卫云洲，“卫兄，我现在终于理解，你当初的心情了。”他指的是卫云洲当时一心想要雪凰远离他自己所处的危险里，而雪凰却是硬要往里扎，不管怎么说都不肯离开的那种无奈。 如今面对墨星月，他的心情也是如此。她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他当然不忍心她卷进自己的危险里啊。 卫云洲淡然开口，“你可以做与我同样的选择。” “可星月并非雪凰，她没有自保的能力。”墨瑞霖叹道。 顾清澜开口，“殿下，我知道你不忍她涉险，但与其让她一直懵懂无知的活在你的庇护下，不如让她一起同行。我们走的路的确危险，也许有一天连我们自己都没法走下去，那时候又有谁能护她周全呢？” 墨瑞霖眼神微深，是啊，从卷进朝堂之争的那一刻，他们便已如同走在悬崖峭壁之上，说不准某一天，就会坠落万丈深渊，那个时候还有谁能保护好星月呢？ 他和当初的卫云洲一样，都想做那个能为其遮挡风雨的大树，让他们在意的人去做那盛开的花朵。但花朵又如何能承受风雨的洗礼？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说的有道理。” 顾清澜微微一笑，他明白墨瑞霖这是已经妥协了，他并非那种执拗爱钻牛角尖的人。其实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也能想清楚，只不过墨星月对他而言太过重要，一时情急罢了。“殿下，还是去哄哄星月公主吧。” 墨瑞霖苦笑，“我不要面子的啊？晚点去！” 顾清澜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卫云洲开口，“倒是有一件事情很适合她去做。” 墨瑞霖挑眉，“卫兄的意思是？” …… 雪凰这边，在后院的湖边找到了墨星月。 远远的看着她愤愤的将石子不断踢进水里，雪凰忍不住一笑，怎么那么像小孩子呢？ “你是想不开要来跳湖吗？”雪凰挑眉，“这水浅，淹不死人的。” 墨星月瞪了她一眼，“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我们鬼谷派一向奉行意见不统一时打一架，谁赢了谁说了算，不如你也去找五哥打一架？赢了他就听你的。” “我怎么打的过他？”墨星月撅起嘴巴气愤道。 雪凰笑了笑，“简单啊！我可以去帮你打。” “真的？” 雪凰点头，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墨星月原本亮起来的眼睛顿时变成惊讶，不由得想起了她三皇兄连着好几日青紫着眼眶扶着腰胯的模样，她赶忙拦住雪凰，“你干什么？” “帮你打架啊！”雪凰捏了捏手指，关节处的骨头“咔嚓”作响。“我保证这一架绝对会让五哥心服口服。” 墨星月听着她手上传来的声音，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眼前浮出雪凰上次在她面前“咔嚓咔嚓”捏核桃的样子，但此刻却觉得如果给她一颗脑袋，她是不是也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捏开？她忘了，这姑娘打架下手没轻没重的！ 她赶紧拉住雪凰，却没发现雪凰眼底狡黠的笑，“哎哎哎，其实我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我还是打算先和他好好聊一聊，以理服人，以理服人。” “讲大道理多麻烦！”雪凰意味深长道。“一个回合，我保证五哥求饶！” “真的不用了。”墨星月死死拉住她，“我知道哥哥他是为我好，我也知道都是他一直在保护我，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被父皇嫁到他国和亲去了，我的确是给他添了很多的麻烦。他凶我也是正常的。” “你说的是真心话嘛？” “当然了！我只是气哥哥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着，我也想替他分担啊！” “那你现在还生气吗？”雪凰笑着问道。 墨星月摇摇头。 “真的？” “真的。” 雪凰甩了甩手，看向墨星月身后，“都听见了？” 墨星月一愣，回头就看见墨瑞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谁叫你偷听我们说话的？” “不生气了？”墨瑞霖问道。 墨星月有些别扭的转过身，“谁说的？我很生气！” 墨瑞霖笑着走了过来，“我刚刚可是亲耳听见你说的，我还听见你说，我的话很有道理，你要以理服人。” 那不就是都听见了？墨星月看了雪凰一眼，眼中的意思是:你故意的？ 雪凰表示冤枉，“是你非要拦着我的，我怎么可能对五哥下重手？” 墨星月白了她一眼，“你那么缺心眼，谁知道你做不做的出来？” 雪凰无语，“你这毒舌的本事见长啊！” “好了”，墨瑞霖笑道，“你不是要以理服人吗？那我给你个机会。” “当真？”墨星月睁大眼睛。 “给你三句话的时间。”墨瑞霖道。 “那怎么说的清？” 墨瑞霖伸出一根手指，淡然道：“一句。” “这不算！”墨星月急道。 墨瑞霖才不管，又伸出一根手指，“两句！” 墨星月一紧张，直接咬到了舌头，疼得她“哎呀”一声，急忙捂住嘴巴。 “三句！” 墨星月很想说他耍赖，但是却硬生生捂住嘴巴憋住了要说出口的话！用眼神示意刚才这个不算！ 墨瑞霖无奈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好了，逗你的。道理我已经听过了，你赢了。” 墨星月蔓延疑问：什么意思？ “哎呀！”雪凰看的着急，“五哥同意了。” “真的？！”墨星月满脸笑意，开心的抱住墨瑞霖，“哥哥你最好了。” “就你嘴甜！”墨瑞霖无奈道。 墨星月笑着看着他，“你快说，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回宫。” 第179章 内廷卷宗 “什么？！”墨星月皱起眉头。“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听我说！”墨瑞霖给了她当头一栗，“后宫之中定有三皇兄一党安插的眼线，只是她隐藏的太深，我们至今没有办法察觉，而且以我们人也不好进后宫去探查，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怀疑后宫的嫔妃？”墨星月问道。 “没错。” “那你有没有怀疑的人选啊？父皇的妃子那么多。” “这就是你的任务了。”墨瑞霖笑道。“也是你第一个考验，如果完不成……” “我肯定能完成！”墨星月信誓旦旦的打断他的话。 “好，那你千万小心，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墨星月点点头，“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那我现在就回宫了。” “小心点！”墨瑞霖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然后让人送她回去。 眼看着她走远，雪凰笑道：“这个任务的确很适合她。” “星月要是有你一半的武功我也就不这么担心了。” “放心吧五哥，我会帮你看着她的。” 墨瑞霖点点头，“多谢。” “不用客气！”雪凰歪头一笑，“那我也先走了。”同他告别之后，雪凰便来到了大门口。 顾清澜也已和墨瑞霖告辞，但是一直都在门口等她。 “卫兄先回去了”，顾清澜笑道，“我也送你回去吧。” 雪凰点点头，“雨停了，我们走一会吧。” “好。”顾清澜带着她往卫府的方向缓缓走去，马车则跟在了身后不远处。 “五哥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雪凰问道。“是不是你和我二叔劝过他了？” 顾清澜点头，“我们也只是开解了他一下而已，他自己便想明白了，他只是没有信心而已。”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星月相比于寻常女子，已经强上许多了，她性格爽快，为人正直且聪慧，倒是比你们活的通透呢。” “确实如此。” “清澜哥哥，五哥说的那些卷宗是都放在皇宫内廷之中吗？” “是的。” 雪凰笑了一下，“那我明日可不可以陪你一起去查看？陛下不是说了吗？我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可以是可以”，顾清澜道，“只是你的进出定然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所以你……” “我借着去找星月的机会，然后偷偷去找你！”雪凰狡黠的笑了。 顾清澜点点头，神色有些不自然，“倒也可以。” “清澜哥哥”，雪凰歪头看着他，“你想同我在一处可以直接说的，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你脸红的样子我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 顾清澜无奈一笑，“你啊，就知道捉弄我。” “那你也可以捉弄我啊。”雪凰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看的顾清澜愈发的紧张和不自在。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他尽量自然道。 “好吧。不逗你了。”雪凰跳上马车，由他送回了府上。 第二日一早，雪凰便进宫去找墨星月。她正在吃早饭，见到雪凰这么早来找她，十分的意外，“你怎么这么早？” 雪凰也不跟她客气，直接坐到桌边，“来蹭早饭啊。” 墨星月吩咐人给她拿上碗筷，便无奈的笑了，“是没人陪你吃饭，觉得无聊了吧？” 雪凰喝了一口那晶莹剔透的燕窝粥，不由得感叹她的伙食真是好，“一起吃才热闹。” “那多简单”，墨星月笑道，“以后你跟我住在这里，我每天都给你准备好吃的。” 雪凰扫了一眼桌上各色昂贵的佳肴，“这么吃下去，肯定能长成一头猪。” 墨星月险些被呛到，“像你这种吃法当然会变成猪了。” “我习武之人很容易饿的，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打架？”雪凰挑眉。 墨星月又给她盛了一碗，“说真的，你来是不是有事？” 雪凰扫了一眼周围，墨星月立即理解，挥手让旁边的人都退下。 “清澜哥哥要去内廷秘密查探当年的资料，我是借着来找你的名义去找他的。” 墨星月不怀好意的笑道：“哦，原来是借着我的名头暗度陈仓呀！” “是正事！别胡说！” “放心吧。我可以带你过去。”墨星月笑道。 吃过饭之后，墨星月让人安排了软轿，将她们抬到了皇宫的藏书阁。面对雪凰不解的眼神，墨星月解释道：“这是藏书阁，从后门出去，是一处偏僻的宫殿，从里面穿过去，便是存放卷宗的内廷了。大理寺和刑部的一些卷宗也会定期送往这里封存，内廷一般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所以里面通常不会有什么人，就是门口的守卫会森严很多。” “不在话下。”雪凰笑道。 “那你去吧，我会让她们在外面守着，就说我们在这里看书，要是有人来的话，我就让人在后面吹哨子。” 雪凰点头，“那我走了，你有搞不定的事情一定要叫我。”雪凰同她分开，便从藏书阁的后门溜了出去，以她的轻功身法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就从那僻静的宫殿来到了内廷，那是一座中空挑高的三层塔楼，和墨瑞霖家里的那个风格很像，就是大了许多，用料也比较讲究，里面一排排的架子，摆满了无数的竹简，四周都有楼梯可以通到每一层去，而每层楼也都是一排排的架子和竹简，简直可以用数以万计来形容了。一楼中间的位置也是成环形围绕着一层一层的书架，想要够到顶层的话得用梯子了。 但一楼最中央的位置是一些书案，是供前来查看卷宗的官员们暂时歇脚的地方。 雪凰是在二楼最里面的一派架子中间找到顾清澜的，他坐在一处宽敞的书案钱，身旁已经堆了厚厚的一摞竹简了。 这里面少有人来，有些资料都已经落满了灰尘，顾清澜的青衣已经蹭了好多灰，白皙修长的手指也满是灰尘。 雪凰拿出手帕给他擦拭了一下，“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顾清澜摇摇头，“关于当年的案子所有的资料我已尽览，记载简单，残缺不全，再难深查。” 雪凰看了一眼，叹道：“这么说线索断了？”顾清澜用了这么点的时间就翻找出了全部的资料，可见其记载应当相当稀少。 “我方才翻看的是赈灾银失窃一案的记载，我想找找有没有关于古岩县那场水灾的记录。” “那我陪你一起。” 雪凰说着便和他一起找了起来，按照年表对照，很快就找到了几束竹简，不过关于古岩县的卷宗记载确实很少，有效的信息更是可怜。 第180章 无头悬案 她与顾清澜翻了半天，只有一束竹简记载:流云历七百六十四年，古岩县连日阴雨，河水暴涨，死者不知凡几，朝廷倾力救治，整修堤坝，拦截水流，古岩县水灾大幅减少，百姓安居乐业。 古岩县的地势低洼，水灾的频繁程度可以说是每年都有，但是自开国以来从未出现过那般大规模的水灾。那一次的古岩县伤亡惨重，连附近的镇子也都受到影响，百姓颗粒无收，那笔赈灾银是所有人的希望，但是却无故消失了。当时的北凌刚经历过与北渊的战争，国库消耗巨大，第一笔赈灾银消失以后，第二笔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凑齐，但那时的古岩县已经近乎是一座空城了。直到堤坝重修，百姓才陆续返回。有了今天的景象。 “看来这里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雪凰叹道。“希望二叔他们能有所收获。” 顾清澜的视线落到密密麻麻的竹简之上，显然他并不肯放弃。 “清澜哥哥，你方才查看赈灾银失窃案的卷宗可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卷宗记载，父亲他们当年押送赈灾银行至堤坝时，从水面升起浓浓的白雾，遮天蔽日。他们困在堤坝上进退两难。然而当白雾散去之时，赈灾银便也消失了。河面之上只有一个庞然大物，在浓雾之中看不清真容，随之远去，所以才有了河神显灵的传说。” “从白雾升起到散去用了多长时间？” “卷宗并未记载，但父亲曾经提到过，应该是不足半个时辰。” 雪凰皱起眉头，“二十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至少也得有二十多辆车马押送，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全部运走？” “这便是无法解释的原因，所以只能定为悬案。” 雪凰想了想，“那赈灾银是都装在箱子里的吗？” “据户部记载，全部都是能够装下一个人的铁皮箱子，上有封条和铜锁，白雾散去之后，所有的箱子都不见了。” “那么短的时间，要搬走所有的箱子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难不成真的是河神？”雪凰挑眉，“那个白雾中的黑影就没有人看清吗？” 顾清澜摇头，“没有人看清那是什么，有人说那是一座山，也有人说是河神。” “那你相信吗？”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判断。毕竟当年之事，我也未曾亲眼得见。但这件事是父亲的心病，他卸职在家之后一直在查探这件事，加上寒曦侯的死也给他留下了心病，他在第二年就病逝了。但他将查到的一些消息都整理留存了下来，而我这些年也一直在找那个真相。但时间太过久远，我几乎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这件事会被重新提出来。” 雪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清澜哥哥，这一次我们大家一起，一定能找出真相的。五哥之前说那个谭……谭什么？” “谭弘文。” “对。”雪凰笑道。“他也押送赈灾银的统领之一，或许可以从他入手。” 顾清澜沉吟片刻，“他或许可行，不过关于他的死太医院早有诊断，宫中是查不到线索的。” “那就去他家查。”雪凰道。“二叔走之前将卓旸留了下来，或许可以查到些蛛丝马迹。” “谭家如今是谭峥当家，他也是沈从风一党，担任禁军副统领，并不好对付，让卓旸小心一点。” 雪凰点头，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这个时辰了，既然这里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们先回去吧。” 顾清澜点头，“走吧。” “我去找星月，她还在藏书阁替我打掩护。” “那我先处理一下其他的事，而后在宫门口等你。” “好。”雪凰同他告别之后溜回了藏书阁。 墨星月已经等的已经昏昏欲睡了，见到她回来立马精神了，“怎么样？可有收获？” 雪凰摇摇头。 “陈年旧案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查清的”，墨星月安慰她，“先别想了，你看你这浑身脏兮兮的，跟我回去换身衣服吧。” 雪凰看了一眼自己白衣之上的道道灰尘，这个样子出宫的确不合适。于是便同墨星月回了宫内。 墨星月的衣服都十分的繁琐华丽，她找了半天才找出一件白色的衣服，这估计也是她唯一一件白色的了。 雪凰穿着正合适，便大方的送给她了。 “快中午了，一起吃饭去吧。” 雪凰笑了一下，“清澜哥哥在宫门口等我呢。” “重色轻友！”墨星月哼了一声。 “好了，改天我再来找你。”雪凰晃了晃她的手，“在宫里小心一点，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 “行了行了，你快去吧。”墨星月摆摆手，“本公主能搞定。” 雪凰笑着离开，一路往宫门口的方向去了。 顾清澜也已等在那里，她笑了笑，刚想直奔他而去。 身后却冷不丁响起一道轻柔妩媚的声音，“长乐公主。” 雪凰有点意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紫色宫装，妖娆多姿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 雪凰并不认识她，但看她的年龄应该在三十左右，应该不是公主。她的衣着颇为华丽，首饰更是皇室独有，应该是后宫的某位嫔妃。 “见过娘娘。”她拂了一礼。 “没想到今日能在此见到长乐公主，早就听闻长乐公主容貌无双，风华绝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娘娘过誉”，雪凰淡然一笑，“恕长乐眼拙，不知娘娘尊驾？” 第181章 丽妃 旁边的贴身宫女立即有眼色的回答:“我家娘娘是锦华宫的丽妃娘娘。” 丽妃，后宫最受宠的嫔妃之一，虽无子嗣，但却仍深得皇帝喜爱。 雪凰和墨星月聊八卦的时候听说过她，在后宫之中颇有手腕，连位分比她高的容贵妃都不及她。 雪凰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而且她所处的阵营也不清晰，不知道她有何目的。 \\\"原来是丽妃娘娘，长乐失礼了。\\\" \\\"无碍，本宫只是路经这里而已，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这是从星月公主那里离开？\\\"丽妃一脸微笑的打量着她，难怪能让那些皇室贵族们魂牵梦萦，这样的容貌的确让人惊叹。 “是。”雪凰笑道。“我来陪她看书。” “两位公主不是亲姐妹，倒胜似亲姐妹呢。” 雪凰笑了一下，“许是志趣相投吧。” 丽妃眼眸微眯，嘴角噙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应该说是志同道合。” “娘娘此话怎讲？” “我是听闻你们在容贵妃的宴席之上一舞一乐，配合默契，那联手之作震惊四座。举国上下，还有谁人能匹敌？如果不是志同道合，怎会有如此默契？” “我亦是没想到她的曲子已经到了如此境界，或许境界到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丽妃笑了笑，“那不知本宫是否有个荣幸能与长乐公主做这志同道合之人？” “娘娘身份高贵，长乐岂敢高攀？” 丽妃观她神色不卑不亢，自有一番气度，便知她绝不是那种会受制于强权的人。 她也不急着拉拢，只是道:“长乐公主贵为两国公主，倒是本宫高攀了呢。” 雪凰心下暗忖，谁能救救她？她可不想同她再纠缠下去了，这话里有话的感觉真是太累了。 她只好继续说着场面话，“娘娘明您太抬举我了。” “改日我去请示陛下，在后宫办一场雅集，邀请整个尚阳城的名门贵女来参加，长乐公主可定要赏脸。” 雪凰对于尚阳城这所谓的雅集也有所耳闻，就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焚香、插花、品茶，再或者就是吟诗、挂画、抚琴之类，多半是文人墨客，世家千金喜欢的活动。 她们江湖中人有时也会凑在一起，不过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切磋武功，以武会友，以剑论道。 雪凰非常喜欢后者，对于前者，想想就头疼。 她礼貌而客气的拒绝道:“娘娘，长乐出身乡野，对于雅集这类高雅风趣之事并不擅长，只怕要辜负娘娘的好意了。” 丽妃笑了一下，自有一番冷艳高贵，“是本宫的疏忽。” 雪凰在她下一句话要说出口之前赶忙道:“娘娘，长乐还有事，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好啊！”丽妃意味深长的笑道。“改日是哪日？本宫好提前做准备。” 雪凰心道:还能这样？ 她笑了一下，刚要开口，便听见身后响起了顾清澜的声音，“见过丽妃娘娘。” “顾世子怎么在这里？” “回禀娘娘，臣是为长乐公主而来。” 丽妃的视线在他与雪凰之间扫了一下，“本宫倒是忘了，顾世子和长乐公主交情甚好。” “长乐公主于臣有救命之恩。” 丽妃的笑容变得有些异样，“救命之恩的确不同。” “娘娘”，雪凰开口，“长乐就先告辞了。” 丽妃挑眉，“那本宫改日再邀长乐公主入宫，届时公主可定要赏脸。” 雪凰点头，应了她一声，便和顾清澜一同离开。 马车之上，雪凰松了一口气，“这个丽妃应该也是支持三皇子一党的吧？” 顾清澜眉心微蹙，“她是多年前沈从风征战边境之时俘虏而来的一批少女之一，共有十三人，全部进献给了陛下，这么多年过去，只有她一个人得了陛下荣宠。她表面上不涉党政，但平日里多与官眷和王侯郡主来往，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三皇子派系的。” “这么说她就是三皇子安排的眼线？”雪凰挑眉。 “只是怀疑，并无实质性的证据。” “她方才同我说的话，都是话里有话。”雪凰笑了一下，“纵使她支持三皇子一派，但恐怕她真正效力的还是沈从风。” “丽妃在后宫之中很有手腕，你与她接触定要小心一些。”顾清澜道。 “是啊，不管是丽妃也好，还是容贵妃也罢，她们的言语之间都仿佛另有所指，似乎都带着某种目的，同她们讲话真的是累。” “前朝刀光剑影，后宫同样尔虞我诈，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所以以后你大可不必应付她们，开心做你自己便好。”顾清澜认真的看着她，他只希望她永远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不识人间烟火，永远开心自在，纵使卷进这风雨之中，他也希望是他背负的更多的一些。 雪凰笑了笑，她的确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想要在这座城里留下来，守护她在乎的人，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或许从三年之前她就已经没有办法脱身了，而那离去的三年，不过是逃避而已。如今便到了要面对的时候了。 “你放心吧”，雪凰笑着道，“她们和我说什么，我都不信，我信的只有你、二叔、五哥和星月，如果有人为难我，一概只用一个方式，那就是我们鬼谷派的规矩。” 顾清澜笑了一下，眼底带着一抹宠溺，“好。” 二人回了卫府，正好到了晌午，雪凰没有让他走，而是留下来一起吃饭。 她也正好将卓旸叫了过来，交代了一下谭峥的事情，然后让他去小心查探。 卫云洲和墨瑞霖清早就出发了，算时间和路程的话，天黑就能到古岩县。不过随行的护卫多半都是三皇子一派和沈从风的人，墨瑞霖身边只有几个贴身护卫，希望一切顺利。 第182章 客人 吃过午饭之后，顾清澜回了相府，他要去翻看一下他父亲当年留下的资料，看看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 雪凰则留在府中，因为来了位客人。 这个人倒是让雪凰有点意外，因为是萧灵儿。上次回来的时候只在城外匆匆见了一面，这么想来她们竟好久没见了。 雪凰把她带到了后门的湖心亭里，云倾送了一壶茶和点心后，便贴心的将后门关上，给了她们独处的空间，显然她知道萧灵儿的身份，并与之有过交集。 “你怎么来找我了？”雪凰给她倒了一杯茶，“这么放心你的主人一个人在外行动吗？” 萧灵儿接过茶杯闻了闻茶水的香气，悠然自得道：“有你那武艺高超的二叔在，谁能动得了他呢？” “那你不担心五皇子吗？”雪凰笑了一下，“他这次可能会有危险。”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萧灵儿笑道，“有你二叔和主人两个人在，谁又能从他们的联手下逃脱呢。” “他们的合作倒是愈发的默契了”，雪凰道，“但我还是想知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萧灵儿放下茶杯，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墨瑞霖？”雪凰直接道。 萧灵儿一愣，没想到她直接起来如此的突然。“小孩子不懂，不要乱问。” “我以前是不懂，但自从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之后，我便多少也懂那么一点了。” 萧灵儿看向湖面，“你喜欢顾清澜，这尚阳城恐怕已经无人不知了。”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顾清澜是我在意之人，谁若敢动他一分一毫，我绝不客气。” “回来不过几天，你倒是将整个尚阳城弄得不得安宁。” “那你觉得我做的如何？” 萧灵儿笑了一下，“非常好。” “那说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便不能来找你吗？”萧灵儿笑道。“这么久不见，我倒是很想你呢。嘴倒是不如以前那般甜了，怎么不叫姐姐了？” “真的没事？” “怎么？你不欢迎我吗？” “那倒不是”，雪凰笑道，“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萧灵儿挑了挑眉头，“你这句话如果对一个男人说，他会很开心的。” “那要是有个男人对你这么说，你也会很开心吗？” “那要看是谁了。”萧灵儿道。“如果是你不喜欢的人和你说这些，或许就是一种负担了。” 雪凰心想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负担，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都有谁喜欢她，或者说，因为她喜欢顾清澜，所以她的眼中只有顾清澜，旁人再好她也看不见。 “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跟着旭尧？你也姓萧，莫非你也是……” 为什么？萧灵儿心中也问了自己一遍，她眸光暗了些许，“他所求便是我一生所求，我的命是他给的，自然要还给他。” 雪凰心道：你的命是他给的，难道他是你爹？ 她被自己心中的想法逗笑了，看着萧灵儿投过来疑惑的眼神，她尴尬一笑，“这么说他救过你？所以你对他一往情深，才这般忠心的跟随？” 萧灵儿无奈一笑，“我跟着他只是因为他救过我，而我目睹过他失去一切时的痛苦和绝望，我了解他背负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而且你不要忘了，我也姓萧，我也有我的道。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在这黑暗的世界当中，化为了更深的牵绊。” 雪凰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因为她一直觉得，萧灵儿是那种柔媚，风情万种，特别会撩人心弦的那种女子，仿佛对什么都不认真，但这番话却是带了一丝悲伤。或许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其余的都只是她的伪装而已。 “那你没有想过放弃这一切，去过自己的生活吗？” “活着便已是奢望，哪还有选择的权利？”萧灵儿看向她，“小丫头，趁你还有得选，不如好好的想想你自己的路。” “我的路早已经选好了。”雪凰眸中透出一抹坚定，顾清澜走的路，便是她的方向。如果他的面前没有路，她会做他手中的那柄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为他杀出一条前行的路。 萧灵儿的目光中带了一缕叹息，“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便不再有回头的余地了。” “我没想过回头。” “真是个执拗的丫头。”萧灵儿叹道。 她似乎真的只是无聊了，来找雪凰闲聊的。又聊了一些别的，萧灵儿说要在这里住几天。 雪凰就让云倾给她安排了一间厢房，然后也回了房间，打算歇一会。 但她靠在躺椅之上，竟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她在梦里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心底里的那扇巨门之前，推开那扇门，她在那风雪之中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雪凰神色未名，这个背影的轮廓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她转过身，身后是一片苍茫河山，大雪遍布整个世界，纯洁的不染一丝尘埃，却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冰冷。 她脚下的路，是寒冰铺就，左边是红色的彼岸花海右边则为白色，路的尽头，有个模糊不清的身影站在那里。她缓缓朝前走去，那个背影也逐渐清晰，他就站在那里，红色的衣衫飞扬，如同那盛开的红色彼岸花。 门内门外，仿佛一瞬间交错重合。 “为什么会是你？”她的眼底划过一缕悲伤，梦境开始崩塌。 雪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宝石空间里，她看着少年淡然的脸，她差一点就能看清那个人的脸了，“谢谢你及时将我带出来。” “我也只是不希望你记起罢了。” “我怎么会做这个梦？” “你的心里没有放下。” “如果直面那门内的世界，是不是会有很多东西被改变？” “没错。” “那我宁愿永不记起。”雪凰轻声说道。 \\\"你确定？\\\" 雪凰点头。 “好了”，少年把她送出去，“回去吧。” 雪凰睁开眼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睡去，这一次她并没有再做梦。不过这一觉却也十分不踏实，以往每次有这样的感觉，都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183章 他的执着 雪凰的预感一向很准，第二日落凝就给她传来了消息:墨瑞霖他们队伍在行至古岩县之时遭遇了一场刺杀！ 虽然对方是冲着整个队伍来的，但不过是幌子，杀手的真正目的还是墨瑞霖。 不过有卫云洲在暗中保护他，所以也是有惊无险。 毕竟有鬼谷传人坐镇，派一些小鱼小虾的杀手，根本不够看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雪凰继续帮着顾清澜查看尚阳城内的事情，加上卓旸和萧灵儿的帮忙，倒是有了一些收获。 这个谭峥似乎看起来并非表面那样简单，他虽效力于沈从风，但是却私下曾与丽妃有过接触。 这倒是让雪凰十分意外，这俩人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啊！而且禁军副统领和宫妃私下联络，这在皇宫之内可是大罪啊！ 卓旸盯了他几日，终于在某天黑夜趁着他不在，溜进了他的书房，虽然没找到实质性的信件什么的，但是却发现他的书房里应该有一道密室，不过时间太短暂，卓旸来不及探查，便只能离开。 而他将这个消息告诉雪凰以后，她便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今夜正好是谭峥当值，他应该不会回来，雪凰换了一身黑衣，趁着夜色潜进了谭府。 皇宫大内她尚且来去自如，这么一座小小的府邸，她自然也不在话下。 雪凰轻而易举的就溜进了谭峥的书房，里面漆黑一片，但是敏锐如她却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 这房间里还有别人！ 她立即警惕起来，握住了腰间的清霜，却并没有动。对方定然已经发现了她，但是敌不动我不动，急死你！ 僵持了一会，对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但是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同时还有一个声音，“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来帮将军取一份文书。” 雪凰眉心微蹙，还真是曲折啊！她朝着窗边退去，决定还是先暂时离开。但就在这时，雪凰察觉到黑暗中的那个人动了。 他的身法很快，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她身后，雪凰一掌打去，对方却好似预知了她的动作，直接擒住她的手腕，反手扭到她的背后，步步上前，将她按在抵在了柱子上。雪凰另一只手指尖凝聚出一枚极细的冰针，在对方捂住她的嘴之时，针尖也抵在了对方的咽喉处，再有分毫便可刺进他的喉咙。 黑夜之中，雪凰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却感受到了他身上有种寒意。尤其以现在的姿势，简直是被他笼罩在了怀里，冰冷的感觉如此清晰。 岂有此理？她的指尖寒气愈发的重，似乎是在警告他。 对方却是不以为意，收敛了周身所有的气息。 同时，门口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雪凰也立即收敛气息，不过那枚冰针却还是抵在那个人的喉咙上。 随着屋子里的烛火被点亮，雪凰也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她有点意外，居然是墨云沉。她冷下神色，这还真是阴魂不散！ 墨云沉却是看着她，眼中带了一抹笑意和悠然，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是她。 雪凰的针尖动了动，立即划破了他脖子的皮肤，一丝血迹缓缓流下。墨云沉并不在意，而是转头听着书案那边的动静。 那人并未发现异常，只是在书案之上拿了一个折子，便退去了。 烛火也随后熄灭，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去，雪凰立即挣脱，手中的冰针戳了出去，也不知道戳到了什么地方，下一刻她的手就被抓住了。同时墨云沉冰冷的声音响起，“还想要你这只手就乖一点。” “放开！”雪凰甩开手腕的手，“你为什么在这里？” “意外吗？ 雪凰眉头微蹙，他堂堂寒曦王，竟会出现在一个禁军副统领的书房里，要么就是这谭峥的书房里有着他非得到不可的东西，要不是就是闲的。果然墨云沉下一刻便开口说道：“我在等你。” “王爷对我这么关注吗？”雪凰挑眉。 墨云沉淡漠开口，“怎么？想查谭弘文是怎么死的？” “没错。”雪凰直接大方承认了，因为他能出现在这里，显然已经知道了她的目的，那么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你若是想拦着我，那就打一架，如果不想，就一边待着别碍事。”雪凰说完，便来到了谭峥的书案前，卓旸和她说过，机关就是谭峥桌子上的那个笔筒。 她刚将手放上去，墨云沉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身后慢斯条理的响起，“你要的真相在我的手中。” “凭什么信你？”雪凰白了他一眼。 “那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等你。” 雪凰：闲的呗！ 她没理会他的话，却也放弃了打开机关。而后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墨云沉不出意料的跟了上来，二人随后来到了一条空旷的大街上。此时已经是半夜三更，街上空无一人。 雪凰停下脚步，拔出了腰间的清霜，剑指墨云沉，“我要你手中的真相。” 墨云沉觉得好笑，她的脑子里只有打架这一个方法吗？他的视线落到了她手里的清霜剑上，神色突然微冷，“收起来。” “这么说你不想打？”雪凰挑眉，“那简单，你告诉我谭弘文是怎么死的。” “就算告诉你真相，你又能如何？” “那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雪凰淡漠道。 墨云沉神色一冷，“三年之前我便告诉过你，你还有足够的时间选择，但如今，你能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雪凰淡然一笑，“既然你这么在意我的选择，那我现在告诉你，顾清澜就是我的选择。他要走的路，便是我要走的路，谁若拦他，便是与我为敌。” 墨云沉看着她坚定的双眸，终究还是做出选择了吗？真是个不听话的女孩。他缓缓勾唇一笑，有种血色的残忍在眼底蔓延，犹如黑夜之中盛开的红色彼岸花。 雪凰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在他的回忆里看到的那个绝望的白衣少年，她真的很难将他与眼前这个人联系起来，又或者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呢？ “很好！”墨云沉的眼神深邃如海，盯着她犹如一个猎人，看的雪凰后背不自觉升起一股寒意。 说实话，从小到大，能让她觉得恐惧的人几乎没有，这墨云沉倒也不是让她有多害怕，就是感觉很不自在。他好像那个大蜘蛛，编了一张大网，而她就在这网中却不自知。这种感觉不是武力能够战胜的，所以才让她浑身不自在。 墨云沉将一个小小的竹筒丢给她，“这便是你要找的真相。” 雪凰将里面的纸条打开，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却揭露了所有的真相。她眉头微微蹙起，看向墨云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同我合作。” “我一直都很好奇，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为什么会和沈从风成为同一派系？现在看来，你从来都不是肯屈居人下之人，你有你的野心和目的。” “现在该是你做选择的时候了。” 雪凰挑眉，“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公之于众吗？” “这就是你要做的选择”，墨云沉淡然道，“揭露这个真相，对墨瑞霖或者说对这个国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雪凰眉心微蹙，他说的没错，纵使揭露真相亦不能撼动那个人的地位，反而会带来难以估计的后果。她握紧手里的纸条，“那你不怕我将今日之事告诉沈从风吗？” 墨云沉挑眉，“底牌已经亮给你了，我的诚意就摆在这里。” “就这个？”雪凰挑眉，将纸条塞进竹筒又丢给了他，“没有你我一样能查到真相，这算哪门子诚意？” 墨云沉心中好笑，真相都知道了才说他没诚意，真是个狡猾的丫头，这翻脸的速度倒是比翻书还快。“说说看，你觉得什么样的诚意能让改变立场呢？” 雪凰笑了笑，歪头看着他，“墨云沉，说实话，我特别不理解，你这么执着的拉拢我，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很多。”墨云沉直言不讳。 “我是鬼谷传人不假，但是我并不是那个能够继承天算的人，你在我这里耗时间是没用的。”雪凰挑眉，天算不过是世人的谬传罢了，如果能有那般预知王朝命数的能力，鬼谷怎么可能悠然避世这么多年？ 墨云沉神色复杂，他知道她或许不是那个继承天算的人，但是她却能影响很多人的选择，而这些人每一个都至关重要。他缓缓走近她，带着鲜血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将那根冰针还给了她，“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在何处。” 雪凰皱了皱眉头，到现在才看清自己那根冰针戳在了什么地方。是他的手臂，几乎和她上次划伤他的是同一个位置。真是个疯子，对于伤口竟甘之如饴。 她没有接那根冰针，只是淡漠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墨云沉望着她冷漠的容颜，突然道：“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这样的冷漠并不适合你。” “关你什么事？”雪凰觉得莫名其妙，转身就走。 墨云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个人站在黑夜里，一身黑衣几乎要同夜色融为一体，而雪凰走过的地方，长街的灯火无比的明亮，仿佛她才是那缕光。他嘴角的笑意愈发的带了一丝残忍，如果将这样的人拉进这黑暗里，是会一起沉沦还是会照亮他身后的黑暗呢？ 第184章 修建遇到困难 翌日，雪凰来到锦绣楼，顾清澜和落凝都在那里。 卫云洲有新的消息传来，修建堤坝所用的石灰迟迟没有运到，不知是不是城中有人故意阻拦，希望他们可以查看一下情况。他要保护墨瑞霖的安全，无法抽身。 而宫中有旨，十日之内如果修不好堤坝，两位皇子都要受罚。 落凝收到消息的时候便已着人去采买，但一日过去，却并无所获。 雪凰也跟着顾清澜去了城中各处售卖石灰的店铺，却发现城中大部分的店铺的石灰都被采购一空。 这显然不正常。 卓旸在街上找了雪凰，“少主，只有城门的一家铺子，还有石灰的存货，不过其价格已经十分昂贵。” “再昂贵也得买下来，要不然拿什么修建堤坝？”雪凰叹道。 “我们过去看看。”顾清澜道。 雪凰点头，三个人一同往城南的商铺过去。 途中，雪凰问道：“可有查到为什么突然之间城中的石灰不足？” “数日之前，被人买走。” “什么人？” “一个商人，从碧水河上游的清河郡而来，因为连日的大雨，碧水河上游也受到了影响，他们也在四处修建堤坝。”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的石灰吧？”雪凰挑眉。 他们三人很快来到商铺，掌柜立刻迎了上来，“三位贵客，是要来买石灰？” “掌柜还有多少存货？”顾清澜问道。 “不足三百斤。” “全要了。” 掌柜笑了一下，“公子，实在是抱歉，这最后的石灰已经有人定了。” “何人？” “是城中的几位官大人，他们要修建府邸。” “眼下古岩县堤坝受损，若再遇上阴雨，下游百姓必会遭难，修建府邸如何比的过数万生灵的性命？” 掌柜面露为难，“这……我已经答应了他们，若是反悔，恐不好交代啊！” “我出三倍的价钱如何？”顾清澜问道。 掌柜还是满脸为难。 雪凰开口，“掌柜，你这几位客人官位最大的是哪位？” “兵部杜尚书。” 雪凰掏出令牌，“那你觉得我这个身份是否大的过他？” “参见公主。”掌柜神色并不意外。 “你剩下的石灰我们都要了。” “既如此，三千两，黄金。” 雪凰眉头蹙起，“上万百姓生死攸关，你等商人不思赈济出力，竟在这里哄抬价格？” “公主恕罪，小民这石灰价格上涨乃是无奈之举，若不是前阵子有人大量购买石灰，导致所有商铺没有存货，小民也不至于涨价啊。” 雪凰冷笑，“既然都被采购一空，为何一路走来，唯有掌柜还有存货？莫非是早已知晓会有人大量采购石灰，所以屯了许多石灰？” “公主说笑，小民哪有如此未卜先知的能力？” “那你可知？。是谁大肆收购了这些石灰？”顾清澜语气严肃起来，不怒自威。 “小人不知。”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掌柜神色变化，“几位，这石灰你们还要吗？” 第185章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自然。”顾清澜道。 “三千两黄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雪凰看了顾清澜一眼，她们出来的急，手上并没有带那么多的银钱，而且三千两黄金，想要一下子凑齐，也得需要一点时间啊。 顾清澜道：“我们眼下手中并无如此多的黄金，只有白银五千两，可以算作定金交由掌柜，还请先让我们把石灰带走，运往古岩县。” 这时候，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掌柜，你店里的石灰我都要了。” 雪凰闻声看去，门口走进一个年轻人，一身蓝白相间的华贵衣装，握着一柄金剑，眉目刚毅英俊，眼中却带着一丝冷漠。 这人是谁？雪凰疑惑的看向顾清澜，却那年轻人开口，“长乐公主，顾世子，好巧啊。” 顾清澜拱手一礼，“沈统领，别来无恙。” 雪凰心下立即了然，这个人应当就是沈从风的儿子，沈少辉。不过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顾世子也来买石灰？” 顾清澜点头。 沈少辉笑了笑，“真巧，我家猎场被大雨冲毁了，父亲让我来买一点石灰回去修葺。” 雪凰看着他的这个笑容，深深觉得这张脸有点欠揍。 顾清澜耐心的解释道：“沈统领，清澜购买石灰是为了运往古岩县用于修建堤坝，三皇子和五皇子两位殿下如今正等着这批石灰。” “区区三百斤石灰能起到什么作用？”沈少辉笑道。 “三百斤的确微不足道，但是却可解救无数百姓的生命。” “顾世子言之有理，但我却非常需要这石灰。你也知道我父亲待我十分严厉，今日若带不回这石灰，恐怕就要军法处置了。” 顾清澜神色微沉，“陛下有旨在前，十日之内若修不好堤坝，两位殿下都会受罚，这是沈将军想看到的吗？” “两位皇子被陛下委以重任，怎么会忍心怪罪他们呢？”沈少辉掏出一块令牌扔进掌柜的怀里，“你店里所有的石灰我都要了，多少钱去将军府要。” 那掌柜的看到那块令牌，眼中划过一抹惊恐，连忙点头，“是，小人这就让人送去。” 雪凰皱眉，“掌柜方才不是说，三千两黄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 掌柜一脸为难，左右看了看，一时间语塞。 闻言，沈少辉面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三千两黄金，长乐公主和顾世子还真是大量。既如此，买卖亦有先后，二位若是先付了这笔钱，我可以放弃。” 雪凰：你丫的是嫌贵了吧？ 卓旸低声道：“公主，我现在便回锦绣楼去取钱。” 掌柜开口，“公主，世子，请恕小人只能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你们拿不出这笔钱，小人也只能卖给他人了。” 从这里到锦绣楼，纵使快马加鞭，一来一去也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个掌柜面对她和顾清澜毫不意外，明显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其背后定有势力撑腰。 沈少辉笑了一下，“看来公主手上并无三千两黄金，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谁说她没有？”门外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雪凰笑了一下，转头看去，门外墨星月和二皇子墨振宇缓缓的走了进来。 见到墨星月进来，沈少辉的眼睛微微一亮，“原来是星月公主和二皇子殿下。” 墨星月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将一摞厚厚的银票拍在了掌柜面前，“白银三万两，折合成黄金正好是三千两，数好了。” 掌柜看看银票又看向了沈少辉，“公子，您还要吗？” 沈少辉的眼睛黏在墨星月的身上，“既然星月公主要买，我自愿意成人之美。不过，这三千两黄金你还是如数去将军府去取，这银票公主还是收回去吧。就当我赠与公主了。” “不必了”，墨星月眉宇冷淡，“我买的起。”她看向掌柜，“你现在就把石灰搬出来，我现在就要。” 掌柜点点头，忙让人搬出石灰。墨振宇带来的人赶紧将其运到了外面的马车上。 他看了一眼沈少辉，浅笑着开口，“多谢沈小将军成全。”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他看向墨星月，“只要公主开心就好。” 墨星月没有回答，拉着雪凰出门，直接回到马车上，不想理会他。 顾清澜和二皇子同沈少辉寒暄了几句，安排好车马，便也坐上马车一同离开。 “你们怎么会来？”雪凰问道。 “我是去找你的，正好碰见了二皇兄。” 墨振宇笑着开口，“城中石灰被采购一空之事，我早有耳闻，五弟那边的情况我也一直关注着，如今城中只有这一家铺子还在卖石灰 ，料想你们定然会来此。” 墨星月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出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这银票都是二皇兄给我的。” 顾清道看向墨振宇，“多谢二皇子仗义出手，清澜会尽快凑齐银票，还给二皇子。” “你这便见外了”，墨振宇道，“何况我也不全是为了你们。百姓有难，身为皇子，我如何能袖手旁观？这石灰便交由你们，运往古岩县吧。” “多谢二殿下。”顾清澜道。 “只是，才三百斤石灰，恐怕还不够，如今城中所有的石灰都已经空了，或许可以从附近的郡县采购一些。” 雪凰摇头，“没用的，我们出来之前已经查清了，所有的石灰都已经被一个清河郡的商人买走了。方才这家铺子，是城中唯一还有存货的。没想到却趁机大肆敛财。” 墨振宇眉心微蹙，“看来你还不知道，你们方才去的这家铺子其背后的少东家正是兵部杜尚书的儿子。” “原来如此。”雪凰挑眉，怪不得那般有底气，“我现在愈发怀疑，之前购买石灰的人是故意的。正好给了他们哄抬价格的机会。”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货源。”墨振宇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有劳殿下，我们会连夜出发去往古岩县。” “此行或许有危险，定要小心。” 顾清澜点头，“多谢殿下挂怀。” 墨星月看向雪凰，“你是不是也会去？” 雪凰点头，事关顾清澜，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墨星月抓住雪凰的手，“我也要去。” “想什么呢？”雪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先不说你武功那么烂，去了只能拖后腿，就算我带你去，你怎么说服你父皇？” 墨星月看向墨振宇，对方立即摇头，“ 你休想，我是不会替你遮掩的，且你若敢私自离城，我定然去父皇面前告你的状。” 她瘪了瘪嘴，墨振宇和墨瑞霖不同，对于墨瑞霖还有撒娇的余地，对于墨振宇这一本正经的人完全不可能。他说不会帮忙，就肯定不会帮忙。 “你就老实待在这里，等我们回来。”雪凰笑道。 “我听说五哥他们遭遇了刺杀，我就是不放心。你到了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传消息给我。” “好。”雪凰点头，“有我在，他们都不会有事。” 第186章 伏击 天色将沉，落凝派了一队人给雪凰，由她带队同顾清澜一起出城。 古岩县距离尚阳城并不远，如果顺利的话明日一早就能抵达。 古岩县位于尚阳城东南，碧水河的下游，因为是距离尚阳城最近的郡县，所以官路通达。但为了确保这石灰能够顺利运到堤坝那里，雪凰他们非常的低调。 她们选的路是一条冷僻少人的山野林间，因为雪凰并不确定，会不会有人暗中出手阻拦。 不过这条路有点崎岖，马车的速度很慢，而前方又有巨石堵截，似乎不是巧合。 顾清澜让她留在原地，自己则带人上前查看路况，路途的巨石并不多，看样子都是不久前挪到这里的，因为痕迹还很新。 雪凰的视线落到了山壁之上的树丛中，以她的洞察力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 “警戒。”她道了一声，便纵身跃起，落到了马车上方，清霜出鞘，在月光之下泛着清冷的寒光。 顾清澜退到她的旁边，“保护好石灰。” 一个黑衣身影缓缓的落在前方的树上，轻盈的仿佛一只蝙蝠，“我们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雪凰抬头看着那个身影，是黑煞长风，月光下的他就如同黑夜的使者，注定只能带来无尽的黑暗。他的身后是白羽，冰冷清澈的眼神似是雪夜里的月光。由他们带领的魅影组织此刻已经包围了她们。 她笑了一下，在这黑夜中犹如空谷盛开的幽莲，“我今日才发现，二位的风格怎么和我们鬼谷那么像啊？”鬼谷的风格向来只有黑和白，比如卫云洲黑衣如墨，比如容屿白衣如雪。面前这俩人竟也是这般打扮。 长风和白羽不由得无语，这种时刻，她的脑子为什么会关注这种东西？ “或许这就是缘分”，雪凰继续道，“所以两位如果有一天在沈从风那里混不下去了，我这里还是挺欢迎两位的。” “长乐公主好胆识”，长风冷笑，“这么公然拉拢我们？” “若是那边那位仁兄倒戈我还不收呢。” “这么说我二人在长乐公主眼中还算有些价值了。” 雪凰笑了一下，“毕竟你们两个长得比较好看。” 长风和白羽彻底无语，而那位猝不及防被点名的仁兄则满脸愤然：这是说他长得丑？ 白羽轻咳一声，清冷的开口，“我们只想要你身后的石灰。” “你觉得我会不会给？”雪凰盯着他的双眼问道。 “给与不给，你做不了主。”白羽亮出兵器。 雪凰的剑身寒气大盛，“上一次你们拦我之时可是出动了大批杀手，如今就你们几人，是高估你们自己还是小看了我呢？” “我们自知不是你的对手”， 长风冷冷道，“所以你今日的对手也不该是我们。” 雪凰眉心微蹙，转头看向树林深处。一道冰冷的杀气蔓延过来，她一点都陌生。 顾清澜也感受到了，看了她一眼，神色凝重。 “他们交给你，我去对付那个人，你自己小心。”雪凰身形一跃，飞身落于树枝之上，看向黑暗之中，“既然来了，就别躲着了。” 林中的人并未现身，但是却有无数道寒气犹如藤蔓一般蹿了出来，直奔雪凰而来。 雪凰踏着玄妙的轻功避开，只见那寒气所过之处，树木凝聚成冰雕，犹如冬日挂满了霜花一般。树叶跌落在地，犹如镜子一般粉碎。 如此功法，除了墨云沉的寒冰诀再无他人。她没想到，墨云沉竟会跟着长风和白羽一起来拦截他们，但想想也对，就凭魅影那些杀手是拦不住她的。 此时面对墨云沉，雪凰亦是轻易无法分心。而下方，顾清澜同魅影的杀手也是打的火热。他们的目标在于抢走石灰，所以全部蜂拥而至。所幸，有顾清澜和山河门的人在，他们暂未的手，双方僵持不下。 雪凰的清霜在黑夜之中尤为明显，剑身也凝结了清澈的冰霜，她身上的寒气犹如九幽地狱亲临。无数冰刃在她身后凝结，随着她的剑势，犹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全部朝着林中打了过去。 这是三年之前，她对付兰若风的那一招。这么些年来，随着冰封境的大成，这一招的威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前方的黑暗之中，依稀可见那个身影， 他在全力挥剑抵挡，‘叮叮锵锵’的剑戟之声分外明显。 雪凰暂时压制了墨云沉之后，便迅速回身去帮助顾清澜他们，她一剑逼退魅影其余的杀手，正想再次出手制住长风，身后的杀气突然大盛，又是一道寒气直扑她而来。 她只得回身去挡，剑气挥散，漫天寒意落下，山林仿佛冰天雪地一样。 下方，魅影越来越难缠，顾清澜的剑意也愈发的磅礴，剑气席卷苍穹。 长风和白羽眼见无法压制他们，便突然退去，对着山顶吹了个口哨。 第187章 狼狈不已 雪凰也听见了，她转头就发现，山顶之上滚落无数的巨石，纷纷朝着下方砸来。那犹如水桶一般足有数十斤沉重的石头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被砸中的人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这群人真的太无耻了，打不过就用阴招。 如此重的石头，雪凰也没把握硬接，她只能穿梭其中将山河门的那些弟子揪到安全的地方。但却还是有好几个被砸中，当场口吐鲜血而亡。 雪凰不忍看下去，只能奋力将其他人带出。但马车却是顾不得了，直接被石头砸毁，石灰的袋子狠狠的撞了出去，露出的却是普通的沙石。 长风和白羽对视一眼，心道：上当了。 顾清澜此时也在下面，他正拉着一个弟子往后退去。雪凰飞身而去，抓住那个弟子的肩膀就将他扔到了安全之地。而后她拉起顾清澜一同向后退去。 此时山间的巨石滚落的越来越多，撞到石头之上更是四处飞溅，有不少都朝着她与顾清澜而来。 两人一边抵挡一边后退，总算避开了石头，但此是下方的路都已经被堵的死死的。 看着长风和白羽紧蹙的眉头，雪凰淡然冷笑，“区区三百斤石灰，微不足道，却可让上万百姓免遭生灵涂炭，在你们眼中，人命就如此卑贱吗？” 长风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漠，“没有人的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那也不枉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如何？这场戏可还满意？” 在出发之前，雪凰其实并不确定会不会有人出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与顾清澜商议过，还是做一个万全的准备。由她们两个人带着假的石灰故意低调出发，而真的石灰则是分散开来，借着商队的掩护，由萧灵儿从官道明目张胆的送往古岩县，这会只怕已经快到了。 林中的杀气缓缓退去，似乎是已经离开。见此，长风和白羽也迅速退去，身形隐入夜色之中。 雪凰检查了一下整个队伍的情况，他们此行一共带了十个人，如今死了三个，两个重伤，其余几个也都带着不同程度的轻伤。至于车马什么的，早就被毁了。 她让剩下的人将那几具尸体好好安葬，然后带着那两个重伤的人返回尚阳城。 至于她和顾清澜，则继续赶路。 不过这条路堵了大量的碎石，她们走出这片区域费了好大 的力气。 又因为没有马匹，一路上都是靠着轻功前行，总算在天黑之前，灰头土脸的到了古岩县。 墨瑞霖他们驻扎在堤坝上游的一处高地上，带来的将士们正在修建堤坝，萧灵儿和卓旸带来的石灰已经派上了用场。 卫云洲一看雪凰和顾清澜的模样，便知她们来的路上定然是遇到了拦截。于是他问道：“是何人阻拦？”因为他清楚能让雪凰如此狼狈的，对方定然不是普通的杀手。 雪凰一边往下搓裙摆的土一边道：“还能有谁，墨云沉和魅影那些混蛋。” 墨瑞霖十分意外，“竟然连他都出手了，那你们可有受伤？” 顾清澜开口，“我们倒是没事，就是跟来的那些人或死或伤。” 雪凰满脸气愤，“他们简直就是无耻小人，打不过就用阴招，还想把我们活埋在石头里，下次见面，我要打的他们亲娘都认不出来。” “辛苦你们了。”墨瑞霖叹道。“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雪凰摇头，“我还好，这次我和清澜哥哥来，还有别的消息带来。” 墨瑞霖让人送了一壶茶和一些吃食，听着她们将获得的消息一一道来。 其中最重要的，当属雪凰从墨云沉手中得到的那条。 听完之后，他陷入了沉思。据雪凰描述，那条消息说的是当年的赈灾银失窃一事乃沈从风一手策划，而谭弘文作为当年备受器重的司马将军，此事自然参与其中，但事后，沈从风为了万无一失，将谭弘文和其知晓真相的几个心腹一一灭口。 雪凰拿到的那个字条上只有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并无过程。比如，沈从风是如何一夕之间将二十万两赈灾银转移，比如谭峥为何如此肯定是他父亲是死于灭口。 所以她从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全信，前者毫无线索，但她和顾清澜加上卓旸将谭峥查了个底朝天，才得到了一些细碎的消息。 沈从风当年灭口之时并没有做的太绝，估计是怕死太多人会引起怀疑，所以只是杀了谭弘文，而谭峥又年幼不经世事所以也免遭此难，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开始怀疑他父亲的死。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秘密调查着当年的真相。 他表面上还是一直效力沈从风，但是私下却是和丽妃来往甚密。 但丽妃的背后应当是沈从风，这让雪凰十分不解。 “你们怎么看？” 顾清澜开口，“说明丽妃也只是表面效力沈从风，背后另有其人。” “我同意清澜的看法。”墨瑞霖道。“只是这个人是谁呢？” “无非就是那几个人，不过想要确定，恐怕会很麻烦。这个丽妃一直和三皇子派系的官眷来往密切，搞不好是个双面间谍。”雪凰道。 墨瑞霖笑了一下，“很有道理。” “你们呢？”雪凰看向卫云洲，“在古岩县可有消息？” “倒是有一些痕迹。”墨瑞霖道。“卫兄，你来说？” 卫云洲没理他。 墨瑞霖尴尬一笑，的了，这种费嘴皮子的事情还得是他来说，他的卫兄需要保持高冷的形象。 他轻咳了一下，道：“多亏了卫兄和……那谁，他二人深入古岩县，找到了一个年岁较大的老者，他是上一任的县令，从水灾发生之时他便一直留守，并参与过当年修建堤坝的事情，但是当年赈灾银失窃之后，他便辞官了。卫兄他们找到了这位老者，但他对当年的事情却是闭口不谈。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瞄了一眼卫云洲冷淡的脸，语气弱了下去，“他们太凶把人家吓到了。” 墨瑞霖口中的那谁便是旭尧，他整日戴着一张恶鬼面具，的确很吓人。但是既然是秘密探查，他定然不会那么张扬。至于卫云洲倒是有可能把人家吓到。 果然听了这句话，卫云洲直接一个眼刀飞了过去，墨瑞霖只觉得自己浑身一僵，赶忙笑道：“开玩笑开玩笑。” “所以说，你们一无所获？”雪凰挑眉。 墨瑞霖点头，“我现在被三皇兄的人监视着，也不方便去见他。卫兄又因为要顾着我，也不好抽身。” 雪凰明白他们的难处，便道：“这件事交给我。他既然闭口不谈，反而说明当年之事肯定另有隐情，我一定想办法让他开口。” 墨瑞霖赶忙道：“雪凰，那可是个年过花甲的老者，不会武功，已经风烛残年，你可不要动手。” 雪凰无奈一笑，“我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几人也都笑了。 “明日会派出一队人去古岩县的石场运送一批条石过来，装车至少需要两个时辰，这件事情就拜托你和清澜前去，也是个极好的机会。”墨瑞霖道。 顾清澜点头，“殿下放心吧。” “那你们先去休息吧。”墨瑞霖看向雪凰，“萧姑娘在后边的帐篷里，你去找她吧。营地简陋，多有不便，你们便将就一下吧。” “小事。”雪凰笑了一下，起身朝帐篷门口走去。 结果还没走几步，就听外面响起一道欠揍的声音，“五弟，你在里面吗？” 帐篷的帘子被掀起，走进墨奕铭那斯混蛋。他似乎并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雪凰，所以看到雪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他竟愣了一下，随后大概是想起了雪凰之前对他的恶行，竟然往后退了一步。 雪凰心道：很好，看来那顿打没有白挨，这是长记性了。 顾清澜上前行了一礼，“见过三皇子。” “原来是顾世子和长乐公主。”墨奕铭笑了一下，“想不到你们也来了。” “清澜，你们先去吧。”墨瑞霖在身后道。 顾清澜点头，拉过雪凰离开。 他将雪凰送到萧灵儿的帐篷前，嘱咐道：“你好好休息，三皇子若是纠缠于你，不必理会他。” “他敢来的话我就再给他一拳。”雪凰笑道。 顾清澜颇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或许他该担心的应该是三皇子，“你好好休息。” 雪凰同他告别，钻进了帐篷里。萧灵儿正斜卧在榻上闭目养神，脸上还带着面纱，她连夜赶路想必是累了，不过雪凰一进来她就醒了。 “到了？”她挑眉笑了一下，“怎么这么狼狈？” 雪凰觉得她的笑容明显带着笑话，她没好气道：“你说呢？你是光明正大，一路坦途，我和清澜哥哥可是苦战一场，险些被活埋。” 萧灵儿猜到她那一路定然不会顺利，却没想到会如此惊险，她起身上下打量了一下雪凰，见她没有受伤，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见她发辫凌乱，满身泥泞，便拉着她到脸盆边坐下。 “我知道你辛苦了，我帮你梳洗一下吧。” 雪凰拿出手帕浸湿了擦了擦脸，“你怎么没去找旭尧？” 萧灵儿一边解开她的头发一边道：“这不是在等你吗？你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是会良心不安的。” “你这么关心我呢？”雪凰笑道。 “谁叫你这么招人喜欢呢。” 雪凰晃了晃脑袋，得意的笑了，“就是嘛，我这么可爱，当然招人喜欢。” 萧灵儿敲了她的脑袋一下，“别乱晃，夸你几句你倒还美上了。” “明日我和清澜哥哥会去石场运送条石，顺便要和你主人接个头，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既然已经顺利到达，我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天黑之后，我会悄悄离去。” “你是去找旭尧？”雪凰问道。 萧灵儿没有说话，将她的头发编完才道：“我的身份离你们太近本就不是好事。这外面又都是墨奕铭的人，总归是有风险的。” “那你小心一点。” “石场就在古岩县后面的山里，你们运送的车队应该都会停在县城外的山路上修整，我和主人会在县城中的客栈见面，届时你找机会溜过来。” 雪凰点头，“我要去见那个前任县令，你同他说一声，明日我一到便出发。” “好。”萧灵儿把最后一只珠花给她簪上，竟有些出神，“你这个公主做的，一点都不像。” “我本来也不是。”雪凰脱下外衣，这营地之中就她和萧灵儿两个女子，来之前也没带多余的衣服，没法换洗，雪凰只能自己清洗。还好都只是些污泥，水一洗就掉了。按现在的天气，明日一早就能干了。 把衣服挂起来之后，她跑到榻上休息，毫不见外。 萧灵儿无奈的笑了，“你这个性子，的确是适合去做个江湖侠女，而不是这莫名其妙的公主。” “等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了，我自然还要去闯荡江湖。” “结束？”萧灵儿笑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雪凰沉默，眼前这条路是一趟漫长的旅途，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而旭尧现在虽然和卫云洲合作，但是他们的目的却又似乎不同。如果到了那一刻，又该如何选择呢？ “你如果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为什么不劝一下你的主人？” “劝他什么？”萧灵儿反问，眸光竟似乎带了一缕犀利，“劝他忘了太极殿的血流成河，劝他忘了至交好友的死，还是劝他忘了国仇家恨？” 雪凰摇头，“国仇家恨自然不能忘，但是我总觉得你的主人另有打算，他只是暂时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与我二叔合作，我不想当这个目标消失以后，他们又会走上不同的路。” 萧灵儿淡淡一笑，“他们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雪凰叹口气，“但你没发现，你的主人比以前有了一点人情味吗？” 萧灵儿想了想，曾经那十五年的旭尧活的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自从遇到了雪凰他们，倒确实变了一些。尤其听林煜说，他在木华城竟然会答应雪凰的请求去帮人打擂台，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也就雪凰敢这么干了。 “所以”，雪凰继续道，“你可以劝劝他，有些东西可以拼上性命去做，但有些东西如果能放弃就放弃吧。” “这些话，等你见到他的时候，自己同他去说吧。” 雪凰：那不得被他捅上一刀？ 萧灵儿起身，“我走了。” 第188章 矛盾点 雪凰在营地休息了一夜后，第二日一早便和顾清澜出发去往石场。三皇子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却派了他的一个随从一起跟着。显然是不放心他们，或者另有打算。 因为今早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卫云洲又说了一件事，古岩县的堤坝是被故意破坏的。 这条堤坝长大概一百二十丈，乃是当年还没有被灭国的北渊倾力打造，全部以一人高的条石砌成，后又经北凌加固建造，最近的雨量虽然很大，但是还不至于能摧毁堤坝的基石。 卫云洲调查下来发现，在堤坝冲毁之前一个夜晚，离得近的百姓们似乎看到了堤坝之上有一片火光，只不过雨太大了，很快就消失了。他们以为是错觉，但是卫云洲他们在下游的河中找到了一些石头，上面有被火燃烧的痕迹，因为时间短，还没有被河水冲刷。 通过与堤坝的石头材质比对，证明那些被灼烧石头来自于堤坝。 卫云洲怀疑，是有人故意炸毁了堤坝，结合之前城内的石灰都被提前买空，这很可能是一个局，只是目的还不知为何。 带着这个怀疑，雪凰和顾清澜心情略显沉重的出发。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治理水患，没想到背后又牵扯出这么多。 来到石场附近，车队停下来开始装运条石。 雪凰找了个借口入了县城，而顾清澜留下来替她打掩护。不过她刚离开，就察觉到有人在暗处跟踪她。 她灵活的在巷子里左拐右拐，轻而易举的就甩掉了身后的尾巴。 不过有个问题，她昨天忘了问，那就是旭尧和萧灵儿在哪家客栈。 雪凰郁闷不已，她又没来过这里，而且萧灵儿竟然也不告诉她一下，这让她怎么找啊？ 她坐在一个少人的茶摊上喝了一杯茶，漫无目的看着四周，思索着旭尧他们最有可能会在什么地方。 但是还没坐多久，这俩人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萧灵儿仍旧一身黑衣，缓缓落座，她身姿窈窕婀娜，纵使戴着面纱却也让人觉得她那张脸定然美艳万分。而旭尧虽然没戴那张恐怖的面具，却戴了个长围帽，将整个脑袋都遮得严严实实。 雪凰心道：看来他也知道戴着面具吓人，那干脆摘了呗。 “看来我一入城你们就已经知道了啊。”雪凰笑道。 “怎么不上去？”萧灵儿问道。 “上哪去？” 萧灵儿示意她看向身后，不远处正是一家客栈。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深感无奈，她哪里知道她竟误打误撞已经找到了她们藏身的地方？倒了一杯茶给他们，雪凰叹道：“在哪都一样。你们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萧灵儿递给她一张面纱，“把你这张脸遮住，我们出发。” 雪凰点头，戴上面纱，便随着他二人一起来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巷子里。 这里位置虽然偏僻，但是宅子却都建造的十分雅致。 雪凰站在门口，刚想敲门却犹豫了一下，她还没想好如何让这个人开口。 来的路上，雪凰已经简单了解了一下这个老人的情况，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极少出门，如今他已经是风烛残年，行动多有不便，百姓受过他的恩惠，偶尔会上门探望他。他有个孙子，在外地经商，多次想把他接走，但他却是不肯。 这时候，一个跨着花篮的小女孩走了过来，见到她们三人站在门口，有些怯生生的问道：“你们也是看老爷爷的吗？”她年纪大概只有十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她们。 雪凰点头，“我们有事找他。” 小女孩点点头，敲了敲门，“老爷爷，我来看你了。” 门打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走了出来，“你又给我送什么来了？” “是我爹在河里抓的鱼。”小女孩得意的把篮子举给他看。 老人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转头看见了雪凰她们，眼中晦暗不明，“进来吧。” 雪凰她们跟着进去，老人让他们随便坐，便将小女孩带来的鱼倒进盆里，然后又抓了一把果子给小女孩。“拿去吃吧。” “谢谢老爷爷。”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了。 老人又端来一盘水果给她们，然后坐下道：“最近来看我这个老人子的人很多，我也大概能猜到你们是为什么来的。” “那您是否可以告诉我们？” 老人叹了口气，“我实在不知我有什么事情可说。” “如果您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守在这里这么多年？” “我想求得也是一个真相。” “我倒是可以告诉你真相。”雪凰道。“赈灾银失窃之事的确是沈从风一手策划。” 老人长叹一声，仿佛卸下了什么包袱，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果然是他。不枉我等了十九年，终于听到了这个答案。”沉默了一下，他又道：“既然你已经有了答案，又来问我什么呢？” “我只是确认了结果，但还不知道过程。也就是说，缺少关键的证据。所以我们想来问问您，是不是还可以告诉我们一些其他的。” “那你们先说说，你们又是什么人？”老人问道。 “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十九年前这里发生的事情。” 老人笑了笑，“那我直接问了，你们是二皇子派来的，还是五皇子派来的？” 雪凰闻言有些诧异，这个直接有点太直接了。 “我能感觉到，你们应该不是沈从风那一党，毕竟他们的行事风格十分冷血，和你们不同，这几日接近我的人我能感受到他们没有恶意。” 旭尧开口，“没想到你一个不理外界的人对于如今的北凌朝堂倒是十分了解。” “我并不了解”，老人摇摇头，“我只是听说而已，我唯一了解的是沈从风的手段，毕竟我也曾在尚阳城中任了一年的职，所以我清楚沈从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雪凰挑眉，“我们是奉五皇子的命令来的。” “那个正在主持修建堤坝的人？” 雪凰点头。 “我远远的见过他一面，倒是个好人。” “你既然提到了沈从风，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当年之事和他有关？否则你为什么这么忌讳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有关，我只知道，赈灾银是他的下属负责押送的，但是却并没有送到。” “因为在行至堤坝之时，赈灾银就已经失踪了。都说是被河神抢走了。” 老人嘲弄一笑，“我那日带人在城门口等了一整天也不见他们的人影，六七岁的娃娃也跟着等，太阳晒晕了也不肯回去，就等着这笔赈灾银好用来去买粮食，结果他编造了什么河神显灵，贪没银子，都是幌子，分明是沈从风那一党不管我们古岩县的死活。可我一个小小的县令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只能把这件事憋进心里，盼望着能有人查清真相，将沈从风绳之以法，但这一憋就是十七年，渐渐地我也愈发的失望，所以不愿意提起当年的事情。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我也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萧灵儿看向雪凰，发现她竟然在出神，她晃了晃雪凰，“想什么呢？” 雪凰皱起眉头，看着老人问道：“你刚刚说你在县城门口等了一整天？” 老人点头。 “那天堤坝没有异常？” “没有。” “确定吗？” 老人有些不解，“我确定。那是古岩县连着下了好几天雨后唯一的晴天，我记得特别清楚。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听闻赈灾银也是那天会运到，所以我们都觉得那天是个好日子。” “你怎么了？”萧灵儿疑惑的看着雪凰问道。 “我从内廷查到的资料记载，赈灾银失窃的那一日，车队行至堤坝，整个碧水河白雾弥漫，遮天蔽日，伸手不见五指，待雾散去，赈灾银就不见了，只有雾中模糊不清的一个庞然大物随之消失，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所以才有河神显灵的传说。因为那么短的时间，什么人能做到将二十万两白银运走，不留痕迹？” 旭尧淡然开口，“卷宗可以伪造，既然要贪没赈灾银，自然会做好万全准备。” “卷宗的确可以伪造”，雪凰皱眉道，“但是记忆做不了假，押送赈灾银的并不全是沈从风的心腹，那大雾是整个队伍的所有人亲眼所见。” 萧灵儿看向老人，“你可以肯定吗？那一天堤坝附近的水面没有异常？” 老人摇摇头，“我可以肯定，那天晴空万里，不可能是有大雾的天气，而且就半个时辰，雾气怎么可能散的那么快？” “你还记得具体是哪一日吗？”旭尧问道。 老人想了想，“流云历七百六十四年，夏季，农历六月十五。” 旭尧又看向雪凰，“卷宗记载的日期又是哪天？” 雪凰回忆了一下，“也是十五。” “具体时辰。” “具体时辰……这个我不清楚，卷宗之上没有那么多的细节。” 几人都沉默了，怎么会这样？那么多人不可能同时说谎，否则很容易就露出破绽的。 “如果没有什么河神显灵，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只有一种可能。”旭尧道。 “是什么？”雪凰挑眉。 “他们的记忆被动了手脚。” “这怎么可能？”雪凰满脸惊讶，“记忆如何能作假？” “我偏向于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旭尧看了一眼老人，“那么记忆出现问题的便是押送的队伍。也许白雾有问题，也许是有人让他们以为他们困在白雾之中的时辰只过了半个时辰，实际上可能已经很久了。” 雪凰思索了一番，点头道：“这倒是可能，可是白雾之中没办法看清环境，他们又是怎么将赈灾银带走的呢？” 旭尧沉默一下，语气微微低沉，“有一种毒药，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有时候根本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也会使人的记忆产生混乱。白雾之中的人很有可能在那一瞬间已经陷入幻觉，而事先埋伏的人趁此机会转移赈灾银，等那些人清醒的时候，赈灾银其实已经悄无声息的被转移了。但在他们的记忆里，其实只过了半个时辰。” 雪凰有点难以置信，“可是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进入了幻觉啊？真有这种毒药吗？” “有。”旭尧语气有异，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他怎么了？”雪凰问道。 萧灵儿眼中划过一抹叹息，“他接触过那种药。” 雪凰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萧灵儿沉默不语。 雪凰看了一眼老人，“老人家，多谢解惑，我想我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希望真的能帮到你们。”老人道。 “告辞了。”雪凰笑道。“如果你想去找你的孙子，我可以让人护送你过去，这里的事情和你无关了。” 老人笑了笑，“我是该离开了，不过不必麻烦了，我可以自己去。” “那后会有期。”雪凰说完，便拉着萧灵儿追了出去。 旭尧倒是不见了踪影。 雪凰四处看了一眼都没发现他的身影，跟着萧灵儿回了客栈，也没有见他回来。她想到刚才旭尧的语气似乎是有点低沉，难道那毒药对他有什么其他的含义？ “你刚才说你主人接触过那种毒药，到底是怎么回事？”雪凰问道。 萧灵儿坐在窗边，望向远处，神色间带了一缕悲伤，叹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可以知道吗？” “他应该和你说过，他是被墨云沉擒获的。” 雪凰点头。 “被擒获之后，他被囚禁了很长的时间，墨云沉给他用了一种毒药，它的名字应该叫魇之香，会让人回忆起过往，主人便在梦中一遍又一遍重复他的经历，有时候他醒来根本分不清那些回忆到底是现实还是一场梦，只是每次睁眼，他的痛苦便会多上一分，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很久，几乎让他不成人形。” “魇之香？”雪凰眉头微蹙，“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第189章 魇 “你知道？” 雪凰一拳砸在桌子上，“我想起来了，墨云沉那个王八蛋也对我用过这个东西。它会让人想起美好的过往，然后引导人回忆起内心最不愿意回想的痛苦。”对于旭尧来说，北渊国破，好友身死，是他心中最大的伤痛，却让一遍又一遍的经历，墨云沉那个王八蛋简直太没有人性了。 萧灵儿盯着她，“你的痛苦是什么？” “说正事呢，别打岔。”雪凰道。“据他分析，他是认为押送赈灾银的军队也中了这什么魇之香，记忆发生了混乱？” “林煜曾经研究过魇之香，却有如此诡异的作用。但具体如何施展，他也不清楚。墨云沉这些旁门左道的毒蛊之术都很诡异。” 雪凰想了想，之前他给自己的那个字条里，只说了沈从风一手策划贪没赈灾银，可是一点都没提到他自己也参与其中，现在看来，他并没有告诉她全部的真相。就这还敢和她谈什么诚意，当她傻吗？ “时隔太久，当年一案的细节恐怕已经无从考证，但我们今天也不是一无所获。”雪凰道。 萧灵儿笑了一下，“主人这一次可是出力许多，还帮你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你打算怎么谢他？” 雪凰眼睛转了一下，“怎么说我们也是生死之交了，说谢谢岂不是太见外了？” 萧灵儿看着她的样子，简直是看到了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她不由得觉得好笑，“你这小丫头，还真是伶牙俐齿。” “姐姐，你放心吧”，雪凰挑眉，“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偿，不会亏待你主人的。” 萧灵儿神色古怪，她怎么觉得这话说的怪怪的？ “只是，我有一个问题。”雪凰道。 “是什么？” “我房间那本奇怪的书是不是你们放进去的？” “什么书？”萧灵儿满脸疑惑。 “有人在我诗集当中做了手脚，将北渊当年之事如数告知于我。” 萧灵儿眼神复杂，“你都知道了什么？” “就是灭国的来龙去脉，总结起来讲，就是沈从风和墨云沉为了北渊皇族的一个秘密设计让两国交战，最后屠杀了北渊皇室。” “是谁告诉你的？” 雪凰耸了耸肩膀，“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们。” 萧灵儿眼底划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北渊的事情同你又没什么关系，告诉你做什么？” 雪凰淡淡一笑，“我也想了很久，这个人告诉我这些是什么目的。但我猜，应该和北渊皇族的那个秘密有关吧。你主人一直追寻的，就是这个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雪凰笑道，“既然不是你们，那就是另有其人了。我会让我二叔去查的。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她说完以后，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几个跳跃就远去了。 而旭尧从门外进来，沉默的看着那个背影。 萧灵儿面露担心，“似乎有其他人关注着她的身份，难道是已经有所怀疑了吗？” “追寻当年那个秘密的，不只有我们。从她踏进尚阳城的那天起，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那一天迟早会来。” “你答应过卫云洲不会让她卷进那件事的。” 旭尧面具下的眼神变得幽冷，“也许早一天知道真相会比她无法自拔时少很多痛苦。” “这对她来说会不会太残忍？”萧灵儿叹道。“我们已经活在黑暗里了，只有她在那片阳光里，就让她一直这样活下去不好吗？” 旭尧沉默不语，许久才道：“那就先瞒下去吧。直到无法瞒下去的那一天为止。” 第190章 清河郡首富 雪凰离开县城时，从小摊买了一些吃食带了回去找顾清澜。 他们那边才进展到一半，那每一块条石都差不多赶上了一人高，重量大概五六十斤。 仅仅靠马车来拉载不可能快的起来，所以每装满一车便运回去一车。 雪凰坐在阴凉处，将买来的凉茶和冰糕让人分给大家。 顾清澜坐在她身侧，“如何？可有收获？” “清澜哥哥，你查看你父亲当年留下的资料时，有没有发现一些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指的是？” “那场大雾，还有顾将军说的时间。” “我细细研读过父亲记载的资料，并未提到什么异常。” “那个老人也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矛盾的地方。卷宗记载，流云历七百六十四年农历六月十五，军队行至堤坝，河面白雾升腾，不见天日。但那位老人却说那一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并无异常。” 顾清澜微微蹙眉，“父亲特别强调了那场大雾，而且不止他一人见过。” “对，但旭尧却是提到了一种叫做魇之香的药物，它可以使人的记忆发生混乱。也许顾将军他们也是中了这种魇之香，产生了错觉，他们以为从白雾升起到散去只过了半个时辰，实际却是很久了。” 顾清澜想了想，“我好像记得父亲的随笔当中似乎说过一句话:赈灾银失窃以来，夜不能寐，至今回想，仍觉幻梦一场。” “如果真的是中了魇之香，或许就可以解释时间的问题了。”雪凰道。 “可这种药当真如此厉害吗？” 雪凰点头，“我中过这种迷香。” “何时？” 雪凰的眸光黯淡了一下，语气淡然，但似乎回忆起了当时那场梦带给她的痛觉。“当年在碧波湖我被墨云沉带走，他以这迷香窥探过我的记忆。我记得那种感觉，梦里的一切无比真实，过往的一切都清晰的呈现在眼前，感觉过了很久很久，但睁开眼睛的时候，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清澜握住她的手，他不知道她当年独自面对的时候是否也曾无助过，他也没有办法回到那一刻陪她一起经历，但此刻他只想握紧她的手。 雪凰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暖，微微一笑，“魇之香似乎对每个起到的作用都不一样，萧灵儿告诉我，林煜曾研制过它，的确可以使人的记忆发生混乱。” “如此说来，墨云沉当年也极有可能参与了这件事。” “但他给我的那条消息里却并没有提到这件事情。要么就是有所隐瞒，要么就是另有隐情。” 顾清澜沉默了一下，“这件事还是请卫兄去查吧。有关墨云沉的事情，你都不要再参与了。” “为什么？”雪凰不解的看着他，“如今就只有我能打的过他，他之前重伤你和二叔的账我还没算回来呢。” “那些都过去了”，顾清澜笑道，“你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雪凰没有说话，她没有回答，就说明她没有答应。鬼谷派护短的毛病是那么轻易就被说服的吗？ 不过为了不想顾清澜提心吊胆，她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堤坝的石头已经够了，石灰该怎么办？” “现在拥有最多石灰的地方是清河郡。或许可以从那里入手。” “整个尚阳城的石灰都被买走，不是一笔小钱，清河郡什么人有如此财力？” “清河郡的郡守陈瑾是沈从风的舅兄，而陈家则是清河郡首富，经营着铜矿。” 雪凰挑眉，“原来是家里有矿啊！怪不得如此任性。” 顾清澜点头，“沈从风有如今的地位，少不了陈家财力上的支持。所以当时卓旸说尚阳城的石灰被清河郡的买走，我便猜到了是陈家。” “如今看来，情况已经很明了了。”雪凰道。“这一切都是沈从风背后主导，先是炸毁堤坝，又买断石灰，分明是不想我们修好堤坝。” “魅影出手定然是死局，真正的杀招应该还没有开始。”顾清澜神色凝重。 “你有何打算？”雪凰问道。 “清河郡之行是必然的了。” “那我同你一起去。” “好。” 二人押送条石回了营地之后，雪凰便将古岩县的收获简单的和墨瑞霖与卫云洲交代了一下。 同时他们也知道了在他们走之后营地又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那倒霉催的墨奕铭，没事瞎逛摔伤了手臂。 然后将所有的事情都甩给了墨瑞霖，他则请旨要回尚阳城去看御医。 “我怎么觉得他是故意要走呢？”雪凰挑眉。 墨瑞霖叹道:“走是必然的，这一次本就是针对我的一个局。只是，石灰现在不足，如果再下一场雨的话，先前的工程很有可能就白修建了。” “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启程去清河郡。”顾清澜道。 “一路小心。”墨瑞霖交代了一句。 雪凰同他们告别，便又和顾清澜一起快马加鞭赶往上游的清河郡。 所幸两个地方离得并不远，他们用了两个时辰便到了。 夏季的夜比较短，所以此时的天还特别的亮，他二人直奔陈府。 去之前雪凰想象过清河首富的宅子应该是很气派的，但是真正见到的时候，她还是吃了一惊。 因为不仅是府衙，还是普通的百姓家，他们的房屋建造都十分的豪华。甚至可以比得上尚阳城中的一些官宦人家的府邸。 而那陈瑾的府邸更是夸张，那是一座占地一千二百亩的庄园，全都是用上好的材料建造的，十分的华丽，都快比得上王侯公府了。 那庄园里面更是假山流水俱全，如诗如画，还能看到远处的群山巍峨。 雪凰顾不得欣赏，跟着引路的仆人一路往里面走去。这个仆人雪凰多看了一眼，她年纪不大，长得十分漂亮，身上的衣服虽做婢女打扮，但是布料却都是上等的锦缎。 来到那宽敞的大厅，雪凰就闻到一股龙涎香的味道，香气柔和，甘甜美妙，是上品中的上品。 而且，这个大厅内摆设的也极其的奢华，不仅有金银玉器，还有各种珍贵的玉石摆件，要多奢华有多奢华。 雪凰把目光落在大厅的主位之上，只见那个坐着的男子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略微有些胖，穿着一袭棕色锦袍，十分的富态。 “大人，您的客人到了。”仆人通报了一声之后，便坐到一旁的茶桌前开始煮茶，其手法讲究的堪比那些王侯贵女之家。 陈瑾把目光从书简上移开，落到了顾清澜的身上，他显然认识，慢悠悠起身行了一礼，“原来是靖国公世子，下官有失远迎。” 论官职，他比顾清澜低了不少，但此时他虽在行礼，眼中却并无多少恭敬，显然是未将顾清澜放在眼里。 而且雪凰相信他已经料到了他们会来找他，否则在门口还没报身份，便就有人引着他们进来了。 顾清澜也知晓陈瑾有心刁难他们，但他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语气也叫人听不出喜怒，“陈大人无需多礼，是我们贸然上门拜访，还请见谅。” “顾世子言重了。”陈瑾笑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在了雪凰的身上，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位是？” 雪凰刚想开口，顾清澜便道:“长乐公主。” 陈瑾眼中划过一抹意外，神色倒是比之前认真了一些，“没想到长乐公主竟会亲临我这小小的清河郡。” “陈大人谦虚了”，雪凰笑道，“我这一路走来，清河郡风景优美，房屋建筑大气精美，一点都不输尚阳城呢。” “下官经营着一点薄产，又是地方父母官，为百姓做一些事情是应该的。” “陈大人果然很有善心。”雪凰笑道。 “公主和世子远道而来，快请坐下来，容下官好好招待一番。” 顾清澜开口，“陈大人客气了。我们来此是另有所求。” “顾世子此话岂不是折煞下官，您有什么吩咐大可直说，下官如果能做到定然全力以赴。还是先请坐吧。” 顾清澜和雪凰落座，随后陈瑾便让人上了一桌子的珍馐佳肴和几壶上好的佳酿。 “这是下官从外邦带回来的葡萄酒，色泽晶莹透亮，味美回甘，芳香宜人，请公主和世子品鉴。” 来为顾清澜斟酒的是一个十分娇俏可人的女子，一袭粉衣，艳丽妩媚，十指纤纤，雪白如凝脂，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魅惑之意。 她款款跪坐在顾清澜身边，上身也有意无意的朝着他靠近，酒水从壶中倒出，一滴未洒。 “公子”，她的声音也十分娇柔，“请。” 雪凰桌子下的手捏紧，这要是给她个核桃，简直都能成渣了。这算什么意思？名目张胆的勾引顾清澜吗？ 她目光幽幽，看了顾清澜一眼，没有说话。 顾清澜避开那女子的触碰，淡然笑道:“多谢陈大人盛情款待。” “既是远道而来，岂有不尽地主之谊？”陈瑾挑眉，“何况美人在旁，红袖添香，顾世子可莫要辜负了。” 第191章 拉拢 顾清澜礼貌拒绝，“清澜对于美酒素来涉猎不深，怕是品鉴不出特别之处。 陈瑾笑了一下，“顾世子是名满尚阳城的清澜公子，文武双全，又听闻你常出入锦绣楼，想必应该对这风雅之事十分擅长才对。顾世子不喝，莫非是觉得这服侍的婢女不够貌美吗？” “娉婷婉约，娇艳俏丽，可谓之美人。” “顾世子如果喜欢，下官便将她赠与您。说来，顾世子至今还未有家室，您若喜欢可让她做个妾室，若是厌弃了便做个侍奉的丫头。总之随您处置。” 说着，那女子还含羞带怯的看了顾清澜一眼。 顾清澜不动如山，脸上没有了那一丝温和，清冷疏离的犹如冰霜，“君子不夺人所好。” 陈瑾挑了一下眉头，“顾世子神仙般的人，想来也是看不上这等庸脂俗粉。” 雪凰翻了个白眼，压下心里想要揍那陈瑾一顿的想法，端起酒杯在鼻子前闻了闻，颇有些陶醉的笑道:“不错不错，酒香浓郁，味道醇厚，果然是外邦最好的美人葡萄酒。” “看来公主曾经喝过？” “我曾游历东楚，那里有全天下最大的酒庄，许多人千金求一醉，求得便是这极品美酒。想不到在陈大人这里就如同市井寻常糟酒。陈大人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富商巨贾。” “公主过誉了。”陈瑾笑道。“您如果喜欢，下官日后遣人去外邦购买之时便多送给公主几坛。” “这怎么好意思呢？”雪凰笑道。 陈瑾看向那坛酒，“区区几坛酒而已，何况美酒赠美人才算相得益彰。”陈瑾让人拿上一坛酒，“这酒在下官这里就只是一坛酒而已，在公主这里或者在别处才能显现出它的价值。有时候人也一样，就比如生在清河郡的百姓，生来就在富庶之地，不必辛苦劳作才能生存，而古岩县的百姓却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能求神拜佛祈祷风调雨顺。遇上水灾旱涝便只能祈求施舍。或许他们换一个地方，命运就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雪凰笑了一下，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清河郡百姓过上如今这般富庶的生活，倒是全都仰仗陈大人呢。” “下官也不过是侥幸，占了天时地利与人和而已。” 顾清澜开口，“听闻当年正是因为一道闪电劈开了陈大人买下的那座山，所以才露出了里面的铜矿，这天时和地利还真是缺一不可。” “自然。”陈瑾笑道。“先父当年买下那座荒山的时候，下官并不看好，但没想到竟有如此巨富之机。” 雪凰挑眉，“占尽天时地利，就已经是极好的运气了。这世上还有几人能像陈大人这样都占全了呢？” “但下官认为，最重要的还应是人和。”陈瑾意味深长的说道。 雪凰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举起酒杯，“陈大人的运气的确让人羡慕。”她一口喝尽杯中酒，该说不说，这酒是真的好喝。果然家里有矿，富可敌国啊！ “公主也不必羡慕，天时和地利，下官如今或许无法掌控，但人和这一点，倒还是可以为公主搭上一条线的。” 雪凰挑眉，“恕我没有听得太懂陈大人的话。” 陈瑾让人将那坛酒放到了她面前，并做了个举杯共饮的手势，“这是下官珍藏的最后一坛酒了，还请公主笑纳。上一坛则被下官送往了将军府。” 雪凰握着酒杯没有动，看着那坛酒神色未明。他是在明着告诉自己，将军府就是他的人和，收下这坛酒就意味着要沈从风他们一派举杯共饮，同一阵营。 毕竟如今的她的确有着值得各方势力拉拢的资本。 但与沈从风一党为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雪凰并没有明着拒绝，反而笑了一下，“陈大人连这等生财之道都告诉了我，也是诚意十足了。” “只要公主愿意，随时都可借着这人和之力，乘风而起。” “既然陈大人如此慷慨，那想必我的请求陈大人也一定会答应了？” 陈瑾眼睛转了转，有些不自觉的强调道：“只要是下官力所能及之事，定然全力以赴。” 雪凰举起酒杯，同他一饮而尽，而后笑道：“简单，这件事陈大人一定能帮得上忙。” “不知公主指的是？”陈瑾问道。 “我听说陈大人斥巨资买空了尚阳城的石灰，我二人如今随五皇子一起修建古岩县堤坝，但石灰却是不足，所以特来向陈大人请求帮助，还希望陈大人能够将石灰卖给我们一些。” 陈瑾倒了一杯酒，嘴角微微扬起，“不知公主想买多少？” 雪凰看了一眼顾清澜，他开口道：“五百斤足矣。” “之前尚阳城的存货加起来能有万斤，想必区区五百斤的石灰对于陈大人来说不值一提。”雪凰笑道。 “五百斤石灰的确是微不足道，但是公主来的不巧，下官所购买的石灰都已用做修路修桥，还分了一些给百姓们修葺房屋，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雪凰心中冷笑，她们这一路过来，并未见清河郡有半点工程修建，而且自他购买石灰之后，一直在下雨，难不成是顶着漂泊大雨在干活？ 顾清澜也知陈瑾此言不过是托辞，于是直接挑明，“陈大人是半个多月前购买的石灰，若是我没记错，自那之后，整个尚阳城及周边郡县都是连日的大雨，陈大人难道是冒雨修建吗？”他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是他的眼神却颇为犀利，让人没有办法忽略他语气里的清冷。 陈瑾面不改色，“顾世子提醒下官了，正是因为大雨，下官堆放在桥边的石灰被毁坏了了大半，剩余的也都用来修桥了，所以所剩无几。” “陈大人一点存余都没有了吗？”顾清澜问道。 “倒是还有一点。” “多少？” 陈瑾笑了笑，晃了晃杯中酒，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说道：“五十斤。” 顾清澜眉心微蹙，“不够。” “顾世子见谅，下官只有这五十斤，便赠与公主和世子了。” 第192章 羞辱 雪凰看着他欠揍的神色，那眼中的得意和讽刺让她在桌下握紧了拳头，五十斤石灰，糊个茅房都不够，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不如直接告诉她们一点没有了。 顾清澜要比雪凰淡定，他的脸上看不出异常，仍旧保持着一贯的风度，只不过他袖中的手却是死死捏紧，“那就多谢陈大人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便告辞了。” 陈瑾站起身，“下官这就让人将那五十斤石灰装上车。” 雪凰和顾清澜往外面走去，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见两个小厮抬着石灰过来了。 陈瑾让人端着那坛酒来到雪凰身边，同时带来的还有一套碧玉酒具，“公主喜欢这酒，下官愿意想让，请笑纳。” 雪凰淡淡一笑，“葡萄美酒夜光杯，可称的上是稀世之宝，但我卫雪凰出身乡野，喝惯了那雪水酿制的桃花酒，这葡萄酒再好喝也终究只是散尽千金只求片刻疯狂的浮生一梦，梦醒时分便如过眼云烟，所以只能留在梦里。” 陈瑾脸色变化了一下，眼中划过一抹冷意，“看来公主是不愿共饮这美酒了。” “这酒太贵，不适合我。”雪凰笑道。 陈瑾没有说话，脸色微沉。 雪凰也和顾清澜继续朝大门外走去，但路过池塘之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回头看去，便发现那一袋石灰已经洒在了水里。 而陈瑾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这些毛手毛脚的奴才，这可是仅剩的石灰了，是大人放弃了修缮狗洞才匀出来的，就让你们这么糟蹋了。顾世子，公主，请见谅吧。” 闻言，雪凰压抑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不愿帮忙就算了，用五十斤石灰戏耍他们也忍了，如今却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们？！ 她望着陈瑾，身上的寒气犹如利刃出鞘。 周围瞬间铺满冰霜，那池塘的水全部冻结成冰。 陈瑾即使相隔甚远也看出了她眼中的杀意，犹如寒冰冻结一般将他牢牢锁定。他立在那里，神色自若，然而握着酒杯的手却是不断用力。 他知道她如今的身份，也知道她握着免死金牌，更知道她行事颇为张扬，但是他更确信她并非那种不计后果的人。 杀了他，他背后的势力将会肆无忌惮的报复她以及她背后的人。 顾清澜不顾寒气拉住了雪凰的手，温热的触感让雪凰一怔，她身上的寒气退去，但眼神却冷冽异常。 她是不能杀了他，但不代表她可以忍下这口气，今日就算一个警告。 雪凰收回视线，拉着顾清澜头也不回的离开。 那陈瑾见此，也松了一口气，竟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那个丫头，真是好可怕的气场。 雪凰和顾清澜来到门外，她心疼的看向顾清澜的手，“你没有被伤到吧？” 顾清澜摇摇头，“我没事。” 雪凰看了一眼山庄的大门，神色清冷，“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来日必定替你讨回来。” “他是料定了我们会来，拉拢不成，便断然不会帮助我们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上万斤的石灰即使被大雨冲毁，也会留下痕迹。” “如果没有痕迹，就有可能还留着。”雪凰接道。 顾清澜笑了一下，“而且，运送那么多的石灰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去探查一下，或许有其他收获。” 雪凰点头，“那我们分头行动，然后在城门口汇合。” “小心行事。”顾清澜叮嘱了一句。 他二人离开陈府，甩开了身后的尾巴，各自去查探消息。 雪凰想着上万斤的石灰如果要入城的话，定然是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所以她去了几条最有可能行车的街道上打听了一番，但结果却一无所获。 并没有那么多押送石灰的货车入城，而且雪凰又打听到，清河郡最近并没有修路修桥，早年间为了便于通行车马早就扩修了清河郡的道路。 石灰被雨冲毁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因为陈瑾毕竟是清河的郡守，又是清河郡首富，百姓们平日都很关注，茶馆说书的没事就会讲一些陈瑾的丰功伟绩以及富人家的秘辛 。 而且上万斤的石灰如果被毁了，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奇怪了。难道这批石灰根本就没入城？ 雪凰又四处走了一圈，然后来到了和顾清澜约定的地方。 他是半个时辰左右回来的，手里还拎着一盒点心，“饿了吧？” 雪凰点点头，“你有什么收获？” “这批石灰应该没有运到清河郡。” “我也这么认为。否则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这陈瑾说起瞎话来，还真是头头是道。”雪凰无奈道。 “我们先回去，此事恐怕需要卫兄帮忙了。” “你有线索了？” 顾清澜点头，“我在一家镖局附近打探到陈家在矿场的山脚下有一处占地很大的仓库。他们开采出来的矿石有时候会存放在那里，镖局曾为他们押送过货物，所以知晓地点。而且陈家还有船运的生意，那个位置靠近清河码头，所以有些货物都会堆放到那个仓库，便于通过水路运出去。” “所以那上万斤的石灰也极有可能藏在那里？”雪凰挑眉。 “没错。陈瑾是官僚，但他更是一个商人，今年雨水重，各地都需要石灰修葺，石灰的价格也在上涨，他是不可能放弃这个逐利的机会的。” “那我们就前去那矿场一探究竟。如果石灰真的在那里，那我就让他一斤都不剩。” “还是先去找卫兄吧。”顾清澜道。“我们需要人手帮忙。” “那好吧。我们先回去。”雪凰道。 顾清澜点头，两个人连夜离开清河郡往回赶去。 行至途中，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并且逐渐下大。 雪凰和顾清澜神色凝重，若这场雨下的越来越大越来越久，堤坝的工程不仅要暂停，巨大水量恐怕拦截不住了。 第193章 硬开河道 雪凰和顾清澜赶回营地之时天已经快亮了。若不是因为下雨，阴云密布，此时的天空应该早已泛起鱼肚白。 他二人找了一圈儿，却并没有在营地当中找到墨瑞霖和卫云洲。打听了一下才发现因为大雨，古岩县的堤坝不稳，所有的人此刻都在堤坝附近抢修。 雪凰和顾清澜见此也赶紧往堤坝的方向走去。一来到那里他二人直接吓了一跳。 此时的上游水量正在疯狂的往下游涌来。 堤坝原本就破了一个口子，才修建了一半儿。此时根本已经抵挡不住上游凶猛的洪水。 墨瑞霖不顾大雨，正在指挥人手扛着沙袋一层一层往上叠。 他带来的人本就不多，三皇子走的时候又带走一些，此时能用的人手也极少。 那些将士们都在用自己的身体拦着水流，加上大雨磅礴，一个个都被这冰冷的河水的雨水浇得脸色惨白。 不时有人承受不住，被水流冲走。而卫云洲则带着卓旸在后方带人从河里捞人，否则那些人只能是等死。 雪凰和顾清澜也立即分头去帮忙。 “二叔！”雪凰跑到卫云洲身边，“怎么会这样？” 卫云州浑身湿透，白皙冷峻的脸在雨中愈发的寒冷。“是上游再往下面排水。堤坝就快要拦截不住了。” “你是说清河郡在故意往下游放水？” “没错。否则这河水不可能涨得如此迅速。” 雪凰皱起眉头，上游向下游放水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如果上游的水不流动，一旦冲垮堤坝，遭殃的是所有的百姓。 但如今清河郡的水流还没有达到控制不住的地步，就算放水但堤坝完好的话也不会对下游产生太大的影响。 可如今堤坝不稳，如此凶猛的水量若是阻拦不了，整个堤坝恐怕都要被摧毁，那下游的百姓恐将承受灭顶之灾。 雪凰眉头紧锁，这就是沈从风一手布下的死局，若不破局，必死无疑。 “二叔，仅仅靠剩余的人是不可能挡住水流的。” 卫云洲眉心微蹙，“能够调动的人都在这里了。” “那就想其他的办法。”雪凰神色坚定，落到了碧水河南岸。 那是一座丘陵的山脚地带，但越过丘陵却是一处峡谷。 “你有什么办法？” “你信我吗？”雪凰问道。 卫云洲看着雪凰的神色，他知道他这个古灵精怪的侄女总能想出常人想不到的办法，所以心中竟有了一丝期待。 “你想做什么？” “跟我来！”雪凰说完，将手中的雨伞扔到一旁，飞身跃起朝着河面而去。 卫云洲没有犹豫，亦飞身追了过去。 鬼谷派轻功玄妙，步伐灵活，踏水而行，如履平地一般。 如此身法在这雨夜之中也未受到影响，二人如同幽灵一般很快到了堤坝的另一侧，并来到了上游一里处一处地势略微低洼的地方。 顾清澜和墨瑞霖远远见着他们的举动，心中猜测他们或许有了其他的办法可以解决困境，但还是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 此时的雨小了下来，但水量却还是不断增长。 雪凰看向卫云洲，“二叔，你我联手，干票大的。” 卫云洲:说的好像要打劫一样。 “这里六七丈之外就是一处峡谷，位于两山之间，其中更是有悬崖峭壁无数，深不可测，我们联手将这里破开，让河流改道，便能分散下游的水量。”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卫云洲看着雪凰的眼神带了一丝赞许，他想收回她没脑子的话。 “动手吧。”卫云洲拔出断魂，身上一瞬间爆发出森然剑气，七杀剑法的最强一式蓄势待发。 雪凰捏了捏宝石，少年立即心领神会。“放心吧。” 卫云洲的剑势已经积蓄完毕，这一剑之威足可以劈开巨石，当是他许久不曾用出的最强剑术了。 雪凰没有使用清霜，因为那柄软件承受不住她玄冰咒境界全开加持七杀剑法的无尽剑意。 她的手中寒冰不断生长，一柄纤长的冰霜之剑缓缓成型，晶莹剔透又仿佛带着一股幽蓝的光芒。寒彻刺骨的七杀剑意仿佛能够冻结人的灵魂。 两个人立在岸边，身上的剑意席卷苍穹，犹如两条青龙出水，仿佛能听见一声龙吟之声。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出剑，合力朝着一处劈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无数石头炸开，飞溅到四周，地面瞬间裂开一道三尺宽的口子，并不断的向着峡谷撕裂扩大。 雪凰与卫云洲默契再次出手，强大的剑气继续沿着裂痕向着峡谷的方向扫去。 若是有火药的话，估计也就是片刻之间的事情。但是单单凭借他二人的剑意在这近乎六七丈宽的丘陵上打出一条沟渠，还是相当费力的。 但他二人没有犹豫，七杀剑与玄冰咒都发挥到了极致。 鬼谷派弟子的默契在这一刻亦展露无遗，若世人能得见此时此刻，恐怕雪凰和卫云洲在江湖上的声名又会提升一个高度。 来日，恐怕那江湖榜上的前三甲都要被这鬼谷派揽去了。 一道接着一道的剑气挥向地面，沟壑越来越长，水流已经开始渐渐的涌入。 但此时卫云洲的内力已经用了近九成，他握着断魂的虎口已经开始微微发麻，胸腔更是剧烈的起伏着。之前他从水中捞人，消耗了大量内力，坚持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了。 雪凰内力本就深厚，又有少年暗中相助，所以她还好。 卫云握紧断魂，再次使出七杀剑意，与她合力破开土石。但用过这一剑，他已经是到了极限，脸色有些发白。 雪凰拉住他，“二叔，剩下的这一点交给我吧。” “至少还需要七剑，你一人无法做到。”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这个时候，旭尧突然赶到，看到她二人的壮举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居然想出这样的办法，真是够可以的。 他一语不发，直接拔出剑。 “想不到你还能主动来帮忙。”雪凰笑道。 “闭嘴！”旭尧冷冷道。 他也真是疯了，居然会来帮他们。 旭尧一边心中气愤，一边又在不断的积蓄剑势。他也不想管这些，但他很清楚，以这丫头的性格今日若不破开这丘陵，恐怕就算重伤也会死磕到底。 究竟是谁把她教成这般胡作非为的性子，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第194章 冰封堤坝 “来吧！”雪凰再次出剑，七杀剑意携带漫天冰雪砸向地面。 而旭尧的剑意虽不如七杀剑那般凛冽强势，但他的剑术修为亦是极为深厚，他的剑意并不输卫云洲。 所以他二人各连续出了三剑之后，这条水渠便成功了。 碧水河的河水开始大量涌入，又将口子冲大了些许。 但水渠虽成，所能分走的水量短时间之内却仍旧没有明显的效果。 雪凰看着不断上涨的河面，神色凝重，如果再开一条沟渠或许可以起到作用，但她三人所剩的内力已经支撑不了了。 卫云洲明白她的顾虑，但眼下已经别无他法。 “先回去。” 雪凰点头，三人回到了堤坝的另一侧。 此时的雨已经停了，而且古岩县的百姓们竟也都来帮忙，一层一层的沙袋不断叠起来，往外溢出的水流在缓慢的减少。 只要再坚持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水位便能降下来了。 但这半个时辰却十分难熬，河水已经近乎一人高，水流又凶猛，几乎使不上力气就被冲走。 墨瑞霖眉头紧蹙，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时河水之中似乎飘来一截木头，在汹涌的水流下犹如射出的利箭，直接撞在沙袋上，将那里撞出了一个口子，原本身体挡着沙袋的一个将士瞬间就被撞倒在水中，被湍急的水流冲到了远处。 他已经精疲力尽，根本无力挣扎。此前负责救人的卓旸他们，此时也已经到了极限。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就已经淹没在水流之中消失不见。 而堤坝的口子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挡不住。 墨瑞霖神色悲叹，当即就要跳下水中，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水流。顾清澜和卫云洲默契的拉住他，不让他靠近。 危急时刻，雪凰突然落到了堤坝的上面。掌心的寒气大盛，一掌拍了下去。 众人大惊，还以为她要一掌毁了堤坝，但仔细看去，她的掌力并没有落到石头上。而是在以寒气渗透沙石。 水流遇到这股极寒之气，瞬间凝聚成冰，顷刻间便形成了一道坚硬无比的冰墙，拦住了那汹涌的水流。 见此，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雪凰的脸色却是一瞬间苍白的没有了血色，她的内力已经差不多耗尽，眼下只剩下少年给她的力量在支撑，但长时间使用他的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 碧水河的水量犹如千军万马撞击着堤坝，雪凰只能不断的用寒气支撑着那道冰墙，她的力量很快就到了极限。 但是少年却是一语不发，还在默默的调转力量助她，因为他清楚，雪凰是不肯放弃的。一旦放弃，不只眼前这些人会有生命危险，下游的百姓也承受难以估量的损失。 卫云洲比任何人都清楚雪凰此时不过是在强撑，他少见的皱起眉头，“她撑不住了。” 闻言，顾清澜和旭尧一同来到雪凰身后，将自身内力全部源源不断的渡给她。以眼下的情况，也就只有他二人能够帮忙了。 墨瑞霖也知道雪凰在强撑，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卫兄，真的抱歉，每次都让她这么辛苦。” 卫云洲没有说话，盯着堤坝下方，因为雪凰那股极寒之气，不只沙石冻成了冰，水流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而她的寒气太过恐怖，普通人根本无法触碰，只得不断退回岸边。 “让他们都退出来。”他交代了一句，便也去到堤坝之上，强提为数不多的内力渡给他们。 墨瑞霖赶紧指挥众人远离水面，退回到高处，水面上涨之时他就已经让人快马加鞭通知下游的百姓转移，这是最坏的打算了，现在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卫云洲是最先坚持不住的，他本就已经耗损了太多内力，原就是在拼命支撑。他不得不撤回掌力，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出来。 而雪凰此时亦到了极限，她一口血喷在地面上，转瞬就冻结成冰，犹如时间定格。 少年垂眸，撤回力量，雪凰则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顾清澜抱住她，看着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容颜，眼中满是心疼，什么时候能不必让她再面临这风雨？ 旭尧扶起卫云洲，冷眼道：“此地不宜久留！” 顾清澜抱起雪凰，四人赶紧远离堤坝，退到高地之上。 墨瑞霖将一件披风盖在雪凰身上，“你们在这里守好她，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在场之人，也就旭尧的内力还没有耗尽，他替雪凰稳住伤势，才看向墨瑞霖，冷淡道：“就凭你们现在的样子，还能有什么办法？你应该祈祷，这堵冰墙能坚持到水量散去。” 墨瑞霖看着精疲力尽的众人和倒下去再也没有醒来的那些将士，眼中划过一抹悲愤，但他知道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 卫云洲平息了一下内息，开口道：“你现在带人去堤坝对岸，将那沟渠的口子再扩大三尺。” 墨瑞霖点头，“交给我。” 话刚落，一个士兵匆匆来报，“殿下，水量下降了。” 几人赶紧看向河面，水位正在以可见的速度下降。见此，周围的百姓顿时一阵欢呼。 墨瑞霖也松了一口气，“立即救治伤员。” 卫云洲看向碧水河上游，“是沟渠，应该被水流冲出了更大的口子，所以分走了水量。而且上游的水闸应该关闭了，水量减少，所以下降的这么快。” “为了置我于死地，不顾下游数万百姓的生命，这笔账我定好好记在沈从风身上。”墨瑞霖眼中划过一抹冷意。 卫云洲没有说话，要算账自然也得有他一份，只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第195章 养伤 雪凰这一次的伤势其实并不算重，只是她耗损了太多的内力，又过度使用少年的力量，遭到反噬，所以她的伤情变得有些棘手。 不过在卫云洲她们眼中，她这算是玄冰咒反噬的内伤，毕竟从小到大，雪凰每次玄冰咒的爆发以后，都会受伤。 顾清澜将她安置在帐篷里以后，便一直守着她，不肯挪动一步。 直到萧灵儿赶来以后，说是要给雪凰换身衣服，他才离开了帐篷，却是一直坐在门外等候。 雪凰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她太累了，勉强起来喝了碗粥然后又喝了一大碗药，了解到水流已经控制住，陈瑾购买的石灰就藏在矿场的仓库里，并且卫云洲和旭尧已经出发去打劫，她这才又放心的睡了过去。 不过还没睡多久，她的意识就被少年带到了宝石的世界。 在这里，她感受不到疼痛，而且似乎伤势也好得快一点。 她按照少年教给她的内功心法，跟着他一起在这里修炼。 “这一次多谢你帮忙。” “专心。”少年闭着眼睛道。 “我说真的，如果没有你，很多事情我都做不成。” “我可没教你行事如此不要命。” “有你在我死不了的。”雪凰笑道。 “那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呢？”少年淡淡反问。 雪凰脸上的笑意僵住，从她有记忆开始，少年就一直都在她的项链里，她独自遇险之时，一个人困在漆黑无比的长夜里，都是少年陪伴着。 她能长成如今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也少不了少年给她的陪伴和支持，那是她生死关头最大的王牌和底气。 但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 在她心里，他早已是她的亲人。 “你要去哪里？” 少年睁开眼睛，看着雪凰眼中那一抹认真和不舍，心中无奈一叹，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世间总会有分离。 但他还是会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他神色轻松的笑道:“这个石头我住了十八年了，已经快憋死了，你想把我困在这里一辈子啊？更何况，我总不能跟着你一辈子，你和顾清澜谈情说爱在那撒狗粮也就算了，难不成你们成亲也要带着我吗？” 雪凰忍不住笑了，“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去看外面的世界，你大可以去看，但是要记得回来看我。” “是啊。你这么能闯祸，我自然得给你收拾烂摊子呀。”少年无奈道。 “绝大多数，我都是可以自己搞定的。”雪凰不服的看着他。 少年再次闭上眼睛，“勉强同意。” “什么叫勉强呀？”雪凰笑了一下，“我如今在那少年江湖榜上已经是赫赫有名了，虽说这里面有你的功劳，但我自己也很努力的。” “好好调息”，少年只淡淡的回了一句，“要不然就把你轰出去。”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认怂的不说话了，毕竟意识回到身体就要受着肉体上的疼痛，还是躲在这里比较好。 她曾问过少年这里究竟应该算是什么地方，但他也没有办法和她解释。 当然他不是解释不清，而是觉得她应该听不懂。 雪凰在宝石里又养了一日的伤，直到天黑才醒了过来。 她手抚胸口，只觉得自己的肺腑仍然十分的疼，连呼吸有些难受，但好在不如之前那般翻江倒海。 之前没有注意，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是一套新的衣裙，虽然大体是白色，但是最外面的轻纱和裙摆竟是浅浅的荷花色。 雪凰的面庞本就白皙如玉，灵气十足，这浅浅的粉色更称的她娇艳明媚，犹如碧波湖中的莲花仙子。 但她却是不喜欢这个颜色，总觉得有些艳丽，不太适合她。 萧灵儿从帐篷外进来，手中还端着药和粥，见她醒来便加快了脚步来到她身边，将她按在了床上。 “伤还没好就要去哪？” “这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不然呢？”萧灵儿柔媚一笑，“你以为是顾清澜吗？” 雪凰耳尖泛起一抹红晕，“姐姐，你这是欺负我有伤在身啊。” 萧灵儿把粥端给她，“把这个喝了。” 雪凰睡了一天早就饿了，当即接过大口吃了起来。 萧灵儿在一旁叹道:“强开沟渠，用你玄冰咒的寒气冻住堤坝凝结水流，也就你能想出这么古灵精怪的法子了。” “情势危急而已，否则开挖沟渠也是迟早的事情。至于我的玄冰咒，若是连这点用处都没有，那修炼它有什么用？只是为了杀人吗？” “真是个傻丫头”，萧灵儿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你这都是第几次如此不要命了？” “哪个是不相干的呢？”雪凰淡淡一笑，“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好了，我说不过你，赶紧把粥喝完，然后把药喝了。” “清澜哥哥他们呢？他和我二叔的伤怎么样了？石灰有抢回来吗？”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萧灵儿无奈的皱眉，“伤养好之后你自己去看。” 雪凰两口喝完粥，然后把药一口干了，苦的她眼泪都下来了，却也不在乎，起身就要往帐篷外跑去。 萧灵儿的玉箫直接点在她的穴道上，雪凰立即动弹不得，木偶一般被她按在床上。 “做什么？我要出去看一眼。” 萧灵儿淡淡一笑，“我说的是你伤好以后才可以出去。” 雪凰立即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姐姐，放我出去看一眼，就一眼。” “休想！”萧灵儿悠然坐在一旁，“我如今的任务就是看着你。” 她现在总算理解，为何卫云洲交代如果她要溜走就第一时间点住她的穴道了。因为这丫头根本就安分不住，不管受多重的伤。 “那你和我说说我昏睡这几天的事，我就不出去。” “等他们回来，你自己去问。”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 “那他们的伤到底好了吗？” “好了。” “那石灰呢？” “抢回来了，就给留了五十斤。” 雪凰笑了一下，这肯定是卫云洲的手法。他也算替她和顾清澜出了口气了。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萧灵儿抚了抚额头，“你能安静吗？” “你又不让我出去。” “再不闭嘴，我就把你的哑穴也点上。” “姐姐，你这样点着我的穴道不利于我养伤。” 萧灵儿手臂撑在桌子上，闭目养神，根本不信她的话。 雪凰转了一下眼睛，笑道：“姐姐，我想去茅房。” 萧灵儿忍无可忍，直接点住她的哑穴，这下耳边安静了。她无奈的看了雪凰一眼，“别耍花样，否则我就让你那个二叔来收拾你。” 雪凰：关于她最怕卫云洲这件事，到底是谁宣扬出去的？ 第196章 无可奈何 过了一炷香之后，萧灵儿扫了她一眼，竟发现她小脸都皱在一起了，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眼角还泛着泪花。 萧灵儿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雪凰不能说话，只能一脸幽怨的瞪着萧灵儿，她是真的想去茅房啊！ 萧灵儿赶紧解开她的穴道，雪凰顾不得埋怨她，赶紧溜出帐篷去了茅房一趟，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萧灵儿正站在不远处等着她。 她闷闷的走过去，“我二叔给你付钱了吗？你这么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萧灵儿心道还用卫云洲开口吗？单是一个旭尧就已经让她头疼了，居然把看着她这么困难的任务交给自己。 见雪凰脸色失落，她到底还是心软了几分，“他们都在堤坝附近赶工，争取在下一场大雨来临之前能够将堤坝修好。” “今早是不是下了一场雾？” 萧灵儿点头，“古岩县的百姓常年种田，竟还懂天象，说什么这几日应该没有雨了。” “那应该是他们常年劳作积累的经验。”雪凰道。“不管怎么说，雨停了是一件好事，十日工期马上就要到了。” “放心吧。”萧灵儿拉着她回了帐篷，“顾清澜已经传信靖国公，将那日之事尽数告知，并请他出面求情，听说他连夜上表，成功说服凌皇，不仅将工期延长了，还重新增派了人手，眼下已经参与工期的修建。” 雪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萧灵儿的笑容有些古怪，“那个糊涂皇帝到底还是分得清亲疏远近的，放着沈从风一党残害无辜不管，却要惩罚自己的亲生儿子，真要是这么做了，可真就是名副其实的昏君了。” 雪凰清楚她因为当年北渊灭国之事肯定对那凌皇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凌皇虽然有些无能，但是至少不傻。 她换了个话题，“旭尧呢？” “走了。” “走了？” 萧灵儿挑眉，“怎么？不走，难道留下来等着人抓到顾清澜和墨瑞霖与北渊乱党勾结的证据吗？” 雪凰笑了一下，“我突然发现你们都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嘴上说着不共戴天，其实还是挺善良的。” 萧灵儿看着她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叹息还是无奈，“保持你的警惕，当心看走了眼。” 雪凰钻进被子里，看着萧灵儿娇艳的容颜，笑道：“这点眼光我还是有的。” 萧灵儿靠在一旁的椅子上，“话多。” “姐姐，我有点好奇，你姓萧，那“灵”儿是你的真名吗？” “是。” “那你也是萧氏皇族的人？” 萧灵儿目光严肃的看了她一眼，“这个问题，你最好永远不要再提起。” “我就是好奇你的身份而已。” “乖乖睡觉，否则我就再把你的穴道点住。” 雪凰只好认怂，躺下来闭上眼睛。许是因为伤没有好，她的困意很快就袭来，没一会就睡着了。 也亏得萧灵儿的寸步不离和细心照顾，安心静养的雪凰在第二日傍晚气色就好了很多，她也终于肯放她出去走走。 而顾清澜他们的事情也告一段落，暂时有了喘息之机，可以回营地好好的休息一下。 顾清澜来不及去换身衣服便来找她，见她无事心里的担忧才放下，“伤还没有好，进去休息吧。” “我没事了”，雪凰替他擦了一下脸上的灰尘，“你先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我给你们准备了晚饭。” 顾清澜点点头，朝着帐篷走了过去。 过了一会，他们都聚在墨瑞霖的帐篷里开始吃饭。萧灵儿不喜欢热闹，一个人待在帐篷里。雪凰便陪着他们一起吃饭。 “你的伤怎么样了？”墨瑞霖问道。 “好了。”雪凰笑道。 “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墨瑞霖无奈道。“你这几天，就好好待在营地，哪里都不准去。” 雪凰很想反驳他，但是瞟到卫云洲冷淡的脸，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问道：“堤坝修建的怎么样了？” “要感谢卫兄他二人身负惊天绝杀，一万多斤的石灰只留了五十斤，其余的全部运走了。当然也要辛苦你和清澜，让你们受委屈了。” “客气了。”雪凰笑道。 “除了堤坝所用的石灰，多出来都运到了古岩县，留着他们修缮房屋去了，也算陈瑾积德行善了。”墨瑞霖道。 “这点功德和他造的孽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雪凰手里的筷子“咔嚓”一声断了，倒是把墨瑞霖吓了一跳。 顾清澜又递给她一双，雪凰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也许是在帐篷里憋的太久，再加上想到陈瑾当日的羞辱，她的手劲不自觉就大了。 “只可惜这一切都没有证据。”墨瑞霖叹道。“只能任他们逍遥法外。” “一点痕迹都没有吗？”雪凰问道。 墨瑞霖摇摇头，“陈瑾背靠沈从风，以金钱开路，朝中不少官员都收受贿赂，很多事情不用他出手，自然会有人替他摆平。何况魅影做事，轻易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之前水位上涨，明显是上游搞的鬼，这也是一条罪证啊。”雪凰挑眉。 “没用的。”顾清澜开口，“他们早已有了应对之法，卫兄探查之时发现上游的堤坝也被破坏了，但是却不会对清河郡产生影响，只会将水量引到下游。所以没有办法证明是上游故意在往下游排水，这只能被定为一场意外。” 第197章 只可智取 雪凰听着就觉得窝火，面对他们的布局，明知都是一场阴谋，但他们却毫无办法。真想把他们都按在地上，狠狠的打一顿。 卫云洲放下筷子，淡漠的开口，“沈从风一党凌驾于皇权之上近二十年，在朝在野势力都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想要拔除绝不是易事。” 敢和天启勾结，其势力能小吗？如今他们握着整个北凌三分之二的军权，如果硬碰硬，绝对没有优势，只能智取。 “我只担心眼下他们还会有什么阴谋。”墨瑞霖叹道。“让我好好的将堤坝修完就行。” “快了”，顾清澜道。“再有两日便可竣工了。” “我和二叔之前砍出的那条沟渠怎么样了？可别被河水冲的越来越大，要是把山冲塌了可就罪过了。”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将那口子加固了。还有人守在那里，注意情况。等堤坝这里结束之后，便可将那个口子设一个水闸，暂时封闭。若是以后再碰上水灾，那也不失为一个控制水量的办法。”墨瑞霖道。 “那就好。” 顾清澜看向雪凰，“这里的事情差不多就要结束了，不如明日你先回尚阳城吧。” 雪凰立即摇头，“我不。” 卫云洲冷淡的眼神扫过来，刚要开口，雪凰就赶紧堵他的话，“我难受，你们赶我走的话我就更难受了。” “这种伎俩，你以为有用吗？”卫云洲冷淡道。 雪凰蹙起眉头，“我是真的难受。” 墨瑞霖笑了笑，“算了，既然她不愿意，就留在这里吧。有萧姑娘照顾她倒也可以放心。” 卫云洲和顾清澜也没有再说什么，雪凰见此，眉开眼笑，脸上的难受一扫而空，“对哦，有灵儿姐姐在，我绝不乱跑。” 墨瑞霖神色变化了一下，“那个……她吃饭了吗？” 雪凰笑着摇头，“我不知道，要不你自己去看看？” 墨瑞霖有些犹豫，“还是算了吧。” 雪凰明白他的顾虑，没有再说什么。 卫云洲已经吃完了，便直接走了。 雪凰和顾清澜也吃的差不多了，她便拉着他出来散步，而墨瑞霖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又端了一些新鲜的饭菜，然后亲自送到了萧灵儿的帐篷。 这一幕都被雪凰和顾清澜收入眼中，她二人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缓缓的沿着河岸散步。 夕阳西下，将他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唯美的犹如画作一般。 “看来星月说的没错”，雪凰笑道，“五哥对她倒是很不一样。” “殿下他的确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顾清澜道。“但他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 “为什么？” “她是北渊皇族之人，两国之间毕竟横亘着仇怨，这就像一根刺，扎在他们的心上。” 雪凰叹口气，心想这倒是。可这一切又与墨瑞霖有什么相干？挑起两国之战，致使北渊国破的毕竟是沈从风。 不过，这件事情谁都无法干预，只有让他们自己选择了。 “五哥的年纪也不小了，陛下没有给他指婚的打算吗？”雪凰问道。 顾清澜摇头，“如今朝中虽有不少大臣支持殿下，但是殿下却并不想靠联姻来拉拢任何势力。” “五哥表面虽然喜好出入风月之地，但其实是个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而且又长得那么好看，颇有治国的文韬武略，就没有什么王侯千金爱慕于他？”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顾清澜笑道，“不过应该有很多。” 雪凰满眼好奇，“等回城以后我要打听一下，看是谁那么有眼光。” 顾清澜笑笑，没有说话，带着她散了散步以后，就把她送回了帐篷。 雪凰一回来就看见萧灵儿独自窝在椅子上慵懒的闭目养神，她扫了一眼桌子上，是吃了一半的饭菜。 “这是五哥送来的？” 萧灵儿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睁眼看一下。 雪凰凑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姐姐，你说实话，你是怎么乱了我五哥的心的！” 萧灵儿一睁眼就看见她笑眯眯的样子，直接弹指敲了一下她的头，疼的她一个“哎呦”。 “都说了你小孩子不懂就不要问。我同他不过是合作而已。” 雪凰揉揉脑袋，“不想说就算了。” “你的伤已经在恢复了，我明日一早便会离开。” “你要去哪？” “你想知道？”萧灵儿勾了一下她的下巴，眼里仿佛流动着星光，“要不，跟我走？” “我是女孩子。”雪凰无奈一笑。 “可男人就喜欢这一套。”萧灵儿笑道。“学着点。” “谁说的？”雪凰立即反驳，“你主人就肯定不会。谁要敢这样对他，估计她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吧？” 还有卫云洲，面对那么漂亮的落凝姐姐都不为所动，而且哪有女子敢靠近他？ 她的清澜哥哥也不可能，他是知书识礼的谦谦君子。 “有的男人或许不吃这一套”，萧灵儿意味深长的笑了，“但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遇到那个喜欢的人。” “真的？”雪凰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不信你下次对顾清澜试试？” “我不要。”雪凰晃了晃脑袋。 萧灵儿摸了摸她的小脸，“傻丫头，凡事并不一定都需要武力来解决，女子的柔弱和美貌本身就是一种武器，你要学会利用这个优势。” “我能打的过，为什么要靠这个？” 萧灵儿有些无语，“是啊，你打的时候只会打，打不过就拼命，这的确是你的优势。但你不能凡事都拼命，你的命要是没了，还能守护什么呢？” 雪凰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她的话，以前少年也和她说过，武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因为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 但她自小在鬼谷长大，早已将鬼谷的门规深深的刻在心里。 也怪那个时候来鬼谷派找茬的人很多，撵都撵不走，就只能拔剑相向，把对方打到求饶以后自然就走了。 所以久而久之，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打一架这个方法。 她不是不懂得变通，只不过嫌麻烦罢了。 可这也正说明，她性子洒脱，逍遥自在，不愿为世俗所累。她不喜欢权谋，也不喜欢费脑子的事情，更不喜欢喜欢装什么柔弱，靠着容貌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她明白萧灵儿也是在替她着想。 所以她认真的点了一下头，“你说的有点道理。我会考虑的。” “你还不笨。” “当然了”，雪凰笑道，“我只是在清澜哥哥他们这种聪明绝顶的人面前显得很笨，其实我是很聪明的。” 萧灵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不该夸她。“回你床上睡觉去。” 第198章 急召 雪凰乖乖睡觉，一夜无梦直接睡到了天亮，但却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萧灵儿比她动作快，已经掀开帐篷出去了，但她马上就进来了，且神色有些不对劲。 “出什么事情了？” “是黑甲军。” 雪凰眉头一皱，“墨云沉的军队？” “人数很多，而且这么早就到了，恐怕来者不善。” 雪凰赶紧穿衣下床，“你赶紧从后面离开，千万不能被他们抓住。” 萧灵儿点头，将后面的帐篷割开一个口子，那里可直接通往山林深处。她走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叮嘱了雪凰一句，“你小心一点。” “放心吧。” 雪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然后赶紧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搭在架子上，挡住了那个缺口。 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至少能拖延一下时间。 萧灵儿如果落到墨云沉手中，等于捏住了旭尧，而且她当年参与绑架二皇子，本就是被通缉之人，若再被发现同他们在一起，恐怕墨瑞霖和顾清澜这勾结乱党的罪名就坐实了。 做完这一切，她赶紧出去，一掀开帘子，就发现他们的营地几乎被黑甲军包围了。 她隐约听见墨瑞霖在与他们交谈什么，便往他们的方向过去。 来的人不只有墨云沉，还有沈少辉。而说话的正是沈少辉，“奉陛下口谕，即刻带五皇子与长乐公主入宫，如有不从，以违抗皇命之罪论处。” 墨瑞霖眉头微蹙，“此时正是修建堤坝的关键时刻，还请二位言明，父皇为何如此着急召见我们？” “殿下恕罪，臣亦不知，一切缘由还请殿下和公主入宫面见陛下再说吧。”沈少辉回道。 这个时候，墨云沉对着身后的段云比划了一个手势，他立即就带人开始搜查整个营地。 墨瑞霖神色微冷，“这又是何意？” 墨云沉淡漠的解释，“听闻五皇子遭遇贼人刺杀，臣奉陛下口谕搜查，以确保五皇子安全。” “寒曦王有心了。”墨瑞霖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 雪凰缓缓走了过去，“五哥，可是陛下要召见你我回宫？” 顾清澜赶紧过来扶住她，眼中满是担忧。他清楚墨云沉和沈少辉来者不善，此次召见绝没有那么简单。 雪凰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她有免死金牌在手，总归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见过长乐公主。”沈少辉行了一礼，笑容之中却似乎带了一丝得意。 墨云沉却只是淡漠的站在那里，幽深的眼睛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 雪凰懒得理他，只是看向墨瑞霖，对方眉心微蹙，“既如此，你我这便回尚阳城吧。” 她点点头，“那这里怎么办？” 墨瑞霖看向顾清澜，“清澜，这里就交给你和卫兄全权负责。” 顾清澜面露担忧，不放心的看着他们。 “别担心”，雪凰笑了一下，“这里的事情交给你和二叔我们才放心，至于五哥，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他。” “我定尽快处理好这里的事情，然后回城找你们。” 雪凰点头，看了卫云洲一眼，眼神交汇之时，卫云洲便已明白她的意思。他点了一下头，眼神冷漠却认真，却让雪凰无比的心安。 她知道有他在，定能护好顾清澜，并将这里的事情妥善解决。 墨云沉的军队搜了一圈之后一无所获，便只能放弃。 雪凰便和墨瑞霖一起同他们离开，考虑到他二人此刻还不是什么犯人，再加上雪凰还有伤在身，倒还算有人性的给他们安排了一架马车。 所以回城的速度便下降了，等到达尚阳城天已经黑了。 墨云沉并没有带他们入宫面圣，而是把他们带进了一处偏殿，分别关押了起来。 在马车上的时候，雪凰就和墨瑞霖分析过，应该是沈从风他们又在搞幺蛾子，这么急着把他们召回来，恐怕是要往他们头上扣什么罪名。 而且竟然还派了墨云沉和沈少辉，看他们在营地搜查的那一举动，恐怕和旭尧他们有关，但只要没有实际的证据，就定不了墨瑞霖的罪。 至于雪凰，她完全不担心，如今身上护身符多的是，她倒想看看这群人又恬不知耻的用什么方法陷害她。 关进宫殿之后，周围还守了不少的禁军，雪凰觉得他们完全多此一举，她根本就不打算跑。 她悠然坐在桌边，打开了看守给她送来的食盒。里面的饭菜倒还凑合，看来也是不打算虐待她们，她便吃了起来。 这几日在古岩县的饭菜都很将就，今日又在马车上晃悠了一天，她早就饿了。 墨云沉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被关押，反倒是像自己家一样。 好像三年前她被关在他的地牢时，她也是这么自在。 “来的正好”，雪凰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有事想问你。” 墨云沉坐在她对面，没有说话。 “我觉得你不太诚实。” “何出此言？” 雪凰放下筷子，“你也参与了窃取赈灾银之事。可在你给我的那条消息中，你可是只字未提。” “因为”，墨云沉看着她，眸光意味深长，“这样你才会再次来找我。” 雪凰自动忽略，“那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承认与否又能说明什么？”墨云沉淡漠反问。“当年知晓真相的人已经死了。谁又能作证呢？” 第199章 试探 “那不如你同我详细说说，就当是讲个故事了。” 墨云沉嘴角微微勾起，邪肆而慵懒，“凭什么？你不是说没有我你一样可以查到真相吗？” 雪凰抽了一下眼角，“你不愿意说的话，那就我来说吧。当年运送赈灾银的人行至堤坝之时，是不是中了你的魇之香？由此产生了幻觉，失去了意识，他们以为时间只过去了半个时辰，但其实并不止于此，而你与沈从风则趁机将赈灾银通过水路运走。待众人醒来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莫名失踪的赈灾银上，而忽略了时间的漏洞。” 墨云沉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淡漠道:“你说的都对，但有一点我需要纠正一下。” “什么？” “赈灾银并没有落到我的手中。” 雪凰翻了个白眼，“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有区别吗？” 闻言，墨云沉手里的杯子冻了个粉碎，他幽深如寒潭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旭尧也曾与你为敌，你却能接受与他的合作？为何对我却有如此敌意？” 雪凰歪了歪头，乌黑的眼眸泛着狡猾的光芒，“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与旭尧可没什么合作。”当她傻吗？在他面前承认和旭尧合作岂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墨云沉知道对面的雪凰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面对她的狡辩也只是淡漠一笑，“你觉得你们是同一路人吗？” “不知道”，雪凰毫不犹豫道，“我只知道我和你绝不可能成为同一路人。” “为什么？”墨云沉目光幽幽的望着她。 “很明显啊！”雪凰挑眉，“我这个人正义又善良，同你们这种为一己私欲滥杀无辜的人相比，高下立见啊。” 墨云沉冷笑，她对于骂他和夸自己这件事上倒是越发的得心应手了。“你口中的一己私欲指的是哪一件事？” “还少吗？” 墨云沉眼神微深，“北渊灭国？” 雪凰淡淡一笑，“你还好意思问我？” “我不该问你吗？”墨云沉紧盯着，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非要我发表评价的话，那你们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离间两国同盟，痛下杀手，确实干的不是人事儿。” “司徒越作为北渊旧臣，却对于一个素未谋面的你出手。旭尧作为北渊余党，却多次帮你。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雪凰微微一笑，原来是在试探她的身份呀。 “鬼谷传世至今已有千年，可在数百年前起，便逐步远离朝堂，尤其到了我爷爷那一代，几乎避世不出，但我自认为我鬼谷的名声在大陆之上还是十分响亮的，拉拢者不在少数，这不也是从一开始你与沈从风的打算吗？” “看似合理，却有一处叫我想不通。” 雪凰挑眉，示意他有话直说。 “司徒越将矛头对准你之后，北渊余党，准确来说是旭尧亲手杀了他，表面是他对当年背叛之事的报复，实则有没有可能是在保护你呢？”墨云沉的目光里带了一丝攻击性，直勾勾的盯着她。 雪凰的神色依旧淡然，“你还真是会异想天开啊。” “司徒越当年毕竟是旭尧最信任的人，对于北渊皇族十分了解，而他手中确实握着一些秘密。” “他不是被你策反了吗？怎么？这么多年背着你倒是有自己的打算？” “因为他所追寻的秘密有足够大的诱惑。” “你指的是导致北渊灭国的那个秘密？” 墨云沉挑眉，“你对这个秘密了解多少？” “不知道。”雪凰诚恳道。 墨云沉的神色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那个曾经出现在锦绣楼外的老妪是北渊皇后的贴身女官，也正是她的出现，将司徒越的目光引到了你的身上。只是旭尧的动作太快，那些秘密都随着他的死而消失了。但这正是让我不解之处。” 雪凰笑了一下，“你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我是北渊余党对吗？。” “那你是吗？”墨云沉幽深的眼睛盯在她的身上，犹如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吞噬所有的一切。 直到现在，雪凰才明白，墨云沉如此执着的追着她不放，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血，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和北渊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或者说，与他当年追寻的那个秘密也有关。可他还真的看走眼了，在来北凌之前，她与旭尧从不相识，和司徒越更不认识。 雪凰示意他看向窗外，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那座太极殿，“就在那座宫殿之中，你们屠杀整个北渊皇族，墨云沉，直说吧，我如果是北渊皇族的人，你觉得我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和你说这么多的废话吗？” 墨云沉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认真的思索她的话。他见过她的心境，纯净如冰雪，活的犹如阳光一般灿烂，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背负血海深仇的人呢？她身上唯一背负的痛苦，只有那扇巨门。 但他见过门内的景象，纵使模糊不清，却似乎和北渊没什么关系。 这三年，她更是在江湖之中游历，逍遥自在，完全不像是背负仇恨之人。 可如果，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墨云沉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他查了北渊之事当年的卷宗，北渊皇族之人当年尽数死于太极殿之中，连襁褓之中的婴孩都没有放过。她应该不是皇族之人，可那个北渊的女官却又为何出现在她的身边？ 这一切，难道只是一个巧合？ 雪凰往后靠去，内力不足的她觉得十分疲累，“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慢走不送。” “你就不好奇，皇帝为何突然召见你们回来吗？” 雪凰捏了捏眉心，“无非就是你们的陷阱。” “我提醒你一句，针对墨瑞霖的杀招是不会停止的，你如果继续挡在中间，下场会很惨。” “我也提醒你一句”，雪凰淡漠道，“作恶也是没有好下场的。” 墨云沉：“……”伶牙俐齿。 他一语不发，起身拂袖离开。 第200章 面圣 雪凰闭上眼睛，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闭目养神了片刻，就听见外面响起了墨星月的声音，“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拦本公主？” “公主恕罪，臣也是奉命行事。” “你奉谁的命？”墨星月冷冷质问，“父皇只是让他们暂时待在这里，又不是当做犯人对待，本公主凭什么不能进去看一看？” 雪凰站起身，来到了门口，两边立即伸出两柄刀剑拦在了她面前。 她站在门口望去，侧面墨瑞霖的门前也是守卫重重。 宫门口，墨星月还在争执，但那些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她进来。 这个时候，又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星月公主，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探望，还请不要为难微臣。” “沈大人，本公主只是进去看一眼，如果父皇怪罪，本公主一力承担，绝不连累沈大人，还请沈大人通融一下。” “公主言重了。请恕末将职责在身，只能给您一炷香的时间。” “那就多谢了。” 不多时，墨星月匆匆走进来，左右看了一眼，见他二人都没有事情才松了一口气，“哥哥，雪凰，你们还好吧？” “我没事。”墨瑞霖道。“你有没有带酒？” “都什么时候了？”墨星月忍不住吼了他一嗓子，“你还有心情喝酒？” “既来之则安之。”墨瑞霖靠在门框上，“要学会苦中作乐。” 墨星月毕竟了解他，虽然嘴上数落他，但还是贴心的给他带了一壶酒，然后又给他端了一盘点心，“哥哥，你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明天就知道了”，墨瑞霖接过酒，“我不饿，雪凰受了伤，你把这些吃的都给她送过去吧。” 墨星月点点头，提着食盒来到雪凰面前，瞪了拦在门前的那两个士兵一眼，“还不让开？！” 两个将士讪讪的收起剑，往后退了一步。 墨星月赶紧将食盒里点心和粥摆到桌子上，并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剩菜，秀眉蹙起，“他们就给你吃这个？” “味道还行。”雪凰笑道。 “还行什么呀？”墨星月将燕窝粥端给她，“你受了伤还吃这些？” 雪凰喝了一口燕窝粥，眼中划过一抹满足，“跟你的燕窝比起来当然是差很多了。” 墨星月从袖中掏出一瓶药，“这个给你。”她的视线落到了桌子上，从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瓷瓶，“这是什么？” 雪凰扫了一眼，“不知道。” 墨星月打开闻了一下，“这是药，谁给你的？” 方才只有墨云沉来过，也只有他坐在那个位置，答案显而易见。但雪凰没有说话，“你还带什么吃的了？” 墨星月放下药瓶，当即将食盒里的点心都拿了出来，“这是你喜欢的梨花糕还有莲花糯米糕，这还有你喜欢的坚果，多吃点。” “你可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公主了。”雪凰笑道。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又在哪个话本里看的？” “当然是在你这里，你身上的故事就是一本精彩的话本。我听说了你古岩县的事，你为了哥哥能完成工期，也为了下游的百姓，冰封堤坝才拦住了河水，所以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那你知不知道你父皇这么急着把我和五哥召回来是为什么呀？” 墨星月皱了一下眉头，“好像是朝中的大臣对你们有些不满。这些无耻小人，让他们出力的时候一个个都当缩头乌龟，别人冲锋陷阵时却又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就该把他们狠狠打一顿。” “放心吧。”雪凰笑道。“明日朝堂之上，我替你教训那些人。” “没错！”墨星月一拍桌子，比她还激动。“你可是公主，你有免死金牌，你怕什么，就该仗势欺人。” “行了，时辰差不多了，你赶紧回宫吧。” 墨星月点点头，“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去吧。” 墨星月走后，雪凰的视线落到了那个药瓶上面，她拿过来打开闻了一下，的确是治疗内伤的药。 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她把药瓶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走了墨星月给她的那瓶，来到床边服下以后，便运功调息自己的伤势。 明日指不定沈从风一派要在朝堂上闹什么幺蛾子，她还是得打起精力应付。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雪凰只匆匆吃了两块糕点，便被带着去了泰安大殿。 一进去以后，她便敏锐的察觉到，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在了她和墨瑞霖的身上，看来今日召见果然没那么简单。 雪凰随着墨瑞霖来到殿前，对着高坐在上的凌皇行礼。 “参见父皇。” “参见陛下。” 凌皇的语气有些不太好，“免礼吧。” “谢父皇。” “谢陛下。” “老五，堤坝修建进展如何了？” “回父皇，一切顺利，不日即将完工。” “你就没有其他的事情要说吗？” 墨瑞霖抬头看了一眼，“儿臣不知，父皇指的是什么事情，还请父皇明示。” “有人参你们，勾结江湖中人，仗势欺人，强抢堤坝所需用料。” 一旁的宦官拿着一本奏折送到了墨瑞霖面前，上面是清河郡守陈瑾的奏章。 “可有此事？”凌皇继续问道。 墨瑞霖沉默。 沈从风冷笑，“请问五皇子殿下，修建堤坝的石灰从何而来？” 雪凰眉头微蹙，她相信卫云洲和旭尧做事定然是不会留下任何的把柄，陈瑾即使知道是他们所为，但他没有证据。可墨瑞霖该怎么解释，这上万斤的石灰是从什么地方运来的呢？ 墨瑞霖开口，“自然是买来的。” “何处购买？”沈从风追问道。 “沈将军有没有听说过，在堤坝被毁之前，曾有人买空了整个尚阳城的石灰？” “略有耳闻。” “在他买空石灰以后，堤坝就被毁了，我很好奇，此人莫非早就知晓堤坝会被毁掉吗？” “五皇子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卖给我石灰的就是此人。” 第201章 陷害 沈从风眸光微冷，“不知他究竟是什么人？” “清河郡守，陈瑾，也是沈将军的舅兄。”墨瑞霖目光如炬。 沈从风似乎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直接挑明，眼中划过一抹杀意。“五皇子何意？” “我是对于这位清河郡守深表谢意，若非他仗义相助，堤坝如何能顺利完工？” 沈从风抽了一下眼角，并没有说话。 雪凰清楚墨瑞霖的想法，他们之前所得到的消息只是一个消息，比如炸毁堤坝，比如买空石灰，比如故意向下游放水，这些都没有明确的证据，就算提到朝堂之上，也掀不起风浪。 所以还不如侧面警告一下。 陈瑾购买石灰又不肯借给他们的意图很明显，若是深究下去，朝廷动不了沈从风一党，但是陈瑾可未必。 有了这层警告，谁还敢说他强抢？ 但沈从风一派显然不肯轻易放过墨瑞霖，开始接连上奏。不过攻击的地方倒是变了。 “启奏陛下，臣上奏，五皇子身为皇子，却结党营私，与北渊乱党勾结。” “臣附议，北渊余孽乱我朝纲，五皇子身为皇室子弟，却与其来往，恐有不臣之心。”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间，朝堂之上都是指控墨瑞霖和北渊勾结的声音。 前面的指控不过是小打小闹，这一条才是他们的目的，毕竟与乱党勾结，严重者是要以谋反之罪论处的。 一时间，朝堂之上都是议论之声，竟无一人为墨瑞霖辩解。 “陛下”，雪凰开口，“五皇子殿下，绝不可能与北渊勾结。” 沈从风开口，“公主为何如此笃定？” 雪凰淡然反问，“那你们所言又有何证据啊？” 沈从风看向凌皇，“陛下应该记得，三年前北渊余孽作乱，绑架了二皇子，主谋便是萧旭尧，北渊的旭王。” “不错。”凌皇道。 沈从风看了一眼刑部尚书，对方心领神会，立即道:“那旭尧有一名手下，萧萧无叶，魔音鬼乐，萧灵儿。当年在北渊之战中，她的萧声也曾重创我北凌军队，而当日在二皇子府上，也是她先一步以萧声蛊惑了府上的侍卫。此人早已是刑部和大理寺通缉的重犯，但她却出现在了五皇子的府上。” “说不定是刺杀呢。”雪凰挑眉，“北渊一向仇视北凌，绑架皇子、公主都快成了寻常事了。” “陛下”，沈从风冷笑，“臣若没有直接的证据，如何能指证五皇子呢？带上来。” 两个禁军押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雪凰看着她，觉得有些眼熟，她好像在墨瑞霖的府上见过她。 凌皇盯着那女子，“她是谁？” 沈从风道:“此人乃五皇子府上的奉茶婢女。” 这个时候，那刑部尚书又掏出一封卷轴，“陛下，刑部还有那萧灵儿的画像，若这婢女在五皇子府上见过她，说明五皇子确实与北渊有所联系。” 凌皇没有说话，他心中隐隐觉得这是一个圈套，但牵连到北渊，他亦有些动摇了，所以只是沉默不语。 墨瑞霖则一语不发，看着那刑部尚书展开了画像，上面的确是萧灵儿。 “看清楚了”，刑部尚书询问那个婢女，“你是否在五皇子府上见过她？” 婢女有些惶恐，声音虽小却也叫众人听的清清楚楚，“奴婢……见过不止一次，她……总是出现在五皇子的书房，似乎在交谈些什么？”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雪凰问道。 “奴婢给五皇子奉茶的时候，看见了她的正脸，才知道她是通缉要犯。” 雪凰看向凌皇，“陛下，长乐认为，此人所言不可轻信。仅凭她一面之词，如何能证明真假？” “老五”，凌皇开口，“你来说，她究竟是不是你府上的婢女？” “回父皇，是。” “那她对你的指控，可是真的？” 墨瑞霖沉默了一下，“父皇，儿臣想先问她几个问题。” “准。” “多谢父皇。”墨瑞霖转头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的婢女，“你把头抬起来。” 婢女闻言，战战兢兢的抬头，却也不敢看墨瑞霖的视线。 “你方才说，你多次见过萧灵儿出现在我的府上，那你倒是说说，具体是哪一日，什么时辰？” “奴婢记不清了，但是奴婢记得，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府上是五皇子殿下迎回长乐公主的前一日。她与五皇子殿下在书房密谈，还跟着殿下一起离府。” “你可看清，是否是画上之人？”墨瑞霖继续问道。 那婢女点头，“奴婢当时正要去奉茶，却看见五皇子带着她出门，奴婢便一眼认出她是北渊余孽。” “陛下”，沈从风开口，“当日随五皇子一起出城迎接长乐公主的除了五皇子府上侍卫，还有禁军，他们都可以作证，那日五皇子身边却有一名女子跟随。在与长乐公主汇合之时，此女子便离开了。” 雪凰眉心微蹙，萧灵儿那日随行的确是事实，但是她一直都戴着帷帽，遮住了容颜，不可能有人认出她。以她和墨瑞霖的谨慎更是不可能留下这样的把柄，沈从风他们手中恐怕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这一切又的确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一旦坐实了那女子是萧灵儿，墨瑞霖与北渊乱党勾结的罪名也就不容辩驳了。 “你可确确实实看清了那女子的脸？”墨瑞霖问道。 那婢女点点头，“奴婢亲眼所见，就是画像中人。” “那你说你是在我带她出门时见到的，又是哪道门？” “书房的门。” 闻言，墨瑞霖淡然一笑，他已经确定了心中所想，真是好算计。这婢女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倒是成功给他扣了一顶帽子。 萧灵儿那天来找过他不假，但是她每一次的会面都戴着帷帽，也唯有熟悉她的墨星月认出了那是萧灵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萧灵儿的身份被人认出对他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所以每次会面都是万全的防备，其他人根本未曾亲眼见过她帷帽下的容颜。 第202章 指控 而那日出城，虽然让她随行是迫不得已，但她亦从头到尾戴着帷帽，根本不曾摘下，这婢女口口声声说她亲眼所见，分明又是一条计策。 若他反驳此矛盾之处，便等同于承认了他身边的人是萧灵儿，可他又不能不去辩驳，否则他同样说不清，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雪凰看出他的犹豫，先一步开口，“敢问沈将军和这位大人，当时与五皇子随行的那名女子，她作何打扮？” “一身黑衣。”刑部尚书道。 “那她梳着什么样的发髻，上面戴着什么钗环？她的耳饰又是什么样式？她是否又涂了口脂？又是什么颜色？” 刑部尚书眉头微蹙，“她当时戴着帷帽，这些细节并没有被记录在册。” 雪凰微笑的看着他，她就是故意挑这些细节问的。随行之人虽然众多，但是不可能所有人都记得如此清晰。一来，若所有人口径一致，必然是在做伪证。二来，若连此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难道还认不出萧灵儿是逃犯？那眼睛是有多瞎？ “既然她戴着帷帽，说明你们也没有看清她的脸，那你凭什么指证那女子就是萧灵儿呢？” 墨瑞霖看着雪凰的目光带了一丝赞许，雪凰的默契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将他所有不方便说的话说了出来。 这件事不能让墨瑞霖自证清白，因为他注定无法证明真相，但是如果换成雪凰开口，便是另一层意思了，将由他自证变成对方证明那是萧灵儿。 因为他们如果有实际的证据，也不会让那婢女撒谎。 果然，雪凰说完这句话以后，沈从风和刑部尚书都沉默了一下。 而靖国公也开口了，“陛下，老臣认为长乐公主所言在理，仅凭一个看不清人脸的女子便说她是北渊余党，过于牵强了一些。” 他说完这些以后，另有几个支持墨瑞霖的大臣也纷纷开始为墨瑞霖辩解，其中竟然还包括赵太傅。 “陛下，老臣也认为长乐公主的话在理，五皇子为人虽风流，常出入风月之地，但在为国为民这件事情上，还是分得清大义的。” 墨瑞霖看着赵太傅，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这位赵太傅一向如此，替人说情的同时还要借机损人两句。不过他心中倒是还挺感激的，这个时刻竟会帮他说话。 二皇子也开口了，“父皇，儿臣也觉得五弟不是这样的人，此事或许有误会。” “是啊。”雪凰笑了一下，“说不定沈将军和这位大人也是叫人蒙蔽了呢。” 凌皇脸色缓和，看向跪着的那个女子，“你说，你到底有没有亲眼见过五皇子和北渊余党勾结，若是你信口开河，便是欺君犯上之罪，朕即刻诛你九族。” 此事的关键此时也落在了这个婢女的身上，她口中的那句亲眼所见也成了逆转局势的关键。 那婢女吓得浑身一颤，垂头咬紧了牙齿，半晌才道：“奴婢没有说谎，奴婢的确在五皇子府上见过那女子的容貌。” 沈从风看向她，眼神晦暗不明，“你可想清楚了，提供伪证可是死罪，你的家人也难辞其咎。” 婢女沉默了一下，猛然抬头道：“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万不敢欺瞒陛下。” 沈从风看向凌皇，“陛下，臣认为此事有诸多疑点，不如先将这婢女和五皇子分别关押起来，容后慢慢调查。” “陛下”，雪凰开口，“长乐可以证明她在说谎。” “放肆!”沈从风冷眼看着雪凰，“陛下面前，岂容你信口开河？” “她都敢在殿前指认当朝皇子结党营私，我为何不可？”雪凰挑眉。 沈从风眼角一抽，“长乐公主，你自入城以来可是惹出了不少的事端，你以为你今日在此便无罪吗？” “我有什么罪过，还请沈将军细说。”雪凰冷漠道。 沈从风并没有说话，底下自有一群人开始上奏。 “启奏陛下，微臣参长乐公主目无法纪，藐视朝堂。” “微臣参奏，长乐公主私带兵器入宫赴宴，藐视我朝礼法。” “微臣参奏，长乐公主不仅私带兵器入宫，还于贵妃宴席之上对杜尚书之女拔剑相向，简直是飞扬跋扈，傲慢无礼。” “微臣参奏，长乐公主当街殴打皇子及其侍卫，更是以下犯上，目中无人，冲撞陛下龙威。” “微臣参奏，长乐公主私改河道，致使碧水河水量急剧减少，长此以往，恐影响了上游的农耕。” “陛下，臣亦有本奏，长乐公主同样结党营私，与北渊逆贼勾结，她方才所言不过是脱罪的诡辩之论。” …… 雪凰心中冷笑，这群无耻之徒这是又转变策略改为攻击她了是吗？ 靖国公第一个开口为她辩解，“胡说八道，长乐公主哪一件事不都是有缘由的？你们未知全貌，便在这里胡乱参奏，简直是信口雌黄！” 墨瑞霖也道:“父皇，长乐所为皆事出有因，实属被逼无奈，还请父皇听儿臣解释。” 他二人一开口，支持他们的派系顿时也开始七嘴八舌的为她辩解。 一时间，朝堂之上，众说纷纭。 别说皇帝在上面听的脑仁嗡嗡响，雪凰也十分闹挺，她和墨瑞霖对视一眼，彼此都十分无奈。 全场唯一淡定的当属墨云沉，从头到尾一语不发，这会才转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之中带了一丝探寻，似乎在好奇她怎样化解眼前的困境。 终于，皇帝忍无可忍，捏着眉心的手猛的一拍面前的桌案，“都给朕住嘴！” 这一声喊出，朝堂之上立即清净了，但凌皇却险些一口气上不来。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看向雪凰。 时至此时此刻，她竟一语不发。这可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主，他竟有些好奇，想看看她会怎么辩解。于是他问道:“对于他们的指控，你有何解释？” “回陛下，长乐想先问问在场的诸位大人，可还有我的罪证需要罗列？” 众人:她这是嫌不够多吗？ 第203章 痛骂小人 见周围无人说话，雪凰笑道:“陛下，长乐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失礼，还请陛下见谅。” “但说无妨。”凌皇道。 雪凰转身看向朝臣，清冷的目光犹如山头冻雪，“刚才是哪几位大人参我？还请上前一步。” 众人面面相觑，不懂她何意。 凌皇开口，“按她说的做。” 那些参奏雪凰参奏的最大声的几个人纷纷走了出来，雪凰一个也不认识，但从官服判断，这几人中文臣武将皆有，而且官职还不低。 雪凰先是抱拳行了一礼，也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的扫了他们一眼。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下一刻她的眼神陡然一变，语气也冷了下来，“敢问诸位大人，你们说我目无法纪，藐视朝堂，请问我藐视在何处？” “你未经允许，私带兵器入宫赴宴，这在我朝可是大不敬之罪。”一个老头眉飞色舞的说道。 “我若没记错的话，杜尚书的女儿还在贵妃娘娘的宴席之上表演了一段舞剑，你若以大不敬治我的罪，那杜尚书的千金是不是也该同罪论处啊？” 这个老头还没开口，杜尚书就先辩驳道:“小女所用兵器乃贵妃娘娘事先默许的，如何能混为一谈。且你在众人面前剑指小女，吓得她几日未曾出门，你分明动了杀心！” 雪凰歪头，“我说杜小姐怎么那么跋扈不讲道理，原来是继承了杜尚书的品行啊！” “你……” “你什么你？”雪凰一口打断他的话，“你女儿在飞花令中技不如人输给我，便怀恨在心，找人在城中散布我的谣言，抹黑我的名声，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何错之有？” “强词夺理！我女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这话说的不脸红吗？整个尚阳城的名门贵女谁不知道你女儿仗势欺人，飞扬跋扈？” 杜尚书一时语塞，他的女儿是什么德行他当然清楚，但他怎么可能承认？“你这是污蔑！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女儿造谣？” “我当然有证据，要不要我呈给陛下看一看？” 杜尚书脸色一僵，没有说话。 “杜尚书，既然你管不了你的女儿，那我就好心替你管教一下。你该谢谢我呀！不过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不贪图一个谢字，所以你就不用客气了。” 杜尚书指着她，一口气憋在心里，“你……” 雪凰没理他，又盯上一个老头继续道:“刚才是你说我当街殴打皇子，以下犯上，冲撞龙威是吗？” “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雪凰继续打断，“你是出门忘记了带脑子还是压根就没有脑子？” “你……” “我当街殴打皇子不假，我也不否认，但关你什么事？连陛下都曾亲口说过我打得好，你却在这里公然参奏我，莫非是觉得陛下说错了？” 那个老头闻言顿时一脸惶恐，但雪凰连开口求情的机会也不给他，继续怼道:“你还敢说我目中无人？我看目中无人的是你吧？闭嘴吧，待一边反思去。” 雪凰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走到了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子面前，“你刚说我私改河道，恐影响农耕是吗？” “正是。”男子一脸不屑，私自更改河道本就是事实，还能否认不成？ 雪凰拍了拍手，笑的一脸纯真，天真无邪，“这位大人你果然是年少有为，很有大局观呀！” 男子有些摸不透她的话，只是道:“多谢公主夸奖！” “你真是目光长远”，雪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请问你是不是瞎了啊？”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雪凰再次连珠带炮的发难，“今年雨量急剧，上游又不断排水，导致下游水量剧增，古岩县的堤坝又坏了个口子。敢问这位大人，若不更改河道，水量上涨，堤坝势必被摧毁，下游数万百姓又该何去何从？等着被淹死吗？” 那男子被她这么一质问，顿时脸色一红，说不出话来。 但雪凰却并没有轻易放过他，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接下来的话更是毫不留情，“你想参我，最起码找个像刚才那几个白痴一样的理由啊！你在这里跟我谈什么水量减少会影响农耕？影响你家的农耕吗？现在碧水河的水量已经快淹没整个清河郡和古岩县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那些起早贪黑辛苦劳作的百姓这一年的收成又打了水漂，这才叫影响农耕，一边去，就看你最不顺眼，读了几卷书就觉得自己知了人间疾苦，我告诉你这才叫民不聊生，回去多读几本书吧，要不你也去种地体会体会什么叫农耕。” 雪凰一番话数落的那男子面红耳赤，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这位公主的嘴皮子他可招架不住了。 雪凰的目光愈发冰冷，一一扫过这些脸色青白交加的臣子，“你们在城中盘算着如何陷害我们之时，可知五皇子与众将士为保堤坝不毁，冒着大雨，冒着被湍急的河流卷走的危险，跳入那近一人深的水流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挡住那冰冷的河水，只为了能坚持到水量退去，只为了下游百姓免遭生灵涂炭。而你们身为朝廷命官，百姓民不聊生之际，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不思百姓疾苦，不思出力，却在这里恬不知耻的参奏陷害，谁给你们的勇气？” 雪凰的声音寒冷如冰，清澈如雪，字字珠玑，铿锵有力，落于整个朝堂之上，仿佛一记重锤，震得众人鸦雀无声。 这骂人的口才，连史官都未必比得上。 墨瑞霖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怒火，朗声道:“长乐公主先于木华城解瘟疫袭城之危，退天启十万大军，于北凌朝堂有载入史册之功，今为救古岩县数万百姓生命，又四处奔波，不顾性命之危，强开河道、冰封堤坝，才挽救了无数的生命，你们却在这里红口白牙，不分是非黑白的指控，岂不枉为人臣？！” 第204章 朝堂辩驳 凌皇看着墨瑞霖，这还是他这个儿子第一次在朝堂上红了脸，以往不管面对什么困境都是云淡风轻，甚至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次恐怕是真的动了怒了。 他又扫了一眼下面那些沈从风的党羽们，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一样，脸色一块青一块白，还有的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显然被气到了。 沈从风一党在朝堂之上跋扈已久，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丫头骂的口无还手之力，这种场面可不多见！ 若不是他身为皇帝，他都想先叫一声好，骂的痛快。 而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那些与沈从风一派对立的，脸上都在极力克制着得意。 这么多年，他们这些人一直被打压，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是立于朝堂怒斥奸佞的少年郎，是这些年的隐忍克制和无可奈何磨平他们的棱角。 今日能得见此情此景，倒也值得了。 沈从风的脸色铁青，看向雪凰和墨瑞霖的目光中带了一抹杀意，真是好一出戏，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倒是叫人无可辩驳。 可就这样放过他们，他却是心有不甘。一群没用的废物，还得他自己出手。 但他还没开口，却听前面的墨云沉开口了。沈从风眼神微深，他终于出手了。 “有功当赏，有过当罚。长乐公主事出有因，虽可功过相抵，但五皇子勾结乱党之罪却不能一笔带过。” 雪凰听着他的话，倒似乎是把她撇了出去，但她却并不领他这个情。而是直言道，“那就请王爷拿出五皇子同乱党勾结的证据。” 墨云沉淡然反问，“若那人并非萧灵儿，又是何人？五皇子可否说出她的身份？” 雪凰眸光一冷，他这是把问题丢回给了她们，回到了让墨瑞霖自证清白的局面。 绝不能回到这个逻辑里，否则便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靖国公这时候开口，“陛下，长乐公主方才说过她可以证明这个婢女在说谎，事关皇室子弟清白，老臣认为不可草率，不如听听她的见解。” 听了靖国公的话，凌皇也瞬间想起了雪凰之前的话，“你说吧，可有何证据证明她在说谎？” 雪凰走到那个婢女面前，捏过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形下见到了五皇子身边的人是萧灵儿？” 婢女看着她冷若冰霜的眼神，忍不住身体向后缩去，但是她的手却像是如同寒冰一般冻结在她的下巴上，无论如何也挣不开。 她只能答道：“是公主入城的前一日，申时初，五皇子奉命出府，奴婢去奉茶之时正好看见五皇子带着她走出来。” “你是亲眼见到他们从书房门口走出吗？” “是。” “你说谎！”雪凰松开她的下巴，起身看向凌皇，“陛下，相信您和在场的大人们应该去过五皇子府上，他的书房位置设计的十分特别，是在一处湖泊之上，只有一条路可通过去，她总不能是站在水里看见的。所以她唯一能看清书房门口的位置便是尽头的拱门处，如果你能在那里看见书房走出的人，那么反过来她们也能看见你。萧灵儿作为通缉要犯，本身便不可能如此张扬的出现皇子府中，又岂会给你看清的机会？” “奴婢当时是偷偷的看的，没有叫她发现。” 雪凰微微一笑，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向后折去，那婢女立即疼的脸色发白，另一只手拼命地往下拽雪凰的手，“你并不会武功。” “长乐公主”，沈从风开口，“你就这么对一个弱不禁风的婢女下此狠手，未免有些太霸道了吧。” 雪凰松开她，看向沈从风，“看来沈将军也认为她并不会武功。” “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们这些自以为聪明绝顶的人犯了一个细节上的错误。” “你说什么？” “但凡内力内力深厚者，百步之内听声辩位根本是小菜一碟，除非对方亦是绝顶高手。可这个婢女并不会武功，并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内息。从书房门口到拱门不过是三十步的距离，若五皇子身边的人真的是萧灵儿，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有人在暗处？”雪凰笑道。 沈从风眉心微蹙，看了婢女一眼，没有说话。 婢女又道：“是奴婢记错了，当时奴婢是在拱门外的回廊处看到的。” “这就更不可能了”，墨瑞霖开口，“从拱门出去，便是内宅，不仅有侍卫轮换站岗，洒扫的仆从婢女更是来来往往个不停，如此人多眼杂，我身边之人又怎么可能露出真容偏偏叫你看去？” “是啊！”雪凰笑道。“与乱党勾结可是重罪，不千方百计的藏住却还大摇大摆的将把柄送到人家面前去吗？” 婢女哑口无言。 雪凰又看向刑部尚书，“这位大人，你审理此案的时候这些细节可有一一记录在册呀？不知她方才这两套说辞，你的卷宗上记载的是哪种啊？” 刑部尚书被她这么一问，顿时一慌，只能强自镇定道：“是臣考虑不周，陛下恕罪。” 凌皇冷笑，“你们刑部办案就是这么草率吗？” 刑部尚书脑门上的冷汗都下来了，赶紧跪在地上，“陛下恕罪，臣不会武功，所以未曾深究。” “陛下，这婢女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显而易见，她就是在陷害五皇子殿下。”雪凰道。 沈从风皱眉，“纵使如此，五皇子身边之人依旧无法证明身份。” 雪凰盯着沈从风，却道：“此案重点在于这婢女哪来的胆子敢陷害当朝皇子？！长乐认为，她背后定有他人指使，还请陛下严查。” “长乐公主，口说无凭，莫要在此信口雌黄！” “她不是也一样无凭无据，却都敢在这里污蔑皇子勾结乱党，你不说她口说无凭反倒来说我？沈将军，你这算不算是本末倒置啊？” “你？！”沈从风气结，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个伶牙俐齿强词夺理的人。 第205章 免罪手书 “陛下”，雪凰笑道，“您觉得是否该严查此事？” 凌皇看向那个婢女，“来人，把她关进大理寺，严加审问。” 殿外立即走进两个士兵，那婢女见此脸上竟浮出一抹决然，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突然就倒了下去。 雪凰听见惊呼之声，立即上前查看，她的嘴角露出一丝乌黑的血迹且脸色铁青，分明是事先服了毒。 大意了。雪凰心中懊悔不已，早就该检查一下的。 若她活着，说不定能查出几个沈从风的走狗，将其绳之以法，如今线索却全都断了。 凌皇的脸色也不好看，一来这足以说明墨瑞霖勾结北渊余党是为陷害，二来也失去了线索。 雪凰一转头对上墨云沉的视线，发现他的目光竟有着一丝令人脊背发凉的笑意。 他自始至终只说了那么两句话，但结局竟好似早已在他控制之中。 两个士兵将那婢女的尸体拖了出去，朝堂之上众人一时间神色各异。 沈从风一党也沉默了，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沈从风，事已至此，他们已经败了。 但此时兵部侍郎却又开口了，“陛下，臣认为五皇子身边之人不可不查，也算还五皇子一个清白。” 刑部尚书也道:“长乐公主私改河道是为救人，剑指杜尚书之女是为维护自身，此二者皆情有可原，但长乐公主私带兵器入宫仍旧是事实。若我没有看错，公主腰间藏着的便是一柄神兵利剑。按例律，当行以鞭刑五十。” 雪凰瞟了他二人一眼，好家伙，这是非揪着这点不放了是吗？ “陛下”，靖国公开口，“长乐公主身兼两国公主身份，纵使未经允许私自带兵器入宫也不该行以鞭刑。” “长乐公主的确是东楚的公主，但也是北凌的公主，且无论哪国公主，入我朝堂都不该私带兵器入宫，此乃大不敬之罪。”杜尚书道。 “够了！”凌皇一拍桌案，“你们吵来吵去的没完了是吗？” 其他人不敢再说话，但沈从风却是开口了，“陛下，臣也认为五皇子之事尚未查清，应当暂时羁押，交由刑部和大理寺严查。至于长乐公主，虽有功在身，但国有国法，若不行惩戒，今后还有何人伏法？念其此次尽力救人，五十鞭刑可减为二十。” 他这话一出，他的那些党羽们立即附和。而二皇子和墨瑞霖一派当然是不愿意的，眼看朝堂再次要掐起来，墨瑞霖突然揽衣跪在了地上，“父皇，儿臣自愿被羁押，愿意配合刑部和大理寺的调查。” “你只要告诉朕那人究竟是谁，朕可不追究。” “父皇，请恕儿臣有难言之隐，但请父皇相信，儿臣绝没有半点私心。” 沈从风冷冷道:“五皇子如果问心无愧，为何不敢言明那女子的身份？” 墨瑞霖没有回答，“儿臣愿意认罚，但还有一事请求父皇成全。” “你说。”凌皇道。 “长乐她自幼于江湖长大，对皇宫礼法不熟，私带兵器入宫只是无心，还请父皇看在她为救百姓重伤在身的份上，将她的二十道鞭刑由儿臣来承担。” “五哥。”雪凰皱眉，“不可。” “还请父皇恩准！” 凌皇犹豫了一下，“准。” “且慢。”雪凰上前一步道。 沈从风立即拦在她面前喝道:“放肆！” 雪凰从袖中掏出一封卷轴，“陛下，您可还记得此物？” 众人不由得望向她手中的那个巴掌大小的明黄的卷轴，那是皇室才有的，专用作皇帝所用绢帛。 她手中怎么会有？ “呈上来！” 宦官立即上前接过，交到了凌皇手中。 “三年之前，西岳来使，两国以武会友，我于轩辕台对战兰若风，陛下亲封我为北凌长乐公主，并赐免罪手书一封。”雪凰缓缓道。 凌皇将卷轴展开在众人面前，“的确如此。” 沈从风眉头皱起，当年册封公主之事是在朝堂之上定下，但这封的免罪的手书却并没有提起。他瞟了一眼跪着的墨瑞霖，瞬间明白这又是他的手笔，竟然瞒得滴水不漏。 “长乐今日愿将这手书还给陛下，只求陛下能够赦免五皇子一切罪责，至于鞭刑，长乐愿自己承担。”雪凰也跪在了地下，她不能让墨瑞霖被大理寺和刑部羁押，那里面绝大部分都是沈从风的人，如果真的落在他们手中，就犹如掉进了蛛网之中，轻易不能脱身。 墨瑞霖看向雪凰，眉头微蹙，“你胡说什么？” 雪凰没有说话，她清楚，今日如果不给这场较量画上一个结果，沈从风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凌皇看着她坚定的双眸，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担当和胸怀，不畏强权，不惧生死。 考虑到她东楚的身份，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她动刑。但他着实没想到，她竟会拿出这封手书为墨瑞霖免罪。 这封免罪手书和免死金牌又不同，免死金牌免得是死罪，而这手书却是除了谋逆大罪都可免，握着这两样东西，她完全可以在北凌横着走，却用来救别人。 难得啊！他不禁心中感叹。 凌皇扫了一眼沈从风极其党羽的脸色，最后的场子还是让他这个皇帝来收吧。 于是他捂着胸口，脸上浮出痛苦之色，看起来像是被气的不清的模样。 “父皇！”二皇子立即上前，“您怎么了？” 朝臣们也乱作一团，纷纷上前关心他们的皇帝。 唯有墨瑞霖眼中划过一抹笑意，“父皇许是先前太过激动，气火攻心了。” “传太医！”二皇子喊道。 “朕没事”，凌皇有气无力道，“都是今日被你们气的。你们还跪在这里做什么？都给朕回府禁足去，别在这里碍眼！” 闻言，靖国公赶紧趁乱拉起雪凰和墨瑞霖，就快步往殿外走去，“谨遵陛下圣旨，老臣自愿押送五皇子和公主回府禁足，绝不让他们出门一步。” 而凌皇也被二皇子扶着回宫了，谁也顾不得参奏和受罚的事了。 沈从风抽了抽嘴角，袖中的手死死攥紧，都这样了竟然还动不了他们分毫，真是岂有此理！ “来日方长。”墨云沉淡漠的留下一句话，便朝着殿外走去。 沈从风冷哼一声，“王爷倒是淡定，仿佛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一样。” “若不是我事先给那个婢女服了毒，你觉得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墨云沉淡然反问。 “她家人的性命都握在我手里，她若敢说出真相，死的就不只是她自己了。” 墨云沉嘴角微扬，笑意之中带了一丝讥讽，“若她知晓她的家人其实早就被你杀了呢？” 沈从风目光一冷，并没有说话。 “若不是正好毒发身死，以卫雪凰和墨瑞霖的脑子你觉得她们会没有办法撬开她的嘴吗？” “这个卫雪凰倒的确是个麻烦！”沈从风冷冷道。“三番五次坏了我们的事，既然她不肯倒戈，那就做好与我们为敌的准备吧。” 墨云沉没有说话，径直离开了大殿。 第206章 警告 靖国公的马车上，墨瑞霖和雪凰都真诚的向他道谢。 “多谢靖国公此番为我辩护，此恩情必定铭记在心。” 雪凰笑道:“谢谢顾爷爷，若不是您开口，我们也不会如此顺利的自证清白。” “不必如此见外。”靖国公笑道。“只是他们费尽心思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却最后什么也得到，恐怕会激怒他们。” “所以我才主动示弱，将自己置身于他们的陷阱之中。”墨瑞霖看向雪凰，“你不该拿出手书救我。” “五哥，我当然清楚你的想法，但刑部和大理寺都是沈从风一党，你一旦走进这个圈套，不被他们弄死恐怕也要让你脱层皮。何况，他们即使证明不了你身边的人是萧灵儿，但你也没没有办法证明她不是。” 因为那个人的的确确就是萧灵儿，是根本经不起查证的。而萧灵儿背后是旭尧和北渊的其他人，一旦被牵连出来，墨瑞霖的勾结乱党罪证就坐实了。 墨瑞霖叹口气，“此番是我行事不周，才被他们抓住了破绽。” “也不能怪你。”雪凰安慰道。“他们想早有杀心，岂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靖国公开口，“五皇子之后行事千万要小心了。” “多谢国公提点。” “清澜如何了？”靖国公问道。 “清澜哥哥如今正在监工，有我二叔在，他不会有事的。” 靖国公点点头，“眼下陛下让你们禁足，却没有说是什么时候，既如此，你们便先待在府中吧。若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可以让人来找我。” “多谢国公。”墨瑞霖行了一礼。 “谢谢顾爷爷。”雪凰笑道。 靖国公的马车分别将他们送回去才离去，而雪凰回到府上第一件事便是让云倾传信旭尧和萧灵儿，这段时间万不可再与墨瑞霖会面。 沈从风一党既然盯上了他们，就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而今后的合作也必然危险重重，这段合作关系必须要暂时掩藏。 交代好以后，雪凰实在觉得有些累，连饭都顾不得吃，便靠在秋千上打了个盹。 但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意识就又被少年拉进了宝石的世界。 “我想睡觉啊！”雪凰苦着脸道。 “在这里和在你的身体里其实是一样的。” “但我总觉得像是没睡一样。尤其今天在朝堂上和那群老头子大费口舌，简直比打架还要累。” “我叫你来是要你抓紧疗伤。眼下你内伤没有好，又被禁足在府中，不抓紧恢复你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知道了。”雪凰盘膝坐下，闭目打坐疗伤。 结果她这个盹打的有点久，等少年把她轰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她揉了揉眼睛，在秋千上靠了下午，腰酸背痛的，刚想伸个懒腰，下一刻却敏锐的察觉到身旁有人。 雪凰还以为是云倾，结果转头望过去的时候发现竟然是墨云沉。 她吓了一跳，急忙从秋千上站起来，眉头微蹙，“你怎么在这里？”这一下午她的意识都在宝石之中，所以未曾察觉到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那个笨蛋，他怎么不早点把她轰出来？ 墨云沉看着她一瞬间变化的脸色，不禁有些好笑，安静的时候乖巧异常，醒过来的时候就像是炸毛的小猫。 “今日朝堂之上，叫我意外。” “意外？”雪凰挑眉，“难道不该是自惭形秽吗？用了这么卑劣无耻的手段陷害我们。” “今日之事，与我无关。”墨云沉淡漠道。 雪凰冷笑了一下，“你别告诉我，那个婢女的死只是个巧合。” 墨云沉没有回答她，而是起身道:“这一次墨瑞霖逃过一劫，下一次他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这是我最后的警告，别再参与他和魅影之间的事。”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雪凰反问。 墨云沉的脸色沉了几分，他盯着她沉默不语，唯独那双幽深的眼睛仿佛凝聚着漩涡。 雪凰也懒得同他废话，转身就走。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墨云沉抓住，扯回了他的面前。 墨云沉语气冷若冰霜，“你不肯放弃吗？” 雪凰皱眉看着他，“你动我在乎之人在前，我为何不能反击？” 墨云沉神色愈发危险了起来，身上的气场逐渐变化，手也不自觉的用力，雪凰纤细的手腕仿佛随时能被他折断。 “你放开！”雪凰用力挣扎，手腕上的手却纹丝不动，而她的手掌已经开始发紫，显然是已经气血不畅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墨云沉无动于衷，“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若此时把你带走，还有谁能护着你？” “你敢？！”雪凰咬牙切齿看着他，“你当这是你家吗？”话落，她咬了咬牙，另一只手寒气弥漫，直接朝着墨云沉的胸膛打了过去。 墨云沉也单手和她过起招来，虽然雪凰现在伤还没有全好，但她的实力依旧很强。 两个人就这样赤手空拳的过了十几招，还好云倾来找雪凰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当即执剑朝着墨云沉刺了过去，才逼他放开了雪凰。 第207章 无聊的禁足生活 雪凰揉了揉手腕，上面一圈通红的印子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显眼，连骨头都疼了起来。 “公主”，云倾担心的看着她，“你没事吧？” 雪凰摇摇头，冷眼看向墨云沉，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 墨云沉幽深的眼睛望着她，“这一次你能用免罪手书救了墨瑞霖，可再有下一次，谁能来救你呢？” “这就不劳烦王爷费心了，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你手中可没有什么免罪的手书，若一朝事发，便是极刑之罪，又有谁能来救你呢？” “你这是在担心我？” “谁给你的自信？” 墨云沉冷漠一笑，转身离开了府中。 云倾急忙拉着雪凰回屋，找出药膏给她敷了一下手腕，“是我的疏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来此。” “不怪你，以他的武功，你们都不是对手。” “我会让府上加强戒备的。” “你放心吧。”雪凰笑道。“他不敢怎么样，我怎么说也是个公主。” 云倾微微蹙眉，“他行事如此疯癫，谁知道他会做什么？如今门主不在城中，少主定要小心。” 雪凰点点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云倾，可不可以先不说这个，有没有吃的？我好饿！” 云倾‘噗嗤’一笑，她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好，我去给你拿吃的。” …… 关于雪凰和墨瑞霖在朝堂之上的辩驳以及他们被禁足之事很快就传遍了尚阳城，也自然传到了锦绣楼，不过落凝却并没有将此事第一时间告诉卫云洲和顾清澜，因为雪凰不想让他们分心，所以就没让她告诉。 不过这件事显然瞒不住他们，三天之后，也就是堤坝竣工那天，两个人交代好杂事，便连夜回城。 不过在他们回来之前，墨星月日日都来府上看她。 严格意义上来讲，雪凰现在被禁足，任何人不得来探望。不过墨星月和皇帝软磨硬泡了半天，终于征得同意来看她。 怕她困在府上无聊，还特意给她带了宫里的美食。 不过今日她还带了一个人，倒是让雪凰有点意外，竟然是赵漫青。 “见过长乐公主。” 雪凰拉起她，“赵小姐别客气，快过来坐。” 赵漫青在亭中坐下，便笑道：“公主，您叫我漫青就好。” “那你以后叫我雪凰就行，别公主了，心累。” 赵漫青赶紧摇头，“不行，要是让我祖父知道了，会训斥我的。” 墨星月开口，“漫青的祖父是前太子太傅，门规森严，最重礼数。” “那你上次还和那个杜什么打架？！”雪凰惊讶道。 赵漫青豪爽一笑，“礼数固然重要，但底线不能退，像她这般仗势欺人之人，我若无动于衷岂不是纵恶？” “说的非常好！”雪凰给她倒了一杯茶，“不仅不能退，还要打回去。” 赵漫青接过茶，“我听祖父说了你在朝堂之上为五皇子辩驳并怒斥奸佞的样子，只可惜无缘得见。” “我也是被他们气得”，雪凰无奈道，“若不是当时是在朝堂之上，我都懒得骂他们，直接就先把他们扔进碧水河，让他们也体会一下被水卷走的感觉。” 墨星月想起那天他们在朝堂上的所为也是气愤不已，“父皇这次也被他们气得不轻，可惜没法教训他们，你如果真的这么干，我第一个支持你。” 雪凰疑惑道：“你父皇当日不是装的吗？”她早就看出凌皇当时是故意插科打诨，表面上惩罚他们回府禁足，实际是让这件事早早收场，双方都没有损失。 “什么呀？”墨星月无奈道。“父皇是真的被气到了，不过不是被你和哥哥气得，而是被那群小人。” “你父皇有没有说，我和五哥什么时候能出去？”雪凰问道。“出去的第一件事，我就去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墨星月摇摇头，“我求过父皇好几次了，他都不肯松口。” “陛下既然不是真的想惩罚公主和五皇子，应该不会太久，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给那些人罢了。”赵漫青道。 雪凰点点头，“也行，我就先好好的待着，反正堤坝那边马上就要完工了，只要这件事顺利解决，一切都好说。” “你伤怎么样了？”墨星月问道。 “好了。” “那就行。”墨星月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你怎么了？”雪凰问道。 墨星月叹了口气，“父皇又提到了我的婚事。” “他什么打算？” “父皇也很为难。” “这整个尚阳城的王侯公子就没有一个你看得上的吗？” “我看不看得上有什么用，我又不能自己选。” 雪凰没有说话，她清楚现在的朝堂情形很乱，所以墨星月的婚事十分尴尬。对外只能联姻，对内她就只能做一枚棋子用来拉拢重臣，而且必须要发挥最大的价值。 她将桌子上的点心推给她们，“别想了，开心点。”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墨星月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看向赵漫青，“漫青，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赵漫青摇摇头，“我没有。” “我听说赵太傅不是给你物色了一个读书人吗？”墨星月问道。 “他是我祖父的门生，就是一个只知道舞文弄墨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赵漫青笑道。 雪凰闻言，立即十分好奇的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我喜欢江湖侠客，仗剑天涯，江湖策马。”赵漫青一脸神往。 墨星月笑道:“你比我还不靠谱。” “我知道这或许不可能”，赵漫青笑道，“但想想总归还是可以的。纵使不是江湖侠客，也得是那种文武双全之人，或者保家卫国的少年将军。” “少年将军？”墨星月挑眉，“朝中有很多武将啊，不过他们大多是沈从风一党，以太傅的性格估计不会答应。” “祖父不希望我卷进党派之争，所以涉及到派系的人他都不考虑。他就希望我找个人品正直无私的人托付终身，但他看中的那个书生实在是太……太柔弱了一些。” 墨星月忍不住一笑，“柔弱？有那么夸张吗？” 第208章 保命技能 “可能我欣赏不来他的书生气概吧。” 雪凰看向墨星月，“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先别考虑你能不能自己选，就说你喜欢的类型。” 墨星月想了想，突然一脸认真的笑道:“如果真的要选的话，当然是像你这样……” 墨星月的话还没说完，雪凰的茶就一口喷了出去，“噗！咳咳咳咳……你搞清楚，我也是女孩子。” “我话还没说完呢”，墨星月拿出手帕递给她，“我的意思是像你这样活的比较洒脱的男子，男子。” 雪凰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么说来，你和漫青差不多啊。都想追求自由。” “活在这座城里的女子，大多数都没有选择的权力。”墨星月语气淡然，仿佛她已经看开了。如果宿命真的躲不掉，或许她唯一能选择的便是一个对墨瑞霖未来的路可以起到帮衬的人了。 “不管有没有选择的权力，生活总是要继续的，自己活的开心就好。”雪凰笑着安慰她们，“别想这些了，难得你们来一次，我们玩投壶吧。” “要不，你教我武功吧？”墨星月道。“在宫内没有什么机会，正好你可以教我。” “怎么突然这么刻苦了？” “你们都会武功，就我最差，当然要认真一点，这样我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不错！有进步。”雪凰夸赞了一句，“那成，我今天教你一套轻功步法。这是爷爷教给我们的第一套武功。” “为什么是轻功？”墨星月和赵漫青都有些不解。 “因为爷爷说了，如果打不过的话可以用来逃命！” 墨星月:“……” 赵漫青:“……” 雪凰笑了一下，“当然，我鬼谷派弟子皆是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所以逃命这一说只在极少数，不过轻功还是很有必要学的。” 赵漫青眼中满是羡慕，犹豫了一下，小心的开口问道:“公主，我可以学吗？”她早就听说过鬼谷的武功十分玄妙，能入鬼谷修行的弟子更是难得，但不管是哪一派，都有自己的规矩，轻易是不会授人武功的。但她实在太渴望一见了，所以才忍不住询问。“若是不可也没关系的，我就是问问。” “可以。”雪凰笑道。 “真的吗？”赵漫青大喜。 雪凰点头，“这套轻功身法翩若惊鸿，飘然而若流风回雪，所以名叫孤鸿残影。内功越深厚，能施展的境界就会越高。我可以教你们，不过……你们的内力不是很高，恐怕也只能学个皮毛了。” “这么难吗？”墨星月挑眉。 “倒也不是很难，以你们俩的体力，学完以后翻个墙还是挺容易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套身法。”雪凰起身，“来吧。” 三人来到宽敞的地方，雪凰将双手背在身后，“你们两个来抓我。” 墨星月和赵漫青对视一眼，两个人立即分头行动，一左一右朝着雪凰抓去。她二人也会一些功夫，所以身手上还是不错的。 不过雪凰的轻功太过厉害，她只是足尖轻点，身形便一瞬间向后退去了数步，墨星月和赵漫青觉得自己眼前仿佛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两个人再次上前，却见雪凰身形一转，如一只鸿雁一般绕到了她们身后。 几个回合下来，她们两个连雪凰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反倒是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这轻功真的是很厉害。”赵漫青道。 “你们只要勤加练习，身法上也能大有进步，配合上剑法什么的，若是遇到危险，顺利脱身不是问题。”雪凰笑道。 “我要学。”墨星月兴奋道。脱不脱身的在其次，主要是这轻功太飘逸了，雪凰一袭白衣翩然的样子简直是仙女下凡了。 “那来吧。”雪凰笑道。 接下来这一下午的时间里，雪凰都在教她们练习这轻功身法，赵漫青的武功比墨星月强上许多，毕竟是从小习武，记得又快又准。 墨星月虽然是隔三差五的偷偷习武，但她十分聪慧，也很快就记住了要领。 雪凰摆了一些矮木桩让她们练习，其中还有一部分在水里，则是为了锻炼她们的胆量。 不过真正练习起来的时候还是相当困难的，尤其步法的变换上，她们虽然记得，但是脚下的速度却跟不上。 俩人好几次都险些摔进水里，雪凰只能在一旁盯着，在她们要掉下去的时候把她们拽住。 墨星月练的满头大汗，“你当年也是这么练的吗？” 雪凰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当年只是看着容屿演示了一遍就会了，随着她的内力越来越深厚，都是在鬼谷最崎岖的山谷之中练习的。 稍有不慎，可能就摔个头破血流，但她们每一个人都是那样过来的。 还好，鬼谷老头不是真的那么狠，容屿练习轻功的时候他都在身后跟着。而容屿练成以后，他就再也不管了，所以从卫云洲，到她，再到华瑜和苏临瑾，身后都是容屿守护。 不过要说这们轻功练的最好的，还是她和容屿，卫云洲略差一些，但也没差到哪里去。 练了下午，墨星月和赵漫青都累的够呛，学之前有多神采奕奕，学之后就有多颓败，俩人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走的时候是被各自的丫鬟合力扶着离开的。 赵漫青第一次感叹，原来是高手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雪凰也颇累，主要是盯着她们太累，所以吃完饭以后她就窝在床上看起了书，没一会就眼皮打架，进入了梦乡。 顾清澜和卫云洲是天刚刚亮的时候回来的，顾不得先回家报平安也顾不得回锦绣楼，便匆匆的来到了她的府上。 云倾把雪凰叫起来的时候，她还有点懵，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赶紧跑到前厅去看。 顾清澜和卫云洲赶了一夜的路，满脸的疲惫。 雪凰眼中划过一抹心疼，忙叫云倾准备些吃的和热水，“你们怎么这么急着回来？” 第209章 继续禁足 顾清澜看着她，“你与殿下在朝堂上的事情，我与卫兄早已知晓，担心你与殿下，所以堤坝一完工，我们便赶了回来。” “让你们担心了”，雪凰拉着他坐下，“我没事，五哥也很好。他们并没有实际的证据，没办法动我们。” “没想到殿下这般小心，还是叫他们抓到了把柄。”顾清澜道。 “我已经让云倾给旭尧他们传信了，最近一段时间保持沉默。他们只要抓不到证据，就不能拿我们怎么样。”雪凰笑道。 卫云洲看了她一眼，“对于他们的参奏，你就只是痛骂一顿吗？” “我想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但我现在在禁足啊。” “陛下可有说何时让你们出去？”顾清澜问道。 雪凰摇摇头，“他也不傻，当日已经看出来都是沈从风一党在陷害五哥，至于我的那点罪名，不过是他们借机打压我而已，只是当时的朝堂争论不休，再纠缠下去不益，所以他便让我和五哥禁足，其实也是变相的让我们脱身罢了。至于什么时候出去，应该是在等一个台阶。” 卫云洲开口，“今日的朝会，便是台阶搭起来的时机。” 顾清澜心领神会，堤坝的顺利完工便是一个极好的求情的机会。 云倾很快让人送来了一桌早饭，考虑到他们连夜赶路，还准备了一盅补汤。 雪凰给他们分别盛了一碗，“你们辛苦了，先吃饭吧。” 吃完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寅时了，顾清澜便向她和卫云洲告辞。快到早朝的时辰了，他要先去面见皇帝，将堤坝修建之事一一上报。 如今墨瑞霖将修建堤坝的事情全权交给了他，所以理当他上朝述职。 雪凰不禁心疼有些心疼他，劳累了这么多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她便让人套了马车送他去皇宫。至少在路上，还能小憩片刻。 把他送走之后，雪凰便去找了卫云洲，她没让他回锦绣楼，而是让云倾在府上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 她去的时候，卫云洲似乎在和云倾交代什么，云倾便点头离开了。 雪凰有点好奇，“二叔，你才回来，就交代她做什么去了？” 第二日，墨瑞霖带着落凝，叫上顾清澜，一起去见翡翠虎。卫云洲出去调查粮价，她跟着一起出去。 卫云洲漆黑如墨的眼神落在她的手腕上，红肿的印记依旧十分明显，“墨云沉来找过你？” 雪凰点点头。 “做什么？” “谁知道他又出什么毛病了？”雪凰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 卫云洲神色微冷，“你离他远点。” 雪凰看着他的神色，也不敢反驳不是她不想离墨云沉远点，是那家伙阴魂不散，她能有什么办法？ 于是她听话的点了点头，“二叔，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又补了一个时辰的觉，然后起来运功调息。 顾清澜是下午的时候过来的，他下朝之后先去见了墨瑞霖，和他详细说了一下堤坝完工之事，然后回了一趟府中。 今日的朝堂也是剑拔弩张，顾清澜在述职之后便开口为雪凰和墨瑞霖求情，此举自然遭遇了沈从风一党的强烈反对。 朝堂之上再次掀起了一番辩论热潮，不过相比于雪凰在场之时，颇为文雅了许多。 顾清澜是整个尚阳城公认的学识第一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但他的唇枪舌剑却打的那些人毫无招架之力。引经据典叫人无可辩驳，逻辑缜密毫无破绽，连着列举了七条墨瑞霖勾结乱党之事的疑点，条条意有所指，却都点到为止。 对方急的大汗满头之际，他却还游刃有余，云淡风轻。 不过凌皇却还是没有答应立即放出雪凰和墨瑞霖，而是让他们再禁足七日，不过准许他人探望。 雪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满脸不开心，“都这样了，还不让我们出去啊？为什么啊？” 顾清澜的视线扫了一眼周围，见四下无人，才道：“陛下是趁此机会装病避开星月公主的婚事，既然陛下‘病了’，如何能轻易放过你和殿下这‘罪魁祸首呢’？” 雪凰托着下巴趴在桌子上，都说皇帝糊涂，但他好像只是大智慧没有，小聪明倒还是有很多的。 顾清澜见她闷闷的，便将一个盒子递给她，“好了，别不开心了，这是祖父让我给你带的点心。” “替我谢谢顾爷爷。”雪凰兴致不高，她一想到还要禁足七天，就更想把那些参她的老头们痛打一顿。 第210章 准她带兵器入宫 她这院子周围自禁足那日起就多了很多的眼线，若不是担心自己偷溜出去被发现，又会给墨瑞霖带来什么麻烦，以她的性格早就跑出去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顾清澜笑道，“虽然陛下不让你出府，但是以后你入宫准许你带兵器。” “那参我的那些老头们是不是又一堆废话？” “私带兵器入宫的确是不敬之罪，但若事先秉明并非不可破例。杜尚书之女入宫赴宴时那柄剑也是自己带进去的，只不过她是事先征得了容贵妃的同意。” 雪凰挑眉，“但我并没有征得容贵妃同意啊？” 顾清澜笑了一下，“你和星月公主相交甚好，又救过二皇子，且你当时刚刚回城，风头大盛，她怎么会提起这件事？不过此事还是被有心之人提了出来，且你这次入宫也不曾将兵器上交，所以他们才会以此为切入点。但你又不曾真的做过什么，所以有没有罪其实只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雪凰若有所思，“那陛下允许我以后带兵器入宫，这是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当然了”，顾清澜笑道，“陛下继位以来，你可是第三个被允许持兵器入宫者。” “前两个是谁？”雪凰有点好奇。 “第一个是渊文帝。” 雪凰挑了一下眉头，“北渊最后一位皇帝？” “不错。”顾清澜点头，“两国结成同盟之时，正是两国皇帝刚刚继位之时，他们曾是知己，所以入对方朝堂都可以带兵器。只是没想到，会因为一个误会而使两国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雪凰没想到北渊皇帝和凌皇竟还有这样的交情，走到今天这种局面的确让人唏嘘不已了。 “那第二位呢？” “是祖父。” 雪凰有点惊讶，“顾爷爷？” 顾清澜点头，“祖父他已是三朝元老，陛下刚刚继位之时，朝纲不稳，祖父身体不好，却依旧出征，得胜回来之时，陛下允他入宫除陛下以外可不必行礼，同时也允了他带兵器入宫。不过他倒是从来没有带过。” 雪凰看了一眼腰带，微微一笑，“以前我想用的兵器直接就能以玄冰咒凝聚，但这柄清霜不同，它是你我从剑冢求来的。” 顾清澜笑了一下，“它很适合你。” “清澜哥哥，我想教你一套剑法。” “我之前已经用了鬼谷派的七伤剑法，已是偷师之举，怎可再学？” “你是凭自己本事看会的，这怎么能算偷师呢？何况，你又不是外人。”雪凰笑道。 顾清澜看着她清澈的双眸，那般纯真无邪，专注又似乎透着一缕执着，仿佛眼中只有他自己。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张笑脸，旁边却突然响起一个不合时宜声音。 “少主，你晚上……” 是云倾。 她想来问问雪凰，晚上想吃什么。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她嘴巴里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她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雪凰转头望过去，“找我什么事？” “我是想问你晚上想吃些什么。” “让厨房看着做吧。二叔他不挑食，清澜哥哥也不挑，多做点就行。” 云倾点头，赶紧离开了此处。 雪凰笑着看向顾清澜，“对吧？” “我晚上就不同你们一起吃了。”顾清澜道。 “为什么？”雪凰问道。 “我今日同殿下梳理赈灾银失窃一事又有了些发现，我想回去翻一翻父亲的卷宗。如今殿下虽被禁足，但是陛下迟早会召见他。赈灾银失窃一案，总要有个定论。” “清澜哥哥，你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就去忙，不用一直来陪我的。被禁足是很无聊，但我会自己找乐子的。” 顾清澜沉默了一下，道:“对不起，等这些事情都结束，我带你去灯会。” “好啊。上一次的灯会还是姑姑成亲那天呢。” “那我明日来找你，你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要的，告诉我，明日我给你带来。” 雪凰想了想，“我要茯苓饼， 雪片糕，酸梅汤。” “好，明日定带来给你。” 雪凰点点头，起身送他到了大门外，挥手同他告别。 见他的马车走远，雪凰的视线落到了周围的角落，她招来门口的小厮。 “公主，您有何吩咐？” “你会武功吗？”雪凰问道。 “会。” “那好”，雪凰眸中闪过狡黠的笑，“去好好的捉弄他们一番，也谢谢他们这么不辞辛苦的监视我们了。” “是。”小厮应了一声，麻利的去准备了。 第211章 以牙还牙 雪凰则跳到墙上，悠哉的欣赏接下来的好戏。 那小厮是山河门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平日里学过这门手艺，出去了一会，不知道用袋子弄了什么回来。 只见他装作无意的从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不远处经过，在那些人毫无防备之下，就将袋子扔了过去。 然后又麻利的跑了回来，守在了门口。 雪凰刚想问他做了什么，却发现那些眼线一个个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她仔细看去，原来那小厮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个马蜂窝！ 此时马蜂全跑了出来，追着那些人不客气叮了他们满头满脸的大包。 雪凰则在墙头笑的像个孩子，不禁佩服这个小厮，让他当一个守门的属实屈才了。 她笑的正开心之时，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玩够了吗？” 雪凰转过头，见卫云洲双手抱在胸前神色颇有些无奈的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她从墙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当然没有。如果他们明日还来，就继续扔马蜂窝。”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卫云洲冷淡道。 “反正我无聊，既然他们都主动送上门了，自然要好好招待一下。” “山河门这些人，用得可还习惯？” 雪凰笑了一下，“简直是大材小用。你还是撤走一些人吧。免得暴露身份。” “近几日新增的明日就会撤走，原本的还是留下。”卫云洲道。 “行。听你安排。我们去吃饭吧。” 卫云洲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便默默的随着她一起去吃饭。 其实雪凰明白，他是不放心她。从她回来以后，他就事事安排的十分周全。 不过，既然他在这里，他一个人能抵得上这里所有人，墨云沉那厮如果某一天再抽风，也得先掂量掂量。 吃过晚饭之后，雪凰搬出棋盘，陪着卫云洲下起了围棋。 不过他今日的下法似乎和以往不同，以往他的棋路都是以攻为主，遍布杀意，不给人留下任何缓和的余地。但今日他的棋路，似乎是一个猎人在给猎物布置陷阱，然后在悠然的等着猎物上钩。 雪凰十分不解，忍不住问道:“二叔，你受什么刺激了？” 卫云洲没有回答他，等到他开始接连拾走她的棋子时，雪凰才知道他白日里和云倾交代了什么。 一天的时间里，山河门的人将所有在朝堂上参奏她的那些人全部收拾了一遍。 比如那个参她目中无人的御史台大夫，上茅房的时候被人泼了一脸的辣椒水，以至于眼睛辣的无法睁开直接掉进了茅坑。 再比如那个参她私带兵器入宫的兵部侍郎和杜尚书午睡之时一睁眼，竟发现自己头顶悬着一把剑。 再比如那个参她暴打皇子的是康阳王，于是下午在街上他儿子也被人套住脑袋拖到巷子里被打了个鼻青脸肿。 而那个参她私改河道的更惨，他家中还经营着一家书铺，直接被一把火烧了，一本书也没给他留。 其余只要开了口的，也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报复。 雪凰听着云倾的汇报，吃惊不已。她着实没想到，卫云洲竟然如此霸道，一个也没放过。 而对于沈从风和墨云沉来说，最好的报复方法就是打了他们的脸。 雪凰感动之余，又有些忧心，“二叔，这么行事会不会太招摇了？” 卫云洲拾起她最后一枚棋子，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比起你曾在东楚逼迫当朝小皇帝叫你姑奶奶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不一样”，雪凰笑了一下，“你这是在和大半个北凌朝堂为敌啊。” 卫云洲没有说话，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敢为难雪凰的人都不会好过。为了救人，她几次都踏进了鬼门关，换来的却是他们要置她于死地。他岂能无动于衷？ 他此番行事确实张扬了一些，甚至可能会引来皇室对雪凰的猜忌和忌惮，但也同样证明了，她不管身在何处，都是那个有价值的人，谁也不能轻易动她。 且沈从风一党此番过于针对他们，以往他们都是见招拆招，如今也是时候开始主动出击了。 雪凰不管他是怎么打算的，她只知道他的二叔一直都是那个最护着她的人。 “谢谢你，二叔。”她认真道。 卫云洲放下棋子，“你记住，你的背后是鬼谷亦是山河门，永远都有人为你撑腰，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雪凰盯着他，她深深觉得卫云洲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他最近说话怎么这么温和了？ 卫云洲扫一眼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又在嘀咕什么，白了她一眼起身就走了。 雪凰：果然！还是那个二叔。 第212章 心事 卫云洲又在她府上住了两日才回了锦绣楼，而雪凰则继续禁足，好在有顾清澜和墨星月时常来看她。每次都带上一些她喜欢的吃的还有小玩意逗她开心。 尤其是墨星月，几乎是长在了她这里。 雪凰还很奇怪，以前她出宫都很费劲，最近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怎么了，墨星月几乎天天都能出宫找她。 今日是雪凰禁足的最后一天了，墨星月也很高兴，从早晨待到了晚上。 雪凰陪着练习了一会轻功之后，带她来到了后门的湖心亭之中。 她也忍不住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啊。”墨星月笑道。 “你骗我”，雪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最近来找我的每一天都在努力的练武，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 墨星月垂了垂视线，“因为除了五哥，皇宫之中已经没有人可以护着我了。” 雪凰眉心微蹙，“你父皇是不是想为你选一个你不喜欢的人？” “这一点，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想选的人是墨云沉或者沈少辉。” “沈少辉不是已经和那个杜什么有了婚约吗？” “如果我父皇能下旨，沈家巴不得取消婚约。” “我记得上次在石灰铺，那个沈少辉就对你献殷勤，他是不是早就惦记你了？” 墨星月皱眉点了一下头，“小的时候他就总跟在我身后，但我不喜欢他。” “看出来了，你岂止是不喜欢，简直是非常讨厌。”雪凰笑道。 “至于那个寒曦王，我更不喜欢，他太可怕了。” 雪凰比任何人都清楚墨云沉的可怕，他那密室之中堆叠的累累白骨是永远都不能否认的罪恶。“你父皇难道不清楚城中关于他的传言吗？” “父皇想通过我，离间沈从风和墨云沉。我不太懂政治，但是我也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够在北凌为所欲为，是因为他们握着北凌三分之二的兵权，如果能让他们互相猜忌，或许可以起到制衡的作用。” “这两个人的合作的确是各怀鬼胎，只是他们都不是傻子，合则强，分则弱，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还是会一直合作下去。”雪凰道。 “所以父皇也很犹豫。而且，墨云沉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回北境驻守，我若嫁给他就只能一起去，那我还有命回来吗？” “如果真的到了你不得不嫁的那一天，我帮你逃婚。” 墨星月笑了一下，“也就你胆子这么大，敢想这种办法。” “我说真的。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是不可能看着你受委屈的。”雪凰认真道。 墨星月看着她的模样，她是真的很羡慕雪凰，她活的就像太阳一样，耀眼夺目，纵情肆意，将这漆黑沉闷的尚阳城都照进了温暖的光芒。 她多么想活成她那个样子，不用背负责任，不必守着那繁琐的规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墨星月笑道，“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你就带我逃婚。” “我明日就可以出去了，要不我带你去月老庙求姻缘？让月老保佑你早日寻到一个如意郎君？” 墨星月俏脸微红，但也点头应了，“那我明日来找你。” “行，时辰不早了，你也快回宫吧。” 墨星月起身告辞。 雪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少年问道。 “你说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 雪凰笑了一下，“你不是说过你会看面相吗？” “说不准。”少年道。 雪凰翻了个白眼，“白夸你了。” 少年:“……” 由于明日就可以出府，雪凰有些兴奋，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她赶紧吃完早饭，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在府上等着墨星月。 墨瑞霖今日也可以出府了，不过他和顾清澜要去上朝，要不然雪凰也要拽上他们一起出去。 墨星月也早早地到了，她今日的打扮比较低调，没有那身华丽的公主行头，一身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裙面上绣着铃兰花，煞是好看。乌发用玉簪挽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发髻，其余的头发垂在身后，坠着几条长长的流苏，自有一番端庄秀雅。 看的出来，她这也是精心打扮过的。 雪凰笑了一下，“你这是要去求姻缘，所以好好打扮了一番？” 墨星月不肯承认，嘴硬道:“我这是对月老表示敬重。”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雪凰拉着她出门，“赶紧走吧。” 第213章 月老庙求姻缘 俩人上了马车，一路往城南的月老庙去了。不过俩人很快就被街上各种吃食和杂耍吸引了视线，放弃了马车，改为步行，边玩边往月老庙的方向去了。 最后还是墨星月累的不行了，才又坐上马车赶路。 不过却买了一堆的吃的喝的带上了马车， 原本一个半时辰的路程，硬是用了三个多时辰才到。 城南的月老庙是尚阳城最大的，也是最热闹和灵验的。所以即便已经是下午了，来求姻缘的男男女女还是特别多，而且还不分年纪。 月老庙的后面还有一处花园，种的都是各种寓意吉祥的花卉，雪凰与墨星月先去转了一圈。 园中还有个老爷爷在侍弄花草，而老婆婆在送花，不过送的对象都是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 墨星月有些好奇的问旁边的姑娘，“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她的花？”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那姑娘笑道。“这老爷爷夫妻两个年少的时候在月老庙里相识相恋，而且过得十分恩爱，如今已经儿孙满堂了。但他们却是在这里做了一辈子的工，他们认为如此良缘都是因为月老的庇佑，所以这如此灿烂的鲜花都是他们细心养护的，大家都觉得被月老眷顾的恩爱夫妻种出的鲜花带着灵性，所以都会来求一株带回去养着，也希望月老可以保佑自己姻缘美满。” “这么灵验吗？”墨星月睁大眼睛。“那我可不可以也去求她要一株？” 那姑娘笑了一下，“姑娘，你有心上人了吗？你得带着心上人来才可以求。” “我还没有。”墨星月摇头。 “婆婆说，要两个人一起来求才算好兆头。你还是赶紧找个意中人，然后再来求吧。”姑娘笑着走了。 雪凰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没办法求花，我们去那边的许愿池先许个愿吧。” “好。”墨星月应了一声。 两个人来到一处圆形的水潭面前，里面还有一口喷泉，水流周而复始。只听旁边的人解释道，“这叫细水长流，寓意姻缘美满，长长久久，诸位公子、小姐们，可以投上几枚铜钱许愿，求月老保佑自己能遇到良人。” 雪凰掏出一枚铜钱递给墨星月，“你要不要许一个？” 墨星月推开了雪凰的手，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从荷包里抓出一把铜钱全部撒了进去，然后闭上眼睛虔诚的许愿。 雪凰无奈一笑，将那枚铜钱也扔了进去，也闭上眼睛许了愿望。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们。 先前那个在许愿池边上说话的人笑道:“二位姑娘，你们生的如此好看，还愁姻缘吗？” 雪凰淡淡一笑，“来这里所求的应该是那个对的姻缘，得一人白首，生死不相离。” “姑娘所言在理”，那人笑道，“愿诸位都能姻缘美满！” 雪凰见墨星月一脸虔诚的睁开眼睛，“你这是许了什么愿望，这么认真？” “来这里当然是求姻缘，我只希望我遇到的那个人他能伴我一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便好。”墨星月笑道。她已不奢望自己能有雪凰与顾清澜那般生死相许的感情，她只希望这一生过得自由快活一些便好。“你呢？不用猜也知道，你是求月老保佑你和澜哥哥能永远在一起吧？” “是，但我还希望你能得偿所愿。”雪凰真诚的回答。 “我一定会的”，墨星月笑道，“你也会的。你记得下次让澜哥哥陪你去找那位老婆婆求一株花。” “我们两个虽然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但是还没有正式的说过“喜欢”二字。” “如今整个尚阳城的千金贵女，王侯公子都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但不到拜堂成亲的那一刻，总会有人惦记着你们。” 雪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没羞。” “我这是替你们着想。你喜欢他他喜欢你，那你们就应该让所有人知道，你非他不嫁，他非你不娶。” 雪凰若有所思，“不错！简单的粗暴的逻辑，我喜欢。” “我悄悄告诉你，你如今的身份很特殊，父皇虽不能直接给你赐婚，但是想娶你的人可不在少数。而且父皇有心拉拢你，你猜他会不会让你嫁给我哪个皇兄？” “我哪个也不能嫁啊！” “那你就抓紧了。”墨星月笑道。“再过几天就是乞巧灯会了，是互许终身，情定三生的好日子，记得约澜哥哥一同去。保证那天过后，整个尚阳城都知道你们是一对了。” 雪凰拉着她朝着月老像那边走去，“那你那天要不要出门？” “我不知道父皇会不会让我出来。说实话我也从来没见过尚阳城的乞巧灯会呢。” “你去求五哥，有他开口，你父皇说不定会答应。” “我回去试试吧。” 俩人说着来到月老的神像下，跪在蒲团上虔诚的拜了拜月老。 “月老爷爷”，雪凰边拜边道，“您可一定要保佑我们，若能得偿所愿，来日必定为您修一座大大的月老庙。” 墨星月忍不住一笑，“人家都是在心里说的。” “我怕他听不见。”雪凰笑道。 “那边能求签，我们也去求一下。”墨星月拉着她过去，两人分别在竹筒中求了一支竹签出来。 庙里的人多，求签的自然也多，解签的大师们面前都排了好长的队伍。 雪凰四处扫了一眼，发现只有角落里的一个白胡子老头无人问津，他用扇子盖着脸，窝在躺椅上乘凉。 她便朝着他走了过去。 墨星月满脸怀疑，“你看他面前一个人都没有，他能会解吗？” “你不知道，高人往往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个。”雪凰把她按在凳子上，“大师，可以求您解签吗？” “两锭银子，不解就走。”老头只嘴里冒出一句话，似乎还有些不耐烦，大概是觉得她们不会出这个价钱，所以懒得搭理。 墨星月挑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张狂的人，于是道:“你要是能解，我给你两锭金子都行。” “当真？” “但你要是忽悠我，我就让她砸了你的摊子。”墨星月笑道。 老头拿下扇子，打量了雪凰与墨星月一眼，见她二人虽衣着素净，但布料却都是上品，且钗环首饰也都不是普通物件，再加上那一身气度，便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大买卖。 他接过墨星月手中的签看了一眼，“上上签，但姑娘的姻缘还未到，期间虽有波折，但你有贵人相助，自可化解。” “你这番话说的是不是太模棱两可了？这钱赚的也太容易了吧？”墨星月无奈道。 老头也不在乎，只是淡然道:“姑娘，你生在这世间最顶级的富贵之家，占尽大富大贵，就注定了你的姻缘要十分坎坷。” 这句话说完，墨星月愣了一下，最顶级的富贵之家指的应该是皇宫吧？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那我的姻缘什么时候能到？” “急不得。” “那它在哪呢？” 老头指了一下她的身后。 墨星月疑惑的看了一眼，身后是一棵又粗又壮的月老树，挂满了红绸。“什么意思？” “缘来缘散自有定数，姑娘，你会遇到你想嫁之人的。” “什么嘛！你这样就要两锭银子？” 老头没有回答她，看向雪凰，“你也要解签？” 雪凰看了一眼手里的签子，递给了老头，“既然都求了，还是解一下吧。” 然而老头并没有接，他看着那签子眉头微蹙，神色也认真了起来，“姑娘，你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你这姻缘实在有太多变数，恕我不能解答。” “你这是什么意思？”墨星月不解道。 “二位姑娘，今日这钱我不收你们了，若有朝一日二位真的得偿所愿，倒可来还愿。因为命数这个东西，本就玄妙莫测，若早知结局却无力改变，岂不是一种悲哀？”老头子说完，就重新拿起扇子遮住脸，不再说话。 墨星月听的云里雾里，“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雪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问了。她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了桌子上，“多谢大师，这是解签的钱。我的命数与旁人何干？自然也连累不到大师。” 说完，她拉起墨星月离开了摊前。 走出去以后，墨星月忍不住问道:“你给他钱做什么？他明明都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 雪凰笑了笑，“反正我们又不差那锭银子。” 墨星月噎了一下，“也行，毕竟他也不算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想去哪？”雪凰问道。 墨星月看着一堆人都挤在树下将红绸往树上系，好奇的问道:“她们在做什么？” “也是求姻缘的一种，红绸就是红线，将红线系在树上可求姻缘。还有姻缘牌，将愿望写在上面，然后将姻缘牌挂到姻缘树上，月老看见以后就会给你牵红线了。” “那我们也去！”墨星月立即拉着雪凰过去，买了两块姻缘牌。 她犹豫了一下，写了两行字: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得遇良人。 雪凰只写了六个字，是她和顾清澜的名字。她不管刚才那个老头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喜欢的人就是顾清澜，不管面临什么，她都不会放弃。 第214章 丽妃的邀请 两个人对视一眼，笑了一下，然后用力的将姻缘牌朝着姻缘树上扔了过去。 墨星月的姻缘牌挂的很高，红绸迎风飘扬，仿佛在向她招手。 她看向雪凰的姻缘牌，却发现她的木牌挂在树上之后竟然滑了下来，而且十分巧合的从树枝的缝隙当中掉落在地，直接摔成了两半。 雪凰走过去捡起，那木牌从中间一分为二，左边是顾清澜的名字，右边则是她的，可现在就这样碎了。 “巧合罢了”，墨星月安慰她，“我们再写一块去。”她说完便又去买了一块，重新写好了雪凰和顾清澜的名字交给她。“别扔了，就系在这里吧。这里正对着月老的神像，他日日都看的到。” 雪凰接过那块木牌，看了一眼树尖，突然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树上，然后选了个结实的树枝，将那姻缘牌牢牢的系在了最高处。 至于手中碎掉的那两块，直接被她冻成冰，捏了个粉碎。 她拍了拍手，落到了地上，笑道:“姻缘也是要靠自己求的。” “这下子，月老爷爷想不看见都难了。”墨星月笑道。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雪凰从袖中掏出两条精巧的手链，“这是清澜哥哥三年前送我的一块玉石，我用它打了两块玉佩，剩下的角料工匠师傅帮我制成了手链，而且都是成双成对的，这两条就给你了，希望它们在这月老庙能沾一些灵气，保佑你早日寻得如意郎君。” “好漂亮啊！”墨星月十分高兴，“这玉石还是暖乎乎的，好特别呀。” “这是暖玉，我和清澜哥哥就是因为这块玉石相识的。” “那它对你来说应该很有意义，你怎么能轻易送人？” 雪凰笑了一下，“它对我说来的确是很有意义，所以当然要送给我在乎的人啊。” “那你不怕澜哥哥吃醋啊？” “他才不会那么小气呢。”雪凰白了她一眼，“你要是不要就还给我。” 她作势去抢，结果墨星月立即把手备在身后，笑着跑远了，“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呢？你既然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雪凰无奈一笑，快步追上她。 两个人又在月老庙逛了一会，最后又去酒楼大吃了一顿。 眼看墨星月回宫的时辰就要到了，但她却是赖着不肯走，非要在雪凰府上吃过晚饭再回去。 雪凰无所谓，反正也不差她一顿饭，不过回到卫府门口时，却发现墨瑞霖已经揪着一对儿剑眉在那来回踱步，显然是等的不耐烦了。 “五哥！”雪凰打了个招呼。 墨星月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墨瑞霖一下子就看见了她，她只好尴尬一笑，从马车上跳下来，乖巧的凑到墨瑞霖面前，“哥哥。” 墨瑞霖叹了一口气，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还知道回来啊？” 墨星月揉了一下脑袋，“你轻点啊！” “又拉着雪凰陪你去哪里胡闹了？” 雪凰走过来替墨星月解围，“五哥，是我禁足太无聊，才让星月陪我的。” “这次禁足是我连累了你。” “五哥，你这么说话可就见外了。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不过，有二叔帮我们出了这口气，他们应该很后悔来惹我。” “所有在朝堂上参奏过你我的人，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报复，而且还是同一天发生的，此事已经传到了父皇面前，沈从风一党已经猜到这件事同你有关，但是他们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我们所为，而且……”，墨瑞霖想起那些报复的手段就忍不住想笑，“卫兄报复的手段不能说是狠，只能说是有点“损”，那些大臣也不可能将这些糗事在文武百官面前说出来。不过沈从风倒是以城中有不明江湖势力为由请求父皇严查，父皇迫于他的强势也算默许了。” “二叔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我相信他的安排。”雪凰道。 墨瑞霖点点头，“我下午之时已经去找过卫兄了，他做事我一向放心。就是对我太凶了。”虽说卫云洲主要是为了雪凰出气，但次要也是因为他，所以他心中万分感动，还特意备了好酒去感谢他，结果他居然不领情，还板着一张脸十分嫌弃他这次着了道。 雪凰都能想象卫云洲面对聒噪的墨瑞霖那一脸无语和嫌弃的神色，她很没良心的嘲笑起来，“五哥，这个我帮不了你，他一向对你最凶了。” 墨瑞霖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看向墨星月，“不说了，回宫吧。” 墨星月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出来找你。” “对了”，墨瑞霖把一张帖子递给雪凰，“可能不需要星月出来找你，你明天可以去找她了。” 雪凰疑惑他的话，从他手里接过帖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丽妃的帖子，邀请她明日入宫去做雅集。 “她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儿？”雪凰有些无奈。 “你见过那个狐狸精？”墨星月问道。 “上次我出宫的时候，碰到过她，她当时就说要弄什么雅集，还好清澜哥哥解围，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她竟然还惦记着。” 墨瑞霖开口，“丽妃是三皇兄和沈从风一党，我担心她明日会因为之前朝堂之事为难于你，你如果不想去的话，就拒绝她吧。” 雪凰想了想，“她立场不明，这倒是可以试探她身份的机会，当然要去。” “那你明日早点来。”墨星月笑道。“先陪我待一会儿。” “好。”雪凰应了一声。 “那你明日小心应付。”墨瑞霖交代了一句，便拉着墨星月走了。 雅集 雪凰第二天吃过早饭，便早早的先入宫去找墨星月，反正丽妃的雅集肯定也会邀请她，正好跟着她一起去。 墨星月早早的让人准备了她喜欢的点心、水果还有茶水，她到了之后两个人便待在了凉亭聊天。 聊的最多的就是丽妃，墨星月最不喜欢的也是她，向来守礼的她提到丽妃就是满口的“狐狸精”。 雪凰有些不解，“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她？” “她净用些狐媚手段勾引我父皇。还离间我母妃和父皇的感情，还在父皇面前说我哥哥的不是。”墨星月咬牙切齿道。“母妃过世之后，她就一直撺掇父皇把我嫁给三皇兄和沈从风那一党的人。还好父皇总算还疼我。” 雪凰心道:你应该说还好你父皇总算还不傻。 “不过这个丽妃看起来的确是很有手腕的样子。” 墨星月无奈道:“她的长相在后宫之中也算不上是倾国倾城，美艳绝伦，但是我就不懂，我父皇怎么就那么喜欢她？” 雪凰回想了一下丽妃的气质和容貌，她如今已经有三十多岁了，但看起来却就像二十八九的模样。“或许是气质吸引了你父皇呢。” “她喜欢调香，我父皇每每头疼或者疲累的时候就去她宫中，闻一闻她调制的香薰就好了，难道是因为这个？可这后宫之中哪个妃子没有擅长的，再说了，头疼太医也能治。” 雪凰笑了笑，“好啦。你懂不懂不重要，你父皇懂就行了。” “你说的也对，不过如果她再敢向父皇吹什么枕边风，我肯定不放过她。” 雪凰看着她摩拳擦掌的样子，虽说她也不是那种有仇不报的人，但墨星月孤身一人在这后宫之中，而且又很单纯，她怕她吃亏，所以还是道:“你离她远点，别和她起正面冲突。不过，她如果真的欺负你，那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她。” 墨星月满脸笑意，“好！我就喜欢你这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样子！”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丽妃那里吧。” “走吧。” 两个人当即动身，乘着软轿来到了丽妃那里。 她的雅集就设在了御花园的一处花厅之中，此时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了，有的倒还是让雪凰觉得面熟的。 比如墨星月的姐妹们，还有那个康阳王郡主和杜梦瑶，其他的也是三皇子一党的一些世家小姐们。 赵漫青今天也来了，虽说赵太傅不涉党争，不过他的门生倒还挺多的，说不定未来都会成为栋梁之才，拉拢一下倒也无妨。 众人见她们到了以后，纷纷起身见礼。 丽妃也迎了过来，微笑着说道:“两位公主赏脸来此，本宫这寝殿可是蓬荜生辉。” “见过娘娘。”雪凰笑道。 墨星月只是拂了一礼，并没有说话。 不过丽妃并没有在意，而是亲昵的拉住雪凰的手，“长乐公主不必多礼，你能来此，本宫很高兴。” 雪凰不喜欢和陌生人如此亲近，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长乐还是第一次参加雅集，多谢娘娘邀请。” 今日的雅集有调香、插花、做茶、书画品鉴、弹琴下棋，倒是相当充分。 “本宫只是粗略的布置了一下，不知道长乐公主喜欢什么？” 雪凰:哪个也不喜欢。 但心里话又不能直接说出来，便随便指了一下，“下棋。” “本宫也是略懂围棋，不知道长乐公主可愿意随本宫下一盘？” “娘娘盛情难却，雪凰便却之不恭了。”雪凰给了墨星月一个眼神，她便心领神会，去到了赵漫青的旁边同她品茶聊天。 第215章 雅集 雪凰则跟着丽妃落座，下起了围棋。她的棋艺不算高明，但胜在脑子灵活，加上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棋艺也是大有进步，竟然让丽妃有些招架不住。 但丽妃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同她下棋，所以下的并不是很认真，根本不在乎输赢。 这么一来，雪凰也觉得没意思的很。 “公主禁足的事情，本宫听说了，陛下也不是真的怪罪你，不必放在心上。” 雪凰点头，“我没有放在心上。” 丽妃笑了笑，“如此甚好，公主果然是豁达之人。” “娘娘谬赞。” “本宫还听说，当日在朝堂上参奏公主的官员们都倒了霉，不知道公主怎么看？”丽妃别有深意的问道。 雪凰语气仍旧淡然，只回了四个字，“老天有眼。” “公主说话倒是颇为风趣。”丽妃笑道。 雪凰心道：也真是难为她了。 “娘娘过奖，我一介江湖人士，说话向来比较直，娘娘莫怪。” 丽妃笑而不语，而不远处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这边动静的杜梦瑶和康敏敏闻言却是满脸不平，那杜尚书自从被头顶悬着的剑吓到了之后，直到现在都睡不安稳。康阳王更是每日出门都带着十几名随从，就怕哪天再被人拖进巷子里暴打一顿。 一天之内，所有参奏雪凰的人都遭到了报复，瞎子也能看出来和她有关，而她本人竟然是这么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还说什么“老天有眼”，简直是在幸灾乐祸！ 可她们偏偏还没有证据，而且又奈何不了她，是以两人心中十分憋闷，看着她的目光也带了一抹愤恨。 丽妃余光瞥过她们的神色，心下清楚她们所想。不过她在意的是雪凰背后的这股势力，一天之间十几名官员，其中不乏朝廷重臣，全部被报复，事后追查起来，竟没有任何踪迹留下，可见这股势力相当庞大，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知道雪凰有个师叔，且一直暗中帮助墨瑞霖，此次事件定然同他有关，但却始终无法探明他的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 “公主对北凌朝堂有载入史册之功，区区小过算不得什么。”丽妃笑道。“实在是不值得大张旗鼓的参奏一番。” 雪凰落下一子，并没有接话。 丽妃继续道：“倒是听闻那日在朝堂之上，公主不仅为五皇子极力辩护，还用免罪手书免了他的罪过，公主对五皇子这份情义倒是叫本宫十分敬佩。就连陛下也赞誉有加呢。” 雪凰神色如旧，她其实早就知道，那日过后，不仅是朝堂之上，就连尚阳城的贵女圈子中又开始有了风言风语。有的说墨瑞霖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为了拉拢鬼谷派，有的说她们之间关系不一般。不过这些谣言并没有被大肆宣扬，毕竟这其中还事关皇室的颜面，谁敢造皇室的谣？ 加上那些为难雪凰之人的前车之鉴，此事谁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此时听丽妃说起这件事，在场的一些千金们也不自觉望向了雪凰。 雪凰并没有理会众人各异的表情，语气淡然却铿锵有力，叫在场之人听得分明：“我与五皇子相识以来，多次经历生死困局，他以一片赤诚之心相待，视我为亲妹，我还他一番至诚之道，敬他如兄长，是以兄长有难，如何袖手旁观？” 其实雪凰心中也着实无语，搞不懂为什么从一开他们所有人就觉得墨瑞霖同她交好是为了拉拢鬼谷派。也搞不懂他们为何都觉得墨瑞霖与鬼谷做了交易，所以她和卫云洲才会帮他。 但其实卫云洲选择他，最本质的原因就是他那一片赤诚之心。她愿意帮他，也是因为他是个好人。 而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次的生死磨难，这其中的情义从来都不是用价值衡量，但这份贵重的情义在这些人眼中却如此的肤浅。 丽妃听着她这番话，便知道她的立场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了。 无论是以情束之，还是以利诱之，都是徒劳无功。因为她有她自己的立场和选择。 “说来公主自来到尚阳城，的确是经历了不少生死困局。这一路走来，也殊为不易呢。”丽妃意味深长道。 雪凰淡淡一笑，“或许未来的路同样不易，但既然选择了要走下去，又岂能退缩呢？” “公主小小年纪竟有这般磐石之志，本宫佩服。” “娘娘过奖了。” 丽妃看向棋盘，“公主棋艺高明，本宫放弃了。” 雪凰没有说话。 丽妃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檀木盒，“这是本宫自己调制的香料，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希望公主不要嫌弃。” “娘娘客气了。” “拿着吧。大家都有。” 雪凰只好接过，“多谢娘娘。” “不用见外，公主如果喜欢，本宫改日派人多往公主府上送一些。” 这时候，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对丽妃说道:“娘娘，您吩咐准备的茶已经送到了。” 丽妃看向雪凰，“这是江南第一场雨之前制成的新茶，一起尝尝吧。” 雪凰点头，随着她一起来到墨星月旁边的茶桌上。 丽妃准备的茶的确不错，茶色碧绿，茶香清幽，赵漫青的手艺也十分娴熟，煮出来的茶相当不错。 不过宫女送来的这罐新茶一打开盖子就能闻到一股清香，茶叶更是根根分明，遇水则舒展开来，每一片叶子都完整无暇。 雪凰端过一杯尝了一下，心中满意，总算今天这雅集没有白来。 这时候，杜梦瑶端着一个香炉来到了她们面前，“娘娘，这是梦瑶做的香，还请娘娘指点。” “香气醇厚，杜小姐的手艺很不错。” 杜梦瑶顺势坐在了雪凰旁边，“娘娘过誉了，梦瑶这粗鄙的手艺如何能在娘娘面前献丑呢？” 雪凰这一上午不是闻着花香，就是她们的熏香，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都痒痒了。好不容易闻了一会茶香，结果这杜梦瑶又来了。 她没什么可同她聊的，便转头去和墨星月说话。 墨星月也不喜欢这些东西，待的已经十分无聊了。 赵漫青递给雪凰一杯茶，“公主，尝尝漫青煮的茶！” “好。”雪凰笑着接过，还没喝就听见旁边一声惊呼。 她转头望去，就发现杜梦瑶的香炉整个洒在了她的裙摆上，那里面还有着温热的火炭，直接就把她的裙摆烧了和窟窿。 “快……”丽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雪凰袖子一挥，那香灰就被扇下去了，火炭更是弹了出去。 而杜梦瑶则被扇了满脸的灰，呛得她不住的咳嗽。 “你们没事吧？”丽妃问道。 “咳咳咳……”杜梦瑶用手帕擦去脸上的灰尘，皱眉瞪着雪凰没有说话。 “抱歉！”雪凰淡漠道。“没想到杜小姐在旁。” 墨星月开口，“杜小姐，手抖就去找太医看一下，免得下次再把香灰洒在别人身上。” “是臣女失礼了。”杜梦瑶赶紧行礼。 墨星月翻了个白眼，离得那么远都能洒在雪凰身上，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丽妃开口，“来人，带公主和杜小姐去厢房梳洗一下吧。” “无妨。”雪凰淡淡道。“一点灰尘而已。” “看着还是十分明显的。”丽妃道。“还是去清理一下吧。” 雪凰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衣服，本就是不耐脏的料子，而且还破了个洞，看着特别丑。 于是她点点头，跟着一旁的宫女离开。 宫女带着她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少人的房间，“公主，就是这里了，您在里面等一下，奴婢去给您打水。” 雪凰点头，走进了房间之内。 宫女在身后把门给她关上，然后离开了。 雪凰搓了一下裙摆，灰尘差不多可以搓掉，但是洞却没法补，这件衣服算是废了。 “什么味道？”雪凰吸了一下鼻子，她似乎闻到了一股香气。 顺着找过去，发现是香案上的香炉正在冒烟。 雪凰眼中划过一抹冷笑，想算计她是吗？给你们个机会！ 她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直接靠着趴在了香案旁边，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就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一道沉重的脚步声缓缓的踏进来。 雪凰听着那个声音不断靠近，停在了她的旁边。 一只手缓缓的伸向她，但还未到雪凰面前，便已被她擒住了。 雪凰睁开眼睛，看向手的主人，似笑非笑道，“三皇子，竟然是你啊！” 墨奕铭满眼惊讶，急忙往回抽自己的手，“怎么是你？” “我也很意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墨奕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刚才有个宫女泼了我一身水，我来这里换衣服的。” “这是丽妃的寝宫，三皇子来这里换衣服？”雪凰觉得好笑。 墨奕铭神色疑惑，“这里不是丽妃的寝宫，是无人的偏殿。” 雪凰回想了一下方才的路线，她没去过丽妃的寝宫，所以并不清楚，但刚才那个宫女带她走的路的确很偏僻。 墨奕铭继续问道:“你先说你为什么会在这？”他话刚说完，身体就晃了一下，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这是怎么了？” “很明显啊！”雪凰站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人想陷害你我！” 第216章 无耻的算计 墨奕铭皱了皱眉，强撑着桌子站稳，“那你为什么没事？” “那岂不是遂了你的愿？”雪凰冷漠的反问。 “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墨奕铭赶紧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这里。” “是吗？” 墨奕铭看着她清冷的眼神，他心里清楚不管是谁把他们骗进这里，既然雪凰没有中招，那么此事已经失败了。 而且他已经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怒意，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离开。 否则再待下去，他恐怕得残废。 于是墨奕铭没有回答，转身去推门，发现房门却已经被人从外面堵住了。 “要是我没猜错”，墨奕铭道，“等一下就会有人来此，看到你我共处一室，然后大肆宣扬你我……偷情。” 雪凰歪了一下头，“你也不傻嘛。” “这种事本皇子在这皇城里见得多了。虽说……虽说我确实想娶你，但是我没想用这种方式。” 雪凰冷笑，“你是怕我现在对你动手，所以在这里找补吧？” 墨奕铭脸色一僵，“不管怎么样，你也不希望被人撞见你我在这里吧？” “他们看见的只会是你。”雪凰歪头道。 墨奕铭晃了晃脑袋，看着雪凰绝美的面容只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心底的那股冲动了。 这种事见得多了，他立即明白这屋子里的熏香有问题，不仅能使人浑身无力，还有催情的功效，一般人轻易无法抵抗。 他摇晃着朝着雪凰走来，“其实……其实你嫁给我对你只有好处。” 雪凰眸光冰冷，“你最好站在那里别动。” 墨奕铭已经神志不清了，伸手朝着雪凰抓来，“我是真的喜欢你。” 雪凰侧身避开，一个手刀劈在他的后脖颈处。 墨奕铭直接一翻白眼，趴在了地上。 雪凰狠狠的踹了他两脚，“大色狼！” “外面有人靠近。”少年再次提醒她，“快离开这里。” 雪凰看着趴在地上的墨奕铭，还是大发善心的单手提起他。 然后转身来到窗户前，这间屋子的窗户都已经锁起来了，不过这难不住她。 她用一根冰针就不留痕迹的撬开了窗户，然后费力的提起墨奕铭，来到墙角处，然后从狗洞里把他踹了出去。 之后她跳上树，借着树枝隐藏自己的身形，准备看戏。 果然没过一会儿，院门外就走进了一群人。 是丽妃带头，雅集上的公主千金们都蜂拥而至。 “是这里吗？”丽妃问道。 一个宫女点头，“奴婢怎么叫公主她都未开门。” “再去叫一下。”丽妃道。 宫女立即敲门，“公主？您在里面吗？” 那宫女敲了许久，里面都无人应答。 当然，雪凰也并不在里面，鬼能答应吧？ “这是偏殿”，墨星月开口，“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再说了，这么久没有人答应，说明里面根本没人。” “还是打开看看吧。”杜梦瑶道。“长乐公主身份尊贵，如果在我们北凌的皇宫出了什么事情，那我们可担待不起。” 墨星月冷漠的扫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她清楚杜梦瑶巴不得雪凰出什么事情，这会儿一副担心的样子，肯定是不安好心。 她看了那么多的画本子，又不是傻子，虽然不清楚这背后有什么阴谋，但肯定没什么好事。 杜梦瑶脸色微微尴尬，但眼底却透着一丝得意。 “把门打开！”丽妃道。 宫女上前推门，大声道:“娘娘，这门打不来，好像是从里面锁住了。” “娘娘，臣女来试试。”杜梦瑶迫不及待的上前，用力的撞开了门。 宫女进去看了一圈，出来道:“娘娘，里面没人。” 杜梦瑶闻言也进去四处看了一眼，果真什么都没有。她脸色有些难看，显然有些失望。 雪凰在树上看的分明，嘴角冷笑。 如果不是她早有防备没有吸入那迷香，这会她们见到的就是她和墨奕铭不清不楚的样子了。 想到这里，她就憋了一肚子火。不过眼下她却判断不出到底是谁想陷害她。 弄脏她衣服的是杜梦瑶，带她来这里的是丽妃的宫女，究竟是谁利用了谁？又或者她们是一伙的？ 墨星月比任何人都开心，“我就说嘛，她怎么会在这里？长乐妹妹武功高强，哪个不开眼的要敢来算计她？说不定哪天一睁眼，头顶就悬着一柄剑呢！” 雪凰在树上忍不住一笑，看来果然是和自己混久了，阴阳怪气起来也是挺像样的。 再看杜梦瑶，脸色有点发绿，没有说话。 这时候，康敏敏开口，“既然长乐公主不在这里，那她去哪里了？娘娘，要不要派人去找一找？” “她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墨星月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我父皇说了，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康敏敏神色十分恭敬，有些被墨星月吓到的样子，“公主，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臣女只是担心长乐公主。” “不用敏敏郡主担心了。”雪凰如一个幽灵一般从树上落到了院门口，“我在这里好好的。” 她的突然出声吓到了好几个人，纷纷转身看向院子门口，那个身影正闲庭信步走进来。 墨星月赶忙迎过来，“你去哪了？” 雪凰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众人，“去看了一场好戏。” 丽妃笑意盈盈的走过来，“公主没事就好。” “后宫之中，会有什么事呢？”雪凰满脸纯真。 “是宫女们大惊小怪了。她们见公主迟迟不归，以为公主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公主倒是很有闲情逸致，竟出去看戏了。”丽妃笑道。 “毕竟这戏比较精彩，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雪凰的视线扫过其他人，清冷犹如冰雪，让人不敢直视。“娘娘，雪凰先告辞了，待改日再请各位一同欣赏。” 说完，她与墨星月同丽妃告别，便离开了偏殿。 她与墨星月绕了一圈，来到偏殿的侧面。雪凰低声让墨星月将其他人支开，她立即明白，“你们都退下吧。不用跟着了。” 随后俩人来到了偏殿后面的宫墙处，那里的草木十分茂盛，藏个人十分容易。 墨星月本来还很不解她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直到看见昏迷不醒的墨奕铭。她惊讶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先别问”，雪凰一手拖起墨奕铭，“跟我走。” 墨星月点头，跟着她一路拖着墨奕铭，从杂草丛生的宫墙角一路来到了冷宫附近。 由于雪凰下手毫不顾忌，墨奕铭这一路没少撞到石头，到地方的时候已经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不过他脸色还很红，显然迷香的药效还没过去，眼睛里一片迷茫。 雪凰把他按在石头上，掌心一挥，他身边便蹿出了半人高的冰刺，将他围了个结实。 墨奕铭被吓得清醒了大半，结巴道:“你要做什么？” “让你清醒清醒。”雪凰幽幽道。 墨奕铭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不断爬上他的周身，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身上那股燥热逐渐退了下去。 “这是皇宫”，墨奕铭缩成一团，想要远离那股寒气，“你敢乱来，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墨奕铭求救的看向墨星月，“皇妹，你快帮我求情啊！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 墨星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清楚肯定是这个不靠谱的墨奕铭又招惹雪凰了。“什么误会？你是不是又来找她麻烦了？你活该！” “我真的没有！”墨奕铭赶紧解释，“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动一下就觉得身上好几处疼的不行，这种感觉如此的熟悉，难不成又被雪凰爆打了吗？ 可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问你”，雪凰开口，“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偏殿？” “我是要出宫的，但被一个小太监撞了一下，他弄了我一身脏水，我堂堂三皇子，不能这个模样出宫吧？所以就让他给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清洗一下，谁知道你在那里？”墨奕铭老老实实的解释，他可不想再挨揍了。 墨星月拉过雪凰，“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有人设计我们，在那个房间里下了催情的迷香。” 墨星月瞪大双眼，“什么？！”随后她就反应过来，看向墨奕铭，“你是不是欺负雪凰了？” “我倒想啊！”墨奕铭一脸委屈，看到雪凰的目光又立马道，“我哪敢啊？” “你活该！”墨星月道。“你以后再敢打她的主意，我定然告到父皇面前去。” “皇妹，你怎么不相信我呢？这件事真的跟我无关。我虽然比较花心，但我什么时候用过这种下作的手段？我可是堂堂皇子。” 墨星月翻了个白眼，“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好了”，雪凰拍了她一下，“我相信这件事情他应该不是主谋，也是被人算计了。” “就是嘛！”墨奕铭赶紧道。 “不过”，雪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奉劝你一句，这一次的算计并不只是坏我名声那样简单。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你呢？” 墨奕铭自然也不傻，这件事说到底对他是有好处的。 “你该庆幸，背后之人的目的没有得逞”，雪凰的目光冷若寒冰，一股杀气从她身上溢出，“否则，我一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墨奕铭咽了一下口水，“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会乱说的。” “你自己在这里冷静吧。”雪凰挑眉，“我们就先走了。” 雪凰拉着墨星月一起离开，而墨奕铭早就清醒了，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见她二人走远，赶紧跳了出去，从冷宫狼狈的离开了。 第217章 主谋 雪凰同墨星月回到她的寝殿，墨星月立即屏退众人，迫不及待的问道:“是谁要陷害你？” “或者是丽妃，或者是杜梦瑶，又或者她们两个都是一伙的。” “太过分了！”墨星月气愤不已，“怎么能用这么无耻的手段？！” “这在你的画本子里不是很常见吗？”雪凰挑眉。 “画本是画本，现实中发生的时候还是接受不了啊！要不要教训她们一下？” “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她们所为。” “那你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吗？” 雪凰笑了一下，目光森然，“怎么可能？” 墨星月没说话，心中竟开始同情那背后设计她的人了，果然这就不是轻易可以招惹的人。 “放心吧。”雪凰笑道。“没有证据之前，我不会对她们怎么样的，但一旦确认今日之事与她们有关，我一定要让她们后悔来算计我。” “她们确实很过分”，墨星月道，“还好你没事。” “我鬼谷派有独门的闭气之法，一般的迷药或者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而且那个婢女带去那间屋子之前，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所以早有防备。” “还好你机灵。” “你在后宫之中也要小心一点。” “她们还敢来害我不成？” 雪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她们一计不成，说不定还会想别的办法，如今人人都知道你我交好，说不定会从你这里下手。” “放心吧。我又不傻。”墨星月笑道。 雪凰白了她一眼，“那我也没看出你有多聪明。” “好好好，我是不如你聪明行了吧。”墨星月无奈一笑，“饿不饿？” 雪凰点头，在丽妃的雅集上就只喝了茶，这都快中午了，早就饿了。 “走！”墨星月拉起她，“吃饭去。” …… 雪凰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卫云洲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而雪凰也趁着天黑回了一趟锦绣楼，她都好久没见落凝她们了。 落凝先带她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带她去卫云洲的房间吃饭。 顾清澜和墨瑞霖也在，显然也知道了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 “你们不用这么紧张”，雪凰笑道，“我真的没事。她们这点小算计还不够看的呢。” “没想到三皇子一派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出手。”顾清澜眉心微蹙。 “但他好像不知道这件事。” “一个傀儡，不会有人在乎他知不知道。”卫云洲淡漠道。 “那你有查到是谁吗？” “丽妃。” 雪凰眉毛一挑，“真的是她！那和杜梦瑶有关吗？” 卫云洲没有说话。 顾清澜接着道:“她不能算是此事直接的策划者，但也起到了作用。” “很好。”雪凰歪头一笑，“她今天晚上别想睡觉了。” 墨瑞霖笑着开口，“这点小事还用你操心吗？卫兄既然都已经查清了真相，你觉得他会无视吗？” 恐怕今夜过后，杜梦瑶也和杜尚书一样，睁眼就能看见悬在头顶的剑，估计也要好几天睡不着觉了。 雪凰看了一眼卫云洲冷淡的脸，“二叔，多谢了。” 卫云洲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墨瑞霖笑着给他们斟酒，“来来来，喝酒喝酒！不醉不归。” …… 深夜，丽妃寝宫 “你来了？”丽妃娇柔的声音空旷的回响在殿中，仿佛她在自言自语一般，但仔细看就能发现，窗边的阴影处，有个模糊不清的身影站在那里。 “你可是许久不曾来见我了。”丽妃靠在床头，纱帐里的她只身着一件轻纱，香肩半露，一双长腿也若隐若现，极尽妖娆魅惑。 然后阴影里的人只是看着窗外，头也不回道:“谁让你动她的？” 丽妃轻笑一声，“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她？” 阴影里的人没有说话。 “这几日我侍寝之时，试探过陛下，他想让那个丫头做五皇子的正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个人还是沉默不语。 丽妃笑了笑，“她是不可能选择三皇子的，所以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五皇子的正妃，也不会是她的选择。” “我知道”，丽妃挑眉，“她喜欢的是靖国公世子，可想要同他在一起，也没那么容易。” “我提醒你，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即可，其他的事情不要自作主张。” 丽妃眼神微深，“你不会是对她动了心吧？” 阴影中一道寒意闪过，那个声音低沉如冰，“揣测我的想法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你骗不了我”，丽妃的声音悠长妩媚，带着一丝打趣的笑，“她对你来说，始终是特别的。” “她的身上有我想要的价值。” “所以，你也想得到她？”丽妃透过纱帐望向角落，“我也提醒你，她是不会选择你的。” 角落里的不再有声音传来，仔细看去，那里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丽妃笑了笑，语气像是叹息，“动了心可就输了。” 第218章 郑重的邀约 …… 墨瑞霖又喝大了，直接在锦绣楼睡下了。 雪凰将顾清澜送到门口，交代了一句，“五哥有人照顾，你别担心了，回去小心一点。” 顾清澜点头，“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不困”，雪凰笑道，“要不你陪我散散步吧。我正好有话想和你说。” 顾清澜答应了她，同她来到了附近的水岸边。 雪凰记得这里，三年前他们在这里一起放过河灯，也是她们约定在青海湖重逢的日子。 只不过，她们的约定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 晚风吹过，带来几许凉意。 雪凰惬意的走在岸边，低头就能看见清澈的湖水映着漫天的星辰。 两岸的万家灯火也映在水中，与星辰交相辉映，仿佛一片奇幻的盛景。 “清澜哥哥，你看水里，像不像另一个世界？” 顾清澜笑了一下，“像。” 雪凰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周围的风景黯然失色，她再看不进去其他的风景，眼中只剩下了他。 “但我觉得还是不如你好看。” 顾清澜望着她明媚的笑容，他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这尚阳城的风景，从来不及她半分。 他暗暗捏紧手指，“其实，我也有话想同你说。” “说吧。”雪凰笑道。 顾清澜的神色变得十分认真，“你明日傍晚可有时间？” “有啊！” “我可否约你出府，同游灯会？” “可以啊。”雪凰有些不解，“就这件事吗？” “你可愿意？”顾清澜望着她，眼底带了一丝期待。 雪凰点头，“愿意啊。” 顾清澜笑了一下，郑重道:“那明日酉时初，我在月神树下等你。” “好。”雪凰应了一声，看着他温和如玉的笑容心中有些不解，他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回锦绣楼吧。”顾清澜道。 雪凰点头，跟着他一起往回走，然后锦绣楼门前同他告别。 看着他的马车远去，雪凰还是有点疑惑，“他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落凝的声音突然在雪凰身后响起。 她的问题原本是要问少年的，便顺势回道:“我感觉清澜哥哥好像同往常有点不太一样。” “你同他说什么了？”落凝问道。 “他方才十分郑重的问我我明天晚上愿不愿意同他去灯会，我说愿意，他好像很开心。” 落凝无奈一笑，“你个傻丫头。” “怎么了？” “明日是乞巧灯会。” “我知道啊！”雪凰挑眉，“我本来也是要问他明日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的。” “你可能对尚阳城的乞巧灯会不太了解，在这一天，当一个男子十分郑重邀请一个女子同他一起去灯会，便代表了那女子不仅是他心悦之人，也是他想共度余生的人。这是不用说出口的情话，也是最浪漫和珍贵的承诺。说白了，他希望你能成为他的妻子。” “真的？”雪凰满眼笑意，他们之间没有彼此认真的说过“喜欢”二字，但是所有的情感却都已在彼此心中。 “顾世子是一个好人，待你更是难得的真心。人活这一生，若能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既然遇见了，就千万好好珍惜。” “姐姐，你也会的。”雪凰笑道。 “我？”落凝笑笑，“大概是不能了。” “二叔他是面冷心热，并非铁石心肠，你再努力一下，说不定可以捂热他这块石头。” 落凝敲了敲她的脑袋，“大人的事情你别参和，好好的去捂你的顾世子吧。去吧，回去睡觉，明天打扮的漂亮点去见他。” “知道了。”雪凰拉着她上楼去了。 在锦绣楼住了一晚，雪凰第二日吃过早饭便回了卫府。 上午的时候，墨星月来找她，一见面就一脸八卦的问道:“怎么样？你的清澜哥哥是不是约你今日同游灯会？” 雪凰点点头，“你父皇准许你出宫了？” “今日是乞巧节，满大街的王侯公子，父皇让我出来转转，说要是有称心如意的，就回去告诉他。” “这是你父皇能说出来的话吗？” 墨星月耸了耸肩膀，“我也觉得奇怪。不过，反正可以出来玩，我才不管那么多呢。你和澜哥哥约的什么时辰？” “酉时初。” “还早呢。”墨星月笑道。“你就先陪我吧。晚上的时候，哥哥会来找我，到时候我们一起陪你去找澜哥哥。” “成。”雪凰笑道。“正好。云倾做了新的点心，去后门的湖心亭尝尝看看。” 第219章 乞巧定情 今年的乞巧节要比往常热闹许多，天还没黑，街上就已经满是吆喝声了。 墨星月已经待的心里长草了， 将雪凰按在梳妆台前好好的打扮了一番，便早早的拉着她出门了。 街上的人特别多，到处都是成双结对的情侣们。倒也有被拒绝的少年郎独赏风景，而且还不少。 也是，这世间哪能尽是两情相悦之人，痴男怨女从来不在少数。 所以两情相悦才显得那般难能可贵。 雪凰与墨星月的容貌都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她们路上倒也遇见了几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上前搭讪。 不过都被她们轰走了，因为那几个一看就是见色起意的登徒子。 在街上逛了一圈，她二人顺道来到了墨瑞霖府上，把他带着一起出了门。 墨瑞霖见到她们两个，笑着夸赞了一番，“这都是谁家的小仙女下凡来了？果真是倾国倾城！为兄我能有幸同你们二人去灯会，真是三生有幸啊！” “哥，你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墨星月笑道。 “你哥我说的是实话。” 雪凰眉眼弯弯，笑着问道:“五哥，你也是这尚阳城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就没有哪个姑娘约你去灯会吗？” “自然是有的！”墨瑞霖今日带了一柄折扇，打开在手中摇了摇，更添了几许洒脱和风流。 “是谁？”墨星月好奇的问道。 “不重要。”墨瑞霖笑道。 雪凰意味深长的说道:“不是不重要，是约你的人里没有你希望的那个人吧？” “胡说。”墨瑞霖挑眉，“我哪有希望的人？我今日的任务就是做你们的护花使者，免得你二人被哪个登徒子欺负了。” 墨星月笑了一下，“哥，你做我的护花使者就行了，雪凰已经有约了。再说了，谁能欺负的了她？” “约你的人是清澜？”墨瑞霖意味深长的看向雪凰。 “除了他还能有谁？”墨星月打趣的笑道。“你就别问了，咱们赶紧送她过去吧。一会雪凰该着急了。” 雪凰白了她一眼，“我才没有。” “对对对”，墨星月拉着她上了马车，“你当然没有，是澜哥哥要着急了。” 雪凰被她拽上马车，三个人便往碧波湖附近去了。 顾清澜约她去的地方是尚阳城风景最美的地方，叫做临江台，可以一览整个碧波湖的风景，而临江台上有一棵十分高大古老的桂花树，据说已经在此地生长了几百年。 城中的百姓都叫它月神树，因为都觉得它有灵气，所以每年的乞巧节除了去拜月老之外，百姓们也会来月神树下祭拜，在上面挂一些愿望牌，祈求月神保佑大家平安幸福。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临江台，雪凰从马车上跳下来。 墨星月和墨瑞霖在她身后，笑的十分开心，“我们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回见。”雪凰同他们告别，便赶紧往月神树那里去了。 墨瑞霖转头看了墨星月一眼，“你是真的放下清澜了。” “三年前就已经放下了好不好？”墨星月无奈道。“再说了，我那个时候又不懂，我对澜哥哥的喜欢和雪凰是不一样的。” “我的妹妹果然洒脱，像我。” “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呀？”墨星月白了他一眼。 “当然是你了。”墨瑞霖笑道。 “哥哥，我们两个或许没有办法过我们想要的生活，但是他们可以啊。雪凰是我最好的朋友，澜哥哥也是我敬重的兄长，我真心希望她们可以幸福的在一起，带着我们的那份。” 墨瑞霖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长大了。”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 “放心吧。你这会找到那个能带给你幸福的人。” 墨星月看了他一眼，“你也能的。那个萧姑娘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别胡说八道。”墨瑞霖转身就走。 “哥哥，你是不是害羞了？”墨星月笑着追上去…… 雪凰来到临江台上，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顾清澜。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白衣，正是三年前雪凰送给他的那身。 此时的顾清澜立于树下，白衣胜雪，容颜绝世，仪态翩翩，气质超尘，恍若仙人落于凡尘。 周围痴看他的女子不在少数，但他始终没有望过去一眼，唯有那双淡漠疏离的眼睛在看到雪凰之时才染上了温度，温柔的似水一般。 众人也为之好奇，那个能让他如此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 只见那个款款走来的女子，一身白衣，身披浅绿色的薄纱，高贵而优雅。她秀眉若柳叶，不画而黛，眼眸如秋水，樱唇不点即红，肌肤似雪，犹如凝脂。 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带着一些弯弯的卷曲，别有一番异域之美。头上只有一对儿蝴蝶状的簪子，坠着长长的流苏，看上去灵动无比。 也难怪那位公子的眼中只有她，她美得仿佛是一位掉入凡间的仙子。 “清澜哥哥！”雪凰笑着同顾清澜打招呼，“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我也刚到不久。”顾清澜朝着她走过来，细心的替她理了一下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 “这身衣服你还留着呢？”雪凰问道。 “因为是你送我的。”顾清澜笑道。 雪凰眼角的笑意越发的扩大，顾清澜穿了她喜欢的白衣，而她则穿了他喜欢的青色，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呢？ “你许愿了吗？” 顾清澜摇摇头，“还没有。” “既然来了，那我们就讨个吉利吧。” “好。”顾清澜带着她来到附近的摊子前。 摊主热情的笑道:“公子，姑娘，可将心中之愿写在木牌之上，然后挂在月神树上，月神看到了就会保佑你们愿望成真的。” 顾清澜放下一锭银子，随后拿起笔递给雪凰。 两个人坐在摊子前，各自写了起来，然后来到了月神树下。 “你许的什么愿啊？”雪凰笑着问道。 “这是秘密。” “连我也不能看吗？”雪凰歪头看着他，“心愿是要说出来的，这样才能有人替你实现啊。” 顾清澜笑了笑，“那便让你看吧。”他写了两块，第一块上面用洒脱清雅的小纂写了九个字：愿国祚延绵，百姓安康。 雪凰无奈一笑，“清澜哥哥，你果真是心怀天下，那另一个呢？” 顾清澜将木牌缓缓的展开在她眼前，那上面只有十个字:得一人白首，生死不相离。 雪凰笑了一下，也将手中的木牌递到了他的面前，那上面只有一句话：愿清澜哥哥所愿皆能成真。 两人相视一笑，将三块木牌用绳子系在一起，然后用竹竿挂在了月神树的高处。 微风吹过，将木牌缠绕在一起，就像是彼此的命运，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我今日还有一个礼物想送给你。”雪凰从袖中拿出那两块玉佩。 “这是……当初那块暖玉？” 雪凰点头，“虽说你我注定会相识，但最开始却是因为这块石头，所以它对我很重要。我让工匠师父把它雕琢成了两块玉佩，现在，我想把其中的一块送给你。” 顾清澜看着她掌心的玉佩，十分的精美，而且两块玉佩侧面的花纹正好完美的合在一起。 这是一对儿。 他抬头看向雪凰，目光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他明白她的心意。 “我会一直戴在身上。”顾清澜认真道。 雪凰替他系在腰间，然后把自己的那块也系在了腰上。看着顾清澜温润如玉的笑脸，她凑近他耳边道:“清澜哥哥，你收了我的玉佩，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这辈子也跑不掉了。” 顾清澜将她揽进怀里，“我不跑。” “还有啊”，雪凰笑道，“第一个愿望我或许无法帮你做到，但这最后一愿，我想我可以做到。” “是的”，顾清澜笑道，“除了你，再无人可以实现了。” “那我们去游湖吧。”雪凰笑着拉他一起向河边走去，却未曾看见某座楼阁的高处，一道冰冷的目光正注视着这里。 “我已经准备好了。”顾清澜带着她来到河岸边，他早已租了一艘画船，里面备好了茶水、果子还有她喜欢吃的点心。 雪凰拉着他跳上去，对着水面打了一掌，船便慢慢的飘向了远处。 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不少人都已在放河灯了，五颜六色的河灯将河面照得美轮美奂，宛如一场旧梦，绚烂多姿。 雪凰第一次见如此美丽的乞巧节，眼睛比星辰还要明亮。 顾清澜只是看她，外面的景色那么美，可他的目光始终在她的身上。 在他眼中，她的笑容能让所有的河灯黯然失色，她的眼中的光彩，胜过尚阳城所有的风景。 “清澜哥哥”，雪凰转头便看到他专注的眼神，“我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个……”顾清澜有些不自在。 “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快说，我想听。” “我们初相识的时候。” 雪凰有点意外，“那么早呀？” 顾清澜点头，一见倾城，再见倾心，再无法自拔。 第220章 满城烟火 雪凰靠在他肩膀上，与他一起坐在船头，望着河岸上繁华的灯火，“其实我倒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只记得当我发现时，已经是很喜欢很喜欢你了。” 顾清澜耳尖微红，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在面对她时能自然一点，可惜雪凰倒是越来越会撩他了。 好在雪凰没有发现，否则他更不自在了。 两个人在船上漂了一大圈，见离岸边越来越远，雪凰赶紧让船换个方向往回漂。 顾清澜还准备了河灯，雪凰同他一起点燃放到了水面上。 “其实我今日也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雪凰好奇的看着他，“是什么？” 顾清澜用船桨拨了一下水面，船便向着岸边漂去。 他们很快重新回到了临江台附近，岸边也不少人认出了他们。 其中便包括康阳王郡主康敏敏和杜梦瑶，墨星月也在，她那个口口声声说没有喜欢之人的好哥哥终究是重色轻妹，把她交给了偶遇的赵漫青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去找人了。 于是墨星月也和赵漫青来到了临江台，这期间又没少挤兑康敏敏和杜梦瑶。 杜梦瑶与沈少辉有婚约在身，本来两人今日理当同游灯会，结果沈少辉却跑到墨星月面前献殷勤。 杜梦瑶自然不开心，阴阳怪气了一番。 墨星月也不惯着她，自己毕竟是公主，还能叫她骑在头上？于是同赵漫青一起把她挤兑的哑口无言。 至于康敏敏，还在不死心的惦记着顾清澜，所以墨星月是故意把她们带来了这里，她就是要让她亲眼看见雪凰和顾清澜是两情相悦，好叫她死心。 三皇子自然也在，他惦记是雪凰，正好一并死心。 碧波湖面，画船缓缓飘来，那对儿神仙一样的璧人依偎在船头，看着这灯火繁华。 那个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清贵公子他的眼中终于装下了这红尘万丈，那神山之巅遥不可及的神女也落下了凡间，只可惜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旁人再难入进去分毫。 岸边众人神色各异，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甘和愤恨，却都只能生生的压下。 “你到底要送我什么礼物？”雪凰笑着问道。 话落，只听天空接连炸开巨响，无数绚烂的烟花升上天空。 顾清澜挽着雪凰站了起来，看向满城烟花，“喜欢吗？” 绚烂的烟火燃遍了整个尚阳城，五颜六色的烟花将天空照的犹如一场盛世般的幻梦，城中百姓也纷纷驻足观看。 因为尚阳城这么多年，极少有如此盛大的烟花。 雪凰十分意外，“这是你准备的？” 顾清澜点头，握住她的手，“执子之手，共赴盛世。” “与子偕老，生死不弃。”雪凰笑道。 岸边的赵漫青还很惊讶，“怎么这么多的烟花？” 墨星月得意一笑，故意凑在康敏敏旁边大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澜哥哥特意为雪凰准备的。” “我听闻当年顾世子的父亲求亲之时也曾燃放过满城的烟花，莫非顾世子和公主今日互定终身了吗？”赵漫青特别有默契的问道。 “当然了。”墨星月笑道。“他们三年之前就是两情相悦，这一路历经生死磨难，早就情比金坚，岂是旁人能拆开的？” “公主和世子的确是天作之合。”赵漫青诚挚道。 康敏敏端庄贤淑的脸也维持不下去了，气的脸都绿了。一眼也不想看下去了，扭头就走了。杜梦瑶看了对她一点不在意的沈少辉一眼，也说不上是伤心，但是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好歹也是同自己有婚约，却从来没关心过自己一句，更别提送她什么礼物了。 见康敏敏气走了，她也郁闷的走了。 墨星月看了一眼墨奕铭，“皇兄，你还不走吗？” “没想到啊。顾清澜这般谪仙一样的人，竟也会散尽千金，只博佳人一笑。”墨奕铭意味深长道。“果然同当年的顾将军一样，是个痴情人。” “三皇兄也是痴情人”，墨星月挑眉，“只不过痴情的不只一人罢了。” 墨奕铭脸色一尬，“皇妹，你这嘴上的功夫倒是见长。” 墨星月不再理会他，拉着赵漫青走远了。 观星楼上 墨瑞霖摇着折扇看着这满城烟火，身边则是一身黑衣的萧灵儿。 “没想到今日还能看见这样一番景象。”她神色未名。 “你觉得如何？”墨瑞霖问道。 萧灵儿沉默了一下，“烟火再美，却也是只是盛开那么一瞬而已，总归是要落于尘土之间。” “但那一瞬间有时候便是永恒。”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你会不会后悔？” “就让她这么开心的活下去不好吗？其他的事情，有我们来做就可以了。” 萧灵儿微微一笑，“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有胆量，还是该说你傻。”萧灵儿有些无奈。 墨瑞霖笑了笑，突然凑近她，“你怎么说都行。” 萧灵儿唇边勾起一些柔媚的笑意，面对墨瑞霖的靠近丝毫没有紧张，反而直接凑到了他眼前，一双清澈的眸子满是魅惑，语气幽幽的落在他的耳边，“是吗？” 这下子轮到墨瑞霖紧张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仿佛能数清她的睫毛，他轻咳一声后退了一步，神色有些不自然，“当然，你随意。” 萧灵儿望着他的侧脸，无声一叹，明知道与他们参和到一起，也许有一天会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却还是傻呵呵的往里跳，真是个傻子啊。 她转头看向那绚烂的烟火，那般的耀眼夺目，或许就是因为只能盛放这一瞬，才叫人愈发的珍惜吧。 …… 这一场盛大的烟火燃放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而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尚阳城已经无人不知，这是顾清澜为他心爱之人所放。 当烟花落幕之时，城中又飘起了无数的孔明灯。 这也是乞巧节的习俗，但今年的孔明灯特别多。天空之中到处是飘浮的灯火，整个尚阳城仿佛一座不夜之城。 “是孔明灯。”雪凰指着天边飞着的孔明灯开心地喊道。 “你想放吗？” 雪凰回头看着他，他的手里正托着一盏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孔明灯，此刻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想。”她立刻道。“我们一起。”她拿过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与子偕老，死生不弃”。 顾清澜也写了一行字，“执子之手，共赴盛世”。 随后他们一同托着孔明灯，将其放到了空中，孔明灯缓缓的飞走，温暖的火光闪烁着，像是清晨天边的红日。 她握住他的手，与他就这样并肩站着，看着那灯越飞越高。 雪凰默默的在心中祈愿，希望这余生他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样的困境，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她也会护住她所在意的人。 顾清澜回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了。 孔明灯越升越高，仿佛知晓她们心中之愿，所以十分努力的飞向天际，想要将他们的心愿传递给上天。 但突然之间，迎面飞来一支冷箭，直接击落了那盏孔明灯。 雪凰眉心微蹙，视线追随着那盏灯落了下来，仿佛看到了那天在姻缘树下掉落的姻缘牌。 破碎的孔明灯落在水面之上，瞬间就被蔓延出来的冰霜冻住了。 几乎是片刻之间，她们的小船周围的河面就凝结了一层冰霜，小船也无法再行进。 周围的人见到这里的景象，都开始小声的议论，却在看到桥上那一排走来的玄甲士兵时，纷纷逃走。 雪凰的视线也落到了前方的石桥上，看着那个气场寒冷如冰的身影，在这绚烂的灯火中，那一袭红衣依旧那般刺眼。 他骑着马，就立在那里，冷眼看着她们。 雪凰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的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寒冷。 方才那一箭，正是他所为。 她皱了一下眉头，不懂他又抽什么风。不过他的出现，实在是太煞风景，百姓们不出片刻便远离了这里。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唯有雪凰掌心不断凝聚着寒气，一支近乎透明的冰霜箭矢缓缓凝结而出。 随后，她毫不客气的对着墨云沉招呼了过去，本来她可以无视他的，不过她通常情况下还是喜欢有仇当场报。 所以这一箭，她选择直接还给他。 那支冰箭以离弦之势直奔墨云沉的面门，眼看就到了他的眉心，则被墨云沉一把握住，而后被他捏成了两段，碎落在地。 但他似乎并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兵士离开。他自己则一个人策马站着。 雪凰觉得他莫名其妙，既然他不想打架，她也懒得再理会他。 同顾清澜飞身一跃，回到了临江台上。 “我的孔明灯。”雪凰不开心的盯着天空，“都怪他。我们再去放一盏。” “多少都行。”顾清澜的眼底带着一抹宠溺。 雪凰一扫脸上的郁闷，跟着他离开岸边。 桥上的那个红衣身影，一个人看着这繁华夜色看了很久，那生人勿近的背影无端的看着有些孤寂。但他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冷漠，任这凡尘的灯火如何的绚烂多彩，也不能在他眼中染上分毫的温度。 第221章 突然的传召 顾清澜带着雪凰重新去放了一盏孔明灯，她这才眉开眼笑，将方才的事情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那盏灯也终于飘到了天际，仿佛承载了他们的祈愿。 “清澜哥哥”，雪凰笑道，“这是我来这尚阳城最开心的一天。” 顾清澜温柔一笑，这是他此生最开心的一天。 “饿了吧？” 雪凰点点头。 “那我带你去吃饭吧。” “好。”雪凰拉着他一路往热闹的地方走去，“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是什么？” “你送我的那块玉石除了雕琢成这两块玉佩，还余了许多的角料被工匠制成了其他的东西。我想把它们送给你我在乎的人，因为它承载着我们的相识。” “既然送给了你，那便由你决定。” 雪凰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肯定会依我，我已经送给星月一对了，希望她能找到喜欢的人。我们再送给五哥一份吧，也祝愿他早日得遇良人。” “好。” 说着，雪凰就看见了墨瑞霖正独自一人在暖阳酒馆的二楼喝酒。 “五哥！”雪凰打了个招呼，便和顾清澜一起来到二楼。 墨瑞霖看着他二人腰间的玉佩，欣慰一笑，终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枉他出力一番。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雪凰问道。 墨瑞霖挑眉，一边为他二人倒酒一边道:“我不一个人，难道要半个人？” “星月呢？” “和赵太傅的孙女一起。” “你心情不好吗？” “谁说的？”墨瑞霖笑道。“我最好的朋友走到一起，我当然高兴了。” “那正好送给你个礼物。” 墨瑞霖询问道:“是什么？” 雪凰从袖中掏出两条手串，她特别佩服那个师傅，所有的角料都给她做成了成双成对的饰品，而且每一对儿都不同，各有特色。 “这个就送你了”，雪凰放到他面前，“等你遇到喜欢的人，就送给她一条。” “这玉石看着颇有些眼熟。”墨瑞霖笑道， 雪凰和顾清澜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反正将来要不要送人是你自己说了算，不过你也可以现在去送，就当是我和清澜哥哥的祝福了。” 墨瑞霖收起那对儿手链，“我哪有什么要送的人，不过还是谢谢你们了。” 雪凰举起酒杯，“那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墨瑞霖看向顾清澜，“如此佳节，你舍得你的心上人陪我喝酒吗？” “殿下玩笑了”，顾清澜也举起杯子，“是我二人一起陪你。” 墨瑞霖笑了笑，“反正以我的酒量肯定是喝不过你们的，我若是醉了，你们可不准丢下我！” “当然！”雪凰笑道。 墨瑞霖与他们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这酒虽不如花间雪清雅冷冽，但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雪凰点头，“确实，它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我听说你去过东楚最大的酒庄品过酒？”墨瑞霖好奇的问道。“那里都有什么好酒？” “那可太多了！”雪凰笑道。“我连着去了半个月，才只品了一半，若不是我大叔拦着我，肯定要都品过一遍。” 墨瑞霖脸上露出了一抹向往，“若能有机会去东楚，定要去那最大的酒庄好好的品一番美酒。” 雪凰又让小二多拿了几壶不同的好酒，既然要喝，自然就要喝个痛快。 三个人看着窗外的繁华灯火，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直至夜半子时。 此时的街上仍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但墨瑞霖却是喝醉了。 雪凰喝的也有些多，眼神都有些发散了，她今日属实开心，所以喝得多了一些。 不过雪凰的神智还是清醒的，她笑了一下，“我们送五哥回去吧。” 顾清澜一边扶着墨瑞霖，一边顾着走路都有些摇晃的雪凰，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不免担忧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雪凰的笑容有些娇憨，可爱的犹如一个娃娃，“走吧。” 顾清澜赶紧将墨瑞霖扶进马车，然后又掺着雪凰上去。“我先送你回去。” 雪凰点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待顾清澜进来的时候，她直接抱着他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她的酒意上来了，只觉得困得不行。 顾清澜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犹如擦了胭脂，白里透红，娇嫩的犹如花儿一般。 此刻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翩跹。 她睁眼时，那张绝美的容貌灵气逼人，而此刻闭目的模样，娴静得犹如一幅画卷，美得叫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顾清澜看的入了神，直到车夫提醒他到了，他才反应过来。 雪凰似乎也有所感应，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我到家了吗？” 顾清澜点头，扶着她下来，“小心点。” 雪凰笑了一下，似乎是要证明自己没醉，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我真的没……”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扑到顾清澜的怀里了。 方才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她微微一笑，顺势抱住了顾清澜，“马有失蹄。” 顾清澜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她的笑容十分可爱，他忍不住一笑，“你说的都对。” 雪凰因为醉酒，神态还有些迷离，但是眼睛却像是星辰一般，“清澜哥哥。” “怎么了？” “我想亲你一下！”说完，雪凰直接踮起脚尖亲吻了一下顾清澜的嘴唇。 顾清澜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是懵的，唇上柔软的触感瞬间让他面红耳赤，一丝奇异的感觉传遍了全身。他的身体僵硬在那里，胸腔里的心跳声犹如打鼓一般，只看到眼前放大的容颜。 雪凰笑了一下，转身跑回了府内，独留顾清澜一个人还反应不过来。 直到一声轻咳传来，顾清澜转头就看到墨瑞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倚在窗户上满脸笑意的看着他。 顾清澜神色更加不自在，不知道是该上去马车，还是该转身离开。他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紧张，道:“既然你醒了，那我就不送你了。” 墨瑞霖笑了一下，知道他这好兄弟是害羞了，看来自己醒的真的不是时候。于是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顾清澜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告辞了。” 墨瑞霖忍不住笑出了声，“清澜啊清澜，没想到此事竟是雪凰主动，看来我送你的画本子，你是一点没学啊。” “殿下，你莫要再取笑我了。我可真的不管你了。” “好好好！不说了，赶紧上来吧。为兄我头晕，还指着你送我回去呢。” 顾清澜无奈的摇摇头，上了马车离开了。 雪凰晃着脑袋回了院子，路过花园之时却意外的发现云倾和卓旸一起坐在秋千上看星星。 云倾比较放松，靠在那里神色悠然。至于卓旸，一看就是浑身紧绷着，动都不敢动一下。 雪凰笑了一下，歪头看了半晌，还是云倾反应过来，急忙走到了她面前。 “少主，你回来了？” 卓旸也红着脸过来打招呼，“少主。” 云倾察觉到雪凰一身酒气，有些担忧，“少主可是醉了？” “我没事。”雪凰摇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啊？” 卓旸行了一礼，“属下先告辞了。”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雪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好奇的看向云倾，“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云倾微微一笑，“就是见他一个人待的无聊，叫他一起下来看星星。” “就这么简单？”雪凰挑眉。 “当然了”，云倾眉间尽是无奈，“少主快进去休息吧。我去给你端一碗醒酒茶。” “不用了”，雪凰挥了挥手，“我困了，直接睡觉了。” 她这一觉，梦里都是甜的。 卫云洲是第二天来找她的，破天荒要留在她府上住几日。 雪凰虽然心有不解，不过还是十分欢迎他的。 她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过他却什么都没说。 不过第三天午饭的时候，他却说了一句让雪凰惊掉下巴的话，“需要我帮你去提亲吗？” 雪凰当时正在喝粥，闻言直接呛住了，她捂着胸口咳嗽了好一阵，脸都咳红了才勉强道:“二叔，你说什么？” 卫云洲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提亲不是很正常吗？” 雪凰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还想摸一下卫云洲的脑袋，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没让。 “二叔，你怎么了？”雪凰觉得十分……不，万分的不可思议。 卫云洲没有回答，只道:“你只说需要还是不需要。” 他越这样说，雪凰越觉得不对劲，她清楚卫云洲的性格，绝不会是会说出这番话的人。“二叔，到底出了什么事？” 卫云洲沉默了。 这个时候，云倾匆匆进来，“门主，少主，宫中传信，宣少主进宫。” “这个时辰？”雪凰十分意外。 云倾犹豫了一下，道:“探子来报，早朝之后，皇帝留下了三皇子和五皇子，还有顾世子。三皇子想……想求娶少主。” 第222章 皇帝要赐婚?可惜不是她 雪凰手里的筷子“咔嚓”一声折断，她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墨奕铭这个缺心眼子的蠢货，这是挨的打还不够吗？ 卫云洲无声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是要面临这一关。“皇帝如何答复？” “据说皇帝什么都没说，不过他们至今还未离开御书房。”云倾回道。 雪凰这才明白卫云洲为何会跟她说那句话，他早就料到了，这朝中的各方势力都会打她的主意。皇帝虽然不能直接给她赐婚，但她想嫁给谁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因为她要嫁的人，背后也会牵扯着各方的势力。 “云倾，备马，我这就入宫。”雪凰神色不慌不忙，如果要做这北凌的公主就不能选择她想嫁的人，那就把这身份还给北凌。 卫云洲看了她一眼，“别乱来！” “二叔你放心，我有分寸。”雪凰回了一句，便起身出门去了。 她这一路简直是纵马狂奔，直奔皇宫。 而卫云洲根本不放心她，马上调集人手，暗中跟着她，却都只能止步于皇宫。 不过山河门经营这么多年，在皇宫之中也并非没有眼睛。 没多久就有人去墨星月那里传消息了。 雪凰这边，她一路被带进了御书房，一进去就发现顾清澜他们都跪在了地上。 “参见陛下。”雪凰行了一礼。 “免礼。”凌皇示意她起来。 雪凰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着实不解，但还未开口，就听凌皇道:“朕召你来此，是有一件事情，想听听你的看法。” “不敢，陛下想听什么，雪凰定知无不言。” “你觉得星月和顾世子可般配？” 雪凰愣了一下，对上凌皇的视线，“陛下，雪凰没有听的太懂。” “朕想为星月和顾世子赐婚，你觉得如何？”凌皇问道。 雪凰还未回答，就听见顾清澜坚定的声音清亮的响起，“请陛下收回成命。” “放肆！”凌皇喝了一声，“你是觉得朕的女儿配不上你吗？” “臣并无此意，是臣粗陋，配不上星月公主，担不起陛下的厚爱。” 凌皇挑眉，“朕说你配的上，你便配的上。” “陛下，臣实难从命。”顾清澜一字一句道。 凌皇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你要抗旨不遵吗？” “臣不敢！” “抗旨不遵乃大罪，你顾家担待得起吗？” 顾清澜神色不变，坚定无比，“臣所为与顾家无关，陛下若要治罪，臣愿一人承担。” “清澜！”一旁的墨瑞霖担心的看了他一眼，生怕他再说下去会惹来圣怒。 凌皇皱起眉头，“这么说，你是非要抗旨不遵了？” “陛下”，雪凰开口打断了顾清澜，“您不是要问我的意见吗？” 凌皇将目光看向她，而后道:“你们几个先出去，朕有话要单独和她说。” 墨奕铭先起身出去，墨瑞霖则拉着顾清澜起来，也退了出去。 随后一旁的宦官和宫女也都退了出去，御书房内就只剩下雪凰和凌皇两个人。 凌皇看着雪凰问道:“你有何看法？” 雪凰不卑不亢，神色如旧，“雪凰不解，陛下明明知道我与顾世子两情相悦，为何还要为他赐婚？” “朕知道你们前日才私定终身，也知道他为你燃放满城烟火，与他父亲当年风采一般无二。” “既然陛下知道，为何要强人所难？” “朕知道这样做对你们不公，但朕要为自己的女儿考虑。星月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满朝文武，只有顾清澜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我不明白。”雪凰皱眉道。 凌皇叹了一口气，“太子之位至今没有定下，你可知是为何？” “因为不是合适的时机。”雪凰道。 “皇权之争是残酷的，朕的三个儿子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这个位置陷入生死之争。” 雪凰明白他的顾虑，如果三皇子成为太子，那么等同于将这个国家拱手送给了沈从风和墨云沉一党，墨振宇和墨瑞霖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而此时无论是将墨振宇还是墨瑞霖推上太子之位，也都只能是送死。以他们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与之抗衡。 但太子之位，终究还是要落于其中一人身上。 那么另外的两个人，要么死要么就只能拼死一搏。 “朕已经老了”，凌皇继续道，“这朝堂的事情，也撑不了多久了，朕要为他们铺路了。朕绝不能将星月嫁给沈从风一派的人，她会成为掣肘，成为软肋，也会害了她一生的幸福。老二一党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汝阳侯世子叶隐，倒是个不错的人，可朕也怕有一天老二和老五也会因为皇位之争而兄弟陌路，那么星月又该如何自处？” “我明白陛下的意思了，所以陛下认为五皇子一派的顾清澜才是星月公主最好的归宿，五皇子若赢，则两全其美，五皇子若输，自会为他们安排好退路，不会叫星月公主卷进党派之争。”雪凰笑的有些牵强道。 “没错。”凌皇道。“朕不想她和亲，所以只能为她选择顾清澜。” “作为一个父亲，陛下爱子之心无可挑剔，作为一个帝王，权衡利弊也没有错。雪凰能够理解陛下的心，但却没有办法说一句陛下圣明。”雪凰心中苦笑，墨星月这个傻丫头啊，还跟她说什么她父皇不在意她，真该叫她亲耳听听这番话。她父皇不是不在意，只是在他心里，他还是一个君王。 “朕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所以朕可以为你另择良婿，甚至是北凌皇族之人都可任你挑选。” 雪凰的目光十分清明，“只怕陛下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吧。” 凌皇笑了笑，“你的确很聪慧。朕就直说了，老三虽然开口向朕求娶你，但朕不会答应他，而老五至今尚未娶妻，朕觉得你们倒是十分合适。” 雪凰心中暗骂，都说这皇帝糊涂，她倒是一点不觉得，分明比狐狸还会算计。 让墨星月嫁给顾清澜，可以让墨瑞霖得到靖国公等老臣的支持，让她嫁给墨瑞霖，得到鬼谷的支持。而她的背后还牵扯着江湖势力和东楚，这对皇帝来说可是一石多鸟。 “陛下”，雪凰直视着他的双眼，“雪凰于月神树下许诺，今生今世，定与顾清澜白首不相离，所以此生都不会再选择别人。” “你可以选择，但顾清澜没有选择。” “若他当真不肯，难道陛下真的要降罪顾家吗？” “朕如果说是，你会怎么想？” “陛下是皇帝，大可下一道圣旨。靖国公和顾世子忠君爱国，岂会不从？” “朕想知道的是你的想法。” 雪凰心中愤然，要挟她心爱之人还要问她的想法，你说我什么想法？ “陛下，雪凰不懂什么叫做帝王的纵横谋划，雪凰只知道这不是待忠臣所为。” 凌皇笑了笑，“你很有胆识。什么话都敢说。” “那雪凰斗胆，敢问陛下，在您心中，三位皇子，哪一个是太子的合适人选？” 凌皇也没有生气，而是道:“你认为哪个合适？” “雪凰不敢揣测陛下圣意。” “你这丫头”，凌皇觉得好笑，“方才都在心里骂朕了吧？这会儿怎么又规矩起来了？” “陛下，这是您说的，我可没这么想。”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雪凰挑了一下眉头，淡然道:“陛下，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但我觉得三皇子并不是那个合适的人。在陛下心中，一直寄予厚望的，应该是二皇子吧。” “朕以为你会说出老五的名字。” 雪凰没有说话。 “老二为人恪守礼法，进退有度，谦和知理，为政亦有城府和头脑，的确是太子之位的合适人选。但……” “但陛下犹豫了。”雪凰接道。 “是，朕犹豫了。” “雪凰能问问陛下为什么犹豫呢？” “老二他的确适合成为太子，但是这么多年在皇权之争里，他虽有锋芒，但多数时候却是选择了沉默。这种沉默是明哲保身，但也是妥协。若他成为太子，朕实在不知，他将来会不会走到朕今天的地步。” 知子莫若父。雪凰大概能明白他心里所想，生在帝王之家，卷进皇权之争，如果没有特殊的手腕，岂会走到最后？ 这么多年在墨瑞霖和沈从风的争斗之中，他其实是那个最会权衡利弊的人，在触碰到他的利益和权力之时，他会与墨瑞霖站在一起，但一旦这个争斗和他无关，他会选择独善其身，等待时机，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而墨瑞霖不同，他乃正人君子，他绝不会为了皇权之争，设计陷害自己的至亲手足。 他所求不过是将残害这个国家的毒瘤连根拔起，还政治一片清明，还百姓一片盛世。 从一开始，他完全可以明哲保身，远离这场争斗，却偏偏将自己卷进这片黑暗里，明明最不占优势，却依旧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只为寻回这个国家的光明。 “那陛下是如何看待五皇子的呢？”雪凰问道。 第223章 皇帝的心意 凌皇笑了一下，“朝臣们经常参他不务正业，流连风月之地，但朕知道，他骨子里却是一个十分正直之人，朕自己的儿子，朕还能不了解吗？他的文章朕都读过，有治国之才，也有治世之心，只是他生错了国家。” “许是因为他自小就体会过了这人间的冷暖，所以更明白这个国家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吧。”雪凰淡然道。 凌皇的神色有些失落，“朕从前糊涂，一直冷落了他。但没想到，他成长的这么好。” “是的，正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有一颗赤诚之心，才能成长成今天这样。” “这么说你也希望他能成为太子？” “我只希望，他能得偿所愿。” “你愿意帮他？”凌皇眼睛微亮。 “这才是陛下今日召见我的真的目的吧。” “你是鬼谷的后人，你的师叔也不是无名之辈，你又有他国公主身份，朕的确希望可以得到鬼谷助力。可朕的儿子中，也就只有老五是最合适的人选。” “陛下，雪凰曾经说过，五皇子以一片赤诚之心相待，我愿还他一片至诚之道，可陛下所言，却与交易何异？” “那这至诚之道又指的是什么？” “唯天下至诚，方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雪凰真心希望，五皇子能得偿所愿。\\\" 凌皇站起身，“所以，即便朕下旨赐婚顾清澜和星月，让你失去所爱，你还是会帮老五？” “我会站在他一边，护他平安，以我个人之立场，无关鬼谷，无关东楚，无关任何身份。”雪凰的十分淡然，但却透着不可忽视的坚定。 从一开始，她的选择只关乎她自己，从来都与任何身份无关。她只是认为，墨瑞霖具备一个帝王的品质，如果他愿意走这条路，她愿意支持，他若不愿，她当然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即便凌皇真的赐婚顾清澜，她也不会因为他的作为而牵连到墨瑞霖身上，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凌皇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微微一叹，“朕明白了，只是你自己选择了他而已。只是，你想过吗？没有这些身份，你就更不能干涉朕对顾清澜的赐婚。你能站在这里，是由你的这些身份决定的。” 雪凰明白他的意思，抛开鬼谷后人和公主的身份，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资格和权力影响皇帝的决定。皇帝不能干涉她嫁给谁，但能干涉她想嫁的人可以娶谁。 “那陛下如何打算呢？” 凌皇叹了一口气，“朕明白你的想法，也十分欣赏你的胸怀和大义，但朕还需要替星月着想，如果不选顾清澜，朕还能选谁？那就只有和亲这一个选择了。但你也知道，星月她并不想和亲。” “如果陛下下旨赐婚顾清澜和星月公主，我确实没有资格干涉陛下的决定。”雪凰觉得有些无力，墨星月是她的好朋友，她不想和亲，自己当然不能看着她被逼着去选这条路。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顾清澜呢？那是她喜欢的人啊！ 可圣旨一旦下了，她和顾清澜此生便再无缘分。她袖中的手死死地掐进肉里，目光之中难掩凄凉。 她以为她不顾一切的回来，便能好好的留在他身边，却原来还是造化弄人。 “或者，你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凌皇问道。“你对北凌助益良多，朕知道此举对你来说实在不公。若你能有两全之法，朕可以考虑。” 雪凰沉默了，她没有什么两全之法，她不能因为自己喜欢顾清澜，而将墨星月推到两难境地。 “父皇”，墨星月突然闯了进来，直接跪在地上，“您不要为难她了。” 凌皇眉头微蹙，却也并没有苛责她擅闯进来，缓缓坐下道：“你有话要说？” “父皇，儿臣听说，您要为我和靖国公世子赐婚？” “不错。朕有此想法。” 墨星月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求父皇收回成命，儿臣不想嫁给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儿臣知道”，墨星月神色坚定，“但父皇，雪凰她救过二皇兄的性命，也救过儿臣和哥哥的性命，她更救过北凌无数百姓的性命，儿臣万不能夺她所爱，否则这与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请父皇不要将儿臣置于如此境地。儿臣愿意嫁给别人，就算父皇想让我去和亲，儿臣也愿意为父皇分忧，绝无怨言。” 雪凰看了一眼墨星月，无声一叹，真是傻子，全天下最傻的公主。 凌皇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朕会好好思量的。” “父皇如果不收回成命，儿臣就长跪不起。” “朕还没下旨呢。收回什么？”凌皇颇有些无奈。 墨星月还是不肯起来，十分认真的说道：“那就请父皇改变心意，否则儿臣还是会一直跪下去。” “你母妃的忌日就快到了，按照国礼，你当去皇陵祭拜，便去一趟吧。随后你就住在皇家寺院，为你母妃诵经去。” “父皇……” “好了”，凌皇打断她的话，“你暂时避开这件事，不用再管了。” 墨星月还要说什么，雪凰冲她摇了摇头，她便没有再说什么，起身道：“儿臣遵旨。” 凌皇看着雪凰，“你还有什么想同朕说的吗？” 雪凰摇头，“雪凰无话可说。” 凌皇起身，将一封明黄的绢帛递到了她的面前，“这是你当时用来救老五的那封免罪的手书，朕再次将它给你。” 雪凰没有接，而是问道：“我若接受这封手书，这算不算是和陛下的交易？” 墨星月瞪大眼睛，拉了拉她的袖子，大概是没想到雪凰说话如此直接。 凌皇摇摇头，“与今日之事无关。”时至此时此刻，他已经十分清楚，雪凰帮助墨瑞霖从来都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因为那片赤城相待的真心。这或许就是当初，明明最占优势的是二皇子，但他们却还是选择了墨瑞霖的原因。 所以今日，他也不会以利益诱之，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凌皇继续道：“上一次在朝堂之上，朕根本不想治老五和你的罪，这手书其实你原本不必拿出来的。你上次在古岩县也是出力颇多，本应赏赐于你的，就把手书再赐给你吧。” 墨星月拽了拽雪凰的手，“愣着做什么？快收下谢恩。” 雪凰双手接过，“多谢陛下。” “关于赐婚之事，朕定会细细思量。至于老三的请求，朕是不会答应的，你大可放心。” “谢陛下。” “你们回去吧。让他们也都回去吧。” “雪凰告退。” “儿臣告退。” 雪凰收起手书，同墨星月一起离开御书房。 墨瑞霖和墨奕铭都站在一旁等着她们，而顾清澜却是跪在地上。 “如何？”墨瑞霖上前问道。 墨星月皱着眉头摇了一下头，看向了雪凰。 雪凰淡淡的笑了一下，上去拉顾清澜，“起来吧。” 顾清澜已经从她的神色当中意识到凌皇并没有改变主意，所以并没有起来。 “回去再说。”雪凰看着他的眸子道。 墨瑞霖也过来和雪凰一起拉起顾清澜，“先回去，慢慢商量。” 顾清澜看着雪凰淡然平静的容颜，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闪过一抹沉重的慌乱。他没有说话，却是握紧了她的手。 墨星月开口，“父皇让你们都回去。” 墨奕铭看了一眼御书房的大门，眉头微蹙，“父皇到底说了什么？” 墨星月瞟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父皇是不会答应你的，你就死心吧。” 墨奕铭看向雪凰，目光中带了一缕得意，“纵使父皇不答应又如何，你以为你们就能在一起了吗？” 雪凰的眼神瞬间冰冷无比，“三殿下，这是我最后的警告，你离我远一点。” “长乐公主，你还是认清现实吧。你的身份再贵重，你也左右不了父皇的想法。” 雪凰眼睛微眯，冷着一张脸朝着他靠近。 “你做什么？”墨奕铭慌忙向后退去，“皇宫大内之中，你如果敢对我怎么样，父皇定然治你的罪。” 雪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狠狠地把他按在了柱子上，眼中的杀意无比明显，“我或许没有办法嫁给我想嫁的人，但如果谁逼我去嫁给我不想嫁的人，那我定然拉着他一起下地狱。皇帝不能，你也不能！” 墨奕铭故意大声喊道:“卫雪凰，你反了是吗？” 雪凰的手继续用力，脸上却十分淡然，“三殿下，我可没对你做什么，他们皆可作证。” 墨奕铭只觉得她的手犹如一块石头般压在他的喉咙上，喘气都费劲了。这还叫没做什么，若真做了什么那他都要没命了。 顾清澜走过来，拍了拍雪凰的肩膀，“我送你回去吧。” 雪凰松开手，看着脸都红了的墨奕铭，似笑非笑的说道:“三殿下，你说的对，皇宫大内，我是没办法对你做些什么，但出了这皇宫，可就保不准了。” 说完，她拉过顾清澜，缓缓离去。 墨瑞霖和墨星月也不去管他，默默的跟在了雪凰的身后。 第224章 她的态度 马车之上，雪凰一语不发。 顾清澜坐在她对面，始终盯着她的神色。可她却是一直垂着视线，似乎是在想什么。 相识这么久，她很少有如此沉默的时候。 顾清澜心的那一抹慌乱再次涌了出来，他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认真道:“不管陛下说了什么，我都不会娶星月公主。” 雪凰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神是那般纯粹而坚定，“皇命难违，抗旨不遵会连累整个顾家。” 顾清澜神色如常，“我一人承担即可。” 雪凰笑了一下，坐到他身边，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莫要冲动。” “放心吧。”雪凰笑了一下，“我有分寸。毕竟圣旨还没有下，一切尚未有定数。” 顾清澜握住她的手，“你刚才的样子，让我莫名的心慌。我以为你会妥协。” “说实话，我有那么一瞬间的确很茫然，很无奈，陛下他和我说了很多，以朝堂如今的局面，星月嫁给你是最合适的。如果陛下真的赐婚你和星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很无能为力。” 顾清澜听着她的话，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似乎是怕自己一旦松开，就再也抓不住了。 “但是……”雪凰的脸上挂起明媚的笑容，“我突然想到三年前我和星月说过一句话。” “是什么？”顾清澜问道。 “我说，如果你心甘情愿的去娶别人，那我绝不阻拦，若你不愿，那我就去抢婚，带着你浪迹天涯，逍遥自在。”雪凰仰头看向他，“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愿意跟我走吗？” 顾清澜点头，神色无比的认真，“我愿意。你说过，收了你的玉佩就是你的人了，这辈子都跑不掉了，所以你不能丢下我。” 雪凰笑了一下，“不过如果真的要抢婚，我还得多抢一个人。” 顾清澜眉间不解，“是谁？” “星月啊！”雪凰笑道。“把那个傻丫头一起带走，她不能嫁给你，便只能嫁给另一个她不喜欢的人，那我就把她一起带走，让她去她想去的江湖，去找她喜欢的人，这就是我想到的两全之法。” 管你赐不赐婚？到时候连墨星月一起带走，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不过这个办法怎么能让皇帝知道呢。 “好。”顾清澜点头，“我定同你一起去。” 雪凰抱住他不撒手，“清澜哥哥，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放手呢。” 顾清澜也揽住她，他还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如何能再负她？ 他将雪凰送回府内，便发现他的谁随从已经等候在卫府门前了。 “世子，国公爷让你马上回去。” “可有说什么事？” 随从摇头，“只说让您速速回去。” “既如此”，雪凰道，“你就快回去见顾爷爷吧。” 顾清澜点头，同她告别，便匆匆回了家中。 一进门，还没等他开口，靖国公就问道:“三皇子要求娶雪凰？且陛下要为你和星月公主赐婚？” 顾清澜眉头微蹙，“祖父如何得知？” “此事已经传遍了尚阳城，如何不知？” “这么短的时间，就传遍了尚阳城，恐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别管是不是故意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怎么想的？” 顾清澜揽衣跪在靖国公面前，“祖父，自相识以来，她多次因我而遭遇险境，我心悦于她，亦不曾为她做过什么，所以绝不负她。” “你要抗旨吗？”靖国公平静的问道。 “若陛下当真赐婚，清澜绝不牵连顾家，愿独自承担，但只怕要愧对祖父教养之恩了。” “傻孩子”，靖国公扶起他，“一家人，说什么牵连不牵连的？只是不知，陛下如今究竟是什么态度？” “陛下应该也在犹豫。”顾清澜搀着靖国公坐下，“他很希望雪凰嫁给五皇子殿下，得到鬼谷的助力。但雪凰的选择从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并不代表鬼谷的立场。” 靖国公点头，笑道:“雪凰是个极有主见的孩子。想来陛下也应该明白，说要获得她背后的助力，便应该以诚相待，而不是为难她。只不过星月公主的婚事，实在是有些难办。否则陛下也不会非要选你。” “祖父所言极是。” “这样吧。我入宫面见陛下，去探探陛下的口风，若能说服他改变心意更好。” 顾清澜十分意外，“祖父？” “那是我认准的孙媳妇，谁都不准抢。” 顾清澜郑重拜了一下，“多谢祖父。” “希望陛下能给我这张老脸一点面子吧。” 第225章 蓄谋抢婚 雪凰这边，告别了顾清澜以后，墨星月的马车也到了，知道雪凰和顾清澜应该有话要说，便默默的跟在了她们后面。 见顾清澜匆匆离去，墨星月问道:“你们没吵架吧？” “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要跟你说。” “五哥呢？” “当然是去想办法劝父皇改变心意了。” “进来吧。”雪凰拉着她走进府内，差不多就是吃饭的时辰了，云倾给她们安排了一顿十分丰盛的晚饭。 卫云洲已经回锦绣楼了，据说他有要事，便先离开了。 雪凰也没追问，拉着墨星月吃饭。 墨星月却是觉得难以下咽，她看着照常吃饭的雪凰，“你们不会真的吵架了吧？” “没有。是靖国公有急事找他。” “我真的不知道父皇为什么突然想给我和澜哥哥赐婚，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劝父皇改变心意的。” 雪凰给她夹了个鸡腿，“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废话。”墨星月微微蹙眉，“能不急吗？” 雪凰叹了口气，“你真是全天下最傻的公主。” 墨星月拉住她，“我父皇要赐婚的是顾清澜，你的清澜哥哥，你们才刚刚互许终身，你到底明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明白。”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还这么淡定的吃饭？你怎么有心思吃的下去。” “因为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墨星月迫不及待的问道:“是什么？” “记得三年前你在冷宫问我的问题吗？你说如果清澜哥哥不是心甘情愿的去娶别人我会怎么做？” 墨星月想了想，突然十分激动，“抢婚！” “对！”雪凰笑道。“你父皇要是赐婚，我就把你和清澜哥哥一起拐走。” “拐我做什么？” “你这么仗义，我怎么可能把你留下，让你去嫁你不喜欢的人？” 墨星月笑了笑，“那我可期待你能快点把我拐走了，到时候我就跟你们去浪迹天涯，你们别嫌我影响你们谈情说爱就行。” “不嫌弃。”雪凰笑道。 “好啊！看你到时候还会不会嘴硬。” 雪凰笑着给她夹菜，“别想这些了，赶紧吃饭吧。”你父皇不是让你去祭拜你母妃吗？何时启程？” “皇家寺院在城外的晓峰山，距离此处大概需要两天的路程。我明日就走。” “你父皇也没说让你什么时候回来，那你就在那里多住一段时间吧。” “我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传信。” 雪凰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事情？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墨星月点点头。 两个人吃完饭，又聊了一会别的，墨星月便告辞了。 雪凰则一个人窝在秋千上，心情复杂。 云倾过来安慰她，“少主，你可是在忧心赐婚之事？” “云倾，你说如果我去抢亲，我二叔会支持我吗？” 云倾吃了一惊，“抢亲？你是要……” “要是皇帝真的这么办事，那我就去把清澜哥哥抢回来，还有他的家人，还有星月，估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如果有大家的配合，应该没什么问题。” 云倾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确定她不是在说笑，震惊的同时还是道:“我觉得门主会同意的。甚至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雪凰笑了笑，没有说话，卫云洲说过，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和山河门都会支持她。所以她清楚，如果真到了这一步，卫云洲定然是会毫不犹豫的。 只是，她并不确定此举会给卫云洲惹来什么样的麻烦。所以别看她在顾清澜和墨星月年前那般轻松，心里其实比谁都乱。 她起身朝着后门走去，也没让云倾跟着，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来到湖心亭，雪凰捏了一下领口的宝石，“喂。” “别问我，我无能为力。”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雪凰无语道。 “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少年有些无奈。 “我只是觉得我的心好乱。” “你不是已经做了决定吗？” “是啊。” 少年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他看着她长大，要比所有人更了解雪凰。她看似没心没肺，但其实最重情义。 只要是她在乎的人，就算自己受了伤害也要护着所有人。 “想那么多做什么？”少年安慰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瞻前顾后了？” 雪凰笑了笑，身体向后仰去，却险些摔到地上，“哎……忘了，这不是我的躺椅。” 少年:“……” “改天搬来一个，这里看风景不错。” 雪凰说完，直接席地而坐，开始打坐。 第226章 你注定嫁不了想嫁的人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雪凰也睁开眼睛，打算回去睡觉。 但是她转身的时候，却敏锐的察觉到好几个不一样的气息从周围闪过。 少年也察觉到了，“好强大的内力，还不止一个。” “你觉得是路过还是串门？” “警惕。” 雪凰立即抽出清霜剑，闭着眼睛感受着那几股气息的流动。那气息的主人定然是内功绝顶的高手，而且还不止一个。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冲着什么目的来的。 “在你身后。”少年提醒了一句。 雪凰迅速转身，手里的剑直直的刺了过去，却似乎遇到了阻碍。 她睁开眼睛，发现清霜的剑刃被人用手指捏住了。而这只手的主人，则是雪凰相当不愿意见到的人——墨云沉。 雪凰有一丝意外，但她并没有说话，因为周围盘旋的那几道气息似乎也消失了。 她看了一眼周围，什么情况？难道和墨云沉有关？ 墨云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趁着她这一瞬间的分神，捏着剑刃并没有松手，而是身形一转在她身边转了一圈，清霜的剑身弯成一个圆圈，瞬间缠在了雪凰的脖子周围。 雪凰神色淡然，看向墨云沉冰冷的眼神，“你来做什么？” “别乱动！”墨云沉拾起她肩头被剑削落的一缕发丝，放在了清霜的剑身上，瞬间那发丝就断成了两段飘落在风中。“剑冢名剑，果然是名不虚传。” 雪凰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滚蛋！ “怎么？心情不好？” “关你什么事？” “因为皇帝的赐婚？” 雪凰看了他一眼，如今凌皇有意为墨星月和顾清澜赐婚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尚阳城，而三皇子想求娶她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所以他知道也并不奇怪。“怎么？王爷是特地赶来幸灾乐祸的吗？” 墨云沉贴近她，盯着她清澈的双眸，“如果有人逼你嫁给你不想嫁的人，你会拉着他一起下地狱吗？” 雪凰眼中闪过一抹意外，随后冷漠一笑，“王爷还真是手眼通天，连我说了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于你，我自然很关心。” “是吗？”雪凰挑眉，“那要不要先把手放开？” 墨云沉笑了一下，那双寒潭般深邃的眸底仿佛被寒冰笼罩，无人能洞察其间到底藏着什么。他的整个人，就像他的幽幽的眼神一样，深不可测，尤其他笑的时候，更是难以窥探其心思。 “我若放开你，你还会这么乖乖听我说话吗？” 雪凰已经没有耐心同他废话，直接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是好奇”，墨云沉盯着她清澈的双眸，“皇帝屏退众人，和你说了什么？” “你不是手眼通天吗？”雪凰挑眉，“连我说了什么话都知道，这点小事不应该也是信手拈来吗？” 墨云沉看着她的样子，即便受制于人，挤兑起人来还是那般张牙舞爪。偌大的御书房，皇帝把所有人都屏退了，除非神仙能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再厉害的耳目，还能把耳朵留在里面听吗？ 这个丫头，明知道这样，却还来讽刺他。 “我想听你说。”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雪凰淡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剑刃，“拿这个威胁我，你以为我会怕吗？” “我自然知道你不怕”，墨云沉笑了笑，“但我却是很想知道，这一次，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雪凰一脸诚实，“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墨云沉明知道她这是又开始演戏了，，却只是笑道:“那我要知道，皇帝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他当然是问我愿不愿意嫁给墨奕铭那个缺心眼儿的儿子了？” “就这么简单？” 雪凰满脸单纯的笑，乖巧的像是一只小猫，“当然了。” “真是个不诚实的姑娘”，墨云沉收紧了清霜，剑身贴在了她的发丝上，“三皇子绝不是皇帝心中的人选，他想选的是五皇子吧？” “这是你说的。” 墨云沉盯着她的双眼，“我提醒你，你想嫁的人注定嫁不了，因为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你这么关心我吗？”雪凰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模样犹如一只妖媚的狐狸，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又闪着纯真无邪的光芒。 墨云沉神色未明，她这个笑容一时间让他分不清真假。 雪凰伸出另一只手，用纤细的指尖戳了戳他的心口，“你是不是……”话还没说完，她握着清霜剑柄的手突然松开，本身就具有极强的弹性的剑刃一瞬间弹了出去。 雪凰迅速后退了一步，然后重新握住了剑柄，一股寒气顿时从剑身溢出，然而墨云沉却还是捏着剑刃不松手。 他只是目光幽幽的看着她，“是什么？” “有病？” 墨云沉:“……” “怎么？”雪凰歪头看着他，“要打一架吗？” 墨云沉松开剑身，负手而立，视线落到了水面之上，神色淡然，“若要动手，岂不是辜负了如此夜色？” “你家没有后门吗？”雪凰翻了个白眼，“回你自己家里看去。” “如今你已处在这尚阳城权力漩涡的中心，我很想看看，我能不能在这里等到我想见的人。” 雪凰眉心微蹙，有些听不懂他的意思，“你指的是谁？” “所有”，墨云沉看向她，目光如炬，“在意你之人。” 雪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在意我的人太多了，你指的是哪个？” 墨云沉只是盯着她，那双眼睛突然变得邪魅起来，薄唇勾起危险的笑容，“你希望是谁呢？” 雪凰眼神微冷，清霜的寒气直逼墨云沉，“不管是谁，你都动不了他。” 墨云沉眼眸微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仿佛是在嘲讽她，“拭目以待吧。”话落，他转过身，从开来路离开。 漆黑的竹林中，那一抹红色的身影逐渐远去。 第227章 太极殿 雪凰收起清霜剑，神色冷漠，她始终看不懂他的目的，但她可以大概确定，他想要追寻的应该也和当年北渊皇族那个秘密有关。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值得这么多人苦寻这么多年不放？ “你说北渊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雪凰问道。 “你怎么突然好奇这个？” “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我总觉得这北凌朝堂会因为这个秘密再起风云。” “只要这个秘密没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们的追寻就不会停止。” “你说，会不会在太极殿啊？” “那已是一座废弃的宫殿了。” 雪凰想了想，“你记不记得，旭尧两次出现在那里，而且他好像还说过，要去那里找什么东西。” “你想干嘛？” 雪凰勾唇一笑，飞身踏上湖面，足尖未落湖面已结冰，她就借着那冰面，不断前行，一路来到了冷宫之中。 这座太极殿，她已经十分熟悉了，但其实她还从来没有进到里面去过。 眼下天已经黑了，冷宫看起来有些阴森。 雪凰倒像是一个幽灵一般，穿梭于宫墙之中。 她好不容易从那破旧的宫门中钻进了大殿，还蹭了自己一身的灰尘。 里面也是破破烂烂的，房梁的柱子仿佛随时能塌下来一样。 雪凰掏出一个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向周围。 作为当年北渊皇帝和朝臣们上朝议事的地方，这里其实十分的宽敞，都可以想象它当年是何等繁华壮阔。 只可惜，如今都只是断壁残垣。 连皇帝的龙椅都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拆了卖钱去了。 雪凰举着火折子看了一圈，等她来到台阶前的时候，却突然神色有些恍惚。 她仿佛能够看到一些画面，只不过那画面在她眼前蒙了一层血色。 当年的北渊皇帝和太子以及整个皇族的人都在这里被沈从风和墨云沉斩杀。 时隔多年，这里都已经遍布灰尘，但雪凰却仿佛还能闻到那股血腥味。 她伸手捂住胸口，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法呼吸，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她的心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耳边似乎有无数人在哀鸣，她听不清是什么，只觉得心里好难过。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滴在了尘埃之中，无声无息，却莫名的有些沉重。 雪凰擦拭了一下眼角，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或许是这座宫殿承载着太多的冤魂，至今也无法化解那份痛楚吧？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屠杀整个北渊皇族？”雪凰眉间划过不解。“他们想知道北渊的秘密，难道不该是留着他们的性命吗？” “留着他们的性命的确有利于他们获得秘密，但两国的开战本就是沈从风一手策划，所以必须要灭口。” “既要得到秘密，又要隐藏真相，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在灭口之前，他们已经掌握了秘密。” 雪凰点头，“没错。但他们这么多年还在追寻，说明他们还缺少关键。” “这个关键必然非比寻常。” 雪凰刚想开口，却突然察觉到周围又多了好几道神秘的气息。这几道气息都很熟悉，是方才出现在她家附近的那几道，难道是一直跟着她吗？ 她默默的抽出清霜剑，若不是对几股气息感觉到熟悉，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都觉得是闹鬼了。 少年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不对劲，快离开这里。” 第228章 少年的名字 这么多年雪凰都秉承着一个习惯，那就是少年说跑就必须赶紧跑。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收敛气息，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雪凰一路朝着冷宫外面而去，但那几道气息似乎发现了她，全部朝着她靠近。 她没有停留，当即施展轻功，火速离开了冷宫。 这几道气息非比寻常，她绝不是对手。 雪凰本想借着巷子甩开他们，奈何那几道气息仿佛在她身上放了眼睛，无论如何也甩不掉。 最终，这些人将她堵在了一片树林之中。他们似乎在故意引导她逃脱的路线，不过此时已经为时已晚。 雪凰抬头看向树上落下来的黑衣人，他们一个个都带着黑色的斗篷，脸上遮着银白的面具，那面具又有些诡异，看着都是笑脸，但却无比的阴森。 她数了一下，前后左右，一共四个人，看身形都是男子。但这四个人，却个个实力不凡。 “几位混哪里啊？”雪凰挑眉，“萍水相逢也算缘分，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她对面的面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说了两个字，“沐洸。” 雪凰面露不解，他说的是人名吗？ “现身吧。”面具人继续道。 “几位，是不是认错人了？”雪凰问道。 这个时候，少年的声音响起，“他们叫的应该是我的名字。” 雪凰面上十分淡然，神色甚至毫无波澜，但心中却炸开无数的疑问。 沐洸？是少年的名字？那这些人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他们也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吗？ 那他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看着他们的样子倒像是来者不善啊。 少年似乎是知道雪凰有满腔的疑问，道:“他们听不见我的声音，你先应付眼前的困境，脱身之后我再同你解释。杀了他们。” 雪凰心道:这几人一看就不好打，怎么脱身呀？ 那面具人朝着雪凰走了几步，“别躲了。这个女孩知道的诗词、药理、文化，都不是这个世界应该有的东西，是你告诉她的吧？” 雪凰眨了一下眼睛，决定开始演戏。她满脸疑问，看起来十分的茫然无知，“这位大哥，你是在同我说话吗？我听不懂。” 面具人没有说话，下一刻身形急动，一掌朝着她的脖子击来。 雪凰立即转身躲开，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动了。 他们的身影就如同鬼魅一般，盘旋于她的周围。但他们下手的地方却都是她的脖子？雪凰还在想这群人什么癖好，下一刻却突然想通了，这些人不是冲着她的脖子，而是她脖子上这条项链里的少年。 “交出来！”面具人冰冷的说道。“饶你不死！” 雪凰没有说话，玄冰咒与七杀剑意齐出，杀气寒彻刺骨。 因为她清楚，这四个人的实力非比寻常，个个都足以匹敌当世一流高手。 那几人也不再多言，手中的弯刀犹如神兵利器，招招都是死手，毫不留情的朝着雪凰攻来。 雪凰一丝一毫都不敢分神，她的玄冰咒和七杀剑意相辅相成，杀伤力极强。但这群人实在太诡异了，他们的身法十分奇特，雪凰连续数招都落空了。 “小心！”少年提醒了她一句。 雪凰身体猛然向后退去，险之又险的躲过一记刀芒。 但迎面又是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划破天际，朝着她劈砍下来，直逼她的咽喉！ 这时候，又有两把弯刀同时朝着她飞射而来，目标全部都是她的咽喉要害。 雪凰脸色一变，脚尖点在树枝上，身形迅速向旁边躲避开去，险险避开刀锋。 就在这个瞬间，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又从她身后袭来，其速度快的已经无法让她应对。 雪凰只能以玄冰咒的极寒之气在身后升起一道屏障，但对方的刀锋却仍旧穿透了那道冰墙直逼她心口。好在她轻功迅速，侧身躲开了，不过那锋利的刀锋还是划过了她的身体。 \\\"噗嗤......\\\" 血花迸溅。 雪凰的左肩处，被划开一道口子。 她眉头微蹙，咬牙忍住剧烈的疼痛，眸中闪烁着怒火。 对方的招式实在诡异，快、狠、准、凌厉！若不是她反应够快，恐怕现在已经死了。 她早知少年有非比寻常的力量，若这些人来自和他一样的世界，那显然也不是好对付的。 面具人横剑于身前，“沐洸，你再不现身，她就死定了。” “我说了”，雪凰皱眉道，“你们找错人了。” 第229章 她是我的 四个人不再说话，再次持着弯刀朝着她攻来。 雪凰瞬间周身寒气大盛，无数的风雪急冻，无数的冰刃在身后凝结，犹如万千箭雨飞射而出。 那四个黑衣人顿时被这风雪淹没，但只是片刻之间，便有一人破开风雪，飞身一掌朝着雪凰打来。 那凌厉的掌风无比的诡异，雪凰只觉得自己的面前犹如一座高山巨石袭来，她根本无从招架，只得在身前汇聚剑刃抵挡。 然而对方却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她的招数，将她狠狠的击飞了出去。 雪凰借着身后的风雪堪堪稳住身体，她深深皱起眉头，好诡异的力量。 面具人看着她的脸色，“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不是我们的对手。东西交出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找死！” 黑衣人冷冷道了一句，破开她的风雪之后，再次冲了过来。 雪凰的掌心再次凝聚寒气，刚要动手，却突然从她身后冒出了好几道冰冷的寒气，宛如一条条藤蔓一般，直扑那几个面具人。 一时间，几个人都被逼停了进攻，望向了她的身后。 雪凰也回头看着那个缓步而来的身影，一袭红衣如血，墨发飞扬，手持双剑，脚下寒冰铺路，像是地狱走出的杀神，邪肆而高贵。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会是你？” 墨云沉的嘴角勾起邪肆的弧度，又仿佛带着一缕柔情似水，“你不希望是我吗？” “你跟踪我？”她语气微冷。 墨云沉走到她身旁，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冷冷的看着那几个面具人，说出的话没有丝毫温度，“她是我的。” 去你二大爷的！雪凰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形势不允许，她倒想先捅他一剑。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 墨云沉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向那几个人。而那几个人也没有多言，身形再次跃起，犹如鬼魅一般逼近了他们。 墨云沉眼神微眯，似乎是有些意外对方的身法和实力。不过他的身上立即寒气大盛，寒冰铺天盖地的蔓延，但却似乎并没有对那四人产生太大的影响。 他左手挥剑而去，寒冰之气犹如龙蛇一般盘旋在周围，追逐在那几人的身边，暂时抑制了他们诡异的身法。 但其刀法亦是神乎其技，脱手而出便朝着他二人袭来。 雪凰接连挡下，皱眉道:“他们的身法极快。你自求多福，若是逃跑，我也不怪你。” “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 雪凰再次挡下一柄弯刀，无奈道:“生死攸关之际，你还有心思废话。” 墨云沉微微一笑，“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死的。”话落，他直接持剑与其中一个面具人兵刃相见。 但只一个回合，他便意识到面前之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江湖之中，何时出现了这样的高手，又为何追杀雪凰？ 雪凰也凝聚出了一柄寒霜之剑，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七杀剑法的最强剑意，因为有了少年的力量相助，所以她的剑意也十分强大。 但此举也相当于暴露出了少年的力量，所以这些人的出手更加狠辣无情。 一时间打斗声此起彼伏，刀光剑影，火花四溅。 雪凰已经用尽全力，却只伤到他们其中的一人，而她自己的内力却耗损了大半。方才的交手，那面具人的内功掌法十分诡异，她与之相对，却完全不是对手。 此时她喉咙之间满是血腥之气，墨云沉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衣服被割开了好几道口子，肉眼可见的受了伤。 他一剑挥去，暂时击退那人，飞身来到雪凰身边，替她挡下了对方的偷袭。将她接在怀里，落在了地面上。 此时他二人都已负伤，他的目光变得十分冷漠，再打下去，他们是撑不住的。 雪凰拿开他的手，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色，“我说了，这里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不想死就马上离开。” 墨云沉神色不变，“我也说了，你是我的，你的命自然也是我的。” 雪凰懒得同他争辩，以她二人联手加上少年的力量，竟还不是他们的对手，再打下去，恐怕都会死在这里。 她握着袖中的穿云箭，仍旧十分犹豫，若此信号放出，山河门定会赶来相助，但他们的身份也会暴露。 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犹豫，开口制止，“是我连累了你，更不需要牵连他人，我将力量全部给你，定能助你突破玄冰咒第四重，一定要杀了他们。” 第230章 死生之境 雪凰握住脖子上的宝石，她很担心少年若是将全部力量给了她，他会不会有危险，但少年并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 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她心口，逐步蔓延到四肢百骸之间。 表面上看，雪凰并无异常，但那四个人却是看出了她的变化。 “果然是你。”一个面具人开口，但他还来不及高兴，便被惊到了，因为那股力量实在过于强大。 他们也不敢懈怠，当即全力以赴，再次朝着她们攻击而来。 雪凰神色冷静，看向一旁的墨云沉，突然抱住了他的手臂，浅笑嫣然，“你是来救我的是吗？” 墨云沉眉心微蹙，她又打什么主意？还没来得及开口，下一刻他就已经被她推了出去，“顶住了。” 迎面而来的强大杀气让他瞬间回过神来，身上寒气暴涨，他无暇顾及雪凰在打什么鬼主意，只能拼尽全力拦下那几个人。 而雪凰重新运转内力，玄冰咒再出，恐怖的寒霜气息席卷苍穹，所过之处，犹如万年不化的冰霜地狱降临。 玄冰咒第四重，死生之境。这是玄冰咒最恐怖的一层境界，极难逐渐，所以当年的雪凰已经接近冰封境的实力却三年都未曾破了第四重。 而此境一出，所过之处，只有一种结局。要么生，要么死。 墨云沉也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寒意，那是他寒冰诀所远远不可匹敌的境界。 这世间，竟会有如此玄妙甚至诡异的功法。 雪凰的武学天分，早已远远的超越了这一代的江湖中人。 只见她的周身，漫天风雪化作锋锐无比的寒冰利刃，铺天盖地一般笼罩在这方地狱一样的世界里。 墨云沉的身形迅速退开，便见那无数利刃犹如巨龙出水一般全部朝着那四个面具人打了过去。 那近乎透明的冰刃犹如神兵一般，所过之处切金断玉，那恐怖的寒意更是能冻碎人的骨头。 第一个人是挡不住那利刃，直接被万刃穿心而死，他甚至来不及惨叫，被刺穿的身体连一滴血都没有喷出，就被这极寒之气定格在了那里。 第二个人，他本能的想要逃走，直接被这股寒意冻住了，坚硬的犹如石头一般，但却又被利刃击中，碎成了无数段。 第三个人，则直接被冻在厚厚的冰块之下，犹如时间静止，他脸上的恐惧还清晰可见。 最后一个人，他似乎是他们其中实力最强的，却也是拼尽全力挡下了雪凰的玄冰咒，他的双腿已经冻成石头，手臂也被削去了一只，只剩一口气被冻在那里，满眼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对于雪凰和墨云沉来说，这是玄冰咒的威力，是江湖武学的功法，但对于面具人来说，她的功法之中暗藏的恐怖力量根本是超乎想象的。 风雪枯萎，雪凰一瞬间犹如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她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玄冰咒第四重她暂时无法驾驭，虽有少年的力量相助，但对她来说还是太过勉强。 那面具人强撑着一口气，脸上的面具早已被风雪击落，露出一张惨白的人脸，“对你的……猎杀……是不会停止的……哈哈哈哈，她……死定了……”话落，面具人彻底没了呼吸。 少年有气无力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小心……” 雪凰眉头微蹙，还没有明白什么意思，下一刻只见面前红光一闪，一柄剑直接刺进她的心口。 她有些不可置信，看着眼前持剑的人，神色变得恍惚。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组无比清晰的画面。 过往十数年困扰她的噩梦，那个将剑刺进她心口的红衣身影与眼前之人重叠，梦里的容颜变得无比清晰。 墨云沉看着手里的剑，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当他望向自己的剑刺中的人时，他明显变了神色。他迅速收回剑，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剑刃上的那一抹血红无比的清晰和刺眼。 他来不及多想，只是将雪凰接在了怀里。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雪凰靠在他的怀里，怔然看着他眼底的那一抹不可置信，脑海之中却是接连闪过画面。 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也是同样一柄剑就这样刺进她的心口，那个人的目光是那样的绝情和冷血。她听见一个声音，回响在她脑海中，“今生来世，永生永世，惟愿再不复相见……” 那就是她尘封在巨门里，遗忘的回忆吗？可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啊？ 为什么会是他呢？ 墨云沉在给她输入内力，这一剑所幸并没有伤到要害，他掏出一粒药丸，“张嘴。”说是这么说，他根本不管她答不答应直接喂她吃了进去。 雪凰的眼底划下一滴泪，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痛，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伤悲，“你到底……是谁？” “别说话。”墨云沉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迹，“我带你回去。” 雪凰无法再集中意识，“墨云沉……你果然是……我的噩梦……” 墨云沉沉默了一下，抱着她起身，目光扫过周围，这里如此之大的动静必然已经引起了各方势力的注意，眼下更是有几道气息正在迅速朝着这里靠近。 他没有理会，转身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231章 梦里的容颜 雪凰晕过去的那一瞬间，意识就被少年带到了宝石的世界里。虚幻与现实的交替，让雪凰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幻梦，她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回忆方才发生的事情，只将注意力放在此时看起来无比虚弱的少年身上。 “你怎么了？” 少年脸色毫无变化，但却看着十分虚弱的样子，“我的力量暂时耗尽了，接下来我可能要修养很长时间，没有办法再保护你，你自己小心，千万不要逞强。” 雪凰皱起眉头，眼中满是担心，她从来没有见过少年这个样子，“我能帮你什么吗？” 少年摇摇头，“我的名字，叫做沐洸，我想起来了，但我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能有人找到我，那四个人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是极其危险的，所以必须要杀掉。但恐怕以后你还会遇到这样的人，一旦遇到，要么逃走，要么就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们。” 雪凰扶着他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仿佛要抓不住他了。“你先别说话了，好好养伤。” “我没事”，少年笑了笑，“我不会死的。别担心。” 雪凰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力气被抽空，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我……我刚刚，看清了梦里的那个人，是墨云沉，一直都是他。” 少年脸色毫无波澜，仿佛他早就知道了。 “我不明白”，雪凰眉心微蹙，满是疑问，“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些事情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那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 雪凰没有说话，她看清那张面孔之时，仿佛也体会到了那一刻的锥心之痛，仿佛那一剑之中还掺杂着其他的爱恨情仇，但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只是”，少年叹道，“我不知道你还会想起什么，但接下来的痛苦，就需要你一个人去面对了。”少年说完，露出一抹无奈却夹杂着怜惜的笑容，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雪凰看着自己的掌心，竟意外的发现少年的身体正在消散，他仿佛一道虚影化作漫天的光尘。雪凰大惊失色，她急忙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这是怎么回事？” “你放心，我还在这里，只是你暂时会看不到我。”少年所化的光尘仿佛一道水流围绕在她身边，“回去吧。” 雪凰眼前一黑，陷入了另一层的噩梦之中。 卫云洲第一时间赶到了树林，看着遍地狼藉和那几个不成人形的尸体，眉头深深蹙起。 凭着他对雪凰的了解，他无比的确认这是雪凰的玄冰咒所造成的，但如此恐怖的实力，远远地超越了第三重的冰封境，这是传说中的第四重，死生之境。他只是听师父说起过那种境界，恐怖的犹如地狱一般，但以雪凰现在的实力还没有办法突破第四重。 可如今她却是用出了这一重，说明她所遭遇的对手空前的强大。如今对手虽死，但雪凰却不知所踪。 “门主”，卓旸赶来汇报，“少主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太极殿，之后……属下便跟丢了。” 卫云洲的目光冷若寒冰，他清楚雪凰强行破镜的后果，但她既然不在这里，说明她还活着。可她如今又处在一种什么样的境地里？“去找，就算将整个尚阳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是！”卓旸打了个哆嗦，他无比清楚，卫云洲动了怒。 “将这尸体挖出来，查清楚他们是谁！” 那些尸体早已不成人样，唯一还算完整的也只剩下了上半身，但卓旸不敢有丝毫怨言，当即指挥人动手开挖。 但那寒冰却异常的坚固，剑刃劈下去竟直接断成了两截。他们也是一语不发，不顾寒冷的冰块，继续挖掘。 第232章 独自面对的痛苦 卫云洲的断魂突然出鞘，七杀剑意恐怖如斯，朝着身后的树林一剑挥去。 磅礴剑意犹如巨龙出水，树木被拦腰斩断，树上藏着的人也受到了波及，落到了地面上，不得不现身。 卫云洲看着那两道身影，是魅影的黑白双煞。今日这里如此大的动静，很难不引起魅影的关注。 黑白双煞震惊于卫云洲这霸道而凌厉的剑法，但对于他剑意之中的那股怒火却表示莫名其妙。都是来打探消息的，还不让靠近了吗？ 卫云洲沉声开口，“这里的事情，和你们有关吗？” 黑白双煞对视一眼，长风先开口，“我们也想知道。” 卫云洲心里清楚，以魅影的实力还不配雪凰用出玄冰咒的第四重，此事应该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出现在此地，恐怕也是为了查探这里的情形。“不想死，就马上滚！” 黑白双煞往后退了退，却还是盯着这边，发现卫云洲手下的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凿开了寒冰，将那些残渣一样的尸体运走了。 见他们总算离开，黑白双煞才上前查看，这一片区域彻底被寒霜冻结，所有的痕迹也都被冰雪掩盖，根本无从探查。但是他们也可以确认一点，这如此奇妙的功法，定然和卫雪凰有关。 何况，卫云洲也出现在了这里。只不过，他们在找什么呢？ 两个人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而那厚厚的冰块，直到天亮了才渐渐的化去。 墨星月在皇宫门口等了一个时辰，并没有等到雪凰来送自己，是一路撅着嘴巴气呼呼的走的。 殊不知山河门的人此时已经将整个尚阳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雪凰。 顾清澜和墨瑞霖也察觉到了不对，都来到锦绣楼打听情况，听闻雪凰遭遇不明势力之人刺杀并且强行破境，且下落无踪，顾清澜根本坐不住，亦亲自出去寻找。 山河门的探子不断有消息传来，但是都没有结果，雪凰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接连数日过去，相比于尚阳城的鸡飞狗跳，碧波湖岸的一座山庄之中，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所有人苦寻无果的雪凰，就静静的睡在那临水而建的小院之中。 窗外湖光山色两相和，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唯美的犹如绝世画卷。 只是她的眼角却一直挂着泪痕，在她绝美的容颜上显得那般的凄美，仿佛她正沉醉在一场梦中，梦里满是伤心事，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一天、两天、三天……雪凰昏睡了整整七日，她的伤势太重了，加上心口的那一剑，若是再往下那么一寸，就算是神仙也回天乏力。 而这七日里，雪凰却一直在重复那个噩梦。心底的那扇巨门被打开，她看到那个“自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那个红色的身影将一柄剑刺进她的心口，持剑之人的容颜无比的清晰。 那个“自己”绝望而决然，将自己埋葬在了风雪之中。而那个红衣的身影，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踏着风雪离开，再没有回头望过一眼。 崖上的风雪极其寒冷，她分不清是墨云沉的眼神更冷，还是这风雪更冷，只觉得自己要被这无情的风雪淹没。 这一幕就仿佛一个轮回，不断的在她眼前上演，雪凰的心已经看得麻木，她的耳边只剩下那一个清冷绝望、不甘愤恨的声音幽幽的回响：墨云沉，我恨你，今生来世，永生永世，惟愿再不复相见…… 这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吗？为何还能跨越时空与轮回留在她的记忆里？ 雪凰是在晨光之中醒过来的，她听到了一阵风铃的声音，叮咚悦耳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鸟叫声，仿佛融合了某种思念的呼唤。 她转头就能看见蔚蓝的天空和翠色的远山，窗边的风铃正在风中摇摆，她还听见了水声，这是什么地方？ 雪凰想坐起来，可是一动就觉得自己浑身难受，尤其是心口处。梦里那无比清晰的疼痛似乎和现实重叠，她分不清是伤口的疼，还是心在疼，只觉得自己好难过。 这时候，开门的声音传来，一道沉重而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朝着她靠近。 下一刻，墨云沉的身影清晰的映入她的眼帘。 雪凰顿时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梦里的一切无比的清晰，眼前只剩下他冰冷的眼神，但此时面前的他却似乎又和梦里不太一样。 “醒了。”他的语气淡淡的，将手里的药碗和伤药放到床头，而后看向了她。 雪凰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唯有那双如墨的眼睛透着一股莫名的凉薄，静静的望着他。 墨云沉眼神微眯，心里猜测她大概是因为自己伤她那一剑而怨恨他吧。他并不想解释，那一剑并非他本意，而他至今也没有想通，为何那一瞬间自己仿佛不受控制，会执剑刺向她。 雪凰勉强开口，语气不自觉透着一股凄凉和痛楚，“为什么……救我？” 墨云沉的嘴角溢出一抹邪肆的笑容，“就这样死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雪凰别过眼睛，她不该问这么明知故问的问题，她的血对他来说是炼制蛊毒的材料，他自然不会让她死，就算要死，也得他的蛊毒炼制成功以后，就像梦里那样，失去价值的时候才会被他弃如敝履。 墨云沉看着她的神色，眉心微蹙，那个张牙舞爪的犹如小狐狸一样的丫头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难过？连昏睡之时都在流泪？ 为什么？因为自己刺她那一剑吗？ “你……”他的语气有一丝不确认，“为什么这么难过？” 雪凰闭上眼睛，不想回答他的话。她觉得自己的心里很乱，她不知道那扇巨门里的记忆到底是一场幻梦还是被她遗忘的前尘往事？她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面对这份痛楚。 墨云沉的手放在了雪凰的腰带上，在她察觉之时，他已经在伸手解她的衣服了。 雪凰神色一冷，颤抖着的手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墨云沉没有说话，反手点住她的穴道，另一只手熟练的拉开了她的衣服，露出了圆润的肩头和白皙的皮肤。 雪凰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咬牙切齿的瞪着墨云沉，“墨云沉，你无耻！你住手！” 墨云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拆开了她肩膀和心口处的纱布，那下面是两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肩膀上好的比较快，但是伤口比较长。心口的才刚刚结痂，如遇剧烈挣扎，极有可能挣开。所以他直接点了雪凰的穴道，“乖一点，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把你救回来的。” “我不需要你来救！”雪凰因为生气，脸上倒是恢复了一点血色，看着更有生气了。 “你的命是我的。”墨云沉一边淡淡的说话，一边将上好的药膏轻轻的涂在她的疤痕上。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暖意，但是雪凰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如果眼神能杀人，墨云沉估计此刻都已经被戳的千疮百孔了。 雪凰气急败坏，“墨云沉！” 墨云沉被这一嗓子吼得手指一颤，直接戳在了雪凰心口的伤疤上，疼的雪凰直接皱了一下眉头。他眼神微冷，“闭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将你的衣服再往下拉一寸。” 雪凰咬紧牙齿，恨不得把他嚼了。但看着他微冷的眼神，还是没有说话。 该死的！他最好别解开她的穴道，否则她定要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墨云沉替她敷好了药，然后把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了床头。无视她喷火的目光，将新的纱布从她的脖子绕过，从左腋下方穿出，将心口的伤痕包扎了起来，最后将衣服给她拉上。 做完这一切，他还是没有解开她的穴道。 “放开我！”雪凰咬牙切齿道。 墨云沉端过药碗，“把它喝了。” “你先放开我。” “你是想让我喂你吗？”墨云沉抿唇一笑，自己倒是喝了一口药，然后捏住了雪凰的下巴，缓缓朝着她靠近。 雪凰吓了一跳，赶忙道:“我自己喝！” 墨云沉将药咽了下去，低声一笑，端过碗凑近她的嘴边。 雪凰立即忍着苦味和满腔怒火将那一整碗药全部喝了进去，真不知道这王八蛋在药里放了什么，苦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墨云沉的拇指轻拂过她的下巴，将溢出来的汤药给她擦去。“我现在解开你的穴道，但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我就让你一直这样下去。” 雪凰瞪着他，心道:我才不听你的。 “看你的眼神，似乎要让我不满意。”墨云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雪凰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平静的望着他道:“放开我。” 墨云沉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雪凰还真就没乱动，只是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靠在了床头。 她动了一下手臂，只觉得自己浑身软绵无力，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 第233章 轻车熟路的换药方式 她垂眸扫过身上，腰带还在，清霜也在，她与顾清澜定情的玉佩也在，唯一不同的是她身上的衣服不是她自己那套。 “我用药物压制了你的武功，你这么狡猾，若是再逃走，我就抓不到了。” 雪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我手腕的伤是你处理的？” “是我。” “肩膀呢？” “是我。” 雪凰神色渐冷，“心口呢？” “也是我。” 雪凰努力压住心里的火气，“那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墨云沉看了她一眼，“婢女。” 雪凰心中的火气退了一些，他要还说是他，那她拼了命也得和他同归于尽。“人呢？” “杀了。” “为什么？” 墨云沉眸光深沉，“你既已落到我的手中，就不会再有逃离的机会了。见过你的人，我都会杀掉，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你。” “你对自己这么自信吗？” “我知道山河门的人正在满世界的找你，但那也只是徒劳而已。” 雪凰看向他。 墨云沉继续道:“山河门，北凌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倒是我小看了卫云洲。” “你既然知道他是山河门的门主，那你就该知道，没有他查不到的消息，也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只可惜，这一次，他不会找到你了。” “你只要不杀了我，我就一定会逃走。我不会再给你杀我的机会。” “我怎么舍得杀你？”墨云沉幽幽的笑道。“你记得这里吗？” 雪凰看着窗外，那是一片十分宽阔的湖面。 那山峰和树林都让她觉得眼熟，三年前她和墨星月就被关在这里，当年逃离的时候，她记得这里被炸了，没想到竟然又重建了。 “想不想出去看看？”墨云沉问道。 雪凰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我睡了多久。” “七日。” 雪凰沉默了，她静静的望着湖面，远山沉稳安静，就像顾清澜的眉眼。她消失了整整七天，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卫云洲的人，是否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了？ 墨云沉默默的转身出去，再次回来的时候，提着一个食盒。 他将里面的食物一一摆在桌子上，看向并不理会他的雪凰，“怎么？要我亲自抱着你过来吃吗？” 雪凰闻着那味道，还是十分没骨气的掀开被子下床，来到了桌子前。 她昏睡了这么久，早就饥肠辘辘了，再不吃就要饿死了。 闻着那熟悉的燕窝粥的香气，她却连碗都端不起来，只能握紧勺子，埋头喝了起来。 她也不挑食，墨云沉给她什么就吃什么，就是使不上力气比较费劲。 好在吃饱以后，觉得好受了许多。 墨云沉一直默默的看着她吃饭的样子，明明是冷着一张脸，却莫名的有点可爱。 他有点想笑，真是个能吃的丫头。 雪凰吃饱以后，便起身出了房门。 墨云沉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出去，而屋子里的残羹碗碟很快就被人收拾干净了。 雪凰站在庭院之中，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和微风。她躺了太久，先不说有没有药物压制她的武功，她都觉得腰酸背痛。 她打小就是一个喜欢上蹿下跳的人，这几年虽然收敛了很多，但还受不了窝在床上躺着。 这小院的风景还算不错，尤其是夏季，繁花盛开，绿树成荫，天气也不那么炎热。 这里其实和三年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最大的不同则是那血红的彼岸花都不见了，此时盛开的都是铃兰花。 她淡淡的扫了一眼，并没有在乎。窝在回廊上，靠着柱子看天。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墨云沉也看着天空，他的眼中满是复杂，“我说了，很多。” “比如呢。” “你身后的势力，你的身份能为我带来的好处，你的秘密，还有……”他沉默了。 雪凰漠然接道:“还有你的长生蛊吗？” 那一瞬间，墨云沉的眼神无比深邃，他既不惊讶也没有被揭穿的慌乱，只是语气却寒冷异常，“你怎么会知道长生蛊？” 雪凰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里却带了一缕凄凉，他在前尘旧梦里一剑杀了她为的不就是长生蛊吗？ 她有些迷茫，她不知道那扇巨门里的到底是她真实的过往还是只是一场梦，她不懂梦里的她为何那么恨他？若只是一场梦，她到底该不该一丝承载她的悲伤与恨？ 墨云沉看不懂她眼中的那抹凉薄，他眉头微微蹙起，为何那天刺杀过后，她似乎经历了什么悲伤之事？ 雪凰没有再说话，抱着膝盖沉默的望着天空。原来少年所说的一个人面对是这么的孤独和无措，因为她有太多疑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得到答案。 她握住了脖子上的宝石，不知道少年怎么样了。 “你逃不掉的”，墨云沉沉声道，“乖一点，在这里等我回来。”他说话的时候的语调永远都是慢斯条理的，仿佛犹如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运筹帷幄，但他的语气却冰冷无情，所以即便说着一些看起来比较温暖的字眼，还是那般冷暖难辨。 雪凰没有理他，静静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清楚这座院子看似空旷，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她绝对走不出去的。即使她武功没有被压制，出去也会受到阻拦，何况以她如今这虚弱无力的样子？ 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手无缚鸡之力了，她现在简直更废柴。 所以她现在不会傻乎乎的往出硬闯，还得智取。 只是她昏睡之时，她身上唯一的穿云箭也不见了，定然是被墨云沉拿走了，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卫云洲知道，她被关在这里呢？ 雪凰想在院中四处转转，但她此时有伤在身，内力不足，只觉走路都很费力。她试着汇聚自己的内力，但此举无疑会牵动她的伤势，心口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 她只得放弃，如今少年也在养伤，卫云洲的人若是一直找不到她，唯有靠她自救了。 雪凰闭上眼睛，静下心来休养伤势。 既然她对墨云沉来说还有价值，那他暂时应该不会杀她，等伤养好了再伺机逃走吧。 …… 此时的锦绣仍旧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但是整个三楼都十分的沉闷，楼上楼下仿佛两个世界。 顾清澜守在雪凰的房间里，他已多日未曾合眼了，人都憔悴了。 山河门每日都有消息传来，但是雪凰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她是生是死，一点消息都没有。 卫云洲的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带回来的那几具尸体已经查验过了，可毫无线索。 这几个人，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这座城里，犹如无根浮萍，也无人在意去留。 墨瑞霖下朝之后，也来了锦绣楼。 “卫兄，还是没有消息吗？” 卫云洲摇头。 “按你所说，她强行破镜之后，必然身受重伤，会不会被人救走了？” “当时的战场，雪凰的玄冰咒掩盖了所有的痕迹，无从判断是否还有其他人在场。” “但她肯定还活着，或许就是伤势太重了，正在养伤。” 卫云洲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是带走雪凰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尚阳城之中，还有谁能有这般只手遮天的能力？ …… 墨云沉回到小院时，雪凰仍旧窝在廊下，不过却是睡着了。 他沉默了一下，视线落到她的心口处，发现她雪白的衣服上竟渗出了一点红色。 他走过去，将她抱进了屋子。刚把她放到床上，她就醒了过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 墨云沉没给她挣扎的机会，顺手就点住了她的穴道，紧接着拿过床头的伤药，然后拉开了她的衣服，将那药按进了纱布下面。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她昏睡这七日以来，他都是这么干的。 雪凰气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墨云沉！” “我说过了”，墨云沉冷冷的看着她，丝毫不顾及她因疼痛皱起的眉头，“你最好不要乱动！” “怪我吗？”雪凰怒道。“要不是你发疯似的捅我一剑，我至于受这么重的伤吗？” 墨云沉给她上药的手一顿，手下的动作轻了些许，“别浪费了我的药。” “你起开，我自己会上药。” 墨云沉没有说话，将药重新给她上好，然后拉上了她的衣服，却没有解开她的穴道。 “放开我。” “我觉得你还是躺在这里比较好。”墨云沉起身坐到了桌边，“晚饭想吃什么？” 雪凰努力压着火气，心平气和的道:“你先解开我的穴道。” “晚饭的时候，我自会给你解开。” “你到底想怎么样？” 墨云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悠然的坐在那里拿出了一只瓷瓶，放在手中把玩。“这几日尚阳城发生了很多事情，想不想听一听？” 雪凰没有说话。 墨云沉继续道:“也罢，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雪凰闭上眼睛，冷淡道:“没有关系就别和我废话。” 墨云沉笑了笑，当真就没有再说话。而是望着手里的瓶子，嘴角扬起的弧度里渐渐染上一抹疯狂。 第234章 一起沉沦地狱 雪凰又在小院里休养了七八日，她手腕伤痕已经淡的看不出痕迹了，肩膀上的伤疤也小了很多。 墨云沉的药都是最上等的，只要按时敷上，都不会留下伤疤。 唯有心口的伤好的特别慢，这两日因为血痂要脱落，长合的皮肤有些痒痒。 她却不敢乱动，因为这几日墨云沉那个王八蛋除了阴阳怪气的同她讲一些废话，就是威胁她如果不好好的上药，他就亲自动手给她上药。 雪凰如今可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认怂，每日乖乖的按时敷药，涂抹那去疤的药膏，然后每日早中晚各喝掉一大碗药。 这么一番罪受下来，她的伤势倒也好的很快。至于浑身无力，则是因为墨云沉给她下的药，压制了她的武功。 现在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她的话，那应该是弱不禁风了。 她的一日三餐都会有人按时放在桌子上，有时候则是墨云沉亲自送来，每一餐的伙食都很不错。 雪凰有些摸不准墨云沉的心思，他看着对她竟十分的体贴和周到，莫非是已经将长生蛊种在了她身上？否则为什么这么尽心的喂养她？ 她摸了摸心口，除了伤口痒痒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 如今她倒像是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鸟，蓝天就在眼前，可她却飞不出去。 雪凰这几日休养下来，也将整个山庄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除了她所在的这间小院住了人，其他地方都是空的，一点生气都没有，而只要她走出院门，她明显能够看到许多身手上乘的暗卫毫不避讳的防范着她。 她也不放在心上，慢吞吞的走遍了山庄的每一个地方。 墨云沉提着食盒回来的时候，雪凰正靠在湖边的石头上戏耍那些暗卫。 她拿了一根竹竿，不断的在丈量着湖水的深度，看着竟像是要跳湖逃走。所以那些暗卫十分紧张，各个严阵以待，就怕一不留神就让她跑了。 但墨云沉却是看出了她只是闲着无聊，在那里逗那些人。不过她也并非没有逃走的打算，只是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而已。 他挥了挥手，让那些暗卫退下。 雪凰也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原本慵懒的神色变得冷漠了些，“堂堂的寒曦王，每日屈尊为我送饭，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墨云沉淡淡的开口，“特殊之人，自然有特殊的待遇。” 雪凰冷笑一声，默默起身，朝着屋子里走去，然后坐在桌子前，看着墨云沉将带来的吃食一一摆在她面前。 他还多带了一副碗筷，看起来倒像是要和她一起吃饭。 墨云沉见她没有动筷子，“怎么？不喜欢？” 雪凰：废话！谁喜欢跟你坐一张桌子前吃饭？ 但看着墨云沉冷漠的眼神，雪凰还是淡淡道：“没有，囚犯哪有提要求的资格？” 墨云沉听着她语气里的那一抹嘲讽，低眉一笑，“心口不一。”沉默了一瞬，他又道：“你可以提，除了放你走，你的要求我都可以考虑。” 雪凰顾着吃饭，闻言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我若是让你杀了沈从风呢？” 墨云沉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那我要你，和你背后所有的势力都为我所用。” 雪凰抬头看了一眼他，眼中划过一抹冷笑，“你还挺会盘算的嘛！不过可惜了，你的算盘要落空了。” “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吗？”墨云沉执着酒杯浅笑，“不管你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你都已经避不开这尚阳城的风雨。你可以代表你自己的立场，但你仍旧会在无形之间牵动着很多人。” 雪凰没有说话，双眼平静淡然，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墨云沉继续道：“你是孤身一身，但你的身后却有太多在意你之人，鬼谷，卫云洲，旭尧，甚至是东楚，一旦你有性命之忧，这些人是绝不会无动于衷的。” “所以？” “所以，掌握了你，就等同于掌握了他们。” 雪凰袖中的手捏紧，“我承认你说的话有些道理，但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可别太过自以为是了。你根本不了解他们。而我，也绝不会成为你手中的筹码。” “你没有反抗的余地，顺从才能护住你在意的人。” “顺从你吗？”雪凰冷笑，“你别做梦了。” 墨云沉的眼睛瞬间幽深如同漩涡一般，溢出一股寒冷的杀气，“对于你背后的人来说，反抗便是成为了我的障碍，而障碍迟早会被清除。” 雪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冷眼看着他，“你如果敢动他们……” “拉着我一起下地狱？”墨云沉打断她的话，眼神幽深，“可惜我早已身在地狱，你只能随我一起沉沦。” 雪凰看着他的眼神，竟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抹疯狂。她意味不明的扬起唇角，三分讥笑，三分凉薄，余下的都是恨意。“在你眼中，只有对你有价值的，如果连价值都没有，恐怕连同你一起待在地狱的资格都没有吧？” 墨云沉没有说话。 雪凰看着他冰冷的容颜，想到巨门里那个绝情的他，杀她的时候没有一丝的犹豫，转身的时候也是那般毫不留情。如今他看似体贴周到，但她却只觉得虚假和讽刺。她清楚他的目的，为了长生蛊，为了得到鬼谷的助力，为了将所有在意之人收为麾下。但也正如他所说，如果这些人对他没有价值，或者阻碍他的路，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掉。“墨云沉，你说的没错，你这样的人也只配待在地狱里，一个人，万劫不复。” 墨云沉眸光一冷，脸色沉了下来，眼神也深邃的可怕，他起身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几乎是生拉硬扯的把她狠狠的按在了一旁的柱子上。“激怒我的后果，你想过吗？” 雪凰的脸色一瞬间惨白，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却是笑了，“我说错了吗？你手上染血无数，视众生如蝼蚁，竟还妄想染指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你不配！” 墨云沉的手犹如冰冷的铁钳一般不断用力，而雪凰竟然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只是冷笑着看向他，眼中带了一抹挑衅。墨云沉不否认，她的确成功激怒了自己，但自己绝不是会因为她几句话就失去理智的人。他的怒火，只因为她说的那句“一个人”。他笑了出来，那笑声之中带了一抹冷漠和嘲讽，但更多的还是疯狂，“我不会是一个人，即使万劫不复，我也会带着你一起。” 雪凰挑眉，“都这样了，你还不杀我？” 墨云沉盯着她的双眼，“我如此费力的将你救回来，可不是为了杀你。” “也对”，雪凰淡淡一笑，“毕竟我的价值很多，你舍不得我死是吗？” 墨云沉勾唇浅笑，掐在她脖子上手缓缓放开，指尖拂过她红肿的皮肤，看着竟有一丝怜惜的意味，他的眼神冷漠却又似乎翻滚着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我当然是舍不得你死的啊！” 雪凰的脸色依旧很苍白，她垂下头扒开他手，给自己顺了顺气，本就虚弱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墨云沉眼神微深，顺势把她揽在怀里，刚想抱起她，却没看见雪凰古怪的眼神，下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前多了个锋锐的东西。 雪凰扒开他的手，抬头看着他冰冷淡漠的脸，动了动自己手，那手中握着的是一块锋利的碎瓷片，此时已经抵在墨云沉的喉咙处。她现在武功被封，身手废材不堪，清霜还没拔出来估计就被墨云沉挡住了，所以早就事先藏好了这瓷片。 “劳驾”，雪凰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转了过去，“送我一程。” “你走不掉的。”墨云沉淡漠一笑，“何必做这无畏的挣扎。” “少废话！”雪凰推了他一下，挟持着他朝着山庄的大门口走去。 刚一走出小院的门，那些暗卫们便立即围了上来。 雪凰一语不发，只是推着墨云沉往大门口走去，那些暗卫也不敢上前拦她，但是却紧跟着她不放。 段云拦在大门口，并没有开门的打算。 雪凰手里的瓷片贴近墨云沉的脖子，冰冷的看着段云，“把门打开。” 段云看了一眼墨云沉的眼神，横剑于身，“公主，放弃吧。” 雪凰左手用力的捏住墨云沉的肩膀，“让他们把门打开。” 墨云沉负手而站，神色淡然，“我可以让你看看门外的世界，但看过了，你还是要和我回去。”说罢，他示意段云开门。 山庄的大门很快被打开，从门前的石板路走出去，便是碧波湖，但是想要离开，还需要乘船。 “船呢？”雪凰问道。 “没有。”墨云沉淡淡道。 “我没有耐心陪你在这里耗”，雪凰捏紧了瓷片，墨云沉的脖子立即出现一道红痕，“让他们备船。” “你觉得这里的风景如何？” 雪凰眉头微蹙，她对这里有点印象，如果不乘船离开的话，可以往山间逃去，她记得当年旭尧就在山谷之中有一处隐蔽的小屋，如果他还在那里的话，倒是可以向他求助。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看吧。” 第235章 无耻行为 墨云沉没有动，雪凰推了他一下，他却是一步都不肯往前走，而是抓住了她捏着瓷片的手。下一瞬，她只觉得手腕一僵，再也使不上一丝一毫的力气。 墨云沉轻而易举的就挣开了，缓缓转身看向了她，只是随着他转身的动作，他的脖子还是划出了一道伤口，但他根本并不在意，拔下了雪凰手腕上的银针。 雪凰的手颤抖了一下，手中的瓷片掉落在地。一股麻痹之感从她手腕传遍全身，她连站都站不稳。 墨云沉拦腰将她抱起，缓缓的走了回去。他将雪凰放在床榻之上，随后拿来手帕和创伤药，替她处理掌心因为握着瓷片而划破的伤口。而他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却还是在流血。 “满意了吗？”他似笑非笑道。 雪凰浑身麻痹，躺在那里起身都费劲，她眼中满是愤怒，这个无耻混蛋，分明就是在耍她。 墨云沉替她处理好手上的伤口，便坐在那里没有动，看着她气愤的样子，笑了一下，“就这么不想跟我合作吗？” “绝无可能。”雪凰冷漠道。 “也罢，以你的性格是不会轻易改变想法的，如果就这么容易让你答应，我倒是觉得无趣了很多。我们拭目以待吧。” 雪凰不想同他搭话，闭上眼睛养神。她身上的麻药药效还没过去，觉得困倦不已。 墨云沉看了她一眼，便起身出去了。而他这一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又去做了一些杀人放火、丧尽天良的事情，总之他回来的时候满身的血腥气。 他看着睡着的雪凰，侧着身体，被子踢到了床下，抱着枕头蜷缩成一团。他挑了一下眉头，似乎是有点意外。俯身将被子捡起来替她盖好，看着她的眉眼，神色未明，而后侧身卧在了她的旁边。 许是天气有些热，他刚盖给她盖好的被子就又被她掀到了一旁，随后她的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墨云沉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雪凰，眉目精致如画，肤凝如脂，唇似桃花，她一直都很美，这他是知道的，但此时看着她却发现她的整张脸灵气逼人，一呼一吸都美到了极致。 当年那一曲逍遥剑舞，世人都说她是神山之巅遥不可及的仙女，可如今这仙女就在他眼前了。 雪凰一直都睡得不是很安稳，所以她掀开被子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手上的触感，摸起来竟十分冰冷。 她睁开眼睛，先是看见了一袭红衣，然后抬头就对上了墨云沉幽幽的视线，他的眼中还带着几许笑意。 雪凰收回手，瞬间坐了起来，眉头紧锁，神色冰冷，“你干什么？” 墨云沉闭上眼睛，淡然道出两个字，“睡觉。” 雪凰往后挪了一下，离他远一些，他身上的那股血腥气太过明显，“回你自己房间去。” “这就是我的房间。”墨云沉道。 雪凰皱了皱眉头，突然伸出了脚，抵在了墨云沉的腰间毫不犹豫的一脚将他踹了下去。“墨云沉，你别太过分！” 墨云沉似乎是没有料到她这一脚如此的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后顿时脸色黑的像锅底。 这是他的庄园，他的院子，他的房间，他又没对她做什么！ 他的手指捏的嘎嘣作响，幽深的瞳孔似乎翻涌着怒意。 雪凰一脸淡漠，满是无谓的看着他。 这时候，墨云沉却只是笑了一下。 雪凰心中警铃大作，因为她从这一抹笑容之中竟看到了一丝阴险的意味。 果然下一刻，墨云沉突然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雪凰大怒，“你就会来这招是吗？” 墨云沉把她按在床上，看着她气的绯红的小脸，重新卧在了床榻之上。不过他们之间倒是隔了很远的距离。他默默的揉了一下腰，确实很疼。 面对她的怒火，他笑了一下，“这一招，不是你在霜霖城对我用过的吗？” 雪凰皱起眉头，“我才不像你这么无耻！”她当年不过是逃走之前点了他的穴道，然后在他面前将脏兮兮的手蹭了他满脸的灰尘。 而且那个时候的雪凰，心思一片纯然和天真，面对长得好看的人是会犯花痴的。所以摸完了墨云沉的脸，又趁机摸了摸他的身上，用满脸无辜和清澈的眼神却做着流氓一样的行为。 但归根结底，也就那么一次而已！ “你拿我当挡箭牌之时，可是在对我用美人计？”墨云沉挑眉，回想她当时巧笑嫣然的模样，真是个小狐狸，足够狡猾，也足够心冷，居然让他以一敌四。 雪凰想也不想的回道:“不是！” “撒谎！” “对于你这样的人，这样的招数不是太愚蠢了吗？” “可如果这个人是你，我倒是心甘情愿入了你的陷阱。” 雪凰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不想和他说话。她原本还有些困意，此时的脑子却无比清醒。 夜色十分寂静，她能清楚的听见墨云沉微弱而平缓的呼吸声。 雪凰睁开眼睛，转动眼珠扫了一眼墨云沉，睡个觉都要摆姿势，也不嫌累？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要发火的冲动，尽量压低自己的无奈和愤怒，“你能换个地方吗？” 墨云沉闭着眼睛并不回答，仿佛他真的睡着了。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气沉丹田，喊出了这辈子最大的一声，“墨云沉……” 墨云沉明显被吓了一跳，身体一晃，差点又摔下去，不过他立即出手点了她的哑穴。 雪凰剩余的话憋在了嘴里，脸色气的通红！只能用眼神狠狠的瞪着他！满眼都写着:我要杀了你！ 墨云沉揉了一下耳朵，头痛的看着她，“你乖一点，否则我可保不准要对你做些其他的事情。” 雪凰:这不是废话吗？ 她一不能动，二不能说话，这下子可真的老实了。 墨云沉看着她愤怒的眼神，勾唇一笑，“乘人之危这种事情，我不屑于去做，你大可安心睡觉。” 雪凰:呸！鬼才信你！还不是趁着我受伤把我关在这里？这会倒是装什么品德高尚了？ 墨云沉重新闭上眼睛，看起来倒像是有些疲累，很快就传来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雪凰躺在那里，望着窗外的夜色，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为力。她心里有点难过，也不知道顾清澜怎么样了，是不是一直在担心她？ 还有卫云洲，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此刻被困在这里？到底什么时候能来救她啊？ 雪凰一夜未睡，望着夜色到了天明。 期间，墨云沉倒是动了一下，不过却并没有碰到她。 天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雪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肚子传来一阵熟悉的疼痛。 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郁闷了起来。 她闭上眼睛，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偏偏现在既不能说话，又不能动，她只能生生忍着。 且这是她人生最尴尬的时刻，没有之一！ 墨云沉是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才醒来的，他有点意外，因为以往他睁眼的时辰都会比现在早上三刻。 他的视线落到雪凰的脸上，眼神微变，立即坐了起来。 因为此时的雪凰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的难受和痛苦。 他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且满是冷汗。 他赶紧解开她的穴道，“你怎么了？” 雪凰没有回答他，她这一次的月事来的迟了些，虽不如上次那般严重，但还是疼痛难忍。 墨云沉摸了一下她的脉搏，神色有了一丝异样，半晌没有说话。 雪凰睁开眼睛就望见了他的脸色，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句话，“出去！” 墨云沉没有说话，默默的站了起来，往外走去，不一会又走了回来。他轻咳了一声，开口道:“那个柜子里，应该有你需要的东西！”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咬牙切齿道:“滚！” 墨云沉一语不发，快步走了出去，将房门给她关上。 雪凰无奈的叹了口气，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僵直着身体躺了一夜，本就腰酸背痛，加上肚子的疼，下床的时候感觉腿都在发颤。 她费力的来到柜子前，打开了柜门，之前她没仔细看过，现在发现这柜中除了尺码适合她的衣服以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比较隐私的东西。几乎是女子会用到的东西都全了。 雪凰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如果是墨云沉准备的，那她不知道是该说他细心还是变态，怎么对姑娘家的东西那么了解？ 她赶紧挑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躲在屏风后面穿戴立整，慢吞吞的来到桌子面前倒了一口水喝。 过了半个时辰，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雪凰挪动脚步，打开了房门，外面是段云。 “公主，王爷让属下挑了个丫鬟……” 他的话还没说完，雪凰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根本没让那丫鬟看到自己的脸。 段云满脸不解，又敲了敲门，“公主如果不满意，属下可以再去给您换一个。” “不需要！” 第236章 尴尬，没有之一 “她们都是附近其他山庄的丫鬟，如果您对这个不满意，属下可以再去买几个，带来让您自己挑！” “我说了不需要，让她从哪来回哪去！” 段云见她态度强硬，也没有再说什么，带着那丫鬟离开，却正好在门口碰见了墨云沉。 “公子，姑娘说她不需要。” 墨云沉扫了一眼那一直垂着头的丫鬟，淡漠的开口，“先把她带下去。” 段云点头，“是。” 墨云沉来到雪凰的房门前，直接推门进去，便看到雪凰难受的缩在被子里，脸也埋进枕头里，似乎不想让人看见她。 墨云沉心中了然，“你是怕我过后会杀了她？” 雪凰没有说话。 墨云沉上前把她揪起来，“把这个喝了。” 雪凰眉头微蹙，见只有他自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的确是怕墨云沉会杀人，她不想因为自己而牵连无辜。 她接过碗闻了一下，里面是姜汤，便一口气喝了下去。 墨云沉接过空碗，淡漠道:“她和我，你自己选一个。” 雪凰有些茫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选什么？” 墨云沉沉默不语，而雪凰也反应了过来，纵使她再洒脱此时也是又羞又愤，直接吼道:“你有病啊？” 墨云沉背过身，“不想选我，那就乖乖让她来服侍你。” 雪凰无语，“我都说了我不需要！” “那我现在便杀了她。” “你到底要怎么样？”雪凰皱起眉头，“能别发疯了吗？” 墨云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冷笑，“你觉得我在发疯？” 雪凰叹了口气，“难不成你想说，你是在关心我？” 墨云沉沉默了一下，突然回头看着她，伸手将她扯到了面前，幽深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她的身上，犹如盯上猎物的苍鹰，语气冷如冰霜，“我的确是在关心你，毕竟你若出了什么意外，会影响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雪凰淡漠一笑，语气带了一丝讽刺，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他，“既然我这么有价值，那我当然会努力活着，否则岂不是对不起你这般纡尊降贵的演戏？” 墨云沉瞳孔微颤，缓缓放开了她，起身道:“不想让她死，就别让她见到你的脸，也别做什么小动作。” “希望你信守承诺。” 墨云沉没有说话，走了出去。 雪凰倒在床上，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便又窝在被子里试图通过睡觉缓解疼痛。 好在昨夜没睡好，很快就又睡着了。 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迷迷糊糊的就听见有人叫她，“姑娘？” 雪凰开始还以为是幻觉，直到那个有些胆怯的女子的声音又叫了她几遍，她才睁开了眼睛。 “姑娘？您醒了吗？” 雪凰赶紧坐了起来，发现她的床畔已经新安好了浅蓝色的纱帐，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正小心的呼唤她。 “姑娘，是外面的那位大人吩咐奴婢来伺候您。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吩咐奴婢去做。奴婢绝不靠近您，也不会看见您的脸。” 雪凰压低了声音，“我没什么需要，你先出去吧。” 那丫鬟赶紧跪下哀求，“姑娘，求您留下奴婢，否则奴婢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了。” “他们威胁你了？” “那位大人说，奴婢的生死掌握在姑娘的手中。” 雪凰叹了口气，“我饿了，你帮我弄一些吃的吧。” 那丫鬟面露喜色，“奴婢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还有补气血的参汤，您多喝一点。” “好，我一会就过去吃。” 丫鬟从地上站起来，始终都没有抬头望向她这边，“姑娘，您换下来的衣物可以放在屏风那里，奴婢明日一早会帮您处理。外间也给您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奴婢就先退下了，明日再来听您的吩咐。”说完，丫鬟就利落走了出去，还顺便把门给她关上了。 雪凰从床上爬起来，先去换洗了一番，然后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才出来吃饭。 从早晨到现在，她还什么都没吃过，此时也是饿的快没力气了。 所以一坐到桌边，就大口吃了起来。 那丫鬟准备的参汤不错，里面放了红枣、枸杞、桂圆和益母草，都是用来补气血的。热乎乎的一碗喝下去，雪凰似乎觉得肚子没那么疼了。 饭吃饱以后，精神也恢复了许多。她白日里睡得太多，这会倒是不困了。 所以吃完以后，便靠在窗户旁去看风景，但她的眼神却是空空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逃走，可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给卫云洲传递消息的办法。 难不成真的要跳河逃走吗？她看了一眼那宽阔的河面，以她现在的样子，估计跳下去就沉底了。 她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雪凰又发了一会呆，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谁？” 外面是段云的声音，“公主，属下来给你送一些东西。” 雪凰慢吞吞的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就看见段云提了个箱子站在门口。 她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有画本子、鲁班锁、九连环，还有各种各样的点心和水果。 “这是什么意思？” 段云解释道:“王爷这几日有要事，让属下看着公主。” “我问你送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段云将箱子给她抬进屋子，“王爷吩咐的。” “他让你准备的？” 段云摇了一下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说不知道还是不是，总之不肯开口。 雪凰沉默了一下，看着箱子眼神微深。片刻后，她开口道:“我想喝酒。” “属下去给您拿。” “我不要别的，我想喝桃花酒。” 段云犹豫了一下，“这个……这里没有。” “区区桃花酒而已，堂堂寒曦王连这个都没有吗？” “桃花酒是甜酒，多为女子喜爱，王爷自是不会喝。” “那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一坛？” “这……属下需要秉明王爷。” “你随便。”雪凰淡漠道。“不过如果你去买的话，记得让老板在桃花酒中给我放半颗柠檬汁。” 段云面露不解，“这是为何？” “太甜了，加点柠檬正好。” 段云点头，“属下记住了，改日为公主带来。” “那你能不能再帮我带几坛其他的？” “公主请说。” “我想要鸭梨酒和鸡尾巴酒。” 段云满脸懵圈，“何为鸭梨酒和鸡尾巴酒？” “我也不清楚”，雪凰耸了耸肩膀，“只是之前听那些名门贵女们说起过，是市井间新出的酒。” “好”，段云应了一声，“属下去找找看。” 雪凰重新关上门，将箱子里的点心和水果拿到了床头，剩余的就不管了。 那些话本子她早就看过了，还有那鲁班锁和九连环，早就玩腻了，哪有美食更来的实在呢。 许是太久没吃过，雪凰多吃了好几块，总算心情好了一点。 随后躺在床榻上睡去，这一觉倒是十分安稳，许是知道墨云沉那厮这几日应该都不会再出现，所以明显有些放松了。 墨云沉是过了大概五天之后才出现的，带着雪凰想要的桃花酒。 彼时她的月事期已经结束，伤势也好了很多，身上的伤疤也差不多都没了。 那个丫鬟也被送走了，雪凰站在门口亲眼见到那段云还给了她一锭金子，顺便威胁了她一番，不过好在她还是保住了性命。 雪凰倒是开心了些许，尤其看到墨云沉手中的那几坛酒，笑容里更是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她破天荒的没有挤兑墨云沉，也没有对他像之前那般充满敌意，迫不及待的打开酒封。顿时一股桃花香气扑鼻而来，同时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柠檬的味道。 另外两坛也被她打开，那所谓的鸭梨酒其实是用雪梨酿的，而那鸡尾巴酒其实是玫瑰和荔枝酿造的。一打开便都是浓郁的酒香。 墨云沉坐在她面前，便看见她的眼睛在月色之中亮的犹如星辰一般。 “几坛酒而已，为何如此开心？” 雪凰每坛酒都倒了一杯出来，她先是品了桃花酒，“这桃花酒本是甜酒，但放进柠檬汁以后，便综合了它的甜度，闻着是桃花香，但喝起来却是另有一番风味。” 墨云沉也倒了一杯浅尝了一下，酸甜适中，入口只余桃花香，虽味道清浅，但较之一般的酒却是十分独特。“却有不同。” 雪凰直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我也是很久没有喝过了。”随后她又尝了那鸭梨酒和鸡尾巴酒，眼睛愈发的明亮起来，“ 名字虽怪，味道却是独特。” 墨云沉见此，也将杯子伸到了他面前。 雪凰先给他倒了鸭梨酒，“这个一般，就是雪梨汁的味道。” 墨云沉一饮而尽，神色没什么变化，显然也是觉得一般。 雪凰又给他倒了一杯那玫瑰荔枝的酒，那酒的颜色看着是粉红色的，比桃花酒的颜色略深一点，在雪白的玉盏之中特别漂亮。“我觉得这个好喝，既有玫瑰的清香，又有荔枝的甘甜。” 墨云沉再次一饮而尽，眉头微挑，“的确不错。” 雪凰又连着喝了好几杯，“这么好喝又这么好看的酒，为什么叫鸡尾巴酒呢？” 墨云沉看着她的样子，似笑非笑道:“几日不见，你似乎对我的敌意小了很多，莫非是想通了？” 第237章 隐晦的消息 “我被你关在这里这么多天，你难道什么都没做吗？” “在你没有改变立场之前，我还需要一点筹码。” 雪凰笑了笑，“原来是筹码不够，我还以为你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凡事都不需要动脑子呢。” 墨云沉听着她的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怪怪的。他望了一眼她的神色，明媚而纯真，犹如阳光一般。 雪凰没有管他，自顾自的喝着酒，几坛酒很快就被她喝光，她却是有些意犹未尽。“还有吗？” 墨云沉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没了。” 雪凰不免有些失望，“你这会儿怎么这么小气了。” “倒是不曾想到，你酒量这么好。” “这不过是淡酒，算不了什么。” “明日再给你带。” 雪凰歪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墨云沉眉心微蹙，“你笑什么？” “难为你了，为了长生蛊，能做到这种地步。” 墨云沉握着酒杯的手微顿，脸色微冷，“我不希望再听见这三个字。” “何必呢？”雪凰淡淡道，“听不见就可以不用面对了吗？不提长生蛊就能让我忘了你的目的吗？墨云沉，你也会有天真的时候吗？” 墨云沉看向她，沉默不语。 雪凰望着他幽深的瞳孔，语气冷而淡然，“你要炼长生蛊，就干脆利落一点，你想利用我，就好好的利用，你现在对我做的这一切在我看来，太过虚伪，就别白费力气了。” 墨云沉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去，双眸之中涌动着波涛，死死的盯着她。良久，他突然勾唇一笑，只是那笑意之中满是冰冷却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一丝自嘲，“自作多情。” “这样最好。”雪凰淡漠道。 墨云沉起身离开，‘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 雪凰坐在那里望着那酒坛，神色未名。 锦绣楼 墨瑞霖到锦绣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还没来得及回府，便第一时间先去找卫云洲和顾清澜。 卫云洲似乎已经知道他会来，破天荒的让人给他准备了一桌酒菜。不过墨瑞霖顾不得感动，便先询问雪凰的下落。 “雪凰还没有消息吗？” 顾清澜摇摇头，“殿下此去皇陵祭拜，可还顺利。” “我在皇家寺庙住了两日，有一些其他的发现。”墨瑞霖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子上。 顾清澜仔细端详了一番，微微有些惊讶，“这是……假币？” 墨瑞霖点头，“市面之上已经开始流通了好几日，恐怕数量相当巨大。” 卫云洲拾起一枚铜钱，放在指尖看了看，“是新铸造的铜钱。” “敢在尚阳城铸造如此之多的假币，恐怕不是一般人所为。”墨瑞霖道。“此事我暂时不打算告知父皇，以免打草惊蛇，还请卫兄帮忙查探一二。” 卫云洲点头，“可以。” 沉默了一会，墨瑞霖又道：“雪凰失踪的事情，我可以告诉父皇，有他下旨，或许找起来会容易一些。” “不用了。”卫云洲道。 墨瑞霖神色有些疑惑，“你说雪凰当日为什么要去太极殿？” 卫云洲没有说话，他其实也有这个疑虑，无缘无故的，她怎么会去那里？那些追杀她的人，简直是凭空出现在尚阳城的，毫无线索，到底为什么会追杀雪凰？ “是否她已经知道了什么？”墨瑞霖继续道。 这个时候，落凝突然匆匆进来，“公子！” 卫云洲立即看向她，眼神微深，“有消息了？” 落凝点头，“今日下午，有人在逢春酒铺买了三坛酒，第一坛是桃花酒，来人嘱咐掌柜在里面加了半颗柠檬。第二坛是雪梨酒，但来人说的却是鸭梨酒，第三坛则是胭脂醉，来人所说是鸡尾巴酒。” 顾清澜和墨瑞霖本来十分激动，但听完落凝的话，却是十分不解。 “这是何意？”顾清澜问道。 落凝得到卫云洲的首肯，便解释道：“逢春酒铺本就是山河门用来打探消息的，而雪梨酒和胭脂醉的酒方其实都是雪凰研制出来的，鸭梨和鸡尾巴也是雪凰提出来的，只不过这两个名字实在是听着奇怪，便没有用上。这件事也只有公子和雪凰，还有我和逢春酒铺的掌柜知道。” 顾清澜闻言立即问道：“买酒的人可是雪凰？” 落凝摇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山河门的探子第一时间就跟上了他，但还是跟丢了。” “怎会如此？”墨瑞霖有些不解，“会不会是个巧合？” “不是巧合。”落凝看了一眼卫云洲，“桃花酒之中加柠檬并非雪凰的习惯，而是公子的。” 卫云洲点头，“年少之时，我们在鬼谷常随师父酿酒，酿的最多的便是桃花酒，却不是我所喜欢喝的，雪凰便想出了往桃花酒中加柠檬汁的办法。” 落凝接着道：“整个尚阳城只有逢春酒馆才会卖这雪梨酒和胭脂醉，雪凰她定然是故意的。只是……” 顾清澜明白她的意思，接了下去：“只是她如此隐晦的传递消息，恐怕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在等着我们去救她。” “可是这个地方会是哪里？”墨瑞霖问道。 卫云洲眉心微蹙，“继续找！” “是。”落凝应了一声，便起身出去了。 顾清澜的心情有些复杂，终于有了雪凰下落，他有些松了口气，但是她到底被困在何处呢？ 墨瑞霖看着他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清澜，雪凰既然能以这样的方式传递出消息，说明她此时的处境应该是安全的，你放心吧。我们一定能找到她的。” …… 隔了两日之后，段云再次给雪凰送了十几坛酒，还是她之前要的那些。 雪凰挑出两坛雪梨酒塞给他，“多谢了，这个送你了。” “公主客气了。”段云连忙后退一步，不肯去接那酒。 “两坛酒而已，何况还是你付的钱。”雪凰强硬的塞在他手中，“你要是不要也可以扔掉。” 段云只好收着，却道了一句，“那属下稍后去送给王爷。” “你随意。”雪凰淡淡道。 “王爷心情似乎不好。” 雪凰打开一壶酒，是她喜欢的玫瑰荔枝味道，她抱着酒坛窝在廊下，闻言瞟了他一眼，“他那么喜怒无常的人，心情不好不是很正常吗？” “可属下倒是觉得，王爷最近的心情变化与公主有关。” “整日想着如何利用我，将我的价值最大化，自然要劳神费力一些。” 段云神色有些古怪，沉默着没有说话。 雪凰喝着酒，转头看了他一眼，“那段风是你兄长？” “正是。” “你们两个的性格倒是不太一样。” “兄长之前在九霄城对公主多有得罪，还希望公主不要计较。” 雪凰笑了笑，“我刺了他一剑，你不怨我？” “属下不敢。”段云神色并无变化，“兄长为难公主，公主拔剑自保，很公平。” “我若是当时一剑杀了他，你今日还会这么说吗？” “公主不会的。”段云道。“公主不是不想杀，而是不能杀，所以并没有杀了兄长。” 雪凰一坛酒很快喝光了，又重新抱起一坛，也不知道是满意酒的味道，还是满意他的回答，眼中带了一抹赞许的笑，“能跟在墨云沉那王八蛋身边的人，果然都是有点脑子的。” 段云有些哭笑不得，“公主，也就你敢这么骂王爷了。” 墨云沉的声音冷不丁的在一旁响起，“你们聊得很开心？” 段云吓了一跳，赶紧转身行礼，“参见王爷。” 雪凰扫了他一眼，窝在那里继续看着天空。 墨云沉挥手示意段云退下，段云应了一声，便迅速离开。 雪凰给他的那两坛酒，他也没敢带走。 墨云沉看了一眼雪凰，“你同他说了什么？” “怎么？”雪凰冷笑着反问，“我还不能同人说话了吗？” “可以”，墨云沉淡漠道，“但别说些没有用的。” 雪凰问道：“你觉得哪句没有用？” 墨云沉没有回答，拿起一坛雪梨酒，也坐到了廊下喝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他突然开口，“你那天为何会去太极殿？” “我比较好奇，什么样的秘密，竟然能让你们追寻这么多年不放。” “你不知道吗？” 雪凰看了他一眼，眉间不解，“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觉得太极殿之中会有这个答案吗？” “不清楚。”雪凰又喝光了一坛酒，白皙到晶莹剔透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红晕，在月色之下有一种空灵的美。她挑了一坛桃花酒，重新坐到廊下。“我还什么都没发现，就被那几个人追杀了。” “他们是什么人？” “你没有查过吗？” “凭空而来，犹如鬼魅。”墨云沉眉心微蹙，“江湖之中，从未有过他们的踪迹。” “尸体呢？” “被卫云洲带走了”，墨云沉淡淡道，“不过我相信他们也是一无所获。” 雪凰没有再说什么，毫无线索对她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可以暂时保护少年不被找到。但是这些人本身却又十分危险，他们的那种武功究竟是什么？ 这些答案，估计也只能等少年给她解答了。 第238章 新的囚笼 可这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毫无消息。也不知道他到底恢复的怎么样了。 雪凰喝了一口坛中的酒，下一刻却一口喷了出来，“呸呸呸……” 墨云沉也被她惊了一下，看着她整张脸皱在一起的模样有些意外，“你怎么了？” 雪凰皱起眉头，又闻了一下酒坛，“好苦啊！” 墨云沉从她手中拿过酒坛，也尝了一口那桃花酒，他倒是没有像雪凰那样吐出来，但是他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脸都要绿了。许久，他才开口，“你让段云在里面加了什么？” “柠檬呀！”雪凰赶紧喝了几口胭脂醉才将那酒的苦味冲淡，“你这下属不会趁机报复我吧？这放了多少柠檬汁？” “他没有这个胆量。” 雪凰将其他几坛桃花酒也打开闻了一下，毫不例外的都是一股苦涩的味道，“好像是柠檬没有熟，可惜了这几坛酒。”雪凰将剩下的几坛胭脂醉收好，倒像是怕墨云沉同她抢一般，宝贝的很。 墨云沉觉得好笑，嘴角微微扬起，但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又垂了下去。“回到刚才的问题，你觉得太极殿会有我想要的答案吗？” “我真的不知道”，雪凰挑眉，“要不然你带我去看看？” “想趁机逃走么？” “你这么严防死守，我怎么跑得掉呢。”雪凰淡淡一笑，“难不成你对自己没信心？” “这种激将法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 “那什么对你有用？” 墨云沉望着她清澈的眼眸，没有说话。 雪凰也没有继续追问，靠在那里继续喝酒。连着喝了好几坛，她困意也上来了。但她还是一直喝，似乎要把自己灌醉。 从这里可以清楚的望到尚阳城的灯火，温暖却似乎很遥远。 岸边又有人在放烟火，璀璨的星空下，烟花绚烂夺目。雪凰想到了当日顾清澜为她放的那些烟火，她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原本淡漠的眼睛也染上了色彩。 墨云沉看着她眼中的光彩也不自觉望向了那烟火，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饮尽坛中酒，唇角勾起的笑容中带了一抹冰冷的嘲讽。 雪凰坐在那里看了许久的烟花，墨云沉是什么时候离开，她并没有注意。 她拿过一坛桃花酒，再次品尝了一下。很苦！是柠檬没有熟好，加多了柠檬汁的那种又酸又苦的感觉。 只不过她没有吐，强忍着喝了下去。 她望着夜色，记忆来到鬼谷的时候。 鬼谷一年四季都有应季的花草树木生长，春日里盛开最多的自然是桃花。 而每到这个时刻，鬼谷先生都会亲自带着他们采摘桃花来酿酒。每年都会酿上百坛，一直喝到果子成熟的时节。 那个时候他们就接着用各种果子来酿酒，然后再喝到桂花盛开的时候，冬日里自然是就是雪水和梅花酿酒。 总之鬼谷一年四季，各种各样的酒不断。 而那些新奇的酒方都是少年教给雪凰的，他教她在桃花酒里放入柠檬汁，还教她用玫瑰和荔枝酿酒。 不过那个时候她更喜欢和苏临瑾在丛林间横行霸道，而且荔枝不是很容易买到，所以她酿的最多的还是桃花酒加柠檬汁。 但她却不是很喜欢喝，因为兑了柠檬汁以后，就不甜了，但卫云洲却是很喜欢喝。 但有一次她和苏临瑾打赌输了，被他坑去捉弄卫云洲，于是雪凰就往桃花酒之中加了足足两颗还没熟的柠檬汁。 喝了那坛酒的卫云洲脸上那叫一个精彩，但当时他什么都没有说。 可在后来一次吃饭的时候，她和苏临瑾也“有幸”尝了那酒的味道。 当时她二人苦的一整天都没有了味觉，而这自然是卫云洲的手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的二叔，比她们两个更狠。 所以雪凰今日喝到这个熟悉的味道，她便十分确定，这是卫云洲故意的。 这就说明，她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山河门那里，并且卫云洲已经做出了回应。 那么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了。 可这一等，便是风平浪静的过了三天，她并没有等来山河门的人。 反倒是墨云沉要换一个地方囚禁她。 雪凰心中有些不解，莫非他识破了自己的小动作，还是山河门的人已经接近这里，他才不得不换地方？ “走吧。”墨云沉道。 雪凰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你要带我去哪？” “是你会喜欢的地方。” “有你在的地方，我肯定都不会喜欢。” “那你要学会适应”，墨云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因为你的余生都要在我身边度过了。”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带我离开这里？” “你不需要知道。” 雪凰仍旧没动，“那新的牢笼还会有在这里的待遇吗？” 墨云沉笑了一声，“自然有，我不会亏待了你。” “那成。”雪凰起身往外走去，“反正都一样。” 雪凰随着他走出山庄大门，看着眼前的碧波湖只觉得风景从未像现在这般开阔。她有些贪婪的呼吸了一下，感觉山庄外的空气都是明媚而自由的。 可还没有多看几眼，就被墨云沉揪着上了船。他将她按在船舱里，便带着她离开。 看方向倒不像是要离开湖岸，而是靠近山脚的一座比较偏僻的小院。 雪凰从窗户里看向外面，只看见一座座山庄在她眼前划过。 湖面不断有飞鸟略过，雪凰想看得仔细点，但刚动了一下，墨云沉便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雪凰眉头微蹙，一边甩一边道：“你做什么？放开我！” 墨云沉紧抓着她，深邃的眼神变得冰冷，“三年前你为了逃离宁愿跳下去也不愿意跟我走。” “你还真提醒我了”，雪凰冷笑，“改日我得好好想想，从哪里跳下去能远离你。” “绝无可能。” “你总不能关我一辈子。”雪凰挑眉，“如果你利用我去伤害我在意的人，那我算死也不会如你所愿。但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逃走。除非……” “除非什么？” “你倒戈吧。”雪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呢，支持五皇子成为太子，让凌皇不再追究北渊余党的罪，并将沈从风扳倒，我倒是可以考虑帮你说服他们。” 墨云沉冷漠一笑，“听起来很公平。但主次却是反了过来。” 雪凰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还挺会盘算！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就凭他和北渊之间横着的灭国之仇，这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根本不能指望他会扳倒沈从风，就算他有这个盘算，那么沈从风倒台之后，他必然会成为下一个沈从风，毕竟他一直都有自己的野心。 “松开！”雪凰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手，“我要是真的想死我有的是办法，又不止跳河这一条路。” 墨云沉脸色阴冷，抓着她的手收紧，“你的命是我的，如果你认不清这一点，那么从此刻起，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雪凰完全不怕他，神色淡然，语气凉薄，“你吓唬我是没有用的。毕竟你的残忍，我早就见识过了。” 毕竟还有什么比被信任之人利用之后亲手杀死，更让人觉得悲痛呢？ 其实雪凰是可以共情巨门之后的自己说出那句话的不甘和恨，永生永世，不复相逢，到底是有多么的怨恨才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而如今，她却再次成为他囚笼之中的鸟，是否还要重蹈覆辙？亦或者也会成为他密室之中，那层层白骨的一部分？ 墨云沉望着她的眼神，他竟觉得她的眼神倒像是在看一个故人，她的眼中似乎压抑着对他的不满和怨恨，但他却看不懂她为何如此凉薄。 这也是让雪凰觉得悲凉的地方，明明是他杀了她，可为何想起的会是她？为何明明都忘了，却还化作梦魇缠着她不放？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雪凰移开视线，淡淡一笑，“没什么，我也不是在看你。” 墨云沉缓缓松开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小船很快就靠了岸，雪凰跟在他身后，默默的来到一间小院的门前。 这座宅院的布局其实和她住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里面多了一棵很高大的桂花树，上面还挂着一个秋千。而桂花树下，还有个温泉，正在冒着热气。 这间小院也是四处环水，但它却靠近山脚。如果能从水里过去，就可上岸，一路逃往山上了。 墨云沉似乎清楚她在想些什么，冷冷的开口，“这间院子周围有着数十名暗卫，你只要有任何想要逃离的举动，他们都会现身，你是走不掉的。” 雪凰没有理会他的话，自觉地走进了院子，这里不是很大，也就和她之前住的地方差不多，略显精致了一些而已。 不过在她眼中，都是囚牢而已。 墨云沉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身后的院门紧紧关闭。但雪凰就是不信邪，她偏偏就非得折腾一番那些暗卫。 她打开院门，刚迈出一只脚，就见两个人从树上跳了出来。 第239章 新的消息 雪凰‘砰’一声关上门，又费力的爬上墙头，然后就见暗处又钻出了好几个人。她笑了笑，在那些人走到一半时又费力的回到院子中，换了地方继续折腾。 到最后，那些护卫被她折腾的够呛，而她也累个半死，窝在秋千上歇了好久。 段云来给她送晚饭的时候，她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等他走了之后又待了许久才起来吃饭。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星辰在夜晚之中无比的明亮。 雪凰吃完了饭没有去休息，而是来到了那温泉边上，坐在石头上泡脚。 池水十分温暖，雪凰天生体寒，所以这温度对她来说十分舒适，她干脆脱了外衣，整个人都泡进了温泉水中。 雪凰托起项链，伸出手指敲了敲宝石，“你还没恢复吗？已经这么久了。” 宝石没有丝毫动静，仿佛原本就是一个死物。 “那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啊？”雪凰叹道。“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有时候差点以为，你只是我的幻觉，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我有一点无力的感觉，因为以前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你都会在我身边。你说过你不会死的，你可不准骗我，否则我把你扔进茅房！” 手里的石头仍旧没有动静，但是仔细看去，宝石的内部却似乎有极小的纹路在流动。可在这昏暗的夜色之中，雪凰并没有看见。 五皇子府 墨瑞霖看着手中的字条，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将字条递给对面的顾清澜，对方的眉头比他皱的更紧。 卫云洲的信息有三： 其一，雪凰再次失去了踪迹，有人在故意抹去她的踪迹。 其二，铸造假币所用的铜来自于清河郡的铜矿。 其三，城中失踪了一些江湖人士。 墨瑞霖问道：“你怎么看？” 顾清澜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心里很乱。” “我知道你牵挂雪凰”，墨瑞霖倒了一杯酒给他，“但是我们要相信卫兄，何况雪凰的处境应是安全的，毕竟带走她的人会为她准备喜欢的酒，应当不会为难她，而且，以雪凰古灵精怪的性格，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顾清澜点点头，努力压下心中的担忧，“铸造钱币的铜来自清河郡的铜矿，那么只要查清铜矿的出售渠道就可锁定目标。陈瑾是清河郡守，铜矿又是他在经营，他这么多年都背靠沈从风，铸造假币一事未必和他没有关系。” “陈瑾已经是北凌首屈一指的富商，竟还铸造假币，我担心这背后另有他人操控。” “殿下不必担心，我会彻查此事。” 墨瑞霖看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担心。 这些时日以来，顾清澜就没好好的休息过，不是在查案子就是在外面打探消息，一刻都不肯休息，就是怕自己停下来会控制不住的担忧。 他的眼角都是乌青，已经多日未曾在他脸上看到笑容了。 不过墨瑞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他，毕竟他自己也是十分担心的。他看向纸条，转移了话题，“这第三个消息，既然卫兄重视，想必也是有些严重的。不过恐怕卫兄也没有头绪，我明日去找他问一下吧。” 顾清澜开口，“还是我去吧。”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墨星月回来了。 墨瑞霖挑眉，“她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顾清澜起身见礼，“参见公主。” “澜哥哥不必多礼。” 墨瑞霖示意她坐下，“你这还没到时间，怎么就先回来了。” “还不都是雪凰”，墨星月愤愤的坐在墨瑞霖旁边，“这么长时间，连个口信都没有，我给她的信她也没回。” 顾清澜和墨瑞霖都没有说话，上次墨瑞霖去皇家寺庙见她，怕她担心雪凰的安全，所以一直瞒着她。 墨星月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常神色，“反正时间差不多就到了，我就先回来了，父皇应该不会怪罪的。” “父皇让你待在寺院，就是让你暂时避开朝堂。” “要躲到什么时候？”墨星月一副释然的样子，“迟早都要面对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就先不要回宫了，在我府上住着吧。明日我会向父皇禀告的。” 墨星月摇摇头，“我不要住你这里，我要去找雪凰一起住，顺便要找她好好算账！” 墨瑞霖没有说话。 墨星月看着他的神色有些不解，又看了一眼顾清澜，他也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你们怎么了？” 墨瑞霖叹道：“雪凰她……自你离开卫府的那个晚上便失踪了。” 墨星月吃了一惊，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什么？”她又望向顾清澜，见他满眼的失落和担忧，便知此事定然是真的了。“怎么会这样？” “你先别担心”，墨瑞霖安慰她道，“也不是全无消息，她现在是安全的，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墨星月皱眉吼道：“你居然一直瞒着我？！”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你告诉父皇了吗？她是鬼谷后人，两国公主，就这么在尚阳城失踪，这可不是小事！” “还没有。” 墨星月不解道：“为什么？” 墨瑞霖叹了一口气，“正因为她还是东楚的公主，就这么失踪了，会影响和东楚的关系。所以暂时还不能让父皇知道，而且带走雪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有何目的，如此大张旗鼓，万一威胁雪凰的安危怎么办？” 墨星月又气又担心，“亏得她武功那么高，就这么让人抓走了！怎么那么笨啊！” 墨瑞霖在底下捅了她一下，示意她别乱说话。 墨星月立即瞄了一眼顾清澜的神色，安慰道：“澜哥哥，你别太担心了，说不准雪凰她有自己的打算呢！三年前天启二皇子绑架我的时候，她不也是故意被抓的吗？说不定这次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呢。” 顾清澜点头，没有说话。 墨瑞霖开口，“好了，星月，你刚回来，先去休息吧。我和清澜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谈。” 墨星月点点头，“那好，要是有雪凰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不准再瞒着我了。” “去吧。” 墨星月起身离开，墨瑞霖和顾清澜也继续去查假币的案子了。 十日后 锦绣楼 顾清澜、墨瑞霖、卫云洲三人齐聚一堂。 时至今日，所有人负责的消息都有了实质的进展。 卫云洲和顾清澜已经查清，清河郡铜矿售出的账目有假，铸造假币的位置已经可以确认，陈瑾的确参与其中，但陈瑾的背后却另有他人指使。但这个人并不是沈从风，准确来说，他没有直接参与，但是仅凭陈瑾一人之力，不可能将金额数目巨大的假币流通发行。这其中牵扯到了户部。 而户部之中，以户部尚书为首，多半都是沈从风的党羽。 如今只需要查清楚，户部之中有何人参与铸假、隐藏账目、又是何人将假币混在真币里进行发行就可以一举揭发陈瑾罪行，并将户部参与铸假之人一并绳之以法。届时，沈从风一党必将遭受不小的重创。 至于墨瑞霖带来的消息却是和朝堂有关，但同样也和雪凰有关。 卫云洲对于墨瑞霖要说的话并无意外，因为他已经先一步知道了。 墨瑞霖皱眉良久，才说出了那个消息，“东楚即将出使北凌。” 三个人都沉默了，东楚此时出使北凌，先不说是为了什么来的，但是雪凰作为东楚的公主却下落全无，显然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使团从东楚王都抵达尚阳城，大概还需要二十多天的时间，而他们必须要在这之前找到雪凰的下落。 “殿下可有东楚使团出使的名单？”顾清澜问道。 “使团正使为当朝摄政王，副使则是东楚太师，其余的便是鸿庐寺官员了。” “摄政王？”顾清澜有些意外，“如今的东楚的小皇帝还未成年，朝政全靠这位摄政王治理，此番竟会亲自来使，而且副使还是当朝太师，恐怕是有重要事情。”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墨瑞霖神色严肃，“我有一个猜测。” 一直没有说话的卫云洲此时开口，“能在尚阳城只手遮天的人，唯有沈从风一党。雪凰如果还在尚阳城，极有可能在他们手中。” “哥哥！”墨星月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后就见她匆匆跑了进来，“你们果然在这里！” 墨瑞霖问道:“出什么事了？” 墨星月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好像发现……雪凰的下落了。” 墨瑞霖忙让她坐下，给她顺了一下气，“慢慢说。” 墨星月深呼吸了一下，“我今日……今日不是去参加那个丽妃的赏花会嘛，她……她邀请了城中的一些官眷贵妇，其中就有寒曦王的那个侧妃。” 三个人都表示不解。 顾清澜问道:“她知道雪凰的下落？” “澜哥哥，你听我慢慢说。”墨星月眉头微蹙，似乎在组织语言，“我是偷听到的，她同丽妃悄悄的抱怨，说那个寒曦王最近一段时间常常不见人影，有时候还夜不归宿。她怀疑他似乎是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 第240章 雪凰的下落 墨瑞霖挑眉，“有什么证据？” “我也不懂，但是她说女人的直觉是不会错的。而且有一天她发现寒曦王的衣服上蹭了胭脂，身上还有一条女子的手帕。” “星月啊”，墨瑞霖叹了口气，“你能不能说重点？” 墨星月有些尴尬，这不是她不想说重点，而是她听那寒曦王侧妃和丽妃啰里吧嗦说了一大堆，其中又涉及到一些难以启齿的闺房私事。她是好不容易竖着耳朵听完，并总结出重点的。 “重点是她说那条手帕上锈的图案奇奇怪怪的。她还画了出来，我也觉得奇怪，但是又有些眼熟。”墨星月边说边蘸了酒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图案。 那是太极图中那个弯曲的阴阳线，上下两个，中间有个圆圈。 “这是何意？”墨瑞霖十分不解。 卫云洲眉头微蹙，“竖过来看。” 顾清澜和墨瑞霖两个人都歪头去看，还是没有明白。 “是她。”卫云洲松了一口气，“这个符号是雪凰很小的时候画的。她说这个符号代表求救的意思。” “我也记得她三年之前塞给我的瓶子上好像也有这个奇怪的纹路”，墨星月道，“只不过我当时还以为是随便画的花纹。所以那个寒曦王侧妃画出这个东西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好像在雪凰那里见到过。” 顾清澜开口，“在尚阳城有此能力，又恰好出现了这个符号，足可以说明，雪凰应该就在寒曦王手中。” “那我们赶紧去救她啊。”墨星月道。 “既然有了线索，自然不能放过。”墨瑞霖道。“但雪凰并不在寒曦王府，那她应该会在哪里？” 卫云洲没有多言，立即吩咐山河门的人去查探下落。 其余几人也留在山河门焦急的等待结果。 而天黑之时，落凝终于带回来了消息。 “公子，查到了。”落凝言简意赅，“是有人误导了我们的人，所以才导致探子们忽略了雪凰的位置。” 顾清澜问道:“那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碧波湖，东南岸。” 顾清澜神色恍然，“当年她和星月公主被绑架的地方？” 落凝点头，“这座庄园真正的主人便是寒曦王……” 卫云洲起身直接打断了落凝的话，“我只需要知道她在哪里即可。”说完，便握着剑离开。 顾清澜也起身追了上去，墨瑞霖让墨星月留在这里等候消息，并拜托落凝照顾一下她，便也去安排人手接应了。 墨星月呆愣在原地，“雪凰的师叔一直都这么冷酷霸道吗？” 落凝笑了笑，“公子他向来杀伐决断。” “那他们能平安救出雪凰吗？” “当然！”落凝道。 卫云洲他们赶赴到雪凰所在的那座小院之中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为了以防万一，卫云洲和顾清澜兵分两路，各自带人前后包抄了小院。 顾清澜和墨瑞霖乘船而来，并带着皇子府的侍卫，若能避免双方交手兵不血刃逼出寒曦王交人自是最好，毕竟他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雪凰在他手中。 而卫云洲则从背后的雪松山，带着山河门一众高手围堵了过去。 可就在他们赶到之时，却发现小院外已经到处都是尸体，里面还有交手之声。 顾清澜他们担心雪凰在里面，便直接闯了进去。 然而却发现是墨云沉及其下属正在同一伙神秘的杀手交战。 卫云洲眼神微冷，他第一时间察觉那伙杀手状态不对。 他们武功都很高，但却是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只知道杀戮而不知疲倦。他们被打倒在地之后，却仍旧爬起来继续进攻，身上的伤口在流血，却也是视而不见。 犹如当年被傀儡师鬼影操纵的傀儡，不知道疼痛一样。 但卫云洲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鬼影的踪迹，而且这些杀手和被控制的傀儡又不太一样，他们的招式、动作并不僵硬，反而十分灵活精湛，似乎就是为作战而生。 墨云沉持剑站在树下，脸色冷的可怕，发现卫云洲他们出现之后，神色更冷了。 他双剑在手，身后寒气大盛，那些杀手的身上顿时蔓延了一层寒霜，行动也变得迟缓起来。 而他的下属们则趁此彻底结果了这些人。 随后，他剑指卫云洲。 “山河门主，久仰了。” 卫云洲也不废话，断魂出鞘，七杀剑意铺天盖地。 眼看两个人的交战一触即发，墨瑞霖及时开口，“王爷为何在此？” “那殿下又为何在此？” “实不相瞒”，墨瑞霖道，“长乐公主数日前被人刺杀下落无踪，我奉父皇之命寻找她的踪迹，得知她被困于此处，遂与他二位来此相救，没想到王爷先一步找到了这里。不知长乐公主可还安好？” 墨云沉勾唇冷笑，“殿下来的倒是时候。” 顾清澜见此，立即带人将整个小院搜了一遍，却并没有雪凰的下落。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担忧，“敢问王爷，长乐公主现在何处？” 墨云沉眼神幽深，“我也想问顾世子。” 顾清澜的眼神也变得冰冷，握着碧海剑的手青筋暴起，剑刃直指墨云沉。“还请王爷告知！” 墨云沉没有说话，剑刃缓缓的抬起，身上杀意滔天。 卫云洲提剑而来，“我有另一种可以让你回答的办法。” 墨瑞霖皱了一下眉头，上前拦住了他与顾清澜，对墨云沉道:“看来王爷也是来救长乐公主的，既然都是一样的目的，又何必刀剑相见？” 墨云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殿下所言不错。” “那王爷可见过长乐？”墨瑞霖继续问道。 “不曾。” “如今东楚不日出使北凌，父皇亦对长乐十分重视，王爷若有她的线索还请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墨云沉淡漠道:“我与殿下一样，是为救人而来。” 卫云洲神色冰冷，他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不过雪凰既然不在这里，要么是被他藏在了其他的地方，要么就是趁乱逃走了。 如果是后者，那么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去找雪凰。 且看这里的情况，这些杀手明显是另一波人，他们的目的为何尚不清楚。 此时交手，的确是在浪费时间。 他压下心中的怒意，收起了断魂，立即带着山河门的人去寻找雪凰的下落。 墨云沉似乎也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冷冷的开口，“她并不在这里，你们与其在这里同我耗下去，不如先去找她。如今的她，可是并无自保的能力。” 顾清澜眼中怒意闪过，“你对她做了什么？” 墨云沉瞳孔微深，嘴角微微上扬，“顾世子，不如我们试试看，谁先找到她？” 顾清澜看着他的眼神，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而墨云沉的目光之中又带了一缕挑衅。 这是他第三次弄丢雪凰了，而两次却都让她落于墨云沉之手。所以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陷入此困境。他收回碧海剑，沉着声音道:“我一定会找到她。”话落，他随着墨瑞霖一起离开。 墨云沉站在原地没有动，视线扫过那些尸体。 段云开口，“王爷，旭尧有一名下属，名叫鬼影，最擅长操纵活人，莫非是旭尧他们带走了公主？” 墨云沉冷冷道：“这并非傀儡术，而是药人之术。” “药人？”段云面露惊讶，“那岂不是蛊术？” 墨云沉没有说话，如此精湛诡异的蛊术绝非一般人轻易能够用出来的。什么人能在尚阳城之中秘密养蛊？而且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他到这里的时候，雪凰就已经不见了，等待他的是这十几个药人。很明显，对方没想要放过他。 段云俯身检查了一下那些尸体，他们个个都带着面具，但他将面具摘下之后，却让他十分惊讶。“王爷，这些人都是最近失踪的江湖散士，属下记得他，他的武功一般，但是方才交手，属下明显觉得他的功力提升了数倍不止。” 墨云沉的脸色沉了下去，看着那被毁掉的秋千架，眼眸十分冰冷，“找到她。” 段云犹豫了一下，“王爷指的是……” 墨云沉看了他一眼，神色冷若冰雪，“把她重新带回这里。” “是。”段云应了一声，立即去执行。 墨云沉看了一眼四周，也离开了小院，往山间去了。 这一夜，又是不平凡的一夜。 顾清澜和墨瑞霖、卫云洲与山河门，甚至是墨云沉的人，将尚阳城再度翻了个底朝天，却仍旧没有找到雪凰。 她再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这一次，他们却难以平静面对。因为这些药人的出现就意味着，他们出现了新的对手藏于暗处，至今没有露出马脚。 卫云洲离开小院的时候，还让人带走了一具尸体，经过东方琮的检查，确定了这是失传已久的药人蛊术。可整个尚阳城精通巫蛊之术的只有墨云沉一人，如果是他制作的药人，为何会攻击他们？ 而墨云沉的人此时也在寻找雪凰的下落，说明雪凰已经从他手中逃了出去，可是她会在哪里？ 第241章 暗无天日的折磨 在所有人焦急的寻找雪凰的下落时，雪凰此时却是在做着一场噩梦。 她梦见她所在意的、她所欢喜的，甚至是她所厌恶的一切都在离她远去，就如同她的记忆正在被抹去。 无数的画面在她梦里闪过，却触碰不到，阻拦不住，仿佛一切都要消失不见。 她恍然之间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此时被困在一个黑漆漆的铁笼子里。 笼子的门没有封上，但她手腕上、脚腕上，还有腰上都锁着粗壮的手链。 她本就功力被封，体弱无力，此时这铁链缠在她身上，沉的她几乎喘气都费劲。 雪凰费力的站起来四处看了一眼，这似乎是一个炼药的密室，十分宽敞，到处都是药物，各种各样的罐子堆在架子上，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听声音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整个密室的味道令人作呕，有难闻的药草味道，似乎还有什么腐烂的味道，最浓重的是血腥味。 因为墙角的一个桌子上，有一条被开膛破肚的蟒蛇，血顺着桌子流了一地。 她皱了皱眉头，余光扫到她侧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便转头去看，结果却吓了一跳。 只见她的背后是一排石柱，每个柱子上都用铁链绑了一个人，但这些人却是双目赤红，神态诡异，仿佛行尸走肉一样。 有的人已经死了，歪着头在那里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别提有多吓人了。有的还活着，但是也是没有神志的，皮肤上还有着漆黑的纹路，仿佛中毒了一般。 雪凰抚了一下心脏狂跳的胸口，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原本她困在小院之中，正琢磨着如何逃走，但却突然从天而降一批神秘的杀手，就是墨云沉后来遇到的那些药人。 他们也不说话，上来就抓住了她，带她从水上来到了雪松山上。 雪凰当时毫无反抗的能力，但她也发现这些人不对劲，所以趁着墨云沉的暗卫追上来与其动手之时，她便躲了起来。 当时她并没有逃走，因为她摸不准这些奇怪的人是敌是友，万一是敌人，她要是跟着他们逃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若是这些人不禁打，那她就算跑了，最后还得被墨云沉的这些暗卫找到，所以她决定观望一下。 结果才刚藏好，只觉得背后阴风一闪，然后就不省人事了，晕过去之前，她只看到一张笑的十分阴森的脸。 再醒来就是这里了。 雪凰揉了揉太阳穴，这些人果然是来者不善。早知如此，她情愿自己此时还被关在小院，而不是这个鬼地方。 她晃了晃脑袋，总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心神，而且她心里似乎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杀戮的想法。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只听见前面的台阶上传来了脚步声，一个黑衣身影走了过来。 雪凰抬头看去，昏暗的火光下，她看清了这个人便是她晕过去之前，见到的那个男子。 “你是谁？” 黑衣男子打量她一番，眼中有意外也有惊喜，“你竟还能挣扎？” “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从袖中拿出一个铃铛，在她眼前晃了晃。 雪凰听到这个声音，立即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浑身更是犹如钢针扎过，心中的杀意无可抑制的迸发出来，她的一只眼睛也变得血红。而她之前被封着的内力似乎突破了封锁，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黑衣人停下手上的动作，铃声戛然而止。他上前欣赏着雪凰那只血红的眼眸，满意一笑，“你一定会成为我此生最满意的作品。” 雪凰强忍疼痛，“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冰冷一笑，“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主人。”话落，他再次摇起了手里的铃铛，那铃声顿时犹如魔音乱耳，带着极强的蛊惑之意。 雪凰只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开，拼命想要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却仿佛就在她脑子里，折磨的她痛苦不堪！ 她心里的那股杀意彻底抑制不住，看着眼前男人，此刻只想将他大卸八块。她不顾一切的一掌朝着他打去，但是被手腕上的锁链死死地拉住，她的掌心在他身前一寸处停下。手腕上被锁链锁着的地方因为她的挣扎已经将她娇嫩的皮肤磨出了血痕，此时已经开始往出渗血。 雪凰的左眼在黑与红之间不断闪烁，她只觉得自己要被这剧烈的痛苦吞噬，她承受不住了。可她却死死地在坚持，因为她明白，自己一旦妥协，结果必然是被这个人控制。 昏暗的地牢之中，铃铛声不断响起，铁链哐当的声音无比的刺耳，伴随着雪凰痛苦的呻吟声，在黑夜之中无端的让人心悸。 雪凰不记得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觉得当铃声停下来之时，她犹如已经死过了一次。 她缩在地上，脸色惨白，手腕之上的血将雪白的衣衫染成了红色，可她的左眼还是漆黑如墨。 黑衣人蹲在她面前，手指轻抚过她的眉眼，“你越挣扎便越是生不如死，乖乖成为我的药人不好吗？” “你……”雪凰死死望着他，“休想！” 黑暗之中，雪凰的眼睛亮的犹如星辰。 黑衣人笑了笑，“果然是倾城的美人，难怪墨云沉会对你如此的重视，你猜当他看见你变成药人之时，会是什么表情？” 雪凰皱起眉头，他认识墨云沉？而且听这语气倒像是有着浓浓的怨恨。王八蛋！你要报复他你去找他啊！ 黑衣人捏住雪凰的下巴，往她嘴里塞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丸。“我还要感谢他封住了你的武功，否则我还没有这么容易就对你下蛊，睡吧，等你再次醒来的时候，便是重生之时，你会成为这世间最厉害的一件杀器。” 雪凰拼命挣扎，想将那药吐出去，却被黑衣人死死的捂住嘴巴，而且那药入口即化，很快就顺着嗓子流了下去。 “咳咳咳……”雪凰被呛住了，她不断的咳嗽着，但很快她就涌上一股沉重的睡意，闭上眼睛不省人事。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每次睁眼都是无尽的痛楚在折磨着她，那铃声无时无刻不在她耳边。 那刺骨钻心的痛万分难熬，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折磨了数年之久，但其实也只不过是过去了七天。 昏暗的密室，不见天日。腐烂的气息，犹如深渊。 雪凰一次又一次在沉睡和痛苦之间饱受折磨，而她的心神却越来越不受她控制。 她忘记了很多事情，也记不清自己是谁了，心中只剩下杀戮。 她的那灿若星辰的眼眸仿佛蒙上了血色，黯淡无光，犹如一个傀儡，毫无生机。 密室的门打开之时，她一丝的反应都没有。 黑衣人缓步而来，但他的身后却是沈从风和黑白双煞。 他们见到雪凰的时候明显十分惊讶，惊讶于她在这里，惊讶于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沈从风皱眉问道。 “这是我送给将军投诚的礼物。”黑衣人仔细看了一眼雪凰血色的双眸，“总算要大功告成了。” 沈从风扫了一眼柱子上神志不清的那些人，“你对她下也了药人之术？” “不错。”黑衣人满意的笑了，“她身负惊天绝杀，我的药人之术则会让她更加强大，她一定会成为将军手中最厉害的兵器。” “你可知她的身份？” “鬼谷后人，两国公主。”黑衣人不以为意，“将军怕了吗？” 沈从风冷笑，“东楚即将出使北凌，你还真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找麻烦。” “一个有名无实的公主而已”，黑子人笑道，“东楚难道会为了她与北凌朝堂为敌？但将军掌控了她，便等同于捏住了鬼谷的命门。” 沈从风看着面无表情的雪凰，“她现在已经被你彻底控制了吗？” “还差最后一步”，黑衣人暗暗捏紧袖中的拳头，“有人给她下了一种毒，压制了她的内力，只需要解开，她便彻底成了药人。她会强过这里所有的药人。” “那就解开吧。”沈从风冷冷道。“我要看看，她究竟能强大到什么程度。” “只待明日月圆之夜。”黑子人看向沈从风，“请将军将寒曦王请来。” 沈从风挑眉，“你终于决定要见他了。” “是的”，黑衣人眼中划过一抹恨意，“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你可以复仇”，沈从风淡漠开口，“你也可以将他取而代之，但你如果让我有一丝一毫的损失，我宁愿不需要你的忠诚。” “将军放心。”黑衣人行了一礼，“我一心投诚于您，自会为您着想。” 沈从风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对着黑白双煞吩咐了一句，“你们两个，给我看好了她。” “是！”黑白双煞应了一声。 沈从风和黑衣人离开了密室，黑白双煞跟在了他们身后。 但是没过多久，白羽却又悄悄的回来了，还带着食物和水。 他来到雪凰面前，看着她坐在笼子里空洞的眼神和没有一丝生气的面孔，眼中划过一抹不忍。 他将水喂到她嘴边，“你渴不渴？” 第242章 黑白过往 雪凰面无表情，仿佛并没有听见他的话。 白羽犹豫了一下，小心的捏住她的下巴，将水慢慢的喂给她。 雪凰虽然没有意识，但是还有着吞咽的本能，很快就将水喝了下去。 白羽将碗放到一旁，看着她满身的血污，还有手腕上不断磨破结痂又磨破的伤口，叹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变成什么样子，不是你该关心的。” 白羽回头看了一眼，“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长风，他叹了口气，“你不该来这里。” “长风，你不记得了吗？她是小时候救过你我的那个小女孩。” 长风眼神一变，看向雪凰，“是她吗？” 白羽点点头，记忆回到他七岁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和长风还只是一个乞丐，在霜霖城的街头巷尾乞讨为生。 霜霖城的冬天特别冷，他们连件御寒的衣服都没有，手脚都被冻伤了，两个人只能窝在客栈的墙角躲避寒风，互相依偎着取暖。 长街行人匆匆，却无一人肯停下来多看他们一眼。 只有一个披着狐裘的小女孩撑着伞，给了他二人各自一件厚厚的棉衣，还请他们一同进了客栈，喝了一大碗热乎的姜汤。 小女孩很大方很善良，给他们要了很多的吃的，有些是他们从来没有吃过甚至是不敢奢望的东西。 那时的白羽和长风蓬头垢面，看着眼前漂亮的犹如仙女一样的小女孩，连头都不敢抬，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白羽只敢偷偷的看她一眼，她的眼神是那般纯净无邪。 那是那个寒冬，他们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那一天，他们不仅吃了一顿饱饭，更是找到了去处。 小女孩身边跟着一个年纪大概在十三四的少年，听了小女孩想要帮他们的想法，并没有反对。而是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小门派之中，拜了掌门为师，从此留在了那里学习暗器。 而那个小女孩，在漫天的大雪之中跟着少年离开。 多年过去，白羽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只记得她纯真无邪的眼睛。 但是白羽记得她身边的那个少年，他握着一柄很厉害的剑，白衣如雪，翩翩少年，正是少年的容屿。 “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很眼熟，直到三年之前，我见到了剑仙容屿，我才发现他就是那个少年，而她”，他望向雪凰，“就是当年跟在她身边的小女孩。” 长风眉头微蹙，“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们有那么多次，都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白羽眼中划过无奈，“我们哪有资格违背将军的命令？” “可我们现在也救不了她。” 白羽垂眸，掩盖住悲痛。她一直都活得那么的肆意洒脱，犹如太阳一般，将这黑暗的尚阳城照进了一缕光明，那是多少人遥不可及的期盼。而此时的她，却空洞如同一个木偶，没有了灵魂。 长风叹了一口气，“难怪你一直以来对她暗中手下留情，我还以为你是心软。” 白羽笑了一下，“她武功这么高，哪里需要我手下留情？” “你有何打算？”长风问道。“你应该清楚，凭你我的能力是救不了她的。” 白羽没有说话，拿出伤药小心的给她涂抹在伤口上，然后喂她吃了一些东西。 长风见此，默默的离开了。 雪凰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她的双眼却是越来越冷漠，血色的眼眸中涌动着嗜血的杀意。 白羽不自觉退了一步，下一刻，雪凰的体内就好像有什么恶魔觉醒了一般，她猛地起身，张开右手手心就朝着他的脖子抓来，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避开了她的手，但她那只手腕上的锁链却是被她硬生生的从笼子上扯断了。 她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却再次磨破。 白羽轻声安抚她，“我没有恶意，你还记得我吗？” 雪凰眼中的杀意退去，眼神再次变得空洞，她的身体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白羽扶着她靠在笼子上，重新给她的伤口止血上药。随后，他将带来的东西处理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离开了地牢。 第243章 最坏的打算 锦绣楼 卫云洲看着手中的字条，眉头微蹙。时至今日，雪凰仍旧下落无踪，就连旭尧都知道了这件事，可加上他手下的人一起寻找，还是没能找到雪凰。 这个丫头，现在到底在哪？ 卫云洲只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一腔怒火无法发泄，锦绣楼的三楼也仿佛笼罩了一层乌云，无人敢靠近。 就连落凝上来的时候，也是有些犹豫。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卫云洲的房门，“公子，有贵客到访。” 卫云洲沉声回道：“不见！” “是您的故人！” 卫云洲没有出声。 落凝只觉得头疼，这要是雪凰肯定就直接闯进去了。她只好转身，打算同那位客人解释一下，结果却看到那人直接提剑走了过来。 “公子”，落凝急忙阻拦，“我家主人不在。” 那人笑了笑，直接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师兄，好久不见，出来打一架！” 卫云洲听到这个声音，直接起身打开了房门，看向那个身穿一袭黑白相间的衣服的少年。 对方此时正笑的一脸欠揍的看着他，于是卫云洲也不客气，断魂直接出鞘，一记霸道剑气斩去。 “我去！”少年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赶紧持剑挡下。 但这霸道的剑气还是波及了走廊两侧的花架，顿时传来一阵‘哐当’倒地的声音。 落凝赶紧退开，看着少年的目光带了一抹意外和怜悯，这位少年想必就是鬼谷四弟子苏临瑾了，但好像他来的不是时候。 眼见卫云洲还要出第二剑，苏临瑾赶紧求饶，“哎哎哎，师兄师兄，改日再战，我远道而来，你先让我喘口气，我有正事与你说。” 卫云洲收回剑，默默的回了屋子，重新坐下。 苏临瑾赶紧跟了过去，上下左右看了一眼卫云洲，“咱们都快四年没见了。你这一见面怎么这么大火气？” 卫云洲神色依旧淡漠，“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待着无聊，便先来找你和雪凰了。” 卫云洲瞟了他一眼，依据他对这个师弟的了解，定然是有其他的事情。不过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看着他。 苏临瑾笑了笑，自有一番少年风流，“实不相瞒，这次有事想请师兄帮忙。” “有话直说。” “我先喝口茶！”苏临瑾喝了一口落凝倒来的茶，看着她离去的婉约身姿，“师兄，你这么多年都在这美人无数的锦绣楼？当真坐怀不乱？” 卫云洲“啪”的一拍桌子，连带着上面的茶杯都跟着颤了一下，随即便满眼冷意的盯着苏临瑾。 苏临瑾吓了一跳，一口茶险些呛住，忙道:“雪凰呢？我听说自她回到北凌之后就将朝堂上下弄的鸡飞狗跳，不错不错，很有个性。如今我这师叔不远千里来看她，怎么也不来见我？莫不是就知道和她那个心上人整日谈情说爱？” “她失踪了。”卫云洲将几张纸条拍在他面前，并将雪凰从遭遇不明杀手刺杀到失踪，再到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却又再次失踪的事情简单挑重点与他说了一遍。 而纸条之上则是他们后来查到的一些消息，山河门的探子查到两个月之前，巫谷的蛊王秘密入京，随后就失去了踪迹。而也是自他出现以后，尚阳城一些江湖人士开始接连失踪。 直至那日在碧波湖的小院，他们再次以药人杀手出现。 巫谷本是西南地区一座山谷，那里的人最擅长养蛊制毒，而这药人之术便是巫谷失传已久的毒蛊之术。 其炼制方法十分不易，据说会用到多种毒草和蛊虫，常人服下以后，很有可能承受不住痛苦，生生被折磨至死。 药人之术的蛊虽极难配置，可一但炼制成功，便能让服用者功力大增，不知疲倦，没有痛觉，无喜无悲，神智丧失，变成犹如行尸走肉的傀儡一般，只听下蛊者的命令，只知杀戮，彻彻底底变成一个杀器。 苏临瑾放下茶杯，原本吊儿郎当的模样严肃下来，仔细的看了一遍纸条上的内容。他眉头皱了起来，倒显得有些稳重了。 “所以，你现在怀疑雪凰的失踪，和制作药人的蛊王有关？” 卫云洲点头，“这个蛊王的身份也很特殊，他是寒曦王墨云沉的庶弟，是寒曦侯正妻也就是墨云沉的母亲身边的一个婢女所生，但寒曦侯并不承认这个儿子，离开巫谷时并没有带走他。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巫谷养蛊炼毒，似乎对墨云沉也是怨恨颇深。” “按你的描述，你们赶去救雪凰的时候，墨云沉已经在和这些药人交手，那雪凰如果是趁乱逃走，会不会落在了这蛊王的手中？” 卫云洲握紧了断魂，这才是他不安的原因。 苏临瑾眉头紧锁，明显有些慌了，“那雪凰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244章 反杀 “你是说，她变成药人？”苏临瑾难以置信，“她是鬼谷传人，他国公主，还握着北凌的免死金牌，他竟然敢动她？” 卫云洲没有说话，若真是如此，那他定然会将尚阳城搅得天翻地覆，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动她的下场。 可如今雪凰下落不明，他却是被束缚了手脚，若贸然出手，怕会危及到她的安危，这也是他满腔愤怒的原因。 苏临瑾继续问道:“那药人之术可有破解之法？” “我手中有一具药人的尸体，鬼医正在研制。” “我能帮你做什么？”苏临瑾冷下神色，“你不方便出手的，可以交给我，不管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谁也不能伤害她。” “在不确定她的下落和安危之前，不能以任何立场对其背后之人施压，这对雪凰的处境不利。这也是我一直没让顾清澜和墨瑞霖将此事告知北凌皇帝的原因。” “我虽不了解你的山河门，但我听说过他的强大，尤其在打探消息上，什么人能在山河门的眼皮底下将她藏匿的毫无踪迹？” 卫云洲神色冷漠，“沈从风。” “权倾朝野的那位定国大将军？” 卫云洲点头。 苏临瑾继续道:“这位蛊王既然与墨云沉有着旧怨，自然不可能和他合作，而且那药人还曾对墨云沉下过杀手。所以这蛊王极有可能在将军府，找到他就等于找到了雪凰的下落。” “我已潜入将军府查探过，一无所获。” 苏临瑾挑眉，“你胆子还是这么大。那现在怎么办？” “眼下北凌又牵扯出一桩铸造假币的案子，清河郡守，户部官员都牵扯其中，凌皇已经知晓，派墨瑞霖和顾清澜前去彻查此事，但因为雪凰的失踪，他们两个都有些分心，我需要你前去替我保护他们的安全。” “让我去？” “如今已有多名涉事官员入狱，此案牵连甚广，顾清澜和墨瑞霖他们势必会得罪很多人。” 苏临瑾想了想，“那好，我这就去清河郡。寻找雪凰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卫云洲看了他一眼，“小心点。” “师兄”，苏临瑾挑眉，“你好像比以前有人情味多了，雪凰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卫云洲没有说话，雪凰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光，她照亮了太多人的内心，也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很多人。 她也护住了很多人，可是到如今，却还是没能护住自己。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却突然从窗户外面射进来一支飞镖，插在了柱子上。 卫云洲立即起身，来到了窗前，却并没有任何的踪迹。 “师兄”，苏临瑾取下飞镖，“这上面有个纸条，这……这是药人之术的毒蛊配方？” 卫云洲却是接过了他手里的那支飞镖，却并没有说什么。他又拿过纸条看了一眼，随后将其收好。 “你我这就分头行事。” 苏临瑾点头，“好。” 深夜 皓月当空，夜空看不见一丝云朵，唯有天河十分清晰。 昏暗的密室里，终于照进了月光。 雪凰站在笼子里，一动不动，月光渡在她身上，竟有一股凄凉的杀意。 她血色的双眸空洞无神，但却满含杀意，让人不敢直视。 密室的大门终于打开，黑衣人和沈从风有些期待，药人之术下了这么久，终于要成功了。 他二人的身后，便是墨云沉。 看到那个笼子里的人时，他的脚步就沉重起来，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他缓缓来到雪凰面前，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潭。 竟会是她？！ 墨云沉第一次希望眼前的人只是他的错觉，因为那个神山之巅的仙女，她不食人间烟火，灵气逼人，她笑容如阳光，温暖如春，她古灵精怪张牙舞爪，活出了多少人羡慕的逍遥和洒脱。 可如今的她，曾经最纯净的白衣如今满是鲜血，手腕上都是伤口，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双眼血红，空洞无神，犹如被抽走了灵魂，失去了自我，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曾白衣胜雪，却一朝跌落神坛，在这满是血腥腌臜的地方里饱受折磨，生不如死。 黑衣人看向他，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怎么样？我这件作品，王爷可满意？” 墨云沉低沉的语气里仿佛涌动着杀意，“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我并不在乎”，黑衣人笑出了声，“我只在乎，她会不会成为这世上最厉害的一件杀器。你知道吗？她的意志太强了，可越挣扎就越是生不如死。我用摄魂铃折磨了她整整七天，才彻底控制了她的心神。” 墨云沉精通炼蛊之术，所以他清楚药人之术会经历什么样的痛苦。而雪凰这样心志坚定的人，只会更加痛苦。 黑衣人死死盯着他淡漠的双眼，想从中看出不一样的情绪，“怎么？你舍不得了吗？” 墨云沉冷漠一笑，“希望你不会后悔将她变成药人。” “我大功即将告成，还请王爷解开封住她武功的毒。” 沈从风也开口，“王爷，让我们看看她到底能强大到什么程度吧？” 墨云沉没有说话，来到雪凰面前，看着如此狼狈的她，眼神愈发冰冷。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取了一粒药丸出来。 “你这到底是什么毒？”黑衣人问道。 墨云沉捏着那粒药丸，划破指尖，让自己的血浸在了药丸上，而后喂给了雪凰。 黑衣人并没有发现墨云沉划破指尖的小动作，他的注意力都在雪凰的身上。 见她已经服下解药，便迫不及待的拿出铃铛晃了几下。 雪凰闭上眼睛，身上瞬间爆发出一股十分强大的真气，震得所有人都后退了一步。她身上的铁链直接断裂，身后的铁笼也被震翻在地。 黑衣人又惊又喜，“果然是这一代少年江湖中的佼佼者，如此强大的内力加上药人之术的加持，才不枉费我费尽心血。” 沈从风开口，“我冒着风险将她藏匿在这里，希望她不会让我失望。” “当然，还要恭喜将军得获如此稀世杀器。”黑衣人说完，看了墨云沉一眼，发现他的神色始终毫无波澜。“王爷觉得呢？” 墨云沉微微一笑，眼中却有一丝道不明的嗜血，“我也很好奇，她到底有多强。” 沈从风也道：“她已成了药人，又该如何驱使她？” 黑衣人晃了一下手里的铃铛，“用我手中的铃铛控制。” “那你现在就让我看看，如今的她到底有多强？” 黑衣人眼中划过一抹阴险的笑，看向墨云沉，“王爷可愿一试？” 墨云沉神色不变，淡漠如山，“可以。” “好。”黑衣人迫不及待的晃动起了铃铛，盯着墨云沉的眼中划过强烈的杀意。 墨云沉却只是站在那里，冷冷一笑，嘴角带了一抹嘲讽。 因为不管黑衣人如何晃动手中的铃铛，雪凰并无反应。她闭着眼睛站在那里，犹如沉睡一般。 黑衣人十分惊讶，转身再次晃了晃，却见雪凰仍旧毫无反应。他来到她面前，将铃铛用力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但此时雪凰却是猛然睁开眼睛，身上杀意大盛，仿佛一个觉醒的修罗魔煞。她出手的速度简直叫人看不清楚，纤细的手一瞬间便掐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瞬间犹如铁钳一般，掐的黑衣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雪凰的力气也大的惊人，单手便将他掐了起来，然后狠狠的摔在了墙面上。 黑衣人跌落在地，直接喷出一口血，满眼的震惊，便见雪凰再次出手，身形急动，朝着沈从风而去。 黑白双煞急忙拦在沈从风面前，合力一掌对了过去，却片刻之间便被雪凰击飞了出去。 沈从风知道她内功不凡，但没想到中了药人之术的她实力如此恐怖，黑白双煞竟在她手下连一招也走不过去。他还来不及思考太多，便见雪凰掌中以寒冰凝聚出了一柄剑，直接朝着他刺了过来。他立即拔剑，横剑于身前，合双手之力才挡住了她的剑锋。 但是他的武器还是在身前被她刺的弯了个弧度。 而雪凰一剑未成，便直接变换剑招，身体一转，手里的冰霜剑照着沈从风的面门便是一记侧劈。 汹涌而磅礴的内力，加上雪凰森冷无比的七杀剑意，沈从风饶是武功再高此时也被这一剑之威逼得落了下风。 他堪堪挡住，还未来得及反击，雪凰迎面又是一掌直击他胸口。 她的掌风亦十分霸道，带着风雪一样的寒气，直击他肺腑之中。 沈从风身体向后滑出数步之远，又因她这一掌，吐了一口血出来。 黑衣人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晃动铃铛，雪凰才算平静下来，她垂下视线，身上的杀气也逐渐平息。 他也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向沈从风，“将军，我已经重新控制住了……她……” 黑衣人话没有说完，便满眼的不可置信，看着自己胸口处贯穿他身体的寒霜之剑，那剑身被他的血已经染红，正在往下滴血。 第245章 我能控制她 沈从风眼神一深，眼中划过一抹震惊和懊恼。但他却没时间多言，因为雪凰拔出剑之后，便再次朝着他而来。 她身上寒气犹如地狱冰霜一般蔓延，他的腿竟须臾之间被冻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雪凰已经再次出剑，那血红的寒霜之剑，正朝着他面门劈来。 他瞳孔放大，下一刻就见一只手抓住了雪凰的手腕，也制止了那剑继续劈下来。 拦住雪凰的正是墨云沉，而墨云沉抓住她的手腕后，雪凰的杀意也彻底消失了。 她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剑跌落在地上，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毫无血色。 墨云沉抓着她手腕的手顺势给她号了一下脉，因为他之前一直封着她的内力，但黑衣人的药人之术与之冲撞，导致她内力解封之时，内功一瞬间爆发，让她的身体有些难以承受。 沈从风好不容易挣脱，后退了几步，“她为何会受你控制？” 墨云沉淡漠一笑，“将军只需要知道，我能控制她。” 沈从风扫了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一眼，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冷漠，给他惹了一堆的麻烦不说，如今倒被自己制作的药人所杀，还为他人做了嫁衣，真是没用的废物。 他冷冷开口，“此番多亏王爷，否则我们可都要死在这里了。既然王爷是唯一能控制她的人，那便交给王爷好好的驯化，以备之后的用处。” “可以”，墨云沉淡漠道，“但我要带走她。” “五皇子一党正在满城找她，你此时带走她，定会暴露。” “留在这里，谁又能控制住她？” 沈从风看向雪凰，仿佛刚才那个提剑的修罗魔煞只是一场错觉，但他肺腑之间的痛楚却在狠狠提醒着他。 “既如此，你可以带走她。”沈从风道。“不过，我希望王爷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话落，他也没管那将死的黑衣人，直接拂袖而去。 黑白双煞不约而同的看向雪凰，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在心底蔓延。但也许她离开这里，会比现在的处境好一些吧。 他二人默默退去，密室之中只剩下三人。 “墨……云沉”，黑衣人不甘的看着他，“是你……” 墨云沉看也不看他一眼，“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这……这不……可能！” 墨云沉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从他手中拾起那个铃铛，然后在他震惊的眼神中直接将其捏碎，而他此刻的眼神也是森冷无比，身上的杀意铺天盖地，“我说过，希望你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为。” “你……你到底是怎么……控制她的？” “药人之术，又叫做血蛊，自离不开主人之血认主。仅凭你的摄魂铃，只能控制那些轻易就被你控制的药人。至于她……”墨云沉伸手按在他的伤口上，眼见他痛苦不堪却是笑了，“被你折磨了整整七日，她对于你不会臣服，只有恨！” 黑衣人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掺杂沉重怨恨和不甘，“我苦炼毒蛊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杀你，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他眼里就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不甘心……” 墨云沉用他的衣服擦干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缓缓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说出的话犹如冰川冻雪，“你也配与我较量？” 黑衣人低吼一声，恨意滔天，“墨云沉……” “你该庆幸，她给了你一个痛快。”墨云沉冷冷道。“如若是我，定叫你也尝尝药人之术生不如死之痛，因为你不该动她！” 黑衣人只是死死的用一种不甘的怨恨的眼神盯着他，但他的呼吸却渐渐的停止了。 墨云沉没有一丝怜悯，来到雪凰面前，出手点了她的睡穴，而后抱起她离开。 第246章 听话 墨云沉既没有带雪凰回到王府，也没有带她去碧波湖东南岸的山庄，而是带她来到了距离王府只有两条街的一处僻静的巷子中。 这其中有一处院落也是他名下的，平日无人会到这里来。 他将雪凰安置在里面，又重新给她把了脉，方才在马车之上，他已经给她服了药，内伤已经稳住了。 “去找两个嘴巴严的婢女。” “是。”段云应了一声，很快就按照墨云沉的吩咐备好了人，并且还有热水、衣物和上好的伤药。 墨云沉退到外间，而那两个婢女也麻利的替雪凰梳洗干净，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做完这一切，一个婢女战战兢兢的回道：“回……回王爷的话，这位姑娘身上只有手腕和脚腕有伤。” 段云将她二人带走，冷冷的说了一句，“想活命，就管好自己的舌头和眼睛，知道吗？” 两个婢女哆哆嗦嗦的点了一下头，“是。” 房间内，墨云沉将上好的药膏化开，轻轻的涂抹在她的伤口上，而后替她包扎了起来。 完事之后，他在床边安静的坐了许久。 雪凰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望着虚空没有说话。 墨云沉看着她，“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雪凰并没有反应，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起来。” 雪凰缓缓坐了起来，如今的她只能听懂主人的指令。 墨云沉拿过她的玉佩，他第一次知道它竟是暖的。他沉默了一下，将自己腰间的那块玉佩取下，然后放到了她的掌心，“毁了它。” 雪凰没有犹豫，掌心寒气溢出，她一用力，便直接将那稀世玉佩捏成了两半。 墨云沉神色未名，朝着她伸出手，“跟我来。” 雪凰听话的将手放了上去，然后下床随着他来到桌子旁。 墨云沉将她带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将筷子放到了她手中，“吃饭。” 雪凰虽然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但是身体的本能并没有消失。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他说吃饭，她便默默的吃饭。但是她所有的行为都像是一个服从主人命令的傀儡，她不再有喜怒哀乐，所以即使面对她不喜欢的东西也是默默的吃下去，并不会反抗，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而且他不说停下，她便一直吃。 墨云沉看着这个模样的她，眼中怒火滔天，身后的寒气恐怖的犹如地狱。但是他并没有发泄出来，而是拉住了雪凰的手腕，从她手里拿走了筷子。然后牵着她的手来到了院子里。 这个院子里也有一棵桂花树，树下也有一个秋千，他扶着她坐下。 桂花随风飘落，落了她一身，她的眼中却仍旧没有色彩。 墨云沉望着她血红而无神的双眼，握紧了双手。 段云走了过来，小心的询问，“王爷，沈将军将……将那具尸体送了过来，说是毕竟是老侯爷的另一个……“话还没说完，就见墨云沉身上寒气大盛，一层冰霜在他身后蔓延。段云赶紧跪地，“王爷恕罪！” 墨云沉冷冷开口，“将他的尸体丢进乱葬岗喂狗。” “是！”段云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墨云沉坐在雪凰身边，看着她安静的模样，“你如今这般听话，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不满意呢？” 雪凰沉默不语。 “说话。” 雪凰还是没有反应。 墨云沉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你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雪凰只是用空洞的双眼看着他，但其实她的眼睛是没有焦点的。 “如果我让你杀了顾清澜呢？” 闻言，雪凰无神的双眼立即凝聚出渗人的杀意，但却不是冲着他而来，而是站直了身体，似乎是在寻找目标。 墨云沉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有一根棍子在抵着，他的心情莫名的沉闷。好一个药人之术！ 他拉着她重新坐下，而她眼中的杀意退去，又重新变成了那似乎只有一具躯壳而无灵魂的木偶。 墨云沉陪着她坐了许久，直到段云复命回来。 “王爷”，段云瞄了一眼雪凰的神色，他心中也惋惜她竟会变成这个模样，“毒中圣手林煜悄然入了锦绣楼，而那个鬼医东方琮也在，似乎是为破解药人之术而来的。” 墨云沉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顾清澜和五皇子在何处？” “他们还在清河郡。” “盯紧他们。” “是。”段云道。“还有一件事，鬼谷的四弟子昨日入城了。他先去了锦绣楼，但随后便去了清河郡。沈将军安排了一次对五皇子和顾世子的刺杀，但被此人拦住了。而且旭尧也出现在了清河郡，但他身手了得，魅影的人把他跟丢了。” “陈瑾这一次是在劫难逃。”墨云沉冷冷道。“贪心过度，迟早自取灭亡。” “请王爷示下。” “去告诉沈将军，学一学壁虎断尾。” “是。”段云退去。 墨云沉看了一眼雪凰，淡漠一笑，“顾清澜他们这一次会将整个户部搅得天翻地覆，我们的势力会遭受重创，你开心吗？” 雪凰:“……” “如果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此时会得意的像个小狐狸吧？甚至跑到我们面前来不客气的挖苦。” 雪凰:“……” “我突然很好奇，如果顾清澜知道你变成这个样子，他会是什么反应？” 第247章 血色白露 秋风起，白露至 流云历七百八十年秋，靖国公世子顾清澜同五皇子墨瑞霖于北凌国都破获假币一案。 此事一出，朝野哗然，龙颜震怒。 沈从风麾下一党大小二十名官员，其中包括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工部侍郎等朝廷命官，因贪污受贿、欺君罔上而被押往天牢，不日将斩首示众。 清河郡守陈瑾勾结户部尚书铸造假币，更以金钱开路，大肆贿赂朝廷官员，被贬为庶民，由顾清澜和墨瑞霖押送回城，交由大理寺问罪。 南城门二十里开外，一队人马正缓缓走来。 即便此时已是夜幕降临，他们却仍旧没有停下休息的打算。 苏临瑾一直随行，他策马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暂时叫停了大家。 墨瑞霖问道:“苏公子，有何指教？” “依据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的经验，前路必有埋伏。” 顾清澜开口，“陈瑾勾结户部铸假一案牵连甚广，他的证词至关重要，而他此次被押解回城，定会引来无数人灭口。” 苏临瑾挑眉，“我已传信二师兄，希望他动作快一点。” 墨瑞霖开口，“卫兄最近属实辛苦了，既要帮我们四处打探消息，又要盯着朝中官员的动向，还得时刻调集人手保护我们，更要关注雪凰……和药人之术的解法，我们回去好好谢谢他。” 提到雪凰，顾清澜和苏临瑾都沉默了。 “先不想了”，墨瑞霖道，“我们还是早点回城吧。” 苏临瑾叹了口气，看着周围道，“又得打架了。” 只见从前方一里处的两侧树林之中，蔓延出了厚厚的白雾，很快就遮住了前方的视线。 黑夜之中，一股沉重的杀意包围了他们。 顾清澜看了一眼陈瑾，“陈大人，不知你认为他们是来救你的，还是来杀你的？” 囚车之中的陈瑾眼中划过一抹期待，但很多的还是惊慌和恐惧，他太清楚没有了价值对于沈从风来说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墨瑞霖吩咐了一声，“保护好囚车。” 苏临瑾拔出剑，剑指白雾，“小爷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瞧不起藏头露尾的鼠辈，有胆量，便现身一见。” 顾清澜和墨瑞霖也拔出剑，严阵以待。 随着一声哨响，他们的周围顿时冲出了大批的杀手，个个黑衣蒙面。 苏临瑾冷哼一声，\\\"果然是鼠辈。\\\" 话落，他纵身而起，如同一片羽毛般，飞向了一名杀手，长剑出鞘，一招横扫千军直取喉咙。 那杀手显然没料到他的武功竟如此之高，避让不及，当胸挨了他的一剑。 杀手吐血倒退，眼中满是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看似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居然能在短短一招之内便伤了自己！ 他的反应极快，抽出佩剑迎上了苏临瑾的攻击。 顾清澜和墨瑞霖亦是不甘落后，纷纷挥舞着利器迎敌。 两边人马很快交战在一起，刀光剑影之间，一些细碎的白色粉末飘散了出来，渐渐地弥漫开来。 苏临瑾皱眉，\\\"有毒，屏住呼吸！\\\" 顾清澜和墨瑞霖立即照做，而顾清澜还不忘去堵住陈瑾的口鼻。 苏临瑾一招七杀剑意横扫而去，剑风将毒粉尽数押了下去。 虽然有他及时提醒，但还是有不少人倒了下去。 顾清澜眉心微蹙，这不仅是要杀陈瑾，更没有想过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好狠毒的手段。 众人还来不及松口气，那些杀手便再次围了上来，双方再次纠缠在一起。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杀手之中又掺杂了一些药人。 这样一来，他们明显便开始逐渐落于下风。 药人不知疲倦，不知痛苦，即便倒下却还是会迅速站起来。 顾清澜和墨瑞霖带来的那些护卫很快就被击杀，便只剩下他们三人在护着陈瑾。 但这药人加上杀手足有数十人，纵使他们三人武功再高，也经不住他们连续不断的进攻。 而且暗处似乎还潜藏着杀手，杀意若隐若现，似乎在等一个绝杀的机会。 苏临瑾一剑削掉一个药人的脑袋，才让其彻底失去行动的能力。“既然你们不肯退，那就别怪小爷我不讲道义了。”话落，他的七杀剑意不断挥去，又连着斩了好几个杀手的头颅。 一时间，遍地都是血水四溅。 那些杀手被他这霸道狠厉的杀人手法震慑，后退了一些，但那些药人还是在不断的扑上来。 顾清澜再次用出了鬼谷的七伤剑法，以守为攻，配合苏临瑾杀敌。 但药人实在难缠，他们还得顾及着陈瑾。 这时，黑暗的树林之中，一连串的冷光闪过，竟是一排暗器直射囚车。 墨瑞霖赶紧持剑抵挡，他武功本就不如顾清澜和墨瑞霖，虽尽数挡下暗器，但他自己的手背却被一支暗器划过。 “殿下。”顾清澜急忙来到他身边，眼见他伤口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赶紧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然后在他伤口之上划了一个十字，将他的毒血全部挤了出来。“这上面抹了毒药，你怎么样？” 墨瑞霖扯下一块布条，当成绳子狠狠的缠在手腕上，忍不住皱起眉头，“我没事。” “你们俩行不行？”苏临瑾喊了一句，“小爷要撑不住了。” 墨瑞霖抽回手，“你先去帮他，这里交给我！” 顾清澜点头，再次提剑来到苏临瑾身边，暂时逼退了药人。 苏临瑾气喘吁吁，他身上也多了两道伤口，“你们这到底得罪谁了？小爷我打不动了，要是今天交代在这里，你们可亏大了。” “抱歉”，顾清澜开口，“连累苏公子至此，苏公子若此时离去，清澜定不会有任何怨言。” “说什么呢？”苏临瑾挑眉，“小爷我岂是那种丢下朋友自己逃命的人。” “既如此，还请苏公子先带他们离开。” “你挡不住的。” 顾清澜握着碧海剑，神色坚定，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苏临瑾叹口气，突然大喊了一声，“二师兄，你再不来我们可就死……” 他话还没喊完，就听见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冷冷的打断了他，“别丢人了！”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卫云洲手握断魂不知从何处跃出，落于囚车之上，冷眼看向了那些杀手。 而前方的白雾很快散去，旭尧也带着十几名山河门的杀手现身。 苏临瑾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二师兄，你非要这么耍帅吗？” 卫云洲闻言直接甩了他一个眼刀。 苏临瑾赶紧闭嘴，神色认真起来，“我说错了，多亏师兄来的及时，大恩不言谢，先打为敬。” 卫云洲懒得听他废话，断魂在空中卷起滔天杀意，犹如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直击面前的杀手。 而另一侧的旭尧和山河门的人也没说话，自觉杀了上来。 旭尧的武功也在上乘，所以他和卫云洲的联手一击，几乎创倒一大半的杀手，剩余的也很快被山河门的杀手解决。 但那些药人还是爬了起来，虽然还能战斗，但他们的身体毕竟不是铜墙铁壁，金刚不坏。 有顾清澜和苏临瑾他们伤他们在前，又有卫云洲和旭尧霸道狠厉的剑子，这些药人的行动已经变得迟缓。 而此时只要彻底了结他们，困境便可迎刃而解。 卫云洲他们早有准备，每一招每一式都直攻其要害，总算彻底了结了他们。 山河门的杀手随后来到队伍中，料理那些尸体。 卫云洲也来到了墨瑞霖面前，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眉头微微蹙起。 墨瑞霖靠在囚车上，挤出一抹笑容，“卫兄，你这表情是担心我还是嫌弃我啊？” 卫云洲抽了一下眼角，心道他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废话。他刚要运转内力，却突然察觉到一道十分强大的杀气直逼他们而来。 他迅速回身，只见树林之中一道黑衣身影正如鬼魅一般飞身而来。 卫云洲立即上前，只见那人身着斗篷，脸上带着半张金色的面具，只露出没有弧度的唇角和血色的双眸。 他眉头微蹙，来不及多想便迅速飞身上前阻拦。但还未至对方身前，他便也觉得对方的掌力十分强大，绝非他一己之力便能挡下，同时他竟觉得对方的掌法十分眼熟。 顾清澜、旭尧和苏临瑾也不约而同上前阻拦，四人同时出手，强大的内力犹如高山巨石立于狂风巨浪面前巍然不动，但却只与对方战成了平手。 而与这黑衣人交手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心念如电，这股内力磅礴似江海，极寒似冰雪，太熟悉不过了。 但他们震惊之际，黑衣人的身后又出现了一群黑衣人，开弓射箭，全部奔着墨瑞霖而去。 墨瑞霖身上的余毒未清，此时根本无力自保，好在山河门的杀手反应迅速，立即拉着他躲开了。 但此时的树枝头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他手中赫然是一柄上好的弓箭，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趁着他们的掌力无法撤回之际，直接射向了陈瑾。 第248章 熟悉的面容 卫云洲他们分身乏术，眼见那羽箭划破长空，快的犹如一道闪电。 陈瑾大惊失色，看着那枝头的人，对方虽然带着斗篷看不清真容。但他清楚，对方必定是沈从风派来灭口的。 千钧一发之际，墨瑞霖不顾安危一剑劈向那羽箭，但却还是晚了一步。他一剑落空，陈瑾倒在了囚车里。 而卫云洲他们这边，还在与那黑衣人僵持不下。四个人同时发力，掌风大盛，双方都各退了一步。而他们看着面前的这个黑衣人，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以一敌四！”苏临瑾吃惊不已，“即便有剑仙之称的大师兄也不可能挡住我们四个人的联手。她……真的是……” 不仅苏临瑾难以置信，卫云洲和旭尧也同样吃惊不已。 直到顾清澜开口，“雪凰，是你吗？” 对方并没有回复，周身杀气再起，眼神也冷的可怕。以其为中心，一层寒霜不断蔓延，凝霜落雪、冰天雪地，眼前须臾之间便成了一片极寒的冰雪世界。 见此，他们无比确认面前之人定然是雪凰。 苏临瑾震惊不已，“这是玄冰咒的第四重境界？” 卫云洲神色凝重，“以她现在的实力，已无境界之分。” “那你有把握制服她吗？” “没有。”卫云洲淡漠道。 苏临瑾噎了一下，“好歹给我个鼓励啊！” “打晕她！”旭尧开口，“交给林煜。” 卫云洲和苏临瑾对视一眼，前者以七杀为攻，后者以七伤为守，前后夹击雪凰。他二人虽久未相见，但鬼谷派的双七剑法自有默契，加上他二人都是百年不遇的练剑奇才，所以他们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而且他二人都与雪凰师出同门，所以对于雪凰的招式也是十分了解，但如今的雪凰玄冰咒的实力实在太过恐怖，合他二人之力，也无法牵制住雪凰。 顾清澜和旭尧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趁机打晕她。 他二人倒也算颇有默契，一左一右，寻找合适的时机。 但雪凰却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她的身后须臾之间便已汇聚漫天的利刃，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一般在她周身盘旋，只一招之间，便击退了他们四人的围攻。而他四人也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苏临瑾的头发都被削掉了一缕，他顿时气的眉毛倒竖，“好你个卫雪凰，连我和二师兄你都敢打，我可是你师叔，你这是大逆不道啊！” 他话刚落，便见雪凰的嘴角流出了一丝血迹。 但雪凰并没有感觉，她掌心凝聚一道极寒的兵刃，再次朝着他们攻击而来。 卫云洲比任何人都清楚，药人之术的弊端，那就是被操纵者不知疲倦、不知疼痛，所以即使受了伤，还是不会停下。 他眉头微蹙，再这么打下去，她会受伤的。 其他几人也瞬间清楚，各自退避，不再与她正面交锋。但她的剑意却是愈加强大。 顾清澜多次想要靠近他，但是都被她凌厉的剑锋逼退。他不忍出剑，只得步步后退。 眼见她的剑再次刺来，卫云洲和旭尧提剑上前，一同拦下她，苏临瑾则趁机挥出一道剑风。 金色的面具跌落，露出他们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那正是雪凰，可那张脸上却没有了他们熟悉的笑容，只有空洞的双眸和嗜血的杀意。 顾清澜心如刀绞，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卫云洲、旭尧甚至苏临瑾其实都已做好了雪凰会变成药人的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的这一刻，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他们无法想象，她到底了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顾清澜朝着她走过去，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他的眼底满是心疼和愧疚。“你不认得我了吗？” 雪凰没有反应，她一剑击退卫云洲和旭尧，手中的剑直直的刺了过去，在众人的大惊失色之中直接刺进了顾清澜的右边肩膀。 “清澜！”墨瑞霖喊了一声，挣扎着来到他身边。 顾清澜却是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只是朝着雪凰走去，任那剑更深的刺进他的身体，他只想离雪凰近一点。“雪凰，你醒醒，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 他颤抖的伸出手，握在她冰凉的手上，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都怪我，是我又把你弄丢了……” 雪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似乎有了反应，无神的双眼开始聚焦。 她也终于开口说话，“你……是谁？” “顾清澜”，顾清澜看着她，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温柔似水，“你叫我清澜哥哥。” 雪凰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的神色变得迷茫，“顾……清……澜？” “有戏！”苏临瑾惊喜不已，“卫雪凰，你看清楚了，那是你心上人啊！” 这时候，树林之中一道冰冷的声音幽幽传来，“杀了他！” 闻言，雪凰的双眼再次迸发出杀气。 卫云洲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以剑鞘横在雪凰的腰腹位置，手臂一用力，逼得她向后退去，同时插在顾清澜肩膀的剑也被拽出。 墨瑞霖扶着顾清澜退后，却见雪凰身形退后了数步，同时几颗铁球砸下，瞬间在他们眼前炸开一阵尘土，所有人被呛得都睁不开眼睛。 卫云洲挥出一剑，可待烟尘散去，面前已经没有了雪凰的踪影。 旭尧握紧了手里的剑，眼中闪过恨意，“是墨云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即便那人化成灰他也认得。 “清澜！”墨瑞霖一声惊呼，几人转头看去，是顾清澜的伤势太重，已经昏厥。 卫云洲眉头微蹙，挥手让众人立即整顿出发。而后他看向旭尧，“我先送他们入城，你去追踪她的下落。” 旭尧点头，迅速朝着林中追去。而卫云洲则带着山河门的人护送他们继续赶路。 顾清澜和墨瑞霖的伤势都不轻，卫云洲在路上给他二人渡了一些内力。 好在路上并没有追兵，他们顺利的到达了城门。 而卓旸也带人前来接应他们，众人入城以后汇合。 “门主”，卓旸神色有些急切，“沈从风调集了一队人马携刑部尚书正朝着这里赶来，来者不善。” 墨瑞霖开口，“这是要来抢人了。” 卫云洲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顾清澜，然后对卓旸道:“你先送他回锦绣楼疗伤。” 卓旸点头，“是。”他应了一句，便迅速带着顾清澜离开。 卫云洲和墨瑞霖对视一眼，继续策马赶路。 果然，在刑部门前，沈从风和刑部尚书骑着马在等着他们。身后则是一排严阵以待的士兵，将路堵的死死的。 墨瑞霖拖着中毒的身体已经是疲累不堪，但还得打起精神应对。 “见过五皇子殿下。”刑部尚书下马行了个礼，沈从风却是动了动嘴。 墨瑞霖习以为常，“两位不必多礼，深夜在此等候，有何贵干？” 刑部尚书道:“回禀殿下，铸造假币一案事关重大，臣身为刑部尚书理当为君分忧。殿下亲自查案辛苦了，如今陈瑾既已捉拿归案，接下来的事情就请交给臣吧。” “父皇下旨，命我务必严查此事，陈瑾参与铸假，又勾结户部，贿赂官员，所以此事我必须要亲自向父皇禀告，由他定夺。” “殿下所言极是”，沈从风开口，“但陈瑾作为重要证人，殿下岂能带着他招摇过市？刑部本就是审理案子的地方，交由刑部大牢关押也是理所当然。” “多谢沈将军关心”，墨瑞霖笑了一下，“我身边这位朋友武功极高，自能护卫周全。” “殿下。”沈从风意味深长的笑了，“你自己都还有伤在身，何况就这些人，怎比得过我身后的亲卫铁骑？”话落，那些士兵们上前一步，齐刷刷的拔出了剑。 墨瑞霖也冷下脸色，“我若不交人，难道沈将军要打算抢人吗？” “殿下误会了。”沈从风策马缓缓走来，“臣是不希望殿下如此劳累。” “如果政治清明，我自然懒得操心，毕竟风花雪月才是我所求。” “一个陈瑾，还不足以让殿下放弃追求。”话落，他身后的士兵直接包围了囚车。 卫云洲的断魂出鞘，剑指沈从风，冷漠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墨瑞霖开口，“沈将军，你非要一意孤行吗？” “殿下何必紧张？”沈从风朝着囚车而去，“众目睽睽之下，臣岂敢僭越？”话落，他一剑挑开囚车上蒙着的白布。 里面只有一个躺着的人，心口却插着一支箭。再看面容，正是陈瑾，却是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明显是中了毒，而且已经没有了呼吸。 墨瑞霖眼中浮出一抹怒意，“将军满意了？” 沈从风看着墨瑞霖的神色，愤怒又有些颓然，笑了一下，“殿下这是什么话？” 墨瑞霖没有说话，如今陈瑾已死，参与铸假的户部官员也都逐一被问罪，看似此案已成定局。但陈瑾为官期间，似乎还有的筹谋。 假币案的幕后黑手是户部尚书，从他们查到的线索和证据来看，陈瑾被抓根本牵连不到沈从风一党，但他们却还是不惜代价杀人灭口，这背后定另有牵扯。 第249章 增加筹码 这恐怕也是沈从风今日拦在这里的原因，而如今陈瑾已死，线索便全断了。 所以墨瑞霖看起来才那么沮丧和懊恼。 “我们押送他回城的途中遇到了刺杀，对方来势汹汹，肆无忌惮，不仅诛杀了陈瑾，更是连我和靖国公世子也没打算放过。” “殿下受惊了。” “多谢沈将军挂怀了。我命大，陈瑾虽死，但我不会放弃对杀手的追查。” 沈从风转身离开，“那就祝殿下好运了。” 围堵的人很快散去，墨瑞霖和卫云洲对视一眼，先前的怒火和沮丧转瞬而空，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意味不明。 “卫兄，我先去见父皇。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送你到宫门口。”卫云洲说完，便先一步策马离去。 墨瑞霖笑了一下，也赶紧跟了上去。他知道卫云洲这是担心他的安全。 入宫的时候，正好也是早朝了，他撑着身体简单和凌皇汇报了一下案子的细节，听到陈瑾已死，凌皇不免失望，但有些人却是十分开心。 凌皇见他脸色苍白，也没有继续追问细节，而是早早的退朝，然后将他留下，去找太医诊治了。 至于他们后来又说了什么，就无人知道了。 墨瑞霖担心顾清澜的安危，从皇宫离开后，便随着卫云洲一起去了锦绣楼。 顾清澜有东方琮和林煜一起诊治，已经没有大碍，只是他失血有些多，所以还昏睡不醒。 林煜还顺带给墨瑞霖处理了一下伤口，将他中的毒彻底解了。 随后，屋子里就只剩下卫云洲和墨瑞霖。 苏临瑾不出片刻，也赶了回来。他当时并没有随他们一起入城。 “如何？”卫云洲问道。 苏临瑾笑了一下，“放心吧。” 墨瑞霖举起酒杯，诚恳的说道：“此番多亏你们及时赶到，否则我与清澜恐怕回不到这里了。” 卫云洲瞟了他一眼他的酒杯，“有伤在身就别作死。” “小酌而已，聊表谢意。”墨瑞霖笑道。“卫兄，你最近越来越关心我了。” 卫云洲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话。 “方才在宫中，我已经将假币之案的细节全部告诉了父皇。此番沈从风在户部的爪牙已经拔的差不多了，我们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卫云洲道：“陈瑾定罪，其名下所有产业充公，将由户部掌握，如今户部尚书也被问罪，新的人选至关重要。这个人，必须是你的人。” “我能举荐的人极少。” 苏临瑾连忙打断，“你们的国家大事，我一介外人不方便知道，要不我回避一下？” “苏先生言重了”，墨瑞霖笑道，“这些事情在北凌已经不是秘密了。而且接下来我要说的关系到雪凰。” 卫云洲开口，“你父皇知道了？” 墨瑞霖点点头，“此事已经瞒不住了。而且东楚使团马上就要到了，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想办法逼迫墨云沉不得不放人了。” 卫云洲端起了酒杯，“以他想要的作为筹码。” “恐怕不够”，墨瑞霖眉间付出一抹担忧之色，“他们明知道雪凰是东楚的公主，却还是敢对她下药人之术，我担心以墨云沉的性格，未必肯放了雪凰。” 苏临瑾开口，“对雪凰下了药人之术的是与他有着恩怨的庶弟，也是他从墨云沉手中抢走了雪凰，可如今控制雪凰的却又成了墨云沉，这其中应该有别的牵扯。”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雪凰的背后，牵扯了太多势力，墨云沉舍不得放弃。” 苏临瑾想了想，“那就增加筹码。” “苏先生的意思是？” “立于高处，才有值得被人仰望的资本，若她如今的价值不够，那就继续为她增加筹码，墨云沉或许不在乎，但别人未必。” 卫云洲瞟了一眼苏临瑾，淡漠道：“需要借助东楚的立场。” “你是说由东楚使团出面，对北凌朝堂施压？” “不错。” “可以什么理由呢？”墨云沉皱眉问道。“东楚此番出使，还尚不知道目的为何。” 苏临瑾笑了笑，“我觉得他们没有恶意，而且肯定会帮忙。” “希望如此。”墨瑞霖笑道。 “冒昧问一下”，苏临瑾一脸好奇，“你这么关心雪凰，是不是很在乎她？” 墨瑞霖哭笑不得，“我待她一直都是妹妹，关心也是出于朋友之谊。” “怎么说她也是东楚的公主，加上鬼谷后人的身份，你娶她不吃亏。” 卫云洲无奈的看向他，“你脑子被打丢了吗？” 苏临瑾:“……” 墨瑞霖笑了笑，“苏先生莫要玩笑了，雪凰与清澜两情相悦，早已互定终身，何况我待雪凰只有兄妹之情，别无其他。” 苏临瑾挑了挑眉，他属实没想到墨瑞霖居然从来没打过雪凰的主意。以雪凰的容貌和身份，当初在东楚之时，可是有不少人追求，其中不乏王公贵族子弟，没想到在这北凌，居然只有一个顾清澜为她死心塌地。 定然是那丫头太凶，把人都吓跑了。 “既然这样”，他看向卫云洲，“师兄，等我们救出她，不如咱俩做主给她提亲去吧？她不是喜欢顾世子吗？我看她们挺般配的。” 卫云洲沉默不语。 “你这什么表情？”苏临瑾挑眉，难不成他更支持大师兄？ 墨瑞霖开口，“苏先生有所不知，卫兄与我都希望雪凰能与清澜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我父皇却是想为清澜和我的妹妹赐婚，此事目前还僵持不下，没有结果。” “为什么？” “这其中牵扯到朝堂各方势力，局面有些复杂，所以父皇也很是为难。” “既然是北凌朝堂内部之事，我也不好多言。” “无妨”墨瑞霖笑道，“苏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是卫兄和雪凰的同门，这一点小事倒不至于避讳。” 苏临瑾执起酒杯，笑容有些古怪，“殿下以诚相待，倒显得我有些不诚心了。惭愧惭愧！” 墨瑞霖面露不解，“苏先生何出此言？” “我此次来北凌确有要事，但也有所隐瞒，还希望殿下不要见怪。” “此为先生私事，谈何见怪？” “实不相瞒，其实我乃……” …… 雪凰被带回去以后，就一直沉睡着。 看似她以一敌四，与顾清澜她们打成了平手，但其实她还是受了内伤，只不过因她此时没有痛觉，所以并不知道。 墨云沉把她带回来以后先给她服了药，然后就点了她的睡穴，让她一直沉睡着。 而他自己则在旁边处理了一下公务，假币一案虽牵扯不到他，但他也没那么清闲。 夜晚的时候，他解开了雪凰的穴道。 雪凰也睁开了眼睛，看着她仍旧空洞无神的双眸，他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药人之术失传已久，连他也不知道解法，但那些残缺不全的资料中有过记载，纵使一个人变成药人，也有可能会因为外界的刺激而恢复神智。 或许是某个物件，或许是熟悉的场景，也或许是某个人，而她今日明显因为顾清澜迟疑了。 但现在看来，她还是没有恢复神智。 墨云沉牵着她来到桌边吃饭，看着她傀儡般的动作，他试探着开口，“你今日刺了顾清澜一剑，听闻他现在还没有苏醒。”说完他便仔细观察着雪凰的反应，但她的脸上一丝异样都没有，还是那般空洞麻木。 雪凰吃完了面前的食物，便放下了筷子。 墨云沉将一碗药又推到了她面前，她也没有犹豫，直接喝了下去。 他想到她之前喝药的样子，总是脸都皱在一起，既可怜又可爱。 如今她什么表情都没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墨云沉起身带着她出门，来到了院子里。 秋日的夜晚，星空还是灿烂无比。 他看向雪凰的脸，她的眼眸曾经比星辰还要明亮，仿佛将星空大海盛在眼中，如今她的眼睛却黯淡无光。 这一刻，墨云沉沉默了许久。 第250章 挑驸马 东楚使团是在五日之后抵达尚阳城的，为表重视和欢迎，凌皇下旨由北凌的三位皇子携礼部和鸿庐寺共同出城迎接。 但在使团到达之前的一日，东楚已经有了一封新的国书送来。 东楚摄政王代小皇帝亲笔所写，封雪凰为东楚长乐长公主，食邑三千户，并赐免死金牌一块，东楚境内畅行无阻。且此番来使，希望为长乐公主择良婿驸马，陪嫁十万两黄金、良驹百匹、珍宝百箱、玉器百件、绫罗绸缎百匹，全部充作雪凰私产，由其自由支配，若能成就联姻，两国将结成永久同盟。 此国书一出，顿时在北凌朝堂之上掀起了巨浪。 这嫁妆的丰厚程度，足可以打造一支军队了。 这东楚不愧是有钱啊！ 而且那东楚的马匹也是上好的战马，如果能使其在北凌繁衍后代，北凌的兵力也必会提高战斗力，这才是对北凌来说，最大的诱惑。 满朝文武包括皇帝在内，都震惊不已，东楚竟然对雪凰如此的看重。该不会她真的是东楚皇室的人吧？ 凌皇第一时间想到了至今府内空无一人的墨瑞霖，那个曾经想让他去娶雪凰的想法瞬间从小草长成了大树，纵观朝堂，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他恨不得马上应下，但东楚却还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这个驸马，必须要由雪凰亲自挑选，只要她愿意就行。 完了！凌皇心里又凉了半截，让她自己挑的话，除了靖国公世子那就没有别人了。 但他仔细一想，这好像也不算什么损失，毕竟不管是顾清澜还是雪凰本人，都是真心相助墨瑞霖的。这么算起来，还是挺合适的。 于是昨天早朝，没人知道那一瞬间，凌皇内心的九转十八弯。 但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表面一语不发，实则脑子转的都要迷糊了。 支持墨瑞霖的自然希望雪凰能嫁他，这样一来，太子之位也非他莫属。但是墨瑞霖却是从头到尾一语不发，他比任何人都淡定，仿佛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样。 再反观二皇子一党，脸上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懊悔，因为墨振宇已经娶了正妃，总不能让东楚的公主做一个皇子侧妃，所以从一开始就失去了资格。 至于三皇子，自是也十分开心，他早就想娶雪凰了，但他自己却是做不了主，只能看向沈从风和墨云沉，这两个人却是一脸阴沉，似乎另有盘算。 早朝就在一群人各怀鬼胎之中散去了，而凌皇也下旨，将假币一案暂时延后，先处理东楚的事情，务必要以盛大的礼仪迎接东楚使团。 所以才有了三位皇子共同出城迎接东楚使团的场面。 而此时，艳阳高照，众人于城门等候。长街两侧也围了许多的百姓看热闹。 由于到的比较早，墨瑞霖他们已经等了一会了。 但或许实在无聊，墨奕铭先开了口，“东楚来使，又是为长乐公主来选驸马的，怎么长乐公主不来迎接呢？说来也奇怪，我好像也很久没见过她了。” 墨振宇开口，“恐怕她不想见你。” 墨奕铭挑了一下眉头，“或许她是不想见我，但好像她同二皇兄你也不想扯上关系吧？” “那是她的自由。” “二皇兄啊，你这样子可骗不了我”，墨奕铭讽刺一笑，“只怕你心里已经后悔，自己娶那汝阳候郡主了吧？” 墨振宇眼中划过一丝怒意，神色严肃而冰冷的看向他，“三弟慎言。东楚公主与北凌联姻，乃国家大事，岂是你我可以随意玩笑的？” 墨奕铭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我这说的也是国家大事啊！” 墨振宇脸色沉了下来，“既然知道是国家大事，那么三弟认为，父皇会怎么选呢？毕竟三弟之前求娶长乐公主，可是遭遇了父皇的反对。” 闻言，墨奕铭脸色僵了僵，之前他请凌皇做说客，希望能说服雪凰嫁给他就遭到了反对，如今雪凰握着更有价值的东西，只怕更不可能了。 “依我看”，他转了一眼眼睛，“五弟的希望更大。” 第251章 胡编乱造 墨瑞霖原本是卧在马车里的，听见他们的对话，只觉得头疼，他这位三哥，挑拨离间、祸水东引的本事向来都很厉害。他并不想多费口舌，所以干脆没动。 见他不接话，墨振宇眼中闪过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墨奕铭讨了个没趣，也没再说话。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东楚使团的队伍便到了。 墨瑞霖从车上下来，其他人也纷纷下马，上前相迎。 来之前，墨瑞霖就已经知晓了使团的名单，除了摄政王和太师，还随行了几名武将，毕竟这二位身份贵重，事关国体，自然马虎不得。 使团车架缓缓停下，一个两鬓斑白，年岁在五十左右的老者缓缓走出。只见他一身黑色官袍，腰佩名剑，一张面容更是刚毅睿智，双目炯炯有神，十分有大家的风范。 据说他已是三朝元老，为人正直又文武双全，深受东楚百姓敬重和爱戴。 “外臣赵崇，见过三位殿下。” 墨瑞霖三人也一同见礼。 “赵太师不远千里来使，舟车劳顿辛苦了，不必多礼。”墨振宇道。 “竟然让三位殿下亲自来迎接东楚使团，赵崇受宠若惊。” 墨瑞霖笑道：“赵太师人品贵重，我朝亦有耳闻，且此番东楚诚心与北凌结盟，父皇十分重视，遂命我与二位皇兄亲自来迎接东楚使团。” “有劳殿下了。” 墨振宇看了一眼车辇，问道：“敢问太师，贵国摄政王殿下此番作为使团正使，为何不见踪迹呢？” “王爷在途中遭遇了刺杀，身上有伤，此时不宜下车，还请三位殿下见谅。” “刺杀？”墨振宇皱起眉头，“是何人所为？” “天启。”赵崇回道。“此番出使声势浩大，引得天启在边境截杀，好在有贵国的守军相助，王爷的伤并无大碍。” 闻言，墨振宇心中松了一口气，东楚出使势必途经边境，天启果然是不放过任何的机会。 这个时候，车辇之中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诸位见谅，本王伤势还没好，改日必亲自上门赔罪。” “既然这样”，墨振宇道，“请王爷和太师入城，先去驿馆歇息。稍后我会派太医前去为王爷医治。” “多谢二殿下。”那个声音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本王与长乐久未相见，不知她现在何处？本王想先见她一面。” 墨振宇眉心微蹙，其实他也许久没有见过雪凰了，而且他隐隐查探到，雪凰似乎失踪了。他不禁看向墨瑞霖，他素来与雪凰关系亲近，应当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墨瑞霖竟当着群臣的面开始扯谎，“惭愧，是我北凌护卫不周，巫谷蛊王数日之前在我尚阳城兴风作浪，以药人之术毒害不少江湖高手，长乐为人王爷想必清楚，最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遇到此种有失人和之事自然是要管上一管，怎料那蛊王蛊术了得，雪凰反被其重伤，还好被我朝寒曦王所救，目前正在他府上养伤。” 听着他一番话，墨振宇和墨奕铭明显被惊到了。他这是要做什么？ 反观太师赵崇，则满脸感激，“那可多谢这位寒曦王了，临行前，我国陛下还让外臣务必好好感谢贵国对长公主的照顾。既然这样，外臣定要略备薄礼，登门道谢。” “太师言之有理”，那摄政王也道，“救命大恩，我东楚必须要报答，待本王伤势略好一些，定随太师亲自去拜访，同时迎回长乐。届时，还请五皇子殿下帮忙引荐了。” “王爷言重了。”墨瑞霖笑道。“请入城吧。” 使团重新出发，两方人马浩浩荡荡的开始朝着皇宫而去。 而近日城门之前的对话，也很快被大肆的宣扬了出去，不出半日，整个尚阳城都知道了雪凰重伤被寒曦王所救，一出英雄救美的桥段迅速成了所有茶馆的谈资。 这消息也自然传到了将军府和王府，此时沈从风和墨云沉正在将军府的厅堂坐着，兵部、刑部、吏部等一些重臣也聚集在此，显然他们也是听说了寒曦王的“英勇事迹”。 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冷血无情的寒曦王这是英雄救美，但在沈从风的眼中却是多了别的含义。 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东楚的陪嫁。 “如今形势对我们不利，整个尚阳城都知道卫雪凰被王爷所救，看来不放人是不行了。”兵部尚书皱眉道。 第252章 记得回来 墨云沉握着茶杯，云淡风轻，借助东楚使团的到来，然后胡编乱造一通，逼迫他不得不交人，真是好无赖的算计。 他淡漠的开口，“那就把人还给他们。” 沈从风挑眉，“如果要放，就必须还给他们一个正常的公主，你觉得以她现在的样子合适吗？” 墨云沉没有说话。 “药人之术当真无解？” “资料残缺，并无解法。”墨云沉道。 “据魅影带回来的消息，鬼医和那毒医似乎有了进展，他们已经随顾清澜和卫云洲出城寻找解药。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实在不行，就只能把人给他们，然后将一切推到你那个弟弟身上，反正死无对证。” “将军”，墨云沉语气微冷，“我没有什么弟弟。” 兵部尚书见此，赶紧打圆场，“将军的意思是推给那蛊王，他已经死了，而且的确曾对江湖中人下手，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此一来，王爷救人之说也算坐实了，东楚本就没有证据，应当不会深究。” 沈从风道:“可把人交出去，就相当于野马脱离了缰绳，她本就不为我们所控制，如果恢复神智，便是那个握着巨大利益的公主，她是不会选择我们的。” 刑部尚书开口道:“陛下一直就想让五皇子娶长乐公主，如今又有东楚做靠山，如果她真的选了五皇子，只怕太子之位也要落在五皇子身上了。” 沈从风冷笑，“只怕他没有命坐在那个位子上。” 此时，那一直沉默的吏部尚书开口，“将军，下官倒是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说说看。”沈从风道。 吏部尚书眼中闪过一丝猥琐，“不如趁着长乐公主神智未恢复之前将她送到三皇子府上，待生米煮成熟饭之时，只怕她不想选也由不得她了。”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一愣，一来此举属实大胆，那是握着两国免死金牌的公主，身后有整个鬼谷、山河门甚至是东楚撑腰，敢这么算计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吧。 二来，此举也实在是下作无耻，但他们其实都知道，这吏部尚书一向无耻至极，所以他提出这么个方法也在意料之中。 沈从风的脸都黑了，他先是高看那蛊王，信了他的狗屁药人之术，折腾一番之后，把自己给折腾死了就算了，如今却是给他留下了这么个烂摊子，他已经够窝火的了。 没想到手底下的人居然这么没脑子，在东楚使团的眼皮底下来这么一出，是嫌给他惹的麻烦不够多吗？ 他直接一掌拍碎了茶壶，冷冷道:“你如果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吏部尚书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下官知错，下官知错，请将军恕罪。” 兵部尚书也鄙夷的看了一眼那他，没有为他求情，而是道:“将军，依老夫之见，长乐公主选谁也并不是很重要，只要她嫁给北凌，那百匹战马都不可能是她的私产，就算她不交出来，她嫁的那个人也是不敢私自占为己有的，毕竟未经允许私养战马和私铸兵器都是一样的罪名。” 闻言，沈从风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话虽如此，可她背后又岂是只有战马这一个好处？” 杜尚书见他杀意退去，继续说道:“连王爷都解不开的药人之术，区区两个江湖术士又岂能解开？所以就算放人，长乐公主还是掌握在王爷和将军手中。” 沈从风看了一眼墨云沉，“既然她听你的话，那的确可以好好的利用一番。” 墨瑞霖神色淡漠，起身离去，“什么时候交人，应该由我们说了算。”路过那跪着的吏部尚书身边时，他看了其一眼，但就这一眼，就把对方吓了个哆嗦。 沈从风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划过晦暗不明的光，他似乎越来越看不懂墨云沉了。 小院 雪凰闭着眼睛靠在秋千架上，桂花摇落了她满身，微风卷起她的长发和雪白的衣裙，唯美犹如一幅画卷。 墨云沉站在一旁看了许久，因为只有这样的时刻，她才不至于像个傀儡。 他默默的坐在她身边，慢条斯理的开口，“你总是能带给我意外的惊喜。东楚竟如此在意你的安危。不如你告诉我，这世上还有多少人在意你？你又知不知道，他们在意你呢？” 雪凰没有反应，她似乎是睡着了。 墨云沉笑了笑，“你就要回到顾清澜的身边了，开心吗？” 雪凰:“……” “可我不开心”，他自顾自的说道，“因为我说过，你的余生都只能在我身边，随着我一起沉沦地狱，万劫不复。所以，我只是让你暂时离开，你记得要回到我身边。” 第253章 谁的旧梦 雪凰:“……” “你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 雪凰:“……” 墨云沉没有再说话，安静的陪着她一起坐着。 段云来汇报之时，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扰。 但墨云沉已察觉到他的脚步，淡漠的问道:“他们找到解药了？” 段云点头，“应该是，目前他们已经回到锦绣楼。” “很好”，他望向雪凰，“你回去的时候，替我送一件礼物吧。” 雪凰缓缓睁开眼睛，空洞的视线落到不知处。 秋日的夜已经渐凉，她虽没有了感官，但是她的肩膀还是冷的瑟缩了一下。 墨云沉牵过她冰凉的手，带着她回了屋子。 他再次点起了魇之香，引导着她回到了梦中。 药人之术虽没有明确的解法，但是一些深埋在记忆里强烈的回忆也可以刺激她醒来。 他记得她的回忆，她有无比珍视的快乐，也有不愿面对的痛苦，这些都是深深埋在她记忆里东西，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雪凰闭上眼睛，沉浸在过往之中。 往昔一幕幕从她脑海中闪过，那些欢笑无比的清晰，她的记忆虽然暂时消失了，但是情感并没有消失。 所以那些过往在她眼前闪过之时，她的眼神有了焦点。 “雪凰，醒醒啊！”少年的声音此时也响了起来，犹如在她的脑海中，直击灵魂。 雪凰木偶一般走过她的回忆，从鬼谷山林的无忧无虑，到仗剑江湖的纵情肆意，再到与她所爱之人相知相许的幸福甜蜜…… 她茫然麻木的脸上也有了反应，听着那个唤她的声音，愈发的茫然。 少年不断的喊着她的名字，语气又气又无奈，“卫雪凰，你这个缺心眼的姑娘，我就养了这么两个月的伤，你就让人坑成这样子？叫你以前无法无天，报应来了吧？” 雪凰的神色满是不解，她找不到那个声音，只觉得他似乎是从自己的脑子中响起来的。 她四处看去，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却恍惚间来到了河岸边。 满城的烟火在她眼前绽放，在夜色之中仿佛繁华盛世。 雪凰空洞冷漠的眼睛终于染上了一丝温暖，但她还是十分茫然。 她的视线落到河面的画船之上，白衣的公子，绿衣的少女，携手看着这盛世的灯火。她觉得那二人似乎很眼熟，但是却依旧没有太多的反应。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有些无奈，“可惜我力量还没有恢复，没办法将你的意识带出来，否则定能解开这药人之术。墨云沉的魇之香也算有点作用，但这药人之术我所知甚少，看来只能换个方法了。” 雪凰听不懂他的话，只看到她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那是一片风雪之地的巨门。 此时，引导她回忆的墨云沉却有些意外，自己明明没有引导她去看那些痛苦的记忆，为何她却来到了这扇门之前？ 雪凰已在回忆之中走到了那扇巨门之前，她伸出手想要推开看看，手腕之上却突然多了一只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茫然望了一眼，是墨云沉。 他望着她的眼神，神色有些沉重，语气却十分淡漠，“别看了。” 雪凰听话的收回手，少年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他的语气带着对墨云沉的冷漠和愤怒，“你说不看就不看？” 巨门一瞬间打开，漫天冰冷的风雪袭来。 墨云沉眉头微蹙，伸手替雪凰挡住那风雪。他的视线落到了巨门之中，还是熟悉的场景，只是这一次却无比的清晰。 他的眼神一瞬间蓄满了不可置信，因为他竟觉得她背后的山川是那么的眼熟，他曾经站在那个位置遥望了数年之久。 那是他霜霖城中，他那座王府身后的悬崖边缘。 他驻守北境之时，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这是一片十分开阔的崖坪，能一览整个大荒雪山冰川的风景。 但为什么是这里？ 他看向悬崖边的雪凰，她的神态似乎和现在的雪凰不同，她温婉娴静，娉婷婉约，白衣如雪，披着红色的狐裘披风。 他从未见过她身穿红衣的样子，竟是如此的高贵清雅，犹如风雪之中傲然盛开的寒梅。 但她的眼神却是那么悲伤，满眼的不可置信和自嘲，因为她的心口被深深的刺进去了一柄剑。 到最后，她的眼中只有决绝和令人不敢直视的恨意。 墨云沉有些恍惚，他竟觉得那恨意是在看向自己。 而雪凰则决绝的一头栽下了身后的万丈悬崖。 墨云沉不自觉的走到悬崖边缘，看着那道身影下坠，红色的披风在风雪中飘到了其他处。那个身影只余一袭白衣，几乎与大雪融为一体，最终彻底被风雪掩埋，再无一丝痕迹。 他的心中竟莫名的有些沉重，鬼使神差的，他回头看向了执剑之人。 墨云沉瞬间僵住了身体，时空错乱的感觉无比清晰，那是他自己的脸。 风雪之中，如此的绝情，对于雪凰的消失，“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动，一丝丝的不忍都没有，犹如身后的冰川冻雪。 最终，“他”只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墨云沉看着他，脑中仿佛一道霹雳划过，他想起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对于没有价值的人，他从来都是绝情的。 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全无印象？ 他是刺了她一剑，可那并不是他的本意，且情形与此刻并不相同。 雪凰还站在门口，梦境之中的她双眼是黑色的，但眼神却还是黯淡的，她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似乎有点不解，为什么会看见两个他。 墨云沉缓缓朝着她走过来，这就是她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吗？这就是她突然之间对他如此凉薄的原因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旧梦会和现实重叠？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凭什么你伤害了她，却把这一切忘得一干二净，让她独自一人痛苦？造化弄人啊！墨云沉，你就好好的记住这一幕吧。” 墨云沉听不见他的声音，他望着雪凰的脸，伸出手轻抚她心口被他刺了一剑的位置。 他这一剑，对她的伤害如此之深吗？ “这是你的记忆，还是一场幻梦？” 雪凰明显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她的眼神已经不是空洞无神了，就像是一个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又对眼前的一切充满懵懂的好奇的人。 他重新牵住她的手，巨门一瞬间远去，他们出现在了山川尽头，碧水之滨，河岸之上，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盛开的白色彼岸花。 雪凰似乎喜欢这里，她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少年再次开口，“这是哪？” 雪凰好像听懂了，她摇摇头，来到了水边，清澈的湖水照出她的脸。 她有些发愣，直到水中出现墨云沉的脸，她转头望了他一眼，又看向了水中的脸。似乎意识到了，水中那个女孩的脸是她自己。 雪凰盯着她，直到此时此刻，她或许才意识到，刚才走过的一路，她眼前出现的都是她的过往。 她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涌动。她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无声滴落。 墨云沉看着她，低沉的语气似乎有些犹豫，“你……记起来了吗？” 雪凰睁开眼睛，还是十分茫然的看着他，却终于开口对他说了一句话，“我……是……谁？” 墨云沉叹了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走吧。” 梦境结束，雪凰睁开眼睛，却仍旧是空洞无神的麻木。 墨云沉就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此时的模样，就知道仅仅凭魇之香是破不开药人之术的。 “睡觉。”他道。 雪凰听话的闭上眼睛，而墨云沉却是在一旁无声的坐了许久。 她的梦醒了，可他还没有，他的眼前都是巨门之中的画面。雪凰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在他面前挥之不去。 墨云沉一夜未眠，在她的床边坐到了天亮。 然后他让婢女给她好好的梳洗了一番，带着她去吃了早饭。 段云早早的来找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道:“王爷，五皇子殿下亲自带着东楚的人来了。” 墨云沉的神色并不意外，他将燕窝粥端给雪凰，然后才问道:“顾清澜可在？” “在，还有卫云洲。此时，他们已在院门外，而且已经包围了这里。” 墨云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雪凰吃饭。 段云有些着急，“王爷，我们该如何？” 墨云沉看着雪凰吃完了饭，然后拉过她的手，她的掌心有一道伤痕，隐隐的还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他的目光之中带了一抹冷血的疯狂，“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回到我身边。” 雪凰没有说话，任他牵着起身，缓缓的朝着门口走去。 小院的门被打开，墨云沉先一步走了出去，就见这条巷子的门前，站满了人。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顾清澜的身上，但他却并没有开口。 东楚的赵崇率先打破场面，“见过寒曦王，老夫是东楚太师赵崇，此番登门一来是感谢王爷对我东楚长公主的救命之恩，二来，也是为了迎回长公主，毕竟已叨扰多时。” 第254章 拜见公主 墨云沉对这些场面话并不想理会，他看向那个遮着帘子的车驾，那里面坐着的便是东楚的摄政王了。 只不过他的真容，倒是至今也无人知晓。 他语气漠然的开口，“倒是不曾想到，贵国如此看重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与我国陛下乃生死之交，便与东楚皇族无异。”赵崇说道。 “王爷”，墨瑞霖开口，“东楚使团已在此等候多时，长乐在何处？” 墨云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侧开了身体。 众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到了那个缓缓走出来的人身上，瞬间所有人只觉得心头一紧，那并不是他们任何人记忆里的雪凰。 东楚使团的人，以太师赵崇为首，除了那位摄政王，全部以东楚之礼向着雪凰行礼，“拜见长公主殿下！” 墨瑞霖所带来的北凌护卫也以北凌的礼仪参拜，“拜见长乐公主。” 雪凰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顾清澜匆匆走上前扶住了她，看着她血红的双眸，眼中的心疼快要溢出来了。见她气色还算不错，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的视线落到她的掌心，隐约可见一道伤口。他眼神一深，急忙抬起了她的手。 但这时候的雪凰却是突然攥紧了手心，似乎并不想他触碰自己的伤口。 门口的墨云沉见此，眼神一冷，她果然只会因为顾清澜而动摇。 “雪凰”，顾清澜还以为她神智有所恢复，急忙看向她的双眼，却见她眼中浮出一抹挣扎，“你怎么了？” 雪凰握着手向后退去，似乎不想靠近他。 此时，那帘子里传来一道清冷而略带愤怒的声音，“请问寒曦王，我朝公主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墨云沉似笑非笑的看着帘子的方向，“我救了她的时候，她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摄政王继续道：“若本王没有看错，这是失传已久的药人之术，据说王爷也精通巫蛊之术，不知能否解开？” “药人之术，失传已久，早已没有解法的记载。”墨云沉看向了顾清澜，“但或可通过在意之人来刺激她的记忆。” 顾清澜不禁想起，雪凰刺他一剑之时，明显动摇了，如今她也是。既如此，那再刺他几剑又何妨？ 他握住雪凰的手腕，轻声道：“我带你回去。” 雪凰却只是死死地攥着拳头，掌心的伤口因为用力再次流出了鲜血。 顾清澜看得心疼不已，他既怕弄疼她又担心她的伤口，只是小心翼翼的去掰她的手指。但是雪凰的力气很大，她的指甲都几乎刺进了皮肉之中。顾清澜只勉强掰开她一根手指，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血，却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他不禁缩了一下手，就见自己的食指指尖出现了一个细小的伤口。他担心雪凰的手，便并未多想，继续去掰她的手指。 墨云沉见此，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来长乐公主并不想离开。” 顾清澜冷冷的看向他，“敢问王爷，她掌心的伤是怎么回事？” 墨云沉淡淡道：“看护不周，还请见谅。” 卫云洲扫过墨云沉阴冷的视线，眼神愈发深邃。他来到雪凰的身边，直接出手点了她的睡穴。“先带她走。” 顾清澜将雪凰接在怀里，闻言点了一下头，然后抱着她上了马车。 卫云洲看向墨云沉的眼神中升起一股极寒的杀意，但他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当务之急是带雪凰回去救治。他转身上马，先一步随着顾清澜离开。 东楚太师再次开口，“多谢寒曦王相救之恩，我朝殿下已备厚礼送往王府，聊表谢意，还请王爷收下。” 墨云沉淡淡的说道：“那就多谢殿下和太师了。” 众人又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墨瑞霖便带着东楚使团离开了。 墨云沉站在门口，看着掌心的瓷瓶，下一刻，将其捏了个粉碎。 第255章 至亲至情 雪凰的手一直在紧紧的握着，即便睡着了却也不肯松开。 顾清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掰开她的手指，给她包扎了伤口。 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脸颊，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可刚一碰到，他的指尖再次传来一阵刺痛。 指尖的伤口已经淡的看不出痕迹，但却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血肉里一样。 顾清澜顾不上这些，待马车回到卫府之时，他便匆匆抱着她去找东方琮和林煜。 旭尧也一直在这里，以他们的身份不易出入东楚使团的驿馆，也不适合让雪凰待在锦绣楼，所以便将她带回了这里。 而随后，山河门的暗卫又增多了，东楚使团的护卫也将这座府邸保护了起来。 那摄政王和太师干脆放着驿馆不住，直接搬进了这里，势必要等着雪凰清醒。 卫云洲也懒得去管，都交给云倾去安排。 而此时，他与墨瑞霖、旭尧都聚在雪凰的房间。 顾清澜将雪凰安置在床榻之上，一旁是早已等候多时的东方琮和林煜。他二人立即上前为雪凰把脉。 苏临瑾这时也默默的从门外进来，他走到卫云洲身边，二人对视一眼，并没有说话。 东方琮先诊脉的，良久才开口，“公主如今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她万不能在此药人状态下不计后果的动用内力。她之前受过很重很重的内伤反噬，如今她的内力又在药人之术的影响下提高了数倍，如果不受控制的使用，会引起更重的内伤。” “你有没有办法封住她的内力？”苏临瑾问道。“她现在药人之术未解，如果不受控制的杀人，我们几个根本拦不住她。” “惭愧”，东方琮摇头，“在下做不到，但可以让她一直沉睡着。” “那就行”，苏临瑾松了口气，“要再动起手来，我们就只有被她打的份了。” 此时林煜还在诊脉，他的时间比东方琮更久，但是他也成了众人的希望。 在旭尧被墨云沉控制的那些年，他一直都在研究毒蛊之术，所以他也是唯一的希望了。 “林先生”，顾清澜开口，“如何？可有破解之法？” 林煜收回手，神色有些凝重，“药人之术，又叫做血蛊之术，蛊成之际，需以血认主，这解法同样需要鲜血来做药引。” “用我的血。”顾清澜毫不犹豫道。 林煜沉默了一下，“你的血的确可以，但还不够。” 苏临瑾眉头微蹙，“什么意思？他一个人不够吗？用我们的也可以。” 林煜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站在最远处的旭尧。 “说吧。”旭尧平静道。 林煜点头，“从我们之前得到那本残卷来看，要破解这血蛊需要在她心神动摇之际，以至亲至情之血为药引，才能化解血蛊的毒性。” “至亲至情？”苏临瑾面露不解。 “所谓至情，便是挚爱之人之血。而所谓至亲”，林煜的神色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便是与她骨肉相连的血亲。” 此话一出，众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唯有苏临瑾还没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要去鬼谷找我师父？来得及吗？” “鬼谷先生恐怕并不适合。” 苏临瑾更加不解，“为什么？” 林煜沉默了。 这时候，旭尧开口了，“用我的血是否可行？” 闻言，林煜顿时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墨瑞霖等人，却发现他们的神色并无意外。他心中立即明白，原来他们都知道雪凰的身份。 见此，他也不再顾及，“主人，你与她虽有血缘，但毕竟是族亲，恐怕也不够。” 旭尧语气坚定，“那就用更多的血。” “不必了”，卫云洲突然出声打断，“让我来就行。” 苏临瑾在旭尧说出用他的血之时就已经满腹疑问，如今又听见卫云洲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满脸都是懵的，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卫云洲，“二师兄，你什么意思？你和雪凰是……是骨肉血亲？” 卫云洲没有说话。 旭尧也愣住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再看顾清澜和墨瑞霖两个人也丝毫不意外，显然他们也知道他的身份。这怎么可能？北渊皇族当年明明已被尽数屠杀！他到底是谁？ 旭尧走上前来，“为什么你可以？” 墨瑞霖见此，赶紧拦住他，“萧兄，救人为先，此时不宜追问。” 苏临瑾虽也有满心疑惑，但还是也道：“这位仁兄，咱们先出去聊聊。” 旭尧沉默了一下，转身出了房间。 墨瑞霖和苏临瑾也走了出来，房间的门被关闭。 东方琮和林煜也不多说什么，各自取了一个腕，然后开始取血。 屋外，苏临瑾还是忍不住问道：“方才那个大夫说你和雪凰是族亲，那请问阁下到底哪位？” 旭尧没有回答，他此时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卫云洲的真实身份。 苏临瑾显然也更好奇这个问题，转头看向了墨瑞霖，“我拜入鬼谷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二师兄和雪凰竟然是血亲，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墨瑞霖开口，“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为何你竟会知道？” “因为我知道卫兄的身份，所以早就猜到了。” 第256章 追问 旭尧也看向墨瑞霖，眼神十分冰冷，“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墨瑞霖笑着点头，“见谅。” “那他到底是谁？” 墨瑞霖看着他凶狠的神色，心中哀叹，果然都是一家人，一个比一个凶。他笑了一下，“萧兄，此事你也别为难我，这毕竟是卫兄自己的事情，当由他亲口说出来。” 苏临瑾开口，“我捋一捋思绪。如果雪凰和二师兄是血亲，那她就不是师父的孙女。那她和二师兄到底是什么关系？” 墨瑞霖挑眉，“她随了卫兄的姓，不是个巧合吧？苏先生没有怀疑过？” “这能说明什么？”苏临瑾觉得好笑，“她之所以叫卫雪凰，那是因为小时候我们出去和人打架，人家问了一句我们姓甚名谁，我觉得三个字念起来比较有气势，所以就顺嘴说了卫雪凰三个字。我师父早已无名无姓，世人皆道他鬼谷先生，他自己都忘了。而且，相比我与大师兄和三师姐的形式，当然是卫雪凰三个字连起来比较好听了。所以久而久之，江湖上都知道鬼谷有个少女，叫卫雪凰，但从来没有人觉得她和二师兄是有血亲关系的啊。” 墨瑞霖在心中将雪凰的名字和其他几个姓氏连了一下，的确还是卫雪凰听起来比较好听。他挑了挑眉，眼中划过一抹欣慰，“这也算是天意了。” 旭尧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她真的不知道吗？” “准确来说，她知道卫兄的身份，自然也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但她却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墨瑞霖叹道。“因为无论是你还是卫兄，亦或者是我们，从一开始我们都不希望她卷进这场纠纷里，我们所有人都希望她能以卫雪凰的身份无忧无虑的活下去。所以，这也是卫兄瞒了她这么多年的原因。” 旭尧沉默了，她曾经冒险阻拦他刺杀西岳太子，也曾劝过自己转变立场，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他与卫云洲背负同样的东西。 他也彻底明白了，卫云洲为何如此在意她。 “萧兄”，墨瑞霖继续道，“时至今日，雪凰仍不知真相，请你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今日之事。” 旭尧冷冷的看向他，“你以为我们真的能骗她一辈子吗？” “或许不能。” “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却为她求了北凌的公主之位和免罪的手书，是愧疚吗？” “是。”墨瑞霖坦然道。“我不只愧对于她，我亦愧对于你们。” 旭尧冷笑，“你倒是坦然。” 墨瑞霖认真的看着他，“我不知道还能骗她多久，但只要卫兄不开口，我会继续做这个哑巴。” 旭尧沉默了。 这个时候，东方琮和林煜取血完毕，各自带着一大碗血离开了房间，急着去配置解药了。 卫云洲从房间走出来，淡淡的看了旭尧一眼，见他似乎要追问，便先开口堵住了他的话，“自己回去猜。” 众人：“……” 卫云洲说完，没管神色各异的众人，转身离开了。 墨瑞霖也怕旭尧再追问，留下一句“我得回宫复命了”，便赶紧走了。 苏临瑾左右看了看，笑道：“你别问我，此事我更不知道。我是最后一个拜入鬼谷的，他们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旭尧没说话，也转身离开了。 苏临瑾心道：这一个个，脾气都很有个性。 他扭头望了一眼房间内，顾清澜正守在雪凰的床头不肯离去。他笑了一下，慢悠悠的晃着离开。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便听见了门外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下一刻，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女上气不接下气的提着裙摆跑了进来。 苏临瑾反应迅速，当即侧开身体给她让路，结果她的裙摆太繁琐了，还是绊在了门槛上。 “啊！”少女一声惊呼，摇摇晃晃的向着地上趴去。 苏临瑾挑眉，英雄救美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当然不会错过。于是一个潇洒利落的转身，捞住了少女的腰，将其揽在了面前，微笑着看向少女娇俏的容颜。“姑娘，你没事吧？” 他怀里的这位姑娘其实是墨星月，她是听说了雪凰被救回来的消息特意匆匆赶来看她的，没成想跑得太急差点摔跤。 她望着眼前这个容颜俊俏的少年，他的笑容温暖和煦，眉宇之间自有一股风流潇洒，但是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揍。 墨星月直接狠狠的一脚踩在他脚背上，从他怀里挣脱而去，“登徒子！” 苏临瑾疼的直跳，“我好心扶你一把，你怎么踩我啊？” 墨星月挑眉，“你这种桥段，我在话本子上见得多了。” 苏临瑾无语，“不识好人心啊你。” “你是谁？”墨星月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关你什么事？”苏临瑾好笑的看着她，“你又是谁？” 墨星月理了一下裙摆，“我是北凌的公主，雪凰最好的朋友。” 苏临瑾挑了一下眉头，有些意外，“你是墨星月？” “你怎么知道？”墨星月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这衣服……你该不会是雪凰的小师叔吧？” “嗯哼。”苏临瑾得意一笑，“没想到我的名号已经这么响亮了，连北凌的公主都知道了。” 墨星月翻了个白眼，“对啊，你叫什么来着？” 苏临瑾：“……”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很没有衣品的小师叔。” 苏临瑾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哪里没有衣品了？” 墨星月笑了一下，“哪个剑客会像你一样，穿个太极图在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道士呢。” “你懂什么？”苏临瑾反驳道。“这叫个性。” “那你是挺有个性的。”墨星月憋住笑。 苏临瑾抽了一下嘴角，不想和她争辩这个，“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看雪凰啊！”话落，她也顾不得公主的仪态，急忙朝着雪凰的房间跑去。 结果裙摆刮在石头上，差点又摔了一跤。 苏临瑾在身后不客气的笑出了声，“公主，你还是换身衣服吧。” 墨星月尴尬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又将裙摆提高了一些，费力的跑进了雪凰的房间。 苏临瑾晃了晃了头，自言自语道：“有趣的姑娘。” 墨星月一进去就看见顾清澜眼不肯眨一下的守在雪凰身边，她赶紧放轻脚步，走上前去，见雪凰平稳的睡着，才算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看向顾清澜略有些苍白的脸，“澜哥哥，你还有伤在身，要不你先去休息，我守着她。” 顾清澜摇摇头，“我无碍。” “你就算不肯休息，你也得上药啊。雪凰如果醒来看见你这个样子，她会担心的。” “我怕我一离开，她会再次不见。” “怎么会呢？”墨星月笑道。“我们大家都在这里，谁也带不走她。” 顾清澜仍旧无动于衷，握着雪凰的手，就只是守着她。 墨星月有些无奈，只好依他，“那澜哥哥，她什么时候能醒？不是说已经找到救她的方法了吗？” “他们正在炼制解药。很快了。” 墨星月想了想，“那我就留在这里等，澜哥哥，我就在旁边，你要是累了，你就叫我。” “多谢公主。” 墨星月没说什么，轻声走出了房门，正好碰见了来送吃食的云倾。 “见过星月公主。” “别客气。”墨星月拉住她，“云倾，我哥哥去上朝了，这院子还有谁能劝澜哥哥，他还有伤呢。” 云倾叹了一下，“恐怕无人能相劝了。不过公主放心吧。鬼医和毒医都是医术了得之人，顾世子若有恙，他们定能发现的。” “也只能如此了”，墨星月点头，“我已经和父皇说过了，这几日留在这里陪她。” 云倾有些意外，“公主也要住在这里？” “当然了。还有谁在这里？” “东楚的摄政王和太师已经安排在东边院子了，还有少主的小师叔。西边是少主的二师叔和那位朋友，还有东方先生和鬼医。” “都在这里正好”，墨星月笑道，“我看以后谁还敢欺负雪凰？” 云倾也笑了一下，“那我给公主安排隔壁那间屋子，离我们少主近一点。” “好。” 东方琮和林煜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彻底制成解药。这期间每日都要从顾清澜和卫云洲身上取上一大碗血，毕竟是失传的药人之术，他二人反复琢磨，终于做出了最有把握的一颗药丸。 此时，众人都集中在雪凰的房间，既紧张又期待，只希望雪凰服药之后能恢复过来。 林煜取出一个瓶子，然后看向武功最强的卫云洲和旭尧几人，“我现在便唤醒她，但她极有可能失控，届时诸位一同制住她。” 卫云洲几人点头，各自上前做好准备。 墨瑞霖拉着顾清澜退后了几步，这几日每天都要取血，本就有伤的顾清澜此时的脸色十分苍白，若不是卫云洲打晕了他，让他好好的睡了一觉，这会只怕更虚弱。 墨星月将雪凰从床上扶起来，让她坐在床边。然后她也退到了后面。 第257章 破解药人之术 林煜打开药瓶，将其在雪凰的鼻子下来回动了一下。 雪凰缓缓的睁开眼睛，血色的眼眸冰冷无情，让人不敢直视。 墨星月第一次见雪凰这个样子，不免瞪大了眼睛，红了眼眶。她听说了被制成药人的过程，那是生不如死的痛，她是怎么熬过去的啊？ 此时的雪凰周身泛起一股杀意，这让一直观察她状态的众人顿时神色一紧。 他们并非怕她出手，而是怕她再次受伤。 好在雪凰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但随着林煜的靠近，她身上的杀意便再次爆发出来。 “她现在对我们有戒备。”林煜道。“必须要趁她心神动摇的时候，将解药服下，然后以内力化开药效，才有可能破解药人之术。但我已经试了好几种方法，仅凭药或者毒是刺激不了她的回忆的。必须是要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或者记忆和人，通过强烈的刺激才有可能攻破她的心房。” 顾清澜走到雪凰面前，“上一次，她误伤我之时有所反应，若再让她伤我一次或许可以。” 林煜微微蹙眉，没想到顾清澜竟肯做到这种地步。“她现在神智已失，若下手没个轻重，你可能性命不保。” 顾清澜看着雪凰，她那么不想伤害他，定然是记得他的。“我相信她不会的。” 墨瑞霖开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林煜摇头。 顾清澜神色坚定，“就让我试一试吧。” 林煜没有说话，递给他一把匕首。 顾清澜将它放在雪凰手中，然后屈膝在她身前。他笑了一下，握住她拿着匕首的手，然后毫不犹豫的刺向自己的肩膀。 “她有反应了。”苏临瑾吃惊道。 只见在匕首刺进顾清澜身体的那千钧一发之际，雪凰死死的握住匕首暂停了顾清澜的动作。 众人一喜，以为雪凰恢复了神智，但她的眼睛还是血红的，只不过却出现了一缕挣扎。 “还不够。”林煜道。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萧声。 萧灵儿走了进来，她的萧声有魔音鬼乐之称，能够乱人心神。 若是以往的情况下，她的萧声对雪凰这样内力十分高强的人是没办法克制的，但如今她并无防备，或许可以起到作用。 果然雪凰听了以后，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迷茫之色。 顾清澜觉得她的力气小了一些，便再次抓住她的手，让她将刀尖刺进了自己的肩膀。 苏临瑾也喊道:“卫雪凰，还不醒过来？我们这么多人担心你，你可争气一些啊！” 没有人看见，雪凰脖子上的宝石中划过淡淡的流光，一个只有雪凰能够听见的声音响起，“我也来帮你们。” “她动摇了。”卫云洲道。 萧灵儿停下吹箫的动作，便见雪凰的眼角垂下了一滴眼泪。 “雪凰？”顾清澜唤道。 雪凰垂眸看着他，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血色的眼眸中满是悲伤和迷茫。她虽然没有清醒，但是她的意识却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就是现在。”林煜激动道。 顾清澜赶紧将解药喂给雪凰服下，而卫云洲和旭尧以及苏临瑾三个人立即将自己的内力渡给雪凰，助她化开药效。 墨瑞霖将顾清澜扶起来，但他却是顾不得处理自己的伤口，只是担忧的看着雪凰的状况。 但此时她的意识再次出现在宝石的世界里了。 她有一瞬间恍惚，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面孔，盘膝坐在地上。 “你恢复了？” 少年睁开眼睛看着她，“是我们都恢复了。” “什么意思？” “害你受了这么多罪，对不起。” 雪凰回忆了一下，“我感觉我好像睡了好久好久。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问那么多了。你醒了就好。” “那你呢？你还好吗？” “我现在只恢复了一点点，只能趁着你意识动摇的时候才能与你对话，这药人之术属实霸道。若不是我力量不够，或许早就能把你唤醒了。” 雪凰眉头微微蹙起，“药人之术？我想起来了，有个人控制了我，他想把我变成杀人的工具。王八蛋，我要跟他好好算这笔账！” “他已经被你杀了”，少年道，“也算是报应了。” “那我被他控制了多久？我被控制的时候……有没有伤害过什么人？” 少年沉默不语。 “你说啊！” “我哪知道？”少年心虚的笑了一下，“我也恢复没多久。你先赶紧出去吧。顾清澜他们正努力的救你呢。” 说完，少年便将她的意识轰了出去。 雪凰一瞬间觉得一股疲累传来，这一刻仿佛过去了好久，但实际上，从她的意识回到体内然后清醒，只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她眼中的血色缓缓退去，空洞的眼神开始聚焦。 似乎是睁着眼睛太久，她伸出手揉了揉眼睛，但是还没开口，就再次晕了过去。 东方琮立即为她诊脉，片刻之后，他松了一口气道：“放心吧。她没事了。就是神志一直被控制，突然解开药人之术，有些受不住。睡一觉就好了。” 众人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这个时候，一旁又传来一个声音，只见墨星月迷迷糊糊的倒在了地上。 苏临瑾挑眉，“她怎么了？” 墨瑞霖赶紧把她扶起来，闻言哭笑不得道：“她内功低，受不了这箫声。” 苏临瑾：“……” 墨瑞霖抱着她离去，萧灵儿见此也跟了出去。她倒是忘了，这个丫头武功太弱，没有提醒她堵住耳朵。 东方琮开口，“诸位都先回去吧，让她好好睡一觉。” 云倾看着卫云洲，“公子，我来照顾公主。” 卫云洲脸色有些白，他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苏临瑾有些担心他，也随着他一起走了。 旭尧一语不发，看着卫云洲的目光仍旧满是探寻，这几天他绞尽脑汁也没猜到他的身份。而卫云洲似乎也在有意回避，根本不打算说。 但这一次，他绝不会给他回避的机会了。他默默带着林煜离开。 房间里就剩下顾清澜几人，东方琮看着他肩膀上的伤，“顾世子，随我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顾清澜看着自己肩膀上的匕首，又看了一下睡着的雪凰，点点头，默默的离开了房间。 而雪凰睡到了第二天早晨才醒，她感觉连做梦都是累的。 因为她在梦里一直在逃走，她在一片漆黑的看不见尽头的地方，周围就像是有无数的巨网笼罩着她，稍一停留就要被束缚在这里。 梦里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幽幽的在她耳边回响，“记得要回到我身边……” 雪凰即使捂住耳朵，却还是听见那个声音似乎一直盘旋在她耳边。她冷眼看着周围，掌心一柄寒霜之剑凝聚而出。 下一刻，她的身上突然缠上了数道锁链，牢牢的锁住了她。 不远处一个身影缓缓的朝着她走过来，雪凰盯着那个方向，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是那个蛊王！他握着铃铛，每一次晃动都让她痛苦万分。 “我不会再被你控制了！”雪凰周身爆发出一股极寒之气，她生生挣脱了铁链，握着手里的剑朝着他刺了过去。 寒霜之剑刺进对方的身体，雪凰愣了一下，因为眼前的人突然变成了墨云沉。 他淡漠的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疯狂的笑，“你记得要回到我身边。” 雪凰松开手，后退了几步，就见眼前的人又变成了顾清澜。 她吓了一跳，猛然从梦里惊醒，“清澜哥哥！” 雪凰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她愣了一下，顺着视线望过去。 是顾清澜，他握着她的手正伏在床边睡着。 雪凰恍惚了一下，她记得她伤了顾清澜。而且不是梦中，是真的伤了他。 顾清澜仿佛有所感应，也睁开了眼睛，就见雪凰眼中含着泪水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你醒了？”顾清澜坐到她身边，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担心不已，“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雪凰摇摇头，只是紧紧的抱住了他，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留了出来。从她被追杀到现在，明明只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但却好似过去了几十年一样，曾经的回忆好像上辈子一样遥远了。 顾清澜回抱住她，语气中带着心疼和愧疚，“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我好想你。” “我也是。”顾清澜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雪凰抬头看着他，“我想看看你的伤口。” 顾清澜眼神微深，温和一笑，“我没有受伤，哪来的伤口？” “你不准骗我。”雪凰皱眉看着他，“我记得我刺伤了你，两次。” 顾清澜回避她的眼神，站了起来，“我真的没受伤，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端一碗粥喝。” 雪凰一把抓住他，不让他离开，“你就让我看一眼。” 顾清澜忍不住一蹙眉，就见自己右肩膀的衣服渗出了一丝血迹。 第258章 扒了他的衣服 雪凰赶紧松开手，从床上下来，然后把顾清澜按在床边。“你还骗我？” “只是小伤而已。没什么的。” 雪凰不由分说，直接上手去扒他的衣服。 顾清澜先是一愣，随后便赶紧制止她，“你做什么？” 雪凰这才看清他的左手掌心也缠着布条，怪不得他一直将手缩在袖子里。 “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顾清澜收回手，“不小心伤到的，已无大碍。” 雪凰顾不得查看他的手，因为他肩膀的血渗的愈发的多，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只一心想看看他的伤口。 “你让我看一眼你肩膀的伤。”雪凰皱眉继续动手，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此举是否不妥。 她记得自己当时那一剑好像很深，而且如今他伤口又裂开了，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女有别？她的手已经抓在他的里衣上，一用力就直接扯开了顾清澜上半身的衣服。 顾清澜往后躲了一下，一向待人知书识礼的他这辈子唯一亲近的女子就是雪凰，但被心爱的姑娘扒衣服还是让他瞬间浑身不自在。他顿时手忙脚乱的制止她，“我自己……” 他话没说完，就见雪凰因为他的后退，脚下一绊直接扑在了他身上，他嘴里的话顿时卡住了，整个人也僵在那里。 雪凰也愣了，因为她这一扑，不仅直接将顾清澜压在了身下，更尴尬的是，她的头此时埋在他的脖子处，嘴巴正好亲在了他的锁骨处。 顾清澜浑身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瞬间面红耳赤。 雪凰再不拘小节，此时也害羞了。不过看着顾清澜肩膀上渗出了血的布条，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心疼不已。 “疼吗？” 顾清澜红着脸摇头，“你……你先起来好吗？” “你让我给你上药我就起来，要不然我就只能这样给你上药了。” 顾清澜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神，只好低声道：“好。” 闻言，雪凰赶紧扶着他起来，然后揭去他伤口上的布条。 他的肩膀上有两道伤口，第一道贯穿了他整个肩膀，已经开始结痂。但却又添了新的伤口，以至于他的伤口又扩大了一寸，因为方才的牵扯已经渗出了血迹，染红了他的衣服。 雪凰赶紧拿过创伤药，先给他止了血，然后将药膏小心翼翼的给他涂抹在伤口上。 顾清澜僵硬着身体坐在那里，看着她愧疚的眼神，安慰道：“我真的不疼了。” 雪凰没有说话，给他重新包扎了伤口，然后小心的给他穿好衣服。结果她发现，他的里衣已经被她扯坏了。 “对不起”。 顾清澜握住她的手，“我真的没事，你不必自责，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本意。” “我是不是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没有。” “你不用瞒着我”，雪凰坐在他身边，“我依稀记得，你们当时在保护什么人。清澜哥哥，你跟我说实话，要不然我会一直难受的。” 顾清澜叹了口气，只好将假币一案的来龙去脉同她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雪凰还是不免自责，她记得当时她好像是被墨云沉带着，同魅影的杀手一起去截杀陈瑾，她伤了顾清澜，而墨云沉似乎杀了陈瑾。 “陈瑾没有死。” 雪凰睁大眼睛，“当真？” “这是一场戏。”顾清澜不忍瞒着她，“墨云沉那一箭不仅十分危险，还淬了剧毒，他趁你牵制住我们，便趁机射杀陈瑾。但他那一箭在擦过囚车时，因为囚车的晃动便射歪了一寸。殿下反应快，当即让陈瑾装死，而距离太远，加上场面混乱，暂时蒙蔽了墨云沉的视线。” “墨云沉心思缜密，他会被轻易蒙骗吗？” “不会”，顾清澜道，“所以殿下和卫兄在刑部遇到了拦截的沈从风。但我们在入城之前，就已经找了一具尸体易容成陈瑾的样子，带他入了城，而真正的陈瑾则被苏先生和山河门的人带走，藏了起来。” 雪凰有些疑惑，“一个陈瑾，虽然他参与假币一案，但幕后主使既然是户部尚书，沈从风为何非要杀他，根本牵连不到他啊。” “因为他们之间有别的秘密。”顾清澜道。“不过这件事暂时没有办法揭露，证据不足。所以陈瑾如今已经是个死人。” 雪凰明白事关重大，便没有继续追问，回想他刚才的话，她挑了一下眉头，“你刚说苏先生是谁？” “你的小师叔。” “他怎么来了？” 顾清澜笑了一下，“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慢慢说给你听，你饿了吧？” 他这么一说，雪凰确实觉得肚子好饿，不过她还没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打斗之声。 “好熟悉的剑意。”雪凰拉起顾清澜，“咱们去看看。” 第259章 卫云洲的身份 二人随后出去，就见卫云洲和旭尧在院子里打了起来，其他人都在一旁看热闹。 雪凰心疼的看着被祸害的花木，搞不懂他俩又打什么？ 旭尧剑指卫云洲，“我需要一个答案。” 卫云洲觉得头疼，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 见他不回答，旭尧再次出手，剑意里都是愤怒。天知道他是忍到现在的。 之前他就怀疑过卫云洲的身份，奈何什么也查不到。那也就算了，只要不是敌人一切都好说。 但现在却发现，卫云洲很可能也是北渊的人，他怎么能无动于衷？ 而且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不动声色的瞒了这么多年，如今明明都被揭开身份了，居然还要让他自己去猜，他越想越气。 所以一出手就毫不客气，昭雪剑的剑意铺天盖地，对上卫云洲的断魂，直接波及了池塘。 一道道的水花炸开，连鱼都飞上了天。 雪凰连忙制止，“别打了！” 众人闻声看过来，见她醒了，纷纷走了过来。 墨星月上来就抱她，高兴道:“你醒了？！” 苏临瑾也十分激动，他好久没见雪凰了，拍了拍她的脑袋，“哎呀，你这是好了？没有被打傻吧？” 雪凰直接踹了他一脚，“你才傻了呢！” 苏临瑾堪堪躲开，“能不能温柔一点？怪不得这北凌都没什么人喜欢你。” 墨星月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呀？雪凰可是被那些诗人夸成了神女下凡，满大街都是倾慕她的少年郎，比你头发丝都多！” 雪凰顾不得听她们拌嘴，赶紧跑到池塘边，将那可怜巴巴在地上扑腾的金鱼扔回水里。 然后她看向卫云洲和旭尧，“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旭尧开口，“我要知道他的身份。”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你明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雪凰叹口气，看向卫云洲，“要不你告诉他？” 卫云洲沉默不语。 旭尧见此，再次提剑刺来。 雪凰连忙挡在卫云洲面前，“你够了！这一剑你若刺下去，你会后悔的。” 旭尧的剑在她身前一寸处停下，“你什么意思？” 墨瑞霖开口，“卫兄，事已至此，你不如就告诉他吧，反正也瞒不住了。” 雪凰看了一眼墨瑞霖，又看向了顾清澜，便知道他二人应该已经知道了卫云洲的身份。 苏临瑾十分有眼色，“既然是二师兄的私事，那我回避一下，你们慢慢聊。”说完，他提着剑默默的离开了。 墨瑞霖看向墨星月，“你也先回避。” 墨星月点点头，回了房间。 卫云洲看了雪凰一眼，只留下一句“你告诉他吧”，然后便提着剑走了。 其他人随着雪凰来到会客的厅堂，云倾给他们上了一杯茶以后，便关上了门，并遣散的周围的人。 此时的房间里，有雪凰和顾清澜、墨瑞霖，还有旭尧和萧灵儿。 “他到底是谁？”旭尧急切的问道。 雪凰咽下嘴里的点心，挑了挑眉，道:“我知道的不多。不过既然要坦诚相待，那你是不是应该摘下你的面具？” 旭尧神色一冷，“说。” “凶什么？”雪凰哼了一声，“你不摘我就不说！” 旭尧一拍桌子，眼中极度无语，这种时刻，这丫头还不忘谈条件？ “哎呀好了好了”，雪凰无奈道，“真不愧是一家人，一个比一个凶！” 萧灵儿也十分好奇卫云洲的身份，看向雪凰，“你这丫头，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雪凰神色认真了些许，“其实按辈分，你应该叫他一声叔叔。” 旭尧神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看着雪凰。 “你可知道流云历七百六十二年发生了什么事情？”雪凰继续问道。 旭尧的眼神一瞬间冰冷无比，升起一股浓浓的恨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一句话，“渊凌之盟撕毁，北凌三十万大军压境，两国战起。” “不错。”雪凰道。“那再往前呢？” 旭尧看向她，便听她继续道:“你只知道渊凌之盟的背弃，是沈从风一手策划，那你知不知道，他早已将魔掌伸向了当年只有五岁的北渊质子萧辰安？” 旭尧眼神变化，“你说他……” “是的。”雪凰道。“他就是当年那个质子，你们北渊的辰安王，渊文帝最小的弟弟，也是你和那位憬琛太子的皇叔。” 旭尧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他当然记得萧辰安。那是憬琛最小的一位皇叔，他出生之时，憬琛还带着他去看过。 可没过多久，这位刚刚出生不久的皇叔便被送到了北凌为质子。 第260章 负重前行 憬琛还时常牵挂着他，只盼有朝一日两国重修旧好，他能迎回这位皇叔。 可最终等来的，却是他身亡的消息。 渊文帝万分悲痛，想要迎回尸体，但北凌却迟迟没有交出尸体，多番修书北凌，却只得了一个已将其按照皇子礼制厚葬的消息。 此消息传来，北渊亦无可奈何，只能追封萧辰安为北渊的辰安王。 良久，旭尧才哑着声音道:“他没有死？” “他当然没有死”，雪凰笑道，“我二叔这么天赋异禀的人，老天怎么舍得收他？” 旭尧看向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小的时候，无意当中听到我爷爷和他的对话。”雪凰笑道。“抱歉，瞒了你们这么久。”她看向墨瑞霖和顾清澜，“所以你们两个也是很早就知道了？” 墨瑞霖笑了一下，“我应该比你更早。” “那是什么时候？”雪凰问道。 “还在北凌旧都的冷宫之时。” 雪凰十分意外，但转而想想，好像也在意料之中。 当年卫云洲作为质子在北凌皇宫待着，和墨瑞霖相识也正常。 “原来你们认识那么早啊！” 旭尧眉头微蹙，“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他的身份？” “他也没想到你还活着。”雪凰笑道。 “我不只问过他一次。” “那不是为了自保嘛”，雪凰笑道，“你说你一出现就绑架北凌的皇子，险些乱了朝纲，所有人都在追杀你，我二叔的身份如果暴露，那岂不是很危险？而且……她沉默了一下，“萧辰安这个身份代表着他不愿意回忆的过往，他明明是那个被遗弃的人，却还要遭遇如此的不公，他甚至都没有亲眼看一看自己的故国，便等来了国破家亡的消息。他的悲恨失去了理由，却又因为这个身份始终负重前行。” 几人都沉默了。 墨瑞霖想到了小时候的卫云洲，那时候的他明明只是个孩子，但却有着远远超越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成熟。 作为质子，孤身在异国他乡，受尽白眼，尝遍辛酸，注定就要比他人先长大。 他至今记得与卫云洲的相识，当时他作为最不受宠的皇子自小就在冷宫里生活，他同样受尽欺凌。 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有人要杀他。 他记得那天，一个小太监把他按在了池塘里，想要活生生的淹死他，但就在他要断气的时候是卫云洲出现救了他。 当时的卫云洲个子就比一般孩子要高一些，但他力气很大，直接就将那个小太监踹翻了到了池塘里，然后拉着墨瑞霖跑了。 那一天卫云洲教会了他一个道理，想要不被人欺负，就要靠自己努力变得更强。 卫云洲作为质子在北凌，身边也有护着他的暗卫。他的武功便是他当时的师父教导的，所以那天之后，墨瑞霖常常偷跑去他的偏殿，跟着他一起练功。 刚开始，他只是偷偷的学。 后来有一次卫云洲发现了他，便冷着脸盯了他许久。在他以为自己要被痛打之时，卫云洲却是大方的让他之后想学就光明正大的学。 墨瑞霖至今记得他当时的模样，小小的年纪板着一张脸，如今回想只觉得有趣。 但那却是墨瑞霖最开心的一天了，他第一次有了朋友，还是一个和他同病相怜的人。 墨瑞霖开口，“萧辰安离开皇宫之后，去了鬼谷，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 雪凰挑眉，“我要是早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就不瞒着你了。” 顾清澜也开口，“你在暗处，卫兄在明处，若他辰安王的身份暴露，必将把他也置于暗处，不利他的行事。” 旭尧沉默了，一时间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本以为北渊皇族已经尽数被屠杀，徒留他一人痛苦的背负一切。但却突然间告诉他，他还有亲人活在世上，那一刻，没人知道他的心情就好像是一个漂泊无依的木偶找到了归处。 更可气的是，这两个人明明都知道，却一直瞒着他，但他们的做法又在情理之中，所以他的心情才那么复杂。 雪凰笑着开口，“既然你们现在都知道了，那以后你们就好好相处吧。要不要先去叫一声叔叔？” 旭尧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他怎么觉得她这话有些怪怪的？ 顾清澜和墨瑞霖也忍不住笑了，看着冷着脸的旭尧，不知道两个高冷的人如果肉麻起来该是什么样子？ 旭尧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接着问道：“那他为何到了鬼谷？”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雪凰摇摇头，“他拜入鬼谷那年我才两岁，什么都不知道，二叔也没提过。” “我知道。”墨瑞霖淡淡的开口。 雪凰也十分好奇，“五哥，那你说说。” 墨瑞霖神色有些悲叹，“当年为了挑起两国战火，沈从风不止一次想要杀了当年的萧辰安，每一次都是险之又险，他身边的人接连死去，直到那个新年，他的偏殿起了一场大火，北渊的人全部被烧死，而萧辰安被贴身护卫所救，为了让沈从风他们彻底死心，我们找了一具相仿的尸体扔进了大火之中，偷梁换柱，才保下了萧辰安的性命，原本他的护卫是想带着他偷偷逃回北渊的，但是萧辰安身死的消息传到北渊，渊文帝为了避免北渊百姓生灵涂碳并没有追究这件事。萧辰安心中悲痛，并没有回到北渊，而是一路向北行，护卫也死在了途中，而他一路历经艰险才到了鬼谷。” 旭尧握紧了拳头，“渊文帝并非不想追究这件事，而是他也无可奈何。” 墨瑞霖苦笑了一声，“在一个幼童的心中，他是那个出生就被送到他国受尽白眼，尝遍冷暖的质子，就连死了也没有人在意，所以你不能指望一个五岁的孩子认清什么叫大局为重。” 旭尧哑口无言。 雪凰也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二叔这些年一直都活的很矛盾，他被自己的兄长送到了他国，生死不闻不问，他是有心结的。可这个心结还没解开，北渊便被灭了，他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但作为北渊皇族最后的血脉，他又不能置身事外。不过好在我这个二叔不是死脑筋，他长大了之后便也能理解兄长的决定，只不过感情上还是有些缺憾了。” 旭尧开口，“渊文帝从来没有忘记这个弟弟，至死都在牵挂着他。北渊的人，也从未忘记，在他国还有一位皇子为质。” 雪凰转了一下眼睛，露出一抹古灵精怪的笑，“要不，你去解释解释？我二叔只是看着凶巴巴的，其实作为长辈，他对你还算不错了。而且你当年去刺杀西岳太子，是他要我去救你的。” 旭尧沉默不语。 雪凰见此，给顾清澜使了个眼神。 顾清澜心领神会，笑道：“卫兄这么多年心系北渊旧案，也是负重前行，若能解开他的心结，也是一件好事。” 墨瑞霖也十分有默契，“说到底，北渊皇族还是欠卫兄一个解释，旭尧兄义不容辞。” 旭尧有些无语，他自然会去找卫云洲好好的聊聊，这三人要不要这么一副看戏的表情？他拂袖起身，默默的出去了。 萧灵儿笑了笑，“你们可以啊。瞒了这么久不说，还把我这个主人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什么地狱人间？”雪凰挑眉，“那么夸张？” “没遇到你们之前，他活的就像是行尸走肉。自从同你们搅合在一起，倒有了人情味。” “那当然”，雪凰眉开眼笑，“我们几个是正义又善良，谁同我们搅合在一起都会有人情味。” 萧灵儿无奈一笑，“明明是被你们这群傻子气的。” 雪凰凑到她身边，“姐姐，既然已经坦诚相待了，那你是不是也该说说你的身份呀。” “你这么好奇吗？” “当然了”，雪凰笑道，“如果我二叔在这个世上多个亲人，那他会很开心的。” “我并非皇族中人”，萧灵儿道，“若论亲疏远近，自是不如主人，所以算不得他的亲人。” “但这世上只有你们三个是北渊最后的血脉，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萧灵儿没有说话，顾清澜和墨瑞霖对视一眼，神色有些奇怪，也没有说话。 “好了”，雪凰跑回桌子前继续吃饭，“我任务完成了，饿死了。” 萧灵儿的目光意味深长的在她和顾清澜身上扫了一遍，“恐怕你接下的日子不是那么称心了。” 雪凰不解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萧灵儿起身，慢悠悠的走了出去，“让他们同你说吧。” 雪凰看着顾清澜和墨瑞霖，“出什么事情了吗？” “清澜，你来说吧。” 顾清澜点头，将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详细的告诉了雪凰。 假币一案，雪凰已经知道了。剩下的就是东楚使团来使，以及他们如何借助东楚立场，以择婿为利益诱饵逼迫墨云沉放人的事情了。 包括东楚的摄政王和太师此时就在她府上住着。 第261章 做我相公好不好 听完这些，雪凰的心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她没想到东楚竟然会为了她拿出那么多的好处来救她。 东楚给她的那些嫁妆，甚至超过了国礼，绝对是一笔天价了。 而且那百匹战马，更是极大的诱惑。整个流云大陆都知道，东楚的战马是最精良的，在提高军队实力方面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这一切都系于雪凰一身，所以想要这百匹战马，就必须放了雪凰，让她以东楚长公主的身份在北凌挑选驸马。 而那个人必须由她自己决定，也是东楚给与她的最大的支持和底气。 可以说，东楚为了救她真的下了血本。 雪凰心中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所以她听完之后立即起身，却见苏临瑾走了进来，“你们聊完了？” 墨瑞霖开口，“你来的正好。” 苏临瑾笑了一下，看着雪凰的神色，“看来你都知道了。” “你……”雪凰犹豫了一下，“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这里？” 苏临瑾负手而立，神色自若，“东楚，摄政王。” “所以，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雪凰皱眉道。 苏临瑾，便是东楚如今的摄政王。 东楚皇室人丁稀薄，先皇帝驾崩之后，只留下了一个年仅九岁的儿子登基为帝。 而苏临瑾作为先皇唯一的弟弟自小就不喜欢朝堂，所以便远走他乡，入了鬼谷学剑。 当年鬼谷先生死活不收他，架不住他堂堂一个皇子在雪地里跪了三天，最终感化了鬼谷先生，一心软就把收了。 结果这厮入谷之后没一天主动练剑，整日同雪凰上蹿下跳，弄的鬼谷鸡飞狗跳。 但好在他天赋异禀，在修习剑术上并不比他们任何人差。而且鬼谷的规矩是见面先打一架，不好好练剑就只有挨打的份。 所以苏临瑾的双七剑法也是相当不错的，在这一代的少年江湖之中小有名气。 可惜他没能去他向往之中的江湖，他学成之后便得了东楚先皇驾崩的消息，他那个只有九岁的侄子登基为帝。 少年天子，哪有威严稳固复杂的朝纲？唯有他这皇族最后的正统血脉坐镇朝堂，才能镇住那些魑魅魍魉。 所以他放弃了江湖梦，成了东楚闻风丧胆的摄政王。 面对雪凰的问题，苏临瑾点头，当时在锦绣楼对于墨瑞霖的坦诚相待，他便已经告知了他真实身份。 而墨瑞霖知道了，顾清澜自然也就知道了。 “五皇子和顾世子以君子之立诚心相待，我如何再隐瞒身份？” 雪凰挑眉，“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商量好的？” 苏临瑾点头，“没错，先册封你为东楚长公主，然后抛出丰厚的陪嫁，最后又在城门前故意演戏，逼墨云沉不得不放人，也多亏他二位的配合。” 雪凰消化了一下他的话，总算理顺了逻辑。那么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作为东楚长公主，嫁与北凌，然后促成两国同盟。 也就是从现在开始，她再也不能置身之外了。 见雪凰沉默不语，苏临瑾开口，“我知道你不喜欢朝堂之争，但事急从权，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不是怪你”，雪凰有些担忧，“而是我怕我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不需要担什么责任”，苏临瑾认真道，“如果没有你和大师兄当年的帮助，东楚朝纲不会如今天这般稳定，这就算东楚对你的谢礼了。” “你这份谢礼真的太重了。”雪凰叹道。“我和大叔其实也没帮上你太多。” 当年在东楚，她和容屿多半情形下都是靠武力解决问题，最后把那小皇帝都给打怕了。 “两国联姻，促成同盟，原就是我来北凌的目的。” 雪凰一口茶险些喷出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那个侄子今年才十二岁。” 苏临瑾坐到一旁，神色淡然，身上的气场不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襟危坐之中仿佛那个高贵冷漠的王爷。“不是为他，而是为我。” 雪凰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她了解她这个小师叔，一生所求不过仗剑江湖，逍遥自在，奈何造化弄人身不由己。只能将那份少年心性硬生生埋葬，去做他不喜欢的摄政王。 如今，他却还要牺牲他自己的幸福，去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子，换取邦交的稳定。 苏临瑾淡淡一笑，继续道:“不过如今这个人变成了你，也算是你替我承担了重担，所以原本的聘礼翻倍全部成了你的陪嫁，而让你选择你喜欢的人，也是对你最大的补偿了。” 雪凰挑眉，看了看他，又看向顾清澜和墨瑞霖，“你们的关系已经好到如此开诚布公的地步了吗？” “既然是诚心结盟”，苏临瑾笑道，“自然要开诚布公。” “那你正式入宫觐见了吗？你隐藏身份来到这里，被有心之人抓到把柄，牵连的是他们。” 墨瑞霖开口，“这件事你放心吧。我已经和父皇解释过了。如今整个朝堂最重要的事情，是联姻。其他的都不重要。” “明日我与太师会正式面见北凌皇帝陛下，提出联姻之事。你也准备准备。” 雪凰面露不解，“准备什么？” 苏临瑾在她面前根本维持不住高冷的形象，闻言十分无语道:“你如今是东楚的长公主了，又是联姻的公主，北凌皇帝陛下已经下旨，凡朝中适婚男儿任你挑选，你如今痊愈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当然要准备挑驸马了。” 闻言，雪凰睁大了眼睛，“挑什么？？谁说我要挑了？！你不说我可以选择我喜欢的人吗？” 苏临瑾笑了笑，“我知道你喜欢顾世子，但你怎么说也得走个过场吧？” 雪凰不自觉望向顾清澜，却见他也看向了她，两个人顿时都有些不自然。 墨瑞霖也笑着开口，“如今你肩负两国联姻之重任，形式上自然还是得做做样子的。恐怕从明日开始，便会有王侯子弟上门拜访，不过应该不会太多。我能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三皇兄，对他你不用客气。” 雪凰面露无奈，“好吧。不过，你父皇不是要给清澜哥哥和星月赐婚吗？” “如今形势有变”，墨瑞霖笑道，“父皇早已动摇。而且东楚的条件太诱人了。” “好了”，苏临瑾起身，“我任务也完成了，你们聊吧。” 墨瑞霖也站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笑道:“我也还有事，你们聊吧。” 两个人默契的笑着离去，房间里只剩下了雪凰和顾清澜。 雪凰凑到顾清澜面前，“清澜哥哥，你会来的对吧？” 顾清澜看着眼前清澈灵动的大眼睛，仿佛能数清她的睫毛，他不自觉的红了耳根，但语气却是十分坚定，“你我已在月神树下盟誓，所以我此生只认定你一人。不管你最后会选择谁，我心里都只认定了你。” “你说什么傻话？”雪凰眉心微蹙，“我也只认定你一个人，不管有多少人上门，我通通打出去。” “你如今是东楚的长公主，而我只是世子身份，若以国礼联姻，我并没有这个资格……” 他话还没说完，便觉得唇上一软，剩下的话全部噎了回去。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容颜，他的身体僵硬在原地。但同时，他的掌心便传来一阵刺痛，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手。 雪凰察觉到他的僵硬，便知道顾清澜这是又紧张了。她笑了笑，结束了这个吻，转而抱着他道:“清澜哥哥，我不许你说这些傻话，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认定的人只有你。” 顾清澜紧紧的抱住她，明明她近在咫尺，但他却莫名的心慌。“对不起，一直以来都让你因我而受到伤害，而我却不能好好保护你。每次都把你弄丢。” “那就罚你，做我的……相公，好不好？” “好。”顾清澜认真的回复完，便觉得自己右手掌心的刺痛更加明显，他忍不住皱眉看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雪凰也察觉到他的异常，从他的怀里退出来，看向他修长的手，“你怎么了？” 顾清澜望着掌心，那股疼痛已经消失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他不想雪凰担心，便摇摇头，“没什么。” “你这几日是不是都没休息好？”雪凰理了一下他的头发，“你看你都憔悴了。” “只要你平安，我一切都好。” 雪凰笑了一下，“我没事了。我再也不乱跑了。” 顾清澜将吃的递给她，又给她盛了一碗粥，“快吃吧。” “你也吃。” …… 顾清澜一直陪着雪凰待在府上，见她的气色渐渐恢复，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天黑的时候，他才同雪凰告别，回了国公府。 明日是北凌与东楚使团正式会面之日，所有朝臣都要上朝。 且靖国公一直担忧雪凰的安危，正好将她平安的消息告知于他。 最重要的是，他既已认定了雪凰，那他便要娶她为妻，此事也需要告诉靖国公。 他既已认定了雪凰，那他便要娶她为妻，此事也需要告诉靖国公。 而雪凰送走他之后，便和墨星月与萧灵儿一起吃了晚饭。 至于卫云洲和旭尧，还有苏临瑾，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第262章 开诚布公 墨星月盯着萧灵儿，“你主人都跑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萧灵儿淡然反问，“你哥哥都走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和雪凰情同姐妹，我是留下来看着她的。” “她叫我姐姐，我也是留下来看着她的。” 墨星月闻言气鼓鼓的看向雪凰，“你为什么叫她姐姐？” 雪凰一脸茫然，“她比我大啊。” “我也比你大啊！”墨星月不开心道。“你怎么不叫我姐姐？” 萧灵儿挑眉，“你明明就是个幼稚的小丫头。” 墨星月满脸不服，“那我也比她大。” “你们俩没事吧？”雪凰无奈的笑了，“这有什么好争的？都是我的好姐姐行了吧。” 墨星月顿时开心了，大姐姐似的摸了摸雪凰的头，“乖！” 雪凰夹菜的手顿在那里，无奈的看着她，“我想吐！” 墨星月:“……” 萧灵儿忍不住一笑，“果然是没长大的丫头。” “说得好像你很年长一样”，墨星月哼了一声，“不过也就比我们大几岁而已。” 雪凰笑着开口，“灵儿姐姐十岁那年便以萧声对阵沙场，你不服不行。更何况，说不定哪一天你们俩的关系就变成了嫂嫂和小姑子，要好好相处呀！” 闻言，萧灵儿的神色变得有些认真，“再敢胡说，我先收拾你一顿。” “你又打不过我。”雪凰笑道。 墨星月直接问道:“你不喜欢我哥哥吗？” 萧灵儿无奈的看着她，“你懂什么叫喜欢？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我是没你们懂”，墨星月笑道，“但是我知道我哥哥的心思。” “你知道又有什么用？”萧灵儿淡淡道。“他连他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自己的心思又算的了什么？” 墨星月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什么意思？” 雪凰却是听懂了，墨瑞霖走的那条路危险重重，他的身上背负着很多东西，一切都是未知。 身为皇子，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萧灵儿看向雪凰，“既然你选了顾清澜，那就好好珍惜他吧。”说完，她起身离去了。 墨星月更加不解，“她怎么了？” “算了，别问了。她和五哥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吃完了晚饭，两个人在花园里散步赏景。 秋日的夜晚愈发的凉了，墨星月便练起了雪凰教她的轻功，而雪凰一边看着她，一边调息自己的内力。 药人之术已解，她受到影响的武功也在慢慢恢复。 林煜和东方琮叮嘱过她，万不能超越她原本的内功修为去使用她现在的内力，否则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而只要再服用几副药，化去她的一些内力，便能慢慢恢复了。 但雪凰总觉得他们的药奇奇怪怪的，喝着竟似乎有种血腥味。 问他们的时候，两个人却都闭口不言，装聋作哑。 雪凰虽然好奇他们到底是如何破解药人之术的，但这二人却是一副打死都不肯告诉她的模样。 她也只能放弃追问。 调息了半个时辰，卫云洲他们回来了，而且是和旭尧、苏临瑾一起回来的。 雪凰有点意外，“你们三个做什么去了？” “打架。”苏临瑾笑道。“鬼谷派规矩，见面先打一架，我和二师兄今日才算打完。” “谁赢了？”雪凰问道。 苏临瑾郁闷的将背在身后的袖子露出来，左手的袖子居然已经是破破烂烂的样子，“你说呢？” 雪凰忍不住笑了，“你就知足吧。起码还给你留了一只，若是我，定叫你两只都不剩。” 墨星月也不客气的笑出了声，“你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道士了。” “你在做什么？”苏临瑾挑眉，“孤鸿残影？你在练我鬼谷派的轻功？” “对啊！” 苏临瑾不客气的笑道:“你个走路都会摔跤的人，居然还练轻功？我鬼谷的轻功独步天下，你可别砸了我们的牌匾。” 墨星月顿时气呼呼道:“你少瞧不起人了。” 雪凰拍了苏临瑾一巴掌，“你刚学的时候还不如她呢。” 苏临瑾抽了一口气，“我是你师叔，你这就目无尊长了啊！” 雪凰无奈道:“行了，你赶紧去换身衣服吧。” 苏临瑾看着破烂的袖子，郁闷的走了。 雪凰让墨星月再练一会，然后和卫云洲、旭尧一起走到亭中坐下。 得知他们已经吃过了饭，便让云倾送了一壶热茶。 雪凰边给他们倒上边问道:“你们聊完了？” 两个人都没回答。 “看样子是聊的不错。”雪凰笑道。 两个人继续沉默。 雪凰习以为常，默默的喝了一口茶，“就没什么其他想说的吗？” 卫云洲看了她一眼，“你当时为什么要去太极殿？” “我好奇那个秘密。” “就这样？”卫云洲继续问道。 雪凰点头，“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秘密，会让沈从风屠杀整个北渊皇族，让你们所有人至今还在追寻。” “那你知道了吗？” “要是这么容易就知道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还是秘密？” 卫云洲眼神微深，“追杀你的，是什么人？” 雪凰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很强，若不是强行突破玄冰咒第四重，我根本没有办法杀了他们。” “为何不传信与我？” “我也想啊！”雪凰笑道。“他们没给我这个机会啊！” 旭尧开口，“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雪凰挑眉，“该说的都告诉你们了。” “你为何会落入墨云沉手中？”旭尧问道。 “我与那四人对峙之时，他亦在场。他帮了我，但他也刺了我一剑，趁我重伤带走了我。” 听到她受伤，卫云洲和旭尧都微微蹙眉。 “话说这一次”，雪凰继续道，“你们打探消息的水平可不怎么样，我在那碧波湖的山庄里被关了许久，最后还要靠我想办法传递消息。二叔，你那加了没熟透的柠檬汁的桃花酒可是苦到我一夜没睡。可惜我等了那么久，你还是没找到我。” 卫云洲坦言，“对方太过谨慎，蒙蔽了我们的视线。” “墨云沉也很谨慎”，雪凰挑眉，“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又将我换了个地方，他用药封了我的内力，我整个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被几十个护卫看着，根本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好不容易等到一群高手从天而降，结果还不是你们的人。” 卫云洲垂下视线，没有说话。他一直都在想，如果他当时再早一步，是不是就不会让她受这么多的苦？ 雪凰察觉到他的情绪，便知道卫云洲定然是自责了，她笑着转移了话题， “这么说，你们还是知道了我的位置？” 卫云洲点头，“是墨星月从寒曦王的侧妃那里得到的线索。” 雪凰笑了笑，“真是我不枉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回头好好夸她一下。” 旭尧看向她，“带走你的是那蛊王，为何最后控制你的还是墨云沉？” “药人之术失传已久，那蛊王的毒蛊之术并不完善，他好像并不知道，最后一步，是需要以主人之血认主。” 卫云洲语气冰冷，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他现在何处？” “被我杀了。”雪凰淡淡道。“他的药人之术差了最后一步，便不可能控制我。而墨云沉先一步以血让我认主，不知道是他让我这么做的，还是我不受控制时大开杀戒了。反正他被我一剑杀了。” “便宜他了。”卫云洲冷冷道。 “也算他自作自受！”雪凰挑眉，“敢算计我，没把他大卸八块的确便宜他了。”她至今还记得被他的铃铛折磨时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只要想起来心中便会涌出悲愤，但为了不想卫云洲他们自责和担心，她只能云淡风轻的将这一切都永久埋葬。 “此人在江湖早有传闻，为人疯癫，冷血残暴，常以活人试蛊，丧心病狂。”旭尧道。 “他到底是什么人？”雪凰不解的问道。“我觉得他好像和墨云沉有仇啊！” 卫云洲道:“他是墨云沉的庶弟，只是并不被寒曦侯承认，自小便遗弃在了巫谷，所以对墨云沉恨之入骨。” 雪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王八蛋！果然是被他连累了！” 卫云洲和旭尧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意味不明。 “墨云沉带走你以后，可有为难你？”旭尧问道。 “他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个个都会算计。”雪凰无语道。“他想利用我来牵制山河门和鬼谷派，甚至还想牵制你和东楚。倒是没亏待我，不过就是太自信了，以为抓住我，就能威胁到你们。” 卫云洲挑眉，“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们不会在意你的死活？” 雪凰笑了笑，“首先，我是不可能给他机会让他利用我去伤害我在乎的人。其次，我相信你们肯定会救出我的。同生死共患难了这么久，这点默契和自信还是有的。” “那是！”苏临瑾笑着走来，直接坐到她旁边，“这可是我们鬼谷派最疼爱的小师侄，拼了命也得救啊！” 第263章 鬼谷的情义 雪凰白了他一眼，“喂！别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行吗？” “我也不想”，苏临瑾凑在她身边低声道，“你看这俩人一个比一个高冷，我实在笑不出来。” 雪凰好奇的看着他，“你们三个出去了这么久，就打架了？” “那倒也不是”，苏临瑾笑道，“我们也找了个地方，开诚布公去了。” 雪凰挑眉，“所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苏临瑾点头。 “也就是说，你也知道了他们俩是叔侄？” “有点出乎意料。” 雪凰挑眉，苏临瑾知道了旭尧的身份，又知道了他们是叔侄，那他必然就会知道卫云洲是北渊的辰安王。 “早说啊！”雪凰有些无语，“那你当时回避个什么？” “是二师兄主动告诉我的。” 卫云洲开口，“有些事情，他应该知道。” “那你们这么坦诚，又达成了什么合作？” “同盟。”卫云洲道。 雪凰在他三人之间看了一眼，“那这事五哥知道吗？” 卫云洲点头，“他想要赢，同样需要更多的支持。” 苏临瑾认真了些许，“他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毕竟能入二师兄的眼，自然有非同常人之处。” 有卫云洲在，苏临瑾和墨瑞霖达成合作，雪凰并不意外。 但是旭尧的目的一直都是复仇，他能答应合作，雪凰却是有点看不明白。 “你也愿意帮他们？” 旭尧冷漠开口，“我的目的从未改变。” 雪凰捏了捏眉心，“我脑子弹点乱。算了，你们愿意干嘛就干嘛，我不管了。有打不过的人叫我就行。” 苏临瑾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都过了这么久，你脑子里怎么还是只有打架这一个念头？” “没办法”，雪凰十分诚恳道，“动脑子的事情，不太适合我。” 卫云洲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不错，很有自知之明。” 旭尧什么也没说，不过看着她的眼神倒是有些嫌弃，随后便起身走了。 雪凰也不辩驳什么，只笑道:“术业有专攻。对我来说，扬长避短即可。” 卫云洲翻了个白眼，也提着剑离开了。 亭子中就剩下雪凰和苏临瑾，墨星月还在那边练轻功，已经满头大汗，却还是不肯休息。 雪凰喝了一口茶，神色有些认真，“说真的，你这次来使为什么不和使团一起同行？” “这不是着急见你们吗？” “你就作吧。”雪凰没好气道。“大张旗鼓不说，还孤身一人深入他国，若是被人察觉身份，你当你真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跟使团同行，那我就是那个正襟危坐的摄政王。我自己走，那便是江湖侠客。” 雪凰无奈一笑，“说到底，你还是想去江湖，而不是身在朝堂。” “朝堂有什么好”，苏临瑾淡淡一笑，“处理不完的政事，大大小小都要操心，满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有时候真想用我们鬼谷的门规解决问题，可惜朝堂之事复杂，往往事与愿违。” 雪凰看着他的面容，他其实就比她大一岁，成为摄政王的时候也不过十六岁，三年的时间早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埋在了这副冷漠、沉稳，持重、老成的躯壳之下。 “你那侄子天赋过人，小小年纪已经颇有帝王之姿，你再坚持几年应该就可以了。” 苏临瑾叹了一口气，“哎呀，至少五年，可怎么熬呀！” “你东楚忠臣良将那么多，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撑着朝堂，我看你就是玩心太重。” “毕竟我志不在此。”苏临瑾笑道。“还是大师兄让人羡慕。想当初在东楚，太师天天去拜访他，就希望他去做东楚的国师，可惜他也志不在此。” “大叔的心性我们学不来。” “别数落我了，你不是也一样。” “我怎么了？” “虽说你如今已无法抽身而去，但你明明从一开始就有别的选择，做什么非得要来这尚阳城？” “这也是我的选择。” “少来”，苏临瑾白了她一眼，“你就是为了你心上人吧。” “是为他，但也不仅仅只是为了他。”雪凰笑道。“这座城里还有其他我在乎的人，也有我的坚持和立场。” “既然你做了选择，那就大胆往前走。” “当然。” 苏临瑾的神色透着认真，“你记住，不管你是谁，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东楚永远在你身后。长乐公主的封号并不只是一个虚名，任何伤害你的人，便是与东楚为敌。” 雪凰愣了一下，她鲜少见到他这般认真的模样，“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是在以东楚的立场郑重的告诉你这个承诺。并不仅仅是因为你如今替东楚承担促成两国同盟的重任。鬼谷是我的师门，师父对我有授业之恩，你和师兄们都是我的同门，所以不论什么时候，你们若有难，我都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帮助你们。” 他今日这番话说的认真而诚恳，其中的情义更是叫人动容。 苏临瑾看似有些不着调，但这一代鬼谷子弟都是同一个毛病，那就是护短，所以他自然也不例外。 而他本就是重情义之人，否则也不可能毅然放弃江湖回归于朝堂。 雪凰端起茶杯，她明白这份情义有多厚重。 鬼谷的同门之情，永远值得相信。 “小师叔”，雪凰笑道，“你这么认真，我真的是很不习惯。但我懂你的意思。” 苏临瑾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墨星月走了过来，“累死我了，我也要喝茶。” 雪凰给她倒了一杯，“歇一会儿吧。” “你们俩聊什么呢？” “同门叙旧。”雪凰笑道。 苏临瑾开口，“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吃苦的。” 墨星月看了他一眼，“听你这话，怎么像是在嘲笑我？” “绝无此意”，苏临瑾又成了那副懒散的模样，“我只是有点好奇，你这北凌最受宠爱的公主，为什么这么辛苦的练功？” 墨星月反问，“公主就不能辛苦练功了吗？” “那倒也不是”，苏临瑾噎了一下，“看来你这公主做的也不是那么无忧无虑。” “生在皇族，哪有无忧无虑的？”墨星月的语气十分淡然，她早就看开了。 “不错”，苏临瑾表示认同，“皇族中人，的确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 “我当然很懂。” 雪凰笑了一下，“你们两个倒是有些同病相怜。” 苏临瑾笑了笑，“我还是不如星月公主幸运的，至少你身边还有能为你遮挡风雨的人。” 墨星月的神色有些开心，“我确实可以放松一段时日了。” “怎么说？”雪凰问道。 “多亏了你啊。”墨星月笑道。“如今要和东楚联姻，父皇就不会再给我和澜哥哥赐婚了。” 雪凰却并不觉得开心，“不过是换成别人。” “这就靠你了”，墨星月拍了拍她的手，“你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你说的话父皇会考虑的。” 雪凰想到了当日在御书房，凌皇和她说过，如果没有她所拥有的身份，那她就没有资格影响他的决定。如今看来，他的话倒是一点没错。 “好。”雪凰认真道。“要是你父皇让你嫁你不想嫁的人，那我就用东楚的身份出面劝阻他。” 墨星月往东边望了一眼，“说来也奇怪，东楚不是很重视你吗？为什么从你被救回来到现在，他们都没来看过你？” 闻言，雪凰和苏临瑾对视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你不知道我的身份？”苏临瑾好笑问道。 墨星月看着他，“你不是雪凰的小师叔吗？” “不错”，苏临瑾笑道，“我是她的师叔，但她的师叔还是东楚的摄政王。” 墨星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是满眼的不可置信，“什么？！” 雪凰也有些意外，却是对墨星月的话，“五哥没告诉你吗？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他没说啊。”墨星月道。 苏临瑾坐直了身体，“那我正式介绍一下，我乃苏临瑾，鬼谷四弟子，东楚的摄政王。” 墨星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神色有些怪异。“你居然是东楚的摄政王？！” 苏临瑾挑了一下眉头，“你这是什么眼神？” “那个传说中，高贵冷漠、杀伐决断、运筹帷幄的少年摄政王？！” “很高兴你能夸我。”苏临瑾笑道。 墨星月翻了个白眼，郁闷道:“我一定是在做梦！” 苏临瑾:“……” 墨星月看向雪凰，“他真的是东楚的摄政王吗？” 雪凰点头，“如假包换。” “他没一点像啊！” 雪凰忍不住笑了一下，“有时候传言和事实的确不符。” 苏临瑾抽了一下嘴角，“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墨星月想到之前墨瑞霖同她说过，能救出雪凰多亏了东楚摄政王的配合，而且墨瑞霖还说这位摄政王年纪虽轻却很有魄力，智谋过人，怎么看都和眼前这个少年不沾边，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当真是？” 苏临瑾哭笑不得，“骗你做什么？” “你这身行头，不信很正常吧。” 雪凰笑道:“这是他的爱好，虽然我也很不理解。” 苏临瑾叹道:“你们这些姑娘，真是没有一点审美。行了，我不与你们废话了，反正今日也是我最后一日穿了。我先回去了。”说完，他起身慢悠悠的走了。 雪凰拉起墨星月，“走吧。练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我要跟你一起睡。” “成！” 第264章 筹码与底牌 流云历七百八十年秋，东楚出使北凌，两国正式提出联姻，东楚长公主作为联姻公主于北凌国都择婿。 北凌皇族为表重视，皇帝亲自下旨，朝中适龄男子任东楚公主挑选。不论身份，不论地位，只要得公主青睐，皆可一争。 此圣旨一出，无数王侯子弟心动不已。虽说他们其中有的已经分属朝堂各个阵营，根本没有参选的资格，但是脑子不清醒的，还是凑在了卫府门前看热闹。 就算没有东楚公主的身份，雪凰也是北凌的公主，鬼谷的后人，更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尚阳城中无数人思慕不已，不能求娶，能得见一面也是乐事了。 所以圣旨一下，卫府的门前十分热闹。朝中一些王侯贵族也接连送来拜帖，希望能得见长乐公主。 按照过场，雪凰应该见见这些人，不过她实在懒得应付。正和墨星月窝在秋千上品尝那胭脂醉。 直到云倾来告诉她，有客到访。 “是不是澜哥哥？”墨星月笑着问道。 云倾点头，“顾世子自然来了，但是三位皇子、汝阳候世子、沈从风之子也一同来了。” 雪凰神色如旧，她并不意外，北凌的朝堂分属三股势力，自然是要来最具代表性的。 所以今日这场会面，应当更直接。不过沈从风的儿子居然也来了，这倒是让雪凰有些意外。 “他们现在何处？” “已在正厅，东楚摄政王也在。” 雪凰从秋千上站起来，“那走吧，过去会会他们。” 墨星月拉住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要发火？” “放心吧”，雪凰笑了一下，“我肯定不会下死手。” “你还真打算动手啊！”墨星月无奈道。 “那就看他们说什么了”，雪凰挑眉，“你就别进去了，在后面偷听吧。” 墨星月点头，跟着她一路来到正厅。 雪凰独自走出去，就看见众人都已经落座厅堂两侧。左边按照长幼是三个皇子，右边则对应着所属的阵营，依次是叶隐、沈少辉和顾清澜。 苏临瑾则在主人位，不过却是坐在了右边。 见她走出，除了苏临瑾，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分别以北凌之礼见礼。 雪凰心中只觉得麻烦，不自觉看向顾清澜和墨瑞霖，这戏演的也太过了吧？他们俩居然还跟着见礼。 但毕竟此时是两国阵营，所以她也只能回了一下，“诸位不用客气，都是熟人，不用见外，请坐吧。” 二皇子先开口，“听说公主之前受了伤，不知道现下身体如何？” “已无大碍。多谢殿下挂念。” 三皇子接着道：“天气渐冷，公主还是要注意身体。” 雪凰没有接话。 苏临瑾开口，“几位的来意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有话不妨直说。” 雪凰也不想浪费时间，便道：“我与诸位也算颇为熟悉了，但说无妨。” 墨振宇见此，便道：“不知我能否与公主单独谈谈？” 墨奕铭闻言，也赶紧道：“我也正有此意。” 雪凰看向墨瑞霖，故意逗他，“你呢？” 墨瑞霖耸了耸肩膀，“你们随意，我只是顺道。” 雪凰看了一眼顾清澜，“那顾世子呢？” 顾清澜站起身，“清澜的确有话同公主说，无须单独相谈。” 墨振宇也站了起来，“公主，还希望先给我一个机会，此事至关重要，还请公主先听我说完。” 墨奕铭顿时面露不满，“今日来此，都是有重要之事，二皇兄莫要心急啊。” 苏临瑾看向雪凰，使了个眼色。 雪凰心领神会，便道：“诸位都是带着诚意来的，我与皇叔心中有数，所以今日，自然是要与诸位开诚布公。长幼有序，二皇子先请。” 墨振宇点头，随着她与苏临瑾一起走出正厅，来到了后门的湖心亭。 云倾将后门关上，然后将周围的人都遣散。 雪凰倒了一杯茶给他们，“二皇子想说什么，便请直言吧。” “既如此”，墨振宇认真道，“我便直说了。摄政王此番出使北凌为结两国同盟是真，但最初的人选应该并非长乐公主吧。” 苏临瑾点头，“不错。同盟是真，而要促成同盟，需要这样一个理由。” “北凌朝堂复杂，殿下应该有所耳闻。” 苏临瑾笑了笑，“三位殿下今日一同来此，便已经说明问题了。” “我知道长乐公主和靖国公世子两情相悦，心中早已做出了决定，但我还是想请公主重新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雪凰问道。 “公主既然肩负两国同盟之重任，理当选择一个最占优势的人，因为结盟不仅仅是要交两国之好，更要能为东楚带来直接的利益。” 苏临瑾挑眉，“所以二皇子是想来做一笔交易？” “事关重大，还请二位慎重考虑。” 苏临瑾把玩着茶杯，似笑非笑的问道：“或者我问的更直接一点，二皇子今日是想为自己求娶长乐，还是为你那位至交好友求娶呢？” 墨振宇沉默了一下，雪凰当初在丽妃的雅集上说的那番话他早已知晓。他曾经是很惋惜，也很不解，明明那时的墨瑞霖是最不占优势的皇子，可她们叔侄二人却都选择帮他，他原以为是墨瑞霖许了他们足够的利益，可他渐渐明白，他们之间从来不是因为利益牵扯到一起，而是那片弥足珍贵的赤诚之心。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他看向雪凰，“我已娶了汝阳候郡主为妃，便不能辜负于她，但我还是不想放弃公主，所以今日我带着汝阳候世子来此，替他求娶公主。若公主能与他结成连理，振宇在此承诺，必全力夺得太子之位，与东楚永修同盟之好。” 雪凰还没开口，苏临瑾的眼中便闪过一丝冷意，“二皇子殿下，一个稳固的同盟绝非只是牺牲一个公主来维系。如果长乐不能嫁她想嫁之人，这联姻也可以作废，但我相信贵国的皇帝陛下还是愿意结这个同盟。” 墨振宇自然清楚凌皇的打算，也知道凌皇一直是想让墨瑞霖去娶雪凰，否则他不会明知雪凰与顾清澜两情相悦却还要为墨星月和顾清澜赐婚。 但凌皇也明白，雪凰的选择如果不是出自心甘情愿，那么谁也逼迫不了她。所以以如今的情形，倒不如向雪凰示好，成全她心中所愿，才能换来她对墨瑞霖的帮助。 他的父皇，竟不知何时，已经偏向了墨瑞霖。 而他也没有想到，东楚竟然会将同盟这么重要的事情，全部系于雪凰一身，由着她的喜好去选择。 “王爷”，墨振宇开口，“我并非是要以交易来衡量，但事关国事，一丝微小的利弊都极有可能影响大局。所以我也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雪凰和苏临瑾对视一眼，她们也知道墨振宇说的有道理，毕竟事关两国关系，不可能一点利益也涉及不到。 “自古联姻便是利益的交换”，雪凰淡然开口，“何况今日既然大家都来了，无非就是看谁的底牌更大了。” “公主在也对北凌朝堂十分了解，我自认为要比五弟更占优势，所以公主嫁给叶隐，与我合作，不失为一个正确的选择。何况，叶隐其实早已对公主倾心，但碍于五弟和顾世子，所以一直未向公主表明心意。若能得公主青睐，也未必不是良人，一举两得岂不是正好？” 雪凰淡淡一笑，“我承认二皇子的确比五皇子更有优势，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是如此。” 墨振宇在这三个势力中其实是最尴尬的那个了。 首先他已娶正妻，便不可能再以皇子妃之位求聘，那么他手里其实能拿出来交换的筹码实在太少了，而三皇子墨奕铭不仅有正妃之位，还有沈从风和墨云沉的支持，若再与东楚联姻，太子之位必定是他的，这是他的筹码。 而墨瑞霖，他虽然最不占优势，但他所拥有的却是墨振宇和墨奕铭永远也无法做到的。他自始至终都在以真心换真心，这是他的筹码。 所以墨振宇无论和谁比，他都比不过。他只能从东楚的立场、从两国利益之上来钻这个空子。但客观上来讲，他的承诺并不足以打动苏临瑾的立场，何况是雪凰。 墨振宇听她说完这句话，便知道自己绝无可能了。他听懂了她的意思，三年前的墨瑞霖不如现在，她却还是义无反顾相助，三年之后并无不同。 他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二殿下”，雪凰开口，“这场联姻只在于两国同盟，而非你们其中的某一人，更与你们的皇权之争无关，还望莫要多想。” 墨振宇没有回答，他清楚自己的筹码根本打动不了雪凰，这样的结果已经在他意料之中了。但他却不免心有不甘，只叹自己晚了一步。 沉默了一下，他再次开口，“既然这样，便希望公主能够得偿所愿。我先告辞了。” “殿下慢走。”雪凰和苏临瑾起身，目送着他离开。 第265章 威逼利诱 见他走远，苏临瑾笑了一下，道：“这个二皇子看似温和，待人诚挚，实则城府极深。” “能在这血雨腥风的北凌朝堂走到现在，怎么可能是没脑子的人？论心眼，五哥可不如他。” 苏临瑾重新坐下来，“只可惜，他就是心眼太多了，凡事都要用利益衡量。” 雪凰耸了耸肩膀，招手示意云倾去把墨奕铭那个白痴叫来。 没过一会，就看见墨奕铭背着手，颇有些得意的晃悠着走来。 雪凰不喜他的做派，懒得看他一眼。 墨奕铭却是有些开心，加快脚步来到她面前坐下，“好久不见了。” 苏临瑾瞟了他一眼，“二位方才不是才见过吗？” 墨奕铭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能与长乐公主坐下来聊聊。” “三皇子有话直说。”雪凰漠然道。 “我方才见二皇兄一脸失落的走了，想必是二皇兄遭到了拒绝吧？” 苏临瑾看着他一脸得意，也深深觉得这厮莫名讨厌，他看向雪凰，想看她的态度。 雪凰的脸上只有冷漠，“别急，你马上就会和他一个表情。” 墨奕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这么说，你是要拒绝我？” 雪凰反问，“我的话很难理解吗？” “我知道你想选的是顾清澜，可他毕竟只是区区一个世子，你堂堂东楚的长公主嫁一个世子，岂不是委屈了？” “三殿下今日来这里得到沈将军的支持了吗？”雪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倒是有点意外，沈将军之子为何来此？” “沈统领与杜尚书之女早有婚约，今日只是随行而已。” “我还以为沈将军更看好他的儿子呢。” “我早就同你说过，你嫁给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有沈将军和寒曦王的支持，太子之位迟早会是我的，而你便会成为北凌的太子妃，只待来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届时，两国同盟只会更加稳固。” 雪凰神色依旧冷漠淡然，“说完了？” 墨奕铭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没说完。” 雪凰挑眉，这是学聪明了啊！ 苏临瑾开口，“既然这样，三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就一口气说完吧。不过我提醒殿下，不管你说什么，东楚的决定仍旧不会改变，最终做决定的，还是她。” 墨奕铭也清楚做决定的是雪凰，所以更加卖力的说服她，“我知道公主重情义，所以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这不仅是我的想法，也是沈将军的诚意。包括你那位师叔，他也可以重新选择阵营，封侯拜相皆有可能。” 雪凰看着掌心的茶杯，不为所动，他就算说出花来，她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墨奕铭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顿时有些急了。“我知道你心有所属，你想嫁的人是顾清澜。” 雪凰淡淡道:“既然知道，何须废话？” 墨奕铭冷笑一声，“其实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所谓择婿，不过是借口。有了东楚的干预，父皇便不会为星月和顾清澜赐婚，而你自然会选择他，不得不说，这个手段很高明。” 雪凰没有说话。 墨奕铭的脸色沉了下来，“你非他不选是吗？” “不错。” “公主对顾世子还真是情深义重”，墨奕铭冷笑，“可你想过吗？你如今手里握着巨大的利益，却只非一人不选，那这个人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呢？” 雪凰的神色也冷了下来，“三殿下何意？” “我只是好心提醒公主，对于沈将军来说，不能为他所用的人，他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他得不到，他人也别想得到。” “三殿下可记得，我在御书房前说过的话？”雪凰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这么快就忘了吗？” “公主误会了”，墨奕铭笑道，“我们自然不会为难公主，毕竟我们还要和东楚交好，不过旁人可就不一定了。比如公主想嫁的人，也是可以消失的。” 闻言，雪凰的眼神一瞬间冰冷无比，她握着茶杯的手溢出一股冰寒之气，顺着桌子朝着墨奕铭蔓延过去。而她身上也爆发出一股杀意。 他威胁她，她可以不在乎，但若敢动顾清澜，那绝对是找死！ 龙之逆鳞，触之必怒。 顾清澜，便是雪凰的逆鳞。 墨奕铭吓了一跳，瞬间站起身体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她。 “三殿下”，雪凰的眸光冷若寒冰，“我提醒你，动我在意之人，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你今日这番话不管是你的想法还是沈将军的想法，我都请你慎重考虑。如果顾清澜出了任何的意外，我定要让你先给他陪葬。” 苏临瑾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我也提醒三殿下，所有为难她的人都是在与我东楚为敌，不知道沈将军能不能担得起失去同盟的重责？” 墨奕铭脸色顿时青白交替，“我们走着看吧！”说完，他拂袖而去。 “他也算有点脑子”，苏临瑾目光冰冷，“但不多。” “借着沈从风的势力兴风作浪，也只不过是一个悲哀的棋子罢了。” “这个棋子也是很重要的。” “我管他重不重要？”雪凰起身往回走，“不打他就不长记性。” 苏临瑾跟上来，“他常纠缠你？” “倒也不算。”雪凰道。“只是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怕死又作死。” “你如今握着两国的免死金牌，怕他做什么？他要是敢欺负你，直接打回去就行。” 雪凰挑眉，“这么说，我应该把他扔出去啊！” 苏临瑾笑了一下，“走！” 说完，二人赶紧去追墨奕铭，结果他溜得比较快，已经走出大门了。 不过卫云洲这个时候，却是从门外回来，正好见到她二人满脸坏笑的样子。 “做什么？”他冷着脸拦下他们。 苏临瑾立即道:“有人欺负她。” 卫云洲看了一眼门外，“墨奕铭？” “他威胁我”，雪凰道，“还是用清澜哥哥。” “你想怎么做？” 雪凰笑了，“揍他一顿！让他安生几天。” “这种小事，不用你亲自动手。”说完，卫云洲唤来卓旸，简单交代了几句，卓旸便迅速去执行了。 苏临瑾有的目光有些同情，“祝他好运了。” “二叔”，雪凰笑道，“我还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说。” “你可不可以安排一些人，暗中保护清澜哥哥？我怕有人对他下手。” 卫云洲毫不犹豫，“可以。” “多谢二叔。”雪凰笑道。 卫云洲没有说话，提着剑入了正厅。 墨振宇还没有走，叶隐自然也在，他看到雪凰进来便站了起来行礼，却是什么也没说。只不过他的目光里却带了一抹失望，因为雪凰的眼中只有顾清澜。 “清澜哥哥”，雪凰拉起他，“你陪我去个地方。” 顾清澜起身，向众人告辞，便随着雪凰一起出去了。 墨振宇和叶隐见此，也只能失落的离开了。 看着他二人的背影，苏临瑾笑了笑，对墨瑞霖道:“你这两位皇兄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威逼利诱，你倒是淡定，真就不怕雪凰改变立场？” 墨瑞霖淡淡一笑，“第一，我相信雪凰和清澜之间的感情。第二，不管雪凰做什么选择，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你这番话说的很坦诚”，苏临瑾直言不讳，“无论你怎么想，但你却还是最终的受益者。在旁人眼中，没有人会在乎你的真诚。” “我明白。”墨瑞霖笑道。“雪凰她虽不参与党争，但她的存在对我来说便是莫大的支持，而她也因为帮助我们为自己惹来了性命之忧。所以……”他站起身，郑重一礼，“我只能在此承诺，不管未来如何，我定会护她与清澜一世安然。” “想要守护自己在意的，唯有自己强大”，苏临瑾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而你唯有站在那个位置上，才有资格说这些。” 墨瑞霖的神色变得坚定，“我明白。” “看来殿下已经做了选择。” 墨瑞霖看向门外，他早已做出了选择，为皇室、为朝堂、为百姓、为在意之人。“因为我们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卫云洲看了他一眼，“凭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资格。” 墨瑞霖笑了一下，“卫兄，你晚一会提醒我不行吗？就不能让我暂时逃避一下现实吗？” 卫云洲翻了个白眼，提着剑走了。 墨瑞霖叹口气，“卫兄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个最清醒的人。” 苏临瑾笑了笑，“毕竟清醒的头脑有益长寿。” 墨瑞霖也向外面走去，“有卫兄在，我的脑子先偷个懒，去喝一杯，希望等下有好消息。” 苏临瑾没出去，而是看向了后堂的方向，“还没听够？” 墨星月慢吞吞的走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偷听？” 苏临瑾心道何止他一人知道？ “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走？”墨星月继续问道。 “去哪？”苏临瑾挑眉。 “我怎么知道。”墨星月反问。“不过话说回来，你认真起来倒还挺有一个摄政王该有的气质。” 第266章 长街射箭 “什么叫该有？”苏临瑾好笑的看着她，“我本来就是。” “你不过是在演戏罢了”，墨星月挑眉，“遇到国家大事，便让自己变成那个冷漠威严、高贵睿智的摄政王，但其实那个不着调的你才是真的你。” 苏临瑾看着她，“你说的不错。“可有一点不对。” “哪里不对？” “冷漠威严是我，不着调也是我，关键在于我想成为谁。” “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墨星月若有所思，“我好像听人说过这句话。” 苏临瑾笑了一下，“慢慢想吧。我出去了。” “雪凰去哪里了？” “不清楚”，苏临瑾挑眉，“但我知道，她肯定是和顾清澜去谈情说爱了。” “那正好，最好两国婚事快点定下来，早点让他们成亲，免得夜长梦多。” “你怎么比他们还着急？”苏临瑾有些意外。 “你又不是没看见，惦记雪凰的人那么多，而且个个都是心怀鬼胎。早点让他们成亲，正好让那些人都死心。” “事关联姻，哪有那么快？”苏临瑾觉得有些好笑，“行了，我不同你说了，我也要找个地方消遣去。” …… 雪凰拉着顾清澜出了门，既没有乘坐马车，也没有大张旗鼓，就像从前那样一起走在街上闲逛。 她已许久不曾同顾清澜这样轻松自在的逛街了。 一路上，她拉着顾清澜走走停停，多半都是停下来品尝各种美食。 雪凰的两只手都拿着没吃完的东西，却还盯上了摊子上的炙羊肉。 顾清澜笑而不语，直接买了一份，然后喂给她吃。“小心烫。” 雪凰心满意足，“好吃！”说完，就跑到了前面的摊子前。 那是他们以前来过的摊子，通过射箭赢得自己想要的物件。 雪凰看了一圈，摊子上的东西比以前精致了许多，难度也增加了。原本静止的靶子前面挂了几个铁环，在绳子上来回晃悠。 而他们需要将箭从铁环之间穿过并且射到靶子中央，射中三箭，就可将摊子上的东西任意带走一样。 顾清澜走到雪凰身边，见她看着摊子，便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摊主面前。 摊主一愣，这锭银子都可以买下他大半个摊子了，他赶紧取来弓箭放到顾清澜面前。“公子请。” 周围围观的人见他出手如此大量，也纷纷看起热闹。 只见顾清澜开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都不需要怎么瞄准靶心，三支箭便接连射了出去，而且每一支箭都是完好的从铁环之中穿过，正中靶心。 雪凰笑了一下，“我要那个风车。” 摊主赶紧递给她，“这位公子好箭术。您的钱足够买下我今日所有的箭，您可尽情尝试。” 顾清澜微微一笑，看向雪凰，“你还想要什么？” “河灯！” 顾清澜又是三箭，无一例外的全中。 那摊主也十分麻利，赶紧将雪凰说的河灯递给她。 雪凰笑了一下，“我也想试试。” 顾清澜将弓箭递给雪凰，她接过以后却没有立即尝试，而是看向顾清澜，“那清澜哥哥，你想要什么？” “还是河灯。” “好。”雪凰应了一声，搭上一箭，从容不迫的射出第一箭。 那箭矢旋转着飞射而出，从铁环的中间穿过，甚至没有一丝刮碰，直接射中了靶心。 顾清澜有一丝意外，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她并不精通射箭。没想到如今竟已有如此箭术。 “你何时学会的？” 雪凰莞尔一笑，“早就会了。”她又射了两支，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摊主将河灯递过来，笑着问道：“姑娘，你们要不要试试双人射箭？” “双人？” 摊主满脸笑意，“公子和姑娘郎才女貌，又箭术这么高超，肯定能射中的，不如试试吧。要是能射中三箭，可以带走两样东西。” 雪凰看着顾清澜，将弓举了起来，“那我们也试试。”她拿过一支箭架了上去，然后示意顾清澜也握住弓箭。 “姑娘”，摊主有些看不懂她的举动，“不是面对面啊。” “那应该怎么样？” 摊主顿时十分意外，刚想提醒她，却见顾清澜来到她身后，一手握住了她持弓的手，一手握住她持箭的手，将箭搭了上去。 这样一来，雪凰整个人都被他圈在了怀中，而随着顾清澜开弓拉箭的动作，两个人更是贴在了一起。 “对对对”，摊主眉开眼笑，“这样才对嘛！” 第267章 月老庙求聘 雪凰恍然大悟，她以前对弓箭不怎么擅长，所以很少接触，如果不是因为顾清澜，她可能对射箭并没有这么大的兴趣。她接触了之后也很快就学会了，但是极少使用，今日若不是同顾清澜一起出来玩，都想不起来自己这一门功夫。 所以摊主说那双人射箭时，她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 雪凰贴在顾清澜身上，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还有他手心的温度，于是她很确定一件事。顾清澜又紧张了。 她笑了一下，放松力道，任顾清澜握着自己的手控制着方向，不过这一箭还是射歪了。 顾清澜的紧张连那摊主都看出来了，他居然还很看戏的表情，“公子，你放松一点啊。你看人家姑娘都比你自然。” 顾清澜紧张虽紧张，不过一箭射空，却并没有放开雪凰。 雪凰笑了笑，“清澜哥哥，我要那个小兔子陶瓷娃娃。” “好。”顾清澜平复了一下心跳，重新搭弓射箭，箭矢旋转着飞射而出，穿过铁环正中靶心。 “还有两箭。”摊主主动递来箭。 剩余的两箭也在雪凰和顾清澜的默契一下毫无意外的命中，人群中也响起了一阵掌声。 “老板”，雪凰开心的笑道，“我要那个兔子娃娃和那个莲花灯。” 摊主笑着将雪凰说的东西送给她，“姑娘，你们是我见过的最有默契的一对了。” 雪凰心道这老板太会说话了。她笑着把兔子拿给顾清澜，“你看可爱吗？” “像你。”顾清澜笑道。 “真的？” 顾清澜点头，“不过，还是没有你可爱。” 雪凰开心一笑，“走吧，我还要带你去个地方呢。” “好。”顾清澜将方才赢来的东西收好，然后随着她一起离开了摊子。 雪凰先和顾清澜将河灯放掉，虽然天还没有黑，但是那河灯飘在清澈见底的河面上，仍旧十分唯美。 顾清澜问道:“你想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当然不是。”雪凰招手让事先等候在这里的马车过来，然后拉着顾清澜上去。 马车便一路往城南的方向驶去。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停在了月老庙前，就是雪凰和墨星月曾经来过的那个。 她一直都记得，要带心上人来这里讨要老婆婆的花。 雪凰看着不断进出的男男女女，微微一笑，“星月说，一定要让我带你来这里。” “我听说这里有一对十分恩爱的老夫妇，常赠花于相爱之人。” 雪凰点头，“我们也取讨要一株吧？” “好。”顾清澜带着她进去。 两个人径直来到那花园，但是却没有看见那对老夫妇。 “姑娘”，雪凰拦住一个女子，“这里的老婆婆呢？” “你们也是来讨要鲜花的吗？” 雪凰点头。 “那你们来晚了。老婆婆的花已经送光了，你们明日再来吧。” 雪凰有些失望，若不是她贪玩，或许就能赶得上了。 顾清澜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我们改日再来。” “好吧。”雪凰笑了一下，“我们去那边逛一逛。” 她拉着顾清澜来到许愿池旁边，这里的人依旧很多，池子里的铜钱已经一层又一层了。 这要是有贼半夜三更来偷一把，够花好久了。 “你有什么心愿吗？”顾清澜问道。 “我当然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顾清澜掏出一枚铜钱扔进水中，“你的愿望，由我来实现。” 雪凰挑眉，“你这算不算在抢月老的活？” “月老不会介意的。”顾清澜笑道。“他会成人之美。” “我再带你看个东西。”雪凰牵着他的手来到那棵姻缘树下，那树上的红绳和木牌越来越多了，几乎都看不见叶子了，只见满树都是灿烂的红色。 雪凰自小不喜欢红色，但是看着这挂满红绳的姻缘树，倒是觉得它很漂亮。 她伸手指向树枝顶端，“你看那里。” 顾清澜顺着她的手望过去，只见那高大的月老树最顶端，只牢牢的系着一个红绳挂着的木牌，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上面的字，但那红绳却无比清晰的随风飘扬。 “那是你系上去的吗？” 雪凰点头，“那上面，是你和我的名字。我将它系在了最高处，让月老天天都能看见。” 顾清澜握住她的手，“我还有一件东西想送给你。” “是什么？” 顾清澜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然后在雪凰面前打开，里面是一只十分漂亮的发簪。“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说过，若我遇到心爱之人，便以此为聘礼，娶她为妻。” 第268章 情到深处，是相守还是别离 雪凰看着那精美的发簪，那是一支镂空双蝴蝶绕铃兰花的流苏发簪。蝴蝶是以纯银做雕刻，铃兰花则是最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而花朵周围还有几片叶子，则是用和田玉雕刻而成。至于流苏则是以细小的珍珠和宝石做配饰，此发簪雕工精美，栩栩如生，十分的漂亮华贵。 她看向顾清澜，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只深深的看着她，仿佛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他眼中。 “雪凰”，顾清澜满眼都是她，“我喜欢你，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做过一个梦，梦见我们早已相识，就好像跨越了前尘旧梦再次重逢，我再也无法将你从心里拔出了。此生此世，顾清澜非你不娶，你可愿嫁我为妻？” 雪凰不自觉湿润了眼角，她对顾清澜又何尝不是有过这样的感觉呢？冥冥之中，就好像她注定要遇见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但却早已将他深深的刻在心里。猛然发现的那一瞬间，便再无法自拔。 雪凰的眼中也只剩下他，她笑着点头，“我愿意嫁给你。” 顾清澜取出发簪，替她戴在发间。 雪凰笑颜如花，而这发簪戴在她头上也好似有了灵气一般。 顾清澜抱住她，“它注定属于你。” “我明日就入宫告诉皇帝，我的相公已经选好了。” “我陪你……呃！”顾清澜手臂一僵，不得已放开她，握着自己的手臂退了一步。 雪凰见他面露痛苦，急忙上前扶住他，“清澜哥哥，你怎么了？” 顾清澜不想她担心，但是自己的整个左臂都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撕咬一般，疼的他的手臂颤抖个不停。 他几乎是咬牙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雪凰撩起他的袖子，他的手臂并无异常，但是顾清澜的手臂青筋暴起，显然他此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们先回去找东方先生看看。” 顾清澜放下袖子，长出了一口气，摇摇头，“我没事了，不疼了。” 雪凰看着他额头的冷汗，皱眉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你放心吧，我真的不疼了。”顾清澜伸出手，他也觉得古怪，方才的疼痛就好像错觉一样，一瞬间痛到生不如死，却又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雪凰还是不放心，拉着他便走，“还是去找东方先生他们看一下吧。” 顾清澜也依她，便随着她往外走去。 但这个时候，却有个人叫住了雪凰。 “姑娘。” 雪凰闻声望过去，发现那人竟然是当初不给她解签子的那个人。“是你？” 老头在她和顾清澜之间看了一眼，“这是姑娘的心上人吧？” “当然。”雪凰挑眉，“不曾想大师还记得我。” “收了你的钱却未解签文，自是记得清楚。” “那大师今日拦住我，是要解签？” 老头摇了摇头，“非也。只是有句忠告想告诉姑娘。” “什么？” “眼前人是心上人，心上人却不是枕边人，越想靠近，便越痛不欲生，就像那强行绑在一起的红线，命运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但终究不能违背天意，就像那最开始跌落的木牌。” 雪凰的心没来由的一痛，她忍不住想到了当初掉落在地上碎裂的木牌，仿佛她和顾清澜注定要分离。 不！不会的！ 雪凰的眼神一冷，“你若再胡说八道，我把你也挂在树上去。” 老头叹了口气，“姑娘，你好好想想吧。”说完，他便慢慢的离开了。 顾清澜握住雪凰的手，“别多想，我真的没事。” 雪凰压下心头的不安，却根本笑不出来，“我们先回去吧。” 顾清澜点头，跟着她一起乘着马车离开月老庙。 此时两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他们虽然都不愿意相信方才那个老头说的那奇奇怪怪的话，但是他们的心中却都涌现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慌乱。 雪凰的脑海之中，闪过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却始终没有办法想起来。 顾清澜握住她的手，“别怕，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雪凰靠在他肩膀上，抱住了他的手臂，“清澜哥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当然”，顾清澜将她揽在怀里，“你收下我的发簪，便是我的妻子了。” 雪凰抬头看着他，他的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似水柔情。她仿佛能从他的眼神，望进他的心里去。 顾清澜与她四目相对，看着她灿若星辰的双眸，专注的目光只有他一人。他不自觉的抱紧她，低头吻上了她娇嫩的红唇。 雪凰闭上眼睛，抱住他回应这个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她，虽然略显生涩，但是他十分温柔，就像是呵护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马车晃了一下，两人顺势倒了下去，却依旧紧紧相拥。 顾清澜在她磕到垫子之前伸手护住了她的头，他睁开眼睛望着雪凰，她也在看着他。她漆黑的眼眸亮的犹如一汪秋水，叫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此时两个人的心跳也是打鼓一般在耳边回响，顾清澜的耳朵始终红着，但他却根本舍不得放开雪凰。 他低下头，重新吻住了她。这一次，他的吻要炙热很多。什么礼数、什么害羞，他通通都不顾了。 情到深处，再难自持。 雪凰沉沦在他的温柔之中，恨不得将他揉进骨血，此生此世，再不分离。 两个人亲吻着彼此，几乎忘记了一切。 直到顾清澜的身上再次传来一股钻心剧痛，他眉头皱了一下，这一次不只是他的手臂，他的浑身都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咬着。 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然这细微的变化却立即叫雪凰察觉到了。 雪凰推开他，便看见他满脸痛苦之色。“清澜哥哥？！” 顾清澜捂住心口，浑身都在颤抖。他的脸上一瞬间失去血色，额头之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显然他此时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雪凰大惊失色，“你怎么了？” 顾清澜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不断的颤抖，身上的疼痛犹如挖骨一般。他死死地咬紧牙关，可是剧烈的疼痛还是从心脏处、从全身的骨肉中传来，一遍又一遍，让他几欲昏厥。 他的嘴唇哆嗦着，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却还是安慰她，“我……没事……” 雪凰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帮他，只能把他抱在怀里，却忍不住湿了眼眶，“清澜哥哥，你别吓我！” 顾清澜疼的几乎要失去意识，他的双手死死掐进自己的肉里。 雪凰怕他因疼痛过度而伤到自己，便掰开他的手握了上去。 顾清澜因为疼痛手臂青筋暴起，握着雪凰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 雪凰顾不得疼痛，赶紧让车夫加快速度，“再快点！” 车夫是山河门的人，变故发生的时候，他便已经加快了车速，此时听见雪凰的话，更加用力的抽起马鞭子。 马车几乎是一路狂奔，总算赶回了卫府。 雪凰赶紧扶着顾清澜下车，车夫和门口的护卫也纷纷过来帮忙。 “去请东方先生和林煜先生。” 雪凰扶着顾清澜进去，此时的他已经昏迷不醒。 东方琮和林煜匆匆赶来，卫云洲也得了消息，也紧随其后。 一进来便发现顾清澜脸色惨白，而雪凰却是又急又无助的守在一旁。 卫云洲拉起她，“他怎么了？” 雪凰摇头，眼里蓄满了泪水，“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冷静点。”卫云洲捏住她的肩膀，她一直在发抖。 “二叔”，雪凰悲伤的看着他，“我害怕。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但是看他这个样子，我好害怕。” 卫云洲看向东方琮和林煜，“他到底怎么了？” 东方琮皱眉回道:“门主恕罪，属下之时判断不出是何原因，但顾世子身上似乎有些古怪的东西。”说完，他便看向了林煜，他有些不确定，或许林煜能够解答。 卫云洲也看向林煜，如果连鬼医都判断不出的东西，怕是唯有这位毒医能够知道了。 林煜号了许久的脉才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顾世子的样子，倒像是中了蛊。” “什么蛊？”卫云洲问道。 林煜摇摇头，看向雪凰，“他有何症状？” “他……他先是手臂疼，然后突然又好了，可回来的路上，整个人都痛的生不如死。” 林煜思索片刻，“我一时还无法确定他中了什么蛊，但的确是中蛊无疑。” 雪凰满眼急切，“可有解法？” “我还不确定”，林煜道，“不过，我可以暂时用银针帮他止疼。” 他的施针之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几针下去，顾清澜的脸色便缓和了许多，不过他并没有醒过来。 “他何时能醒？”雪凰问道。 “说不准”，林煜摇头，“蛊的发作通常都是有原因的，也会有固定的时间，或者特定的环境。我暂时减缓了他的痛苦，或许等发作时间过去，便会醒来。” 第269章 另有所图 顾清澜中蛊的事情，墨瑞霖、旭尧还有苏临瑾很快就知道了。 墨星月一直住在雪凰府上，所以她也不例外。她陪着雪凰守了一夜，最后实在困得不行了，才被云倾扶回房间去睡觉了。 卫云洲他们看过顾清澜的情况，便聚在花园的凉亭之中，探讨此事的因果。 卓旸已经回禀，雪凰昨日与顾清澜并无异常，实在是分析不出，顾清澜究竟是何时中的蛊。 墨瑞霖叹道:“没想到他们还是下手了。” “防不胜防啊！”苏临瑾皱眉道。“现在只希望林先生能够查明原因，顾世子要是有什么事，那丫头会翻了天的。” “她已经一夜没睡了。”墨瑞霖有些担心，“卫兄，不如你去劝劝，她最怕你了。” 卫云洲摇头，事关顾清澜，他说再多也没有用。 “你们觉得，会是三皇子一派下的手吗。”苏临瑾直接问道。“毕竟他曾经在我和雪凰面前挑明了威胁，甚是狂妄。” “答案显而易见。”旭尧冷冷道。“整个尚阳城，还有几人精通下蛊之术？” “你是说那个寒曦王？”苏临瑾有些意外。 墨瑞霖也道:“既想阻止联姻，又精通毒蛊之术，他的确符合。” 苏临瑾看向卫云洲，“二师兄，看来你打的不够狠啊！竟然还不死心。” 卫云洲神色冰冷，“恐怕背后之人并非今日才出手。” “你的意思是，这蛊早已种下？”墨瑞霖皱眉道。“但他与清澜并无接触，这蛊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 “想要下蛊，也不一定非要通过直接接触。”旭尧道。 四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讨论出结果。 而顾清澜总算从昏睡中醒来，雪凰一直盯着他的状况，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睁开了眼睛。 “清澜哥哥！你醒了！” 顾清澜看着她发红的眼睛，缓缓坐了起来，心疼道:“你在这里守了我一夜？” 雪凰点头，“你吓死我了。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了。”顾清澜摸了摸她的脸，“看你如此疲累，快去睡一会吧。” “我没事”，雪凰起身，“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林先生。” 顾清澜点头。 雪凰立即去把林煜找来，回来的时候，卫云洲他们也都走了进来。 墨瑞霖开口，“清澜，你可觉得好些了？” “好多了”，顾清澜微微一笑，“有劳诸位挂怀了。” “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墨瑞霖皱眉道，“还是先请林先生为你诊脉吧。” 林煜捏过顾清澜的手腕，专心的号起了脉象。 许久，他开口问道:“顾世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上有这种剧痛的？” 顾清澜没有说话。 “事关重大”，林煜道，“还请不要隐瞒。” “今日。” 林煜摇摇头，“应该不对。” 顾清澜有些疑惑不解，“林先生何意？” “在此之前，你身上的其他部位，是否有突发疼痛的现象？” 顾清澜仔细回忆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左手，“我的手掌之前也有过刺痛，不过它消失的极快，我便忽略了。” 林煜看向他的左手，并无异常，“你这只手，是否接触过什么异常的东西？” 顾清澜摇摇头，“应该没有。” 林煜神色有些凝重，没有说话。 顾清澜看着他的神色，又想到雪凰他们担忧的模样，便猜到自己这疼痛之感应该另有原因。“林先生，我究竟是怎么了？” “你应该是中了蛊”，林煜叹道，“只是我还判断不出，这究竟是什么蛊。” “能治吗？”墨瑞霖问道。 “此蛊应当不会要命，但恐怕发作起来，会生不如死。我只能暂时以银针抑制。” 雪凰皱眉开口，“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林煜看向顾清澜，“顾世子再好好回忆一下，你的左手有没有碰到过奇怪的东西？” 顾清澜沉默了一下，“未曾触碰过。” 雪凰握住他的手，急切的看着他，“清澜哥哥，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 顾清澜看着她担忧的双眸，刚想开口，心口便再次传来一股钻心之痛，嘴里的话顿时疼的说不出口。 “清澜哥哥？！”雪凰大惊失色，“你可是又疼了？” 顾清澜长出了一口气，“只是疼了一下而已，现下已经没事了。” 墨瑞霖几人面面相觑，“这蛊竟如此古怪？！” 林煜又为顾清澜号了一下脉，神色愈发的凝重，“此蛊方才活跃了一下，应该是什么东西触动了它。你先静养，莫再有情绪上的波动。” 第270章 蛊发 顾清澜点头，“有劳了。” 苏临瑾开口，“这蛊当真不会要人命吗？” 林煜点头，“不会。” “那就有意思了”，苏临瑾挑眉，“想要破坏两国联姻只需要杀了他即可，但对方却是用了这样的手段折磨他，看来是另有所图。” 卫云洲神色冰冷，“对方想要做一个交易。” 苏临瑾看向墨瑞霖，“既不想你得到她的助力，又不想放弃她背后的好处，这个人的算盘可是打的很响亮。” 墨瑞霖开口，“毕竟东楚的陪嫁实在是太诱人了。” “我更关心这个人到底是谁。”苏临瑾皱眉道。“如今蛊毒已经发作，背后之人应该就要现身了。” “只是……”墨瑞霖看向雪凰和顾清澜，“若对方真是要做一个交易，那么交易的内容只怕……” 苏临瑾和卫云洲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了。 如果交易只是不让雪凰嫁给顾清澜，那最起码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若这个交易是她，那她与顾清澜或许便要面临绝境一样的痛苦。 雪凰听着他们的话，她纵使脑子再笨，也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背后之人的真正目的，恐怕是要逼她嫁给别人。她想到有人会对顾清澜下手，但是却没想到对方布局如此之久。 雪凰的视线一直专注在顾清澜身上，看着他苍白的脸，她的神色清冷而坚定，但是没有人知道她此时的内心却是十分慌乱。她控制不住的心慌。 顾清澜握住雪凰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他最怕雪凰沉默，她应该是活泼而肆意的。“即便我失去生命，我也不会让你用自己去做什么交易。你答应我，不可妥协。” 雪凰望着他清澈和坚毅的双眸，点了一下头，“你非我不娶，我非你不嫁，我绝不妥协，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她的眼底划过一抹杀意，敢动她在意之人，她绝不放过！ “好……”顾清澜笑了一下，只不过这个笑容却是十分勉强，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雪凰的容颜，但却一瞬间觉得她竟离自己十分的遥远。 而他越靠近，便觉得自己的身上再次传来一股剧痛。但他并不在意，他只想离她近一点。 他的手几乎是颤抖着触碰到了雪凰的脸颊，可是下一刻，他突然吐了一口血出来，然后便昏了过去！ “清澜哥哥？！” 所有人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查看顾清澜的状况。他好不容易恢复血色的脸再次惨白，额头上都是汗水，眉头紧锁，就连昏厥之中也在承受着痛苦。 林煜有些不可置信，他看了一眼顾清澜，又看了一眼雪凰，突然上前将雪凰拉开。 “快救他！”雪凰挣扎着道。 “你先别靠近他！”林煜皱眉道。 卫云洲和旭尧虽然不解林煜为何突然这样说，但他二人清楚他的医术，明白他这么做定然有他的理由。所以默契的拉过了雪凰，让她暂时远离了顾清澜。 雪凰心中急切，但理智告诉她，应该听林煜的话，所以站在那里没有再上前。 林煜先以银针抑制住顾清澜的伤势，然后刺破他的指尖，取了一滴血出来。 随后他来到雪凰面前，也从她指尖取了一滴血小心的收好。 “我有一个猜测，但需要证实，在此之前，你先不要靠近他。” 雪凰皱起眉头，满是不解，“为什么？” 林煜没有解释，只是看向卫云洲，结果就看见卫云洲利落出手，直接点了雪凰的睡穴。 雪凰瞬间陷入了沉睡。 林煜惊讶不已，心中佩服卫云洲的果断。 卫云洲没有说话，让云倾扶着雪凰回去休息。 苏临瑾有些不解，“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怕她提剑杀过去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墨瑞霖似是有些无奈道。“毕竟你们鬼谷的门风一向很霸道。” 卫云洲开口，“两国联姻的关键在于她，若要交易，也唯有她。” “要么妥协，要么玉石俱焚，你觉得她会怎么选？”旭尧问道。 卫云洲没有说话，那就看逼迫她妥协的这个理由会将她逼到怎样的境地了。 “我们需要早做准备”，苏临瑾皱眉道，“若对方只是冲着东楚的陪嫁而来，那就让他人财两空，若是冲着雪凰而来，就必须打破这个困境。” 闻言，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了林煜身上，想要打破困境的关键在于顾清澜，而能治好顾清澜的恐怕也只有林煜了。 林煜顿时觉得压力好大，尤其这一个两个都那么严肃。他只能尽量淡定道:“必尽力而为。” 第271章 噬心断肠 雪凰睡着之后，她的意识就被少年带到了宝石的世界里。 看着少年如以往一般打坐的模样，她愣了一下，“你恢复了？” 少年点点头，“恢复了一点，仅仅够和你沟通，力量无法借给你。” “能不能先让我醒来？”雪凰有些急切，“清澜哥哥情况不明，二叔怎么能点我睡穴？” “做不到。”少年道。 雪凰顿时神色失落，却也无可奈何，“你说清澜哥哥他到底怎么了？” 少年垂下视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雪凰看向他，却发现他似乎在回避自己的眼神。她心念如电，直接来到他面前，“你是不是有事情没有告诉我？” 少年叹了口气，有时候他倒宁愿她一直缺心眼下去，这样就不用他来兜底了。“我并非是有事瞒着你，只是我觉得顾清澜的样子好像和你有关。” “当然有关”，雪凰道，“若不是我要嫁他，或许他不会中蛊。” 少年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他所中的蛊，好像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这只是他的怀疑，他也并不确定。 雪凰的表情有些复杂，有难以置信，也有不解，更多的则是害怕，她颤抖着声音才说出来一句话，“是我？” 少年看向她，眼中有些不忍，“我也不是很确定。我之前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几乎感知不到，但是你之前有一刻意识出现了剧烈的挣扎。” “是什么时候？” “准确来说，你的自我意识出现过三次动摇。第一次，是你误伤顾清澜，我能感受到你情绪的波动。最后一次，是顾清澜为了唤醒你，让你刺了他一剑的时候。而第二次动摇便是最剧烈的一次，当时是顾清澜接你回去的时候，你当时的意识很强烈，就好像你会伤害到他一样。” 雪凰依稀记得顾清澜来接她回去，当时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记不清了。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才是关键。“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情？” “我可以引导你的意识回到记忆里，就像做梦一样，但是能不能发现问题，就看你自己了。” 雪凰点头，“好。” 少年叹了口气，将她的意识送了出去。 雪凰转瞬之间来到梦境之中，她就如同一个过客，穿梭在自己的回忆之中，这感觉颇为奇妙。 而这一场梦，她做了许久，她得到了答案，却也得到了心伤。 与此同时，林煜通过雪凰和顾清澜的血进行提炼，又通过残卷的记载，已经大致确定了顾清澜所中的蛊。 天亮时分，他颇有些狼狈的从药房出来，直奔顾清澜的房间。 墨瑞霖一直守在这里，见此赶紧起来问道：“找到解法了吗？” 卫云洲和旭尧也从门外进来，看向了林煜。 林煜却是一脸颓败之色，“我能确定它是什么蛊，但是没有解法。” “到底是什么蛊？” “噬心蛊。”林煜叹道。“这蛊早已失传，我所知甚少，但是那本残卷有着残缺不全的记录，此蛊以心头血为引，中蛊者一旦亲近心头血的主人，便会发作，每逢发作，犹如万虫噬心，挖骨割肉，生不如死。” 卫云洲眉头微蹙，“你之前让雪凰不要靠近他，是因为这噬心蛊用的是雪凰的心头血？” 林煜点头，“此蛊怪异，所以我之前多有留意过，昨日他都是碰到公主之后才痛不欲生，我便由此产生怀疑，经过取血试炼，发现两滴血靠近之后，的确会有很诡异的变化。而且，顾世子中蛊应该有好几天了。” “这蛊如此奇特，应当极难炼制才对。”墨瑞霖道。“而且还要拿到雪凰的心头血，说明背后之人已经很早就开始布局了。可是，我还是想不通，清澜到底是如何中蛊的？”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是我。” 几人闻声看去，就见雪凰站在门口，神色十分的伤感。 苏临瑾在她身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她都听见了。” 雪凰迈进门槛，却不敢离顾清澜太近。看着顾清澜昏睡的样子，忍不住湿了眼眶。 林煜问道：“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雪凰伸出左手，掌心是一道已经愈合的伤口，只剩下淡淡的疤痕。她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墨瑞霖来到她身旁，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雪凰的神色满是悲伤，她都想起来了。顾清澜所中的蛊虫，都是因为她。“当时离开墨云沉的那座小院之前，他在我掌心划了一道伤口，那蛊虫就藏在我的掌心之中。” 第271章 无解 几人回忆着当时的情形，顿时神色恍然。难怪当时雪凰失去意识却还是死死地攥紧了手心，不让顾清澜靠近她。 同时几个人又不免叹息，她纵使失去意识，却还是不肯伤害顾清澜。 可如今，她一心保护他，不能容忍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却终究是自己成了那柄刺向他的刀。 这也是雪凰内心无比悲伤的原因，她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顾清澜，她自己也不行。 “你还记得是什么样的蛊虫吗？”林煜问道。 雪凰摇摇头，“我只记得在我的伤口之中。” 林煜皱眉回忆了一下，“当日取血之时，我好像是在顾世子的指尖看到过一个细小的伤口。”他赶紧拿起顾清澜的左手，仔细的在他的食指指尖查看。“果真如此。” “有何发现？”旭尧问道。 “他的指尖有一道细小的伤口，皮肤上的伤痕已经愈合，但是皮肉内部却有一道很细的血丝。如果我没有猜错，蛊虫定然是从指尖进入，逐步在他的血肉里扩散，刚开始只有轻微的疼痛，但是当蛊虫彻底蛰伏体内之后，受到刺激便会一点一点触发。我猜顾世子在今日之前，应该也有过莫名疼痛之时，只不过时间太短，他应该并没有注意。” 雪凰开口，“是因为我所以才触发吗？” “此蛊应是用你的心头血制成，所以他一旦靠近你，蛊虫便会发作。你们昨日是否有过亲密之举？” 雪凰点头。 “他离你越近，便会越痛苦。” 雪凰的手紧紧握住，指甲几乎要嵌进血肉之中，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心里的痛苦和自责，“噬心蛊，当真无解吗？” 林煜犹豫了一下，“我解不了，或许只有下蛊之人才可以。” 闻言，雪凰的眼中划过一抹冰冷的杀意。 卫云洲见此，立即按住她的肩膀，“别冲动！” 苏临瑾也默默的挡住身后的路，生怕雪凰一冲动直接杀上门去。 墨瑞霖看向林煜，“是不是只要雪凰不靠近清澜，蛊虫暂时便不会发作？” “理论上来讲，的确如此。”林煜道。 雪凰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林煜，“那我应该离他多远的距离？” “尽量不要让他靠近你。”林煜道。“我会尽快研制出解药。” “时间不多了。”卫云洲道。 林煜神色凝重，“我明白，请诸位放心吧。” 苏临瑾也安慰了一下雪凰，“你别担心了，有东楚在你身后，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我想在这里等他醒来。”雪凰道。“还有，先不要让他知道噬心蛊的事。” “为什么？”苏临瑾不解，“你该不会是想去用自己做这个交易吧？” “我只是没有办法面对，是我连累了他。请你们不要告诉他。” 苏临瑾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 几人都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雪凰和顾清澜。 雪凰却只能在门口远远的望着他。 墨瑞霖开口，“这里就暂时拜托诸位了，我得先去上朝了。我会尽量争取时间。” 苏临瑾应了一声，“好。” 墨瑞霖离开以后，旭尧也打算离开。 卫云洲开口，“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答应她和顾清澜在一起，已经是我最大的妥协。”旭尧冷冷道。“你别忘了她的身份，她毕竟是……” “这一切与她无关！”卫云洲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当真无关吗？”旭尧皱眉看着他，“你觉得我们还能瞒她多久？” 苏临瑾看了一眼雪凰的方向，连忙劝阻，“你们两个别在这里吵，现在也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噬心蛊的解法，这才是破局的关键。” 旭尧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卫云洲则来到亭中坐下，苏临瑾见此，也默默的跟了过来。 沉默了一下，他开口道:“师兄，你是不是后悔让她回来了？” 卫云洲摇头，但是苏临瑾却看不懂他是想说“不知道”还是“不后悔”。 他叹了口气，“本以为由我东楚出面就能让她继续纵情肆意的活在这座城里，没想到却还是把她推入更加难以自拔的深渊里。” 这边，雪凰在门口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才等到顾清澜醒来。 “清澜哥哥”，她想上前查看顾清澜的状况，但想到林煜的话，还是止住了脚步，“你好些了吗？” 第272章 我宁愿放弃生命 顾清澜坐了起来，“我没事了。” “那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着吃的。” “雪凰”，顾清澜叫住她，“你为何站在那里？” 雪凰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我去给你拿吃的。”她说完，就快步的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又端了一些饭食回来。 顾清澜已经起来了，她将饭食放在桌子上，“你快吃吧。” “你吃过了吗！”顾清澜问道。 雪凰没有说话。 顾清澜朝她走来，伸手想要拉着她坐下来一起吃，结果她却躲开了。 他愣了一下，看着雪凰，她竟好似在躲着自己。 “你怎么了？” 雪凰笑着摇头，“没怎么，我吃过了，你慢慢吃，我……我有些困，先回去睡觉了。”说完，她也顾不得顾清澜疑惑不解的眼神，匆匆的跑回了房间。 顾清澜觉得不对，也追了出去，却被苏临瑾拦在了门口，“你这才醒，这是要去哪里？” “雪凰她似乎有些不对劲”，顾清澜担忧道，“她怎么了？” “她守了你一夜，应该是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苏临瑾把他拽进屋子。 顾清澜只好坐在桌子前吃饭，却是食不下咽。 “殿下”，他看向苏临瑾，“我昏睡之时，可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啊！”苏临瑾笑道。“你别胡思乱想了。” “我身上的蛊究竟是什么？” “暂不得知。” 顾清澜的目光幽幽落在他身上，清澈的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苏临瑾心中暗叹:为什么要让他来？ “还请殿下告知。” “你真的想多了”，苏临瑾淡然一笑，“你这蛊十分奇特，林煜先生正在研究，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顾清澜沉默了一下，“我只是心中有些不安。” 苏临瑾看向他，“不安？” “我能感受到，雪凰她很难过。” “你都这样了，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顾清澜摇摇头，“不一样。我上一次见她这个样子，还是陛下要为我赐婚的那一天。她无喜无悲，仿佛妥协了一样。” 苏临瑾没有说话，他与雪凰一起在鬼谷学艺多年，自是很了解她。 她开心了就笑，生气了就打人，难过了就大哭，唯有真正悲伤的时候才会沉默，可多数的时候，她都是躲起来一个人调节情绪，留给他们的永远都是开心的样子。 “我不想她因为我而妥协什么，她本就是应该自由自在的活着，可却因我受了太多的委屈。是我的错，明明我没有能力保护她，却还是看着她回到这里，让她每一次都护在我身前。” “如果……”苏临瑾叹道，“真的到了她不得不做出选择的那一天，你会怎么选？” 顾清澜的神色无比坚定，“我宁愿放弃我的生命，也不愿她为我妥协。” 苏临瑾看着他坚定的模样，便知雪凰没有看错人。这个人的确值得她守护。 顾清澜身体有所恢复之后，便一直想见雪凰。 但是雪凰却似乎在有意躲着他，即使见到了，也会和他保持距离。 她并非是疏远自己，相反，他能从她眼中看出她对自己的关切和情义，可自己想要靠近她时，她却是克制着远离他。 这让顾清澜很是不解，也更让他心慌。 今日是重阳，尚阳城的集市十分热闹。 顾清澜知道她喜欢热闹，提了一堆雪凰喜欢吃的点心来找她，但雪凰的房门却是一直关着。 他知道她在里面，便敲了敲门，“雪凰，是我。” 雪凰匆匆来到门前，她很想开门见他，但伸出去的手却又收了回来，“清澜哥哥，你怎么来了？” “市集出了新的点心，我带给你尝尝。” “你身上可有不适？” “没有。你放心吧。” “那就好。”雪凰笑道。“你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顾清澜沉默了一下，“雪凰，你把门打开好吗？我想见你。” “清澜哥哥，我有点累了。” “你怎么了？”顾清澜的声音有些低沉，透着一丝悲伤。“为何这两日，你对我似乎有些疏远？” “没有。你误会了。” “你是不是心里有事，没有告诉我？” “真的没有。” “你答应了做我的妻子，你还记得吗？” 雪凰看着他映在门上的影子，伸手触摸了一下，“我记得。” “祖父也很开心，他已经让人收拾院子了，还添置了许多你喜欢的东西。祖父还说，你如果不想住在国公府，住在这里也可以。” 雪凰早已湿了眼眶，没有说话。 顾清澜愈发心慌，他勉强的笑了，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们明日入宫，去秉明陛下，成亲可好？” 雪凰望着他的影子，多想开门告诉他她的答案，可是她的内心却是无比的挣扎。林煜还没有进展，下蛊之人也没有新的动作，她怕自己贸然行事会为顾清澜带来更大的伤害。 顾清澜得不到她的回应，心中一股熟悉的痛蔓延开来，他捂住胸口，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答应过我，不会妥协的……对吗？” 雪凰刚想开口，却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哐当”声。 她惊了一下，赶紧推门看去，却发现顾清澜伏在地上，满脸的痛苦之色。 他这一次的噬心蛊发作明显要比上次严重许多，因为他浑身都在抽搐，甚至连自己的意识都不清醒了。 “清澜哥哥？！”雪凰想靠近他，可又怕加重他的痛苦，满脸犹豫和无助。 可此时的顾清澜已经被噬心蛊折磨的不成样子，他已神志不清，竟开始伤害自己。 雪凰也顾不得其他，忙上前制止他的自残，死死的抱住他，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他对自己的伤害！ 顾清澜的手犹如铁钳一般掐进她手臂的里，她也只是默默忍受，轻声安慰他，“清澜哥哥，你别怕，我在这里。” 顾清澜神智有所恢复，手上的力气小了下去，颤抖着道:“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的”，雪凰紧紧抱住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墨星月就住在雪凰隔壁，所以她最先听见动静，便第一时间去叫人。 很快，卫云洲和苏临瑾带着林煜赶来。 此时的顾清澜，已经吐血昏厥，他的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连呼吸都十分微弱。 林煜赶紧以银针先为顾清澜止疼，卫云洲则拉开雪凰。 墨星月赶紧帮忙扶住雪凰，“你没事吧？” 雪凰仿佛没有听见，只看着苏临瑾和林煜将顾清澜扶进屋子，便赶紧跟了过去。 顾清澜伤势暂时稳定，但是他皮肤的血管之中却是出现了几缕血红的纹路。 苏临瑾皱起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林煜看向雪凰，“你是否又亲近他了？” 雪凰摇头，眼中却都是自责和懊悔，“我没有让他见到我，他一直都在门外，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林煜面露不解，“你没有碰到他？” “没有。”雪凰道。“我和他一直都是保持距离的。” 林煜更加不解，“你先过来。” 雪凰缓缓来到他面前，却一直观察着顾清澜的情况，见他没什么反应，心中略松了口气。 “你试试触碰他。”林煜道。 “可以吗？” 林煜点头，“别担心。” 雪凰点头，小心的握住顾清澜的手，而林煜则为顾清澜号脉。 许久，他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目光。但他没有说话，而是刺破了雪凰的指尖，挤了一滴血滴在顾清澜的手心，结果顾清澜依旧没什么反应。 林煜呆愣了片刻，“怎么可能？” 墨星月急切的开口，“你到底怎么了？快说呀！” 林煜望着雪凰，“他明明是靠近你才会痛不欲生，但是此时却又没什么反应。” 墨星月更加不解，“他昏睡之中能有什么反应？” “可他体内的蛊虫也并没有受到刺激。” 墨星月没有听得太懂，但是卫云洲和苏临瑾却是理解了。 苏临瑾开口，“他的蛊虫发作的确是因为雪凰，但此时却并非因她靠近而发作，说明蛊虫的发作，另有原因。” 林煜点头。 苏临瑾继续总结，“那么这蛊，要么并非噬心蛊，要么就是另有玄机。” “你说的不错。” 墨星月也反应过来了，“那有没有解法？” 林煜摇头，“恕我医术不精，暂时无能为力。” 苏临瑾皱起眉头，“如果连你都解不了，那还有谁能解？” “我会继续尝试，但只怕希望渺茫。” 雪凰开口，“他还能撑多久？” “噬心蛊已经彻底种下，每次发作都会犹如啃蛊食肉，生不如死，只看他能否承受得住。只是痛到极致，恐怕会神志不清，一心求死。” 话落，顾清澜突然再次面露痛苦之色，他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清澜哥哥？”雪凰吓了一跳，担心是自己的原因，赶紧松开了手，但是却并没有减缓他的痛苦。 顾清澜神志不清的睁开眼睛，见雪凰满脸的担忧，颤抖的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第273章 没有余地的选择 雪凰满眼泪水，看着他痛苦的脸，心如刀割。 这个傻子，明明自己已经痛的生不如死，却还是在安慰她。 林煜再次施针，但他这一次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他的疼痛。 “怎么办？”苏临瑾大惊失色，“为什么又发作了？” 卫云洲上前将自己的内力打进顾清澜的身体，“先以内力帮他压制。” 苏临瑾点头，也将自己的内力打进顾清澜的身体。 这么一来，再配合林煜的银针，倒是成功将噬心蛊压下去了。 只是他二人一旦收手，噬心蛊便会再次活跃。 “再坚持一下。”林煜满头大汗。 雪凰看着他们的样子，突然放开了顾清澜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你去哪？”墨星月问道。 雪凰没有说话，那个背影却透着一股决然。 卫云洲眉心微蹙，与苏临瑾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她要去做什么。 苏临瑾开口，“师兄，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卫云洲点头，撤回掌力，赶紧追了出去。 墨星月十分不解，“她们要去哪？” “你先别问了”，苏临瑾叹道，“你去帮我叫人，旭尧不在，你去找太师。” 墨星月点头，赶紧跑了出去。 而雪凰这边，她一路纵马，很快就来到了她要去的地方——寒曦王府。 卫云洲是在门前追上她的，他并不想阻止雪凰，所以一语未发。 段云从里面走出来，他似乎早就知道雪凰会来。 只见他恭敬的行了一礼，“公主。” 雪凰冷冷的开口，“墨云沉在哪？” “王爷不在府中。”段云道。 卫云洲拔出断魂，直接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到底在哪？” 段云对他的武功早有耳闻，但亲眼得见这迅疾如风的身法，心中还是不免震惊，“王爷在兰花巷的小院等候公主多时了，属下愿意为公主带路。” 雪凰按下卫云洲的剑，“带我过去。” 段云点头，默默的在前面带路。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来到了那座小院门前。 雪凰对这里并不陌生，因为就是在这里，她伤害了顾清澜。她的眼中一瞬间划过冷意，看向了院门口。 段云再次开口，“公主，王爷说了，他只希望你自己去见他，其他人，还请在外等候。” 卫云洲身上溢出一股杀意，再次剑指段云。 雪凰看向卫云洲，“二叔，你在这里等我吧。” “就凭你”，卫云洲冷眼看着段云，“也想拦我吗？” “我自然拦不住鬼谷后人”，段云开口，“公主自己决定。” “二叔”，雪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我没事的，你放心吧。” 卫云洲看了她一眼，沉默着放下了手里的剑。 雪凰推开院门，缓缓的走了进去。 这间小院，她同样并不陌生。 她绕过那几棵梅树，便看到了那棵桂花树和秋千，那桂花几乎已经落没了。 曾经在这里的记忆一点一点回到她的脑海，她并不想回忆那些，但这些记忆却是不受控制的往她的脑子钻。 墨云沉就坐在廊下，一袭红衣，墨发随风飘舞。他在品酒，酒香是雪凰熟悉的胭脂醉的味道。 他听见了脚步声，嘴角微微勾起，“我等你很久了。” 雪凰没有回答。 墨云沉转过头，就看见了他熟悉的那双眼睛，只不过此时，那灿若星辰的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意。 她不再是那个空洞无神的木偶，仿佛从凡尘回到了神坛之上，又是那个清冷而遥不可及的神女。 墨云沉倒了一杯酒出来，“坐下来聊吧。” 雪凰拔出清霜，玄冰咒的寒意瞬间蔓延，整个院落都笼罩在了寒霜之中。 无数利刃在雪凰的身后凝结，全部朝着墨云沉而去。 墨云沉持剑上前，几乎是用了七成了内力，才挡下她这一击。他神色淡然，甚至还有些意味不明的笑。 他清楚雪凰来找他，肯定是要先让她出一出气的。 雪凰想到顾清澜生不如死苦苦挣扎的样子，身上的杀气铺天盖地，她动了动手里的清霜，身后的风雪再次凝聚冰刃，盘踞在她周围。 恐怖的杀气笼罩在墨云沉身边，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吞噬殆尽。 他看着雪凰冰冷的眼神，那里面满是冷漠、绝情、愤恨，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下一刻，就见她剑意喷涌而出，他仿佛看见一条巨龙呼啸而来，所过之处皆为尘埃。 面对如此霸道的一击，墨云沉长剑在手，却并未出招，而是从身上拿出了一个药瓶，迎上了雪凰的剑气。 雪凰眼神微变，握紧清霜剑，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错开剑锋。 玄冰咒的极寒剑意略过墨云沉，尽数打向了他身后的宅院。那恐怖的气息，直接将半个房屋摧毁，而那彻骨的寒意更是蔓延到整个房屋上，剩下的那一半也是支离破碎了。 这一击，纵使墨云沉双剑在手，全力防御，也必会重伤。而若不是雪凰及时收手，只怕此刻他也和那屋子一个下场。 墨云沉神色未名，“现在，我们能聊聊吗？” 雪凰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沉声开口，“直说吧。” 墨云沉收起剑，“很简单，放弃顾清澜。” 雪凰冷笑，“我不可能放弃他。” “那么”，他冰冷一笑，“他只有死路一条！” “我会先杀了你，再夺走你手中的解药。” “杀了我？”墨云沉朝她走去，“我可是救了你。” 雪凰抬起剑指向他，怒不可遏道:“那我要谢谢你，为了我的心头血救我吗？谢谢你利用我去伤害我在意之人？” 事到如今，雪凰已经猜到，墨云沉唯一能取得她心头血的时间便是他当时刺在她心口的那一剑。 他是救了她，可是救她的同时便已经在算计她了。 看似他迫于东楚的压力不得已放了她，实则正中下怀，趁机将噬心蛊埋进她的掌心，利用顾清澜对她的关心，种下蛊毒。 一切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只待一朝毒发，逼迫她妥协。 墨云沉眼神微深，没有说话。 “墨云沉，你真是好算计啊！” “你本可以有另一种选择。”墨云沉淡漠道。“可你却偏偏选择了顾清澜。” 雪凰的剑架在他脖子上，“解药给我！” 墨云沉并不在意脖子上那森冷的杀意，他冷冷一笑，“这是一笔交易。” “我说了”，雪凰的剑贴近他的脖子，顿时割破了他的皮肤，“我可以杀了你，然后拿走解药。” “我死了，世间再无人可解他的噬心蛊。” “我凭什么信你？” 墨云沉神色淡然，“敢赌吗？” 雪凰握紧了清霜，没有说话。 “我知你素来狡猾，也知你背后有鬼医和毒医，所以我绝不会给你留有任何的余地。你只能选择和我做这个交易，或者亲眼看着顾清澜去死。” 雪凰眼中的杀意更盛，“解药！” 墨云沉将那个药瓶递到她面前，“我可以把它给你，不过……” “不过什么？” “噬心之蛊，以你心头之血炼制而成，而我在炼制之时又加了些别的东西，它随时都可以发作，而每次发作，都如万虫噬心，肝肠寸断。” 雪凰听着他的话，想到顾清澜痛不欲生的样子，更恨不得一剑杀了他。她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墨云沉将手里的药瓶放到她手中，“噬心蛊无解，唯我手中之药可以克制。这是三天的解药。” 雪凰皱起眉头，“三天？” “我说了，噬心蛊无解，唯有克制。这一点，相信已经有人告诉过你了。” 雪凰沉默，林煜的确说过噬心蛊无解，但是她不相信。这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怎么可能存在如此绝对的说法？ 墨云沉接着道:“你也可以拿着这瓶解药去找那鬼医和毒医去研制，但我奉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折腾。” 雪凰收起药瓶，“你就这么自信吗？” 墨云沉淡淡一笑，“你已经选错了一次，我是不会再给你留任何的余地。我给你的解药只有一颗，它的药效只能坚持到三日。三日之后，噬心蛊的发作会更加猛烈。你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雪凰压着心中的怒火，“你到底想怎么样？” 墨云沉双指夹住清霜，将其从自己的脖子上移开。他看着雪凰清澈的双眸，竟觉得她还是那么天真可爱。他的眼神变得深邃，犹如漩涡一般，仿佛要吞噬一切，“我想要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雪凰的瞳孔微微放大，看着他没有说话。 墨云沉伸手勾起她一缕发丝，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我要的是你。” 雪凰一掌打向他的胸前。 墨云沉躲避开来，负手而立，“你以为我布局这么久是为了三皇子？他配吗？” 雪凰冷眼看着他，她的后背竟有一股寒意。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个最会算计的人。看似他置身事外，却早已捏住了她的命门。 “墨云沉！”雪凰心中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持剑朝他刺了过去。 墨云沉只是站在那里，任由她的剑刺进自己的肩膀。鲜血流淌而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这一瞬间静的可怕。 第274章 三日之期 雪凰握着清霜的手微微颤抖，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将她吞没，她的心中只剩下了绝望。她多想杀了他，一了百了，可是那一瞬间，她的剑还是抬高了一寸，否则她刺进的就是墨云沉的心脏。 墨云沉笑了一声，眼底竟有一丝疯狂，“在你心中，终究是顾清澜的命更重要。” 雪凰的眼底划过一缕压抑的痛苦和悲伤，她杀不了他，而这更让她觉得愤怒。因为她不能拿顾清澜的命去赌！ “你的时间不多了，皇帝和文武百官也都在等你的答案，顾清澜还是我，他的生或者死，都在你的选择之间。” 雪凰没有说话，她拔出剑，转身的那一瞬间，眼角的泪滴落无声。 墨云沉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在意的笑了。 …… 卫云洲见雪凰出来，眉心微微蹙起。因为他从未见过雪凰如此模样，她的眼中是深深压抑的委屈，却还是在故作坚强。 明明眼底满是绝望，却偏偏又想藏起来，逼着自己故作云淡风轻。 “二叔”，她哑着声音道，“我们回去吧。” “你答应了他什么？” “没什么”，雪凰尽量克制自己的悲伤，“清澜哥哥在等我，我们先回去吧。” 卫云洲只好不再多问，默默的随着她赶回卫府。 苏临瑾和赵崇还在用内力压制顾清澜的噬心蛊，不过也已快到了极限， 雪凰和卫云洲默契上前接替他们，才让他们得以撤回掌力，暂时松了一口气。 “你们回来了”，苏临瑾平复一下内息，“可有取到解药？” 雪凰异常冷静，将自己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注入顾清澜的体内，随后从袖中丢给林煜一个药瓶。“解药只有一颗，我的内力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你试试看，能不能配制出药方。” 林煜点头，当即打开瓶子，小心翼翼的取出药丸。 时间有限，他也顾不得去药房，便直接在房间里小心的用银针试炼。 可只半个时辰过去，他便无可奈何的叹道:“对不住，我配制不出。” 苏临瑾皱起眉头，“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这药的结构十分复杂，仅仅是这里面会用到的蛊就要饲养三年的时间，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研制出来。” “不是还有鬼医吗？”苏临瑾问道。“还有你们之前结识的药仙谷传人，难道集你们三人之力，也没有希望吗？” 林煜看向雪凰，“你还有第二颗药吗？” 雪凰摇头。 林煜叹了口气，“这颗药的药效只能坚持三日，期限一至，如果没有新的解药，顾世子只怕要面临肝肠寸断之苦。” 苏临瑾看向雪凰，眼底划过一抹心疼，“你方才是不是去找墨云沉，答应了他的交易？” 雪凰没有说话，继续为顾清澜输入内力。 林煜将药喂给顾清澜，示意她可以收手了。 服了药的顾清澜，脸色逐渐缓和，身体也不再发抖。 林煜为他号了一下脉，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的确是克制噬心蛊的解药，暂时克制住了他的痛苦。” 雪凰问道:“那我可以靠近他了吗？” “应该可以。” “好。” 林煜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何时能拿到更多的解药？” 雪凰看着他，没有说话。 “如果有足够的解药，或许我能试炼出解药的成分。” 雪凰的表情十分平静，“你需要多久的时间？” “我也不知道。”林煜垂下视线，“是我医术不精，只能帮你到此。” 雪凰知道他已经尽力了，他是毒医，擅长制毒和解毒，并不精通蛊术，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已是十分不易了。“是我要谢谢你，无须自责。” “三日”，林煜道，“如果解药失效之前你不能拿到第二颗解药，顾世子……恐有性命之忧。” “我知道了。”雪凰的神色平静如水，“我想一个人陪他在这里待一会。” 苏临瑾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卫云洲制止，他便沉默了，随着几人走了出去。 墨星月放心不下，想留下来陪着雪凰，也被苏临瑾拉走了。 雪凰扶着顾清澜躺下，然后坐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望着他睡着的样子，她忍不住想起了他们最初相识的场景，一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很长的路，每时每刻都值得她刻在心里。 雪凰在他身边沉默了许久，她的脑海之中都是他们在一起的回忆，她不知道坐了多久，反应过来的时候，是顾清澜的手动了一下。 她立即看向顾清澜，他已经醒了。 顾清澜睁眼就看见雪凰满脸的泪水，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替她擦了擦眼泪。“你怎么了？” 雪凰赶紧擦干泪水，笑了一下，“我没事，你还疼吗？” 顾清澜摇头，“不疼了。” “真的吗？”雪凰问道。“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真的没有了”，顾清澜擦了擦她满是泪痕的小脸，“你是不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雪凰抱住他，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再留下来，“你要是不想再吓到我，就不许再瞒着我任何事情，如果身体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好。”顾清澜拍了拍她的后背，“我绝不瞒着你。” 雪凰擦了一下眼睛，抬起头看着他，“你饿不饿？” 顾清澜笑了一下，“是有点。” “那我带你去吃饭。”雪凰扶着他下床，“我做给你吃。” “你会做饭？”顾清澜有点意外。 雪凰觉得好笑，“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人吗？” “不是”，顾清澜解释道，“我以为你不会喜欢下厨。” 雪凰扶着他向厨房走去，“我也不算是会做饭，只会做一些简单的。以前在鬼谷的时候，都是大叔和姑姑做饭，后来他们两个都离谷了，就只有二叔和小叔做饭，不过他们两个做饭实在太难吃了。没办法，我只能研究一些其他的食物。” 顾清澜想到卫云洲和苏临瑾握着锅铲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卫兄和摄政王殿下看着不像会下厨的人。” “是啊。”雪凰笑道。“不过二叔的手艺要更差。” 两个人说着便来到了厨房，雪凰让顾清澜在外面的桌子前坐下，然后准备了炭火、羊肉、佐料。 厨房的厨子要帮忙，不过都被雪凰拒绝了，她让他们回去休息，然后亲自持刀将羊肉切成小块。 切好以后，又用调好的佐料卤一下，穿在了木筷子上。 此时的炭火已经烧红，雪凰将穿好的羊肉架在上面烤了起来。 肥嫩的羊肉遇到炭火的温度顿时收缩，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雪凰将佐料不断撒上去，上下翻面来回炙烤，很快就溢出了油脂的香气，顿时飘得满院子都是。 “好了”，雪凰将烤好的羊肉递给顾清澜，“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顾清澜伸手接过，“这是炙羊肉吗？” 雪凰点头，“市集上也在卖，不过他们的做法和我的不太一样。” 顾清澜尝了一口，然后笑道：“我觉得你做的好吃。” “那你多吃一点。”雪凰笑道。“厨房还有牛肉和青虾，你等我一下。” 顾清澜惊讶道：“这些也可以这样吃？” “当然。”雪凰麻利起身，“万物皆可烤！”说着，她便去厨房又准备了一些牛肉和青虾。 牛肉很快就切好了，不过由于筷子实在太粗，穿起来比较麻烦。 雪凰便准备了一片干净的陶瓦架在了碳盆上面，将油滴在上面以后，便将食物都放了上去。 很快，院子里就都是肉的香味。 “小心烫。”顾清澜拿过她手中的竹夹，帮着她一起翻烤那些食物。 雪凰将佐料一一撒上去，滚烫的炭火很快就将肉烤熟。 不过俩人还没尝，香气就吸引了好几个人。 “好啊你们！”苏临瑾笑道，“有好吃的也不叫我们！”他身后是墨星月还有卫云洲，萧灵儿也走了过来。 “你属狗的啊？”雪凰白了他一眼，“鼻子这么灵？” “当然！”苏临瑾毫不见外的坐下，“我说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便叫上他们一起来了。吃烤肉，就是要热闹，这是你说的！” 雪凰笑了一下，“既然都来了，就一起坐下吧。” “这是什么吃法？”墨星月好奇的问道。 苏临瑾拿过一串羊肉品尝起来，“她想出来的，以前在鬼谷她常常做给我们吃，说起来离谷这么久，已经好久不曾吃过了。” 墨星月坐到雪凰身边，悄悄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同为女孩子，她明显感受得到此时的雪凰心里藏着事情，但她知道雪凰不想说，而且也不想叫人看出来。所以她也没有问，笑着问道：“可以吃了吗？” 雪凰夹给她一只烤熟的青虾，“小心烫。” 墨星月边吃边问道：“你还会做多少新花样？” 雪凰想了想，“很多。” “那以后多做给我们吃好不好？” “好啊！”雪凰笑着将烤好的食物夹给众人，“快尝尝吧。” 第275章 戏幕起 “此时应该有酒啊！”苏临瑾笑道。 雪凰用筷子敲了他一下，“帮忙啊！就知道吃！” 苏临瑾无奈一笑，熟练的拿起夹子往陶瓦上放肉。以前在鬼谷，雪凰负责指挥，他负责执行，多年过去，还是默契如曾经。 其他人看着雪凰的模样，也没有说什么，全当这是一顿普通的晚饭。 秋日的天黑的越来越早，天气也愈发的凉，这炭火烤起来十分温暖。 厨房倒还真有几坛酒，雪凰便翻出来给他们倒上。 “这好像是我之前闲来无事调制的胭脂醉，你们尝尝看。” “我听说过它”，墨星月道，“是用玫瑰和荔枝酿的。” 萧灵儿闻了一下酒的味道，表情明显是十分新奇和喜欢，“你这脑袋里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很多呀！”雪凰笑道。“只是没时间弄。” “你还会酿什么酒？”萧灵儿问道。 雪凰想了想，道:“白桃，樱桃，葡萄，柠檬，都可以用来酿酒，等我以后酿给你们喝。” 墨星月开口，“听着很是奇特！” “再奇特也没有东楚的酒名气大”，雪凰笑道，“那里有全天下最大的酒庄，有各种各样的美酒！” 墨星月看向苏临瑾，“真的？” “那当然”，苏临瑾一边烤肉一边麻利的将烤好的食物分给众人，嘴上也不耽误说话，“我东楚地大物博，物产丰富，酿酒技艺超群，与多个国家互通贸易。那最大的酒庄名叫“仙人阁”，寓意为“饮一壶浊酒，连仙人都愿入凡尘一醉”，那里的酒每一壶都各有特色。若你们日后有机会去东楚，我定带你们去品酒，保证你们去了就不愿意走。” “真的假的？！”墨星月有些不信，“什么酒那么好喝？” “我堂堂摄政王，说谎做什么？！” 墨星月挑眉，“那你也去喝过？” “当然！” 雪凰笑着开口，“他只要无事，都会往那里去。东楚朝堂都知道，他们的摄政王每天只有两件事，朝堂之上揍人，朝堂之外品酒！是仙人阁头号品酒师！” 卫云洲瞟了一眼苏临瑾，淡漠的开口，“不务正业”。 在卫云洲面前，苏临瑾也得认怂，他给雪凰使了一个眼色，“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雪凰笑而不语，把他烤好的牛肉全部夹给了顾清澜，却发现他将烤好的青虾全部剥了壳，放到了她的盘子里。 墨星月打趣的笑道:“看来今日这虾，是没有我们的份了。” “厨房里还有很多。”雪凰有些无奈，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便又道:“除了青虾，还有香菇、红薯，鱼片，你要不要尝尝？” 墨星月果然一心都放到了吃上面，“这些也能这么吃？” “当然！”雪凰看向苏临瑾，“去吧。” 苏临瑾满脸不解，“做什么？” “当然是拿吃的”，雪凰笑道，“厨房里好像还有几只鸡腿，把骨头剃了一起拿来！” 苏临瑾抽了一下嘴角，“你怎么不让二师兄去？” 闻言，卫云洲淡漠的看向他，“你想让我去？” 苏临瑾麻利起身，“不不不，这点小事，师弟我来就行！”说着便提剑走进了厨房，没一会的功夫又切了许多的菜出来，然后非常自觉的烤了起来。“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今日我就辛苦一下，让诸位尝尝我的手艺。” 墨星月给他倒了一杯酒，“辛苦了！特别好吃！” “来来来”，雪凰端起酒杯，“我们一起敬小师叔一杯！” 众人举杯，纷纷向他祝酒。 苏临瑾多半时候都是个话痨，有他在的话，气氛通常都是十分活跃的。 所以雪凰这么一说，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苏临瑾开始讲起东楚的一些趣事，墨星月也是活泼开朗的女孩子，面对苏临瑾的话题十分捧场。 雪凰也偶尔会损他两句，毕竟在鬼谷的时候，俩人除了不务正业就是抬杠。 所以几杯酒下肚，场面愈发的轻松欢快。 连一向不喜欢热闹的萧灵儿眼中都带着笑意，还有卫云洲的脸上都有了温度。 雪凰也多喝了几杯，看似是高兴，实则她很想把自己灌醉。 墨星月悄悄的拿走了她的酒坛，她也没说什么，安静的听着苏临瑾说话。 没一会，就迷糊的靠在了顾清澜的身上。 顾清澜抱起雪凰，“你们继续，我先送她去休息。” 看着他走远，几人都沉默了，气氛一下子安静了。 萧灵儿意味深长的开口，“看样子，她心中已有决断。” “你是说她会为了救澜哥哥而嫁给别人？”墨星月问道。 “如果她真的这么选”，萧灵儿看向卫云洲，“你会怎么做？” 卫云洲没有说话，酒杯映出他清醒沉静的眼神，涌动着无声的杀气。他喝尽杯中酒，起身离开。 墨星月满脸疑惑，“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已经有办法了？” 苏临瑾开口，“还是要看雪凰怎么选。” “那你呢？” “我自然也是一样的。”苏临瑾挑眉，“不管她选谁，东楚给她的陪嫁都不会改变。只是，如果早知会是这样的结局，当初就应该和二师兄提剑杀上门去。” 墨星月垂下视线，“本以为她不能嫁给澜哥哥就已经很难过了，如今不仅嫁不了，还要在喜欢的人面前嫁给她不喜欢的人，雪凰的姻缘怎么那么坎坷啊？” 苏临瑾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道：“你吃饱了吗？” 墨星月点头。 “那我走了！”苏临瑾起身离去。 “你做什么去？” “就你最能吃！”苏临瑾笑道。“小爷我累死了！” 墨星月拧眉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别让我抓到你！” 萧灵儿托着下巴看着她，“喂！” “什么？” “如果雪凰那丫头选了别人，你哥哥成为太子的胜算就更小了。” 墨星月眉心微蹙，“我哥哥又不是为了成为太子才让雪凰嫁给澜哥哥的。” “我知道”，萧灵儿淡淡道，“可她如今已经是东楚的长公主，她牵扯着太多的势力了。一旦嫁给你那个三哥，你觉得你父皇会不会让他成为太子？” 墨星月沉默了一下，如果她三皇兄成为太子，那么她哥哥岂止是胜算变小，恐怕命都会没了吧。“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想问你，就算如此，你和你那个傻哥哥，还是会尊重雪凰那丫头的选择吗？” “当然！”墨星月毫不犹豫道。“不管雪凰怎么选，我和哥哥都会尊重她的选择。” 萧灵儿站起身，道了一句“都是傻子”，然后就走远了。 墨星月也离开了，不过她今日没有留在雪凰府上，而是去了墨瑞霖那里。他还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她既要跟他说清楚，也要问问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雪凰和顾清澜。 顾清澜将雪凰送回房间，把她安置好以后，又给她拿了一碗醒酒茶，喂她喝了下去。 雪凰喝了几口之后就说什么都不肯再喝了，倒像是不愿意喝药的小孩子。 顾清澜只好放下碗，扶着她躺下，“那你早点睡吧。” “我不！”雪凰抱住他，“我没喝醉。” 顾清澜摸了摸她的头，上面是他送给她的发簪，他笑了一下，“那你还记得你说过要入宫面见陛下？” 雪凰的酒意清醒了一些，她睁开眼睛，是顾清澜没有看见的悲伤，“当然记得。后天小师叔会去面见陛下，我会同他一起去。” “我陪你一起去。” “清澜哥哥，你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顾清澜回道。 雪凰赖在他温暖的怀里舍不得放开，不过却还是因为酒意有些困，渐渐的睡着了。 顾清澜扶着她躺下，又替她盖好被子才离去。 而雪凰虽然睡着了，但是她的意识却被少年带到了宝石的世界里。 可是少年一句话都没有说。 雪凰坐在地上，默默的抱紧了膝盖，看着那奇异的湖面之上自己的倒影，她看到了自己双眼之中的悲痛。许久，她平静的问道：“所以，你也没有办法解开噬心蛊吗？”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雪凰沉默了，在此之前，她心中虽然绝望，但却仍有一丝期待。可如果连少年都没有办法帮她，那就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许久，她淡淡一笑，“你跟我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 “也许我当初应该坚定一点，阻止你回这里，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我并不后悔我做过的决定，所以你也不用后悔。” “你真的想好了吗？” 雪凰沉默不语，埋头在膝盖间，无声痛哭。 少年垂下视线，深深的叹了口气。 雪凰第二日早早的便起来了，她换了顾清澜喜欢的青色衣服，然后坐在镜子前梳好了妆。 顾清澜送她的发簪，她一直戴在头上。今日选的衣服也与它十分相配，妆容也比较贴合。 这些东西她不是不会，而是嫌麻烦，不过今日为了顾清澜她愿意麻烦。 她早早的拉着顾清澜出了门，也没告诉任何人。 第276章 意有所指 马车之上，顾清澜笑着开口，“你今日同往常不太一样。” “是吗？” “比往日更美。” 雪凰笑了一下，“那你是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以前的样子？” “只要是你，不管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雪凰盯着他，眼里浮出一抹疑惑，顾清澜以前都是很容易害羞的，如今说起情话来倒是愈发的自然了。她笑了一下，“清澜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顾清澜笑道。“在玉青坊，你我看上了同一块玉石。当时我见你第一面，便觉得似曾相识。” “是啊。你那个时候，明明第一次见我，却肯愿意将玉石分我一半。” “你还付了钱给我。” “那不是为了再见你一面嘛。” 顾清澜笑了一下，“其实我当时也有这个想法。” “可无论如何，我们的相识早已注定。不过我还是很庆幸，我们的相识，没有掺杂任何的东西。” 雪凰握住他的手，他左手指尖之中的那道血线还在皮肉之下。她感念上天让她与顾清澜相识，也不后悔因为自己的执念而不能与他相守，但她还是后悔了，如果早知道她的回来最终伤害的是她所爱之人，那她就应该坚守当时的约定，去青海湖等着他，也许就不会让他面临如此的痛苦？ 马车缓缓停下，雪凰收起所有的悲伤，笑着开口，“到了。” 顾清澜随着她走下马车，便看到了“玉青坊”的牌匾。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 雪凰拉着他进去，“我想买东西。” “好。”顾清澜笑道。“不管你今日要买什么，都由我来付钱。” “那我要好好的挑挑。”雪凰跑到了首饰摊子前，试戴了一条手链，然后伸到顾清澜的面前，“好看吗？” 顾清澜笑着点头。 雪凰似乎不太满意，又换了一条，可挑来挑去，却都放下了。 “不喜欢吗？”顾清澜耐心的问道。 雪凰摇头，“要不你帮我挑吧。” “去二楼挑吧。” “在这里就行。”雪凰笑道。“这里更轻松自在一些。” “那好。”顾清澜拉着她来到另一个摊位前，仔细挑选了一番。 雪凰只是看着他，明明只是挑个首饰，却认真的像是在完成什么大事。 顾清澜选中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白色玉镯戴在了她的手上，“喜欢吗？” 雪凰回过神来，笑了一下，“我想要青色。” 顾清澜笑着点头，重新挑了一只烟青色的玉镯戴在她的手腕上，她的手腕纤细而白嫩，这镯子更衬得她皓腕如雪，手若柔胰。可他觉得只要是雪凰戴着，便都好看。“这个如何？若是不喜欢，我再帮你挑。” “就要这个了。”雪凰笑道。 “不再看看其他的吗？” 雪凰摇头，“就这个。” 顾清澜直接去柜台付了账，然后同她出了门。“你还想去哪？” “去吃梨花糕！”雪凰笑道。 “好。”顾清澜应了一声。 二人放弃马车，直接徒步走在街上。 他们去吃了梨花糕，又去了其他的地方，一天下来，几乎走遍了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临江台、月神树、惊梦园、碧波湖，还有锦绣楼，甚至是大街小巷。 雪凰突然发现，他们之间的回忆原来这么多。 这一天的时间，根本走不完。 天已经黑了，但在满街的灯火下，还是那么的明亮。 雪凰不想回去，牵着顾清澜的手走在街上。 街上还有许多的夫妻，也同她们一般，却更亲密一些。有的丈夫在给妻子挑首饰，有的丈夫在给妻子喂东西，还有的会任劳任怨的提着重物笑着跟在妻子的身后，而妻子则是满脸的笑，依偎在丈夫的身边，或者替他擦去额头的汗。 雪凰觉得她们的笑容，是那样的满足和幸福。 她垂头看了一眼她与顾清澜十指相扣的手，微微的笑了。 前面是绫罗阁，望着那牌匾，她笑着开口，“清澜哥哥，我还想要一件衣服。” 顾清澜点头，“走吧。” 雪凰同他进去，便发现绫罗阁最近出了很多新款式，在色彩的搭配上也更加的唯美华丽。 顾清澜知道雪凰喜欢素色，但其实她穿其他颜色也很好看。 他指了一下那套蓝粉相间的衣裙，“不如试试这件吧？” 雪凰没有回答他，他回头望去，却发现她站在一套红色的衣裙面前出神。他有些意外的走过去，那是一套大红的广绣百褶红裙，用金线绣着精致里铃兰花。“你喜欢这个？” “我想试一下。”雪凰道。 掌柜立即走了过来，“姑娘这边请吧。” 雪凰对着顾清澜道：“等我一下。”随后，她同掌柜走进里间。 顾清澜在外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便看见雪凰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只见她一袭红衣款款而来，身姿轻盈，宛若步步生莲花。双眸若如月光皎洁，在灯火之下仿佛笼罩了一层星光。整张脸灵气逼人，微笑之中又带了一丝独有的妩媚。 她来到他面前，张开双臂转了一圈，水袖轻扬，罗裙飞舞，微微卷曲的长发随着舞动，整个人竟有着一种空灵的美。 顾清澜有些看痴了，直到雪凰问他，“好看吗？” 他回过神来，明明饱读诗书，却一时间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只道:“好看，很好看。” 雪凰去照了一下镜子，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满意却也有一丝悲伤，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穿过红色。 这件衣服很艳丽，美得像是嫁衣一般。 今日她愿意为顾清澜穿一次红衣，只为他自己。 她笑着回头看向顾清澜，“付钱吧。” 顾清澜点点头，把钱交给了掌柜。 那掌柜询问，“姑娘，要给您包起来吗？” “不用了”，她牵着顾清澜的手离开，“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天色不早了，你累不累？”顾清澜问道。 雪凰摇头，“你若累了，我们乘车过去吧。” “我不累”，顾清澜笑道，“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着你。” 雪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最后带着顾清澜去的地方，是望星楼。 从这里望去，可以望见大半个尚阳城的风景。 此刻天空月朗星稀，明月高悬，天河无比的清晰。而脚下则是万家灯火，人声鼎沸，繁华热闹。 夜色之下，雪凰的眼睛犹如星辰一样，却似乎隐隐有水雾划过。“清澜哥哥，你说太平盛世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顾清澜望着长街，“是。但这只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世界，在灯火照不到的黑暗里，仍旧满是人间疾苦。” “我记得你同我说过，如今的流云大陆，九国纷争不断，每一次战起，饱经苦难的，是这芸芸众生。” “是。”顾清澜叹道。 “如今的北凌朝堂，内忧外患，外有天启虎视眈眈，内有权臣当道，战虽未起，可北凌的百姓却依旧饱受苦难。” 顾清澜迎风而立，神色坚定，仿佛万千风雨在前，却依旧不会后退半步。“我与殿下，必拨乱反正，肃清朝纲，还朝堂政治清明，还百姓一片盛世。” 雪凰看着他，“清澜哥哥，你所愿亦是也所求。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不管你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我都会守护在你身后。”无论我们是不是在一起。 顾清澜认真的看着她，“我定会拼尽全力，实现你我之愿。” “你还记得我们在青松山的山谷遇到的那柄天乾剑吗？” 顾清澜点头。 “那你可还记得，它的意义？” “帝王之剑”，顾清澜道，“战风云，平乱世，开疆拓土，守黎民苍生。” 雪凰笑了一下，“我其实并不相信仅凭一柄剑就能让这乱世出现一个千古的盛世明君。” 顾清澜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起天乾剑，但他隐隐觉得雪凰同他说这些话似乎有别的含义。“你想说什么？” “我想看一看，这世间会不会出现那个盛世明君。”雪凰望向下面的万家灯火，神色清冷而坚定，“我记得那位前辈说过，你我身上有着天乾剑认可的东西。我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是什么？” “盛世明君只有一个，但其背后却有无数同行之人，我们或许没有执剑的资格，但却可以帮一人成为这执剑人。” 顾清澜的眼神微微变化，他明白了雪凰的意思。 一个帝王，就算他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仅仅凭他一人就能做到。他的帝王之路，需要志同道合之人，需要鲜血和牺牲。 如果这些愿意为了为他牺牲之人也将成为他永远背负的动力。 而他也并不需要拔出天乾剑，他只要坚守信念，去成为那个人即可。 “我明白了你的人选。”他道。 “五哥。”雪凰笑道。“他是个好人，他承担得起我们的期望。” “我也希望他能成为那个执剑人，于公于私我都不想他输。” “那我们就一起帮他吧。”雪凰握紧了他的手，“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们都朝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这是我们的信仰，就如同我们的心永远在一处，哪怕……”我们不能在一起。 最后一句话，雪凰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第277章 愿你所愿之盛世 顾清澜望着她的双眼，“哪怕什么？” “没什么”，雪凰淡淡一笑，“我只是觉得，如果要走这样一条路，一定会面临许多的选择。” “你今日为何突然与我说起这些？” “我如今是东楚的长公主，虽然小师叔说过，他是为救我而不得已将我置于这个位置，但我终归要为联姻和同盟做一些事情。而和你一起帮五哥成为执剑之人，是我唯一能做的。” 顾清澜叹道：“我们都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的活着，可如今还是将你一起拖入了这风雨之中。” 雪凰摇摇头，“乱世之中，哪里没有风雨？但我很庆幸，可以走你所走之长路，愿你所愿之盛世。” “我同样庆幸，可以遇到你。” “那如果有一天，要让你在我和这盛世太平之间，做一个选择呢？” 顾清澜愣了一下，直直的看着她，“不会有这一天。” 雪凰淡然一笑，“就像你那日在月神树下许的愿，如果只能实现一个，你希望是哪一个？” 顾清澜的神色变得无比认真，“盛世与你，我皆不负！” “不。”雪凰摇摇头，“清澜哥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可以选择盛世而放弃我。” “不会的”，顾清澜急切的拉住她的手，“我绝不会放弃你。” 雪凰微微一笑，“你不必觉得愧疚，我说过了，你所愿亦是我所愿，所以你可以放弃我。” “我说了不会的！” 雪凰看着他的样子，微微叹息，“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顾清澜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低沉的语气之中似乎带了一缕悲伤，“为什么你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却觉得十分遥远呢？” 雪凰笑了一下，“我就在这里啊！”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雪凰没有回答，她还是在笑，可眼角的泪再也控制不住，无声滴落。 她伸出手想要回抱住顾清澜，但是却感觉他的手臂在颤抖，下一刻就见他在自己的面前倒了下去。 “清澜哥哥？！”雪凰大惊失色，赶紧扶住他，只见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褪去，满头都是冷汗。 这是噬心蛊发作的症状！ 怎么回事？墨云沉给她的解药是三天的，这才过去不到两天的时间，怎会毒发？ 她赶紧从袖中取出一支哨箭，发射到了天空之中。然后运转内力，暂时替他压制噬心蛊的发作。 山河门的人都在附近不远处跟着她们，看见那支哨箭，很快就赶了过来。 为首者则是卓旸，“少主。” “快把他带回去找林煜先生。” 卓旸点头，赶忙上前同她一起扶起顾清澜下了观星楼。 马车早已在下方等候，雪凰将顾清澜扶进马车，刚想一同离开，卓旸等人却是满脸警惕的望向了她的身后。 雪凰转过头，便看见江边的柳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她的眼中立即浮出一抹杀意，冷声道：“你们先在此以内力帮助顾世子压制蛊毒，我很快回来。”说完，她朝着那个身影走了过去。 清霜无声出鞘，却携来漫天寒冷的风雪，直逼树下之人。 那正是墨云沉，他淡漠的看着她，华灯之下，她的红衣仍旧明媚耀眼，身后的风景则黯然失色。 雪凰剑指墨云沉，冷冷的问道：“为何骗我？” 墨云沉并不在意她的杀意，淡漠的问道：“我如何骗你？” “你分明说过，解药是三天的，为何他今日就发作了？” 墨云沉静静的站在那里，树叶的阴影遮住了他半边容颜，他的眼神也变得晦暗不明，“解药的确是三日之期，但你是不是忘了，噬心之蛊以你心头之血为引，你越靠近他，便越会使得噬心蛊发作！” 雪凰眉头微蹙，她回想这几日顾清澜每次蛊毒发作的情形，似乎都不一样。有时候是她触碰，有时候是她亲近，可她与他保持距离时，他的蛊毒还是发作了。“你到底在里面加了什么？” 墨云沉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我们的交易，考虑的如何了？” 雪凰握紧清霜，身上的杀意肆无忌惮，她根本控制不住，“你知不知道，我多想杀了你？” 墨云沉张开手心，里面是一个瓷瓶，和他上次给雪凰的一样，“我死了，他也不会活着。” 雪凰的眼神冷若寒冰，恨意无声涌动，最终，她颤抖着放下了清霜，眼角浮出一抹水雾，“我……答应你。” 墨云沉的唇角微微扬起，他缓缓的走向雪凰，拉过她的手，将药瓶放在了她的掌心。“还是三日的解药。不过我提醒你，远离他。” 雪凰收起药瓶，“我已经答应你的条件，何时给我全部的解药？” “待一切已成定局，三日药效改为十五日。” “你什么意思？” “噬心蛊无解，唯有克制。而这克制的解药，也需要不断炼制。我需要保证你我之间的交易是永久的。” 雪凰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用这个交易永远牵绊住她，只要噬心蛊不解，她就只能为了顾清澜而永远都只能在他的身边。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真是好算计，你一向都是这么无耻。” 墨云沉并不在乎她的话，只道:“明日的早朝，不要选错了。” 雪凰抽回自己的手，冷冷看着他道：“我也提醒你，东楚不会站在任何人一边，你也休想利用我，去牵制任何人，这只是你我之间的交易。” 墨云沉淡淡的笑了，“谁成为太子，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我说了，我要的，只是你！” 雪凰冷笑，“我曾问过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当时可不是这么回答的。” “哦？”墨云沉似乎有些意外，“你还记得？” 雪凰没有回答。 墨云沉看着她，“那你相信哪一个答案？” “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会信。”雪凰冷眼看着他，神色透着坚定和认真。“你已经利用我伤害了我所爱之人，但我希望你清楚，我的底线在哪里。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我要顾清澜活着。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希望你永远不要碰到。” 墨云沉冷漠一笑，“既然不信我，何必多言？” “我只是提醒你。”雪凰冷冷道。“你若信守今日之诺，我自当遵守这个交易。” 墨云沉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好。” “你听好了，我要的是顾清澜活着，所以你不能伤害他。” “我可以不动手，但我不保证其他人。” 雪凰讽刺一笑，“那是你的事，但他如果死了，我亦不会独活！鬼谷，山河门，东楚，还有你的长生蛊，你什么也得不到！” 墨云沉的脸色变得阴冷无比，墨黑的眼睛仿佛深海一般，涌动着滔天的怒意，他抓住她的肩膀，盯着她冷漠和决然的双眼，“为了他，你宁愿死？” 雪凰毫不犹豫，“是！” 墨云沉抓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的用力，看到她疼的皱眉，才后知后觉的松开手。他拂袖转身，背对着她冷冷一笑，“好，很好！” 雪凰没有再说话，默默的离开。 她回到马车之上，将解药喂给顾清澜。怕自己离他太近会再次导致蛊毒发作，她缩到了角落，看着他脸色缓和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突然想到那天在月老庙那个老头的话:眼前人是心上人，心上人却不是枕边人，靠的越近，便会越痛苦。 还真是一语成谶啊！ 雪凰叹了口气，敲了敲马车的木板，“不回卫府，直接去国公府。” 卓旸在外面道:“少主，顾世子这个样子可以吗？” “可以。” “是。”卓旸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言。 马车很快停在国公府的门前，而顾清澜因为服了药，已经醒了过来。 雪凰小心翼翼又不着痕迹的靠近他，“清澜哥哥，你好些了吗？” 顾清澜点头，“我没事了。只是没想到这蛊突然间就发作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雪凰摇摇头，“这蛊是有些麻烦，但林先生已经想到了克制的办法，你只要服用他的药便可以慢慢解除了。好了，你到家了，快回去休息吧。” 顾清澜点头。 雪凰小心的扶着他下车，但他停下了脚步，似乎是有话要同她说。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笑着看向他，“我们的约定一直都在。” 此时靖国公听说了他们回来，忙走了出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雪凰了，很是担心她。 “顾爷爷！”雪凰笑着打招呼。 “你这丫头，可是许久不曾来看过我了！” “都是我不好，有事耽搁了。” 靖国公慈祥的笑了，“我听说了你的事，只要你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多谢顾爷爷惦念了。” “别在这里站着了，快进来坐一坐吧。” 雪凰笑着摇头，“天色不早了，不打扰您和清澜哥哥休息了，我就先告辞了。” 靖国公看着她发间的簪子，意味深长的笑了，“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 “祖父”，顾清澜开口，“天色的确已晚，还是先让雪凰回去休息吧。” “那好吧。”靖国公笑道。“明日下朝之后，你们两个随我一起回来。” 雪凰嘴角的笑容藏着一丝苦涩，“好，顾爷爷，您快去进去吧。” 顾清澜望了她一眼，“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 雪凰点头，“明天见！” 说完，她笑着挥了挥手，钻进了马车。随着帘子的落下，她嘴角的笑瞬间就消失了。 第278章 意料之中的选择 雪凰回到府中之时，竟发现所有人都没睡，都在花园的亭中坐着等她。有卫云洲和苏临瑾，也有墨瑞霖和墨星月，还有萧灵儿，却不见旭尧，说起来已经好几日不曾见过他了。 墨星月急忙迎了上来，“你没事吧？” 雪凰摇摇头，“你们怎么都在？” 卫云洲开口，“你的答案。” 雪凰微微一笑，果然没有人比他更直接了。她抬起手，突然郑重的俯身行了一礼，“对不起。” 看着她的样子，几人并没有意外之色，他们心中早已猜到了雪凰的答案。只是真正确定这一刻，还是不免为她惋惜和难过。 那个所有人都希望可以无忧无虑、逍遥自在一生的女孩，终究还是困于这座城之中了。 苏临瑾扶起她，“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与东楚都会尊重，既然你已经有了选择，那么我也就做了选择。”话落，他默默的离开了。 卫云洲看着她，神色未名，也默默的走了。 萧灵儿也跟了上去，在拐角处拦住了他，“你是否后悔当时让她回来了？” 卫云洲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你就这样妥协了吗？”萧灵儿皱眉道。“主人在惊梦园等你，你可以去找他谈一谈。” “我不会同意他的做法。” “如果你有其他的办法，主人也会考虑的。” 卫云洲淡漠道：“我会去见他，不是现在。”说完，他直接离开。 萧灵儿望了一眼凉亭的方向，无声叹了口气，也离开了园子。 而凉亭这边，墨星月拉着雪凰坐下，“你不需要道歉，因为我们都不可能看着澜哥哥有性命之危，而不顾他的生死，可是，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雪凰沉默不语。 墨瑞霖叹道：“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但是你已经不敢拿清澜的命去赌了对吗？” 雪凰点头，“噬心蛊随时都能发作，我越靠近他，他越会痛苦，看来我们的缘分，真的早就在姻缘树下注定了，是那最开始跌落的木牌，注定一分为二。” “可你还说过”，墨星月皱眉看着她，“姻缘也是要自己求的。” 雪凰淡淡一笑，“我愿意以它换清澜哥哥一世平安。” 墨星月叹了一口气，“我都不敢想象，澜哥哥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有多伤心。” “所以，我明日会让二叔拦住他，因为我也没有勇气面对，他满心期待却一瞬间心愿落空的脸色。” “可他总会知道的。” 雪凰看向墨瑞霖，“五哥，我要选的人不是三皇子，所以你成为太子的胜算仍然很大，我希望那个最后赢得人是你！” 墨瑞霖有些意外，“墨云沉以解药为筹码，最终为的是他自己？”顿了一下，他挑眉道：“想来也是如此，毕竟他早就开始谋划了，只是没想到在如今这样局面复杂的情况下，他竟会提出这个交易。” “没错，沈从风一向支持三皇子，可是如今墨云沉提出了这样的交易，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达成共识。这件事都会成为他们之间横着的一根刺！这是我们的机会。” “你想通过这件事，离间他们？”墨瑞霖问道。 雪凰点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我不能白牺牲啊！何况，这不是我们一直的目标吗？” 墨瑞霖沉默了一下，眼中浮出一抹愧疚，“这样的时刻，你还是想着帮我们，真叫我愧对于你。” “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困局，我们的命运早就连在了一起了。你是我的兄长，我不想看你输，我希望你能成为天乾剑的执剑人。” 天乾剑的传说，墨瑞霖有所耳闻，但他从未想过要去试一试。“你真的觉得我能成为那个人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而只要你想，我们都会站在你身后，不管你能不能成为那个人。” 墨瑞霖的神色变得十分坚定，“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但我定不负你们的期望。” “其实我也有私心，我希望这条路能给清澜哥哥一个可以放弃我的借口，因为黎民百姓和儿女私情相比，终究是后者不那么重要。” 墨星月泪眼朦胧，她感动于雪凰所做的一切，却也心疼于她做出的牺牲，她为所有人都考虑周全，却唯独没有为自己考虑一下。“你连退路都帮澜哥哥想好了，真是傻瓜！” 雪凰擦了擦她的眼泪，笑道：“哭什么？” 墨星月别过脸，擦掉眼泪，“我才没有。” “好了”，雪凰道，“天色不早了，去睡觉吧。” 第279章 突然的喜欢 “我还有话同你说。”墨星月道。 雪凰看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墨星月神色变得认真了一些，但竟还有一丝害羞，“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说吧。” “我……我想嫁给……” 雪凰接着道：“清澜哥哥？” 墨星月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是……” 墨瑞霖无奈道：“是你小师叔。” 雪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墨星月，“为什么？” “我和你一样，希望哥哥成为那个能赢的人。”墨星月变得很认真，“与东楚联姻，是最适合我的选择。” “可我小师叔只是东楚的摄政王，你嫁给他，也只能是东楚的王妃。” “我知道”，墨星月道，“但我不在乎。我早就想明白了，既然我躲不过联姻的命运，那我就嫁一个对哥哥最有利的人。” 雪凰看向墨瑞霖，他是这世上最疼爱墨星月的人，也是最不想她成为政治牺牲品的人，可如今竟也妥协了吗？“你同意了？” “不关哥哥的事”，墨星月解释道，“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你确定吗？”雪凰皱眉道。“这事关你一生的幸福。” “我和你一样啊！”墨星月笑道。“你为了你所爱之人，我为了我的亲人，我们都做了同样的选择。” “这怎么能一样？你可以有别的选择。” 墨星月摇摇头，“我想的很清楚，嫁给你小师叔，好处很多的。也只有我合适啊！而你我互嫁，可以让这个同盟更加稳固，哥哥成为太子的胜算也会增加，你的小师叔也算是一表人才，正人君子，比那个沈少辉好多了，我嫁给你师叔，就不会卷进这场夺嫡之争，而且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小师叔也会待我不错，所以这么想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墨瑞霖的眼中划过一抹无可奈何的悲伤，袖中的手死死地握紧，他的妹妹自小就很懂事，可如今的她却懂事的叫人如此心疼。眼前的两个女孩，都是他的妹妹，却都因为他而要牺牲自己的幸福。 是他的错！ 如果他能早日强大起来，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雪凰也十分不忍，“你说的都对，可是你喜欢他吗？” 墨星月愣了一下，居然红了脸，垂下头结结巴巴道：“还……还行，我……不讨厌他。” 雪凰也愣了一下，和墨瑞霖对视一眼，发现他的表情虽然对墨星月满是心疼，但是又有些古怪，想来他是已经知道墨星月这个傻丫头选择苏临瑾不只是因为她说的那些所谓的好处，而是对他还有男女之情。 这一点雪凰倒是着实没想到，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居然喜欢我小师叔？” “你小声一点！”墨星月赶忙道。 “你不是说他很没有衣品吗？而且还很不着调，你喜欢他什么？” 墨星月不好意思的笑道：“他……他还挺有意思的。” 雪凰顿觉头痛，“我知道你应该是喜欢他身上那股逍遥自在，可是那终究只是一时的。你只看到了他朝堂之外的样子，并没有见过他长剑染血的冷漠无情。” “我看到的是他的内心，他是有铁血手腕，但他并非残暴之徒，我看得出他很重情义，是个好人。” 墨瑞霖开口，“苏先生的确是重情重义之人，但是，此事也不能星月一厢情愿，所以，还是想请你帮忙，若他当真不愿，自不能勉强。”他并不在乎墨星月嫁给苏临瑾会不会让自己成为太子，他妥协的理由只是因为苏临瑾的确是重情重义之人，就算他不喜欢墨星月，但是也会看在鬼谷的同门之谊和两国同盟的份上而善待星月，而也正如墨星月所说，远嫁虽离开了家国，但是却可以让她远离自己的党争。 这是墨瑞霖所看中的原因，但是也正如他所说，苏临瑾若不愿以自己的婚姻作为政治的牺牲品，那么也不能强求他如此。 雪凰叹了口气，“这家伙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居然能让你喜欢他。” “那……”墨星月拉着她的手问道，“你能不能帮我试探一下他的想法？” “要是他不愿意呢？” 墨星月十分爽快，“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你父皇知道你的想法吗？他会同意你嫁吗？” “我会说服他的。” “行吧。”雪凰叹了口气，“但是我还是想劝你，冷静的想想。远嫁他国，也许此生再无归期。” 墨星月平静的笑了，“这些我都想过了。” 第280章 心有灵犀 雪凰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只道：“那你先回去睡觉，我现在就去问他。” 墨星月点头，“好。” 雪凰消化了一下她的话，朝着苏临瑾的房间走了过去。 一路上，都在想该如何开口。 毕竟上一次促成他人的姻缘，还是在木华城帮她姑姑，但那是两情相悦，所以不需要废话，直接按着成亲就好。 可是墨星月和苏临瑾不一样，她们俩之间可没到那种地步。 雪凰纠结着来到苏临瑾的门外，还没敲门，就见他开门走了出来。 见到雪凰，苏临瑾也是一愣，不过他随后就拉着雪凰进去，“来的正好，有事同你说。” “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雪凰：好熟悉的开场白。 她愣了一下，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苏临瑾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只不过在雪凰眼中，怎么看怎么有些扭捏。“我想和北凌联姻。” “你不是不想吗？” “我改变主意了。” 雪凰挑眉，“直说吧，是谁让你改变了这个主意？” “你的那个好朋友。星月公主。” 雪凰直接问道：“你喜欢她？” 苏临瑾‘嘿嘿’一笑，“她挺有意思的，长得也很漂亮。” “虽说你是我师叔，但是如果你对她只是见色起意的话，那我先打得你爬不起来！” “我是那种人吗？”苏临瑾哭笑不得，“我是真的觉得，她很可爱，也很特别，明明是北凌最受宠爱的公主，但是却活得那么的通透和清醒，甚至坚强的有些让人心疼。” 雪凰叹道：“的确，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明明是公主，却仿佛随时都能被牺牲，而她却比任何人都明白。” 苏临瑾的神色认真了一些，“我觉得我们有点像。” “是”，雪凰道，“你们都向往自由，都想为自己而活，却都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不得不承担责任，都有逃不掉的命运。而面对这命运，你们却都选择了坦然面对。两个大傻子啊！” “既然她逃不掉，为什么不选一个对她最有利的呢？” “我还是那句话，虽然你是我师叔，但这件事我不能偏向你，我必须要知道，你娶她只是因为利益吗？” “当然不是，如果这个人不是她，我也不可能再次提出联姻。我是真的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很善良，很坚强，也很懂事，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傻得有些可爱。” 雪凰看着他嘴角的笑都要咧到耳根了，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也很好，很善良，很坚强，很懂事，很聪明很可爱！” 苏临瑾看了她一眼，无比嫌弃道：“你得了吧。你除了长得好看点，脑子里就只有打架！”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她！” “废话！” 雪凰捏了捏眉心，“我觉得你们需要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苏临瑾愣了一下，“你们？你说“你们”是什么意思？难道她……” 雪凰有些意外他这会脑子怎么这么好使，无奈一笑，“真不知道是老天心疼你们两个傻子还是你们心有灵犀。” 苏临瑾露出一抹傻笑，“你说她也是这么想的？” 雪凰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好歹是东楚的王爷，你能不能把你这副不值钱的样子收敛一下？” 苏临瑾立即严肃起来，但是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 雪凰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有这个想法，那我当然没有理由拦着，只希望你们得偿所愿吧。” 苏临瑾看着她的样子，想到她与顾清澜不能相守，嘴角的笑顿时没了，有些无措，“你……你别伤心，我不是想刺激你的。” 雪凰笑着摇头，“没事，你们两个互相喜欢，我其实挺开心的。那个月老庙算命的老头说过，星月会得偿所愿，嫁她想嫁之人，他的话很准的。有时间让她带你去那个月老庙，去还个愿吧。” 苏临瑾没有说话。 “好了”，雪凰拍了拍他，“我好姐妹以后就交给你了，不准欺负她！” “我会的。”苏临瑾认真的。 “那明日上朝，你打算正式求娶吗？” “我希望这件事你保持沉默。” 雪凰有些不解，“为什么？” “凌皇之所以没有干涉你的选择是因为他清楚，你一定会选择顾清澜，这个局面仍旧对五皇子有利，所以他乐见其成。可如果你的选择发生变化，身为帝王，他不可能不重新衡量利益得失。纵使他最后不会干预你的选择，但这也会成为他心里一个芥蒂，你需要让他明白，纵使你没有选择五皇子一党，但你还是会帮助五皇子，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 “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不足以让北凌皇族嫁出公主，但既然这件事星月公主也是同意的，那么就有希望。” “由她开口，自请圣旨，去做这个联姻的公主？” “不错！” “但是要想促成这个联姻，你还需要拿出足够的好处，让凌皇看到实际的利益。” “东楚还可以再拿出和你嫁妆同样的聘礼，但不会有那百匹战马，届时由你出面，用这百匹战马作为聘礼。” 雪凰挑眉，“你就不能再拿出百匹战马吗？” “可以是可以”，苏临瑾笑道，“但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拿出来，要逼他们同意联姻以后。” “我懂了。” “真的懂了？”苏临瑾挑眉，“明日你说出答案以后，凌皇定会单独召见你，搞不好还会很生气。” “你放心吧。”雪凰起身道。“我有说服他的理由。” 苏临瑾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小师叔，你我之间不需言谢。但我还是希望，不管未来如何，你可以好好对待星月，护她一世平安，开心自在。” “我会的。”苏临瑾认真道。 雪凰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告别了苏临瑾，雪凰往自己房间走去，途中她向卓旸交代了一下，请卫云洲明日将顾清澜拦在府中，然后回了屋子。 进去就发现，墨星月在里面等她，此时已经直打瞌睡了。 听见声音，她立即就精神了，“你回来了？” 雪凰无奈笑笑，“你这么急着嫁我小师叔啊？” “我才不是”，墨星月笑道，“我是来陪你一起睡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管！”墨星月赖在她床上，“我就要在这里！” “依你。”雪凰将房门关上，然后坐在梳妆镜前，将顾清澜送她的那支发簪取了下来，放进了盒子里。 随后，她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仔细的叠好，收在了柜子里。 墨星月看着她，眼中划过一抹叹息，她死缠烂打的留在这里，并非想问苏临瑾的决定，更重要的是想陪一陪雪凰。她知道雪凰的心里不好受，偏偏雪凰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十分不安。 “我从来没有见你穿过红色的衣服，你穿起来特别好看。” 雪凰坐在床上，同墨星月挤在被子里。“我做不成清澜哥哥的妻子，总要为他穿一次红衣啊！” 墨星月握住她的手，“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雪凰摇摇头，“我今天同清澜哥哥走了很多地方，都是我们曾经一起去去过的，我牵着他的手，就像寻常的夫妻那样。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但是我已经知足了。我只希望清澜哥哥不要伤心太久，能够早日坚强起来。” 墨星月无声叹气，雪凰走的那三年，顾清澜就没有放下，如今已经互许终身，眼看就将成婚，却再次分离，还是眼看着自己的心爱的人嫁给别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放下呢？ “也许你当初真的不该回来。” “我只是恨我自己，因为贪恋和他在一起的幸福却最终害了他。” “呸呸呸！”墨星月赶忙道。“是我说错话了，我不是说这是你的错，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 雪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不说这个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小师叔喜欢你。” “真的？”墨星月有些不可置信，眼底却满是欣喜。 “我真是没想到”，雪凰有些无奈，“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你不是说，你喜欢像我这样洒脱的男子吗？我小师叔好像没有一点符合啊！” “这世间哪有完全符合期待的人？”墨星月不好意思的笑道。“何况你小师叔也不是一点不符啊！他和我一样向往江湖的洒脱，也有不得已要背负的东西，而且他善良又狭义，虽说他不能给我想要的自由，但他会对我很好，而且你不是说他也喜欢我吗？” 雪凰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感叹命运真的是反复无常。 她曾是局外人，逍遥自在，本以为能与顾清澜一生相守，白头到老，可却最终不得不与所爱之人分离。 而墨星月一直困于命运之中，虽然她最终没有逃过联姻的命运，但值得欣慰的是那个她想嫁的人是她所喜欢的。她没有逃过命运，但她却可以与喜欢之人相守。 第281章 驸马人选 这或许是上天对这个一直都很懂事的公主的一点怜惜吧。 不管怎样，雪凰还是替她感到开心。 她捏了捏墨星月苹果一样的俏脸，笑道:“你放心吧。我们鬼谷派最是护短，我小师叔肯定不会欺负你，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如果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帮你教训他。” “好。”墨星月笑道。 “别高兴的太早”，雪凰无奈的看着她，“你父皇还没有点头。” “我明日就去求他。” “明日小师叔会在朝堂之上提出求亲一事，但是他不会直接说出你的名字，所以还真的得你去向你的父皇请旨，愿意做这个和亲公主。因为我小师叔，终究只是东楚的摄政王，他迟早要还政于小皇帝，甚至真的会舍弃身份，去浪荡江湖，而你是北凌最受宠爱的公主，你父皇应该不会同意。”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 “那就明日等你父皇召见我之时，你也一起过去，见机行事。” “好。”墨星月点头，“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说。” 雪凰拉着她躺下去，“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墨星月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雪凰却是一夜未眠，望着床头的贝壳风铃到了天亮。 云倾早早的就来敲她的门，一眼就发现了她带着血丝的眼睛和黑眼圈。 “公主，你一夜没睡吗？” “睡不着。” 云倾知道她有心事，也不知该如何劝解，便只能默默的为她穿衣洗漱。 今日她要以东楚长公主的身份入宫面圣，所以她早已备好了华服。 东楚的服饰和北凌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所以云倾准备了两套，一套为水青色，一套为粉紫色，不仅布料名贵，款式新颖，配饰也都是别出心裁。 云倾以为雪凰会选那套水青色，她却意外的选了另一套。不过她随后就明白了，因为雪凰要去见的人并不是顾清澜。 她没有多言，继续为雪凰梳妆。 墨星月也从床上爬起来，有些迷糊的说道:“我等一下同你一起进宫。”说完，便去到隔壁房间梳洗去了。 雪凰无奈一叹，“希望她不要撞到门！” 话刚一说完，外面就传来一声“哎呦”声。 云倾笑了一下，一边用胭脂盖住雪凰的黑眼圈一边道:“这是还没睡醒呢。” “小师叔他们那边起来了吗？” “正在吃早饭。” “二叔呢？” “门主依公主所言，已经出发了。” 雪凰点头，没有说话。 她穿戴整齐以后，墨星月那边也差不多好了。 雪凰没有胃口，看着墨星月吃完了早饭，便随着东楚使团一起出发。 她们的马车跟在苏临瑾的车驾后面，一路来到了宫门。 东楚使团的觐见要比朝臣上朝的时间晚一些，所以她们暂时被带入了一座偏殿等候。 看着雪凰沉默的样子，苏临瑾忍不住问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雪凰点头。 “如果你后悔了，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清澜哥哥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苏临瑾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墨星月开口，“别放弃啊！你只是选定了驸马的人选，又不是现在就要嫁人，说不定在这之前，就能找到救澜哥哥的办法呢。” 苏临瑾挑眉，“此事一旦尘埃落定，同盟既成，怎可反悔？” “逃婚呗！”墨星月笑道。“她都敢抢婚，逃婚又算的了什么？” 苏临瑾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想什么呢？是不是傻？” 墨星月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这不是逗她开心嘛？” “好了”，苏临瑾笑道，“别出馊主意了。” 墨星月没有说话，看着他微笑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害羞，忙错开视线。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有宦官来传唤，她们可以去面圣了。 苏临瑾看了一眼墨星月，“你就先在这里等我们吧。” 墨星月点头。 雪凰默默起身，跟在苏临瑾身后，一步一步走向泰安大殿，只觉得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 “宣东楚使团觐见！” 随着宦官的声音不断传递出来，雪凰的心也仿佛颤抖了起来。 她一语未发，如同一个木偶一般走进了大殿，然后跟着苏临瑾行礼。 “东楚苏临瑾携长乐长公主及太师赵崇拜见北凌皇帝陛下。” 凌皇笑着开口，“几位不必多礼！” “多谢皇帝陛下！”苏临瑾道。 凌皇看向雪凰，“长乐公主，朕听闻你此前受了伤，可痊愈了？” 雪凰开口，“回陛下，长乐已无大碍，多谢陛下挂怀。” “你无事便好。”凌皇道。“如今你既是北凌的公主，又是东楚的长公主，你的安危至关重要。如今后在北凌遇到什么人为难你，大可告诉朕，朕定会为你做主。” “多谢陛下。” 凌皇点头，笑着进入正题，“你今日入宫觐见。莫非是心中已有驸马人选，不知我北凌的哪一位儿郎能有此殊荣？” 不仅皇帝期待着她的答案，满朝文武也在期待着雪凰的答案。而雪凰从进来之时视线就已在文臣之中一一扫过。 顾清澜果真没有上朝，应是卫云洲拦住了他。 雪凰是真的做不到在他面前说出别人的名字。虽然他总会知道，但是应该会好过现在吧。 靖国公今日倒是在，但他看向雪皇的目光完全不同于其他人，是一种叹息和不忍。他已经大概猜到了什么。 见她没有说话，凌皇心中有些奇怪，但却没有询问而是耐心的等着她的答案。 雪凰余光之中发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转头望去发现是墨云沉。 他就那样沉静的望着她，深邃的眼中是自信和冷漠。 雪凰捏紧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仿佛不知疼痛。她沉着声音开口，“陛下，长乐的驸马，的确已有人选。” 凌皇心中有些急切，但表面却十分淡定，“是何人。” 雪皇望着皇帝，只觉得心中的那个名字是那般难以说出口。她压抑着嗓音之中的颤抖，一字一句道:“寒曦王。”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凌皇面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确定的又询问了一遍，“你说谁？” 雪凰平复了一下心情，平静的开口，“长乐的驸马人选，是……寒曦王墨云沉！” 凌皇彻底蒙了，整个尚阳城的人都知道雪皇与顾清澜两情相悦。 甚至他们二人早已私定终身，若不是自己当时说要给顾清澜和墨星月赐婚的话，恐怕这两人此时都已经成婚了。 而如今又有东楚支持，这一桩亲事应该是板上钉钉才对，但他着实没想到雪凰今日说出的人选居然是墨云沉。 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不由得望向了墨瑞霖，却发现他神色并无意外，仿佛对这件事情早已知情。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朝臣对此也开始议论纷纷，没有想到雪皇居然会选墨云沉。 沈从风一党的众人更是神色各异，因为从始至终他们希望的人选都是三皇子，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却从未想过是墨云沉。 而沈从风的目光却是更加的意味不明，看着墨云沉的背影愈发的冷漠。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雪凰和墨云沉之间打量，因为他们实在搞不懂，为何雪凰突然之间选了他。 难道是因为救命之恩？让雪凰决定以身相许。 可知情人都知道，那其实算不上什么救命之恩，到底是什么原因？ 凌皇也不明白，雪凰到底在想什么，他只好看向苏临瑾，“这也是东楚使团的答案。” 苏临瑾点头，“这是长乐的选择，我东楚有言在先，绝不干涉。贵国寒曦王便是长乐的选择，望陛下成全。” 凌皇眉头微微蹙起，“众卿以为如何？” 三皇子第一个开口，“父皇，儿臣觉得此事不妥！长乐公主贵为东楚长公主殿下。驸马的人选自当慎重才是。” 凌皇看向了雪凰，“这是你最终的决定？” “陛下”，雪凰的声音清晰的回响在大殿之上，“这的确是长乐最终的决定，是反复思量之后最慎重的选择。” 三皇子噎了一下，不甘的看着雪凰，她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只好看向沈从风，结果沈从风也没看他一眼。 因为此刻，估计整个朝堂上的党派的脑子无一不在飞速的转动，思考着雪凰嫁给墨云沉的利益得失。 苏临瑾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又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陛下，东楚除了愿将长公主嫁与寒曦王之外，还希望向贵国求聘一位贤淑贵女，做本王的正妃。若陛下应允，东楚将拿出与长乐公主一样的嫁妆作为聘礼，只希望两国能够永结同盟之好。” 此话一出，顿时又是一道惊雷。 首先，东楚富国强兵，实力远胜北凌，没有拒绝和亲的权力。其次，这份聘礼太过贵重，加上雪凰嫁妆里的那百匹战马，便是两百匹了。 这绝对是天大的吸引力。 雪凰则是不解的看向苏临瑾，昨夜他明明说聘礼之中暂时没有那百匹战马，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也不商量一下？ 第282章 朝堂之争 苏临瑾背在身后的手使了个小动作，雪凰立即发现了，这是她们以前被鬼谷先生责骂之时常用的交流手势，意思是：不好糊弄，转变策略。 雪凰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是低估了北凌朝堂的复杂程度， 这里面牵扯不清，只能抛出更大的利益，让他们自己去算计了。 此时上到皇帝下到群臣，都陷入很深的挣扎之中。 本以为雪凰选择顾清澜，五皇子在夺嫡之路上的优势就会增加，但如今却是选了墨云沉。虽然表面之上，对三皇子一党有利，但对于沈从风极其心腹来说，手握北凌二十万兵力的寒曦王娶了东楚备受重视的长公主，一时间让人有些心情复杂。 因为他这么多年，都是依附在沈从风之下，朝堂之上都很少说话，看着倒像是与世无争的一个人，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狠厉和无情，是绝对不会被忽略的。 沈从风也没想到雪凰会突然改变主意，他甚至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他派系当中的人甚至都想问问雪凰到底在搞什么花样？难道是突然转变立场，打算支持三皇子了吗？ 那为什么选择了墨云沉？如果嫁给三皇子的话，那么三皇子定然会被立为太子，她就是未来的皇后。 嫁给墨云沉，说不定还要跟着去北境，那可是终年苦寒之地啊！ 难道是看重人品？三皇子如今虽无正妃，但是府中已经有了两个侧妃和十几个小妾，整日寻欢作乐，弄得王府乌烟瘴气。 而墨云沉府中别说只有一位侧妃，连侍女都很少见，也确实是不近女色。但入了他王府的女子，也真的极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该不会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吧？ 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场面顿时闹哄哄的。 再加上东楚再次提出和亲，要求娶一名女子做东楚摄政王的王妃，这个人选也很微妙。 凌皇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和脑仁嗡嗡作响，看着如今的场面头痛不已。他不由得看向了墨瑞霖，看他的样子分明是知道雪凰的打算，难道他们几个另有谋划？ 这么大的事情岂是儿戏，就不能有人事先和他这个皇帝通个气吗？ 墨瑞霖发觉凌皇在看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十分无辜的笑，倒是气的凌皇直接翻了个白眼。 凌皇直接开口，“老五，你怎么看？” “父皇”，墨瑞霖无奈的开口，“儿臣觉得东楚诚意十足，双方联姻不失为一件好事。” 凌皇自然明白，如今天启虎视眈眈，与东楚结盟才是良策。但他实在搞不懂，雪凰选择墨云沉的理由。 他含蓄的开口问道：“长乐，朕要问问你，为何选择了寒曦王呢？” 雪凰抬头，因为他以顾清澜的性命相逼，用我所爱之人逼我妥协。可这句话她无法说出口。她只能平静的说道：“站在东楚的立场上，长乐希望两国永结同盟之好，站在北凌的立场上，长乐希望北凌朝堂万众一心，一致对外。” 凌皇眉头微微蹙起，这话说得也太场面了。但他明白，有些话根本无法在朝堂之上说出口。 苏临瑾开口，“陛下，我东楚诚意都在这里了，不知陛下可愿成全？” 凌皇还没开口，三皇子便道：“请父皇三思！” 墨瑞霖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三皇兄觉得，父皇应该三思什么？” 三皇子皱了一下眉头，“父皇，儿臣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轻易就下定论。” 二皇子此时也开了口，“父皇，儿臣也认为，两国联姻应当慎重考虑人选。” 他一开口，支持他的朝臣们也纷纷开口，朝堂再次混乱。 众说纷纭，不过最重要的意思是还是不希望雪凰选择墨云沉。 而以沈从风为首的一派，却是还没有开口。 凌皇的视线在众人之间扫了一下，“那你们觉得，是长乐的驸马人选需要慎重，还是和亲的人选需要慎重？” 二皇子和三皇子触及他威严的眼神，都没有说话。 而这个时候，汝阳侯却是开口了，“陛下，依臣之见，婚姻大事不能草率，两国联姻更是涉及邦交，还是要慎之又慎。” 凌皇问道：“汝阳侯有何建议？” “臣听闻鬼谷派有一门规，意见不统一之时以武力解决问题，胜者做决断！” 凌皇看向雪凰和苏临瑾，“是这样吗？” 雪凰点头，“确有此事，不知侯爷想说什么？” “鬼谷尚武，我北凌亦尚武，长乐公主无论是容颜、才气还是武功都冠绝天下，仰慕之人不知凡几，更有甚者，思慕公主至茶饭不思的境地，臣认为，可以举办比武招亲，一来可表重视，让长乐公主看看北凌男儿的真心。二来公主也可以再慎重考虑一下人选。” 沈从风冷冷的看了汝阳侯一眼，心中暗骂:老狐狸。 谁不知道二皇子一派能够联姻的人选唯有他儿子一人？ 三皇子也道:“父皇，儿臣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沈从风也开口了，“陛下，臣倒是觉得汝阳侯说的有几分道理。” “陛下”，兵部尚书也道，“臣觉得沈汝阳侯说的有道理。” “臣也认为此举可行。”刑部尚书也道。 沈从风一开口，他麾下的党员们也纷纷附和。而一向没有优势的二皇子一党更是纷纷表示赞同。 凌皇却是皱起了眉头，这帮混蛋朝臣，当初没人开口，现在雪凰已经定下了人选，倒是来说什么比武招亲，草率的分明是他们。 他没有说话，因为这群混蛋忘了一个关键。 苏临瑾冷笑着开口，“依汝阳侯高见，是要通过比武决出胜者，然后迎娶我东楚长公主吗？” “不错。”汝阳侯道。 苏临瑾冷下神色，身上的气场无比的冷漠，“你的意思是，我东楚最尊贵的公主，要作为一个战利品，任随便什么人都来争夺吗？” 汝阳侯愣了一下，连忙开口，“我绝无此意！只是为表我朝对长乐公主的诚心而已。” 雪凰淡漠开口，“既然是为表诚心，那也应该是同我打，同旁人打有什么意义？” 此话一出，不少人面面相觑。 眼前的这位公主可是三年前与西岳第一高手打成平手的人。 而她刚回来的时候和墨云沉动过手，那一战也是不少人有所耳闻，虽然传闻胜负未定，但墨云沉已是尚阳城的绝顶高手。 三年过去，雪凰的实力只会更胜从前，想要赢过她，只怕更不容易。 雪凰再次开口，“我前些日子走火入魔，失了神智，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功力大增，倒是很缺练手……啊不对，是很缺对手较量一番，在场诸位若是有想试试的，我倒是可以给个机会。” “胡闹”，苏临瑾佯装训斥，“你若出手，非死既残，此番联姻，是为结盟而来，当以友好相处为重，若是因此将北凌的少年儿郎打死打残，你让我还如何结盟？” 雪凰无辜的看向汝阳侯，“不是侯爷说要打吗？” 汝阳侯脸色一僵，看向凌皇，“陛下，臣别无他意，也是希望长乐公主能够选择一个称心如意的人。” 苏临瑾漠然开口，“本王从一开始就说过，愿将长乐公主嫁与北凌，与北凌永结同盟。但驸马的人选必须由长乐公主亲自选定，如今她已选了寒曦王。侯爷却提出比武招亲，让我国公主另选良婿，莫非是贵国的寒曦王不愿娶我东楚公主吗？”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看向了墨云沉，从始至终他都并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这一切与他没什么关系。 听见苏临瑾的话，墨云沉的眼底有些一闪而过的笑意，他看向凌皇，缓缓开口，“陛下，长乐公主愿意嫁给臣，是臣的荣幸，臣愿娶长乐公主为妻，定不负公主与东楚，希望两国永结同盟。” 他的语气沉静而冷漠，毫无波澜，仿佛没有丝毫的情感，倒是叫人根本辨不清这番话是诚心诚意，还是虚情假意。 苏临瑾听着他的话，不免来气。那意思是你嫁我就娶，竟似乎全然不在意，可明明是他不择手段逼迫而来。 不过他也只能把火气憋在心里，沉着声音道:“既如此，一个愿嫁，一个愿娶，此事就这么简单。诸位一再提出让我朝公主慎重选择，莫非是不愿与我东楚结盟？若是如此，我东楚也绝不勉强，打道回府便是！” 二皇子开口，“摄政王殿下误会了，我们绝无此意。” 墨瑞霖也打起了圆场，“东楚此番联姻是带着绝对的诚意而来，且两国有言在先，我们自然要尊重长乐公主的选择，而如今公主已选了驸马，此事也当不再有争议。父皇，儿臣认为，长乐与寒曦王的婚事可以定下来了。” 凌皇看向了朝臣，“众爱卿还有何异议吗？” 有苏林锦之前的那番强势的话，众人也不再多言，如果东楚打道回府的话，那就意味着什么嫁妆，什么聘礼就都没有了。 第283章 婚事落定 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打道回府更直接的意思就是不结这个同盟，东楚有底气说这样强势的话，北凌没有。 所以没有任何一个朝臣再敢有异议，他们都承担不起结不成同盟的重责。 沈从风也没有开口，而他只要不反对，他手下之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而三皇子就算再不甘也没有用。 至于二皇子，他自始至终都不在这个选择里，因为他没有任何的优势，也只能妥协。 所以此事也就没有悬念了。 凌皇郑重开口，“既然长乐公主驸马人选已定，此事便无需再作争议，今日便定下长乐公主和寒曦王的婚事，传令天文台择黄道吉日，不日在北凌完婚。众卿以为如何？” 朝堂之上响起统一之声，“陛下圣明！” 凌皇点头，“至于摄政王提出的和亲，朕自然愿意，但要嫁与东楚的和亲人选，朕还需要仔细思量一下。东楚诚意十足，朕自然要为摄政王选一个称心如意的王妃！” 苏临瑾俯身一礼，“多谢陛下。” “长乐是东楚的长公主，也是北凌的公主，成婚之事，必须重视，朕会派大内人手同礼部携寒曦王府一起筹备大婚事宜。” 墨云沉开口，“谢陛下恩典。” “好了，今日早朝便暂到这里，明日再议！”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大殿。 随着宦官的一声“退朝”，朝臣们纷纷离开。 雪凰有些僵硬的转过身体，同苏临瑾一起走了出去。 她神色有些恍惚，满脑子都是凌皇方才的话，婚事既定，便轻易无法更改。如果顾清澜知道今日之事，他会很难过的吧？ 雪凰思绪混乱，并没有注意脚下，走出大殿门口之时不出意外的绊了一下。 苏临瑾连忙抓住她，“没事吧？” 雪凰没有回答，她绊到之时旁边就伸出了一只手，稳稳的扶住了她。她没有去看手的主人，便知道是墨云沉，因为整个朝堂之上，只有他嚣张到穿着一袭红衣上朝。 她没有说话，甩开他的手，直接离开了。 走下台阶之时，她发现靖国公在一旁等她。 “小师叔，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雪凰交代了一声，便走向了靖国公。看着他苍老而慈祥的面容，雪凰竟忍不住鼻子一酸，泪水在眼中打转。 她行了一礼，没有说话。 靖国公叹道：“你今日的选择，我已猜到缘由。孩子，你受委屈了。” “是我二叔告诉您的吗？” 靖国公点头，“但在此之前，我已大概了解清澜身中不解之毒，我也知道是你去见了寒曦王，但我没想到，结果竟然会是这样。是顾家对不住你。” 雪凰摇摇头，“顾爷爷，顾家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今日的决定是我心甘情愿，我希望清澜哥哥好好活着，但我也真的没有办法面对他知道这一切时失望和难过的眼神，所以我只能让二叔拦住他。” “他终究还是会知道的。” “所以我希望顾爷爷永远不要让他知道真相，永远不要告诉他我是因为解药而选择了别人。” 靖国公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就算他不说，顾清澜迟早还是会猜到的，痛苦的终究是两个人。 三年之前，她为了保护在意之人，选择离开这里。 三年之后，明明已经改变了结局，却还是没能去过她想要的人生。 命运当真是躲不掉的吗？ “顾爷爷”，雪凰淡淡一笑，“你能答应我吗？” 靖国公点头，“我答应你。” “多谢顾爷爷。”雪凰道。“雪凰告辞了，顾爷爷保重身体。”她说完之后，便行礼告辞。 转身之时，发现苏临瑾在和沈从风说话，也不知道两个人谈了什么，沈从风嘴角是带着笑离去的。 雪凰走到苏临瑾身边，“他找你做什么？” “试探你为何选了墨云沉，然后示好拉拢。” “肯示好拉拢，说明你的回答成功忽悠了他。” 苏临瑾露出一抹无奈的表情，“真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想要稳住他的确不容易。如今亲事虽定，但难保不会有别的变故，为了不影响你拿到解药，我得在这老狐狸面前，先摘干净墨云沉，让沈从风放心他娶你，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那关于和亲呢？星月一直是朝堂最具争议的公主，也是他儿子想娶的人，就算凌皇同意星月做这个和亲公主，只怕也会遭到沈从风一党强烈的反对。” 苏临瑾皱起眉头，“他儿子是谁？” “禁军统领。” “长得有我好看吗？” “自然不如你！” “想来也是，他爹就不好看！”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注意你的身份。” “都惦记我未来的王妃了，还注意什么？”苏临瑾用一种认真但又不放心的眼神看着她，“师侄，你师叔我能不能娶媳妇，接下来可就靠你了。” 雪凰忍不住想踹他一脚，奈何皇宫之中多有不便，只得作罢！ 苏临瑾示意她回头，“该来的人，已经来了。” 雪凰转过身，便看见皇帝身边常跟着的宦官正匆匆而来。 “见过公主、见过摄政王。” “大人行色匆匆，可是有要紧事？”苏临瑾问道。 “陛下召见长乐公主，此刻已在御书房等候。摄政王可以在偏殿暂作歇息，公主这边很快就结束。” “好”，雪凰应了一声，“我随大人过去。” 苏临瑾看了一眼雪凰，“我在偏殿等你。” 雪凰点头，跟着那宦官来到御书房。 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墨星月也走了过来，看样子也是皇帝的召见。 两个人被带进书房，皇帝便屏退了所有的侍从和婢女。 一开口就是，“解释一下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父皇”，墨星月乖巧的笑道，“您在说什么呀？” “你们是真觉得朕这个皇帝做的跟个傻子一样吗？” 墨星月赶紧展示自己的撒娇大法，“父皇，在儿臣心中，您可是最英明神武的人，也是最聪明的人。而且父皇一切都以北凌为重，是最有大局观的人！” 凌皇一向最疼爱她，面对她一通溜须拍马自然是气消了大半，但还是板着脸道：“朕今日把你们三个都叫来，就是想当面问问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雪凰开口，“陛下是想问长乐为什么选择了寒曦王是吗？” “你知道还问？”凌皇没好气的说道。“事已至此，无论是什么理由还有什么意义？” 雪凰满脸无辜，“这么说，陛下不需要长乐的解释了？” 凌皇抽了一下嘴角，板着脸没有说话。 墨星月见此，笑着道：“父皇，您别生气了。雪凰是为了帮您啊！” 凌皇看向雪凰，“朕记得，你在这里亲口说过，你与顾清澜此生白首不离，绝不会再选择任何人。如今你有东楚在身后，绝不会有任何人能干涉你选择顾清澜，可为什么你自己放弃了？” 雪凰沉默不语。 凌皇看了一眼墨星月，“你说她是帮朕是什么意思？” 墨星月笑道：“父皇，你太凶了，吓到雪凰了。” “吓到？”凌皇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什么人能吓到她？连朕的儿子都敢打的人，还会有害怕的吗？” 墨星月给雪凰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赶紧给她父皇一个台阶吧。 雪凰会意，便直接开口，“长乐自知欠陛下一个解释，就算陛下不想听，长乐也会来找陛下。” “是吗？” 雪凰点头，“我自知我的选择，会影响北凌朝堂的局势，所以需要对陛下做一个解释，也恳请陛下能够听一听我的理由。” 凌皇的眉头舒展开来，“你说吧。” “长乐想先要陛下的信任。” “信任？” 雪凰点头，“长乐想让陛下信五皇子，也想让陛下信我。” “那你倒是说说，朕应该信你们什么？” “信五皇子肃清朝纲，为黎民百姓之心。也相信长乐的选择。” “朕相信他。但这与你选择墨云沉有何关系？他一向支持老三，莫非你觉得他会因你转变立场？” “他不会为我，但会为利益。陛下对墨云沉了解多少？” 凌皇沉默了一下，“说实话，他的心思太深，朕不算太了解他，而且在朝堂之上，他很少主动开口，但朕很确定，他一直都是老三一党，这些年在暗中也做了许多杀人放火的勾当。奈何他行事并无破绽，所以朕也不能治罪。” “陛下之所以奈何不了他与沈从风任何一人，便是因为他们握着北凌三分之二的兵权，而且还在不断蚕食北凌的权力。这么些年，陛下顶着压力坚持不立太子，也殊为不易了。” 凌皇叹道:“朕如果不坚持，这北凌哪还会有未来？” “所以，必须要离间他们之间的同盟。依我对墨云沉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肯依附在沈从风之下的人，他的野心和目的不亚于沈从风，而我选择了墨云沉，我的身后还是鬼谷和东楚，又与五皇子有着生死之交，就如同为他们搭建了一架桥梁，这对沈从风来说便是一根刺。” 第284章 不按套路出牌的皇帝 “可你如果直接直接选择老五，朕会将太子之位给他。” “陛下当真有此想法？！” “事关两国同盟，虽然之前说过全凭你选择，可你若真的选择了老五，太子之位，便会名正言顺的落在他头上。” “陛下，五皇子势单力薄，以他现在的势力就算成为太子，他的路也会十分艰难。所以，选择墨云沉，离间他与沈从风的同盟，分化他们的权力才是对朝堂最有利的局面。所以长乐愿意做这个桥梁。” “上一次，朕问过你，即便朕让你失去所爱，你还是会帮老五，如今你主动放弃顾清澜，为的也是老五。倒叫朕觉得，你对老五才是情深义重。” 雪凰笑了一下，“陛下玩笑了，长乐待五皇子始终是兄长，他与顾世子一心肃清朝纲，要还政治清明，要为万民立命，他们的心愿亦是长乐的心愿，所以长乐愿意为他们铺路。” 凌皇惊叹道:“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大义，真是难得啊！” “是啊！”墨星月开口，“雪凰最喜欢仗剑天涯，逍遥自在，如今却为了北凌不仅失去了自由，还要嫁自己不喜欢的人，父皇，您可要好好的补偿雪凰。” “好。”凌皇痛快道。“不管她想要什么样的赏赐，朕都会酌情考量。” 墨星月笑着看向雪凰，“快说呀。” “长乐所求已向陛下言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墨星月捅了她一下，小声道:“你傻呀？” 凌皇笑道:“免死金牌和免罪手书她都有了，朕确实不知道还能再赏赐她什么。” 雪凰开口，“那就请陛下成全我一个心愿吧。” “你说说看。” “长乐希望，陛下可以早日定下与东楚和亲的人选，让我那皇叔早日成家。” 凌皇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这个人选。 雪凰看了墨星月一眼，发现她有些含羞带怯的紧张，却又有些期待和踌躇不决。 看样子，她这是在措辞该怎么开口说服凌皇。 雪凰给她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说啊！ 墨星月:怎么说啊？ 雪凰:“……”这是要可她一个人的嘴皮子可劲祸害吗？ 她无声叹了口气，刚要开口，凌皇却是意味深长的看向了他们。 “你觉得星月如何？” 雪凰心中顿时满是惊讶，她本以为得费一番唇舌，罗列种种理由才能说服皇帝，不曾想他竟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她忍不住问道:“陛下舍得？” 凌皇抽了一下眼角，“你们真当朕是傻子吗？” “绝无此意！”雪凰笑道。“陛下何出此言？” “此间道理，朕就不一一说了。相信你们都能想明白。”凌皇看向墨星月，“朕只想问你，你是否愿意和亲？” 雪凰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她也清楚，凌皇其实并不像他们想象之中的那么糊涂，帝王的纵横谋划他都有，他的确是一直想让墨星月这个公主的婚姻发挥最大的价值，但他一直都很清醒，什么才是对他最有利的局面。但他又不是只想将墨星月作为一个联姻的工具，他还要考虑她的幸福。 而让墨星月作为和亲公主，其中的利弊恐怕在凌皇心中，早就已经盘算的比他们还要清楚明白了。 但雪凰还是意外，凌皇居然肯考虑将他最宝贝的公主，嫁给苏临瑾。 墨星月一时间愣住了，显然她也没有想到凌皇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父皇？” “你近日一直都待在她府中，与那摄政王爷常有接触。你觉得他如何？” “还好，很重情重义。” 雪凰笑道:“你不是说我皇叔有很多的优点吗？怎么如今只剩下重情重义这一条了。” 墨星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 “这么说，让你嫁他，你是同意的？” 墨星月点头，“父皇。我愿意和亲。” “只要你喜欢。朕不会反对，但是此番远嫁，可能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返回北凌，你真的不后悔吗？” “不后悔”，墨星月认真且坚定的看着凌皇，“只要能帮父皇和哥哥分忧，我愿意远嫁东楚。” 凌皇湿润了眼角，“是朕对不起你，只能靠牺牲自己的女儿来换取江山的稳定。” “父皇，儿臣都明白，您不用自责，您能让我选择喜欢的人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凌皇有点意外，“你当真喜欢他？” 墨星月点头。 “既然你都想清楚了，朕便不会阻拦阻拦，朕并不在意他的身份，只希望他能好好待你。” 雪凰开口，“陛下，这一点我可以担保。皇叔乃重情重义之人，府上如今也是空无一人，为人更是洁身自好，星月若嫁与皇叔，他自然会爱她、护她，定不让她受任何的委屈。” “好。”凌皇欣慰笑道。“朕也希望你皇叔能够好好待她，让她一生平安就好。” 墨星月哭着抱住凌皇，“父皇，儿臣以前不懂事，一直都不理解你，是儿臣错了。” “是朕不好”，凌皇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做到父亲的责任。可是身在皇家，注定只能身不由己。” “父皇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凌皇笑了一下，“好了，都多大了，还哭鼻子。” “在父皇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子。” “你倒是会哄我开心”，凌皇笑道，“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太早，如今朝堂复杂，恐怕你想和亲的话，会遭到沈从风一党的反对。” 墨星月松开凌皇，愤愤道:“他凭什么反对？” “陛下所言极是。”雪凰开口，“沈从风在这一场联姻之中并没有获得直接的利益，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的答应。而且……” 凌皇直接接道:“而且老二一党，更是没有获得任何利益，恐怕也不会赞成！” “二皇子素来很有大局观念，这种情形下，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吧？” “他不会反对和亲，但他也不会赞成这个人是星月。” 雪凰皱了一下眉头，她选择了墨云沉，明面之上是对三皇子有利，而墨星月与东楚和亲，又对墨瑞霖有利，二皇子可谓才是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无奈一叹，“这么看来，明日的朝堂又有的吵了。” “那就看你和你皇叔的手段了。” “什么？”雪凰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凌皇。 “就像今天的朝堂，只有东楚足够强势之时，才能逼得他们不得不妥协。你皇叔的诚意朕已经看到了，朕反正是同意了，剩下的还需要你们的配合了。” 雪凰心道:这可真是一个鸡贼的皇帝！ 她笑了笑，“只要陛下信任，长乐一定好好配合。” 凌皇叹了口气，“朕老了，身体大不如前，只能尽量为你们铺路，只希望有一天，政治清明，沉冤昭雪，还百姓一片盛世啊！” “沉冤昭雪？”雪凰不解的看着凌皇，“敢问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朕的龙椅之下，埋着太多太多的冤魂，是多少忠臣良将和无辜百姓，还有太子之死，多年来一直都是朕的心结。” “长乐明白陛下的意思了”，雪凰道，“有些事情，陛下不是不知，只是没有办法。陛下放心吧。关于太子之死，五皇子从未放弃寻找证据，一定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或许你可以帮他找到真相。” “陛下是说，以寒曦王为切入点？” 凌皇点头，“他或许就是关键。你能从他身上，找到很多的答案，甚至是更久远的真相。” “长乐必定尽力而为。” “好，朕相信你能做到。” “那长乐先告辞了。” 凌皇点头，“你们退下吧。” 雪凰和墨星月一起同凌皇告退之后，便走出了御书房。 “你还要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想，我一刻都不想在皇宫待着。” “你是想见我小师叔吧？” “才不是”，墨星月赶忙否认，“我是真的不想在这里待着。” “东楚刚刚提出和亲，你就暂时不要往我那里去了，先避嫌。而且婚事一旦落定，你能陪你父皇的时间就不多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我走了。” 雪凰同她告别，然后找了苏临瑾一起回府。 一见面，他就迫不及待询问凌皇召见她都说什么了。 雪凰简单概括重点，重点就是凌皇爽快答应了将墨星月嫁给他，问题是怎么让反对这件事的大臣闭嘴。 苏临瑾听后，陷入沉思，“让我想想。” “慢慢想”，雪凰窝在垫子上，“我好累，别吵我！”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果然动脑子和动嘴皮子的事情就不适合她。 在马车的晃悠中，雪凰有些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但却感觉还没睡多久，她就到家了。 苏临瑾把她从马车上拽下来，就看见云倾急急忙忙从里面出来。 “怎么了？”苏临瑾问道。“府内进刺客了？” “比刺客还严重！”云倾皱眉看向雪凰，“公主，寒曦王来了。” 雪凰原本还有些走神，闻言顿时眼神冷若寒冰，身上也浮出若隐若现的杀气，“在哪？” “湖心亭。”云倾道。“他……他既没有送拜帖，也不是从正门来的，而是突然就出现在了湖心亭中，似乎是在等公主，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还好公主你回来了。” “那就去会会他！”苏临瑾冷冷道。 第285章 以条件做聘礼 雪凰带着苏临瑾来到后门，此时东楚的护卫和山河门的人都围在了周围，紧紧的盯着他。 眼下卫云洲不在，府中根本没有能打的，这些人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若要打起来，便是相当惨烈的战斗。 但墨云沉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打算，他只是坐在亭子之中，静静的望着湖面。不过旁边的桌子上，倒是有他带来的酒。 雪凰挥手让那些人退下，如今以她的实力，一人足矣。 苏临瑾开口，“寒曦王好雅兴，偷偷摸摸来此，便是为了饮酒吗？” “殿下应该不希望我正式拜访吧？”墨云沉淡淡道。 “不想正式拜访的应该是王爷吧？”苏临瑾冷笑，“毕竟下蛊，以解药相逼，联姻人选变成王爷，这些沈将军应该都未曾想到吧？” 墨云沉站起身，转过来看向他们，“重要吗？此事已成定局，不是吗？” 雪凰冷漠的开口，“你到底来做什么？” “我们不该聊聊吗？”墨云沉挑眉。 苏临瑾开口，“王爷想聊什么？不妨直说。” “殿下误会了”，墨云沉淡漠一笑，“我只是有些小事要同公主商量。” 雪凰看了一眼苏临瑾，“你先回去吧。” 苏临瑾不放心的看着她，“你可以吗？” 雪凰点头。 苏临瑾只好暂时离开，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靠在院门口，静静的看着他们。 墨云沉倒了两杯酒，示意她坐下。 雪凰没有理会，看向湖面，“既然此事已成定局，你先前承诺的三日药效改为十五日，是不是应该兑现了？” 墨云沉坐在凳子上，执起酒杯晃了晃，“我们之间就只有这些可聊吗？” “不然呢？”雪凰冷冷道。“你想要的，只需要用顾清澜的命来威胁我就可以，我又岂会有不答应的？” 墨云沉的手微微一顿，“为了他，你什么都愿意吗？” “我们的交易是，我嫁给你，你保他不死。当然，你可以更无耻！” 墨云沉放下酒杯，神色渐冷，“你变成药人后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雪凰淡漠道，“我记得你控制我杀人，记得你利用我伤害我在乎的人。” 墨云沉冰冷一笑，“比起被他人控制，被我控制不是很好吗？” “那你何必问呢？” “你就只记得这些吗？” 雪凰冷笑，“那你希望我记得什么？” 墨云沉起身走到她身边，“这里风景不错，陪我走走吧。” 雪凰眉头微蹙，冷眼看向他，“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已经遵守约定，在皇帝面前选择了你，你是不是应该兑现承诺？” 墨云沉自顾自的向着湖边走去，“不多看几眼吗？大婚之后，你就要随我住在王府了。” 雪凰忍住怒火，缓缓跟了上去。 墨云沉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结上一层冰霜，连那湖水都不例外。 寒气萦绕在他周围，仿佛数九寒冬。 他站在冰面之上，回过头看向走过来的雪凰，这世间唯有她能不惧他身上的寒冷。 “解药我会如约给你”，他淡淡的开口，“但我也提醒你，解药只能克制蛊毒，如果你和顾清澜继续纠缠不清，他的蛊毒随时可以发作。” “不用你提醒，我自会远离他。”雪凰冷冷道。 墨云沉看着她冷漠的样子，竟觉得心中有些沉闷的感觉。她变成傀儡无比听话的时候， 他不满意，如今她恢复了神智，他为什么还是觉得不满意呢？ 他没有再说话，转身看向湖面。 雪凰自然也同他无话可说，安安静静的站在他身后。 风轻轻吹过，这世界突然无比安静，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二人。 直到一声寒冰碎裂的声音传来。 雪凰闻声望去，便见到墨云沉脚下的冰面蔓延出一道白色的纹路，而他却还是站在那里不动。 她冷漠开口，“你如果想死，就先将解药给我再死。” 墨云沉竟然笑了一下，他转身朝她走来，脚下的冰面顿时不断传来异响，仿佛随时都能断裂。 雪凰身上溢出一股极寒之气，湖面之上的冰霜愈发厚重，那断裂的声音也消失了。 墨云沉已经来到她面前，看着她道:“从现在起，即便你再恨我，你也会舍不得我死了。” 雪凰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这场交易，你可以再提一个 条件。” 雪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除了解药，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我会答应你。” “我希望你永远都能记住我的底线。” “不伤害你在意之人？”墨云沉冷笑，“那你最好奉劝他们，不要阻碍我的路。” “既然你连谁成为太子都不在乎，那么党争对你来说也都是无关痛痒之事，我若说希望五皇子成为太子呢？” “你希望我支持他？” “我如果说是，你会改变立场吗？” “那就看他能为我带来什么样的价值了。” 雪凰讽刺一笑，“你还真是会处处算计。” “毕竟，他最不占优势。” “那你能答应我什么？”雪凰淡漠转身，“如果只是诓我，那就免了吧。毕竟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墨云沉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微冷，“为何不信？” “放开！”雪凰冷冷道。 “回答我！” 雪凰冷冷看向他，“那我的条件很多，你要听听吗？” 墨云沉没有说话。 雪凰继续道:“我要五皇子成为太子，我要户部尚书是是他的人，我要北凌不再通缉北渊之人，免去他们所有的罪责，我要这北凌政治清明，百姓不再受你们压榨之苦，我要我在意之人都能平安，你如果能做到其中任何一条，我便信你。如果你什么都做不到，还要要求我先带给你价值，那我什么都不需要。” 墨云沉笑了一下，把她拉进怀里，看着她愤怒的眼神，“你有点贪心了。” 雪凰立即挣扎，“你放开我。” “乖一点听我说完！否则我就不给你解药了！” “你无耻！”雪凰怒道。 墨云沉十分满意她的神情，喜怒哀乐都好，他唯独不喜欢她面无表情的冷漠。 他贴近她的耳边，“这些我都可以为你做到，便算我给你的聘礼了。满意了吗？我的王妃？” 雪凰心中一痛，那两个字仿佛一根铁刺深深扎在她的心口。她顿时浑身僵硬，不自觉模糊了视线。 墨云沉缓缓放开她，将一个药瓶放在她掌心。看见她眼角的泪，他愣了一下。伸出去的双手默默的收回，身体也往后退了一步。 沉默了一下，他沉声开口，“解药的期限是三天，待成婚之后，如约改为十五日。” 雪凰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湖面。 墨云沉跟在她身后，上岸之后，便一语不发的从林中离去了。 雪凰也离开了后门。 苏临瑾走了过来，“你没事吧？” “把这个给林煜。”雪凰把那个药瓶递给他，“请他转交给顾清澜。” 苏临瑾收好药瓶，然后问道:“你不打算和他当面解释一下吗？” “该说的我已经和他说过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我相信他能想明白的。” “哪有那么容易？”苏临瑾叹道。“你还是当面和他说一下吧”。 雪凰摇摇头，“我靠近他。便会刺激蛊毒的发作。还是不见了。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苏临瑾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只道是情深缘浅，造化弄人啊。” 雪凰回到房间里，将装着铃兰花发簪的那只盒子打开。然后将手上的那个烟青色的玉镯也放了进去，还有她腰间那块玉佩。都放好以后她重新将盖子盖上，却忍不住抱着盒子，掉下了眼泪。 “公主。” 听见声音，雪凰赶紧擦干眼泪，“怎么了？” 云倾在门外问道:“你是不是饿了？我来给你送些吃的。” “不用了，我有些累，不想吃了。” “要不还是吃一点儿吧？你中午就没有吃饭，都是你喜欢吃的。” “我没事儿，真的不用了。” 云倾见她态度坚决，只好道:“那好吧。如果你饿了一定要叫我。” “好。我想睡一会，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累了，不想见任何人。”说真，她抱着盒子窝到床上。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云倾在门外叹了一口气，端着食物默默离去。 雪凰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她敲了敲宝石，“能不能把我的意识带到你那里？” 少年并无动静。 雪凰只好静下心来，一遍又一遍的数床头的风铃上面有多少贝壳。 也不知道数了多久，她总算有了困意，却再次被敲门声吵醒。 “公主”，是云倾的声音，“顾世子来了。” 雪凰立即清醒了，她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天已经黑了。 她轻手轻脚的下床，来到了门边。 云倾听不见她的回应，又敲了敲门，“公主，你醒了吗？” 雪凰仍旧没有回答。 外面安静了一下，便听云倾继续道:“顾世子，公主她累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我就在这里等她。” 第286章 盛世仍不见，所爱却已负 雪凰听出了他的声音已经哑了，气息似乎也有些虚弱，她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开门，却又控制自己收回来。 “顾世子”，云倾劝道，“夜深露重，你如果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会生病的，公主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或者你先在府上休息一下，明日再来见公主吧。” 雪凰看不见顾清澜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坚定异常，“我知道她在这里，她总不能躲我一辈子，若她真要一辈子不见我，那我便在这里等她一辈子。” 云倾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应该是她觉得自己劝不了顾清澜，只能另想办法去了。 雪凰站在门口，听着门外有脚步声靠近，然后透过缝隙便看到了外面有光透进来。 顾清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知道你在。” 雪凰没有说话。 “这盏花灯，是三年前你离开的时候送我的。原谅我，到现在才发现你藏在里面的东西。”顾清澜将一个纸条打开，看到上面的字，他微微一笑:“这盏灯我一直好好的挂在床头，直至今日我将它碰落在地，才看到你在灯座底下放的纸条。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 那盏花灯，是三年前顾清澜带她逛街，从集市上射箭赢来的。 她一直都好好的挂在床头，直到三年前离开的时候，她将它送给了顾清澜。 但她在里面藏了一张纸条，那上面写的是：清澜哥哥，再见面的时候，我想做你的娘子。 他们曾经约定，要在青海湖相见，她希望重逢的时候，他们再也不分离了。 只是天意弄人，他们的故事终究没有按照她期待的那样走下去。 “雪凰”，顾清澜敲了敲门，他强忍心中悲痛，“你把门打开好不好？你至少……也要给我一个解释。告诉我，为什么？” 雪凰此时已经是满眼泪水，她扶住门框，手指微微的颤抖。 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一股困意袭来，不禁闭上了眼睛。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宝石的世界里了。 少年看着她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奈道:“既然面对不了，当初何必要做这个选择？” “废话！我能看着他死吗？” “你一直躲着他也不是办法，你总归还是要见他一面的。” “我怕伤害他。” “你躲着不见也是一种伤害。”少年叹道。“你信不信，顾清澜得不到你的答案，他会一直等下去。” 雪凰没有说话，她仍旧在犹豫。 “去吧。”少年道。“也唯有你能够给他放弃你的理由。” 雪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旧站在门前，而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是顾清澜的身体倚在了房门上。 他似乎是站不稳，声音也变得有些虚弱，“雪凰……” 雪凰一惊，以为他噬心蛊又发作了，当即顾不得许多，直接打开了房门。 顾清澜的身体栽过来，顺势抱住了她。 “你没事吧？”雪凰担忧的问道。“我带你去找林煜。” 顾清澜只是抱着她，“为何不见我？” 雪凰怕自己同他太亲近刺激蛊毒的发作，便想把他推开，“你先放开我。” 顾清澜却抱得她更紧，“你说过，你要做我的妻子，为何……为何……食言？” “对不起。”雪凰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浸湿了顾清澜的衣衫。 “是不是因为我？” 雪凰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还记得我在观星楼同你说过的话吗？” 顾清澜的嘴角满是苦涩，“原来你从那一刻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一天她带他走遍了大街小巷，去到了他们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为何那一天，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还选了一袭红衣。为何那一天，她突然提起了天乾剑。 她要他在盛世和她之间放弃自己，甚至连借口都为他想好了。 “你答应过我，会努力的实现你我之愿，所以我会用我的方式去走这条路。” “你不必骗我。”顾清澜道。“是墨云沉对我种下的噬心蛊，所以你才会选择他对吗？” “不是的。” “你怎么这么傻？” “你先放开我好吗？”雪凰擦干眼泪，“我们慢慢聊。” 顾清澜轻轻的放开她，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心疼的抚过她的眼角。“你随我去面圣。” 雪凰握住他冰凉的手，淡淡一笑，“此事已成定局，且事关两国联姻，怎可随意更改？” “一定会有办法的。”顾清澜眉头紧蹙，“你答应过我不会妥协的。”他不怕圣旨，他也不怕困难，他只怕雪凰先放弃了。 “对不起，清澜哥哥”，雪凰收回手，“我意已决，不会再改变了。”她走到梳妆台前，将一个盒子拿了过来。 “这是什么？”顾清澜问道。 雪凰将盒子打开，里面是顾清澜送她的簪子，还有玉镯和她们在月神树下定情的玉佩。过往一切，历历在目，雪凰垂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强忍泪水道:“月神树也好，月老庙也罢，你我之间的誓言，便都……作罢！” 顾清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这个还给你，你我从此两清了。” 顾清澜抓住她的手，心中犹如万道钢针穿过，他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你说……你说要与我两清？” 雪凰没有说话。 顾清澜苦笑一声，满是凄凉和难以置信，“你把这个还给我，就真的能够两清吗？我的心在你这里，你要怎么还给我？” 雪凰的泪水滴在他的手上，滚烫的温度犹如此刻炽热的心。 她曾经不懂何为喜欢，不懂何为爱。也不理解华瑜说喜欢一个人可以为他放弃一切。她也不理解，华瑜为了与他相守宁愿放弃自己在剑术上的天赋。 直到遇到遇见顾清澜之后，她才知道什么是喜欢。 喜欢一个人就是时时刻刻想见到他，见不到他会忍不住想他在做什么，见到的时候又会忍不住心生欢喜。 喜欢一个人，是他开心，自己也开心，他受伤，自己也会很心疼。 喜欢一个人，是想把所有最珍贵的东西都分享给他，想同他一起去做所有好玩的事情，是时时刻刻想同他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顾清澜就是那个她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她喜欢他的笑，喜欢他的温润似水，喜欢他的儒雅睿智，喜欢他待旁人疏离而待自己亲近，喜欢他脸红害羞的样子。 他所有的模样，她都喜欢。 她想做他的妻子，想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可这一切与他的平安相比。都不重要。她只希望顾清澜能够好好的活着。 顾清澜擦去她的泪水，“你根本骗不了我。纵使你替我找了那么多的理由，可终究还是你为了救我而要嫁给别人。” 雪凰心如刀割，她没有办法说出自己不在意他。她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顾清澜。 “那天在观星楼上，我同你说了很多话，也是我今日最后要同你说的话了。我希望，你可以一直记在心里。”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但我也说过，盛世与你，我皆不负。” “我的话当时并没有说完。”雪凰抬头看着他，“我说，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们都朝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这是我们的信仰，就如同我们的心永远在一处，哪怕……我们不能在一起。” 顾清澜摇头，“我没有答应你，这不能作数！” “清澜哥哥”，雪凰叹道，“我意已决，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想法了。你回去吧。把我的话，好好的记在心里，我期待着你我所愿的盛世。” 顾清澜放开她的手，神色透着一缕决然和坚定，“这是我自己的命，你不能替我决定生死！”话落，他从腰间掏出一个药瓶，正是雪凰让苏临瑾转交给林煜的那一个，可他看也不看一眼，就要丢出去。 雪凰急忙拉住他的手腕，皱眉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我说过，我宁愿死，也不会看着你因我而妥协。噬心蛊的肝肠寸断怎比得过让我看着你为了我嫁给别人的穿心之痛？既然都是生不如死，那就由我自己来选！” “好！”雪凰含泪甩开他的手，“如果你不顾这北凌的民不聊生，不顾五皇子孤身一人，不顾那还没有沉冤昭雪的桩桩旧案，不顾你祖父孤苦度日，不顾我们曾经的愿景，如果你什么都不顾了，你可以选择死！那我陪你一起！”话落，雪凰拔出腰间的清霜横在了脖子处。 “不要！”顾清澜伸手握住剑身，锋利的剑刃立即割破他的掌心，但他全然不在意。“不可以！” “如果你死了”，雪凰坚定的看着他，“我也不会独活！” 顾清澜眼角的泪滴落在地，他含着泪水的眼中是无比清晰的无可奈何和绝望。他彻彻底底的体会到了雪凰的那句“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是多么让人无助和悲伤。 盛世仍不见，所爱却已负。 此时的顾清澜，脆弱的如同一个孩子。 他没有说话，缓缓松开了手，一步一步，犹如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缓缓的离去。 秋日的月色渡在他的身上，那个背影看着竟无比的凄凉。 第287章 滚烫的泪水 雪凰看着他，心中的痛疼的她难以呼吸。 那个青衣的背影再不复她曾经见过的那般器宇轩昂，仿佛那傲然挺立的翠竹，被这痛苦压弯了身躯。 他每走一步，都是离她越来越远，却又不得不继续向前。所以他的脚步，无比的沉重。 此时的噬心蛊，肆无忌惮的发作，他每走一步，都犹如在刀山之中前行。 可是这样的疼痛，根本不敌他心上的痛。 顾清澜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出，倒在了地上。 “清澜哥哥！”雪凰急忙跑过来扶起他，喂他吃了一颗解药，然后将自己的内力渡给他，先替他压制住痛苦。 顾清澜勉强开口，“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不能相守已是心碎之伤，却还要让所爱之人因为他被迫嫁给别人，若早知是这样的结局，他当初就不该自私的希望她回来。 可是一切都晚了，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为他付出，他还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却终是辜负了她。 “你没有对不起我”，雪凰轻声道，“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我们只是……没有缘分相守罢了。” 顾清澜拉住她的手腕，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根本不知从何开口。 “清澜哥哥”，雪凰笑着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为你，也不仅仅是为你，我们虽然没有缘分相守，但是我们的心始终在一起。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我希望五哥能成为那个盛世明君，我希望百姓不再民不聊生，我希望你能亲手带来盛世，你明白吗？” 顾清澜把她揽进怀里，颤抖着用力抱紧她，这一抱是心疼，是无能为力，是不舍和眷恋，也是妥协。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泪水一滴一滴砸下。 他的泪水，同样滚烫，雪凰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也自然明白，这一刻的顾清澜有多么痛苦。但她相信，他会想明白的。 顾清澜用力的抱住她，似乎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这样就能再也不分离了。 “你的话”，他低声道，“我都明白，但我还是做不到。” “没关系”，雪凰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他道，“时间可以带走一切的。” 顾清澜摇摇头，“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雪凰没有说话，出手点住了他的睡穴。他的掌心还在流血，雪凰掏出手帕为他包扎了伤口。 卫云洲走了过来，一语不发的将顾清澜扶起来。 雪凰捡起药瓶，收进顾清澜的腰带中，“等我一下。”她转身走到门口，从地上捡起那个盒子，然后来到卫云洲面前，“把这个一起带回去吧。” 卫云洲点头，接过盒子收好，然后带着顾清澜离去。 雪凰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声的流下了眼泪。她叹了口气，失神一样回到房间。 再难以面对的事情也终究要面对，她与顾清澜之间终究是需要做一个了结，可这一刻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瘫坐在床上，望着床头的贝壳风铃，眼神却是空洞的。 第二天的早朝，雪凰没有去，东楚使团要给北凌内部讨论的时间，所以也没有入朝觐见。 但根据卫云洲的消息，当凌皇提出要将墨星月作为联姻公主嫁给苏临瑾的时候，果然遭遇了沈从风一党和二皇子一党的反对。 五皇子一党势单力薄，而且也不能太过积极，反倒是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所以此事目前来看，反对者居多。 雪凰心情不好，对什么都没兴趣，窝在床上不肯起来。 朝堂这些事也是苏临瑾拉着卫云洲，硬坐在她房门口，故意大声说给她听的。 苏临瑾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想通过其他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 见雪凰没什么反应，他叹道：“师侄啊。人生那么长，何必困于眼前呢？听说你当年一曲逍遥剑舞，引得无数人仰慕，既有这般逍遥之心，何必看不破这儿女情长呢？二师兄，你说是吧？” 卫云洲没有说话，闻言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家伙是要挨揍。 苏临瑾继续啰里吧嗦的讲了一大堆，大抵都是要她洒脱一点，不要为情所困，世界很大，人生很长，不要整日跟个深闺怨妇一般。 雪凰拉开门，将枕头砸向苏临瑾，“看破儿女情长是吧？那好啊！你就别惦记娶星月了。明天直接打道回府，回你的东楚去！” 苏临瑾躲开枕头，跳出老远，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笑道：“你终于肯出来了？” “我就想安静的睡一会，你非要来吵我吗？” “你心有那么大吗？”苏临瑾问道。“根本睡不着吧？” “要你管？” “既然睡不着，不如找点乐子啊。”苏临瑾抱着枕头坐下来，“或者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让你师叔我娶到媳妇。” “你自己想办法”，雪凰白了他一眼，“我不能和顾清澜在一起已经很伤心了，你还在这里存心刺激我，能不能有点人性？” 苏临瑾笑了一下，给她倒了一杯茶，“让你生气，也比一个人憋着伤心要好。” “你想安慰我，很简单，打一架去！” 苏临瑾险些一口茶喷出来，“什么？” “鬼谷派规矩，见面先打一架，你和二叔已经打完了，我们还没有！” “还是……还是算了吧。”苏临瑾咽了一下口水，明显有些怂了。如今的雪凰，自从药人之术被解之后，她的武功境界虽然不如当时那般恐怖，但是比起从前，还是又提成了一个层次，三年前就打不过她，三年后就更不可能了。 “怎么？”雪凰满脸嫌弃的看着他，“你怕了？” “出门在外，你给我点面子，我好歹也是一朝王爷，若传出去被自己的师侄打败了，我面子往哪搁？” 雪凰挑眉，“这里都是自己人。” 苏临瑾扫了一眼喝茶的卫云洲，露出个坏笑，“要不你还是和二师兄打吧。” 雪凰闻言看向了卫云洲，“二叔？” 卫云洲淡定放下茶杯，“刚才来信，顾清澜今日没有上朝，貌似是病了。” 雪凰立即起身，一语不发，直接离开了。 苏临瑾面露不解，“二师兄，这个时候，你还让她们见面？” “她有分寸。”卫云洲站起身，走了两步之后，又转身看向他，“倒是你，还坐得住吗？” 苏临瑾十分意外，“师兄，难得啊！你居然会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啊！” 卫云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关心的是联姻。” “别嘴硬了！”苏临瑾笑道。 卫云洲懒得解释，径自离开。 苏临瑾喝完了茶，也去找东楚使团的人了，他的嫁侄女之路坎坷，娶媳妇之路还是那么坎坷，得想个良策了。 雪凰这边，她一路离开卫府，也没惊动任何人，悄悄的来到了国公府。 她之前来过这里，府中的布局还算熟悉，所以直接翻墙进入了内院。 不过她不熟悉顾清澜的房间，只来到了之前靖国公带她参观过的那间房间，却意外的发现顾清澜就在这里。 房间内没有其他人，只有他的侍从，他正端着空碗离去。 雪凰见他走远，溜进了屋子里。 顾清澜躺在床榻之上熟睡，他睡的很沉，并没有发现雪凰靠近。 雪凰伸手摸了一下顾清澜的额头，还十分的滚烫，看样子是昨夜在她府上着凉了。 她找了一块帕子，用冷水浸湿，轻轻敷在了他的额头上。然后她握住他的手，利用自己的体寒之症帮他降温。 顾清澜一直都没有醒，雪凰守了他好一会，总算帮他把体温降了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将顾清澜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重新给他投洗了一下帕子。 这个时候，她发现这间房间明显进行了修葺，里面的家具都是新的，比以前更好，还添了许多新的物件。 有贝壳做的风铃，还有许多新奇的玩具和摆件，墙边还挂着一副上好的弓箭，另有些一些其他新奇的物件。 她想到顾清澜说过的，靖国公在府上添置了许多她喜欢的东西，看样子这间房间是原本打算用作他们成亲之后住的地方。 可惜了。 她心中叹了一下，这里的东西她都很喜欢，但是她与顾清澜没有缘分。 雪凰浸好帕子，重新帮顾清澜敷好。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她立即起身，如一个幽灵一般从窗户跳出去，然后一个翻身跳上了屋顶，悄无声息的坐在上面听着下面的动静。 来人是顾清澜的侍从，他弄了一些冰块回来，想要帮顾清澜降温，却发现顾清澜的额头上敷着冰凉的帕子。 他有些疑惑不解，这是他敷的吗？难道自己记错了？他赶紧伸手探了一下顾清澜的体温，发现没有之前那么热了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就坐在一旁，寸步不离的守着顾清澜。 雪凰没有离开，她仰卧在房顶上，始终留意着下面的动静。 顾清澜反复发烧，一直没有醒过来。 那随从来回为他降了好几次温，雪凰也趁他去拿冰块的时候，偷偷帮顾清澜降温。 但是他的体温却始终反复。 第288章 质问 雪凰暂时将温度降了下去，那随从也带着靖国公和大夫走了回来。 她赶紧重新在房顶上躲好。 大夫给顾清澜把了脉，面露不解，“世子的体温降了下来？” 随从愈发觉得不可思议，难不成闹鬼了吗？不过此时他也没有多想，“温度降下来没一会就又会发烧，大夫您仔细看看吧。” 大夫点点头，专心为顾清澜诊脉。 过了一会才道:“顾世子是不是受了什么重伤？” “他之前中过毒。”靖国公道。 “怪不得，顾世子的脉象有点奇怪，他五脏受损，又风寒入体，而且他忧思过重，心有郁结，所以病情反复。” 闻言，靖国公叹了口气，“请大夫多费心了。” “国公言重了。只是，身体上的伤好治，心中的郁结却是药石无医，世子这心病，小人无能为力。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老夫明白了，多谢大夫。”靖国公道。 “这是药方，每日煎水服用即可，若还有发烧的症状，便先用冰敷降温，然后多服上一碗药。”大夫将一个药方递给随从，“去抓药吧。” “有劳了”，靖国公道，“岳梁，你送大夫出去吧。” “是。” 大夫和随从一起出去，屋子里只剩下靖国公一个人，他坐在床头，看着顾清澜昏睡不醒的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那随从才端着新熬好的汤药回来，又叫了两个小厮，一起帮忙才让顾清澜把药喝下。 此时的天已经黑了，靖国公在床边守了一会，见顾清澜没有再发烧才回去休息。 那叫岳梁的随从则一直细心的守在顾清澜的身边，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 至于雪凰，她一直都待在房顶上。 听见顾清澜好一点之后，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躺在屋顶上，抬头看着深秋的天空。 这个季节的天河无比的清晰，但今日的夜空却是雾蒙蒙一片，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看样子，明天应该是个阴天。 这几日，入夜也愈发的冷了。 鬼谷的深秋几乎就是初冬了，就连雪也下的比旁处要早。 不知尚阳城的冬天何时下雪？ 她记得以前顾清澜和她讲过，尚阳城的雪景别具一格，她还从没见过。 不过，雪景可能暂时看不到了，因为天色愈发黑暗，还刮起了冷风，这是要下雨了。 她又在屋顶上守了顾清澜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见他没什么异样才放心离去。 此时的天上，已经开始下起小雨。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雪凰买不到雨伞，便淋雨一直走。谁知雨倒是越下越大，她便只能先窝在房檐下等雨停。 她有些郁闷，山河门的人呢？是不是都偷懒去了？也不说来给她送把伞。 也不知在房檐下站了多久，她听到了雨中传来一丝异样的声音。 她闻声看去，雨中有一道红色的身影持着油纸伞而来，持伞人长身玉立，一袭红衣，黑发被随意地用玉冠束起，俊美无双的容颜在模糊的雨中下显出几分柔和之气，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不过雪凰也只是多看了两眼而已，因为她看清这个人是谁之后便冷下了神色。 来的人是墨云沉。 他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因为她，所以雪凰没什么好脸色，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他，偏偏他却是阴魂不散。 墨云沉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被雨打湿的衣衫和有些发白的脸色，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他将伞遮在她头顶，高大的身影也替她挡住了冰凉的雨水。 “回去。”他冷冷道。 雪凰靠在墙上，盯着地面打转的水珠头也不抬的回道:“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我不想逼你，但你最好乖乖听话。” 雪凰心中冷笑，这还不是在逼她？ 墨云沉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卫府的方向走去。 雪凰立即挣扎，“你放开。” 墨云沉的手犹如铁钳一般死死的抓在她的手腕上，对于她的话充耳未闻。 “你到底想怎么样？”雪凰皱眉问道。 “我送你回去。” “我不需要！”雪凰冷冷道。“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这个不用你提醒，所以你更没必要对我用这些虚伪的手段。” 墨云沉的脸色比这风雨还要冷，他沉声问道:“是否在你眼中，除了顾清澜以外，旁人对你便都是虚情假意？” 雪凰漠然看着他，她的眼神凉薄而充满恨意。“对我来说，旁人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我根本就不在乎。” “为什么？！”墨云沉的心里升起一股怒火，抓着她手腕的手愈发的用力，她以前面对他时只是因为立场而挤兑他，但为什么从他无意中刺了她一剑之后，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位故人，一个她不想信任，不想在乎的仇人？ 因为她那个梦吗？ 那到底是什么？他在心中想了很久，但他始终没有答案。 他想亲口问一下她，但看着她如此恨着自己的模样，竟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他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犹豫了呢？ 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她的喜怒哀乐呢？ 雪凰没有回答他，她的手腕已经被捏的青紫，明明很疼，却是不发一语。她沉默的去拽他抓着自己的手，无声之中却又带着不肯妥协的倔强。 墨云沉不肯放手，沉声道:“东楚想要娶的人是星月公主对吗？” “是又怎么样？” “我可以帮你。” 雪凰的手顿住，皱眉看向他，“你说什么？” “你对你那位师叔的武功信得过吗？” “信不过。” 墨云沉:“……”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星月公主是皇帝的掌上明珠，也是诸位皇子的妹妹，她卷进这场夺嫡之争乃是必然。作为公主，她的选择至关重要。可她能选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雪凰思考了一下，墨星月虽是五皇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但毕竟是凌皇最宠爱的女儿，要嫁便只能在三个皇子分属的阵营里选择。 那么她能选的人的确屈指可数，从墨瑞霖这里来看，只有顾清澜是最合适的人选。但雪凰相信，不管是顾清澜还是墨星月， 他们打死都不会同意。 而从二皇子那一党来看，唯一合适且身份匹配的便是汝阳侯世子叶隐，他是二皇子的心腹。为人谦和，相貌堂堂，也是个不错的儿郎。更何况，也曾在凌皇的考虑人选之中。 至于三皇子，原本的人选是墨云沉和沈从风父子。 总算皇帝还是个有人性的父亲，直接将沈从风排除在外了。而墨云沉又在三皇子一派中身份特殊，加上沈从风一直以来对他的提防，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就像与东楚的这桩婚事，他确实可以作为一个合适的人选一争，但他却不能主动开这个口，而是要让雪凰提出来。 因为他自己的野心还不能暴露在沈从风面前。 那么三皇子一党，能选择的人便只有沈从风之子，沈少辉。 虽然他与杜尚书的女儿早有婚约，但杜尚书一向以沈从风马首是瞻，为了更大的利益，随时都可以妥协。 而沈从风自然希望墨星月能够嫁入沈家，这样不仅牵制了墨瑞霖，而且他沈家瞬间变成了皇亲国戚，那可比任何利益来的直接。 如果雪凰没有选择墨云沉，墨星月和亲东楚或许不会有阻碍，可如今有雪凰与苏临瑾的同门之谊、长公主的身份，又与墨瑞霖为生死之交，那沈从风是绝不可能轻易答应的。 墨云沉继续道:“或者说，她能选的只有一个人。” “沈从风之子。” “不错。” “看来你是真的不在乎谁成为太子。” “之前的比武择婿如今倒是可以用上了。” 雪凰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同时她也想到了办法。 墨云沉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她已经有了对策。他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手上的力道放轻。看着她白皙的手腕一圈十分醒目的红印，他的眼神微深。 雪凰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因为她觉得自己想到的办法并不完善，根本不能逼迫沈从风妥协。 她漠然开口，“你和沈从风狼狈为奸那么久，他行事狠辣无情，你应该了解，比武择婿对他来说，根本做不到一击即中。若他输了，他岂会坐视星月和亲东楚？” 墨云沉挑了一下眉头，眼底有笑意划过， 她真的是对方面骂他这件事从来没有怕过。 他淡淡开口，“有些事情，需要特别的手段。” 雪凰看着他，突然冰冷一笑，“那就多谢指教了。” 墨云沉没什么其他的表情，只道:“我并不是为了你。” “我当然知道。”雪凰淡漠的从他手里拿过雨伞，“多谢你的伞，我就先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墨云沉有意让她走，雪凰轻而易举的就挣开了他的手并从他手中抢走了雨伞。 然后，她撑着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墨云沉一语不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冰冷的雨打在他身上，浑然不知。 第289章 直面朝堂 关于和亲人选又争议了三个早朝而没有定论之后，雪凰与苏临瑾再次面圣。 雪凰并没有采用墨云沉比武择婿的建议，因为对于东楚来说，他们有足够的底气。 任何敌对的势力，在遇到第三方外力同样的压迫下，第一时间都会考虑合作，一致对外。 所以东楚只要足够的强势，不管他们内部吵成什么样子，只要将此事搬上朝堂，就必然可以施压。 于是双方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之后，凌皇问起了苏临瑾可有心仪的女子，而在此之前，凌皇也派人送了一堆公主、郡主等王侯贵女的画像到东楚使团。 不过苏临瑾是一张没看，今日早朝，雪凰明显觉得她这个小师叔开始认真了。 毕竟再不拿出一国摄政王的气势，可就娶不到媳妇了。 面对凌皇的询问，他冷傲又不失坦诚，强势而又不失风度，道:“本王的确已有心仪之人，便是贵国的星月公主。星月公主端庄贤淑，蕙质兰心，心有家国大义，品性高洁，所以本王在此，正式向贵国提亲，希望两国亲上加亲。” 凌皇有些惊讶，“摄政王心悦的是朕的星月公主？” “不错！”苏临瑾道。 凌皇笑了一下，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他还不知道墨星月和苏临瑾已是两情相悦。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十分欣慰的事情。 沈从风不出意料的开口，“星月公主乃我国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天人之姿，身份贵重，她的驸马人选不可轻易落定。” 苏临瑾看了一眼沈从风，“那么沈将军是觉得本王不够资格么？” 沈从风没想到他如此直接，顿时被噎了一下。 雪凰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道:“陛下，东楚的聘礼，早已远远超越了和亲的国礼，可见其诚意，星月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皇叔亦是一国摄政王，且二人郎才女貌，也算是天作之合，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朕觉得此事……” “陛下”，沈从风开口打断，“臣以为此事还是应该慎重考虑。” 凌皇对于他的无礼打断心中不悦，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苏临瑾见此，语气冰冷的开口，“我国公主嫁与北凌之时你们一口一个慎重考虑，如今本王向贵国提亲，你们还是要慎重，莫非与我东楚联姻，贵国就这么不愿意么？” 论气场，苏临瑾绝对不输于一个帝王，他能够在东楚朝堂局势混乱之时，拨乱反正，整肃朝纲，自然是有相当的实力，要知道他如今只是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年轻人。 “若贵国当真觉得如此勉强”，苏临瑾继续道，“我东楚绝不强求。” “摄政王误会了”，墨瑞霖开口，“东楚的诚意我们都看到了，父皇对于两国联姻亦是十分赞同的。” “这么说陛下同意星月公主和亲东楚？”苏临瑾问道。 “星月是朕最疼爱的公主，朕虽心有不舍，但为了两国永结同盟之好，朕自无不愿。”凌皇道。 沈从风再次开口，“陛下，臣觉得此事不妥。” 苏临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沈将军，贵国的皇帝陛下都已经同意了，你却在此反对，看来你是真心觉得本王不够资格迎娶星月公主了？” “摄政王殿下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苏临瑾挑眉，“那将军的意思便是同意了？” 第290章 落定 沈从风的脸色十分难看，皇帝都已经同意了，他一个做臣子的再说反对的确不合适。毕竟他再嚣张跋扈也不能公然在朝堂之上表现出不臣之心。 但就这么让他眼睁睁看着所有的好处都归于墨瑞霖，他这同意二字实在是说不出口。 雪凰淡淡开口，“沈将军深明大义，忠君爱国，自当能为陛下分忧。” 闻言，沈从风阴沉着一张脸看向了她，“公主所言极是，身为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 雪凰漠然看着他的眼神，她清楚的从里面看到了一抹阴狠和杀意，竟似乎让人觉得后背发凉，好似他在算计着什么阴谋诡计一般。 她知道他虽然是松了口，但是却未必不会再有别的手段，恐怕他们之后的行事要更加小心了。 凌皇见此开口，“众卿既然没有异议，那么和亲的人选便定为星月公主，择良辰吉日，送嫁东楚。” 苏临瑾抱拳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皇帝陛下成全，愿两国永远交好，再无战争。” 凌皇与墨瑞霖都露出了满意的笑，毕竟墨星月和苏临瑾已有情义，和亲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至于沈从风一党和二皇子一党的人脸色却是什么样子的都有，反正都不怎么好看。 “启奏陛下”，赵太傅开口，“联姻之事兹事体大，两位公主皆身份贵重，又肩负和亲之重任，依老臣之见，婚礼应当盛大，不如将两位公主的婚礼同时举行。” 凌皇考虑了一下，看向苏临瑾，“朕虽是嫁女，但也希望能看见她在朕眼前成婚。” “本王明白”，苏临瑾道，“若陛下首肯，本王愿以北凌的礼仪在此举行大婚，待回到东楚之后，另以东楚之礼再行大婚。” “如此甚好。”凌皇欣慰道。“众卿以为如何？” 墨瑞霖一派的人自然没有意见，但是另外两派却是什么也没说。 凌皇挑了挑眉，看向了墨振宇，“老二，你如何看待？” 墨振宇突然被点名，有些晃神，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因为他清楚，此事已成定局，他没有再反对的理由。于是他一如既往地恭敬道:“父皇，儿臣也觉得赵太傅言之有理，长乐和星月都是北凌的公主，身负重责，大婚自然应该隆重，至于成婚的地点，儿臣觉得应该选一个合适的地方，以示郑重。自古公主出嫁应当自皇宫送嫁，长乐公主也是北凌的公主，可一同由父皇送嫁，至于举办大婚的地方，可在轩辕台举行。轩辕台虽然是北凌祭祀承天之地，但也是祈求国运昌隆的圣地，两国同盟亦是大事，在轩辕台举行大婚也不算是僭越。” “说的不错”，凌皇十分满意，“你一向是思虑最周全的。” “父皇过誉了。”墨振宇连忙道。 “众卿觉得怎么样？” 墨瑞霖开口，“父皇，天文台的官员原本上表说下个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算来已是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同时举办两位公主的婚礼，会不会略显仓促？要不要让他们重新选个日子？” 凌皇虽舍不得墨星月远嫁，但他心知联姻之事不宜拖得太久，恐生变故，于是道:“那就多抽调一些人手吧。你也一同去操办，不可马虎。” “是。” 第291章 同样的桥段 经过早朝的一番争论，墨星月和东楚的联姻总算是落定了。 该高兴的人都很高兴，该不高兴的人自然脸色十分难看。 尤其是沈从风，阴沉着一张脸，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一下朝就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雪凰和苏临瑾暂时留作偏殿休息，沈从风的脸色他们刚才都看见了，所以他们的表情此时也显得十分凝重。 当年西岳出使北凌之时，沈从风便勾结天启，意图挑唆西岳和北凌不和，好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之间虽然不再有直接的利益往来，但是却始终保持着联络。就为了等待合适的机会，好为双方谋取最大的利益。 如今北凌和东楚联姻，再加上与天启不睦的西岳，天启的处境十分不利，怎么可能就这么坐视不管？ 所以雪凰十分担心苏临瑾，“如今婚事虽然落定，但是在你没有和星月安然回到东楚之前，一切还不能算是尘埃落定，你千万要小心点。” 苏临瑾也不再是一副随性的样子，神色十分严谨认真，“我知晓你的顾虑，回东楚之路，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不过你放心，我此行所带护卫皆是一流高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担心星月。” “星月？” “从最坏处想，想要阻止联姻，要么是杀我，要么就是杀她。” 雪凰有一瞬间恍惚，因为这一幕是如此熟悉，三年前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天启杀不了西岳太子，就将主意打在了墨星月的身上。 她无声叹了口气，人生兜兜转转，竟好似一直在重复同样的风景和桥段。 “你放心吧。”雪凰安慰他，“我不会再让她重演三年之前的路，既然凌皇准我在皇宫出嫁，那我从今日开始，便守在她身边，不会让她出任何的意外。” 苏临瑾点头表示同意，一来他知晓雪凰与墨星月的情义，有她在定然能保星月平安，二来有星月陪着她，也能宽慰她一二。“你也小心一点。” “放心吧。”雪凰道。“宫中也有二叔的眼线，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吧。我去找星月。” 苏临瑾同她告别之后，便离开了皇宫，而雪凰在偏殿喝了一杯茶后，便也出门了。 谁知出来还没走多远，便遇到了二皇子和汝阳侯世子。 “长乐公主。” “二皇子殿下。” 雪凰和墨振宇互相打过招呼之后，汝阳侯世子也向她行礼，“见过长乐公主。” “不必客气。”雪凰道。 “公主这是要去哪里？”墨振宇问道。 “去找星月，多日未曾见她了。” “我倒是没有想到，摄政王会求娶星月，不过想来有长乐公主的关系，也在意料之中了。” 雪凰知道在这场联姻中，他没获得任何的利益和优势肯定是心中不悦的。她心中叹了一下，淡淡开口，“我皇叔虽是东楚的摄政王，但他迟早要还政于东楚小皇帝，说不准还要去江湖做他的少年侠客，所以星月嫁给他其实同两国利益没什么太大关联，只是与其让她嫁一个她不喜欢的人赔上她一生的幸福，倒不如让她选一个喜欢的。” “那我倒是无法理解，明明长乐公主心有所属，为何最终却选了寒曦王？你是为了五弟吗？” 雪凰淡淡一笑，“二皇子心中已有答案，所以不管我怎么解释，二皇子想必是不会信了。” 墨振宇沉默了一下，“那就恭贺长乐公主觅得良婿了。”说完，他默默的离开了。 汝阳侯世子叶隐没有走，看着雪凰欲言又止。 “叶世子有话请直说。” 第292章 没完没了的追问 叶隐看着她清澈如冰的目光，犹豫了一下，因为他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自己，而如今她的目光却停留在了自己的身上。 虽然他知道这是暂时的，但却还是有些喜悦。 “我还是不明白，公主为什么选择了寒曦王？” “这个问题的答案，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公主对顾世子的情义，我……我们都知晓，你们早就在月神树下互定终生，所有人都觉得你一定会选择他，可为什么最后你却放弃了他？” “我还是那句话，在二皇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我何必再多言呢？”雪凰淡淡的。 在墨振宇的眼中，不管她选择谁，都一定是为了帮顾清澜和墨瑞霖，所以她根本没有必要解释。 叶隐沉默了一下，“我想问的是，公主既然在意的是顾世子，却仍旧放弃了他，想必又更大的成算，但既然公主能放弃他选择别人，又为何偏偏是寒曦王？为什么……不能是别人？” 雪凰淡淡一笑，“寒曦王与定国将军，合则强，分则弱，他们的同盟出现裂痕，旁人才有可能在这里获得利益。” 叶隐苦笑了一下，看着淡漠疏离的眼神，他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他的追问，无非是因为自己心中那一抹被生生压抑的柔情。 他明知道她不会选择自己，但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抹期望。 墨振宇所言不假，叶隐的确对她有着思慕之情。 那是三年前他们一起在二皇子府商议救人之时，当时她一袭蓝色衣裙，缓步而来，容颜俏丽，像是精灵仙子一般。 面对强大的敌人，丝毫不慌，从容淡定，却又古灵精怪。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她与旁的女子不一样，加上后来在轩辕台的行事，更是不知不觉间入了他心底。 可他看得出，雪凰的眼中只有顾清澜一人，而就算没有顾清澜，她也会是皇子们示好的对象。他不能争也争不过，所以只有将这情愫深深埋进心底。 而这一次东楚提出联姻，他与墨振宇去见她之前，虽早就知晓她定然不会选他，但却还是抱有期待。 可如今，尘埃已定。 叶隐恢复了脸色，将心中所有的情感彻底埋葬，既然尘埃落定，他再多说什么，也并无意义。何必为她徒增困扰呢？ “多谢公主解惑，祝公主姻缘美满，长乐安康，微臣告辞！” “叶世子慢走！”雪凰道了一声，便缓缓离开了。 叶隐望着那个背影，他的心中倒是真的希望她能长乐安康。 雪凰告别了叶隐，结果没走几步，又碰见了三皇子墨奕铭。 这家伙显然是在等她，见她走来，便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然后不等她说话，便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要选择墨云沉？” 她心中无语，怎么没完没了呢？ 这个原因到底还要解释多少遍？从皇帝到墨振宇，又到叶隐，现在又来了个墨奕铭，是不是她遇到的每一个人她都得编个合适的理由？ 于是她十分不客气的回了一句，“关你毛事？！” 墨奕铭没有听的太懂她的话，但也明白她的意思应该是“关你什么事”，结合她不耐烦和冷漠的语气，如果更直接一点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关你屁事”。 “你选择他，难不成是放弃了顾清澜，选择支持我成为太子吗？”墨奕铭忍不住问道。 但如果是支持他，不是应该选择他吗？这样他就可以直接成为太子。可她却选了墨云沉，着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可惜这几日都没什么机会见到她，好不容易今天等到她，所以他今日必须要问个明白。 雪凰不想与他纠缠，越过他就走。 偏偏他却是追着她不放，还边走边道:“我实在想不通你的理由。没想到你竟然会选择寒曦王，他的身份地位的确要比顾清澜高，但你不是非顾清澜不远吗？如今看来，你对顾清澜也没有多深的情义啊！他和靖国公今日都没有来上朝，莫非是被你伤了心，不愿见人了？” 雪凰停下脚步，冷冷的看向他，“三皇子，我倒是很佩服你作死的勇气！只要作不死，你是当真不长记性！” 墨奕铭有恃无恐的看着她，“皇宫大内，你能奈我何？！” “你记性不太好，我记得我同你说过，我是没法在皇宫之中对你怎么样，但出了这皇宫可就不好说了。前几日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吗？” 第293章 躲哪儿都不清净 墨奕铭后退了一步，眼中升起一抹警惕，“可你终究是不敢杀我的。” 雪凰冷笑，“那你要试试吗？” “你胆子还真是大啊！”墨奕铭皱眉道。“你不要以为你握着北凌的免死金牌，就真的能在北凌无法无天了。” “三皇子”，雪凰的神色认真了些许，“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觉得你还是有点脑子的，但有的时候，你却又是真的白痴。” 墨奕铭抽了一下嘴角，“你骂我？” 雪凰挑眉，“是夸你。毕竟如果你不是个白痴的话，你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闻言，墨奕铭眼神微深，“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雪凰淡淡道，“看在以后我们是一个阵营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你，但我请你离我远一点。”说完，雪凰径直离开。 不过还没到墨星月的寝宫，她便远远地看见丽妃的轿辇朝着这边过来了。 雪凰心中无奈，实在不想再废话，干脆避开宫女守卫，悄悄溜到了冷宫。 临近冬日，这里愈发的萧瑟凄凉。 她漫无目的的转了转，不知不觉，却又来到了太极殿之前。 但看着那破旧的宫门，她没有选择进去，而是走向湖边。 只不过还没到，她就叹了口气，因为那湖边站着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想必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直接拔剑相向。 湖边打架的两个人一个是旭尧，手持昭雪，杀气铺天盖地。另一个是墨云沉，之一剑在手，却是冷若冰山。 真是一刻都不让她安静，就想一个人待一会，怎么那么难？ 照他们这样的打法，迟早会引来王宫的守卫。 二人打的不相上下，下一刻就见她如一个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了他们中间。 一时间，墨云沉刺向旭尧的剑停在了她耳边一寸，旭尧的剑也及时停住，却还是削落了她一缕发丝。 雪凰只是看着眼前的湖，并没有在意，她淡淡的开口，“怎么？你们两个化敌为友了吗？” “绝无可能！”旭尧冷冷道。 “那我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两位。” 旭尧冷着一张脸，他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墨云沉，但既然遇到了，怎么可能就让他活着离开？ “让开！”旭尧冷冷道。 雪凰转身看向他，那剑刃便距离她的脖子只有一寸之遥，她淡淡道:“在这里杀他，对你没有好处。” “你是要护着他？” 雪凰苦笑，是啊。她要护着墨云沉，因为护着他才能护住顾清澜，哪怕她比任何人都想杀了他。 她冷下语气，可目光却带了一抹祈求，看着旭尧，“你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墨云沉冷笑一声，剑身杀气腾腾，“他现在也走不了！”话落，他移开剑锋，再次朝着旭尧刺了过去。 旭尧迅速挑开他的剑，身体向后退了一步。 而墨云沉一击不成，再次提剑朝着旭尧刺去。 这个时候，他旁边袭来一股极寒的杀意，下一刻就见雪凰的手捏住了他的剑刃。 而旭尧也趁机再次将剑刺向了墨云沉，雪凰一掌击开墨云沉的剑，迫使他脚步顺势踏了出去。此时的旭尧的剑也到了她眼前，她却是再次徒手捏住，而后一掌将他也击了出去。 “你杀不了他”，雪凰意味深长道，“别在这里枉送性命了。” 旭尧冷冷的看了墨云沉一眼，终是听了她的话，转身离开。 墨云沉没有阻拦，只是冷淡的开口，“你觉得他能逃掉吗？” “那是他的本事了。” 墨云沉走到她身边，同她一起望向了旭尧离开的方向，“你究竟是不想他杀了我，还是不想我杀了他呢？” 雪凰淡然反问，“那你希望是哪一个理由？” 墨云沉眸光幽深，看向了她清冷疏离的侧脸，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彼此彼此。” “你来这里做什么？” 雪凰懒得解释，转身就走，结果被墨云沉一把抓住，“既然来了，陪我走走吧。” “你这算是威胁还是请求？” “看你如何理解了。”墨云沉一笑，也不管她说什么，直接抓着她的手腕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 雪凰甩开他的手，漠然道:“我自己会走。” 墨云沉没有计较，带着她来到了太极殿的宫门前。 第295章 再入太极殿 这里长年没有人打扫，门前早就堆满了落叶，而且一直有闹鬼的传说，更是无人靠近。 门前皆是落叶，门上皆是蛛网，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雪凰踩在那些落叶之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孤寂的冷宫之中更显得有些空旷凄凉。 墨云沉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记得你说过，要让我带你来这里找一找那些人追杀你的真相，不如就现在吧。” “你有线索了？” 墨云沉没有回答，推开了那沉重而布满灰尘的大门。不过他似乎是觉得脏，是用剑鞘推开的。 但是那灰尘还是飘了满地，呛得雪凰咳嗽了一声，她赶紧挥袖一扫，浑厚的内力顿时破开阴霾。 随后，两个人走了进去。 大殿之内与她上次来的时候并无不同，但却是多了很多脚印。 因为地面的灰尘足够多，所以脚印都清晰可见，而且还很凌乱，可见这段时间以来，有不少人出入这里。 雪凰能大概猜到都是谁，也知道他们都是为了北渊的那个秘密来的。 不过这里已经荒废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像有什么秘密的样子。 墨云沉四处看了一眼，见雪凰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开口问道:“你上次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雪凰淡淡反问，“我说什么都没有你信吗？” “那就看你会不会骗我了。” 雪凰冷淡一笑，“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呢？” 墨云沉眼神微冷，“比如你最想得到的解药。” “你尽可用它来威胁我。” “这笔交易是你心甘情愿，何谈威胁呢？” “我倒是忘了，论无耻，你若是排第二，便无人敢排第一了。” 墨云沉对她的冷漠和嘲讽倒也不生气，淡漠一笑，道:“论骂人，你倒也也不遑多让。” 雪凰没理他，转身走到一旁，她上次来这里的确是来找线索的，可惜还没发现什么，就被那些人追杀不得已离开了。 如今既然来了，正好再看看。 不过既然已经有人在这里找过了，若真有什么，恐怕也早就被人发现了。 雪凰敲了敲脖子上的宝石，希望少年能给她点提示，结果也不知道是他现在没法和她沟通还是不想理她，一句话也没说。 也许还没恢复，雪凰心里想着，也就不再追问。 她来到一旁的盘龙柱子前，那里的地面的金砖碎了一块。 而且应该是被锋利的兵器生生砸裂的，都已经翘了起来。 看痕迹是很多年以前留下的了，里面已经满是污垢了。 但雪凰似乎发现了什么，她抽出腰间的清霜，将那块砖石翻了开来。 只是那里面的颜色却不太对，那里明显曾经被鲜血侵染，已经变成了一层黑色的血垢。 雪凰沉默不语，她知道这应该是当年那场屠杀留下的痕迹。 那么多人在这里被斩杀，这座宫殿定然是血流成河。 雪凰有一瞬间恍惚，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她仿佛能听见这里的哀嚎。 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在她耳边不断回响，她忍不住捂住耳朵。 而她的眼前似乎也出现了模糊不清的血色画面，似乎有很多人死在她眼前，那滚烫鲜红的血仿佛迎面朝她飞溅而来。 她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去，却直接被墨云沉揽进怀里。 墨云沉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冷汗，还有她慌乱惊恐的神色，眉头微微蹙起，“你怎么了？” 雪凰没有回答，挣扎着推开他，转身跑出了大殿，这里的气息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看到那蔚蓝的天空，和雪白的云朵，她才松了一口气。 第296章 心底的丝线 墨云沉随后从门口走出，他的目光始终盯在雪凰的身上，眼中多了一丝探寻。 “你想到了什么？” 雪凰没有回答，或者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也是浑身不舒服。 但她冷静下来，却觉得心底有一道丝线一直在牵引着她朝着一个方向靠拢，只是她一直都选择了回避。 墨云沉见她沉默不语，并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淡淡道:“这世间没有永恒的秘密，而命运也终究是逃不掉的。” 雪凰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的难道不是你吗？你对我倒是没有坦诚相对过。” “坦诚？”雪凰冷笑，“我只对值得我信任的人坦诚，王爷觉得自己能成为那个人吗？” 墨云沉反问，“为什么不能呢？” 雪凰漠然冷笑，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还是那般凉薄，仿佛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在她眼中都是可笑的。 她没有说话，越过他离开。 墨云沉眼神一冷，闪电般出手，一手扯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掐住了她的脖子。 雪凰也顺势扣住了他手腕的关节，淡然看着他阴沉的脸，“你如果不打算杀了我，还是把手放开吧。” 墨云沉语气低沉，“你总是能惹怒我。” 雪凰反问，“你这样一个不露辞色，沉静如冰的人也会被激怒吗？” 墨云沉望着她清冷疏离的眼睛，自己的影子如此清晰，他缓缓放开手，心中有一瞬间恍惚。 从来没有人能够像她一样，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让他的心情产生波动，他的情绪、他的心情，总是会被她牵引。 理智告诉他，这不应该是他。但他的思绪，却是无法控制。 这让他的心情更加的烦闷。 他的脸色冷如冰霜，冷冷道:“我希望你记住……” 雪凰冷冷的打断他的话，“记住你手里握着我想要的解药，记住你握着我最大的软肋？” 墨云沉没有说话，脸色愈发冰冷。 雪凰冷笑，“用不着你提醒。”说完，她直接甩开他的手，径直离开了冷宫。 墨云沉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冷漠离去的背影，眼中竟有一丝叹息，似是有些无奈。 雪凰离开冷宫之后，便来到了墨星月的寝宫。 墨星月刚刚送别墨瑞霖没多久，听说雪凰来找她十分高兴，赶紧把她拉进来坐下。 又见她脸色不怎么好，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 雪凰摇头，“没事。” “是不是不开心了？” “我来陪你。” 墨星月给她倒了一杯茶，又将她喜欢的点心推到她面前，“你是怕我有事吧？” 雪凰握着茶杯，闻言看向了她。 墨星月接着道：“我的确不聪明，但是也不傻呀。你我同时联姻，得利最多的是哥哥，那些人怎么可能安分？你师叔是东楚摄政王，北凌没有人敢杀他，可我就不一样了。就像三年前一样。” 雪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三年前的事情重演，我一定会护你平安嫁去东楚。” 墨星月听着她的话，心中着实感动，她自己已经不能嫁给喜欢的人，却还处处为他人着想。她有些心疼的看着雪凰，明明心中已经十分难过，面上却还如此冷静，将心中的情感生生抑制。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让雪凰能够开心一点。 而且等她远嫁东楚之后，恐怕要很长时间都不能相见了。 想到这里，墨星月的心情也有些低落。本来墨瑞霖来告诉她婚事已经落定之后，她心中还是十分欢喜的。 但看着雪凰坚强的模样，她知道自己应该学着不再让任何人担心了。 想来，雪凰真是无形之中教会了她许多啊！ 墨星月压下心里的不开心，笑道：“别想那么多了，你都好久没来我这里了，饿不饿？御膳房出了许多新的菜品，我让他们天天做给你吃，每天都不重样好不好？” 雪凰看着如花一样的笑脸，忍不住一笑，“好。” 墨星月当即吩咐人去御膳房，给她做了许多美食。 品尝美食的确是雪凰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了，可面对眼前精美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各色菜肴，虽说没有到了食不下咽的境地，但是雪凰也是提不起太大的兴致。 不过她不想扫墨星月的兴，且她就要离开北凌，再相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这也是她们最后能够在一起开心的时光了。 雪凰心中叹气，决定暂时忘记一切烦恼，尽情的享受这段日子。 第297章 后宫修罗场 吃过午饭之后，她同墨星月一起午睡了一会，下午的时候又跟着她在御花园去散了散步。 也不知道巧合，还是丽妃得知了消息，雪凰与墨星月在池边嬉闹之时，丽妃便也来了御花园。 雪凰第一反应是拉着墨星月离开，可惜对方已然看见了她们，也就不好再跑了。 墨星月不解，低声问道：“怎么了？” 雪凰没有回答，示意她看向另一个方向，容贵妃也正朝着这里而来。 墨星月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撇了撇嘴道：“不会都这个时候还不死心吧？” 丽妃的妃位要比容贵妃低，所以先一步行礼，“见过贵妃姐姐，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还真是巧呢！” 容贵妃淡淡的笑了，“丽妃不必多礼，本宫也是难得在这御花园见到你呢。” 丽妃看向了雪凰和墨星月，“两位公主也在，似乎许久不见了呢。” 墨星月拂了一礼，“两位娘娘好。” 雪凰没有行礼，只是点头颔首以示礼节。毕竟如今她有两国公主身份，东楚的长公主身份更是十分尊贵，根本不必向她们行礼。 容贵妃开口，“长乐公主也在，想来自本宫的宴席一别，的确是很久不见了。” “确实有段时间了”，雪凰回道，“娘娘可还安好？” “本宫一切都好。”容贵妃笑道。 丽妃开口，“贵妃姐姐自然是安好的，听闻二皇子妃已有身孕，要提前恭喜姐姐，就要做奶奶了。” 容贵妃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如今已经有四十多岁了，纵使保养的再好，也不如那些二十几三十几的嫔妃，尤其是跟眼前的丽妃比起来，更不如她风姿绰约，更别提只有十八岁的正值青春靓丽的雪凰与墨星月了。所以丽妃的这句“做奶奶”简直是扎心之举。 不过她随后就舒缓了神色，反而有些得意，“到了本宫这样的年岁，享儿孙之福也算福气了。丽妃还是不要整日忙于为陛下炼制熏香，早日为陛下诞下皇子，也算为陛下分忧了。” 自从六皇子和七皇子多年之前早夭之后，皇室再没有添过皇子。如今宫中最小的公主也十三岁了，可见凌皇已经是多年未有子嗣了。 而后宫之中，历来是母凭子贵，容贵妃虽然年岁大了，但是却一直都受凌皇宠爱。所以纵使丽妃再年轻貌美，再会抓皇帝的心思，膝下无子，在这后宫之中的荣宠迟早会消失殆尽。 这也是容贵妃一向不把她当回事的原因。 丽妃对于她的话，也没表现出生气的模样，只道：“我哪有姐姐这样的好福气呢？” 雪凰和墨星月在一旁看着，虽说这俩人说话慢条斯理，可就这么短短几句便是绵中带针，互相暗讽。 她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无奈。 墨星月更是一副：你看吧。这就是后宫，没一个好鸟的样子。 雪凰也是觉得心累，不想卷进容贵妃和丽妃的修罗场里，便和墨星月在那里一语不发。 谁知那二人却又接连将话题引到了她和墨星月身上。 容贵妃先道：“若说福气，还是星月公主更有福气。听闻那摄政王殿下仪表堂堂，年少有为，是不可多得的好儿郎呢。连你二皇兄都说，与你十分般配呢。” 墨星月眨着大眼睛，一副意外的表情，“二皇兄当真这么觉得吗？” “当然了”，容贵妃笑道，“宫中这么多公主，谁不知道你二皇兄最疼你了？等你出了嫁，本宫可就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你了。” 墨星月笑了一下，这么多年来在后宫之中，容贵妃对她的确还算不错，墨振宇也待她比待其他的公主好，但墨星月一直都知道，如果她自己不是父皇最宠爱的那个女儿，恐怕也得不到她们的关照。 这里面有算计，也有难得的那一缕真心。但从现在起，这份真心恐怕就在她要嫁给东楚的那一刻，便也要消失了。 “我知道二皇兄疼我，娘娘放心吧，不管我嫁去哪里，一定不会忘了您和二皇兄的。” “公主的嘴还是那么甜，想当初还是本宫膝盖高的小娃娃，如今竟也要嫁人了，本宫定要为你选一件礼物，祝贺你大婚。” 墨星月笑着道：“那就多谢贵妃娘娘了。” 容贵妃点头，看向了雪凰，“当然还有长乐公主，长乐公主选了寒曦王作为驸马，确是本宫未曾想到的。不过本宫还是诚心祝贺公主，姻缘美满，一生幸福。” 雪凰开口，“多谢贵妃娘娘。” “届时本宫也会备下贺礼，以示祝贺。” “娘娘客气了。” 丽妃意味深长的开口：“姐姐，听你这番话倒像是不太认同长乐公主的选择呢。寒曦王也是国之重臣，文韬武略、家世相貌，在这尚阳城中也是名列前茅，论气度，倒也是一点不输于那位东楚摄政王，公主选了寒曦王，也是佳偶天成，一段佳话呀。” 容贵妃心中嗤笑，雪凰选了寒曦王，而这丽妃一向是三皇子党派，心中自然是得意的。 她心中气愤，面上却还是淡淡道：“长乐公主的选择当然自有道理，本宫怎么会不认同呢？” 丽妃知道这容贵妃是话里有话，谁人不知雪凰与靖国公世子顾清澜是两情相悦，又和五皇子交情匪浅，可最后却选择了寒曦王墨云沉，这其中定然是另有隐情。 只是这隐情究竟是对三皇子一党有利还是有弊可就不好说了。 她笑了一下，亲切的拉着雪凰的手，“本宫相信，长乐公主的选择一定会是正确的。成了亲，拜了堂，可就是夫妻了。往后自然要同心同德，荣辱与共。” 容贵妃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是想说不管雪凰有什么成算，只要嫁给了寒曦王，便终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管支持三皇子还是五皇子，终究是要慎重选择的。 可容贵妃就不相信雪凰会支持三皇子，所以对于丽妃的话也只是笑道：“丽妃所言有理，本宫也希望长乐公主和寒曦王能够举案齐眉，白首同心。” 雪凰心中无语。 这俩人神仙打架，非要带着她吗？ 她对墨星月使了个眼色：别愣着了，想办法溜啊！ 墨星月早就不想听她们啰嗦了，看到雪凰的眼色，立即心领神会，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 她捂住肚子，拉住了雪凰，脸上挤出一抹难受的样子。 雪凰顺势扶住她，“你怎么了？” 墨星月看了容贵妃和丽妃一眼，面上有些害羞，“我……我好像……是那个……” 容贵妃瞬间明白，“你快回去吧。当心点，别着凉了。” 墨星月点头，脸上的表情愈发难受，“那我就先走了。” 雪凰见此，道:“二位娘娘见谅，长乐先送星月公主回宫了，改日登门拜访。” 说完，也没管她们要说什么，直接扶着墨星月开溜。 待走出御花园，见四下无人，墨星月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怎么样，我演的还不错吧？” “非常好！”雪凰笑道。 “那你说她们会相信吗？” “管他呢。”雪凰挑眉，“反正把她们甩开了。” “容贵妃和丽妃一向不和，每次见面都要明里暗里的互相挤兑，今天她们出现在这里，肯定都不是巧合。” “容贵妃想做最后的拉拢，丽妃应该是来试探。” “你以后可要当心了。”墨星月有些担忧，她不敢想象雪凰嫁给墨云沉之后会面临什么，但可想而知，她再也逃不开这尚阳城的争权夺利，再也无法去她的江湖，随心自在了。 “不用担心我。”雪凰笑道。“我有免死金牌和免罪手书，我还是东楚的公主，谁敢算计我，我就打到他怀疑人生。” “这是你说的”，墨星月认真的看着她，“你要永远记住这句话，从今以后，不管谁欺负你，你都不可以忍气吞声，就用你们鬼谷派的规矩解决。我不想你因为一次的妥协，而不再是以前的你。” 雪凰明白她的意思，她笑了一下，“我答应你。” 第298章 待嫁 雪凰连着在墨星月的寝宫住了好几日，每日除了和墨星月吃喝玩乐，便就是准备嫁妆了。 东楚的聘礼这几日也陆陆续续的到达，都是一些珍宝器玉，绫罗绸缎，至于那聘礼和嫁妆加起来的二十万两黄金，也全部兑换成了银票。至于战马，则是要大婚落定之后，再运送过来。 雪凰的嫁妆归她自己，所以直接都抬进了她那座公主府，而她还是北凌的公主，皇帝也下令给她备了一份和墨星月一样的嫁妆，也全部抬进了她的公主府。 而寒曦王府也按照北凌的风俗，备下了聘礼，送进了府内。 而她和墨星月成婚的嫁衣都由尚宫局准备，先前已量了尺寸，如今也在马不停蹄的赶制中。 墨星月的寝宫每日都有尚宫局、礼部的人进进出出，高高兴兴的准备大婚所需的一切物品，还有成婚那日的婚仪。 就连尚阳城中也是挂满了红灯笼、红绸缎，一切都是热热闹闹的。 雪凰从不知道成婚需要准备那么多的东西，尤其是公主的婚事，简直是把这一辈子会用到的东西都备齐全了。 墨星月的寝宫早就已经堆不下了，还好没把给她的那些也堆进来，要不然更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尚宫局的人不断来给她和墨星月试新做的衣服和首饰，精细到连一块丝巾的绣花都要讲究，雪凰实在提不起兴致，都是由墨星月替她决定了。 这日，墨瑞霖进宫的时候，将云倾和两个婢女一起带进了皇宫。 当时雪凰正窝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院中的银杏树出神，已是深秋了，那高大的银杏树的叶子已经金黄，甚是好看。 直到墨瑞霖唤她，她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五哥？云倾？” 云倾带着身后跟着的两个女子一起行礼，“见过公主。” “你怎么在这儿？” 墨瑞霖开口解释，“你一人在宫中住着，无人照料，我和卫兄商议之后，又请落凝姑娘挑了两个人，连同云倾姑娘一起带进宫中陪伴你。” “我在这里挺好的”，雪凰笑了一下，“星月还是挺会照顾人的，你看我的脸，是不是被她喂胖了？” 几人看着她，但见阳光从窗外落进来，照在她绝美的容颜上，更显得她那白皙的容颜犹如晶莹剔透的白玉。 墨瑞霖笑着开口，“你如今身份贵重，身边不可无人，不过我也知道你不喜浮华，便只让云倾姑娘带了两个人进来，眼下大婚在即，事情繁多，月华宫人手不足，你身边多放几个熟悉的人帮着你处理大小事情，我们也能放心些。” “还是五哥考虑周全。” “公主”，云倾为她介绍了一下身后的两个女子，“这是翠浓和海棠，都是落凝姐姐仔细挑选的人。您尽可吩咐。” 那两个女子再次向雪凰拂了一礼，动作标准，姿势到位，一看就是仔细教导过的了。 雪凰仔细看了二人一眼，容貌和体态都十分端庄，尤其是目光清明，自进来的时候，既没有四处打量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怯意，十分规矩的站在那里。 更重要的是，这二人气息沉稳，虽皮肤细腻，但右手的虎口却有一层薄茧。显然都是习武之人。 雪凰心下了然，落凝给她选的人一定是经过她和卫云洲仔细审核的，当然也不可能是些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 “名字都不错，只怕以后跟在我身边，要委屈你们了。” 两个人齐齐跪下，“愿听公主差遣，万死不辞。” “起来吧。” 墨星月这个时候也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见到这一幕也有些意外，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却故意逗笑，“哥哥，你是不信我能照顾好雪凰才把云倾带进宫里来吗？我在你眼中，这么不靠谱吗？” 墨瑞霖也笑道：“就你还能照顾雪凰？不让雪凰照顾你就不错了。” “你小看人啊！”墨星月坐到雪凰身边，戳了戳她白嫩的脸颊，“你看她气色都比之前好多了。”这几日她是绞尽脑汁，天天变着花样逗雪凰开心，用各种各样的美食引诱她，还缠在她身边一起玩乐，让她没时间去想那些伤心事，可把她自己累扁了。 第299章 都不在? “是是是”，墨瑞霖笑道，“这都是你的功劳。” 墨星月得意一笑，叫来自己的贴身婢女，“这是我的婢女莲心，云倾，你就跟她一起过去吧，有不懂的你就问她。” “是。”云倾应了一声退下。 墨瑞霖接着道：“这几日进出月华宫的人很多，难保不会混入其他势力的眼线，云倾姑娘是卫兄手下的得力之人，有她在你们身边，能够帮你们应对很多事情。” “云倾的能力的确很强，有些事情比我还要仔细。正好她在这里，我出宫一趟。” “你要去哪里？”墨星月问道。 “四处走走。”雪凰站起身，“你们先聊吧。” 说着，雪凰便起身走出了门。 墨瑞霖追了出来，“雪凰。” 雪凰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墨瑞霖犹豫了一下，道：“去看看清澜吧。” 雪凰神色一紧，“他怎么了？噬心蛊的解药应该还够两三日的，难道……” “不是”，墨瑞霖急忙解释，“你误会了。是他最近都告了病假，大夫说是忧思过重，伤了心神。” 雪凰沉默了一瞬，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用我送你过去吗？” “不用了，星月即将远嫁东楚，你多陪陪她吧。” 墨瑞霖点头，“那你小心一点。” “好。”雪凰应了一声，悄悄地出宫了。 她没有走宫门，而是凭借自己的身手，从冷宫离开了。 尚阳城的街道如今已经是张灯结彩，坊间百姓的脸上也都面露喜色。 两国联姻，举国欢庆。 雪凰走在这街道上，心中却半点开心不起来。 路过那梨花糕的摊子时，她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摊主热情的招呼她，“姑娘，我记得你，要买梨花糕吗？” 雪凰放下一锭银子，从摊位上拎起一盒装好的梨花糕离开。 “姑娘”，摊主赶紧又拿了一盒追了上来，“你给的太多了。” “没关系，你家的梨花糕我一直都很喜欢。” 摊主把那盒点心也递到她手中，“你喜欢的话，以后一定要常来，这是我家新做的牛乳桂花糕，送给姑娘尝尝新鲜吧。” “多谢了。” 雪凰拎着那两盒糕点离开，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时，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虽然有意遮掩身份，但显然是在等她。 她没有说话，走向那人身后的马车，随着他一起离开这繁华的长街。 雪凰并不在乎自己会被带去哪里，反正她也正好去见一个人，他不来自己也要找他。 马车一路驶向碧波湖附近，直到下车的时候，雪凰才认出，眼前的地方是当时康敏敏举办赏花会的地方。 她拎着那两盒点心，缓缓走了进去。 带她来的人，是段云。所以她此刻来见的人，自然是他的主子，墨云沉。 算算时间，噬心蛊解药的药效，只够两三日的了，所以就算他不主动找她，她也会去见他。 墨云沉正在后院的亭子之中品酒，段云将她带到之后便退下了，命人守在了四周。 雪凰坐在墨云沉对面，手里盒子顺势放在了桌子上，并没有说话。 墨云沉倒了一杯酒给她，闻着味道竟好像是蜜桃的味道。但那酒坛却是雪凰熟悉的，是逢春酒馆的。 酒馆的师傅酿酒的技艺的确是高明，只要她能想到的口味，那师傅几乎都能酿出来。 雪凰端起酒杯，浅尝了一下，其味道是蜜桃淡淡的清香，口味亦是微甜的感觉，整体下来是比较淡雅清新的味道。 她不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所以喝了一杯之后，便没有再喝了。 墨云沉淡淡开口，“不喜欢吗？” 雪凰没有回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墨云沉看着她的举动，眼神微深，却也没有说什么，重新打开一坛酒，给她倒了一杯。 这次的酒香是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酒水的质地犹如牛乳一般，颜色泛着淡淡的金黄。 雪凰端起杯子，先是闻了一下，然后才尝了尝。 这是她之前和酿酒师傅提到过的桂花糯米酒，没想到竟也酿出来了。 桂花酒之前她也喝过，但是这桂花糯米酒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不知道是不是少年曾经和她说过的那个样子。 墨云沉见她的模样，知晓这酒应是对了她的口味。他拿过酒坛，想要再给她倒一杯，却遭到了她的拒绝。 雪凰将手遮在杯子上，淡淡的开口，“你让我来这里，不会只是为了喝酒吧？” “你不觉得，这家酒肆的酒，颇有意思吗？” “不觉得。” 墨云沉淡淡一笑，“你变成傀儡的那段时日里，倒是颇为喜欢这类的酒。” 雪凰脸色微冷，那段时日她虽然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但是她清醒过来之后，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记得墨云沉控制她杀了那蛊王，也记得他利用她去伤害了顾清澜，但她也记得他为她处理伤口，喂她喝药，带她在院子里散步，她还记得他每日三餐都会为她准备她喜欢吃的东西。那段时日里，他们几乎是日日待在一起。他对她虽然从无过分的举动，但却也是超过了寻常关系之间的亲近。 看起来，倒像是他竟有些珍视她。 可这一切雪凰宁愿不记得，他却偏偏要提起来。 “我不记得了。”她冷冷道。 墨云沉望着她冷漠的脸色，“是吗？” “不可以吗？”雪凰冷漠的反问，“难道你就没什么曾经做过却不记得的事情吗？” 墨云沉没有回答，从从袖中掏出一瓶药放到了她面前。 雪凰收好药瓶，拎起那两盒点心，起身离开。 “等一下。”墨云沉道。 雪凰站在那里，“你还有什么事？” “回去告诉卫云洲，别再做徒劳无益的举动。” “什么意思？” “去问他吧。别再有下一次了。” 雪凰眉头微蹙，带着疑惑不解走出了院子。 段云的马车还在门口，见她出来，直接掀起帘子等候她上车。 “卫府。”雪凰道了一声，便登上马车坐好。 段云将她送回府中，却是停在了卫府的侧门。 雪凰知道他是有意在避着沈从风一派的耳目，也不在乎，从侧门回了府内。 可一进去，便看见偌大的府邸内，已经堆满了一地的箱子。 她好不容易走回后院的花园，便看见落凝正在指挥人记录她的嫁妆单子，然后将所有的物件都按照顺序摆好，以便成婚那日抬走。 “落凝姐姐。”雪凰唤了一声。 落凝专注在那些箱子上，都没有发现是她走近，听见声音有些意外，忙转头看向她。“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雪凰四处看了一圈，“没想到是姐姐你在操心这些琐事。” 落凝来到她身边，“不管怎么说，这是你的嫁妆，我和公子，还是当为你准备妥当的。” “谢谢姐姐。”雪凰拉着她在亭中坐下，然后倒了一杯茶给她。“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落凝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心疼，“雪凰，我知道你已做了选择，可我还是想问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雪凰点头，“姐姐，你放心吧。” 落凝看着她平静淡然的样子，一段时间不见，她竟觉得雪凰好似突然之间成长了。脸上再也没有了她熟悉的欢笑和洒脱，可是越平静却越让人觉得心疼。“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放心不下。” 雪凰笑了笑，“姐姐，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早就想清楚了，即使我不能和清澜哥哥相守一生，但我们的心始终在一处，只要他平安就好。” “那你自己的幸福呢？” “他过得好，我便安心了。” 落凝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你终究是把自己的一生都困在了囚笼之间。而且你要嫁的人，他……”落凝顿住话语，没有再说下去。 “姐姐，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和他之间的确只是一场交易，但我如今是东楚的公主，即使他娶我是另有所图，可也要顾及我的身份。难不成……”，她垂下视线，没有叫落凝看见她眼中的那一抹苦笑，“他还能要我的命吗？” “公子他们这三年一直努力筹谋，就是为了让你回来的时候可以纵情肆意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却不曾想，终究是造化弄人。” 雪凰沉默了一下，结束了这个话题，“我小师叔呢。” “和东楚太师去驿馆了。应该是去学习大婚时的礼仪了。” “那我二叔呢。” 落凝的神色闪烁了一下，“他有事出去了。” 雪凰看出了落凝神色的不自然，却是不动声色，拿出了卫云洲给她的哨子吹了一下。 然而，卓旸也并没有出现。 “卓旸也有事儿？” 落凝笑了一下，“你是公子的侄女，你出嫁，他自然也要为你备一份嫁妆，所以一早就安排卓旸去办这件事了。” “嫁妆已经够多的了，不用再准备什么了。” “再怎么说，女子嫁人是大事，礼数和心意都不可少。” 雪凰沉默了一下，问道:“旭尧和萧灵儿最近来过这里吗？” “他们毕竟是北渊的人，不宜经常出入你的府中，所以前几日都离去了。” 雪凰眉心微蹙，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旭尧了，萧灵儿也没打招呼就走了，她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所有人都不在，看似正常，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尤其刚才落凝的神色，倒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一样。 “你找他们有事吗？”落凝问道。 雪凰将噬心蛊的解药交给落凝，“姐姐，麻烦你将这瓶药和点心交给我二叔，请他代为转交给清澜哥哥。” “好。”落凝收好解药，“不过，你这是不打算在府中住下吗？” 雪凰摇摇头，“我先回宫中了。” “那我让人帮你准备马车。” “不用了”，雪凰笑道，“我想一个人走走。” “那你去吧。” 第300章 回不去的时光 雪凰起身离开卫府，说是回宫，却是来到了靖国公府。 她心中终究还是放不下顾清澜，他生着病自己又怎能心安。 不过，她没有正式入门拜访，而是翻墙而入，悄然来到了顾清澜的房间。 他还是一直住在之前那个院子里，此时正一个人坐在窗前出神。 雪凰不敢离得太近，只远远的望着他，却还是能看出他脸上的憔悴。 他穿着一袭白衣，身上披着一件银色的狐裘，却依旧显得那般单薄。 微风吹过，不时传来他沙哑的咳嗽声。 他面前的桌子上，是她曾经还给他的锦盒。 锦盒打开着，里面是那支铃兰花簪和玉佩，还有他送她的玉镯。 旁边则是碧海剑，还有那盏花灯。 再往屋子里看去，只要是她送给顾清澜的东西，都被仔细的收着。 顾清澜在修三年前她送给他的花灯，也许是时间太久，花灯已经散了架子。她看的出顾清澜努力想修好它，可惜那灯纸都已经坏了。 雪凰心中一痛，她带给他的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抹平啊？ 这时候，转角处传来脚步声，她赶紧躲了起来。 是顾清澜的贴身侍卫来给他送药了。 “世子，先把药喝了吧。大夫说你应该好好休息。” 顾清澜没有说话，仍旧小心翼翼的修补那个花灯。 岳梁叹了一口气，“世子，天凉了，要不我帮你把窗户关上，然后你再慢慢修补花灯？” “不必，这样挺好的。”顾清澜淡淡道。 “那要不我去请全城最好的工匠，保证能把这花灯修复的一模一样。” “我自己来就好。” “那您先把药喝了吧。”岳梁将药端到他面前，“您的病一直不好，老国公也很担心。” 顾清澜默默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光了那黑乎乎的药，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仿佛喝的不是苦涩无比的药，而是一碗清水。 “你先去忙吧。”顾清澜将空碗递给他，“我一个人待着就好。” 岳梁点头，默默离开。 顾清澜继续修补那花灯，可惜那花灯由于之前跌落在地摔得太厉害，实在是没有复原，就算修好了，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看着那残破的花灯，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单薄的身影笼罩了一股无可奈何的悲伤。 雪凰眼中泪水弥漫，她多想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抱一抱他，给他一个安慰。 可惜他们之间就像是那盏花灯，再也回不去了。 顾清澜靠在那里，突然转头看向了窗外。 雪凰反应及时，赶紧藏匿身形，才没有叫他看见自己。 而顾清澜的目光也有些失望，他多想一回头，还能看见她的笑脸。 雪凰等了许久，才小心的看了一眼，顾清澜仍旧在窗边，他靠在那里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她没有走近，一个人默默的站在那里看了他许久，最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雪凰漫无目的的走在长街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走着走着，却被一阵乐曲声吸引了视线，凝神看去，发觉自己竟已经走到了惊梦园附近。 第301章 惊梦园下的密室 这个地方如今还是旭尧他们用于联络和藏匿之处，只不过较之从前，更加的隐秘了。 雪凰站在巷口，望着惊梦园的大门口，竟意外的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来往进出的人中，有许多高手。 她换了个方向查看，却又发现了一个让她有些出乎意料的人，卫云洲正悄然从后门进入了惊梦园。 雪凰满是疑惑，卫云洲怎么会来这里？ 雪凰想到旭尧连日来的不见踪迹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悄然跟上了卫云洲。 待靠近惊梦园之后，便发现园内有很多的守卫。 不过以她的轻功身法足够避开这些耳目，她一路追着卫云洲来到院中，却在一个转角处失去了他的踪迹。 雪凰眉头微蹙，她知道这座戏园藏着机关，可是她对这里实在不熟悉。 但看卫云洲的样子，他似乎经常来这里。 她无声无息的穿梭在戏园之中，意外之中来到了她当时待过的那间屋子。 这里几乎没什么变化，但也是许久未曾住人了。 雪凰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当时自己被蒙着眼睛带离自己的那段路程。她记得那是一条平坦而兜兜转转的石板路，可是这园中都是这样的路，时间过去太久，雪凰已经记不清是哪个方向了。 她只好先躲起来，反正卫云洲总要出来的。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却也不见卫云洲的身影。 雪凰几乎要放弃了，却看见萧灵儿从后门进来，她当即稳住气息，悄声跟在了她身后。 萧灵儿一路走到戏楼的后面的一座二层小楼前，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雪凰回忆了一下，瞬间就想起来了，她虽不记得来路，但是她记得那个台阶，特别高，她当时还被绊了一下，而且当时她依稀好像听见了铜铃的声音。 那小楼的屋檐下，正好挂着一个铜铃。 雪凰没有犹豫，当即跟上萧灵儿来到了房间内部。 这是一个小型的戏台子，但雪凰一眼就看出了它的构造有些不合理。不过此时她也没管这么多，因为萧灵儿已经察觉到身后有人，当即回身一掌朝着她袭来。 雪凰站在那里没有动，而萧灵儿见清是她，便匆忙撤回了掌力。 她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里？” 雪凰淡然走向她身后的铜鼎，“我想见一个人。” 萧灵儿立即拦下她，“你想见主人？那我带你去找他。” “去哪找啊？”雪凰笑道。“不是应该先开门吗。” “他不在这里。”萧灵儿拉住她的手腕，“你先随我去等他吧。” “除了他，我还想见一个人。”雪凰弹开萧灵儿的手腕，握住了那个铜鼎上的机关。 萧灵儿眉心蹙起，“听我的话，不要进去。” “你们有事瞒着我？” “是为你好。”萧灵儿看着她，“所以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所以”，雪凰淡淡一笑，“你们是真的有事情瞒我啊。”话落，她转动铜鼎的机关，戏台的中间立即向两边移动，露出了一条向下的台阶路。 萧灵儿立即阻拦她，“你不能进去。” “你拦不住我。”雪凰出手挡住萧灵儿，飞身越过她，直接进入了那条暗道之中。 这条台阶路很宽阔，两边的墙上都设了烛台，用于照明。 她向下一路走了三十个台阶，就见前面豁然开朗，曾经她见过的那个祠堂出现在眼前，而卫云洲和旭尧就在前方的那些个牌位之前。 这个暗室十分宽敞，足能容纳上百人在此，而且两侧都有通往其他处的暗道，看着像一处议事的大厅，可又因那一排排的牌位，看着倒像是墓穴。 她不清楚那些通道都是用来做什么的，她的注意力都在眼前。 因为除了卫云洲和旭尧之外，这里还有很多人。 傀儡师鬼影，金刚不坏罗汉鬼，还有旭尧手下的其他人，各个黑衣银面，足有三四十人。 卫云洲和旭尧见到她突然出现，明显十分惊讶，两个人对视一眼，神色意味深长。 萧灵儿追了上来，拉着雪凰的手腕，“先跟我出去。” 雪凰挣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卫云洲和旭尧，“你们之间的事情，按理说我应该没有资格过问，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应该同我有关，所以我不能不过问。二叔，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想做什么？” “没什么”，卫云洲抓住她的手臂，“跟我回去。” “你以为你能瞒得住吗？”旭尧在身后冷冷道。 卫云洲没有回答，只是拉着雪凰往密道的出口走去。 旭尧继续道：“既然你做不了选择，不如让她自己来选。” 卫云洲顿住脚步，回身剑指旭尧，“你最好闭嘴。” 雪凰看着旭尧，“你到底想做什么？” “杀了墨云沉。” 雪凰皱起眉头，“为什么？” 卫云洲握着雪凰手臂的指节不自觉的用力，语气愈发冰冷却透着一丝隐隐的慌乱，“你先走，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雪凰挣开卫云洲，她必须要问清楚，她知道旭尧和墨云沉之间有着灭国之仇，自然也就和卫云洲同样背负仇怨，她嫁给墨云沉的确是对不起卫云洲和旭尧，但是杀了墨云沉，要的顾清澜的命，她做不到孰视无睹。 “墨云沉对你们所做的一切，我绝不会忘记，但是你现在不能杀他。” 第302章 我和北渊皇族有关? 旭尧的脸色也是十分阴沉，透着一股为难，但更多的还是决绝。“要么我杀了他，要么你不嫁给他，你自己选。” 雪凰觉得有些无力，甚至是绝望，因为不管选择哪一个，要的都是顾清澜的性命。否则她何至于如此的无能为力？ “那我问你，若我不嫁给他，若你杀了墨云沉，噬心蛊的解药该如何？” 但凡林煜和东方琮能够想出破解之法，雪凰都不会妥协，可是没有办法，顾清澜的命握在墨云沉的手中，也握在她的手中。 旭尧沉默了一下，他与顾清澜相识到现在，多番合作之下，也知道顾清澜的为人，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顾清澜当做了朋友，自然也是不忍看到他死。但是他更不能让雪凰嫁给墨云沉。他心中的那一丝不忍被生生压下，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而决然，“如果你没有办法选择，那我替你选，你什么都不用做，置身事外就好。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墨云沉。”顿了一下，他又道：“替你找到解法。” “你要刺杀墨云沉？”雪凰皱眉看着旭尧，又看向了卫云洲，“二叔，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卫云洲摇头，“尚阳城大批杀手不断汇入，早已引起魅影的警觉，沈从风和墨云沉已经秘密调集人马入城，加强了防范，此时行刺墨云沉，绝无胜算。”以山河门的情报能力，魅影的举动不难察觉，自然旭尧的所为他也是知晓的，所以他今日来此就是要劝诫他不要贸然行动。 他也不想看到雪凰嫁给墨云沉，但是他也不能任由顾清澜饱受噬心蛊生不如死的痛苦，他的内心是挣扎的。 此事破局的关键在于噬心蛊的解药，他早已让人兵分两路，一路随东方琮和林煜去找克制之法，他二人如今已经启程去往巫谷，或许能够有所收获。另一路则是从墨云沉下手，派人潜伏进寒曦王府，找到他的解药配方。 但如今，不管是哪一条路，都并无收获。 他派去王府寻找解药的两个暗探昨日已经被送回了卫府，却是变成了尸体。说明墨云沉已经料到了他会有此举动。 直接将尸体送回，是挑衅也是警告。 这一条路算是行不通了，现下只能寄希望于林煜和东方琮了。只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这些事情，雪凰都不知道，他也不想让她知道，不想给她虚妄的希望。 “不行”，雪凰又气又急，“你们不能这样做。既然他们已有防备，你们这个时候行刺，无异于自寻死路。” 旭尧不为所动，“所有死士已经待命，早已不畏生死。” 雪凰看着他的神色，心中觉得奇怪，为何他如此反对自己嫁给墨云沉呢？就算他和墨云沉之间终归是要你死我活的结局，她横在中间的确会让他们行事为难，可也没到了如此急迫的地步，竟然要不顾顾清澜的性命。 到底为什么？ 雪凰心中闪过无数条丝线，她心乱如麻，但是大脑之中却有一个强烈的直觉。她曾经努力想要忽略的直觉此刻再次冒了出来，她控制不住自己去回忆过往。 “我……”她试探的问道，“也是北渊皇族的人？” 此话一出，卫云洲和旭尧还有萧灵儿的脸上都闪过一抹异样。 雪凰看着他们的表情，脑中的直觉成倍扩大。从一开始少年就反对她来北凌，而卫云洲也是不愿意她留下，到后来司徒越雇佣苍鹰门试图从她这里寻找什么。还有旭尧的出现，他明明是为了复仇而来势汹汹，但是却多次对她手下留情。 如果把这些全部串联起来，是不是就可以佐证她也和北渊皇族有关？ 雪凰不愿意去想，她本能的抗拒这一切，但是脑中的直觉无比的清晰，甚至越过了她思想的判断，直指真相。 “带她走。”旭尧冷冷道。 卫云洲没有说话，直接伸手去点雪凰的穴道，试图强行带走她。 可雪凰既然知道了他们的想法，就断不能坦然离开，她必须要阻止他们对墨云沉的刺杀。所以卫云洲出手的那一刻，她便有所防备，迅速退了出去。 她看着卫云洲，“二叔，这就是你一直瞒着我的真相吗？” 卫云洲没有回答，只冷眼道：“跟我回去，我保证他杀不了墨云沉。” “你拦得住吗？” “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 “我信你”雪凰淡淡一笑，“但我不想你为难。” 第303章 她的名字叫做萧憬毓 萧灵儿也走到了她面前，眼底划过一抹不忍，“听话，离开这里。” 雪凰摇头，目光透着一股坚定，“要么放弃刺杀，要么我与顾清澜同生共死。” 旭尧冷冷看着她，“你在威胁我？” 雪凰没有说话。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威胁得到我？”旭尧的脸色阴沉至极，“你想让我放弃刺杀，就先杀了我。” “我不会动手的。” 听了这句话，旭尧眼中怒火中烧，她不会对他动手，虽是不会阻止她刺杀墨云沉的意思，但同时也在说明，顾清澜若不能活，她也就要生死相随了。 “好得很！”旭尧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为了顾清澜，你什么都不顾了是吗？” “他也是你的朋友！” 旭尧大声吼道：“在国恨家仇面前，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你……” “够了！”卫云洲冷冷打断旭尧的话，“你如果执意这样做，便是与我为敌！” 旭尧看着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北渊的辰安王，与他墨云沉、沈从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我没有忘！”卫云洲冷漠的说完，拉过雪凰离开。 旭尧的双手紧握成拳，眼中也浮出一抹挣扎，看着那个背影，心中终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拿起牌位前的那个卷轴。 萧灵儿看出了他的意图，急忙劝阻，“主人，不要……” 旭尧没有理会，只是看着雪凰的背影，决绝道：“卫雪凰，你知不知道你原本的名字是什么？” 雪凰与卫云洲不由得同时脚步一顿。 卫云洲先一步反应过来，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赶紧带着雪凰离开这里。 而雪凰却是愣在了那里，任卫云洲怎么拉她，也没有反应。 她缓缓转身，这一刻她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明明想要逃避，但是却又想要面对，就像注定面临的命运，无法逃避。 卫云洲冷冷的看向旭尧，眼中透着警告，“你住口！” 旭尧无视了他，只是看着雪凰，缓缓的展开了手中的画轴。 那幅画，雪凰记得，是北渊的太子，萧憬琛。 旭尧的语气里似乎带了一抹叹息，“你的名字，叫做……” 他话还没有说完，卫云洲便拔剑而起。 断魂直逼旭尧的面门，但是卫云洲的手腕却被一只手拉住。 他转头看向手的主人，正是雪凰。 她眼神复杂，望着旭尧，听他道出了那个名字。 “萧憬毓。”旭尧闭了闭眼睛，似乎并不想看到雪凰此刻的悲痛。“你是那个刚刚出生便国破家亡的公主。” 这一刻的雪凰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她心中有无数的问题，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茫然。 看着那画像上的憬琛太子，怪不得她觉得他的眉眼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是自己的哥哥吗？ 雪凰一步一步走向那幅画像，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那憬琛的太子的眉眼，还真是与她十分的相似啊！ 雪凰站在那里，无数的丝线在她脑海之中闪过。 她曾经想过，自己和北渊皇族有所关联，可她从未想过，自己是皇族的嫡系血脉。哪怕墨云沉曾经说过，那个出现在她身边的老妇人曾是北渊皇后的贴身女官时，她也没有想过，自己和北渊皇族有着这样直接的关系， 她竟是北渊皇族那个最后出生的公主！ 第304章 残酷的真相 卫云洲是她的亲叔叔，所以他对自己那么好。旭尧是她的堂兄，所以也一直在迁就他。还有她项链里的少年，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她来到这里。 他们所有人，都希望她永远的远离这座城，而她即便执意回来，他们却都是不约而同的为她铺好了路，只为了可以护她安然快乐。 一切的一切，雪凰都想明白了。 可是她此时的心却无比的悲痛，因为她再也不能自私的逃避，她再也不是局外人。她要去面对这血淋淋的真相。 雪凰望着那层层的牌位，眼前却仿佛蒙上血色，耳边尽是悲鸣。 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头涌出的悲伤要将自己吞没。 旭尧的声音一字一句在她耳边响起，“是他沈从风和墨云沉亲手斩杀了你的父兄，你的母后，也是他们下令屠杀了整个北渊皇族包括群臣在内的四百七三十人，那太极殿曾经血流成河、满地尸体……” 卫云洲再次持剑朝着旭尧刺来，“我说够了！” 旭尧反手一剑挡下，并不在意自己的手臂已经被卫云洲的剑意刺伤，继续道：“顾荣川也是攻打北渊的将领之一，他虽不曾参与屠杀，可是这些人每一个人手上都沾着你手足至亲的鲜血，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 卫云洲的剑意愈发的盛怒，旭尧根本不在意，站在那里不躲不闪，只道：“你当真要为了顾清澜，去嫁你的仇人吗？” 他的这句话说完，卫云洲的剑已经离他的喉咙只有毫厘之差。他凄凉一笑，“我说过，这是她的命，终究是逃不掉的！” 卫云洲有些颓败的放下了剑，沉默不语。 旭尧看着雪凰，“真相你已经知晓，当着你父皇、母后，你的兄长，你的至亲和北渊所有被屠杀之人的面，你问问自己的心，该不该为了一个顾清澜去嫁给仇人？” 雪凰颤抖着跪在地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她是悲痛的，也是茫然无措的，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这么悲伤呢？ 旭尧看着她的样子，也是心中不好受。 当年确认她的身份以后，他是曾想过告诉她一切的真相，让她这个北渊嫡系血脉的传人去带领北渊旧部复仇。 可她是憬琛唯一的妹妹，也是他最后的亲人，憬琛曾无比期盼过她的降生，他是那样的盼望自己能有个妹妹。 旭尧不知道憬琛在国破之时有没有亲眼见过刚出生的妹妹，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他可以确定，憬琛所愿必定是希望这个妹妹可以一生无忧，安然长乐。 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他所背负的国仇家恨太过沉重，注定只能活在黑暗之中，这样的活着太苦了，就让她好好的去做她的鬼谷后人，张扬肆意，像太阳一样活下去就行了。 可如今，他还是亲手结束了这道光，将她也拖进了这片万劫不复的深渊。 旭尧收好憬琛的画像，看着他的牌位，眼中划过一抹沉重的愧疚。 憬琛，你会不会怪我？ 雪凰看着眼前一层又一层的牌位，心头的悲伤压着她喘不上气来，只觉得肺腑之间气血翻涌，她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 “雪凰？！”卫云洲急忙扶住她。 此时的雪凰眼神茫然，无助的像是一个孩子，“二叔……” 话未说完，她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卫云洲捏了一下她的脉搏，便知道她是悲伤过度，心神损伤。他冷冷的看了旭尧一眼，“你满意了？” 旭尧看着雪凰苍白的脸色，叹道：“对不起。” 卫云洲抱起雪凰离开，只道：“如果你并不打算改变想法，山河门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 旭尧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他们离开。 第305章 无尽梦魇 雪凰沉睡了许久，她的心中悲伤弥漫，她本能的想要逃避这一切。 可是她没有一刻睡的安稳，她做了无数个梦，每一个梦的结局却都是悲剧。 她梦到了太极殿的屠杀，虽然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可却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数人倒在她的眼前，她仿佛能感受到那炙热的鲜血。 雪凰拼命的想要阻止这场屠杀，却根本无能为力。 她只能亲眼看着那些刽子手冰冷无情的，一遍又一遍在梦中屠杀她的亲人。 她还梦到了自己，梦中的她无忧无虑，与顾清澜简单而快乐的生活着，他教她习剑、读书，下棋和弹琴。 他们一起生活了很长的时间，可是梦境的最后，是她离他越来越远，到最后他被永久的埋葬在了雪山之下。 雪凰从梦中惊醒，发现那只是一个梦，她的身边没有顾清澜，只有风雪一样无情的寒冷，她被困于一座城之间，没有自由，而身边的人是墨云沉。 她恍惚间发觉自己来到了悬崖边上，而自己的心口刺进去了一柄剑。 她坠入了万丈悬崖之中，睁眼却发现自己又陷入了另一个梦中。 梦中是鬼谷，她一直都是那个无忧无虑在山间嬉闹的少女，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鬼谷。 雪凰茫然了，她分不清究竟此刻还是梦境，还是一直都是梦。 但是此刻的她很开心，可这开心也只是片刻，她的梦里出现了墨云沉，他冰冷的看着她，而他身后，是顾清澜噬心蛊发作，生不如死。 雪凰吓了一跳，梦境再次变换，竟发觉自己亲手杀了顾清澜。 她忍不住流泪，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只能作为看客，根本无力更改。 …… 顾清澜握着雪凰的手，看着她突然流泪，心中一痛。 “她为什么还不醒？” 落凝叹道：“公子说她伤心过度，一时间难以接受，伤了心神，所以一直沉睡不醒。” 顾清澜轻轻的擦去雪凰眼角的泪痕，眼中无比心疼，她竟是连梦中都如此的心伤吗？ 落凝继续道：“你别担心了，五皇子殿下带来的是宫中最好的御医，雪凰她会没事的。”她看着顾清澜的样子，心中叹息。 卫云洲带着雪凰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墨瑞霖。他急忙去找了宫中最好的御医，但是又碰见了顾清澜，三两句话便被套出了实情。 所以顾清澜根本没法安心留在府中，不管不顾的来到了雪凰这里。 如今雪凰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了，而顾清澜也守了她三天了，可他自己的身体还没好。 墨瑞霖担心他的噬心蛊，便只能拜托卫云洲和她时刻留意着。 “她是不是怪我了？我的父亲曾是沈从风麾下司马将军，也是害了她家国的人之一，可如今竟还要她为了我嫁给仇人？”顾清澜的语气有些低沉，像是在问雪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落凝不知道怎么回答，但看着他愧疚的模样，不忍道：“你还是顾好自己，待雪凰醒来，亲口问一问她吧。” 顾清澜握紧了雪凰的手，噬心蛊又开始隐隐的发作，但他根本不在乎，“雪凰，你醒过来好不好？” 落凝无声一叹，将一碗药放在床头，“这是你的药，记得喝。”话落，她转身向外走去。 第306章 不速之客 这个时候，她却察觉到了外面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剑意。这股剑意她并不陌生，是卫云洲的七杀剑意。 落凝有些诧异，是什么人能让卫云洲拔剑？ 她走到门口，待看清了院子里的那个人时明显意外了一下，“顾世子，你护好她，别出来。”说完，她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卫云洲的七杀剑意犹如波涛汹涌，暗含无尽的杀意，剑指来者。 院子的中央，墨云沉黑衣如墨，沉静的站在那里，身后的寒意重如冰川。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卫云洲不是喜欢废话的人，而墨云沉也不是愿意多解释的人，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剑拔弩张。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空中弥漫的杀意，“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落凝闻声望去，来人正是苏临瑾，白衣玉冠，步履悠然，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见过摄政王殿下。” “落凝姑娘不必多礼，本王是来给长乐送嫁妆的，倒是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寒曦王。”苏临瑾停在卫云洲的身边，与他一起面对墨云沉。“不知王爷深夜来此，所为何事啊？” 墨云沉看向了他身后紧闭的房门，并不做解释。 苏临瑾淡然一笑，“虽说你是长乐的未婚夫婿，但深夜闯她的闺房终究于礼不合，王爷若要见她，理应正式递上拜帖，名正言顺的登门造访才对！你这般硬闯，未免太不将我东楚放在眼中了。” “王爷误会了。”墨云沉淡淡道。 “既然如此”，苏临瑾直接下起了逐客令，“我送王爷出去。” 墨云沉没有多言，转身朝着后门走了过去。 苏临瑾与卫云洲对视一眼，交汇的眼神之中便达成了某种共识。他缓缓的跟上墨云沉，来到了后门外。 墨云沉并没有离去，而是站在亭子中，望向了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临瑾走到了他身边，也看向了水面，“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问王爷。” “请说。” “你为什么要娶她？” 墨云沉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他竟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苏临瑾笑了笑，“我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多余，毕竟娶她的好处太多了，就那么实打实的摆在那里，就算有别的理由，也没人会信吧。”这也是为什么墨云沉不能直接提出求娶而让雪凰主动选择的原因，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引来了沈从风的猜忌。 若要明哲保身，那么这场联姻带来的风雨唯有雪凰去承担。 “有话直说。”墨云沉淡漠道。 “好。”苏临瑾的神色变得认真了些许，“那我就直说了。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娶她，她终究是我东楚的长公主，你可以利用她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但你不能再伤害她。倘若有朝一日，她出了什么意外，我东楚必将倾尽举国之力，向你讨这笔债。” “你这么在意她吗？” “因为我知道，在她的心中，我们都和她的命一样重要。”苏临瑾转过身离开，“鬼谷的同门之谊，你永远体会不到。” 墨云沉没有说话，一个人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水面。挺拔的身影渡上惨淡的月光，无端的有些落寞和凄凉。 第307章 前尘过往(上) 雪凰依旧没有醒，她还是在重复着噩梦，一遍又一遍，等到少年将她的意识带到宝石的世界之时，她竟已分不清到底梦境是真实还是现实是梦境了。 她站在那里许久，茫然的望着脚下自己的倒影，却早已经泪流满面。 直到少年出声唤她，“你还好吗？” 雪凰凝神，心中的疼痛难以言喻，“我都知道了。” 少年垂下头，无可奈何的叹道:“终究还是躲不过命啊！” “我做了许多的梦，梦见我与顾清澜青梅竹马，只是梦境里，他叫我阿璃。我还梦见我与墨云沉在霜霖城度过了很长的时间，他叫我顾清璃，然后他亲手杀了我，顾清澜则长眠雪山，顾家满门抄斩。” 少年的脸色并无意外，只是不免叹息，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雪凰继续道:“你告诉我，那不是梦对不对？是你曾经说过的，那是我遗忘的前尘往事对吗？” 少年叹道:“既已忘记，何苦记起？” “我也不想记起啊！”雪凰的情绪彻底崩溃，“只要我永远记不起来，我就可以一直自私的逃避，我就可以永远做卫雪凰。可我又怎么能把这一切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现在依然可以选择遗忘，就当那是一场梦。” 雪凰凄凉的笑了，“我如何能当做是一场梦？” “那你要如何？”少年问道。 “我要知道全部的真相。我要知道，顾清璃到底是谁？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少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我便从头开始讲起吧，先从你的前尘讲起。” 无声无息的世界里，少年的声音缓缓的讲起那段遥远的往事…… 故事的开始，仍旧是北渊国破家亡，皇族被屠杀，北渊的最后一位公主也是在那样的时刻出生。 她的名字叫做萧憬毓，这是憬琛太子为她取的名字。 憬琛太子文武双全，饱读诗书，为她取了无数的名字，却哪个都不满意，因为他觉得，他的妹妹值得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最后，他为这个妹妹取名萧憬毓，毓这个字也包含了他和父皇、母后的期望，望这个孩子能够善良仁爱，一生无忧。 可惜萧憬琛并没有亲眼看到这个妹妹的出生，当时的他已经和渊文帝持玉玺在太极殿受降，最后身死魂消。 而随后就是一场对北渊皇族的屠杀，萧憬毓的母后为了保护她，只得将她交给自己贴身女官趁乱逃走，自己却死在了丈夫和儿子的身边。 甚至为了不让萧憬毓遭到追杀，她故意找了一个婴儿的尸体抱在怀中掩饰身份。 可那女官还是被发现了，她一路被追杀，却还是拼尽全力逃出了皇宫，只是当时的她已经身负重伤，为了保护孩子，她只得先将孩子藏起来，自己去引开追兵。 可当她拼死回来的时候，那孩子已经不见了。 原来就在她引开追兵之时，那孩子仿佛心有所感，哭出了声音。 她的声音引来了当时在城内巡查的顾荣川，遍地的尸首之中，只有她一个人还活着。 顾荣川把她从混乱的巷子之中抱出来的时候，她突然就不哭了。 当时的顾荣川并不知道孩子的身份，只觉得她如此年幼便遭此大难，甚是可怜。又见她生的十分可爱，灵气逼人，想到自己没有女儿，便悄悄的将她带回了家中。 却没想到，顾家上下都很喜欢这个孩子，尤其是靖国公，他并不在乎这个孩子身份不明，反而亲自为她取名顾清璃，作为顾家的二小姐养大。 而顾家也真的将她视如己出，什么都给她最好的。 讲到这里，少年笑了一下，“那个时候的顾清璃可与现在的你不一样。她才是这尚阳城文武双全的第一美人。顾家是武将世家，所以顾清璃的武功和顾清澜一样传自顾荣川，而顾荣川的夫人也是饱读诗书的才女，所以顾清璃也自幼习文，于是这兄妹二人长大之后，直接霸占了这尚阳城的才子和才女之名。” 雪凰回想梦境之中的自己，的确和现在的自己有很大的不同。顾清璃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举一动都是大家千金的贤淑和端庄。而舞刀弄剑之时，却也丝毫不矫揉造作，反而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少年继续讲道:“那时的顾清璃受尽追捧，无数男子为之倾心，但她极少出门，即便出门也从不往人多的地方去，所有城中豪门贵族，世家公子和千金的邀请，都是避而不见。” “为什么？”雪凰不解的问道。 “你身上有一件东西，直接证明了你的身份。” 雪凰想了一下，“我的项链？” 少年点头，“顾荣川捡到你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藏在你的襁褓之中的项链，但你也知道，你那条项链是极品南珠和稀世宝石造就，寻常人家怎么可能有如此珍贵的东西？” “所以，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你也见过那条项链，在特殊的光线下可以看得出，里面有一尾凤凰翎羽的图案，那是北渊皇室的图腾。但顾家并不知道这个秘密，他们只是觉得如此珍贵的宝物在你身上，你的身份就必然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可即便如此，顾家还是把我养大了。” “没错。”少年道。“即便他们猜到了你的身份不一般，可还是将你留下了，为了保护你，便很少让你出门，而你那个时候也的确不喜欢同这城中的王侯子弟、贵族千金交往，你要么是在府中舞文弄墨，要么就是舞刀弄枪，即便出门也是同顾清澜一起去游山玩水。所以这尚阳城连见过你面的人都极少。” 雪凰生性活泼好动，难以想象顾清璃会愿意整日待在府中。但换个角度想，她与她的成长环境不同，也就造就了不同的性格吧。 但她梦到过她和顾清澜一起长大的的时光，顾清澜待她很好，只要一有时间就会陪着她。 他会陪着她下棋，有时候一对弈就是一天。他会听她弹琴，然后一边煮她喜欢喝的茶。他还会陪着她练剑，陪着她习字，陪着她栽花种草。 只要她喜欢的，他都会满足她。 每天换着各种花样哄她开心，就怕她在府中憋着无聊。 即便雪凰没有真正记起那段时间，但是那梦境无比的真实，她甚至能够体会到那时候的顾清璃仍旧很开心很快乐。 “后来呢？” “后来……你毕竟是顾家的二小姐，又有名声在外，因着墨瑞霖和顾清澜的关系，，顾家自然也渐渐的开始支持墨瑞霖，北凌的皇帝便直接下旨，定下了你和墨瑞霖的婚事！” “什么？！” “顾家作为三朝老臣，受皇帝器重，也成了各个党派拉拢的对象。但是靖国公并不想你嫁入皇族，因为你的身份极有可能会为你带来性命之忧。而你也不喜欢墨瑞霖，奈何顾家不能抗旨不遵。” “我梦到我离开了尚阳城，并没有和五哥成亲。这期间是不是发生了别的事情？” “不错。”少年挑了挑眉，“前尘与此生虽有不同，但有些事情还是没有改变。卫云洲仍旧拜入鬼谷门下，但是他童年所遭受的一切并未得到治愈，他一心复仇，与墨瑞霖虽达成合作，但却不似如今这般有人情味。在旭尧出现之后，更是毫不犹豫的与他合作，一心要除掉沈从风和墨云沉一党。而在皇帝赐婚你和墨瑞霖之后，你心情郁闷，独自出府散心，却在城外的十里亭遇到了卫云洲与旭尧，他们都不想你嫁给墨瑞霖，便告诉了你真相。” “再然后呢？” “顾清璃恩怨分明，知道顾荣川攻打北渊乃奉命行事，且顾家养育她十五年，恩重如山，但当时所有人还不知道北渊灭国乃沈从风一手导致，所以当时的你对北凌王室也是充满仇恨，便更不可能同意嫁给墨瑞霖。而墨瑞霖也不想强求，所以请旨让北凌皇帝收回了旨意。而顾清璃也不想自己的身份暴露以后连累顾家，在旨意收回之后，便留书离开了顾家。” “离开了？” “顾清璃虽然心中有恨，但是当时卫云洲和旭尧的复仇方式有些极端，尤其是旭尧，几乎是不管不顾，多番挑唆天启、西岳和北凌的关系，牵连了不少的无辜百姓，闹得尚阳城人心惶惶，顾清璃并不赞成此举，一直劝阻他们。惹得旭尧大怒，但他二人还是不希望你有危险，便提出将你送去鬼谷，你正好有离开顾家的打算，便在他二人的安排下，离开了尚阳城。” 第308章 前尘过往(下) 雪凰消化了一下他的话，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 “屠杀北渊皇族的到底是谁？” “是墨云沉先一步攻破城门，而后沈从风带军进入皇城，你的父兄携玉玺和群臣在太极殿受降，他先是下令屠杀了所有的大臣，然后逼迫你父皇说出北渊皇族隐藏的秘密。你父皇也明白了，两国战起皆是沈从风一手操纵，而沈从风也直言不讳的承认了，并以皇族宗亲的性命威胁，可惜你父皇也并不知道秘密的具体真相，逼问无果后，便下令屠杀了所有人。” “恐怕从他承认的那一刻，他就没想过要放过他们吧？” “当然。”少年叹道。“他要灭口。” “那墨云沉呢？他难道没有参与屠杀吗？” “他只是看着，没有动手亦没有阻止。” “当真？”雪凰转头看向他，“你不用骗我。” “我没骗你”，少年笑道，“他随他父亲攻打北渊，结果他父亲却落败了，剩余的人马遭到了追杀，他也在其中，但最后只有他自己活了下来。那以后他就完全变了，他整合了他父亲的旧部，重新攻打城门。且早已勾结司徒越，里应外合，破了城门。北渊投降那一日，他是随着沈从风一起入城的，不管面前死了多少人，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却是做了许多连沈从风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收买司徒越，诱捕旭尧，以蛊毒控制他十五年为自己卖命，当时的他才十四岁，的确能让沈从风出乎意料了。可沈从风也没想到，墨云沉也有自己的盘算吧？” “是，墨云沉也是从那个时候得知了北渊皇族流传着一个秘密，并一直暗暗寻找。” “你说有些事情还是没有改变，那就是说旭尧仍旧是被墨云沉用蛊毒控制，那他绑架二皇子以后，是谁从他手中救了人，他又是否脱离了掌控？” “是卫云洲。”少年道。“于公，墨振宇若死了，墨瑞霖在朝中更加势单力薄，完全不是沈从风一党的对手，于私，卫云洲和墨瑞霖毕竟年少相识，又有生死患难的交情，所以卫云洲去找了旭尧，确认了彼此的身份，而旭尧本意也是暂时不想杀了二皇子，便以解药作为交换。” “那解药是谁找到的？” “是你和卫云洲。”少年笑道。 雪凰意外，“我？” “没错。”少年点头，“旭尧绑架二皇子之后，一样去了太极殿，一样遇到了顾清澜和墨瑞霖，当然墨瑞霖还是被抓了，而你担心顾清澜的安危也跑到了太极殿阻止旭尧，才救下顾清澜。” 雪凰脸色有些古怪，“你讲故事能不能认真点？” “怎么了？” “能不能按照时间顺序来讲？听得我脑子都迷糊了。” 少年尴尬一笑，“抱歉，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给你捋一下。” 雪凰无奈的叹了口气。 少年想了一下，道：“按照时间顺序来讲，首先是旭尧出现绑架二皇子，然后顾清澜和墨瑞霖奉旨去营救，之后旭尧去往太极殿遇到了顾清澜和墨瑞霖的阻拦，你担心顾清澜也去了太极殿，也是那个时候旭尧觉得你和憬琛的相貌相似，便对你的身份起了疑。所以他当时只带走了墨瑞霖。接下来就是顾清澜立了军令状，三日之内必须要救出人。你担心他的安危，便一直偷偷的暗中帮助他。而卫云洲知晓墨瑞霖也被绑架之后，便去找了旭尧，两个人确认了彼此的身份，同时旭尧也将他对你身份的怀疑告诉了卫云洲。” “他告诉我二叔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当然不止”，少年挑眉，“卫云洲从他那里得知了是墨云沉以蛊毒控制他，于是他们两个决定合作。卫云洲先一步探查到墨云沉的书房有间密室，两人便一同去了寒曦王府，由旭尧在前面牵制墨云沉，卫云洲则潜入书房探查密室。而同一时间，你也知晓了解药在寒曦王府，便也胆大包天的也探王府，正好遇到了卫云洲。于是叔侄二人合作无间，取得了解药。” “只怕当时的二叔对我应该是冷冰冰的吧，居然还会跟我合作。” “当时的他的确是生人勿近，冷傲如冰，只觉得你是来添乱的。但是他知道你是顾清澜的妹妹，又有旭尧先前对你的怀疑，对你还算照顾。只是你找到解药之后就耍起了无赖，非要亲手交给顾清澜，哪怕你知道他是顾清澜的朋友也不肯给他。倒是把卫云洲气的十分无语。” 雪凰笑了笑，“二叔当时一定觉得我很缺心眼吧？” “是啊！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仗着武功高就敢夜探寒曦王府。于是回到锦绣楼之后，他向顾清澜告了一状，将你关回了家中。谁知在他们去城外十里亭交换人质的时候，你又跟了过去，本来卫云洲与旭尧相认的事情顾清澜和墨瑞霖并不知道，他要暗中配合顾清澜演一场兄弟情深的戏码，好让墨振宇不再敌对墨瑞霖，顺便促成墨瑞霖和旭尧的合作，结果你倒是直接釜底抽薪，先救走了墨瑞霖，旭尧只好顺势用墨振宇换了解药，直接放人了。” 雪凰脸上露出一抹心虚，“二叔一定觉得我更缺心眼了。” “那倒没有，毕竟顾清澜和墨瑞霖都知道旭尧和卫云洲的关系，本就有合作的意向，倒是影响不大，只是没想到你这一出‘美人救英雄’倒是让墨振宇对你一见钟情，便想请旨让皇帝赐婚。” “为什么？”雪凰不解道。“我救得又不是他。” “尚阳城文武双全的第一美人，风姿卓绝，自然能让其心动。” 雪凰无语，“继续讲。” “后来就是他还没开口之前，皇帝听闻你救了墨瑞霖，又早就从墨星月口中得知你品貌俱佳，便先定了你和墨瑞霖的婚事了。再后来就是你在十里亭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最后离开了尚阳城。” 至此，雪凰在尚阳城那十五年的记忆全部串联起来，接下来就是她离开尚阳城之后的故事了。 “说说后来发生的事情吧。” “山河门的人一路护送你向北行，怎料这一路并不太平，你们遇到了好几次山匪，损伤惨重，后又遇到了雪崩，山河门剩下的人拼死将你护送了出来，但你也是身受重伤。好在墨云沉的军队行至此处，他认出了你是顾清璃，便将你带走了。” “我梦到过那个场景，当时我好像快要死了。” 第309章 旧梦一场 雪凰回忆着梦里的一切，那是初冬的平原旷野，却早早的就下起了大雪。 她拖着重伤的身体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缓缓独行，只觉得天地辽阔，一切都离她那么的遥远。这世间仿佛就剩她孤身一人，就算死在这里应该也没人能发现吧？ 顾清璃走了很久，直到用尽了力气。 最后她只能蜷缩在树下，静静的等待死亡。 雪凰记得梦里那个自己当时的表情，无比的平静，但是眼神却一直看着南边。她也记得自己梦里时的心情，是那么的悲伤和难过，因为她渴望她能再见到她想见的人。 可是出现在她视线里的，并非是她想见的人，而是墨云沉。 苍茫万里的雪白世界里，他的一袭红衣无比的耀眼。 他策马而来，停在她的面前，犹如一个王者，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 “我记得他的眼神，冰冷无情，孤傲的犹如救世主一般。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却又像是施舍一般的让人将我带走。” “因为他救你，本就有自己的目的。”少年道。“他知道你是顾清璃，带你走，是想牵制顾家。可是在给你疗伤的过程之中，他发现了你的体质特殊，可以用来饲养传说之中的长生之蛊，于是就将蛊虫种在了你体内，又以毒蛊之术锁了你的武功，将你囚禁在了霜霖城的王府之中，而后又故意传回你死在了雪崩之下的消息。顾清澜和卫云洲他们都不相信，派人寻找了很久，顾清澜甚至亲自来找你，可惜都没有找到，自己反倒遭遇了好几次刺杀，性命垂危之后才被卫云洲强行带回了尚阳城。他们也才勉强的接受了你死去的事实。” 雪凰的眼中有些难过，梦里的一切她都可以体会。她记得那段时光，有些绝望，有些无可奈何。因为她就像一只被养在笼子里的鸟，失去了自由，也仿佛被人遗忘了。 墨云沉虽然救了她，可是他从未开口问过她的身份。她自然也不想告诉他真实的身份，骗他自己没有过往，只记得自己叫阿璃，他也没有追问。 雪凰觉得好笑，因为他明明就已经识破了她的谎言，只是他也有自己的目的，所以并不在意罢了。 那三年的时间，她已经在梦里回忆了无数遍。 从顾清璃的角度来看，墨云沉虽然用遍了价值千金的药材将她救了回来，但是他却封了她的武功，不说缘由的将她软禁，明显是另有所图。 所以她伤势好转之后，便伺机逃走，但她还没有逃出多远，就被他抓了回来。 当时的墨云沉没有生气，他将她重新关回屋子，然后将所有服侍她的婢女带到了她的院子。 然后当着她的面，让自己的手下将那些人全部杀了。 那之后，她再也不敢逃走了。因为墨云沉威胁她，从今以后，她敢逃一步，他便杀一个人。 而墨云沉在她眼中也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恶魔，因为只要她不好好的活着，他就会拿她身边的人开刀。 她不怕他伤害自己，但她并不想因为自己而牵连无辜的人，所以那个时候的她是真的怕了，她再也不敢逃走了。 日复一日，顾清璃就如同一个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因为墨云沉待她并不苛刻，绫罗绸缎、珍馐玉食，只要她喜欢的东西，都会有人接连不断的送来。 他偶尔也会亲自送来一些她喜欢吃的东西，陪着她一起用膳。 霜霖城的冬天寒彻刺骨，他花费重金买了上好的金丝炭，每日都将她的院子烧得十分温暖。 府上的人都说他待她很好，会成为他未来的王妃。可是顾清璃并不相信，她始终认为墨云沉对她有所图谋，心中始终是警惕的。 但墨云沉从来没有要求过她什么，除了不放她出府，她可以在府中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三年的年初时，他带了一个侧妃回来。 顾清璃并不关心，她每日都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弹琴、写字消磨时间，偶尔才会到院子里折一节树枝，练练许久不曾练过的剑术。 墨云沉待她还是像从前一样，甚至对她比从前要更关心，她生了病的时候，他竟在她身边守了一夜。 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那位侧妃的不满，她开始处处找顾清璃的麻烦。 顾清璃不愿和她计较，多次被她设计陷害，但是墨云沉每一次都是毫不犹豫的相信自己，甚至连一句质问没有。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护着她。 她不是没有问过墨云沉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把她留在身边，为什么又对她如此关心和袒护？ 但是她并没有得到答案，可她的心却有些动摇了，她甚至觉得就这么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吧。 她甚至开始有些相信他了，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用了三年时间从她这里得到了信任，却转身就将她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因为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他在骗她，他在利用她，他知道她是顾清璃，他也知道她是北渊的公主。 “他救我是为了牵制顾家，是为了长生蛊，是为了利用我坐实顾家藏匿前朝余孽的罪名吧？”雪凰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她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天真那么愚蠢，居然会信了他？！ 少年点点头，“都对，但是他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北渊公主，还记得那个女官吗？” “我母亲的故人？” “对。”少年道。“她没有死，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你，而她最终找到了顾家，却不小心被魅影的人盯上了，确定了她在找人且她又去了顾家为你设的衣冠冢祭拜之后，墨云沉便抓住了她，他确定她找的人是你。虽然那女官宁死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但是墨云沉将她也悄悄的带回了霜霖城，也就是他带着那个侧妃一起回去的那年，然后用你的性命逼迫她不得不说出了你的真实身份。” 雪凰仔细回想了一下，“我的梦境里似乎没有出现过她。” “当然。”少年挑眉，“墨云沉怎么可能让你见到她？因为当时的尚阳城已经是风雨飘摇，墨瑞霖和顾清澜身陷与北渊乱党勾结意图谋反的囹圄之中，自身难保，你若知晓，如何能无动于衷？” “所以，他坐实了顾家藏匿我这北渊余孽的罪名，连带着墨瑞霖也被扣上谋反之罪，然后顾家满门抄斩？” 少年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雪凰坦然道:“故事已经讲到这个地步了，没什么再隐瞒的了。” “我是怕你接受不了。” 雪凰苦笑，“因为结局是悲剧对吗？没关系，你说吧。” 少年调整了一下情绪，道:“墨瑞霖与北渊合作是不争的事实，而他的羽翼渐丰，能力越来越强，愈发受到皇帝的器重，以至于他不仅成了沈从风一党的眼中钉，更是让墨振宇忌惮不已，所以他也成了刽子手，间接将墨瑞霖推向了死亡。” “他死了？” “墨瑞霖一片赤诚之心，纵使与北渊合作却从无半分私心，一心为正朝纲社稷，却被扣上谋反之罪，而他的父皇也没有信他，但他拒不认罪，宁死不屈，自刎于泰安殿前。” “为什么？”雪凰不解，“我了解的五哥不是这样的人啊！” “因为那前尘里的权力之争远比现在残忍，沈从风的势力远远强于现在，墨振宇就像他父皇说过的那样，是明哲保身，却也是妥协，他站在了墨瑞霖的对立面，所以墨瑞霖的路远远要比现在艰难。而旭尧和卫云洲的势力过早的暴露，全部招来杀身之祸。北渊余党全部被诛杀。” “全部？！” 少年点头，“无一人生还。” “我二叔呢？” “锦绣楼被毁，山河门损失惨重，卫云洲生死不明。而顾家也被论罪，但念及靖国公是三朝元老，遂免其死罪，贬为庶民，终身幽禁顾府。” “顾清澜呢？” “他知道了你还活着，便不顾一切的去霜霖城找你，但是他也遇到了雪崩，死于雪山之下。” 听到此话，雪凰心如刀割。她没有亲眼见到顾清澜的死，但是她却梦到了无数次。 顾清澜站在那里朝着她笑，可下一刻就被漫天大雪吞没。 “为什么？这个傻子为什么要去找我？” “因为他在乎你，他早就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妹妹，他对你的感情早就变得不一样了。但是你只有变成顾清璃，才能留在顾家，他才能保护你，所以他只能藏起这份感情，只做你的哥哥。但得知你被困于霜霖城之时，他什么都不顾了，只一心要去寻你，怎料却遇到了雪崩。” 少年也是叹息不已，曾经顾清澜为她付出一切，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却永埋雪山，而今是雪凰舍弃一切只为护他平安，就像是一场轮回。 雪凰眼中蓄满了泪水，“是我害了他。” 少年继续道：“墨瑞霖面对如此接连不断的噩耗，心力交瘁，满腔愤恨都化作沉重的伤痛，便以一种更加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对他来说，能够并肩作战的人都死了，他也绝望了。” “那星月呢？” “墨瑞霖死了，凌皇也一病不起，再没有护她的人，她被迫嫁给了沈从风，却在大婚之日行刺沈从风被发现。可她还是宁死不从，打翻了酒坛，放了一场火，最后葬身火海。” 雪凰听着他的话，不敢想象那个傻丫头居然会这么决绝。“她怎么这么傻？” “北凌已经支离破碎，她的命运其实早已注定。” 雪凰强忍悲痛，继续问道:“之后呢？” “不久后，凌皇驾崩，二皇子也起兵造反，最终失败身死。三皇子继承皇位，成为了一个傀儡皇帝，北凌彻底落入沈从风之手。墨云沉则回到霜霖城了。” “他回来杀我。” “是。”少年叹道。“他……” “我记得”，雪凰打断他的话，“我梦见了无数遍。他第一次允许我出了院子，带我去到了王府后面那悬崖峭壁的边缘。我记得那个地方，白雪皑皑，群山纵横，云雾缭绕，仿佛人间仙境。他问我，那里的风景怎么样，我说很美，仿佛神山一样，纯洁无瑕。可他却告诉我，只有血色才是这世间最美的颜色，因为那雪山虽然看着纯洁无瑕，但其实它埋葬的是数不清的枯骨。” “没错，那些被他炼蛊的无辜少女，她们的尸体都埋在雪山之下。” 雪凰眼中划过一抹痛楚，“他问我是不是喜欢这里？我说是啊，毕竟眼前的风景的确很美。然后，他刺了我一剑。” 雪凰闭上眼睛，那段过往是那么清晰。 他就那么猝不及防，毫不留情的将剑刺进了她的心口。然后取走了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种在心口的蛊虫。 那一刻的她终于明白，他护着她只是为了心口的蛊虫，她只是他承载长生蛊的容器而已。 可那一刻的她对他竟然不恨，因为她终于解脱了，她自由了。被困在他的身边三年，她早就麻木了。她只是有些失望，因为她有那么一刻是真心信任过他的。 可惜终究是她太傻，忘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她却没想到，他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他一直都在欺骗她利用她，最终害了顾家，害了所有人。 这才是雪凰不能接受的，她忍痛离开那些她在乎的人就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而伤害到他们，可自己终究是天真的落入墨云沉的陷阱，成了他手中的利刃，断送了整个顾家。 雪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巨门之后，她眼中那么沉重的恨意是为什么，她也终究能够体会那种心情。 那是如此的绝望、不甘、愤恨、心痛，痛到她永生永世都不想再面对这一切，可是她又满心的不甘，她怎么能当做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所以她才会那么不甘愤恨的说出那番话，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势必要亲手向他讨回这笔血债。 第310章 新的开始 少年握住了她的手腕，似乎是要给她一些安慰，他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太过残酷，上天对她着实不公。“这便是所有的真相了。” 雪凰强忍心中悲痛，看向少年，“我还有问题。” “说吧。”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这一切如此的清楚？你的故事里，是所有人都死了，也包括我，那为什么我又重新活了过来？我又为什么忘记了那所有的记忆？” 少年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他望向遥远的前方，眼中浮出一抹迷茫，“我是谁？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的名字叫做沐洸，如果按照时间纪元来算，我应该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未来，所以我对这个世界的历史十分的清楚。可我对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却没有印象了。因为当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在宝石里了，但是却走不出去。我能感受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但是我一直都无法与外界沟通。我也知道历史的发展，但我没有办法和外界产生联系。直到年幼的顾清璃将自己的血沾染到了宝石之上，我才算是活了下来。” 雪凰面露不解，“我有些听不懂你的话。你既然有了意识不就是还活着吗？” “不一样。我给你举个例子，意识形态下的我就像是沙尘，没有形体，漂浮在这片石海之中，而你的血是让我和这世界产生了联系，就相当于从沙尘变成了拥有形体的灵魂，能够让你看见和触碰。” “所以”，雪凰努力理解他的话，“你现在就相当于灵魂出窍？” “可以这么理解。”少年点头道。“你的血不仅帮我汇聚了形态，更让我可以重新修炼，所以我才能在你有危险之时将力量借给你。” “那在我的前尘中，我也知道你的存在吗？” “并不知道。”少年道。“我的力量太过薄弱，无法和你沟通，而且那时的我觉得那一切都是历史的注定，不能干涉，所以我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看客，但跟在你身边十几年，你所经历的人生我清晰可见，还是不免为你遗憾。在你坠落悬崖的过程之中，你的血再次飘到了宝石之上，我也有了从宝石之中出去的机会。而那一刻我也想起了一些往事，我和北渊皇族的先祖似乎有些关系。所以我觉得，北渊的灭国之祸，应该和我有关，是我对不起你。” “什么意思？” “我来到这个世界应该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只是我由于某些原因，遗忘了过往，但是我记得那片雪山，我好像是从那里来到这个世间的，是北渊的先祖接纳了我。北渊的前身是雪山脚下的一个部落，但是却靠着先进的农耕、锻造、医术、经商等技术成了大陆之上的第十个国家，这些应该都是我教给他们的。所以我那一刻突然就明白了，是我的出现让他们变得富国强兵，却也引来了他国的觊觎，才导致北渊灭国之祸，而之后的所有悲剧也同我有关，是我连累了你，所以我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回到了过去，在顾荣川捡到你之前先一步将你带走，我想改变这一切，还你一个原本无忧的人生。” 雪凰有些难以接受，因为这一切实在是有些荒诞，住在宝石里的灵魂，神秘的力量，还有回到过去，人怎么能回到过去？不过她冷静下来想想，这么多年少年住在她的宝石里她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而他同她讲过的那些稀奇古怪和旁人想也想不到的东西，还有他所说的另一个世界里的一切，她倒是觉得好像他说什么都不奇怪了。 但她还是有些想不通，疑惑的问道：“所以我不是死而复生？而是你回到过去，改变了时间？” “不错。” “你怎么回去的？”雪凰更加不解，这世间多少人充满遗憾，都在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可是却从没有人如愿过。 这世间当真有能够逆转世间的力量吗？ 少年想了想，“每一个世界其实都是一个空间维度，平行而存在，这些空间维度里的世界和文明有的高级，有的落后，就像你所在的这个世界较之于我去过的那个世界来说，便是十分落后的。但有时候这些空间之中也会建立通道和连接，形成时空隧道，偶尔就会有人掉进其中。而当掌握了连接之法，便能构建时空隧道，去往其他的世界，或者其他世界里更久远的时空之前。” 雪凰越听越糊涂，听得云里雾里。 看着她迷茫的神色，少年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世代不同，有些东西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的确是难以理解的。就像他到达那个世界之后，也是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稍稍的理解了这玄妙的平行时空理论。 “好了”，少年打算她的思绪，“理解不了就不要理解了，你就当你是重新活了一次吧。” 雪凰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追问关于时间逆转的事情。而是问道：“那我又是如何到了鬼谷的？” “我虽然带走了你，可是逆转时空之术耗去了我全部的力量，我无法待在这世间，只能先撑着送你去找一个可靠的人家托付，却正好了遇到了云游四海收徒的鬼谷先生，我只能将你放到了他的必经之路上。他果然看见了你，而且一眼就看出你定然是个天资很高的奇才，所以便带走了你，而我也再次失去形体，化成了意识回到了宝石之中，跟着你一起回到了鬼谷。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那我的记忆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明白，按理说，时空逆转，那么所有的记忆就都会被抹去，或许是你的伤痛太深，就算跨越时空，还是能够想起。” 雪凰长叹一口气，不禁感叹这命运的无常。“或许是老天也不想蒙骗我，不想让我忘了这血海深仇。而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其实我很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记起，因为你的人生原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我希望你可以永远开心快乐的度过这一生。” 雪凰闭上眼睛，只觉得心中无比悲痛。 他们所有人都在瞒着她的身份，所有人都在保护她，希望她能够一生安然长乐，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惜她终究还是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她心中也是有一种无可奈何。 既已死，却又重来。既已忘，却又记起。 说明她注定是逃不掉的，因为她是北渊的公主，即使时光逆转，她终究还是逃不掉这个身份的命运。 “既然我逃不掉，那就面对吧。这原本就应该是我背负的血债，我已经逃避了十八年，没有资格再逃了。” 少年的眼中有些心疼，“我相信，即使你知道了真相，你二叔，旭尧，还有其他人也都不希望你卷进他们的复仇中。旭尧他之所以说出来，也是不想你未来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更加痛苦。” “如果没有前尘往事，我或许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但既然我知道了，我就更不能放弃顾清澜。北渊的灭国之仇我要报，顾家灭门之恨我也要报，还有那些在前尘里被沈从风和墨云沉他们害死的所有人，这一笔一笔的血债，我都要讨回来！” 少年神色有些复杂，他并不想看到雪凰背负着仇恨而活，因为他才是这一切的根源。“你想清楚了吗？背负仇恨而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而今生，因为你的命运改变，也让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 雪凰沉默不语。 少年继续道:“因为有你，卫云洲心中的伤痛被治愈，他像是一个游魂找到了归处，即使他没有放下北渊灭国的仇恨，可他的心终究有了温度。因为你，旭尧也从麻木冷血的人生里看到了一缕光，在这人间有了牵绊。因为你，顾清澜与墨瑞霖的前路也变得容易，是你无形之中为之斩去了很多的荆棘。还有墨星月，她改变了命运，嫁给了她喜欢的人。还有你自己的命运，前世你选择离开尚阳城，却最终身死，今生你一样选择离开，可是你还活着，所以你余下的人生每天都是新的，你可以创造新的故事。” 雪凰笑了一下，新的故事，新的人生，听起来多么美好。可是新的人生里，如果没有她在乎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其他人的命运，但这未来还需要他们一起才能创造。 雪凰的眼神变得坚定，“时间能重来，可是不能抹去痛苦，这每一笔血债都历历在目，我绝不能放弃。。” “可归根结底，你这一切的痛苦，起源在于我。” “或许在于你，可是他们灭我家国，屠杀我的亲人，伤害我所在意的一切，这终究是眼前不争的事实，更是因为他们的贪念而起。” 少年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他知道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绝不会轻易更改了。 第311章 一样的选择 这过往的十八年与今生这十八年，就像是一场宿命的轮回。前尘是因，重生是果，因果循环，这一场宿命终归是要落下帷幕的。 “既然你做了决定，那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少年认真的看着她，“只是这一次，不管结局如何，你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我明白”，雪凰坦然道，“谢谢你。” 如果没有他，她不会有这重生的机会。如果没有他，这么多年，凭借她自己真的有很多事情做不到。他是她最大的底牌和依赖，多少次在生死攸关之际，都是他保着她的性命。对于雪凰来说，他就是自己的守护神，能为她解决一切的麻烦，所以她这句谢谢是由衷的感谢。 “既然所有的真相都已经知道，你也该醒了，你已经睡了很久了。” “你休养的如何了？” “我还好，只是无法将力量借给你。” “你刚才说，我的血可以让你恢复，这是怎么回事？” “不记得了。” “那如果我再给你一点我的血，是不是能让你快点恢复？” 少年挑了一下眉头，“要不你出去试试？” 雪凰笑了一下，“我以后可以叫你沐洸吗？” “随意。” “那我走了。” 沐洸轻轻一挥手，雪凰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耳边有风铃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微风轻语。 雪凰缓缓的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床头挂着的一串崭新的贝壳风铃，上面有很多小铃铛，都是用翠绿色的玉石制成，所以声音才那般的圆润悦耳。 她动了一下手，刚想起来，便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她缓缓的坐起来，看向床边趴着的人，此时沉沉的睡着，正是顾清澜。 雪凰心中一痛，前尘过往一一在她眼前闪过，不禁泪眼朦胧。 难怪她自见到他便觉得是如此的熟悉，原来她们早就相识了。而且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包括他的生命。 雪凰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眉眼，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这一场大梦仿佛走过了前世今生一般，宿命的感觉如此的清晰。 顾清澜，她的清澜哥哥，他一直都在这里。 雪凰的泪水忍不住滑落，对不起，前生害你丢了性命。对不起，忘了你那么多年。 顾清澜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猛然睁开了眼睛，握着她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 他赶紧坐直身体，看向雪凰，见她已经醒来，且正看着自己，他先是一愣，然后紧紧的抱住了她。“你终于醒了。”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雪凰忍不住贪恋，她的手臂揽上他的后背，一瞬间泪流满面。 许久，她擦去泪水，轻声安慰他，“清澜哥哥，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顾清澜抱着她不肯放开，他知道她已有婚约在身，而自己其实不该来见她，但是他根本放心不下。他想着自己至少要看见她醒来，确定她平安无事。可她醒来这一刻，他却又贪恋同她在一起的这短暂的时光。 雪凰自然也十分不舍，尤其她知晓前尘过往以后，她对他的感情愈发的复杂，说不清道不明，恨不得就一直这样下去，永远不分离。 但她心中更明白，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要讨回那笔血债，她要让顾清澜好好的活下去，实现他心中所愿盛世。 “你已经睡了六天了，我以为你不愿意再醒来面对我。” “怎么会呢？”雪凰蹭了一下他的肩膀，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不理你？” 顾清澜沉默了一下，缓缓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抹愧疚和不安，“你都知道了吗？” 雪凰点头。 “对不起……” 雪凰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顾荣川作为沈从风麾下司马将军，自然是攻打北渊的将领之一。雪凰不知道挑起两国战乱和他有没有关系，但她相信她梦境里见过的顾荣川，他是一个正义凛然的君子，无论是带兵还是治家都十分严谨，他是个很善良的人，至少在顾清璃的记忆里，他是个好人。 既然顾清璃没有怪过他，雪凰自然也不会怪他。 何况如果顾荣川真的参与过挑起战火、屠杀北渊之事，以卫云洲和旭尧的性格怎么可能和顾清澜成为朋友？ “你不需要道歉，这和你没有关系。也和你父亲没有关系。” “你信他？” 雪凰点头，她信顾荣川，信顾家，因为他们都曾是她的亲人。 顾清澜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对她的心疼和愧疚，“对不起，我瞒了你这么久。但是，我却还是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本该永远开心的活下去。” 雪凰笑了一下，“这是我注定的命运。但能和你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我还是很开心。” “我一定让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让罪魁祸首，付出该有的代价。” “好。”雪凰笑道。“我相信你。” “那……”顾清澜有些犹豫，“你可不可以不嫁给墨云沉？” 雪凰微微一愣，旭尧曾经的问题也在她脑海之中回响：你当真要为了一个顾清澜，去嫁你的仇人吗？ 沉默了一瞬，雪凰淡淡道：“婚约已定，岂可更改？” 顾清澜的心中一痛，联姻之事，事关两国同盟，已不可轻易更改。可他却还是不忍，不忍她如此委屈求全。所以哪怕自己会死，他还是不想放弃任何的机会。而只要雪凰肯，他相信一定会有转机，可是她却还是要选择墨云沉。 他忍不住捂住心口，噬心蛊的痛意如同潮水一般不断涌来，吞噬着他的血肉。 雪凰发现他满脸痛苦，大惊失色，自己不知道睡了这么久，他的解药可还够？“清澜哥哥，解药呢？” 顾清澜强忍痛苦，摇头道：“我没事，昨日刚刚服过。” 雪凰皱了一下眉头，想到之前墨云沉的话，每一颗解药的药效只有三日，但是顾清澜只要靠近她，都会受到影响。 想到此处，她赶紧抽回自己的手，神色也变得冷漠了一些，“清澜哥哥，我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顾清澜不禁心中有些失落，他勉强笑道：“你睡了这么久，一直没吃东西，我去帮你拿一些喜欢吃的东西，看着你吃完便走。” 也不知是不是怕听到雪凰拒绝的话，他说完，便匆匆走了出去。 雪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难过不已，顾清澜对她永远都是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 第312章 皇族信物 落凝端着食物进来的时候，就见她一个人坐在那里黯然伤神，她微微一叹，走上前去关心的看着她，“若心中难受，便哭出来吧。” 雪凰摇摇头，“我没事。” “先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喝了吧。你心神受损，好好休养才是。” 雪凰接过腕，是她喜欢的海鲜粥和鸡蛋羹，旁边还有一碟她喜欢的糕点。她默默吃了起来。 落凝解释道：“我让顾世子先回去了，他一直守着你，都没怎么休息过，方才我见他脸色极其不好，想必是噬心蛊的缘由，我猜你也不想见他如此难受，便让他走了。” “谢谢姐姐。”雪凰感激道。 落凝摸了摸她的头发，见她睡了这么些时日下来，人都瘦了一大圈，不免心疼她，“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 雪凰明白自己眼下如果要复仇，就必须养好身体，恢复精力，所以即便她心里难过，还是撑着自己多吃了几口东西。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一件事，她赶紧放下碗，就要往外跑。 落凝急忙阻拦她，“你去哪啊？” “旭尧呢？” “你放心吧。”落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道：“他放弃了刺杀墨云沉，北渊的死士已经散去了。” 雪凰心中复杂，还是穿上鞋子，都顾不得梳洗，便赶紧出了门。 “雪凰？！”落凝赶紧拿起一件披风追了上去，“你要去哪？” “二叔呢？” 落凝将衣服给她披上，“去送顾世子了。” “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个地方？” “你才刚醒，又要去哪？” “惊梦园。” “你要做什么？” “你就带我去吧。” 落凝摇头，“你听话，还是先不要去了。之前北渊的死士调集，引起了沈从风一党的警觉，他们此刻都在盯着惊梦园的动向，还有墨云沉的人，最近也在盯着你的动向。你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听了落凝的话，雪凰也放弃了出去的念头。 她在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如今天气虽冷，但是阳光正好。也许是曾经墨云沉关了她三年没有自由，所以重活一次的她最不喜欢窝在屋子里待着。 落凝见此，也只好陪着她。她使唤人送来了碳火和茶具，煮起了茶。 “姐姐，你也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吗？” 落凝点头，“我知道。” “那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我的父亲，是公子当年的暗卫之首。” “那个传授他武艺，拼死将他从火海中救出，最后又死在北行路途中的前辈？” “是他。” “那你和二叔从小就认识？” 落凝摇摇头，“我的父亲乃至先祖都是守护北渊储君的暗卫，但是渊文帝和憬琛太子都放不下还在襁褓之中的公子，便将父亲一同派去了北凌守护公子。那时候的我其实也才几个月大，并没有见过他。” “那后来你们又是如何遇到的？” “是父亲，他在离开北凌旧都之前写信给我，让我未来有一天如果见到一个手持他信物的人，便要好好保护他。但那之后再也没有消息传来，而余下的暗卫都在战乱之中被打散，死的死伤的伤，侥幸存活的人聚集到了一起，多年来重新积聚力量，并一直在等待父亲说的那个人出现。而我也没有放弃主动寻找，总算在十年前知道了公子在鬼谷。于是我亲自找到了他。” 雪凰有些意外，“你们那个时候就已经相认了？” “是啊。”落凝笑道。“你们鬼谷地形复杂，机关众多，我在谷外徘徊了许多时日，还见到许多鼻青脸肿、一瘸一拐被打出来的人。不过好在那年冬天，你们出谷去采买，我也才有机会见到公子。” 时间太久了，雪凰几乎已经记不清当年的事情了，只依稀记得当年的卫云洲从谷外回来的时候，似乎心情有些不好。 爷爷还单独找过他几次，不知道谈了些什么，但爷爷好像生了好几天的气，以至于那几天鬼谷之中的气氛十分沉闷。 后来卫云洲便时常会收到信件，雪凰还奇怪，到底是谁寄给他的。 如今看来，从那个时候起，卫云洲便开始重新联络北渊暗卫，慢慢组建了山河门。所以他一离谷，便能直接让山河门名声大盛。 “在鬼谷之中，每次遇到上门挑衅的，最开始是大叔带着我去打架，后来就变成了我和小师叔，但是自十年前开始，二叔居然也主动去应战。我还以为二叔转了性子，现在想想，他那个时候是在和你们互通消息吧。”雪凰忍不住笑了笑，觉得那来送消息的人也挺不容易的，每次都要挨打。 其实后来，他们都已经清楚卫云洲在做些什么，只不过那是他的选择，大家都选择了尊重，所以都见怪不怪了。 “公子他应该是不想让你们卷进他的仇恨之中，在他心中，鬼谷一直都是他心底最珍视的地方。包括他瞒着你的身份，也只是想让你开心快乐的，就在鬼谷一世无忧便好。就算你决定回来，他也为你铺好了路，可是千算万算，还是没能护你周全。” “千算万算，算不到的是命运，我或许辜负了二叔的期望，但是我绝不后悔知道这一切。” 落凝看着她平静的脸，总觉得她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她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原因。 从这一刻起，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以往那抹纯真无邪的笑容，仿佛一夕之间从孩童长成了大人，但是她的眼中却又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符合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和淡然。 落凝原本还在担心雪凰会不会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场国仇家恨，但是她的反应却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她太冷静了。 她不放心得看着她，“你如果心中难过，就发泄出来，不要自己一个人忍着，知道吗？” “我没事。”雪凰淡淡道。 “那你好好在这里待着，我去把药给你端来。” 雪凰没有回答，靠在椅子上望着天空，不知道是出了神，还是在想些什么。 落凝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她，始终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便叫来了卓旸在一旁守着她。 等到她端着药回来的时候，雪凰倒是还在，却是睡着了。 她轻声让卓旸退去，然后守在了雪凰的旁边。 雪凰之前睡了太久，却一直都在做梦，难得这一觉无梦，她便睡得久了点。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只剩下金灿灿的云朵。 她旁边又多了个炭盆，炭火烧的正旺，煮茶的小炉子上还温着她的药。 再一转头，桌边还坐了个黑乎乎的身影，竟然是卫云洲。 雪凰动了一下，他马上就发现了，抬头看着她，双眼之中不复以往的淡漠，而是多了一抹愧疚。“把药喝了。” 雪凰十分听话，端起碗一口一口喝着。 卫云洲有些意外，她以往每次喝药，都是苦着一张脸，还要就着些甜的东西才肯喝，如今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是那原本苍白的脸色，愈发的没有血色，看着无比的脆弱。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你的选择还是不会改变吗？” “不会。”雪凰摇头道。“二叔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卫云洲反问。 “我明明知道墨云沉的手上沾满了北渊的鲜血，却还要嫁给他。” “你是真心想嫁他吗？” “当然不是。”雪凰捏紧了勺子，眼中闪过强烈的恨意，“他害死了我的亲人，我一定会向他讨回这笔血债。” “既然不是，你又何需愧疚？”卫云洲垂下视线，“该愧疚的人是我。是我有负师父和师兄的嘱托，有负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兄长。”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拜入鬼谷的那一天。”卫云洲道。 雪凰先是有些意外，不过随后就意识到了什么，她从领口取出自己那枚宝石项链。 这条项链，她从小戴到大，她也曾经问过爷爷它的来历，但是爷爷只告诉她要好好的收着。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贴身戴着。 “因为这个吗？” 卫云洲点头，从怀中拿出了两块同样材质的宝石玉佩。 雪凰惊讶不已，拿过那两块玉佩对比了一下，其宝石的材质都是一样的。 而且这三块石头上的纹路，竟好像是吻合的。 雪凰试着拼凑了一下，她自己的那一枚类似于一个水滴的形状，而卫云洲给她的那两个倒像是两个月牙形状，虽然三块宝石表面并不平整，但其底部却能正好能够一左一右与她的拼成圆形。 “原来如此。” “这块宝石是北渊皇室世代传承的信物。”卫云洲指了一下其中一个月牙形宝石，“这一块是你父皇给我的，用做日后相认，另一块则是你哥哥的。” “憬琛哥哥？”雪凰有些不解，“那为何会在二叔手中？” “是司徒越在那场屠杀之中盗取而来，一直小心的藏在他府中的密室里。当年旭尧去取他性命之时，从那个盒子里拿走的就是这个，” “那个空盒子？”雪凰回忆了一下，她记得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果然是旭尧带走了。 “这是憬琛的遗物，他自然要寻回来。” “司徒越为什么要拿走这个？” “为了传说中的秘密。” 雪凰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两块宝石，心道是不会这两块宝石里也藏了个像沐洸那样的人吧？ 依沐洸所言，北渊先祖能从一个部落成长为一个国家，是依照他所传授的先进技术，而雪凰也听过他的那些神奇的故事，所以若说秘密，沐洸的存在的确是北渊皇族最大的秘密。 而他所知晓的那些先进的文明和技术，的确能够改变很多事情。 就像他教给自己的酿酒之术，还有治病救人的良方，还有他曾经说过的各种各样奇妙的工艺，对这个世界来说，是远远领先的。 那这才是对世人来说最大的宝藏了。 可是雪凰没有听沐洸说过有关这两块宝石的事情，该不会脑子还没恢复所以还没想起来吧？ 第313章 盛世愿景 雪凰决定找机会再问问他，但眼下她又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跟他说过，等她醒来的时候给他弄点自己的血，结果又给忘了。 不过当着卫云洲的面，她也不能做这奇怪的事，便想着等一下再给他弄吧。 “那二叔，你知道这个秘密吗？” 卫云洲摇头。 “那这个宝石到底与那个秘密有什么关系？” “这个答案，或许没有人知道。但是追寻这个秘密的人，却都没有放弃。” “也包括你吗？” 卫云洲没有说话。 “我以前觉得，你的仇恨和我无关，所以我从不过问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但是如今，我却不能不知道。因为这一切，原本应该你我共同背负。” 卫云洲望向她手里的宝石，墨黑的眼眸闪过一抹悲伤，“我的目的从来没有变过，那就是向所有伤害了北渊的人复仇，至于秘密，我并不关心。” “复仇之后呢？”雪凰问道。 卫云洲沉默了一下，“其实我的初衷已经渐渐掺杂了其他的东西。” “你不只想让那些伤害北渊的人付出代价，你也想让五哥成为天乾剑的执剑人？” 卫云洲看向她，向来淡漠沉稳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为难，“我希望他能成为那个赢到最后的人，因为我不希望他死。” “但是”，雪凰道出了他心里藏着的为难，“你是北渊皇族后人，再怎么说，两国之间还存有芥蒂，你觉得自己帮助墨瑞霖会对不起北渊死去的亲人。” 卫云洲沉默不语，但是她说的一点没错。从始至终他都不想伤害墨瑞霖，他们之间的命运早就纠缠到了一起。在那段为质的岁月里，小小年纪的他们便已经不断的经历生死与共的困局。 他至今记得，他们逃出皇宫的时候，他曾问过墨瑞霖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他们可以一起去江湖，去鬼谷，远离这残忍的皇权之争。 但是墨瑞霖选择了拒绝，因为他还有母亲和妹妹。 卫云洲关于北凌旧都最后的记忆，便是墨瑞霖一个人站在破旧的宫墙门口，笑着挥手同他告别。 多年之后，他们再次相遇，虽都不再是记忆里的人，但是那份情谊都还在彼此的心中。 所以卫云洲选择他，不仅仅是为了复仇。他更想让他好好的活着，全了年少时那一份共患难的交情。 “其实我现在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甚至要更为难，更愧疚，更觉得对不起北渊死去的那些人。”雪凰望着远处道。“但我还是会坚定我的选择。”因为她还对不起顾家，顾家养她十五年，却最终因为她落了个满门抄斩的结局，顾清澜更是因她长埋雪山，所以她此生定要护顾清澜周全，还他那条命。 “你依旧希望墨瑞霖成为天乾剑的执剑人？” 雪凰点头，“我读过憬琛哥哥写的书，我也读过五哥的书，他们都希望有一天政治清明，海晏河清，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可憬琛哥哥已经不在了，我希望五哥能够成为那个盛世明君，实现他们都曾期盼过的太平盛世。” 卫云洲并没有见过憬琛，但是他听过旭尧的描述，也读过关于他的记载和他所写的文章。所以卫云洲的感觉上，憬琛和墨瑞霖的确很像是同一类人，而旭尧也说过这样的话。憬琛若还活着，定能和墨瑞霖成为志同道合的知己。 可是憬琛不在了，那盛世的愿景，便只能由墨瑞霖自己实现了，而他们这些人，可以选择帮他实现。 雪凰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希望他们不会怪我。” “没有人会怪你。”卫云洲肯定道。“山河门与鬼谷，还是会永远在你身后。” 雪凰看向他，微微一笑，“怪不得小时候，我叫你师兄的时候，爷爷不让，定要让我叫你师叔才行，原来你真的是我的叔叔。” 雪凰觉得，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沐洸改变了她原本的时间轨迹，带着她逃离了尚阳城，可是却遇到鬼谷先生。那就意味着，雪凰和卫云洲之间注定这份斩不断的血缘会牵绊他们彼此。或许也为她今日知晓真相，埋下了宿命的伏笔。 卫云洲站起身，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缓缓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就像是小时候她缠在他身边问他名字的那一刻，然后用她稚嫩而清脆的嗓音唤他做“师叔。” 而如今，他的确是她的叔叔，可是她却再也不是那个小女孩了。她长大了。 “这玉佩交由你保管吧。” 雪凰将原本属于卫云洲的那块重新递给他，“这一块既然早已给了你，那便是你的，留着吧。” 卫云洲接过玉佩，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离开了。 第314章 宝石的玄机 雪凰见他远去，收好剩下的宝石，起身回了房间，然后关上了房门，来到了茶桌前。 她望着手里的宝石，然后划破了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在了上面。 随着血液的滴落，宝石顿时泛起了一道蓝色的流光。 那光芒十分的漂亮，雪凰从来没有见过。 她十分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沐洸的声音很快从宝石之中传来，“你的血果然能助我疗伤！” “真的吗？”雪凰赶紧多挤了几滴出来，“那你快点好起来吧。” “一滴就够了。”沐洸制止她，“你的血只是药引，并不能让我立刻恢复，只能加快我修炼的速度。” “我的血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和你修炼的玄冰咒有关吧。这门功法，玄妙无比，绝非一般人能够习得。” 雪凰的目光黯淡了一下，“可我前世之时并不曾修炼过玄冰咒，墨云沉是如何判断我的血能够饲养长生蛊的呢？” “或许是你天生体质特殊，所以才能饲养长生蛊，才能修习玄冰咒。” 雪凰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北渊皇族共有三块宝石吗？它们的可以合在一起。” “三块？”沐洸语气有些诧异，停顿片刻再次开口，“我好像记得，的确是三块，一块给了你，一块给了憬琛，还有一块我不清楚了。” “在二叔那里。” 沐洸沉默了一下，“想来也是，毕竟他也是北渊皇族嫡系血脉传人了。” “那另外两块难不成也住着和你一样来自其他世界的人吗？” “应该没有。我并没有感受到。” “那这三块宝石到底有什么玄机？” 这回沐洸沉默的时间有些长，雪凰觉得奇怪，耐心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回答，便又问道:“你怎么了？” “这三块宝石，应该和北渊皇族流传的那个秘密有关，也和我的来处有关。” 雪凰沉思片刻，道:“你的来处就是这个秘密，或者说，你就是那个秘密。” “应该是吧。”沐洸叹道。“你也说过，我教过你的那些东西领先于现在，但其实那不过是凤毛麟角，那个世界里有远远领先于这个世界的最强大的文明，几乎可以毁灭整个大陆。” “这么厉害吗？”雪凰有些震惊。 “举例来说，现在的时代是蚂蚁搬家，而我所去过的那个世界则是补天之巨人，二者相差十万八千里。” 雪凰挑了挑眉，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说的那个世界，但他的这个例子却是非常形象。“那如果这个世界可以向另一个世界学习，是不是这个世界也能早日实现和平？你不是说，那个世界没有战争，特别美好吗？” “不错，那个世界的确很先进，很美好，人人平等，是真正的太平盛世。可一切文明的向前都有其自己的历史轨迹，即便是那个世界，也是经历了不断的纷争才成就了太平盛世。而这个世界，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驾驭另一个世界的先进文明，一切都需要循序渐进。” 雪凰有些听不懂，面上露出了一丝不理解的表情，“你是说这个世界里的人太笨，学不会吗？” 沐洸失笑，“倒不是笨，而是这个时代就是落后的，这个时代的眼光还不够长远，必须要经历一些风雨才能成长。就算要学习，也得一步一步来，就像你小时候，得先学会走，才能学跑啊！” 雪凰想了一下，“我大概明白了。就像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的，你那个世界治病可以给人开膛破肚，而且还不会死，但这个世界的人根本理解不了，也做不到这个程度，但是可以改良许多药方，从而提高治病救人的能力，这中间需要过渡才行。” “不错！”沐洸笑道。“这时间事，都需要一个过程才可以。他们都觉得得到北渊的秘密，就可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但其实这股力量早就超越了他们的认知，去追寻无力掌控的东西根本就是自取灭亡。所以绝不能将另一个世界的先进文明带到这个世界里，那将是灭顶之灾。” “我明白了。”雪凰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我会守护这个秘密，不让世人盲目的去追寻。我也会守护好你，因为你就是这个秘密的关键。” 第315章 旭尧的真容 雪凰看不见此时沐洸脸上的表情，如果能看见，便该知道那个记忆之中总是数落自己又毒舌的少年此时的表情有多么的悲伤和叹息。 原以为自己改变了她的命运，可没想到，还是将她置于一种更加进退两难的境地，自己更是间接导致北渊皇族灭亡的祸首，如今她却还是要守护自己，他的心中着实是万般愧疚。 良久，他沉声道：“好。” 雪凰重新将项链戴在脖子上，看着那块残月形的玉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仔细的收好了。 她坐到床上，脑海之中仔细的过了一遍梦里的一切，按照时间顺序，前因后果，一切都已经十分明了，那么她要做的也就很简单了。 只是她心里，还是十分难过。 或许是因为她见过憬琛的画像，所以有一次在梦中她竟然梦到了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少年，他不说话，只是温柔的看着她笑，然后朝着她伸出了手。 雪凰刚想抓住，他却离自己越来越远，而他身后则是数不清的影子，似乎都在看着她。 最终，他们都消失了。世界的尽头，是一片黑暗。 雪凰知道，那些身影都是她的亲人，是死在那场屠杀之中的冤魂。 她发呆似的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雪凰还以为是落凝，便道：“进来吧。” 谁知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她顿时起身，却并不惊慌。因为她知道卫云洲和山河门的人一直守在这里，外人是不可能闯进来的。 眼前之人如此淡定，甚至还礼貌的敲门，那应该就不是敌人。 可雪凰并没有见过此人，她秀眉微蹙，看着他明亮而冷漠的眼神还有衣着，竟觉得他的身形十分熟悉。她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眼中有一抹惊讶，“你是……旭尧？” “是我。” 熟悉的声音更让雪凰惊讶不已，他竟然摘了面具？雪凰着实意外，不禁多看了几眼，或许是北渊皇族的遗传比较好，旭尧面具下的这张脸也是神清骨秀， 面如冠玉，加之长身玉立，自也是仪表堂堂。只是或许是背负仇恨而活太久，这张脸上有一股化不开的阴郁和沧桑，尤其他那一双深黑色的眼眸深邃如夜空，闪着清冷的光辉，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雪凰心中愈发愧疚，那沉重的灭国冤仇他背负了整整十八年，而自己却逍遥快活了十八年。 “请坐吧。”雪凰招呼他坐下，然后从小炉子上取下热水，给他泡了一杯茶。 旭尧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几日不见，她整整瘦了一圈，眉眼之间愈发的憔悴，再也没有以往那明媚如骄阳的张扬肆意。 “我听说你醒了，所以我来看看你。” “若你不来，我也是要去见你的。” “你……不怪我告诉你真相吗？” 雪凰摇摇头，“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呢？你和二叔，一直都在保护我，一直我想我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不是吗？” 旭尧沉默了一下，“最想你无忧无虑过完这一生的，当是憬琛，可惜我终究是愧对于他。” “憬琛哥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旭尧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许，“他高贵儒雅，温润似水，更有帝王的运筹帷幄和家国天下的大义，他想努力的去创造一个太平盛世，只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不再有人间疾苦。在我心中，他是那个有资格拔出天乾剑的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雪凰不禁道。这是少年曾经跟她讲过的故事当中的一句话，当时她还不是很理解，但今日听旭尧说起憬琛和愿景和天乾剑，她倒是觉得，若想成为盛世明君，那么这才是应该去为之奋斗和努力的目标。 旭尧眸光微亮，“你说的很对！憬琛所求，不过如此！” “如此，憬琛哥哥的确有资格成为天乾剑的执剑人。” “可惜”，旭尧目露遗憾，“他没有等到那一天。” “那你觉得墨瑞霖有没有资格成为这个人？” 旭尧看了她一眼，“墨瑞霖在某些地方，的确和憬琛很像。”沉默了一下，他眼神微微变化，“你想帮墨瑞霖成为那个人？” 雪凰点头。 旭尧眉头微蹙，“那北渊的灭国之仇呢？” “灭国之仇与他何干？”雪凰淡淡道。“我要帮他成为那个盛世明君和我要让当年灭我家国之人付出代价这是两件事。” “真的是两件事吗？”旭尧冷笑，“就算是两件事，在你看来，哪个更重要？” “是两件事，可也是息息相关，就像是命运，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我知道你背负的东西很多，你一直都想复仇，可我相信，比起一开始的不管不顾，你的手段已经仁慈很多了。因为你到底明白了，造成北渊灭国的是沈从风一党，而非北凌的无辜百姓。让他们免遭战火，安居乐业，也是间接的替憬琛哥哥守护他心中的盛世。” 旭尧没有说话，可他心中承认雪凰说的真真是一点没错，从他一开始和墨瑞霖合作，不过是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可是生死患难了这么多次，这其中早就掺杂了别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做到帮助墨瑞霖成为那个盛世明君，但我会帮他。” “你是在帮他说服我？” “算是吧。但我也是真的不希望你只为复仇而活。” “说了这许多，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既然要报北渊灭国之仇，那你是否还要嫁给墨云沉？” 雪凰捏紧了双手，沉静道：“是。” “为什么？”旭尧眼中升起薄怒。“你还是不肯放弃顾清澜？” “是为他，但也不仅仅只是为他。”雪凰的眼神极为平静，但细看之下，眼底却涌动着无声的悲伤。前世顾清澜把命都给了她，所以今生她无论如何都要护住他。哪怕嫁给墨云沉，她也不在乎。“我选择了墨云沉，已经让沈从风对他生出了猜忌之心，而墨云沉也一向都有他自己的野心和筹谋，我定要让他们的联盟瓦解。这样我们才有赢的机会。” 旭尧沉默片刻，终究是无可奈何的叹道：“你宁愿委屈到这种地步吗？” 雪凰心中一痛，嫁给不爱的人，还是仇人，如何不委屈？可是这一切她都只能埋在心底。她微微垂首，语气自然平静，“你为了复仇，隐忍那么多年，受尽折磨，痛苦不堪，我只是嫁一个不喜欢的人，不算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放不下顾清澜，是因为你不够心狠，可我现在觉得，你不是不够心狠，只是你的心狠，都是对自己的。” “或许吧。”雪凰淡淡道。 “既然你做了决定，我答应你，在找到解救顾清澜的办法之前，我不会再对墨云沉动手。”旭尧郑重道。 “好。” 旭尧站起身，“告辞。” “大哥。”雪凰唤道。 旭尧脚步顿在那里，微微晃神，转头看向雪凰，神色有些复杂，“你叫我什么？” “憬琛哥哥可是这样唤你的？” “是。”旭尧的声音有些颤抖。 雪凰拿出那块玉佩，起身来到他面前，将其放在了他的手心，“这块玉佩是憬琛哥哥的遗物，也是北渊皇族的传承，如今只剩你我和二叔三人，便交到你手中吧。” “这是嫡系血脉才能传承的信物。” “就当留个念想吧。”雪凰道。 旭尧将玉佩仔细收好，犹豫了一下，又道：“墨云沉娶你想必最直接的原因是北渊皇族流传的秘密，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查到了你的身份，但你此后行事，须万分小心了。” 雪凰点头，“我明白。” “若有困难，可来找我。” “多谢大哥。”雪凰诚恳道。 旭尧的脸色柔和许多，转身离开了这里。出了门后，他不知从哪里摸出那块面具，又戴了上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 第316章 惦念 雪凰坐回床榻，天色已经黑了，许是睡了太久，她无一丝困意，靠在那里，思绪不自觉地回忆着梦里的一切。 或许是梦境太真，她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回忆，但那所有的痛苦和欢笑她却能够感同身受。但终究还是痛苦占据了大部分，她的脸上再无一丝笑容。 雪凰微微闭上眼睛，倒是有了一些困意，但她这个时候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了眼睛，手也直接捏住了脖子处的宝石。“沐洸！” 这一声猝不及防，还有点不可思议的吃惊，似乎是把沐洸给吓到了，是以他的语气有一丝无奈，“做什么？” “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去靖国公府？” “记得。” “那你是否记得，顾爷爷他好像叫我阿璃？” 提到这个，沐洸的语气也变得十分疑惑，“我记得，当时我就很不解，他似乎一直都知道你的身份，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你也改变了顾爷爷的时间？” “我救你的时候，他还困在这尚阳城，八竿子打不着。”沐洸停顿了一下，又道：“逆转时空之法本就玄妙莫测，或许出了什么差池也未可知，而且根据今生你遇到的人来看，应该就只有靖国公还存有当年的记忆。” “难怪他看我的眼神，如此的慈爱，还有他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来确实另有深意。” 沐洸似乎觉得好笑，“人家重生的，多半是痴情男主、男二、男三什么的，带着前世记忆来补偿女主，怎么你重生的，居然是你爷爷？！” 雪凰一脸雾水，“你在说什么？” “没事，想到了些那个世界的趣事罢了。” 雪凰却是面露愧疚，“爷爷他一直都很疼我，舍不得我受一丁点的委屈，当年我不辞而别，最后传回的却是我的‘死讯’，想必他一定很难过。而他明明知道是因为我的身份，成了落实顾家勾结乱党的铁证，可今生相遇之时，他却还是对我那般的好，希望我能做他的孙媳妇。” “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墨云沉和沈从风存心要置顾家于死地，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其他的阴谋。” “我想去见见他。” “现在？”沐洸有些意外，“我建议你还是别去了，你要如何解释这重生之事？不如就让他当做这是一场幻梦罢了。” “你放心”，雪凰解释道，“我只是偷偷去看一眼，顺便看看顾清澜怎么样了。” “你身体还没恢复……罢了，毕竟曾经都是你的亲人，如何能放下？” 雪凰拢了一下身上的披风，连头发都没梳便跑了出去。 有了沐洸的指路，她很轻松的就避开了山河门的人，来到了大街上。 沐洸叹道：“你二叔如今对你的保护真可谓是密不透风，好在你轻功不错，要不然还真躲不开。” 雪凰也觉得有些奇怪，卫云洲对她的看护未免太隆重了，不过想到之前落凝说的话，她倒是觉得也正常。 “落凝姐姐说沈从风和墨云沉也在盯着我的动向，还是小心一点吧。” “那你还往外跑？” “我不露出点破绽，怎么能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对于沈从风来说，估计是想查探你和墨云沉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然后是想拿到你们和北渊合作的把柄。这始终是你们最大的危机。对于墨云沉来说，后者同样是他的目标，但是他更想确认你的身份。” “为了北渊的秘密？” “不错。” 雪凰眼中闪过一抹杀气，“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他们再重演当年的结局。” “你现在是东楚的长公主，就这一个身份，动你之人便要仔细衡量后果，这也是你最大的王牌。” 提到东楚，雪凰想到了苏临瑾，若没有他，自己恐怕也没有底气回到这座城。“小师叔这次为了帮我，恐怕惹了很多的麻烦，他的回国之路，应当不会顺畅吧。” “东楚使团高手众多，想要刺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这几日不在宫中，不知星月怎么样了。” 沐洸沉默了一下，“应当不会有事。” 两个人说着，很快就来到了靖国公府。 雪凰照例是悄无声息的从竹林附近来到顾清澜的院外，顾清澜曾经在这里陪伴她度过了十五年的岁月，如今这整个院子的布置都是按照她两世的喜好来的。 此刻看着这间房间，恍若隔世的感觉如此的清晰。 雪凰走近房间，依稀听见了里面说话的声音。她无声无息的来到窗边，里面是靖国公和顾清澜在交谈。 “祖父不必忧心，我的身体已无碍。” 靖国公似是叹了口气，“身上的伤可以治，心里的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如何能不叫我担心？” “是清澜不孝，祖父恕罪。” “罢了罢了，我并非是怪你，只是希望你能早点看开这一切，莫要辜负了雪凰的良苦用心。” “我如何不知她用心良苦？”顾清澜苦笑，“她把一切都替我想好了，连放弃她的借口也替我找好了，用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愿景代替儿女情长。可越是如此，我心中越是愧疚和难过。” “清澜啊，有些事情，是命运，谁也无可奈何。祖父知道你心中难过，但只要她过的好，比什么都重要，我相信雪凰也是这样想的，她最希望的，也不过是你能好好的活着。” 雪凰站在门外，听着两人的对话，已是双眸含泪。这一切是命，躲不开逃不掉，但是命运终究没有太过残酷，她改变了死亡的结局，顾清澜也还活着，所有人都还活着，的确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祖父”，顾清澜语气有些低落，“我明白她的意思，您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我答应过她要为了我们曾经说过的太平盛世而努力。” “好”，靖国公欣慰道，“你能想清楚就好，朝堂之上的事情，你暂时不用理会，好好的养好身体。早点休息吧。” “是。” 靖国公起身离开了房间，雪凰站在暗处看着他的身影，只觉得那个身影仿佛被抽走了力气，十分的疲累，一步一步的走远了。 说起来现在的靖国公倒是和雪凰记忆之中却有不同，从前他参与党争，原本支持的是二皇子，但是因为顾清澜的关系，最终还是选择了墨瑞霖。可今生他却完全置身事外，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活的也比曾经通透洒脱了许多。 雪凰真心希望，他能永远置身事外，长命百岁。 靖国公离去之后，雪凰没有立即离开，她换了个方向，屋子正好有一间窗户没有关好，倒是可以从这里望见顾清澜。 此时的他卧在床榻上，神情有些低落，只是望着床头挂着的那盏花灯出神。他到底还是把它修好了，只是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花灯的另一边还挂着一串风铃，雪凰觉得眼熟，仔细看了一眼，才发觉和她床头挂着的那个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这个上面多了一个挂坠，是一只用白玉雕刻成的凤凰，栩栩如生。 白色的凤凰，雪凰，是她的名字。 雪凰明白，她床头的那个风铃应该也是顾清澜挂在那里的。 她默默的站在那里许久，顾清澜则缓缓的睡着了。 雪凰想进去看一看他，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她轻轻的替他关好窗户，再次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就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第317章 失控的理智 雪凰离开顾家，顺着来路往回走。本想直接去皇宫看看墨星月怎么样了，但想到现在夜半三更，她还是这样一副打扮，终究是有些不妥，便决定还是回府，待天亮之后再进宫吧。 也不知道睡了这么多天，可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 街道之上空无一人，雪凰一个人如同暗夜的精灵。 顾府离她的府邸不算太远，所以她很快就回到了卫府附近，途中则要经过一片竹林。 雪凰觉得眼熟，便停下来看了一眼。 “这地方是不是当时那四个人围攻你我的地方？” “是这里。”沐洸道。 “我一直忘记问你了，他们为什么要找你？” “不清楚。” “那他们也和你来自同一个世界？” “不记得。” “他们会不会也是从雪山之中出来的？” “不知道。”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好歹我差点被他们弄死，你多说两句让我了解他们一下不成吗？” “我是真的不知道。”沐洸无奈笑道。“不过我猜测，他们的确是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因为他们身上的那股力量与我同宗同源，但应该不是我曾经去过的那个世界来的，是另一个未知的世界。而且，他们知道我的名字，看那来势汹汹的样子，应该是来抓我回去的。” “这一点我很赞同，毕竟若是你的朋友，怎么会痛下杀手？”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回去，但我只希望不会他们不会再出现。” 雪凰想到他们那种恐怖诡异的武功，也深深觉得这些人还是不要出现的好，要是再来一次，她可就又要倒霉一次了。 正祈祷着，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股冷冽的气息。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低声道：“不会吧？这么倒霉吗？” “不是他们。”沐洸道。“但只怕你也不想见他。” 雪凰有些诧异，望向了树林深处，黑暗之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的朝着她走来。 寂静的夜色之中，他的脚步声十分清晰。 雪凰没有随身带着清霜剑，便直接以寒气化剑，盯着那个方向。 随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雪凰也在月色下看清了来人的样子。她的眼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浓烈的杀气，身上的寒气一瞬间犹如冰川冻结。 来人黑衣如墨，只一双深邃的眼眸熠熠生辉，是墨云沉。 雪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心中压抑的愤怒顿时喷涌而出，他对她做过的一切都那般清晰的在她脑海之中盘旋不去，那股沉重的恨意也瞬间吞没了她，几乎要让她丧失理智。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你为什么在这里？” 墨云沉静静的看着她，“我在等你。”雪凰那日重伤离开惊梦园的事情墨云沉并不清楚，但他知道墨瑞霖急慌慌的带了一个太医院的太医去了她府上。所以他才会在那天夜闯她府上，却被卫云洲和苏临瑾拦下。而似乎是为了防着她，卫府附近如今都是山河门的人，他根本靠近不得。 他知道有卫云洲和苏临瑾在，她不会出什么事情，但他还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真正见到雪凰的这一刻，他心中却觉得万分惊讶。 几日不见，她竟似乎变了一个人。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看着无比的脆弱，但那双眼睛却涌动着滔天的恨意，是对他的恨意。 雪凰的脑海之中都是顾清澜长眠雪山的样子，都是墨云沉杀她的那一幕，心中痛苦和恨意如同潮水一般吞没她，她终究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握紧手中的寒霜之剑，朝着墨云沉刺了过去。 墨云沉眼神一深，侧身躲避开来。 雪凰一剑刺空，手中之剑立即横扫出一道冰冷的剑气。 墨云沉凌空翻身出去，避开了这一剑。可周围的树木却被这极寒剑气冻成了冰雕。他随手抓过一截树枝，调转浑厚的内力，上迎上她再次劈来的剑。 看着她清澈而充满恨意的眼神，墨云沉确定，她是真的想杀了他。 那股恨意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她几乎失去理智，连噬心蛊的解药也不要了，只恨不得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这么恨自己？ 雪凰的剑气愈发森冷，沐洸急忙制止她，“你心神受损，不可擅用内力！” 然而雪凰根本听不进去，她手里的剑狠狠的劈了下去，顿时拦腰斩断了墨云沉的树枝，锋利的剑刃顿时划过他的左肩膀。 鲜血喷涌而出，还未落地，便已凝聚成冰。 而雪凰也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顿时有些站不稳，她却还是不肯罢休，握着手里的剑再次冲着墨云沉刺过来。 墨云沉扔下树枝，不顾那森冷的剑意，左手直接抓住了她的剑，掌心顿时留下鲜血。他却并不在意，右手迅速的点在了她的穴道上。 雪凰动弹不已，手中的剑顺势跌落，人也向后倒去。 墨云沉适时接住她，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口，将她拦腰抱起，离开了此处。 雪凰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她立即看向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在一架马车之中，马车却并未前进，不知停在何处。 她的身上盖着一层薄裘，但穴道还没解开，所以周身都动弹不得。 墨云沉坐在她旁边，半边肩膀裸露在外，上面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深可见骨头。 可他硬是一声不吭，默默的处理着伤口。 似乎是察觉到雪凰醒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语气淡漠道：“可冷静下来了？” 雪凰没说话，眼中的怒火更盛。要不是当时气火攻心，一时行动迟缓，怎么可能让他有机可乘，又点了她的穴道？ 墨云沉微微勾起唇角，“生气了？” 雪凰强忍怒火，咬牙切齿道：“解开！” “你的剑若再向前几分，我这手臂都要被你削去了。怎么突然这么想杀我？”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杀了我，梦见你害死了我所有在意之人。” 墨云沉脸色微沉，昏暗的烛火下，他的眼神耐人寻味。“就为了一个梦？” “是啊！”雪凰冷漠的转过脸，“就为了一场梦！你又怎知梦就不是现实呢？” 墨云沉沉默了一下，从袖中掏出一瓶药放在她面前，“你觉得噬心蛊的解药是梦境还是现实？” 雪凰脸色一冷，转头怒视着他，胸口因为生气也不断的起伏着。 墨云沉似是有些满意她的脸色，身体往后靠去，“这里面有三颗解药，每一颗的药效都在十五日，如何？” “条件？” “帮我处理伤口。” “什么？” “我这只手臂若废了，今后可就无人帮你炼制噬心蛊的解药了。” “你不会找别人吗？” “这里只有你和我。”墨云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脸色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有些发白。 雪凰深呼吸了一口气，忍住要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平静道：“穴道解开。” 墨云沉微微勾起嘴角，出手解开她的穴道，然后就靠在那里不动了。 雪凰起身来到他身旁，他肩膀上的伤还在流血，可见她那一剑是极重的。若真的再往前几寸，恐怕是真的会斩断他这条手臂。 活该！雪凰心道。 可最终她还是拿起一旁的棉布条帮他止血，然后将创伤药撒到了他的伤口上，只是她的动作委实谈不上温柔，下手更是毫无顾忌。 墨云沉险些绷不住，眉头皱了一下，却仍旧是一声不吭。 好不容易止住血，雪凰赶紧把他的肩膀包扎起来，一通乱缠乱系，总算是处理好了。 这时候，墨云沉又将左手伸到了她面前，那掌心赫然又是一道极深的伤口，连皮肉都在翻卷着。 雪凰默默的将剩下的药一股脑倒在他的手心，然后用布条将他的手缠成了一个粽子。 墨云沉看着那胖了一大圈的手，忍不住想笑，“冷！” 雪凰的手指捏的嘎嘣作响，“你别得寸进尺！” 墨云沉的脸色愈发苍白，闭着眼睛靠在那里没有说话。 雪凰掀起帘子看了一眼，眼下他们的位置其实离她的府邸不远。但她并不想将他带回去，于是转头问道：“你手下的人呢？” 墨云沉没有回答。 雪凰捅了他一下，“喂，别装死！” 墨云沉依旧没有说话，仔细看去，竟然是昏过去了。 沐洸的声音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那个……他不顾自己的伤口，一路抱着你走到来这里，先是用内力帮你调息了一下内息，然后才处理自己的伤口，他是失血过多才昏过去了。”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他，但是为了噬心蛊，你冷静一点，别让他死了。” 雪凰没有说话，看着装着解药的瓶子，将它仔细收好，然后扯过那薄裘盖在了墨云沉的身上。 如今这个时节的深夜冷的要死，雪凰赶紧驾车朝着寒曦王府而去，只想把这大麻烦丢出去，只觉得自己和他多待一刻，都会控制不住要杀了他。 赶回王府已经是天亮了，墨云沉的脸色也有所缓和，她进去踹了他一脚，见他还不醒，便招呼那段云过来把他抬走。 墨云沉似乎是被她那一脚踢醒了，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你终究还是杀不了我。” “你最好永远不要让我找到噬心蛊的解法，否则我一定第一时间杀了你。” “你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 雪凰的手紧紧掐在一起，冷着脸没有说话。 墨云沉缓缓的走下车，然后对着段云吩咐了一句，“送她回去。” “是。”段云赶紧吩咐了一个车夫来送雪凰回去。 第318章 前夕 折腾了一夜，雪凰觉得疲累不堪，想靠在马车睡一会儿，但是马车内的血腥气却让她十分不自在，这一路都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好不容易回到府上，山河门的人立即就发现了，没多久落凝和卫云洲便匆匆走了出来。 等看到雪凰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二人顿时吃了一惊，因为雪凰身上都是血迹。 落凝急忙上前查看，“你受伤了？” 雪凰左右看了看，应该是墨云沉蹭到她身上的。于是她连忙安抚落凝，“不是我的血！” 见她身上真的没有伤口，落凝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就是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溜出去的？还是这般模样回来？” 卫云洲也是冷着一张脸，目光严肃冰冷的瞪着她。 雪凰怂了一下，“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 卫云洲上前捏住了她的脉搏，脸色愈发的难看，又看向她身后的马车，认出了那是寒曦王府的马车，神色更是冷如寒冰。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对着落凝使了一个眼神。 落凝赶紧扶着雪凰进去，一路送她回了房间。 雪凰钻进被子里，小心的看向她身后，见卫云洲没有跟进来，才松了一口气。 落凝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这下知道怕了？” 雪凰将噬心蛊的解药交给她，“姐姐，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二叔，告诉他这每一颗药的药效是半月之期。” “你去见了寒曦王？” 雪凰摇头，“并非是我想见他，我是放心不下清澜哥哥，回来的时候碰见了阴魂不散的他。” “那你这一身血是为何？” “是墨云沉的。” “你也真是胡闹，身体还没好便同他动手，又把自己伤到了吧？这样下去，你何时能好起来？” “我真的没事。”雪凰安慰道。“就是有点困了。” “那你先好好的休息，睡醒再说。”落凝给她掖好被子，然后将窗幔放了下来。 雪凰盯着床头的风铃，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肚子倒是有些饿了，便睁开了眼睛。 没想到正好是中午了，她坐了起来，外面立马就有人走了过来。 掀开帷幔一看，居然是墨星月。 “你终于醒了？”墨星月将她扶起来，“好点了吗？” “你怎么在这里？” “我担心你呀！”墨星月给她披上衣服，扶着她来到桌边，“是闻着饭菜的香气醒过来的吧？” “确实有些饿了。” “那快尝尝，天香楼新出的菜品，是难得的海货。” 雪凰坐了下来，便看见墨瑞霖也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盅汤。 “醒了？” “你怎么也来了？”雪凰有些意外。 墨瑞霖笑笑，将汤放在她面前，“总归是要见你一面的。” 雪凰明白他应该是为着她的身份为着北渊而来，她觉得有些好笑，先是顾清澜，而后是落凝，再然后是二叔和旭尧，现在终于轮到墨瑞霖这兄妹二人来和她谈理想谈人生哲学了。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雪凰拿过勺子，慢慢喝起汤来。 “为何？”墨瑞霖有些不解。 “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从我醒来听到的也都是差不多的，概括起来就是你们都觉得愧疚，都觉得对不起我。” 墨瑞霖和墨星月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我不怪任何人。我的选择也不会改变。” 墨星月握住雪凰的手，“你真的这么想吗？” 雪凰点头。 两个人都沉默了，心中却更加充满了愧疚。可事已至此，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 陪着雪凰吃完了饭，墨瑞霖先离开了，墨星月则陪着雪凰在府上说说话。 得知墨星月寝宫的香炉之中被人下了毒，不过好在有云倾第一时间察觉，并未出现乱子。 雪凰身体还没好，但放心不下，只休养了两日之后便入宫了。 落凝又给她安排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女，随着她一起进去了。 不过接下来的时日里，倒是不曾再出现什么异常。 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两国联姻之事，雪凰的眼神也一日比一日冷漠。 第319章 大婚 小雪时节 两国联姻终于迎来大婚这一天。 雪凰与墨星月着一袭大红嫁衣，凤冠霞帔，乘着凤鸾轿辇自皇宫正门出发。 满城百姓伫立街道，自发的欢呼庆贺，热闹无比。 因两国联姻事关同盟，所以凌皇率领文武百官亲至轩辕台主持大婚。 这场盛大的婚仪，在北凌的开国历史上，算是史无前例的了。 轿辇行至轩辕台，雪凰和墨星月各自下了轿。接下来的路，她们要步行过去。 墨云沉已至轿辇旁，见她下来，便伸出了手。 雪凰一手以团扇遮面，一手提着裙摆，稳稳的走下来，并没有搭上去。 墨云沉的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同她一路走向那轩辕台。 凌皇站在轩辕台上，满脸都是笑意，尤其看到墨星月和苏临瑾携手走来之时，更是老泪纵横。 一众官员见他们的皇帝如此激动，也赶紧挤了几滴眼泪，配合着煽情。 不煽情不行啊！ 以沈从风为首的一党脸上几乎都没什么喜色，若不是联姻的国礼，恐怕都不会去参加这场婚礼。 是以该配合的都要配合，该高兴的当然高兴。 只是众人看着缓缓走来的两对新人，倒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严肃。 只见墨星月虽以扇子遮着面容，但从侧面看去，那嘴角还是弯着娇羞和喜悦的弧度。苏临瑾也一改高冷华贵的模样，笑的温文尔雅。 但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这厮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这会指不定憋得多难受呢。 这才是成亲的模样！ 可对比这二人，他们身后走来的雪凰与墨云沉却是脸上半分喜色都没有。 严肃的好像不是在成亲，倒像是在参加谁的葬礼。 群臣之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起来，不过好在在凌皇和礼官说了一大堆祝贺之词之后，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雪凰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余光似乎感受到有一道炙热的视线一直盯在她的身上，她便望了过去，却发现那人正是顾清澜。 她顿时一愣，握着扇子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雪凰浑身僵硬，连前面的皇帝和东楚使团签订同盟之约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 嬉闹的人群中，雪凰只能看见顾清澜。 两个人就这么望着彼此，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此时的天空突然开始飘起了雪花，不知是庆贺这场大婚，还是在为他们不能相守而感叹。 雪凰的眼中不知不觉盈满泪水，心中的痛犹如万箭穿心。 顾清澜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在苍白的容颜上却显得那般脆弱无助，他连站都站不稳。好在有卫云洲悄然护在他身后。 雪凰看着他的模样，便知道定然是噬心蛊又发作了！ 这个时候，她的手腕却突然一紧。 雪凰控制住了想要走到顾清澜身边的想法，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墨云沉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一眼，脸色还是那般平静，唯有手上微微用力，似乎是在警告她。 雪凰不着痕迹的挣扎了一下，他却握得越来越紧。 也罢！ 雪凰随他去了，又赶紧望向顾清澜。他已经由卫云洲带着离开了。 同盟签订之后，双方又说了一些道贺之话，两对新人便开始行拜祭四方之礼。 雪凰如一个木偶一般，拜了完了那繁琐复杂的礼仪。 这场婚事，也就彻底尘埃落定了。两国同盟，也正式确立。 随后，皇帝率文武百官回宫，泰安大殿已经备下宴席，前朝后宫一同庆贺。 墨星月的大婚之礼只算完成一半，所以暂留皇宫，而苏临瑾则去参加皇家宴席。待启程回东楚之后，再以东楚之礼大婚，他们的婚事才算彻底完成。 苏临瑾也不在意，反正婚已经定了，媳妇也不能跑了。 雪凰则在宴席上受了几杯敬酒，却是食不知味，麻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好在向凌皇敬酒以示感谢之后，她作为新娘，可以提前离开宴席，乘着事先安排好的轿辇去往寒曦王府。 一路上，雪凰都是恍惚的，她眼前都是顾清澜苍白的脸色。 直到把她安置在王府的正院喜房之时，雪凰才渐渐回神，第一件事便是让云倾将头上的凤冠珠钗都卸了下去。 “少主，吃点东西吧。” 从早晨到现在，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天，即便是宴席上，雪凰也没吃什么。 “不用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云倾有些不放心她，“少主。” “去吧。” 云倾只好带众人退去，房间之中只剩下雪凰。 她起身推开了窗户，外面还在下雪。 冷风吹来，雪凰却浑然不知。 沐洸叹了一口气，纵使雪凰想开了一切，心中早有成算，可在所爱之人面前嫁给他人，又如何能开心？ 生死相许的感情，岂是那么容易割舍？ “你说噬心蛊的解法会在哪里？”雪凰冷不丁问道。 “你要做什么？” “不找到噬心蛊的解法，就等同于顾清澜的性命始终捏在墨云沉手中，受他胁迫，我绝不能坐视不理。” “他炼蛊制毒的地方应该是他当年的那间密室。但我觉得希望渺茫，第一，你当年能顺利破解机关进入，墨云沉肯定会对其加强，第二，他既然知晓你当年进入过，一定会对你有所防范，说不定已经换了地方。” “重新挖一座密室？”雪凰挑眉，“不至于吧。” “的确是加强机关的可能性比较大。” 雪凰四处望了一眼窗外，“这是他王府正院，书房也在此处，趁着他没回来，你帮我溜进去！” “好吧。”沐洸道。 雪凰当即从窗户里跳了出去，依着记忆找到了书房。 许是大婚的原因，这一路上雪凰拖着繁琐的嫁衣躲了数不清的人。 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的来到了书房外，却发现这里竟然被重兵把守，严丝合缝的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雪凰躲在假山后，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沐洸无奈道。“回去吧。我也没办法了。” “不成。” “或打晕或杀了，可这样的动静会引来更多的人。而且时辰不早了，墨云沉就快回来了，若是让他发觉，之后的守卫肯定更严了。” 雪凰思索片刻，便认同了沐洸的想法，当即转身回去了。 谁知她一进房门便看见了墨云沉正坐在桌边饮酒。 雪凰脚步一顿，但随后想到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他做什么？ “去哪了？”墨云沉淡淡的问道。 “怎么？我连自由都没有吗？” 墨云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当然有。你如今是这王府的女主人，想去哪都可以，但别做什么徒劳之事才好。” 雪凰的脸色冷如冰霜，看来他的确是对自己有所防范，甚至已经猜到了她会去寻找解法。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今日沈大将军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你猜他会不会对你动了杀心？” 墨云沉倒了一杯酒给她，示意她坐下，“他对我的杀心一直都有，但我相信，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雪凰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只要她无法舍弃顾清澜，那就必须要保住墨云沉的性命。所以哪怕她再恨他，都要护着他。 雪凰气的脸色发白，看着无比的脆弱。 墨云沉眼神微深，起身一挥袖便直接关上了房门，然后伸手捏住了她的脉搏。她的内伤还没有好，更是心有郁结，心神受损。 “放手！”雪凰冷冷的挣开。 “我提醒你，不管你心中有什么打算，你我终归是绑在了一起，于人前可要注意你的身份。” “不用提醒，我自然会记得你我之间的交易。” “交易？”墨云沉冷笑，突然伸手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床铺走了过去！ 雪凰吓了一跳，本能的挣扎，“你放开我！” 墨云沉将她放到床铺之上，牵制住她的双手，整个人顺势将她压在了身下。看着她眼中的慌乱和那一丝绝望的恨意，脸色越发的冰冷。“你现在是我的王妃。” 一句话，让雪凰如坠冰窟，身体顿时僵硬如冰。 墨云沉缓缓的挑开了她的衣领，指尖在她心口划过。 曾经的伤疤已经愈合，但若仔细看，还是留下了细微的痕迹。 雪凰别过脸，眼泪忍不住从她眼角滑落，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无声的诉说着她的倔强和不甘。 墨云沉连呼吸都是冷的，他贴近她的耳边，语气冰冷的好似带着愤怒，“你就这么爱他吗？” 雪凰没有说话，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驱壳。 墨云沉放开她，起身躺到了另一侧，背对着她道:“明日进宫谢恩，早点睡吧。” 雪凰仿佛松了一口气，缩在床边，默默的抱紧了自己。 眼睛落到远处，不知看着什么，显得空洞无比。 她呆呆的缩在那里，一丝睡意也没有。 直到过了很久，她才闭上眼睛睡去。 墨云沉也是半宿未眠，听见她半晌没有动静，他默默的转过身坐了起来，发现她确实已经睡着了。 只是却睡得并不安稳，抱着自己缩在一旁，看似是有些冷，但却是有些不安和无助。 墨云沉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重新躺了下去。 第320章 长生蛊 雪凰其实不是真的睡着了，是沐洸把她的意识带了出来，看着她难过的样子，拉着她坐了下来，“没事了，你放心吧，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知道我会面临什么。为了复我家国覆灭之仇，为了讨顾家满门血债，为了护住顾清澜的性命，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是……只是我……” “我说的是真的”，沐洸叹道，“他在你身上种了长生蛊，是不可能逼着你行圆房之事的。” 雪凰不解的望向他，“长生蛊？” 沐洸点头，脸色有些不自在，“长生蛊神秘无比，需要以少女纯净的鲜血滋养，他若想要长生蛊，就不能逼着你圆房。” “你怎么不早说？！”雪凰吼道。 沐洸心虚的笑了，“我也是刚发现没多久，这不没找到机会告诉你嘛！而且，虽然他不能同你圆房，但是偶尔亲亲抱抱还是不影响的，他要是拿解药逼你，你不是也不能拒绝吗，就当提前适应了哈！”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没好气道:“我谢谢你啊！” “好了好了”，沐洸笑道，“现下你知道了。只要他还想要长生蛊，就不能对你怎么样，除非……他不想要了。” “这长生之蛊到底有何玄机？真的能够实现长生不老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 “上一世，他为着这蛊，明明恨着顾家，却也在我面前演了三年的戏，如此大费周章，想来这长生蛊对他而言，当是十分重要才是。” “长生蛊以活人之体饲养，他自然是不舍的你死。” “那蛊成之日，我会如何？” 沐洸沉默不语。 “上一次的结局是死亡，是不是这一次也一样？” “不会的”，沐洸摇头，“蛊虫是养在你心口的，小心动手是可以取出的，不会伤你性命。” “所以，当年我失去利用价值之后，他才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你若现在想取出，我也是可以教你方法的。” 雪凰摇头，“还是先留着吧。多少可以牵制住他。三年之内，我一定会找到噬心蛊的解法，我不会再给他杀我的机会。” “噬心蛊”，沐洸叹道，“在上辈子的记忆里，我实在是不记得有过这个东西，根本束手无策。”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你未来的路是新的，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但这一次，我至少要护你平安活着。” “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需言谢。” 雪凰在宝石之中休息到了天亮，醒来的时候，墨云沉已经不知所踪。 云倾带人进来给雪凰梳洗，见她脸色有点不好，犹豫着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雪凰摇头。 云倾见她还是穿着昨天的嫁衣，心下了然，什么也没有说，随着她进来的几个人也都低头候在那里。 此次跟随雪凰进入寒曦王府的除了云倾还有六个婢女，照顾她的贴身起居。 除了这些，还有卓旸和两个护卫，一同保护她的安全。 依据北凌的礼制这些人都不可免去，所以早就由落凝给她安排好了。 云倾一边帮雪凰换衣服一边笑道：“公主，她们四个是落凝姐姐仔细挑选的人，落凝姐姐说让你给她们起个名字，不然我就只能唤她们小花小草小树小鸟了。” 翠浓也笑道：“是啊，这几位妹妹至今还没有名字呢。” 其中一个长相白皙秀气的女孩看着就比雪凰小一两岁，苦着一张脸道：“求公主可怜，奴婢不想叫小树！” 雪凰褪去最后一层嫁衣，闻言心中哭笑不得。这几个小丫头都生的乖巧伶俐，性子或活泼或安静，不知道这些女孩们有没有听过寒曦王府以往的传言。 她看了一眼那四个女孩，道：“那就从左往右，依次唤作迎春、夏荷、秋叶、冬月吧。” “多谢公主赐名！”四个女孩开心道。 云倾选了一套正红色的衣裙替雪凰换上，知道她不喜欢，本以为她会反对，是以她已经准备好了劝说的准备，谁知雪凰并不在意，任她们穿好便坐在了梳妆镜前，倒是叫云倾有些意外。 雪凰之所以不反对，是因为到底她也明白这是北凌的礼数，从嫁给墨云沉的这一刻起，这场联姻就不仅仅只是一场交易。 她是东楚的长公主，礼数不可废。 云倾将帮她梳好了妆容，秋叶和冬月也在外间备好了早饭，然后退了出去。 雪凰也走了出去，便看见墨云沉不知何时回来了，已经坐在桌前用膳。 听见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雪凰，她长得很美这他是知道的，但她穿红衣的样子却别有一番娇艳和妩媚，纵使未施粉黛，也是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雪凰只当他是一尊雕像，径直坐下吃饭。 墨云沉却开了口，“都出去。” 雪凰看了云倾一眼，示意她照做。 云倾点头，便带着婢女们都退了出去。 墨云沉淡漠的开口，“你当知道，我府内的婢女极少，你带来的这些人都可以留下，但是我希望你清楚，她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有其他人，最好不要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否则我不会留情。” “她们都是我的人，自不会碍着你什么事，但若有人动他们，我也不会客气。” “很好。毕竟忍气吞声，也不是你的性格。” “我毕竟还是东楚的长公主，既是两国联姻，你我之间这表面功夫，还请王爷同我一样做足了面子。” 墨云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你希望我做到什么程度？举案齐眉？还是相敬如宾？” “我希望你别太过分。”雪凰冷冷道。“我的皇叔虽然知道你我之间是一场交易，但在他的立场上，东楚的颜面还要过得去。” 墨云沉脸色微沉，“那我也提醒你，在外人面前，可莫要失了分寸。” “这我可真不知你的分寸在哪里。”雪凰淡淡道。 “你想如何便如何，毕竟从今以后，你我可是要生死与共了。” 雪凰冷笑，“那就请王爷多包含了，毕竟我这个人行事，一向是肆意妄为，若是惹了麻烦，还希望王爷可莫要拿解药来威胁我。” 墨云沉勾唇一笑，眼神变得意味深长，“甚好。” 一顿饭，在两个人的针锋相对之中默默吃完。 随后，两个人准备出发。 刚走出房门，海棠便走了过来，犹豫着开口，“公主，……王爷，侧妃娘娘在院外，说……要给公主敬茶！” 雪凰还没开口，墨云沉便脸色一沉，看向了段云，对方立即心领神会，躬身行礼快步走了出去。 墨云沉转头看向雪凰，见她满脸的不在乎，他淡淡开口，“她的底细你想必清楚。” 雪凰没有说话，成婚之前，落凝和她交代过，墨云沉的这个侧妃是沈从风的外甥女，名叫崔锦玉。 起初雪凰还以为是陈瑾的女儿，毕竟那陈瑾的妻子也是沈从风的妹妹。 但其实不是，陈瑾的妻子沈从风的嫡亲妹妹，这个外甥女是沈从风庶妹的女儿，父母已逝去，沈从风是她唯一的依靠，所以才听他的命令嫁给了墨云沉，作为监视墨云沉的耳目。 “你希望我如何待她？” 墨云沉眼中寒光乍现，杀气腾腾的说道：“我希望你除了她。” 雪凰有一丝意外，不过随后就想明白了，这个侧妃是沈从风派来的一个眼线，恐怕墨云沉对她早有杀心，但是却不能轻易动她。 所以墨云沉才想借雪凰的手除了她。 “你舍得？”雪凰淡淡反问。“尚阳城早有传闻，这位侧妃可是你心尖上的人，待你一片真情。” 墨云沉神色变化，“一个耳目而已。” 雪凰心中冷笑，果然是无心无情的冷血之人。“这刽子手我不做，我不会替你杀人！” 墨云沉没有说话，带着他走出正院，但院门口只有段云一人，并不见那侧妃。想来应该是已经叫段云打发走了。 雪凰不多言，随着墨云沉出门上了马车。 第321章 入宫!送嫁人选 俩人一路无话，来到皇宫门前。 苏临瑾的马车也在门口了，似乎是特意在此等候。 墨云沉见到他之后也没说话，二人只是点头示意。 雪凰来到苏临瑾身旁，“你在这里做什么？” “凌皇传召，说是入宫叙话。我知道你要来，便在此等你一会。” “走吧。” 几人无话，一路去了泰安殿。 进去之后才发现，凌皇不仅召了苏临瑾，还召了墨星月、墨瑞霖及另外两个皇子。 雪凰和墨云沉叩谢了大婚赏赐之礼后，凌皇便让她们坐下了。 “都不必拘谨，朕命御膳房做了几样北凌的特色糕点，叫你们一起尝尝，就当是家宴了。” 三位皇子在左侧按照长幼顺序依次落座，右边对面是苏临瑾，然后是雪凰和墨云沉，墨星月一脸害羞的走向苏临瑾，但想了一下，还是走向了凌皇。 再过几日，她就要远嫁东楚了，陪伴父兄的时间也没剩多少了，还是决定多陪陪他们。 凌皇也甚是欣慰，他女儿众多，但是最疼爱的还是墨星月，见她如此懂事，心中不免不舍。 今日备下的这些糕点，也都是墨星月最喜欢吃的。 “都不必拘谨，既是家宴，便都随意一些吧。”凌皇笑道。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墨振宇和墨奕铭不自觉的看向了墨云沉，对方脸色并无变化，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墨瑞霖作为这场联姻最大的获益者，尽量保持低调，一句话也不说。 墨振宇和墨奕铭心中不爽，又不能表现在脸上，所以也是一语不发。 如今他们三人在朝堂之上是明争暗斗的夺嫡关系，自然不同往昔那般亲近，以往最起码还能装一下，但是今日属实有些费劲。 凌皇也看出了三兄弟之间的微妙气氛，心中有些叹息，如今这局面，已是进退两难，他已经无力挽回了，只能尽量铺路了。 他咳嗽了一声，“摄政王觉得这糕点的口感如何？” “这每样糕点都各有特色，口感也是各有千秋，本王觉得很好。” “这是星月最喜欢的。” 苏临瑾看向墨星月，笑道：“陛下放心，星月公主的喜好，本王定会记得。” 墨星月羞怯一笑，她的陪嫁之中，有好几个手艺精湛的厨子，惯会做北凌的菜品，而这也是苏临瑾的提议，他怕自己去了东楚不习惯那里的生活，所以向礼部提了这个建议。 其实两国的风俗也没有相差太多，日常生活习俗也较为相似，但他这份心意，墨星月心中还是十分感动的。 凌皇早前也听礼部汇报过这件事，见苏临瑾对他的宝贝公主如此体贴周到也终于可以放心的将她嫁到东楚了。 墨奕铭瞟了一眼苏临瑾和墨星月之间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的样子，转头看向了雪凰，端起了酒杯，“还没恭贺长乐公主和寒曦王喜结良缘，今日正好，我在这里恭贺两位白首同心，恩爱百年！” 这话一出，原本就气氛异常的宴席变得更加冷淡。 苏临瑾的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雪凰心悦顾清澜，如今却被迫嫁给了别人，心中必然难过。 墨奕铭此时道喜，无疑是往伤口上撒盐。尤其他还是一副阴阳怪气的语气，分明是故意的。 雪凰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捏紧，看着墨奕铭欠揍的脸，忍不住想打他一顿。 这厮怎么学不会老实呢？ “多谢三殿下。”雪凰淡淡的回了一句，再没有说其他的。 至于墨云沉，根本未将他放在眼中。 凌皇开口，“老三，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二皇兄已经成亲了，如今也该到你了。” 墨奕铭脸色微僵，他最想娶的人已经被其他人抢走了。不过面对凌皇的话，他笑道：“儿臣全凭父皇做主。” 凌皇又看向墨瑞霖，“老五！” 墨瑞霖心中一叹，微笑着抬头，“父皇请说！” “你与你三哥年纪也差不了多少，你的皇子妃可有人选了？” “这个……长幼有序，还是先让三皇兄成亲吧，儿臣不急，不急！” 雪凰看向墨瑞霖，她知道他心中其实对那萧灵儿很有好感，但是这两个人要走到一起，恐怕也是十分困难的。 墨星月也十分默契的配合，“父皇，哥哥说的有道理，还是先为三皇兄选个正妃吧。” 凌皇想着墨奕铭府上的一群莺莺燕燕也是十分闹心，“你府上的确该有个正妃了。” “是。”墨奕铭应了一声又看向雪凰，却只对上墨云沉冰冷的视线，他尴尬一笑，扭头避开了。 一直没说话的墨振宇此时开口，“父皇，和亲队伍不日启程，然星月是您最疼爱的公主，也关系到两国同盟，不知道您想让何人送嫁？” 凌皇沉默了一下，道：“今日既然是家宴，先不讨论这个问题，待明日上朝再说吧。” 雪凰不禁看向墨瑞霖，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两个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公主出嫁，历来都会从皇族之中选定一人送嫁到两国边境。 鉴于墨星月和墨瑞霖的关系，这个送嫁之人，恐怕非他莫属。 只是边境路途遥远，若有人想要对他做些什么，是最好的机会。 果然第二日上朝之时，沈从风一党上奏送嫁人选为墨瑞霖最合适不过。墨振宇一党也推波助澜，这送嫁之人不出意外的变成了墨瑞霖。 而墨瑞霖也没有反对，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一来他是墨星月一母同胞的哥哥，自然应该由他送嫁。二来他也不放心将墨星月的安全交给他那两个兄长，人没到东楚之前，这联姻就不算彻底落定。 所以明知前路危险，他还是应下了。 而除此之外，沈从风一党还建议，由墨云沉率五百黑甲军一同护送和亲队伍去往边境。 墨云沉并没有反对，接下了旨意。但凌皇却又说什么体恤墨云沉新婚燕尔，不好叫夫妻分离，于是希望雪凰也能够前去送嫁。 雪凰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她清楚凌皇让她前去的目的。沈从风一党上书让墨云沉前去护送明显是有其他的用意，凌皇是想把墨瑞霖的安全交到自己的手中。 她自然不会反对，当即叫人送信给宫中。然后立即叫云倾去准备出发的事情。 傍晚，卫云洲那边给她传信，他会调集一队暗卫给她，随她一起护送墨瑞霖去往边境。 但是他自己却必须要留下来帮助顾清澜守住墨瑞霖这几年在朝堂上苦心经营的势力，沈从风一党断不会放过彻底清除他势力的机会，所以必须有人留下来守住。 顾清澜孤身一人留下定然十分凶险，旭尧和他的人也只能在暗中行事，多有不便，所以只有卫云洲能够帮忙。 如此，墨瑞霖的安危便只能系于雪凰一身。 雪凰明白他们的顾虑，便让卓旸回信，让他们放心。 卓旸刚走，墨云沉便回来了。 他眼见卓旸离开，也没什么表情，径直坐下同雪凰一起用膳。 两个人各吃各的，一句话也不说。 但吃完了晚膳，墨云沉却是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在一旁的小书房去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军务。 王府的正院极大，左边是墨云沉的书房，中间则是会客的大厅，右边则是卧房，四周各有厢房和仆从婢女居住之所。主屋前后也是十分宽敞，假山花木、流水小桥一应俱全，和她那座公主府也没差多少。 所以墨云沉除了有个大书房处理正事之外，还有个小书房，就设在偏厅里。 雪凰随他去了，反正是他的家。 她去了一旁的暖阁，打坐调息。出发在即，她得尽快恢复身体。 这一调息便过去了一个时辰，雪凰睁开眼睛，前去梳洗换衣。 待她结束之后，却发现墨云沉已经就寝，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雪凰照例来到另一侧，抱起被子去到暖阁入睡。 墨云沉睁开眼睛，淡漠道：“今日之事，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雪凰淡淡反问，“你指的哪件事？” “送嫁之事。” “那我问了，你便会告诉我吗？” “说说看。” “沈从风派你护送和亲队伍出发，可是要让你刺杀五皇子？” 墨云沉微微一笑，“你倒是直接。” 雪凰冷笑，“毕竟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怎么能错过呢？” “那你会怎么做？” “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你不觉得多余吗？” 墨云沉意味深长道：“我只怕你力不从心。” 雪凰没有回答，心情却变得沉重。这一次墨云沉要带五百黑甲军，若他界时真的要发难，凭雪凰加上山河门的人恐怕不是对手。 不知卫云洲那边是否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第322章 侧妃 雪凰突然就失去了睡懒觉的心情，天还没亮就睁开了眼睛。 她早早的梳洗穿衣，来到外间用起了早饭。 云倾给她送了一张单子，上面是这次送嫁使团的名单，以及去往边境的路线。 此次送嫁之人除了墨云沉的黑甲军，还有凌皇赏赐给墨星月的陪嫁及两百皇家护卫，这些都是要随她去往东楚的。 另有一百皇家护卫用于护送墨瑞霖返程，加上他自己的府兵大约五十人。 至于路线，则是一路走官道，经过木华城去往东楚边境。 去时的路雪凰并不担心，因为还有东楚使团的人，有苏临瑾和一众高手在，墨云沉轻易不可能下手。 但也不得不提防。 回程则是最危险的，因为能护在墨瑞霖身边的人少了一大半，若是天启再趁机刺杀，恐怕很难平安回到尚阳城。 想到这里，雪凰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望着信件忧心忡忡。 墨云沉醒的迟了一些，走出来发现雪凰已经在吃饭了，脸色有些古怪。 又见她眉头微蹙，便知她在担心什么。 “就这么不放心我吗？” 废话！雪凰心道。 她收起信件，漠然道:“沈将军倒是很信任你，就不怕你此去途中会倒戈五皇子？” “如果他有命活着回来，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那就请王爷拭目以待，他一定会好好的回到尚阳城。” 墨云沉笑了笑，“我如果真的倒戈，你还想要杀我吗？” “当然。”雪凰毫不犹豫，只要能找到噬心蛊的解法，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那我为何还要倒戈呢？” 雪凰冷笑，“你也知道你不会，何必问这些废话？” 墨云沉不语，说到底，她就是不相信他。 云倾从门外进来，面色有些不悦，也不在乎墨云沉在这里，“公主，那位崔侧妃又来了，说是依照礼数，她该来拜见正妃。” 雪凰没有说话，拜不拜见的，她一点都不在乎，这王妃本就不是她想当的。 她并不了解侧妃拜见正妃到底是个什么流程，只得看向云倾，“那你去准备吧。” 云倾眉头微蹙，“公主，以你的身份，可以不必见她。” 雪凰转头扫了一眼墨云沉，“请问王爷，我可以不见她吗？” “不想就不见。”墨云沉淡淡道。“我只希望你做一件事，找个理由杀了她。” “我说了，我不会做你的刽子手。” “请便。” 雪凰无语，还是起身和云倾来到了小客厅，决定见那崔锦玉一面。 云倾在一旁劝她，“公主，你又是何必？她不过是一个庶女，你是两国公主，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必要理会她。” “她毕竟是沈从风留在这里的眼线，若对我们有利，倒是可以留下，对我们的不利的话，自然要赶走。” “可这件事不该你出面，你是堂堂的公主，怎能同妾室……”云倾咽下那个词。 雪凰明白她的意思，淡淡道：“好了，一场交易而已，何必认真？” “我见过这位侧妃，自视甚高，恐怕不好相处。所以公主，你等一下见到她的时候千万别客气。” 雪凰点头，来到正厅坐定。 海棠将人领上来，雪凰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女子生的确实有几分颜色，一袭粉红色绣花长裙勾勒出窈窕身姿，弱柳扶风一般。一张瓜子脸白嫩如玉，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桃花，白中透红，更称的她眉间带着一丝妩媚，一双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雪凰觉得云倾的话有误，这女子看着挺乖巧的啊！ “妾身锦玉，见过姐姐！”崔锦玉福了一下身子，眼神落在雪凰那张美若冰雪的脸上，她早听说雪凰的容颜堪称绝世，原本还有些不屑，可今日一见，也不由得不赞叹。 好吧！雪凰心道。是她判断失误。 纵使雪凰在锦绣楼中待了那么久，可也不曾见过楼中哪一个女子如这崔锦玉一般说话妖媚的犹如一只狐狸，尤其那句“姐姐”，叫的雪凰浑身不自在，高傲不服、不情不愿，又带着一抹挑衅。 翠浓嘴快，直接道：“崔侧妃，既是要按礼数拜见，那不管是东楚之礼还是北凌之礼，你是不是应该跪下？” “是啊！”云倾也冷着脸道。“按照北凌的礼数，妾室拜见正妻，当行跪拜之礼，我们公主又是陛下亲封的长乐公主，侧妃娘娘不仅不跪，还如此直视公主天颜，莫不是连北凌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吗？” 崔锦玉脸色一僵，赶紧跪下，“是妾身失礼，还请姐姐恕罪。” 雪凰本不愿与她有过多的纠缠，但她的话更是让雪凰十分反感。雪凰清楚，这崔锦玉这般是因墨云沉。可这场婚姻本就不是雪凰愿意的，所以但凡因着墨云沉的原因来找她不痛快的，她也必定要让对方不痛快。 旁边奉茶的翠浓也不叫人递给崔锦玉茶水，反倒是给雪凰倒了一杯。 雪凰慢斯条理的接过，也不叫崔锦玉起身，品过茶之后才悠然道：“我本也不是那讲究虚礼的人，今日就当是拜过了，不过我还是提醒侧妃一句，王侯贵族门第，最重礼数，侧妃久居尚阳城，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 “是，是妾身……” 云倾打断她的话，“侧妃，公主说话，不可随意插嘴！” 崔锦玉垂首，“是！” “所以日后若侧妃再说什么要依照礼数拜见什么的，就好好的按照规矩来拜，不然我还以为北凌的尊卑之礼只是个摆设呢。”雪凰淡淡道。 云倾面无表情道：“侧妃，公主说话，应当回话。” 崔锦玉脸色几乎要绿了，“是，妾身记住了。” 雪凰不由得看了云倾一眼，要不要这么配合她？ “还有一点”，雪凰放下茶杯，“侧妃今年已有二十六岁，年长我八岁，反倒叫我一声姐姐，叫的我不太舒服。固然礼不可废，还请侧妃日后换个称呼。” 崔锦玉微微抬头，目光之中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话。见雪凰和云倾都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她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满，低声道：“是，王妃。” 云倾再次开口，“侧妃还是唤公主为好。” 崔锦玉眉头微蹙，双眸眨动犹如小兔子一般，仿佛眼前的雪凰等人是大灰狼，端的是一个楚楚可怜。“这……是否不妥？” 雪凰面无表情，余光发现屏风后走出来一袭红色的身影。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崔锦玉眼中一喜，柔声道：“见过王爷。” 墨云沉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对雪凰道：“速将这里处理好，随我去个地方。”说完，便坐了下来，也没叫崔锦玉起来。 崔锦玉心中失望，她本以为墨云沉是来替她说话的，正好让他看看雪凰是如何待她的，却不想他根本不在乎。 “我没什么话要说了，她记住了就行。”雪凰淡然道。 “王妃的话，妾身不敢不认同，自当遵从。”说着弯下身子，十分的恭顺谦卑。 墨云沉冷着一张脸，“方才不是让你换个称呼吗？这么快就忘了吗？” 崔锦玉一惊，赶忙道：“是妾身的错，妾身一时失言。” 雪凰给云倾使了眼色，云倾便将事先准备的赏赐之礼送到了崔锦玉面前。 “多谢公主。”崔锦玉双手接过。 “起来吧。”雪凰道。 崔锦玉应了一声，缓缓起身，下一刻，只见她身体摇晃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地上，捂着膝盖，脸上出现了一抹痛楚。 雪凰着实有些意外，这就碰瓷了？她再缺心眼也知道这崔锦玉是在做戏，不过雪凰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崔锦玉不知道，墨云沉其实一直都在屏风后。 所以这点戏码，根本还不够看的。 果然，墨云沉看也不看她一眼，起身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雪凰也没说话，带着云倾了出去。 剩下的翠浓和海棠也当她不存在，崔锦玉顿时犹如一个笑话般。她羞愤起身，快步离开了。 出了正院之后，崔锦玉的婢女才迎了上来，“娘娘，你没事吧？” 崔锦玉脸色发绿，“王爷待她果然不同。” “娘娘如何看出来的？”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王爷待她的态度比我要好很多。她待王爷的态度很冷漠，可王爷还是站在她那边。” “王妃她是两国公主，受陛下看重，王爷自然要对她客气些。” “或许吧。”崔锦玉叹道。“舅舅让我时刻留意他们的关系，也不知是为什么。” “大将军的命令，娘娘可不要多问，照做就是。” “是啊！舅舅是我唯一的依靠，他的吩咐我一定会照做的。而且舅舅说的对，只要找到王爷的把柄交给他，王爷才会待我好。”崔锦玉看着手中的锦盒，塞到婢女手中。“丽妃娘娘说的没错，那位长乐公主的确是长得很漂亮，可是王爷才不是那种会为美色所迷的人，她长得极美又如何？王爷定是看在她是东楚公主的份上才对她忍让和袒护，何况也不是王爷要娶她的，是她主动要嫁的。” “说来奇怪，外面都传长乐公主和靖国公世子是两情相悦，还在月神树下私定了终身，可为什么她却嫁了王爷？” “舅舅也不解，所以才让我探查这件事。看来日后，我还是要多去揽秀阁给她请安才是。” 第323章 寒疾 雪凰同墨云沉一起乘着马车出了府门，路途中她也不问缘由，更不管去哪里。 墨云沉看了她一眼，“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吗？” 雪凰闭上眼睛靠在一旁，完全不想理会他。 墨云沉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马车走了许久才停下，雪凰下去才发现她们来到了碧波湖。岸边已经停好了船，墨云沉直接走了上去。 雪凰实在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忍不住问道：“来这做什么？” 墨云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不是不在乎吗？” 雪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沉默的走了上去。 船舱里备好了点心和茶水，她进去坐下，一语不发。 墨云沉不多时也走了进来，坐在她对面，悠然品茶。 雪凰已经大概猜到他要去的地方，果然船行了快一个时辰以后，来到了她曾经被囚禁过的那间小院。 这里已经重新修整过了。 段云他们将雪凰和墨云沉送到这里后，便退去了，小院便只剩下她和墨云沉。 雪凰走进去便发现，这院子倒是比从前多了些变化，院中的那池温泉周围搭了亭子，所用材料十分的奢华，进去就发现炉子炭火、茶具器皿一应俱全，还有书简和围棋，迎春酒馆的各色美酒摆了足有十几坛，各色的点心瓜果也摆了好多。四周还有用做小憩的地方，铺着用上好的皮毛制成的垫子，看着就十分暖和。 水汽氤氲，弥漫出一股暖意，在冬日里十分的诱人。 雪凰抽了抽嘴角，他带自己来这里，不会是来泡温泉的吧？ 墨云沉似乎对这重新建好的小院颇为满意，嘴角微扬，“还满意吗？” “你这么无聊吗？” “算是吧。”墨云沉淡淡的回了一句。 雪凰无语，“你到底想做什么？” 墨云沉没有回答，张开了手臂，看向雪凰。 四目相对，雪凰无动于衷。墨云沉觉得好笑，“没人教你怎么宽衣吗？” “你自己没手吗？”雪凰推开他，往外面走去。 “此去送嫁，路途遥远，一来一去怕是要耗去许多的时间，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话想同我说吗？” 雪凰顿住脚步，袖中的手捏成拳头。如今已经入了冬，东楚使团返程的速度至少会下降一半，若是天气恶劣，又要不知耽误不知多少的时间。 上一次墨云沉给的噬心蛊的解药药效是十五日的，却只有三颗，走之前若不备好足够的解药，顾清澜危矣。 雪凰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距离启程之日还有几日，本打算过两日再同墨云沉讨要，不曾想他此时提了出来。 “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她淡淡道。 “我自会如你所愿。” 雪凰转身看向他，“条件？” 墨云沉看着她眼底压抑的恨意，一语不发的走到了旁边的隔间，自己去更衣了。 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发现雪凰还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墨云沉只着一件单衣缓缓走进了泉水中，随后就闭上眼睛靠在了那里。 沉默了片刻，他淡漠的开口，“耐心在这里待上一日，明日你想去哪都可以。” 雪凰没说话，默默转身出去了。 院子里的秋千还在，她便走过去坐下。 过了片刻，段云走了进来，见雪凰独自坐在秋千上，他顿时有些担忧。 “公主，王爷他一个人在里面？” 雪凰歪头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眼中的惊讶和担忧赶到不解，“自然。” “王爷没有告诉公主？” “告诉什么？” 段云犹豫了一下，道:“属下斗胆，请公主进去看护王爷，因为王爷事先吩咐了，不允许属下入内。” “他那么大的人了，有什么好看护的？难不成还能淹死？” “公主不知，王爷他患有寒疾，每年冬日都会发作几回，所以才置了这温泉小院，提前疗养身体。” “发作会怎样？功力尽失，还是半身不遂？” “这……不至于，就是会内力紊乱，寒气不受控制，容易遭受反噬，但是只要在温泉水中运功疗养便可缓解。” “那若是此时有人想杀他岂不是轻而易举。” “这个秘密，除了属下没有人知道。” 雪凰挑眉，“那你告诉我这些，就相当于让我捏住了他的命门，好胆量。” “属下只是觉得，王爷既然带公主来此，说明对公主并不忌讳此事，足可见对公主的信任。” “信任？”雪凰觉得好笑，“倒是我说错了，明明是他捏住了我的命门才是。” 段云没有说其他的，只道:“公主，还是请您进去守在王爷身边，毕竟若王爷出了意外……” 他没有再说下去，他相信雪凰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果然，雪凰没有说话，默默的起身又回到了亭子里面。 墨云沉闭着眼睛在水里专心疗伤，看模样脸色的确是有些不好。 雪凰坐了下来，却只当他不存在，全当自己是来消遣的，心里只盼他别出什么幺蛾子，赶紧调息完以后离开这里，再痛快的把噬心蛊的解药给她。 她还想去一趟锦绣楼，启程之前，至少也要见卫云洲他们一面。 为了打发时间，她当即在一旁盘膝而坐，调息自己的内力。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雪凰突然感觉到一股极重的寒意，冷的她不禁睁开了眼睛，就见温泉上方的水汽全部落了下来，池中的泉水温度也骤然下降，一道寒气以墨云沉为中心缓缓的扩散。 雪凰观他脸色苍白，便看出了他这是内力紊乱造成的，所以他寒冰决的寒气才会不受控制。 段云方才不是说借着温泉水已经基本可以压制了吗？这会怎么会失控？ 雪凰起身来到他旁边，伸出手指摸了一下他脖子处，那极重的寒气顿时让她打了个哆嗦。 不过墨云沉此时的脉象十分混乱，整个人的脸色也异常惨白，看着像失去了生气一般。 见此，雪凰实在不知墨云沉究竟有何办法挺过这寒疾，遂出手将自己的内力打进他的身体，因为方才查探她便知晓他也只是用内力护住心脉而已。 雪凰并不知道墨云沉的寒冰决内功心法是怎样的，但她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内力似乎有相似之处，是所以她很容易就压制了墨云沉紊乱的内力。 没过多久，墨云沉便已可以自行调息，平息了自己的内力。 周围的寒气渐渐散去，温泉又恢复了开始时的温暖。 雪凰撤回掌力，而墨云沉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见他情况稳定下来，雪凰起身离开了亭子。 外面是焦急等候的段云，“公主，王爷他可还好？” “死不了。”雪凰淡淡道。 “那就好……王爷受伤了？” “自己去看。” “王爷吩咐过，除了您，谁都不能进。” 雪凰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道:“你这盒子里是什么？” 段云连忙将地上的食盒递给她，“是几道药膳。对体寒之症有调理的效果，公主也有体寒之症，正好同王爷一道疗养。” 雪凰没说话，接过盒子走进亭中，根本没理墨云沉，自己坐在食几前默默吃了起来。 边吃还边拿过纸笔，不时的写写画画。 第325章 挑明 墨云沉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她完全无视自己的样子，端坐在那里认真的纸笔写字，娴静犹如娇花照水，氤氲白雾之中，恍若瑶池仙子。 他动了动，水流的声音立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可她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仿佛只要确认了他没死就行。 墨云沉默默的从泉水中起身，到隔间换好了衣服。 然后他坐到了雪凰对面，一眼便看到了她画在纸上的东西。 那是去边境的一幅地形草图，图案虽简单，但是一路上途经什么山川河流、城池驿站都很全，尤其是江湖帮派的位置，标注的十分详细。 “在为送嫁之事做准备？” “有人做好了杀人的准备，我自然要做好救人的准备。”雪凰淡淡道。 “只怕这一次，会很难。” “哪一次都很难，可该活着的人总会活着。” “也包括你我？” 雪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此次送嫁，有性命之忧的不只墨瑞霖一个人，关系到这个同盟的每一个人都至关重要。” “所以没有人会死，每一个人都会平安的回到他该回的地方。” “这样最好，我不希望你会做出为了别人舍弃性命的愚蠢行为。” 雪凰懒得和他争辩，收好草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墨云沉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泉水温度正好，不想试试吗？” “你要调息就抓紧。” 墨云沉掌力一挥，温泉上空落了一层帷幔下来，将池子隔离出了一处私密的空间。 “你随意吧。”说完，他起身离开了亭子。 雪凰只是苦笑，不知在想什么。她起身走进帷幔里，脱了衣服走进了温热的泉水中，还顺手拿了两坛酒，一边泡温泉一边喝了起来。 沐洸忍不住开口，“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苦为难自己呢？” “你吃错药了？” “我是不想看你背负痛苦活着。” “对你来说，这里发生的一切或许都是历史，可对我来说不是。” “我知道，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即使是我，也早已入了这红尘，放下又谈何容易？” “能不能改改你说话都是大道理的调子？你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鸡汤？” “行吧。我不说了，提醒你一下，此行别逞强，我的力量没恢复，不够你玩命的。” “我的玄冰咒之前已经突破第四重，虽是因为你和药人之术的作用，但是如今也在第四重的边缘，只要对手不玩命，我自然也不会玩命。” 沐洸对此表示怀疑，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雪凰不一会就喝光了一坛酒，许是温泉太暖和，她竟有些困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确实没怎么好好休息，于是靠在那里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结果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天黑才醒。 她睁开眼睛，揉了揉脖子，好像睡落枕了。 “醒了？”墨云沉的声音在帷幔外面响起。 雪凰这才发现外面已经点了灯火，墨云沉的身影映在帷幔上，有些生人勿近的冷漠。 空气之中有股香气，是安神香。 怪不得自己睡着了。 雪凰去换好衣服才走了出去，就看见墨云沉正在用膳。 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但雪凰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对面的那个瓷瓶上。 她走过去坐在，打开了瓶子，便知道这是噬心蛊的解药，里面大概有十颗左右。 “每一颗的药效都在半月之期，是否满意了？” 雪凰仔细收好，闻言淡淡道:“你要是把药方告诉我就更好了。” 墨云沉挑眉，“我若真的告诉了你，我们的约定还作数吗？” 雪凰没说话，鬼谷中人一诺千金，轻易不许诺，一旦许诺，就算付出生命也会做到，但分对谁。 墨云沉自然不值得她许诺，他不信她，她自然也不信他。 见她沉默，墨云沉的脸色有些冷，“所以啊，这场交易永远不会结束，碧落黄泉，你永远也逃不开我。” “你知道什么最好笑吗？”雪凰淡淡道。“有一个故事，故事里的男子骗了女子，利用她害死她最亲的人最后亲手杀了她，你说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这个女子最想做的是什么？” 墨云沉眉心微蹙，看着她幽深的眼眸没有说话。 “我觉得当是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有何好笑？” “好笑的是在下一个轮回里，男子却对这个女子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思。何其讽刺？” “故事而已。” “故事”，雪凰挑眉，“或许只是故事，但是我提醒你，莫要最后成为了故事里的人。” 墨云沉的脸色冷如冰雪，握着杯子的手掌心不断溢出寒气，眼神也冷的可怕，仿佛凝聚着怒火。 雪凰并不在意，继续道:“你想从我身上找到北渊皇族的秘密，想利用我牵制鬼谷和东楚，更想利用我饲养长生蛊，这些都是你不曾否认的事实，也是你不会舍弃的东西，所以那些不该有的东西最好别有，徒增烦恼罢了。” 她从前不懂，更不想自作多情，但是经历这么多的事情，她也能明白一些。 墨云沉多少对她有一些超乎逻辑之外的关切，或者说执念。 所以她觉得好笑，觉得讽刺，她不需要他的赎罪，因为她不会原谅。 墨云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更明白自己明明从一开始只是想利用她，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她生出不忍。 为什么她的一丝一毫都会牵动他的思绪？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成了自己的执念？ 他有些愤怒，但并不是因为她戳穿了他的心思，而是她如此直白的想要与他划清界限。 休想！他不在乎她心里有谁，也不在乎她怎么看，但她此生都只能在他的身边，就算是下地狱也要和他一起。 他勾唇一笑，“那又如何？既已做了这笔交易，便再无回头的余地。既然你不满意我的态度，那从现在开始，就学着顺从和妥协，我若不满意，后果自负。” 雪凰看着他冰冷的眼神，竟好似从里面看到了一丝疯狂。她握紧拳头，沉默不语。 墨云沉看着她的样子，心中竟无端的又生出一股怒气。他一语不发，起身离开了。 雪凰叹了口气，默默吃起饭来。 沐洸看不下去，道:“何必呢？激怒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因为我真的无法接受，他害死了我所有在乎的人却又对我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我觉得可笑和虚伪。” “因果轮回，命啊！”沐洸叹道。 雪凰没有回答，吃好了饭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那里睡了一夜。 早饭的时候墨云沉也没出现，两个人各吃各的。 卯时正中，段云来通知她启程。 雪凰与墨云沉乘船离开，一路上两个人都是一语不发，气氛冷的和外面的寒冬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岸边早已备好了两驾马车，云倾已早早的等候在其中一辆旁，见雪凰下船便迎上来将一个手炉塞在了她手中。 “公主，我们走吧。” 雪凰点头，跟着她上了马车。 墨云沉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没有多言，乘着另一辆马车离开。 第326章 再相见 雪凰从锦绣楼的后门进去，一路到了三楼。 落凝事先已经安排好了，就等她回来了。 “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到了”，落凝拉着她的手边走边道，“冷不冷？看你的样子，倒是又瘦了一些，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我一切都好，让姐姐挂念了。”雪凰淡淡一笑。 “你先在这里等一等”，落凝将她带到以前住的地方，“公子他在后面处理一些事情，马上就来。” 雪凰点头，“你们有事先忙，我一个人待着就好。” 落凝挥手让奉茶的婢女退下，“好，你有事就叫我。”她带着云倾离开了房间。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担忧的回头问道:“她最近还好吗？” 云倾叹道:“看起来很好。” “雪凰一向都是把难过的事情藏在心底，留给我们的永远只有笑脸。可是这一次，要想跨过这个坎，实在不容易。” “姐姐放心，我会看顾好她的。” “墨云沉可有为难她？” “并没有。”云倾道。“他对公主倒是一直不冷不热的样子，也没逼她做什么不喜欢的事情。” 落凝神色放松了一些，边走边道:“这一次送嫁，你和卓旸便辛苦一些，千万保护好她。” …… 雪凰站在房间里四处看了一下，这里一点没变。 她拾起桌子上的话本子，这还是顾清澜曾经给她送来的，怕她无聊，给她解闷用的。 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雪凰没有多想，只道:“进来吧。” 她以为是落凝或者卫云洲，却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青衣身影。 雪凰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急忙转身去看，门口的人的确是顾清澜。 她愣了一下，下一刻便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情感，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感受着他的温暖听着他的心跳，雪凰才确认这不是做梦。 顾清澜也情难自禁的抱紧了她。 只不过几日不见，却仿佛度日如年。 她的气色虽好了一些，但是人还是那么消瘦。眉眼之间也不复往日的明媚欢笑，沉静的犹如一汪秋水，藏着化不开的愁思。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相拥在一起，这片刻的时光叫人根本不舍得放开。 雪凰的泪水抑制不住，一滴一滴落在顾清澜的肩膀上。 过了许久，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顾清澜反应过来，放开她后退了一步，他知晓自己失礼，但看着她的眼睛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雪凰转身擦去眼泪，然后才看向门口的人，“二叔，五哥。” 几人来到卫云洲的房间，落凝让人送上了一壶热茶，然后关上了门，四人落座之后都没有说话。 墨瑞霖的视线转了一圈，笑着打破僵局，“此去路远，承蒙各位照顾了。” “别死了就行。”卫云洲淡淡道。 “卫兄，你果然是最惦记我的人。”墨瑞霖一副十分感动的样子。 他说完以后，场面再次沉默。他只好接着道。“东楚那边已经做好了安排，会有东楚边军接应。木华城守军也会相助，星月和东楚使团定会平安回到东楚。” 雪凰开口，“所以回来的路才是最危险的。” 顾清澜立刻看着她，“你定要保护好自己，平安回来。” 雪凰点头，“有东楚在我身后，他们轻易不敢动我，五哥的危险最大。” “是啊！”墨瑞霖苦笑，“清澜，你别顾着担心雪凰，你也担心担心为兄我的安危啊。” “自是希望殿下也能平安归来。”顾清澜道。 “五哥的安危你们放心交给我，倒是你们”，雪凰看向顾清澜，“在这尚阳城凶险未卜，也要顾好自己。” 顾清澜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想叫她宽心。“不必挂念，我……我们会在这里静候佳音。” 雪凰心中一痛，赶紧错开视线，不想让顾清澜看见自己眼中的难过。 卫云洲开口，“旭尧也挑了一批武功高强的人，以东楚使团留给你的护卫为名，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他还在惊梦园吗？”雪凰问道。 卫云洲点头。 “我想去一趟惊梦园。” 卫云洲没有问为什么，起身道:“我去准备一下，稍后随你一起过去。” 墨瑞霖也站了起来，“我府上还有些事情处理，我也先回去了。” 二人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了雪凰和顾清澜。 沉默了片刻，顾清澜主动开口，“你……墨云沉可有为难你？” 雪凰摇头，“我是东楚的公主，他怎敢为难？” 顾清澜心中苦涩，“那便好。” “你的病好些了吗？可有按时服药？” 顾清澜沉默了一下，“我很好，你无需挂念。” 雪凰倒了一杯热茶给他，“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接下来的路会很难，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顾清澜点头，“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如此。” 第327章 都要好好的 两个人再次相顾无言，以前雪凰望着他有说不完的话，但此时心中却满是酸涩。 她站起身，微微一笑，“那我先告辞了。” “雪凰。”顾清澜连忙起身叫住她。 “怎么了？” “朱雀街头新开一家零食铺子，汇集了各国特色，我猜你会喜欢。你最近有些消瘦了，记得好好吃饭。” 雪凰鼻头一酸，不敢看他温柔的眼神，“我知道了，清澜哥哥，你也保重。”话落，她匆匆的走出了房间。 身后，顾清澜仿佛一瞬间失去力气，捂着心口半跪在地上，他的噬心蛊又发作了，只是怕雪凰担心，怕她远离自己所以始终强忍着，他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雪凰离开锦绣楼，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卫云洲已经备好马车在后门等着她了，她沉默的走了进去。 马车随后出发。 雪凰将一瓶药交到卫云洲的手上，“还是半月之期，里面有十颗，够撑到我回来。” 卫云洲接过去收好，“他不会有事的。” “我相信二叔会护好他，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有一件事。”卫云洲少见的犹豫。 “何事？” “我两日前给师父和大师兄传了一封信，告诉他们你成婚之事，这件事终究不能瞒他们一辈子。” 雪凰沉默了，从她决定嫁给墨云沉的之日起，她与卫云洲都忽略了这件事。 一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雪凰没空去想。二来他们属实是没有胆量告诉他们，所以都默契的选择了忽略。 可是卫云洲说的对，这件事终究不能瞒他们一辈子。 “希望爷爷不会怪我擅自成亲。” 在外游历三年，雪凰一直没有回去过。每次都是写信告诉她爷爷自己遇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 唯独这一次成婚之事没有告诉他。 之前的回信里，他还斥责她不许胡闹，早日同容屿一起回谷，否则他便要亲自出谷来逮她了。 “我也很久没见师父了，待你回来，我同你一起回谷，去向师父请罪。” “你是该见一见他了，爷爷他好面子，其实他很牵挂你的，你若能回去，他定会十分高兴。不过请罪就算了，你就说是我擅自做主，也是不让你告诉他的，爷爷最疼我，不会怪我的。” 卫云洲沉默了一下，继续道:“除了这件事，我还希望大师兄能够出谷一趟。” “为何？” “归途凶险，若能有师兄接应应该会容易许多。” “来得及吗？” 卫云洲点头。 “也好。”雪凰道。 俩人无话，很快就来到了惊梦园的后门。 卫云洲来这里已经越发的熟络的像是逛自己家的后花园。 甚至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带她进入了地下的密室。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卫云洲道。 雪凰点头，走进了密室，身后的大门关闭。她直接走到了那牌位之前，亲手为他们添了灯油，上了香，然后郑重的跪下磕了三个头，但磕完之后却并没有起来。 旭尧从一侧走出，正好看见这一幕，“他们不会怪你的，起来吧。” “没关系，这是我该做的。我早该来此的。” “墨云沉如今盯着你的身份不放，你不来是对的。” “放心吧。今日过后我不会再来，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是亡魂昭雪之时。” “你真的相信这一切真相能够大白于天下吗？”旭尧有些叹息，“十八年了，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了。” 雪凰的心情也十分沉重，“当年之事，都知道是沈从风一手策划，可我们都没有证据。但我相信，他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指引我们找到真相。” 旭尧望向那层层的牌位，神色重新坚定。“我不会放弃寻找证据。这件事情交给我做就好，你别插手。”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乱，但我不会放弃的。” 旭尧沉默了一下，“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雪凰点头。 第328章 人非 离开惊梦园之后，雪凰告别了卫云洲，自己一个人在街上四处走了走。 她想起顾清澜说的那家铺子，便去逛了逛。 铺子的零食的确很多种，有很多她以前都没吃过的，便每样都买了一点。 随后来到了碧波湖附近的柳树林中转了转，还意外的在里面遇到了几只小猫。 毛茸茸的特别可爱，大概是饿了，一个劲的围在她脚边蹭她。 雪凰将在铺子里买的肉脯撕碎了一些喂给它们。 这些小猫倒是不怕人，直接不客气的大口吃了起来。 雪凰伸手摸它们，倒也不护食，乖巧又可爱。 她眼中难得闪过一丝笑意。 身后传来声音，“你喜欢猫？” 雪凰转头看了一眼，有点意外，“是你？” 来人是白羽，手里还提着几条小鱼，看样子也是来喂猫的。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白羽将鱼放到地上，结果小猫们只顾着雪凰手里的肉脯，根本不理他。他有些哭笑不得，“这群没良心的小家伙，我天天给它们带吃的，结果被你几块肉脯就收买了。” “猫爱吃鱼是天性，但是有些猫不喜欢吃生鱼。” “你养过猫？” “小时候捡到过一只。” 白羽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些复杂，“可是一只白猫？但是脸却黑的像是锅底一样？” 雪凰并不意外，淡淡道：“是，所以他的名字叫煤球。” “你还记得？” 雪凰看向他，“我记得那只猫，我也记得把那只猫交给我的两个孩子。” “你……还认得我？” “你的师父同我大师叔有交情，曾在信中说过他送去的两个孩子天资很不错，也很努力。孤山派覆灭之后，我与大师叔还去了一趟孤山。但那个时候，你们已经离开了。后来江湖上有了黑白双煞的名号，虽未表明孤山派遗孤的身份，但是你们的轻功和暗器手法，我和大叔一看就知道。” “所以，从我们第一次遇见，你就知道我们的身份？那你为什么……可是对我们成为沈将军的爪牙感到失望了。” “失望倒是谈不上，就是有些惋惜，不过人各有志，你们自有你们的选择。” “我与长风，其实亦是不得已。我们不想杀人，但是我们已经没有选择。” “既知前路难行，何不回头？” “谈何容易？” “那这样的生活，你觉得开心吗？永远活在黑暗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双手沾满鲜血。” 白羽沉默了。 雪凰没有继续追问，道：“谢谢你在地牢之中对我的照顾，也谢谢你偷偷告诉我二叔药人之术的配方。” “你都知道了？” 雪凰点头。 “对不起”，白羽认真道，“我们多少次都想杀你，还好……否则我与长风此生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你不必觉得愧疚，毕竟我对你们也未曾留手过。日后我们若有立场冲突之时，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白羽看着她淡漠的双眼，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失落，因为他明白，雪凰其实对他们还是留手了的。否则以她的武功，自己和长风早就死了。可她不愿意承认，甚至也不愿意相认，可见她应该还是对他们失望了吧。 毕竟当年她与容屿把他们送到孤山派的时候，她笑着嘱咐他们要好好学艺，早日扬名江湖、惩恶扬善，结果他们却成了助纣为虐的杀手，帮着沈从风滥杀无辜。 沉默了一下，白羽打破僵局，“那只小猫还好吗？” “走丢了。”雪凰淡淡道。“它不喜欢我给它安置的新家。” “对不起。” 雪凰转身离去，没有再说话。 白羽叹了口气。 走丢的岂止是猫，是他们的人生，是他们的初心，还有她的人生。 第329章 出发 十天之后 东楚使团与送嫁队伍出发，皇帝率文武百官在城门之前送别。 墨星月拉着凌皇的手，父女二人痛哭流涕，尽是不舍。 在城门之前叙话了许久，队伍仍旧未启程。 最后还是墨瑞霖忍痛提醒，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墨星月郑重拜别凌皇与兄弟姐妹，在文武百官的拜送之中踏上了马车。 凌皇老泪纵横，拉过墨瑞霖的手，“去吧。保护好你妹妹，也保护好自己，平安回来。” “父皇放心。”墨瑞霖拜了一拜。 凌皇又看向雪凰和墨云沉，“五皇子与长乐公主的安危，此次便系于墨卿一人了。” 墨云沉俯身行礼，“臣自当竭尽全力，护五皇子与长乐公主周全。” 凌皇点点头，看向雪凰。 雪凰明白他想说什么，道:“请陛下安心。” “好，你们都要平安回来，去吧。出发吧。” 雪凰拜别凌皇，又看了一眼百官之中的靖国公和顾清澜，转身坐进马车。 墨云沉则与墨瑞霖骑马来到队伍前方，随着一声鼓响，整个队伍开始出发了。 风雪兼程 这是雪凰走过最难熬的路，因为除了赶路就是赶路。 无论是骑马还是坐车，她都有一种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的感觉。 因为是冬日，天气寒冷，整个队伍的速度十分缓慢，所以行程大大增加。 原本计划一个多月差不多就能走到木华城前的最后一个驿站，如今硬是走了两个多月。 以至于后来每次赶路，雪凰都是直接和墨星月一起窝在马车里睡觉了，直睡得昏天黑地。 好在这一路上并无什么意外，打劫的不敢打，刺杀的也没有，除了路难走一些，都很顺利。 要说不顺利的话，估计就是雪凰的月事期了。 这一路天寒地冻，虽然云倾一直仔细照顾她，可每次还是疼的她昏睡了好几天。 这一次马上就到驿站了，她还是没拖过去，窝在马车里睡得不省人事。 天黑之时，众人终于抵达。 队伍人太多，全住驿站的话根本住不下。 所以还是在外面安营扎寨。 墨瑞霖和苏临瑾安排好之后，便打算来叫她们。 墨星月却是急急走下马车来寻他们，“哥哥。” “出什么事了？”墨瑞霖问道。 “雪凰她有些不舒服，我叫不醒她。” “她怎么了？莫不是受伤了？” “不是”，墨星月拽住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她就是累了，我抱不动她，云倾她们去哪了，我想找她们帮我把她扶下来。” “她们应该在帐篷里收拾东西，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去叫她们。” 这时候，墨云沉径直走了过来。 墨星月立刻拦在马车前，“你做什么？” 墨云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公主，她是臣的妻子。” 墨星月一愣，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这些时日以来，雪凰一直同她睡在一起，她都快忘了雪凰同墨云沉已经成亲的事了。 尤其自出发到现在，她也未曾见过雪凰同墨云沉说过一句话，俩人就像陌生人一样。 乍一见墨云沉出现，墨星月本能的不想他靠近雪凰。 但仔细一想，她好像没什么拦着人家的理由，便只能有些不情愿的退开。 墨云沉一语不发，走进马车将雪凰抱了下来。 墨瑞霖这才看见雪凰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样子。他担忧道:“她这是怎么了？我这就去叫太医。” “不必了”，墨云沉淡漠道，“臣可以应付。”说完，直接抱着雪凰离开。 墨瑞霖还是不放心，“我还是去叫个太医吧。” “哥”，墨星月红着脸拉住她，“雪凰她……是女儿家的肚子疼。” 墨瑞霖敲了一下她的头，“不早说。” “那我真的抱不动她嘛。哥哥，把雪凰交给他真的行吗？” “他们毕竟已是夫妻，你有什么阻拦的借口？” “这两个月来他们连话都没说一句，而且我看他对雪凰也不是很上心，不会欺负她吧？” 墨瑞霖戳了戳她的脑门，“傻丫头，不是像摄政王对你那般嘘寒问暖、事事周到才叫上心。” 墨星月脸上浮出一抹娇羞，“你又打趣我。” “好了，你回去歇着吧。” 第330章 旅程 雪凰晚饭都没吃，一直昏睡着到了第二天。许是肚子突然变得有些暖暖的，再加上连日来的舟车劳顿，她睡得十分沉。 清早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结果这一动，她立即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怎么怀里抱着的不像是墨星月柔软的手臂，反倒像她大腿呢？ 她掐了一把，嘀咕道：“以后我小师叔不会被你压死吧？” 头顶传来一声冷漠的轻笑，“醒了？” 雪凰立马就吓醒了，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靠在墨云沉的臂弯里，怀里抱着的是他的另一只手臂，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肚子上。 下一刻，她连人带被子将墨云沉踹下了床。“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墨云沉本就搭了个床边，被她这么猝不及防的连推带踹，直接摔在了地上。他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起来后见她生气的样子更是抽了一下嘴角。 要不要这么大反应？他不过是看她疼的太痛苦，才用内力帮她捂了一下肚子，且明明是她抱着自己不松手他走不开才在睡在她旁边的。 做什么一副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的样子？ “第一，这是我的帐篷，我自然在这里。第二，是你将我当成了星月公主，抱着我不肯撒手！” “你胡说！” “第三。”墨云沉似笑非笑的靠近她，“你是我的妻子，我就算对你做些什么，你又能如何？” 雪凰扯过枕头丢向他，“你无耻。” 墨云沉单手接住枕头，也不生气，重新塞到她身后，淡淡道：“趁人之危这种事情我不屑去做，你大可放心。” 雪凰心中暗骂：我呸！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是舍不得长生蛊吧？ 墨云沉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此刻在心里骂他，他还是忍不住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一路上他们就没说过话，两个人冷漠得犹如陌生人。 墨云沉莫名的觉得有些不习惯，开心也好，生气也罢，他唯独不喜欢她如此淡漠的样子。 犹如清晨的薄雾，迟早会散去，无法抓在手中。 他没有说话，转身出了帐篷。 没多久，云倾带着翠浓和海棠来服侍她梳洗。 雪凰拉住云倾的手，“星月不是说要我陪她住一起吗？我怎么在这里？” “公主昨天不舒服，是王爷抱着你回来的。” 雪凰没有再多问，墨云沉对她做什么旁人都没有理由阻止，问也白问。 只怪她睡得太死，一点反应没有不说，居然还能把他当成墨星月。 想到这里，她就想在他身上戳两个窟窿。 梳洗过后，雪凰便去找墨星月一起吃饭。 她已经在等自己了。 一见到雪凰，她便赶紧迎了上去。“你没事吧？” 雪凰摇头，坐下来吃饭。 “没事就好。”墨星月松了一口气，“你都不知道，他最近看人的眼神冷的好像能冻死人，还没靠近他就感觉到冷了。” “别理他。”雪凰喝了一口粥，“马上就到木华城了，到时候我介绍我姑姑和姑父给你认识。” “恐怕见不到他们了。” “什么意思？” “昨夜哥哥和东楚使团商量，不按原路线走了，直接从这里转道去边境，与东楚边军汇合。” “为什么？”雪凰不解。 “我也不知道。”墨星月也有些不舍，“但我们马上就要说再见了。”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雪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等小师叔还政东楚皇帝，他就可以带你去游山玩水，你就可以回来看我们了。” 墨星月点点头，“我知他不易，自会好好守在他身边，就算他不能带我去江湖也没什么的。” 雪凰挑眉，“你二人近来倒是愈发肉麻了。” “我说的是实话。”墨星月笑道。 雪凰没有说什么，吃过饭便去了苏临瑾的帐篷，墨瑞霖也在里面。 “怎么突然想改道了？”她直接问道。 苏临瑾开口，“东楚边军传信，他们已至边境，我和太师离开太久了，朝中出现了一些麻烦，须得加快速度了。如果走木华城的路线，又会耽误许多时间。” “什么麻烦？” “放心吧”，苏临瑾安慰她，“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只是不易再拖下去了。” 雪凰点头，“既如此，那你们就别耽误了。” 闻言，墨瑞霖和苏临瑾都有些犹豫的看着她。 “怎么了？”雪凰不解。 墨瑞霖开口，“天启那边似乎有异动。” “是冲着你来的？” 苏临瑾摇头道:“与其说是冲着五皇子殿下，倒不如说是冲着你。” “因为若要杀他，就得先过我这一关。”雪凰淡然道。 “内忧外患啊！”苏临瑾叹息的看着她，“虽说他们未必有胆量杀你，但只要牵制住你，其他人根本不足为惧。何况，还有个墨云沉，不知是敌是友。我已经尽力拉他下水了，可惜此人实在心思难测。” “大师兄会来接应我们，算时间，应该也快汇合了。有他在，应该不成问题。”雪凰道。“而且即使改道，木华城也会接应我们，天启动手之前便也得衡量一下。” 苏临瑾倒了杯茶给她，“希望大师兄来得及，也希望走之前还能见他一面。” “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带着星月平安回到东楚就好。”雪凰道。 苏临瑾眉头微蹙，“我只怕东楚使团离去，你们的处境会很艰难。” 墨瑞霖开口，“莫要挂念我们，照顾好星月，你们平安了，我们才没有后顾之忧。” “不错。”雪凰也道。“你们平安了，我的靠山就稳了，没人敢动我，自然要动我身边的人就要掂量掂量了。” “好。”苏临瑾端起茶杯，“我定不负你们的嘱托。” 第331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改道之事定下，众人在驿站休整了两天之后，决定明日出发。 雪凰照例在墨星月的帐篷里蹭住，俩人吃过饭，刚想去洗漱就寝，就听段云在帐篷外寻她。 云倾出去看了一眼，回来道:“公主，他定要见你，说寒曦王那边有件事情非你不可。” 雪凰沉吟不语，大致猜到了缘由。 墨星月不解，“什么事啊？不去不行吗？” 雪凰拍了拍她的手，“你先休息吧。”然后又看向云倾，“你们也休息吧，不必跟着了。” “那你还回来吗？”墨星月问道。 雪凰没有回答，走出了帐篷。 段云神色有些急切，见她走出来明显放松了许多。 他行了一礼，赶紧带雪凰回了墨云沉的帐篷。 一进去，雪凰便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墨云沉盘膝在榻上，正在运功压制自己混乱的内力。 以他为中心，三尺内结了一层冰霜，而且还在不断扩散。 “怎么突然又发作了？”雪凰问道。 “这一路苦寒，王爷这一路上已经发作三回了，只是前几次都没那么严重，王爷自行压制下去了。但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看样子有些失控了。” “跟第一次发作比起来差远了，死不了。” 段云屈膝跪在她身旁，“还是请公主帮帮王爷。明日便要启程了，王爷他这个样子如何上路？” “他再过几个时辰就没事了。你要是不放心你就守在这里。” “公主，求你看在那夜王爷以内力为你取暖了一夜的份上，就留在这里守着他吧。” 雪凰眉头微蹙，“行了，别啰嗦了，出去。” 段云见她没有走的想法眼中一喜，连忙告辞退下。 雪凰在炭火旁坐下，扫了墨云沉一眼，只要不死就行，她巴不得他虚弱几天，这样就没力气算计墨瑞霖了。 不过雪凰还是失望了，因为墨云沉只调息了一个时辰就恢复了。她就说他死不了，也不知道那段云到底紧张什么。 当时雪凰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一晃神突然发现墨云沉来到她身边正打算把她抱到床上去。 雪凰连忙拍开他的手，眼中升起一抹戒备。 “你怎么在这？”墨云沉作罢，坐到了她对面，伸手拎过了茶壶。 “你那好下属跪着求我看着你别死了。”雪凰淡漠道。“真不知道你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居然还能有人对你如此忠心。” “你可知暗月阁的四大长老？” 雪凰不解他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没有说话。 “暗月阁是天启最一流的杀手组织，除了其阁主之外，还有四个神秘的杀手，实力与暗月阁主不相上下。” “魑魅魍魉。” “看来你知道。”墨云沉喝了一口茶。“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天魑，妖魅，风魍和鬼魉，这也是他们手中兵器的名字。江湖之中，没有人见过他们，因为见过他们的人，都死了。” 雪凰挑眉，“所以，这一次天启派出的杀手就是这四人？” “这四人如果一对一的话绝不是你的对手，但他们从无单独行动之时，默契的犹如一体同心的一个人。他们所修炼的剑法似阵法，又似编织蛛网的蜘蛛，不会给对手丝毫生路，仿佛就是为杀人而生的杀器。除了他们，暗月阁主这一次也会出手。必定是不死不休了。” “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是想我放弃抵抗，任由他们送命吗？” 墨云沉垂下视线，看着烧的正旺的炭火，“你什么都不会放弃的，我只是提醒你，你的命并不仅仅干系着你一个人，你死了，我们的交易也就结束了。” 雪凰漠然看着他，“不错，我死了，你的长生蛊也没了，所以还请王爷高抬贵手，可别让我死了。”说完，雪凰起身离开。 墨云沉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笑了，“是要护他还是护我，这对你来说应该会是一个很有趣的选择。” 雪凰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没有回答，而是道：“对了，那魑魅魍魉的确可怕，但也并非真的就没有人见过他们。” “是吗？”墨云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结果雪凰并没有回答，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他有些好笑，将怀中的一个纸条扔进炭火之中，眼中也仿佛冻结了寒冰。 第二日上午，队伍再次启程。 五日之后，终于抵达两国边境。 这是一路以来，天气最暖和的一天，却也是让人心情最复杂的一天。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双方终是要面临道别。 越靠近边境，墨星月心里就越难过，白日里黏着雪凰和墨瑞霖说话，晚上睡觉又抱着雪凰不撒手。 此刻也顾不得公主的仪态，抱着雪凰哭成了泪人。 雪凰也十分难过，强忍泪水安慰她，“五哥才是你亲哥哥，你抱着我哭做什么？” 墨瑞霖也忍不住红了眼角，小的时候，他在冷宫吃不饱穿不暖，都是小小的墨星月抱着大大包袱费力把吃的用的偷偷带给他。 一转眼，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嫁人了。 他心中着实是百感交集，可只要她能平安幸福便已是难得。 墨瑞霖看向苏临瑾，郑重的抱拳行了一礼，“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便托付于摄政王殿下，希望殿下能爱她、护她，哪怕有一天，你对她再无情义，也请替我护她一世平安。” 苏临瑾扶起他，认真且诚恳的说道：“兄长放心，我苏临瑾对天盟誓，此生定会护她一世周全，绝不负诸位。” “好。”墨瑞霖含泪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了墨星月，“启程吧。” 墨星月放开雪凰，又扑进墨瑞霖怀里，“哥哥，我舍不得你。” 墨瑞霖擦去眼角的泪，笑道：“既然不舍得，那不如咱们打道回府，不嫁了？” “我觉得可以”，雪凰也认真道，“你天天抱着我睡觉，哭的我衣服每天都是湿漉漉的，我倒觉得你好像更喜欢我，我小师叔都被你抛在脑后了。” 苏临瑾瞪了她一眼，“两国联姻，怎可胡闹？” “听见没？”雪凰无奈道。“小师叔着急了。” 墨星月不好意思的擦干眼泪，瞪了她和墨瑞霖一眼，“你们两个就知道打趣我。” 雪凰从云倾手里拿过一个锦盒交到墨星月手上，“你们成亲我还没送礼，今日就给你们补上了。” “是什么？” “不准打开。”雪凰按住她的手，“等你到了东楚再打开。我保证你看完之后肯定就不难过了。” 墨星月抱着盒子，“那好吧。” 墨瑞霖替她擦去眼泪，笑着道：“好了，出发吧。” 苏临瑾拱手一礼，“诸位，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此别过，各位珍重。” 双方叩别，墨星月随东楚使团离去。 一步三回头，满眼不舍。 坐在马车上也是扒着窗户不住的挥手告别，直到看不见了，才有些失落的坐好。 苏临瑾默默陪着她，见她垂着头有些难过，掏出手帕给她擦了一下眼泪，“好了，别哭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等我那个侄子能够独挡一面，我就带你回来看他们，到时候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墨星月眉眼低垂，一语不发。 苏临瑾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盒子，“不如看看雪凰给你送了什么礼物吧？” “她说到东楚才可以打开。” “傻瓜！”苏临瑾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就是东楚境内啊！” “对啊！”墨星月恍然大悟，破涕为笑。 “打开看看。” 墨星月点头，赶紧打开了盒子，结果傻眼了。 这锦盒虽然看着华贵，但是里面只有折好的几张纸，还标着顺序。 墨星月打开第一张，上面写着：就知道你们会偷看！上当了吧？ 旁边还画着一个鬼脸。 “她居然骗我？”墨星月抽了一下嘴角，都能想象雪凰得意洋洋的样子。 苏临瑾也是哭笑不得，“早该猜到的。看看第二张写的什么？” 墨星月又打开一张，上面写的是：生气是小狗。 旁边还画着一只丑丑的狗，或许不丑，但奈何雪凰的画功实在太次，所以那狗特别丑。 墨星月抽了一下嘴角，难怪说看完她的礼物肯定不难过了，成功被她气到了。 苏临瑾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有一张呢。” 第三张上面也是一句话：好了好了，小狗狗乖，不生气了，给你们的礼物在随行的箱子里。不许丢掉，下次见面要还给我的。 墨星月又气又笑，“哪有这样送礼的？还要还给她，我偏不。” 苏临瑾明白雪凰的用意，笑而不语。 墨星月嘴上虽然吐槽，但是却将那纸条收好，始终将盒子抱在怀里。她的视线落到苏临瑾和自己的手腕上，那是当初雪凰在月老庙送她的。 她不禁响起当时那个解签的老头说的话，现在想来，真是一语成谶。 她得偿所愿，一路东行。 那雪凰自己呢？ 多年之后，墨星月想到那一幕，还是不忍唏嘘。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第332章 返程，危机降临 雪凰与墨瑞霖等人在边境线附近望了许久，直到使团车队渐渐远去。 “回去吧。”墨瑞霖道。 雪凰点头，转身的时候，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墨瑞霖也有些失落，看向雪凰，“喝一杯去？” 雪凰点头，跟着墨瑞霖走了。 墨云沉在一旁看着她离去，眉头微蹙了一下，终是一语不发，默默离开。 墨瑞霖说的喝一杯，结果酒到手，却根本停不下来。 雪凰知道他心里难受，也没劝阻。虽说此时此地危险未知，但此情此景却终究逃不开一个酒字。 她也难受，也好想把自己灌醉，但是理智总算战胜了想法。 墨瑞霖苦笑，“母妃去世前嘱咐我一定要保护好星月，可是这些年来，却是星月为我做了很多。她明明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本应随心所欲的活着，却终究为我所累，远嫁他国。摄政王不失为一个好归宿，我只盼她真的能一世平安。” “我鬼谷弟子一诺千金，不动如山，小师叔既承诺会护星月周全，就一定不会食言。何况，他是真的喜欢星月，一定会好好对她。莫要担心了。” 墨瑞霖看着她清醒而冷静的容颜，叹道:“你许久没有笑过了。” 雪凰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是吗？” “经历了这一切，我知道你再也不会是曾经的自己，但我还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放下这一切，开心的活着。痛苦就由我们来背负吧。”墨瑞霖仰头喝尽杯中酒，眼神也开始发散，已是醉了。 雪凰拿走他的酒杯，“别喝了。” 墨瑞霖笑了笑，“我没醉。都是我不好，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有护好你们。我不该劝清澜带你回来的……”话没说完，他就趴在了桌子上。 雪凰叹了口气，把他扶到床上，安置好他后离开了帐篷。 午后的阳光正好，雪凰四处走了走。 回来的时候本能的去找墨星月的帐篷，结果却发现段云带着人正在拆帐篷。 她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墨云沉的帐篷。发现里面被隔开了一处独立的空间，还多了一张床。 墨云沉在书案前处理军务，头也没抬。 雪凰也没说话，不去管他，走向一旁的床铺，脱了鞋子躺进去。 第二日，队伍返程。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所以队伍加快了速度。 雪凰同墨瑞霖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去木华城休整过后再返程。 她有自己的打算，那陆文轩是个忠肝义胆的帅才，沈从风多年一直在打压他，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能劝服他忠于墨瑞霖，对彼此都有益。 墨云沉并没有反对，态度淡然，似乎并不在意。他的黑甲军没有松懈过，一直严加防范，尽忠职守。 雪凰有些看不懂他，他似乎真的是在尽心护送墨瑞霖。 可是越往回走，雪凰却是愈发的不安。 以至于她这几日都睡不好觉。 云倾心疼的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愈发不好，可是在担心五皇子？” “来时的路顺利的不像话，回去的路定然是危险重重。沈从风他们，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 “门主早就做好了安排，公主不用太担心。只要到了木华城，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雪凰叹道：“从这里去往木华城的路哪是那么好走的？这方圆数百里地界，以山林和丘壑颇多，更有不知名的山峰峭壁，里面若有埋伏的话，恐怕不易探查。” “公主放心，卓旸早就派人前去探路了，若有意外，定会及时传信的。” 雪凰点头，握住云倾的手，“云倾，答应我一件事，如果真的有意外，你与卓旸他们只管全力护着五哥离开即可，不必管我。” “这怎么能行？门主交代过我们，要护好你和五皇子殿下的。” “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雪凰认真道。“无论如何，定要护送五哥平安回到尚阳城。” “可是……” “没有可是。”雪凰眼神坚定，“按我说的做。” “是。”云倾应道。“门主让我们一切听从少主的安排，我们定会听命行事，只是少主，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你们也是。”雪凰道。 云倾点头，将温热的奶酪酥递给她，“吃点东西吧。” 雪凰摇头，“吃不下。” 云倾给她拢了一下披风，“那你睡一会吧。就一会，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 “好吧。”雪凰闭眼靠在垫子上，眯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的意识出现在了宝石之中。 “叫我来有事吗？” “好消息。”沐洸笑道。“我的力量恢复了一些，至少也可以帮你再次达到玄冰咒第四重的境界，保命不成问题了。” “保我的命还是五哥的命？” “你们俩的命。” “真的？” “前提是，墨云沉不是敌人。” 雪凰沉默，关于墨云沉是敌是友，她还真的没谱。 沐洸安慰她，“我觉得他未必是敌人。沈从风对他越来越猜忌，墨瑞霖此时丧命，对他也没有好处。浑水才能摸鱼。” “希望如此吧。”雪凰道。 “别想太多了。兵来将挡，你愁也没用，不如养精蓄锐，以备不时之需。” 雪凰点头，闭上眼睛重新睡去。 临近天黑的时候，她才醒了过来。 是因为队伍已经停下了，她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还不到安营扎寨的时辰，怎么这个时候停了？ 云倾也不在马车上，雪凰便起身出去了。 墨云沉和墨瑞霖都在前面，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雪凰加快脚步，来到队伍前方，便看到前面的山林处升起了一层厚厚的雾气，根本看不清路。 “这个时辰不该起雾。”雪凰皱眉道。 墨云沉看了她一眼，“是瘴气，而且有毒。” 雪凰有些意外，便看到在山林的边缘，有很多飞禽的尸体。她皱眉回忆了一下，“我想起来了，这片林子中有一处沼泽，水积而不散，常有动物陷入其中，尸体腐烂便凝聚了瘴毒。” “你怎么这么清楚？”墨瑞霖意外的看着她。 雪凰余光瞟了一眼墨云沉，淡淡道：“当年离开北凌，我和大叔一路被人追杀，就是从这里逃亡到东楚的，也多亏了这瘴毒才能甩开那些杀手。” 当时她和容屿也是意外走进树林，结果遭遇了瘴毒，那瘴毒虽对人并不致命，但是待久了也会让人头晕目眩，若非鬼谷的独门闭气之法，她和容屿恐怕也没那么容易逃脱追杀。 墨云沉看着雪凰没有说话。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雪凰眉头微蹙，“此时为寒冬，瘴气不该产生才是，何况还如此浓烈。而且那沼泽在山林深处，只有很小的一处范围，是不可能扩散到这里的。” “你的意思是这林中有古怪？”墨瑞霖问道。 雪凰看向卓旸，“探路的人可回来了？” 卓旸摇头，“一个都没回来。恐怕是出了意外。” 墨瑞霖看了一眼地形图，“布下如此大的手笔，恐怕是想逼我们改道吧。” “若改道，必定正中他们的陷阱。”雪凰也看向地形图，另一条通往木华城的路，跟这里的路也差不太多，丘陵沟壑居多。 墨瑞霖看了一眼墨云沉，“王爷有何高见？” “对方既然有备而来，就不会设下如此明显的陷阱。”墨云沉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我们困在这里？”雪凰问道。 墨云沉看向段云，“加强戒备，检查所有物资，搜寻可疑的人。” “是。”段云应了一声，刚准去安排。 一名士兵突然从后方跑来，“报，殿下，王爷，后方二十里处出现了一支天启的军队，正朝着这里赶来。” 雪凰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墨云沉，想知道他的反应。他的表情很淡定，似乎并不意外，但是又有些奇怪。 墨云沉发现雪凰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他知道她在怀疑什么，可惜这一次，真的和他无关。 墨瑞霖神色严肃，“看来这是逼我们不得不走另一条路了。” “前路必有埋伏。”雪凰皱起眉头，“而且定然十分凶险，否则不会逼我们只能走这条路。” “留下来是死，往前也是死，还不如博出一线生机。”墨瑞霖道。 雪凰刚想开口，就听见沐洸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等一下。” 她神色微变，没有说话。莫非他有良策？ 沐洸继续道:“从山林之中走。那不是瘴气，只是一种有毒的白烟，而且并不是整个山林都有，只是障眼法。” 听了他的话，雪凰虽心有怀疑，但还是选择相信他。 “是要博一线生机了。”雪凰看向山林的白雾。“但这一线生机不在另一条路上。” “你要做什么？”墨瑞霖问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她说完，便翻身上马。 墨瑞霖拦在她面前，“你是要进去？” “我鬼谷派有独门闭气之法，这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们别动，我马上就回来。” 雪凰绕开他，纵马奔向山林。 她很快来到山林之前，马有些不安，减缓了速度，却还是走了进去。 地上有很多鸟兽的尸体，都已经死了。但是奇怪的是，只有白雾的边缘才有尸体，越往里面走尸体就越少，说明毒素越来越低。而且这白烟不是整个山林都有，断断续续的，分布不均。 雪凰走了差不多能有一里的距离，就发现前面的白烟越来越稀薄了。 “看来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个障眼法。”雪凰松了一口气，“对方让我们以为这山林布满毒雾，加上身后的追兵，就只能走另一条路，若真的走了那条路，恐怕绝无生机。” “这不是雾，是烟。”沐洸强调。 “怎么破解？”雪凰直接问道。“虽然只有入口的毒最重，但是其他人怎么过来？” “这毒主要通过呼吸进入人体，所以遮住口鼻可以避免毒素吸入体内。而且你的马现在也没出现问题。” “明白。”雪凰说完，策马离开山林。 见她平安出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如何？”墨瑞霖问道。 “只有边缘的毒气最重，越往里面走白烟越稀薄，毒气也越轻，我们只要遮住口鼻，连夜赶路，天亮之时差不多就能走出这片树林。”雪凰道。 “你的意思是这白烟只是迷惑我们的手段？”墨瑞霖看向地形图，的确是另一条路更容易设伏。 “赌一把？还是直接搏命？”雪凰问道。 墨瑞霖沉默。 雪凰看向墨云沉，“你觉得呢？” “时间不多了。”墨云沉只道。“身后的军队很快就会追上来。” 从国土划分上来讲，北凌、东楚、天启这三个国家虽然相邻，但是三国边境中间却有一片不属于任何国家的区域，便是雪凰他们现在所处的区域。 他们至少再行进一天的路程才算进入北凌的边境。 墨瑞霖下定决心，“走山林这条路吧。” 他转身去安排，其他人也很有眼色的退下，只留下了雪凰和墨云沉。 雪凰握紧了袖中的手，“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是要杀他，还是要护他？” “我会护你。”墨云沉淡淡道。 “其实我心中有个猜测”，雪凰看着他，“这一次，你是不是也在被杀的名单上？” “何以见得？”墨云沉挑眉。 “我说不清，但是如果你要动手，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烦，你的黑甲军足可牵制我们，可现在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如此大的手笔，似乎并不只是为了置五哥于死地。” 墨云沉笑了笑，似乎很满意她的话，“从你嫁给我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在沈从风的死亡名单上了。” “合作吧。”雪凰道。 墨云沉翻身上马，“看来这一次，你选择了信我。” 雪凰缓步离开，“希望这一次，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第333章 魑魅魍魉 众人继续前进，天色暗了下来，周围静悄悄的，仿佛蛰伏着数不清的野兽。 队伍之中逐渐蔓延出一丝恐惧的气息，但是墨云沉的黑甲军一点都没乱，仍旧井然有序。 山河门与旭尧派给雪凰的人也异常冷静，各个严阵以待。 墨瑞霖府兵和皇家护卫倒是稍逊一些，似乎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有些不适应。 但这山林越往里面走白烟的分布就愈发的不均匀，毒素也就越来越弱。 众人一路都没有停歇，趁着黑夜一路疾行。 丑时的时候，天上意外下起了雪，白烟倒是没了，但是雪下的特别大。 又行了半个时辰之后，众人不得不停下，因为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整片山林的出口堆满了巨石还有粗壮的大树，勉勉强强可以过去，但是必然会拖慢速度。 墨云沉比了个手势，黑甲军立即上前清理。 雪凰皱起眉头，心中不安，难道她判断是错的？这条路才是对方的杀招？ 沐洸开口，“此地不宜久留。” 雪凰来到墨瑞霖身边，将一瓶药递到他手中，“五哥，你先走。” “胡说什么，自然是共同进退。”墨瑞霖道。 “再耽搁下去，天启的军队就要追上来了。” “不行。”墨瑞霖摇头，“要走一起走。” “来不及了。”沐洸突然道。“有大批高手正朝着这里靠近。” “警惕！”雪凰喊了一声。 话落，只听夜空炸开一道火光，十几道流火朝着他们飞来，落地之后直接炸开，然后瞬间蹿起了一人高的火苗，周围顿时亮了起来。 借着火光，雪凰看清了在他们周围的石头上和树枝上，出现了一队人。 人数大概在五十人左右，黑衣面具的打扮，但是他们的兵器雪凰并不陌生，那上边都有暗月阁的标志。 除了这些人，正前方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缓缓落下，正是暗月阁主。 “五皇子殿下，长乐公主，久违了。追上你们，可不容易呢。” 墨瑞霖开口，“暗月阁主，久仰大名，没想到沈将军竟然能请动阁下来取我性命。” “殿下误会了，我等今日在此只是江湖恩怨。” 雪凰冷笑着开口，“三年不见，阁主的脸皮倒是愈发的厚了。” “长乐公主过誉了。” “天启还真是大手笔。” “可惜还是被你们看出了破绽，没有选择另一条路。”暗月阁主道。“不过也不妨事，不过去晚死一会罢了。” “你连我也要杀？”雪凰问道。 “公主误会了，我们的目标只有五皇子殿下还有”，他看向墨云沉，“寒曦王。” 墨云沉并不意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 暗月阁主笑了笑，继续道：“至于长乐公主，如今贵为东楚长公主，我们自然不敢为难。可若公主执意多管闲事，那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雪凰手中凝聚寒霜之剑，身上的杀意随之扑面而来，她剑指暗月阁主，“巧了，我今日也不想客气。” 暗月阁主挑了一下眉头，并不意外她的选择。“可惜公主今日的对手不是我。”他说完，身边又出现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也戴着面具，但是看身形，年纪似乎在三四十左右，三男一女，各执一柄上好的兵器。 其中那鬼魍则是一柄刀，刀柄两侧镶嵌着骷髅，在火光的映射下犹如地狱的斩鬼刀。 其他三个人的剑也各有特色，但都无一例外的透着一股阴森的鬼气。 “魑魅魍魉，勾魂索命！”暗月阁主继续道。“过此剑者，杀！” “卓旸，云倾，记住我的话！”雪凰吩咐一声，纵身一跃，七杀剑气宛若一条巨龙劈向拦路的障碍。 这恐怖的气息虽没有将障碍彻底清除，但却为队伍打开了一处薄弱的缺口。 眼下只有暗月阁的人，凭他们是不可能拦住这么多人的。他们不过是在待身后的天启军队赶来，那么雪凰他们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所以她绝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暗月阁的人显然是要拖延时间，魑魅魍魉也在同一时间出动，直奔雪凰而来。 墨云沉拔出双剑想要助她一臂之力，那暗月阁主却是拦在了他面前。 “你的对手是我！” 双方很快交起手来，暗月阁的杀手目标只在墨瑞霖，所以全部朝着他而去。 好在有其他人守护，他们暂时奈何不得。 雪凰面对四大高手合力围攻，一丝一毫都不能分心。 只见那鬼魉迎面一刀直劈她面门，雪凰横剑迎了上去。那妖魅的剑颇为奇特，竟带着一条钩爪，趁着雪凰抵挡之际直接锁住了她手里的剑。 天魑与风魍则如一个幽灵一般直逼她身后的心脏要害。 雪凰的剑抽不出来，眼看就要被重创，她的身后却直接凝聚了无数道冰刃，肆无忌惮的飞射而去。 天魑与风魍不得不收剑抵挡。 雪凰手里的剑溢出极寒之气，鬼魉与妖魅手里的剑瞬间就凝聚出一层寒霜，三把剑瞬间冻在一起。 而雪凰却是直接放弃了手里的剑，一掌朝着他二人击去。 鬼魉与妖魅的反应极快，几乎是雪凰松手的一瞬间就向后退去，同时震碎了她的寒霜剑，然后避开了她的掌力。 身后的天魑和风魍也打落了雪凰所有的冰刃，四人再次包围了雪凰。 只这一击下来，几人都是神色凝重。 魑魅魍魉的眼中还有着不可置信，似乎是没想到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子竟然会有如此恐怖的武功。 雪凰也没想到这四人的合击是如此的默契，完全没有给人留下一丝一毫的生路。 若不是她了解他们的招式，方才的交手，她不死也得身受重伤。 鬼魉开口，“七杀剑法，鬼谷传人。你是第二个在我四人合击之下安然无恙之人。第一个，想必你应该不陌生。” “清风剑主，剑仙容屿，鄙派大弟子。”雪凰淡淡道。 之前她和墨云沉说过，那个见过魑魅魍魉的人正是容屿。 他曾经游历天启，与暗月阁打过不少的交道。 这魑魅魍魉，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所以雪凰对于他们的出手早有防备。但她还是没想到，这四人的武功如此强横，绝不是能够轻易打败的人。 “也算是奇妙的缘分了。”鬼魉冷冷道。“剑仙容屿，这一代少年江湖第一人，的确是名不虚传。他是我四人此生唯一的败绩，也是此生最大的耻辱。今日能再次得见鬼谷弟子，希望能一雪前耻。” “人多势众也好意思谈雪耻？”雪凰淡淡道。 魑魅魍魉四人脸色一僵。 妖魅勾唇开口，“少年江湖榜第二的天才少女，果然够猖狂，希望你的剑术一样猖狂。” 雪凰双手凝聚冰雪剑，漫天飞雪落下，双七剑法与玄冰咒齐出，凭一己之力，短暂牵制住魑魅魍魉四人。 那边墨云沉的实力与暗月阁主不相上下，也成功将其牵制。 暗月阁的杀手毕竟才只有几十人，奈何不得山河门与军队。 他们很快就清开大量障碍，带着墨瑞霖他们冲了出去。 但这时天启的军队也赶到，立即与黑甲军交战。 暗月阁主抽身而去，直逼墨瑞霖，再次被墨云沉拦下。 “看来你决定要与沈将军为敌了。” 墨云沉淡淡开口，“你要杀我，我反击而已。” “可我现在最想杀的是你身后的那位五皇子。” “是么？”墨云沉挑眉，“你明明是想杀我。” 暗月阁主微微一笑，“也罢，反正你们今日都要死！” 话落，两个人再次交起手来。 因为有之前拦路的障碍，所以天启追兵一时间没有办法追上墨瑞霖，唯有轻功高强的暗月阁杀手抽身前去追杀。 但山河门与旭尧的人足可应对，暂时拖住了他们。 可是天启的追兵足有数千人，双方整体实力悬殊，黑甲军和皇家护卫纵使骁勇善战，也不可能挡下。 战败，是迟早之事。 雪凰与魑魅魍魉的交手也是惊心动魄，若单独对付其中任何一人，她都有必胜的把握。 可这四人的合击就像是专为杀人而生的机器，每一次的攻击都锁定了她的要害。 雪凰右手七杀，左手七伤，还得加上沐洸的提醒才能勉强应对。 多个回合下来，她的身上已经多了两道伤口。 军队伤亡惨重，整个山林横尸遍野，空气之中满是血腥之气，仅剩的一部人也被逼的不断后退。 暗月阁主同魑魅魍魉的攻击越来越猛烈，雪凰和墨云沉也被逼的不断后退。 雪凰眼看天启的军队即将跨过障碍，突然调转身形，避开了魑魅魍魉。 一掌拍向了地面，瞬间无数道一人多高的冰刺蹿出，连同横在路中间的巨石、树木一起形成了更多的障碍，犹如一丈高的冰墙，暂时阻碍了天启的大部分的军队。 但这一掌下来，她的内力耗损巨大，一时间气息不稳，身体有些脱力。 魑魅魍魉趁此，再次偷袭而来。 雪凰先是勉强避开风魍的第一剑，下一刻天魑和鬼魉的剑合击而来，她只能横剑格挡，但瞬间被击飞了出去。 此时妖魅的剑也甩了过来，直奔她喉咙。 危机时刻，沐洸将自身力量转移给她。 雪凰堪堪躲过，但是那锋利的钩爪还是抓破了她的肩膀。 殷红的血染红了她的白衣，刺目无比。 雪凰落在地上，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内息，神色愈发凝重。 虽然拖住了天启部分的军队，但是凭借他们剩余的人，仍旧不是对手。 暗月阁主和魑魅魍魉这时候却选择了停手，意图让天启的军队来拖住他们，自己却是朝着墨瑞霖他们追了过去。 雪凰管不了那么多，飞身拦在他们面前，一道剑气落下，阻止了他们的意图。 暗月阁主开口，“就凭你们这点残存的力量，还想阻止我们？” “后退！”雪凰道了一声，用出了玄冰咒第四重，只要多拖延一刻，墨瑞霖他们逃走的时间就能多一些。 以雪凰为中心，风雪流转，寒霜蔓延，冰冷的气息寒彻刺骨，犹如冰川地狱一样。 墨云沉眼神一变，他太清楚她要做什么了，他更清楚用出这一招会对她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想上前助她，但只一瞬间，冰生雪长，雪花如利刃，以可见的速度在半空之中凝聚。 他不得不后退。 暗月阁主神色大变，“不好！快退！” 话落，只见漫天利刃袭来，所过之处瞬间冻结成冰，那恐怖的寒意只要一沾上就会瞬间将人冻死。 天启的士兵甚至还不及呼叫，就直接没了呼吸，一瞬间，绝大部分人都冻成了坚硬的冰雕。 暗月阁主和魑魅魍魉极速后退，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躲开这恐怖的攻击，却还是被这极寒之气震伤了心脉。 魑魅魍魉的脸色更是无比吃惊，这恐怖的实力如此，绝对要比当年的容屿还要可怕。 这就是鬼谷千年不出世的玄冰咒吗？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武功？ 雪凰本就内力消耗颇多，以剩余之力加上沐洸的力量，根本就是强行用出了玄冰咒第四重。 所以后果显而易见，她落在地上，瞬间就吐了一口血出来，整张脸上毫无血色。 墨云沉立即上前，趁着玄冰咒暂时阻挡了暗月阁主他们，抱起雪凰迅速离开。 第334章 奇妙的对手 残余的队伍还没逃多远，暗月阁主和魑魅魍魉带着剩余的天启士兵再次追了上来。 黑甲军已不足百人，墨瑞霖的皇家护卫也是死伤惨重。 段云也负了伤，“王爷，你带着公主先走，我们挡住他们。” “分开走！”墨云沉冷冷道。 雪凰推开墨云沉，“没用的，被暗月阁缠上，便是不死不休。” “说的不错！”鬼魉虽已负伤，但是其刀法仍旧霸道无比。他凌空而来，刀刃直击雪凰面门。 墨云沉拉过雪凰，一手持剑挡了过去。 天魑和鬼魍从左右而来，偷袭他的要害。 他左手剑挡下天魑，右手反手逼退鬼魉，迎上了鬼魍的剑。 妖魅趁此，一剑刺向墨云沉的咽喉。 雪凰不顾伤势，拔出清霜上前勉强挡住她的剑。 暗月阁主却出现在妖魅身后，一剑横扫而来，雪凰的身体顿时向后飞了出去。 墨云沉之前与暗月阁主交手，内力大损，在天魑和鬼魍的合击之下，也被逼的后退了数步。 他稳住身体，便赶紧接住了雪凰。 以她二人现在的实力，也只能勉强挡住暗月阁主和魑魅魍魉，可还有那些的天启士兵。 僵持下去，结果只能是全军覆没。 但他们都没有退路。 他笑了笑，“看起来，我们要死在一起了。” 雪凰平复了一下呼吸，她的内力几乎用尽，沐洸的力量恐怕也没有多少了。 再打下去，必败无疑。 “谁要和你死在一起？”雪凰冷漠道。“你得活着。” 墨云沉脸色微冷，“你死了，我们的交易就作废了。” 雪凰怒目看着他，要能活着她能不活着？废话真多！ 她握住领口的宝石，沐洸的声音犹豫的响起，“我还有力量，但恐怕会到你的极限。” 雪凰没有犹豫，握紧了清霜剑。 但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她转头看去，竟是墨瑞霖他们又回来了。 “你回来做什么？”雪凰皱眉看着他。 墨瑞霖持剑将她护在身后，“你也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能将你一个人留下？” “可如果你死在这里，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墨瑞霖回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但如果你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五皇子殿下果然是胆识过人”，暗月阁主持剑走来，“你应该早点选择回来送死，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因你而死。” “我来送死，你会放过他们吗？”墨瑞霖道。 “不会。”暗月阁主说完，便指挥天启士兵再次朝着他们围剿过来。 天启的人数太多了，即使加上墨瑞霖他们，也不是对手。 众人边战边退，顾不得身后的路，逐渐偏离，最后被逼得离一处深渊越来越近。 雪凰看出他们的意图，奋力突围，想要打破局面。 但那魑魅魍魉果然是不死不休，即使个个有伤在身，还是追着她不放。 她与墨云沉联手才能与他们打成平手，还要时刻提防暗月阁主对墨瑞霖的偷袭。 几十个回合下来，雪凰愈发的撑不住了，沐洸的力量很快就到她承受的极限了。 她的身上都是斑驳的血迹，披风早就不知丢到何处了，单薄的身影看着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吹走。 卓旸和云倾他们一直都护在墨瑞霖的身边，此时也是身受重伤，在苦苦坚持。 “少主”，卓旸浑身是血，“你带着殿下先走，我们为你们争取一点时间，只要越过北凌的边境线，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们了。” “走与不走，都是一死。”雪凰淡淡道。“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话落，她再次调转内力，身后风雪凝聚，玄冰咒第二重，飞雪境。 墨云沉见此，一剑逼退魑魅魍魉等人，飞身来到她身边，与她掌力合一。 玄冰咒与寒冰决齐出，一时间风雪流转，雪花如刀，极寒的气息席卷苍穹。 内力不够之人根本抵抗不了此等严寒，而这寒气只要一触碰就会将人冻住，暂时阻碍了天启的军队。 可这一招下来，雪凰的力量彻底消耗殆尽。 墨云沉的寒疾也在此时发作，他的内息顿时混乱无比。 暗月阁主见此，投出无数道流火石，炙热的火焰炸开，很快就打破了寒气。 看见雪凰和墨云沉的样子，他勾唇冷笑，“你们没辙了吧？”他自己此时也是满身血迹，身上也出现了多道伤口。 “天启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们如此卖命？”墨瑞霖问道。 “不死不休！要么你们死，要么我们死，否则就不会停止！” 魑魅魍魉四人之中，天魑伤的最重，却还是死死的盯着他们，眼中布满杀气。他们就像是傀儡一样，真正的不死不休。 此刻无一人停留，再次不顾重伤朝着他们而来。 可此时的雪凰和墨云沉已无力，墨瑞霖独自一人拦在他们面前，眼中浮出一抹决绝。 “不要！”雪凰提剑上前，意图挡下他们的剑。 但这四人之剑还没到眼前，一股极强的杀意突然笼罩了他们。 下一刻，一道凛然的剑气落下，直接将魑魅魍魉四人逼退。 众人全都震惊的看向剑气袭来的方向，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凌空落在了他们之间。 此人白衣如雪，墨发飞扬，容颜如玉，在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之中仿佛被俗世惊醒的谪仙。 “大叔？”雪凰松了一口气，“你终于来了。” 此人正是容屿。 他回头看向雪凰，原本清冷疏离的眼神变得温和如风，可在看到雪凰浑身是伤，消瘦不堪的模样，他的身上顿时涌现出了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意。 “抱歉，我来晚了。”他转头剑指魑魅魍魉，青霄剑寒光逼人，他的眼神却比这剑意还要冷漠。 他的七杀剑意恐怖如斯，他就站在那里，却仿佛高山巨石般屹立不倒。 他的剑意是纯粹的杀气，不若雪凰的寒冷刺骨，也不若卫云洲的强横霸道，但却似乎如江水般波涛汹涌，转瞬之间便能掀风起浪。 魑魅魍魉再次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鬼魉开口，“又见面了。” 暗月阁主也道:“鬼谷与暗月阁还真是奇妙的对手。” “我不喜欢杀人，但阁下逼迫至此，，那从今日起，暗月阁将不复存在。”容屿淡漠道。 “不愧是剑仙，如此狂妄。可我身后至少还有三百人，凭你一己之力能救走他们吗？” “在下不才，既然是不死不休，可以试试。” 暗月阁主神色一冷，“杀！” 话落，天启与暗月阁倾巢而动。他们手中还有流火这等武器，也纷纷的朝着他们砸来。 容屿看了一眼雪凰他们，“你们先走。”话落，他一道剑气扫去，死伤无数。 一人一剑穿梭于魑魅魍魉和天启军队之中，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却滴血未沾身。 “走。”雪凰扶起墨云沉，朝着后方退去。她相信容屿的实力，留下来只能是拖后腿。 但天启的人数毕竟碾压他们，炸开的流火将众人直接打散，容屿也陷入了层层的包围之中，一时间无暇顾及雪凰他们，只能尽力为他们拖延时间。 雪凰拖着一个墨云沉相当费力，但她此时内力受损，没有办法替他压制反噬。 那暗月阁主趁着魑魅魍魉等人暂时牵制容屿，直接飞身朝着墨瑞霖而去。 “五哥，小心！”雪凰一把推开墨瑞霖，自己的手臂却被暗月阁主的剑气划过。 她抽出清霜剑，刺向暗月阁主，但他的掌力已至身前。 雪凰来不及避开，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扯过她，然后对上了暗月阁主的掌力。 墨云沉的内力极其混乱，这一掌根本就是强行运功，他与暗月阁主两个人都被震得身体向后倒飞出去。 可身后就是悬崖绝壁，墨云沉与雪凰直接栽了下去。 这一变故猝不及防，除了容屿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剑解决了天魑便朝着雪凰她们而来，可身后砸来的流火让他脚步一顿，眼睁睁看着雪凰跌落无影。 “雪凰？！” 众人大惊失色。 容屿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变化，犹如狂风巨浪，此前他的剑意冷而磅礴，可此时他的剑意却带着滔天的怒火，怒若雷霆，连周围的风声里都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明明白衣胜雪，若清风明月，可为何竟有着如此恐怖的气势？ 众人忍不住的退了一步，望着他的眼神无比惊恐…… 第335章 深谷求生 雪凰看着两侧不断倒退的风景，恍然间与前尘最后的记忆重合。 她一时间分不清这一世所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场幻梦，她没有重生吗？ 直到沐洸喊道：“卫雪凰！干嘛呢？快用千机线啊！” 雪凰被他的大嗓门震醒，赶紧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精致的青铜盒子物件。 按下上面的机关后，顿时从里面飞出了一支小巧的钩子，缠在了峭壁上的树干上。 雪凰暂时稳住身体，却感觉抓着手腕的手松了下去，她赶紧反手抓住，发现墨云沉伤势过重，已经支撑不住了。 他勉强抬头看了她一眼，反噬之痛折磨的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雪凰好想把他扔下去，重死了。 若不是这千机线结实无比，早就摔死了。 她一点点延长千机线，费力的拽着他下落。 还好这峭壁之上树多，她先稳住墨云沉之后，也站了上去。 雪凰打量了一下底下的环境，似乎是一条河，而且还没有结冰。 她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冷的天居然没有结冰。 但下面的距离目测至少还有六七丈。 若是没有受伤，这点距离她根本不在话下。 但现在她不仅重伤还带着个累赘，着实费劲。 墨云沉已经昏过去了，躺在那里不省人事。 沐洸将力量渡给了她一点，助她先平复一下内伤。 “还好容屿来的及时。否则这一次你们是在劫难逃了。” “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雪凰看了一眼墨云沉，“他这个样子怎么办？你的力量能帮他疗伤吗？” “试试吧。”沐洸道。“你把手放在他心脏处。” 雪凰照做，一股力量经由她传给墨云沉。 “好了。”沐洸撤回力量，“不过我的力量只能勉强护住他的心脉，他在内力混乱之时强行运功，受到反噬，他的伤还是很重的。” “死不了就行。”雪凰道。 “这根千机线马上就用到头了，而且距离太远，收不回来，你得另想办法下去。” 雪凰费力的抓住墨云沉，再次放出千机线，果然下到另一棵树上的时候，千机线用光了，可距离底下还有三四丈的距离。 她只能脱下外衣，扯成了一段一段的布条。好在冬季的衣服比较厚，还算结实。 雪凰系好绳子之后就缠在墨云沉的腰间，然后一点点的把他放到底下的树上。 之后她再跳下去，可底下的这棵树似乎是一棵枯树，她这么一跳，树直接断了。 雪凰和墨云沉两个人猝不及防直接掉了下去，底下就是河水，两个人直接摔了进去。 死定了。 雪凰心道。 河水的冰冷一瞬间袭来，但却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冰寒刺骨，可是这寒冬里还是冷的雪凰手脚抽筋。 她放弃了挣扎，很快就向水面飘去。 沐洸和她说过，落水的时候如果不会游泳的话千万不要惊慌挣扎，自己就会慢慢浮起来的。 为了验证这一点，她小时候还去尝试过，把容屿和鬼谷先生吓了个半死。 不过事实证明，沐洸说的是对的。 雪凰很快就浮到了水面，同时她也看到了墨云沉要比她好一些，他身下的树卡在了河岸边的石头上，他也就没有掉进水里，不过根本指不上他。 好在那用衣服扯成的绳子还牢牢的缠在她手上，她只能强忍着疼痛一点点的顺着绳子往岸边爬。 沐洸一直喊她，“坚持住。你死了他就死了，他死了顾清澜就死了。别死啊！” 雪凰心道你可真会鼓励人。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岸边，躺在那里缓了许久。 沐洸用力量维持着她的体温，否则就得冻死了。 “幸亏有我。”他叹道。“快起来，找个地方取暖去。” “我没力气了。” “千万不能睡！”沐洸强行集中她的意识，“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雪凰望着头顶遥远的那一抹蓝色，咬牙爬了起来，然后用出吃奶的力气把墨云沉扶了起来。“往哪边走？” “上游。”沐洸道。“我似乎感觉到前方有一丝暖意。” 雪凰扶着墨云沉，艰难的往上游走去。 由于路实在不好走，这一路上摔倒好几次。 雪凰一声不吭，费力的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就看到前面有一道瀑布。 从山体的缝隙中流出来，与地表的河水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水潭，又从水潭流出向远处。 重要的是，它是热的。 怪不得河水没有结冰。 旁边还有一个凹进去的山洞，勉强能够遮风挡雨。 雪凰解下墨云沉的外衣，把他扔进了水潭里。然后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前面没有水，是一片又荒又老的树林，不过沿着峭壁走的话，似乎可以一路回到上面去。 雪凰回想了一下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和距离，似乎这真的是一条出路。 不过眼下他们也回不去，还是先休养一下伤势，再想办法离开吧。 她去找了一些干树枝，然后回到山洞那里生了一个火堆。 墨云沉还没醒，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但是呼吸还算平稳。 雪凰靠在石头上，有些无奈，明明是他欠了她的，到头来她却还得救他，真是宿命无常啊。 想着想着，她还是坚持不住的睡着了。 墨云沉过了两个时辰才醒，他睁眼便看见雪凰缩在石头旁睡着了。 他从泉水中出来，捡起地上的衣服盖在了雪凰的身上，却看见她身上多了好几道伤口，手掌也都被磨破了。 墨云沉摸了一下腰间，只找到一个药瓶，是治疗外伤的。 他先是给她处理了掌心和手腕的伤口，然后扶起她，解开了她的衣服。 这个时候，雪凰却是猛然惊醒。 下一刻，墨云沉出手点住她的穴道。 雪凰无语。 “帮你处理伤口，别多想。”墨云沉淡淡道。 他转过她的身体，慢慢拉开她的衣服。 雪凰一处伤在左手臂，一处在右边肩膀，还有一处在背后蝴蝶骨处，手臂是暗月阁主的剑所致，不算严重。肩膀的是妖魅的剑抓破的，也见了血。最严重的是蝴蝶骨处的，是天魑的偷袭留下的，差不多有两寸长。 墨云沉看着她有些发白而又狰狞的伤口，眉头微蹙，这分明是掉进水中后又牵扯得更重了。 这里不是他们掉落的地方，可见她一个人拖着他走了多远。 墨云沉小心的将药给她涂抹到伤口上，之后替她拉上衣服，重新扳过她的身体，见她没有生气，有些意外。 他出手解开她的穴道，“还以为你会生气。” 雪凰系好衣服，她是想生气，可也得看什么时候啊。 伤的这么重，一切都已活着为先，哪还有力气计较这些事情。 她从腰间翻出个药瓶，那是临行前旭尧托卫云洲给她的保命丹药，还好没丢。 “把这个吃了。”她递给墨云沉。 “这是什么？” “能在短时间内加快恢复三内力。” “只有一颗？” “你的伤比我严重，所以你更需要它。” “死不了。”墨云沉淡淡道。 雪凰猝不及防的捏住他的下巴，直接将药塞进他的嘴里，“你重死了，我可不想再拖着半死不活的你。” 墨云沉的视线落到她磨破的手心和满身的血迹，她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对另外一个人的感情。 他的心情此刻是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清醒却又想要沉沦，远离却又想靠近，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墨云沉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树枝，而后坐在一旁调息伤势。 雪凰睡了一觉觉得精神头恢复了不少，她起来四处走了走，查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 林中都是积雪，只有被那瀑布的流淌过的地方才是暖的。 越往河流的上游走，似乎离地面越近。 她手中还有一根千机线，爬上去不成问题，但前提得是她与墨云沉的伤势恢复一些才行。 “你说这里会有吃的吗？”雪凰问道。 沐洸叹了一口气，“够呛。” “可是这里有脚印。”雪凰停在一片雪地前。 “脚印？” “对啊。像狗！” 沐洸沉默了一下，突然喊道:“什么狗？那是狼！” “能吃就行。”雪凰道。 “吃你个头！”沐洸无语道。“快离开这里。” 雪凰当即转身往回跑，此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阵狼嚎之声。 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的数量一定非常多。 雪凰刚跑出几步远，就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她当即身体向右一偏，一头狼便从她左侧几乎是擦着她身体扑过。 那是一头瘦骨嶙峋的饿狼，着地之后立即回身恶狠狠的盯着她。冰冷的眼睛泛着幽幽的绿光，似乎是很久没见过食物了。 其他的狼也围了过来，全部看猎物似的盯着她。 雪凰粗略扫了一眼，大概有二三十头的数量。 想不到这深谷之中竟会有狼群，雪凰着实没想到。 她抽出清霜剑，解决了第一只扑向她的饿狼。 剩下的饿狼也不断向她扑来，都被雪凰解决了。 可它们似乎是饿的太久，即使眼前已经倒下了五六具同伴的尸体，依旧不肯退后。 狼群本就是团队协作的动物，看出了雪凰不好对付以后，竟然转变策略，一齐扑向了她。 雪凰有伤在身，对付起来颇为吃力，一不小心手臂又挨了饿狼一爪子。 见了血的狼群更加兴奋，气势汹汹的朝着她逼近，似乎已经认定她会倒下。 雪凰捂着伤口退了几步，警惕的盯着它们。 突然，左右各有两只狼同时扑向了她。 雪凰强行调动内力，一剑挥去打落了右边扑来的饿狼，再想回身去对付左边的狼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他们的獠牙就要咬在她身上，千钧一发之际，一根棍子打着漩飞来，打落了那两只饿狼。 墨云沉握着火把出现在雪凰身边，看见她身上又添了新的伤，忍不住皱眉。“不过片刻，你就又受伤了。” “你退后。”雪凰握紧了清霜，一剑刺入扑上来的饿狼的心脏，喷出的血溅了她一身，脸上都是。 墨云沉也握着火把试图驱散饿狼，但根本起不到作用，他们根本就不怕火。 没办法，他只能以火把为剑，同雪凰一起击杀饿狼。 两人背对彼此，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 靠着合作，倒是又杀了几只。可眼前还剩下十二只。 但雪凰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捂着胸口不断大口喘气。 墨云沉的情况更糟，他虽服了那丹药，但是还没来得及恢复多少内力，再加上反噬的伤，他此时虚弱不堪。几个回合之间，便单膝撑在了地上。 雪凰勉强打退他面前的饿狼，“不行就别逞强，” 墨云沉没有说话，看着眼前这雪地上成片成片的殷红和尸体，眼神仿佛入定。 他扶住额头，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当年那片战场，也是这样的冰天雪地，也是遍地的尸体和成片成片的殷红，只有他孤身一人。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彻底改变。 雪凰顾不得查看他的样子，只能全力以赴挡在他面前厮杀饿狼，可惜她一人分身乏力，打落一只便有另一只咬住了她的手臂。 她顾不得疼痛，一剑刺进狼的脖子里，才把它甩了出去。 可下一刻又有另一只狼照着她的脖子咬来，雪凰想避已是避不开，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狼扑来，这时却突然有一只手揽过她将她护在了怀里，然后用自己的手臂去喂了饿狼的血盆大口。 是墨云沉。 他为雪凰争取了时间。 雪凰趁机一剑削落饿狼，但是墨云沉的袖子整个被扯烂，露出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还有九只，仍旧不肯放弃，步步紧逼。 雪凰扶住墨云沉，他也是图穷匕见了。 “谁让你替我挡的？” “总要护你一次吧。”墨云沉淡淡道。 “用不着。你别死了就行。” 墨云沉昏昏欲睡，“我说过……你如果死了，我们的交易就结束了。” “你休想！”雪凰晃了他一下，“是你欠我的，你没有资格死。”话落，她推开墨云沉，再次强行调转内力，在身前凝聚出了一排飞刃，在饿狼扑来之时全力打了过去。 那冰雪凝聚的剑刃极其锋利，犹如钢筋利箭插进饿狼的身体，有些饿狼当场毙命，有些只是受了伤，却也失去了攻击力。 危机解除了，雪凰来不及松口气，一口血先吐了出来，随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墨云沉把她接在怀里，就看见她脸上毫无血色，惨白的几乎要和白雪融在一起。 雪凰闭上眼睛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墨云沉在喊她，“卫雪凰，你听好了，你死了我们的交易就结束了！” 无耻小人。雪凰心道。都这种时候了，还在威胁她。 第336章 情不知所起 雪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好累，好冷，好想一直睡下去。 就连沐洸都没有办法唤醒她的意识，他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小心的护住她的心脉。 因为早已超越了能够承受的极限，再多一点她的伤势会越来越重。 他一边渡给她力量，一边呼唤她醒来。 可惜雪凰实在伤的太重，怎么叫都不醒。 墨云沉将她放进水潭中，温热的泉水倒是让她冰冷的身体有了一丝暖意。 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色，墨云沉忍不住伸手触碰她的面孔，他坐在她身边，任心中复杂的情感肆无忌惮的生长。 这些情感他说不清是什么，但他知道，他再也摆脱不了了。 他们这一生注定要纠缠在一起，她恨他也好怨他也罢，永远都只能留在他身边了。 墨云沉也走进泉水中，疗养自己的伤势。 那颗丹药的药效极为霸道，还是提高了他内力的恢复速度，只可惜连两成都不到。 墨云沉没管那么多，立即为雪凰疗伤，但是输入内力的过程中他却发现，雪凰的心脉被一股微弱的内息护着。 他不禁十分震惊，不过他只以为是雪凰玄冰咒的内功心法的作用，绝对想不到是沐洸在护着雪凰的心脉。 但他还是把仅有的内力渡给了雪凰，那些野狼抓下的伤口极易感染，他们又没有了伤药，他担心雪凰会发烧。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温度也迅速下降。 泉水的温度不再炙热，甚至有些变冷了。 墨云沉只好燃起火堆，将雪凰抱了出来。 她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怎么叫都没反应。 墨云沉将衣服给她盖好，然后抱着她在火堆前取暖。 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瘦的只剩巴掌大的小脸，“你再不醒来，就别想要噬心蛊的解药了。” 雪凰还是没反应，不过她似乎是感觉到了冷，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墨云沉只得抱紧她。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雪凰才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睛。 她强忍五脏六腑的剧痛勉强动了一下，就发现自己靠在石头上，身上盖着的是墨云沉的衣服，火堆烧的正旺，但是墨云沉却不见踪影。 “你终于醒了。”沐洸欣慰道。“我怎么叫你都不醒，还以为你要交代在这里了呢。” 雪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不过她庆幸自己没死。 耳边传来脚步声，雪凰艰难的转头看去，便看到墨云沉一手握着她的清霜剑，一手提着一只剥了皮的狼腿走了回来。 见她醒来，他加快了脚步。 放下东西后，他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又给她把了一下脉。“你伤的很重。这里的确有助于我们疗伤，但是没有药物治疗，你很难恢复。” “他们……会来救我们的。”雪凰有气无力道。 “或许吧。”墨云沉将狼腿架在火上烤了起来，“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雪凰把另一个千机盒交给他，“用这个……找一处，一处离地面最近的地方……” 墨云沉伸手接过，“千机，细如丝线，却连刀剑都劈不开，只在传说中听过，你竟会有两根。” “是大叔……” 墨云沉接道:“容屿给你的？” 雪凰点头。 墨云沉收好千机盒，专心烤起狼腿。 这是他从那些饿狼中找到的唯一一个还算有肉的狼腿了，也是他们离开这里最后的口粮。 没一会儿，肉就熟了。 他想喂雪凰吃一口，转头就发现她又昏睡了过去。 “醒醒”，他晃了晃她，“吃点东西。” 雪凰还是没反应。 墨云沉不再犹豫，将狼腿上的肉剃下来吃了几口充饥，然后将剩下的包好挂在了腰间。 随后，他将衣服给雪凰穿好，然后背起她继续朝着河流的上游走去。 谷底的路坑洼不平，又有积雪，十分难走。 一上午的时间，他们也没走出去多远。 雪凰中午的时候睁开了眼睛，趴在墨云沉的背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可以带着千机自己走，带着我，也许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 “和你死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墨云沉语气淡漠，“但我希望你活着。”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雪凰的声音无喜无悲，淡如清风流水。 墨云沉脚步顿在那里，她的话就仿佛一记雷霆击散他心头萦绕的那缕茫然。 这一刻他没有被戳穿心思的愤怒，爱还是不爱又有什么重要？ 他只知道，她注定只能是他的。 他在意她，他愿意护她。 “你还记得在温泉小院里，我和你讲的故事吗？”雪凰问道。 “闭嘴。”墨云沉语气微冷。 他继续往前走去。 “你会后悔的。”雪凰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要再次沉睡过去。 “为什么？” 雪凰竟然笑了，只是她的笑容里带着一缕疯狂，“你爱上了一个你曾经伤害得最深的人，你的余生就只能活在悔恨里，永远爱而不得，你说……这是不是这世间最可笑，最绝望的事情？” 墨云沉的脸色有些白，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未敢问出口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因为……那个梦吗？” 雪凰没有回答，她又昏睡了过去。 墨云沉许久都等不到她的答案，只能找了个地方把她放下来，强撑着用内力帮她疗伤。 休养了一会以后，他重新背起她赶路。 没走多远，天上又下起了雪。 深谷里的风寒冷刺骨，墨云沉背着雪凰走的十分艰难。 雪凰醒了过来，“墨云沉，我冷。” “前面好像有个山洞，再坚持一下。” 短短的一段距离，却仿佛走了许久。 墨云沉终于背着她走到了一处避风的洞穴，又费了好些时间才找到一些能烧的树枝，生起了一个火堆。 雪凰坐在火堆前烤火，洞外风雪呼啸，倒是让雪凰想起了小时候她贪玩走进林中迷路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这样，她一个人缩在洞中取暖，又冷又饿，最后是容屿找到了她。 这一次，她相信容屿依旧能够找到她。 墨云沉将狼腿又放在火中烤了一下，然后递给雪凰，就看见她望着外面发呆。 “吃点东西。” 雪凰伸手接过，啃起了那干巴巴的肉干，虽无佐料却也是有那么一丝香味，就是有些费牙。 她慢吞吞的嚼着，许久才吃进去一半。 将剩下的一半又塞到了墨云沉的手里，然后揉了一下自己生疼的腮帮子。 墨云沉忍不住笑了一下，“的确难吃，但能活命。” 雪凰没说话，她不是嫌弃难吃，比这再难吃的东西她都吃过。 只不过实在是有些硌牙。 雪凰往前挪了一点，紧挨着火堆烤火。 墨云沉把她揽进怀里，“你刚刚在想什么？” 雪凰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靠在他身上昏昏欲睡。“我大叔……他会来救我的……” “你那么相信他吗？” 墨云沉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低头便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探了一下她的脉息，伤势还算稳定。 此时他倒真的希望容屿能够早点找到他们，再拖下去她的伤势只会越来越重。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天气越来越冷，即使有火堆还是冷的人直哆嗦，根本无法赶路。 墨云沉只能护着火堆不让它熄灭，然后将雪凰紧紧抱在怀里为她取暖。 可这一次，她一直没醒，甚至发起了高烧。 墨云沉摸着她滚烫的额头，知道以她现在的情况，如果再烧下去，定然十分危险。 他只能将火堆弄的大一些，然后将手伸进冰冷的雪里，待手冻的冰凉后再贴上雪凰的额头，试图通过这样的方法能让雪凰降温。 反反复复折腾了一夜，雪凰的烧确实退了一些。 墨云沉松了一口气，将冻伤的手放在几乎熄灭的火堆上烤了一下。 随后，他望向了洞外的风雪，几乎快淹没了洞口。再下下去，这里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处了。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应该留在那里的。现在，我们可能真的要死了。” 雪凰没有反应。 “赌一次吧，也许是得救也许是万劫不复。” 他闭上眼，抱着她在最后一缕火苗熄灭之前，沉睡了过去。 第337章 针锋相对 墨云沉做了一个梦，那个梦本是雪凰的梦魇，而如今却变成了他的。 每每听到雪凰那般决绝的话，他的心里就会有一股慌乱。 他多次在梦中想在她坠崖的时候伸手抓住她，但他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仿佛注定了雪凰就是要离他而去。 墨云沉从梦里惊醒，愣了片刻便反应过来。这已不是深谷之中的山洞，而是营帐。 他得救了。 那雪凰呢？ 墨云沉赶紧走出帐篷，便看到段云正好走来。 “王爷，你醒了。你伤还没有好……” “她在哪儿？”墨云沉打断他的话。 段云赶紧指了一下另一间帐篷，“公主她还没有醒。鬼谷的容屿先生在给她疗伤。” 莫墨云沉当即走向雪凰的帐篷。 途中段云简单解释了一下，他们掉下悬崖之后，容屿几乎全灭暗月阁和天启军队。 最后是木华城的军队赶来接应，众人在深谷中搜索了好几日才找到他们。 他们此刻已经进入北陵境内，明日一早起程，半日的时间就能进城了。 墨云沉没有说话，他加快脚步往雪凰的帐篷走去。但他还没有进去，里面就走出了一个白衣身影。 此人正是容屿。 见墨云沉走来，容屿直接横剑拦住他，身上瞬间生出一股冷意，看着他的目光，也不是很友善，清风剑的剑身也隐隐浮现出一抹杀意。 两人的目光都有些冷。 段云生怕他们二人打起来，连忙解释道:“容先生，王爷是担心公主，不知公主怎么样了？” “无碍。”容屿言简意赅。 段云踌躇着开口，“那不知能否让王爷见一见公主？” 容屿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能。” 墨云沉的脸色越来越冷。 段云冷汗都要下来了，眼前这俩人都不好惹，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王爷与公主已是夫妻，探望公主乃理所当然……” 他话还没说完，容屿身上的气息越发冷冽，清风剑立于他身前，瞬间一股强大剑意扑面而来。 墨云沉被这股剑意震得连退数步，本就有伤在身，此刻更是脸色惨白。 墨瑞霖听说了这里的争端匆匆赶来，硬着头皮打起了圆场，“两位，有话好说。雪凰还没醒，莫要扰了她休息。” 墨云沉冷眼看着容屿，“容屿先生，我要见她，你似乎没有理由阻拦。” “这桩婚事，容某不认。” “两国联姻，不容置喙。” “交易而已。”容屿眸光如山头冻雪，“容某不认，鬼谷亦不认。” 墨云沉唇角微扬，冷笑道:“她认即可。” 闻言，容屿的眼神更冷。 他在鬼谷收到卫云洲的信件后便直接启程来接应雪凰，都没来得及去尚阳城与卫云洲见上一面。 他只知道雪凰嫁给了墨云沉，然其中原委却并不知。 还是在营救的过程中才从墨瑞霖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也得知了雪凰这段日子以来受了多大的委屈。 所以他对墨云沉实在没什么好脸色，甚至很想给他几剑。 眼看气氛越来越严肃，云倾及时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殿下，容先生，公主醒了。只不过公主有些虚弱，还请容先生去看一下。” 闻言，容屿收了剑，不再管墨云沉，转身走进了帐篷。 墨瑞霖也赶紧走了进去。 墨云沉示意段云莫要跟着，一个人走了进去。 雪凰的确醒了，只不过她看着非常虚弱，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容屿上前替她号脉，“反噬的伤未好，我助你疗伤。” 雪凰无力的点头。 容屿坐在床前，与她掌心相对，将自己的内力渡给她。 随着他内力的流转，雪凰的内力也被他引出，缓慢的调息伤势。没过多久，雪凰的脸色便好了一些，已能自行调息。 容屿收回手，叮嘱道:“伤未好之前，不可擅动内力。” “好。”雪凰应了一声。 墨瑞霖开口，“容先生果然是武功高强，不过我观你二人内力的运转方式似乎有些眼熟。好像三年前在轩辕台，你也是用这套功法压制雪凰的反噬。” 容屿解释道:“这是鬼谷派一套特有的疗愈功法，是师父为克制玄冰咒反噬而创。” “原来如此。”墨瑞霖道。 雪凰的视线扫了一圈，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木华城外，明日午时，便可入城了。”墨瑞霖道。 “你们都没事吧？” “陆将军亲自率兵来接应我们，天启残兵早就落荒而逃了。” “那暗月阁主他们呢？” 墨瑞霖看了一眼容屿，意味深长道：“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暗月阁这个组织了。” 雪凰微愣，看向容屿，他却依旧脸色淡然的坐在那里。她记得容屿说过，他的剑不是为杀人而生，可是但凡涉及到同门之事，他总是破例。 护短，还真是鬼谷派通病啊。 “辛苦你了，大叔。”雪凰感激的望着他，“这一次，若不是你来得及时，我们恐怕……”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容屿却道：“是我来晚了。我在九霄城外遇到了一次截杀，耽搁了时间。” “是何人拦路？”墨瑞霖问道。 “我并不认识，但是似乎不是普通的杀手。倒像是军队。” 墨瑞霖眉头微蹙，转头朝着墨云沉的位置看去，却发现他已不知何时悄然出去了。 “九霄城守将卢敬是沈从风的外甥，是当初我举荐任职的，没想到会引来今日之祸。” “五哥你举荐卢敬本意是想让其与那段风内部消耗，从而影响他们背后的主谋，何需自责？”雪凰道。 “只希望回去的路途能顺利一些吧。”墨瑞霖叹道。 “有我大叔在，定能护你平安回去。” 容屿看了一眼墨瑞霖，没有说话。 墨瑞霖笑了一下，“那就有劳容先生了，这样，你们二位许久不见，你们先聊，我去看看陆将军。”说完，麻利的起身走了。 自那日容屿一人一剑杀得暗月阁和天启军队片甲不留之后，其他人看着容屿的目光那是既崇敬又害怕。 被他多看一眼，后背都直冒冷汗。 墨瑞霖边走边叹，鬼谷真是个奇妙的地方。 云倾给雪凰端来一碗粥后，便退下了。 帐篷里只剩下容屿和雪凰。 雪凰端着碗，默默吃着，实则心中有些忐忑，低着头不敢看容屿的眼神。 容屿也不说话，就只是淡然看着她。 雪凰在他的目光之中根本吃不下去，刚想放下碗。 容屿便开口，“不许剩。” 他的语气很严肃，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雪凰只好几口扒拉干净才放下碗。 “就没什么话想说吗？”容屿淡淡问道。 “大叔，你都知道了吗？” “那你还想瞒着我吗？”容屿眉心微微蹙起。 雪凰沉默不语。 容屿叹道：“你受委屈了。” 雪凰听着他的话，忍不住湿了眼眶，她垂下头，不想叫他看见。“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 “我会帮你找到噬心蛊的解法。” “谢谢大叔。” “师父他……出谷了。” 雪凰十分意外，紧接着眼中便升起了自责，“是为我的事来的吧？” “你躲了他这么久，他其实很挂念你的。” “本来我想等五哥平安回到尚阳城后，便和二叔一起回鬼谷去看他的。没想到他先来了，那他现在在何处？” “应该已到尚阳城。” “大叔，能不能求你，不要把我同墨云沉成亲的真实原因告诉爷爷？” “希望能瞒住他吧。师父他……”很生气！ 后面的话，容屿没有说出口，他不想给她负担。 “好了，你休息吧。” 第338章 绝不原谅 容屿走后，云倾进来给她梳洗。 从她口中得知了队伍损伤惨重，墨瑞霖的护卫几乎全灭，黑甲军不足五十人，山河门与旭尧给她的人不足二十人，还都负了伤。 若不是容屿来的及时，恐怕剩下的人也绝无生还的希望。 这一战，真的是损伤惨重。 云倾见她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安慰道:“公主，莫要多想了，我们已在北凌境内。” “我担心回去的路。” “有容屿先生在，不会有事的。”云倾笑道。“以前就听说剑仙容屿，为这一代少年江湖第一人，那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大叔当然是最靠得住的那个人。” “我有点怕他。” 雪凰挑眉，“怕什么？大叔很随和的。” “随和吗？”云倾表示怀疑，“恐怕只有在公主面前，才是随和的吧？” “江湖上都以为剑仙的剑应该是仙气飘飘，不染凡尘，可实际上大叔的剑意有清风流水的逍遥和洒脱，但也有冰川冻雪的寒冷和无情。” 云倾一边帮她换好衣服一边道:“那日你掉落悬崖之后，容先生的剑意可怕的就像是来自地狱一般。比门主的剑意还要让人胆战心惊。” “放心吧。大叔真的很随和，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倾点头，“那公主早点休息。” 雪凰看着换下来的衣服，还有挂在一旁的腰带，顿时脸色一变，“云倾，我的清霜剑呢？” 云倾想了一下，道:“好像在寒曦王那里，你二人从山谷中被救出来的时候都是昏迷不醒，清霜剑一直在他身上……” 雪凰没等她说完，便下床直接往墨云沉的帐篷走去。 云倾拿着披风追上她，“天冷，多穿点。” “他在哪个帐篷？” “这个就是。” 雪凰直接闯了进去，便看见墨云沉赤裸着右半边身体坐在榻上。 段云正在给他处理伤口，他的右手手臂上有着一排很深的牙印，是当时在谷底被饿狼咬伤的。 皮肉都翻卷着，其中有两个窟窿更是深可见骨，看着十分吓人。恐怕那饿狼若是再用一些力气，他这只手臂就废掉了。 见到雪凰走进来，墨云沉眼中有一丝意外。 可她说出口的话，却让他的脸色微冷。 “我的清霜剑在哪？” “不知道。”墨云沉淡淡道。 雪凰皱起眉头，“你丢在谷底了？” 段云赶紧解释，“公主误会了，清霜剑被属下收起来了。” “在哪？”雪凰问道。 段云犹豫的看向墨云沉，得到他的示意后，放下了手里的药出去了。 雪凰也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站住。” “有事吗？” 墨云沉看向处理了一半的伤口，然后看着她，眼中的示意十分明显。 雪凰立即明白，她心中觉得可笑，却也没说话，拿起伤药往墨云沉的手臂上涂去，他却躲开了。 “既然不情愿，何必委曲求全？”他冷漠道。 雪凰点住他的穴道，心道他事怎么那么多？她一语不发，把那伤药三下五除二的倒在墨云沉的伤口上，手上的力道一点没减。 墨云沉忍不住皱眉，“再怎么说我也是为你受伤的，你这样合适吗？” “要不是你多此一举替我挡那一掌，我也不至于掉下去，后来的一切更不会发生。”雪凰冷冷道。 “你这算是不识好歹吧？” “对啊！所以你别再有下次。”雪凰冷漠的看着他，这世间任何一个人救她护她，她都会报之以桃李，可唯独对墨云沉不会，因为他欠她的。 “可以，你别死了就行。”墨云沉也冷冷道。 雪凰没说话，给他处理完伤口，转身就走了，根本没管他的穴道。 出了帐篷之后，云倾还在外面等她，段云也带着清霜剑走了回来。 “公主，你的剑。” 雪凰接过剑，先让云倾回去了。 “公主还有吩咐？”段云问道。 “你是墨云沉的心腹，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嫁给他。”雪凰直接道。 段云没有说话。 “他让我所爱之人受尽蛊毒折磨，以解药逼迫我二人缘尽至此，你还觉得我会原谅他？所以你那些天真的心思还是省省吧。” “公主，属下只是希望……” “不必说了。”雪凰打断他的话，“你其实没必要刻意，他手里握着我的软肋，不管他提什么要求，我岂会不答应？” 这一路来，段云或多或少都在为她与墨云沉创造机会。 雪凰不傻，她看的出来。 但她不需要。 “公主误会了……” 雪凰不管他说什么，转身就回了帐篷，留下段云一个人风中凌乱。 第339章 再回木华城 队伍继续启程，雪凰由于伤势还没好，便被安排乘着马车赶路，所以速度降了一些。 不过还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木华城。 雪凰从窗户里望出去，这座城早已恢复元气，虽然关闭了对外通商，但是还是很热闹。 不过雪凰似乎能在空气中闻到一股酒和醋的味道，混在一起怪怪的。 队伍的速度减慢，雪凰和陆文轩聊了几句。 “姑父，我姑姑还好吗？” “臣不敢当。”陆文轩连忙道。“夫人她一切都好，也十分挂念公主。” 提到华瑜，陆文轩的脸上不自觉闪过一抹柔和。 雪凰总觉得他似乎哪里不一样了，等到见到华瑜的那一刻她才算知道为什么。 众人直到天黑才到达将军府得以停下来休整，而华瑜早已等在门前。 雪凰从马车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她。 “姑姑！”她连忙走过去，张开手想抱抱华瑜。 下一刻，陆文轩匆匆跑来拦在了雪凰面前。 雪凰后退一步，不解的看着陆文轩。 陆文轩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连忙请罪，“公主恕罪，臣失礼了。” 华瑜也是十分无奈，忍不住怼了他一下，“你干什么？成何体统？” 雪凰挑眉，有些不解，现在抱一下他的夫人都这么小气呀？ “公主见谅，夫人她已有身孕了。臣怕她有什么闪失，故而紧张了一些。”陆文轩解释道。 雪凰惊讶不已，打量了华瑜一番，她则不好意思的露出了已经大了一圈的肚子，然后向着墨瑞霖行礼。“见过五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墨瑞霖走过来道。“恭喜陆将军和夫人了。” “多谢殿下。”陆文轩道。 容屿也走了过来，“恭喜师妹。” “师兄。”华瑜笑道。“许久不见，你和师父可好？” “都好。师父让我给你带一句祝福。”容屿神色温和，“他希望你一切都好。” “是我不孝，愧对师父教诲。” 雪凰拉住华瑜的手，“姑姑，爷爷他不会怪你的。” 陆文轩也赶忙安慰道:“夫人，你别难过，待日后，我定随你一起去鬼谷向师父他老人家请罪。” 华瑜点头，看向雪凰旁边站着的墨云沉，心中已大概猜到他的身份。 “外面冷，快请大家进去吧。” 陆文轩赶紧道:“殿下，公主，诸位请进。” 雪凰跟着他一起扶着华瑜进去，不过她显得有些多余。 因为陆文轩简直小心的过了头，一只手揽着华瑜的腰，另一只手则护着她的肚子，华瑜稍微走的快一点他也紧张兮兮的。 一会儿问她累不累，一会儿又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会又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华瑜既无奈又忍不住嘴角扬起笑意，低声数落着陆文轩。 雪凰在身后看着，只觉得吃惊不已。 当初那个铁骨铮铮、纵横沙场的大将军如今居然如此的肉麻。 容屿之前也见过陆文轩，知道他的性格，对于他现在的样子也是着实没想到。 同雪凰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看他如此在意华瑜，也算放心了。 华瑜早已经让人在里面备好了宴席，几人纷纷落座，其他人也有陆文轩的副将去安置了。 由于对墨瑞霖和墨云沉不熟，所以陆文轩和华瑜都有些拘谨，只关心了一下他们的伤势和近况，没有聊其他的。 而华瑜也敏锐的察觉到雪凰的变化，她不时望向雪凰和墨云沉，从第一眼就看得出她们之间的疏离和冷漠，虽然两个人坐在一起，可一点夫妻的样子都没有。 “殿下”，陆文轩开口，“你们这一路颇为不易，既已来到木华城，就请放心留在这里休整，臣定全力护诸位周全。” “多谢陆将军。”墨瑞霖笑道。“一路以来，见百姓安居乐业，可见陆将军忠勇。我朝有陆将军这样的帅才守护国门，乃朝堂之幸。” “殿下过誉了。”陆文轩抱拳一礼。“这是末将的本分。且若不是殿下和公主当时的帮助，木华城也不会恢复如此之快。末将在这里以茶代酒敬殿下和公主一杯。” 墨瑞霖举杯，“将军客气了。” 雪凰也端起杯子，同他们一饮而尽。 “这一次我们恐怕要多叨扰几日了，大家的伤势都很重。”墨瑞霖道。 “殿下放心，末将已派人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稍后便会为大家诊治。” 闻言，雪凰的神色微微变化，“温大夫如今可好？” “他……”陆文轩叹了口气，“温大夫自公主离城不久，就病倒了。” “难道是因为那次瘟疫？”雪凰问道。 “是有一部分原因”，陆文轩道，“当初为救人，温大夫日夜不休，本就年纪大了，如此熬着，身体自然吃不消。” “那他如今病情如何？” “还算稳定。” 雪凰心中叹然，都说医者难自医，一生救死扶伤的大夫最后却也逃不脱这天命。 陆文轩安慰她，“温大夫医术了得，弟子遍地，如今都围在他身边照料，只要精心调养，定会好转的，公主莫要忧心。” 雪凰点头。 几人又聊了几句其他的，雪凰始终沉默，她在想事情。 直到被身边的声响拉回思绪，她转头看去，是墨云沉有些握不稳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他右手手臂有伤，那饿狼的牙齿已经咬到了他的骨头，所以手臂都肿了起来，几乎动弹不得，连夹菜也有些费劲。 落座到现在，似乎只喝了几口茶，一句话也没说过。 雪凰默默帮他夹了一些菜放到碗中，没有去看墨云沉的目光。 又坐了一会，华瑜看起来有些不适，雪凰便主动扶她去休息。 “姑姑，你慢点。” “没事的，我身体好的很，都怪文轩太紧张了。”华瑜笑道。 “他心疼你，自然要紧张一些。” “我如今都好。”华瑜握住她的手，“倒是你……”她犹豫着没有说下去。 这一次见面，她明显察觉到雪凰有心事，也不若从前那般古灵精怪，眉宇之间凝聚着忧郁。 “姑姑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你在尚阳城的事情，我多少有所耳闻，朝堂之事，我不是很懂，但我知道你不喜欢寒曦王，你喜欢的是那位顾世子，为何没有选他？” “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雪凰淡淡道。“他过得好，我便心安。” “我知道你的选择定有你的道理”，华瑜拍了拍她的手，“只是我见你不开心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你。” 雪凰不想她担心，道:“姑姑，我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那……他待你如何？既已结发为夫妻，若能真心待你，敬你护你，也算良缘了。” “良缘？”雪凰神色幽幽。 “事已至此，我只能劝你看开些，一切都向前看了。” 雪凰没有说话。 “怎么？”华瑜拉住她，“他待你不好？” “我不需要他的好。”雪凰淡漠道。 华瑜沉默了一下，感情这东西自然还是要两情相悦的好，若不能，便是枷锁了。 “也罢，不说这些了。”华瑜柔声安慰她，“你还有伤在身，这一次就在这里好好的休养身体，等你好了再走。难得师兄也在。” “本来小师叔也打算绕道来此见你一面，奈何他身份特殊，只能速速返回东楚了。” “是啊。此次一别，又不知何时再相见了。”华瑜有些伤感，“自我离开鬼谷起，我们再没有团聚过了。倒是很怀念当年一起练剑的生活。” 雪凰也很怀念那段时光，那是她此生都会铭记在心底的过往，也是她心里永远的净土。 见华瑜的情绪有些收不回来，雪凰转移了话题，“小师叔这次赚大了。” “怎么说？” “他拐走了我最好的朋友，北凌皇族最好最漂亮的公主做他的王妃，真是便宜他了。” “我听说是北凌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花容月貌，天姿国色。” “对啊。” “那师弟可真是有福气了。” 雪凰扶着华瑜回到房间坐下，“姑姑，我明日想去探望一下温大夫。” “你有伤在身，不如休养一下再去吧。”华瑜道。 “我无碍。” “那好，明日我替你安排。” “好。” 雪凰看着华瑜的肚子，“姑姑，你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这如何得知？” “那你希望是男是女？” 华瑜手抚摸着肚子，眼中不自觉浮出一抹慈爱，“男女都一样，若是男孩，我希望像他爹一样，英勇正直，若是女孩，就希望她长成和你一样漂亮的姑娘，纵情肆意的活着。” “会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的体己话，华瑜便让雪凰回去休息了。 她给雪凰安排的房间还是之前的那个，容屿和墨瑞霖就在她隔壁。 雪凰还认识路，便让领路的婢女退下了，一个人慢慢走了回去。 云倾已经在等她了，“公主，热水备好了，先沐浴吧。” 雪凰点头，走进里间宽衣。 “大家的伤都怎么样了？” “多亏陆将军让大夫及时救治，都保住了性命。不过我们几乎都是皮外伤，休养几天就会好转。” “有问题记得告诉我。” “放心吧公主，这些事情交给我就好。” “你的伤也没好，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行。” “不行”，云倾扶着她坐进浴池，“你后背的伤口还没愈合，小心别沾到水。” 雪凰只好伏着身体趴在池子边缘，她没愈合的伤口岂止后背一处？ 云倾取来创伤药，小心的涂在她的伤口上。“公主，你这伤可要仔细着些，不然要留疤了。” “嗯。”雪凰应了一声，“好了，药也涂完了，你去休息吧。” “我没事。” 雪凰有些无奈，泡了没一会便出来了，“不泡了，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云倾一边将寝衣给她穿上一边道:“好好好，公主慢点，再披件衣服。” 雪凰不听，只着一件单薄的衣裙光着脚就跑了。 结果一掀帘子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雪凰鼻子都撞酸了，抬头看向撞她的人，是墨云沉。“你怎么在这里？” 墨云沉的视线落到她光着的脚上，眉心几不可察的蹙起，直接将雪凰拦腰抱起，几步就将她放在了床上。 随后，他扯过被子，蒙头盖在了她身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根本没给雪凰反应的机会。 第340章 互相折磨 雪凰皱眉扯开被子，“干什么？” “出去。”墨云沉冷冷道。 云倾犹豫了一下，就看见墨云沉转头冰冷的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杀气。 “云倾是我的人，你管不着！”雪凰皱眉道。 “是吗？”墨云沉冰冷的看着她，“我只答应过你不杀一个人，不包括其他人！” “你敢？！”雪凰掌心溢出一股寒气，两个人剑拔弩张。 云倾担心雪凰的伤势，怕她动武加重伤势，便赶紧开口，“公主，你有伤在身，早点休息，我这就退下。” 房门关上，墨云沉没有在意雪凰掌心的寒气，走到一旁宽衣，然后坐在了床边。 “你到底想干嘛？”雪凰忍着火气问道。 “睡觉。” “谁让你睡这的？” “这屋子只有一张床，你说我睡哪？” 雪凰扯过被子给他，“睡地上去。” “合适吗？” “那我睡地上。” 雪凰起身，被墨云沉一把按住。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忘了启程之前，我说过的话？” 雪凰甩开他的手，“墨云沉，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就是，不必拐弯抹角。” 墨云沉扔给她创伤药，然后撩起了袖子。方才抱着她，又牵扯了手臂的伤，此时正在渗血。 雪凰没说话，扯开纱布，重新给他止血上药。 墨云沉将千机盒给她，“这个还你。” 雪凰依旧不说话，粗鲁的给他包扎好了伤口。 墨云沉看着肿了一圈的手臂，也没多说什么，在床边背对着她躺下，淡漠道:“睡觉吧。” 雪凰往后挪了挪，与他中间隔了能有一个人的距离，扯过另一床被子盖好才躺下。 两个人无言，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许久，墨云沉淡淡开口，“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记得我的身份，你的条件，不用你提醒。” “我指的是，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我不该恨你吗？”雪凰淡淡道。 “在崖底的时候，你说……” “崖底的事情我记不清了。”雪凰打断他的话，“你向来冷漠无情，何必矫情于这些琐事？” 墨云沉沉默了一下，“我若帮五皇子成为太子，你还会想杀我吗？” “待长生蛊炼成之后，你会杀我吗？” “不会，我从未想过让你死。” 雪凰在黑暗中冷笑，眼中满是讽刺和凄凉，语气却是淡然无波，“是吗？我也突然间不想杀你了。因为我觉得让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 “是啊，死亡对于我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你想折磨我，得用点别的手段。”墨云沉也笑了，“我们就这样互相折磨着度日，倒也不错，你说呢？” 雪凰沉默不语，可手却死死的捏紧了被子。 是啊。凭什么她一个人生不如死承担这一切的痛苦？他得和自己一样，一样求而不得，一样痛不欲生才行。 雪凰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流下，浸湿了枕头。 墨云沉悄然转过身，便看见她的肩膀轻微的抽动，他知道她在哭。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差了寸缕的距离。他却默默的收了回来，其实只要再往前伸手，便可以触碰到了，但是他却觉得，她还是离他那么遥远。 墨云沉有些茫然，沉默的望着她的背影望了许久。 第341章 失望的答案 雪凰睡不安稳，早早的就醒了。 她一动，墨云沉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雪凰没有说话，从床脚下床去穿好了衣服。 不多时便已梳洗完毕，也没管墨云沉做什么，直接走了出去。 容屿已练了一套剑法回来，正看见雪凰出来，便迎了上来。 “脸色不好，没休息好？” 雪凰摇摇头，“没事。” “随我来。” 雪凰跟着容屿来到他房间，在他的帮助下运行了一遍周身内息。 有了容屿的功法相助，雪凰的伤势明显见好。 “多谢大叔。” “还是不可动用内力。” 雪凰点头。 容屿看着她的样子，再无一丝他记忆里古灵精怪的模样，心中叹息。 “饿了吧？我带你出去走走，你想吃什么？” “好。” 容屿同墨瑞霖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雪凰出了将军府。 早晨的木华城烟火气很盛，市集上到处都是卖小吃的摊子。 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雪凰难得勾起一丝兴趣。 容屿带她来到一处摊位坐下，要了两份蟹粉汤包和一碗海鲜汤。 “尝尝看，有没有东楚的好吃。” 雪凰夹过一个汤包尝了一下，看神色并没有不喜欢。她又尝了一口海鲜汤，便接二连三的喝了好几口。 容屿便又要了一碗给她，“慢点喝。” “大叔，你是不是也知道我的身份？” 容屿点头。 “所以你当年带我去东楚，替我求了东楚公主的身份，也是为了让我多一个护身符？” “不错。只有他国公主的身份才能让你在身份暴露的时候护你性命。这是我和云洲一直的打算，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择回去。” “难怪”，雪凰叹道，“那爷爷呢？” “知道。” “想来他应该也是知道的，否则他不会纠正我对二叔的称呼。” “不管你是谁，在师父心中，你都是他的孙女。” “我真是何德何能，今生能够得你们真心相护。” 前生有顾家，今世有鬼谷，她真是得了上天好大的眷顾。 “所以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与师父都会护你平安。” “我知道。” “我是说，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不是一个人。” 雪凰沉默不语。 “我了解你，自小便是恩怨分明之人，灭国之仇，你是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的吧。” “是。那太极殿死去的无数冤魂，我每次进去都仿佛听见他们的哀嚎。这累累血债，绝不能就这样一笔带过。” “我帮你。” “大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和爷爷无关。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卷进这场恩怨里。” “这是我个人的立场。” “我真的不希望我在乎的人再受到伤害。”雪凰认真的看着他。“我和二叔可以应对，大叔，待回到尚阳城后，你和爷爷便回去吧。” 容屿没有再多言，只道:“先吃饭吧。” 雪凰点头，默默吃完了早饭。 “大叔，你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走吧。” 雪凰想去的地方，其实就是温大夫的府邸。 他如今还是在他的医馆里养病，听华瑜说是放心不下徒弟们，总想再多指点指点他们。 医馆的人还是有认得雪凰的，立刻表示了激动的欢迎。 得知雪凰来意，便赶紧前去通报温大夫。 雪凰不想劳累温大夫，便直接一起走了进去。 果然温大夫颤颤巍巍的由人扶着出来迎接，雪凰连忙制止他行礼。 “温大夫不必多礼。” “没想到还能再见公主一面。”温大夫颇为激动。 “您快坐下吧。” 几人在厅堂坐下，雪凰也介绍了一下容屿的身份。 温大夫便让人奉茶。 雪凰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气色，她虽不懂医术，但是也能看得出，温大夫的身体情况已然十分不好。 她关心的询问了一番他的病情，温大夫倒是十分看得开。 “生老病死，本就是常态，医者也不例外。我如今只希望我的徒弟们能继承我这医术，扶危济世，便死而无憾了。” “温大夫的徒弟们个个医术高超，我早有耳闻。” 温大夫也满意的笑了，“他们都是好孩子，这不，明明都已经有自己的医馆了，却还是来陪我这糟老头子。” “温太医德高望重，自然值得他们敬重。” “对了，东方先生和林先生如今可还好？当初一起探讨治病救人之道，虽我三人行医方法不同，但他二位也是难得的医术奇才。” “他们都好。” “那便好。”温大夫笑了一下。 “温大夫，其实我此次除了来探望您，还有一事相求。” “公主无需客气，尽可开口。” “您可了解蛊术？” “蛊术？”温大夫挑眉，“你是说巫族内部流传的毒蛊之术？” 雪凰点头。 “略有耳闻，据说那毒蛊之术十分玄妙，有些诡异的蛊甚至可列为邪术了。” “不错。温大夫见多识广，可曾听过巫族有一种名叫噬心蛊的蛊术？” “噬心蛊？”温大夫沉思了一下，“我好像在医术典籍上看过此蛊的描述，但并没有其明确的炼制方法，只知道它好像是以人心头之血为引，另有蛊虫未知。” “不错，它确以心头血为引，被种下此蛊的人，便不能靠近心头血的主人。” “这我倒是不曾听说。只知其似乎非常厉害，发作之时犹如万虫噬心，能够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雪凰的手不自觉握紧，“您可知道解法，或者抑制之法？” “惭愧惭愧，我只听说过蛊术的玄妙，实在是涉猎不深，不知该如何解除。公主为何问起这个？是有人中了噬心蛊吗？” 雪凰沉默，心中有些失望。 温大夫见此，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噬心蛊既然出自巫谷，或许在那里能够找到破解之法。” “多谢温大夫指点。” 第342章 启元节 雪凰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又劝温大夫保重，然后和容屿离开了。 走在热闹的长街上，雪凰却是有些失落。 容屿知晓她的心事，安慰道:“别急，会找到的。” 雪凰点头。 见她情绪还是不好，容屿便只好陪着她四处走了走。 木华城热闹非凡，张灯结彩，锣鼓声声，打听了才知道，今日竟是启元节了。 街道上游龙舞狮，戏法杂耍，应有尽有。 有很多东西也是雪凰未曾见过的，所以她看着也觉得新奇，眼中也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灯火陆续燃起，街道一瞬间就变得无比繁华。 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热闹。 各色美食飘出诱人的香味，雪凰不由得被吸引。 容屿也是十分了解她，见她停在哪个摊位前，便掏银子给她买一份。 直到停在卖花灯的摊位前，容屿无奈的开口，“钱花光了。” 雪凰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大叔，你怎么还是那么穷？” 容屿收起空了的钱袋子，淡然道:“我不会赚钱。” “没关系。”雪凰拍了拍他，随后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他手上，“二叔有钱。” 容屿扫了一眼银票上的数额，赞叹道:“师弟果然是经商有道。” “所以等你见到他后，可以和他学学。” “好。”容屿笑了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钱庄兑换成银子。” “我同你一起去。”雪凰说着便随他往街道对面走去，但这时舞狮的队伍经过，雪凰慢了一步，便同容屿分开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欢呼声中雪凰听不见容屿的呼唤，随着人群被挤出老远。 等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人群中早就没有了容屿的身影。 她四处望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他，反倒是看见了几个面熟的小孩子在桥下嬉闹。 那几个孩子认得她，纷纷跑过来围着她高兴的蹦蹦跳跳。 “是公主姐姐。” “公主姐姐好。” …… 雪凰记得他们，当初他们感染了瘟疫，在城外被隔离的时候，雪凰堆过雪人哄他们玩乐。 “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在玩爆竹，公主姐姐一起来玩呀！”孩子们不由分说的就拉着雪凰一起来放爆竹。 雪凰看着他们纯真的笑容，也是难得开心，看着他们高兴的嬉闹。 小孩子的快乐很简单，也很轻易就感染周围的人。 雪凰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在鬼谷长大的无忧无虑的孩子。 这一刻，她决定暂时忘记所有的痛苦，尽情的享受这片刻的快乐时光。 她陪着这几个孩子放了爆竹，做了冰灯，又去看了木华城工匠们新做的花灯。 小孩子们七嘴八舌和她介绍新做的花灯多么神奇，听的雪凰也有些好奇，走过去之后才发现他们说的原来是走马灯。 不过这走马灯投射出来的图案确实是活灵活现，好看的很。 雪凰见他们喜欢，便买了几盏给他们玩。 “自己挑吧。” “谢谢公主姐姐！” “姐姐，你看这个图案，是大蜘蛛！” “什么？”雪凰愣了一下，就见一只硕大的蜘蛛影子映在自己面前。 她吓了一跳，连蹦带跳的跑了出去，“不要这个，我不喜欢蜘蛛！” “公主姐姐怕蜘蛛！” “哈哈哈哈，姐姐居然怕蜘蛛。” 雪凰苦着脸，“咱们换一个好不好？” “这是假的蜘蛛呀！姐姐也怕吗？” “我不是怕，我就是不喜欢。”雪凰被孩子们嘲笑，有些不好意思。 “那这个蜘蛛给姐姐好不好？”小孩子笑嘻嘻的逗她。 “不要！”雪凰蹦开老远。 小孩子笑着追着她跑，雪凰边笑边躲，已是许久不曾如此开心了。 可也只是开心了片刻，她躲闪着跑开没几步，便遇到了墨云沉。 灯火照不到的黑夜里，他似是无声的鬼魅。 半张脸隐藏在光影下，神色晦暗不明，眼神若风霜般冰冷淡漠。 雪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公主姐姐，我们……我们先走了。” 说罢，那些孩子就都匆忙跑开了。 显然，他们对墨云沉只有恐惧。 “你吓到他们了。”雪凰冷漠道。 墨云沉没有回答这个话题，只道:“陆文轩的确是个难得的帅才，北凌这么多年若没有他守在这里，有很多事情的结局或许都会不同。” “怎么？”雪凰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你想拉拢他？” “若能被轻易拉拢，今日的结局也会不同。这些年来，他只忠于君王社稷，可如今我倒是觉得，他快要做出选择了。” “是不是很失望？” “有你在，我不会失望。” “我可不能左右他的选择。” “但你会影响他的选择。”墨云沉看向她，“你的存在，本身就会影响很多人。” “也包括你吗？”雪凰淡淡道。 墨云沉沉默了一下，道:“想要影响我的选择，要看你能为我做什么了。” “是吗？”雪凰挑眉，“我怎么觉得，现在是你要考虑该做一个什么样的选择呢？” 沈从风已经对他下了追杀令，她就不信他能任人宰割。就算他活着回去，他和沈从风之间的联盟也将支离破碎。 那么他也就必须重新选择阵营。 墨云沉不以为意，仍旧表现的十分淡然，“不管什么样的选择，你我总归是一条船上的人，对吧？” 雪凰神色微冷，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出去，发现他也跟了上来。 “别跟着我。”她漠然道。 墨云沉像是没听见，依旧跟在她身旁。 雪凰无语，懒得管他。 一路走去，正好途经水墨斋。她便走了进去。 里面没什么人，都出去玩乐了。 雪凰来到二楼，想在这里等等容屿。 墨云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离去，雪凰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夜色正盛，无数烟花绽放，满城繁华。 雪凰望向远处，记得当时她与顾清澜便在这里为华瑜比武招亲。 一群人想方设法刺激陆文轩，撮合他与华瑜。 他二人也总算是苦尽甘来，就地成亲。 当日也是这般无数烟花，她在心里默默许愿，希望自己能和华瑜一样嫁给喜欢的人。 而如今，这里只剩下她自己，她转身的那一刻，再也看不见那个青衣身影。 雪凰泪眼朦胧，她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多希望后来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啊。 沐洸开口，“想哭就哭，别憋着。”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在昨日，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触景生情，注定悲伤。何况你根本放不下他。” 雪凰沉默，也不知顾清澜在尚阳城如何了？ 待了许久，容屿找了过来。 见雪凰眼中略有伤感，他心中叹息。 “在想什么？” “没什么。”雪凰淡淡道。 容屿手里还拿着一盏孔明灯，“又长大了一岁，许个愿吧。” 雪凰点头，将孔明灯送往天际。 望着那飘走的一点星火，雪凰只希望她在意的人都能够平安，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第343章 旧友 雪凰未曾想过会在木华城度过启元节，不过众人也算是难得有了片刻放松的时刻。 至少目前为止，她们的处境还算安全。 休养了七八日，雪凰的气色好了不少。 容屿一直陪在雪凰身边，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得空之时，便去找华瑜聊聊天。 这日，雪凰陪着华瑜吃着晚饭的时候，陆文轩巡查回来。 “见过公主。” 雪凰点头示意。 “坐下吃饭吧。”华瑜递给他碗筷，“今日正好有你爱吃的水晶肘子。” 陆文轩满眼柔情的望着华瑜的肚子，“好像大了一点。” “自然。”华瑜笑道。 “原谅我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你若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雪凰看着他们幸福甜蜜的样子有些出神。 华瑜很快就发现了，招呼她吃饭，“不是饿了吗，快吃饭，想什么呢？” 雪凰摇摇头，看向陆文轩，特别直接的问道:“姑父见过了五皇子，可愿支持他成为太子？” 陆文轩沉默了一下，认真道:“臣忠于社稷，忠于陛下，若他能成为那个人，臣自当恪尽职守，忠于朝堂。” “所以你还是并不在乎谁成为太子？” “臣驻守此处，朝堂之事并不能干涉。但臣希望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会是一位明君。” “那你觉得，五皇子能成为那个人吗？” “时间才能证明答案。但是臣认为，他应该可以。” “何出此言？” “这几日接触下来，五皇子的确是位睿智明理、品德高尚之人，他对治国有着独到的见解，也是真正的心怀苍生，臣相信他，如同公主相信他一样。” “如今的北凌朝堂局势错综复杂，皇子们的争权势必十分惨烈，可已是箭在弦上，他已没有退路。而我希望，他的身后能够有足够强硬的底气。” “臣明白公主的意思，请公主放心。”陆文轩郑重承诺。 雪凰心领神会，没有再多言。“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这就吃饱了？”华瑜不解。 雪凰微微一笑，“我在这里岂不是很多余？” “这丫头，就知道开我玩笑。”华瑜无奈笑笑。 雪凰笑着离去，得了她想要的答案又吃了一堆狗粮，自然饱了。 雪凰出门后并没有回房，而是来到容屿房间。 他外出还没有归来，雪凰霸占了屋子开始练功。 直到半夜，容屿才推门进来。 雪凰抬眼，“你回来了？” 容屿也不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只道：“功力恢复几成了？” “勉强一半。” “回去的路线想好了吗？” “走哪条都不容易吧。” “墨云沉似乎与九霄城有联络，我观他这几日行踪有些异常。” “九霄城副将段风是他身边那个下属的兄长。” 容屿沉思了一下，“明日随我去见一个人。” “谁？” “去了就知道了。” 雪凰点头。 “天色不早了，休息吧。”容屿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把房间留给了雪凰。 第二日早饭后，雪凰如约出门，上了马车后，发现墨瑞霖也在里面。 “五哥？” “气色不错。”墨瑞霖笑道。 三人坐稳后，便乘着马车出发。 “大叔，你如此神秘，到底要带我们去见谁？” “一位朋友。”容屿道。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停在了一处雅致的茶楼外。 容屿领着他们进去，径直到了三楼的一间雅致的厢房。 一进去，雪凰就愣了。 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个年轻男子，着一身银衣，玉冠束发，意气风发，身后一柄长刀，很是随意的坐在那里喝茶，身上满是不拘小节的洒脱气息。 闻声，他立即转头，目光直接就落在了雪凰的身上。随后便赶紧站起身，行了一个江湖拜礼，“雪凰姑娘，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慕容公子？”雪凰不自觉看向容屿，心道他什么不早说？ 容屿神色淡然，甚至为墨瑞霖介绍，“这位是罗生门门主，慕容公子。” “慕容痕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墨瑞霖笑道。 天下武林门派众多，罗生门便是其中之一。 这慕容痕便是这一代罗生门门主，虽说他年纪轻轻，但是在刀法的修行上十分了得。在江湖上名声很大，这一代少年江湖榜上，位列第十。 慕容痕的目光始终在雪凰身上，但是他眼中没有任何让人觉得不妥的感觉，完全是那种故人久别重逢发自内心的欣喜的样子。 “我那日见你入城，还当自己是看错了，但又见容屿兄在你身边，那就肯定是你无疑了。只是你们身边都是军队，我也不好冲上去拦你们，后来你进了将军府，我想去找你的。结果也是重重守卫，我这不在外闲逛了好几天，总算找到机会和容屿兄叙旧。” “慕容公子，别来无恙。”雪凰道。 “我都好，就是颇为挂念你。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我门中有各种疗伤奇药，我马上就飞鸽传书，让人给你送来。” “我也都好。”雪凰连忙制止他。“慕容公子，你不用这么客气。” “跟我不必见外。快坐下，这家茶楼的茶特别好，快来尝尝。” 墨瑞霖在一旁看着，目光意味深长。 雪凰对上他的目光，也是面上有一丝窘迫。 容屿直接进入正题，“慕容公子知道我们要回尚阳城，想要帮我们，盛情难却，我也只好带你们来见他。” “帮我们？”墨瑞霖十分意外，“慕容公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当知此行十分危险。” “自然知道。”慕容痕笑道。“不过事关雪凰姑娘，在下义不容辞。” 雪凰开口，“慕容公子狭义相助，我等不胜感激，只是此行真的很危险，你帮助我们，便是与朝堂有了牵连，若因此为你罗生门带来麻烦，恐叫我于心不安。” “那我不做这罗生门门主就是。”慕容痕毫不犹豫。 “慕容公子好意我心领了，恕我不能接受。” “我是自愿的，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我说过，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闻言，墨瑞霖险些一口茶喷了出来。他就觉得这慕容痕对雪凰有意思，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白。 雪凰也有些无奈，当年离开尚阳城，她跟随容屿四处游历，结识了慕容痕。 他对她在轩辕台比武的事情很是仰慕，又因为对贫苦百姓路见不平、仗剑相助，所以这慕容痕对她堪称是一见钟情。 且他为人直爽，毫不扭捏，直接就对雪凰表达了情思。 得知雪凰有心上人，倒也尊重她的想法，但却一直都对她很好，而且不求任何回应。 不曾想三年过去，他对自己竟还没有放下。 “慕容公子，你真的不必如此。况且此行真的很危险。” “你可是在关心我的安危，不忍我涉险？”慕容痕十分高兴。 雪凰实在不想他如此耽误他自己的人生，“慕容公子，实不相瞒，我已嫁人了。” “嫁人了？”慕容痕愣了一下，“是……是你说过的，那位心上人？” 雪凰不想骗他，但是她希望他早点放下，所以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是。” 慕容痕不免有些失落，但很快他的目光便重新清明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朋友有难，我们行走江湖的自然是义不容辞。而且你们现在，确实需要我的帮助。” 墨瑞霖也开口劝阻，“慕容公子这份侠义心肠，我定铭记在心，只是万不能连累公子，回城之事我另有打算，公子不必担心。” “凭你们现在的队伍，怎么可能平安回到尚阳城？” 几人沉默不语。 慕容痕继续道：“况且，在下的武功怎么说也是这一代少年江湖榜第十，虽然比不上你们鬼谷派的双七剑法，但在用刀上也可以自夸一句小有所成。如今既然你们有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可是……” 雪凰刚一开口就被他打断，“另外我有一绝妙的计划，保证能够让你们安然回到尚阳城。怎么样？想不想听听？” “慕容公子……”雪凰再次开口，再次被打断。 “这样吧。我帮你们一次，你们也帮我一次，就当这是一笔交易。”慕容痕看向墨瑞霖，“现如今江湖武林各派纷争不断，死伤无数，如今我卖五皇子殿下一个人情，未来我希望殿下能够让朝廷势力介入，对江湖各派有所约束。” 墨瑞霖笑了一下，“慕容公子一片诚心，当真是令人佩服。” 容屿看向雪凰，“话已至此，我们不如听一听慕容公子的计划。” 雪凰也只好答应，看向了慕容痕。 慕容痕微微一笑，“雪凰姑娘，你可记得，我们罗生门除了刀法，还擅长什么？” 雪凰微微睁大双眼，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 说定计划，雪凰便先一步告辞，留下容屿带着墨瑞霖同慕容痕商量细节。 雪凰在城中转了一圈，倒是发现不少行踪鬼祟之人。 她清楚，这些人都是冲着墨瑞霖来的。 如今已在北陵境内，有她这个东楚公主在，要想明目张胆的刺杀墨瑞霖恐怕是不能了。 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归途仍旧坎坷。 第344章 出发－古廊镇 晚间的时候，雪凰回到将军府。 容屿和墨瑞霖也已经回来了，正在和陆文轩商讨三日后准备启程出发的事情。 时间路线都已确定，只需要备一些物资便可上路了。 雪凰也没有反对。 陆文轩有些不放心，“可是诸位的伤势还没好，此时上路，是否略微仓促？” “多亏陆将军寻来的珍贵药材，我的伤已无碍。”雪凰道。 “本来想殿下和公主能够在此多休养几日，在这木华城至少是安全的。” “尚阳城的情况还不清楚，我们不宜久作停留。” “也好。”陆文轩道。“末将也会调遣一队亲卫铁骑，护送殿下与公主离开。” “多谢陆将军。”墨瑞霖道。 “殿下此行，万望珍重。” “好。” “末将这就去让人准备出发的物资，诸位若有需要尽可言明。”说罢，他便告辞离开。 墨瑞霖也起身走了出去，路过雪凰身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是还是忍住了。 容屿开口，“回去的路多加小心。” “大叔也是。” “我们决定三日后启程的事情，还没有告诉墨云沉，要我去和他说吗？” 雪凰摇头，“还是我去吧。” 告别容屿，雪凰回了房间。 墨云沉不在，她便坐在茶炉前煮茶，正逢落雪，她便一边品茶一边赏雪。 目光一扫，竟在窗外看到对面廊下，云倾在给卓旸系上披风。 远远的瞧着，卓旸的脸似乎又红了，慌里慌张的就跑了。 雪凰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望向夜色。 墨云沉是半个时辰之后回来的，身上有着沉重的寒意，似乎连屋子都冷了几分。 他看到窗边坐着的雪凰有些意外，“你在等我？” “三日之后，启程回尚阳城。” 墨云沉坐到她对面，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那么，你是想说服我合作？” “沈从风对你已起杀心，我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合作才能各取所需不是吗？” 墨云沉冷笑，“想让我保他不死？” “此时杀他，对你没有好处，他活着，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 “你带来的人所剩无几，可你并不着急，这些时日你又不知谋划着什么，但我猜，你定是有自保之策。那多保一个人，对你来说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吧。” 墨云沉抬眼看向她，嘴角微微上扬，“怎么？开始信任我了？” 雪凰看着烧的正旺的炭火，淡淡道：“我信过你。” “好。”墨云沉认真的看着她，“我答应你不动他。” 雪凰点头。 …… 时间很快来到三日后，雪凰等人准备出发。 华瑜很是舍不得雪凰，“又要看着你离开了。” “姑姑，我会来看你的。” “怎么不见师兄的身影？” “他另有安排，无法同你当面道别，让我代他向你说声抱歉。” “师兄有他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怪他。这一别，不知再见是什么时候了，只希望你们保重。” 雪凰招手让人抬过来一个箱子，“姑姑，你和姑父成婚之日我没准备什么贺礼，如今你又有了身孕，我今日一起补上了。” “傻丫头，补它做什么？你知道我素来不在乎这些的。” “那不成。”雪凰微微一笑，“这里面不止有我的贺礼，这是鬼谷给你的嫁妆。” 华瑜有些感动，眼里水雾弥漫，“替我拜谢师父和师兄弟们。” “姑姑。”雪凰鼻子有些酸，忍住了眼泪，“我走了，你要保重。” 华瑜不舍的放开她的手，“你也要保重。” 陆文轩行礼拜别，“殿下，公主，末将的骑兵会护送你们抵达赤水河畔，剩下的路，还请殿下和公主保重。” “有劳陆将军，后会有期。”墨瑞霖扶起他。 整装完毕，启程出发。 这一次他们往西走，从河西古道一路向北，第一处途经之地便是古廊镇，那有着北凌最大的一个港口。 从那里无论是走陆路还是水路都十分的方便，沿途补给充足，且那里有山河门的联络点，他们的消息便能第一时间传回尚阳城。 但这条路算是绕远，所以风雪兼程，走了十多日才到附近的驿站。 众人已是疲惫不堪，暂时停下休整。 雪凰还好，这一路疗伤，功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倒是苦了墨瑞霖，险些被马车颠吐了。 雪凰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带着吃食去看他。 他正倒在帐篷里不愿意起来，看见雪凰进来，才赶忙坐了起来。 “你还好吧？”雪凰问道。 “不好。”墨瑞霖叹道。“我骨头要散架了，从没坐过这么久的马车。” 雪凰看了他一眼，“注意仪态。” “好。”墨瑞霖端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吃饭。 “给你带了酒。” “多谢。”墨瑞霖笑道。 “这一路上没什么异常，还算好事。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辛苦你了。” “你这么认真说话的样子，我真的很不习惯。” 雪凰给他倒上酒，淡淡道：“事关生死，自然要慎重。”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我明日会去一趟镇上，这里有山河门的联络点，木华城的军队只能护送我们到赤水河畔，剩下的路还需要早作准备。” “一切听你安排。” “那你慢慢吃。我走了。”雪凰起身告辞。 第二日晨起，雪凰带着云倾去往镇上。 本以为山河门的联络点会特别隐蔽，结果雪凰刚一走进镇子就在街上看到“逢春酒馆”四个大字的招牌，十分的显眼。 雪凰向云倾投去询问的目光，“分店？” 云倾点头，“店里的酒如今很受欢迎。落凝姐姐索性在这里开了一家店铺，方便打探消息。” “甚好。”雪凰道。她倒是很久没喝那胭脂醉了，倒是有些怀念了。 她扫了一眼四周，倒是也有的卖，且很受欢迎。 云倾已经开始对暗号了，“店家，可有刚刚从北面送来的佳酿。” “姑娘想要多少？”老板娘莞尔一笑。 “一盏桃花浅尝，两壶雪梨小酌，三坛桂花会友，另三十坛胭脂醉宴请宾客，老板娘若有其他酒，我还想要三十坛。。” 老板娘神色微变，“姑娘要的有些多，随我进来慢慢挑选吧。” 云倾示意雪凰跟着她进去后堂，里面都是酒坛，可以闻到浓烈的酒香，绕过帘子，再里面则有一扇暗门。 老板娘打开机关，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在下芙蓉，不知二位姑娘如何称呼？” “原来是芙蓉娘子”，云倾拜了一拜，“我是云倾，这位是门主的师侄，山河门少主。” “见过少主。” “客气了。”雪凰道。 云倾向雪凰解释，“芙蓉娘子早在数年之前便被落凝姐姐派往这里建立山河门的联络点，整条河西古道的情报网都由她负责传递。” 雪凰有些钦佩，这位芙蓉娘子年纪与落凝相仿，没想到竟也如此能干。 “木华城的消息我也打听了一些，知道少主选择了走这条路，我已向尚阳城传递了消息，不知少主是否还有其他消息要向门主传递？” “你既已传回消息，二叔想必会有应对之策。其他的事情让云倾稍后同你细说，我有些其他的事情想问你。” “少主请说。” “这镇上这些时日可有行踪异常之人？” “有。”芙蓉娘子肯定道。“这个镇子人来人往，本就十分混乱，但是江湖门派和训练有素的兵士的风格还是有很大差别。”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军队调动？” “并非行军驻扎，而是都隐藏了身份，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安排。” “可是九霄城的队伍？” “这个属下判断不出。”芙蓉娘子摇头。 “他们现在何处？” “他们是五六天之前来到镇上的，在港口租了一艘客船之后便不知所踪了。除此之外，这个镇子陆续也来了很多江湖高手，以往也有，但是最近似乎多了一些。” 云倾看向雪凰，“会不会是冲着五皇子来的？” 芙蓉娘子继续道：“有些人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还有好多都在那少年江湖榜上。” “我们人数众多，声势浩大，藏是藏不住的。来的人越多，才算得上对得起与朝堂为敌的排场。”雪凰道。 “少主打算如何应对？”芙蓉娘子问道。“山河门还有一些人留在此处，属下可以召集他们，护送少主离开。” 雪凰想了想，“这些人先留在暗处，若有变故，只护好五皇子便可。” “是。” “云倾”，雪凰看向她，“这里的事情先交给你，我去探探那些人的底细。” “少主小心点。” 雪凰离开酒馆，在镇子上四处走了走。 一圈下来，的确是发现了很多江湖高手。其中不少都是擅长暗杀的江湖刺客，这样的人大批汇集，总不会是巧合。 雪凰心中叹气，还是得打架啊。 “你恢复的怎么样了？”雪凰站在古树上，抱着手臂看向不远处浩瀚的河面。 这条河算是整个流云大陆最大的一条河了，即便已经是冬日，也只有岸边结了冰霜。 小型的船只无法航行，但是大型的客船和商船还是有很多。 “不够支持你玩命的。”沐洸懒洋洋道。 “辛苦了。” “得了吧。”知道她看不见，还是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白眼，“跟您一起混，哪敢松懈？你不玩命，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次我尽量不玩命。” “记住你这句话，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再把自己弄到半死不活，可没人救你了。” “到那天再说吧。” 下午的时候，雪凰回了驿站，将城中情况详细的说与众人。 “该来的总会来。”墨瑞霖并不意外，“这一路上如果没有点刺激，反倒不正常了。” 这一次木华城军队带队之人是展辉，闻言，他赶紧道：“末将这就安排巡视，请公主和殿下放心。” “展校尉辛苦了。”墨瑞霖道。 雪凰也看向云倾和卓旸，“不管发生什么，先护住五哥。” “是。”二人应了一声退下。 墨瑞霖看向雪凰，“你也要小心。” “北凌境内，我这东楚长公主如果死了，不好交代。” “那也要小心。政事复杂，你这保命符也得珍惜啊。” “放心吧。”雪凰起身，“我先走了。” 第345章 以己为饵 走出房间，雪凰正好在楼梯口遇到出门的墨云沉。 “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 “镇上。” “我刚回来。” “那正好带路。”墨云沉拉着她便走。 雪凰站在那里和他僵持着，“你到底要干什么？” “去看一场好戏。” 雪凰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根本不想和他出去，但是他的眼神怎么看都带着威胁的意味。她只好跟着他离开了驿站。 一路上，雪凰也不问他去哪，只默默跟在他身后。 但是她敏锐的察觉到周围有人跟踪他们。 雪凰相信以墨云沉的洞察力，这些跟踪的人他也发现了，但是他根本不慌。 悠然自得的走在街道上，仿佛真当自己是来闲逛的。 “逢春酒馆？”墨云沉停在门口，“倒是意外。” 雪凰没说话。 墨云沉却突然凑近她，“偷喝可不好，我没带钱，你去帮我买一坛胭脂醉吧。” 雪凰眉心微蹙，推开他走了进去，不一会拎着一坛酒出来。 “喝。” “不急。”墨云沉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去。 雪凰扫了一眼四周，跟了上去。 墨云沉带着她来到港口，然后上了一艘小船，里面早已备好茶水点心。 分明是有备而来。 雪凰心中隐隐有一些猜测，不肯上去。 墨云沉径直入座，转头看向她，“你知道沈从风为何一定要杀我吗？” “怕你倒戈，与他为敌。” “不仅仅如此。” “因为你和他狼狈为奸太久，他干了什么勾当你一清二楚。” “你可还记得渊凌之盟？” “你到底想说什么？” 墨云沉示意她坐下。 雪凰只好上船，将买来的酒给他倒上。 船也很快向着湖中央飘去。 “十八年前，北渊灭国之战，始于渊凌之盟的撕毁。史书记载，北渊毁约，大举进犯边境，沈从风带兵交战，北渊据不受降，负隅顽抗，以致举国覆灭。” 雪凰脸色渐冷，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压制不住。 墨云沉继续道：“但事实上，是沈从风先调集边军挑衅，北渊派兵前来交涉，还带来了当时渊文帝亲笔所写的国书。” “国书？” “是。国书的内容是求和。但这封国书并没有送回皇都，送回去的是战书。凌皇收到战书之后，朝中官员纷纷上书开战，凌皇迫于群臣压力，只能下令开战，但同样送来一封旨意。” “什么旨意？” “开战可以，活捉北渊皇室之人，押解至皇都囚禁，且不得滥杀无辜。” 雪凰不自觉握紧了双手，指甲刺进血肉，浑然不知。她冷冷道：“可当年尚阳城破，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太极殿内，你与沈从风下令屠杀了整个皇室包括群臣在内的四百七十三人，无一人生还。” 墨云沉看向她，眸光深邃似海，“圣旨来的太晚了。或者说，这封圣旨注定要来的晚一些。” “你什么意思？” 墨云沉没有回答，而是慢悠悠的端起酒杯品酒，似乎是在给雪凰思考的时间。 “沈从风一心要与北渊开战，所以那封求和的国书绝不可能被送回皇都，是他调换了国书。同样，那道圣旨姗姗来迟，莫非也是他的安排？” “圣旨先到，他便不能抗旨杀人。没有圣旨，他才能肆无忌惮。即便事后问罪，也可尽数推脱给北渊。且太极殿的真相，陛下还被蒙在鼓里。” 雪凰明白他的意思，沈从风屠杀北渊为的就是夺取秘宝，这是他的私心，自然不敢让皇帝知晓。 “那这和他要杀你有什么关系？” “我的父亲，是唯一见过北渊国书和圣旨的人。”墨云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那封圣旨和那封国书才是关键。” “你是说，你父亲的死和沈从风有关？” 墨云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我父亲一死，便再无人知晓沈从风当年是否抗旨不尊。但那封国书并没有毁掉，或许是揭开当年真相的唯一关键。” “那这些隐蔽之事，你又是从何得知？” “下次告诉你。” “要说便说，何必卖关子？” “若都告诉了你，下次品酒之时又该说些什么？” “刀已经架在你脖子上这么多年，你竟然还这么淡定？” 墨云沉笑了笑，“刀架在谁的脖子上，还不一定呢。” 雪凰眉头微蹙，思索着他刚才说过的话。如果能找到那封消失的国书，会不会对她们扳倒沈从风更有利？可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八年，线索恐怕极其渺茫。 她看了一眼墨云沉，他这个时候提出国书的事情看起来倒像是在帮她。 但话说一半，是否可信？ 雪凰心中思绪万千，突然她感觉到一阵阴影笼罩。 她掀开帘子看去，原来是船飘到了湖中的一处岛屿附近，正好将阳光全部遮住了。 他们已经离港口很远了，左右各有一艘商船跟着他们行驶，身后还有一艘客船。 “天要黑了，掉头吧。” 墨云沉没有说话，仍旧坐在那里喝酒。 雪凰觉得不对，起身到甲板上看向那几艘船。 那船上的人并非商人，而是她在镇子中见过的江湖杀手。 墨云沉来到甲板上，亮出了自己的双剑，“不帮忙吗？” “以自己为饵，你就这么自信吗？” 墨云沉不回答，只看向眼前的船。 这时候，左右两边的船已经靠的越来越近，上面抛出了无数条带着铁钩的绳索，纷纷勾住了他们所在的船。 船无法再向前行进丝毫。 身后那艘船则狠狠地撞了过来，雪凰他们这艘船本来就小，险些被撞散架了。 随后，无数人跃出，踏着绳索朝着他们的船而来。 雪凰当即两道剑气劈去，斩断了所有的绳索。 好些刚借力在绳索上施展轻功的人猝不及防，直接掉进了水中。 冬日的江水终归是冷的，武功低的人掉在里面就上不来了。 有些倒是浮了出来，但身上直接结了一层冰霜。 有人破口大骂：“无耻！你不讲武德！” 第346章 云霄望舒 雪凰觉得好笑，难不成她要站着等他们杀过来？ 她懒得理会，七杀剑气宛若巨龙出水，趁着余下的人在半空之中来不及收力继续扫了过去。 墨云沉则选择正面应敌，双剑寒气弥漫，出手毫不留情。 对方之中毕竟有武功高强之人，还是有可以躲开的。 在水面轻微借力，便落到了他们的船上。 “幽灵鬼步，夺命阎罗。”雪凰看着其中一人，长相凶悍，看着就仿佛夺命的阎王爷。 “早就听说鬼谷的孤鸿残影为天下轻功一绝，今天就好好较量较量。”他没有兵器，只摆出了双掌，因为他的成名绝学便是掌法，夺命阎罗掌。 墨云沉那边与人对上一剑，也是颇为惊讶。对方的剑法如绵绵细雨，竟避开了他的寒气。 他持剑立于船帆之上，扫了一眼墨云沉手中的双剑，“好剑。” 雪凰开口，“清风拂海，望舒剑法，久仰了。”她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望舒剑主，月自寒。 “在鬼谷七杀剑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少年江湖榜第六，不必谦虚。”雪凰道。 “今日在此，只是为了讨教七杀剑法，但可能来得不是时候。” “那怎么？改日再打？” “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错过。” 雪凰又看向另一个人，“那阁下呢？打还是不打？” “我是为杀一人而来，但不是你。” “青龙踏浪，一剑破九霄。少年江湖榜位列第五的云霄公子贺轩烨，如今竟也开始做起这刺杀的营生了？”他手中之剑亦是剑冢名剑，破霄剑，少年时自创一套破九霄剑法，也是名动江湖。 “为了还一个人情而已。” 雪凰手中的清霜剑绷的笔直，剑身之上，极寒剑气萦绕。“他的命，我预定了，想杀他，先问问我手中的这柄清霜剑。” 眼前这三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她懈怠不得。 除此之外，船上还有数十名高手虎视眈眈。 雪凰扫了墨云沉一眼，心道你面子不小啊！这么多人都来杀你！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夺命阎罗瞪了贺轩烨一眼，“杀谁不是杀？你们怕他鬼谷派，我夺命阎罗不怕。” “勇气可嘉。”雪凰赞了一句，七杀剑气瞬间释放，铺天盖地的冷意袭来，令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墨云沉的剑气也是冷若寒冰，两个人的剑气叠加在一起，让所有人都觉得如坠冰窟。 这时候，一个人持刀跃到了船上。“听闻姑娘以一人之力剑挑天启鼎鼎大名的魑魅魍魉，我等佩服不已，特来领教。” 话落，他率先对雪凰发起攻击。 雪凰也不客气，七杀剑气浩然若江海，一剑便将其斩落水中。 众人震惊。 雪凰手中的清霜剑犹如神兵降世，她的声音却比这剑意还要冷。“最后提醒诸位一句，现在滚，还来得及。” 这一剑是威慑，是警告，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与鬼谷派为敌。 随后，雪凰对上了月自寒与贺轩烨。 这二人的剑法都已炉火纯青，不好对付。 那贺轩烨手中长剑挥舞，剑气如虹，铺天盖地而去。 雪凰见此，脚尖在地上轻点，身形如燕子般，翩跹起舞。 清霜泛起幽蓝的冷光，在她手中舞的出神入化，仿佛只剩一道残影。 但其所蕴含的七杀剑气却是犹如巨龙盘旋，直接迎上贺轩烨的剑。 两道强大的剑气碰撞，将身后的船帆直接炸裂。 贺轩烨退了一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好深厚的内功，好强横的剑气。 雪凰没有管他的想法，反手一剑又与那月自寒过了几招。 墨云沉那边也打的水深火热，双剑在手，来者不拒。 不过对方似乎低估了他的实力，因为朝堂者不入江湖榜，以他的实力在那少年江湖榜应该也在第三第四的水平。 雪凰除了对战贺轩烨与月自寒几人，还与其他人也过了几招。 这些人说是来杀墨云沉的，但是明显都想和她过几招。 毕竟鬼谷双七剑法在江湖上久负盛名，可这些人武功虽高，但是还不够高。 她的七杀剑气越发冷酷，杀气铺天盖地，连续重创数名高手。 数十名高手围攻她与墨云沉，竟没有讨到一分便宜。 \"鬼谷传人的实力真是令人敬佩啊。\"夺命阎罗阴森森道。“不愧是排名第二，名不虚传。” “是吗？”雪凰淡然一笑，“我倒是觉得这江湖榜水分很大啊。” “你说什么？”夺命阎罗皱眉瞪着她。 “等以后我若有机会见到那撰榜人，必定替诸位好好收拾他一顿，顺便撕了那破榜，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话落，雪凰运起七杀剑意，玄冰咒也运转而出，冰川一样的寒气瞬间弥漫，连河水都凝聚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剑气纵横，杀意凛冽，仿佛能穿破苍穹。 众人见状，纷纷拔剑抵挡。 然这股强大的剑气，除了少数的几个高手能够应对之外，其他人全部被震退。 见此，那些原本围在她身边的人，纷纷改为围攻墨云沉。 墨云沉武功再高，也架不住车轮战，隐隐处于下风。 且他的右手手臂之前伤到了骨头，还没有好彻底，右手的剑意较比于从前，略显迟钝。 雪凰应对贺轩烨三人还是颇有些吃力的，尤其是贺轩烨的剑法，不容小觑。 领教了雪凰的玄冰咒后，他的剑意仿佛来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剑气如龙，翱翔九天。 真真是一剑破九霄，气势惊人。 雪凰也不得不以七伤为守，避其锋芒。 另一旁的月自寒也用出了望舒剑法的最强一式，他的剑气仿若月华无声，却是铺天盖地，置身其中，只觉天地浩瀚。 这二人一前一后，剑气已然将她锁定，避无可避。 雪凰也没想过退，一式七伤剑法挡下贺轩烨的剑意，同时用出了玄冰咒第三重的冰封境。 漫天飞雪化作利刃，宛若游龙一般席卷苍穹，将月自寒的剑意压制。 这时沐洸提醒她，“小心。” 雪凰的剑意还没有收回来，只觉身后一道掌风袭来，近在咫尺。 她只得回身对张掌，而偷袭她之人，正是那夺命阎罗。 此前他便一直在一旁伺机而动，扰乱她的注意力。 如今总算是钻了空子。 雪凰的掌力带着极寒之气，那夺命阎罗的手臂顿时冻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可他却并不撤掌，反而诡异一笑。 雪凰欲抬剑刺去，却惊觉自己的内力开始迟钝了一下。 就这一瞬间，夺命阎罗一掌将她打了出去。 第347章 化骨柔 雪凰的身体向后飞出去，狠狠的撞在了桅杆上，而后跌落在地。 这一撞，将雪凰撞得眼前发黑，她单膝跪地，用剑撑着自己的身体。 那夺命阎罗也好不到哪里去，雪凰的寒气仿佛将他的血液都冻住了，整条手臂僵硬不已。 而他还来不及运功，余光只看到身旁红光一闪，自己被冻住的手臂就硬生生的被斩断了。 可他感受不到疼痛，因为他的手臂已经被冻得麻木了，他半晌才反应过来，看向了断他手臂之人。 正是墨云沉。 他手中的两柄剑沾满了鲜血，站在那里犹如地狱恶鬼。 这场面顿时惊呆了所有人，不过相比于墨云沉的狠厉，雪凰明显更让人疑惑。 她自手背开始，一道道紫色的纹路向着手臂蔓延。 那是血管肿胀，毒素正在向着心脉蔓延。 墨云沉一眼便看出了雪凰中了毒，雪凰的反应也很快。 她立即点住心脉处的几个穴位，阻止毒素向着肺腑蔓延，可是运功下来却发现，她的内力似乎在外泄，根本无法运功压制。 墨云沉看出她的异常，用自己的内力助她压制，却也无济于事。 夺命阎罗这是才感受到钻心的痛感，他愤恨又阴狠的说道:“你们以为我夺命阎罗的名号是白叫的吗？” 贺轩烨吃惊道：“这是天下至毒，化骨柔，无色无味，触之便会毒发，不出片刻就会游走于奇经八脉之中，废去一身内力，彻底沦为废人。” “想不到还有人知道这化骨柔”，夺命阎罗狂笑，“今天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他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后他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雪凰。 只见她竟然解开了心脉处的穴位，而后点住了自己的气海，一股极为霸道的内功爆发出来，震得众人全部后退了一步。 “逆行经脉？”贺轩烨震惊不已，“如此惊险的解毒之法，虽然有可能逼出化骨柔，可如果稍有不慎，便会经脉爆裂而亡。” 众人不免提了一口气，没想到雪凰竟有如此魄力。 贺轩烨和月自寒都没有再出手，同样都是剑客，作为对手而非死敌，自然是不希望这样的一位剑术高手沦为废人。 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趁着雪凰疗伤再次发起进攻。 墨云沉一剑逼退众人，剑指夺命阎罗，“今日，你要从我手中，夺回你自己的命。” 话落，他的剑意愈发的寒冷刺骨，一股极重的冰霜之气蔓延，所过之处只剩冰天雪地。他的剑身泛着冰冷的寒光，仿佛蕴含雷霆之势，毫不留情的斩向眼前众人。 贺轩烨被这股极寒剑气逼得后退数步，月自寒直接掉下船身，在寒冰之上划出数步之远，才稳住身形。 那夺命阎罗的幽灵鬼步确有相当水平，只见身形变换犹如鬼魅，瞬间就逃开四五丈之远。 不过他还是被墨云沉的极寒剑气伤到了。 他有伤在身，否则距离只会更远。 可墨云沉并不急着追捕，因为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袭来一连串的箭雨，许多人避之不及，中箭而亡。 只见船头的方向，赫然出现一艘大船，段云带着一队人马赶来。 他纵身一跃，自甲板借力来到墨云沉的身边，将一柄上好的弓箭送到墨云沉面前。 “属下来迟，王爷恕罪。” 墨云沉没有说话，眼神冷的可怕，双剑深深刺入木板，接过了弓箭。 开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瞄准了那夺命阎罗。 见此，夺命阎罗拼尽所有力气再次施展幽灵鬼步，逃命而去。 墨云沉的眼神犹如看着一个死人，三箭齐发，第一支射空，第二支擦着夺命阎罗的心脏而过，第三支则射穿了他的肩膀。 可还有第四支箭接踵而至，命中他的喉咙。 其他人见此，明白再打下去毫无胜算，只得撤离。 墨云沉没有让人继续追，而是回身查看雪凰的情况。 她逆行经脉，危险万分，不容有差。 但他靠近不了雪凰，她的内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出，血管之中那紫色的纹路退去，化骨柔的毒的确是在被逼出体外，但是她的内力，似乎开始不受控制。 雪凰吐了一口血，脸色瞬间惨白。 墨云沉运起全身内力，艰难的走到了雪凰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腕。“我能帮你做什么？” 经脉逆行的痛苦折磨的雪凰满头大汗，她吃力的想要控制住内力。可是那外泄的内力再一次爆发，将墨云沉再次震退。 沐洸叹道：“不是说不玩命吗？算了，还是我来吧。”话落，一股奇异的力量灌注到雪凰体内，她的内力被重新导正，随着她的运功，化骨柔被散去，虽仍有几分残留，但至少能保住她的一身武功。 雪凰说不出话来，但她知道沐洸必然耗尽了所有力量。 “接下来的路，自己小心了，我要休养一段时日了。”沐洸说完，力量也消失殆尽，再无声息。 雪凰已能够自行调息，勉强平复内力，缓缓起身，却是一阵头晕目眩。 方才那一撞，她的后脑狠狠撞在了木头上，到现在她还眼前发黑。 墨云沉拉住她，替她把脉，她此时的内力虽然混乱，但那化骨柔的毒已然不会再威胁她。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雪凰揉了揉脑袋，挣脱开墨云沉的手。 下一刻，他却直接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雪凰顿时不省人事。 墨云沉拦腰抱起她，来到另一艘船上。 段云立即指挥人开船，但其方向却不是港口。 第348章 眼睛看不见了 雪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眼的时候发现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醒了？”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墨云沉。 雪凰闭眼回忆了一下，之前在水上一战历历在目。 这一次，又是沐洸帮了她，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耳边传来流水的声音，雪凰有些疑惑，他们还在船上？ 她才睡了这么一会吗？居然还没上岸？可她却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 “这种时候不上岸，你要等下一波人来杀你吗？” “他们如果有胆量继续，我自然欢迎。” “你是故意的。” “那又如何？”墨云沉淡淡道。 黑暗中，雪凰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只觉得他的语气十分欠揍。 她噎了一下，坐起来没好气道:“那麻烦你下次找死之前，最好是算无遗策。” 墨云沉沉默了一下，突然道:“抱歉，让你受伤是个意外。” “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不久之后，你会知道。” 说的都是废话。雪凰无语。“你怎么不掌灯？不是来者不拒吗？” 闻言，墨云沉眼神微深，眉心微微蹙起，看向雪凰的双眼。“你说什么？” 雪凰摸索着想要下床，却发现墨云沉就坐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她一下子就摸到了他的手臂。 墨云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眉心皱的越发的紧。 “干什么？”雪凰甩开他的手，摸了一下后脑勺，那里肿了一个大包，此时还疼的要死。 墨云沉看着看着她后脑的包，神色复杂。 雪凰轻轻揉了揉那个包，痛的她直皱眉，又问道:“什么时辰了？” 墨云沉始终没有说话，拉过她的手腕，再次为她诊脉。 雪凰四处张望，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一点亮光都没有。她有些奇怪，墨云沉的视线这么好吗？这么黑也能准确的摸到她的脉搏？ 过了一会儿，就听他道:“你再睡会吧。” “我不困。”雪凰眨了眨眼睛，她现在觉得自己的精神头好的很。“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墨云沉没有说话。 雪凰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摸到床边想下床出去看看，却被墨云沉制止。 他离她很近，但是雪凰一点他的轮廓都看不清。 雪凰的眼神有些慌乱，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 什么也感受不到，眼前只有绝对的黑暗。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她好像看不见了。 “什么时辰？”她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更有些惊慌失措。 “辰时。” 辰时，是白天啊。 可她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雪凰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双眼，然后睁开眼睛再去看，希望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可她无论试了几遍，眼前都是黑暗。 她的双眼都被揉的的通红，疼痛不已，她依然不肯停下。 墨云沉制止住她的动作，“冷静点。” 雪凰不敢想象自己看不见了该怎么办，试图挣开墨云沉的手继续揉，她接受不了自己失去双眼。 这不是真的！肯定是脑子被打坏了，在做梦呢！ “只是暂时的。”墨云沉紧紧抓住她的手，“你头部受了伤，是淤血导致眼睛暂时失明，会好的。” 雪凰有些茫然无措，太黑了，一点光都没有，她竟觉得有些害怕。 “这到底是哪？” “安全的地方。”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待你眼睛好了，我自会带你去与他们汇合。把药喝了。” 雪凰闻到了一股苦涩的味道，可她根本不想喝。如今她双目失明，等同于半个废人，墨云沉又故意脱离队伍，若发生什么事情……雪凰根本不敢想象。 墨云沉见她的神色，语气微叹，“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我该怎么信你？” “信也好不信也罢，凭现在的你，又能改变什么？” 雪凰被他的话戳的心里十分难过，她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不想死，就把药喝了。” “我自己来。” “这种时候，何必逞强？” 雪凰不说话，摸索着接过碗，一口气把药喝了。 墨云沉接过空碗，顺手往她嘴里塞了颗糖。 “乖乖待在这里，我很快回来。”他交代了一句，便起身走了出去。 雪凰听着声音远去，便开始呼唤沐洸的名字。 谁知她叫了好几声，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家伙不会是重伤了吧？ 雪凰想到他之前的话，心中满是担忧。 她咬破手指，摸索着将自己的血滴在宝石上，希望能助沐洸疗伤，但他还是没有反应。 沐洸陪伴了她两世，不知救了她多少次，他对于她的意义不亚于鬼谷任何人。 如今她也只能祈祷他早日恢复了。 雪凰摸索着下床，缓缓向外走去。 眼前一片漆黑，她第一次觉得，这样的黑暗，是如此的叫人恐惧。 她仿佛置身虚空，眼前皆是深渊，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雪凰摸索着，小心翼翼的前进，倒是顺利的摸到了门口。 只是她现在不知是在船舱的何处，也不知该往什么地方去。 墨云沉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她站在门口想要出去。却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及时拉住她的胳膊，眼中有些无奈，语气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我真该点住你的穴道。” “我只是想去见见阳光。” “你手怎么了？”墨云沉奇怪她指尖的伤口，分明是自己刚咬的。 “没什么，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墨云沉自是不信，不过还是什么也没说，简单给她包扎了一下。 “我想出去。” “把东西吃了再去。”墨云沉拉着她在桌前坐下，将手里拎着的食物一一摆在她面前。 雪凰没有什么胃口，她现在心里很乱，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心慌。 此刻的情形对于她来说，就像是独行大海，漂泊无依。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冷静，但是双眼看不见的恐慌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我会治好你的眼睛，但你最好听话。”墨云沉将一碗粥放在她手心，“把它喝了。” 雪凰没有说什么，默默吃了起来。 她惦记着出去，便赶紧吃完了。 墨云沉起身握住她的手腕，牵引着她来到窗户前，随后打开了窗户。“外面风大，站这里看……站这里吧。” 雪凰感受着风，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可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她不禁有些失落，真的不是梦啊。 “我什么时候能看见？” “也许几日，也许几个月。” “你答应过我，会保住五皇子的性命。” “我是答应过你不会动他，但是如果他没那个本事回到尚阳城，他也就没有资格站在那个位置上。” “如果这唯一的退路也没了，那你便是进退两难，你赌得起吗？” “这样的输赢才更有意义不是吗？” 雪凰发觉自己真是看不懂他在想什么，阴阳怪气不说，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她没说话，摸索着在窗边坐下，只想多晒一会阳光。 第349章 吵架 墨云沉坐在她对面煮起了茶，似乎是不常弄，有些不熟练的样子。 半晌，雪凰开口，“你能不能先出去？” 墨云沉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雪凰眉头微蹙，“我想换衣服。” “我帮你。”他淡淡道。 雪凰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墨云沉才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沉默了一瞬，道:“船上有婢女，我去叫人来服侍你。” 他说罢便起身离开，没一会儿，便有两个婢女过来服侍她。 雪凰眼睛看不见，有些警惕，好在这两个婢女也十分细心，尽可能的让雪凰放心。 只是当雪凰问她们要去哪里的时候，她们却是都说不知道。连问她们船行到什么地界了，却也不说。 雪凰只得作罢，墨云沉不想让她知道的，他身边的人是不可能透露的。 两个婢女服侍她沐浴更衣完毕，便退下了。 雪凰坐在床上慢慢运功调息，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够早点看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开门声。 “谁？”她警惕的开口。 “是我。”墨云沉道。 雪凰慢慢放松下来，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但她听见墨云沉不知在一旁弄什么东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别乱动。把眼睛闭上。”墨云沉来到她面前，将用药水熏染过的一条丝带系在了她的眼睛处。 雪凰只觉得眼睛冰冰凉凉的，颇为舒服。 半个时辰后，墨云沉取下丝带，又用药水替她擦洗了一下眼睛。 “你到底要做什么？” 墨云沉一边替她擦干眼角，一边叹道:“你就这么执着于这个答案吗？” “我只是不明白，你算计我跟你一起离开，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自然是履行给你聘礼的承诺。” 雪凰无动于衷，甚至是面无表情，“这样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怎么看都是虚伪和讽刺的。” 墨云沉抓住她的肩膀，眼中翻涌着怒火，语气愈发冰冷，“你为什么就不愿意信我？” 雪凰不愿意回答，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根本就不记得那一切。 而就算记得又怎样？就算时间能够倒流，他做过的一切仍旧抹不去。 她不需要他的愧疚，偏不告诉他，她就是要折磨他。 “告诉我”，墨云沉越抓越紧，“为什么？是不是因为那个梦？” 雪凰一语不发，无声的反抗，即使被他抓的生疼，也是倔强着就不肯说话。 “那到底是什么？”墨云沉不死心的继续追问，“回答我。”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恨你。” 墨云沉蓦然松开她，眼中有些颓败，可转瞬之间就满是疯狂的笑，“好，你不愿意说便不说，你若恨我就尽情恨吧，可你永远都只能留在我身边，碧落黄泉，你永远也逃不掉。” 雪凰不以为意，“好啊。我就怕你心软。” “惹怒我，会有什么后果，看来你是忘了。” “你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 “墨云沉”，雪凰怒道，“你别太过分。我忍你很久了。” 墨云沉不怒反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是吗？” 雪凰忍无可忍，凭着感觉照着他的方向就是一掌。 墨云沉侧身避开，就见她掌力落下的地方凝了厚厚的冰霜，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雪凰一击未中，立即听声辨位，接二连三的打出去好几掌，可貌似都被他避开了，只听见桌椅碎裂的声音。 雪凰眼睛看不见，脚下被凳子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墨云沉故意来到她面前，让她扑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笑道:“不是想杀我吗？怎么又投怀送抱了？” 雪凰彻底怒了，一把推开他，再次凝聚掌力，以飞雪化刃，朝着他的方向打了过去。 墨云沉避是避开了，可是那门却遭殃了。 他勾了勾唇角，身形一晃，来到她身边，点住了她的穴道。 “无耻！你放开我！” 墨云沉拦腰抱起她，来到另一间房间，把她安置在了床上。“把船打坏了，我们可都要葬身在这里了，你不想和我一起死吧。” “你除了用点我穴道这种无耻的手段，你还会什么？” 雪凰气愤不已，脸都气红了，像个粉嫩的桃子。 墨云沉忍不住捏了捏，“没什么了，对你，也就那几样手段。” “厚颜无耻。” “冷静点”，墨云沉将被子给她盖上，“不想一直被点着穴道吧。我提醒你，别试图冲破穴道，以你现在的情况，最好乖一点。” 雪凰没有说话，可是胸腔剧烈喘息还是表明她现在很生气。 同时她心里又有些难受，说不出是为什么，她只好闭上眼睛，不再去理会墨云沉。 墨云沉也没再说什么，坐到一旁去配药了。 晚间的时候，他让人送来了一桌菜肴。 雪凰心里还有气，根本不想吃。 墨云沉只问，“不想治眼睛了吗？” 闻言，雪凰只好妥协。 墨云沉解开她的穴道，拉着她在桌前坐下，先给她盛了一碗鱼汤。 知道她不喜欢他喂她，便将食物都给她盛在碗中，又将勺子放在她手中让她自己吃，他只负责给她夹菜即可。 雪凰吃得比较慢，但是也算有些适应了眼睛看不见带来的不便。 “我想出去走走。” “夜深寒气重，吹风不好。” “你就这么害怕我知道你的目的吗？” “听话。” 雪凰放下碗筷，“你算计我不就是为了我帮你去完成你要做的的事吗？为什么现在不肯告诉我了。” 墨云沉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吃饱了吗？那就早点休息吧。” 雪凰不说话。 墨云沉似是有些无奈，“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他起身拉过她的手腕，扶着她走了出去。 雪凰摸索着墙壁，缓慢的朝着前方的黑暗走去。 她走的很慢，甚至是磕磕绊绊的，上楼梯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墨云沉在身后跟着她，也不催她，任由她摸索着向前走去。 因为他明白她的倔强，她的坚强，她不想因为眼睛看不见而只能依靠他人而活。 明明是自小被那多人护着长大，却从没想过依赖任何人，永远都是先靠自己，想让自己成为那个保护所有人的人。 墨云沉欣赏她的坚强，所以他选择了尊重和成全。 第350章 熟练的点穴 雪凰总算成功的走到了甲板上，上面的风果然很大，冷的她打了一个寒颤。 墨云沉见此，接过一件披风给她系上，“满意了？” “你告诉我去哪我就更满意了。” “回去喝药。” “我才刚上来。” 墨云沉冷笑，“莫非你觉得自己靠听觉能够听出我们此刻的位置？” 雪凰噎了一下，周围只有流水声和风声，鬼才能判断出这是什么鬼地方吧？ 她在甲板上站了一会，一无所获。 冬日的夜晚，冷风寒彻刺骨，她手都被冻红了，只好摸索着回去。 只不过她迷路了，倒也不是找错了方向，而是不清楚哪里是自己的房间了。 她明明记得就是下楼梯往左再往左大概二十步的距离，可是推了半天就是推不开门。 于是她又往前走了走，还是推不开门。 她站在那里仔细回忆了一下路线，应该没错啊。 墨云沉开口，“怎么？找不到房间了？” “就是这里，你做了什么？” 墨云沉拉起她的手放在门上，“的确是这里，但这门不是往里推，而是往一旁拉。” 雪凰尴尬，原来是推拉门。 她默默走进去，就听见身后墨云沉轻微的笑声，明显是在嘲笑她。 他并未进门，而是转身离去。 没一会儿，那两个婢女再次过来服侍她洗漱更衣，把她安置在床上后便退下了。 雪凰理着自己的长发，又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比起婢女的小心翼翼，这个脚步声要沉稳的多。 她猜测应该是墨云沉，但还是警惕起来。 “是我。”墨云沉端着药进来，“把药喝了吧。” 雪凰闻着那苦味，嘴巴就已经开始发苦了。不过为了早日看见，还是忍着一口气喝光了。 强烈的药味苦的她都打了一个哆嗦，下一刻墨云沉又往她嘴里塞了颗桂花糖，这才冲淡了那股苦涩。 墨云沉笑了笑，这个模样的她和小孩子似的，吃药还要糖来哄。 由于眼睛看不见，她眉宇间倒是少了那缕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多了些许沉静，犹如一汪碧水。 “之前在江上围攻你我的那些人，你如何处理了？”雪凰问道。 “穷寇莫追。” “你面子倒是不小，能让那么多江湖高手出动。要你命的人，恐怕是下了好大的血本。” “你真的觉得他们只是冲着我来的吗？” “不然呢？”雪凰反问，“除了那夺命阎罗不知道抽什么风，其他人与我交手并无杀心，只为问剑，可对于你，处处都是杀招。” “因为这恐怕是回到尚阳城之前，唯一能够杀我的机会了。” “要杀你的人，是九霄城派来的？” 墨云沉宽了外袍，坐在了床边，没有说话。 “可是能说动贺轩烨和月自寒的人可不简单，他二人从不参与朝堂事。” 墨云沉只道：“睡觉吧。” 雪凰皱眉，“怎么说我受伤也是因为你，了解一下真相不过分吧？” 墨云沉伸手在她脖子后面按了一下，“睡觉。” “墨云沉！”雪凰咬牙切齿的喊道。下一刻，直接不省人事。 墨云沉扶着她躺好，然后侧身卧了在她身旁。 看着她已经睡着了，眉宇间却还因为生气皱起的眉头，伸手替她抚平。 “我真是越来越拿你没办法了”，他叹道，“你恨我便恨吧，总归你只能在我身边。” 雪凰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眼睛看不见带来的恐慌让她噩梦不断，半夜便惊醒了。 这轻微的动静还是立刻让墨云沉察觉到了，“做噩梦了？” 雪凰长出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别怕，我在。”墨云沉淡淡道。 雪凰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沉稳有力的手一直抓着。 她抽了回来，背对着墨云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日，雪凰除了休养，基本无事可做。 她待在房间里，也不再想着出去。 每日除了吃药、吃饭、疗伤，便是睡觉。 就在这昏天黑地的黑暗里不知待了多久，船总算靠岸了。 雪凰总算提起了几分精神，因为她有望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了。 可惜墨云沉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趁着她眼睛看不见，又点了她的睡穴。 雪凰气结。 再醒来的时候，她是在一间不知名的房间里。 外面很安静，似乎一处偏僻的园子里。 雪凰忍无可忍，在墨云沉进门的一瞬间，便用玄冰咒招呼了过去。 噼里啪啦的冰刃把窗门砸的支离破碎。 墨云沉淡定的看着她发脾气，甚至还笑了，“活动活动筋骨，可以加快你眼睛恢复。” “你到底要做什么？这是什么地方？”雪凰怒道。 “我收到了一封消息，是有关五皇子的。”墨云沉挑眉，“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貌似听不进去，等你砸完了我再来。” “墨云沉！”雪凰咬牙切齿道。“你过分了。” “好了”，墨云沉绕过那支离破碎的门窗，来到她面前，“我不逗你了。” 雪凰压下火气，没有说话。 “五皇子他们已经离开了古廊镇，队伍已经行至河西古道中路，并无危险。至于你那位师叔，实在是不好追踪其下落。” 关于容屿的提前离去，墨云沉始终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对于有着剑仙之称的鬼谷后人，他也没法掌握其行踪。 看雪凰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清楚他的下落，且也不想多说，墨云沉也选择了不问。 雪凰听到这样的消息，沉默了一瞬，“你没有骗我吧？” 墨云沉似是料到了她会这样问，淡淡一笑，“你既不信我，我又能说什么呢？” “若非你瞒着我你的目的，我或许会信。” “待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们会在赤水河畔汇合。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好好配合我。” “你想让我配合什么？”雪凰问道。 墨云沉牵过她的手腕，熟练的给她换了个房间。里面都已经布置好了她所需的一切物品，可见早有先见之明。 雪凰在床边坐下，又问道：“说啊，你要让我配合什么？” “听话，别乱跑即可。” 雪凰：“……” 第351章 墨云沉的安排 于是在这里的日子又变成了在船上那般，除了吃就是睡，但好在不需要被船晃悠的迷迷糊糊。 每天除了来服侍她的两个婢女，就只有墨云沉来给她治疗眼睛。 不同于船上的是，墨云沉好像变得很忙，不再是之前每日同她在待在一起，话也变得少了。 雪凰本来也不想同他待在一处，这样正好。 但她却是很好奇，墨云沉到底在做什么。 这日，她在屋子里待得实在烦闷，便摸索着推门走了出去。 由于她配合良好，墨云沉倒是从不让人看着她，也不让任何人打扰到她。 所以她出门倒也没人来制止，于是她便走了出去。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错，阳光照在脸上有些暖暖的。 她仰头多晒了一会儿，便又往外面走去。 这似乎是一个庭院，雪凰摸到了树，还踢到了篱笆。 昨天下过雪，但是她门前的路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雪凰顺着清理的痕迹慢慢往前走，如今她已经很适应眼睛看不见了。 不过走到台阶那里时，还是险些绊倒。 她小心的的踏上台阶，发现那连着的居然是一座小桥，旁边似乎是个亭子，她摸到了好几根柱子。 走下桥之后，她又在院子里转了转，还摸到了竹子，似乎是一片林子。 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摸到了门，反正是有一堵墙，但却不是封闭的，她凭着感觉走了出去。 外面是石板路，两侧还是竹子。 她沿着路走了一段，便听见了前面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 雪凰听出其中一人是墨云沉，似乎隐隐的说了一句，“他必须死。” 另一个人则回了一句，“属下必不辱使命。” 雪凰又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声立即就让墨云沉察觉到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只道：“你去吧。” 说罢，便朝着雪凰走了过去。 而另一个人应了一声，脚步便远去了。 墨云沉来到雪凰面前，“不是让你别乱跑吗？” 雪凰没有回答，而是在想刚才那个人的声音，好像很耳熟，她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这是九霄城？” 墨云沉笑了笑，“怎么猜出来的？” “刚才那个人，是段云的兄长段风吧？” “不错。”墨云沉没有否认。“想不到你还记得。” “打过交道自然记得。”雪凰淡淡道。 至于这个交道，她不说，墨云沉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墨云沉与九霄城早有联络，当时在江上接应他的想必就是段风的安排了。 当时她来借药之时，那段风就想趁机杀了周天宇夺权，可惜最后还是沈从风的人接手。 不过墨云沉显然没有放弃，这一次他故意脱离队伍，来到此处，便是为了完成当日未完成之事。 “他是我很早之前就埋在这里的一步棋了。” “你以为将九霄城的兵权控制在手中，就能与沈从风抗衡了吗？” “自然还不够。但是与其被他控制，在我手中不是更好吗？” “那倒也对。”雪凰懒得废话，“你开心就好。” 墨云沉拦住要走的她，“那你就不担心我死了吗？” “飞蛾扑火这种事，不是你会做的。” “凡事都有万一，若我失败了呢。” 雪凰苦笑，“这样的问题，答案对你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她担心他，但却不是担心他这个人，而是担心他死后带来的后果。她深爱的那个人，会一起死掉。 墨云沉一语不发，带着她回到房间，给她的眼睛敷药。 这期间他一直都没有说话，替她换好了药，又看着她把药喝了，熟练给她塞了一颗桂花糖。 最后，他伸手抱住了她。 雪凰立即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 “放心吧。我会活着回来，在这里等我。”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雪凰有些意外，他这就开始行动了？ 段云进来打了声招呼，“公主。” “你不同他一起去吗？” “属下的任务，是在此保护公主，其他的事情，由王爷和兄长去做。” “他就那么自信，能够成功？” “属下相信王爷。” “我一直都很好奇，墨云沉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居然有你这么忠心的人跟着。” 段云实在不知，她这话是夸人还是骂人，总之怪怪的。“属下和兄长，是从小跟在王爷身边的。那个时候的王爷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出去。”雪凰打断他的话，“我没兴趣。” “属下的确不太会讲故事，但是我时常在想，如果没有当初那一战，如今的王爷恐怕和公主一样耀眼夺目。毕竟他也曾是尚阳城中，人人赞扬的少年天才。知天文地理，通医术兵法，在武学上亦有着极高的天赋，那寒冰诀便是他自创的武功。可惜后来人人记住的，都只是他红衣如血，冰冷无情的样子，避他如鬼魅。” 雪凰脸色冰冷，“所以呢。你是想说其实他身不由己，后来所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吗？” “属下只是替他惋惜。尤其看着公主。” “与我何干？” “因为曾经的王爷，也和公主一样，白衣如雪，纵横肆意。” “你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雪凰漠然道。“我太知道曾经的我是什么样子了，可我更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他墨云沉。段云，说实话，你让我很意外。” 段云神色变化，“为何？” “我没想到你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我提醒你，或许是天意弄人，命运无常，让原本该在神坛之上的墨云沉跌落地狱人间，但你真的以为我没见过他密室之中埋葬的累累白骨吗？他自诩高高在上，视人如蝼蚁，视命如草芥，他走的每一步，都踏着无辜之人的鲜血。他回不了头了。你不该替他惋惜，你只有选择跟他一起走下去，或者离开他。” “我不会背弃王爷。” “这是你的原则。”雪凰垂眸，意味深长道。“人都有自己的原则。” 段云明白了她的意思，默默退去，把门给她关上。 第353章 眼睛复明 雪凰独自坐在床边疗伤，她又往宝石上面滴了几滴血，可是沐洸始终没有反应。 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伤的很重，连与她说话都尚且不能了。 她在房间里待了一日一夜，墨云沉也没有回来。 段云什么也没透露给她，只说定会万无一失，让她安心。 但雪凰是睡不安稳的，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便一直在床边打坐。 外面似乎下雪了，风声呼啸，异常的冷。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外面传来厮杀的声音，她立即就起身将手握在了清霜剑柄之上。 果然还是来了。 厮杀之声越来越近，而且看样子外面人数不少。 雪凰刚想推门出去，段云便匆匆进来。 “公主，快和我离开这里。” “是谁派来的人？” “属下不确定，按理说公主的下落，卢敬是不可能知晓的。公主，冒犯了。”话落，他抓住雪凰的手腕，带着她出去了。 可是没走几步，他就停下了，刀剑碰撞之声传来，显然他们被人追上了。 雪凰凭着感觉，挥出一掌，不知打中了几人，反正段云又开始带着她往前走。 听声音，对方人数不少，而墨云沉留下来的人恐怕是挡不住了。 “你带着眼瞎的我根本逃不掉，我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属下会拼死保护公主，不负王爷所托。” “可现实是，就算你拼了命也无济于事。”雪凰反手拉住他，“你来做我的眼睛。” “公主？” “与其等死，还不如博一把。” “好。” 段云带着她停下，身后的追兵很快就冲了上来。他持剑上前，为雪凰争取时间。 正逢落雪，对于雪凰的玄冰咒更是占尽天时。 冰生雪长，寒冰瞬间凝结，漫天冰刃形成。 “退后。”雪凰道了一声。 段云立即后退，就见整个庭院瞬间冻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那近乎透明的冰刃铺天盖地一般射了出去。 所过之处，尽是寒霜凝结，扑上来的杀手一瞬间冻成了冰雕。 凭着这恐怖的杀伤力，再无人敢近身。 可对方反应也很快，瞬间开弓搭箭，无数支箭矢飞射而来。 “公主小心。”段云立即挥剑打落那朝着他们射来的箭雨，然后拉着雪凰暂时躲到了一处假山后面。 雪凰只能凭着感觉再次以冰刃迎了上去，但是视线受阻，大大影响了她的准头。 她手臂也被擦伤了一道口子，不过并不严重，反倒是她摸到了段云的右边肩胛骨整个被一支箭射穿。 手臂和肋骨应该也受了伤，她摸到了衣服被割开的口子，而且周围都是湿淋淋的。 雪凰皱眉，他这伤是来找她之前便已经有的了。 “公主，你先走，他们远近互相配合，我们没有胜算。” 先是近战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远处的弓箭手伺机而动，一个重伤一个看不见，如何能逃脱？ “别废话。继续充当我的眼睛。方位。” 段云强撑着起身，“前为北，后为南，左为西，右为东。西北正中。” 雪凰立即凝聚冰刃，操纵着打了过去。然她刚一出手，立即就有十几支箭朝着她射来，雪凰及时避开，却还是被擦伤了肩膀。 “正西偏北。”段云再次开口。 雪凰立即凝聚内力，再次出手，立即就察觉到了一股劲风袭来，直奔她面门。 段云及时拉了她一下，雪凰再次惊险躲过。 然这一次，对方似乎看出了她们的意图，从墙壁绕了过来。并且他们似乎也知道了雪凰的眼睛看不见，所以队形越发分散。 “西南偏南，东南正中。”段云握紧了剑。 雪凰立即出手，避免形成四面受敌的情形。 她一掌挥去，先以极寒之气冰封对手，限制其行动力，而后回身抵挡射来的箭。 段云的右肩受了伤，手臂迟钝，根本挡不住那射来的箭雨。 而他们藏身的假山连续遭受攻击，也坚持不住了。 “小心。”段云护着雪凰矮下身体。 雪凰顺势将段云扯到身后，然后一掌击在地面，瞬间那雪地之中便蹿出了一人多高的一排冰刺，暂时代替了假山。 可她自己的脖子却被箭头擦过，若不是冰刺升起的瞬间触碰到箭尾导致其角度偏离，恐怕这一箭会刺穿她的胸膛。 段云的伤已经更重了，雪凰能够听到他压抑的痛苦之声。 她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一下，这才发现他左手手臂，和左边小腿各自中了一箭。 这下子他是走不了了。 箭雨射了好一会才停下，因为雪凰的寒冰太坚硬了，这些箭矢根本没用。 她听见了不断靠近的脚步声，缓缓站了起来。 周身寒气萦绕，飞雪盘旋，只能玩命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雪凰运转玄冰咒，寒气与冰刃齐出全部朝着眼前打了过去，能击落多少箭矢全凭运气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然脚步声越来越多。 雪凰心中微叹，再次运转内力，但这个时候，她眼前的黑暗似乎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白雾。 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那团白雾也开始慢慢散去，然后她便看到了一团影子正在快速的朝着她靠近。 雪凰连忙一掌打去，就见那团影子避开了她的掌力须臾间便来到了她眼前。 她还想再出掌，结果那影子已经抓到了她的手腕，下一刻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回来了，没事了。” 雪凰愣了一下，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去，连人都仿佛脱力了。 她眨了眨眼睛，墨云沉的脸在她眼前清晰起来，虽然仍旧是模糊的，却也能勉强看清。 但她没有说话，因为她看到了他的眼神中，有着对她的心疼。 墨云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伤口上，他正小心翼翼的伸手查看她脖子的箭伤，眼中是深深的后怕。 这箭如果再偏那么一点点，就会射穿她的喉咙。 “疼吗？”他皱起的眉头里，都是对她的疼惜和懊悔，是不加掩饰的情义。 雪凰垂下视线，她一定是眼睛还没好，看错了。 “我没事，你看看他死了没有吧。” 墨云沉拦腰抱起她，把她送回房间安置。 外面厮杀声很快就停歇，开始打扫战场。 雪凰这时才感受到身上那些伤口传来的疼痛，她没受什么太重的伤，就肩膀处的伤口流血最多，其次是脖子，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段云怎么样了？” “伤得很重，但无性命之危。”墨云沉道。 “要杀我的是什么人？” “周天宇。”墨云沉一边给她处理伤口一边道。“他暗中配合卢敬，之前的那些江湖人，也是他派来的。是我疏忽了，才导致你处于险境。” 这个名字雪凰并不陌生，好好的守城将领被她害的弃城而逃，自然对她心怀怨恨。只是她没想到，周天宇竟然能调动那么多江湖之人。 “他现在在哪？” “死了。”墨云沉道。“这里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启程了？” 墨云沉沉默不语，掀开了她的衣领。 雪凰反应过来，按住了他的手，“我自己来。” 墨云沉出手去点她的穴道，然意外的是，雪凰已经预判了他的动作，直接出手拦住了她。 他有些惊讶，“你眼睛能看见了？” 雪凰揉了揉眼睛，然后用力眨了几下，“感觉像有一团雾，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何时看见的？” “就刚刚。” 墨云沉没说什么，取来药水，用布条浸湿后敷在她眼睛上。“再养护几日，应该就能彻底恢复了。” “无碍。不耽误赶路。” “我说过，你要好好配合我。” “这里的事情不是都结束了吗？还要配合你什么？” “治伤。”墨云沉将药倒在她肩膀上，“启程之前，我起码要看到你身上这些伤口愈合。” “皮肉伤而已。” “再啰嗦的话你的眼睛就休想看见了。” 雪凰皱眉，“你少威胁我。” 墨云沉将衣服给她拉上，“威胁你又如何？你我的生死都已经绑在一起了，谁都不能弃之不顾，不是吗？” 雪凰无心再争辩，反正他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迟早都是要回尚阳城的，既然他之前说过会带着她在赤水河畔与墨瑞霖汇合，那她就耐心再等等吧。 她一语不发，躺下闭目养神。 没多久，她闻到了一股清香，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她睡到了中午才醒。这一觉，异常的踏实。 她伸了个懒腰，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灿烂，雪凰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她伸手遮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视线似乎又好了些。 不再像昨晚那样一会清楚一会模糊的。 不过她老是想揉，总感觉揉一揉就能看清了。 结果眼睛都揉红了。 墨云沉发现她的举动后，冷着脸对她道：“你每揉一次，我就晚上一天启程。” 雪凰只好作罢，听话的休养。 墨云沉调配的药功效极好，过了三四天后，她的伤口都已经结痂。眼睛却还是没有好彻底，看东西还是模糊，不过看近一点的倒是没问题了。 他也终于同意离开了。 一大早，队伍重新整顿，准备出发。 雪凰坐在马车中，掀开帘子正好看见段云被段风搀扶着出来准备上后面的马车。 段风向她行礼，“见过王妃。” 段云私下扯了一下段风的袖子，示意他别乱叫。 雪凰没理他，而是看向段云，“你伤怎么样了？” “多谢公主关心，属下已无大碍。” “上车吧。” 段风让人扶着段云上了马车，自己则停在雪凰的马车前，行了一礼，“之前对公主多有得罪，末将在此向公主赔罪。” “你奉你主子的命令行事，何罪之有？” “公主恩怨分明，末将感激不尽。” “不用来这一套，我不会为难你弟弟，大可放心。” 段风由衷感激，“多谢公主。” 墨云沉这时走进马车，看样子是要和雪凰同乘一辆。 段云拜别，“恭送王爷。” 队伍出发。 雪凰放下帘子，看向墨云沉，“你怎么不骑马？” “风吹的头疼。”他淡淡道。 雪凰没说话。 墨云沉看向她淡漠的脸，“你对我的下属尚且能关心一下伤势，对我便半分关心都没有吗？” “你何时这么矫情了？”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雪凰不想同他多言，窝在马车一侧躺下睡觉。 连续在马车里颠簸了几日后，雪凰实在受不了了，执意骑马赶路。 她的眼睛恢复的越来越好，并不影响视物了，于是便骑马畅快的跑出老远。 蓝天下，她一袭白衣纵马扬鞭，一骑绝尘而去，犹如一只自由的鸟。 雪凰的心情已经许久不曾这样轻松了，她就这样驰骋在这片天地里，仿佛要挣脱她身后背负的那沉重的命运。 她策马跑到了一处山头，将墨云沉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然后一个人站在那里看向了这广袤的天地。 衣袖翻飞，长发随风而舞，脸上那一抹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这才是她，纵横肆意，来去自如。 墨云沉策马追上，在山脚与她遥遥相望。 万水千山，不及她嫣然一笑。 可她目光所及，只在浩渺天地之间。 这距离，如此遥远。 雪凰垂下视线，脸上的笑容幻灭，只余一抹凄凉。 她纵马离开，在前方的河岸旁，等待队伍的追上。 墨云沉再见到她时，她的脸上只剩下淡漠和疏离。 她终究是摆脱不了宿命，她选择回到这凡尘，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游离。 第354章 归途 接下来的日子里，雪凰的话越来越少，除了赶路，便是运功调息。 在临近赤水河畔前，她的功力已然恢复到巅峰时期。 尚阳城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是归途，可也是战场。 这日，队伍暂停休整。雪凰终于收到了有关山河门的信息。 墨云沉将一个纸条从信鸽上取下，打开看了一眼便交给了雪凰。 上面的内容是墨瑞霖他们已经到达赤水河畔，并且知晓了她们的下落，正在等待她们汇合。 赤水河畔是阻拦墨瑞霖回城的唯一机会，但是在那里截杀皇子，风险也十分大。 雪凰还不是担心墨瑞霖的处境，木华城的守军作为边军，不得擅自踏入尚阳城，更不能在赤水河畔驻扎，此时必然已经折返。 仅仅靠着剩余的人，根本应付不了变故。 雪凰当即决定，她现在就要过去汇合。 “我先行一步。” 墨云沉并无反对，而是直接道：“一起。” 雪凰有点意外。 “怎么？”墨云沉看着她的神色轻笑，“以为我会拦着你？” “我以为你至少会讲条件。” “走吧。” 于是两个人策马，先一步赶往赤水河畔。 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次日夜里赶到墨瑞霖他们驻扎的附近。 只是远远的雪凰便已察觉到前方火光冲天，惨叫声、厮杀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猛兽的嘶吼之声。 她立马加快了速度，就见他们驻扎的河岸边烟雾弥漫，分不清是哪方人马正在厮杀。 至于那猛兽的嘶吼声，则是因为密林之中正不断涌出豺狼虎豹。 雪凰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她飞身一跃，一掌玄冰咒打去，白雾遇冷凝结成水滴落下。 眼前的场景也逐渐清晰，只见那些猛兽们犹如发了狂一般，见人就咬，仿佛狩猎一般。 断臂残肢洒落一地，满地都是鲜血。 整个队伍损失惨重，只有山河门几人护在墨瑞霖身边，却都伤势不轻。 猛兽不断扑出，他们点燃了帐篷才勉强抵挡。 见此，雪凰身上寒气大盛，寒霜以极快的速度蔓延，须臾间冰封了扑上来的猛兽。 而后，她落在墨瑞霖他们面前，一掌击退了再次试图进攻的老虎。 这时，天空突然又俯冲下来数十只秃鹰，煽动的翅膀带来的风势险些压灭火苗。 墨云沉的寒气此时已至，与雪凰一同逼退其攻势。 雪凰赶紧查看剩余人的伤势，就见卓旸的左臂空空如也，整个人脸上毫无血色，只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墨瑞霖也满身是血，后背和肩膀都是被抓伤的伤口，深可见骨。 云倾和翠浓也伤的很重，早已是强弩之末，海棠则倒地不醒，其他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不起，我来晚了。” “小心。”墨瑞霖握紧了手里的剑，“敌人还在暗处。这些猛兽都是被人控制的。” 雪凰还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猛兽同时袭击人，而且还不怕火，拼了命的往上冲。 “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控制这么多的猛兽，究竟是何人？” “你可曾听过御兽师路晨伽的名号，御兽之法本源自西域，用于驯化飞鸟走兽为己所用，但据说路晨伽天赋异禀，天生便能与飞鸟走兽沟通，江湖称为百兽之王。” 雪凰看了墨云沉一眼，“沈从风手下有这样一个人，你不知道吗？” 墨云沉在意味深长的看了墨瑞霖一眼，而后回道：“魅影最高等级的杀手，从来都是绝密。” 雪凰看向周围的地形，“他的能力虽然诡异，但是不占地利，这里并没有那么多的猛兽，恐怕他能控制的都在眼前了。” “未必。”墨云沉冷冷的看向丛林的黑暗地界，远处仍有猛兽低沉的嘶吼声传来。 话落，就见一只体型硕大的白虎跃了出来。 它和之前攻击他们的那些老虎不一样，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四肢看起来跟人的大腿一般粗。 这只老虎连气势都跟其他的动物不一样，它的眼睛是蓝色的，冰冷锐利，步伐之中带着杀气，仿佛天生的百兽之王。 雪凰惊讶不已，这东西是吃什么长到这么大的啊？ 白虎盘旋在周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天空之中秃鹰再次盘旋，伺机而动。 墨瑞霖让人将能烧的东西都烧上，滚烫的火堆倒是阻碍了小型的猛兽，但是那只白虎却是不惧。 墨云沉拔出双剑，迎面走上前去，“我来对付它，空中交给你。” 雪凰点头，看向墨瑞霖他们，“你们待在火堆旁，护好自己。” 话落，她直接用出玄冰咒的第三重，漫天冰刃犹如青龙盘旋。 她的玄冰咒如今除了第四重境界需要耗费极大的内力之外，前三重其实已无境界之分，她早就融会贯通了，所以一出手便是冰生雪长，冰冻三尺，漫天飞刃。 这寒气本就能够克制对手，寻常对手根本无法近身，而配合那游龙一般的冰刃，可以极大范围的击杀对手。 而她又将七杀剑气与之融合，简直恐怕异常。 天空之中的飞鸟很快就被她击落，纷纷掉落在地，触到寒气又瞬间变成了冰雕。 墨瑞霖他们甚至需要小心的护住篝火，因为雪凰的寒气太重了，险些压灭火堆。 另一边墨云沉独自一人应对那白虎，凭借灵活的身法，刺瞎了其一只眼睛。 不过这白虎的力气十分打，一掌拍出，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雪凰见此，一掌击去，直接将其牢牢冻住。 剩余的猛兽也不足为惧，没多久就被她们解决。 主要是他们二人的寒气实在是强的恐怖，这些猛兽根本不是对手。 雪凰看向黑暗之中，“看来阁下来之前是没想到我们会出现吧？还有什么本事，不如一并使出来。” 黑暗之中，无声无息，仿佛从未有人存在过。 下一刻，雪凰突然出手，踏着轻功，快的犹如一只鸿雁直奔丛林的黑暗而去。 而玄冰咒的寒冰之气也随之蔓延，只听见丛林中之中树枝不断被踩碎的声音。 雪凰一击而去，漫天飞雪砸下，只听见林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呼声。随后，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雪凰立即后退，就见林中又蹿出了几头小野猪。 她一剑挥去，野猪立即被吓跑。 雪凰挑眉，看样子那御兽师是真的没什么可以再控制的走兽了，只能用野猪了。 她扯过一只被她击杀的野猪回到篝火旁，扔到了墨云沉的脚下。 然后去替墨瑞霖等人疗伤。 第355章 易容换人 卓旸的伤最严重，左手手臂整个断掉，伤口狰狞吓人，明显是被那些猛兽硬生生给扯断的。 雪凰看着揪心不已，心中十分后悔，要是她能再早赶到一点，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云倾一直守在卓旸的身边，眼中满是心疼，自己的伤根本顾不上。 墨云沉将几瓶药丢了过来，雪凰喂给众人服下，然后打来清水，一一替他们处理伤口。 她和云倾一起将卓旸的断臂包扎好，给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躺下休息，他此时的脸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昏睡不醒，呼吸微弱，即使服了药，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雪凰只能将自己的内力打进他的身体，好在性命无忧。 接下来她去查看海棠的伤势，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经严重昏迷，雪凰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又为她服下了丹药，总算保住了她的性命。 又把其他人处理好，雪凰才松了口气。 看着众人伤势惨重，她无声叹气，来到墨瑞霖身边，帮他处理后背的伤口。 墨瑞霖安慰她，“我没有大碍，伤口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别乱动。” “你们这段时间去哪了？我很担心你的。当时江上发生的事情，我们后来也听说了，但是赶到之时，你们早已下落无踪。” “抱歉，当时事发突然，没有来得及告知你们。” “你没事就好。” 雪凰把伤口给他清洗干净，然后开始给他涂药，结果还没伸手，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扭头看去，墨云沉从她手里拿过药膏，“给我。” 雪凰被他拽到一旁，也不甚在意，继续同墨瑞霖说话，“你们这一路还顺利吗？” “有展护卫在，畅通无阻，不过他们离开没多久，御兽师就出现了。” “我听说了你们到达的消息，便马上来此，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墨瑞霖心中是十分震撼，他没想到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不过还是安慰雪凰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哎呦！”他倒抽了一口气。 雪凰看向墨云沉，他正将伤药倒在墨瑞霖的伤口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忍着点。”雪凰道。 墨瑞霖苦着脸，“这什么药，怎么如此霸道？” 雪凰也不清楚，总觉得墨云沉是故意的。 于是待他上完了药，雪凰便打算给墨瑞霖包扎起来，结果被墨云沉扯走。 “你做什么？”雪凰皱眉问道。 “男女授受不亲。” “你说什么呢？” 墨云沉压低了语气，“他并非墨瑞霖。” 雪凰眼神微微变化，并没有否认，她只是意外墨云沉的洞察力。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才。”墨云沉淡淡道。“五皇子擅用剑法，此人分明惯用刀法。而且……”而且他看雪凰的眼神也不一样，墨瑞霖是兄长出自于对妹妹的关心，此人下意识之间的关切，作为一个男人，他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了。 雪凰不解，“而且什么？” 墨云沉没有回答，“这个人是假的，那么真正的五皇子，应该是早就和容屿一起离开了吧？好一出偷天换日啊。” 雪凰看了一眼那边的墨瑞霖，没有否认墨云沉的话，因为他说的一点没错。 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墨瑞霖，而是慕容痕。 罗生门除了擅长刀法，另一绝技便是易容术。 江湖之中，尤其以慕容痕的易容术造诣最高，据说是连本人都恍惚的水平。 当初他提出这一点，雪凰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由容屿带着墨瑞霖先走一步，而由慕容痕易容成墨瑞霖，吸引所有人的视线，一明一暗，真假难辨。 有容屿的惊世绝杀，加上罗生门暗中相助，墨瑞霖定能安然回到尚阳城。 而雪凰他们这里，即使慕容痕身份暴露也无妨，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失去墨瑞霖的行踪，没有了他，雪凰要面对的杀手也就少了。 虽然中间略有波折，但是时至此刻，再想对真正的墨瑞霖下手，已经来不及了。 此计并不高明，但是有用就行。 而且若非生死关头让慕容痕不得已暴露武功，恐怕也不能被墨云沉识破。 “观察力不错。”雪凰赞了一句。 墨云沉伸手将她扯到自己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骗了我这么久，你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就不怕我生气吗？” “你有什么气可生的？”雪凰淡漠的反问。“你不是也希望他活着吗？” “因为你不信我。”墨云沉的手抓的越来越紧，盯着她的目光愈发寒冷，眼中仿佛翻涌着怒火。 雪凰挣了一下，理所当然的反驳，“信不信的又能怎样？你在九霄城的那些安排不是也一样没告诉我吗？” 墨云沉闻言，突然笑了出来，“扯平了，下不为例。” “松开。”雪凰皱眉道。 “最后提醒你一句，别忘了你的身份，该演的戏莫要忘了。”说完，他理了一下雪凰肩膀的头发，而这一幕自然落在了慕容痕的眼中。 第356章 休养 雪凰没说话，转身往回走，正好看见慕容痕正看着她二人，她立即就明白了墨云沉话里的意思。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走到火堆旁，将墨云沉烤好的食物分给众人。 他们现在伤势过重，不易赶路，随行物资也已烧得差不多了，只待段云他们赶上来之后再做打算吧。 雪凰将烤好的肉递给慕容痕，“吃点东西。” 慕容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他就是你的夫君，那位心上人吗？” 雪凰没有回答，而是道：“怎么这么问？” “我向来是有话直说的，有一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很久了。” “慕容公子请说。” “他真的是你的心上人吗？” “憋了这么久才问我，难为慕容公子了。” “我看你们两个相处，你总是很冷淡，甚至还没有同我说话时熟络亲近，当然我是说朋友之间的那种亲近。” 雪凰心中叹气，她这戏演的还真是失败。可是她要怎么演？她与墨云沉之间横着太多的恩怨，能做到如今这般情绪稳定、和平相处已是她的极限了。 她没有回答慕容痕的问题，而是道：“亲近还是冷漠，并不重要，我与他肩负两国联姻之重任。”言外之意便是，是不是她的心上人，到了现在的地步，根本就不重要了。 她们之间是交易，但也肩负两国同盟重任，是轻易无法割舍的。 “可你不开心啊。”慕容痕看着她，“我认识的雪凰姑娘明媚洒脱，古灵精怪，可现在的你，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人总会变得呀。你记忆中的我，已是三年前的我了。如何能与现在一样？” 慕容痕心情复杂，心里说不出的有些不忍。 雪凰没有再说话，过去帮翠浓一起照顾海棠。 雪凰清晨之时又给她渡了一些内力，但她的伤势太重了，一时半会恐怕是醒不过来了。 翠浓在一旁抹眼泪，“要不是为了救我，海棠姐姐不会伤的这么重。” “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雪凰安慰她，“你自己的伤也不轻，好好休息一下。待与寒曦王的人汇合以后，便启程回尚阳城。” 翠浓点头，“好。” 安慰完翠浓，雪凰又去安慰了一下云倾，她一直守在卓旸的身边，一夜未睡。 “去休息一会吧。”雪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替你守着。” 云倾摇头，“他的手臂是因我断的。” 雪凰探了一下卓旸的脉搏，“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了，放心吧。” “这个傻子”，云倾满眼心疼，“平日见了我就跑，还说什么心里没我，没我这么拼命救我做什么？” “等他醒来，让他娶你好不好？” 云倾愣了一下，看向雪凰，“公主？” “你有情他有意，何必再蹉跎时光？你如果愿意，我去找二叔和落凝姐姐，让他们成全你们。” “我当然愿意”，云倾道，“我愿意用一辈子照顾他，只怕他不愿意。” “放心吧。我帮你。” “多谢公主。” 第357章 入城 墨云沉的人是在晚间来汇合的，人手多了起来，重伤的人便得到了良好的安置。 卓旸也醒了过来。 而雪凰也收到了山河门的信。 是卫云洲的传信，云倾第一时间带来给她。 雪凰迫不及待的打开，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她会心一笑。信上只有寥寥数语，总之是一切已定，他已有安排，让她万事小心。 她松了一口气，卫云洲的这封信简直就是个定心丸。 “二叔说话，还真是干脆。” “有门主的保证，公主尽可放心了。”云倾道。 “好了，你去照顾卓旸吧。” 云倾点头离开。 雪凰刚想将那张纸条扔进火堆里，却发现纸条的背面还有几个小字，写的是“他很好”。 她愣了片刻，明白这个“他”指的是顾清澜。 雪凰既觉得暖心，又有些想笑，难为她这个二叔了。 但得到这样的消息，她确实觉得很高兴。 烧掉字条，她来到慕容痕的帐篷。“好了，你不用再装了。” “当真？”慕容痕又惊又喜。 “大叔已经带着五哥平安入城。” “太好了。”慕容痕扯下人皮面具，伪装了这么久，他脸都快要烂了。 “辛苦你了。” “小事一桩。”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你不会是要撵我走吧？” “并无此意，慕容公子此番帮了大忙，自然是要重重答谢。” “待我们入了城再说吧。五皇子虽然平安了，可你还没有。说来奇怪，你不是说这赤水河是一道关卡，是最后截杀五皇子的机会，但却只派了一个御兽师前来，莫非是觉得希望不大，所以干脆意思意思然后放弃了？” 雪凰忍不住笑了一下，“放弃是不可能的，如果放弃这次机会，那就说明他们的背后一定有更大的杀招。若不然，就是被人拦下了。” “什么人？” “我二叔。” “鬼谷二弟子？”慕容痕颇为震惊，“他也在尚阳城。” “自然。” “那待我见到他，可要好好与他切磋一下武功。” “没问题”，雪凰道，“回去以后自然为你引见，早点休息，明日出发。” 第二天天亮，雪凰等人整顿队伍，再次出发。 历时三天，众人顺利抵达城门之外。 墨瑞霖已备好仪仗相迎，入朝觐见皇帝。 容屿也在队伍之列，并不见卫云洲。 见雪凰平安回来，墨瑞霖也是安下心来。“一路风尘，诸位辛苦了。” “你们还顺利吗？”雪凰问道。 “多亏了容屿兄与慕容公子的罗生门相助，我们一路顺利。倒是你们，着实辛苦，此番相护之情，我定铭记于心，来日重谢诸位。” “好了，你这般声势浩大的迎接，可是陛下要召见？” “不错。父皇有旨，让我们即刻入宫觐见。” 容屿开口，“你们速去，其他人交给我来安置。” 雪凰点头，随墨瑞霖、墨云沉一起入宫。 马车上备好了衣物，雪凰简单梳洗了一下，然后跑到了墨瑞霖的马车上。 “怎么了？” “五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我感觉你好像很着急见到陛下。” “父皇病了。我虽然早你几日回城，但是始终没有见到父皇。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病了？” 墨瑞霖点头，“卫兄传信给我，说父皇的情况有些不好，已经好几日没有上朝了，朝中大臣纷纷上奏，请求早日立储。” “那你如今，可有一争的资本？” 第358章 再见故人 墨瑞霖神色复杂，“如今没有是一死，有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雪凰明白他的意思，不争是死，可若争到手，便是众矢之的。 “箭在弦上，已无退路。” “我明白。”墨瑞霖道。“事到如今，我身上背负的已不仅仅是我自己的性命，我定会向前。” 沉默片刻，他又道：“我……见过清澜了。” 雪凰眼神变化，“他可好？” “一切无碍。我们离开这段时日，他与卫兄很不容易，但是多亏清澜一力周旋，六部之中如今已经不仅仅是沈从风一派独大，朝中不乏一些忠勇之辈，多为一些忠厚老臣的门生，皆可提携一二。” “这些日子他一样不会轻松，恐怕树敌颇多。” “旭尧在暗处也帮了不少的忙，你放心吧。”墨瑞霖将手炉递给她，“赶了这么久的路，都没好好歇歇，先别想那么多了。” 雪凰伸手接过，“二叔呢？怎么不见他？” “他有别的安排。”墨瑞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怕雪凰看出来，连忙转移话题，“我看你又瘦了，这一路当真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吗？” 雪凰把九霄城前后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过程中自然隐去了自己受伤的事。 墨瑞霖听完，沉默了一下，道：“看来他与沈从风之间，的确隔阂已深。” 马车一路驶向皇宫，总算是到了。 文武百官已在朝上，雪凰跟在墨瑞霖身后，一起走进泰安殿。 她的视线不自觉就落到了文臣一列，文官之流的官服以白色为制，但她还是一眼便望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他又清减了许多，显得整个人愈发的孤高淡漠。 顾清澜转头，与她视线交汇。 多日不见，他还是那般光风霁月，只是多了些许古井幽潭般沉静的气质。 他的眼神很淡然，然袖中紧握的双手却是他死死抑制的情感。 雪凰错开他的眼神，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 三人在台阶前站定。 墨瑞霖开口，“儿臣不辱使命，已安全护送星月公主与摄政王返回东楚，特来向父皇复命。” 凌皇如今的身体状况确实很不好，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半倚着身体才能说话，声音也是有些中气不足，“好，你们也平安回来就好。路上还顺利吗？” “多亏长乐公主与寒曦王鼎力相助，儿臣一切顺利。” “朕听说了，你们在边境遇到了天启的袭击。是长乐和墨卿拼死相护才保住你的性命，朕重重有赏。” “多谢陛下。” “多谢陛下。” 凌皇咳嗽几声，说不出话来。 墨瑞霖见此担心不已，“父皇，您的身体？” “没事，朕看到你们平安回来，就放心了，咳咳咳……” “父皇为了见五弟一面，可是强等到了现在。”墨奕铭幽幽开口。“五弟好大的面子啊。” “请父皇降罪。”墨瑞霖跪下道。 “你们平安归来，系于国事，朕不怪罪。起来吧。”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凌皇对墨瑞霖愈发的偏爱。 明明身体不好，却强撑着召见，还要带上文武百官一起等，给足了面子。 “儿臣惶恐。”墨瑞霖赶紧道。 “你们回来不易，朕打算在皇宫设宴，庆贺你们归来。” “陛下”，雪凰突然开口，“长乐有事启奏。” “何事啊？” “长乐与五皇子在边境折返之时遭遇天启军队伏击，然北凌内部亦有人与之勾结，若非木华城守军相救，今日恐不能站在这里。” 此话一出，众说纷纭。 第359章 入朝会面 凌皇问道：“何人勾结？” 雪凰看向沈从风，“九霄城守将卢敬。” 沈从风冷眼看向雪凰，“公主慎言，信口开河，污蔑我朝将领，可是重罪。” “事关五皇子生死，亦关两国联姻，长乐不敢信口开河。” “你有何证据？”沈从风冷冷的问道。 雪凰却是看向墨云沉，“此事，王爷可以作证。” 墨云沉嘴角微扬，抬眸间又是冷漠无情的模样，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臣截获过一封北凌内部与天启杀手组织暗月阁往来的信件，上有卢敬的私章。” 立即就有宦官将其呈上，果然凌皇看完十分生气，“好大的胆子。” “一封信件，如何能证明真假？”沈从风道。 墨云沉又呈上一物，“此为卢敬亲笔所写认罪书，请臣代为转交陛下。” 凌皇一一阅览，问道：“卢敬现在何处？” “已认罪自戕。” 沈从风冷冷的看向墨云沉，两个人对视之间，杀气横生。 墨云沉选择作证，便是当堂挑明了自己的立场，这是他的报复和警告。 凌皇咳嗽几声，打破了朝堂上的气氛，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他乐见其成。 于是道：“九霄城不可无人镇守，既然卢敬已经谢罪，那就换个人镇守吧。” 墨瑞霖开口，“父皇，九霄城副将段风不失为一个合适的人选。” 沈从风出言反对，“段风资历尚浅，怎么能担得起一城守将之职？” “段风镇守九霄城数年，从无差错。且也曾立下过不少军功，自然可以。”墨瑞霖道。 沈从风看向凌皇，“臣以为不妥。” 雪凰开口，“陛下，长乐本无资格置喙北凌朝堂之事，但是长乐毕竟是东楚长公主，肩负两国同盟重任，对我出手，便是与东楚为敌，卢敬为何要勾结天启，刺杀长乐呢？这背后是否有其他人指使？”说着，雪凰看向了沈从风，“沈将军，我要是没记错，这卢敬可是你的外甥，请问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本将军怎会知道？” “我还以为是沈将军要杀我呢？毕竟卢敬作为一城守将，却也归定国大将军管辖呢。” “长乐公主”，沈从风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是杀意和警告，“你说话最好有证据。” “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 “朝堂之上，岂可胡言乱语？” 雪凰并不在意他眼中的杀意，而是看向凌皇，“陛下，与天启勾结，乃通敌叛国之罪，段风将军清除叛逆有功，理当犒赏。还望陛下仔细思量。” 闻言，凌皇又开始咳个不停，好半天才有气无力道：“罢了罢了，朝堂之事改日再议，你们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吧。” 众人退朝。 朝臣陆续散去，沈从风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听说王爷和公主一路上生死患难，如今行事倒是越发的默契了。” 墨云沉淡漠道：“身负联姻重任，岂能辜负陛下所托？” “王爷平安归来，的确不易。”三皇子开口，“不枉我与沈将军挂念。” 雪凰懒得理会他们在那边阴阳怪气的试探，看向了墨瑞霖和二皇子，二皇子也在表达对他们平安归来的关心。 只不过雪凰看着他，总觉得他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看着倒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实在不想继续客套，便先一步走出了大殿。 第360章 鬼谷先生 顾清澜站在台阶之下，不知是否有所感应，缓缓转过头，对上雪凰的视线。 雪凰脚步一顿，慢慢走过去。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下，哪怕能够让她就这样多看他几眼，便也知足了。 两相凝视之间，过往种种在脑海之中闪过，短暂一别，仿佛前尘旧梦一般遥远。 雪凰的眼中不受控制的涌出水光，这条路，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顾清澜朝她见礼，“长乐公主。” 雪凰死死握紧双手，控制着自己的理智。那短短四个字，犹如钢针刺过她的心脏。 他们之间，如今已是尊卑有别了。 雪凰越过他停下，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犹如断线的珍珠般砸落，不敢让他瞧见。“你还好吗？”她强忍声音中的颤抖。 “我很好。” 雪凰欣慰一笑，“我也是。”话落，雪凰赶紧离去，她怕自己多停留一刻，便会刺激噬心蛊的发作，哪怕她心中有万般不舍。 顾清澜看着她的背影，默默捂住了心口，那只手上鲜血淋漓。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开始疼，他已分不清那究竟是噬心蛊的折磨，还是对于她们之间如今这般境地的悲痛。 雪凰失魂落魄的走出宫门，犹如一个木偶一般游荡着，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该往哪里走。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落凝唤她，“雪凰？雪凰？你这是怎么了？” 雪凰回神，“落凝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落凝拿出帕子擦干她的眼泪，“你先跟我回公主府吧。公子他让我来接你。” “怎么了？” “公子没有说，只让我第一时间将你带回府中。” “那走吧。”雪凰跟着落凝上了马车，便往府中赶去。 雪凰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恢复正常，为了避免落凝发现异常，于是问道：“我走这段时间，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事情很多，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那你们过得怎么样？” “自然是和以前一样。” “这次随我送嫁的人牺牲了不少，剩下的人也都重伤在身，请姐姐代我好好安置他们，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卓旸的手废了，若他想离开山河门，可不可以成全他和云倾，放他们自由？” “他们早就是自由身了，可惜都不愿意离开。这次，我会好好劝他们的。” “多谢姐姐。” “你这一路辛苦了，看着脸色不太好，休息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雪凰点头，闭眼养了一会神。 马车很快到了公主府门口，雪凰从马车上下去，就看见容屿在门口等她。 “大叔？” “走吧。” “出什么事了？” 容屿叹道：“师父来了。” “他不是早就出谷了吗？怎么才到？”雪凰纳闷。 “不清楚”，容屿摇头，“师弟一早就来了。” 雪凰赶紧进去，就看见会客的正厅外，卫云洲跪在地上。 冬日里的地面冷的像冰一样，卫云洲却是面无表情。 “二叔。”雪凰赶紧上前去扶卫云洲，结果却看见他眉头微蹙，脸上隐隐有痛苦划过。她赶忙松手，“你受伤了？” “没事。” 雪凰看向屋子，鬼谷先生正坐在那里喝茶，可脸色却非常不好。 “爷爷……” 她话没说完，屋子里一道掌风袭来，震得雪凰和容屿都忍不住退了一步。 鬼谷先生的语气冷而愤怒，“你给我跪下！” 第361章 把他轰出去 雪凰乖乖的跪在地上，她知道爷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爷爷，错在我一人，与二叔无关，他有伤在身，让他起来好不好？” “我让他照顾你，他倒是直接把你照顾成了别人的媳妇。还卷进北凌朝堂的皇储之争，我的话他是全忘在脑后了。” 容屿也开口求情，“请师父体谅。” 鬼谷先生依旧不语，容屿见此，也只能跪下一同求情。 雪凰开口，“爷爷，你要怪就怪我一人，要打要罚我都认，请你让二叔起来吧。他真的伤的很重。” “容屿”，鬼谷先生轻咳一声，“去把他扶起来。” “是。”容屿赶紧起身，将卫云洲扶起来。“师父，雪凰她一路赶回来，还没有休息过，可否先让她起来？” 鬼谷先生起身走了出来，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身黑衣，不怒自威。 清冷的眼神在雪凰身上扫过，看到她那清瘦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我问你，你说都是你的错，那你究竟错在何处？” 错在何处？雪凰心中重复了一遍，错在明明是自己该背负的命运却没心没肺的活了十八年？还是错在卫云洲执意让她离开的时候，自己一头往里扎？ 她有错，她一直都有错。 雪凰无可否认，她的身份，她的存在本就会连累身边的人。 那她应该自私的活下去吗？ 雪凰沉默不语，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让你和容屿回谷成婚你不肯，你说你有了心上人，也便罢了，可你嫁谁不好，为何偏偏是那寒曦王？” 话落，被点到名字的墨云沉走了进来，见雪凰在地上跪着，他眉心微蹙。 方才在宫门之外，得知她匆匆离开，他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跟了过来。 他大概猜到了眼前这位老者的身份，传说中的鬼谷先生，面容上也不过就是个端方的老头。但是那挺拔身姿和超然世外的气质，却让人绝对不敢小瞧。 墨云沉抬手见礼，并没有说话。 看着雪凰单薄的身影，他伸手去拉她起来。 雪凰挣开他的手，拉扯间露出了脖子上藏了一路的伤口。 鬼谷先生眼神渐冷，脸色愈发难看。“容屿，把他给我轰出去。” “是。”容屿利落拔剑，直奔墨云沉刺去，两个人动手打了起来。 “爷爷”，雪凰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这桩婚事，我不承认。” “这场联姻事关两国同盟，爷爷，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尘埃已定。” “苏临瑾那个混小子，你等我去东楚找他算账。” “与小师叔无关，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们一个个都这般肆意妄为，可还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师父”，卫云洲开口，“是我的错。” 鬼谷先生叹了口气，看向雪凰，“你起来。” 雪凰起身，看着下手一点情面不留的容屿，“爷爷，让大叔停手吧。” “我鬼谷之事，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掺和，要么出去，要么打到他出去。” 容屿的武功，即使雪凰也打不过，更不用说墨云沉，所以很快就落了下风。 雪凰开口，“别打了，你先走吧。” 容屿收剑，立于一旁。 墨云沉看向鬼谷先生，“前辈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如何？”短短两个字，却突然满含威压。 明明手中无剑，但是周身的七杀剑气却如波涛汹涌。 一时间，仿佛风云突变，天地失色。 墨云沉不免震惊，这传说中的一代鬼谷谷主，实力果然如此可怕。 雪凰赶紧挡在鬼谷先生与墨云沉中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先走，你还杵在这干什么？” “你让开。”鬼谷先生冷冷道。“容屿，谁让你停手的，给我打到他出去为止。” 容屿点头，再次与墨云沉动起手来。 墨云沉也似乎对容屿充满敌意，两个人的杀气铺天盖地。 第362章 最疼爱她的人 雪凰扯了扯鬼谷先生的袖子，“爷爷，点到为止，何必这么大动静？” “连护你周全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娶你？” 说话间，墨云沉与容屿已经过了二三十个回合，但他并非容屿的对手，很快便再次落了下风。 容屿一丝情面都不留，七杀剑剑势不断累积，一朝爆发，有如排山倒海一般。 墨云沉双剑在手，竟无法抵挡。 他连寒冰决都用上了，可是直到今日，他才意识到，这少年江湖排名第一，又有着剑仙之称的鬼谷大弟子，实力究竟达到了怎样的境地。 容屿内功深厚，寒冰决并不能压制他的剑意。 他一剑破开墨云沉的剑意，清风回旋，剑如游龙。 雪凰眉头紧锁，下一刻突然出手，拔剑拦下了容屿的剑。 这一剑，她若不拦，势必会重伤他。 “你还不走？”她皱眉看向墨云沉。 墨云沉没有说话，对着鬼谷先生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雪凰暗暗松了一口气，真把她爷爷惹怒了，他才不管什么同盟不同盟的。 鬼谷先生冷哼了一声，身上的剑气敛于无形。 他转身进屋坐下，雪凰赶紧进去给他倒茶。 卫云洲和容屿立在一旁，垂首不语。 雪凰看着鬼谷先生板着的脸，“爷爷，这么久不见，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爷爷吗？” “当然了。” 鬼谷先生冷笑，“嫁人这种大事都没告诉我一声，我这个爷爷还不如路人吧？” 雪凰心虚，“告诉你，你会同意我嫁吗？” “你知道我不同意还敢嫁？” “爷爷，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对，但事出有因，请您耐心听我说完前因后果。”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为什么嫁他，我大概清楚缘由，怪我当年不该放你出谷，这才由着你们胆大包天的胡闹。” “什么？”雪凰愣住了。 “我虽然避世不出这么多年，但我不瞎不聋，你为什么卷进来”，鬼谷先生叹道，“时也，命也。” 雪凰沉默不语。 “但我现在只想和你说，你如果后悔还来得及，爷爷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带你离开这里。鬼谷，永远是你的家。” 雪凰泪眼朦胧，心中万分感动。鬼谷先生一直都是那个最最疼爱她的人，可她过去三年都只顾着自己贪玩，把他一个人孤独的留在谷中。 见她哭了，鬼谷先生的脸再也板不下去了。 “好了，别哭了，回答我的话。” “爷爷，我回不了头了。”雪凰缓缓道。如果她从不知自己的身份或许还有可能任性一次，可是既然知道了，她就不可能放下那累累血债。 “丫头”，鬼谷先生的眼中是对她的心疼和不忍，“留下，你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雪凰的目光无比的坚定。 鬼谷先生叹了口气，“罢了，你终究是走了和你二叔一样的路，既然走了，那就好好走下去，活着回去。” “爷爷，你放心吧，小师叔给我的东楚长公主身份，可是我最厉害的护身符，谁敢欺负我？” 鬼谷先生看着她脖子上的伤疤，又撩起她的袖子，赫然也是一道疤痕，“都这样了，还叫没人敢欺负你？” “那总有不知死活的人非要领教咱们鬼谷派的七杀剑法，不过爷爷放心，我绝对没有辱没鬼谷派的名声。”雪凰笑道。“我把那挑衅的人打到满地找牙呢。” 鬼谷先生面色柔和了许多，看向卫云洲和容屿，“都坐下吧。” 雪凰看着卫云洲有些苍白的脸色，扭头问道：“爷爷，我二叔的伤不会是你打的吧？” 鬼谷先生瞪了一眼她与卫云洲，“我是想打他一顿，我连你也想打一顿，看你们还敢不敢自作主张，胡作非为。” 第363章 鬼谷雪景 雪凰知道他这是开始消气的兆头，于是更加肆无忌惮，直接伸手摸了摸鬼谷先生的胡子，“爷爷，你的胡子倒是越来越长了。” 鬼谷先生似是怕她会揪，连忙拍开她的手，“别碰，我留着不容易呢。” “爷爷不生气了？” “谁说的？” 雪凰笑了笑，“那我同你说点开心的事情，姑姑她有身孕了，现在过得特别幸福，还说以后找机会回去看你呢。” 鬼谷先生捋了捋胡子，“我不需要她看，成婚又没有邀请我。” 雪凰挑眉，“我小师叔娶了一位漂亮姑娘做他的媳妇，他开心都快找不到北了。” “是找不到北了，否则怎么不往鬼谷寄封请柬？” 这成婚没邀请他的坎是过不去了，雪凰只好向容屿求救。 容屿心领神会，道：“师父，您不是说想喝雪凰新酿的酒吗？” 鬼谷先生看了她一眼，“你还有心情弄这些。” “我负责写方子，酿酒的是二叔的酒馆。”雪凰笑道。“我记得之前好像送了很多坛过来，爷爷，咱们去尝尝看？” “别以为几坛酒就能哄我高兴。” “那我下厨，为爷爷准备你最喜欢的火锅。” 提到火锅，鬼谷先生有些动容，但还是不肯松口，“我说了，你别想哄我。” “不敢不敢，是我诚心向您赔罪，爷爷大人有大量，赏个脸可好。” 鬼谷先生不说话。 雪凰笑了一下，“那您和二叔先坐在这里喝茶，你们也好久没见了，我去给您准备。”说完，她看向容屿，“大叔，帮个忙。” 容屿点头，跟着雪凰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卫云洲和鬼谷先生。 沉默片刻，鬼谷先生开口，“这些年你过得也十分不易，为师都明白。” “是弟子愧对师父教诲。” “还是放不下吗？” “弟子放不下。” “深仇血海确不可忘，但过往之事不可追，斗转星移，王朝更迭，这是历史的必然。” “弟子明白，北渊已亡，弟子从未想过复国，只愿沉冤得雪，亡魂得以安息。” “你既然明白，为师便不再多言，至于雪凰，命格如此，天意难违。只希望，她能平安。” “师父，弟子定会护好她。” 雪凰和容屿很快就准备好了一桌子的食材，然后选了个赏雪的好地方，再搬来十几坛好酒，这才邀请鬼谷先生入座。 “爷爷，你尝尝这酒好不好喝？” 如今酒馆的酒已经用了雪凰之前提炼酒精的方法进行了改良，酒的烈性大幅提升，对于鬼谷先生这般爱酒的人来说，可算一大幸事。 果然，一杯入口，鬼谷先生十分满意。“味道一般，但的确是好酒。” 雪凰接着给他倒上其他的，又讲了许多她游历江湖的开心事，总算是把他给哄开心了。 容屿和卫云洲也放松下来，这样的情景已是多年未曾有过了。 鬼谷的落雪比旁处要早，雪景也是得天独厚，练剑之余，品茶煮酒，欣赏漫天落雪，别有一番意境。 那时的雪凰还小，每逢落雪都要拉着容屿和卫云洲去堆雪人。堆着堆着，就开始打起雪仗。 本来只是闹着玩，可是打着打着就变成了切磋，以至于又是鸡飞狗跳。 鬼谷先生日常训斥，“胡作非为的丫头，你再不老实，别想喝茶了。” 后来华瑜拜入师门，她会弹琴、作画。漫天雪落，琴声悠扬，鬼谷的景色如画一般漂亮。 雪凰受其熏陶，倒也有了几分女孩子家温婉秀气的模样。 可惜没坚持太久，苏临瑾入谷，鬼谷又再次变成了鸡飞狗跳的样子。 两人成日的上蹿下跳，没一刻安生，从开始的打雪仗演变成切磋，最后成功变成群架，连屋子都被拆了。 鬼谷先生气的胡子都歪了，深表自己赏个雪景怎么就那么难。 第364章 继续哄人 雪凰也喝了好几杯，她也想起了从前在鬼谷那般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今看着那雪，她却再没有了胡闹的心思。 她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雪凰有些醉了，撒娇的枕在鬼谷先生的膝盖上，她小时候很喜欢这样窝在他身边午睡。 “爷爷，我好想你啊！见到你我特别开心。” 鬼谷先生早就没脾气了，生气也不过是因为心疼她，如今见她这般撒娇，更是招架不住，满脸慈祥的笑跟朵花似的，把对面的卫云洲看得一阵不自在。 几年不见，没想到他记忆里严肃正经的师父成了这个样子。 “爷爷也想你。” “那你刚才那么凶。” “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宝贝孙女，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我能不生气吗？” 雪凰昏昏欲睡，只听见前面几个字，当即反驳，“你胡说，我是大叔带大的，你根本没管过我。” “小丫头，你是喝多了吧，再胡说看我不揍你。” “随便，反正你舍不得。”雪凰埋头蹭了蹭，“爷爷，我真的……真的……想你了。”她说着，眼中的泪水就滑了下来。 只不过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人看见她眼角的泪水。 鬼谷先生见她半天没动，便知她这是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这丫头，我看着她长大，难道看不出她心里委屈吗？还偏偏故作开心来骗我。” 容屿开口，“雪凰一片孝心，师父就成全她吧。” “这丫头，倒是真的长大了。” 容屿和卫云洲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明白，雪凰的长大是以失去为代价的。 雪凰在府上睡了一夜，这一觉睡得惬意而又自在，连是谁把她送回房间的都不知道，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她爬起来洗漱一番，便去找鬼谷先生。 他正在和卫云洲下棋，两个人杀得昏天黑地。 容屿在一旁煮茶，见她过来，便招呼她坐下。 雪凰乖巧的坐在鬼谷先生旁边，“爷爷，你是不是又耍赖了？” 鬼谷先生瞪了她一眼，“观棋不语真君子。” “你就是耍赖了，二叔不许放水。” 卫云洲开口，“师父棋艺渐长，我没放水。” 雪凰才不信，不过还是勉强照顾一下她爷爷的面子，没有说话，端过容屿给她的点心，边看边吃。 看了能有半个时辰，卫云洲不着痕迹的再次放水，鬼谷先生赢了，但却不依，还要再来一局。 卫云洲只能奉陪，看向雪凰的目光竟然有些求救的感觉。 雪凰凑到容屿身边，低声道:“怎么感觉二叔好无奈？” 容屿笑了笑，“这已经是第四局了。输赢师父都不依。” “爷爷你果然耍赖！” “闭嘴！你们两个闲着没事，去把鬼谷绝学都给我练一遍去。” “爷爷，练功就算了，不然我中午给你做烤肉吃吧。” 雪凰是会拿捏人的，她太了解鬼谷先生了，不管外界把他传的多么高深莫测，但其实他就是个脾气有点古怪的老头而已。 喝酒、品茶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若还有什么其他的喜好，大概就是喜欢她弄出的那些新奇的吃法了。 没办法，自容屿和华瑜出谷后，他们剩下的几个人的厨艺实在是惨不忍睹。 第365章 开解 雪凰一度凭借沐洸教她的厨艺挽救了所有人的胃。 她也是好久没见爷爷了，且以后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去，能哄他开心一天是一天吧。 于是便拉着容屿去准备食材，府上的下人都让她放了假，所有的食材都是她和容屿亲自准备。 雪凰看着容屿切出来的肉，薄厚与大小基本一致，忍不住赞叹，“真不愧是剑仙，切菜的水平也这么厉害。” “切的多了，自然就好了。” “我也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切不好？” “你太专注于好与不好，反倒切不好。” “一定是刀的问题。” 容屿笑了笑，“刀也好，剑也好，其实都是一样的，在于握着它们的人。” 雪凰看着手里的菜刀，有些晃神。 容屿继续道：“昔日你以木棍在手，逼退上门挑衅鬼谷的人，七杀剑气一样令人望而却步，所以木棍、刀，或者剑，本身并没有区别，它们只是施展七杀剑的形式，而你才是力量的来源。” 雪凰恍然大悟，看向了腰间的清霜剑，她本无剑在手，可七杀剑意从不迟钝。 如今即使手中有剑，也不该影响她的剑意。 这样想清楚，手里的菜刀也愈发的灵活起来。 容屿见此，也是欣慰一笑，“七杀剑意，起于芸芸众生，落于浩渺苍穹，纵横天地，逍遥自在。这是师父，希望我们能够练成的剑意。” “恐怕除了你，我们都没有做到。” “你可以。” “曾经或许可以，但现在怕是不能了。” “能与不能，同样皆在于你一人，你只需要想清楚，你手中之剑，究竟为何而战？” 雪凰沉默不语。 容屿将切好的菜全部装在盘子里，淡淡道：“你的剑可以为复仇而战，但剑究竟是复仇的形式，还是你的剑只为复仇呢。” “自然不只为复仇。” “心之所指，剑意之所向。既然剑意不被复仇所驱使，人何以困于其中？” 雪凰垂首，微微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走吧。” 雪凰点头，端着备好的食材去准备了。 雪天湿寒，炭火烧的正旺，也暖了心。 午饭过后，鬼谷先生心满意足的去午睡。 雪凰这才去找卫云洲叙话，他的伤是怎么回事，到现在也不肯告诉她。 进去的时候，容屿正在给卫云洲换药。 雪凰这才看清，他左肩膀被一柄利刃洞穿留下的伤痕，右边肋骨下方也有一道两寸长的剑伤。 她吃惊不已，“什么人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不重要了，他已经死了。”卫云洲淡漠道。 “你是为了替我拦截刺杀之人才伤成这个样子的？” “顺手而已。” “少来！打不过就别逞强！”雪凰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就是为着她的事情受伤的，还板着脸嘴硬说没事。 卫云洲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好过你大意轻敌，遭人暗算。” “什么？”雪凰的语气不自觉透着一丝心虚。 “一个区区夺命阎罗，险些让你功力散尽，究竟是谁逞强，以一敌三，妄自尊大？” 雪凰着实没想到，当日在江上发生的事情，卫云洲竟然已经都知道了。 第366章 秋后算账 闻言，容屿看向雪凰的目光也愈发严厉，“真的吗？” 雪凰干笑一声，“那……那也不是我要以一敌三的，那是他们仗势欺人，非要杀墨云沉，我也不能不管是吧？” “那这么说，你眼睛受伤也是因为墨云沉的缘故了？” “这个……你也知道？” 卫云洲冷眼盯着她开口，“师兄，你方才下手还是太轻了。” 容屿眉心微蹙，“若云洲不说，你要一直瞒着吗？” “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吗？”雪凰笑了一下，“不过你们知道就算了，千万不要让爷爷知道。” “你还有什么没说的？”容屿问道。 “绝对没有了。”雪凰保证。 容屿又看了卫云洲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要说的，这才相信。“眼睛可都好了？” “好了好了”，雪凰连忙指着眼角道，“你看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 容屿忍不住被她逗笑，卫云洲则板着脸抽了一下嘴角，显然无语了。 “说点正事”，雪凰坐到一旁，“二叔，我从墨云沉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但是我判断不好真假。” “什么消息？” “他说当年两国开战之前，我……我父皇曾有一封亲笔国书送到边境，内容是求和，但是送到北凌朝堂上的，却是战书，墨云沉的意思是沈从风调换了这封国书，虽然我知道沈从风有极大的可能是做得出来这种事情，但是我还是没法轻易相信墨云沉的话。” “两国之战，势必会有一个名正言顺出兵的理由，所以沈从风才想杀我，挑起两国战火。” “但是”，雪凰接道，“北渊没有出兵，反而选择继续求和，于是沈从风只能再去创造一个理由？一封战书，加上群臣的不断挑唆，北凌皇帝只得下旨开战。” 卫云洲眉心微蹙，“是挑唆还是他早有开战的心思，谁又知道？” “那那封活捉北渊皇族，押解至京都的圣旨，你可知道？” “一封迟来的圣旨，没能左右战局。” “假设当年的沈从风已经见过了圣旨，却还是选择屠戮北渊，岂非抗旨不遵？” “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 “事情过去太久，沈从风恐怕早已抹去所有痕迹，或许可以从北渊方面入手。” 卫云洲抬眸看向她，“你是说旭尧？” 雪凰点头，“国书之事他定然知晓，但是被调换之事，或许他也不知道。我去找他吧。” “你不适合见他。”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好。” 雪凰起身，“走吧，大叔，我们去看看晚上给爷爷弄些什么吃的。” “等一下”，卫云洲叫住了她，“还有一事。” “你说。” “噬心蛊的解药不够了。” 雪凰惊讶，“我算过时日，应该还够一个多月的，怎会如此？” 卫云洲犹豫，事实上顾清澜根本不愿意服药，每每发作，他都是强忍着以内力压制，那解药都是他身边人在他实在受不住那生不如死之痛昏厥以后才喂他服下的。而那噬心蛊的发作完全没有规律可言，有时候甚至要服用两颗才能压制住痛苦。 “你说啊！” 卫云洲决定隐瞒，“我们之前经历过一场刺杀，解药在过程之中不慎遗失了几颗，最后一颗已于昨日服下。” “我现在就去取，大叔，你帮我跟爷爷解释一下吧。”雪凰说完，便匆匆的离开了。 容屿看向卫云洲，“你没有说实话吧？” 卫云洲心中叹气，他果然不擅长说谎，要不是雪凰关心则乱，还真骗不过她。 “我也不想，但顾清澜不让我说实话。何况我也没有完全说谎，解药的确只剩一颗了。” 容屿挑眉，“等一下怎么向师父解释呢？” “别看我，我真的不擅长。” 第367章 我们还差一个洞房花烛 雪凰独自一人回了王府，却并没有找到墨云沉的下落。 她回了揽秀阁问过她剩下的几个婢女才知道，墨云沉好像是去了将军府。 崔锦玉也不在，前几日就回将军府小住去了。 雪凰觉得奇怪，昨日在朝堂上，墨云沉与沈从风针锋相对，今日居然又去见他，莫非还是要狼狈为奸？ “你们说，定国将军敢在府上对握着兵权的王侯公卿动手吗？” 四个婢女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冬月问道:“公主，您是说沈将军要杀寒曦王？” “随便说说，不用在意。” “公主，云倾姐姐她们怎么没回来？”冬月继续问道。 “她们都安置在锦绣楼了，海棠和卓旸受了伤，翠浓和云倾在照顾她们。你们若无事，去看看她们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公主身边怎么能无人照料？”迎春将煮好的热茶端到她手边，“舟车劳顿，公主休息一下吧。” 雪凰倚在榻上，炭火烧的暖洋洋的，倒是让她有些困倦。“这些时日，没人欺负你们吧？” “我们是公主的人，谁敢欺负？”冬月笑得像个傻丫头。 “那就好。”雪凰道。“若有人欺负，只管打回去，不用忍气吞声。” “公主放心”，迎春作为她们之中年龄最大的，很是稳重，“这些小事，不需要公主挂心。” 雪凰点头，让她们退下去了。 她一直等到晚饭过后，墨云沉也没有回来。 难不成真的是和沈从风打了起来？ 想到这里，她赶紧起身，打算去找人打探一下消息。 结果刚打开门，墨云沉便摇晃着走了进来，推门的手顺势抓在了她的胳膊上。 他似乎没想到雪凰会回来，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就靠在了她身上。 雪凰皱眉推他，“你喝多了？” 墨云沉身上的确有酒气，不过并不重，反倒是脸色有些微红。他反手关上门，便拉着雪凰不松手。“你回来了。” 雪凰只好扶着他往里走，“我有事……” 墨云沉打断她的话，“我中了合欢散，你……” 闻言，雪凰脚步一顿，立马用力推开他，“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墨云沉被她推得险些栽倒，他眼疾手快的扯住雪凰的袖子，把她拉到了怀里，然后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 雪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推他，“墨云沉，你起来！” 墨云沉钳制住她的双手，不断凑近她，温热的呼吸不断洒在她脸上。 “你爷爷说，让你和容屿回谷成婚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呢？” “当时的话，我都听到了。” 雪凰用力往出挣自己的手，奈何他的手就像是铁钳一般，纹丝不动。“听到就听到，听到你还问我？” “他是你师叔，你爷爷岂能逆人师徒之伦？”墨云沉的眼神有些发散，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蹭了蹭。雪凰的皮肤冰凉细腻，他有些贪恋。身上的那股燥热，他快压不住了。 雪凰却是忍不住颤栗了一下，掌心凝聚寒气，“你又发什么疯？再不起来，我不客气了！” 墨云沉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的双眼，“说起来，我们还差一个洞房花烛。” 第368章 你冷静点 “你冷静点！”雪凰彻底慌了，“你……你长生蛊不要了吗？” “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下地狱的吗？”墨云沉勾起她的下巴，“独留一人在这世间活着，岂不是少了很多的乐趣？” “我如果不肯，你这算是威胁我吗？” “你逃的掉吗？”墨云沉的拇指划过她娇嫩的唇瓣。 雪凰偏过头，放弃了挣扎，“那你记得把噬心蛊的解药给我。” 墨云沉浑身一僵，眼神里的炙热一点点退去，直至犹如碧水寒潭。 他的声音缓慢低沉，仿佛含着怒火，“你这是在和我交易？” “你我成婚本就是交易。” 看着她冰冷淡漠的眼神，墨云沉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不用提醒，我记得。” “是吗？”雪凰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你真的还记得我为什么和你成婚吗？” 墨云沉目光愈发冰冷，没有说话。 “那我提醒你一遍，你是为了长生蛊，为了利用我和我身后的人，用下毒这种下作的手段逼我嫁给了你。”雪凰冷冷道。 “闭嘴！” “怎么？”雪凰冷笑，“你是戏演的太久，自己当真了吗？” 墨云沉的眼神冷若冰霜，“你觉得我在和你演戏？” “你敢说你没有在利用我吗？” 墨云沉没说话，冷漠起身，身上的寒意重如冰雪，一步一步走向浴池。 雪凰坐了起来，在那里一语不发，直到墨云沉叫她。 “过来运功，把水温降下去。我动用内力，会催化药效。” 雪凰很不想理他，刚发完疯就指使她干活，凭什么？ 墨云沉见她无动于衷，再次开口，“我只说这一遍。” 雪凰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一语不发直接出手，几乎是瞬间，整个浴池的水就结了一层冰碴。 冷的墨云沉忍不住一机灵，他抬头看向她，总觉得她是在故意报复他。 两相沉默片刻，他忍不住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怕水不够冷，你冷静不下来。” “没什么比你的话更冷了。” “你自找的。” “算我活该！” 雪凰在一旁找了个地方坐下，“你不是去将军府了吗？我还以为你们要打个你死我活之后回来，没想到你竟然中了这种药，这沈大将军的风格怎么突然变了？” 墨云沉并不在意她的挖苦，而是道：“下药的不是他。” “那是谁？” “崔锦玉。准确来说，是她身上的香料和花粉。两者前后吸入气味，便可使人动情。”说到此处，墨云沉的脸色也微微沉了下去，毕竟他也是擅长调香制毒的人，被这么浅显的手段算计去，着实面子上挂不住。 “她人呢？” “打晕了，丢回房间。” 雪凰表示不解，“她不是你的侧妃吗？同你亲近还需要对你下药是闹哪样？” 墨云沉看向她，目光意味深长，可惜雪凰并没有发现，反而很认真的在那里思索。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奇怪。 墨云沉抽了一下嘴角，“你再胡思乱想，我不介意让你试试。” 第369章 他生病了 雪凰眼中闪过一抹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沈从风找你做什么？” “我有兵权在手，他自是不想撕破脸。” “你们两个在朝堂上都那样了，还叫不想撕破脸？” “我们两个如今势力相当，他与我为敌，并无好处。” “势力相当？”雪凰不以为意，“你除了有兵权，在朝堂上可没什么党羽，那些大臣依附的是沈从风，可并不是你。” “在兵权面前，这些都是不堪一击的。” “所以，你还是决定和他继续狼狈为奸？” 墨云沉微微一笑，“失望了？” “你想多了。”雪凰淡淡道。 “你、还有你背后的人，都那么恨我，帮你们，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你现在是进退两难，不想自救吗？” “我不需要自救。” “那赎罪呢？”雪凰淡淡道。 墨云沉沉默了。 雪凰也猛然惊醒，她站起身，眼神复杂，“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想怎样与我无关，但我决不允许你伤害我身边的人。” 话落，她转身离开浴室，来到窗前，任冷风吹在她身上。 她需要清醒一下自己的脑子。 不一会儿，浴室传来水声，墨云沉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冰冷的风吹过，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关上。” 雪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还是关上了窗户。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你冷静下来了？” 墨云沉脸色发黑，拜她所赐，冷静的不能再冷静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捏着自己的眉心叹道：“去给我倒杯热茶。” 雪凰没有多说什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手上，“茶没有，凑合喝吧。” 墨云沉也没有计较，接过去喝完，又将杯子递给了她，然后便躺了下去，又道:“冷。” 雪凰看了一眼四周，窗户都关着，炭火也烧的正旺，屋子里暖洋洋的哪里冷了？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她皱眉道:“你冻到了？” 墨云沉看向她，“满意了？” 满意！特别满意！雪凰心道。活该！ 似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墨云沉又道:“那今夜你就在这好好照顾我。” “我不会。” “随便。”墨云沉闭上眼睛淡淡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又威胁我？”雪凰怒道。 “对！”墨云沉坦然承认，“习惯就好。” 雪凰握紧拳头，上前扯过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她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热。 “需要吃药吗？”雪凰诚恳问道。 墨云沉没有回答。 雪凰只好去叫来迎春，煮了一碗驱寒的药送来。然后去叫墨云沉，“喂，起来！” 墨云沉没有反应，已经睡着了。 雪凰将药放在床头，用帕子浸了凉水敷在他额头。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有退热的迹象，雪凰想了想，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让他靠在床头。 墨云沉迷糊的睁开眼睛，昏沉之间就看见雪凰端了药碗过来，一手捏住他的下巴，正打算强行把药灌他喝下去。 动作粗鲁毫无温柔可言，不像对待病人像是对待犯人。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无奈的看着她，“至于吗？” “吃药好的快。”雪凰淡淡道。 第370章 动摇 墨云沉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光，然后重新躺下，再次闭上了眼睛。 雪凰打了个哈欠，在一旁坐了下来，最后实在是有些困了，伏在床边睡了过去。 清晨醒来的时候，她是觉得脸有些痒，便睁开了眼睛。 起身便发现，墨云沉已经醒了，默默坐在床头看着她。 雪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热了。“要吃东西吗？” 墨云沉没有回答，起身下床。 雪凰将他的衣服取来，替他穿好。 墨云沉脸色微冷，他知道她想要噬心蛊的解药，所以才做到这般。明明心中不情不愿，还是这般云淡风轻。 将药放在她手心，看着她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欣喜，他身上的寒意愈发寒彻刺骨。 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漠然拂袖离去。 雪凰觉得莫名其妙，她按他的要求照顾他一夜，现在又不满意是什么意思？ 不过解药到手了，她懒得管他怎么想，赶紧数了数里面的药，共有十颗。 迎春几人进来给她梳洗，雪凰只换了一身素雅的白衣，连饭也没吃便出门了。 确定没有尾巴后，她先去了惊梦园。 如今戏园已经关了，只留几个洒扫的仆从。 看样子旭尧的人已经隐于暗处了。 雪凰凭着记忆来到密室之中，一步步走向那层层的牌位。 这里一直都被打扫的很干净，香火也从来没有断过。 雪凰将香灰一一掸去，缺了的灯油也全部填满。 随后跪在地上，烧了不计其数的纸钱元宝。 看着那牌位上的名字，她一一扫过，梦里的那场屠杀也在眼前浮现。 雪凰的眼神清冷而坚定。 沐洸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你是不是心软了？” “你恢复了？” “能与你说上一炷香的时间。” “抱歉，又连累你受伤。” 沐洸并不在乎，“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没有心软，但我承认，我对他动摇了。我明明说过，我不需要他的赎罪，因为我绝不原谅。可我怎能说出让他赎罪的话？” “谁说他赎罪了你就一定要原谅他？” 雪凰眼神变化，“你说的有道理。血债累累，他有什么资格不去赎罪？即便他赎罪，我又凭什么就得原谅他？” “对嘛！”沐洸笑道，“是他欠你的，你大可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赎罪，原不原谅是以后的事情。想那多做什么？” 雪凰想开了，也便不纠结了。 “你怎么样了？我的血对你还有用吗？” “没用的，我慢慢休养就是，你保护好自己就行。好了，既然你想开了，我就不管了。”说完，他的声音再没响起。 雪凰继续烧纸钱，很快旭尧知晓了她来这里的消息，赶了过来。 他上了几炷香，然后跪下来和雪凰一起烧纸。 “不是说沉冤昭雪之前，不会来这里了吗？” “事情有进展，当面告诉你为好。” 雪凰将国书之事全盘托出，而旭尧听后，却陷入沉思。 “怎么了？” “这件事，我自会查探，你不用管了。”旭尧道。 “你需要我做什么，尽可告诉我。”雪凰望向面前的牌位，“让这些亡魂沉冤昭雪亦是我的责任。” “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在一切没有定论之前，你必须要谨慎，轻易不可出手。” 雪凰沉默。 第371章 追忆 旭尧继续道：“司徒越当年已经窥探你的身份，他又与墨云沉勾结，恐怕墨云沉对你的身份已经有所怀疑了。千万小心。” “我明白。” “林煜和东方琮此前去往了巫谷，不日将返回尚阳城，或许能够带回噬心蛊的解法。” “当真？” 旭尧点头，“受人威胁，终究是寝食难安。” “我想知道，墨云沉控制你那么多年，都让你做了什么？” 旭尧沉默不语。 “对不起，我不该戳你痛处。” “他想从我的记忆中找到北渊皇族的秘密，囚禁了我多年，后来为了他能够掌控北凌的军权，我成了他阴影下的刀，替他扫清障碍。” “你在他的控制下，还能整合北渊旧部，真的是很不容易。” “他虽控制着我，但是并不限制我的活动，任由我丰满羽翼。他似乎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北凌朝堂风云涌动。” “鹬蚌相争，他想做那个渔翁，或者说他想除掉沈从风，取而代之。” “以他现在的实力，指日可待。” “那我们就再帮他一把。” …… 告别旭尧，雪凰回到公主府，将噬心蛊的解药交给了卫云洲，由他转交顾清澜。 之后，雪凰便留在府上陪着鬼谷先生。 每日变着法的给他弄一些美食，陪着他饮酒下棋，煮茶赏雪。 日子倒是过得难得的平静。 而她也从卫云洲那里了解到了一些她们走以后发生的事情。 其中她最感兴趣的自然是顾清澜。 他先是扫清了贪官污吏，又查获了几起冤假错案，弹劾了大理寺卿。 六部之中，如今已经不只是沈从风一人独大，支持墨瑞霖成为太子的朝臣越来越多。 随后，他又上表，在尚阳城设梧桐书院，女子亦可读书习武。 虽然不能科考，但是课业优秀者，可留在书院教习。 并鼓舞更多有识之士开设学堂，传道受业。 如今逢春酒馆的酒卖的越来越好，已经开了多家分铺。 落凝经商有道，不用她出面，就在城中开了一家酒楼。 雪凰鼓捣出的那些美食，例如火锅、烤肉如今也是越来越流行。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需要钱的话，告诉我一声，小师叔给我的那十万两黄金，我也用不上，你们想做什么便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给你了便是你的。”卫云洲淡淡道。 “我真的用不上，而你们一定会需要的。且这十万两黄金，对于建设一个太平盛世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你们需要足够的银钱支持，且是源源不断的银钱。” “这笔钱是你的嫁妆，只能由你来支配，而要如何使用，也需要慎重。” 雪凰明白他的意思，在她东楚长公主的立场上，这笔钱不能随随便便就用来支持墨瑞霖成为太子，否则与结党营私没什么区别。 不过她也不着急，除了那十万两黄金，她还有不少奇珍异宝堆了几十箱在库房，这些可以随便变卖了拿去用。 “对了，那位慕容门主，二叔可见过了？” “他喜欢你。” 雪凰一口茶呛住，“咳咳……二叔，这种话可否不要这么直接？” “是他太过明显。” “不管怎么说，我们回尚阳城他帮了很大的忙，二叔替我好好谢谢他吧。” 卫云洲点头，起身离开。 第372章 分离 这几日他只要有时间都会来雪凰府上陪着鬼谷先生下棋，而他不在的时候，便只能雪凰和容屿轮番上阵。 偶尔雪凰也会与容屿切磋武功，鬼谷先生则在一旁指点。 他很满意雪凰如今在玄冰咒上的境界，但也很担心雪凰会反噬，于是便想方设法的精进她的武功，不需要她总是拼命。 “很好，如今你的左手剑亦是剑意大成。一手七杀，一手七伤，再结合你的玄冰咒，你的实力已今非昔比。” “是爷爷指点的好。” “那也要你有天赋才行。好好修炼吧。你的成就一定会超越我们鬼谷所有人。” “爷爷放心，我会努力的。” “爷爷老了，这鬼谷迟早要交到你们手中。若是有天赋不错的孩子，可以考虑收徒了。” “爷爷，您知道我志不在此，鬼谷谷主的位置也唯有大叔能够继承。” “容屿的心性的确适合成为下一任鬼谷谷主。但我也同样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回去。那是你的家。” “当然了。”雪凰笑道。“不管发生什么，鬼谷是我的家，您永远是我的爷爷，是这世上待我最最好的人。” “就知道哄我开心。” “爷爷，待这里的一切结束，我一定会回去的。我保证。” “我看你最近的心情的确是好了很多，希望你是真的想开了。” 雪凰没有说话。 “大道理我不与你啰嗦，毕竟每个活在这世上，都有他自己的故事，结局如何，皆在你手中。” “爷爷，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所求，或许不过是一场因果落幕罢了。” “因果轮转，世间之事，本就如此。” 雪凰将煮好的酒递给鬼谷先生，“爷爷，尝尝新酿的酒吧。” “过几日，爷爷便离开了。” 雪凰一愣，“爷爷为什么不多留几日？” 这些时日，无人打扰，这府中就只有他们鬼谷的人。 就好比那些年，她们一同在那山水间相伴的时光。 她是真的很怀念，也很贪恋这短暂的温暖。 “终究是要走的。”鬼谷先生淡淡道。“鬼谷入世，本就会引起各国关注，你们几个便罢了，我一把老骨头，实在不想折腾了。” “爷爷，我舍不得你。” 鬼谷先生自然也不舍，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那就早点做完你要做的事，早点回去。” “好。”雪凰听话的应下。 “容屿执意留下帮你，以后你们几个便好好扶持吧。” “还是让大叔回去吧。他那么一个若清风明月的人，实在不适合卷进这里。” “他是为了你。”鬼谷先生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这丫头是不是眼睛不好，人家门派里大师兄和小师妹都是一段佳话，偏偏你是个例外。” 雪凰无语，“爷爷，我说过很多次了，大叔他是我的师叔，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什么师叔？”鬼谷先生瞪了她一眼，“你小时候一直叫他师兄，若不是不想差了你和你二叔的辈分，他也不至于长了辈分。” “爷爷，别胡说了。就算不是师叔，我也只当大叔是哥哥，你再说这些不着调的话，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了。”鬼谷先生摆摆手。 第373章 没带你的份 确定了鬼谷先生要离开的日子，雪凰便想给他置办一些东西。 但鬼谷先生一向来去自由，从来不带任何任何东西上路，当然银钱除外。 雪凰只好给他写了一些酿酒方子，然后和卫云洲商定定期派人往鬼谷送一些爷爷喜欢的东西。 因为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鬼谷就只有他自己了。 鬼谷先生也由着她折腾，自己来到后门的湖边饮酒钓鱼。 但实际上，他把鱼竿往那一放，自己就顾着喝酒了。 旁边的桌子上，摆了一副棋盘，似乎是在等人。 许久，一个红衣身影乘着竹筏从湖面而来。 “见过前辈。” 来人正是墨云沉。 “你吓跑了我的鱼。”鬼谷先生道。 墨云沉没有说话。 “跟我下局棋吧。” “好。” 二人在棋盘前坐下，便开始了对弈。 落了几十个子后，鬼谷先生开口，“棋艺还算过得去，可你分心了。” “前辈棋艺高超，晚辈自愧不如。” 鬼谷先生冷哼，“你在惦记这院子里的人？” 墨云沉不语。 “我说了，这桩婚事，我鬼谷不认。” “可她认。” “她是否真心认下这门婚事，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墨云沉执棋的手一顿，“前辈从一开始就对我存有敌意，究竟是为何？” 鬼谷先生淡然一笑，“你还不够资格让我对你有敌意。” “不管如何，我与她的婚事关乎着两国的同盟，就算是前辈，也不能干涉。” “不能干涉的，是那丫头的选择。至于同盟，算得了什么？” “前辈在此，便是猜到了我会来。那前辈的目的，不是下棋这么简单吧？” “你错了。”鬼谷先生的落子毫不留情，步步杀机，“就只是下棋。但你一定会输。” 墨云沉眉心微蹙，握紧了手中的棋子。“不见得。” “现在想认真，已经来不及了。”鬼谷先生意味深长道。 墨云沉突然看向了他的身后，雪凰正缓步走来。他眼神微深，“不到最后，前辈怎么知道，这局棋究竟如何？” 雪凰走到棋盘前，“爷爷，别下了。” “你别捣乱。” “不过是一局棋而已，输赢又如何？赢得人，也未必不会后悔太过执着。” 鬼谷先生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丫头，你说的对，世间之事，祸福相依，输赢而已，执着太过，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别下了，大叔炖了鱼汤，我们去吃饭吧。” “不行。”鬼谷先生道。“这盘棋我非赢不可。” 雪凰无奈，好在墨云沉的棋艺太差，输赢很快就分出来了。 “开心了吗？可以吃饭了吗？” 鬼谷先生起身，“除了鱼汤还有什么？” “去看看就知道了。”雪凰道。 见他离开，雪凰转头看向墨云沉，“没带你的份。” “在这里住的不错？” “当然。” 墨云沉笑了笑，“从我手里讨到解药就翻脸不认人，也就你敢这么做。” “不敢。你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不过自讨没趣的事，我猜你也不屑于去做。” 第374章 不打招呼就走 “吩咐没有，只是有件事知会你。” “何事？” 墨云沉将一张纸条递到她面前，“看过便知。” 雪凰很快读完，“你会这么好心？” “我们这一路走来，也算经历了多番生死，你对我连这么一丁点的信任都没有吗？” “有啊。不多。”雪凰实话实说。 她们有共同的敌人的时候，她是信过他。可如果有一天，她们共同的目标消失会怎样？ 雪凰不敢去赌，她上辈子就信了他那么一点，可换来的又是什么？ 墨云沉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有就行。” “没事就请回吧。”雪凰说完，便没再去管他。 墨云沉也没说什么，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他的视线落在棋盘上，那毫无反败为胜之机的棋局。 那么，他注定了会输吗？ 雪凰在三日后，只看到了鬼谷先生留下的一张纸条，上面只有“走了”两个字，然后人就无影无踪了。 鬼谷先生一向不喜欢送别的场面，一辈子随心所欲来去自在，所以他的离开就像他的到来一般悄无声息。 虽说他脾气古怪，但是雪凰还是不免气愤。 “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太过分了。” 容屿安慰她，“师父或许怕你不舍。” “我当然不舍得，但是我也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别难过。我还在。” “大叔，其实你不用留下的，这是我和二叔的宿命，你没必要参与进来。” “你有你的坚持，我自然也有我的。” 雪凰无声叹息，她知道她自己说服不了容屿，便只能作罢。 她让容屿住在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第二日，雪凰去了锦绣楼探望云倾和卓旸她们。 如今她们都留在锦绣楼养伤，之前听卫云洲说他们的伤势都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云倾和卓旸俩人还别扭着。 若不是卫云洲命令卓旸留在锦绣楼养伤，他早就逃的远远的了。 雪凰走进房间的时候，云倾在给卓旸喂药，但他却是死活不肯。 “你怎么这么倔啊？”云倾明显生气了，眼底满是伤心。 卓旸态度坚决，“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不用这么客气。” “你的手是为我受伤的，我照顾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我不是刻意为你，也不需要你的照顾。” “你这个木头！”云倾起身要走，便看见了雪凰。“少主！” 卓旸见此，也要起身行礼，雪凰赶紧制止，“行了行了，别这么客气。” “少主怎么来了？”云倾问道。 “来看看你们。”雪凰道。“你们在吵架？” “没有”，云倾白了卓旸一眼，“只是有人不识好歹罢了。” “是啊。我们云倾又漂亮又能干，既细心又体贴，可有不少男子念念不忘，既然他不识你的好，那我做主给你选个如意郎君嫁了？” “少主玩笑了，我不想嫁人。” “你们两个呀”，雪凰叹道，“何必呢？明明就是互相喜欢，为什么不珍惜呢？” 话一出，两个人都脸红了。 尤其卓旸，说话都结巴了，“少主……你……误会了。” “你要是不喜欢云倾，干嘛总躲在房顶偷看她？你还偷偷往她房间放她喜欢的花。这一路我们经历那么多的刺杀，你每次都是冲在她前面的。” “少……少主，怎么知道的？” “你那么明显，我又不瞎。” 第375章 嘴替 卓旸垂头不语。 他本就是那种什么话都不往外说的性子，如今这模样实在看的雪凰心急。 “你是觉得你不能给云倾一个安身之处，所以一直不肯表明心意，如今又断了一条手，觉得自己会拖累她是吗？”雪凰直接道。 云倾看着卓旸，“当真？” 雪凰叹道:“最难得的感情，莫过于两情相悦，若能相守相伴，更是千金难求，何必蹉跎岁月呢？” “少主。”云倾明白她的意思。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雪凰转身离开，“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开山河门，去过你们想要的人生。” 走出房间，雪凰又去看了一下海棠，她也恢复得不错，如今只要仔细调养很快就能好起来。 看过之后，雪凰便去她曾经住着的房间待了许久。 这里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落凝忙完了生意便来找她聊天，二人对坐饮茶赏景。 “姐姐如今日日都这么忙碌吗？” “还好，如今酒楼的一切都井然有序，我已培养了得力的人，很快就能接手了。” “需要我帮忙吗？” “你啊，有空的时候去尝尝那里的酒菜指点一下就好。” “好啊。”雪凰笑道。“我有空就去。” “你弄得那些新鲜吃法，如今在尚阳城很是欢迎，不少酒楼纷纷效仿。” “回头我给你写一些独家秘方，保证他人无法超越。” “好。”落凝笑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这样的吃法，不过确实很好，连我也喜欢上了呢。” “姐姐，你手下有多少能人异士啊。不如多培养培养，成立一个商号吧。” “商号？”落凝有些意外。 “对啊。”雪凰道。“锦绣楼虽然很赚钱，但是还不够。二叔、清澜哥哥，还有我，我们都希望五皇子能成为那个盛世明君，而他也一定能成为那个人。天启与东楚之所以在流云大陆位列三甲，无非是国富兵强。届时五哥会需要大把的银钱，去建设这个国家。” “你说的有道理，门主和顾世子曾经也探讨过这个问题，没想到你们竟想到一处去了。” “是吗？那就放手去做吧。我看锦绣楼中的姑娘们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何不去另闯一番天地呢？”雪凰将一叠银票放在落凝面前，“不够再找我要。” “你拿回去，锦绣楼还不缺钱。” “就当我入股了，以后赚了钱，姐姐分我一点就好。” 落凝笑了一下，“那好吧。” “对了，林煜先生，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落凝犹豫了一瞬，“他们……已经回来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雪凰立即起身，“他们在哪？可有找到噬心蛊的解药？” “他们尽力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会一直找下去的。” “姐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只是没想好，该不该让你知道。”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雪凰不解，“事关顾清澜的性命啊！” “因为如果你知道答案，或许会更痛苦。” “我不在乎，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救他。” 落凝心疼的看着她，她知道雪凰不会放弃，可是如果没有希望，她岂不是更加痛苦？ 雪凰从她的犹豫之中猜到了答案，她强忍住情绪，平静道：“我想见他，我想亲耳听到答案。” 第375章 情蛊 “好，我带你去见他。” 落凝带着雪凰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林煜和东方琮都在里面，穿梭在一堆瓶瓶罐罐之间，不知在忙碌什么。 见到雪凰出现，两个人有点意外，但是这也都猜到了是为什么而来。 几个人在亭子中坐下，雪凰迫不及待的问道:“二位此行，可有收获？这噬心蛊究竟能不能解？” “有，但是或许做不到。”林煜道。 “什么意思？” “我们寻遍了巫谷，但那里的部族早已灭亡，只有一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人还对噬心蛊有所印象。所谓噬心蛊，其实叫做情蛊。” “情蛊？”雪凰皱眉。 “相思入骨，噬心断肠。那里的人讲了一个故事。百年前，他们族中的圣女爱上了一个男子，但男子早已心有所属，圣女爱而不得，便饲养了一种蛊。这种蛊，以被爱之人心头血所制成，一旦种下，便再也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每每动情或者情伤之时，便生不如死。” 落凝看了一眼雪凰，“所以顾世子的噬心蛊不管雪凰是否靠近都会发作？只要他心中牵挂于她，便会生不如死？” 林煜点头，“想必当初噬心蛊埋下之初，公主与顾世子有过亲密之举，一时动情，情难自制，所以噬心蛊彻底发作，不能控制。” “没想到传说中的情蛊是这个样子的。”落凝叹道。 “那圣女爱而不得，所以也叫心爱之人求而不得，巫谷的人都将情蛊视为诅咒，只因为它让相爱的人再无法相守一生。”林煜也有些感慨。 “你说的方法是什么？”雪凰问道。 “据那里的人说，从没有人能够解除情蛊，但是可以克制。不过那克制的解药早已失传，我用你给我的解药拿去请巫谷的巫师研制，他破解了解药的配方，但其中的蛊虫饲养方法早已失传，恐怕除了墨云沉，这世间再无人可以制得解药。” “你的意思是说，顾清澜的命要永远受制于人吗？” “那巫师虽破解不了完整的药方，但是给了一个建议。” “是什么？” “忘情。”林煜道。“情蛊源自于情，发作之时叫人生不如死，若割舍掉感情，或许能够缓解。他还说，那解药虽然能够克制情蛊，但是据顾世子每每发作的情形来看，恐怕未来会产生抗药的体质。那时将再没有药物能够抑制情蛊。” 雪凰有些绝望，“让他忘了我？” “是，他越爱你，越对你动情，情蛊的发作便会不受控制，如今他的情蛊发作十分频繁，有时甚至需要服用两颗解药……” “林先生！”落凝急忙打断他的话，这件事顾清澜百般恳求不可告诉雪凰的。 林煜察觉失言，没有说话。 雪凰眼中蓄满泪水，“你们为什么瞒着我？”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告诉你，情蛊不是你离他远点就能克制的，只要他因你动情或者情伤之时，便会发作。为今之计，你只能让他放下对你的感情。” 第377章 忘情 雪凰彻底绝望，她以为不能相守，已是她最痛苦的事。 可是到头来，她们连相爱都不可以。 落凝安慰她，“雪凰，你不要着急，一定还会有办法的。” “还能有什么办法？”雪凰失神的起身。 “你要去哪？” “落凝姐姐，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雪凰如一个木偶般缓缓离开锦绣楼。 天上下起了雪，路上行人匆匆，雪凰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道上，犹如失去灵魂一般。 她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 一缕噬心蛊，三个人的爱而不得，可不真如诅咒一般？ 她离开顾清澜是错，靠近他也是错。 雪凰不知不觉来到了月老庙，站在那棵姻缘树下，她抬头去寻找当初挂上的木牌，却发现木牌碎在地上，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她拨开上面的冰雪想要挖出出来，但是木头由于冻得太久，已经破碎不堪。 雪凰小心翼翼的拾起，冰冷的雪将她的手冻得通红，她却只是执着的想要拼凑到一起。 可最终木头还是碎裂一地，根本没有任何的希望再能复原。 雪凰忍不住泪流满面，抱着自己痛哭出声。 雪下的越来越大，冰冷的雪花落在她身上，她却毫无知觉，这样的寒冷根本敌不过她心口的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雪停了，但是旁边没有。 她抬头看了一眼，有一柄伞遮在她的头上，为她挡去了所有的风雪。 雪凰起身回头，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顾清澜持伞站在她面前，自己的身体几乎全都在风雪之中。 他将伞放在雪凰手中，然后解下了自己披风系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穿的如此单薄？”他温柔的替她擦干眼泪，“别哭了。” “清澜哥哥。” 顾清澜忍不住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我知道你为什么而哭，没关系的。” “可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我会好好活着的，为了你，为了我们曾经许下的愿景。我会用我的余生去实现它。” “清澜哥哥，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我失去过你，永远的失去了你，这一次，我绝对不允许了。” “雪凰，不能与你相守已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你若说要我忘记你，才是对我最大的残忍。” 雪凰的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一颗颗砸在顾清澜的身上，滚烫而炙热。 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残忍？ 一个爱而不得，一个爱而不能，这对相爱之人来说无疑是这世间最残酷之事。 可是她更想他平安活着。 雪凰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将伞遮在他身上，忍痛说道:“清澜哥哥，算我求你了，忘记我吧。你还有更加广阔的世界。” 顾清澜摇头，“我做不到。” “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吗？你的每一分痛苦都成倍的扎在我的心上。我只求你好好活着。” 顾清澜心痛的握住她的手，眼中的悲伤波涛汹涌。 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吞没。 第378章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 执手相看泪眼，如此的叫人绝望。 “还记得当日你就在这树下，收下了我的发簪，从那一刻起，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忘记你，我做不到，我也不想做到。”顾清澜眼角的泪垂下，“但是我会永远将你放在心底。” 雪凰泪眼朦胧，她放下伞，任风雪染白她的发丝，“今朝若是同沐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清澜哥哥，你我今生缘分已尽，若有来生，我定再不与你分离。” “好。”顾清澜颤抖着声音应下。“你也要答应我，平安快乐的活下去。” 雪凰点头，不舍得放开他的手。“这一次，我们一起转身好不好？就好像，我们没有分离。” “好。”顾清澜微微一笑，缓缓的转身。 雪凰也转过身，两个人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风雪漫天，两个身影越来越远。 顾清澜忍不住回头，看着那个背影。 情蛊再不受控制，犹如万虫噬心。 他死死的抑制住，生怕她发现，不舍的离开。 可雪凰也回头了，她站在那里看着顾清澜的背影越来越远，整个人也仿佛失去了灵魂。 “别看了。”沐洸开口。 “我到底该怎么办？”雪凰崩溃不已，“我竟不知我是要让他觉得我该过得好还是不好。若我让他觉得我过得好，他是不是就能忘记我了？” “哪有那么容易？”沐洸叹道。“你太小看他对你的感情了。” “情蛊，当真无解吗？” “情之一字，本就难解。” 雪凰一语不发，默默的走在风雪之中。 天色渐晚，雪一直没有停，雪凰就一直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知该去往何处。 直到墨云沉撑着伞出现在她面前。 在风雪中走了那么久，她的发丝都被打湿，结了一层冰霜，连鞋袜也被浸湿，她却依旧无知无觉。 看着她的样子，墨云沉眉头微蹙，眼神冷若寒冰。 “折磨自己，你倒是够狠心。” 雪凰回神“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 墨云沉抓住她冰冷的手，“你就如此放不下他吗？” 雪凰的视线落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嘴角勾起讽刺的笑，“你我的手都是冷的，就算握在一起，也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只会更冷。” “那又如何？”墨云沉握的更紧，“最好冻在一起，这样就永远也没有办法分开了。” 雪凰笑出了声，墨云沉许久没见她笑过了，但这笑声里却是无尽的凄凉和嘲讽。 “墨云沉，像你这样冷心冷情的人，竟会炼出情蛊？你懂究竟什么是爱吗？” 墨云沉的心口仿佛被一根沉闷的棍子抵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冷心冷情？卫雪凰，你对我又何尝不是冷心冷情？在你眼中，不管我做什么，你始终没有信过我。” “你利用我伤害最心爱之人，我凭什么信你？” “那你就忘了他。”墨云沉冷冷道。 “永远也不可能。” “做不到忘情，他会死。” “那我就陪他一起死！”雪凰的目光坚定不移，“他生我生，他死我亡！” 墨云沉的双眼冷若寒冰，凝聚着滔天的怒火。他伸手掐住了雪凰的脖子，“你真的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第379章 求而不得 雪凰冷笑，“动手啊！你又不是没杀过我！” 墨云沉微愣。 趁着这空隙，挣开他的手，一掌打向他的胸膛。 墨云沉向后躲闪而去，掌心的伞也被雪凰击落。 二人随后动起手来，漫天雪花飞舞之中，冰霜冻结，无数冰刺齐出，所过之处犹如冰霜地狱。 雪凰招招狠厉无情，但其实她知道，她已经留手了。 噬心蛊的解药方子还在他手中，她不可能真的杀了他。 但是她心里的恨，实在是没有办法压下。 墨云沉只觉得她的每一次出招都暗含着恨意，一点不敢分心，全力应对。 他一掌扫去，阻了雪凰的步伐。然后过招之间扯去了她的披风，一掌打了个粉碎。 他看着碍眼。 雪凰眼神一冷，拔出清霜剑刺向墨云沉。 两个人的战场向着湖面蔓延过去，又过了能有数十招。 雪凰的清霜犹如灵蛇一般舞出一连串的虚影，七杀剑气肆无忌惮。 她受够了他的胁迫，怎么能让他好过？ 雪花如刀，飞沙走石一般打向墨云沉。 虽被他尽数挡下，却还是有不少划破了他的身体。 他一袭红衣在身，看不清伤口，但是脸颊却有一道十分明显的伤口。 墨云沉没有停手，再次持剑上前，面对雪凰强横的剑意没有躲避，手里的剑掉了个方向用剑柄抵在了她的肩膀，而雪凰剑却是径直穿过了他的左肩。 雪凰眼神微深，终于停手，“为何不躲？你明明能躲开。” 墨云沉只是看着她问道:“你说我杀过你，是什么时候？” 雪凰沉默，前尘旧梦，他没有那些记忆，说了又有何用？ “这就是你恨我的理由吗？”墨云沉不在意肩膀的伤，他扔掉手里的剑，握住了她持剑的手。“我也让你杀我一次，我们之间能否扯平？” 说完，他握着她的手又将剑往里刺了几分。 血液滴在地上，仿佛雪中盛开了梅花。 雪凰想抽回剑，他的手却纹丝不动。 “放手！” 墨云沉并不在意伤痛，只是执着的望着她，“回答我。” “你欠我的何止一条命？” 雪凰出手点在他的手腕上，卸了他的力道，趁机抽回了清霜。 墨云沉却是笑了，“那你多刺我几剑，当做还债可好？” 雪凰眉头微蹙，觉得他简直是疯子。 “我刺你多少剑，也抹不去你的债。墨云沉，你让我爱而不能，我也要让你这一生，求而不得。” 雪凰冷漠转身，独自离开。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求而不得。 不是说情蛊是三个人的诅咒吗？那墨云沉凭什么独善其身？ “你不过是仗着我舍不得杀你”，墨云沉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那我们就赌一赌，看看你最后是不是能心甘情愿的忘了他。” 雪凰脚步一顿，却依然没有回头。她坚信，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把他深深的埋在心里。 墨云沉后知后觉的抚上自己的伤口，她说他杀过她，到底是什么时候？ 是她的噩梦吗？ 难道不是梦，而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吗？ 可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他全无印象？ 第380章 鬼医也有救不了的人 雪凰回了公主府之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房间，每日除了练功还是练功。 就连容屿叫她出门，她也不愿意出去。 直到某天在院子里练剑，慕容痕跳墙来找她。 “许久不见你了，是不是把我忘了？” “我以为慕容公子已经离开尚阳城了。” “你这么希望我走啊！” “没有。去留是公子的自由。” 慕容痕来到她面前，“怎么感觉你不开心呢？” “没有啊。” “那不如去喝酒，或者我带你去玩，这些日子在尚阳城，我发现了好多好玩的去处。” 雪凰没有说话。 慕容痕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抱歉，我忘了你已经成婚了。” “无妨。我这有几坛好酒，赠与慕容公子，聊表谢意。” “客气了。” 雪凰命人将酒送来，慕容痕只是闻了闻便连连称赞是好酒。 她本想与他共饮，这时候婢女来报，赵曼清求见。 雪凰有些意外，她们已经许久未见了。 当即让人将她请进来，结果却发现她神态憔悴，似乎许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她神色匆匆，见到雪凰更是加快了步伐，然后行了个大礼。 “公主，臣女有事相求。” “你快起来”，雪凰连忙扶起她，“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就好。” “祖父病重，我请了尚阳城所有的名医都无计可施，之前听星月公主说过，公主认识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所以我来恳求公主，能不能为我引荐？” “可以。”雪凰拍了拍她的手，“我这就让人传信。” 赵曼清得到肯定的答案，松了一口气，脚步虚浮险些晕倒。“多谢公主。” “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没事……”赵曼清说着要走，“我还得去陪祖父。” “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我送你回去。”雪凰扶住她，“慕容公子，招待不周了。” “人命关天，有什么需要我能做的尽管开口。” “那就请慕容公子帮我一个忙，去锦绣楼找我二叔一趟，务必尽快请东方大夫赶到赵太傅府中。” “必不负所托。”慕容痕快速离开。 “你且宽心，人马上就到。” 雪凰跟着赵曼清一起去往赵府，慕容痕的动作也很快，她们的马车刚停在门口，他就和东方琮就赶过来了。 “求先生一定要救我祖父性命。”赵曼清连忙恳求。 “事不宜迟，先让我见一见病人。”东方琮道。 赵曼清赶紧领着他们走进赵太傅的房间，还未靠近便闻到了浓烈的药味。 东方琮眉头微蹙，并未说话，而是直接去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赵太傅诊脉。 雪凰有些意外，她不是第一次见这位赵太傅，没想到这短短时日，他竟然病成了现在的样子。 就连雪凰这种不是特别懂医术的人都看得出，他此刻已是气若游丝，只怕药石无医了。 不过她不忍说出口，只寄希望于东方琮，或许他还有办法。 没过一会儿，东方琮收回手，看向雪凰欲言又止。 见此，雪凰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无能为力了。 赵曼清忍住悲痛，“大夫，祖父他……” “大限将至，此为命数，非药石能医。” 雪凰开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我可以用药吊着他的精神，让他少些痛苦，但这副身体已是风烛残年，回天乏力。” 他东方琮是一向从阎王手里抢人，但是他没有办法逆转寿数，这副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第381章 人情与交易 “大夫，求你再想想办法吧。”赵曼清抓住他的袖子苦苦哀求。 “却有非常之法能保他一时性命，但他也会日日遭受折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直到痛苦死去。” 赵曼清呆愣在那里，一时间犹豫不决。 雪凰开口，“那若按你方才的方法，能保他多久？” “最多七日。”东方琮道。“我现在便可行针。” 雪凰看向赵曼清，眼中有些不忍，面对至亲，这样的选择太过残忍了。 这个时候，赵太傅颤颤巍巍的伸手拉住了赵曼清，苍老的声音微不可闻，“请大夫……施针吧。” “祖父？”赵曼清泪流满面。 “傻孩子，人终有一死，看开点。” 东方琮翻出金针，在他身上的几处穴位刺过。 一个时辰之后，赵太傅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甚至可以起身了。 赵曼清赶紧扶着他喝药，“祖父慢点。” 东方琮向雪凰示意，随后离开了。 赵太傅看向雪凰，“谢公主出手相救，请恕老臣无法行礼。” “太傅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清儿，去将书桌上那两本奏折拿过来。” 赵曼清不解，“祖父你要做什么？” “听话，去取来。” 赵曼清点头，很快取来了他说的东西。 赵太傅咳嗽了几声，示意她递给雪凰。 “这是何意？”雪凰问道。 “其中一个，是我上表，请立五皇子为太子的奏章。另一份，则是我门下所有可用门生的名字，请公主转交给五皇子殿下。” 雪凰打开看了一眼，第一份奏折言辞诚恳，可见一片忠心赤胆。第二份里面是人名，批注十分详细，上到家世背景，下到品行性格，十分全面。 “太傅为何要我转交？” “我大限将至，此生不负陛下，心愿已了，但如今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清儿。我想以这份名单换公主和五皇子一个人情，在我死后，能对清儿多多照拂。” “我如果答应，这岂不是就成了一场交易？” 赵太傅视线微垂，叹道：“我明白，此举不仅看低了公主和五皇子的品性，也自污我这一生清名，但是清儿是我唯一的孙女，终身无依，我不得不为她考虑。” “祖父”，赵曼清哭着道，“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什么都不求。” “我给你看中的门生你不喜欢，我也不能强求，只希望你以后能平安快乐就好。”赵太傅又看向雪凰，“清儿对公主一向敬佩，还希望公主答应。” “曼清是我的朋友，我自会照料于她 ，请太傅放心。五皇子那边，我相信他也会做到。” “那就请公主将这份名单转交给殿下，我是真的希望他为储君。” “好。”雪凰应下，“我一定会转交。” 又寒暄了片刻，雪凰告辞。 慕容痕还等在门口，“东方先生先走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雪凰拒绝，“我还有点事。” “那好吧。”慕容痕笑道。“我去别处逛逛。” 雪凰同他告别，便去找了卫云洲。将赵太傅的事情悉数告知于他，然后请他将那份名单转交给墨瑞霖。 卫云洲沉默片刻，“有了这份奏折，他成为太子的希望会更大一些。” 第381章 旧事再提 “我听闻陛下的病情愈发严重了，立储之事在朝堂上争论不休。” “很快就有结论了，赵太傅的奏章呈上去，局势一定会偏向墨瑞霖。” “希望一切顺利吧。” “你觉得会吗？”卫云洲问道。 雪凰摇摇头，“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一定不会顺利。” “斗了这么久，需要一个结果了。” “你有信心吗？”雪凰问道。 “就算是杀，我也会杀出一条血路。”卫云洲眼神坚毅。 “算我一个。”雪凰的眼中透出一抹冷意，“十九年了，这一天来得太晚了。” …… 流云历七百八十一年初春，北凌皇帝病重，与靖国公等一众老臣力排众议，下旨册立五皇子墨瑞霖为太子。 彼时，风云变化。 北渊灭国旧事浮出水面。 阳春三月，雪凰游走于大街小巷，听遍了街头巷尾的传言。 现在都在说，当年北渊灭国乃定国大将军的一场阴谋，为了得到北渊皇族秘宝，暗杀北渊送来的质子，又假传消息，挑起两国战乱，大肆屠杀北渊皇室。 消息以雷霆之势传播，根本压不下去。 之前卫云洲传信给她，这消息根本查不到是什么人散布的，一夕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根本压不住。 雪凰也觉得奇怪，不是旭尧也不是卫云洲，还有谁会散布这样的消息？ 容屿陪着她在暖阳酒馆听了一整天的传言，也一无所获。 他倒了一杯酒给雪凰，“吃点东西吧。” “大叔，你觉不觉得奇怪？” “什么？” “从这样的消息散布之初，沈从风就以雷霆手段镇压，但还是止不住传言。” “说明什么？” 雪凰想了想，“说明散布消息的人比他还厉害？” 容屿笑了笑，“这些事情我不太懂。” “别谦虚了。”雪凰无奈道。 “云洲怎么说？” “他说什么也没查到，我总觉得他在骗我。” “他如果不想告诉你，一定有他的理由。你的身份特殊，更应该谨慎，以免落入两难境地。” “我明白，你放心吧。不过，他们最近到底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容屿替她夹菜，“这个我就更不清楚了。” 雪凰咬了一口虾仁，抬眸盯着容屿云淡风轻的脸，“大叔，你该不会是来看着我的吧？” “看着你做什么？你若想跑，我拦得住吗？” “那倒也是。”雪凰微微一笑，“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捣乱的。” 两个人吃完了饭，便往回走。 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雪凰没心思闲逛，早早地的回了府内。 云倾早早的迎了出来，“公主。” 雪凰挑了挑眉，“我记得你上次露出这个表情，是某人不请自来。” “这次也一样。”云倾道。“在后门湖心亭。” “我去看看。” 容屿开口，“我陪你。” 雪凰来到后门，果然推开门就看见了一个红衣身影。 自从上次和他大打出手后，雪凰就没回过王府，而墨云沉也没说什么，任她住在自己府内。 雪凰也过得自在逍遥，巴不得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 第383章 可能要离开 然而现实很残酷，她根本躲不开。 她默默走到那湖心亭中，看向了寒冰尚未消融的湖面。 “有事吗？” 墨云沉转头看了一眼在后门口等候的容屿，眼神微微变化，却并没有说什么，起身朝着湖面走去。 寒气在他脚下蔓延，冰面如履平地，显然他并不想让容屿听到他们的对话。 雪凰跟了上去，两个人很快走出了大老远。 墨云沉转身看着她，她倒是比之前气色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般纤瘦。 “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雪凰不解，“说什么？” 墨云沉沉默不语。 雪凰也不说话，因为她真的不知道。 墨云沉淡漠一笑，“五皇子虽被册立为太子，但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他是否有命做这个太子，一切还未知。” “你如果只是来说这种废话的，就不必了。”雪凰漠然道。 她与顾清澜他们还不至于得意忘形，失去警惕性。 沈从风那边最近动作不断，可顾清澜他们也没闲着。 都到了这一步，除了你死我活，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是来帮你的。”墨云沉将一个盒子交给雪凰。 “这是什么？” “解药。每一个加入魅影的杀手都会服下一种名为断肠草的毒，用以控制所有的杀手，所以他们不得不为沈从风卖命。” “你为何会有解药？”雪凰问道。“难道这毒是你下的？” 墨云沉挑了挑眉，“身不由己，见谅。” 雪凰一阵无语，真把自己当好人了吗？ “那你现在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送你一个人情。想怎么用，你自己决定。” “你把解药给了我，就等于折断了沈从风的一只手，你是真的不同他合作了吗？” 墨云沉将盒子放在她手心，转身看向远处，“那也未必。” 雪凰打开盒子，里面是断肠草的解药配方，她只要将这个交给卫云洲，他自会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墨云沉就这么给了她，究竟想做什么？ 她皱了一下眉头，还是问出了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曾在这里说过，许你提一个条件，就当做我的聘礼，自然不能食言。” 雪凰沉默不语。 墨云沉继续道:“我利用你是真，但对你的承诺也是真。” “真与假又如何？”雪凰淡淡道。 “你并不在意我利用你，这我很清楚，但在离开之前，或许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什么意思？” “我可能要回北境了。” 雪凰愣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 是啊。她都忘了，他是有封地的，驻守北境是他的职责所在。 那她也要离开吗？ 雪凰突然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难道即使时间倒流，她还是会回到霜霖城，困于他身边？ 她要再次回到那个牢笼里，去迎接自己注定的命运吗？ 雪凰身体晃了一下，有些站不稳。 墨云沉伸手拉住她，看着她眼中的悲哀，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划过，有些难受。 他沉默片刻，“你不用现在就告诉我你的答案，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心甘情愿去选择跟我一起走。” 第384章 赴宴 雪凰的心情沉到了谷底，脑海之中一片混乱。她木然转身，默默走了回去。 容屿察觉她的情绪不对，迎了上来，“你怎么了？” 雪凰摇头，“我有点累，想去休息了。” 容屿只是看了一眼墨云沉的方向，并没有说话，将雪凰送回了房间。 雪凰静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的风铃，思绪恍惚。 下一刻，沐洸将她拉进了识海。 “命运真的是逃不掉的吗？”她淡淡问道。 沐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许是命运回到了原本的轨迹。” 雪凰沉默，时光倒流，她是得到了比顾清璃还要无忧无虑的十八年，可是老天却还给了她一份更残酷的人生。 又或许，这才是她本来该有的人生。 她作为顾清璃逃不掉命运，作为卫雪凰也没有逃掉命运。可她们逃不掉的，都是萧憬毓的命运。 “这一次，我想改变结局。” “结局已经改变了。”沐洸道。“就算你不再插手，所有人也不会死了。” “还不够。”雪凰目光坚定，“在我离开之前，我想尽可能的帮助他们。” “你真的决定离开吗？” “你觉得，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沐洸沉默片刻，叹道：“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 赵太傅在墨瑞霖册立太子后没多久便去世了，据说他走的很安详，在躺椅上看着落雪，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他的门生帮着赵曼清主持着祭礼，一切都井然有序。 朝中大部分官员都亲自登门祭拜，墨瑞霖和两位皇子也先后上门祭拜，没到的官员也差不多送来了祭礼。 今日太傅府设流水宴，答谢众人，雪凰也受邀在列。 她本不想出席这种人多的场合，但是帖子已经送到了。再加上她与赵曼清也算相识，便带着云倾和翠浓去赴宴。 不过今日的宴席颇为冷清，多半是女眷。 雪凰随着引路的婢女一路来到后宅，赵曼清亲自迎了过来。 “参见公主。” 随着她的见礼，其他的女眷也起身参拜。 雪凰伸手搀扶赵曼清，“不必多礼。” “这一拜是拜谢公主当日为我引荐良医之恩。” “言重了。” “公主，请上座吧。” 赵曼清将雪凰引领到流水席的最靠近主位的地方。 雪凰落座，看了一眼面前的席面，这流水席就是以水为动力，让菜品飘到客人面前。 她以前游历江湖之时见过这样的设计，颇具匠心，既新奇又雅致，没想到尚阳城内也有此设计。 雪凰的对面是二皇子妃叶薰，她二人之间自是不用行大礼。 但雪凰没想到她会出现在此。 如今这席面上，若按身份高低，唯她二人。 雪凰余光扫了一眼，除了二皇子一派的女眷，三皇子一派的也有不少，例如那康敏敏和杜梦瑶。 她旁边的并不清楚，经赵曼清介绍才知是相国夫人及其长女孟念熙。 北凌相国孟如山，文臣之首，也是个奇人，为官清廉，忠肝义胆，在皇子之争的问题上一直保持中立。 但此次立储之争，他却是支持墨瑞霖为太子。 第385章 拌嘴 有了他与赵太傅加上靖国公一众老臣据理力争，这才让墨瑞霖顺利成为太子。 雪凰对孟夫人母女不是很熟，但观她二人言行举止完全就是那种书香大家的端庄典雅。 “诸位”，赵曼清这时开口，“祖父才去没多久，所以今日宴席多以清淡为主，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不过漫青今日请了戏班子，各处都备了茶水果子，诸位随意即可。” 说完，她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举杯回应。 之后，大家便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听戏的去听戏了。 雪凰看着赵曼清略有些憔悴的脸，轻声问道:“是不是没休息好？” 赵曼清笑了笑，“这几日事情有点多，难免要多操劳一些。不过，忙过了今日，也就都结束了。” “你辛苦了。有没有能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谢公主，臣女可以应付。” 雪凰点头。 这时，杜梦瑶开口，“赵小姐，公主一片好意，你怎么能拒绝？” 赵曼清没有接话。 杜梦瑶继续道:“如今赵太傅去世，府内就只剩赵小姐一个人操持，我也是为你担心。听说赵太傅曾经属意一个书生，想将你许婚给他，可你不允，这下子可怎么了得？若是有他在，还能帮衬一二，也不至于让你一个人如此操劳了。” “我一个人可以，不需要他人帮衬。”赵曼清淡漠道。 “是吗？我听说是你没看上那书生，莫不是嫌弃他出身贫寒？”杜梦瑶阴阳怪气道。 赵曼清无语，“出身贫寒又如何，大丈夫志在四方，他日功成名就也未可知。” 康敏敏开口，“此话有理，听说那书生颇有文采，高中状元也是指日可待。与漫青姐姐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若能结下良缘，姐姐也算终身有依。” “我为什么非要依靠男人？”赵曼清反问。“难道只有嫁人才算终身有依？” “哪有女子不嫁人呢？”康敏敏惊讶道。 “尼姑就不需要。”赵曼清脱口而出。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看向赵曼清，更有甚者面露嗤笑。 杜梦瑶嘲笑的开口，“你莫不是要出家？” 赵曼清压着怒火，“我只是打个比方。” “所以说呀，你既然不是要出家，怎么能不嫁人，那岂不是成了一辈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杜梦瑶毫不客气的讽刺起来，旁边的几个贵女也掩面偷笑。 赵曼清脸色微红，却并不是因为羞怯，而是生气。 她并不想在这种场合与她争论，但是心里的气却是蹭蹭上涨，恨不得先把她拖出去打一顿。 雪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在意，随后淡淡开口，“北凌开国之初，女将军墨东篱戍守边疆，打的北方蛮族再不敢越界，不也是一生未嫁？”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她到底嫁没嫁人？”杜梦瑶不服。 她这话一说完，康敏敏就拽了拽她的袖子。 雪凰继续道:“东篱将军死后被追封为一等功勋护国大将军，据说这是太祖皇帝亲自下旨，杜小姐是在质疑当年的太祖皇帝？” 杜梦瑶噎住了。 第386章 喜从何来 赵曼清笑了一下，“就凭东篱将军能够血战沙场，戍守边疆一生的英勇气节也让无数人敬佩不已，漫青不才，但愿以东篱将军为榜样，不求血战沙场，保家卫国，只希望自有一番天地即可。” 杜梦瑶冷笑，“也就赵小姐会有这般不切实际的志向了吧？依我看，你还不如早早的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才是正理。毕竟如今你赵府已经不同往日了。” “那又怎样？我赵府即便不如往日，也照样活的坦坦荡荡，不必依附任何人。我赵曼清更是不屑于成为那种为了攀附权贵而牺牲自己一生的女子。” 康敏敏开口，“姐姐言重了，梦瑶她也是一片好意。不想你日后太过辛苦。倒不如寻一良人，琴瑟和鸣，就好比二皇子妃与二殿下，恩爱有加，羡煞旁人呢。” 叶薰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杜梦瑶眼神一转，继续道:“皇子妃与殿下的确是一段佳话，但你也不必羡慕，以你的才貌有的是好男儿仰慕。” 康敏敏眼波流转，面上浮出一抹娇羞，“我不求他人仰慕，只愿能嫁给我心悦之人就好。” 闻言，众人的耳朵都竖起来了，谁人不知康敏敏心悦顾清澜，可顾清澜的心上人就在这席间啊。 雪凰脸色淡然，品尝着面前的美食，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 杜梦瑶继续道:“敏敏不用谦虚，你才貌双全，又一片痴心，顾世子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你呢？” 赵曼清看了一眼雪凰的脸色，然后面色不善的看向赵曼清，“杜小姐，我祖父丧期未过，你在席间说这等婚嫁之事，未免不合时宜。” “那就说点开心的”，杜梦瑶愈发得意，“听闻寒曦王府即将诞育后嗣，臣女先恭贺长乐公主了。” 赵曼清惊讶的看向雪凰，“公主，你有身孕了？” 说实话，雪凰有些莫名其妙，加上这杜梦瑶和康敏敏在这里一唱一和，她若不生气才怪。 但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杜梦瑶所说的诞育后嗣应该是崔锦玉吧。 崔锦玉有了身孕，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关她什么事？ 杜梦瑶一副更为惊讶的表情，“你还不知道吗？是寒曦王府的崔侧妃呀！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在场的女眷们不自觉皱起了眉头，看着杜梦瑶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因为她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过了头。 雪凰放下酒杯，清澈的眼神落在杜梦瑶与康敏敏的身上，瞬间让人浑身升起了一股寒意。 只因她的眼神冷的仿佛冰雪，似乎凝聚着深不可测的杀意。 对于杜梦瑶这样没脑子和康敏敏这样心思深沉的人，雪凰本不愿意理会。 但既然攀扯到了她身上，她卫雪凰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她只淡淡开口，“我正好也有一桩喜事要恭贺杜小姐，听闻杜小姐与沈将军嫡子已有婚约在身，那就祝杜小姐姻缘美满，与沈小将军恩恩爱爱，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387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杜梦瑶脸色一僵，她的未婚夫沈少辉根本就不搭理她，这件事城中贵女们基本都知道，而且那沈少辉也不是什么纯情之人，府内已经好几个侍妾了。 她脸上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雪凰看向赵曼清，“闲话而已，何必做口舌之争？毕竟，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赵曼清笑了一下，“公主言之有理。我也恭贺杜小姐与沈小将军能够如胶似漆难舍难分。还有敏敏郡主，听说你前几日又下了帖子邀请顾世子参加诗会，只可惜顾世子从未去过，你也别灰心，说不准哪日他就去了呢。毕竟，梦想还是应该有的。” 杜梦瑶气的脸色通红，康敏敏也脸色铁青，两个人的手在下面捏的青一块白一块。 雪凰起身，“你家院子风景不错，带我去逛逛吧。” 赵曼清对着众人拂礼，“诸位请随意，漫青去去就来。” 俩人来到一处池塘边，赵漫青安慰雪凰，“公主，你不用理会她们，她们素来这样，无非是仗着是三皇子一党嚣张跋扈罢了。” 雪凰挑眉，“你怎么还安慰起我来了？我叫你出来，就是不想你再与她们纠缠，跟她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恕臣女冒昧，公主真的不生气吗？” “我可没那么大度，说不生气肯定是假的，但我更清楚和她们做口舌之争简直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她的身上背负着那么的枷锁，哪有空浪费自己的时间。 “那她们说的关于顾世子的事，你也不生气吗？” 雪凰淡淡一笑，“你自己都说了，他从未理会过那些女子。” “那倒也是。”赵漫青笑道。“她们不过是小人得志，爱逞口舌之快罢了。” “不说这些了，你之后有何打算？” “等祖父丧期结束，我想出去走走，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也好。”雪凰道。“去江湖吧，你一心向往的，不过要保重。” “放心吧。公主教我的轻功我日日都在练呢。” 二人相视一笑。 雪凰在宴席结束前，便告辞离开。 她与那些闺女们并不相熟，唯一有交情的也就是赵漫青，在她禁足之时去看过她，这也是今日她来此的原因。 走出大门口，雪凰本想跟着云倾乘车回府，结果门前却是站了好多人。 “那不是寒曦王府的马车吗？” “是啊，里面坐着呢是寒曦王。” “想必她是来接长乐公主的吧？这可真是难以置信啊！” 城中贵女们的窃窃私语传入雪凰耳中，她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见了墨云沉的马车。 雪凰心知他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分明是在等她，为了不想被更多人看热闹，她一语不发的朝着他走了过去。 段云掀开帘子，雪凰直接上了马车。 刚坐稳，马车便出发了。 雪凰坐在侧面，离墨云沉至少有一臂的距离。 她淡淡开口，“有事？” “接你回去。” “所以呢？” 墨云沉挑眉，“你自回来就住在公主府，岂不是叫旁人误会你我不睦？” 第388章 被绿了? 雪凰无语，“所以你叫我回来维持你的面子？” “是维护两国邦交。” 雪凰懒得理会他那冠冕堂皇的理由。 墨云沉见她不说话，继续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雪凰淡漠道。 “是没有还是不在乎？” “你到底想说什么？” “崔锦玉有了身孕，你应该听说了。” “你想听恭喜吗？” 墨云沉眉头微蹙，“站在东楚的立场上，你至少应该指责我。” “我指责你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不要这个孩子？” “我自然不想要。” 雪凰看向他，目光冰冷，“墨云沉，你连你亲生骨肉都不想要，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你果然是个冷血无情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的……” 墨云沉无奈打断她的话，“因为她怀的并不是我的孩子。” “额……”雪凰愣了一下，“这么说，你被绿了？” 闻言，墨云沉脸色黑如锅底，十分无奈的看着她，“你很高兴？” “当然。”雪凰毫不犹豫道。 墨云沉盯着她片刻，突然笑了，“是吗？我没有和她生孩子，你这么高兴？” “你别偷换概念。” “她一个蠢笨的眼线，你觉得我会让她怀上我的孩子吗？” “那你怎么证明那孩子不是你的？” “我从来没有碰过她。”墨云沉认真的看着她。 雪凰却没有注意，端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那孩子是谁的？” “府内侍卫。她的身孕并非外界传言的一个多月，而是两个多月，上一次她给我下药，便是想让我以为这孩子是我的。” 雪凰挑眉，她之前还奇怪崔锦玉做为他名正言顺的侧妃同他亲近还要下药，还以为是墨云沉有问题，没想到打的是这个算盘。 “不对啊，你不是说你当时把她打晕了吗？那她醒来发现计划没成功，怎么还敢留着这个孩子？就不怕你杀了她？” 墨云沉沉默了片刻，道:“她并不知道我从未碰过她。” 雪凰有些不解，“你要说的话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古书中有一种香，会让人以为是在……” “打住吧。”雪凰打断他的话，她听明白了，他是给那崔锦玉下了药，让她以为他碰过她。 真是个人才。 墨云沉轻咳一声，“是我疏忽了，不仅让她算计，还让她将消息散布出去。” “那现在呢？你想怎么处置她？” 墨云沉眼中寒光一闪，已然动了杀心。“我留她不得。” 雪凰没有说话，墨云沉想杀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正好有了借口。 再加上身为王室宗亲的贵妾，与人私通，混淆血脉，本就是重罪，更是丑事。 何况墨云沉身为两国联姻的王侯，府内出了这等事，无疑是更引人注目。 为了掩盖事实，崔锦玉的结局只能是赐死。 墨云沉看向雪凰，“这件事不必你插手，我已解决。” “你杀了她？” “她会死于一场意外。” 雪凰看着他冷峻的容颜，不由得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就像前世那样，他带崔锦玉回到霜霖城也只是脱离沈从风的监视，名正言顺的杀了她。 第389章 墨星月的来信 墨云沉看着她的眼神，“你觉得我太冷血了是吗？” 雪凰垂下视线，“意料之中。” 墨云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面前，“她算计了我，你觉得我不该杀她吗？” “我没这么想。” “有时候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对他人的死活那么在意，对我却冷的犹如冰川。” 雪凰去挣脱他的手，“你又发什么疯？” “我是快疯了。”墨云沉冷冷的看着她，“你最好不要再惹怒我。” 雪凰皱了皱眉头，好不容易挣开了他的手，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语不发。 墨云沉看着她手腕那一圈红痕，眼中闪过一抹懊悔。 两人无言，一路回到寒曦王府。 雪凰刚进门，便听说了崔锦玉失足落水，导致小产，一时伤心惊惧，又染上了风寒，如今缠绵病榻，昏迷不醒。 她清楚，这是墨云沉的手笔。 雪凰随着他去看了一眼崔锦玉，只见她躺在床榻之上，气若游丝，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身体已然垮了，就算不死恐怕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了。 走出屋子，雪凰才觉得自己被压抑的呼吸顺畅了许多。 墨云沉在她旁边，“没什么想说的吗？” “她已经付出了代价。” “你想让我放过她？” “那你会吗？” “不会。”墨云沉冷冷道。“她必须死。” 雪凰没有说话，转身回了揽秀阁。 云倾等人也随着她一起回来，各司其职。 至于卓旸，还是选择了留下，跟随于她。 雪凰脱下披风，坐在窗前喝茶。 “公主，你不打算回去了吗？”云倾问道。 “在哪里都一样。”雪凰淡淡道。 “天气还冷，公主别着凉了。” “好。我在这里待一会儿，你们不用服侍了。” 云倾将一个雕花木盒放到雪凰面前，“对了，这是方才门主派人送来的，让我亲自交给公主。” “什么东西？” “门主没有交代，想来很重要，公主慢慢看。”云倾说完退下。 雪凰放下茶杯，打开了木盒，竟发现里面竟是厚厚的一摞信件。 每一个信封上都写着她的名字。 雪凰眼睛一亮，这是墨星月的字迹，是她的回信。 她赶紧打开，一封接一封的读了下去。 雪凰又笑又无奈，因为墨星月写的信真的是太多了。 简直是把自己的日常全都写了进去，估计连史官都没她写的详细。 而且从信中的内容得知，她与苏临瑾没少干不务正业的事。 “卫雪凰，你个大骗子！” “居然用三封信忽悠我！我告诉你，你休想让我把礼物还给你！” “我见过你说的那座山和那条河了，的确很漂亮……” “我快到东楚国都了，你们走到哪里了？路上还顺利吗？” “我有点想你们了，怎么办？……” “东楚的国都好繁华啊！比尚阳城还要繁华，我看到你说的那个酒庄了，你小师叔改天带我偷着去……” “我今日去了酒庄，只可惜我酒量不行……” “我们还被人发现了，因为他带着我偷着溜出去的，好尴尬啊……” “我们举行大婚了，婚礼很盛大，这里的人对我很客气，东楚的皇帝陛下也很好，他还向我询问你的近况，希望你去看他呢……” “东楚有好多好吃的东西，王爷说有好多都是你以前吃过的……” “这里的日子很开心很自由，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练武了，等我们再相见，一定要切磋一下……” “雪凰，你也要开心啊……” …… 第390章 回信 雪凰看着一封又一封的信，欣慰的笑了，在这些信中，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墨星月是真的幸福快乐。 她也由衷的希望，墨星月能永远这么开心的去过她自己的人生。 而每一封信的结尾，都是那句“你也要开心”。 雪凰忍不住湿了眼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小心的收好，装在了盒子里。 她来到墨云沉的小书房，在书案前开始提笔写字。 按照墨星月写信的顺序，耐心的去回信。 她从中午一直写到晚上，连云倾叫她用晚膳，她也只是吃了些糕饼，还一边吃着一边写。 墨星月在信里面表明，她不只是给自己写了信，还有墨瑞霖和凌皇，每一封都是她亲笔写的，常写到深夜，累的手都酸了。 所以雪凰自然也不能认输，她要认真的回复她的每一封信。 墨云沉本来是来同她一起用晚膳的，结果进来就看见她一边掐着点心一边认真的写字，还一边在笑，连他走进来都没有发现。 他站在那里看了半天，又端了一碗鸡蛋牛乳羹放到了她旁边。 雪凰闻着香气抬头，脸上的笑意还没收回，直接望进了他的眼底。 她愣了一下，又低下了头。 墨云沉也没说什么，从一旁的架子上又拿来一摞上好的信纸给她，然后又替她研了些墨出来。 之后便自顾自的去用膳了。 雪凰则继续写信，一直到深夜还没写完，最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握着笔就睡着了。 墨云沉悄然来到她身边，将纸笔收好，然后将她抱到了床上去睡。 结果他刚把被子给她盖好，来到另一侧准备躺下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将被子踢了下去。 还迷迷糊糊的嘀咕了一句，“热。” 墨云沉无奈的捡起来又重新给她盖好，为了防止她再踢下去，只盖了一半。 之后他重新躺下，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又醒了。 因为雪凰一个翻身直接将膝盖怼在了他的腰上。 他转头看了一眼，默默的往边上挪了挪，继续睡去。 然而不出半个时辰，他再次被踢醒。不仅如此，雪凰自己的被子又被踢到了床下，然后伸手扯走了他的被子。 墨云沉依旧没有计较，好心的将雪凰翻了过去盖上了被子。 没一会儿，她又踢了过来。 就这样反复了一夜，墨云沉几乎无眠，快要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雪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只觉得这一觉睡得还算舒服，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下一刻自己的拳头狠狠怼在了墨云沉的下巴上。 她吓了一跳，墨云沉也黑着脸睁眼。 雪凰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卫府。 墨云沉头痛的坐起来，眼角的乌青充分表明他这一夜有多无奈。 他揉了揉下巴，看向一脸无辜的雪凰，“你是最近睡觉的时候在练功吗？” “什么？”雪凰茫然。 “你这一晚上踢掉了六次被子，抢走了三次我的被子，用膝盖撞了我四次，用脚踢了我三次。加上方才打了我一拳。这也是你们鬼谷派的独门功法？” 雪凰有一丝尴尬，最近她在自己府上日子过得自在又安心，所以睡觉的时候愈发随性自在，又一时间忘了这里是寒曦王府，所以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第391章 勾结乱党 “谁让你睡这的？”雪凰尴尬但仍气势十足。 “我不睡这睡哪？”墨云沉皱眉反问。 “那我好好的睡在书案上，是你把我弄过来的！” “你霸占了我的书案。” “我一向睡暖阁的。” “我拆了！” “你活该！” 雪凰抱起被子走向暖阁，果然发现里面那张床已经被拆走了，连个桩子都没留下。 她无语的出去洗漱换衣，然后来到桌前用早膳。 墨云沉不多时也过来用膳，看着桌子上精致而又营养丰富的菜肴只觉得赏心悦目。 雪凰陪嫁的厨师手艺个个了得，远远甩了王府的厨子几条街。 只不过她住在卫府那段时日里，这些厨子自然也走了，每日变着花样去给她做各种菜肴。 所以这么一段时日下来，雪凰人虽纤瘦，可是气色却好了很多，一大部分归于吃食上的疗养。 “这几日莫要出门了。” “凭什么？”雪凰皱眉道。 “你最好听我的话。” “你别太过分，我按你的要求回来维持你的面子，你连我的自由也要限制吗？” 墨云沉沉默了片刻，“出去可以，把你的脸遮住。” “为什么？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墨云沉噎了一下，怼人这方面，她就没怕过谁。 “那你还是别出门了。你敢踏出门一步……” 雪凰一瞬间眸光冰冷，潮水般的记忆涌来，她手里的玉碗捏成了两半，锋利的碎片顿时划破她的掌心，她却仿佛没有察觉，只是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我踏出一步，你便杀一人是吗？” 墨云沉惊讶的皱眉，掰开她的手，将碎片全部拿走。对于她眼中浓烈的恨意有一瞬间没来由的心慌，“你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回答我的话！” 墨云沉为她处理伤口，淡漠道:“听话，不要出门。” “你到底要做什么？” 墨云沉放开她的手，看了她一眼，“你很快就会知道。” 雪凰被他的话搞得心神不宁，顿时没了胃口。 墨云沉重新给她盛了一碗燕窝粥，“你不是要写信么？写好了没有我帮你寄走。顺便想想，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雪凰依旧没说话，起身来到书案前，继续写信去了。 墨云沉望着帘子后的身影，神色复杂不明。 接下来的几日里，他二人基本没什么交流，用膳时也是一语不发。 雪凰没有出门，每日待在院子里给墨星月回信。 墨云沉每天都是很晚回来，还是会和她同床共枕，不过他从未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差不多还能塞进两个人。 终于在五天后，雪凰走出了揽秀阁的大门。 彼时她的回信已经全部写好，交由云倾全部收好，她想着墨瑞霖那边应该也会有回信，到时候正好一起送过去寄走。 可是她走出王府大门的那一刻，外面却是禁军。 墨云沉背对着她拦在禁军面前，“我寒曦王府的人，几时轮得到你们来动？” 禁军为首的正是沈少辉，迫于墨云沉冰冷的气场，踌躇不前，只道:“太子殿下与顾世子勾结北渊乱党，已被陛下问责，长乐公主一向与这二人交好，与北渊亦有勾结，自然也要去御前问责。” 第392章 入宫 雪凰愣了片刻，走上前来，“你方才说什么？” 沈少辉笑了笑，“公主原来还不知道，太子殿下和顾世子有勾结乱党之嫌。陛下命我等前来，送长乐公主入宫。” 雪凰满脑子都是“勾结乱党”那四个字，沐洸同她说过，前世顾清澜与墨瑞霖走向死亡皆是因为与北渊合作之事被揭露，两个人因此被扣上勾结乱党意图谋反的罪名，生命走向终结。 可是重来一世，这件事晚了三年再次发生，到底还是逃不过宿命。 雪凰心中叹然，她觉得惊诧，但想想又觉得也在意料之中。 她与卫云洲还有旭尧的身份就摆在那里，迟早会有揭露的一天。 但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墨云沉拦住她，看向她的目光复杂难明。 雪凰只淡淡道:“你要抗旨吗？” “此一去，祸福难料。” “我知道。” “我说的祸福难料，不是他们，而是你。” “那又如何？” “我陪你一起。” 雪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因为她知道，就算她拒绝他还是会去。 沈少辉笑道:“那就请吧。” 雪凰与墨云沉很快就到了泰安殿，满朝文武皆在，顾清澜和墨瑞霖也在，朝堂之上杀气腾腾。 她坚定的一步步走进去，接下所有的杀气。 凌皇虚弱的靠在龙椅上，强撑着身体，这会抬眼看向她。 他皱了皱眉头，看着那张脸，恍然大悟，自己初见她时何以会觉得面熟了。 并非是墨星月的画作，而是更久之前了。 那么一切，恐怕已成定论。 他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的看着。 雪凰参拜之后，便立于台阶之下，目光扫了一眼顾清澜和墨瑞霖，他二人的脸上竟都透着一缕担忧。 沈从风开口，“长乐公主，不知你的生身父母是何方人士？” 雪凰眼神微变，“沈将军这是何意？” “初见公主便觉得十分的眼熟，现在恍然发觉公主与本将军数年之前见过的一个人极为相似。” 雪凰心中一惊，她与憬琛的眉眼相似，叫沈从风起了疑吗？ 她面色并无变化，淡淡道：“是吗？沈将军的面容和你旁边那位大人也颇为相似呢。乍一看还以为是沈将军的儿子。” 有人偷笑，因为沈从风旁边那个人年纪和他差不多，这话也太不客气了。 “公主风趣，这世间却有许多长相相似之人。也罢……”沈从风笑了一下，话锋一转，“今日请长乐公主来此，就是想请长乐公主来作证。” “作什么证？” “证明太子殿下与顾世子勾结北渊乱党。不过在此之前，公主听我讲个故事吧。” “有话就说。” 沈从风看向凌皇，“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渊文帝携皇后一同出使北凌，陛下在旧都设宴，席间发生了何事？” 凌皇咳嗽了一声，没有说过。 反而孟丞相开口，“自然是两国建交。” “那还有一事呢？”沈从风问道。 朝中无人应答，当年那场宴会，也就凌皇与一众老臣在场。 墨瑞霖开口，“沈将军不妨直言。” “靖国公和丞相应当还记得，当年宴会之上发生了一件颇为新奇的事情。那就是北渊的皇后，出自巫谷，乃荼靡一族圣女。” 第393章 荼靡花开 这话一出，不仅其他人惊讶，雪凰也十分震惊，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件事，而她也没有想过，她的母亲竟然也来自巫谷？ 可沈从风接下来的话，却更让人难以置信。 “荼蘼族圣女，体质特殊，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体质，所以才被封为圣女。这种体质有多特殊，鲜少人知，但有一点，便是她一旦接触荼蘼花身上便会出现荼蘼花样的胎记，而这种体质会传到后代的身上，也就是下一任的圣女。当年的宴会之上，北渊皇后也接触到了荼蘼花，在众目睽睽之下，显露了手背上的胎记。” 雪凰听到此处已经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如果今日在此，她的身上也出现了荼蘼花的胎记，那么就将直接证明她北渊公主的身份。 不需要任何人证，也无力辩驳。 顾清澜和墨瑞霖的目光此时也在雪凰的身上，因为他们也并不知道这一点。可他们都明白，一旦雪凰的身份被拆穿，那么谋逆之罪便坐实了。 这才是沈从风的底牌。 三皇子开口，“所以沈将军的意思是说，谁的身上出现荼蘼花的胎记，那么她便是荼蘼圣女的后人，也就是北渊公主？” “不错！”沈从风冰冷的盯着雪凰，胸有成竹的模样。 二皇子也道：“莫非将军指的是长乐公主？” “真相如何，一验便知。”沈从风拍了拍掌，立即有人端着一支荼蘼花走到了雪凰的面前。 雪凰看着眼前那美丽的白色花朵，这是她一次见到这荼蘼花，花瓣如雪，幽香缠绕，冥冥之中，倒似乎觉得亲切。 沈从风又道：“荼蘼花只在花季的最后绽放，这么一支荼蘼花来之不易，公主，清吧。” 雪凰知道今日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这是她的宿命，并没有因为她重活一世就会抹去。 她坦然伸出手，拿起了那荼蘼花，指尖在花瓣划过，这或许是她与生身母亲之间唯一的纽带了。 雪凰将它插在了鬓间，抬头看向众人。 此刻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答案即将揭晓。 “出现了！”人群中有人惊呼。 “在额头上！” “她竟真的是北渊余孽……” …… 沈从风一派得意的目光不加掩饰，只有真正在意雪凰的人此刻眼中满是担忧。 凌皇对于这个结果也并不意外，他此时的心中只有愤怒和不解。 “卫雪凰，北渊公主，你瞒得竟滴水不漏！自你出现以来，在我朝堂搅弄风云，居心何在？” 面对凌皇的以及沈从风一派的审视，雪凰仍旧淡然，“陛下，如果我说我从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沈从风冷笑，“这样拙劣的谎言，你也说的出口？” “对啊！我就是不知道啊！”雪凰满眼无辜。 “都到了这种时刻，你还在信口雌黄！”沈从风冷冷道。“你敢说你和旭尧从没有过勾结吗？” “陛下明鉴，我的确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凌皇问道：“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婚前夕。” “如何得知？” “是旭尧，他不想我嫁与北凌朝臣，遂告知一切真相。” “就这么简单？” “当然。” 沈从风开口，“北渊与北凌横着灭国之仇，你身为北渊公主，却还要嫁给我朝，分明是目的不纯。” 第394章 栽赃 另一人附和道：“陛下，太子殿下与顾世子都与长乐公主交情匪浅，难保不被其蒙蔽，还请陛下彻查……” “陛下”，雪凰出言打断，“雪凰有欺君之罪，任凭陛下处置。但太子与顾世子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一切与他二人无关！”雪凰清楚他们的目的，就是想通过证实她的身份，为顾清澜他们扣上谋逆的罪名，但只要她咬死了他们不知道顶多就落一个失察的罪名。 沈从风冷冷盯着她，“长乐公主，欺君乃是死罪！” “沈将军，说话要慎重，你想指证太子殿下和顾世子谋逆得像你指证我是北渊公主一样拿出一个无可辩驳的证据，而不是凭借一些自以为是的猜测。太子殿下和顾世子不知道我的身份就是不知道，空口白牙这种鬼话说再多也只是鬼话而已。” “刻意隐瞒身份，与我朝重臣联姻，接近皇子与公主，你敢说你不是另有目的吗？”沈从风反问。 “我是北渊公主，但我也是东楚公主，我的身上维系着东楚与北凌的盟约，沈将军难道我希望我反悔？” “但北渊因北凌而亡，国仇家恨，长乐公主毫不在意吗？” 雪凰默默捏紧了拳头，太极殿的血流成河，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如何能不在意？但她更清楚，谁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冷冷的望向沈从风，眼中凝聚着冰冷的杀意，“敢问沈将军，北渊究竟因一国而亡，还是因一己之私而亡？” “你这是何意？” 雪凰没有回答，只是道：“陛下，雪凰甘愿认罪，但有些话，只想对陛下一个人说。” 凌皇撑着身体，“你当真认罪？” “是。所有罪名，雪凰愿一力承担。” “陛下”，沈从风再次开口，“纵使长乐公主刻意接近皇子与重臣，但是太子殿下及顾世子，甚至是寒曦王都深受其蒙蔽，旭尧在我朝屡屡生事，难保不是长乐公主通过他们获取我朝机密，他们三人皆有失察之重罪，亦有通敌谋逆之嫌，请陛下严查。” “陛下”，顾清澜开口，“长乐公主入朝以来，多番相助北凌，先于轩辕台助北凌胜过西岳，后于边境有救人戍边之功，如今又为两国同盟而先国家于大义，置个人仇怨于身后，如此气节，又怎会有危害北凌朝堂社稷之心，望陛下明鉴！” 沈从风一派的另一个人说道：“既然长乐公主方才说是在大婚前夕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那么此前对于北凌的功劳又怎么能算数？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会相助吗？以前没有危害社稷之心，难保以后没有。” 顾清澜漠然回道：“先天下之大义，如江河之浩瀚，沟渠之水，岂能与汪洋并论？” 对方脸一黑，这分明是在嘲讽自己见识短浅，格局小了。 随即朝堂的派系又开始争论起来，内容无非就是借着雪凰的身份打压太子一脉，而这一次还多了一个墨云沉。 第395章 幽禁 凌皇被吵得脑仁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看向雪凰，他发现这几次朝堂上这么乱居然都和她有关。 雪凰也发现了凌皇的目光，对于耳边吵来吵去的声音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凌皇气息不稳，想喊停都费尽。 雪凰只能跪在地上，清澈的声音穿透嘈杂的朝堂，“陛下！” 众人的声音渐渐平静，纷纷望向雪凰。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凌皇问道。 “雪凰认罪，所有罪名愿一力承担，但若说太子等人有通敌谋逆之嫌，雪凰觉得说这些话的人分明是无中生有，信口开河。” “长乐公主，我北凌朝堂，岂是你能在此胡言乱语的？”沈从风冷脸道。 “胡言乱语？”雪凰挑眉，“我觉得我的话跟沈将军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呀！既然你们说我大婚之前做的事情不算数，那大婚之后我可做了什么危害北凌朝堂之事？” 墨瑞霖接着道：“大婚之后，长乐公主从边境开始护送我回城，若想对我朝不利，何必拼死护送？” “长乐公主从头到尾没有过危害北凌朝堂之心，纵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后，还是舍命相护太子殿下，又何来谋逆之心？”顾清澜道。 这个时候，墨云沉也开口了，“陛下，臣可以作证，公主为护太子屡次性命垂危，害人之心未有，何来谋逆之罪？” 沈从风的脸色十分难看，从进来开始墨云沉始终一语不发，仿佛事不关己，但此时开口，他分明便已是绝意与他为敌了。 “虽无谋逆之心，但太子殿下和顾世子与公主走的那么近，这失察的罪名可不能一笔带过。王爷与公主成婚这么久，泄露军情也未可知，这失察之罪，王爷可认？” “愿凭陛下定夺。”墨云沉淡淡道。 “陛下，请治雪凰一人之罪。”雪凰开口。 “失察之罪，不是长乐公主一人能够承担的。” “那依沈将军之见，该如何治罪？” “臣不敢置喙，请陛下定夺！” 凌皇沉默片刻，“太子与顾卿，禁足三个月！卫雪凰，褫夺北凌公主封号，幽禁长青宫。” “欺君之罪，陛下岂能轻易饶过？”沈从风道。 靖国公开口，“长乐公主纵然隐瞒身份，到底还是东楚的长公主，沈将军难道还想问罪东楚不成？” 沈从风皱了皱眉头，又道：“东楚公主自然不能问罪，但既然陛下已经褫夺了北凌公主的封号，那么公主手中的免死金牌是否应当归还给陛下？” “陛下说了，允我世代传承。沈将军难道想让陛下食言吗？” “你已不是北凌公主，没有资格留下。” 凌皇开口，“朕金口玉言，不能食言。” “陛下……” “咳咳咳咳咳……”凌皇用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圣旨岂有收回之礼，倒是墨卿，既然你也有失察之罪，便敕令你不日回北境镇守。” “臣遵旨！”墨云沉冰冷的目光扫过沈从风。 凌皇看向雪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雪凰甘愿幽禁长青宫。” “你是东楚的长公主，朕不会杀你，只是幽禁，也不会亏待于你。” “多谢陛下！” 第396章 战马归属 顾清澜与墨瑞霖还想求情，被雪凰用眼神制止。 今日的朝堂局势很明显，雪凰纵然是北渊的公主，但她身上还有东楚长公主这一个护身符，这北凌便无人能杀她。 所以沈从风的目的只是想通过证实她的身份，从而打压墨瑞霖一派，但雪凰死咬住顾清澜他们并不知情这一点，沈从风也奈何不得他们。 所以雪凰甘愿认下一切罪名，反正只是囚禁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只要东楚出面作保，这囚禁也未必太长。 “陛下，雪凰还有一个请求。望陛下答允。” “你说。” “东楚陪嫁于雪凰的百匹战马近日已到北凌，雪凰想请陛下答允，将这百匹战马，交由寒曦王驯养。”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沈从风的强烈反对。 “北凌严令禁止朝臣饲养战马，纵使是公主的嫁妆，也该如数充公才是。” “对啊！”雪凰一脸无辜，“充公了呀。” “既然充公，那就应该由陛下定夺。” “我这不是在请求陛下吗？” 沈从风嘴角一抽，看向凌皇，“请陛下圣裁！” 雪凰开口，“陛下，这战马是东楚陪嫁，雪凰自然不能当做私有，愿意如数充公，但是对于战马的去留，雪凰应当有权利提出一些小小的要求吧？寒曦王是我的夫君，又是镇守北境的军队将领，由他驯养也在情理之中。” “北境苦寒，战马不易生存，若带去北境，焉能有命在？”沈从风冷冷道。 “那沈将军可小看了东楚战马，它们可以适应任何环境，尤其东楚这次为我挑选的陪嫁，本就擅长在苦寒之地饲养，所以北境是最好的选择。” 沈从风的脸黑如锅底，死死瞪着雪凰。 相比于他的愤怒，墨云沉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笑意，看向雪凰的眼神倒显得意味深长。 雪凰无视，看向凌皇，“陛下觉得呢？” 墨瑞霖也开口，“父皇，儿臣也觉得长乐公主言之有理，战马来之不易，寒曦王驻守北境多年，交由其在北境饲养，一来能提高我朝军队实力，二来也能更好的抵御异族，安定北境。” 凌皇点点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墨卿接手便是。” “陛下！”沈从风再次开口，“东楚的聘礼之中，还有剩余百匹战马，臣请求陛下，交由臣驯养。” “咳咳咳……”凌皇再次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他的话，“那就等那百匹到了再说吧。东楚传消息过来，这百匹战马为精挑细选的，走的慢一些……咳咳咳咳咳……退朝吧……” 墨瑞霖扶着凌皇先走了，留下沈从风气的腮帮子直抽抽。 后面又走出一排宦官，为首之人客气道：“长乐公主，请往长青宫移驾。” 靖国公走到她身旁，“公公，可否让我和长乐公主说几句话？” “国公请。”那人退到一旁。 雪凰看着靖国公慈爱的面孔，微微一笑，“爷爷，不必为我担心。” “照顾好自己。” 第397章 长青宫 雪凰点头，视线落到他身后的顾清澜身上，他的眼神中满是心疼。“陛下不会杀我的，只是囚禁，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爷爷，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困境只是暂时的，来日之路任重而道远，不必挂怀。” 她这一番话，看似说给靖国公听，实则是说给顾清澜。她不想他们因为关心则乱，而受到掣肘。 朝臣陆续走的差不多了，二皇子路过的时候，只是停下来点头示意，随后便离开了。 唯有三皇子这个不怕死的又来作死，“如今人人对长乐公主避之不及，您倒是还在这里关心她？国公爷还真是不怕连累顾家。” “我顾家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不劳三皇子挂念。”靖国公不客气的回道。 “爷爷，你先回去吧。”雪凰道。三皇子说的有道理，如今她北渊公主的身份暴露，必须要和顾家还有墨瑞霖保持距离，绝不能再落人话柄。 靖国公知晓她的担忧，转身拍了拍顾清澜的手。 顾清澜犹豫片刻，还是道：“保重。” 雪凰点头。 顾清澜缓缓转身离去，掩盖住眼中沉重的不舍。 雪凰最后看了他一眼，回头对着宦官道：“走吧。” 三皇子拦在她面前，“公主可后悔？要是当初没选错人，说不准今日就不会暴露身份，落得个幽禁的结局。你可知长青宫是什么地方？” 雪凰懒得和他废话，只道：“你别逼我在大殿之上对你动手。” 这个时候，墨云沉走了过来，牵过了雪凰的手腕，“我送你去长青宫。” 三皇子笑了笑，“王爷倒是深情，这种时候竟然还不离不弃？” 墨云沉冷眼看着他，眼中的杀意肆无忌惮，“三殿下若还想继续纠缠，可以试试。” 三皇子怂了一下，让开了路。 那宦官犹豫着，因为凌皇没说过允许墨云沉跟随。 墨云沉淡漠开口，“陛下如果怪罪，我自会承担，带路。” 闻言，宦官们赶紧上前带路。 墨云沉牵着雪凰，也不管她是否同意，便带着她走了出去。 雪凰几次想让他松手，他却是投来警告的目光，然后握得更紧。 一直走到长青宫，雪凰才发现，这里不过是一座僻静的宫殿，离那座废弃的太极殿十分近，也等同于冷宫了。 此时整个长青宫围满了侍卫，这都是用来看着她的。 雪凰并不在意，至少这座宫殿看起来还挺大也很干净，里面还有许多桃树，含苞待放。 “王爷，您只能送到这里了，陛下吩咐了，以后任何人没有陛下的口谕，不得来见公主。”宦官小心翼翼的开口，尤其看到他冷的能够杀人的眼神，后面几个字几乎听不见。 墨云沉根本没理会，拉着雪凰走进了宫门，一直到那桃树下才放开她的手。 雪凰心里门清，他是有话想说，她也同样有话想说。 于是直接开口，“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对吗？” “你方才说，我是你的夫君？” 雪凰无语，“你回答我的话，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398章 缘分还是孽缘 墨云沉笑了笑，“很久了，记不清了。” “你别胡扯了，说实话！”雪凰皱眉，今日在朝堂揭露她的身份，他比任何人都淡定，仿佛早就知道结果，而且对于他自己要回北境的事情，也根本并不在意。 她总觉得他似乎谋划着什么，而她甚至是顾清澜、墨瑞霖，还有沈从风，都在他的谋划之中。 “的确记不清了，但我承认，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真正确认的时候，是我从沈从风的地牢里把你带出去之后。为你疗伤之时，我发现了你的体质和巫谷密文中记载的荼蘼圣女一样。” “你和巫谷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的母亲来自巫谷，是荼蘼族的长老。我很小的时候，去过那里，学过很多制毒和养蛊的方法。”他笑着走近雪凰，“我们这算不算是缘分？” “缘分？”雪凰冷笑，“是孽缘吧？” “不重要”，墨云沉淡淡道，“孽缘也是缘。” “墨云沉，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就应该明白你我之间横着灭国之仇。” “所以这就是你恨我的理由吗？” “是，我和你之间，横着的从来不只是顾清澜一个人，还有我北渊太极殿枉死的四百七十三条冤魂！墨云沉，即使你没有亲自动手，可你间接导致了我的国破家亡！” 墨云沉抓住她的手腕，“顾清澜的父亲也是攻打北渊的将领之一，为什么你能原谅他，却如此恨我？就因为你先遇见的人是他吗？” 雪凰用力去挣脱他的手，她恨他的理由又岂止这些？可是那些痛苦的记忆，只有她记得，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和她说原谅？ “你放手！” 墨云沉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双目的寒意冰冷渗人，步步逼近，“告诉我，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原谅他，却要如此恨我？他为你做过的事，我也可以做到，为什么你爱上的人是他而不是……” “你住口！”雪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跟你说这些。” “你根本连赎罪的机会都不想给我是吗？我说过，你可以多杀我几次，你也可以要求我为你做其他的事情，就当做我对你还债，可你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想给我。” “对！你没有资格跟我提原谅！墨云沉，我不需要你的赎罪，因为我绝不原谅你！” 墨云沉的眼中仿佛凝聚着滔天怒火，抓着她的手也不断用力，似乎这样就能够让她服软，可是她的眼神依旧那般冰冷绝情，不给他一丝一毫的可能。 他有些颓败，因为唯独对她，他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最终他还是放开了她的手，轻轻的揉了揉被他抓红的皮肤，有些疯狂的笑了，“卫雪凰，我就该在你第一次不知死活的招惹我的时候杀了你！” “那你后悔了吗？”雪凰甩开他的手。 “怎么会呢？”墨云沉笑道。“我怎么舍得你离开我？我说过，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一起走。” 第399章 无形之手 雪凰望着他有些偏执的眼神，不禁心里一颤，“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别急”，墨云沉将她凌乱的发丝理顺，“很快就结束了。”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你绝不能伤害我在乎之人。” “你在乎的人太多了，我保证不了。” 雪凰的眼神愈发冰冷，“你别让我更恨你！” 墨云沉却是笑了，“如果仇恨能让你我纠缠一生，我求之不得。” “你就是个疯子。” “没错！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好好待在这里，我有空再来看你。”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雪凰默默握紧拳头，看着长青宫的大门关闭，才开口，“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觉得自墨瑞霖被立为太子开始，所有的事情，背后都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吗？” 雪凰想了想，“我是有这种感觉，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是墨云沉在背后推动吗？” “立储之争，本来悬而未决，但是却突然因为凌皇病情的加重而迅速加剧，而墨云沉对于你的身份，包括对于他会被敕令调回北境这件事一直都很淡定，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的确，那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你的意思是他想激化各个派系的争斗，将五哥推上那个位置，然后成为下一个沈从风？”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要明白，这是唯一有胜算的路。墨云沉是一柄利剑，不会被任何人握在手里，但你要做他的剑鞘，封住他的锋芒，才能护住你在乎的人。” 雪凰沉默不语。 她就这样在长青宫住了下来，也正如凌皇承诺的那样，没有人亏待她，衣食住行还是按照公主的仪制给她。 只不过没有人主动和她说话，进出的婢女都做好分内之事，事事做到妥帖之后便退下。 雪凰本就不喜欢别人围在她身边，如今倒也落得清净。 她每日按时吃饭，剩余的时间都用来练武，偶尔会在桃树下喝茶，平复自己的心情。 然而没过几日，凌皇传召于她，要她去御书房一见。 雪凰并不意外，她笃定凌皇一定会见她的。 在落日前夕，雪凰被带去了御书房。 进去之后，就发现只有凌皇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等着她。 雪凰行过礼之后，便问道:“陛下身边怎么不留一人伺候？” 凌皇的回答也很让她意外，“朕没有能相信的人了。” “那陛下单独召见我，难道是更信任我吗？” 凌皇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然后指向面前案上的一幅卷轴，“打开看看。” 雪凰看着那已经很有年头却被保护得很好的画卷，缓缓打开，就看见上面是两个中年男子在一处亭子里对弈。 其中一人无疑是凌皇，至于另一个竟和她的眉眼十分相似，上一个眉眼同她相似的是她的哥哥憬琛太子，可这画上的人明显年纪不符。 雪凰有些不可置信，“他是……” “是不是很多人都说你和一个人很像？没想到吧？是你的父皇。” “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第400章 当年过往 “很多年前了，大概有三十年了，他亲自出使北凌，与朕在旧都对弈，宫廷画师留下了此画。那个时候，朕与他无话不谈，引为知己。他文韬武略，治国有策，朕十分钦佩，也希望有朝一日，北凌也能成为北渊那样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家。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雪凰伸手拂过渊文帝的眉眼，画里的他温润尔雅，正襟危坐，高贵而自信，仿佛一切皆在他运筹帷幄之中。 他们确实长得很像，雪凰笑了笑，这是她的父亲，原来有生之年，还能亲眼见一见他的样子。 “陛下见过我的母亲吧？她又是什么样的人？” “你母后是荼靡族的圣女，容色倾城，精通医理，深受北渊百姓的爱戴，真正做到了母仪天下，是当之无愧的北渊皇后。你的容貌和她很像，但你的眉眼还是更像你的父皇。” 雪凰看了许久，“听陛下的言语，似乎很怀念我的父亲，那为什么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是天意弄人吧。” “陛下可后悔，当年答应出兵北渊？” “战书已至，朝臣逼迫，朕不得不答应。” “战书？”雪凰苦笑，“那是假的。我的父皇连他唯一的弟弟死在北凌之时也在为了两国百姓免遭战火屠戮而没有开战，为何后来又突然挑起战火？” “既然没有交战之心，为何派边军压境？” “边军压境的是他沈从风！我父皇的国书写的是求和，换来的是北凌三十万大军压境，最后尚阳城破，死伤无数，我的父兄已持玉玺携群臣于太极殿受降，可最后北渊皇室及群臣四百七十三人无一人生还，血流成河。陛下，你的皇位之下是我骨肉至亲的累累白骨，是我北渊忠臣良将的鲜血，他们的亡魂还在那太极殿徘徊不去啊！” 雪凰的声音仿佛泣血一般悲凉，凌皇的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说不出是震惊还是害怕，也说不出是后悔还是愤怒，又或许都有。 他咳嗽了半晌，整个人垮了下去，帝王的威严此刻在他身上荡然无存。他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头，天命不永。 雪凰眼中的泪水忍不住滑下，她不是一点不恨北凌，她恨得是眼前这个一国之君的无能和不辨是非。 如果他能够坚定一点，是不是北渊就不会灭国，她的亲人都不会死，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这诸般无奈？ “不是战书吗？”凌皇满是不可置信，“你都知道什么？” “是他亲笔求和的国书，可惜这封国书没有到陛下手中，而是被人调换，最终成了战书。” “是谁？” “沈从风。” “你有什么证据？” “我会找到证据，向陛下证明。” “沈从风一直挑唆两国关系，其实朕都明白，只是朕也无能为力，朕那时刚刚登基，朝堂内忧外患，不得不仰仗沈从风，才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当年收到那封战书的时候，朕其实不相信你父皇会下那样的战书，因为他最是爱民如子，而且两国相互扶持一路成长不易，若反目成仇，极有可能引来他国坐收渔利，但是沈从风一派却极力引战，朕招架不住，只能下令开战。” 第401章 难处 雪凰没有说话，他纵使有他的难处，可是雪凰不是圣人，她没有资格代替那些枉死之人说体谅。 凌皇继续道：“但是朕也下了旨意，不得乱杀无辜，也不得伤害你父兄性命，朕是想着寻一处居所，让他们平安度过此生。只是没想到，战报传来，说你的父兄宁死不降，负隅顽抗，最后死于乱军之下。可你的说法却并不相同，莫非……沈从风他违抗了朕的旨意？” “沈从风狼子野心，陛下还要继续纵容吗？” “那你所说的这一切，可有证据？” 雪凰无奈摇头，“这一切的真相都已经十分遥远了，当年参与这一切的人都已不在人世，可是陛下，我的父兄不能就这样枉死。” “朕当然希望你能够拿出证据，沈从风一党在朝堂跋扈已久，没有强力的证据，奈何不得他。但是一旦贸然动他，这北凌的朝堂必将陷入纷乱，以太子如今的能力，你觉得他能压得住吗？” 雪凰犹豫。 “尚阳城的守军几乎都在沈从风的掌控之中，朕的身体愈发不如从前，太子的位置不稳，若有变故，便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劫难。” “陛下是觉得沈从风可能会造反？”雪凰震惊道。 “要想还百姓一片乐土，太子一定会将沈从风一党连根拔起，你觉得沈从风会坐以待毙吗？” 雪凰陷入沉思，铲除沈从风的势力是顾清澜和墨瑞霖一直以来的愿景，而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凌皇的咳嗽声打断了雪凰的沉思，她抬头看去便发现他的脸色白的不像话，仿佛随时都能断气。 只见他颤抖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打开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才舒缓了很多。 “这是什么？”雪凰问道。 “是丽妃为朕调的香料，每每闻了它，朕的呼吸会顺畅很多。” “雪凰斗胆，可否为陛下把脉？” 凌皇犹豫了一下，许久才伸出手。 雪凰走上前，按住了他的脉搏，她并不懂医术，但是识得一些特殊的脉象。 就比如凌皇的脉象，似有似无，有些不太正常。还有那个香料，雪凰也觉得怪怪的。 “陛下病重以来，都是丽妃娘娘照料吗？” “是，她会制香，也通一些药理，自然是她服侍在侧。” 雪凰收回手，退后几步，“陛下很信任丽妃娘娘吗？” “你怀疑她？” 雪凰摇摇头。 “陛下久病不愈，宫中的太医可有良策？” “朕这副病体已经是风烛残年，只能用心将养，没多少时日了。” “雪凰认得一位神医，陛下若信得过，可以交给太子去办。” “如今太子禁足，不易出面。” “雪凰愿以那封免罪的手书，请陛下赦免太子与顾世子的罪名。” “不可，太子禁足才能让沈从风他们掉以轻心。” “雪凰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是你说过，要让朕相信他，如今朕不只信他，还一样相信你。因为你和你父皇一样，在大局面前从不考虑自己。” 第402章 信任 雪凰心中苦笑，她哪有那么伟大，她不过是想为那些枉死的人讨一个公道，为她父兄心中的太平盛世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陛下，如果我今天不是东楚的长公主，你还会选择不杀我吗？” “会。”凌皇没有犹豫，“其一，你是故人之后，其二，你为北凌做了很多事，如果因为一个北渊公主的身份就杀了你，朕这个皇帝岂不是更昏庸了。” “那我能求陛下一件事吗？我愿以免罪手书，求陛下赦免我的堂兄。” “你是说旭尧？” “是。” “他绑架皇子、公主，在北凌多番生事，复仇之心昭然若揭，你要朕赦免他？” “他所求也不过是寻一个真相，为那些枉死之人沉冤昭雪而已。” “你拿什么保证？” “陛下，北渊已亡，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他已经知道当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沈从风，所以他仇视的也只有沈从风而已，何况当年他绑架二皇子之事，也是受了沈从风和墨云沉的威胁。而当年他绑架星月公主，也算间接化解了北凌在天启和西岳之间两难的局面。” 凌皇沉思片刻，“朕不能冒险，朕可以信你，但是不能信他。” “若我最终能够证实他并无扰乱北凌朝纲之心，陛下是否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 “朕不能承诺你，未来的路，由太子决定。朕相信他。你也可以相信他。” “雪凰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如今储位虽然已定，但是这朝堂依旧不稳，太子还需要更多的助力，朕打算为他赐婚。” “赐婚？”雪凰意外，“陛下想将何人指给太子？” “孟相的嫡长女。孟相乃国之栋梁，三朝元老，其女知书识礼，端庄秀丽，为太子妃的合适人选。其子在朝中官职不低，来日必有成就。且此番立储之事，孟相也支持太子。” 孟相的长女，便是雪凰那日在赵太傅府上见过的孟念熙。 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子，典型的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端庄大气，知书达理，是太子妃的合适人选。 可是墨瑞霖会愿意娶吗？他一向不喜欢通过联姻这种方式去争太子之位，何况他心里应该装了别人了。 但是如今形势严峻，立孟相之女为太子妃的确是最有利的选择。 “陛下问过太子的想法了吗？” “朕相信他会明白的。” 雪凰没有再多言，她清楚身为皇室，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不管墨瑞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都没法做主。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朝堂安危，北凌的军权大部分都握在沈从风手中，这些虽驻扎在西北地区，但是能受皇室调动的唯有骁骑营一万兵马，其余的包括禁军在内的两万人马都在沈从风一派手中，且沈从风手中还有一支私兵，当初他与陈瑾勾结，私铸兵器，豢养私兵，太子一支追查其下落，却苦无证据。如果真有变故，恐怕挡不住。” “储位已定，他若造反便是乱臣贼子，名不正言不顺，皇室子弟，人人得以讨伐。他会冒这个险吗？” 第403章 指望 “如果太子不在了呢？” “所以陛下禁足太子，也是想保护他？” 凌皇点头，“他是朕全部的指望。朕希望，他能肃清朝纲，去做到朕一辈子都未能做到的事。” 雪凰有些恍惚，她想起沐洸曾经给她讲过的那场前尘里，所有人的结局。 他说凌皇没有相信墨瑞霖，最后他万念俱灰，自刎于泰安殿之前。 轮回之间，宿命已然更改了吗？ 这一次，结局会如何？ “陛下，您是一直都相信他吗？” 凌皇似乎没想到雪凰会问这个问题，他愣在了那里，许久才道：“为什么这么问？” 雪凰已经从他的犹豫之中得到了答案，但是现在墨瑞霖却成了凌皇最信任的那一个人，这也是一种宿命上的轮回吧。 “陛下信他就好，雪凰希望陛下能一直这样信任他。” 凌皇又咳嗽了几声，手帕上渗出了鲜血。 雪凰惊了一下，“陛下？” 凌皇摇头，“朕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关于……关于北渊皇族流传的秘密，当真只是一个传说吗？” “我不知道，当年国破之时，我尚在襁褓之中，这些年又是在鬼谷长大，我实在不知。” “朕大概明白，沈从风当年挑唆两国战乱，又杀了你的父兄，恐怕为的就是那个秘密吧？” “陛下所言不错。就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他杀害了我所有的亲人。” “如果……如果有可能，朕希望你找到这个秘密，就当是为了顾清澜和太子，为了他们所求的盛世太平……咳咳咳……” 雪凰心情复杂，没有回答，而是道:“陛下，您先去休息吧。” 凌皇无力的点点头。 雪凰赶紧退出去叫人，自己则又被带回了长青宫。 只不过她一走进去，就察觉到了她的寝殿深处有人。 雪凰不动声色，“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人了。” 门口的婢女远去，雪凰关紧房门，看向帷幔后方，“出来吧。” 一个白衣身影缓缓走出，正是容屿。 “大叔？” 二人在桌前坐下，雪凰惊讶的发现，容屿还带了个食盒，里面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还有一坛胭脂醉。 夜闯皇宫，还能带着这么大一个食盒不被人发现，真是了不得。 雪凰笑了笑，“大叔好身手。” 容屿将酒倒上，“还有心思打趣？” “凌皇没有为难我，有何好担心的？何况囚禁只是暂时的。” “云洲让我来告诉你，保护好自己，外面的事情，他自会一一解决。”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告诉我？难道是对自己的身手不够自信？” 容屿笑了一下，“或许吧。” “大叔，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 “二叔到底在做什么？”如今不仅是她，顾清澜和墨瑞霖也被禁足，沈从风和二皇子一党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卫云洲也绝不会坐以待毙，恐怕在不久的将来，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知道我从不过问他的事情，我只负责护好你。你如果想帮他，也唯有保护好自己，他们才能放手一搏。” 第404章 弥补 “你是怕我成为他们的掣肘？” 容屿没有说话。 “那二叔他们可有胜算？” “世间之事，从无必胜的把握。” 雪凰沉思片刻，“大叔，如果真的有变故，你不用管我，我自会离开这里。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二叔他们，凌皇跟我说过，尚阳城只有一万兵马受皇室直接调动，其余包括禁军在内的两万人马由沈从风掌控，不知二叔有没有和你说过，沈从风私铸兵器，豢养私兵的事情，那恐怕也是一支数目不小的人马，如果真的有变故，凭他们是挡不住的。” “我知道这件事，沈从风的这支私兵一直被藏得很好。” “所以，你们全力应付即可，我也会保护好自己，我们彼此无牵挂，也就没有了软肋。” “我会转告他。” “还有一件事，凌皇的病情，不知能否找东方先生帮忙诊治？” “你怀疑他的病情并不简单？” 雪凰点头，“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交给我吧。”容屿道。 见容屿还是有些不放心，雪凰笑了笑，“大叔，相信我，不管怎么说，我是东楚的长公主，有小师叔在，他们不敢为难我。我的价值，一直都很多。” “你的价值是引动风云的因由，却也是你能够仰仗的底气。可时移世易，却是祸福难料。” “福祸相依罢了。”雪凰端起酒杯，“如是因，如是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纵然时间倒流，谁又能保证不会重蹈覆辙呢？” 容屿同她一饮而尽，“有时候总觉得你不像你自己，身上有了一种不符合你这个年纪的沧桑。” “因为我长大了。” “可我们都希望，你永远长不大。” “哪有人会不长大？就算有来生，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哪怕你明知道会面临什么？” “是。因为我一直都很庆幸，在这条路上有你们的陪伴。我可以遇见我想遇见的人，弥补我曾缺失的遗憾。” 容屿看向她，“遗憾？” 雪凰笑了笑，“我虽国破家亡，但是我一直都有亲人，无条件的护着我。”前尘是顾家，今生是鬼谷，她拥有的一直都很多。 “所以不管曾经还是以后，鬼谷永远在你身后。” “谢谢大叔”，雪凰看了一眼窗外，“时辰不早了，大叔，你快走吧。” 容屿将一支穿云箭交给她，“收好了。” 雪凰望着那支箭，犹豫了一下，“大叔，再帮我一个忙。” “你说。” “二叔和旭尧手中各有一块宝石，是北渊皇族的信物，你可以带来给我吗？” “你想做什么？” “我想找一个答案，关于沈从风屠杀北渊皇族的真相。” “好，我会尽快带来给你。” 雪凰点头，目送容屿消失在夜色里。 随后，她坐到床榻上，意识来到沐洸面前。 “怎么突然让我集齐三块宝石？”雪凰问道。 方才她对容屿说的话，其实是沐洸的要求。 “也许真相就在这三块石头里。因为它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我当年交给你先祖的。找到这个真相，我的记忆或许能够全部复苏。” 第405章 宝石的秘密 “沐洸，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么？” “帮他们一次，让他们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去创造你说过的那样的太平盛世？” “那个世界用了几千年的时光才走到那一步，你想用短短数年就去实现，那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但是我希望这一天能够稍稍快一点。” “每一个世界都有它运行的轨迹，过多干预它的进程，也许会产生不可估计的代价。” “所有的代价，我一个人承担。” 沐洸叹了口气，“再说吧。等我恢复记忆之后吧。” “谢谢。” 雪凰请求容屿的事情，他很快就办好了，第三天的傍晚便将那两块宝石给她带到了长青宫。 顺便又给她带了一些喜欢的吃的东西。 只不过他这次来去匆匆，只简单交代了她几句要保重便离开了，而长青宫之外的守卫倒是又多了一层。 雪凰隐隐觉得外面有事情发生，但她现在出不去，只能按照约定，顾好自己，不成为任何人的掣肘便是。 她关上寝殿的门，将三颗宝石取下，放到了桌子上。 “你要的东西带来了，我要怎么做？” “把窗户打开，用满月的光照到石头上。” 雪凰依他所言，将宝石拼好，然后打开了窗户。 今日十五，月色正浓，柔和的光芒洒在宝石之上，泛起一股幽幽的蓝色光芒。 “没反应，换个方向。”沐洸道。 雪凰将宝石缓缓转了一圈，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你是不是记错了？” 沐洸想了想，“你把它拿起来，再去照月光。” 雪凰小心的捏着宝石，再次对着月光照了过去，这一次那月光仿佛透过了宝石，宝石变得晶莹剔透。 “有什么变化吗？” “看地面。” 雪凰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他的指示，随着光影落地的地方看去，只见那月光投下的光影中，竟有一幅图案。 “这是……凤凰翎羽，北渊皇室的图腾？” “不错。” “好神奇啊！”雪凰感叹，“宝石之中，怎么会有如此奇异的景象？” “你再用背面去照一下月光。” 雪凰点头，将宝石转了过去，这一次她发现地面上又出现了一幅图案。 相比于上一幅，这幅更大，更精细，仿佛能够看清每一个细节。 “这是地图？” “是曾经的北渊皇城地形图。” 雪凰有些意外，仔细看了一番，虽然好多地方她也不熟悉，但是对那座太极殿她却是印象很深。 还有她所在的长青宫，竟也在地图之中。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玄机就在这幅图之中。只不过我现在没法出去，暂时无法参透，你想办法，弄来一幅北渊旧都的完整地形图。” “你早说啊，大叔刚走。” “别着急，有人惦记着你，自然会来看你。” “那现在我们能做什么？” “修炼吧。我预感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雪凰也有这种感觉，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全部投入到了修炼玄冰咒之中。 第406章 又吵起来了 墨云沉是在某个深夜悄然出现的，他带着雪凰最喜欢的胭脂醉和桃花酒，坐在盛开的的桃树下，邀她共饮。 雪凰本来已经准备睡觉，见到他突然出现在树下着实意外了一下。 禁军就在外面，他的胆子倒是大。 她默默走了出去，“不怕被人发现吗？” “有何可怕？” 雪凰端起桃花酒品尝了一下，在桃花树下品桃花酒，只觉得到处都是桃花香。 “你来做什么？” “邀你品酒。” “我们之间是能够心平气和品酒的关系吗？” 墨云沉挑眉，回想了一下他们的过往，似乎从初见开始，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而且每一次下手还都是照着死里去的，可偏偏谁又奈何不了谁。 他笑了笑，“以后可以是。” “以后？”雪凰冷笑，“墨云沉，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有以后？” “碧落黄泉，生死不论，来日方长。” “你就这么想让我留在你身边吗？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留在你身边？” “你没有退路了。” “墨云沉，有时候我看着你，便觉得上苍真的是造化弄人。我信你之时，你弃我如敝履，我恨你之时，你却纠缠不清。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弄人，活该你受这人间疾苦？哈哈哈哈……”雪凰嘲讽的大笑出声，如同黑夜的精灵，无端的有些疯癫和渗人。 她举起酒坛，在桃树下跳起了舞，边喝边舞，潸然泪下。 是，她没有退路了，只要她放不下顾清澜，她就永远会受制于他。 墨云沉看着她的舞，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舞蹈，却莫名的觉得熟悉。 她跳的不怎么好，但是这舞中却满是哀叹和凄凉，仿佛在控诉着心中的哀伤。 雪凰从没有学过跳舞，因为这舞是顾清璃困于霜霖城时发自内心舞出的，有她渴望的自由，有她孤身一人的寂寥和压抑的悲痛。 她不自觉跟着记忆跳了出来，跳的磕磕绊绊，但是却叫看者心碎。 墨云沉不自觉起身，缓缓走到她身边想要伸手触碰她。 雪凰转圈转的头晕目眩，加上酒意，缓缓向地上跌去，手中的酒坛也砸了出去。 墨云沉在她倒下之时便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然后顺势将她抱在了怀里。他擦去她眼角的泪，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雪凰眼神迷离，苦笑着道：“求之不得，弃之不舍，谓之执念。” “那你的执念又是什么？” “是什么？”雪凰茫然重复，“你在酒里放了什么？”她以前酒量特别好，这才一坛居然就醉了。 墨云沉抱起她向房间走去，有些无可奈何道：“你是转晕了。”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雪凰挣扎。 “老实点！”墨云沉冷冷训斥，“你想被点穴？”说话间，他已将雪凰放到了床榻上。 雪凰用力眨了眨眼睛，扶着额头缓了好一会，“你还不走？” “走去哪？” “王府。” 墨云沉坐在床边，下一刻居然顺势就躺了下去，动作十分娴熟。 第407章 要走了 雪凰脑子顿时清醒了，“我们才刚吵完架，你不是应该离开吗？” “坊间有一句话，床头吵架床尾和，我觉得说的十分在理。” “你现在脸皮这么厚吗？” “其实我有另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 “躺下。” “你爱说不说。”雪凰准备下床，离他远点。 结果下一瞬，墨云沉从背后点了她的穴道，然后把她拉了回来，还是拉进了他的怀里。 “墨云沉！”雪凰怒不可遏。 “嘘！”墨云沉笑着将食指贴近她唇边，“小声点。” “你无耻！” “是你没有防备，怎么，对我这么信任吗？” 雪凰气的脸颊通红，愤怒的盯着他，“你放开我！” “我要走了。” “那就赶紧走！”雪凰想也没想就道。 “我的意思是，我要回霜霖城了。” 雪凰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后日启程。” “那你……你是来问答案的？”雪凰有些心慌，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她也要走吗？ 墨云沉没有说话。 “我还有要做的事情，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我不能走。沉冤未曾昭雪，风云未曾平定，我此时离开，有何颜面去见我北渊枉死的亲人？” “放心吧。我不会逼你离开，我说过，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我会给你时间，让你达成所愿。” 闻言，雪凰松了一口气。 “但是”，墨云沉又道，“不会太久了。” 雪凰的心又沉了下去，“执念过胜，终成魔障，墨云沉，你又何苦？” 墨云沉没有回答她的话，将她揽在怀里，闭上了眼睛，“乖一点，睡觉。否则连你的哑穴一并点了。” 雪凰麻木的躺在他怀里，只觉得一种宿命般的无能为力快要将她淹没。 也许是酒意，也许是困意，雪凰没一会便睡着了。 对于墨云沉越来越过分的行为，她已经懒得计较了。 墨云沉其实没有睡着，眯了一会便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出神。 过了一会，他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雪凰仿佛有所感应，翻个身睡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墨云沉给她盖好被子，再度闭眼，安心睡去。 雪凰醒的比较早，扭头发现墨云沉还在她身边沉沉的睡着，一只手还抓在她的手腕上。 她直接甩开，却不想惊动了墨云沉。 他睁眼看了她一眼，又转身闭上了眼睛睡去。 “你不是明日要启程吗？” “不着急。”墨云沉淡淡道。“我饿了，去给我做点吃的吧。” “你让我去做？” “对。你该做的。” 雪凰下床洗漱，没一会就有宫女来给她送早膳。 她盯着桌子上精致的菜肴，沉默了片刻，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墨云沉走出来便见她完全忘了自己的话，于是也不客气的坐下，用起了她的早饭。 两人沉默着吃完，避开宫女来到庭院之中。 墨云沉将一封信件交给她，“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这是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没有屠杀过你的亲人。我的父亲受命于沈从风，却被他算计死于战场，为了活下去，我别无选择，唯有归顺于他，攻打北渊。” 雪凰沉默不语，因为这些她已经知道了。 可她恨他的理由，又怎么仅仅是这些呢？ 第408章 猫 “若你心愿得偿，能不能告诉我，恨我的理由？” “好。”雪凰痛快的回答，“待你归来，我们重新谈谈条件。” 墨云沉将一个药瓶放在她掌心，“别死了。” “再帮我个忙吧。” “你说。” “我想要一幅北渊旧都的完整地形图。” 墨云沉沉默片刻，“好。我会让人给你送来。” 雪凰点头，并未多言。 墨云沉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雪凰要的地形图，很快就有人无声无息的送了进来。 她也顾不得是谁在暗处，当即打开地形图，和沐洸一起研究了起来。 可惜过去好一会，俩人依旧不得要领。 “怎么办？” “你别想了”，沐洸道，“这件事交给我，我再好好想想。” 雪凰只好暂时放下这件事，每日只专心练武，外面的消息一概不知。 容屿再没有来看过她，卫云洲也不曾派人送来消息。 雪凰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外面做些什么。 她就这样在长青宫住了快一个月的时间，看着桃花不断盛开，枯树不断长出新的枝丫。 又是一年万物复苏之际，她一个人坐在树下饮酒，第一次有了孤独的感觉。 她不喜欢没有自由的日子，但是兜兜转转，她总是在重复同样的轮回。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雪凰淡淡道。 这几日来，她察觉到了一股气息在周围徘徊，却不肯现身。 今日，这股气息倒是离她近了许多。 桃花树下，一个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落下，怀里还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猫。 “竟然是你。”雪凰有些意外，这人倒是出乎意料，居然是白羽。 “这个送你。”白羽将小猫放到桌子上。 雪凰打量着这只小猫，忍不住笑了一下，“它好像小时捡到的那只啊！”白色的身体，脸却是黑乎乎的，像个煤球。 “我在尚阳城找了很久，它很像那只小猫。” “再像，其实也不可能是它了。” “过了这么多，那只猫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但是也许它重新转世也说不定。” 雪凰将猫抱了起来，它很乖，也很粘人，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似乎也很喜欢她。“那就还是叫它煤球吧。” 白羽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和小猫玩耍，见她笑了，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你怎么会来这里？”雪凰道。 “我自由了。” 雪凰看了他一眼，并不意外，她将墨云沉给她的解药配方早就交给了卫云洲，对于魅影的去留，完全由他决定。 而她了解卫云洲，他也定然不会以此为威胁，魅影的去留，也由那些人自己决定命运。 “恭喜了。”她真心道。“之后打算去哪里？和长风一起离开吗？” 白羽沉默了，眼中闪过一抹悲伤，“长风选择了留下。” “为什么？”雪凰也觉得不解，“以前你说你们没有选择，如今有了选择，为什么还要继续？” “我也不知道。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雪凰沉默了一下，“或许人各有志吧。” 第409章 煤球 “那你呢？你也有选择，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我？”雪凰低头挠了挠小猫的下巴，看着它舒服的翻着肚皮躺在自己怀里，心情愈发放松，眼中都有了笑意。“我也有我的理由。” “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我都觉得你不该走这条路。这不是属于你的路。” “这就是我的路。” “那以后呢？你要永远把自己留在这里吗？” “不会太久了。”雪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来这里，就只是送猫吗？这几日你一直在附近徘徊，是有话要说吗？” “我不知道该去哪，所以想来问问你。” “天高任鸟飞，天大地大，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这里有我放不下的人。”白羽叹道。 “他虽已做了选择，但应该还是希望你能去走自己的路。去江湖吧，去看看九国的风光。” 白羽沉默了一下，“我们的解药是你从寒曦王手中拿到的吧？” “你知道了？” “是我欠你的，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我什么也不需要，你走吧。” “我这条命原本就是你救的，如今又欠了你一个人情，在没有还给你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我真的……”雪凰本想拒绝，却被沐洸打断了她的话。 “别急着拒绝，你让他去皇城图上的区域里找找哪有凤凰翎羽图案。” 雪凰沉默了一下，道:“既然这样，我确实需要你帮我个忙。” 白羽笑了一下，“你说。” “我想让你帮我在附近的宫殿找一找，哪里有凤凰翎羽的图案，就是北渊王室的那个图腾。” “就在附近吗？” “北渊旧都范围内。这图腾有可能在柱子上，也有可能在墙壁或者某个物件上，你帮我找找看。” “好。我一定用最快的时间帮你查清。”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找这个吗？” 白羽摇摇头，“不需要，你有你的道理。” “那就多谢了。” “这只猫就送你了，我改日来找你。” 白羽说完，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长青宫。 雪凰继续坐在树下逗猫，陪着它玩了好一会儿。 宫女们来给她打扫宫殿时，对突然出现的猫都很警惕。 雪凰只说是自己跑进来的，也不管她们什么想法，抱着猫回了房间用膳。 小猫也很乖，吃饱喝足就跑上床睡觉去了。 宫女们有些不想让猫留在此处，还让守在附近的侍卫进来四处查探了一圈。 雪凰觉得她们小题大做，冷漠的抱着猫不撒手，直到那禁军副总统谭峥出面将人赶了出去。 “一只猫而已，陛下又没说不让，沈统领那边问起，自有我担着，速速退去，莫要打扰公主休息。” 有了他出面，禁军只好退去。 “惊扰公主，还望恕罪。” “无妨。” “臣这就吩咐人给公主送来一些养猫所需的东西，公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多谢谭将军，之后若有需要，自会告知。” “臣告退。” 雪凰抱着猫在廊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淡淡道:“煤球，你说他是谁的人？” 煤球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无辜。 第410章 清明 清明雨落 雪凰站在廊下，看着夜色之中各处冲天的火光，她知道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羽来找她，“我找到了你说的东西，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更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 “陛下性命垂危，尚阳城乱了，皇宫马上就会被沈从风的人控制。” “是时候了。”雪凰道。 “你早有打算？”白羽意外的问道。 雪凰将猫给它，“带它走吧。” “我不走，你要去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照顾好它，别让它再走丢了。”雪凰朝着长青宫的大门走去，还没到门口，大门就开了。 谭峥将她的佩剑还给她，“公主，如今明面上，禁军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但从这里过去，你可以直接去往泰安殿，无人会阻拦你。” “墨云沉好本事，连你都能收买。”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也想请公主此去，能对丽妃娘娘照拂一二。” 雪凰点头，没有多问，接过清霜剑一路直奔泰安殿。 里面的宫女们早就被打发了，只有丽妃守着昏迷不醒的凌皇。 “谁？！”丽妃警惕的站了起来，手中银针蠢蠢欲动。 “是我！” “长乐公主！”丽妃很是惊讶，“外面已经被包围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谭峥的安排。” 丽妃有些意外，“看来王爷早有安排，沈从风以为他被调回了北境就管不到这里了，真是可笑。”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娘娘竟是墨云沉一党。” “我早就说过，我和公主，迟早也会是志同道合之人。”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雪凰挑眉，“让我猜猜，娘娘还做了什么？陛下重病，与娘娘脱不了干系吧？毕竟陛下的重病才是直接推动立储的缘由。” “公主冤枉我了，下毒的是容贵妃，保住陛下性命的才是我。” 雪凰着实意外不已，“容贵妃？” “公主以为二皇子真的就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吗？”丽妃冷笑，“我明面上是三皇子一党，听命于沈从风，但其实我是王爷安排的暗棋，当然我对皇储之争并不在意，这不过就是一笔交易而已。” “你是为了谭峥？” “他告诉你的？” “瞎猜。” 丽妃笑了笑，“王爷这个人啊，一直都是冷血无情，只有对他有价值的，他才会高看一眼。皇帝的死活，他才不在意，只不过却为了你，让我一定要保住皇帝的性命。” “为了我？”雪凰冷笑，“娘娘何必为他说好话，他为了什么，娘娘应该比我更清楚。” “看来公主是不领这个情了。”丽妃叹道。“早就说过，动了心，可就输了。” “既然娘娘并非三皇子一派，那我们说点现实的吧。如今皇宫已在禁军掌控之下，陛下又性命垂危，娘娘有何打算？” “陛下的病我已经尽力了。” 雪凰上前往凌皇的体内注入了一丝内力护住他的心脉，他微微睁开眼睛，气若游丝，根本说不出话来。 但他看见了雪凰在眼前，表情有一丝欣慰，他艰难的抬起手指着龙椅。 “陛下，您有话要交代吗？” 第411章 生变 凌皇动了动嘴唇，手指越发颤抖，却只是指着龙椅。 雪凰凑了上去，“陛下，您想说什么？” “太……子，保护……” “您想让我保护好太子是吗？我会的，我一定会保护好太子的。” 凌皇艰难点头，“这北凌……交给……你们了……”话落，凌皇再度昏死过去。 “陛下，陛下！”雪凰再无法叫醒他，她叹了一下脉象，知道他大限将至了。 眼下雪凰也顾不得了，她快步走过去，四处了看了一下龙椅，实在不明白什么意思。 丽妃开口，“陛下自知大限将至，最关切的当是立位诏书和玉玺，太子虽立，但是只要玉玺在手，伪造诏书也是轻而易举。” 雪凰思量片刻，觉得此话有理，于是仔细在龙椅周围搜寻起来。 终于她在龙椅下边的花纹之中找到了一处机关，按下去之后只听“咔嚓”一声传来。 雪凰掀起龙椅上的垫子，就看见上面有一处暗格。 不只玉玺，还有骁骑营的兵符。 雪凰清楚，有了这两样东西在手，不管是沈从风他们以什么名义起兵，都只能是乱臣贼子，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之人皆可领兵讨伐。 凌皇竟然要把这两样东西托付给她，可见对她的信任。 雪凰赶紧收好玉玺和兵符，起身就发现外面传来了动静。 “不好了，娘娘，沈统领派人包围了整个皇宫，连宫门都被锁死了。” 丽妃特别淡定，“知道了，退下吧。” 雪凰从后面走出来，“娘娘作何打算？” “我的价值已经没有了，再待下去，就只能是死。王爷答应过我，做完我该做的，就放我自由。如今玉玺和兵符都在公主手中，我也算不负王爷所托。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雪凰看着孤零零躺在床榻上的凌皇，思绪复杂，一国皇帝到最后，身边竟无人相伴，也算可悲了。 但是她清楚，此时来不及矫情这些了。 “娘娘珍重。”说完，雪凰便带着玉玺离开泰安殿，外面都是禁军，雪凰分辨不出有哪些人是墨云沉的安排，一旦贸然出去，必定会引起警觉。 就在她犹豫之时，突然听见有人大喊：“抓刺客。” 雪凰顺着声音望去，就见白羽的身影从宫墙处消失了，禁军大部分被吸引，立即出现了空子。 她明白，白羽这是要替她引开禁军。 雪凰也不再浪费时间，直奔东宫而去。 她费了一番周折才赶到东宫，可还没进去，就见东宫起了大火。 人声鼎沸，纷乱不堪。 雪凰心中一紧，忙进去救人。 只见那烈火蔓延，浓烟滚滚，还能听见里面惊恐的求救声和刀剑的厮杀之声。 “太子呢？”雪凰问道。 “殿下还被困在里面……” 雪凰立即冲上去运功，这时候却有一队禁军拦了上来。 “长乐公主，陛下让你禁足，你私自出宫，是要违抗圣旨吗？” “给我让开！”雪凰冷冷道。 “拿下！”对方不由分说，直接动手！ 第412章 救人 “拿下！”对方不由分说，直接动手！ 雪凰也不再客气，玄冰咒的寒气铺天盖地，阻拦她的人全部被打退。 冰霜如银蛇般蔓延在东宫之中，极寒的气息压灭了火苗。 雪凰一掌打去，寒冰铺路，她飞身前去救人。 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有数不清的杀手正在肆意残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宫人，但是却不见墨瑞霖的身影。 雪凰轻而易举的解决了那些人，救下几个小太监和宫女。 “ 太子呢？” 没有人回答雪凰，他们都只顾逃命去了。 雪凰只好往里面寻去，宫殿最深处还有被困的宫女，雪凰认得，好像是墨瑞霖身边的女官。 她一掌寒气压灭火苗，将那女官从废墟中带出。 “咳咳咳咳……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太子呢？” “殿下不在这里，他早就离开了。” 雪凰松了一口气，看来是顾清澜和卫云洲他们早有安排，提前救走了墨瑞霖。 “我带你出去，你们自己躲好。保重！” 雪凰交代完，便赶紧出宫。 如今皇宫被禁军控制，本以为要动手，但是禁军之中应该有墨云沉的人，直接就放水了，但她也废了一番周折才逃离皇宫。 白羽突然间追了出来，不过他明显受了伤，白衣上血迹斑斑。 “多谢。” “不用客气，快走吧。沈从风的人很快就会发现你逃出了皇宫。” 雪凰点头，二人立即离开。 来到大街上，雪凰才发现，整个尚阳城惨不忍睹。 到处都是肆无忌惮屠杀黎民百姓的贼人，街头巷尾，满地尸体。 到处都是浓烟，这群贼人杀人纵火，毫无底线。 雪凰看见了靖国公府的人，正在平乱。 “顾爷爷！” “雪凰？！”靖国公更是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陛下恐怕不行了。清澜哥哥和太子呢？” “在锦绣楼。城中到处都是贼人，他们在调集所有人手平乱。” “顾爷爷，您保重，我去找他们。” “小心点。” 雪凰告别靖国公，便往锦绣楼的方向而去，还没到，就见那里火光冲天。 一支不知名的军队将锦绣楼团团包围，众人都在与其厮杀，楼中还困了不少人。 “是魅影。”白羽道。 “那个人是长风吧。去劝劝他吧。再继续下去，性命不保。” 话落，雪凰直奔锦绣楼，随之而来的还有漫天冰雪。 寒冰遇火消融，不断熄灭火势。 雪凰进去才看见，顾清澜与墨瑞霖都被困在了这里。 魅影仍旧有杀手听从于沈从风的命令，死死缠斗。 容屿正与一人交手，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即使是容屿也需全力应付。 雪凰帮着顾清澜和墨瑞霖解决围困他们的人，又逼退了半数的人。 “落凝姐姐，带大家走。” 落凝点头，带着楼中姑娘们杀了出去。 雪凰一掌打出，只见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片刻之间，寒气便盖过了大火。 “雪凰”，顾清澜来到她身边，“你怎会在此？可是宫中有变？” 第413章 双七 “是陛下，他……”雪凰没有说下去。 墨瑞霖有些震惊，不敢相信，“父皇怎么了？” “五哥，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禁军已经控制了皇宫，沈从风和二皇子恐怕很快就会杀进来，你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切！” “二哥他？” “我来不及同你多解释，这个给你”，雪凰将兵符和玉玺交给他，“这是陛下交给我的。” “殿下”，顾清澜道。“若陛下真有不测，你必须入宫主持大局。” 墨瑞霖将太子玺印交给顾清澜，“你持我印鉴，速去西郊大营点兵。前来救援。” “我二叔呢？” “在楼下交手，旭尧带人拦截了将军府的亲卫铁骑，但是沈从风那支私兵，足有一万人马，此刻恐怕已经直奔皇宫，如果二哥也与他合作，还要再加上一部分人马。” “顾不了那么多了。”雪凰将兵符塞给顾清澜，“清澜哥哥，去找二叔，速去西郊。这里交给我们！” 顾清澜看了她一眼，“务必小心。” 顾清澜随后匆匆离开。 “五哥，你小心，我先帮大叔。”话落，雪凰则立即就帮着容屿去对付那个杀手。 七杀剑意如巨龙出水，肆无忌惮。 对方冷笑，“这是我和他的对决，鬼谷派弟子要以多欺少不成？” 雪凰直接回道:“你以大欺小都没觉得无耻我们以多欺少又能丢人到哪去？” “不知天高地厚。” “我确实不知，莫非阁下丈量过吗？” “雪凰”，容屿开口，“休得无礼，这位前辈是曾经的少年江湖榜第二。” “不认识。”雪凰诚恳道。 她确实不认识，那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她还没出生呢。 再说了，前任的少年江湖榜早就毁了，除了当年的天下第一，她听说过以外，其他的当真不认识。 “鬼谷弟子，果然猖狂，听闻你二人为这一代少年江湖榜二甲，今日老夫就好好领教一番鬼谷双七剑。” 此人手中的兵器颇为特殊，比普通的剑要长上三寸，宽上一寸，剑身古朴质简，他的剑气也是大开大合，气势万千。 雪凰不认得此人，但是貌似在鬼谷的藏书中见过此剑。 貌似叫做赤龙剑，因为其剑身在月光之下似乎有一条青龙盘旋。 雪凰最后客套一句，“前辈有如此高的剑术造诣，何必为他人驱使？你可知你要帮的人，极有可能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多说无益，若是怕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开玩笑？雪凰才不会怕，当即拔剑而去，七杀剑意与玄冰咒的结合动若雷霆。 而容屿嘴上客气谦虚，但其剑法却是丝毫不留手，招招要害，七伤剑气浩如江海。 显然眼前这个人绝非一般对手。 手握鬼谷双七剑，等同于同时握着矛和盾，本就极难对付，而如今鬼谷派这一代中在双七剑法的修炼上已达到登峰造极的两个人同时将两种剑法运用到了极致，简直恐怖如斯。 雪凰七杀剑与玄冰咒全力为攻，不给对方一丝一毫的生路，容屿以七伤剑为守，任对方攻势如何猛烈，却也伤不到他一分一毫。 第414章 大战前夕 双七剑法本就互相为补，两个人的默契展现的淋漓尽致，对方毫无取胜之机。 但是此人毕竟有着很强的实力，在她二人合力围攻之下，还能过了几十个回合。 三个人打的热火朝天，几乎拆了锦绣楼。 墨瑞霖和落凝带着其他人逃出了锦绣楼，面对此刻支离破碎的锦绣楼也无暇伤心，安顿好众人，便赶紧带人赶往皇宫。 不过显然这条路不会那么顺利，四面八方都是贼人，他们肆意的屠杀了无辜的百姓之后便开始阻拦墨瑞霖。 山河门其余人立即上前帮着其对抗，只是贼人太多，他们被绊住了。 雪凰和容屿那边也耗费了一番功夫，才压制了赤龙剑的主人。 她二人的联手，毕竟有相当实力。 不过两个人并没有下死手，最后一刻还是选择了手下留情。确保其没有威胁之后，便赶紧去相助墨瑞霖。 此时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落凝及锦绣楼的众姐妹都负了伤，但无一人退缩，仍旧是相互扶持，共同退敌。 原本握着琴棋书画的纤纤玉手，如今都握着各种各样的兵器。 落凝看向雪凰，“你们送殿下入宫，这里交给我们。” “姐姐。”雪凰握紧了她的手。 “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这个时候，萧灵儿和云倾也带人赶了过来。 “主人让我来帮你们。” “旭尧兄那里如何？”墨瑞霖问道。 “顶得住，大可安心。”萧灵儿道。 “五哥，我送你入宫。”雪凰道。 “好。” “诸位”，雪凰看向落凝和萧灵儿一众姑娘，“务必小心。” 告别众人，雪凰与容屿上前开路，护送墨瑞霖朝着皇宫而去。 期间不少人打着他们禁足期间私自出宫的旗号想要拿下他们。 雪凰知道多说无益，只能以剑气回答他们。 他们的目标不在于杀人，只为了能够让墨瑞霖顺利到达皇宫。 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总算是杀到了宫门前，面前拦着的人变成了沈从风和叶隐，各自带着禁军和死士。 “太子殿下，长乐公主，我如果没记错，陛下有旨，非皇命不得擅自出宫。” 雪凰直接拿出免罪手书和免死金牌，“这封手书可以免去太子所有罪责，至于本公主，你若有胆量，大可来拿我。” 容屿持剑上前，“你们进去，我一人足矣。” 雪凰笑了笑，就见容屿一剑斩去，禁军与死士根本不堪一击，雪凰趁着空隙迅速带着墨瑞霖踏入宫门，直接往泰安殿的方向而去。 沈少辉的禁军依旧不断拦截，但有谭峥接应，她们很快就到了泰安殿。 “太子殿下，公主，禁军之中有半数人马受末将调遣，此时已经守住泰安殿，望殿下示下。” 半数人马为五千人，加上骁骑营这才一共一万五千人，沈从风加上二皇子的人马少说也要三万，且沈从风那支私兵操练已久，作战能力要强于一般军队，所以他们的胜算十分渺茫，何况顾清澜去调动的骁骑营还迟迟没有到达。 第415章 拖延时间 墨瑞霖迅速指挥人布防，然后走进凌皇的寝殿，此时殿中也仅仅剩几个忠心的小太监守着了。 “父皇，父皇……”墨瑞霖唤了好几声，依旧得不到回应。 容屿上前探了一下脉搏，“还有气息。” “我之前渡了一点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如果鬼医在的话，或许还能有救。” “没用的。”墨瑞霖摇头，“你之前让我请东方先生为父皇医治之时，他就已经无力回天了。父皇的身体已经垮了。” “那你可知，是容贵妃给他下了毒？” “我猜到了。”墨瑞霖痛心不已，“东方先生诊断过后，便知父皇中了一种慢性的毒，会在不知不觉间侵蚀他的身体，这种毒无法察觉，待到发觉之时便已无力回天，就连毒医也没有办法可解。我一开始以为是沈从风指使丽妃下的毒，但是丽妃为父皇调制的熏香却有保命的功效，如果她要杀父皇，又何必救他？所以我怀疑下毒的另有其人。如果不是三皇兄一党指使，那么唯一可能的也只有二皇兄一党。恰好卫兄早年间查到过，容贵妃未入宫有一位竹马之交，也是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用毒高手，最擅长的便是制作这不易察觉的慢性毒药。” “容贵妃受宠多年，，没想到最后却是她先下手。” “比起这个，我更难接受的是二哥他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事已至此，五哥，你不能感情用事。” “我明白。” 其实雪凰还有一个疑惑之处，那就是如果二皇子和沈从风达成了合作，那么三皇子如今又处于何种境地？ 只不过她已经没时间多想了，不远处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到处都是火光，鲜红的好像染了血一般。 谭峥进来禀报，是顾清澜带领的骁骑营在宫门口遭遇强敌。 如果骁骑营挡不住，皇宫必将失守。 “传信顾世子，不必恋战，退守泰安殿。”墨瑞霖道。 “我去吧。”雪凰道。 容屿点头，“小心点，这里有我。” 雪凰立即赶往宫门口，顾清澜与正在指挥骁骑营全力抵挡外面的敌军。 但是他们低估了沈从风那支私兵的实力，骁骑营本就不占人数的优势，如今更是不堪一击。 “清澜哥哥。”雪凰一剑逼退敌人，来到他面前，“不必恋战，退守泰安殿。” “殿下莫非有别的安排？” “我猜他定他的道理。” “我二叔呢？” “去帮旭尧兄了，稍后会与我们汇合。” “那我们速速撤退。” “好。”顾清澜点头，立即带着骁骑营撤退，一路退守到泰安殿前。 很快，所有能够调动的人马全部聚集，层层守卫，只待杀敌。 “殿下，以我们现在的人数不可能挡住沈从风，你叫我回此退守，莫非另有援兵？”顾清澜问道。 墨瑞霖看了雪凰一眼，“这个援兵也许来的不会很及时，我们需要拖延时间。” 雪凰有些疑惑，“看我做什么？” “靠你了。” 第416章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温度也迅速下降。 泉水的温度不再炙热，甚至有些变冷了。 墨云沉只好燃起火堆，将雪凰抱了出来。 她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怎么叫都没反应。 墨云沉将衣服给她盖好，然后抱着她在火堆前取暖。 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瘦的只剩巴掌大的小脸，“你再不醒来，就别想要噬心蛊的解药了。” 雪凰还是没反应，不过她似乎是感觉到了冷，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墨云沉只得抱紧她。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雪凰才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睛。 她强忍五脏六腑的剧痛勉强动了一下，就发现自己靠在石头上，身上盖着的是墨云沉的衣服，火堆烧的正旺，但是墨云沉却不见踪影。 “你终于醒了。”沐洸欣慰道。“我怎么叫你都不醒，还以为你要交代在这里了呢。” 雪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不过她庆幸自己没死。 耳边传来脚步声，雪凰艰难的转头看去，便看到墨云沉一手握着她的清霜剑，一手提着一只剥了皮的狼腿走了回来。 见她醒来，他加快了脚步。 放下东西后，他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又给她把了一下脉。“你伤的很重。这里的确有助于我们疗伤，但是没有药物治疗，你很难恢复。” “他们……会来救我们的。”雪凰有气无力道。 “或许吧。”墨云沉将狼腿架在火上烤了起来，“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雪凰把另一个千机盒交给他，“用这个……找一处，一处离地面最近的地方……” 墨云沉伸手接过，“千机，细如丝线，却连刀剑都劈不开，只在传说中听过，你竟会有两根。” “是大叔……” 墨云沉接道:“容屿给你的？” 雪凰点头。 墨云沉收好千机盒，专心烤起狼腿。 这是他从那些饿狼中找到的唯一一个还算有肉的狼腿了，也是他们离开这里最后的口粮。 没一会儿，肉就熟了。 他想喂雪凰吃一口，转头就发现她又昏睡了过去。 “醒醒”，他晃了晃她，“吃点东西。” 雪凰还是没反应。 墨云沉不再犹豫，将狼腿上的肉剃下来吃了几口充饥，然后将剩下的包好挂在了腰间。 随后，他将衣服给雪凰穿好，然后背起她继续朝着河流的上游走去。 谷底的路坑洼不平，又有积雪，十分难走。 一上午的时间，他们也没走出去多远。 雪凰中午的时候睁开了眼睛，趴在墨云沉的背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可以带着千机自己走，带着我，也许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 “和你死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墨云沉语气淡漠，“但我希望你活着。”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雪凰的声音无喜无悲，淡如清风流水。 墨云沉脚步顿在那里，她的话就仿佛一记雷霆击散他心头萦绕的那缕茫然。 这一刻他没有被戳穿心思的愤怒，爱还是不爱又有什么重要？ 他只知道，她注定只能是他的。 他在意她，他愿意护她。 第417章 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你还记得在温泉小院里，我和你讲的故事吗？”雪凰问道。 “闭嘴。”墨云沉语气微冷。 他继续往前走去。 “你会后悔的。”雪凰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要再次沉睡过去。 “为什么？” 雪凰竟然笑了，只是她的笑容里带着一缕疯狂，“你爱上了一个你曾经伤害得最深的人，你的余生就只能活在悔恨里，永远爱而不得，你说……这是不是这世间最可笑，最绝望的事情？” 墨云沉的脸色有些白，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未敢问出口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因为……那个梦吗？” 雪凰没有回答，她又昏睡了过去。 墨云沉许久都等不到她的答案，只能找了个地方把她放下来，强撑着用内力帮她疗伤。 休养了一会以后，他重新背起她赶路。 没走多远，天上又下起了雪。 深谷里的风寒冷刺骨，墨云沉背着雪凰走的十分艰难。 雪凰醒了过来，“墨云沉，我冷。” “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墨云沉当即决定往回走，这样的风雪如果坚持不住，定然会死。而那个山洞，至少还有个温热的水潭可以抗寒。 短短的一段距离，却仿佛走了许久。 墨云沉终于背着她回到原处，又费了好些时间才找到一些能烧的树枝，生起了一个火堆。 雪凰坐在火堆前烤火，洞外风雪呼啸，倒是让雪凰想起了小时候她贪玩走进林中迷路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这样，她一个人缩在洞中取暖，又冷又饿，最后是容屿找到了她。 这一次，她相信容屿依旧能够找到她。 墨云沉将狼腿又放在火中烤了一下，然后递给雪凰，就看见她望着外面发呆。 “吃点东西。” 雪凰伸手接过，啃起了那干巴巴的肉干，虽无佐料却也是有那么一丝香味，就是有些费牙。 她慢吞吞的嚼着，许久才吃进去一半。 将剩下的一半又塞到了墨云沉的手里，然后揉了一下自己生疼的腮帮子。 墨云沉忍不住笑了一下，“的确难吃，但能活命。” 雪凰没说话，她不是嫌弃难吃，比这再难吃的东西她都吃过。 只不过实在是有些硌牙。 雪凰往前挪了一点，紧挨着火堆烤火。 墨云沉把她揽进怀里，“你刚刚在想什么？” 雪凰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靠在他身上昏昏欲睡。“我大叔……他会来救我的……” “你那么相信他吗？” 墨云沉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低头便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探了一下她的脉息，伤势还算稳定。 此时他倒真的希望容屿能够早点找到他们，再拖下去她的伤势只会越来越重。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天气越来越冷，即使有火堆还是冷的人直哆嗦，根本无法赶路。 墨云沉只能护着火堆不让它熄灭，然后将雪凰紧紧抱在怀里为她取暖。 可这一次，她一直没醒，甚至发起了高烧。 墨云沉摸着她滚烫的额头，知道以她现在的情况，如果再烧下去，定然十分危险。 他只能将火堆弄的大一些，然后将手伸进冰冷的雪里，待手冻的冰凉后再贴上雪凰的额头，试图通过这样的方法能让雪凰降温。 第418章 得救 反反复复折腾了一夜，雪凰的烧确实退了一些。 墨云沉松了一口气，将冻伤的手放在几乎熄灭的火堆上烤了一下。 随后，他望向了洞外的风雪，几乎快淹没了洞口。再等下去，这里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处了。 “卫雪凰，这次的风雪很大，我们可能真的要死了。” 雪凰没有反应。 “赌一次吧，也许是得救也许是万劫不复。” 他闭上眼，抱着她在最后一缕火苗熄灭之前，沉睡了过去。 墨云沉做了一个梦，那个梦本是雪凰的梦魇，而如今却变成了他的。 每每听到雪凰那般绝绝的话，他的心里就会有一股慌乱。 他多次在梦中想在她坠崖的时候伸手抓住她，但他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仿佛注定了雪凰就是要离他而去。 墨云沉从梦里惊醒，愣了片刻便反应过来。这已不是深谷之中的山洞，而是营帐。 他得救了。 那雪凰呢？ 墨云沉赶紧走出帐篷，便看到段云正好走来。 “王爷，你醒了。你伤还没有好……” “她在哪儿？”墨云沉打断他的话。 段云赶紧指了一下另一间帐篷，“公主她还没有醒。鬼谷的容屿先生在给她疗伤。” 莫墨云沉当即走向雪凰的帐篷。 途中段云简单解释了一下，他们掉下悬崖之后，容屿几乎全灭暗月阁和天启军队。 最后是木华城的军队赶来接应，众人在深谷中搜索了好几日才找到他们。 他们此刻已经进入北陵境内，明日一早起程，半日的时光就能进城了。 墨云沉没有说话，他加快脚步往雪凰的帐篷走去。但他还没有进去，里面就走出了一个白衣身影。 此人正是容屿。 见墨云沉走来，容屿直接横剑拦住他，身上瞬间生出一股冷意，看着他的目光，也不是很友善，清风剑的剑身也隐隐浮现出一抹杀意。 两人的目光都有些冷。 段云生怕他们二人打起来，连忙解释道:“容先生，王爷是担心公主，不知公主怎么样了？” “无碍。”容屿言简意赅。 段云踌躇着开口，“那不知能否让王爷见一见公主？” 容屿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能。” 墨云沉的脸色越来越冷。 段云冷汗都要下来了，眼前这俩人都不好惹，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王爷与公主已是夫妻，探望公主乃理所当然……” 他话还没说完，容屿身上的气息越发冷冽，清风剑立于他身前，瞬间一股强大剑意扑面而来。 墨云沉被这股剑意震得连退数步，本就有伤在身，此刻更是脸色惨白。 墨瑞霖听说了这里的争端匆匆赶来，硬着头皮打起了圆场，“两位，有话好说。雪凰还没醒，莫要扰了她休息。” 墨云沉冷眼看着容屿，“容屿先生，我要见她，你似乎没有理由阻拦。” “这桩婚事，容某不认。” “两国联姻，不容置喙。” “交易而已。”容屿眸光如山头冻雪，“容某不认，鬼谷亦不认。” 墨云沉唇角微扬，冷笑道:“她认即可。” 第419章 疗伤 闻言，容屿的眼神更冷。 “她是否真心认下，你应该很清楚！” 他在鬼谷收到卫云洲的信件后便直接启程来接应雪凰，都没来得及去尚阳城与卫云洲见上一面。 他只知道雪凰嫁给了墨云沉，然其中原委却并不知。 还是在营救的过程中才从墨瑞霖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也得知了雪凰这段日子以来受了多大的委屈。 所以他对墨云沉实在没什么好脸色，甚至很想给他几剑。 眼看气氛越来越严肃，云倾及时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殿下，容先生，公主醒了。只不过公主有些虚弱，还请容先生去看一下。” 闻言，容屿收了剑，不再管墨云沉，转身走进了帐篷。 墨瑞霖也赶紧走了进去。 墨云沉示意段云莫要跟着，一个人走了进去。 雪凰的确醒了，只不过她看着非常虚弱，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容屿上前替她号脉，“反噬的伤未好，我助你疗伤。” 雪凰无力的点头。 容屿坐在床前，与她掌心相对，将自己的内力渡给她。 随着他内力的流转，雪凰的内力也被他引出，缓慢的调息伤势。没过多久，雪凰的脸色便好了一些，已能自行调息。 容屿收回手，叮嘱道:“伤未好之前，不可擅动内力。” “好。”雪凰应了一声。 墨瑞霖开口，“容先生果然是武功高强，不过我观你二人内力的运转方式似乎有些眼熟。好像三年前在轩辕台，你也是用这套功法压制雪凰的反噬。” 容屿解释道:“这是鬼谷派一套特有的疗愈功法，是师父为克制玄冰咒反噬而创。” “原来如此。”墨瑞霖道。 雪凰的视线扫了一圈，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木华城外，明日午时，便可入城了。”墨瑞霖道。 “你们都没事吧？” “陆将军亲自率兵来接应我们，天启残兵早就落荒而逃了。” “那暗月阁主他们呢？” 墨瑞霖看了一眼容屿，意味深长道：“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暗月阁这个组织了。” 雪凰微愣，看向容屿，他却依旧脸色淡然的坐在那里。她记得容屿说过，他的剑不是为杀人而生，可是但凡涉及到同门之事，他总是破例。 护短，还真是鬼谷派通病啊。 “辛苦你了，大叔。”雪凰感激的望着他，“这一次，若不是你来得及时，我们恐怕……”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容屿却道：“是我来晚了。我在九霄城外遇到了一次截杀，耽搁了时间。” “是何人拦路？”墨瑞霖问道。 “我并不认识，但是似乎不是普通的杀手。倒像是军队。” 墨瑞霖眉头微蹙，转头朝着墨云沉的位置看去，却发现他已不知何时悄然出去了。 “九霄城守将卢敬是沈从风的外甥，是当初我举荐任职的，没想到会引来今日之祸。” “五哥你举荐卢敬本意是想让其与那段风内部消耗，从而影响他们背后的主谋，何需自责？”雪凰道。 “只希望回去的路途能顺利一些吧。”墨瑞霖叹道。 “有我大叔在，定能护你平安回去。” 容屿看了一眼墨瑞霖，没有说话。 第420章 休养 墨瑞霖笑了一下，“那就有劳容先生了，这样，你们二位许久不见，你们先聊，我去看看陆将军。”说完，麻利的起身走了。 自那日容屿一人一剑杀得暗月阁和天启军队片甲不留之后，其他人看着容屿的目光那是既崇敬又害怕。 被他多看一眼，后背都直冒冷汗。 墨瑞霖边走边叹，鬼谷真是个奇妙的地方。 云倾给雪凰端来一碗粥后，便退下了。 帐篷里只剩下容屿和雪凰。 雪凰端着碗，默默吃着，实则心中有些忐忑，低着头不敢看容屿的眼神。 容屿也不说话，就只是淡然看着她。 雪凰在他的目光之中根本吃不下去，刚想放下碗。 容屿便开口，“不许剩。” 他的语气很严肃，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雪凰只好几口扒拉干净才放下碗。 “就没什么话想说吗？”容屿淡淡问道。 “大叔，你都知道了吗？” “那你还想瞒着我吗？”容屿眉心微微蹙起。 雪凰沉默不语。 容屿叹道：“你受委屈了。” 雪凰听着他的话，忍不住湿了眼眶，她垂下头，不想叫他看见。“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 “我会帮你找到噬心蛊的解法。” “谢谢大叔。” “师父他……出谷了。” 雪凰十分意外，紧接着眼中便升起了自责，“是为我的事来的吧？” “你躲了他这么久，他其实很挂念你的。” “本来我想等五哥平安回到尚阳城后，便和二叔一起回鬼谷去看他的。没想到他先来了，那他现在在何处？” “应该已到尚阳城。” “大叔，能不能求你，不要把我同墨云沉成亲的真实原因告诉爷爷？” “希望能瞒住他吧。师父他……”很生气！ 后面的话，容屿没有说出口，他不想给她负担。 “好了，你休息吧。” 容屿走后，云倾进来给她梳洗。 从她口中得知了队伍损伤惨重，墨瑞霖的护卫几乎全灭，黑甲军不足五十人，山河门与旭尧给她的人不足二十人，还都负了伤。 若不是容屿来的及时，恐怕剩下的人也绝无生还的希望。 这一战，真的是损伤惨重。 云倾见她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安慰道:“公主，莫要多想了，我们已在北凌境内。” “我担心回去的路。” “有容屿先生在，不会有事的。”云倾笑道。“以前就听说剑仙容屿，为这一代少年江湖第一人，那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大叔当然是最靠得住的那个人。” “我有点怕他。” 雪凰挑眉，“怕什么？大叔很随和的。” “随和吗？”云倾表示怀疑，“恐怕只有在公主面前，才是随和的吧？” “江湖上都以为剑仙的剑应该是仙气飘飘，不染凡尘，可实际上大叔的剑意有清风流水的逍遥和洒脱，但也有冰川冻雪的寒冷和无情。” 云倾一边帮她换好衣服一边道:“那日你掉落悬崖之后，容先生的剑意可怕的就像是来自地狱一般。比门主的剑意还要让人胆战心惊。” “放心吧。大叔真的很随和，他只是话少而已。” 云倾点头，“那公主早点休息。” 第421章 不识好歹 雪凰看着换下来的衣服，还有挂在一旁的腰带，顿时脸色一变，“云倾，我的清霜剑呢？” 云倾想了一下，道:“好像在寒曦王那里，你二人从山谷中被救出来的时候都是昏迷不醒，清霜剑一直在他身上……” 雪凰没等她说完，便下床直接往墨云沉的帐篷走去。 云倾拿着披风追上她，“天冷，多穿点。” “他在哪个帐篷？” “这个就是。” 雪凰直接闯了进去，便看见墨云沉赤裸着右半边身体坐在榻上。 段云正在给他处理伤口，他的右手手臂上有着一排很深的牙印，是当时在谷底被饿狼咬伤的。 皮肉都翻卷着，其中有两个窟窿更是深可见骨，看着十分吓人。恐怕那饿狼若是再用一些力气，他这只手臂就废掉了。 见到雪凰走进来，墨云沉眼中有一丝意外。 可她说出口的话，却让他的脸色微冷。 “我的清霜剑在哪？” “不知道。”墨云沉淡淡道。 雪凰皱起眉头，“你丢在谷底了？” 段云赶紧解释，“公主误会了，清霜剑被属下收起来了。” “在哪？”雪凰问道。 段云犹豫的看向墨云沉，得到他的示意后，放下了手里的药出去了。 雪凰也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站住。” “有事吗？” 墨云沉看向处理了一半的伤口，然后看着她，眼中的示意十分明显。 雪凰立即明白，她心中觉得可笑，却也没说话，拿起伤药往墨云沉的手臂上涂去，他却躲开了。 “既然不情愿，何必委曲求全？”他冷漠道。 雪凰点住他的穴道，心道他事怎么那么多？她一语不发，把那伤药三下五除二的倒在墨云沉的伤口上，手上的力道一点没减。 墨云沉忍不住皱眉，“再怎么说我也是为你受伤的，你这样合适吗？” “要不是你多此一举替我挡那一掌，我也不至于掉下去，后来的一切更不会发生。”雪凰冷冷道。 “你这算是不识好歹吧？” “对啊！所以你别再有下次。”雪凰冷漠的看着他，这世间任何一个人救她护她，她都会报之以桃李，可唯独对墨云沉不会，因为他欠她的。 “可以，你别死了就行。”墨云沉也冷冷道。 雪凰没说话，给他处理完伤口，转身就走了，根本没管他的穴道。 出了帐篷之后，云倾还在外面等她，段云也带着清霜剑走了回来。 “公主，你的剑。” 雪凰接过剑，先让云倾回去了。 “公主还有吩咐？”段云问道。 “你是墨云沉的心腹，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嫁给他。”雪凰直接道。 段云没有说话。 “他让我所爱之人受尽蛊毒折磨，以解药逼迫我二人缘尽至此，你还觉得我会原谅他？所以你那些天真的心思还是省省吧。” “公主，属下只是希望……” “不必说了。”雪凰打断他的话，“你其实没必要刻意，他手里握着我的软肋，不管他提什么要求，我岂会不答应？” 这一路来，段云或多或少都在为她与墨云沉创造机会。 雪凰不傻，她看的出来。 但她不需要。 “公主误会了……” 雪凰不管他说什么，转身就回了帐篷，留下段云一个人风中凌乱。 第422章 再见华瑜 队伍继续启程，雪凰由于伤势还没好，便被安排乘着马车赶路，所以速度降了一些。 不过还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木华城。 雪凰从窗户里望出去，这座城早已恢复元气，虽然关闭了对外通商，但是还是很热闹。 不过雪凰似乎能在空气中闻到一股酒和醋的味道，混在一起怪怪的。 队伍的速度减慢，雪凰和陆文轩聊了几句。 “姑父，我姑姑还好吗？” “臣不敢当。”陆文轩连忙道。“夫人她一切都好，也十分挂念公主。” 提到华瑜，陆文轩的脸上不自觉闪过一抹柔和。 雪凰总觉得他似乎哪里不一样了，等到见到华瑜的那一刻她才算知道为什么。 众人直到天黑才到达将军府得以停下来休整，而华瑜早已等在门前。 雪凰从马车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她。 “姑姑！”她连忙走过去，张开手想抱抱华瑜。 下一刻，陆文轩匆匆跑来拦在了雪凰面前。 雪凰后退一步，不解的看着陆文轩。 陆文轩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连忙请罪，“公主恕罪，臣失礼了。” 华瑜也是十分无奈，忍不住怼了他一下，“你干什么？成何体统？” 雪凰挑眉，有些不解，现在抱一下他的夫人都这么小气呀？ “公主见谅，夫人她已有身孕了。臣怕她有什么闪失，故而紧张了一些。”陆文轩解释道。 雪凰惊讶不已，打量了华瑜一番，她则不好意思的露出了已经大了一圈的肚子，然后向着墨瑞霖行礼。“见过五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墨瑞霖走过来道。“恭喜陆将军和夫人了。” “多谢殿下。”陆文轩道。 容屿也走了过来，“恭喜师妹。” “师兄。”华瑜笑道。“许久不见，你和师父可好？” “都好。师父让我给你带一句祝福。”容屿神色温和，“他希望你一切都好。” “是我不孝，愧对师父教诲。” 雪凰拉住华瑜的手，“姑姑，爷爷他不会怪你的。” 陆文轩也赶忙安慰道:“夫人，你别难过，待日后，我定随你一起去鬼谷向师父他老人家请罪。” 华瑜点头，看向雪凰旁边站着的墨云沉，心中已大概猜到他的身份。 “外面冷，快请大家进去吧。” 陆文轩赶紧道:“殿下，公主，诸位请进。” 雪凰跟着他一起扶着华瑜进去，不过她显得有些多余。 因为陆文轩简直小心的过了头，一只手揽着华瑜的腰，另一只手则护着她的肚子，华瑜稍微走的快一点他也紧张兮兮的。 一会儿问她累不累，一会儿又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会又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华瑜既无奈又忍不住嘴角扬起笑意，低声数落着陆文轩。 雪凰在身后看着，只觉得吃惊不已。 当初那个铁骨铮铮、纵横沙场的大将军如今居然如此的肉麻。 容屿之前也见过陆文轩，知道他的性格，对于他现在的样子也是着实没想到。 同雪凰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看他如此在意华瑜，也算放心了。 第423章 晚宴 华瑜早已经让人在里面备好了宴席，几人纷纷落座，其他人也有陆文轩的副将去安置了。 由于对墨瑞霖和墨云沉不熟，所以陆文轩和华瑜都有些拘谨，只关心了一下他们的伤势和近况，没有聊其他的。 而华瑜也敏锐的察觉到雪凰的变化，她不时望向雪凰和墨云沉，从第一眼就看得出她们之间的疏离和冷漠，虽然两个人坐在一起，可一点夫妻的样子都没有。 “殿下”，陆文轩开口，“你们这一路颇为不易，既已来到木华城，就请放心留在这里休整，臣定全力护诸位周全。” “多谢陆将军。”墨瑞霖笑道。“一路以来，见百姓安居乐业，可见陆将军忠勇。我朝有陆将军这样的帅才守护国门，乃朝堂之幸。” “殿下过誉了。”陆文轩抱拳一礼。“这是末将的本分。且若不是殿下和公主当时的帮助，木华城也不会恢复如此之快。末将在这里以茶代酒敬殿下和公主一杯。” 墨瑞霖举杯，“将军客气了。” 雪凰也端起杯子，同他们一饮而尽。 “这一次我们恐怕要多叨扰几日了，大家的伤势都很重。”墨瑞霖道。 “殿下放心，末将已派人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稍后便会为大家诊治。” 闻言，雪凰的神色微微变化，“温大夫如今可好？” “他……”陆文轩叹了口气，“温大夫自公主离城不久，就病倒了。” “难道是因为那次瘟疫？”雪凰问道。 “是有一部分原因”，陆文轩道，“当初为救人，温大夫日夜不休，本就年纪大了，如此熬着，身体自然吃不消。” “那他如今病情如何？” “还算稳定。” 雪凰心中叹然，都说医者难自医，一生救死扶伤的大夫最后却也逃不脱这天命。 陆文轩安慰她，“温大夫医术了得，弟子遍地，如今都围在他身边照料，只要精心调养，定会好转的，公主莫要忧心。” 雪凰点头。 几人又聊了几句其他的，雪凰始终沉默，她在想事情。 直到被身边的声响拉回思绪，她转头看去，是墨云沉有些握不稳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他右手手臂有伤，那饿狼的牙齿已经咬到了他的骨头，所以手臂都肿了起来，几乎动弹不得，连夹菜也有些费劲。 落座到现在，似乎只喝了几口茶，一句话也没说过。 雪凰默默帮他夹了一些菜放到碗中，没有去看墨云沉的目光。 又坐了一会，华瑜看起来有些不适，雪凰便主动扶她去休息。 “姑姑，你慢点。” “没事的，我身体好的很，都怪文轩太紧张了。”华瑜笑道。 “他心疼你，自然要紧张一些。” “我如今都好。”华瑜握住她的手，“倒是你……”她犹豫着没有说下去。 这一次见面，她明显察觉到雪凰有心事，也不若从前那般古灵精怪，眉宇之间凝聚着忧郁。 “姑姑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你在尚阳城的事情，我多少有所耳闻，朝堂之事，我不是很懂，但我知道你不喜欢寒曦王，你喜欢的是那位顾世子，为何没有选他？” “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雪凰淡淡道。“他过得好，我便心安。” 第424章 我不需要他的好 “我知道你的选择定有你的道理”，华瑜拍了拍她的手，“只是我见你不开心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你。” 雪凰不想她担心，道:“姑姑，我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那……他待你如何？既已结发为夫妻，若能真心待你，敬你护你，也算良缘了。” “良缘？”雪凰神色幽幽。 “事已至此，我只能劝你看开些，一切都向前看了。” 雪凰没有说话。 “怎么？”华瑜拉住她，“他待你不好？” “我不需要他的好。”雪凰淡漠道。 华瑜沉默了一下，感情这东西自然还是要两情相悦的好，若不能，便是枷锁了。 “也罢，不说这些了。”华瑜柔声安慰她，“你还有伤在身，这一次就在这里好好的休养身体，等你好了再走。难得师兄也在。” “本来小师叔也打算绕道来此见你一面，奈何他身份特殊，只能速速返回东楚了。” “是啊。此次一别，又不知何时再相见了。”华瑜有些伤感，“自我离开鬼谷起，我们再没有团聚过了。倒是很怀念当年一起练剑的生活。” 雪凰也很怀念那段时光，那是她此生都会铭记在心底的过往，也是她心里永远的净土。 见华瑜的情绪有些收不回来，雪凰转移了话题，“小师叔这次赚大了。” “怎么说？” “他拐走了我最好的朋友，北凌皇族最好最漂亮的公主做他的王妃，真是便宜他了。” “我听说是北凌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花容月貌，天姿国色。” “对啊。” “那师弟可真是有福气了。” 雪凰扶着华瑜回到房间坐下，“姑姑，我明日想去探望一下温大夫。” “你有伤在身，不如休养一下再去吧。”华瑜道。 “我无碍。” “那好，明日我替你安排。” “好。” 雪凰看着华瑜的肚子，“姑姑，你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这如何得知？” “那你希望是男是女？” 华瑜手抚摸着肚子，眼中不自觉浮出一抹慈爱，“男女都一样，若是男孩，我希望像他爹一样，英勇正直，若是女孩，就希望她长成和你一样漂亮的姑娘，纵情肆意的活着。” “会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的体己话，华瑜便让雪凰回去休息了。 她给雪凰安排的房间还是之前的那个，容屿和墨瑞霖就在她隔壁。 雪凰还认识路，便让领路的婢女退下了，一个人慢慢走了回去。 云倾已经在等她了，“公主，热水备好了，先沐浴吧。” 雪凰点头，走进里间宽衣。 “大家的伤都怎么样了？” “多亏陆将军让大夫及时救治，都保住了性命。不过我们几乎都是皮外伤，休养几天就会好转。” “有问题记得告诉我。” “放心吧公主，这些事情交给我就好。” “你的伤也没好，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行。” “不行”，云倾扶着她坐进浴池，“你后背的伤口还没愈合，小心别沾到水。” 第425章 为什么这么恨我 雪凰只好伏着身体趴在池子边缘，她没愈合的伤口岂止后背一处？ 云倾取来创伤药，小心的涂在她的伤口上。“公主，你这伤可要仔细着些，不然要留疤了。” “嗯。”雪凰应了一声，“好了，药也涂完了，你去休息吧。” “我没事。” 雪凰有些无奈，泡了没一会便出来了，“不泡了，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云倾一边将寝衣给她穿上一边道:“好好好，公主慢点，再披件衣服。” 雪凰不听，只着一件单薄的衣裙光着脚就跑了。 结果一掀帘子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雪凰鼻子都撞酸了，抬头看向撞她的人，是墨云沉。“你怎么在这里？” 墨云沉的视线落到她光着的脚上，眉心几不可察的蹙起，直接将雪凰拦腰抱起，几步就将她放在了床上。 随后，他扯过被子，蒙头盖在了她身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根本没给雪凰反应的机会。 雪凰皱眉扯开被子，“干什么？” “出去。”墨云沉冷冷道。 云倾犹豫了一下，就看见墨云沉转头冰冷的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杀气。 “云倾是我的人，你管不着！”雪凰皱眉道。 “是吗？”墨云沉冰冷的看着她，“我只答应过你不杀一个人，不包括其他人！” “你敢？！”雪凰掌心溢出一股寒气，两个人剑拔弩张。 云倾担心雪凰的伤势，怕她动武加重伤势，便赶紧开口，“公主，你有伤在身，早点休息，我这就退下。” 房门关上，墨云沉没有在意雪凰掌心的寒气，走到一旁宽衣，然后坐在了床边。 “你到底想干嘛？”雪凰忍着火气问道。 “睡觉。” “谁让你睡这的？” “这屋子只有一张床，你说我睡哪？” 雪凰扯过被子给他，“睡地上去。” “合适吗？” “那我睡地上。” 雪凰起身，被墨云沉一把按住。 她甩开他的手，“墨云沉，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就是，不必拐弯抹角。” 墨云沉扔给她创伤药，然后撩起了袖子。方才抱着她，又牵扯了手臂的伤，此时正在渗血。 雪凰没说话，扯开纱布，重新给他止血上药。 墨云沉将千机盒给她，“这个还你。” 雪凰依旧不说话，粗鲁的给他包扎好了伤口。 墨云沉看着肿了一圈的手臂，也没多说什么，在床边背对着她躺下，淡漠道:“睡觉吧。” 雪凰往后挪了挪，与他中间隔了能有一个人的距离，扯过另一床被子盖好才躺下。 两个人无言，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许久，墨云沉淡淡开口，“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记得我的身份，你的条件，不用你提醒。” “我指的是，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我不该恨你吗？”雪凰淡淡道。 “在崖底的时候，你说……” “崖底的事情我记不清了。”雪凰打断他的话，“你向来冷漠无情，何必矫情于这些琐事？” 墨云沉沉默了一下，“我若帮五皇子成为太子，你还会想杀我吗？” “待长生蛊炼成之后，你会杀我吗？” “不会，我从未想过让你死。” 第426章 拜访温大夫 雪凰在黑暗中冷笑，眼中满是讽刺和凄凉，语气却是淡然无波，“是吗？我也突然间不想杀你了。因为我觉得让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 “是啊，死亡对于我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你想折磨我，得用点别的手段。”墨云沉也笑了，“我们就这样互相折磨着度日，倒也不错，你说呢？” 雪凰沉默不语，可手却死死的捏紧了被子。 是啊。凭什么她一个人生不如死承担这一切的痛苦？他得和自己一样，一样求而不得，一样痛不欲生才行。 雪凰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流下，浸湿了枕头。 墨云沉悄然转过身，便看见她的肩膀轻微的抽动，他知道她在哭。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差了寸缕的距离。他却默默的收了回来，其实只要再往前伸手，便可以触碰到了，但是他却觉得，她还是离他那么遥远。 墨云沉有些茫然，沉默的望着她的背影望了许久。 雪凰睡不安稳，早早的就醒了。 她一动，墨云沉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雪凰没有说话，从床脚下床去穿好了衣服。 不多时便已梳洗完毕，也没管墨云沉做什么，直接走了出去。 容屿已练了一套剑法回来，正看见雪凰出来，便迎了上来。 “脸色不好，没休息好？” 雪凰摇摇头，“没事。” “随我来。” 雪凰跟着容屿来到他房间，在他的帮助下运行了一遍周身内息。 有了容屿的功法相助，雪凰的伤势明显见好。 “多谢大叔。” “还是不可动用内力。” 雪凰点头。 容屿看着她的样子，再无一丝他记忆里古灵精怪的模样，心中叹息。 “饿了吧？我带你出去走走，你想吃什么？” “好。” 容屿同墨瑞霖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雪凰出了将军府。 早晨的木华城烟火气很盛，市集上到处都是卖小吃的摊子。 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雪凰难得勾起一丝兴趣。 容屿带她来到一处摊位坐下，要了两份蟹粉汤包和一碗海鲜汤。 “尝尝看，有没有东楚的好吃。” 雪凰夹过一个汤包尝了一下，看神色并没有不喜欢。她又尝了一口海鲜汤，便接二连三的喝了好几口。 容屿便又要了一碗给她，“慢点喝。” “大叔，你是不是也知道我的身份？” 容屿点头。 “所以你当年带我去东楚，替我求了东楚公主的身份，也是为了让我多一个护身符？” “不错。只有他国公主的身份才能让你在身份暴露的时候护你性命。这是我和云洲一直的打算，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择回去。” “难怪”，雪凰叹道，“那爷爷呢？” “知道。” “想来他应该也是知道的，否则他不会纠正我对二叔的称呼。” “不管你是谁，在师父心中，你都是他的孙女。” “我真是何德何能，今生能够得你们真心相护。” 前生有顾家，今世有鬼谷，她真是得了上天好大的眷顾。 “所以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与师父都会护你平安。” “我知道。” “我是说，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不是一个人。” 雪凰沉默不语。 “我了解你，自小便是恩怨分明之人，灭国之仇，你是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的吧。” “是。那太极殿死去的无数冤魂，我每次进去都仿佛听见他们的哀嚎。这累累血债，绝不能就这样一笔带过。” “我帮你。” 雪凰心中感动，容屿一向是不管俗世之事，可是但凡涉及到同门之事，他的剑永远都是个例外。 但是她不想容屿因为他们而惹上麻烦，他是剑仙，就该超然世外，逍遥自在。 “大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和爷爷无关。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卷进这场恩怨里。” “这是我个人的立场。” “我真的不希望我在乎的人再受到伤害。”雪凰认真的看着他。“我和二叔可以应对，大叔，待回到尚阳城后，你和爷爷便回去吧。” 容屿没有再多言，只道:“先吃饭吧。” 雪凰点头，默默吃完了早饭。 “大叔，你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走吧。” 雪凰想去的地方，其实就是温大夫的府邸。 他如今还是在他的医馆里养病，听华瑜说是放心不下徒弟们，总想再多指点指点他们。 医馆的人还是有认得雪凰的，立刻表示了激动的欢迎。 得知雪凰来意，便赶紧前去通报温大夫。 雪凰不想劳累温大夫，便直接一起走了进去。 果然温大夫颤颤巍巍的由人扶着出来迎接，雪凰连忙制止他行礼。 “温大夫不必多礼。” “没想到还能再见公主一面。”温大夫颇为激动。 “您快坐下吧。” 几人在厅堂坐下，雪凰也介绍了一下容屿的身份。 温大夫便让人奉茶。 雪凰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气色，她虽不懂医术，但是也能看得出，温大夫的身体情况已然十分不好。 她关心的询问了一番他的病情，温大夫倒是十分看得开。 “生老病死，本就是常态，医者也不例外。我如今只希望我的徒弟们能继承我这医术，扶危济世，便死而无憾了。” “温大夫的徒弟们个个医术高超，我早有耳闻。” 温大夫也满意的笑了，“他们都是好孩子，这不，明明都已经有自己的医馆了，却还是来陪我这糟老头子。” “温太医德高望重，自然值得他们敬重。” “对了，东方先生和林先生如今可还好？当初一起探讨治病救人之道，虽我三人行医方法不同，但他二位也是难得的医术奇才。” “他们都好。” “那便好。”温大夫笑了一下。 “温大夫，其实我此次除了来探望您，还有一事相求。” “公主无需客气，尽可开口。” “您可了解蛊术？” “蛊术？”温大夫挑眉，“你是说巫族内部流传的毒蛊之术？” 雪凰点头。 “略有耳闻，据说那毒蛊之术十分玄妙，有些诡异的蛊甚至可列为邪术了。” “不错。温大夫见多识广，可曾听过巫族有一种名叫噬心蛊的蛊术？” “噬心蛊？”温大夫沉思了一下，“我好像在医术典籍上看过此蛊的描述，但并没有其明确的炼制方法，只知道它好像是以人心头之血为引，另有蛊虫未知。” “不错，它确以心头血为引，被种下此蛊的人，便不能靠近心头血的主人。” “这我倒是不曾听说。只知其似乎非常厉害，发作之时犹如万虫噬心，能够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雪凰的手不自觉握紧，“您可知道解法，或者抑制之法？” “惭愧惭愧，我只听说过蛊术的玄妙，实在是涉猎不深，不知该如何解除。公主为何问起这个？是有人中了噬心蛊吗？” 雪凰沉默，心中有些失望。 温大夫见此，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噬心蛊既然出自巫谷，或许在那里能够找到破解之法。” “多谢温大夫指点。” 雪凰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又劝温大夫保重，然后和容屿离开了。 走在热闹的长街上，雪凰却是有些失落。 容屿知晓她的心事，安慰道:“别急，会找到的。” 雪凰点头。 见她情绪还是不好，容屿便只好陪着她四处走了走。 木华城热闹非凡，张灯结彩，锣鼓声声，打听了才知道，今日竟是启元节了。 街道上游龙舞狮，戏法杂耍，应有尽有。 有很多东西也是雪凰未曾见过的，所以她看着也觉得新奇，眼中也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第427章 嬉戏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灯火陆续燃起，街道一瞬间就变得无比繁华。 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热闹。 各色美食飘出诱人的香味，雪凰不由得被吸引。 容屿也是十分了解她，见她停在哪个摊位前，便掏银子给她买一份。 直到停在卖花灯的摊位前，容屿无奈的开口，“钱花光了。” 雪凰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大叔，你怎么还是那么穷？” 容屿收起空了的钱袋子，淡然道:“我不会赚钱。” “没关系。”雪凰拍了拍他，随后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他手上，“二叔有钱。” 容屿扫了一眼银票上的数额，赞叹道:“师弟果然是经商有道。” “所以等你见到他后，可以和他学学。” “好。”容屿笑了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钱庄兑换成银子。” “我同你一起去。”雪凰说着便随他往街道对面走去，但这时舞狮的队伍经过，雪凰慢了一步，便同容屿分开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欢呼声中雪凰听不见容屿的呼唤，随着人群被挤出老远。 等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人群中早就没有了容屿的身影。 她四处望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他，反倒是看见了几个面熟的小孩子在桥下嬉闹。 那几个孩子认得她，纷纷跑过来围着她高兴的蹦蹦跳跳。 “是公主姐姐。” “公主姐姐好。” …… 雪凰记得他们，当初他们感染了瘟疫，在城外被隔离的时候，雪凰堆过雪人哄他们玩乐。 “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在玩爆竹，公主姐姐一起来玩呀！”孩子们不由分说的就拉着雪凰一起来放爆竹。 雪凰看着他们纯真的笑容，也是难得开心，看着他们高兴的嬉闹。 小孩子的快乐很简单，也很轻易就感染周围的人。 雪凰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在鬼谷长大的无忧无虑的孩子。 这一刻，她决定暂时忘记所有的痛苦，尽情的享受这片刻的快乐时光。 她陪着这几个孩子放了爆竹，做了冰灯，又去看了木华城工匠们新做的花灯。 小孩子们七嘴八舌和她介绍新做的花灯多么神奇，听的雪凰也有些好奇，走过去之后才发现他们说的原来是走马灯。 不过这走马灯投射出来的图案确实是活灵活现，好看的很。 雪凰见他们喜欢，便买了几盏给他们玩。 “自己挑吧。” “谢谢公主姐姐！” “姐姐，你看这个图案，是大蜘蛛！” “什么？”雪凰愣了一下，就见一只硕大的蜘蛛影子映在自己面前。 她吓了一跳，连蹦带跳的跑了出去，“不要这个，我不喜欢蜘蛛！” “公主姐姐怕蜘蛛！” “哈哈哈哈，姐姐居然怕蜘蛛。” 雪凰苦着脸，“咱们换一个好不好？” “这是假的蜘蛛呀！姐姐也怕吗？” “我不是怕，我就是不喜欢。”雪凰被孩子们嘲笑，有些不好意思。 “那这个蜘蛛给姐姐好不好？”小孩子笑嘻嘻的逗她。 “不要！”雪凰蹦开老远。 小孩子笑着追着她跑，雪凰边笑边躲，已是许久不曾如此开心了。 可也只是开心了片刻，她躲闪着跑开没几步，便遇到了墨云沉。 灯火照不到的黑夜里，他似是无声的鬼魅。 半张脸隐藏在光影下，神色晦暗不明，眼神若风霜般冰冷淡漠。 雪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公主姐姐，我们……我们先走了。” 说罢，那些孩子就都匆忙跑开了。 显然，他们对墨云沉只有恐惧。 “你吓到他们了。”雪凰冷漠道。 墨云沉没有回答这个话题，只道:“陆文轩的确是个难得的帅才，北凌这么多年若没有他守在这里，有很多事情的结局或许都会不同。” “怎么？”雪凰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你想拉拢他？” “若能被轻易拉拢，今日的结局也会不同。这些年来，他只忠于君王社稷，可如今我倒是觉得，他快要做出选择了。” “是不是很失望？” “有你在，我不会失望。” “我可不能左右他的选择。” “但你会影响他的选择。”墨云沉看向她，“你的存在，本身就会影响很多人。” “也包括你吗？”雪凰淡淡道。 墨云沉沉默了一下，道:“想要影响我的选择，要看你能为我做什么了。” “是吗？”雪凰挑眉，“我怎么觉得，现在是你要考虑该做一个什么样的选择呢？” 沈从风已经对他下了追杀令，她就不信他能任人宰割。就算他活着回去，他和沈从风之间的联盟也将支离破碎。 那么他也就必须重新选择阵营。 墨云沉不以为意，仍旧表现的十分淡然，“不管什么样的选择，你我总归是一条船上的人，对吧？” 雪凰神色微冷，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出去，发现他也跟了上来。 “别跟着我。”她漠然道。 墨云沉像是没听见，依旧跟在她身旁。 雪凰无语，懒得管他。 一路走去，正好途径水墨斋。她便走了进去。 里面没什么人，都出去玩乐了。 雪凰来到二楼，想在这里等等容屿。 墨云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离去，雪凰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夜色正盛，无数烟花绽放，满城繁华。 雪凰望向远处，记得当时她与顾清澜便在这里为华瑜比武招亲。 一群人想方设法刺激陆文轩，撮合他与华瑜。 他二人也总算是苦尽甘来，就地成亲。 当日也是这般无数烟花，她在心里默默许愿，希望自己能和华瑜一样嫁给喜欢的人。 而如今，这里只剩下她自己，她转身的那一刻，再也看不见那个青衣身影。 雪凰泪眼朦胧，她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多希望后来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啊。 沐洸开口，“想哭就哭，别憋着。”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在昨日，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触景生情，注定悲伤。何况你根本放不下他。” 雪凰沉默，也不知顾清澜在尚阳城如何了？ 待了许久，容屿找了过来。 见雪凰眼中略有伤感，他心中叹息。 “在想什么？” “没什么。”雪凰淡淡道。 容屿手里还拿着一盏孔明灯，“又长大了一岁，许个愿吧。” 雪凰点头，将孔明灯送往天际。 望着那飘走的一点星火，雪凰只希望她在意的人都能够平安，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雪凰未曾想过会在木华城度过启元节，不过众人也算是难得有了片刻放松的时刻。 至少目前为止，她们的处境还算安全。 休养了七八日，雪凰的气色好了不少。 容屿一直陪在雪凰身边，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得空之时，便去找华瑜聊聊天。 这日，雪凰陪着华瑜吃着晚饭的时候，陆文轩巡查回来。 “见过公主。” 雪凰点头示意。 “坐下吃饭吧。”华瑜递给他碗筷，“今日正好有你爱吃的水晶肘子。” 陆文轩满眼柔情的望着华瑜的肚子，“好像大了一点。” “自然。”华瑜笑道。 “原谅我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你若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雪凰看着他们幸福甜蜜的样子有些出神。 华瑜很快就发现了，招呼她吃饭，“不是饿了吗，快吃饭，想什么呢？” 雪凰摇摇头，看向陆文轩，特别直接的问道:“姑父见过了五皇子，可愿支持他成为太子？” 陆文轩沉默了一下，认真道:“臣忠于社稷，忠于陛下，若他能成为那个人，臣自当恪尽职守，忠于朝堂。” 第428章 罗生门主 “所以你还是并不在乎谁成为太子？” “臣驻守此处，朝堂之事并不能干涉。但臣希望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会是一位明君。” “那你觉得，五皇子能成为那个人吗？” “时间才能证明答案。但是臣认为，他应该可以。” “何出此言？” “这几日接触下来，五皇子的确是位睿智明理、品德高尚之人，他对治国有着独到的见解，也是真正的心怀苍生，臣相信他，如同公主相信他一样。” “如今的北凌朝堂局势错综复杂，皇子们的争权势必十分惨烈，可已是箭在弦上，他已没有退路。而我希望，他的身后能够有足够强硬的底气。” “臣明白公主的意思，请公主放心。”陆文轩郑重承诺。 雪凰心领神会，没有再多言。“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这就吃饱了？”华瑜不解。 雪凰微微一笑，“我在这里岂不是很多余？” “这丫头，就知道开我玩笑。”华瑜无奈笑笑。 雪凰笑着离去，得了她想要的答案又吃了一堆狗粮，自然饱了。 雪凰出门后并没有回房，而是来到容屿房间。 他外出还没有归来，雪凰霸占了屋子开始练功。 直到半夜，容屿才推门进来。 雪凰抬眼，“你回来了？” 容屿也不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只道：“功力恢复几成了？” “勉强一半。” “回去的路线想好了吗？” “走哪条都不容易吧。” “墨云沉似乎与九霄城有联络，我观他这几日行踪有些异常。” “九霄城副将段风是他身边那个下属的兄长。” 容屿沉思了一下，“明日随我去见一个人。” “谁？” “去了就知道了。” 雪凰点头。 “天色不早了，休息吧。”容屿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把房间留给了雪凰。 第二日早饭后，雪凰如约出门，上了马车后，发现墨瑞霖也在里面。 “五哥？” “气色不错。”墨瑞霖笑道。 三人坐稳后，便乘着马车出发。 “大叔，你如此神秘，到底要带我们去见谁？” “一位朋友。”容屿道。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停在了一处雅致的茶楼外。 容屿领着他们进去，径直到了三楼的一间雅致的厢房。 一进去，雪凰就愣了。 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个年轻男子，着一身银衣，玉冠束发，意气风发，身后一柄长刀，很是随意的坐在那里喝茶，身上满是不拘小节的洒脱气息。 闻声，他立即转头，目光直接就落在了雪凰的身上。随后便赶紧站起身，行了一个江湖拜礼，“雪凰姑娘，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慕容公子？”雪凰不自觉看向容屿，心道他什么不早说？ 容屿神色淡然，甚至为墨瑞霖介绍，“这位是罗生门门主，慕容公子。” “慕容痕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墨瑞霖笑道。 天下武林门派众多，罗生门便是其中之一。 这慕容痕便是这一代罗生门门主，虽说他年纪轻轻，但是在刀法的修行上十分了得。在江湖上名声很大，这一代少年江湖榜上，位列第十。 慕容痕的目光始终在雪凰身上，但是他眼中没有任何让人觉得不妥的感觉，完全是那种故人久别重逢发自内心的欣喜的样子。 “我那日见你入城，还当自己是看错了，但又见容屿兄在你身边，那就肯定是你无疑了。只是你们身边都是军队，我也不好冲上去拦你们，后来你进了将军府，我想去找你的。结果也是重重守卫，我这不在外闲逛了好几天，总算找到机会和容屿兄叙旧。” “慕容公子，别来无恙。”雪凰道。 “我都好，就是颇为挂念你。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我门中有各种疗伤奇药，我马上就飞鸽传书，让人给你送来。” “我也都好。”雪凰连忙制止他。“慕容公子，你不用这么客气。” “跟我不必见外。快坐下，这家茶楼的茶特别好，快来尝尝。” 墨瑞霖在一旁看着，目光意味深长。 雪凰对上他的目光，也是面上有一丝窘迫。 容屿直接进入正题，“慕容公子知道我们要回尚阳城，想要帮我们，盛情难却，我也只好带你们来见他。” “帮我们？”墨瑞霖十分意外，“慕容公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当知此行十分危险。” “自然知道。”慕容痕笑道。“不过事关雪凰姑娘，在下义不容辞。” 雪凰开口，“慕容公子狭义相助，我等不胜感激，只是此行真的很危险，你帮助我们，便是与朝堂有了牵连，若因此为你罗生门带来麻烦，恐叫我于心不安。” “那我不做这罗生门门主就是。”慕容痕毫不犹豫。 “慕容公子好意我心领了，恕我不能接受。” “我是自愿的，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我说过，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闻言，墨瑞霖险些一口茶喷了出来。他就觉得这慕容痕对雪凰有意思，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白。 雪凰也有些无奈，当年离开尚阳城，她跟随容屿四处游历，结识了慕容痕。 他对她在轩辕台比武的事情很是仰慕，又因为对贫苦百姓路见不平、仗剑相助，所以这慕容痕对她堪称是一见钟情。 且他为人直爽，毫不扭捏，直接就对雪凰表达了情思。 得知雪凰有心上人，倒也尊重她的想法，但却一直都对她很好，而且不求任何回应。 不曾想三年过去，他对自己竟还没有放下。 “慕容公子，你真的不必如此。况且此行真的很危险。” “你可是在关心我的安危，不忍我涉险？”慕容痕十分高兴。 雪凰实在不想他如此耽误他自己的人生，“慕容公子，实不相瞒，我已嫁人了。” “嫁人了？”慕容痕愣了一下，“是……是你说过的，那位心上人？” 雪凰不想骗他，但是她希望他早点放下，所以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是。” 慕容痕不免有些失落，但很快他的目光便重新清明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朋友有难，我们行走江湖的自然是义不容辞。而且你们现在，确实需要我的帮助。” 墨瑞霖也开口劝阻，“慕容公子这份侠义心肠，我定铭记在心，只是万不能连累公子，回城之事我另有打算，公子不必担心。” “凭你们现在的队伍，怎么可能平安回到尚阳城？” 几人沉默不语。 慕容痕继续道：“况且，在下的武功怎么说也是这一代少年江湖榜第十，虽然比不上你们鬼谷派的双七剑法，但在用刀上也可以自夸一句小有所成。如今既然你们有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可是……” 雪凰刚一开口就被他打断，“另外我有一绝妙的计划，保证能够让你们安然回到尚阳城。怎么样？想不想听听？” “慕容公子……”雪凰再次开口，再次被打断。 “这样吧。我帮你们一次，你们也帮我一次，就当这是一笔交易。”慕容痕看向墨瑞霖，“现如今江湖武林各派纷争不断，死伤无数，如今我卖五皇子殿下一个人情，未来我希望殿下能够让朝廷势力介入，对江湖各派有所约束。” 墨瑞霖笑了一下，“慕容公子一片诚心，当真是令人佩服。” 容屿看向雪凰，“话已至此，我们不如听一听慕容公子的计划。” 雪凰也只好答应，看向了慕容痕。 慕容痕微微一笑，“雪凰姑娘，你可记得，我们罗生门除了刀法，还擅长什么？” 雪凰微微睁大双眼，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429章 继续出发 说定计划，雪凰便先一步告辞，留下容屿带着墨瑞霖同慕容痕商量细节。 雪凰在城中转了一圈，倒是发现不少行踪鬼祟之人。 她清楚，这些人都是冲着墨瑞霖来的。 如今已在北陵境内，有她这个东楚公主在，要想明目张胆的刺杀墨瑞霖恐怕是不能了。 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归途仍旧坎坷。 晚间的时候，雪凰回到将军府。 容屿和墨瑞霖也已经回来了，正在和陆文轩商讨三日后准备启程出发的事情。 时间路线都已确定，只需要备一些物资便可上路了。 雪凰也没有反对。 陆文轩有些不放心，“可是诸位的伤势还没好，此时上路，是否略微仓促？” “多亏陆将军寻来的珍贵药材，我的伤已无碍。”雪凰道。 “本来想殿下和公主能够在此多休养几日，在这木华城至少是安全的。” “尚阳城的情况还不清楚，我们不宜久作停留。” “也好。”陆文轩道。“末将也会调遣一队亲卫铁骑，护送殿下与公主离开。” “多谢陆将军。”墨瑞霖道。 “殿下此行，万望珍重。” “好。” “末将这就去让人准备出发的物资，诸位若有需要尽可言明。”说罢，他便告辞离开。 墨瑞霖也起身走了出去，路过雪凰身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是还是忍住了。 容屿开口，“回去的路多加小心。” “大叔也是。” “我们决定三日后启程的事情，还没有告诉墨云沉，要我去和他说吗？” 雪凰摇头，“还是我去吧。” 告别容屿，雪凰回了房间。 墨云沉不在，她便坐在茶炉前煮茶，正逢落雪，她便一边品茶一边赏雪。 目光一扫，竟在窗外看到对面廊下，云倾在给卓旸系上披风。 远远的瞧着，卓旸的脸似乎又红了，慌里慌张的就跑了。 雪凰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望向夜色。 墨云沉是半个时辰之后回来的，身上有着沉重的寒意，似乎连屋子都冷了几分。 他看到窗边坐着的雪凰有些意外，“你在等我？” “三日之后，启程回尚阳城。” 墨云沉坐到她对面，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那么，你是想说服我合作？” “沈从风对你已起杀心，我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合作才能各取所需不是吗？” 墨云沉冷笑，“想让我保他不死？” “此时杀他，对你没有好处，他活着，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 “你带来的人所剩无几，可你并不着急，这些时日你又不知谋划着什么，但我猜，你定是有自保之策。那多保一个人，对你来说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吧。” 墨云沉抬眼看向她，嘴角微微上扬，“怎么？开始信任我了？” 雪凰看着烧的正旺的炭火，淡淡道：“我信过你。” “好。”墨云沉认真的看着她，“我答应你不动他。” 雪凰点头。 …… 时间很快来到三日后，雪凰等人准备出发。 华瑜很是舍不得雪凰，“又要看着你离开了。” “姑姑，我会来看你的。” “怎么不见师兄的身影？” “他另有安排，无法同你当面道别，让我代他向你说声抱歉。” “师兄有他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怪他。这一别，不知再见是什么时候了，只希望你们保重。” 雪凰招手让人抬过来一个箱子，“姑姑，你和姑父成婚之日我没准备什么贺礼，如今你又有了身孕，我今日一起补上了。” “傻丫头，补它做什么？你知道我素来不在乎这些的。” “那不成。”雪凰微微一笑，“这里面不止有我的贺礼，这是鬼谷给你的嫁妆。” 华瑜有些感动，眼里水雾弥漫，“替我拜谢师父和师兄弟们。” “姑姑。”雪凰鼻子有些酸，忍住了眼泪，“我走了，你要保重。” 华瑜不舍的放开她的手，“你也要保重。” 陆文轩行礼拜别，“殿下，公主，末将的骑兵会护送你们抵达赤水河畔，剩下的路，还请殿下和公主保重。” “有劳陆将军，后会有期。”墨瑞霖扶起他。 整装完毕，启程出发。 这一次他们往西走，从河西古道一路向北，第一处途经之地便是古廊镇，那有着北凌最大的一个港口。 从那里无论是走陆路还是水路都十分的方便，沿途补给充足，且那里有山河门的联络点，他们的消息便能第一时间传回尚阳城。 但这条路算是绕远，所以风雪兼程，走了十多日才到附近的驿站。 众人已是疲惫不堪，暂时停下休整。 雪凰还好，这一路疗伤，功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倒是苦了墨瑞霖，险些被马车颠吐了。 雪凰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带着吃食去看他。 他正倒在帐篷里不愿意起来，看见雪凰进来，才赶忙坐了起来。 “你还好吧？”雪凰问道。 “不好。”墨瑞霖叹道。“我骨头要散架了，从没坐过这么久的马车。” 雪凰看了他一眼，“注意仪态。” “好。”墨瑞霖端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吃饭。 “给你带了酒。” “多谢。”墨瑞霖笑道。 “这一路上没什么异常，还算好事。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辛苦你了。” “你这么认真说话的样子，我真的很不习惯。” 雪凰给他倒上酒，淡淡道：“事关生死，自然要慎重。”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我明日会去一趟镇上，这里有山河门的联络点，木华城的军队只能护送我们到赤水河畔，剩下的路还需要早作准备。” “一切听你安排。” “那你慢慢吃。我走了。”雪凰起身告辞。 第二日晨起，雪凰带着云倾去往镇上。 本以为山河门的联络点会特别隐蔽，结果雪凰刚一走进镇子就在街上看到“逢春酒馆”四个大字的招牌，十分的显眼。 雪凰向云倾投去询问的目光，“分店？” 云倾点头，“店里的酒如今很受欢迎。落凝姐姐索性在这里开了一家店铺，方便打探消息。” “甚好。”雪凰道。她倒是很久没喝那胭脂醉了，倒是有些怀念了。 她扫了一眼四周，倒是也有的卖，且很受欢迎。 云倾已经开始对暗号了，“店家，可有刚刚从北面送来的佳酿。” “姑娘想要多少？”老板娘莞尔一笑。 “一盏桃花浅尝，两壶雪梨小酌，三坛桂花会友，另三十坛胭脂醉宴请宾客，老板娘若有其他酒，我还想要三十坛。。” 老板娘神色微变，“姑娘要的有些多，随我进来慢慢挑选吧。” 云倾示意雪凰跟着她进去后堂，里面都是酒坛，可以闻到浓烈的酒香，绕过帘子，再里面则有一扇暗门。 老板娘打开机关，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在下芙蓉，不知二位姑娘如何称呼？” “原来是芙蓉娘子”，云倾拜了一拜，“我是云倾，这位是门主的师侄，山河门少主。” “见过少主。” “客气了。”雪凰道。 云倾向雪凰解释，“芙蓉娘子早在数年之前便被落凝姐姐派往这里建立山河门的联络点，整条河西古道的情报网都由她负责传递。” 雪凰有些钦佩，这位芙蓉娘子年纪与落凝相仿，没想到竟也如此能干。 “木华城的消息我也打听了一些，知道少主选择了走这条路，我已向尚阳城传递了消息，不知少主是否还有其他消息要向门主传递？” “你既已传回消息，二叔想必会有应对之策。其他的事情让云倾稍后同你细说，我有些其他的事情想问你。” “少主请说。” “这镇上这些时日可有行踪异常之人？” 第430章 国书 “有。”芙蓉娘子肯定道。“这个镇子人来人往，本就十分混乱，但是江湖门派和训练有素的兵士的风格还是有很大差别。”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军队调动？” “并非行军驻扎，而是都隐藏了身份，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安排。” “可是九霄城的队伍？” “这个属下判断不出。”芙蓉娘子摇头。 “他们现在何处？” “他们是五六天之前来到镇上的，在港口租了一艘客船之后便不知所踪了。除此之外，这个镇子陆续也来了很多江湖高手，以往也有，但是最近似乎多了一些。” 云倾看向雪凰，“会不会是冲着五皇子来的？” 芙蓉娘子继续道：“有些人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还有好多都在那少年江湖榜上。” “我们人数众多，声势浩大，藏是藏不住的。来的人越多，才算得上对得起与朝堂为敌的排场。”雪凰道。 “少主打算如何应对？”芙蓉娘子问道。“山河门还有一些人留在此处，属下可以召集他们，护送少主离开。” 雪凰想了想，“这些人先留在暗处，若有变故，只护好五皇子便可。” “是。” “云倾”，雪凰看向她，“这里的事情先交给你，我去探探那些人的底细。” “少主小心点。” 雪凰离开酒馆，在镇子上四处走了走。 一圈下来，的确是发现了很多江湖高手。其中不少都是擅长暗杀的江湖刺客，这样的人大批汇集，总不会是巧合。 雪凰心中叹气，还是得打架啊。 “你恢复的怎么样了？”雪凰站在古树上，抱着手臂看向不远处浩瀚的河面。 这条河算是整个流云大陆最大的一条河了，即便已经是冬日，也只有岸边结了冰霜。 小型的船只无法航行，但是大型的客船和商船还是有很多。 “不够支持你玩命的。”沐洸懒洋洋道。 “辛苦了。” “得了吧。”知道她看不见，还是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白眼，“跟您一起混，哪敢松懈？你不玩命，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次我尽量不玩命。” “记住你这句话，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再把自己弄到半死不活，可没人救你了。” “到那天再说吧。” 下午的时候，雪凰回了驿站，将城中情况详细的说与众人。 “该来的总会来。”墨瑞霖并不意外，“这一路上如果没有点刺激，反倒不正常了。” 这一次木华城军队带队之人是展辉，闻言，他赶紧道：“末将这就安排巡视，请公主和殿下放心。” “展校尉辛苦了。”墨瑞霖道。 雪凰也看向云倾和卓旸，“不管发生什么，先护住五哥。” “是。”二人应了一声退下。 墨瑞霖看向雪凰，“你也要小心。” “北凌境内，我这东楚长公主如果死了，不好交代。” “那也要小心。政事复杂，你这保命符也得珍惜啊。” “放心吧。”雪凰起身，“我先走了。” 走出房间，雪凰正好在楼梯口遇到出门的墨云沉。 “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 “镇上。” “我刚回来。” “那正好带路。”墨云沉拉着她便走。 雪凰站在那里和他僵持着，“你到底要干什么？” “去看一场好戏。” 雪凰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根本不想和他出去，但是他的眼神怎么看都带着威胁的意味。她只好跟着他离开了驿站。 一路上，雪凰也不问他去哪，只默默跟在他身后。 但是她敏锐的察觉到周围有人跟踪他们。 雪凰相信以墨云沉的洞察力，这些跟踪的人他也发现了，但是他根本不慌。 悠然自得的走在街道上，仿佛真当自己是来闲逛的。 “逢春酒馆？”墨云沉停在门口，“倒是意外。” 雪凰没说话。 墨云沉却突然凑近她，“偷喝可不好，我没带钱，你去帮我买一坛胭脂醉吧。” 雪凰眉心微蹙，推开他走了进去，不一会拎着一坛酒出来。 “喝。” “不急。”墨云沉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去。 雪凰扫了一眼四周，跟了上去。 墨云沉带着她来到港口，然后上了一艘小船，里面早已备好茶水点心。 分明是有备而来。 雪凰心中隐隐有一些猜测，不肯上去。 墨云沉径直入座，转头看向她，“你知道沈从风为何一定要杀我吗？” “怕你倒戈，与他为敌。” “不仅仅如此。” “因为你和他狼狈为奸太久，他干了什么勾当你一清二楚。” “你可还记得渊凌之盟？” “你到底想说什么？” 墨云沉示意她坐下。 雪凰只好上船，将买来的酒给他倒上。 船也很快向着湖中央飘去。 “十八年前，北渊灭国之战，始于渊凌之盟的撕毁。史书记载，北渊毁约，大举进犯边境，沈从风带兵交战，北渊据不受降，负隅顽抗，以致举国覆灭。” 雪凰脸色渐冷，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压制不住。 墨云沉继续道：“但事实上，是沈从风先调集边军挑衅，北渊派兵前来交涉，还带来了当时渊文帝亲笔所写的国书。” “国书？” “是。国书的内容是求和。但这封国书并没有送回皇都，送回去的是战书。凌皇收到战书之后，朝中官员纷纷上书开战，凌皇迫于群臣压力，只能下令开战，但同样送来一封旨意。” “什么旨意？” “开战可以，活捉北渊皇室之人，押解至皇都囚禁，且不得滥杀无辜。” 雪凰不自觉握紧了双手，指甲刺进血肉，浑然不知。她冷冷道：“可当年尚阳城破，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太极殿内，你与沈从风下令屠杀了整个皇室包括群臣在内的四百七十三人，无一人生还。” 墨云沉看向她，眸光深邃似海，“圣旨来的太晚了。或者说，这封圣旨注定要来的晚一些。” “你什么意思？” 墨云沉没有回答，而是慢悠悠的端起酒杯品酒，似乎是在给雪凰思考的时间。 “沈从风一心要与北渊开战，所以那封求和的国书绝不可能被送回皇都，是他调换了国书。同样，那道圣旨姗姗来迟，莫非也是他的安排？” “圣旨先到，他便不能抗旨杀人。没有圣旨，他才能肆无忌惮。即便事后问罪，也可尽数推脱给北渊。且太极殿的真相，陛下还被蒙在鼓里。” 雪凰明白他的意思，沈从风屠杀北渊为的就是夺取秘宝，这是他的私心，自然不敢让皇帝知晓。 “那这和他要杀你有什么关系？” “我的父亲，是唯一见过北渊国书和圣旨的人。”墨云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那封圣旨和那封国书才是关键。” “你是说，你父亲的死和沈从风有关？” 墨云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我父亲一死，便再无人知晓沈从风当年是否抗旨不尊。但那封国书并没有毁掉，或许是揭开当年真相的唯一关键。” “那这些隐蔽之事，你又是从何得知？” “下次告诉你。” “要说便说，何必卖关子？” “若都告诉了你，下次品酒之时又该说些什么？” “刀已经架在你脖子上这么多年，你竟然还这么淡定？” 墨云沉笑了笑，“刀架在谁的脖子上，还不一定呢。” 雪凰眉头微蹙，思索着他刚才说过的话。如果能找到那封消失的国书，会不会对她们扳倒沈从风更有利？可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八年，线索恐怕极其渺茫。 她看了一眼墨云沉，他这个时候提出国书的事情看起来倒像是在帮她。 但话说一半，是否可信？ 第431章 江面截杀 雪凰心中思绪万千，突然她感觉到一阵阴影笼罩。 她掀开帘子看去，原来是船飘到了湖中的一处岛屿附近，正好将阳光全部遮住了。 他们已经离港口很远了，左右各有一艘商船跟着他们行驶，身后还有一艘客船。 “天要黑了，掉头吧。” 墨云沉没有说话，仍旧坐在那里喝酒。 雪凰觉得不对，起身到甲板上看向那几艘船。 那船上的人并非商人，而是她在镇子中见过的江湖杀手。 墨云沉来到甲板上，亮出了自己的双剑，“不帮忙吗？” “以自己为饵，你就这么自信吗？” 墨云沉不回答，只看向眼前的船。 这时候，左右两边的船已经靠的越来越近，上面抛出了无数条带着铁钩的绳索，纷纷勾住了他们所在的船。 船无法再向前行进丝毫。 身后那艘船则狠狠地撞了过来，雪凰他们这艘船本来就小，险些被撞散架了。 随后，无数人跃出，踏着绳索朝着他们的船而来。 雪凰当即两道剑气劈去，斩断了所有的绳索。 好些刚借力在绳索上施展轻功的人猝不及防，直接掉进了水中。 冬日的江水终归是冷的，武功低的人掉在里面就上不来了。 有些倒是浮了出来，但身上直接结了一层冰霜。 有人破口大骂：“无耻！你不讲武德！” 雪凰觉得好笑，难不成她要站着等他们杀过来？ 她懒得理会，七杀剑气宛若巨龙出水，趁着余下的人在半空之中来不及收力继续扫了过去。 墨云沉则选择正面应敌，双剑寒气弥漫，出手毫不留情。 对方之中毕竟有武功高强之人，还是有可以躲开的。 在水面轻微借力，便落到了他们的船上。 “幽灵鬼步，夺命阎罗。”雪凰看着其中一人，长相凶悍，看着就仿佛夺命的阎王爷。 “早就听说鬼谷的孤鸿残影为天下轻功一绝，今天就好好较量较量。”他没有兵器，只摆出了双掌，因为他的成名绝学便是掌法，夺命阎罗掌。 墨云沉那边与人对上一剑，也是颇为惊讶。对方的剑法如绵绵细雨，竟避开了他的寒气。 他持剑立于船帆之上，扫了一眼墨云沉手中的双剑，“好剑。” 雪凰开口，“清风拂海，望舒剑法，久仰了。”她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望舒剑主，月自寒。 “在鬼谷七杀剑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少年江湖榜第六，不必谦虚。”雪凰道。 “今日在此，只是为了讨教七杀剑法，但可能来得不是时候。” “那怎么？改日再打？” “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错过。” 雪凰又看向另一个人，“那阁下呢？打还是不打？” “我是为杀一人而来，但不是你。” “青龙踏浪，一剑破九霄。少年江湖榜位列第五的云霄公子贺轩烨，如今竟也开始做起这刺杀的营生了？”他手中之剑亦是剑冢名剑，破霄剑，少年时自创一套破九霄剑法，也是名动江湖。 “为了还一个人情而已。” 雪凰手中的清霜剑绷的笔直，剑身之上，极寒剑气萦绕。“他的命，我预定了，想杀他，先问问我手中的这柄清霜剑。” 眼前这三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她懈怠不得。 除此之外，船上还有数十名高手虎视眈眈。 雪凰扫了墨云沉一眼，心道你面子不小啊！这么多人都来杀你！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夺命阎罗瞪了贺轩烨一眼，“杀谁不是杀？你们怕他鬼谷派，我夺命阎罗不怕。” “勇气可嘉。”雪凰赞了一句，七杀剑气瞬间释放，铺天盖地的冷意袭来，令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墨云沉的剑气也是冷若寒冰，两个人的剑气叠加在一起，让所有人都觉得如坠冰窟。 这时候，一个人持刀跃到了船上。“听闻姑娘以一人之力剑挑天启鼎鼎大名的魑魅魍魉，我等佩服不已，特来领教。” 话落，他率先对雪凰发起攻击。 雪凰也不客气，七杀剑气浩然若江海，一剑便将其斩落水中。 众人震惊。 雪凰手中的清霜剑犹如神兵降世，她的声音却比这剑意还要冷。“最后提醒诸位一句，现在滚，还来得及。” 这一剑是威慑，是警告，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与鬼谷派为敌。 随后，雪凰对上了月自寒与贺轩烨。 这二人的剑法都已炉火纯青，不好对付。 那贺轩烨手中长剑挥舞，剑气如虹，铺天盖地而去。 雪凰见此，脚尖在地上轻点，身形如燕子般，翩跹起舞。 清霜泛起幽蓝的冷光，在她手中舞的出神入化，仿佛只剩一道残影。 但其所蕴含的七杀剑气却是犹如巨龙盘旋，直接迎上贺轩烨的剑。 两道强大的剑气碰撞，将身后的船帆直接炸裂。 贺轩烨退了一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好深厚的内功，好强横的剑气。 雪凰没有管他的想法，反手一剑又与那月自寒过了几招。 墨云沉那边也打的水深火热，双剑在手，来者不拒。 不过对方似乎低估了他的实力，因为朝堂者不入江湖榜，以他的实力在那少年江湖榜应该也在第三第四的水平。 雪凰除了对战贺轩烨与月自寒几人，还与其他人也过了几招。 这些人说是来杀墨云沉的，但是明显都想和她过几招。 毕竟鬼谷双七剑法在江湖上久负盛名，可这些人武功虽高，但是还不够高。 她的七杀剑气越发冷酷，杀气铺天盖地，连续重创数名高手。 数十名高手围攻她与墨云沉，竟没有讨到一分便宜。 \"鬼谷传人的实力真是令人敬佩啊。\"夺命阎罗阴森森道。“不愧是排名第二，名不虚传。” “是吗？”雪凰淡然一笑，“我倒是觉得这江湖榜水分很大啊。” “你说什么？”夺命阎罗皱眉瞪着她。 “等以后我若有机会见到那撰榜人，必定替诸位好好收拾他一顿，顺便撕了那破榜，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话落，雪凰运起七杀剑意，玄冰咒也运转而出，冰川一样的寒气瞬间弥漫，连河水都凝聚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剑气纵横，杀意凛冽，仿佛能穿破苍穹。 众人见状，纷纷拔剑抵挡。 然这股强大的剑气，除了少数的几个高手能够应对之外，其他人全部被震退。 见此，那些原本围在她身边的人，纷纷改为围攻墨云沉。 墨云沉武功再高，也架不住车轮战，隐隐处于下风。 且他的右手手臂之前伤到了骨头，还没有好彻底，右手的剑意较比于从前，略显迟钝。 雪凰应对贺轩烨三人还是颇有些吃力的，尤其是贺轩烨的剑法，不容小觑。 领教了雪凰的玄冰咒后，他的剑意仿佛来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剑气如龙，翱翔九天。 真真是一剑破九霄，气势惊人。 雪凰也不得不以七伤为守，避其锋芒。 另一旁的月自寒也用出了望舒剑法的最强一式，他的剑气仿若月华无声，却是铺天盖地，置身其中，只觉天地浩瀚。 这二人一前一后，剑气已然将她锁定，避无可避。 雪凰也没想过退，一式七伤剑法挡下贺轩烨的剑意，同时用出了玄冰咒第三重的冰封境。 漫天飞雪化作利刃，宛若游龙一般席卷苍穹，将月自寒的剑意压制。 这时沐洸提醒她，“小心。” 雪凰的剑意还没有收回来，只觉身后一道掌风袭来，近在咫尺。 她只得回身对张掌，而偷袭她之人，正是那夺命阎罗。 此前他便一直在一旁伺机而动，扰乱她的注意力。 如今总算是钻了空子。 第432章 化骨柔 雪凰的掌力带着极寒之气，那夺命阎罗的手臂顿时冻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可他却并不撤掌，反而诡异一笑。 雪凰欲抬剑刺去，却惊觉自己的内力开始迟钝了一下。 就这一瞬间，夺命阎罗一掌将她打了出去。 雪凰的身体向后飞出去，狠狠的撞在了桅杆上，而后跌落在地。 这一撞，将雪凰撞得眼前发黑，她单膝跪地，用剑撑着自己的身体。 那夺命阎罗也好不到哪里去，雪凰的寒气仿佛将他的血液都冻住了，整条手臂僵硬不已。 而他还来不及运功，余光只看到身旁红光一闪，自己被冻住的手臂就硬生生的被斩断了。 可他感受不到疼痛，因为他的手臂已经被冻得麻木了，他半晌才反应过来，看向了断他手臂之人。 正是墨云沉。 他手中的两柄剑沾满了鲜血，站在那里犹如地狱恶鬼。 这场面顿时惊呆了所有人，不过相比于墨云沉的狠厉，雪凰明显更让人疑惑。 她自手背开始，一道道紫色的纹路向着手臂蔓延。 那是血管肿胀，毒素正在向着心脉蔓延。 墨云沉一眼便看出了雪凰中了毒，雪凰的反应也很快。 她立即点住心脉处的几个穴位，阻止毒素向着肺腑蔓延，可是运功下来却发现，她的内力似乎在外泄，根本无法运功压制。 墨云沉看出她的异常，用自己的内力助她压制，却也无济于事。 夺命阎罗这时才感受到钻心的痛感，他愤恨又阴狠的说道:“你们以为我夺命阎罗的名号是白叫的吗？” 贺轩烨吃惊道：“这是天下至毒，化骨柔，无色无味，触之便会毒发，不出片刻就会游走于奇经八脉之中，废去一身内力，彻底沦为废人。” “想不到还有人知道这化骨柔”，夺命阎罗狂笑，“今天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他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后他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雪凰。 只见她竟然解开了心脉处的穴位，而后点住了自己的气海，一股极为霸道的内功爆发出来，震得众人全部后退了一步。 “逆行经脉？”贺轩烨震惊不已，“如此惊险的解毒之法，虽然有可能逼出化骨柔，可如果稍有不慎，便会经脉爆裂而亡。” 众人不免提了一口气，没想到雪凰竟有如此魄力。 贺轩烨和月自寒都没有再出手，同样都是剑客，作为对手而非死敌，自然是不希望这样的一位剑术高手沦为废人。 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趁着雪凰疗伤再次发起进攻。 墨云沉一剑逼退众人，剑指夺命阎罗，“今日，你要从我手中，夺回你自己的命。” 话落，他的剑意愈发的寒冷刺骨，一股极重的冰霜之气蔓延，所过之处只剩冰天雪地。他的剑身泛着冰冷的寒光，仿佛蕴含雷霆之势，毫不留情的斩向眼前众人。 贺轩烨被这股极寒剑气逼得后退数步，月自寒直接掉下船身，在寒冰之上划出数步之远，才稳住身形。 那夺命阎罗的幽灵鬼步确有相当水平，只见身形变换犹如鬼魅，瞬间就逃开四五丈之远。 不过他还是被墨云沉的极寒剑气伤到了。 他有伤在身，否则距离只会更远。 可墨云沉并不急着追捕，因为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袭来一连串的箭雨，许多人避之不及，中箭而亡。 只见船头的方向，赫然出现一艘大船，段云带着一队人马赶来。 他纵身一跃，自甲板借力来到墨云沉的身边，将一柄上好的弓箭送到墨云沉面前。 “属下来迟，王爷恕罪。” 墨云沉没有说话，眼神冷的可怕，双剑深深刺入木板，接过了弓箭。 开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瞄准了那夺命阎罗。 见此，夺命阎罗拼尽所有力气再次施展幽灵鬼步，逃命而去。 墨云沉的眼神犹如看着一个死人，三箭齐发，第一支射空，第二支擦着夺命阎罗的心脏而过，第三支则射穿了他的肩膀。 可还有第四支箭接踵而至，命中他的喉咙。 其他人见此，明白再打下去毫无胜算，只得撤离。 墨云沉没有让人继续追，而是回身查看雪凰的情况。 她逆行经脉，危险万分，不容有差。 但他靠近不了雪凰，她的内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出，血管之中那紫色的纹路退去，化骨柔的毒的确是在被逼出体外，但是她的内力，似乎开始不受控制。 雪凰吐了一口血，脸色瞬间惨白。 墨云沉运起全身内力，艰难的走到了雪凰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腕。“我能帮你做什么？” 经脉逆行的痛苦折磨的雪凰满头大汗，她吃力的想要控制住内力。可是那外泄的内力再一次爆发，将墨云沉再次震退。 沐洸叹道：“不是说不玩命吗？算了，还是我来吧。”话落，一股奇异的力量灌注到雪凰体内，她的内力被重新导正，随着她的运功，化骨柔被散去，虽仍有几分残留，但至少能保住她的一身武功。 雪凰说不出话来，但她知道沐洸必然耗尽了所有力量。 “接下来的路，自己小心了，我要休养一段时日了。”沐洸说完，力量也消失殆尽，再无声息。 雪凰已能够自行调息，勉强平复内力，缓缓起身，却是一阵头晕目眩。 方才那一撞，她的后脑狠狠撞在了木头上，到现在她还眼前发黑。 墨云沉拉住她，替她把脉，她此时的内力虽然混乱，但那化骨柔的毒已然不会再威胁她。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雪凰揉了揉脑袋，挣脱开墨云沉的手。 下一刻，他却直接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雪凰顿时不省人事。 墨云沉拦腰抱起她，来到另一艘船上。 段云立即指挥人开船，但其方向却不是港口。 雪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她一直在做噩梦，一会梦见墨瑞霖被刺杀，历史被重演，一会又梦见沐洸消失了。 最后她似乎听见一个人叫她，她便惊醒了。 眼前漆黑一片，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醒了？”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墨云沉。 雪凰闭眼回忆了一下，之前在水上一战历历在目。 这一次，又是沐洸帮了她，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耳边传来流水的声音，雪凰有些疑惑，他们还在船上？ 她才睡了这么一会吗？居然还没上岸？可她却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 “这种时候不上岸，你要等下一波人来杀你吗？” “他们如果有胆量继续，我自然欢迎。” “你是故意的。” “那又如何？”墨云沉淡淡道。 黑暗中，雪凰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只觉得他的语气十分欠揍。 她噎了一下，坐起来没好气道:“那麻烦你下次找死之前，最好是算无遗策。” 墨云沉沉默了一下，突然道:“抱歉，让你受伤是个意外。” “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不久之后，你会知道。” 说的都是废话。雪凰无语。“你怎么不掌灯？不是来者不拒吗？” 闻言，墨云沉眼神微深，眉心微微蹙起，看向雪凰的双眼。“你说什么？” 雪凰摸索着想要下床，却发现墨云沉就坐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她一下子就摸到了他的手臂。 墨云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眉心皱的越发的紧。 “干什么？”雪凰甩开他的手，摸了一下后脑勺，那里肿了一个大包，此时还疼的要死。 墨云沉看着看着她后脑的包，神色复杂。 第433章 失明 雪凰轻轻揉了揉那个包，痛的她直皱眉，又问道:“什么时辰了？” 墨云沉始终没有说话，拉过她的手腕，再次为她诊脉。 雪凰四处张望，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一点亮光都没有。她有些奇怪，墨云沉的视线这么好吗？这么黑也能准确的摸到她的脉搏？ 过了一会儿，就听他道:“你再睡会吧。” “我不困。”雪凰眨了眨眼睛，她现在觉得自己的精神头好的很。“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墨云沉没有说话。 雪凰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摸到床边想下床出去看看，却被墨云沉制止。 他离她很近，但是雪凰一点他的轮廓都看不清。 雪凰的眼神有些慌乱，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 什么也感受不到，眼前只有绝对的黑暗。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她好像看不见了。 “什么时辰？”她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更有些惊慌失措。 “辰时。” 辰时，是白天啊。 可她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雪凰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双眼，然后睁开眼睛再去看，希望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可她无论试了几遍，眼前都是黑暗。 她的双眼都被揉的通红，疼痛不已，但依然不肯停下，她不相信她怎么突然就看不见了。 墨云沉制止住她的动作，“冷静点。” 雪凰不敢想象自己看不见了该怎么办，试图挣开墨云沉的手继续揉，她接受不了自己失去双眼。 这不是真的！肯定是脑子被打坏了，在做梦呢！ “只是暂时的。”墨云沉紧紧抓住她的手，“你头部受了伤，是淤血导致眼睛暂时失明，会好的。” 雪凰有些茫然无措，太黑了，一点光都没有，她竟觉得有些害怕。 “这到底是哪？” “安全的地方。”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待你眼睛好了，我自会带你去与他们汇合。把药喝了。” 雪凰闻到了一股苦涩的味道，可她根本不想喝。如今她双目失明，等同于半个废人，墨云沉又故意脱离队伍，若发生什么事情……雪凰根本不敢想象。 墨云沉见她的神色，语气微叹，“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我该怎么信你？” “信也好不信也罢，凭现在的你，又能改变什么？” 雪凰被他的话戳的心里十分难过，她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不想死，就把药喝了。” “我自己来。” “这种时候，何必逞强？” 雪凰不说话，摸索着接过碗，一口气把药喝了。 墨云沉接过空碗，顺手往她嘴里塞了颗糖。 “乖乖待在这里，我很快回来。”他交代了一句，便起身走了出去。 雪凰听着声音远去，便开始呼唤沐洸的名字。 谁知她叫了好几声，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家伙不会是重伤了吧？ 雪凰想到他之前的话，心中满是担忧。 她咬破手指，摸索着将自己的血滴在宝石上，希望能助沐洸疗伤，但他还是没有反应。 沐洸陪伴了她两世，不知救了她多少次，他对于她的意义不亚于鬼谷任何人。 如今她也只能祈祷他早日恢复了。 雪凰摸索着下床，缓缓向外走去。 眼前一片漆黑，她第一次觉得，这样的黑暗，是如此的叫人恐惧。 她仿佛置身虚空，眼前皆是深渊，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雪凰摸索着，小心翼翼的前进，倒是顺利的摸到了门口。 只是她现在不知是在船舱的何处，也不知该往什么地方去。 墨云沉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她站在门口想要出去。却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及时拉住她的胳膊，眼中有些无奈，语气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我真该点住你的穴道。” “我只是想去见见阳光。” “你手怎么了？”墨云沉奇怪她指尖的伤口，分明是自己刚咬的。 “没什么，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墨云沉自是不信，不过还是什么也没说，简单给她包扎了一下。 “我想出去。” “把东西吃了再去。”墨云沉拉着她在桌前坐下，将手里拎着的食物一一摆在她面前。 雪凰没有什么胃口，她现在心里很乱，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心慌。 此刻的情形对于她来说，就像是独行大海，漂泊无依。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冷静，但是双眼看不见的恐慌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我会治好你的眼睛，但你最好听话。”墨云沉将一碗粥放在她手心，“把它喝了。” 雪凰没有说什么，默默吃了起来。 她惦记着出去，便赶紧吃完了。 墨云沉起身握住她的手腕，牵引着她来到窗户前，随后打开了窗户。“外面风大，站这里看……站这里吧。” 雪凰感受着风，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可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她不禁有些失落，真的不是梦啊。 “我什么时候能看见？” “也许几日，也许几个月。” “你答应过我，会保住五皇子的性命。” “我是答应过你不会动他，但是如果他没那个本事回到尚阳城，他也就没有资格站在那个位置上。” “如果这唯一的退路也没了，那你便是进退两难，你赌得起吗？” “这样的输赢才更有意义不是吗？” 雪凰发觉自己真是看不懂他在想什么，阴阳怪气不说，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她没说话，摸索着在窗边坐下，只想多晒一会阳光。 墨云沉坐在她对面煮起了茶，似乎是不常弄，有些不熟练的样子。 半晌，雪凰开口，“你能不能先出去？” 墨云沉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雪凰眉头微蹙，“我想换衣服。” “我帮你。”他淡淡道。 雪凰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墨云沉才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沉默了一瞬，道:“船上有婢女，我去叫人来服侍你。” 他说罢便起身离开，没一会儿，便有两个婢女过来服侍她。 雪凰眼睛看不见，有些警惕，好在这两个婢女也十分细心，尽可能的让雪凰放心。 只是当雪凰问她们要去哪里的时候，她们却是都说不知道。连问她们船行到什么地界了，却也不说。 雪凰只得作罢，墨云沉不想让她知道的，他身边的人是不可能透露的。 两个婢女服侍她沐浴更衣完毕，便退下了。 雪凰坐在床上慢慢运功调息，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够早点看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开门声。 “谁？”她警惕的开口。 “是我。”墨云沉道。 雪凰慢慢放松下来，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但她听见墨云沉不知在一旁弄什么东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别乱动。把眼睛闭上。”墨云沉来到她面前，将用药水熏染过的一条丝带系在了她的眼睛处。 雪凰只觉得眼睛冰冰凉凉的，颇为舒服。 半个时辰后，墨云沉取下丝带，又用药水替她擦洗了一下眼睛。 “你到底要做什么？” 墨云沉一边替她擦干眼角，一边叹道:“你就这么执着于这个答案吗？” “我只是不明白，你算计我跟你一起离开，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自然是履行给你聘礼的承诺。” 雪凰无动于衷，甚至是面无表情，“这样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怎么看都是虚伪和讽刺的。” 墨云沉抓住她的肩膀，眼中翻涌着怒火，语气愈发冰冷，“你为什么就不愿意信我？” 雪凰不愿意回答，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根本就不记得那一切。 而就算记得又怎样？就算时间能够倒流，他做过的一切仍旧抹不去。 她不需要他的愧疚，偏不告诉他，她就是要折磨他。 “告诉我”，墨云沉越抓越紧，“为什么？是不是因为那个梦？” 第434章 忍你很久了 雪凰一语不发，无声的反抗，即使被他抓的生疼，也是倔强着就不肯说话。 “那到底是什么？”墨云沉不死心的继续追问，“回答我。”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恨你。” 墨云沉蓦然松开她，眼中有些颓败，可转瞬之间就满是疯狂的笑，“好，你不愿意说便不说，你若恨我就尽情恨吧，可你永远都只能留在我身边，碧落黄泉，你永远也逃不掉。” 雪凰不以为意，“好啊。我就怕你心软。” “惹怒我，会有什么后果，看来你是忘了。” “你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 “墨云沉”，雪凰怒道，“你别太过分。我忍你很久了。” 墨云沉不怒反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是吗？” 雪凰忍无可忍，凭着感觉照着他的方向就是一掌。 墨云沉侧身避开，就见她掌力落下的地方凝了厚厚的冰霜，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雪凰一击未中，立即听声辨位，接二连三的打出去好几掌，可貌似都被他避开了，只听见桌椅碎裂的声音。 雪凰眼睛看不见，脚下被凳子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墨云沉故意来到她面前，让她扑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笑道:“不是想杀我吗？怎么又投怀送抱了？” 雪凰彻底怒了，一把推开他，再次凝聚掌力，以飞雪化刃，朝着他的方向打了过去。 墨云沉避是避开了，可是那门却遭殃了。 他勾了勾唇角，身形一晃，来到她身边，点住了她的穴道。 “无耻！你放开我！” 墨云沉拦腰抱起她，来到另一间房间，把她安置在了床上。“把船打坏了，我们可都要葬身在这里了，你不想和我一起死吧。” “你除了用点我穴道这种无耻的手段，你还会什么？” 雪凰气愤不已，脸都气红了，像个粉嫩的桃子。 墨云沉忍不住捏了捏，“没什么了，对你，也就那几样手段。” “厚颜无耻。” “冷静点”，墨云沉将被子给她盖上，“不想一直被点着穴道吧。我提醒你，别试图冲破穴道，以你现在的情况，最好乖一点。” 雪凰没有说话，可是胸腔剧烈喘息还是表明她现在很生气。 同时她心里又有些难受，说不出是为什么，她只好闭上眼睛，不再去理会墨云沉。 墨云沉也没再说什么，坐到一旁去配药了。 晚间的时候，他让人送来了一桌菜肴。 雪凰心里还有气，根本不想吃。 墨云沉只问，“不想治眼睛了吗？” 闻言，雪凰只好妥协。 墨云沉解开她的穴道，拉着她在桌前坐下，先给她盛了一碗鱼汤。 知道她不喜欢他喂她，便将食物都给她盛在碗中，又将勺子放在她手中让她自己吃，他只负责给她夹菜即可。 雪凰吃得比较慢，但是也算有些适应了眼睛看不见带来的不便。 “我想出去走走。” “夜深寒气重，吹风不好。” “你就这么害怕我知道你的目的吗？” “听话。” 雪凰放下碗筷，“你算计我不就是为了我帮你去完成你要做的的事吗？为什么现在不肯告诉我了。” 墨云沉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吃饱了吗？那就早点休息吧。” 雪凰不说话。 墨云沉似是有些无奈，“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他起身拉过她的手腕，扶着她走了出去。 雪凰摸索着墙壁，缓慢的朝着前方的黑暗走去。 她走的很慢，甚至是磕磕绊绊的，上楼梯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墨云沉在身后跟着她，也不催她，任由她摸索着向前走去。 因为他明白她的倔强，她的坚强，她不想因为眼睛看不见而只能依靠他人而活。 明明是自小被那多人护着长大，却从没想过依赖任何人，永远都是先靠自己，想让自己成为那个保护所有人的人。 墨云沉欣赏她的坚强，所以他选择了尊重和成全。 雪凰总算成功的走到了甲板上，上面的风果然很大，冷的她打了一个寒颤。 墨云沉见此，接过一件披风给她系上，“满意了？” “你告诉我去哪我就更满意了。” “回去喝药。” “我才刚上来。” 墨云沉冷笑，“莫非你觉得自己靠听觉能够听出我们此刻的位置？” 雪凰噎了一下，周围只有流水声和风声，鬼才能判断出这是什么鬼地方吧？ 她在甲板上站了一会，一无所获。 冬日的夜晚，冷风寒彻刺骨，她手都被冻红了，只好摸索着回去。 只不过她迷路了，倒也不是找错了方向，而是不清楚哪里是自己的房间了。 她明明记得就是下楼梯往左再往左大概二十步的距离，可是推了半天就是推不开门。 于是她又往前走了走，还是推不开门。 她站在那里仔细回忆了一下路线，应该没错啊。 墨云沉开口，“怎么？找不到房间了？” “就是这里，你做了什么？” 墨云沉拉起她的手放在门上，“的确是这里，但这门不是往里推，而是往一旁拉。” 雪凰尴尬，原来是推拉门。 她默默走进去，就听见身后墨云沉轻微的笑声，明显是在嘲笑她。 他并未进门，而是转身离去。 没一会儿，那两个婢女再次过来服侍她洗漱更衣，把她安置在床上后便退下了。 雪凰理着自己的长发，又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比起婢女的小心翼翼，这个脚步声要沉稳的多。 她猜测应该是墨云沉，但还是警惕起来。 “是我。”墨云沉端着药进来，“把药喝了吧。” 雪凰闻着那苦味，嘴巴就已经开始发苦了。不过为了早日看见，还是忍着一口气喝光了。 强烈的药味苦的她都打了一个哆嗦，下一刻墨云沉又往她嘴里塞了颗桂花糖，这才冲淡了那股苦涩。 墨云沉笑了笑，这个模样的她和小孩子似的，吃药还要糖来哄。 由于眼睛看不见，她眉宇间倒是少了那缕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多了些许沉静，犹如一汪碧水。 “之前在江上围攻你我的那些人，你如何处理了？”雪凰问道。 “穷寇莫追。” “你面子倒是不小，能让那么多江湖高手出动。要你命的人，恐怕是下了好大的血本。” “你真的觉得他们只是冲着我来的吗？” “不然呢？”雪凰反问，“除了那夺命阎罗不知道抽什么风，其他人与我交手并无杀心，只为问剑，可对于你，处处都是杀招。” “因为这恐怕是回到尚阳城之前，唯一能够杀我的机会了。” “要杀你的人，是九霄城派来的？” 墨云沉宽了外袍，坐在了床边，没有说话。 “可是能说动贺轩烨和月自寒的人可不简单，他二人从不参与朝堂事。” 墨云沉只道：“睡觉吧。” 雪凰皱眉，“怎么说我受伤也是因为你，了解一下真相不过分吧？” 墨云沉伸手在她脖子后面按了一下，“睡觉。” “墨云沉！”雪凰咬牙切齿的喊道。下一刻，直接不省人事。 墨云沉扶着她躺好，然后侧身卧了在她身旁。 看着她已经睡着了，眉宇间却还因为生气皱起的眉头，伸手替她抚平。 “我真是越来越拿你没办法了”，他叹道，“你恨我便恨吧，总归你只能在我身边。” 雪凰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眼睛看不见带来的恐慌让她噩梦不断，半夜便惊醒了。 这轻微的动静还是立刻让墨云沉察觉到了，“做噩梦了？” 雪凰长出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别怕，我在。”墨云沉淡淡道。 雪凰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沉稳有力的手一直抓着。 她抽了回来，背对着墨云沉睡去。 第435章 听话即可 接下来的几日，雪凰除了休养，基本无事可做。 她待在房间里，也不再想着出去。 每日除了吃药、吃饭、疗伤，便是睡觉。 就在这昏天黑地的黑暗里不知待了多久，船总算靠岸了。 雪凰总算提起了几分精神，因为她有望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了。 可惜墨云沉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趁着她眼睛看不见，又点了她的睡穴。 雪凰气结。 再醒来的时候，她是在一间不知名的房间里。 外面很安静，似乎一处偏僻的园子里。 雪凰忍无可忍，在墨云沉进门的一瞬间，便用玄冰咒招呼了过去。 噼里啪啦的冰刃把窗门砸的支离破碎。 墨云沉淡定的看着她发脾气，甚至还笑了，“活动活动筋骨，可以加快你眼睛恢复。” “你到底要做什么？这是什么地方？”雪凰怒道。 “我收到了一封消息，是有关五皇子的。”墨云沉挑眉，“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貌似听不进去，等你砸完了我再来。” “墨云沉！”雪凰咬牙切齿道。“你过分了。” “好了”，墨云沉绕过那支离破碎的门窗，来到她面前，“我不逗你了。” 雪凰压下火气，没有说话。 “五皇子他们已经离开了古廊镇，队伍已经行至河西古道中路，并无危险。至于你那位师叔，实在是不好追踪其下落。” 关于容屿的提前离去，墨云沉始终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对于有着剑仙之称的鬼谷后人，他也没法掌握其行踪。 看雪凰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清楚他的下落，且也不想多说，墨云沉也选择了不问。 雪凰听到这样的消息，沉默了一瞬，“你没有骗我吧？” 墨云沉似是料到了她会这样问，淡淡一笑，“你既不信我，我又能说什么呢？” “若非你瞒着我你的目的，我或许会信。” “待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们会在赤水河畔汇合。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好好配合我。” “你想让我配合什么？”雪凰问道。 墨云沉牵过她的手腕，熟练的给她换了个房间。里面都已经布置好了她所需的一切物品，可见早有先见之明。 雪凰在床边坐下，又问道：“说啊，你要让我配合什么？” “听话，别乱跑即可。” 雪凰：“……” 于是在这里的日子又变成了在船上那般，除了吃就是睡，但好在不需要被船晃悠的迷迷糊糊。 每天除了来服侍她的两个婢女，就只有墨云沉来给她治疗眼睛。 不同于船上的是，墨云沉好像变得很忙，不再是之前每日同她在待在一起，话也变得少了。 雪凰本来也不想同他待在一处，这样正好。 但她却是很好奇，墨云沉到底在做什么。 这日，她在屋子里待得实在烦闷，便摸索着推门走了出去。 由于她配合良好，墨云沉倒是从不让人看着她，也不让任何人打扰到她。 所以她出门倒也没人来制止，于是她便走了出去。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错，阳光照在脸上有些暖暖的。 她仰头多晒了一会儿，便又往外面走去。 这似乎是一个庭院，雪凰摸到了树，还踢到了篱笆。 昨天下过雪，但是她门前的路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雪凰顺着清理的痕迹慢慢往前走，如今她已经很适应眼睛看不见了。 不过走到台阶那里时，还是险些绊倒。 她小心的的踏上台阶，发现那连着的居然是一座小桥，旁边似乎是个亭子，她摸到了好几根柱子。 走下桥之后，她又在院子里转了转，还摸到了竹子，似乎是一片林子。 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摸到了门，反正是有一堵墙，但却不是封闭的，她凭着感觉走了出去。 外面是石板路，两侧还是竹子。 她沿着路走了一段，便听见了前面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 雪凰听出其中一人是墨云沉，似乎隐隐的说了一句，“他必须死。” 另一个人则回了一句，“属下必不辱使命。” 雪凰又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声立即就让墨云沉察觉到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只道：“你去吧。” 说罢，便朝着雪凰走了过去。 而另一个人应了一声，脚步便远去了。 墨云沉来到雪凰面前，“不是让你别乱跑吗？” 雪凰没有回答，而是在想刚才那个人的声音，好像很耳熟，她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这是九霄城？” 墨云沉笑了笑，“怎么猜出来的？” “刚才那个人，是段云的兄长段风吧？” “不错。”墨云沉没有否认。“想不到你还记得。” “打过交道自然记得。”雪凰淡淡道。 至于这个交道，她不说，墨云沉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墨云沉与九霄城早有联络，当时在江上接应他的想必就是段风的安排了。 当时她来借药之时，那段风就想趁机杀了周天宇夺权，可惜最后还是沈从风的人接手。 不过墨云沉显然没有放弃，这一次他故意脱离队伍，来到此处，便是为了完成当日未完成之事。 “他是我很早之前就埋在这里的一步棋了。” “你以为将九霄城的兵权控制在手中，就能与沈从风抗衡了吗？” “自然还不够。但是与其被他控制，在我手中不是更好吗？” “那倒也对。”雪凰懒得废话，“你开心就好。” 墨云沉拦住要走的她，“那你就不担心我死了吗？” “飞蛾扑火这种事，不是你会做的。” “凡是都有万一，若我失败了呢。” 雪凰苦笑，“这样的问题，答案对你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她担心他，但却不是担心他这个人，而是担心他死后带来的后果。她深爱的那个人，会一起死掉。 墨云沉一语不发，带着她回到房间，给她的眼睛敷药。 这期间他一直都没有说话，替她换好了药，又看着她把药喝了，熟练给她塞了一颗桂花糖。 最后，他伸手抱住了她。 雪凰立即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 “放心吧。我会活着回来，在这里等我。”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雪凰有些意外，他这就开始行动了？ 段云进来打了声招呼，“公主。” “你不同他一起去吗？” “属下的任务，是在此保护公主，其他的事情，由王爷和兄长去做。” “他就那么自信，能够成功？” “属下相信王爷。” “我一直都很好奇，墨云沉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居然有你这么忠心的人跟着。” 段云实在不知，她这话是夸人还是骂人，总之怪怪的。“属下和兄长，是从小跟在王爷身边的。那个时候的王爷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出去。”雪凰打断他的话，“我没兴趣。” “属下的确不太会讲故事，但是我时常在想，如果没有当初那一战，如今的王爷恐怕和公主一样耀眼夺目。毕竟他也曾是尚阳城中，人人赞扬的少年天才。知天文地理，通医术兵法，在武学上亦有着极高的天赋，那寒冰诀便是他自创的武功。可惜后来人人记住的，都只是他红衣如血，冰冷无情的样子，避他如鬼魅。” 雪凰脸色冰冷，“所以呢。你是想说其实他身不由己，后来所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吗？” “属下只是替他惋惜。尤其看着公主。” “与我何干？” “因为曾经的王爷，也和公主一样，白衣如雪，纵横肆意。” “你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雪凰漠然道。“我太知道曾经的我是什么样子了，可我更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他墨云沉。段云，说实话，你让我很意外。” 第436章 黑夜拼杀 段云神色变化，“为何？” “我没想到你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我提醒你，或许是天意弄人，命运无常，让原本该在神坛之上的墨云沉跌落地狱人间，但你真的以为我没见过他密室之中埋葬的累累白骨吗？他自诩高高在上，视人如蝼蚁，视命如草芥，他走的每一步，都踏着无辜之人的鲜血。他回不了头了。你不该替他惋惜，你只有选择跟他一起走下去，或者离开他。” “我不会背弃王爷。” “这是你的原则。”雪凰垂眸，意味深长道。“人都有自己的原则。” 段云明白了她的意思，默默退去，把门给她关上。 雪凰独自坐在床边疗伤，她又往宝石上面滴了几滴血，可是沐洸始终没有反应。 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伤的很重，连与她说话都尚且不能了。 她在房间里待了一日一夜，墨云沉也没有回来。 段云什么也没透露给她，只说定会万无一失，让她安心。 但雪凰是睡不安稳的，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便一直在床边打坐。 外面似乎下雪了，风声呼啸，异常的冷。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外面传来厮杀的声音，她立即就起身将手握在了清霜剑柄之上。 果然还是来了。 厮杀之声越来越近，而且看样子外面人数不少。 雪凰刚想推门出去，段云便匆匆进来。 “公主，快和我离开这里。” “是谁派来的人？” “属下不确定，按理说公主的下落，卢敬是不可能知晓的。公主，冒犯了。”话落，他抓住雪凰的手腕，带着她出去了。 可是没走几步，他就停下了，刀剑碰撞之声传来，显然他们被人追上了。 雪凰凭着感觉，挥出一掌，不知打中了几人，反正段云又开始带着她往前走。 听声音，对方人数不少，而墨云沉留下来的人恐怕是挡不住了。 “你带着眼瞎的我根本逃不掉，我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属下会拼死保护公主，不负王爷所托。” “可现实是，就算你拼了命也无济于事。”雪凰反手拉住他，“你来做我的眼睛。” “公主？” “与其等死，还不如搏一把。” “好。” 段云带着她停下，身后的追兵很快就冲了上来。他持剑上前，为雪凰争取时间。 正逢落雪，对于雪凰的玄冰咒更是占尽天时。 冰生雪长，寒冰瞬间凝结，漫天冰刃形成。 “退后。”雪凰道了一声。 段云立即后退，就见整个庭院瞬间冻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那近乎透明的冰刃铺天盖地一般射了出去。 所过之处，尽是寒霜凝结，扑上来的杀手一瞬间冻成了冰雕。 凭着这恐怖的杀伤力，再无人敢近身。 可对方反应也很快，瞬间开弓搭箭，无数支箭矢飞射而来。 “公主小心。”段云立即挥剑打落那朝着他们射来的箭雨，然后拉着雪凰暂时躲到了一处假山后面。 雪凰只能凭着感觉再次以冰刃迎了上去，但是视线受阻，大大影响了她的准头。 她手臂也被擦伤了一道口子，不过并不严重，反倒是她摸到了段云的右边肩胛骨整个被一支箭射穿。 手臂和肋骨应该也受了伤，她摸到了衣服被割开的口子，而且周围都是湿淋淋的。 雪凰皱眉，他这伤是来找她之前便已经有的了。 “公主，你先走，他们远近互相配合，我们没有胜算。” 先是近战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远处的弓箭手伺机而动，一个重伤一个看不见，如何能逃脱？ “别废话。继续充当我的眼睛。方位。” 段云强撑着起身，“前为北，后为南，左为西，右为东。西北正中。” 雪凰立即凝聚冰刃，操纵着打了过去。然她刚一出手，立即就有十几支箭朝着她射来，雪凰及时避开，却还是被擦伤了肩膀。 “正西偏北。”段云再次开口。 雪凰立即凝聚内力，再次出手，立即就察觉到了一股劲风袭来，直奔她面门。 段云及时拉了她一下，雪凰再次惊险躲过。 然这一次，对方似乎看出了她们的意图，从墙壁绕了过来。并且他们似乎也知道了雪凰的眼睛看不见，所以队形越发分散。 “西南偏南，东南正中。”段云握紧了剑。 雪凰立即出手，避免形成四面受敌的情形。 她一掌挥去，先以极寒之气冰封对手，限制其行动力，而后回身抵挡射来的箭。 段云的右肩受了伤，手臂迟钝，根本挡不住那射来的箭雨。 而他们藏身的假山连续遭受攻击，也坚持不住了。 “小心。”段云护着雪凰矮下身体。 雪凰顺势将段云扯到身后，然后一掌击在地面，瞬间那雪地之中便蹿出了一人多高的一排冰刺，暂时代替了假山。 可她自己的脖子却被箭头擦过，若不是冰刺升起的瞬间触碰到箭尾导致其角度偏离，恐怕这一箭会刺穿她的胸膛。 段云的伤已经更重了，雪凰能够听到他压抑的痛苦之声。 她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一下，这才发现他左手手臂，和左边小腿各自中了一箭。 这下子他是走不了了。 箭雨射了好一会才停下，因为雪凰的寒冰太坚硬了，这些箭矢根本没用。 她听见了不断靠近的脚步声，缓缓站了起来。 周身寒气萦绕，飞雪盘旋，只能玩命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雪凰运转玄冰咒，寒气与冰刃齐出全部朝着眼前打了过去，能击落多少箭矢全凭运气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然脚步声越来越多。 雪凰心中微叹，再次运转内力，但这个时候，她眼前的黑暗似乎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白雾。 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那团白雾也开始慢慢散去，然后她便看到了一团影子正在快速的朝着她靠近。 雪凰连忙一掌打去，就见那团影子避开了她的掌力须臾间便来到了她眼前。 她还想再出掌，结果那影子已经抓到了她的手腕，下一刻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回来了，没事了。” 雪凰愣了一下，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去，连人都仿佛脱力了。 她眨了眨眼睛，墨云沉的脸在她眼前清晰起来，虽然仍旧是模糊的，却也能勉强看清。 但她没有说话，因为她看到了他的眼神中，有着对她的心疼。 墨云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伤口上，他正小心翼翼的伸手查看她脖子的箭伤，眼中是深深的后怕。 这箭如果再偏那么一点点，就会射穿她的喉咙。 “疼吗？”他皱起的眉头里，都是对她的疼惜和懊悔，是不加掩饰的情义。 雪凰垂下视线，她一定是眼睛还没好，看错了。 “我没事，你看看他死了没有吧。” 墨云沉拦腰抱起她，把她送回房间安置。 外面厮杀声很快就停歇，开始打扫战场。 雪凰这时才感受到身上那些伤口传来的疼痛，她没受什么太重的伤，就肩膀处的伤口流血最多，其次是脖子，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段云怎么样了？” “伤得很重，但无性命之危。”墨云沉道。 “要杀我的是什么人？” “周天宇。”墨云沉一边给她处理伤口一边道。“他暗中配合卢敬，之前的那些江湖人，也是他派来的。是我疏忽了，才导致你处于险境。” 这个名字雪凰并不陌生，好好的守城将领被她害的弃城而逃，自然对她心怀怨恨。只是她没想到，周天宇竟然能调动那么多江湖之人。 “他现在在哪？” “死了。”墨云沉道。“这里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启程了？” 第437章 赤水河畔 墨云沉沉默不语，掀开了她的衣领。 雪凰反应过来，按住了他的手，“我自己来。” 墨云沉出手去点她的穴道，然意外的是，雪凰已经预判了他的动作，直接出手拦住了他。 他有些惊讶，“你眼睛能看见了？” 雪凰揉了揉眼睛，然后用力眨了几下，“感觉像有一团雾，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何时看见的？” “就刚刚。” 墨云沉没说什么，取来药水，用布条浸湿后敷在她眼睛上。“再养护几日，应该就能彻底恢复了。” “无碍。不耽误赶路。” “我说过，你要好好配合我。” “这里的事情不是都结束了吗？还要配合你什么？” “治伤。”墨云沉将药倒在她肩膀上，“启程之前，我起码要看到你身上这些伤口愈合。” “皮肉伤而已。” “再啰嗦的话你的眼睛就休想看见了。” 雪凰皱眉，“你少威胁我。” 墨云沉将衣服给她拉上，“威胁你又如何？你我的生死都已经绑在一起了，谁都不能弃之不顾，不是吗？” 雪凰无心再争辩，反正他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迟早都是要回尚阳城的，既然他之前说过会带着她在赤水河畔与墨瑞霖汇合，那她就耐心再等等吧。 她一语不发，躺下闭目养神。 没多久，她闻到了一股清香，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她睡到了中午才醒。这一觉，异常的踏实。 她伸了个懒腰，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灿烂，雪凰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她伸手遮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视线似乎又好了些。 不再像昨晚那样一会清楚一会模糊的。 不过她老是想揉，总感觉揉一揉就能看清了。 结果眼睛都揉红了。 墨云沉发现她的举动后，冷着脸对她道：“你每揉一次，我就晚上一天启程。” 雪凰只好作罢，听话的休养。 墨云沉调配的药功效极好，过了三四天后，她的伤口都已经结痂。眼睛却还是没有好彻底，看东西还是模糊，不过看近一点的倒是没问题了。 他也终于同意离开了。 一大早，队伍重新整顿，准备出发。 雪凰坐在马车中，掀开帘子正好看见段云被段风搀扶着出来准备上后面的马车。 段风向她行礼，“见过王妃。” 段云私下扯了一下段风的袖子，示意他别乱叫。 雪凰没理他，而是看向段云，“你伤怎么样了？” “多谢公主关心，属下已无大碍。” “上车吧。” 段风让人扶着段云上了马车，自己则停在雪凰的马车前，行了一礼，“之前对公主多有得罪，末将在此向公主赔罪。” “你奉你主子的命令行事，何罪之有？” “公主恩怨分明，末将感激不尽。” “不用来这一套，我不会为难你弟弟，大可放心。” 段风由衷感激，“多谢公主。” 墨云沉这时走进马车，看样子是要和雪凰同乘一辆。 段云拜别，“恭送王爷。” 队伍出发。 雪凰放下帘子，看向墨云沉，“你怎么不骑马？” “风吹的头疼。”他淡淡道。 雪凰没说话。 墨云沉看向她淡漠的脸，“你对我的下属尚且能关心一下伤势，对我便半分关心都没有吗？” “你何时这么矫情了？”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雪凰不想同他多言，窝在马车一侧躺下睡觉。 连续在马车里颠簸了几日后，雪凰实在受不了了，执意骑马赶路。 她的眼睛恢复的越来越好，并不影响视物了，于是便骑马畅快的跑出老远。 蓝天下，她一袭白衣纵马扬鞭，一骑绝尘而去，犹如一只自由的鸟。 雪凰的心情已经许久不曾这样轻松了，她就这样驰骋在这片天地里，仿佛要挣脱她身后背负的那沉重的命运。 她策马跑到了一处山头，将墨云沉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然后一个人站在那里看向了这广袤的天地。 衣袖翻飞，长发随风而舞，脸上那一抹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这才是她，纵横肆意，来去自如。 墨云沉策马追上，在山脚与她遥遥相望。 万水千山，不及她嫣然一笑。 可她目光所及，只在浩渺天地之间。 这距离，如此遥远。 雪凰垂下视线，脸上的笑容幻灭，只余一抹凄凉。 她纵马离开，在前方的河岸旁，等待队伍的追上。 墨云沉再见到她时，她的脸上只剩下淡漠和疏离。 她终究是摆脱不了宿命，她选择回到这凡尘，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游离。 接下来的日子里，雪凰的话越来越少，除了赶路，便是运功调息。 在临近赤水河畔前，她的功力已然恢复到巅峰时期。 尚阳城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是归途，可也是战场。 这日，队伍暂停休整。雪凰终于收到了有关山河门的信息。 墨云沉将一个纸条从信鸽上取下，打开看了一眼便交给了雪凰。 上面的内容是墨瑞霖他们已经到达赤水河畔，并且知晓了她们的下落，正在等待她们汇合。 赤水河畔是阻拦墨瑞霖回城的唯一机会，但是在那里截杀皇子，风险也十分大。 雪凰还是担心墨瑞霖的处境，木华城的守军作为边军，不得擅自踏入尚阳城，更不能在赤水河畔驻扎，此时必然已经折返。 仅仅靠着剩余的人，根本应付不了变故。 雪凰当即决定，她现在就要过去汇合。 “我先行一步。” 墨云沉并无反对，而是直接道：“一起。” 雪凰有点意外。 “怎么？”墨云沉看着她的神色轻笑，“以为我会拦着你？” “我以为你至少会讲条件。” “走吧。” 于是两个人策马，先一步赶往赤水河畔。 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次日夜里赶到墨瑞霖他们驻扎的附近。 只是远远的雪凰便已察觉到前方火光冲天，惨叫声、厮杀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猛兽的嘶吼之声。 她立马加快了速度，就见他们驻扎的河岸边烟雾弥漫，分不清是哪方人马正在厮杀。 至于那猛兽的嘶吼声，则是因为密林之中正不断涌出豺狼虎豹。 雪凰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她飞身一跃，一掌玄冰咒打去，白雾遇冷凝结成水滴落下。 眼前的场景也逐渐清晰，只见那些猛兽们犹如发了狂一般，见人就咬，仿佛狩猎一般。 断臂残肢洒落一地，满地都是鲜血。 整个队伍损失惨重，只有山河门几人护在墨瑞霖身边，却都伤势不轻。 猛兽不断扑出，他们点燃了帐篷才勉强抵挡。 见此，雪凰身上寒气大盛，寒霜以极快的速度蔓延，须臾间冰封了扑上来的猛兽。 而后，她落在墨瑞霖他们面前，一掌击退了再次试图进攻的老虎。 这时，天空突然又俯冲下来数十只秃鹰，扇动的翅膀带来的风势险些压灭火苗。 墨云沉的寒气此时已至，与雪凰一同逼退其攻势。 雪凰赶紧查看剩余人的伤势，就见卓旸的左臂空空如也，整个人脸上毫无血色，只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墨瑞霖也满身是血，后背和肩膀都是被抓伤的伤口，深可见骨。 云倾和翠浓也伤的很重，早已是强弩之末，海棠则倒地不醒，其他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不起，我来晚了。” “小心。”墨瑞霖握紧了手里的剑，“敌人还在暗处。这些猛兽都是被人控制的。” 雪凰还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猛兽同时袭击人，而且还不怕火，拼了命的往上冲。 “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控制这么多的猛兽，究竟是何人？” 第438章 赤水刺杀 “你可曾听过御兽师路晨伽的名号，御兽之法本源自西域，用于驯化飞鸟走兽为己所用，但据说路晨伽天赋异禀，天生便能与飞鸟走兽沟通，江湖称为百兽之王。” 雪凰看了墨云沉一眼，“沈从风手下有这样一个人，你不知道吗？” 墨云沉在意味深长的看了墨瑞霖一眼，而后回道：“魅影最高等级的杀手，从来都是绝密。” 雪凰看向周围的地形，“他的能力虽然诡异，但是不占地利，这里并没有那么多的猛兽，恐怕他能控制的都在眼前了。” “未必。”墨云沉冷冷的看向丛林的黑暗地界，远处仍有猛兽低沉的嘶吼声传来。 话落，就见一只体型硕大的白虎跃了出来。 它和之前攻击他们的那些老虎不一样，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四肢看起来跟人的大腿一般粗。 这只老虎连气势都跟其他的动物不一样，它的眼睛是蓝色的，冰冷锐利，步伐之中带着杀气，仿佛天生的百兽之王。 雪凰惊讶不已，这东西是吃什么长到这么大的啊？ 白虎盘旋在周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天空之中秃鹰再次盘旋，伺机而动。 墨瑞霖让人将能烧的东西都烧上，滚烫的火堆倒是阻碍了小型的猛兽，但是那只白虎却是不惧。 墨云沉拔出双剑，迎面走上前去，“我来对付它，空中交给你。” 雪凰点头，看向墨瑞霖他们，“你们待在火堆旁，护好自己。” 话落，她直接用出玄冰咒的第三重，漫天冰刃犹如青龙盘旋。 她的玄冰咒如今除了第四重境界需要耗费极大的内力之外，前三重其实已无境界之分，她早就融会贯通了，所以一出手便是冰生雪长，冰冻三尺，漫天飞刃。 这寒气本就能够克制对手，寻常对手根本无法近身，而配合那游龙一般的冰刃，可以极大范围的击杀对手。 而她又将七杀剑气与之融合，简直恐怖异常。 天空之中的飞鸟很快就被她击落，纷纷掉落在地，触到寒气又瞬间变成了冰雕。 墨瑞霖他们甚至需要小心的护住篝火，因为雪凰的寒气太重了，险些压灭火堆。 另一边墨云沉独自一人应对那白虎，凭借灵活的身法，刺瞎了其一只眼睛。 不过这白虎的力气十分大，一掌拍出，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雪凰见此，一掌击去，直接将其牢牢冻住。 剩余的猛兽也不足为惧，没多久就被她们解决。 主要是他们二人的寒气实在是强的恐怖，这些猛兽根本不是对手。 雪凰看向黑暗之中，“看来阁下来之前是没想到我们会出现吧？还有什么本事，不如一并使出来。” 黑暗之中，无声无息，仿佛从未有人存在过。 下一刻，雪凰突然出手，踏着轻功，快的犹如一只鸿雁直奔丛林的黑暗而去。 而玄冰咒的寒冰之气也随之蔓延，只听见丛林中之中树枝不断被踩碎的声音。 雪凰一击而去，漫天飞雪砸下，只听见林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呼声。随后，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雪凰立即后退，就见林中又蹿出了几头小野猪。 她一剑挥去，野猪立即被吓跑。 雪凰挑眉，看样子那御兽师是真的没什么可以再控制的走兽了，只能用野猪了。 她扯过一只被她击杀的野猪回到篝火旁，扔到了墨云沉的脚下。 然后去替墨瑞霖等人疗伤。 卓旸的伤最严重，左手手臂整个断掉，伤口狰狞吓人，明显是被那些猛兽硬生生给扯断的。 雪凰看着揪心不已，心中十分后悔，要是她能再早赶到一点，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云倾一直守在卓旸的身边，眼中满是心疼，自己的伤根本顾不上。 墨云沉将几瓶药丢了过来，雪凰喂给众人服下，然后打来清水，一一替他们处理伤口。 她和云倾一起将卓旸的断臂包扎好，给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躺下休息，他此时的脸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昏睡不醒，呼吸微弱，即使服了药，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雪凰只能将自己的内力打进他的身体，好在性命无忧。 接下来她去查看海棠的伤势，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经严重昏迷，雪凰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又为她服下了丹药，总算保住了她的性命。 又把其他人处理好，雪凰才松了口气。 看着众人伤势惨重，她无声叹气，来到墨瑞霖身边，帮他处理后背的伤口。 墨瑞霖安慰她，“我没有大碍，伤口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别乱动。” “你们这段时间去哪了？我很担心你的。当时江上发生的事情，我们后来也听说了，但是赶到之时，你们早已下落无踪。” “抱歉，当时事发突然，没有来得及告知你们。” “你没事就好。” 雪凰把伤口给他清洗干净，然后开始给他涂药，结果还没伸手，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扭头看去，墨云沉从她手里拿过药膏，“给我。” 雪凰被他拽到一旁，也不甚在意，继续同墨瑞霖说话，“你们这一路还顺利吗？” “有展护卫在，畅通无阻，不过他们离开没多久，御兽师就出现了。” “我听说了你们到达的消息，便马上来此，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墨瑞霖心中是十分震撼，他没想到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不过还是安慰雪凰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哎呦！”他倒抽了一口气。 雪凰看向墨云沉，他正将伤药倒在墨瑞霖的伤口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忍着点。”雪凰道。 墨瑞霖苦着脸，“这什么药，怎么如此霸道？” 雪凰也不清楚，总觉得墨云沉是故意的。 于是待他上完了药，雪凰便打算给墨瑞霖包扎起来，结果被墨云沉扯走。 “你做什么？”雪凰皱眉问道。 “男女授受不亲。” “你说什么呢？” 墨云沉压低了语气，“他并非墨瑞霖。” 雪凰眼神微微变化，并没有否认，她只是意外墨云沉的洞察力。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才。”墨云沉淡淡道。“五皇子擅用剑法，此人分明惯用刀法。而且……”而且他看雪凰的眼神也不一样，墨瑞霖是兄长出自于对妹妹的关心，此人下意识之间的关切，作为一个男人，他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了。 雪凰不解，“而且什么？” 墨云沉没有回答，“这个人是假的，那么真正的五皇子，应该是早就和容屿一起离开了吧？好一出偷天换日啊。” 雪凰看了一眼那边的墨瑞霖，没有否认墨云沉的话，因为他说的一点没错。 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墨瑞霖，而是慕容痕。 罗生门除了擅长刀法，另一绝技便是易容术。 江湖之中，尤其以慕容痕的易容术造诣最高，据说是连本人都恍惚的水平。 当初他提出这一点，雪凰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由容屿带着墨瑞霖先走一步，而由慕容痕易容成墨瑞霖，吸引所有人的视线，一明一暗，真假难辨。 有容屿的惊世绝杀，加上罗生门暗中相助，墨瑞霖定能安然回到尚阳城。 而雪凰他们这里，即使慕容痕身份暴露也无妨，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失去墨瑞霖的行踪，没有了他，雪凰要面对的杀手也就少了。 虽然中间略有波折，但是时至此刻，再想对真正的墨瑞霖下手，已经来不及了。 此计并不高明，但是有用就行。 而且若非生死关头让慕容痕不得已暴露武功，恐怕也不能被墨云沉识破。 第439章 休整归途 “观察力不错。”雪凰赞了一句。 墨云沉伸手将她扯到自己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骗了我这么久，你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就不怕我生气吗？” “你有什么气可生的？”雪凰淡漠的反问。“你不是也希望他活着吗？” “因为你不信我。”墨云沉的手抓的越来越紧，盯着她的目光愈发寒冷，眼中仿佛翻涌着怒火。 雪凰挣了一下，理所当然的反驳，“信不信的又能怎样？你在九霄城的那些安排不是也一样没告诉我吗？” 墨云沉闻言，突然笑了出来，“扯平了，下不为例。” “松开。”雪凰皱眉道。 “最后提醒你一句，别忘了你的身份，该演的戏莫要忘了。”说完，他理了一下雪凰肩膀的头发，而这一幕自然落在了慕容痕的眼中。 雪凰没说话，转身往回走，正好看见慕容痕正看着她二人，她立即就明白了墨云沉话里的意思。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走到火堆旁，将墨云沉烤好的食物分给众人。 他们现在伤势过重，不易赶路，随行物资也已烧得差不多了，只待段云他们赶上来之后再做打算吧。 雪凰将烤好的肉递给慕容痕，“吃点东西。” 慕容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他就是你的夫君，那位心上人吗？” 雪凰没有回答，而是道：“憋了这么久才问我，难为慕容公子了。” “我向来是有话直说的，有一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很久了。” “慕容公子请说。” “他真的是你的心上人吗？我看你们两个相处，你总是很冷淡，甚至还没有同我说话时熟络亲近，当然我是说朋友之间的那种亲近。” 雪凰心中叹气，她这戏演的还真是失败。可是她要怎么演？她与墨云沉之间横着太多的恩怨，能做到如今这般情绪稳定、和平相处已是她的极限了。 她没有回答慕容痕的问题，而是道：“亲近还是冷漠，并不重要，我与他肩负两国联姻之重任。”言外之意便是，是不是她的心上人，到了现在的地步，根本就不重要了。 “可你不开心啊。”慕容痕看着她，“我认识的雪凰姑娘明媚洒脱，古灵精怪，可现在的你，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人总会变得呀。你记忆中的我，已是三年前的我了。如何能与现在一样？” 慕容痕心情复杂，心里说不出的有些不忍。 雪凰没有再说话，过去帮翠浓一起照顾海棠。 雪凰清晨之时又给她渡了一些内力，但她的伤势太重了，一时半会恐怕是醒不过来了。 翠浓在一旁抹眼泪，“要不是为了救我，海棠姐姐不会伤的这么重。” “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雪凰安慰她，“你自己的伤也不轻，好好休息一下。待与寒曦王的人汇合以后，便启程回尚阳城。” 翠浓点头，“好。” 安慰完翠浓，雪凰又去安慰了一下云倾，她一直守在卓旸的身边，一夜未睡。 “去休息一会吧。”雪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替你守着。” 云倾摇头，“他的手臂是因我断的。” 雪凰探了一下卓旸的脉搏，“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了。” “这个傻子”，云倾满眼心疼，“平日见了我就跑，还说什么心里没我，没我这么拼命救我做什么？” “等他醒来，让他娶你好不好？” 云倾愣了一下，看向雪凰，“公主？” “你有情他有意，何必再蹉跎时光？你如果愿意，我去找二叔和落凝姐姐，让他们成全你们。” “我当然愿意”，云倾道，“我愿意用一辈子照顾他，只怕他不愿意。” “放心吧。我帮你。” “多谢公主。” …… 墨云沉的人是在晚间来汇合的，人手多了起来，重伤的人便得到了良好的安置。 卓旸也醒了过来。 而雪凰也收到了山河门的信。 是卫云洲的传信，云倾第一时间带来给她。 雪凰迫不及待的打开，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她会心一笑。信上只有寥寥数语，总之是一切已定，他已有安排，让她万事小心。 她松了一口气，卫云洲的这封信简直就是个定心丸。 “二叔说话，还真是干脆。” “有门主的保证，公主尽可放心了。”云倾道。 “好了，你去照顾卓旸吧。” 云倾点头离开。 雪凰刚想将那张纸条扔进火堆里，却发现纸条的背面还有几个小字，写的是“他很好”。 她愣了片刻，明白这个“他”指的是顾清澜。 雪凰既觉得暖心，又有些想笑，难为她这个二叔了。 但得到这样的消息，她确实觉得很高兴。 烧掉字条，她来到慕容痕的帐篷。“好了，你不用再装了。” “当真？”慕容痕又惊又喜。 “大叔已经带着五哥平安入城。” “太好了。”慕容痕扯下人皮面具，伪装了这么久，他脸都快要烂了。 “辛苦你了。” “小事一桩。”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你不会是要撵我走吧？” “并无此意，慕容公子此番帮了大忙，自然是要重重答谢。” “待我们入了城再说吧。五皇子虽然平安了，可你还没有。说来奇怪，你不是说这赤水河是一道关卡，是最后截杀五皇子的机会，但却只派了一个御兽师前来，莫非是觉得希望不大，所以干脆意思意思然后放弃了？” 雪凰忍不住笑了一下，“放弃是不可能的，如果放弃这次机会，那就说明他们的背后一定有更大的杀招。若不然，就是被人拦下了。” “什么人？” “我二叔。” “鬼谷二弟子？”慕容痕颇为震惊，“他也在尚阳城。” “自然。” “那待我见到他，可要好好与他切磋一下武功。” “没问题”，雪凰道，“回去以后自然为你引见，早点休息，明日出发。” 第二天天亮，雪凰等人整顿队伍，再次出发。 历时三天，众人顺利抵达城门之外。 墨瑞霖已备好仪仗相迎，入朝觐见皇帝。 容屿也在队伍之列，并不见卫云洲。 见雪凰平安回来，墨瑞霖也是安下心来。“一路风尘，诸位辛苦了。” “你们还顺利吗？”雪凰问道。 “多亏了容屿兄与慕容公子的罗生门相助，我们一路顺利。倒是你们，着实辛苦，此番相护之情，我定铭记于心，来日重谢诸位。” “好了，你这般声势浩大的迎接，可是陛下要召见？” “不错。父皇有旨，让我们即刻入宫觐见。” 容屿开口，“你们速去，其他人交给我来安置。” 雪凰点头，随墨瑞霖、墨云沉一起入宫。 马车上备好了衣物，雪凰简单梳洗了一下，然后跑到了墨瑞霖的马车上。 “怎么了？” “五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我感觉你好像很着急见到陛下。” “父皇病了。我虽然早你几日回城，但是始终没有见到父皇。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病了？” 墨瑞霖点头，“卫兄传信给我，说父皇的情况有些不好，已经好几日没有上朝了，朝中大臣纷纷上奏，请求早日立储。” “那你如今，可有一争的资本？” 墨瑞霖神色复杂，“如今没有是一死，有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雪凰明白他的意思，不争是死，可若争到手，便是众矢之的。 “箭在弦上，已无退路。” “我明白。”墨瑞霖道。“事到如今，我身上背负的已不仅仅是我自己的性命，我定会向前。” 沉默片刻，他又道：“我……见过清澜了。” 第440章 故人相逢 雪凰眼神变化，“他可好？” “一切无碍。我们离开这段时日，他与卫兄很不容易，但是多亏清澜一力周旋，六部之中如今已经不仅仅是沈从风一派独大，朝中不乏一些忠勇之辈，多为一些忠厚老臣的门生，皆可提携一二。” “这些日子他一样不会轻松，恐怕树敌颇多。” “旭尧在暗处也帮了不少的忙，你放心吧。”墨瑞霖将手炉递给她，“赶了这么久的路，都没好好歇歇，先别想那么多了。” 雪凰伸手接过，“二叔呢？怎么不见他？” “他有别的安排。”墨瑞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怕雪凰看出来，连忙转移话题，“我看你又瘦了，这一路当真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吗？” 雪凰把九霄城前后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过程中自然隐去了自己受伤的事。 墨瑞霖听完，沉默了一下，道：“看来他与沈从风之间，的确隔阂已深。” 马车一路驶向皇宫，总算是到了。 文武百官已在朝上，雪凰跟在墨瑞霖身后，一起走进泰安殿。 她的视线不自觉就落到了文臣一列，文官之流的官服以白色为制，但她还是一眼便望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他又清减了许多，显得整个人愈发的孤高淡漠。 顾清澜转头，与她视线交汇。 多日不见，他还是那般光风霁月，只是多了些许古井幽潭般沉静的气质。 他的眼神很淡然，然袖中紧握的双手却是他死死抑制的情感。 雪凰错开他的眼神，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 三人在台阶前站定。 墨瑞霖开口，“儿臣不辱使命，已安全护送星月公主与摄政王返回东楚，特来向父皇复命。” 凌皇如今的身体状况确实很不好，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半倚着身体才能说话，声音也是有些中气不足，“好，你们也平安回来就好。路上还顺利吗？” “多亏长乐公主与寒曦王鼎力相助，儿臣一切顺利。” “朕听说了，你们在边境遇到了天启的袭击。是长乐和墨卿拼死相护才保住你的性命，朕重重有赏。” “多谢陛下。” “多谢陛下。” 凌皇咳嗽几声，说不出话来。 墨瑞霖见此担心不已，“父皇，您的身体？” “没事，朕看到你们平安回来，就放心了，咳咳咳……” “父皇为了见五弟一面，可是强等到了现在。”墨奕铭幽幽开口。“五弟好大的面子啊。” “请父皇降罪。”墨瑞霖跪下道。 “你们平安归来，系于国事，朕不怪罪。起来吧。”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凌皇对墨瑞霖愈发的偏爱。 明明身体不好，却强撑着召见，还要带上文武百官一起等，给足了面子。 “儿臣惶恐。”墨瑞霖赶紧道。 “你们回来不易，朕打算在皇宫设宴，庆贺你们归来。” “陛下”，雪凰突然开口，“长乐有事启奏。” “何事啊？” “长乐与五皇子在边境折返之时遭遇天启军队伏击，然北凌内部亦有人与之勾结，若非木华城守军相救，今日恐不能站在这里。” 此话一出，众说纷纭。 凌皇问道：“何人勾结？” 雪凰看向沈从风，“九霄城守将卢敬。” 沈从风冷眼看向雪凰，“公主慎言，信口开河，污蔑我朝将领，可是重罪。” “事关五皇子生死，亦关两国联姻，长乐不敢信口开河。” “你有何证据？”沈从风冷冷的问道。 雪凰却是看向墨云沉，“此事，王爷可以作证。” 墨云沉嘴角微扬，抬眸间又是冷漠无情的模样，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臣截获过一封北凌内部与天启杀手组织暗月阁往来的信件，上有卢敬的私章。” 立即就有宦官将其呈上，果然凌皇看完十分生气，“好大的胆子。” “一封信件，如何能证明真假？”沈从风道。 墨云沉又呈上一物，“此为卢敬亲笔所写认罪书，请臣代为转交陛下。” 凌皇一一阅览，问道：“卢敬现在何处？” “已认罪自戕。” 沈从风冷冷的看向墨云沉，两个人对视之间，杀气横生。 墨云沉选择作证，便是当堂挑明了自己的立场，这是他的报复和警告。 凌皇咳嗽几声，打破了朝堂上的气氛，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他乐见其成。 于是道：“九霄城不可无人镇守，既然卢敬已经谢罪，那就换个人镇守吧。” 墨瑞霖开口，“父皇，九霄城副将段风不失为一个合适的人选。” 沈从风出言反对，“段风资历尚浅，怎么能担得起一城守将之职？” “段风镇守九霄城数年，从无差错。且也曾立下过不少军功，自然可以。”墨瑞霖道。 沈从风看向凌皇，“臣以为不妥。” 雪凰开口，“陛下，长乐本无资格置喙北凌朝堂之事，但是长乐毕竟是东楚长公主，肩负两国同盟重任，对我出手，便是与东楚为敌，卢敬为何要勾结天启，刺杀长乐呢？这背后是否有其他人指使？”说着，雪凰看向了沈从风，“沈将军，我要是没记错，这卢敬可是你的外甥，请问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本将军怎会知道？” “我还以为是沈将军要杀我呢？毕竟卢敬作为一城守将，却也归定国大将军管辖呢。” “长乐公主”，沈从风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是杀意和警告，“你说话最好有证据。” “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 “朝堂之上，岂可胡言乱语？” 雪凰并不在意他眼中的杀意，而是看向凌皇，“陛下，与天启勾结，乃通敌叛国之罪，段风将军清除叛逆有功，理当犒赏。还望陛下仔细思量。” 闻言，凌皇又开始咳个不停，好半天才有气无力道：“罢了罢了，朝堂之事改日再议，你们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吧。” 众人退朝。 朝臣陆续散去，沈从风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听说王爷和公主一路上生死患难，如今行事倒是越发的默契了。” 墨云沉淡漠道：“身负联姻重任，岂能辜负陛下所托？” “王爷平安归来，的确不易。”三皇子开口，“不枉我与沈将军挂念。” 雪凰懒得理会他们在那边阴阳怪气的试探，看向了墨瑞霖和二皇子，二皇子也在表达对他们平安归来的关心。 只不过雪凰看着他，总觉得他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看着倒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实在不想继续客套，便先一步走出了大殿。 顾清澜站在台阶之下，不知是否有所感应，缓缓转过头，对上雪凰的视线。 雪凰脚步一顿，慢慢走过去。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下，哪怕能够让她就这样多看他几眼，便也知足了。 两相凝视之间，过往种种在脑海之中闪过，短暂一别，仿佛前尘旧梦一般遥远。 雪凰的眼中不受控制的涌出水光，这条路，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顾清澜朝她见礼，“长乐公主。” 雪凰死死握紧双手，控制着自己的理智。那短短四个字，犹如钢针刺过她的心脏。 他们之间，如今已是尊卑有别了。 雪凰越过他停下，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犹如断线的珍珠般砸落，不敢让他瞧见。“你还好吗？”她强忍声音中的颤抖。 “我很好。” 雪凰欣慰一笑，“我也是。”话落，雪凰赶紧离去，她怕自己多停留一刻，便会刺激噬心蛊的发作，哪怕她心中有万般不舍。 第441章 鬼谷先生 顾清澜看着她的背影，默默捂住了心口，那只手上鲜血淋漓。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开始疼，他已分不清那究竟是噬心蛊的折磨，还是对于她们之间如今这般境地的悲痛。 雪凰失魂落魄的走出宫门，犹如一个木偶一般游荡着，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该往哪里走。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落凝唤她，“雪凰？雪凰？你这是怎么了？” 雪凰回神，“落凝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落凝拿出帕子擦干她的眼泪，“你先跟我回公主府吧。公子他让我来接你。” “怎么了？” “公子没有说，只让我第一时间将你带回府中。” “那走吧。”雪凰跟着落凝上了马车，便往府中赶去。 雪凰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恢复正常，为了避免落凝发现异常，于是问道：“我走这段时间，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事情很多，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那你们过得怎么样？” “自然是和以前一样。” “这次随我送嫁的人牺牲了不少，剩下的人也都重伤在身，请姐姐代我好好安置他们，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卓旸的手废了，若他想离开山河门，可不可以成全他和云倾，放他们自由？” “他们早就是自由身了，可惜都不愿意离开。这次，我会好好劝他们的。” “多谢姐姐。” “你这一路辛苦了，看着脸色不太好，休息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雪凰点头，闭眼养了一会神。 马车很快到了公主府门口，雪凰从马车上下去，就看见容屿在门口等她。 “大叔？” “走吧。” “出什么事了？” 容屿叹道：“师父来了。” “他不是早就出谷了吗？怎么才到？”雪凰纳闷。 “不清楚”，容屿摇头，“师弟一早就来了。” 雪凰赶紧进去，就看见会客的正厅外，卫云洲跪在地上。 冬日里的地面冷的像冰一样，卫云洲却是面无表情。 “二叔。”雪凰赶紧上前去扶卫云洲，结果却看见他眉头微蹙，脸上隐隐有痛苦划过。她赶忙松手，“你受伤了？” “没事。” 雪凰看向屋子，鬼谷先生正坐在那里喝茶，可脸色却非常不好。 “爷爷……” 她话没说完，屋子里一道掌风袭来，震得雪凰和容屿都忍不住退了一步。 鬼谷先生的语气冷而愤怒，“你给我跪下！” 雪凰乖乖的跪在地上，她知道爷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爷爷，错在我一人，与二叔无关，他有伤在身，让他起来好不好？” “我让他照顾你，他倒是直接把你照顾成了别人的媳妇。还卷进北凌朝堂的皇储之争，我的话他是全忘在脑后了。” 容屿也开口求情，“请师父体谅。” 鬼谷先生依旧不语，容屿见此，也只能跪下一同求情。 雪凰开口，“爷爷，你要怪就怪我一人，要打要罚我都认，请你让二叔起来吧。他真的伤的很重。” “容屿”，鬼谷先生轻咳一声，“去把他扶起来。” “是。”容屿赶紧起身，将卫云洲扶起来。“师父，雪凰她一路赶回来，还没有休息过，可否先让她起来？” 鬼谷先生起身走了出来，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身黑衣，不怒自威。 清冷的眼神在雪凰身上扫过，看到她那清瘦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我问你，你说都是你的错，那你究竟错在何处？” 错在何处？雪凰心中重复了一遍，错在明明是自己该背负的命运却没心没肺的活了十八年？还是错在卫云洲执意让她离开的时候，自己一头往里扎？ 她有错，她一直都有错。 雪凰无可否认，她的身份，她的存在本就会连累身边的人。 那她应该自私的活下去吗？ 雪凰沉默不语，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让你和容屿回谷成婚你不肯，你说你有了心上人，也便罢了，可你嫁谁不好，为何偏偏是那寒曦王？” 话落，被点到名字的墨云沉走了进来，见雪凰在地上跪着，他眉心微蹙。 方才在宫门之外，得知她匆匆离开，他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跟了过来。 他大概猜到了眼前这位老者的身份，传说中的鬼谷先生，面容上也不过就是个端方的老头。但是那挺拔身姿和超然世外的气质，却让人绝对不敢小瞧。 墨云沉抬手见礼，并没有说话。 看着雪凰单薄的身影，他伸手去拉她起来。 雪凰挣开他的手，拉扯间露出了脖子上藏了一路的伤口。 鬼谷先生眼神渐冷，脸色愈发难看。“容屿，把他给我轰出去。” “是。”容屿利落拔剑，直奔墨云沉刺去，两个人动手打了起来。 “爷爷”，雪凰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这桩婚事，我不承认。” “这场联姻事关两国同盟，爷爷，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尘埃已定。” “苏临瑾那个混小子，你等我去东楚找他算账。” “与小师叔无关，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们一个个都这般肆意妄为，可还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师父”，卫云洲开口，“是我的错。” 鬼谷先生叹了口气，看向雪凰，“你起来。” 雪凰起身，看着下手一点情面不留的容屿，“爷爷，让大叔停手吧。” “我鬼谷之事，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掺和，要么出去，要么打到他出去。” 容屿的武功，即使雪凰也打不过，更不用说墨云沉，所以很快就落了下风。 雪凰开口，“别打了，你先走吧。” 容屿收剑，立于一旁。 墨云沉看向鬼谷先生，“前辈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如何？”短短两个字，却突然满含威压。 明明手中无剑，但是周身的七杀剑气却如波涛汹涌。 一时间，仿佛风云突变，天地失色。 墨云沉不免震惊，这传说中的一代鬼谷谷主，实力果然如此可怕。 雪凰赶紧挡在鬼谷先生与墨云沉中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先走，你还杵在这干什么？” “你让开。”鬼谷先生冷冷道。“容屿，谁让你停手的，给我打到他出去为止。” 容屿点头，再次与墨云沉动起手来。 墨云沉也似乎对容屿充满敌意，两个人的杀气铺天盖地。 雪凰扯了扯鬼谷先生的袖子，“爷爷，点到为止，何必这么大动静？” “连护你周全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娶你？” 说话间，墨云沉与容屿已经过了二三十个回合，但他并非容屿的对手，很快便再次落了下风。 容屿一丝情面都不留，七杀剑剑势不断累积，一朝爆发，有如排山倒海一般。 墨云沉双剑在手，竟无法抵挡。 他连寒冰诀都用上了，可是直到今日，他才意识到，这少年江湖排名第一，又有着剑仙之称的鬼谷大弟子，实力究竟达到了怎样的境地。 容屿内功深厚，寒冰诀并不能压制他的剑意。 他一剑破开墨云沉的剑意，清风回旋，剑如游龙。 雪凰眉头紧锁，下一刻突然出手，拔剑拦下了容屿的剑。 这一剑，她若不拦，势必会重伤他。 “你还不走？”她皱眉看向墨云沉。 墨云沉没有说话，对着鬼谷先生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雪凰暗暗松了一口气，真把她爷爷惹怒了，他才不管什么同盟不同盟的。 鬼谷先生冷哼了一声，身上的剑气敛于无形。 他转身进屋坐下，雪凰赶紧进去给他倒茶。 第442章 往昔如梦 卫云洲和容屿立在一旁，垂首不语。 雪凰看着鬼谷先生板着的脸，“爷爷，这么久不见，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爷爷吗？” “当然了。” 鬼谷先生冷笑，“嫁人这种大事都没告诉我一声，我这个爷爷还不如路人吧？” 雪凰心虚，“告诉你，你会同意我嫁吗？” “你知道我不同意还敢嫁？” “爷爷，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对，但事出有因，请您耐心听我说完前因后果。”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为什么嫁他，我大概清楚缘由，怪我当年不该放你出谷，这才由着你们胆大包天的胡闹。” “什么？”雪凰愣住了。 “我虽然避世不出这么多年，但我不瞎不聋，你为什么卷进来”，鬼谷先生叹道，“时也，命也。” 雪凰沉默不语。 “但我现在只想和你说，你如果后悔还来得及，爷爷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带你离开这里。鬼谷，永远是你的家。” 雪凰泪眼朦胧，心中万分感动。鬼谷先生一直都是那个最最疼爱她的人，可她过去三年都只顾着自己贪玩，把他一个人孤独的留在谷中。 见她哭了，鬼谷先生的脸再也板不下去了。 “好了，别哭了，回答我的话。” “爷爷，我回不了头了。”雪凰缓缓道。如果她从不知自己的身份或许还有可能任性一次，可是既然知道了，她就不可能放下那累累血债。 “丫头”，鬼谷先生的眼中是对她的心疼和不忍，“留下，你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雪凰的目光无比的坚定。 鬼谷先生叹了口气，“罢了，你终究是走了和你二叔一样的路，既然走了，那就好好走下去，活着回去。” “爷爷，你放心吧，小师叔给我的东楚长公主身份，可是我最厉害的护身符，谁敢欺负我？” 鬼谷先生看着她脖子上的伤疤，又撩起她的袖子，赫然也是一道疤痕，“都这样了，还叫没人敢欺负你？” “那总有不知死活的人非要领教咱们鬼谷派的七杀剑法，不过爷爷放心，我绝对没有辱没鬼谷派的名声。”雪凰笑道。“我把那挑衅的人打到满地找牙呢。” 鬼谷先生面色柔和了许多，看向卫云洲和容屿，“都坐下吧。” 雪凰看着卫云洲有些苍白的脸色，扭头问道：“爷爷，我二叔的伤不会是你打的吧？” 鬼谷先生瞪了一眼她与卫云洲，“我是想打他一顿，我连你也想打一顿，看你们还敢不敢自作主张，胡作非为。” 雪凰知道他这是开始消气的兆头，于是更加肆无忌惮，直接伸手摸了摸鬼谷先生的胡子，“爷爷，你的胡子倒是越来越长了。” 鬼谷先生似是怕她会揪，连忙拍开她的手，“我留着不容易呢。” “爷爷不生气了？” “谁说的？” 雪凰笑了笑，“那我同你说点开心的事情，姑姑她有身孕了，现在过得特别幸福，还说以后找机会回去看你呢。” 鬼谷先生捋了捋胡子，“我不需要她看，成婚又没有邀请我。” 雪凰挑眉，“我小师叔娶了一位漂亮姑娘做他的媳妇，他开心都快找不到北了。” “是找不到北了，否则怎么不往鬼谷寄封请柬？” 这成婚没邀请他的坎是过不去了，雪凰只好向容屿求救。 容屿心领神会，道：“师父，您不是说想喝雪凰新酿的酒吗？” 鬼谷先生看了她一眼，“你还有心情弄这些。” “我负责写方子，酿酒的是二叔的酒馆。”雪凰笑道。“我记得之前好像送了很多坛过来，爷爷，咱们去尝尝看？” “别以为几坛酒就能哄我高兴。” “那我下厨，为爷爷准备你最喜欢的火锅。” 提到火锅，鬼谷先生的眼睛亮了几分，“还不快去。” 雪凰看向容屿，“大叔，帮个忙。” 容屿点头，跟着雪凰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卫云洲和鬼谷先生。 沉默片刻，鬼谷先生开口，“这些年你过得也十分不易，为师都明白。” “是弟子愧对师父教诲。” “还是放不下吗？” “弟子放不下。” “深仇血海确不可忘，但过往之事不可追，斗转星移，王朝更迭，这是历史的必然。” “弟子明白，北渊已亡，弟子从未想过复国，只愿沉冤得雪，亡魂得以安息。” “你既然明白，为师便不再多言，至于雪凰，命格如此，天意难违。只希望，她能平安。” “师父，弟子定会护好她。” 雪凰和容屿很快就准备好了一桌子的食材，然后选了个赏雪的好地方，再搬来十几坛好酒，这才邀请鬼谷先生入座。 “爷爷，你尝尝这酒好不好喝？” 如今酒馆的酒已经用了雪凰之前提炼酒精的方法进行了改良，酒的烈性大幅提升，对于鬼谷先生这般爱酒的人来说，可算一大幸事。 果然，一杯入口，鬼谷先生十分满意。“味道一般，但的确是好酒。” 雪凰接着给他倒上其他的，又讲了许多她游历江湖的开心事，总算是把他给哄开心了。 容屿和卫云洲也放松下来，这样的情景已是多年未曾有过了。 鬼谷的落雪比旁处要早，雪景也是得天独厚，练剑之余，品茶煮酒，欣赏漫天落雪，别有一番意境。 那时的雪凰还小，每逢落雪都要拉着容屿和卫云洲去堆雪人。堆着堆着，就开始打起雪仗。 本来只是闹着玩，可是打着打着就变成了切磋，以至于又是鸡飞狗跳。 鬼谷先生日常训斥，“胡作非为的丫头，你再不老实，别想喝茶了。” 后来华瑜拜入师门，她会弹琴、作画。漫天雪落，琴声悠扬，鬼谷的景色如画一般漂亮。 雪凰受其熏陶，倒也有了几分女孩子家温婉秀气的模样。 可惜没坚持太久，苏临瑾入谷，鬼谷又再次变成了鸡飞狗跳的样子。 两人成日的上蹿下跳，没一刻安生，从开始的打雪仗演变成切磋，最后成功变成群架，连屋子都被拆了。 鬼谷先生气的胡子都歪了，深表自己赏个雪景怎么就那么难。 雪凰也喝了好几杯，她也想起了从前在鬼谷那般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今看着那雪，她却再没有了胡闹的心思。 她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雪凰有些醉了，撒娇的枕在鬼谷先生的膝盖上，她小时候很喜欢这样窝在他身边午睡。 “爷爷，我好想你啊！见到你我特别开心。” 鬼谷先生早就没脾气了，生气也不过是因为心疼她，如今见她这般撒娇，更是招架不住，满脸慈祥的笑跟朵花似的，把对面的卫云洲看得一阵不自在。 几年不见，没想到他记忆里严肃正经的师父成了这个样子。 “爷爷也想你。” “那你刚才那么凶。” “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宝贝孙女，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我能不生气吗？” 雪凰昏昏欲睡，只听见前面几个字，当即反驳，“你胡说，我是大叔带大的，你根本没管过我。” “小丫头，你是喝多了吧，再胡说看我不揍你。” “随便，反正你舍不得。”雪凰埋头蹭了蹭，“爷爷，我真的……真的……想你了。”她说着，眼中的泪水就滑了下来。 只不过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人看见她眼角的泪水。 鬼谷先生见她半天没动，便知她这是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这丫头，我看着她长大，难道看不出她心里委屈吗？还偏偏故作开心来骗我。” 容屿开口，“雪凰一片孝心，师父就成全她吧。” “这丫头，倒是真的长大了。” 容屿和卫云洲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明白，雪凰的长大是以失去为代价的。 第443章 剑意所向 雪凰在府上睡了一夜，这一觉睡得惬意而又自在，连是谁把她送回房间的都不知道，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她爬起来洗漱一番，便去找鬼谷先生。 他正在和卫云洲下棋，两个人杀得昏天黑地。 容屿在一旁煮茶，见她过来，便招呼她坐下。 雪凰乖巧的坐在鬼谷先生旁边，“爷爷，你是不是又耍赖了？” 鬼谷先生瞪了她一眼，“观棋不语真君子。” “你就是耍赖了，二叔不许放水。” 卫云洲开口，“师父棋艺渐长，我没放水。” 雪凰才不信，不过还是勉强照顾一下她爷爷的面子，没有说话，端过容屿给她的点心，边看边吃。 看了能有半个时辰，卫云洲不着痕迹的再次放水，鬼谷先生赢了，但却不依，还要再来一局。 卫云洲只能奉陪，看向雪凰的目光竟然有些求救的感觉。 雪凰凑到容屿身边，低声道:“怎么感觉二叔好无奈？” 容屿笑了笑，“这已经是第四局了。输赢师父都不依。” “爷爷你果然耍赖！” “闭嘴！你们两个闲着没事，去把鬼谷绝学都给我练一遍去。” “爷爷，练功就算了，不然我中午给你做烤肉吃吧。” 雪凰是会拿捏人的，她太了解鬼谷先生了，不管外界把他传的多么高深莫测，但其实他就是个脾气有点古怪的老头而已。 喝酒、品茶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若还有什么其他的喜好，大概就是喜欢她弄出的那些新奇的吃法了。 没办法，自容屿和华瑜出谷后，他们剩下的几个人的厨艺实在是惨不忍睹。 雪凰一度凭借沐洸教她的厨艺挽救了所有人的胃。 她也是好久没见爷爷了，且以后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去，能哄他开心一天是一天吧。 于是便拉着容屿去准备食材，府上的下人都让她放了假，所有的食材都是她和容屿亲自准备。 雪凰看着容屿切出来的肉，薄厚与大小基本一致，忍不住赞叹，“真不愧是剑仙，切菜的水平也这么厉害。” “切的多了，自然就好了。” “我也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切不好？” “你太专注于好与不好，反倒切不好。” “一定是刀的问题。” 容屿笑了笑，“刀也好，剑也好，其实都是一样的，在于握着它们的人。” 雪凰看着手里的菜刀，有些晃神。 容屿继续道：“昔日你以木棍在手，逼退上门挑衅鬼谷的人，七杀剑气一样令人望而却步，所以木棍、刀，或者剑，本身并没有区别，它们只是施展七杀剑的形式，而你才是力量的来源。” 雪凰恍然大悟，看向了腰间的清霜剑，她本无剑在手，可七杀剑意从不迟钝。 如今即使手中有剑，也不该影响她的剑意。 这样想清楚，手里的菜刀也愈发的灵活起来。 容屿见此，也是欣慰一笑，“七杀剑意，起于芸芸众生，落于浩渺苍穹，纵横天地，逍遥自在。这是师父，希望我们能够练成的剑意。” “恐怕除了你，我们都没有做到。” “你可以。” “曾经或许可以，但现在怕是不能了。” “能与不能，同样皆在于你一人，你只需要想清楚，你手中之剑，究竟为何而战？” 雪凰沉默不语。 容屿将切好的菜全部装在盘子里，淡淡道：“你的剑可以为复仇而战，但剑究竟是复仇的形式，还是你的剑只为复仇呢。” “自然不只为复仇。” “心之所指，剑意之所向。既然剑意不被复仇所驱使，人何以困于其中？” 雪凰垂首，微微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走吧。” 雪凰点头，端着备好的食材去准备了。 雪天湿寒，炭火烧的正旺，也暖了心。 午饭过后，鬼谷先生心满意足的去午睡。 雪凰这才去找卫云洲叙话，他的伤是怎么回事，到现在也不肯告诉她。 进去的时候，容屿正在给卫云洲换药。 雪凰这才看清，他左肩膀被一柄利刃洞穿留下的伤痕，右边肋骨下方也有一道两寸长的剑伤。 她吃惊不已，“什么人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不重要了，他已经死了。”卫云洲淡漠道。 “你是为了替我拦截刺杀之人才伤成这个样子的？” “顺手而已。” “少来！打不过就别逞强！”雪凰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就是为着她的事情受伤的，还板着脸嘴硬说没事。 卫云洲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好过你大意轻敌，遭人暗算。” “什么？”雪凰的语气不自觉透着一丝心虚。 “一个区区夺命阎罗，险些让你功力散尽，究竟是谁逞强，以一敌三，妄自尊大？” 雪凰着实没想到，当日在江上发生的事情，卫云洲竟然已经都知道了。 闻言，容屿看向雪凰的目光也愈发严厉，“真的吗？” 雪凰干笑一声，“那……那也不是我要以一敌三的，那是他们仗势欺人，非要杀墨云沉，我也不能不管是吧？” “那这么说，你眼睛受伤也是因为墨云沉的缘故了？” “这个……你也知道？” 卫云洲冷眼盯着她开口，“师兄，你方才下手还是太轻了。” 容屿眉心微蹙，“若云洲不说，你要一直瞒着吗？” “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吗？”雪凰笑了一下，“不过你们知道就算了，千万不要让爷爷知道。” “你还有什么没说的？”容屿问道。 “绝对没有了。”雪凰保证。 容屿又看了卫云洲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要说的，这才相信。“眼睛可都好了？” “好了好了”，雪凰连忙指着眼角道，“你看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 容屿忍不住被她逗笑，卫云洲则板着脸抽了一下嘴角，显然无语了。 “说点正事”，雪凰坐到一旁，“二叔，我从墨云沉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但是我判断不好真假。” “什么消息？” “他说当年两国开战之前，我……我父皇曾有一封亲笔国书送到边境，内容是求和，但是送到北凌朝堂上的，却是战书，墨云沉的意思是沈从风调换了这封国书，虽然我知道沈从风有极大的可能是做得出来这种事情，但是我还是没法轻易相信墨云沉的话。” “两国之战，势必会有一个名正言顺出兵的理由，所以沈从风才想杀我，挑起两国战火。” “但是”，雪凰接道，“北渊没有出兵，反而选择继续求和，于是沈从风只能再去创造一个理由？一封战书，加上群臣的不断挑唆，北凌皇帝只得下旨开战。” 卫云洲眉心微蹙，“是挑唆还是他早有开战的心思，谁又知道？” “那那封活捉北渊皇族，押解至京都的圣旨，你可知道？” “一封迟来的圣旨，没能左右战局。” “假设当年的沈从风已经见过了圣旨，却还是选择屠戮北渊，岂非抗旨不遵？” “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 “事情过去太久，沈从风恐怕早已抹去所有痕迹，或许可以从北渊方面入手。” 卫云洲抬眸看向她，“你是说旭尧？” 雪凰点头，“国书之事他定然知晓，但是被调换之事，或许他也不知道。我去找他吧。” “你不适合见他。”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好。” 雪凰起身，“走吧，大叔，我们去看看晚上给爷爷弄些什么吃的。” “等一下”，卫云洲叫住了她，“还有一事。” “你说。” “噬心蛊的解药不够了。” 雪凰惊讶，“我算过时日，应该还够一个多月的，怎会如此？” 第444章 中毒 卫云洲犹豫，事实上顾清澜根本不愿意服药，每每发作，他都是强忍着以内力压制，那解药都是他身边人在他实在受不住那生不如死之痛昏厥以后才喂他服下的。而那噬心蛊的发作完全没有规律可言，有时候甚至要服用两颗才能压制住痛苦。 “你说啊！” 卫云洲决定隐瞒，“我们之前经历过一场刺杀，解药在过程之中不慎遗失了几颗，最后一颗已于昨日服下。” “我现在就去取，大叔，你帮我跟爷爷解释一下吧。”雪凰说完，便匆匆的离开了。 容屿看向卫云洲，“你没有说实话吧？” 卫云洲心中叹气，他果然不擅长说谎，要不是雪凰关心则乱，还真骗不过她。 “我也不想，但顾清澜不让我说实话。何况我也没有完全说谎，解药的确只剩一颗了。” 容屿挑眉，“等一下怎么向师父解释呢？” “别看我，我真的不擅长。” 雪凰独自一人回了王府，却并没有找到墨云沉的下落。 她回了揽秀阁问过她剩下的几个婢女才知道，墨云沉好像是去了将军府。 崔锦玉也不在，前几日就回将军府小住去了。 雪凰觉得奇怪，昨日在朝堂上，墨云沉与沈从风针锋相对，今日居然又去见他，莫非还是要狼狈为奸？ “你们说，定国将军敢在府上对握着兵权的王侯公卿动手吗？” 四个婢女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冬月问道:“公主，您是说沈将军要杀寒曦王？” “随便说说，不用在意。” “公主，云倾姐姐她们怎么没回来？”冬月继续问道。 “她们都安置在锦绣楼了，海棠和卓旸受了伤，翠浓和云倾在照顾她们。你们若无事，去看看她们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公主身边怎么能无人照料？”迎春将煮好的热茶端到她手边，“舟车劳顿，公主休息一下吧。” 雪凰倚在榻上，炭火烧的暖洋洋的，倒是让她有些困倦。“这些时日，没人欺负你们吧？” “我们是公主的人，谁敢欺负？”冬月笑得像个傻丫头。 “那就好。”雪凰道。“若有人欺负，只管打回去，不用忍气吞声。” “公主放心”，迎春作为她们之中年龄最大的，很是稳重，“这些小事，不需要公主挂心。” 雪凰点头，让她们退下去了。 她一直等到晚饭过后，墨云沉也没有回来。 难不成真的是和沈从风打了起来？ 想到这里，她赶紧起身，打算去找人打探一下消息。 结果刚打开门，墨云沉便摇晃着走了进来，推门的手顺势抓在了她的胳膊上。 他似乎没想到雪凰会回来，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就靠在了她身上。 雪凰皱眉推他，“你喝多了？” 墨云沉身上的确有酒气，不过并不重，反倒是脸色有些微红。他反手关上门，便拉着雪凰不松手。“你回来了。” 雪凰只好扶着他往里走，“我有事……” 墨云沉打断她的话，“我中了合欢散，你……” 闻言，雪凰脚步一顿，立马用力推开他，“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墨云沉被她推得险些栽倒，他眼疾手快的扯住雪凰的袖子，把她拉到了怀里，然后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 雪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推他，“墨云沉，你干什么？你起来！” 墨云沉钳制住她的双手，不断凑近她，温热的呼吸不断洒在她脸上，蔓延出炙热的渴望。 “你爷爷说，让你和容屿回谷成婚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呢？” “当时的话，我都听到了。” 雪凰用力往外挣自己的手，奈何他的手就像是铁钳一般，纹丝不动。“听到就听到，听到你还问我？” “他是你师叔，你爷爷岂能逆人师徒之伦？”墨云沉的眼神有些发散，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蹭了蹭。 雪凰的皮肤冰凉细腻，他有些贪恋。身上的那股燥热，他快压不住了。 雪凰却是忍不住颤栗了一下，掌心凝聚寒气，“你又发什么疯？再不起来，我不客气了！” 墨云沉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的双眼，“说起来，我们还差一个洞房花烛。” “你冷静点！”雪凰彻底慌了，“你……你长生蛊不要了吗？” “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下地狱的吗？”墨云沉勾起她的下巴，“独留一人在这世间活着，岂不是少了很多的乐趣？” “我如果不肯，你这算是威胁我吗？” “你逃的掉吗？”墨云沉的拇指划过她娇嫩的唇瓣。 雪凰偏过头，放弃了挣扎，“那你记得把噬心蛊的解药给我。” 墨云沉浑身一僵，眼神里的炙热一点点退去，直至犹如碧水寒潭。 他的声音缓慢低沉，仿佛含着怒火，“你这是在和我交易？” “你我成婚本就是交易。” 看着她冰冷淡漠的眼神，墨云沉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不用提醒，我记得。” “是吗？”雪凰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你真的还记得我为什么和你成婚吗？” 墨云沉目光愈发冰冷，没有说话。 “那我提醒你一遍，你是为了长生蛊，为了利用我和我身后的人，用下毒这种下作的手段逼我嫁给了你。”雪凰冷冷道。 “闭嘴！” “怎么？”雪凰冷笑，“你是戏演的太久，自己当真了吗？” 墨云沉的眼神冷若冰霜，“你觉得我在和你演戏？” “你敢说你没有在利用我吗？” 墨云沉没说话，冷漠起身，身上的寒意重如冰雪，一步一步走向浴池。 雪凰坐了起来，在那里一语不发，直到墨云沉叫她。 “过来运功，把水温降下去。我动用内力，会催化药效。” 雪凰很不想理他，刚发完疯就指使她干活，凭什么？ 墨云沉见她无动于衷，再次开口，“我只说这一遍。” 雪凰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一语不发直接出手，几乎是瞬间，整个浴池的水就结了一层冰碴。 冷的墨云沉忍不住一激灵，他抬头看向她，总觉得她是在故意报复他。 两相沉默片刻，他忍不住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怕水不够冷，你冷静不下来。” “没什么比你的话更冷了。” “你自找的。” “算我活该！” 雪凰在一旁找了个地方坐下，“你不是去将军府了吗？我还以为你们要打个你死我活之后回来，没想到你竟然中了这种药，这沈大将军的风格怎么突然变了？” 墨云沉并不在意她的挖苦，而是道：“下药的不是他。” “那是谁？” “崔锦玉。准确来说，是她身上的香料和花粉。两者前后吸入气味，便可使人动情。”说到此处，墨云沉的脸色也微微沉了下去，毕竟他也是擅长调香制毒的人，被这么浅显的手段算计去，着实面子上挂不住。 “她人呢？” “打晕了，丢回房间。” 雪凰表示不解，“她不是你的侧妃吗？同你亲近还需要对你下药是闹哪样？” 墨云沉看向她，目光意味深长，可惜雪凰并没有发现，反而很认真的在那里思索。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奇怪。 墨云沉抽了一下嘴角，“你再胡思乱想，我不介意让你试试。” 雪凰眼中闪过一抹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沈从风找你做什么？” “我有兵权在手，他自是不想撕破脸。” “你们两个在朝堂上都那样了，还叫不想撕破脸？” “我们两个如今势力相当，他与我为敌，并无好处。” “势力相当？”雪凰不以为意，“你除了有兵权，在朝堂上可没什么党羽，那些大臣依附的是沈从风，可并不是你。” “在兵权面前，这些都是不堪一击的。” “所以，你还是决定和他继续狼狈为奸？” 墨云沉微微一笑，“失望了？” 第446章 心软了吗 “你想多了。”雪凰淡淡道。 “你、还有你背后的人，都那么恨我，帮你们，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你现在是进退两难，不想自救吗？” “我不需要自救。” “那赎罪呢？”雪凰淡淡道。 墨云沉沉默了。 雪凰也猛然惊醒，她站起身，眼神复杂，“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想怎样与我无关，但我决不允许你伤害我身边的人。” 话落，她转身离开浴室，来到窗前，任冷风吹在她身上。 她需要清醒一下自己的脑子。 不一会儿，浴室传来水声，墨云沉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冰冷的风吹过，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关上。” 雪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还是关上了窗户。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你冷静下来了？” 墨云沉脸色发黑，拜她所赐，冷静的不能再冷静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捏着自己的眉心叹道：“去给我倒杯热茶。” 雪凰没有多说什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手上，“茶没有，凑合喝吧。” 墨云沉也没有计较，接过去喝完，又将杯子递给了她，然后便躺了下去，又道:“冷。” 雪凰看了一眼四周，窗户都关着，炭火也烧的正旺，屋子里暖洋洋的哪里冷了？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她皱眉道:“你冻到了？” 墨云沉看向她，“满意了？” 满意！特别满意！雪凰心道。活该！ 似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墨云沉又道:“那今夜你就在这好好照顾我。” “我不会。” “随便。”墨云沉闭上眼睛淡淡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又威胁我？”雪凰怒道。 “对！”墨云沉坦然承认，“习惯就好。” 雪凰握紧拳头，上前扯过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她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热。 “需要吃药吗？”雪凰诚恳问道。 墨云沉没有回答。 雪凰只好去叫来迎春，煮了一碗驱寒的药送来。然后去叫墨云沉，“喂，起来！” 墨云沉没有反应，已经睡着了。 雪凰将药放在床头，用帕子浸了凉水敷在他额头。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有退热的迹象，雪凰想了想，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让他靠在床头。 墨云沉迷糊的睁开眼睛，昏沉之间就看见雪凰端了药碗过来，一手捏住他的下巴，正打算强行把药灌他喝下去。 动作粗鲁毫无温柔可言，不像对待病人像是对待犯人。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无奈的看着她，“至于吗？” “吃药好的快。”雪凰淡淡道。 墨云沉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光，然后重新躺下，再次闭上了眼睛。 雪凰打了个哈欠，在一旁坐了下来，最后实在是有些困了，伏在床边睡了过去。 清晨醒来的时候，她是觉得脸有些痒，便睁开了眼睛。 起身便发现，墨云沉已经醒了，默默坐在床头看着她。 雪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热了。“要吃东西吗？” 墨云沉没有回答，起身下床。 雪凰将他的衣服取来，替他穿好。 墨云沉脸色微冷，他知道她想要噬心蛊的解药，所以才做到这般。明明心中不情不愿，还是这般云淡风轻。 将药放在她手心，看着她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欣喜，他身上的寒意愈发寒彻刺骨。 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漠然拂袖离去。 雪凰觉得莫名其妙，她按他的要求照顾他一夜，现在又不满意是什么意思？ 不过解药到手了，她懒得管他怎么想，赶紧数了数里面的药，共有十颗。 迎春几人进来给她梳洗，雪凰只换了一身素雅的白衣，连饭也没吃便出门了。 确定没有尾巴后，她先去了惊梦园。 如今戏园已经关了，只留几个洒扫的仆从。 看样子旭尧的人已经隐于暗处了。 雪凰凭着记忆来到密室之中，一步步走向那层层的牌位。 这里一直都被打扫的很干净，香火也从来没有断过。 雪凰将香灰一一掸去，缺了的灯油也全部填满。 随后跪在地上，烧了不计其数的纸钱元宝。 看着那牌位上的名字，她一一扫过，梦里的那场屠杀也在眼前浮现。 雪凰的眼神清冷而坚定。 沐洸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你是不是心软了？” “你恢复了？” “能与你说上一炷香的时间。” “抱歉，又连累你受伤。” 沐洸并不在乎，“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没有心软，但我承认，我对他动摇了。我明明说过，我不需要他的赎罪，因为我绝不原谅。可我怎能说出让他赎罪的话？” “谁说他赎罪了你就一定要原谅他？” 雪凰眼神变化，“你说的有道理。血债累累，他有什么资格不去赎罪？即便他赎罪，我又凭什么就得原谅他？” “对嘛！”沐洸笑道，“是他欠你的，你大可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赎罪，原不原谅是以后的事情。想那多做什么？” 雪凰想开了，也便不纠结了。 “你怎么样了？我的血对你还有用吗？” “没用的，我慢慢休养就是，你保护好自己就行。好了，既然你想开了，我就不管了。”说完，他的声音再没响起。 雪凰继续烧纸钱，很快旭尧知晓了她来这里的消息，赶了过来。 他上了几炷香，然后跪下来和雪凰一起烧纸。 “不是说沉冤昭雪之前，不会来这里了吗？” “事情有进展，当面告诉你为好。” 雪凰将国书之事全盘托出，而旭尧听后，却陷入沉思。 “怎么了？” “这件事，我自会查探，你不用管了。”旭尧道。 “你需要我做什么，尽可告诉我。”雪凰望向面前的牌位，“让这些亡魂沉冤昭雪亦是我的责任。” “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在一切没有定论之前，你必须要谨慎，轻易不可出手。” 雪凰沉默。 旭尧继续道：“司徒越当年已经窥探你的身份，他又与墨云沉勾结，恐怕墨云沉对你的身份已经有所怀疑了。千万小心。” “我明白。” “林煜和东方琮此前去往了巫谷，不日将返回尚阳城，或许能够带回噬心蛊的解法。” “当真？” 旭尧点头，“受人威胁，终究是寝食难安。” “我想知道，墨云沉控制你那么多年，都让你做了什么？” 旭尧沉默不语。 “对不起，我不该戳你痛处。” “他想从我的记忆中找到北渊皇族的秘密，囚禁了我多年，后来为了他能够掌控北凌的军权，我成了他阴影下的刀，替他扫清障碍。” “你在他的控制下，还能整合北渊旧部，真的是很不容易。” “他虽控制着我，但是并不限制我的活动，任由我丰满羽翼。他似乎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北凌朝堂风云涌动。” “鹬蚌相争，他想做那个渔翁，或者说他想除掉沈从风，取而代之。” “以他现在的实力，指日可待。” “那我们就再帮他一把。” …… 告别旭尧，雪凰回到公主府，将噬心蛊的解药交给了卫云洲，由他转交顾清澜。 之后，雪凰便留在府上陪着鬼谷先生。 每日变着法的给他弄一些美食，陪着他饮酒下棋，煮茶赏雪。 日子倒是过得难得的平静。 而她也从卫云洲那里了解到了一些她们走以后发生的事情。 其中她最感兴趣的自然是顾清澜。 他先是扫清了贪官污吏，又查获了几起冤假错案，弹劾了大理寺卿。 六部之中，如今已经不只是沈从风一人独大，支持墨瑞霖成为太子的朝臣越来越多。 随后，他又上表，在尚阳城设梧桐书院，女子亦可读书习武。 虽然不能科考，但是课业优秀者，可留在书院教习。 并鼓舞更多有识之士开设学堂，传道授业。 第447章 注定会输的棋局 如今逢春酒馆的酒卖的越来越好，已经开了多家分铺。 落凝经商有道，不用她出面，就在城中开了一家酒楼。 雪凰鼓捣出的那些美食，例如火锅、烤肉如今也是越来越流行。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需要钱的话，告诉我一声，小师叔给我的那十万两黄金，我也用不上，你们想做什么便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给你了便是你的。”卫云洲淡淡道。 “我真的用不上，而你们一定会需要的。且这十万两黄金，对于建设一个太平盛世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你们需要足够的银钱支持，且是源源不断的银钱。” “这笔钱是你的嫁妆，只能由你来支配，而要如何使用，也需要慎重。” 雪凰明白他的意思，在她东楚长公主的立场上，这笔钱不能随随便便就用来支持墨瑞霖成为太子，否则与结党营私没什么区别。 不过她也不着急，除了那十万两黄金，她还有不少奇珍异宝堆了几十箱在库房，这些可以随便变卖了拿去用。 “对了，那位慕容门主，二叔可见过了？” “他喜欢你。” 雪凰一口茶呛住，“咳咳……二叔，这种话可否不要这么直接？” “是他太过明显。” “不管怎么说，我们回尚阳城他帮了很大的忙，二叔替我好好谢谢他吧。” 卫云洲点头，起身离开。 这几日他只要有时间都会来雪凰府上陪着鬼谷先生下棋，而他不在的时候，便只能雪凰和容屿轮番上阵。 偶尔雪凰也会与容屿切磋武功，鬼谷先生则在一旁指点。 他很满意雪凰如今在玄冰咒上的境界，但也很担心雪凰会反噬，于是便想方设法的精进她的武功，不需要她总是拼命。 “很好，如今你的左手剑亦是剑意大成。一手七杀，一手七伤，再结合你的玄冰咒，你的实力已今非昔比。” “是爷爷指点的好。” “那也要你有天赋才行。好好修炼吧。你的成就一定会超越我们鬼谷所有人。” “爷爷放心，我会努力的。” “爷爷老了，这鬼谷迟早要交到你们手中。若是有天赋不错的孩子，可以考虑收徒了。” “爷爷，您知道我志不在此，鬼谷谷主的位置也唯有大叔能够继承。” “容屿的心性的确适合成为下一任鬼谷谷主。但我也同样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回去。那是你的家。” “当然了。”雪凰笑道。“不管发生什么，鬼谷是我的家，您永远是我的爷爷，是这世上待我最最好的人。” “就知道哄我开心。” “爷爷，待这里的一切结束，我一定会回去的。我保证。” “我看你最近的心情的确是好了很多，希望你是真的想开了。” 雪凰没有说话。 “大道理我不与你啰嗦，毕竟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他自己的故事，结局如何，皆在你手中。” “爷爷，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所求，或许不过是一场因果落幕罢了。” “因果轮转，世间之事，本就如此。” 雪凰将煮好的酒递给鬼谷先生，“爷爷，尝尝新酿的酒吧。” “过几日，爷爷便离开了。” 雪凰一愣，“爷爷为什么不多留几日？” 这些时日，无人打扰，这府中就只有他们鬼谷的人。 就好比那些年，她们一同在那山水间相伴的时光。 她是真的很怀念，也很贪恋这短暂的温暖。 “终究是要走的。”鬼谷先生淡淡道。“鬼谷入世，本就会引起各国关注，你们几个便罢了，我一把老骨头，实在不想折腾了。” “爷爷，我舍不得你。” 鬼谷先生自然也不舍，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那就早点做完你要做的事，早点回去。” “好。”雪凰听话的应下。 “容屿执意留下帮你，以后你们几个便好好扶持吧。” “还是让大叔回去吧。他那么一个若清风明月的人，实在不适合卷进这里。” “他是为了你。”鬼谷先生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这丫头是不是眼睛不好，人家门派里大师兄和小师妹都是一段佳话，偏偏你是个例外。” 雪凰无语，“爷爷，我说过很多次了，大叔他是我的师叔，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什么师叔？”鬼谷先生瞪了她一眼，“你小时候一直叫他师兄，若不是不想差了你和你二叔的辈分，他也不至于长了辈分。” “爷爷，别胡说了。就算不是师叔，我也只当大叔是哥哥，你再说这些不着调的话，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了。”鬼谷先生摆摆手。 确定了鬼谷先生要离开的日子，雪凰便想给他置办一些东西。 但鬼谷先生一向来去自由，从来不带任何任何东西上路，当然银钱除外。 雪凰只好给他写了一些酿酒方子，然后和卫云洲商定定期往鬼谷送一些爷爷喜欢的东西。 因为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鬼谷就只有他自己了。 鬼谷先生也由着她折腾，自己来到后门的湖边饮酒钓鱼。 但实际上，他把鱼竿往那一放，自己就顾着喝酒了。 旁边的桌子上，摆了一副棋盘，似乎是在等人。 许久，一个红衣身影乘着竹筏从湖面而来。 “见过前辈。” 来人正是墨云沉。 “你吓跑了我的鱼。”鬼谷先生道。 墨云沉没有说话。 “跟我下局棋吧。” “好。” 二人在棋盘前坐下，便开始了对弈。 落了几十个子后，鬼谷先生开口，“棋艺还算过得去，可你分心了。” “前辈棋艺高超，晚辈自愧不如。” 鬼谷先生冷哼，“你在惦记这院子里的人？” 墨云沉不语。 “我说了，这桩婚事，我鬼谷不认。” “可她认。” “她是否真心认下这门婚事，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墨云沉执棋的手一顿，“前辈从一开始就对我存有敌意，究竟是为何？” 鬼谷先生淡然一笑，“你还不够资格让我对你有敌意。” “前辈在此，便是猜到了我会来。那前辈的目的，不是下棋这么简单吧？” “你错了。”鬼谷先生的落子毫不留情，步步杀机，“就只是下棋。但你一定会输。” 墨云沉眉心微蹙，握紧了手中的棋子。“不见得。” “现在想认真，已经来不及了。”鬼谷先生意味深长道。 墨云沉突然看向了他的身后，雪凰正缓步走来。他眼神微深，“不到最后，前辈怎么知道，这局棋究竟如何？” 雪凰走到棋盘前，“爷爷，别下了。” “你别捣乱。” “不过是一局棋而已，输赢又如何？赢得人，也未必不会后悔，太过执着。” 鬼谷先生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丫头，你说的对，世间之事，祸福相依，输赢而已，执着太过，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别下了，大叔炖了鱼汤，我们去吃饭吧。” “不行。”鬼谷先生道。“这盘棋我非赢不可。” 雪凰无奈，好在墨云沉的棋艺太差，输赢很快就分出来了。 “开心了吗？可以吃饭了吗？” 鬼谷先生起身，“除了鱼汤还有什么？” “去看看就知道了。”雪凰道。 见他离开，雪凰转头看向墨云沉，“没带你的份。” “在这里住的不错？” “当然。” 墨云沉笑了笑，“从我手里讨到解药就翻脸不认人，也就你敢这么做。” “不敢。你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不过自讨没趣的事，我猜你也不屑于去做。” “吩咐没有，只是有件事知会你。” “何事？” 第448章 情蛊 墨云沉将一张纸条递到她面前，“看过便知。” 雪凰很快读完，“你会这么好心？” “我们这一路走来，也算经历了多番生死，你对我连这么一点微薄的信任都没有吗？” “有啊。不多。”雪凰实话实说。 她们有共同的敌人的时候，她是信过他。可如果有一天，她们共同的目标消失会怎样？ 雪凰不敢去赌，她上辈子就信了他那么一点，可换来的又是什么？ 墨云沉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有就行。” “没事就请回吧。”雪凰说完，便没再去管他。 墨云沉也没说什么，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他的视线落在棋盘上，那毫无反败为胜之机的棋局。 那么，他注定了会输吗？ 雪凰在三日后，只看到了鬼谷先生留下的一张纸条，上面只有“走了”两个字，然后人就无影无踪了。 鬼谷先生一向不喜欢送别的场面，一辈子随心所欲来去自在，所以他的离开就像他的到来一般悄无声息。 虽说他脾气古怪，但是雪凰还是不免气愤。 “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太过分了。” 容屿安慰她，“师父或许怕你不舍。” “我当然不舍得，但是我也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别难过。我还在。” “大叔，其实你不用留下的，这是我和二叔的宿命，你没必要参与进来。” “你有你的坚持，我自然也有我的。” 雪凰无声叹息，她知道她自己说服不了容屿，便只能作罢。 她让容屿住在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第二日，雪凰去了锦绣楼探望云倾和卓旸她们。 如今她们都留在锦绣楼养伤，之前听卫云洲说他们的伤势都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云倾和卓旸俩人还别扭着。 若不是卫云洲命令卓旸留在锦绣楼养伤，他早就逃的远远的了。 雪凰走进房间的时候，云倾在给卓旸喂药，但他却是死活不肯。 “你怎么这么倔啊？”云倾明显生气了，眼底满是伤心。 卓旸态度坚决，“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不用这么客气。” “你的手是为我受伤的，我照顾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我不是刻意为你，也不需要你的照顾。” “你这个木头！”云倾起身要走，便看见了雪凰。“少主！” 卓旸见此，也要起身行礼，雪凰赶紧制止，“行了行了，别这么客气。” “少主怎么来了？”云倾问道。 “来看看你们。”雪凰道。“你们在吵架？” “没有”，云倾白了卓旸一眼，“只是有人不识好歹罢了。” “是啊。我们云倾又漂亮又能干，既细心又体贴，可有不少男子念念不忘，既然他不识你的好，那我做主给你选个如意郎君嫁了？” “少主玩笑了，我不想嫁人。” “你们两个呀”，雪凰叹道，“何必呢？明明就是互相喜欢，为什么不珍惜呢？” 话一出，两个人都脸红了。 尤其卓旸，说话都结巴了，“少主……你……误会了。” “你要是不喜欢云倾，干嘛总躲在房顶偷看她？你还偷偷往她房间放她喜欢的花。这一路我们经历那么多的刺杀，你每次都是冲在她前面的。” “少……少主，怎么知道的？” “你那么明显，我又不瞎。” 卓旸垂头不语。 他本就是那种什么话都不往外说的性子，如今这模样实在看的雪凰心急。 “你是觉得你不能给云倾一个安身之处，所以一直不肯表明心意，如今又断了一条手，觉得自己会拖累她是吗？”雪凰直接道。 云倾看着卓旸，“当真？” 雪凰叹道:“最难得的感情，莫过于两情相悦，若能相守相伴，更是千金难求，何必蹉跎岁月呢？” “少主。”云倾明白她的意思。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雪凰转身离开，“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开山河门，去过你们想要的人生。” 走出房间，雪凰又去看了一下海棠，她也恢复得不错，如今只要仔细调养很快就能好起来。 看过之后，雪凰便去她曾经住着的房间待了许久。 这里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落凝忙完了生意便来找她聊天，二人对坐饮茶赏景。 “姐姐如今日日都这么忙碌吗？” “还好，如今酒楼的一切都井然有序，我已培养了得力的人，很快就能接手了。” “需要我帮忙吗？” “你啊，有空的时候去尝尝那里的酒菜指点一下就好。” “好啊。”雪凰笑道。“我有空就去。” “你弄得那些新鲜吃法，如今在尚阳城很是欢迎，不少酒楼纷纷效仿。” “回头我给你写一些独家秘方，保证他人无法超越。” “好。”落凝笑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这样的吃法，不过确实很好，连我也喜欢上了呢。” “姐姐，你手下有多少能人异士啊。不如多培养培养，成立一个商号吧。” “商号？”落凝有些意外。 “对啊。”雪凰道。“锦绣楼虽然很赚钱，但是还不够。二叔、清澜哥哥，还有我，我们都希望五皇子能成为那个盛世明君，而他也一定能成为那个人。天启与东楚之所以在流云大陆位列三甲，无非是国富兵强。届时五哥会需要大把的银钱，去建设这个国家。” “你说的有道理，门主和顾世子曾经也探讨过这个问题，没想到你们竟想到一处去了。” “是吗？那就放手去做吧。我看锦绣楼中的姑娘们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何不去另闯一番天地呢？”雪凰将一叠银票放在落凝面前，“不够再找我要。” “你拿回去，锦绣楼还不缺钱。” “就当我入股了，以后赚了钱，姐姐分我一点就好。” 落凝笑了一下，“那好吧。” “对了，林煜先生，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落凝犹豫了一瞬，“他们……已经回来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雪凰立即起身，“他们在哪？可有找到噬心蛊的解药？” “他们尽力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会一直找下去的。” “姐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只是没想好，该不该让你知道。”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雪凰不解，“事关顾清澜的性命啊！” “因为如果你知道答案，或许会更痛苦。” “我不在乎，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救他。” 落凝心疼的看着她，她知道雪凰不会放弃，可是如果没有希望，她岂不是更加痛苦？ 雪凰从她的犹豫之中猜到了答案，她强忍住情绪，平静道：“我想见他，我想亲耳听到答案。” “好，我带你去见他。” 落凝带着雪凰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林煜和东方琮都在里面，在穿梭在一堆瓶瓶罐罐之间，不知在忙碌什么。 见到雪凰出现，两个人有点意外，但是这都猜到了是为什么而来。 几个人在亭子中坐下，雪凰迫不及待的问道:“噬心蛊，真的没有解法吗？” “有，但是或许做不到。”林煜道。 “什么意思？” “我们寻遍了巫谷，但那里的部族早已灭亡，只有一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人还对噬心蛊有所印象。所谓噬心蛊，其实叫做情蛊。相思入骨，噬心断肠。” “情蛊？”雪凰皱眉。 “不错，那里的人讲了一个故事。百年前，他们族中的圣女爱上了一个男子，但男子早已心有所属，圣女爱而不得，便饲养了一种蛊。这种蛊，以被爱之人心头血所制成，一旦种下，便再也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每每动情，便生不如死。” 第449章 诅咒 落凝看了一眼雪凰，“所以顾世子的噬心蛊不管雪凰是否靠近都会发作？只要他心中牵挂于她，便会生不如死？” 林煜点头，“想必当初噬心蛊埋下之初，公主与顾世子有过亲密之举，一时动情，情难自制，所以噬心蛊彻底发作，不能控制。” “没想到传说中的情蛊是这个样子的。”落凝叹道。 “那圣女爱而不得，所以也叫心爱之人求而不得，巫谷的人都将情蛊视为诅咒，只因为它让相爱的人再无法相守一生。”林煜也有些感慨。 “你说的方法是什么？”雪凰问道。 “据那里的人说，从没有人能够解除情蛊，但是可以克制。不过那克制的解药早已失传，我用你给我的解药拿去请巫谷的巫师研制，他破解了解药的配方，但其中的蛊虫饲养方法早已失传，恐怕除了墨云沉，这世间再无人可以制得解药。” “你的意思是说，顾清澜的命要永远受制于人吗？” “那巫师虽破解不了完整的药方，但是给了一个建议。” “是什么？” “忘情。”林煜道。“情蛊动情时发作，叫人生不如死，若割舍掉感情，或许能够缓解。他还说，那解药虽然能够克制情蛊，但是据顾世子每每发作的情形来看，恐怕未来会产生抗药的体质。那时将再没有药物能够抑制情蛊。” 雪凰有些绝望，“让他忘了我？” “是，他越爱你，越对你动情，情蛊的发作便会不受控制，如今他的情蛊发作十分频繁，有时甚至需要服用两颗解药……” “林先生！”落凝急忙打断他的话，这件事顾清澜百般恳求不可告诉雪凰的。 林煜察觉失言，没有说话。 雪凰眼中蓄满泪水，“你们为什么瞒着我？”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告诉你，情蛊不是你离他远点就能克制的，只要他因你动情或者情伤之时，便会发作。为今之计，你只能让他放下对你的感情。” 雪凰彻底绝望，她以为不能相守，已是她最痛苦的事。 可是到头来，她们连相爱都不可以。 落凝安慰她，“雪凰，你不要着急，一定还会有办法的。” “还能有什么办法？”雪凰失神的起身。 “你要去哪？” “落凝姐姐，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雪凰如一个木偶般缓缓离开锦绣楼。 天上下起了雪，路上行人匆匆，雪凰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道上，犹如失去灵魂一般。 她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 一缕噬心蛊，三个人的爱而不得，可不真如诅咒一般？ 她离开顾清澜是错，靠近他也是错。 雪凰不知不觉来到了月老庙，站在那棵姻缘树下，她抬头去寻找当初挂上的木牌，却发现木牌碎在地上，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她拨开上面的冰雪想要挖出出来，但是木头由于冻得太久，已经破碎不堪。 雪凰小心翼翼的拾起，冰冷的雪将她的手冻得通红，她却只是执着的想要拼凑到一起。 可最终木头还是碎裂一地，根本没有任何的希望再能复原。 雪凰忍不住泪流满面，抱着自己痛哭出声。 雪下的越来越大，冰冷的雪花落在她身上，她却毫无知觉，这样的寒冷根本敌不过她心口的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雪停了，但是旁边没有。 她抬头看了一眼，有一柄伞遮在她的头上，为她挡去了所有的风雪。 雪凰起身回头，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顾清澜持伞站在她面前，自己的身体几乎全都在风雪之中。 他将伞放在雪凰手中，然后解下了自己披风系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穿的如此单薄？”他温柔的替她擦干眼泪，“别哭了。” “清澜哥哥。” 顾清澜忍不住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我知道你为什么而哭，没关系的。” “可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我会好好活着的，为了你，为了我们曾经许下的愿景。我会用我的余生去实现它。” “清澜哥哥，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我失去过你，永远的失去了你，这一次，我绝对不允许了。” “雪凰，不能与你相守已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你若说要我忘记你，才是对我最大的残忍。” 雪凰的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一颗颗砸在顾清澜的身上，滚烫而炙热。 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残忍？ 一个爱而不得，一个爱而不能，这对相爱之人来说无疑是这世间最残酷之事。 可是她更想他平安活着。 雪凰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将伞遮在他身上，忍痛说道:“清澜哥哥，算我求你了，忘记我吧。你还有更加广阔的世界。” 顾清澜摇头，“我做不到。” “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吗？你的每一分痛苦都成倍的扎在我的心上。我只求你好好活着。” 顾清澜心痛的握住她的手，眼中的悲伤波涛汹涌。 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吞没。 执手相看泪眼，如此的叫人绝望。 “还记得当日你就在这树下，收下了我的发簪，从那一刻起，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忘记你，我做不到，我也不想做到。”顾清澜眼角的泪垂下，“但是我会永远将你放在心底。” 雪凰泪眼朦胧，她放下伞，任风雪染白她的发丝，“今朝若是同沐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清澜哥哥，你我今生缘分已尽，若有来生，我定再不与你分离。” “好。”顾清澜颤抖着声音应下。“你也要答应我，平安快乐的活下去。” 雪凰点头，不舍得放开他的手。“这一次，我们一起转身好不好？就好像，我们没有分离。” “好。”顾清澜微微一笑，缓缓的转身。 雪凰也转过身，两个人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风雪漫天，两个身影越来越远。 顾清澜忍不住回头，看着那个背影。 情蛊再不受控制，犹如万虫噬心。 他死死的抑制住，生怕她发现，不舍的离开。 可雪凰也回头了，她站在那里看着顾清澜的背影越来越远，整个人也仿佛失去了灵魂。 “别看了。”沐洸开口。 “我到底该怎么办？”雪凰崩溃不已，“我竟不知我是要让他觉得我该过得好还是不好。若我让他觉得我过得好，他是不是就能忘记我了？” “哪有那么容易？”沐洸叹道。“你太小看他对你的感情了。” “情蛊，当真无解吗？” “情之一字，本就难解。” 雪凰一语不发，默默的走在风雪之中。 天色渐晚，雪一直没有停，雪凰就一直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知该去往何处。 直到墨云沉撑着伞出现在她面前。 在风雪中走了那么久，她的发丝都被打湿，结了一层冰霜，连鞋袜也被浸湿，她却依旧无知无觉。 看着她的样子，墨云沉眉头微蹙，眼神冷若寒冰。 “折磨自己，你倒是够狠心。” 雪凰回神“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 墨云沉抓住她冰冷的手，“你就如此放不下他吗？” 雪凰的视线落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嘴角勾起讽刺的笑，“你我的手都是冷的，就算握在一起，也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只会更冷。” “那又如何？”墨云沉握的更紧，“最好冻在一起，这样就永远也没有办法分开了。” 雪凰笑出了声，墨云沉许久没见她笑过了，但这笑声里却是无尽的凄凉和嘲讽。 “墨云沉，像你这样冷心冷情的人，竟会炼出情蛊？你懂究竟什么是爱吗？” 第450章 忘情 墨云沉的心口仿佛被一根沉闷的棍子抵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冷心冷情？卫雪凰，你对我又何尝不是冷心冷情？在你眼中，不管我做什么，你始终没有信过我。” “你利用我伤害最心爱之人，我凭什么信你？” “那你就忘了他。”墨云沉冷冷道。 “永远也不可能。” “做不到忘情，他会死。” “那我就陪他一起死！”雪凰的目光坚定不移，“他生我生，他死我亡！” 墨云沉的双眼冷若寒冰，凝聚着滔天的怒火。他伸手死死掐住雪凰的脖子，“你真的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雪凰冷笑，“动手啊！你又不是没杀过我！” 墨云沉微愣。 趁着这空隙，挣开他的手，一掌打向他的胸膛。 墨云沉向后躲闪而去，掌心的伞也被雪凰击落。 二人随后动起手来，漫天雪花飞舞之中，冰霜冻结，无数冰刺齐出，所过之处犹如冰霜地狱。 雪凰招招狠厉无情，但其实她知道，她已经留手了。 噬心蛊的解药方子还在他手中，她不可能真的杀了他。 但是她心里的恨，实在是没有办法压下。 墨云沉只觉得她的每一次出招都暗含着恨意，一点不敢分心，全力应对。 他一掌扫去，阻了雪凰的步伐。然后过招之间扯去了她的披风，一掌打了个粉碎。 他看着碍眼。 雪凰眼神一冷，拔出清霜剑刺向墨云沉。 两个人的战场向着湖面蔓延过去，又过了能有数十招。 雪凰的清霜犹如灵蛇一般舞出一连串的虚影，七杀剑气肆无忌惮。 她受够了他的胁迫，怎么能让他好过？ 雪花如刀，飞沙走石一般打向墨云沉。 虽被他尽数挡下，却还是有不少划破了他的身体。 他一袭红衣在身，看不清伤口，但是脸颊却有一道十分明显的伤口。 墨云沉没有停手，再次持剑上前，面对雪凰强横的剑意没有躲避，手里的剑调了个方向用剑柄抵在了她的肩膀，而雪凰剑却是径直穿过了他的左肩。 雪凰眼神微深，终于停手，“为何不躲？你明明能躲开。” 墨云沉只是看着她问道:“你说我杀过你，是什么时候？” 雪凰沉默，前尘旧梦，他没有那些记忆，说了又有何用？ “这就是你恨我的理由吗？”墨云沉不在意肩膀的伤，他扔掉手里的剑，握住了她持剑的手。“我也让你杀我一次，我们之间能否扯平？” 说完，他握着她的手又将剑往里刺了几分。 血液滴在地上，仿佛雪中盛开了梅花。 雪凰想抽回剑，他的手却纹丝不动。 “放手！” 墨云沉并不在意伤痛，只是执着的望着她，“回答我。” “你欠我的何止一条命？” 雪凰出手点在他的手腕上，卸了他的力道，趁机抽回了清霜。 墨云沉却是笑了，“那你多刺我几剑，当做还债可好？” 雪凰眉头微蹙，觉得他简直是疯子。 “我刺你多少剑，也抹不去你的债。墨云沉，你让我爱而不能，我也要让你这一生，求而不得。” 雪凰冷漠转身，独自离开。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求而不得。 不是说情蛊是三个人的诅咒吗？那墨云沉凭什么独善其身？ “你不过是仗着我舍不得杀你”，墨云沉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那我们就赌一赌，看看你最后是不是能心甘情愿的忘了他。” 雪凰脚步一顿，却依然没有回头。她坚信，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把他深深的埋在心里。 墨云沉后知后觉的抚上自己的伤口，她说他杀过她，到底是什么时候？ 是她的噩梦吗？ 难道不是梦，而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吗？ 可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他全无印象？ 雪凰回了公主府之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房间，每日除了练功还是练功。 就连容屿叫她出门，她也不愿意出去。 直到某天在院子里练剑，慕容痕跳墙来找她。 “许久不见你了，是不是把我忘了？” “我以为慕容公子已经离开尚阳城了。” “你这么希望我走啊！” “没有。去留是公子的自由。” 慕容痕来到她面前，“怎么感觉你不开心呢？” “没有啊。” “那不如去喝酒，或者我带你去玩，这些日子在尚阳城，我发现了好多好玩的去处。” 雪凰没有说话。 慕容痕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抱歉，我忘了你已经成婚了。” “无妨。我这有几坛好酒，赠与慕容公子，聊表谢意。” “客气了。” 雪凰命人将酒送来，慕容痕只是闻了闻便连连称赞是好酒。 她本想与他共饮，这时候婢女来报，赵曼清求见。 雪凰有些意外，她们已经许久未见了。 当即让人将她请进来，结果却发现她神态憔悴，似乎许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她神色匆匆，见到雪凰更是加快了步伐，然后行了个大礼。 “公主，臣女有事相求。” “你快起来”，雪凰连忙扶起她，“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就好。” “祖父病重，我请了尚阳城所有的名医都无计可施，之前听星月公主说过，公主认识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所以我来恳求公主，能不能为我引荐？” “可以。”雪凰拍了拍她的手，“我这就让人传信。” 赵曼清得到肯定的答案，松了一口气，脚步虚浮险些晕倒。“多谢公主。” “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没事……”赵曼清说着要走，“我还得去陪祖父。” “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我送你回去。”雪凰扶住她，“慕容公子，招待不周了。” “人命关天，有什么需要我能做的尽管开口。” “那就请慕容公子帮我一个忙，去锦绣楼找我二叔一趟，务必尽快请东方大夫赶到赵太傅府中。” “必不负所托。”慕容痕快速离开。 “你且宽心，人马上就到。” 雪凰跟着赵曼清一起去往赵府，慕容痕的动作也很快，她们的马车刚停在门口，他就和东方琮就赶过来了。 “求先生一定要救我祖父性命。”赵曼清连忙恳求。 “事不宜迟，先让我见一见病人。”东方琮道。 赵曼清赶紧领着他们走进赵太傅的房间，还未靠近便闻到了浓烈的药味。 东方琮眉头微蹙，并未说话，而是直接去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赵太傅诊脉。 雪凰有些意外，她不是第一次见这位赵太傅，没想到这短短时日，他竟然病成了现在的样子。 就连雪凰这种不是特别懂医术的人都看得出，他此刻已是气若游丝，只怕药石无医了。 不过她不忍说出口，只寄希望于东方琮，或许他还有办法。 没过一会儿，东方琮收回手，看向雪凰欲言又止。 见此，雪凰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无能为力了。 赵曼清忍住悲痛，“大夫，祖父他……” “大限将至，此为命数，非药石能医。” 雪凰开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我可以用药吊着他的精神，让他少些痛苦，但这副身体已是风烛残年，回天乏力。” 他东方琮是一向从阎王手里抢人，但是他没有办法逆转寿数，这副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大夫，求你再想想办法吧。”赵曼清抓住他的袖子苦苦哀求。 “却有非常之法能保他一时性命，但他也会日日遭受折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直到痛苦死去。” 赵曼清呆愣在那里，一时间犹豫不决。 雪凰开口，“那若按你方才的方法，能保他多久？” “最多七日。”东方琮道。“我现在便可行针。” 雪凰看向赵曼清，眼中有些不忍，面对至亲，这样的选择太过残忍了。 这个时候，赵太傅颤颤巍巍的伸手拉住了赵曼清，苍老的声音微不可闻，“请大夫……施针吧。” “祖父？”赵曼清泪流满面。 “傻孩子，人终有一死，看开点。” 东方琮翻出金针，在他身上的几处穴位刺过。 一个时辰之后，赵太傅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甚至可以起身了。 赵曼清赶紧扶着他喝药，“祖父慢点。” 东方琮向雪凰示意，随后离开了。 赵太傅看向雪凰，“谢公主出手相救，请恕老臣无法行礼。” “太傅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清儿，去将书桌上那两本奏折拿过来。” 赵曼清不解，“祖父你要做什么？” “听话，去取来。” 赵曼清点头，很快取来了他说的东西。 赵太傅咳嗽了几声，示意她递给雪凰。 “这是何意？”雪凰问道。 “其中一个，是我上表，请立五皇子为太子的奏章。另一份，则是我门下所有可用门生的名字，请公主转交给五皇子殿下。” 雪凰打开看了一眼，第一份奏折言辞诚恳，可见一片忠心赤胆。第二份里面是人名，批注十分详细，上到家世背景，下到品行性格，十分全面。 “太傅为何要我转交？” “我大限将至，此生不负陛下，心愿已了，但如今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清儿。我想以这份名单换公主和五皇子一个人情，在我死后，能对清儿多多照拂。” “我如果答应，这岂不是就成了一场交易？” 赵太傅视线微垂，叹道：“我明白，此举不仅看低了公主和五皇子的品性，也自污我这一生清名，但是清儿是我唯一的孙女，终身无依，我不得不为她考虑。” “祖父”，赵曼清哭着道，“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什么都不求。” “我给你看中的门生你不喜欢，我也不能强求，只希望你以后能平安快乐就好。”赵太傅又看向雪凰，“清儿对公主一向敬佩，还希望公主答应。” “曼清是我的朋友，我自会照料于她 ，请太傅放心。五皇子那边，我相信他也会做到。” “那就请公主将这份名单转交给殿下，我是真的希望他为储君。” “好。”雪凰应下，“我一定会转交。” 又寒暄了片刻，雪凰告辞。 慕容痕还等在门口，“东方先生先走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雪凰拒绝，“我还有点事。” “那好吧。”慕容痕笑道。“我去别处逛逛。” 雪凰同他告别，便去找了卫云洲。将赵太傅的事情悉数告知于他，然后请他将那份名单转交给墨瑞霖。 卫云洲沉默片刻，“有了这份奏折，他成为太子的希望会更大一些。” “我听闻陛下的病情愈发严重了，立储之事在朝堂上争论不休。” “很快就有结论了，赵太傅的奏章呈上去，局势一定会偏向墨瑞霖。” “希望一切顺利吧。” “你觉得会吗？”卫云洲问道。 雪凰摇摇头，“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一定不会顺利。” “斗了这么久，需要一个结果了。” “你有信心吗？”雪凰问道。 “就算是杀，我也会杀出一条血路。”卫云洲眼神坚毅。 “算我一个。”雪凰的眼中透出一抹冷意，“十九年了，这一天来得太晚了。” 第451章 旧事再现 流云历七百八十一年初春，北凌皇帝病重，与靖国公等一众老臣力排众议，下旨册立五皇子墨瑞霖为太子。 彼时，风云变化。 北渊灭国旧事浮出水面。 阳春三月，雪凰游走于大街小巷，听遍了街头巷尾的传言。 现在都在说，当年北渊灭国乃定国大将军的一场阴谋，为了得到北渊皇族秘宝，暗杀北渊送来的质子，又假传消息，挑起两国战乱，大肆屠杀北渊皇室。 消息以雷霆之势传播，根本压不下去。 之前卫云洲传信给她，这消息根本查不到是什么人散布的，一夕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根本压不住。 雪凰也觉得奇怪，不是旭尧也不是卫云洲，还有谁会散布这样的消息？ 容屿陪着她在暖阳酒馆听了一整天的传言，也一无所获。 他倒了一杯酒给雪凰，“吃点东西吧。” “大叔，你觉不觉得奇怪？” “什么？” “从这样的消息散布之初，沈从风就以雷霆手段镇压，但还是止不住传言。” “说明什么？” 雪凰想了想，“说明散布消息的人比他还厉害？” 容屿笑了笑，“这些事情我不太懂。” “别谦虚了。”雪凰无奈道。 “云洲怎么说？” “他说什么也没查到，我总觉得他在骗我。” “他如果不想告诉你，一定有他的理由。你的身份特殊，更应该谨慎，以免落入两难境地。” “我明白，你放心吧。不过，他们最近到底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容屿替她夹菜，“这个我就更不清楚了。” 雪凰咬了一口虾仁，抬眸盯着容屿云淡风轻的脸，“大叔，你该不会是来看着我的吧？” “看着你做什么？你若想跑，我拦得住吗？” “那倒也是。”雪凰微微一笑，“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捣乱的。” 两个人吃完了饭，便往回走。 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雪凰没心思闲逛，早早地的回了府内。 云倾早早的迎了出来，“公主。” 雪凰挑了挑眉，“我记得你上次露出这个表情，是某人不请自来。” “这次也一样。”云倾道。“在后门湖心亭。” “我去看看。” 容屿开口，“我陪你。” 雪凰来到后门，果然推开门就看见了一个红衣身影。 自从上次和他大打出手后，雪凰就没回过王府，而墨云沉也没说什么，任她住在自己府内。 雪凰也过得自在逍遥，巴不得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现实很残酷，她根本躲不开。 她默默走到那湖心亭中，看向了寒冰尚未消融的湖面。 “有事吗？” 墨云沉转头看了一眼在后门口等候的容屿，眼神微微变化，却并没有说什么，起身朝着湖面走去。 寒气在他脚下蔓延，冰面如履平地，显然他并不想让容屿听到他们的对话。 雪凰跟了上去，两个人很快走出了大老远。 墨云沉转身看着她，她倒是比之前气色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般纤瘦。 “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雪凰不解，“说什么？” 墨云沉沉默不语。 雪凰也不说话，因为她真的不知道。 墨云沉淡漠一笑，“五皇子虽被册立为太子，但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他是否有命做这个太子，一切还未知。” “你如果只是来说这种废话的，就不必了。”雪凰漠然道。 她与顾清澜他们还不至于得意忘形，失去警惕性。 沈从风那边最近动作不断，可顾清澜他们也没闲着。 都到了这一步，除了你死我活，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是来帮你的。”墨云沉将一个盒子交给雪凰。 “这是什么？” “解药。每一个加入魅影的杀手都会服下一种名为断肠草的毒，用以控制所有的杀手，所以他们不得不为沈从风卖命。” “你为何会有解药？”雪凰问道。“难道这毒是你下的？” 墨云沉挑了挑眉，“身不由己，见谅。” 雪凰一阵无语，真把自己当好人了吗？ “那你现在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送你一个人情。想怎么用，你自己决定。” “你把解药给了我，就等于折断了沈从风的一只手，你是真的不同他合作了吗？” 墨云沉将盒子放在她手心，转身看向远处，“那也未必。” 雪凰打开盒子，里面是断肠草的解药配方，她只要将这个交给卫云洲，他自会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墨云沉就这么给了她，究竟想做什么？ 她皱了一下眉头，还是问出了口，“你又在筹谋什么？” “我曾在这里说过，许你提一个条件，就当做我的聘礼，自然不能食言。” “我提醒你，你做的事情对于沈从风来说是背叛，若你选择了背叛最好坚持到底，否则两面三刀的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墨云沉继续道:“我利用你是真，但对你的承诺也是真。我不在乎他们会怎么想。” “真与假又如何？”雪凰淡淡道。 “你并不在意我利用你，这我很清楚，但在离开之前，或许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什么意思？” “我可能要回北境了。” 雪凰愣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 是啊。她都忘了，他是有封地的，驻守北境是他的职责所在。 那她也要离开吗？ 雪凰突然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难道即使时间倒流，她还是会回到霜霖城，困于他身边？ 她要再次回到那个牢笼里，去迎接自己注定的命运吗？ 雪凰身体晃了一下，有些站不稳。 墨云沉伸手拉住她，看着她眼中的悲哀，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划过，有些难受。 他沉默片刻，“你不用现在就告诉我你的答案，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心甘情愿去选择跟我一起走。” 雪凰的心情沉到了谷底，脑海之中一片混乱。她木然转身，默默走了回去。 容屿察觉她的情绪不对，迎了上来，“你怎么了？” 雪凰摇头，“我有点累，想去休息了。” 容屿只是看了一眼墨云沉的方向，并没有说话，将雪凰送回了房间。 雪凰静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的风铃，思绪恍惚。 下一刻，沐洸将她拉进了识海。 “命运真的是逃不掉的吗？”她淡淡问道。 沐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许是命运回到了原本的轨迹。” 雪凰沉默，时光倒流，她是得到了比顾清璃还要无忧无虑的十八年，可是老天却还给了她一份更残酷的人生。 又或许，这才是她本来该有的人生。 她作为顾清璃逃不掉命运，作为卫雪凰也没有逃掉命运。可她们逃不掉的，都是萧憬毓的命运。 “这一次，我想改变结局。” “结局已经改变了。”沐洸道。“就算你不再插手，所有人也不会死了。” “还不够。”雪凰目光坚定，“在我离开之前，我想尽可能的帮助他们。” “你真的决定离开吗？” “你觉得，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沐洸沉默片刻，叹道：“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 赵太傅在墨瑞霖册立太子后没多久便去世了，据说他走的很安详，在躺椅上看着落雪，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他的门生帮着赵曼清主持着祭礼，一切都井然有序。 朝中大部分官员都亲自登门祭拜，墨瑞霖和两位皇子也先后上门祭拜，没到的官员也差不多送来了祭礼。 今日太傅府设流水宴，答谢众人，雪凰也受邀在列。 她本不想出席这种人多的场合，但是帖子已经送到了。再加上她与赵漫青也算相识，便带着云倾和翠浓去赴宴。 不过今日的宴席颇为冷清，多半是女眷。 雪凰随着引路的婢女一路来到后宅，赵漫青亲自迎了过来。 “参见公主。” 随着她的见礼，其他的女眷也起身参拜。 雪凰伸手搀扶赵漫青，“不必多礼。” “这一拜是拜谢公主当日为我引荐良医之恩。” “言重了。” “公主，请上座吧。” 赵漫青将雪凰引领到流水席的最靠近主位的地方。 第451章 宴席风波 雪凰落座，看了一眼面前的席面，这流水席就是以水为动力，让菜品飘到客人面前。 她以前游历江湖之时见过这样的设计，颇具匠心，既新奇又雅致，没想到尚阳城内也有此设计。 雪凰的对面是二皇子妃叶薰，她二人之间自是不用行大礼。 但雪凰没想到她会出现在此。 如今这席面上，若按身份高低，唯她二人。 雪凰余光扫了一眼，除了二皇子一派的女眷，三皇子一派的也有不少，例如那康敏敏和杜梦瑶。 她旁边的并不清楚，但是在她的前尘记忆里似乎见过，十分的眼熟。 经赵漫青介绍才知是相国夫人及其长女孟念熙。 原来如此，当年的顾清璃与孟念熙也是旧相识了。 北凌相国孟如山，文臣之首，也是个奇人，为官清廉，忠肝义胆，在皇子之争的问题上一直保持中立。 但此次立储之争，他却是支持墨瑞霖为太子。 有了他与赵太傅加上靖国公一众老臣据理力争，这才让墨瑞霖顺利成为太子。 雪凰对孟夫人母女不是很熟，但观她二人言行举止完全就是那种书香大家的端庄典雅。 “诸位”，赵漫青这时开口，“祖父才去没多久，所以今日宴席多以清淡为主，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不过漫青今日请了戏班子，各处都备了茶水果子，诸位随意即可。” 说完，她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举杯回应。 之后，大家便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听戏的去听戏了。 雪凰看着赵漫青略有些憔悴的脸，轻声问道:“是不是没休息好？” 赵曼清笑了笑，“这几日事情有点多，难免要多操劳一些。不过，忙过了今日，也就都结束了。” “你辛苦了。有没有能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谢公主，臣女可以应付。” 雪凰点头。 这时，杜梦瑶开口，“赵小姐，公主一片好意，你怎么能拒绝？” 赵漫青没有接话。 杜梦瑶继续道:“如今赵太傅去世，府内就只剩赵小姐一个人操持，我也是为你担心。听说赵太傅曾经属意一个书生，想将你许婚给他，可你不允，这下子可怎么了得？若是有他在，还能帮衬一二，也不至于让你一个人如此操劳了。” “我一个人可以，不需要他人帮衬。”赵漫青淡漠道。 “是吗？我听说是你没看上那书生，莫不是嫌弃他出身贫寒？”杜梦瑶阴阳怪气道。 赵漫青无语，“出身贫寒又如何，大丈夫志在四方，他日功成名就也未可知。” 康敏敏开口，“此话有理，听说那书生颇有文采，高中状元也是指日可待。与漫青姐姐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若能结下良缘，姐姐也算终身有依。” “我为什么非要依靠男人？”赵漫青反问。“难道只有嫁人才算终身有依？” “哪有女子不嫁人呢？”康敏敏惊讶道。 “尼姑就不需要。”赵漫青脱口而出。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看向赵漫青，更有甚者面露嗤笑。 杜梦瑶嘲笑的开口，“你莫不是要出家？” 赵漫青压着怒火，“我只是打个比方。” “所以说呀，你既然不是要出家，怎么能不嫁人，那岂不是成了一辈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杜梦瑶毫不客气的讽刺起来，旁边的几个贵女也掩面偷笑。 赵漫青脸色微红，却并不是因为羞怯，而是生气。 她并不想在这种场合与她争论，但是心里的气却是蹭蹭上涨，恨不得先把她拖出去打一顿。 雪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在意，随后淡淡开口，“北凌开国之初，女将军墨东篱戍守边疆，打的北方蛮族再不敢越界，不也是一生未嫁？”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她到底嫁没嫁人？”杜梦瑶不服。 她这话一说完，康敏敏就拽了拽她的袖子。 雪凰继续道:“东篱将军死后被追封为一等功勋护国大将军，据说这是太祖皇帝亲自下旨，杜小姐是在质疑当年的太祖皇帝？” 杜梦瑶噎住了。 赵漫青笑了一下，“就凭东篱将军能够血战沙场，戍守边疆一生的英勇气节也让无数人敬佩不已，漫青不才，但愿以东篱将军为榜样，不求血战沙场，保家卫国，只希望自有一番天地即可。” 杜梦瑶冷笑，“也就赵小姐会有这般不切实际的志向了吧？依我看，你还不如早早的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才是正理。毕竟如今你赵府已经不同往日了。” “那又怎样？我赵府即便不如往日，也照样活的坦坦荡荡，不必依附任何人。我赵漫青更是不屑于成为那种为了攀附权贵而牺牲自己一生的女子。” 康敏敏开口，“姐姐言重了，梦瑶她也是一片好意。不想你日后太过辛苦。倒不如寻一良人，琴瑟和鸣，就好比二皇子妃与二殿下，恩爱有加，羡煞旁人呢。” 叶薰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杜梦瑶眼神一转，继续道:“皇子妃与殿下的确是一段佳话，但你也不必羡慕，以你的才貌有的是好男儿仰慕。” 康敏敏眼波流转，面上浮出一抹娇羞，“我不求他人仰慕，只愿能嫁给我心悦之人就好。” 闻言，众人的耳朵都竖起来了，谁人不知康敏敏心悦顾清澜，可顾清澜的心上人就在这席间啊。 雪凰脸色淡然，品尝着面前的美食，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 杜梦瑶继续道:“敏敏不用谦虚，你才貌双全，又一片痴心，顾世子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你呢？” 赵漫青看了一眼雪凰的脸色，然后面色不善的看向杜梦瑶，“杜小姐，我祖父丧期未过，你在席间说这等婚嫁之事，未免不合时宜。” “那就说点开心的”，杜梦瑶愈发得意，“听闻寒曦王府即将诞育后嗣，臣女先恭贺长乐公主了。” 赵漫青惊讶的看向雪凰，“公主，你有身孕了？” 说实话，雪凰有些莫名其妙，加上这杜梦瑶和康敏敏在这里一唱一和，她若不生气才怪。 但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杜梦瑶所说的诞育后嗣应该是崔锦玉吧。 崔锦玉有了身孕，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关她什么事？ 杜梦瑶一副更为惊讶的表情，“你还不知道吗？是寒曦王府的崔侧妃呀！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在场的女眷们不自觉皱起了眉头，看着杜梦瑶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因为她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过了头。 雪凰放下酒杯，清澈的眼神落在杜梦瑶与康敏敏的身上，瞬间让人浑身升起了一股寒意。 只因她的眼神冷的仿佛冰雪，似乎凝聚着深不可测的杀意。 对于杜梦瑶这样没脑子和康敏敏这样心思深沉的人，雪凰本不愿意理会。 但既然攀扯到了她身上，她卫雪凰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她只淡淡开口，“我正好也有一桩喜事要恭贺杜小姐，听闻杜小姐与沈将军嫡子已有婚约在身，那就祝杜小姐姻缘美满，与沈小将军恩恩爱爱，一生一世一双人。” 杜梦瑶脸色一僵，她的未婚夫沈少辉根本就不搭理她，这件事城中贵女们基本都知道，而且那沈少辉也不是什么纯情之人，府内已经好几个侍妾了。 她脸上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雪凰看向赵漫青，“闲话而已，何必做口舌之争？毕竟，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赵漫青笑了一下，“公主言之有理。我也恭贺杜小姐与沈小将军能够如胶似漆难舍难分。还有敏敏郡主，听说你前几日又下了帖子邀请顾世子参加诗会，只可惜顾世子从未去过，你也别灰心，说不准哪日他就去了呢。毕竟，梦想还是应该有的。” 杜梦瑶气的脸色通红，康敏敏也脸色铁青，两个人的手在下面捏的青一块白一块。 第452章 你被绿了? 雪凰起身，“你家院子风景不错，带我去逛逛吧。” 赵漫青对着众人拂礼，“诸位请随意，漫青去去就来。” 俩人来到一处池塘边，赵漫青安慰雪凰，“公主，你不用理会她们，她们素来这样，无非是仗着是三皇子一党嚣张跋扈罢了。” 雪凰挑眉，“你怎么还安慰起我来了？我叫你出来，就是不想你再与她们纠缠，跟她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恕臣女冒昧，公主真的不生气吗？” “我可没那么大度，说不生气肯定是假的，但我更清楚和她们做口舌之争简直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她的身上背负着那么的枷锁，哪有空浪费自己的时间。 “那她们说的关于顾世子的事，你也不生气吗？” 雪凰淡淡一笑，“你自己都说了，他从未理会过那些女子。” “那倒也是。”赵漫青笑道。“她们不过是小人得志，爱逞口舌之快罢了。” “不说这些了，你之后有何打算？” “等祖父丧期结束，我想出去走走，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也好。”雪凰道。“去江湖吧，你一心向往的，不过要保重。” “放心吧。公主教我的轻功我日日都在练呢。” 二人相视一笑。 雪凰在宴席结束前，便告辞离开。 她与那些贵女们并不相熟，唯一有交情的也就是赵漫青，在她禁足之时去看过她，这也是今日她来此的原因。 走出大门口，雪凰本想跟着云倾乘车回府，结果门前却是站了好多人。 “那不是寒曦王府的马车吗？” “是啊，里面坐着的是寒曦王。” “想必她是来接长乐公主的吧？这可真是难以置信啊！” 城中贵女们的窃窃私语传入雪凰耳中，她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见了墨云沉的马车。 雪凰心知他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分明是在等她，为了不想被更多人看热闹，她一语不发的朝着他走了过去。 段云掀开帘子，雪凰直接上了马车。 刚坐稳，马车便出发了。 雪凰坐在侧面，离墨云沉至少有一臂的距离。 她淡淡开口，“有事？” “接你回去。” “所以呢？” 墨云沉挑眉，“你自回来就住在公主府，岂不是叫旁人误会你我不睦？” 雪凰无语，“所以你叫我回来维持你的面子？” “是维护两国邦交。” 雪凰懒得理会他那冠冕堂皇的理由。 墨云沉见她不说话，继续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雪凰淡漠道。 “是没有还是不在乎？” “你到底想说什么？” “崔锦玉有了身孕，你应该听说了。” “你想听恭喜吗？” 墨云沉眉头微蹙，“站在东楚的立场上，你至少应该指责我。” “我指责你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不要这个孩子？” “我自然不想要。” 雪凰看向他，目光冰冷，“墨云沉，你连你亲生骨肉都不想要，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你果然是个冷血无情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的……” 墨云沉无奈打断她的话，“因为她怀的并不是我的孩子。” “额……”雪凰愣了一下，“这么说，你被绿了？” 闻言，墨云沉脸色黑如锅底，十分无奈的看着她，“你很高兴？” “当然。”雪凰毫不犹豫道。 墨云沉盯着她片刻，突然笑了，“是吗？我没有和她生孩子，你这么高兴？” “你别偷换概念。” “她一个蠢笨的眼线，你觉得我会让她怀上我的孩子吗？” “那你怎么证明那孩子不是你的？” “我从来没有碰过她。”墨云沉认真的看着她。 雪凰却没有注意，端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那孩子是谁的？” “府内侍卫。她的身孕并非外界传言的一个多月，而是两个多月，上一次她给我下药，便是想让我以为这孩子是我的。” 雪凰挑眉，她之前还奇怪崔锦玉做为他名正言顺的侧妃同他亲近还要下药，还以为是墨云沉有问题，没想到打的是这个算盘。 “不对啊，你不是说你当时把她打晕了吗？那她醒来发现计划没成功，怎么还敢留着这个孩子？就不怕你杀了她？” 墨云沉沉默了片刻，道:“她并不知道我从未碰过她。” 雪凰有些不解，“你要说的话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古书中有一种香，会让人以为是在……” “打住吧。”雪凰打断他的话，她听明白了，他是给那崔锦玉下了药，让她以为他碰过她。 真是个人才。 墨云沉轻咳一声，“是我疏忽了，不仅让她算计，还让她将消息散布出去。” “那现在呢？你想怎么处置她？” 墨云沉眼中寒光一闪，已然动了杀心。“我留她不得。” 雪凰没有说话，墨云沉想杀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正好有了借口。 再加上身为王室宗亲的贵妾，与人私通，混淆血脉，本就是重罪，更是丑事。 何况墨云沉身为两国联姻的王侯，府内出了这等事，无疑是更引人注目。 为了掩盖事实，崔锦玉的结局只能是赐死。 墨云沉看向雪凰，“这件事不必你插手，我已解决。” “你杀了她？” “她会死于一场意外。” 雪凰看着他冷峻的容颜，不由得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就像前世那样，他带崔锦玉回到霜霖城也只是脱离沈从风的监视，名正言顺的杀了她。 墨云沉看着她的眼神，“你觉得我太冷血了是吗？” 雪凰垂下视线，“意料之中。” 墨云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面前，“她算计了我，你觉得我不该杀她吗？” “我没这么想。” “有时候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对他人的死活那么在意，对我却冷的犹如冰川。” 雪凰去挣脱他的手，“你又发什么疯？” “我是快疯了。”墨云沉冷冷的看着她，“你最好不要再惹怒我。” 雪凰皱了皱眉头，好不容易挣开了他的手，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语不发。 墨云沉看着她手腕那一圈红痕，眼中闪过一抹懊悔。 两人无言，一路回到寒曦王府。 雪凰刚进门，便听说了崔锦玉失足落水，导致小产，一时伤心惊惧，又染上了风寒，如今缠绵病榻，昏迷不醒。 她清楚，这是墨云沉的手笔。 雪凰随着他去看了一眼崔锦玉，只见她躺在床榻之上，气若游丝，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身体已然垮了，就算不死恐怕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了。 走出屋子，雪凰才觉得自己被压抑的呼吸顺畅了许多。 墨云沉在她旁边，“没什么想说的吗？” “她已经付出了代价。” “你想让我放过她？” “那你会吗？” “不会。”墨云沉冷冷道。“她必须死。” 雪凰没有说话，转身回了揽秀阁。 云倾等人也随着她一起回来，各司其职。 至于卓旸，还是选择了留下，跟随于她。 雪凰脱下披风，坐在窗前喝茶。 “公主，你不打算回去了吗？”云倾问道。 “在哪里都一样。”雪凰淡淡道。 “天气还冷，公主别着凉了。” “好。我在这里待一会儿，你们不用服侍了。” 云倾将一个雕花木盒放到雪凰面前，“对了，这是方才门主派人送来的，让我亲自交给公主。” “什么东西？” “门主没有交代，想来很重要，公主慢慢看。”云倾说完退下。 第452章 星月的来信 雪凰放下茶杯，打开了木盒，竟发现里面竟是厚厚的一摞信件。 每一个信封上都写着她的名字。 雪凰眼睛一亮，这是墨星月的字迹，是她的回信。 她赶紧打开，一封接一封的读了下去。 雪凰又笑又无奈，因为墨星月写的信真的是太多了。 简直是把自己的日常全都写了进去，估计连史官都没她写的详细。 而且从信中的内容得知，她与苏临瑾没少干不务正业的事。 “卫雪凰，你个大骗子！” “居然用三封信忽悠我！我告诉你，你休想让我把礼物还给你！” “我见过你说的那座山和那条河了，的确很漂亮……” “我快到东楚国都了，你们走到哪里了？路上还顺利吗？” “我有点想你们了，怎么办？……” “东楚的国都好繁华啊！比尚阳城还要繁华，我看到你说的那个酒庄了，你小师叔改天带我偷着去……” “我今日去了酒庄，只可惜我酒量不行……” “我们还被人发现了，因为他带着我偷着溜出去的，好尴尬啊……” “我们举行大婚了，婚礼很盛大，这里的人对我很客气，东楚的皇帝陛下也很好，他还向我询问你的近况，希望你去看他呢……” “东楚有好多好吃的东西，王爷说有好多都是你以前吃过的……” “这里的日子很开心很自由，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练武了，等我们再相见，一定要切磋一下……” “雪凰，你也要开心啊……” …… 雪凰看着一封又一封的信，欣慰的笑了，在这些信中，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墨星月是真的幸福快乐。 她也由衷的希望，墨星月能永远这么开心的去过她自己的人生。 而每一封信的结尾，都是那句“你也要开心”。 雪凰忍不住湿了眼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小心的收好，装在了盒子里。 她来到墨云沉的小书房，在书案前开始提笔写字。 按照墨星月写信的顺序，耐心的去回信。 她从中午一直写到晚上，连云倾叫她用晚膳，她也只是吃了些糕饼，还一边吃着一边写。 墨星月在信里面表明，她不只是给自己写了信，还有墨瑞霖和凌皇，每一封都是她亲笔写的，常写到深夜，累的手都酸了。 所以雪凰自然也不能认输，她要认真的回复她的每一封信。 墨云沉本来是来同她一起用晚膳的，结果进来就看见她一边掐着点心一边认真的写字，还一边在笑，连他走进来都没有发现。 他站在那里看了半天，又端了一碗鸡蛋牛乳羹放到了她旁边。 雪凰闻着香气抬头，脸上的笑意还没收回，直接望进了他的眼底。 她愣了一下，又低下了头。 墨云沉也没说什么，从一旁的架子上又拿来一摞上好的信纸给她，然后又替她研了些墨出来。 之后便自顾自的去用膳了。 雪凰则继续写信，一直到深夜还没写完，最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握着笔就睡着了。 墨云沉悄然来到她身边，将纸笔收好，然后将她抱到了床上去睡。 结果他刚把被子给她盖好，来到另一侧准备躺下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将被子踢了下去。 还迷迷糊糊的嘀咕了一句，“热。” 墨云沉无奈的捡起来又重新给她盖好，为了防止她再踢下去，只盖了一半。 之后他重新躺下，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又醒了。 因为雪凰一个翻身直接将膝盖怼在了他的腰上。 他转头看了一眼，默默的往边上挪了挪，继续睡去。 然而不出半个时辰，他再次被踢醒。不仅如此，雪凰自己的被子又被踢到了床下，然后伸手扯走了他的被子。 墨云沉依旧没有计较，好心的将雪凰翻了过去盖上了被子。 没一会儿，她又踢了过来。 就这样反复了一夜，墨云沉几乎无眠，快要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雪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只觉得这一觉睡得还算舒服，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下一刻自己的拳头狠狠怼在了墨云沉的下巴上。 她吓了一跳，墨云沉也黑着脸睁眼。 雪凰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卫府。 墨云沉头痛的坐起来，眼角的乌青充分表明他这一夜有多无奈。 他揉了揉下巴，看向一脸无辜的雪凰，“你是最近睡觉的时候在练功吗？” “什么？”雪凰茫然。 “你这一晚上踢掉了六次被子，抢走了三次我的被子，用膝盖撞了我四次，用脚踢了我三次。加上方才打了我一拳。这也是你们鬼谷派的独门功法？” 雪凰有一丝尴尬，最近她在自己府上日子过得自在又安心，所以睡觉的时候愈发随性自在，又一时间忘了这里是寒曦王府，所以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谁让你睡这的？”雪凰尴尬但仍气势十足。 “我不睡这睡哪？”墨云沉皱眉反问。 “那我好好的睡在书案上，是你把我弄过来的！” “你霸占了我的书案。” “我一向睡暖阁的。” “我拆了！” “你活该！” 雪凰抱起被子走向暖阁，果然发现里面那张床已经被拆走了，连个桩子都没留下。 她无语的出去洗漱换衣，然后来到桌前用早膳。 墨云沉不多时也过来用膳，看着桌子上精致而又营养丰富的菜肴只觉得赏心悦目。 雪凰陪嫁的厨师手艺个个了得，远远甩了王府的厨子几条街。 只不过她住在卫府那段时日里，这些厨子自然也走了，每日变着花样去给她做各种菜肴。 所以这么一段时日下来，雪凰人虽纤瘦，可是气色却好了很多，一大部分归于吃食上的疗养。 “这几日莫要出门了。” “凭什么？”雪凰皱眉道。 “你最好听我的话。” “你别太过分，我按你的要求回来维持你的面子，你连我的自由也要限制吗？” 墨云沉沉默了片刻，“出去可以，把你的脸遮住。” “为什么？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墨云沉噎了一下，怼人这方面，她就没怕过谁。 “那你还是别出门了。你敢踏出门一步……” 雪凰一瞬间眸光冰冷，潮水般的记忆涌来，她手里的玉碗捏成了两半，锋利的碎片顿时划破她的掌心，她却仿佛没有察觉，只是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我踏出一步，你便杀一人是吗？” 墨云沉惊讶的皱眉，掰开她的手，将碎片全部拿走。对于她眼中浓烈的恨意有一瞬间没来由的心慌，“你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回答我的话！” 墨云沉为她处理伤口，淡漠道:“听话，不要出门。” “你到底要做什么？” 墨云沉放开她的手，看了她一眼，“你很快就会知道。” 雪凰被他的话搞得心神不宁，顿时没了胃口。 墨云沉重新给她盛了一碗燕窝粥，“你不是要写信么？写好了没有我帮你寄走。顺便想想，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雪凰依旧没说话，起身来到书案前，继续写信去了。 墨云沉望着帘子后的身影，神色复杂不明。 接下来的几日里，他二人基本没什么交流，用膳时也是一语不发。 雪凰没有出门，每日待在院子里给墨星月回信。 墨云沉每天都是很晚回来，还是会和她同床共枕，不过他从未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差不多还能塞进两个人。 终于在五天后，雪凰走出了揽秀阁的大门。 彼时她的回信已经全部写好，交由云倾全部收好，她想着墨瑞霖那边应该也会有回信，到时候正好一起送过去寄走。 可是她走出王府大门的那一刻，外面却是禁军。 第453章 身份暴露 墨云沉背对着她拦在禁军面前，“我寒曦王府的人，几时轮得到你们来动？” 禁军为首的正是沈少辉，迫于墨云沉冰冷的气场，踌躇不前，只道:“太子殿下与顾世子勾结北渊乱党，已被陛下问责，长乐公主一向与这二人交好，与北渊亦有勾结，自然也要去御前问责。” 雪凰愣了片刻，走上前来，“你方才说什么？” 沈少辉笑了笑，“公主原来还不知道，太子殿下和顾世子有勾结乱党之嫌。陛下命我等前来，送长乐公主入宫。” 雪凰满脑子都是“勾结乱党”那四个字，沐洸同她说过，前世顾清澜与墨瑞霖走向死亡皆是因为与北渊合作之事被揭露，两个人因此被扣上勾结乱党意图谋反的罪名，生命走向终结。 可是重来一世，这件事晚了三年再次发生，到底还是逃不过宿命。 雪凰心中叹然，她觉得惊诧，但想想又觉得也在意料之中。 她与卫云洲还有旭尧的身份就摆在那里，迟早会有揭露的一天。 但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墨云沉拦住她，看向她的目光复杂难明。 雪凰只淡淡道:“你要抗旨吗？” “此一去，祸福难料。” “我知道。” “我说的祸福难料，不是他们，而是你。” “那又如何？” “我陪你一起。” 雪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因为她知道，就算她拒绝他还是会去。 沈少辉笑道:“那就请吧。” 雪凰与墨云沉很快就到了泰安殿，满朝文武皆在，顾清澜和墨瑞霖也在，朝堂之上杀气腾腾。 她坚定的一步步走进去，接下所有的杀气。 凌皇虚弱的靠在龙椅上，强撑着身体，这会抬眼看向她。 他皱了皱眉头，看着那张脸，恍然大悟，自己初见她时何以会觉得面熟了。 并非是墨星月的画作，而是更久之前了。 那么一切，恐怕已成定论。 他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的看着。 雪凰参拜之后，便立于台阶之下，目光扫了一眼顾清澜和墨瑞霖，他二人的脸上竟都透着一缕担忧。 沈从风开口，“长乐公主，不知你的生身父母是何方人士？” 雪凰眼神微变，“沈将军这是何意？” “初见公主便觉得十分的眼熟，现在恍然发觉公主与本将军数年之前见过的一个人极为相似。” 雪凰心中一惊，她与憬琛的眉眼相似，叫沈从风起了疑吗？ 她面色并无变化，淡淡道：“是吗？沈将军的面容和你旁边那位大人也颇为相似呢。乍一看还以为是沈将军的儿子。” 有人偷笑，因为沈从风旁边那个人年纪和他差不多，这话也太不客气了。 “公主风趣，这世间却有许多长相相似之人。也罢……”沈从风笑了一下，话锋一转，“今日请长乐公主来此，就是想请长乐公主来作证。” “作什么证？” “证明太子殿下与顾世子勾结北渊乱党。不过在此之前，公主听我讲个故事吧。” “有话就说。” 沈从风看向凌皇，“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渊文帝携皇后一同出使北凌，陛下在旧都设宴，席间发生了何事？” 凌皇咳嗽了一声，没有说话。 反而孟丞相开口，“自然是两国建交。” “那还有一事呢？”沈从风问道。 朝中无人应答，当年那场宴会，也就凌皇与一众老臣在场。 墨瑞霖开口，“沈将军不妨直言。” “靖国公和丞相应当还记得，当年宴会之上发生了一件颇为新奇的事情。那就是北渊的皇后，出自巫谷，乃荼靡一族圣女。” 这话一出，不仅其他人惊讶，雪凰也十分震惊，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件事，而她也没有想过，她的母亲竟然也来自巫谷？ 可沈从风接下来的话，却更让人难以置信。 “荼蘼族圣女，体质特殊，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体质，所以才被封为圣女。这种体质有多特殊，鲜少人知，但有一点，便是她一旦接触荼蘼花身上便会出现荼蘼花样的胎记，而这种体质会传到后代的身上，也就是下一任的圣女。当年的宴会之上，北渊皇后也接触到了荼蘼花，在众目睽睽之下，显露了手背上的胎记。” 雪凰听到此处已经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如果今日在此，她的身上也出现了荼蘼花的胎记，那么就将直接证明她北渊公主的身份。 不需要任何人证，也无力辩驳。 顾清澜和墨瑞霖的目光此时也在雪凰的身上，因为他们也并不知道这一点。可他们都明白，一旦雪凰的身份被拆穿，那么谋逆之罪便坐实了。 这才是沈从风的底牌。 三皇子开口，“所以沈将军的意思是说，谁的身上出现荼蘼花的胎记，那么她便是荼蘼圣女的后人，也就是北渊公主？” “不错！”沈从风冰冷的盯着雪凰，胸有成竹的模样。 二皇子也道：“莫非将军指的是长乐公主？” “真相如何，一验便知。”沈从风拍了拍掌，立即有人端着一支荼蘼花走到了雪凰的面前。 雪凰看着眼前那美丽的白色花朵，这是她一次见到这荼蘼花，花瓣如雪，幽香缠绕，冥冥之中，倒似乎觉得亲切。 沈从风又道：“荼蘼花只在花季的最后绽放，这么一支荼蘼花来之不易，公主，请吧。” 雪凰知道今日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这是她的宿命，并没有因为她重活一世就会抹去。 她坦然伸出手，拿起了那荼蘼花，指尖在花瓣划过，这或许是她与生身母亲之间唯一的纽带了。 雪凰将它插在了鬓间，抬头看向众人。 此刻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答案即将揭晓。 “出现了！”人群中有人惊呼。 “在额头上！” “她竟真的是北渊余孽……” …… 沈从风一派得意的目光不加掩饰，只有真正在意雪凰的人此刻眼中满是担忧。 凌皇对于这个结果也并不意外，他此时的心中只有愤怒和不解。 “卫雪凰，北渊公主，你瞒得竟滴水不漏！自你出现以来，在我朝堂搅弄风云，居心何在？” 面对凌皇的以及沈从风一派的审视，雪凰仍旧淡然，“陛下，如果我说我从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沈从风冷笑，“这样拙劣的谎言，你也说的出口？” “对啊！我就是不知道啊！”雪凰满眼无辜。 “都到了这种时刻，你还在信口雌黄！”沈从风冷冷道。“你敢说你和旭尧从没有过勾结吗？” “陛下明鉴，我的确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凌皇问道：“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婚前夕。” “如何得知？” “是旭尧，他不想我嫁与北凌朝臣，遂告知一切真相。” “就这么简单？” “当然。” 沈从风开口，“北渊与北凌横着灭国之仇，你身为北渊公主，却还要嫁给我朝，分明是目的不纯。” 另一人附和道：“陛下，太子殿下与顾世子都与长乐公主交情匪浅，难保不被其蒙蔽，还请陛下彻查……” “陛下”，雪凰出言打断，“雪凰有欺君之罪，任凭陛下处置。但太子与顾世子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一切与他二人无关！”雪凰清楚他们的目的，就是想通过证实她的身份，为顾清澜他们扣上谋逆的罪名，但只要她咬死了他们不知道顶多就落一个失察的罪名。 沈从风冷冷盯着她，“长乐公主，欺君乃是死罪！” “沈将军，说话要慎重，你想指证太子殿下和顾世子谋逆得像你指证我是北渊公主一样拿出一个无可辩驳的证据，而不是凭借一些自以为是的猜测。太子殿下和顾世子不知道我的身份就是不知道，空口白牙这种鬼话说再多也只是鬼话而已。” 第454章 幽禁 “刻意隐瞒身份，与我朝重臣联姻，接近皇子与公主，你敢说你不是另有目的吗？”沈从风反问。 “我是北渊公主，但我也是东楚公主，我的身上维系着东楚与北凌的盟约，沈将军难道我希望我反悔？” “但北渊因北凌而亡，国仇家恨，长乐公主毫不在意吗？” 雪凰默默捏紧了拳头，太极殿的血流成河，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如何能不在意？但她更清楚，谁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冷冷的望向沈从风，眼中凝聚着冰冷的杀意，“敢问沈将军，北渊究竟因一国而亡，还是因一己之私而亡？” “你这是何意？” 雪凰没有回答，只是道：“陛下，雪凰甘愿认罪，但有些话，只想对陛下一个人说。” 凌皇撑着身体，“你当真认罪？” “是。所有罪名，雪凰愿一力承担。” “陛下”，沈从风再次开口，“纵使长乐公主刻意接近皇子与重臣，但是太子殿下及顾世子，甚至是寒曦王都深受其蒙蔽，旭尧在我朝屡屡生事，难保不是长乐公主通过他们获取我朝机密，他们三人皆有失察之重罪，亦有通敌谋逆之嫌，请陛下严查。” “陛下”，顾清澜开口，“长乐公主入朝以来，多番相助北凌，先于轩辕台助北凌胜过西岳，后于边境有救人戍边之功，如今又为两国同盟而先国家于大义，置个人仇怨于身后，如此气节，又怎会有危害北凌朝堂社稷之心，望陛下明鉴！” 沈从风一派的另一个人说道：“既然长乐公主方才说是在大婚前夕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那么此前对于北凌的功劳又怎么能算数？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会相助吗？以前没有危害社稷之心，难保以后没有。” 顾清澜漠然回道：“先天下之大义，如江河之浩瀚，沟渠之水，岂能与汪洋并论？” 对方脸一黑，这分明是在嘲讽自己见识短浅，格局小了。 随即朝堂的派系又开始争论起来，内容无非就是借着雪凰的身份打压太子一脉，而这一次还多了一个墨云沉。 凌皇被吵得脑仁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看向雪凰，他发现这几次朝堂上这么乱居然都和她有关。 雪凰也发现了凌皇的目光，对于耳边吵来吵去的声音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凌皇气息不稳，想喊停都费劲。 雪凰只能跪在地上，清澈的声音穿透嘈杂的朝堂，“陛下！” 众人的声音渐渐平静，纷纷望向雪凰。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凌皇问道。 “雪凰认罪，所有罪名愿一力承担，但若说太子等人有通敌谋逆之嫌，雪凰觉得说这些话的人分明是无中生有，信口开河。” “长乐公主，我北凌朝堂，岂是你能在此胡言乱语的？”沈从风冷脸道。 “胡言乱语？”雪凰挑眉，“我觉得我的话跟沈将军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呀！既然你们说我大婚之前做的事情不算数，那大婚之后我可做了什么危害北凌朝堂之事？” 墨瑞霖接着道：“大婚之后，长乐公主从边境开始护送我回城，若想对我朝不利，何必拼死护送？” “长乐公主从头到尾没有过危害北凌朝堂之心，纵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后，还是舍命相护太子殿下，又何来谋逆之心？”顾清澜道。 这个时候，墨云沉也开口了，“陛下，臣可以作证，公主为护太子屡次性命垂危，害人之心未有，何来谋逆之罪？” 沈从风的脸色十分难看，从进来开始墨云沉始终一语不发，仿佛事不关己，但此时开口，他分明便已是决意与他为敌了。 “虽无谋逆之心，但太子殿下和顾世子与公主走的那么近，这失察的罪名可不能一笔带过。王爷与公主成婚这么久，泄露军情也未可知，这失察之罪，王爷可认？” “愿凭陛下定夺。”墨云沉淡淡道。 “陛下，请治雪凰一人之罪。”雪凰开口。 “失察之罪，不是长乐公主一人能够承担的。” “那依沈将军之见，该如何治罪？” “臣不敢置喙，请陛下定夺！” 凌皇沉默片刻，“太子与顾卿，禁足三个月！卫雪凰，褫夺北凌公主封号，幽禁长青宫。” “欺君之罪，陛下岂能轻易饶过？”沈从风道。 靖国公开口，“长乐公主纵然隐瞒身份，到底还是东楚的长公主，沈将军难道还想问罪东楚不成？” 沈从风皱了皱眉头，又道：“东楚公主自然不能问罪，但既然陛下已经褫夺了北凌公主的封号，那么公主手中的免死金牌是否应当归还给陛下？” “陛下说了，允我世代传承。沈将军难道想让陛下食言吗？” “你已不是北凌公主，没有资格留下。” 凌皇开口，“朕金口玉言，不能食言。” “陛下……” “咳咳咳咳咳……”凌皇用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圣旨岂有收回之礼，倒是墨卿，既然你也有失察之罪，便敕令你不日回北境镇守。” “臣遵旨！”墨云沉冰冷的目光扫过沈从风。 凌皇看向雪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雪凰甘愿幽禁长青宫。” “你是东楚的长公主，朕不会杀你，只是幽禁，也不会亏待于你。” “多谢陛下！” 顾清澜与墨瑞霖还想求情，被雪凰用眼神制止。 今日的朝堂局势很明显，雪凰纵然是北渊的公主，但她身上还有东楚长公主这一个护身符，这北凌便无人能杀她。 所以沈从风的目的只是想通过证实她的身份，从而打压墨瑞霖一派，但雪凰死咬住顾清澜他们并不知情这一点，沈从风也奈何不得他们。 所以雪凰甘愿认下一切罪名，反正只是囚禁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只要东楚出面作保，这囚禁也未必太长。 “陛下，雪凰还有一个请求。望陛下答允。” “你说。” “东楚陪嫁于雪凰的百匹战马近日已到北凌，雪凰想请陛下答允，将这百匹战马，交由寒曦王驯养。”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沈从风的强烈反对。 “北凌严令禁止朝臣饲养战马，纵使是公主的嫁妆，也该如数充公才是。” “对啊！”雪凰一脸无辜，“充公了呀。” “既然充公，那就应该由陛下定夺。” “我这不是在请求陛下吗？” 沈从风嘴角一抽，看向凌皇，“请陛下圣裁！” 雪凰开口，“陛下，这战马是东楚陪嫁，雪凰自然不能当做私有，愿意如数充公，但是对于战马的去留，雪凰应当有权利提出一些小小的要求吧？寒曦王是我的夫君，又是镇守北境的军队将领，由他驯养也在情理之中。” “北境苦寒，战马不易生存，若带去北境，焉能有命在？”沈从风冷冷道。 “那沈将军可小看了东楚战马，它们可以适应任何环境，尤其东楚这次为我挑选的陪嫁，本就擅长在苦寒之地饲养，所以北境是最好的选择。” 沈从风的脸黑如锅底，死死瞪着雪凰。 相比于他的愤怒，墨云沉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笑意，看向雪凰的眼神倒显得意味深长。 雪凰无视，看向凌皇，“陛下觉得呢？” 墨瑞霖也开口，“父皇，儿臣也觉得长乐公主言之有理，战马来之不易，寒曦王驻守北境多年，交由其在北境饲养，一来能提高我朝军队实力，二来也能更好的抵御异族，安定北境。” 凌皇点点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墨卿接手便是。” 第455章 长青宫 “陛下！”沈从风再次开口，“东楚的聘礼之中，还有剩余百匹战马，臣请求陛下，交由臣驯养。” “咳咳咳……”凌皇再次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他的话，“那就等那百匹到了再说吧。东楚传消息过来，这百匹战马为精挑细选的，走的慢一些……咳咳咳咳咳……退朝吧……” 墨瑞霖扶着凌皇先走了，留下沈从风气的腮帮子直抽抽。 后面又走出一排宦官，为首之人客气道：“长乐公主，请往长青宫移驾。” 靖国公走到她身旁，“公公，可否让我和长乐公主说几句话？” “国公请。”那人退到一旁。 雪凰看着靖国公慈爱的面孔，微微一笑，“爷爷，不必为我担心。” “照顾好自己。” 雪凰点头，视线落到他身后的顾清澜身上，他的眼神中满是心疼。“陛下不会杀我的，只是囚禁，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爷爷，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困境只是暂时的，来日之路任重而道远，不必挂怀。” 她这一番话，看似说给靖国公听，实则是说给顾清澜。她不想他们因为关心则乱，而受到掣肘。 朝臣陆续走的差不多了，二皇子路过的时候，只是停下来点头示意，随后便离开了。 唯有三皇子这个不怕死的又来作死，“如今人人对长乐公主避之不及，您倒是还在这里关心她？国公爷还真是不怕连累顾家。” “我顾家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不劳三皇子挂念。”靖国公不客气的回道。 “爷爷，你先回去吧。”雪凰道。三皇子说的有道理，如今她北渊公主的身份暴露，必须要和顾家还有墨瑞霖保持距离，绝不能再落人话柄。 靖国公知晓她的担忧，转身拍了拍顾清澜的手。 顾清澜犹豫片刻，还是道：“保重。” 雪凰点头。 顾清澜缓缓转身离去，掩盖住眼中沉重的不舍。 雪凰最后看了他一眼，回头对着宦官道：“走吧。” 三皇子拦在她面前，“公主可后悔？要是当初没选错人，说不准今日就不会暴露身份，落得个幽禁的结局。你可知长青宫是什么地方？” 雪凰懒得和他废话，只道：“你别逼我在大殿之上对你动手。” 这个时候，墨云沉走了过来，牵过了雪凰的手腕，“我送你去长青宫。” 三皇子笑了笑，“王爷倒是深情，这种时候竟然还不离不弃？” 墨云沉冷眼看着他，眼中的杀意肆无忌惮，“三殿下若还想继续纠缠，可以试试。” 三皇子怂了一下，让开了路。 那宦官犹豫着，因为凌皇没说过允许墨云沉跟随。 墨云沉淡漠开口，“陛下如果怪罪，我自会承担，带路。” 闻言，宦官们赶紧上前带路。 墨云沉牵着雪凰，也不管她是否同意，便带着她走了出去。 雪凰几次想让他松手，他却是投来警告的目光，然后握得更紧。 一直走到长青宫，雪凰才发现，这里不过是一座僻静的宫殿，离那座废弃的太极殿十分近，也等同于冷宫了。 此时整个长青宫围满了侍卫，这都是用来看着她的。 雪凰并不在意，至少这座宫殿看起来还挺大也很干净，里面还有许多桃树，含苞待放。 “王爷，您只能送到这里了，陛下吩咐了，以后任何人没有陛下的口谕，不得来见公主。”宦官小心翼翼的开口，尤其看到他冷的能够杀人的眼神，后面几个字几乎听不见。 墨云沉根本没理会，拉着雪凰走进了宫门，一直到那桃树下才放开她的手。 雪凰心里门清，他是有话想说，她也同样有话想说。 于是直接开口，“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对吗？” “你方才说，我是你的夫君？” 雪凰无语，“你回答我的话，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墨云沉笑了笑，“很久了，记不清了。” “你别胡扯了，说实话！”雪凰皱眉，今日在朝堂揭露她的身份，他比任何人都淡定，仿佛早就知道结果，而且对于他自己要回北境的事情，也根本并不在意。 她总觉得他似乎谋划着什么，而她甚至是顾清澜、墨瑞霖，还有沈从风，都在他的谋划之中。 “的确记不清了，但我承认，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真正确认的时候，是我从沈从风的地牢里把你带出去之后。为你疗伤之时，我发现了你的体质和巫谷密文中记载的荼蘼圣女一样。” “你和巫谷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的母亲来自巫谷，是荼蘼族的长老。我很小的时候，去过那里，学过很多制毒和养蛊的方法。”他笑着走近雪凰，“我们这算不算是缘分？” “缘分？”雪凰冷笑，“是孽缘吧？” “不重要”，墨云沉淡淡道，“孽缘也是缘。” “墨云沉，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就应该明白你我之间横着灭国之仇。” “所以这就是你恨我的理由吗？” “是，我和你之间，横着的从来不只是顾清澜一个人，还有我北渊太极殿枉死的四百七十三条冤魂！墨云沉，即使你没有亲自动手，可你间接导致了我的国破家亡！” 墨云沉抓住她的手腕，“顾清澜的父亲也是攻打北渊的将领之一，为什么你能原谅他，却如此恨我？就因为你先遇见的人是他吗？” 雪凰用力去挣脱他的手，她恨他的理由又岂止这些？可是那些痛苦的记忆，只有她记得，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和她说原谅？ “你放手！” 墨云沉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双目的寒意冰冷渗人，步步逼近，“告诉我，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原谅他，却要如此恨我？他为你做过的事，我也可以做到，为什么你爱上的人是他而不是……” “你住口！”雪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跟你说这些。” “你根本连赎罪的机会都不想给我是吗？我说过，你可以多杀我几次，你也可以要求我为你做其他的事情，就当做我对你还债，可你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想给我。” “对！你没有资格跟我提原谅！墨云沉，我不需要你的赎罪，因为我绝不原谅你！” 墨云沉的眼中仿佛凝聚着滔天怒火，抓着她的手也不断用力，似乎这样就能够让她服软，可是她的眼神依旧那般冰冷绝情，不给他一丝一毫的可能。 他有些颓败，因为唯独对她，他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最终他还是放开了她的手，轻轻的揉了揉被他抓红的皮肤，有些疯狂的笑了，“卫雪凰，我就该在你第一次不知死活的招惹我的时候杀了你！” “那你后悔了吗？”雪凰甩开他的手。 “怎么会呢？”墨云沉笑道。“我怎么舍得你离开我？我说过，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一起走。” 雪凰望着他有些偏执的眼神，不禁心里一颤，“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别急”，墨云沉将她凌乱的发丝理顺，“很快就结束了。”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你绝不能伤害我在乎之人。” “你在乎的人太多了，我保证不了。” 雪凰的眼神愈发冰冷，“你别让我更恨你！” 墨云沉却是笑了，“如果仇恨能让你我纠缠一生，我求之不得。” “你就是个疯子。” “没错！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好好待在这里，我有空再来看你。”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雪凰默默握紧拳头，看着长青宫的大门关闭，才开口，“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456章 召见、真相 “你不觉得自墨瑞霖被立为太子开始，所有的事情，背后都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吗？” 雪凰想了想，“我是有这种感觉，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是墨云沉在背后推动吗？” “立储之争，本来悬而未决，但是却突然因为凌皇病情的加重而迅速加剧，而墨云沉对于你的身份，包括对于他会被敕令调回北境这件事一直都很淡定，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的确，那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你的意思是他想激化各个派系的争斗，将五哥推上那个位置，然后成为下一个沈从风？”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要明白，这是唯一有胜算的路。墨云沉是一柄利剑，不会被任何人握在手里，但你要做他的剑鞘，封住他的锋芒，才能护住你在乎的人。” 雪凰沉默不语。 她就这样在长青宫住了下来，也正如凌皇承诺的那样，没有人亏待她，衣食住行还是按照公主的仪制给她。 只不过没有人主动和她说话，进出的婢女都做好分内之事，事事做到妥帖之后便退下。 雪凰本就不喜欢别人围在她身边，如今倒也落得清净。 她每日按时吃饭，剩余的时间都用来练武，偶尔会在桃树下喝茶，平复自己的心情。 然而没过几日，凌皇传召于她，要她去御书房一见。 雪凰并不意外，她笃定凌皇一定会见她的。 在落日前夕，雪凰被带去了御书房。 进去之后，就发现只有凌皇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等着她。 雪凰行过礼之后，便问道:“陛下身边怎么不留一人伺候？” 凌皇的回答也很让她意外，“朕没有能相信的人了。” “那陛下单独召见我，难道是更信任我吗？” 凌皇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然后指向面前案上的一幅卷轴，“打开看看。” 雪凰看着那已经很有年头却被保护得很好的画卷，缓缓打开，就看见上面是两个中年男子在一处亭子里对弈。 其中一人无疑是凌皇，至于另一个竟和她的眉眼十分相似，上一个眉眼同她相似的是她的哥哥憬琛太子，可这画上的人明显年纪不符。 雪凰有些不可置信，“他是……” “是不是很多人都说你和一个人很像？没想到吧？是你的父皇。” “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很多年前了，大概有三十年了，他亲自出使北凌，与朕在旧都对弈，宫廷画师留下了此画。那个时候，朕与他无话不谈，引为知己。他文韬武略，治国有策，朕十分钦佩，也希望有朝一日，北凌也能成为北渊那样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家。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雪凰伸手拂过渊文帝的眉眼，画里的他温润尔雅，正襟危坐，高贵而自信，仿佛一切皆在他运筹帷幄之中。 他们确实长得很像，雪凰笑了笑，这是她的父亲，原来有生之年，还能亲眼见一见他的样子。 “陛下见过我的母亲吧？她又是什么样的人？” “你母后是荼靡族的圣女，容色倾城，精通医理，深受北渊百姓的爱戴，真正做到了母仪天下，是当之无愧的北渊皇后。你的容貌和她很像，但你的眉眼还是更像你的父皇。” 雪凰看了许久，“听陛下的言语，似乎很怀念我的父亲，那为什么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是天意弄人吧。” “陛下可后悔，当年答应出兵北渊？” “战书已至，朝臣逼迫，朕不得不答应。” “战书？”雪凰苦笑，“那是假的。我的父皇连他唯一的弟弟死在北凌之时也在为了两国百姓免遭战火屠戮而没有开战，为何后来又突然挑起战火？” “既然没有交战之心，为何派边军压境？” “边军压境的是他沈从风！我父皇的国书写的是求和，换来的是北凌三十万大军压境，最后尚阳城破，死伤无数，我的父兄已持玉玺携群臣于太极殿受降，可最后北渊皇室及群臣四百七十三人无一人生还，血流成河。陛下，你的皇位之下是我骨肉至亲的累累白骨，是我北渊忠臣良将的鲜血，他们的亡魂还在那太极殿徘徊不去啊！” 雪凰的声音仿佛泣血一般悲凉，凌皇的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说不出是震惊还是害怕，也说不出是后悔还是愤怒，又或许都有。 他咳嗽了半晌，整个人垮了下去，帝王的威严此刻在他身上荡然无存。他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头，天命不永。 雪凰眼中的泪水忍不住滑下，她不是一点不恨北凌，她恨得是眼前这个一国之君的无能和不辨是非。 如果他能够坚定一点，是不是北渊就不会灭国，她的亲人都不会死，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这诸般无奈？ “不是战书吗？”凌皇满是不可置信，“你都知道什么？” “是他亲笔求和的国书，可惜这封国书没有到陛下手中，而是被人调换，最终成了战书。” “是谁？” “沈从风。” “你有什么证据？” “我会找到证据，向陛下证明。” “沈从风一直挑唆两国关系，其实朕都明白，只是朕也无能为力，朕那时刚刚登基，朝堂内忧外患，不得不仰仗沈从风，才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当年收到那封战书的时候，朕其实不相信你父皇会下那样的战书，因为他最是爱民如子，而且两国相互扶持一路成长不易，若反目成仇，极有可能引来他国坐收渔利，但是沈从风一派却极力引战，朕招架不住，只能下令开战。” 雪凰没有说话，他纵使有他的难处，可是雪凰不是圣人，她没有资格代替那些枉死之人说体谅。 凌皇继续道：“但是朕也下了旨意，不得乱杀无辜，也不得伤害你父兄性命，朕是想着寻一处居所，让他们平安度过此生。只是没想到，战报传来，说你的父兄宁死不降，负隅顽抗，最后死于乱军之下。可你的说法却并不相同，莫非……沈从风他违抗了朕的旨意？” “沈从风狼子野心，陛下还要继续纵容吗？” “那你所说的这一切，可有证据？” 雪凰无奈摇头，“这一切的真相都已经十分遥远了，当年参与这一切的人都已不在人世，可是陛下，我的父兄不能就这样枉死。” “朕当然希望你能够拿出证据，沈从风一党在朝堂跋扈已久，没有强力的证据，奈何不得他。但是一旦贸然动他，这北凌的朝堂必将陷入纷乱，以太子如今的能力，你觉得他能压得住吗？” 雪凰犹豫。 “尚阳城的守军几乎都在沈从风的掌控之中，朕的身体愈发不如从前，太子的位置不稳，若有变故，便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劫难。” “陛下是觉得沈从风可能会造反？”雪凰震惊道。 “要想还百姓一片乐土，太子一定会将沈从风一党连根拔起，你觉得沈从风会坐以待毙吗？” 雪凰陷入沉思，铲除沈从风的势力是顾清澜和墨瑞霖一直以来的愿景，而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凌皇的咳嗽声打断了雪凰的沉思，她抬头看去便发现他的脸色白的不像话，仿佛随时都能断气。 只见他颤抖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打开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才舒缓了很多。 “这是什么？”雪凰问道。 “是丽妃为朕调的香料，每每闻了它，朕的呼吸会顺畅很多。” “雪凰斗胆，可否为陛下把脉？” 凌皇犹豫了一下，许久才伸出手。 第457章 轮回之间 雪凰走上前，按住了他的脉搏，她并不懂医术，但是识得一些特殊的脉象。 就比如凌皇的脉象，似有似无，有些不太正常。还有那个香料，雪凰也觉得怪怪的。 “陛下病重以来，都是丽妃娘娘照料吗？” “是，她会制香，也通一些药理，自然是她服侍在侧。” 雪凰收回手，退后几步，“陛下很信任丽妃娘娘吗？” “你怀疑她？” 雪凰摇摇头。 “陛下久病不愈，宫中的太医可有良策？” “朕这副病体已经是风烛残年，只能用心将养，没多少时日了。” “雪凰认得一位神医，陛下若信得过，可以交给太子去办。” “如今太子禁足，不易出面。” “雪凰愿以那封免罪的手书，请陛下赦免太子与顾世子的罪名。” “不可，太子禁足才能让沈从风他们掉以轻心。” “雪凰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是你说过，要让朕相信他，如今朕不只信他，还一样相信你。因为你和你父皇一样，在大局面前从不考虑自己。” 雪凰心中苦笑，她哪有那么伟大，她不过是想为那些枉死的人讨一个公道，为她父兄心中的太平盛世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陛下，如果我今天不是东楚的长公主，你还会选择不杀我吗？” “会。”凌皇没有犹豫，“其一，你是故人之后，其二，你为北凌做了很多事，如果因为一个北渊公主的身份就杀了你，朕这个皇帝岂不是更昏庸了。” “那我能求陛下一件事吗？我愿以免罪手书，求陛下赦免我的堂兄。” “你是说旭尧？” “是。” “他绑架皇子、公主，在北凌多番生事，复仇之心昭然若揭，你要朕赦免他？” “他所求也不过是寻一个真相，为那些枉死之人沉冤昭雪而已。” “你拿什么保证？” “陛下，北渊已亡，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他已经知道当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沈从风，所以他仇视的也只有沈从风而已，何况当年他绑架二皇子之事，也是受了沈从风和墨云沉的威胁。而当年他绑架星月公主，也算间接化解了北凌在天启和西岳之间两难的局面。” 凌皇沉思片刻，“朕不能冒险，朕可以信你，但是不能信他。” “若我最终能够证实他并无扰乱北凌朝纲之心，陛下是否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 “朕不能承诺你，未来的路，由太子决定。朕相信他。你也可以相信他。” “雪凰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如今储位虽然已定，但是这朝堂依旧不稳，太子还需要更多的助力，朕打算为他赐婚。” “赐婚？”雪凰意外，“陛下想将何人指给太子？” “孟相的嫡长女。孟相乃国之栋梁，三朝元老，其女知书识礼，端庄秀丽，为太子妃的合适人选。其子在朝中官职不低，来日必有成就。且此番立储之事，孟相也支持太子。” 孟相的长女，便是雪凰那日在赵太傅府上见过的孟念熙。 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子，典型的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端庄大气，知书达理，是太子妃的合适人选。 可是墨瑞霖会愿意娶吗？他一向不喜欢通过联姻这种方式去争太子之位，何况他心里应该装了别人了。 但是如今形势严峻，立孟相之女为太子妃的确是最有利的选择。 “陛下问过太子的想法了吗？” “朕相信他会明白的。” 雪凰没有再多言，她清楚身为皇室，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不管墨瑞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都没法做主。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朝堂安危，北凌的军权大部分都握在沈从风手中，这些虽驻扎在西北地区，但是能受皇室调动的唯有骁骑营一万兵马，其余的包括禁军在内的两万人马都在沈从风一派手中，且沈从风手中还有一支私兵，当初他与陈瑾勾结，私铸兵器，豢养私兵，太子一支追查其下落，却苦无证据。如果真有变故，恐怕挡不住。” “储位已定，他若造反便是乱臣贼子，名不正言不顺，皇室子弟，人人得以讨伐。他会冒这个险吗？” “如果太子不在了呢？” “所以陛下禁足太子，也是想保护他？” 凌皇点头，“他是朕全部的指望。朕希望，他能肃清朝纲，去做到朕一辈子都未能做到的事。” 雪凰有些恍惚，她想起沐洸曾经给她讲过的那场前尘里，所有人的结局。 他说凌皇没有相信墨瑞霖，最后他万念俱灰，自刎于泰安殿之前。 轮回之间，宿命已然更改了吗？ 这一次，结局会如何？ “陛下，您是一直都相信他吗？” 凌皇似乎没想到雪凰会问这个问题，他愣在了那里，许久才道：“为什么这么问？” 雪凰已经从他的犹豫之中得到了答案，但是现在墨瑞霖却成了凌皇最信任的那一个人，这也是一种宿命上的轮回吧。 “陛下信他就好，雪凰希望陛下能一直这样信任他。” 凌皇又咳嗽了几声，手帕上渗出了鲜血。 雪凰惊了一下，“陛下？” 凌皇摇头，“朕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关于……关于北渊皇族流传的秘密，当真只是一个传说吗？” “我不知道，当年国破之时，我尚在襁褓之中，这些年又是在鬼谷长大，我实在不知。” “朕大概明白，沈从风当年挑唆两国战乱，又杀了你的父兄，恐怕为的就是那个秘密吧？” “陛下所言不错。就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他杀害了我所有的亲人。” “如果……如果有可能，朕希望你找到这个秘密，就当是为了顾清澜和太子，为了他们所求的盛世太平……咳咳咳……” 雪凰心情复杂，没有回答，而是道:“陛下，您先去休息吧。” 凌皇无力的点点头。 雪凰赶紧退出去叫人，自己则又被带回了长青宫。 只不过她一走进去，就察觉到了她的寝殿深处有人。 雪凰不动声色，“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人了。” 门口的婢女远去，雪凰关紧房门，看向帷幔后方，“出来吧。” 一个白衣身影缓缓走出，正是容屿。 “大叔？” 二人在桌前坐下，雪凰惊讶的发现，容屿还带了个食盒，里面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还有一坛胭脂醉。 夜闯皇宫，还能带着这么大一个食盒不被人发现，真是了不得。 雪凰笑了笑，“大叔好身手。” 容屿将酒倒上，“还有心思打趣？” “凌皇没有为难我，有何好担心的？何况囚禁只是暂时的。” “云洲让我来告诉你，保护好自己，外面的事情，他自会一一解决。”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告诉我？难道是对自己的身手不够自信？” 容屿笑了一下，“或许吧。” “大叔，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 “二叔到底在做什么？”如今不仅是她，顾清澜和墨瑞霖也被禁足，沈从风和二皇子一党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卫云洲也绝不会坐以待毙，恐怕在不久的将来，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知道我从不过问他的事情，我只负责护好你。你如果想帮他，也唯有保护好自己，他们才能放手一搏。” “你是怕我成为他们的掣肘？” 容屿没有说话。 “那二叔他们可有胜算？” “世间之事，从无必胜的把握。” 雪凰沉思片刻，“大叔，如果真的有变故，你不用管我，我自会离开这里。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二叔他们，凌皇跟我说过，尚阳城只有一万兵马受皇室直接调动，其余包括禁军在内的两万人马由沈从风掌控，不知二叔有没有和你说过，沈从风私铸兵器，豢养私兵的事情，那恐怕也是一支数目不小的人马，如果真的有变故，凭他们是挡不住的。” 第458章 宝石中的图 “我知道这件事，沈从风的这支私兵一直被藏得很好。” “所以，你们全力应付即可，我也会保护好自己，我们彼此无牵挂，也就没有了软肋。” “我会转告他。” “还有一件事，凌皇的病情，不知能否找东方先生帮忙诊治？” “你怀疑他的病情并不简单？” 雪凰点头，“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交给我吧。”容屿道。 见容屿还是有些不放心，雪凰笑了笑，“大叔，相信我，不管怎么说，我是东楚的长公主，有小师叔在，他们不敢为难我。我的价值，一直都很多。” “你的价值是引动风云的因由，却也是你能够仰仗的底气。可时移世易，却是祸福难料。” “福祸相依罢了。”雪凰端起酒杯，“如是因，如是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纵然时间倒流，谁又能保证不会重蹈覆辙呢？” 容屿同她一饮而尽，“有时候总觉得你不像你自己，身上有了一种不符合你这个年纪的沧桑。” “因为我长大了。” “可我们都希望，你永远长不大。” “哪有人会不长大？就算有来生，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哪怕你明知道会面临什么？” “是。因为我一直都很庆幸，在这条路上有你们的陪伴。我可以遇见我想遇见的人，弥补我曾缺失的遗憾。” 容屿看向她，“遗憾？” 雪凰笑了笑，“我虽国破家亡，但是我一直都有亲人，无条件的护着我。”前尘是顾家，今生是鬼谷，她拥有的一直都很多。 “所以不管曾经还是以后，鬼谷永远在你身后。” “谢谢大叔”，雪凰看了一眼窗外，“时辰不早了，大叔，你快走吧。” 容屿将一支穿云箭交给她，“收好了。” 雪凰望着那支箭，犹豫了一下，“大叔，再帮我一个忙。” “你说。” “二叔和旭尧手中各有一块宝石，是北渊皇族的信物，你可以带来给我吗？” “你想做什么？” “我想找一个答案，关于沈从风屠杀北渊皇族的真相。” “好，我会尽快带来给你。” 雪凰点头，目送容屿消失在夜色里。 随后，她坐到床榻上，意识来到沐洸面前。 “怎么突然让我集齐三块宝石？”雪凰问道。 方才她对容屿说的话，其实是沐洸的要求。 “也许真相就在这三块石头里。因为它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我当年交给你先祖的。找到这个真相，我的记忆或许能够全部复苏。” “沐洸，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么？” “帮他们一次，让他们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去创造你说过的那样的太平盛世？” “那个世界用了几千年的时光才走到那一步，你想用短短数年就去实现，那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但是我希望这一天能够稍稍快一点。” “每一个世界都有它运行的轨迹，过多干预它的进程，也许会产生不可估计的代价。” “所有的代价，我一个人承担。” 沐洸叹了口气，“再说吧。等我恢复记忆之后吧。” “谢谢。” 雪凰请求容屿的事情，他很快就办好了，第三天的傍晚便将那两块宝石给她带到了长青宫。 顺便又给她带了一些喜欢的吃的东西。 只不过他这次来去匆匆，只简单交代了她几句要保重便离开了，而长青宫之外的守卫倒是又多了一层。 雪凰隐隐觉得外面有事情发生，但她现在出不去，只能按照约定，顾好自己，不成为任何人的掣肘便是。 她关上寝殿的门，将三颗宝石取下，放到了桌子上。 “你要的东西带来了，我要怎么做？” “把窗户打开，用满月的光照到三块石头上。” 雪凰依他所言，将宝石拼好，然后打开了窗户。 今日十五，月色正浓，柔和的光芒洒在宝石之上，泛起一股幽幽的蓝色光芒。 “没反应，换个方向。”沐洸道。 雪凰将宝石缓缓转了一圈，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你是不是记错了？” 沐洸想了想，“你把它拿起来，再去照月光。” 雪凰小心的捏着宝石，再次对着月光照了过去，这一次那月光仿佛透过了宝石，宝石变得晶莹剔透。 “有什么变化吗？” “看地面。” 雪凰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他的指示，随着光影落地的地方看去，只见那月光投下的光影中，竟有一幅图案。 “这是……凤凰翎羽，北渊皇室的图腾？” “不错。” “好神奇啊！”雪凰感叹，“宝石之中，怎么会有如此奇异的景象？” “你再用背面去照一下月光。” 雪凰点头，将宝石转了过去，这一次她发现地面上又出现了一幅图案。 相比于上一幅，这幅更大，更精细，仿佛能够看清每一个细节。 “这是地图？” “是曾经的北渊皇城地形图。” 雪凰有些意外，仔细看了一番，虽然好多地方她也不熟悉，但是对那座太极殿她却是印象很深。 还有她所在的长青宫，竟也在地图之中。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玄机就在这幅图之中。只不过我现在没法出去，暂时无法参透，你想办法，弄来一幅北渊旧都的完整地形图。” “你早说啊，大叔刚走。” “别着急，有人惦记着你，自然会来看你。” “那现在我们能做什么？” “修炼吧。我预感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雪凰也有这种感觉，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全部投入到了修炼玄冰咒之中。 墨云沉是在某个深夜悄然出现的，他带着雪凰最喜欢的胭脂醉和桃花酒，坐在盛开的的桃树下，邀她共饮。 雪凰本来已经准备睡觉，见到他突然出现在树下着实意外了一下。 禁军就在外面，他的胆子倒是大。 她默默走了出去，“不怕被人发现吗？” “有何可怕？” 雪凰端起桃花酒品尝了一下，在桃花树下品桃花酒，只觉得到处都是桃花香。 “你来做什么？” “邀你品酒。” “我们之间是能够心平气和品酒的关系吗？” 墨云沉挑眉，回想了一下他们的过往，似乎从初见开始，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而且每一次下手还都是照着死里去的，可偏偏谁又奈何不了谁。 他笑了笑，“以后可以是。” “以后？”雪凰冷笑，“墨云沉，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有以后？” “碧落黄泉，生死不论，来日方长。” “你就这么想让我留在你身边吗？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留在你身边？” “你没有退路了。” “墨云沉，有时候我看着你，便觉得上苍真的是造化弄人。我信你之时，你弃我如敝履，我恨你之时，你却纠缠不清。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弄人，活该你受这人间疾苦？哈哈哈哈……”雪凰嘲讽的大笑出声，如同黑夜的精灵，无端的有些疯癫和渗人。 她举起酒坛，在桃树下跳起了舞，边喝边舞，潸然泪下。 是，她没有退路了，只要她放不下顾清澜，她就永远会受制于他。 墨云沉看着她的舞，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舞蹈，却莫名的觉得熟悉。 她跳的不怎么好，但是这舞中却满是哀叹和凄凉，仿佛在控诉着心中的哀伤。 雪凰从没有学过跳舞，因为这舞是顾清璃困于霜霖城时发自内心舞出的，有她渴望的自由，有她孤身一人的寂寥和压抑的悲痛。 她不自觉跟着记忆跳了出来，跳的磕磕绊绊，但是却叫看者心碎。 第459章 执念 墨云沉不自觉起身，缓缓走到她身边想要伸手触碰她。 雪凰转圈转的头晕目眩，加上酒意，缓缓向地上跌去，手中的酒坛也砸了出去。 墨云沉在她倒下之时便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然后顺势将她抱在了怀里。他擦去她眼角的泪，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雪凰眼神迷离，苦笑着道：“求之不得，弃之不舍，谓之执念。” “那你的执念又是什么？” “是什么？”雪凰茫然重复，“你在酒里放了什么？”她以前酒量特别好，这才一坛居然就醉了。 墨云沉抱起她向房间走去，有些无可奈何道：“你是转晕了。”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雪凰挣扎。 “老实点！”墨云沉冷冷训斥，“你想被点穴？”说话间，他已将雪凰放到了床榻上。 雪凰用力眨了眨眼睛，扶着额头缓了好一会，“你还不走？” “走去哪？” “王府。” 墨云沉坐在床边，下一刻居然顺势就躺了下去，动作十分娴熟。 雪凰脑子顿时清醒了，“我们才刚吵完架，你不是应该离开吗？” “坊间有一句话，床头吵架床尾和，我觉得说的十分在理。” “你现在脸皮这么厚吗？” “其实我有另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 “躺下。” “你爱说不说。”雪凰准备下床，离他远点。 结果下一瞬，墨云沉从背后点了她的穴道，然后把她拉了回来，还是拉进了他的怀里。 “墨云沉！”雪凰怒不可遏。 “嘘！”墨云沉笑着将食指贴近她唇边，“小声点。” “你无耻！” “是你没有防备，怎么，对我这么信任吗？” 雪凰气的脸颊通红，愤怒的盯着他，“你放开我！” “我要走了。” “那就赶紧走！”雪凰想也没想就道。 “我的意思是，我要回霜霖城了。” 雪凰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后日启程。” “那你……你是来问答案的？”雪凰有些心慌，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她也要走吗？ 墨云沉没有说话。 “我还有要做的事情，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我不能走。沉冤未曾昭雪，风云未曾平定，我此时离开，有何颜面去见我北渊枉死的亲人？” “放心吧。我不会逼你离开，我说过，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我会给你时间，让你达成所愿。” 闻言，雪凰松了一口气。 “但是”，墨云沉又道，“不会太久了。” 雪凰的心又沉了下去，“执念过盛，终成魔障，墨云沉，你又何苦？” 墨云沉没有回答她的话，将她揽在怀里，闭上了眼睛，“乖一点，睡觉。否则连你的哑穴一并点了。” 雪凰麻木的躺在他怀里，只觉得一种宿命般的无能为力快要将她淹没。 也许是酒意，也许是困意，雪凰没一会便睡着了。 对于墨云沉越来越过分的行为，她已经懒得计较了。 墨云沉其实没有睡着，眯了一会便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出神。 过了一会，他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雪凰仿佛有所感应，翻个身睡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墨云沉给她盖好被子，再度闭眼，安心睡去。 雪凰醒的比较早，扭头发现墨云沉还在她身边沉沉的睡着，一只手还抓在她的手腕上。 她直接甩开，却不想惊动了墨云沉。 他睁眼看了她一眼，又转身闭上了眼睛睡去。 “你不是明日要启程吗？” “不着急。”墨云沉淡淡道。“我饿了，去给我做点吃的吧。” “你让我去做？” “对。你该做的。” 雪凰下床洗漱，没一会就有宫女来给她送早膳。 她盯着桌子上精致的菜肴，沉默了片刻，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墨云沉走出来便见她完全忘了自己的话，于是也不客气的坐下，用起了她的早饭。 两人沉默着吃完，避开宫女来到庭院之中。 墨云沉将一封信件交给她，“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这是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没有屠杀过你的亲人。我的父亲受命于沈从风，却被他算计死于战场，为了活下去，我别无选择，唯有归顺于他，攻打北渊。” 雪凰沉默不语，因为这些她已经知道了。 可她恨他的理由，又怎么仅仅是这些呢？ “若你心愿得偿，能不能告诉我，恨我的理由？” “好。”雪凰痛快的回答，“待你归来，我们重新谈谈条件。” 墨云沉将一个药瓶放在她掌心，“别死了。” “再帮我个忙吧。” “你说。” “我想要一幅北渊旧都的完整地形图。” 墨云沉沉默片刻，“好。我会让人给你送来。” 雪凰点头，并未多言。 墨云沉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雪凰要的地形图，很快就有人无声无息的送了进来。 她也顾不得是谁在暗处，当即打开地形图，和沐洸一起研究了起来。 可惜过去好一会，俩人依旧不得要领。 “怎么办？” “你别想了”，沐洸道，“这件事交给我，我再好好想想。” 雪凰只好暂时放下这件事，每日只专心练武，外面的消息一概不知。 容屿再没有来看过她，卫云洲也不曾派人送来消息。 雪凰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外面做些什么。 她就这样在长青宫住了快一个月的时间，看着桃花不断盛开，枯树不断长出新的枝丫。 又是一年万物复苏之际，她一个人坐在树下饮酒，第一次有了孤独的感觉。 她不喜欢没有自由的日子，但是兜兜转转，她总是在重复同样的轮回。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雪凰淡淡道。 这几日来，她察觉到了一股气息在周围徘徊，却不肯现身。 今日，这股气息倒是离她近了许多。 桃花树下，一个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落下，怀里还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猫。 “竟然是你。”雪凰有些意外，这人倒是出乎意料，居然是白羽。 “这个送你。”白羽将小猫放到桌子上。 雪凰打量着这只小猫，忍不住笑了一下，“它好像小时捡到的那只啊！”白色的身体，脸却是黑乎乎的，像个煤球。 “我在尚阳城找了很久，它很像那只小猫。” “再像，其实也不可能是它了。” “过了这么多，那只猫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但是也许它重新转世也说不定。” 雪凰将猫抱了起来，它很乖，也很粘人，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似乎也很喜欢她。“那就还是叫它煤球吧。” 白羽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和小猫玩耍，见她笑了，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你怎么会来这里？”雪凰道。 “我自由了。” 雪凰看了他一眼，并不意外，她将墨云沉给她的解药配方早就交给了卫云洲，对于魅影的去留，完全由他决定。 而她了解卫云洲，他也定然不会以此为威胁，魅影的去留，也由那些人自己决定命运。 “恭喜了。”她真心道。“之后打算去哪里？和长风一起离开吗？” 白羽沉默了，眼中闪过一抹悲伤，“长风选择了留下。” “为什么？”雪凰也觉得不解，“以前你说你们没有选择，如今有了选择，为什么还要继续？” “我也不知道。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雪凰沉默了一下，“或许人各有志吧。” “那你呢？你也有选择，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我？”雪凰低头挠了挠小猫的下巴，看着它舒服的翻着肚皮躺在自己怀里，心情愈发放松，眼中都有了笑意。“我也有我的理由。” 第460章 叛乱开始 “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我都觉得你不该走这条路。这不是属于你的路。” “这就是我的路。” “那以后呢？你要永远把自己留在这里吗？” “不会太久了。”雪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来这里，就只是送猫吗？这几日你一直在附近徘徊，是有话要说吗？” “我不知道该去哪，所以想来问问你。” “天高任鸟飞，天大地大，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这里有我放不下的人。”白羽叹道。 “他虽已做了选择，但应该还是希望你能去走自己的路。去江湖吧，去看看九国的风光。” 白羽沉默了一下，“我们的解药是你从寒曦王手中拿到的吧？” “你知道了？” “是我欠你的，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我什么也不需要，你走吧。” “我这条命原本就是你救的，如今又欠了你一个人情，在没有还给你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我真的……”雪凰本想拒绝，却被沐洸打断了她的话。 “别急着拒绝，你让他去皇城图上的区域里找找哪有凤凰翎羽图案。” 雪凰沉默了一下，道:“既然这样，我确实需要你帮我个忙。” 白羽笑了一下，“你说。” “我想让你帮我在附近的宫殿找一找，哪里有凤凰翎羽的图案，就是北渊王室的那个图腾。” “就在附近吗？” “北渊旧都范围内。这图腾有可能在柱子上，也有可能在墙壁或者某个物件上，你帮我找找看。” “好。我一定用最快的时间帮你查清。”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找这个吗？” 白羽摇摇头，“不需要，你有你的道理。” “那就多谢了。” “这只猫就送你了，我改日来找你。” 白羽说完，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长青宫。 雪凰继续坐在树下逗猫，陪着它玩了好一会儿。 宫女们来给她打扫宫殿时，对突然出现的猫都很警惕。 雪凰只说是自己跑进来的，也不管她们什么想法，抱着猫回了房间用膳。 小猫也很乖，吃饱喝足就跑上床睡觉去了。 宫女们有些不想让猫留在此处，还让守在附近的侍卫进来四处查探了一圈。 雪凰觉得她们小题大做，冷漠的抱着猫不撒手，直到那禁军副总统谭峥出面将人赶了出去。 “一只猫而已，陛下又没说不让，沈统领那边问起，自有我担着，速速退去，莫要打扰公主休息。” 有了他出面，禁军只好退去。 “惊扰公主，还望恕罪。” “无妨。” “臣这就吩咐人给公主送来一些养猫所需的东西，公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多谢谭将军，之后若有需要，自会告知。” “臣告退。” 雪凰抱着猫在廊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淡淡道:“煤球，你说他是谁的人？” 煤球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无辜。 清明雨落 雪凰站在廊下，看着空气之中的雨丝带着缕缕的血气，她知道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羽来找她，“我找到了你说的东西，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更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 “陛下性命垂危，尚阳城乱了，皇宫马上就会被沈从风的人控制。” “是时候了。”雪凰道。 “你早有打算？”白羽意外的问道。 雪凰将猫给它，“带它走吧。” “我不走，你要去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照顾好它，别让它再走丢了。”雪凰朝着长青宫的大门走去，还没到门口，大门就开了。 谭峥将她的佩剑还给她，“公主，如今明面上，禁军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但从这里过去，你可以直接去往泰安殿，无人会阻拦你。” “墨云沉好本事，连你都能收买。”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也想请公主此去，能对丽妃娘娘照拂一二。” 雪凰点头，没有多问，接过清霜剑一路直奔泰安殿。 里面的宫女们早就被打发了，只有丽妃守着昏迷不醒的凌皇。 “谁？！”丽妃警惕的站了起来，手中银针蠢蠢欲动。 “是我！” “长乐公主！”丽妃很是惊讶，“外面已经被包围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谭峥的安排。” 丽妃有些意外，“看来王爷早有安排，沈从风以为他被调回了北境就管不到这里了，真是可笑。”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娘娘竟是墨云沉一党。” “我早就说过，我和公主，迟早也会是志同道合之人。”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雪凰挑眉，“让我猜猜，娘娘还做了什么？陛下重病，与娘娘脱不了干系吧？毕竟陛下的重病才是直接推动立储的缘由。” “公主冤枉我了，下毒的是容贵妃，保住陛下性命的才是我。” 雪凰着实意外不已，“容贵妃？” “公主以为二皇子真的就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吗？”丽妃冷笑，“我明面上是三皇子一党，听命于沈从风，但其实我是王爷安排的暗棋，当然我对皇储之争并不在意，这不过就是一笔交易而已。” “你是为了谭峥？” “他告诉你的？” “瞎猜。” 丽妃笑了笑，“王爷这个人啊，一直都是冷血无情，只有对他有价值的，他才会高看一眼。皇帝的死活，他才不在意，只不过却为了你，让我一定要保住皇帝的性命。” “为了我？”雪凰冷笑，“娘娘何必为他说好话，他为了什么，娘娘应该比我更清楚。” “看来公主是不领这个情了。”丽妃叹道。“早就说过，动了心，可就输了。” “既然娘娘并非三皇子一派，那我们说点现实的吧。如今皇宫已在禁军掌控之下，陛下又性命垂危，娘娘有何打算？” “陛下的病我已经尽力了。” 雪凰上前往凌皇的体内注入了一丝内力护住他的心脉，他微微睁开眼睛，气若游丝，根本说不出话来。 但他看见了雪凰在眼前，表情有一丝欣慰，他艰难的抬起手指着龙椅。 “陛下，您有话要交代吗？” 凌皇动了动嘴唇，手指越发颤抖，却只是指着龙椅。 雪凰凑了上去，“陛下，您想说什么？” “太……子，保护……” “您想让我保护好太子是吗？我会的，我一定会保护好太子的。” 凌皇艰难点头，“这北凌……交给……你们了……”话落，凌皇再度昏死过去。 “陛下，陛下！”雪凰再无法叫醒他，她叹了一下脉象，知道他大限将至了。 眼下雪凰也顾不得了，她快步走过去，四处了看了一下龙椅，实在不明白什么意思。 丽妃开口，“陛下自知大限将至，最关切的当是立位诏书和玉玺，太子虽立，但是只要玉玺在手，伪造诏书也是轻而易举。” 雪凰思量片刻，觉得此话有理，于是仔细在龙椅周围搜寻起来。 终于她在龙椅下边的花纹之中找到了一处机关，按下去之后只听“咔嚓”一声传来。 雪凰掀起龙椅上的垫子，就看见上面有一处暗格。 不只玉玺，还有骁骑营的兵符。 雪凰清楚，有了这两样东西在手，不管是沈从风他们以什么名义起兵，都只能是乱臣贼子，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之人皆可领兵讨伐。 凌皇竟然要把这两样东西托付给她，可见对她的信任。 雪凰赶紧收好玉玺和兵符，起身就发现外面传来了动静。 “不好了，娘娘，沈统领派人包围了整个皇宫，连宫门都被锁死了。” 丽妃特别淡定，“知道了，退下吧。” 第461章 平乱 雪凰从后面走出来，“娘娘作何打算？” “我的价值已经没有了，再待下去，就只能是死。王爷答应过我，做完我该做的，就放我自由。如今玉玺和兵符都在公主手中，我也算不负王爷所托。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雪凰看着孤零零躺在床榻上的凌皇，思绪复杂，一国皇帝到最后，身边竟无人相伴，也算可悲了。 但是她清楚，此时来不及矫情这些了。 “娘娘珍重。”说完，雪凰便带着玉玺离开泰安殿，外面都是禁军，雪凰分辨不出有哪些人是墨云沉的安排，一旦贸然出去，必定会引起警觉。 就在她犹豫之时，突然听见有人大喊：“抓刺客。” 雪凰顺着声音望去，就见白羽的身影从宫墙处消失了，禁军大部分被吸引，立即出现了空子。 她明白，白羽这是要替她引开禁军。 雪凰也不再浪费时间，直奔东宫而去。 她费了一番周折才赶到东宫，可还没进去，就见东宫起了大火。 人声鼎沸，纷乱不堪。 雪凰心中一紧，忙进去救人。 只见那烈火蔓延，浓烟滚滚，还能听见里面惊恐的求救声和刀剑的厮杀之声。 “太子呢？”雪凰问道。 “不……不清楚……”守卫犹犹豫豫回道。 雪凰立即冲上去运功，这时候却有一队禁军拦了上来。 “长乐公主，陛下让你禁足，你私自出宫，是要违抗圣旨吗？” “给我让开！”雪凰冷冷道。 “拿下！”对方不由分说，直接动手！ 雪凰也不再客气，玄冰咒的寒气铺天盖地，阻拦她的人全部被打退。 冰霜如银蛇般蔓延在东宫之中，极寒的气息压灭了火苗。 雪凰一掌打去，寒冰铺路，她飞身前去救人。 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有数不清的杀手正在肆意残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宫人，但是却不见墨瑞霖的身影。 雪凰轻而易举的解决了那些人，救下几个小太监和宫女。 “ 太子呢？” 没有人回答雪凰，他们都只顾逃命去了。 雪凰只好往里面寻去，宫殿最深处还有被困的宫女，雪凰认得，好像是墨瑞霖身边的女官。 她一掌寒气压灭火苗，将那女官从废墟中带出。 “咳咳咳咳……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太子呢？” “殿下不在这里，他早就离开了。” 雪凰松了一口气，看来是顾清澜和卫云洲他们早有安排，提前救走了墨瑞霖。 “我带你出去，你们自己躲好。保重！” 雪凰交代完，便赶紧出宫。 如今皇宫被禁军控制，本以为要动手，但是禁军之中应该有墨云沉的人，直接就放水了，但她也费了一番周折才逃离皇宫。 白羽突然间追了出来，不过他明显受了伤，白衣上血迹斑斑。 “多谢。” “不用客气，快走吧。沈从风的人很快就会发现你逃出了皇宫。” 雪凰点头，二人立即离开。 来到大街上，雪凰才发现，整个尚阳城惨不忍睹。 到处都是肆无忌惮屠杀黎民百姓的贼人，街头巷尾，满地尸体。 到处都是浓烟，这群贼人杀人纵火，毫无底线。 雪凰看见了靖国公府的人，正在平乱。 “顾爷爷！” “雪凰？！”靖国公更是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陛下恐怕不行了。清澜哥哥和太子呢？” “在锦绣楼。城中到处都是贼人，他们在调集所有人手平乱。” “顾爷爷，您保重，我去找他们。” “小心点。” 雪凰告别靖国公，便往锦绣楼的方向而去，还没到，就见那里火光冲天。 一支不知名的军队将锦绣楼团团包围，众人都在与其厮杀，楼中还困了不少人。 “是魅影。”白羽道。 “那个人是长风吧。去劝劝他吧。再继续下去，性命不保。” 话落，雪凰直奔锦绣楼，随之而来的还有漫天冰雪。 寒冰遇火消融，不断熄灭火势。 雪凰进去才看见，顾清澜与墨瑞霖都被困在了这里。 魅影仍旧有杀手听从于沈从风的命令，死死缠斗。 容屿正与一人交手，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即使是容屿也需全力应付。 雪凰帮着顾清澜和墨瑞霖解决围困他们的人，又逼退了半数的人。 “落凝姐姐，带大家走。” 落凝点头，带着楼中姑娘们杀了出去。 雪凰一掌打出，只见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片刻之间，寒气便盖过了大火。 “雪凰”，顾清澜来到她身边，“你怎会在此？可是宫中有变？” “是陛下，他……”雪凰没有说下去。 墨瑞霖有些震惊，不敢相信，“父皇怎么了？” “五哥，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禁军已经控制了皇宫，沈从风和二皇子恐怕很快就会杀进来，你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切！” “二哥他？” “我来不及同你多解释，这个给你”，雪凰将兵符交给他，“这是陛下交给我的。” “殿下”，顾清澜道。“若陛下真有不测，你必须入宫主持大局。” 墨瑞霖将太子玺印交给顾清澜，“你持我印鉴，速去西郊大营点兵。前来救援。” “我二叔呢？” “在楼下交手，旭尧带人拦截了将军府的亲卫铁骑，但是沈从风那支私兵，足有一万人马，此刻恐怕已经直奔皇宫，如果二哥也与他合作，还要再加上一部分人马。” “顾不了那么多了。”雪凰将兵符塞给顾清澜，“清澜哥哥，去找二叔，速去西郊。这里交给我们！” 顾清澜看了她一眼，“务必小心。” 顾清澜随后匆匆离开。 “五哥，你小心，我先帮大叔。”话落，雪凰则立即就帮着容屿去对付那个杀手。 七杀剑意如巨龙出水，肆无忌惮。 对方冷笑，“这是我和他的对决，鬼谷派弟子要以多欺少不成？” 雪凰直接回道:“你以大欺小都没觉得无耻我们以多欺少又能丢人到哪去？” “不知天高地厚。” “我确实不知，莫非阁下丈量过吗？” “雪凰”，容屿开口，“休得无礼，这位前辈是曾经的少年江湖榜第二。” “不认识。”雪凰诚恳道。 她确实不认识，那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她还没出生呢。 再说了，前任的少年江湖榜早就毁了，除了当年的天下第一，她听说过以外，其他的当真不认识。 “鬼谷弟子，果然猖狂，听闻你二人为这一代少年江湖榜二甲，今日老夫就好好领教一番鬼谷双七剑。” 此人手中的兵器颇为特殊，比普通的剑要长上三寸，宽上一寸，剑身古朴质简，他的剑气也是大开大合，气势万千。 雪凰不认得此人，但是貌似在鬼谷的藏书中见过此剑。 貌似叫做赤龙剑，因为其剑身在月光之下似乎有一条赤龙盘旋。 雪凰最后客套一句，“前辈有如此高的剑术造诣，何必为他人驱使？你可知你要帮的人，极有可能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多说无益，若是怕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开玩笑？雪凰才不会怕，当即拔剑而去，七杀剑意与玄冰咒的结合动若雷霆。 而容屿嘴上客气谦虚，但其剑法却是丝毫不留手，招招要害，七伤剑气浩如江海。 显然眼前这个人绝非一般对手。 手握鬼谷双七剑，等同于同时握着矛和盾，本就极难对付，而如今鬼谷派这一代中在双七剑法的修炼上已达到登峰造极的两个人同时将两种剑法运用到了极致，简直恐怖如斯。 雪凰七杀剑与玄冰咒全力为攻，不给对方一丝一毫的生路，容屿以七伤剑为守，任对方攻势如何猛烈，却也伤不到他一分一毫。 第462章 围困 双七剑法本就互相为补，两个人的默契展现的淋漓尽致，对方毫无取胜之机。 但是此人毕竟有着很强的实力，在她二人合力围攻之下，还能过了几十个回合。 三个人打的热火朝天，几乎拆了锦绣楼。 墨瑞霖和落凝带着其他人逃出了锦绣楼，面对此刻支离破碎的锦绣楼也无暇伤心，安顿好众人，便赶紧带人赶往皇宫。 不过显然这条路不会那么顺利，四面八方都是贼人，他们肆意的屠杀了无辜的百姓之后便开始阻拦墨瑞霖。 山河门其余人立即上前帮着其对抗，只是贼人太多，他们被绊住了。 雪凰和容屿那边也耗费了一番功夫，才压制了赤龙剑的主人。 她二人的联手，毕竟有相当实力。 不过两个人并没有下死手，最后一刻还是选择了手下留情。确保其没有威胁之后，便赶紧去相助墨瑞霖。 此时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落凝及锦绣楼的众姐妹都负了伤，但无一人退缩，仍旧是相互扶持，共同退敌。 原本握着琴棋书画的纤纤玉手，如今都握着各种各样的兵器。 落凝看向雪凰，“你们送殿下入宫，这里交给我们。” “姐姐。”雪凰握紧了她的手。 “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这个时候，萧灵儿和云倾也带人赶了过来。 “主人让我来帮你们。” “旭尧兄那里如何？”墨瑞霖问道。 “顶得住，大可安心。”萧灵儿道。 “五哥，我送你入宫。”雪凰道。 “好。” “诸位”，雪凰看向落凝和萧灵儿一众姑娘，“务必小心。” 告别众人，雪凰与容屿上前开路，护送墨瑞霖朝着皇宫而去。 期间不少人打着他们禁足期间私自出宫的旗号想要拿下他们。 雪凰知道多说无益，只能以剑气回答他们。 他们的目标不在于杀人，只为了能够让墨瑞霖顺利到达皇宫。 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总算是杀到了宫门前，面前拦着的人变成了沈少辉和叶隐，各自带着禁军和死士。 “太子殿下，长乐公主，我如果没记错，陛下有旨，非皇命不得擅自出宫。” 雪凰直接拿出免罪手书和免死金牌，“这封手书可以免去太子所有罪责，至于本公主，你若有胆量，大可来拿我。” 容屿持剑上前，“你们进去，我一人足矣。” 雪凰挑眉，就见容屿一剑斩去，禁军与死士根本不堪一击，雪凰趁着空隙迅速带着墨瑞霖踏入宫门，直接往泰安殿的方向而去。 沈少辉的禁军依旧不断拦截，但有谭峥接应，她们很快就到了泰安殿。 “太子殿下，公主，禁军之中有半数人马受末将调遣，此时已经守住泰安殿，望殿下示下。” 半数人马为五千人，加上骁骑营这才一共一万五千人，沈从风加上二皇子的人马少说也要三万，且沈从风那支私兵操练已久，作战能力要强于一般军队，所以他们的胜算十分渺茫，何况顾清澜去调动的骁骑营还迟迟没有到达。 墨瑞霖迅速指挥人布防，然后走进凌皇的寝殿，此时殿中也仅仅剩几个忠心的小太监守着了。 “父皇，父皇……”墨瑞霖唤了好几声，依旧得不到回应。 容屿上前探了一下脉搏，“还有气息。” “我之前渡了一点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如果鬼医在的话，或许还能有救。” “没用的。”墨瑞霖摇头，“你之前让我请东方先生为父皇医治之时，他就已经无力回天了。父皇的身体已经垮了。” “那你可知，是容贵妃给他下了毒？” “我猜到了。”墨瑞霖痛心不已，“东方先生诊断过后，便知父皇中了一种慢性的毒，会在不知不觉间侵蚀他的身体，这种毒无法察觉，待到发觉之时便已无力回天，就连毒医也没有办法可解。我一开始以为是沈从风指使丽妃下的毒，但是丽妃为父皇调制的熏香却有保命的功效，如果她要杀父皇，又何必救他？所以我怀疑下毒的另有其人。如果不是三皇兄一党指使，那么唯一可能的也只有二皇兄一党。恰好卫兄早年间查到过，容贵妃未入宫有一位竹马之交，也是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用毒高手，最擅长的便是制作这不易察觉的慢性毒药。” “容贵妃受宠多年，，没想到最后却是她先下手。” “比起这个，我更难接受的是二哥他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事已至此，五哥，你不能感情用事。” “我明白。” 其实雪凰还有一个疑惑之处，那就是如果二皇子和沈从风达成了合作，那么三皇子如今又处于何种境地？ 只不过她已经没时间多想了，不远处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到处都是火光，鲜红的好像染了血一般。 谭峥进来禀报，是顾清澜带领的骁骑营在宫门口遭遇强敌。 如果骁骑营挡不住，皇宫必将失守。 “传信顾世子，不必恋战，退守泰安殿。”墨瑞霖道。 “我去吧。”雪凰道。 容屿点头，“小心点，这里有我。” 雪凰立即赶往宫门口，顾清澜与正在指挥骁骑营全力抵挡外面的敌军。 但是他们低估了沈从风那支私兵的实力，骁骑营本就不占人数的优势，如今更是不堪一击。 “清澜哥哥。”雪凰一剑逼退敌人，来到他面前，“不必恋战，退守泰安殿。” “殿下莫非有别的安排？” “我猜他定他的道理。” “我二叔呢？” “去帮旭尧兄了，稍后会与我们汇合。” “那我们速速撤退。” “好。”顾清澜点头，立即带着骁骑营撤退，一路退守到泰安殿前。 很快，所有能够调动的人马全部聚集，层层守卫，只待杀敌。 “殿下，以我们现在的人数不可能挡住沈从风，你叫我回此退守，莫非另有援兵？”顾清澜问道。 墨瑞霖看了雪凰一眼，“这个援兵也许来的不会很及时，我们需要拖延时间。” 雪凰有些疑惑，“看我做什么？” “靠你了。” “我？我打不过那么多人。” “讲道理即可。” “开什么玩笑？这是讲道理的时候吗？” “道理或许讲不通，但是可以讲陈年旧案，用你两国公主的身份。” 雪凰又看了顾清澜一眼，显然他也赞同此举。 没多久，无数的火把照亮皇宫，沉重的铁蹄声撕破黑暗而来，黑压压的军队冲了进来，双方剑拔弩张。 沈从风与二皇子也终于现身，卫云洲和旭尧从东宫方向也杀了过来。 夜色中看不清两人是否受了伤，但是他们身上都带着一股沉重的血腥气。 “今日的人到的很全了。”沈从风冷笑着开口。“正好一网打尽。” 雪凰走到前面，“沈将军确定吗？” “长乐公主可以是个意外，毕竟你贵为东楚长公主，本将军自然要卖东楚几分颜面。可若叛军从中，公主不幸身亡，也是有可能的。” “叛军？”雪凰挑眉，“你是说你自己吗？陛下虽然性命垂危，但是储君已定，你们才是乱臣贼子。” “我手上有改立太子的诏书。太子勾结北渊乱党，乱我北凌朝纲，不堪大任，陛下失望至极，遂改立太子。” 雪凰觉得好笑，，“改立你为太子吗？二皇子殿下？” 墨振宇眉头微蹙，“你觉得我不配吗？” “不配。”雪凰没有犹豫。 “我曾经无比真诚的想与你鬼谷派合作，是你们拒绝了我。也是你们的存在，让原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都被他夺去！”墨振宇愤恨的看着墨瑞霖，“你不是说过，你无心太子之争，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匡扶皇室。可如今呢？我成了一个笑话！” 第463章 沉冤旧案 “二皇兄，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皆是出自肺腑之言，但是也许换一条路，我，我们这些人才能看到太平盛世。我知道你定会怨我，但是对父皇下毒，与他们为伍，起兵造反，这就是你选的路吗？就算成功了，你也会成为下一个被操纵的傀儡，这样真的值得吗？” “帝王之争，从来成王败寇，你死我活，事到如今，我们都没有退路。” “那三皇兄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墨振宇冷冷道。 雪凰开口，“那二皇子就不担心，你旁边这位沈大将军是在忽悠你吗？毕竟比起控制你，还是控制三皇子那个白痴要简单的多。” 沈从风脸色一黑，“长乐公主，你也该担心担心你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我一定会活着”，雪凰坚定的看向他，“因为我的身后还有我北渊枉死的四百七十三条冤魂，他们会护着我，向你讨回公道。” “公道？”沈从风冷笑，“他们拒不投降，负隅顽抗，死有余辜。” 闻言，卫云洲与旭尧身上的杀气又重了几分。 雪凰神色冰冷，“他们怎么死的，沈将军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你不记得了，那我就帮你好好的回忆一下。” “空口无凭。” 旭尧从怀中拿出一个残破的绢帛，“这是北渊皇帝当年亲笔所写的求和国书，还有一封指控你伪造战书的供词。沈从风，你没想到吧，这封国书还存于这世间。” 沈从风脸色阴沉，“你能找到它，说明那个人果然是背叛了我，可你竟然会同一个控制你十几年的人再次合作。” “只要能杀了你，我无所谓。”旭尧冷冷道。 雪凰从袖子中掏出一封纸张展开，“这是你当年派手下谋杀北渊质子萧辰安的亲笔信件，上面还有你的私章，沈将军，你可真是够心狠手辣的，利用完了就全部灭口，可惜你百密一疏，那些被你灭口之人也留了个心眼，为你留了一把刀，在今日落在你的头顶。” 沈从风看向谭峥，“是你对吧？我当初就该连你一起杀了。” 卫云洲也拿出了一摞信件，“这是沈将军当年贪墨赈灾银的证据，那笔赈灾银被你拿来收买了北渊的叛臣，挑唆两国不和。” 沈从风不以为意，“就凭几封破纸，妄想定我的罪，实在是太天真了。” 雪凰开口，“沈将军，我说了，今日站在这里的人不只是我，还有我北渊枉死之人，这笔血债，你终要偿还！” “今日只有一个结果，你们所有人，都要死！”沈从风冷冷道。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但是今天你杀不了任何人。”雪凰道。“沈从风，你以为凭着一封伪造的改立太子的诏书，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伪造？”沈从风冷笑，“此为陛下亲笔所写，至于你们，趁陛下重病之际，围困皇宫，意图篡位，本将军与二皇子是为勤王救驾，稳定朝纲而来，谁是真正的乱臣贼子，那由今天活着走出这里的人说了算。” “那你那封诏书上，可有盖了玉玺？”雪凰问道。 沈从风与墨振宇脸色微变。 见此，雪凰立即得知他们手中的诏书定然是假的，或许根本就没有那所谓的诏书。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杀入皇宫拿到玉玺，诏书想伪造多少都可以。 但是他们显然失策了。 顾清澜开口，“若没有诏书，沈将军与二皇子逼宫便是公然造反，乃乱臣贼子之流！二皇子殿下，可想明白了。” 墨振宇面露犹豫。 沈从风冷笑，“我说了，谁是乱臣贼子，由今日能够活着离开这里的人说了算！”他说着便想让人动手，打算直接闯进去。 “这么心急吗？”雪凰从腰间掏出了那几块宝石，“你当年挑唆两国战火，灭我家国百姓，杀我骨肉血亲，为的不就是那个流传数百年的秘密吗？” “你果然知晓这个秘密。” “可笑你追寻这么久，却不知，这秘密就在这宝石之中。”雪凰将宝石合在一起，在月光之下透出了半幅模糊不清的地图。 所有人看的惊奇不已。 雪凰将宝石握在手中，“今日，我们且不论你造反与否，你与我北渊的这笔血债却该做一个了结。” “你想如何了结？” “我北渊最后血脉，都在此处，你若赢了我三人，这宝石便归你。”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沈从风冷笑。“杀了你们，我一样可以拿到！” “你觉得是我毁了它的速度快，还是你杀我的速度快？” “好！”沈从风拔出宝剑，“我就给你们一个报仇的机会！” 雪凰看向卫云洲，低声道:“二叔，你来，不为赢，只为拖延时间。” 旭尧上前，“让我来，我发过誓，要亲手杀了他。” “别冲动。”雪凰拦住他，“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沈从风见出手的是卫云洲，眉头微蹙，“你……也是北渊余孽？” 卫云洲没有回答，七杀剑气如青龙盘旋。 “你到底是谁？”沈从风问道。 “向你复仇之人。”话落，卫云洲一剑劈向沈从风，二人立即交起手来。 沈从风的武功也在当世一流高手之列，擅用刀剑，武功不俗。 其实力还要在卫云洲之上，当初雪凰也是在中了药人之术内力大增之后才能胜过沈从风。 所以今日这一战，卫云洲想要取胜，也绝不容易。 两个人足足打了上百个回合未分胜负，但是卫云洲已落入下风。 雪凰使了个眼色，卫云洲不着痕迹的让了半招，败下阵来。 雪凰也特别痛快，将手里的宝石扔给沈从风。 沈从风端详了一番，目露兴奋。“承让了。” 卫云洲没有说话，收剑立于一旁。 沈从风收起宝石，“鬼谷传人名不虚传，方才过招之间，倒觉得阁下也颇为眼熟，我若没有猜错，阁下是当年的北渊质子，萧辰安。” “既然是复仇，怎少的冷宫死去的那些冤魂？”卫云洲冷冷道。 “你竟然还活着？” “沉冤未雪，我来取你的命。” 雪凰开口，“沈将军，我刚才说过，今日我北渊血脉在此，陈年旧案，该一并了结。第二块宝石，由我堂兄出手，你若能赢他，也当给你。” 这时，墨振宇低声道:“不能再打下去了，速战速决为上，若他们仍有后手，我们恐难取胜。” “我追寻那个秘密数十年，如今近在咫尺，岂能放弃？” “只要他们都成了我们的阶下囚，还怕没有交易的理由吗？” 沈从风笑了笑，“二皇子殿下果然是深谋远虑。” 雪凰眉头微蹙，低声道:“坏了，他们反应过来了，肯定又有馊主意了。” 果然，沈从风开口，“公主想要清算陈年旧案也不着急，待我拿下乱臣贼子，咱们慢慢清算。” 话落，他的人马再度进攻，双方开战。 旭尧直挑沈从风，他压抑十几年的怒火在此刻彻底释放，昭雪剑寒光凛凛，仿佛承载着无数的冤魂的怒火。 雪凰等人也开始杀敌，虽然他们不占人数的优势，但是双七剑法在前，鬼谷三位弟子联手，却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只是沈从风的人太多了，双方从天黑打到天亮，遍地尸体，遍地流血。 此时也只剩寥寥数人在坚持，就连容屿的白衣也少见的染上了鲜血。 旭尧与沈从风的过招之中已然受了伤，他陷入重重包围，唯有与卫云洲联手方能退敌。 雪凰想着擒贼擒王，便想杀过去直接擒下二皇子，但是他与沈从风的身边都是高手林立，加上人数的优势，根本奈何不得。 众人死战到现在，皆已近乎力竭。 顾清澜始终护在墨瑞霖身边，身为太子，他始终是所有人的目标。 雪凰击落射向墨瑞霖的箭，“五哥，你的援军呢？如果再不到，就来不及了。” “如果真的来不及，答应我，你们都要活下去。” “别胡说！”雪凰一剑斩去，再次退敌。 可此时，也仅剩下他们几个人还在苦苦支撑。 第464章 援军 “长乐公主，何必枉送性命？”二皇子开口，“你若投降，我可以承诺，绝不伤你鬼谷派性命，你这位堂兄，也可安然离去。” “你能做主吗？”雪凰漠然反问。 二皇子脸色一僵，“这样的时刻，你还是这么高高在上。我也曾真心邀请你合作，可你拒绝了我，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如今你们即将成为我刀俎下的鱼肉，还在坚持你那可笑的真心吗？” “我也曾认为你是那个能够肩负大统的人，可是时间轮转，你还是那个最道貌岸然的人。你自诩君子，可其实你比任何人都会权衡利弊。” “权衡利弊有什么不对？我不争便是死，何况这一切本该属于我，是他从我手中夺走了！”二皇子愤怒的看着墨瑞霖。 “所以，你不配！”雪凰毫不客气，“你敢说，先太子之死，你没有推波助澜吗？你母妃给你父皇下毒，你可曾默许？伪造诏书，勾结叛军意图篡位，你注定会输！” 二皇子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被雪凰这么直截了当的戳穿，他心中怒火中烧。 身后的人全力发起进攻，雪凰再次使出玄冰咒，挡下一轮进攻。 可她的内力差不多快到极限了，这时候，沈从风手下的魅影杀手突然冲了出来，手中的刀径直朝着她劈了过来。 雪凰皱了一下眉头，刚想运功抵挡，却见眼前的杀手摔在了地上。 原来是他的后背中了一箭，直接毙命。 雪凰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就见宫门之处杀进来一支玄甲士兵，瞬间扭转了战局。 为首之人骑马而来，红衣猎猎，手中还保持着开弓搭箭的动作。 雪凰着实意外，墨瑞霖所说的援兵竟然是墨云沉，他不是回北境了吗？ 未等她多想，顾清澜突然冲过来抱住了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敌军偷袭而来的箭。 雪凰一掌退敌，还来不及查看顾清澜手臂上的伤口，就见墨云沉突然再搭弓箭，却是对准了她面前的顾清澜。 雪凰眼神一变，没有丝毫犹豫与顾清澜调转方向，挡在了顾清澜的面前。 下一刻，墨云沉的箭擦过他们的身体，射中了另一个想要偷袭的杀手。 “雪凰？！”顾清澜大惊失色，“你胡闹！谁让你替我挡的？” “是你先胡闹的。”雪凰也皱眉看着他，她方才虽然分了神，但是还可以应对，他受了伤才会让她分心。 顾清澜没有说话，默默的放开了她，看向了她的身后。 雪凰转身看了一眼，就看见墨云沉的眼神阴沉的可怕。 她无暇去管，帮着顾清澜将箭拔了出来，所幸没有伤到要害。 墨云沉的黑甲军直接左右了战局，如今这刀俎下的鱼肉变成了沈从风与墨振宇。 沈从风也是不可思议，“你明明返回了北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了他们，不惜抗旨？” “返回北境，不过是让你放松警惕的借口。”墨云沉淡淡道。“如果不让你觉得胜券在握，你又如何背水一战？” “王爷果然是好心机，为了筹谋今日，你做的恐怕不只这些吧。国书，证词，赈灾银的证据，都是你的手笔对吧？” “将军不妨想想，我都做了什么。” “我真后悔当年放过了你，给了你成长的机会，你就该和你父亲一样死在那片战场上。” “后悔吗？”墨云沉冷笑，“晚了！” 沈从风冷笑，“你以为你帮着他们赢了我，你就能代替我了吗？我死了，下一个被推上刑场的人就会是你。” “你以为我在乎吗？”墨云沉冷笑，“何况，我和你，终究不同。” “哈哈哈哈……”沈从风大笑，“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墨云沉，你即使今日占了上风又如何？我手中有改立太子的诏书，名不正言不顺的是你们。” “是吗？”墨云沉笑了笑，“一封伪造的诏书如何撼动大统？” 雪凰走上前来，“陛下就在殿中，不如我们问问他吧？” 沈从风等人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看着雪凰。 墨瑞霖扶着凌皇慢慢走出，此时凌皇的身体已经颤颤巍巍，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犹如一个行尸走肉。 可他还是强撑着，看向了墨振宇，“逆子！你竟然与沈从风一起谋逆，枉费我曾经对你的期许和教导……” 墨振宇又悲又怒，“父皇，是你先放弃了我。” 凌皇痛心至极，“我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手足相残？” 墨瑞霖开口，“二哥，收手吧。” “事到如今，我还有回头的余地吗？”墨振宇叹道。 “你现在收手，就还来得及。”墨瑞霖道。 “我今天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做好了准备，成王败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墨振宇决绝道。 凌皇无比痛心，“来人，将这乱臣贼子一并拿下，若有顽抗，格杀勿论！” 皇城的天空犹如被鲜血染红，这一场叛乱渐渐平息。 墨瑞霖终究不忍对手足至亲赶尽杀绝，让人活捉了墨振宇。 沈从风麾下之人逐一被击杀，只剩下他一人还在苦苦支撑。 “沈将军，还不束手就擒吗？”墨瑞霖问道。 “无论如何都是死，束手就擒又能怎样？”沈从风大笑，“想我驰骋一生，位极人臣，竟然败给了你们，叫我如何甘心？” “这二十多年来，你把持朝纲，搅弄风云，荼毒百姓，罪行累累，如今是你该认罪的时候了。”墨瑞霖道。 “认罪？我何罪之有？” “北渊灭国惨案皆你一人挑起，贪墨赈灾银，暗杀质子，调换国书，违抗圣旨，屠杀无辜之人，你该死！” “刺杀太子与朝臣，勾结他国乱我朝纲，你该死！” “私铸兵器，豢养私兵及杀手，犯上作乱，意图谋反，你该死！” “你罪行累累，今日就是你的末日！” 沈从风冷冷大笑，“没错，是我，都是我！成王败寇，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想让我投降是不可能的了！” “负隅顽抗，杀！”凌皇冷冷道。 雪凰与卫云洲、旭尧同时出手，三个人的剑意席卷苍穹。 剑意犹如泣血一般，悲凉壮阔，似乎带着深深的悲鸣，结束了沈从风的性命。 天上开始下雨，不知是在悲哀还是在高兴。 雪凰站在雨中，看着沈从风的尸体，他就这样死了，真的太便宜他了。 就该让他跪在北渊枉死的那些冤魂面前，俯首忏悔。就该把他的恶行公之于众，受尽千夫所指。 他所作所为，惨无人道，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凌皇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至此，沈从风彻底倒台。 流云历七百八十一年春，清明节后，凌皇驾崩。 太子墨瑞霖继位，沈从风余党以雷霆之势被清查。 所有参与谋逆之人，全部被诛杀。 二皇子一派也不例外，但墨瑞霖还是选择了手下留情，饶了二皇子一条性命，不过却是贬为庶民，流放西南。其余人依罪论处，各有惩戒。 一时间，朝堂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但墨瑞霖赏罚分明，谋逆者严惩，有功者重赏，忠心者重用提拔。 短短时日，大局已定。 最让人意外的是三皇子，早有退路，并传递了沈从风谋逆的消息。 卫云洲能够第一时间派人拦截沈从风的私兵也是因为他。 沈从风的罪名被昭告天下，当年北渊旧案也被平反。 墨瑞霖下令为北渊当年枉死的君臣重建一处皇寺，名为东林寺，将惊梦园下所有的牌位全部供奉了进去。 历时两个月，一切尘埃落定。 夏至时节，雪凰与卫云洲、旭尧，以及所有北渊后人在东林寺祭拜那些故人。 钟声悠悠，香烟袅袅，背负十九年的国仇家恨，此时也画上了终点。 雪凰与卫云洲、旭尧亲手为那些亲人点燃长明灯，添上香火，然后无声的跪在地上，烧了数不尽的纸钱。 墙上还多了几幅画，是一些老臣根据记忆请画师描绘的他们记忆里北渊君臣的画像。 雪凰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她长得很美，雪凰同她长得确实很像，但一半一半吧，她的眉眼同憬琛，同渊文帝简直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她望了许久，不知不觉，泪湿眼眶。 很小的时候，她也问过鬼谷先生和容屿，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去了哪里，可是他们只是叹息着摇头。 那个时候雪凰就明白，她应该是个孤儿。 可是看到别人阖家欢乐的时候，她心底还是期待过，有朝一日，也可以有这样简单幸福的时刻。 只是这一天，终究是不会来了。 第465章 新的目标 雪凰前几日做了一个梦，这一次她看清了梦里所有的人，她的父亲母亲，她的兄长还有当年死去的所有人，他们笑着远去，仿佛终于沉冤昭雪，解脱而去。 “我梦到他们对我笑了。”雪凰笑道。“然后离开了，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想必他们在天有灵，已经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了。” “我也梦到了”，旭尧道，“我梦见了憬琛，他让我放下仇恨，此后为自己而活。” “沉冤昭雪，你的确该放下过往，重获新生了。”雪凰道。 旭尧有些茫然，望着憬琛的牌位，夙愿得偿，一时间竟不知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了。 沉默了一瞬，他目光微冷，“还没有结束，我与墨云沉之间的账还没有了结。” 雪凰沉默不语，这场博弈里，墨云沉的确做了很多，他将一切推动。 所有的一切背后都有他的参与，那封指证沈从风贪墨赈灾银，以及北渊国书下落的线索，还有沈从风那支私兵的详细信息都是墨云沉与卫云洲和墨瑞霖达成的合作。 他去而复返，带兵相助，也是因为他们早就商量好了。 “你们到底承诺了他什么？”雪凰问道。“他怎么可能轻易合作？” “他并没有言明”，卫云洲开口，“他只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交易。” 雪凰沉默不语，这些时日以来她一直忙着修建东林寺，安置北渊那些牌位，没有回过寒曦王府。 墨云沉也在忙着清查沈从风的势力，偶尔见过一两次，他也是冷着一张脸，遥遥望了一眼便又各自匆匆离开。 但雪凰清楚，她的时间不多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旭尧问道。“解决了叛乱，他这次是真的要去驻守北境了，你的选择呢？” “和他一起走。” “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不为难他。”旭尧道。“但你确定还要和他走吗？” “这笔交易，本就是永久的。”雪凰淡淡道。 “如果你不想，我们可以帮你留下。”卫云洲道。 雪凰摇头，“这里的事情对我来说可以结束了，剩下的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了。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也该了结。” “是什么？”旭尧问道。 “北渊灭国，始于那个流传的秘密，也该终结于这个秘密。” “你找到线索了？”旭尧问道。 雪凰点头，“就在太极殿。我会亲自带你们去，也会带所有觊觎这个秘密的人一起去，让他们亲眼看看，那到底是什么秘密，值得他们不计代价的追寻。”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去吧。”旭尧道。 雪凰看向卫云洲，他也点头表示没意见。 “二叔接下来什么打算？听说五哥想让你去当国师，你去不去？” “没兴趣。”卫云洲淡淡道。 “现在朝堂局势不稳，百废待兴，你不打算继续帮他？” “朝堂之上我没兴趣。” “那朝堂之下呢？” “他想要太平盛世，便需富国强兵，山河门此后会在暗处，继续协助他。锦绣楼也会重建，继续用于打探情报。你之前提的建议，我觉得甚好，商号的名字就叫做四海商号，此后将云集天下财富。” “难得你说这么多话，我当然支持，那十万两黄金还有我那些嫁妆聘礼什么的，都在那座府邸，都给你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之前虽然褫夺了她公主的封号，但是府邸并未收回，她的那些金银财宝也都在，何况如今她又恢复了身份。 卫云洲看了她一眼，“都不要了？” “本来也没什么用。”雪凰笑道。 旭尧开口，“北渊旧部也会散去，此后去过他们想要的日子，不过若有愿意留下来的，可否进你的商号，一展身手？” “可以。”卫云洲言简意赅。 “灵儿姐姐呢？”雪凰问道。 “她走了。” “去哪了？” “江湖。” “都不和我们告别的吗？” “山水有相逢。”旭尧道。 雪凰有些惋惜，“可惜了，生不逢时，造化弄人。”顿了顿，她又道:“那你呢？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还没想好。” “不如也留下来，二叔的商号肯定缺人，跟他混吧。”雪凰笑道。 旭尧沉默片刻，“我考虑一下。” “既然旧恨已了，面具就摘了吧。这里又没外人。” 旭尧看了她一眼，默默摘下面具，放进炭火之中。 一切，是该结束了。 三个人烧完了纸钱，离开了东林寺。 “话说，二叔，你有没有梦见什么呀？” “没有。” “怎么会呢？”雪凰边走边道。“我和堂兄都梦见了，怎么能差你一个？是不是梦里太肉麻，你不好意思说啊？要不然我猜猜……” 钟声袅袅中，雪凰的笑容灿烂如朝阳。 …… 墨瑞霖重新恢复了雪凰北凌公主的身份，封号不变，且此次也算平叛有功，墨瑞霖正式认她做了妹妹，此后便是北凌的长公主。 旭尧虽说之前又是绑架皇子，又是绑架公主，不过此次帮助平叛，也算是功过相抵。 但是朝中诸多臣子还是不放心，建议将他囚禁都城，免得再起事端。 雪凰用那封免罪手书平了悠悠众口，朝堂的风波暂时了了。 不过墨瑞霖近期却又为一件事烦忧，那就是后位未定，后宫空无一人，群臣又闲不住了，天天上表，请求立后。 墨瑞霖烦的不行，躲到了雪凰的府邸，在她后门的湖心亭借酒消愁。 “躲着也不是办法。”雪凰给他倒酒，她知道墨瑞霖在愁什么。 萧灵儿就一声不吭的走了，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他们之间注定是有缘无分了。 “我知道，但是能躲一会是一会儿！” “都是皇帝了，靠谱点！迟早都要立后的，还不如想想谁才是合适的人选。” “之前陛下和我说过，孟相之女可堪太子妃之位，如今你已继位，孟相又是忠厚老臣，没有比孟家小姐更合适的人选了。” “她适合做这个皇后，皇后之位也非她莫属。但是后宫又不能只有一位皇后，群臣都在劝我选妃。”墨瑞霖叹了口气，“以前身不由己，现在还是身不由己。” “帮不了你。”雪凰淡淡笑道。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如今朝堂不稳，沈从风一死，他遗留下来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彻底清除也没那么容易。但是册封其亲眷为妃，也可以平息很多纠纷。” 雪凰不免叹息，曾经墨瑞霖争夺太子之位时，从未想过用联姻的方式来为自己助力，但是如今成了帝王，却又不得不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稳定朝纲。 真是造化弄人啊！ 不过身份不同了，选择也自然不同了。 “我相信你们能够做到。”雪凰道。“我们，依旧会在你身后帮助你。” 墨瑞霖挑了一下眉头，“我那么诚心的邀请卫兄做这北凌的国师，结果他无情的拒绝了我。” “这个嘛，我无能为力，二叔不喜欢朝堂，不过他不会不管你的，放心吧。” “那你呢？要去北境吗？” 雪凰坦然点头，“我与他之间的交易还有结束。这次他肯与你们合作，虽没有收取报酬，但是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的余生平安喜乐。” 雪凰举起酒杯，“也愿你和清澜哥哥，所愿得偿，有朝一日，盛世来临。” 送别墨瑞霖，雪凰又等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三皇子墨奕铭。 他倒是变得正经了许多，不再是往日那般轻浮浪荡的模样。 第466章 道别的路 墨瑞霖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对于他自然也没有追究，反而封了他一个闲散王爷。 他也很自觉，交了手中所有的兵力，不过也没多少，然后自请去皇陵附近的清河郡，不再管朝堂事，此后一边守皇陵，一边过他的逍遥日子了。 雪凰发现她直到今天才算看清这位看起来有些白痴又有些欠揍的三皇子，藏得可够深的。 怪不得有时候雪凰觉得，他给人一种有脑子，但是不多的感觉。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请坐吧。”雪凰给他倒了一杯酒。 墨奕铭有些受宠若惊，“你可从未对我这么客气过。” “那你希望我不客气？” “别别！我如今可不是你们的敌人了。” “三殿下倒是让我非常意外。” 墨奕铭笑了笑，“伪装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卸下面具，可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原来的我是什么样子了。不知道你信不信，其实我根本不想争什么太子之位，我也不想当什么皇帝，我从小没了母妃，父皇又不是很喜欢我，就想逍遥快活的活着罢了。可是人活着，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沈从风找上我，我其实知道他并非真心想让我做皇帝，不过是想要一个可以控制的傀儡罢了。但我只能选择和他合作，因为我清楚，如果没有了价值，我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你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听话的棋子，变得又蠢又张扬？明知道惹我是死路一条，还是不知死活的往上凑？” 墨奕铭有些尴尬，“戏演得太久，有时候难免入戏太深，此前对你的确多有得罪。不过……” “不过什么？”雪凰问道。 “对你的喜欢是真的。” 雪凰险些呛住，若不是看着他此时正经的样子，估计早就一拳打了上去。 “你别多想”，墨奕铭连忙解释，“我知道你心有所属，自知与你绝无可能，但是走之前，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的心里话。初见你时，确是被你容貌所吸引，可后来，你身上那种肆意洒脱如阳光一样明媚耀眼，你和我们不同，你身上有我们曾经向往的自由，吸引着人想要一步步靠近。如今，我可以离开这里，或许也能够找到那份自由。” “那就祝你得偿所愿吧。”雪凰真诚道。 墨奕铭看着她，有些惋惜，“我也希望，你能寻回从前那个明媚的自己。那时候的你，笑容明媚，肆意洒脱，真的很好。” 雪凰歪头，“你是说我揍你时那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倒……倒也不是。”墨奕铭还没忘了当初她打在自己眼眶上的那一拳，至今记忆犹深。 “其实我这样的人也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我们所处的环境不同，造就的性格也不一样，以后你若去了江湖，或许能遇到很多和我一样的人。” “或许吧。但是先遇到的人是你，先入了心，再看别人，便看不进去了。” 雪凰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你以后可以随心自在。”墨奕铭满眼真诚。 雪凰点头，“多谢了。” 告别墨奕铭，雪凰迎来了今日出现在湖心亭的另外两人。 赵曼清和慕容痕。 她无语，他们商量好的吗？ 雪凰换了两个杯子，又开了一坛酒，邀请他二人坐下。 “两位又是来向我告别的？” “你怎么知道？”赵曼清笑道。 “猜的！不过你们两个一起出现，我倒是十分意外！” “我要回罗生门了”，慕容痕道，“赵姑娘说想去江湖，正好顺路，带她一程。” “有慕容公子照顾漫青，我也可以放心了。” “不必担心我，我虽武功不如你高，但是我也想靠自己的本事去闯一闯看一看，如果遇到喜欢的地方就留在那里。或者，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雪凰姑娘放心”，慕容痕道，“赵姑娘既然是你的朋友，在下自当关照。” 赵漫青微微一笑，“慕容公子也算对我有恩，如今又承蒙你关照，不胜感激。” “客气客气，我们行走江湖之人一向是义字当先，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何时启程？”雪凰问道。 “明日。”赵漫青道。 “这么仓促？”雪凰意外。 “也不算仓促了”，赵漫青道，“本来是打算在公主禁足的时候见你一面再走，结果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我与慕容公子决定在城中帮助一些百姓，如今事情已了，自然该启程了。” 雪凰发现赵漫青提到慕容痕的时候，眼中总有一丝别样的光彩。 她笑了笑，道:“如此，甚好。那就祝二位一切顺利。若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去找我二叔帮忙。” 慕容痕点头，“多谢雪凰姑娘，今日一别，不必相送，希望来日，还能再见，也希望你以后开心快乐。” “江湖路远，各自珍重。”雪凰真诚祝福。 又同她们两个聊了一些江湖事，慕容痕便带着赵漫青告辞了。 雪凰看出了赵漫青对慕容痕产生了好感，也真心希望慕容痕能放下她，回首看看其他的风景。 她换了杯子，又倒上一杯酒，继续坐在亭子里等。 果然日落西山之前，又等来了一个人。 这是今天第五个了，估计也是最后一个。 这最后一个是墨云沉，从后面竹林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看着桌子上倒好的酒，他有些意外，“你知道我会来？” 雪凰摇头，“不知道，只是想试试，你是今天来这里的第五个人。” 墨云沉在一旁坐下，看着她淡漠如水的面庞，多日不见，她眉宇间的忧愁淡了几分，却是更加的淡漠，仿佛对一些事情再也不在意了。 两个人沉默着喝酒，都没有说话。 日沉西山，漫天云霞。 许久，雪凰淡淡开口，“霜霖城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色吗？” 在她被囚禁的那三年之中，雪凰从未踏出王府，只知道那里的冬天很冷，仿佛没有春秋两季，就连夏季也不是那么炎热。 “可以，日出和云海，日落和晚霞，别有一番美丽。” “我说过，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重新谈谈条件。如今，你做到了你的承诺，可以提要求了。” “想好了？” “我愿意跟你走，条件不变，但我要你承诺，不会成为下一个沈从风。” 墨云沉沉默了片刻，“不够。” “北渊那个流传的秘密，我也可以带你找到，用这些换你此生驻守北境，不起干戈。” “这是你提出的条件，我要的并非如此。” “你想要什么？” 墨云沉看向她，“这一次，我要你的心。” 雪凰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可以答应你，不再为难他们，但我要你的真心。我要你将顾清澜从心底挖去，忘记对他的感情，将你的心此后交给我。如果你做不到，我们就没有谈判的必要了。” 雪凰沉默，忘了顾清澜吗？ 她知道只有顾清澜放弃对她的感情，他才能平安活着。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心痛。 她做不到，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刻入心底，如何能挖出去？ “我做不到。” “不急，我可以给你时间。” “墨云沉，你应该清楚，我和你之间横着太多的东西，真心本就是不可能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 雪凰沉默片刻，“好，我答应你。” 墨云沉看向她，眼神喜怒不定。 “但我还有一个条件。”雪凰继续道。 “说。” “我要的是顾清澜的平安和北凌未来的安定，唯此而已。若你能做到，我愿以鬼谷之诺起誓，余生留在你身边，死生不弃。可若有朝一日，我发现你骗了我，我们的交易便立即作废。” 鬼谷之诺，一诺千金，不动如山。 雪凰肯许下这样的誓言，已经代表了她的决心。 沐洸说的没错，墨云沉是一柄剑，锋芒未显，她要试试去做那柄剑鞘，封住他的锋芒。 她愿意以余生画地为牢，换她在意的人安定。 墨云沉目光微微闪烁，脸色依旧冷若冰霜，“好，我答应你。” 雪凰看向晚霞，“记住，别再骗我。他生我生，他死我亡。” 墨云沉目光微冷，他知道她做的出来，也知道她从未真正的相信过他。 否则当日她不会毫不犹豫的将顾清澜护在身后，她是真的可以为了他去死。 他没有说话，陪着她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 或许此刻，他没有把握做出承诺吧。 第467章 神明传说 三天后，十五月圆，月色正好，雪凰来到太极殿。 一同前来的，还有墨瑞霖、顾清澜，卫云洲、旭尧，以及墨云沉。 几个人见面，氛围立刻紧张起来。 雪凰看着被重新翻修过的宫殿，很担心他们几个如果打起来会殃及这里。 于是道:“要打换个地方打。” 所幸，几人也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 雪凰挑眉，“那就办正事。”说完，她带着几人来到一处宽阔的广场，这是一个圆形地带，是原本北渊用作向上天祈福祝祷的祭坛，周围立着巨大的石柱。 这些柱子足有一人环抱那么粗，有一丈多长，足有二十根，每一个上面都刻着繁琐复杂的花纹。 两侧的宫墙空地之上，还对应种着凤凰树，只可惜这里荒废太久，那些树木都枯死了。 “这里同轩辕台很像”，墨瑞霖道，“想必轩辕台是仿照这里修建的吧？” 雪凰从脖子上解下项链，将其与另外两枚拼在一起，然后走向了那圆形的祭坛。 她不断调整角度，终于在月光的照射下，宝石显现的图案里，有三个点闪出了光芒。 雪凰站在祭坛中央，将宝石立了起来，那三个点便照在三根石柱上。 “记住它们的位置。”雪凰随后将那两块宝石分别交给卫云洲和旭尧，然后走向了其中一根石柱。 卫云洲和旭尧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便各自站到一根石柱下。 “光点方才闪烁的位置，就是机关所在。”雪凰说完，便将自己的那块宝石扣了上去。 果然那花纹之中隐秘的凹槽正好是机关。 卫云洲与旭尧也一一将宝石按下，随后就听见祭坛之下传来一阵沉重声音，像巨兽的低吼，又像是某种机关在运行。 不一会儿，祭坛便有一块被青铜支撑的石板升了起来，升到大概一人高的距离，然后露出了一条向下的通道。 通道很宽，可容四人并排进入。 那台阶看起来也很有年头了，一路通到黑暗深处。 里面看不清有什么，但是却无端的有着一股吸引力。 雪凰打开火折子，一马当先走了进去，她虽震惊却丝毫不怕。 因为沐洸已经告诉她，里面没有机关，放心大胆的走就是了。 只不过这路有点黑，雪凰之前眼睛受过伤，光线太强或太暗，都会觉得有些难受。 她捏了捏眉心，刚想继续走，顾清澜便将一颗夜明珠递给了她。 柔和的光芒顿时照亮了脚下的路，也让她的眼睛不那么难受了。 她没说话，接过去继续往前走，因为她觉得此时不该说话。 很快众人沿着台阶一路走向地底深处，据判断，他们向下至少走了能有十丈的高度。 台阶的尽头是两扇沉重的石门，两旁是凤凰神像。 雪凰看了一眼，在其中一座石像上找到了机关。 还是用三块宝石拼在一起才能开启。 随着机关启动，石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的朝着岩石两侧退去，露出了入口。 雪凰带着夜明珠走进去，光芒将黑暗照亮。 其余几人也在四周的墙壁上找到了长明盏，纷纷点燃烛火。 顿时整个地下灯火通明，众人也彻底看清这地下的空间究竟是什么所在。 这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圆形石室，里面有张石桌，放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周围有石头凿出来的书架，上面有着许多的竹简。 其中一面墙壁上，雕刻了简单的壁画。 壁画十分精细，看着栩栩如生，可见雕功深厚。 壁画的内容也很明了，记载了数百年前，一位衣着奇怪的人自雪山走出，来到雪山脚下的凤凰部族传授知识与生存之道。 一切与世人的传说，基本无二。 北渊能够建立国家，跻身九国之中，却是因为那个雪山走出来的人。 那人传授耕地种植技巧，教授百姓经商之道，修建水利，传播医术，还教会他们兵法和锻造武器，教会他们治理部族和国家。 也由此，那个人被奉为神明降世。 可北渊建国之后，这位神明却让人抹去了他存在的痕迹，彻底消失在了世间。 他留下来的东西，也尽数被封在这座地下石室里，只有三块宝石从此传于北渊皇室。 “果真是个奇人。”墨瑞霖叹道。“如今九国欣欣向荣，也得益于当年北渊流传出的那些技艺。可是为什么这个人后来消失了呢？” “功成身退，自当隐于众生。”顾清澜道。 “就这么一个秘密，就让北渊国破家亡。”旭尧眼中闪出一抹讽刺和凄凉。 “他的出现改变了凤凰族人原本受人欺凌的命运，可数百年后却又因为这个改变而灭国，可见世间之事，本就福祸相依。”顾清澜道。 卫云洲开口，“这些技艺在当时来说，远远超越了现有的一切，的确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却忘了他们是否能够承受这种后果。” 雪凰捏了捏宝石，沐洸心领神会。 “我都想起来了，不必担心。那些书简，记载的都是我当年与你先祖一起建设北渊的过往，让他们自己去看吧。至于石桌上那几本书，他们看不懂，也随意吧” 雪凰让他们随意找找线索，然后来到了石桌前，去看那上面奇怪的盒子。 那是两个扁扁的方方正正的盒子，一大一小，擦去灰尘之后就露出了原本的模样。材质特别奇怪，摸起来光溜溜的。 小的那个似乎还能照出来人影，更是摸起来像是水晶的手感。 雪凰从未见过，盯着看了半天。 沐洸叹道:“这东西多年未见，还真是令人怀念，可惜没电了。” 雪凰满脑子疑问，又不能问出口，只能憋下问题，然后翻看了那几本书。 里面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雪凰一个字都看不懂，应该是沐洸那个世界的文字。 她又捏了捏宝石，意思是让沐洸解释一下。 “这是我的随笔，建设一个国家哪有那么容易，我不得好好学习，做个笔记才能实施嘛。” 雪凰又翻到了几张手稿，上面的图画也画的非常奇怪，似乎是锻造兵器的草图。 还有一本画着许多草药的本子，也用雪凰看不懂的文字做了标注，似乎是医书。 沐洸又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懂治国之道，只是我觉得一个国家要想繁盛，得吃饱，得有钱，得有兵，然后好好活着，所以我教他们改善农耕水利，教他们经商，教他们锻造武器，然后传授医术。但是即使这样的东西也领先于这个时代太多，还是在数百年之后为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其余几人翻看着那些竹简，几乎都是神秘人与北渊之间发生的事情。 但是翻看了所有的文献，最终也没有找到神秘人的来处和他最后去了什么地方。 文献只记载着神秘之人是某一天突然从雪山之中走出来的，他受了很重的伤，是凤凰部族的人救了他，当时他们用了部落中最珍贵的草药。 神秘人感念其善良之心，遂无私的帮助他们，最后却又独自离开。 他连名字都没有留下，且叮嘱他们永远不能对世人透露自己的存在。 在他离开之后，更要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 所以北渊皇族修建了这样一座地下隐秘之所，将所有与神秘之人有关的东西全部封存起来。 然而此后数百年的时光里，这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就仿佛从未来到过这世间一样。 “这里有块石碑。”卫云洲道。 几人走过去查看，就见石碑上刻了几行字:天佑北渊，神明入世，授我部族生存之道，吾辈感激涕零，然神明有旨，不可追其踪迹，遂建此地，封存过往。他朝若有缘，望神明归来。 见此碑者，定乃我北渊后人，望尔等遵循神明旨意，不可将过往秘密泄露于世间。 神明所赐之物，也不可带出此处。 切记切记！ 第468章 遗迹 旭尧挑了挑眉，“他是如何得知，数百年后一定是北渊后人才能找到这里？” 卫云洲看了一眼手心的宝石，“这是那位神明留下的，便是玄机。” 可是这个东西也没留下任何记载，得到它的人也不会想到会与此秘密有关。 两个人全都看向雪凰，她对石碑上的内容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都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只顾着翻看桌子上那几本书，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你看得懂这上面的字？”旭尧问道。 雪凰点头，“这就是神明所留下的东西，也是北渊从一个弱小的部落变成一个国家的宝藏，也是当年北渊灭国的导火索。” “这上面到底都写了什么？” 卫云洲开口，“写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先祖有言，此处之物不可带走。既然如此，理当继续封存。” 雪凰看了一眼顾清澜和墨瑞霖，“你们的想法呢？”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有犹豫。 雪凰也有些犹豫，这里面有些东西，依旧能够帮助北凌富国强兵，但北渊灭国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未来会有什么样的代价谁也不清楚。 “想好了吗？”沐洸道。“这些东西其实你都可以带出去，我可以告诉你里面的所有内容，虽然不能够在短时间内让北凌称霸流云大陆，但是它可以挽救许多人的生命。你要知道，每一个文明的强盛都会经历一番血的成长，未来之事谁也说不准，而眼下，他们需要这些东西去建立太平盛世。” 雪凰不再犹豫，如果要付代价，那就让她一个人承担好了，这笔买卖值得。 她抱起那几本随笔，“走吧。” “你要带它出去？”卫云洲拦住她。 雪凰点头，“二叔，我们能够来到这里，又何尝不是神明的指引？若神明真的希望这一切永远封存，又为何留下开启这里的机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罢了。何况，这些随笔大部分内容都是我们已知的东西，时移世易，这些东西并没有领先于现在太久。” 卫云洲没有说话，但也不再出言反对。 旭尧沉默了一下，“你做决定就好。” 雪凰将那四本随笔交给卫云洲，“二叔，帮我拿一下。” “其余的东西你打算如何处理？”卫云洲问道。 雪凰扫了一眼众人，“你们呢？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 旭尧叹道：“我曾以为北渊皇族流传的是一笔能够复国的宝藏，原来不过如此。” “在当时，它的确改变了很多人都额命运，这对凤凰部落来讲，的确是一笔天大的宝藏了。”顾清澜道。“我方才翻阅这些竹简，发现那位神明所提出来的一些思想见解还是十分独到的。比如，神明所说的“人治”，以人为本，实行仁爱，“法治”，严刑律法，以法治国，都很有道理。只是这“无为而治”，我却不得其解。” 雪凰直接挑出相关的竹简递给他，“你喜欢就带走，慢慢研究。” 顾清澜微愣，“多谢。” “不用客气”，雪凰看了其他人一眼，“喜欢什么随便挑吧。反正来都来了，带一样也是带，带两样也是带。” 墨瑞霖笑了一下，“那我不客气了，我觉得这几卷所记载的内容很有意思。” 雪凰瞄了一眼，不禁无语。 那几个破破烂烂的竹简记载的是一些趣味怪谈。 真是的，当了皇帝还这么不靠谱。 众人又在这里细细翻阅了所有的竹简，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雪凰觉得有些闷，想来她们在这昏暗又密不透风的底下待了这么久，难免有些不适。 不过最后几人都挑了一些感兴趣的东西，剩下的就都是没什么大用的了。 顾清澜和墨瑞霖最感兴趣的当然是治国那些东西，旭尧倒是比较好奇用兵打仗那些内容，至于卫云洲也一样，爱看兵法之类的，几个人的爱好基本一致。 唯有墨云沉，翻了一些之后就都放下了，仿佛根本就不在意。 雪凰觉得有些不解，他追寻这个秘密这么多年，如今都在眼前了怎么毫不在意呢？不过随后一想，倒是也可以想通。 他想要什么，用顾清澜威胁她即可，自然不用他自己操心。 “差不多了，那我们出去吧。这里太闷了。”雪凰将手里的竹简塞到卫云洲手上，完全将其当成了苦力。 几人灰头土脸的抱着一堆竹简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雪凰放慢了脚步，眼看他们几个踏上那台阶，突然从里面关上了门。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墨云沉走在最后，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眉头微蹙，便飞身而来。 雪凰早有应对，一道剑气斩下，石门前窜出一排冰刺，拦下墨云沉。 石门合上的速度很快，就这么一阻，便只剩下了一条拳头大的缝隙。 其余几人也迅速出手，击碎那冰刺，便用剑鞘抵在石门的缝隙上。 “雪凰，你要做什么？”顾清澜问道。 雪凰微微一笑，“别紧张，处理一点私事，在上面等我。”说完，她打开剑鞘，石门彻底封死。 雪凰转身来到壁画面前，将三块宝石嵌到那凤凰的浮雕之上。 片刻后，整个石壁晃动起来，竟然缓缓的向上升起，露出了一个往更深处去的通道。 这整片石壁严丝合缝，谁能想到竟然也是一个巨大的机关，可这机关是如何设置的。 雪凰虽有不解，但是也没空关心，她的注意力都被出现的台阶吸引了。 这个空间的顶部都是一层层的岩石，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了。 这条台阶也完全就是凿山而建，利用了岩层而已，非常的粗糙。 北渊也不过几百年的历史，可这台阶倒像年代更久远的工艺。 “这下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看。”沐洸道。“一直往下走，很安全。” 雪凰举着夜明珠和火折子，一路往下面去了。 这条台阶比上面的那个要长了很多，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而且越往下走越冷，也看不见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 不过沐洸说没有危险，雪凰便一直往下走。 “这是我北渊先祖挖的坑？”雪凰忍不住问道。 “这是很多很多年前被天外陨石砸出来的。你先祖挖上面的那个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不过我没告诉他们，所以他们也不知道。”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的尸体。” 雪凰愣了一下，“什么？” “别大惊小怪的。”沐洸嫌弃道。“跟着我混，遇到什么都不奇怪。” “那倒是，可我等下不会见到一堆白骨吧？埋了这么多年，不会……”雪凰露出一个难言的表情。 “别胡思乱想，你见到就知道了。” 雪凰加快了脚步，也不知道到底往下走了多久，只觉得一直都在向下，最后走的她的腿都有些哆嗦了。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她终于看到了这条通道的出口，因为前面出现了一种十分奇异的亮光。 雪凰赶紧走了出去，便看到这处地下空间的全貌，那是一个巨大的坑，周围的石头也十分的奇特，但是最特殊的还是坑底中间那个发光的东西。 那居然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才散发着一股幽幽的淡蓝色的光芒。 雪凰小心的跳到坑底，走近那块石头，发现那里有一块天然不规则的石床，上面躺着一个人，石头就被那人握在手中，放在胸口的位置。 至于那个人，雪凰看清了他的脸，居然是沐洸的模样。 第469章 沐洸的真身 “还真是你的尸体！”雪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下更不可思议，“热的？你还活着？” “别乱摸！”沐洸看着雪凰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肆意捏来捏去，抽了一下嘴角。“男女授受不亲。” 雪凰笑了一下，“我确认一下你是真的存在。不过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尸体怎么是热的？” “我只是意识剥离寄生于宝石之中，我的身体还活着。这块石头，是天外陨石，暗藏神秘的力量，可以保证我的躯体不腐。” 雪凰看着掌心的宝石，发现那块石头的材质和宝石似乎是一样的，而且上面还有个断口，“那这个是你从这块石头上抠下来的？” “是的。当年我所传授的东西有违这个世界发展的规律，恐将遭遇追杀，遂决定离去，后来发现了这个洞穴，我便将这块陨石藏于这里，然后取了三块石头雕刻成信物，传于你先祖。后来我剥离了意识，寄生在了其中一块之中。不过剥离意识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我记忆全失，在石头里不知沉睡了多少年，且没有办法再离开，也不能与人沟通。” 雪凰听的唏嘘不已，“世间竟会有如此离奇之事，真是难以置信。” “是的，我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但存在即合理，何况这世界总有一些奇异的东西。” “那现在呢？”雪凰问道。“你找到了你的身体，也恢复了记忆，接下来什么打算？” “这块陨石的力量已经非常薄弱了，等到能量消失，我的身体也会腐朽。我需要在身体腐朽之前，回到里面，只不过我现在的力量太过薄弱，还不足以离开宝石。” “我能帮你做什么？” 沐洸沉默了一瞬，“把我的身体带出去吧。一起去霜霖城。” “那我怎么解释你的身份？怎么解释你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活了这么多年？” “嗯……我教你一个办法，但你千万要淡定。” “什么？” “你把我的身体一起放进宝石里面就好了。” “你开什么玩笑？这石头就巴掌大，怎么把你塞进去？”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要相信奇迹！”沐洸笑道。 雪凰还是接受不了，但是也没再说什么，只道:“那你说，怎么做？” “借用一下你的身体。” 沐洸说完，便将意识暂时剥离，附于雪凰的身体。 雪凰只觉得一阵恍惚，便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我这是死了？” “淡定淡定。”沐洸活动了一下手脚，用雪凰的声音说道。“太久没活动了，还是活着的感觉比较好，连空气都久违了。” “为什么以前你不出来？” “以前做不到。”沐洸将手放在那块宝石上，只见其散发出一道十分神奇的蓝色光芒，下一刻，沐洸的身体就化成一道光飘进了雪凰那条项链之中。 雪凰彻底被震惊了，“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以后或许有一天你也可以做到。”沐洸拿起那块石头，“这里面的能量已经被我转移，现在它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了，留着给你做首饰吧。” “以后再说吧。我们先离开这里，他们在上边会着急的。” “好。”沐洸伸手捏了捏脸，“手感不错呀。” “别乱捏！”雪凰道。 “我这是用你手捏你自己，不算占便宜。”沐洸向着上面走去，“再借我一会，我想感受一下阳光。” “好吧。”雪凰道。“不过一会我们出去，要怎么和他们解释？” “交给我就行。” 回到上一层石室后，沐洸关闭了机关，壁画渐渐合拢。 “这么大声的震动，不会塌吗？”雪凰问道。 “这里的东西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也对，毕竟你才是那个宝藏。” “你不恨我么？”沐洸突然问道。 “为什么要恨你？” “如果不是我的出现，后来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如果没有你，也没有后来的北渊，你在那样的时刻，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难道要说你做错了吗？”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什么意思？” “福祸相依的意思。” “你一向活的都很通透，永远能站在一种更高的层面上看待问题，理性不带有个人情感，怎么突然感性了呢？” 沐洸沉默，他始终站在局外人和历史的角度看待问题，从小到大教给雪凰的也是这样，就是为了她能够豁达的活着。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不是圣人，雪凰也不是，看待别人的问题或许可以豁达，但是面对自己的至亲这世间又有几人可以做到？ 他与雪凰相识太久，这一世同生共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亲眼见过她两世悲欢离合，做不到理性的冷眼旁观。 他们之间，不是他单向陪伴了她十九年，是彼此陪伴，让他孤独的世界也有了光。 “我毕竟也只是个凡人，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神明。” “可在我先祖眼中，你就是那个挽救他们于水火的神明。” “好了，别给我戴高帽了，准备出去了。” 沐洸来到石门前，在旁边的青铜灯座上摸索了一番，很快就打开了机关。 石门打开，就看见外面几人担忧的面孔。 “雪凰”，顾清澜上前刚想伸出手又意识到不妥收了回去，“你没事吧？” 几人看着她，却发现她的神色不对，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的面孔。 她的眼神冰冷严厉，淡漠而又疏离，无比的陌生。 “雪凰？”墨瑞霖试探的问道。“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此时雪凰身体里的人还是沐洸，他没有回答，而是重新封上石门，往台阶上走去。 墨云沉眉心微蹙，拉住了她的手腕，就见她漠然的看了他一眼，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不自觉放手，就见她一路向上。 几人对视了一眼，缓缓跟了上去。 此时天已经亮了，清晨的阳光洒在地面，无比的温暖明媚。 沐洸闭上眼睛，尽情的感受着这股暖意，阳光，空气，微风，花香，久违了。 几个人看着她的举动都觉得无比的陌生和奇怪，因为雪凰仿佛换了一个人。 许久，她淡淡开口，“天之道，有所得便有所失，你们所带走之物本不该在此时重见天日，然既有人为你们承担代价，便好好的用其造福苍生吧。” “你是谁？”卫云洲直接问道。 沐洸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是一种超脱于世外的淡然，明显和他们不在一样的维度。 他们可以确定，眼前之人绝不是雪凰，但这下面怎么可能有别人？ 如果她不是雪凰，那真正的雪凰又在哪？ 顾清澜开口，“这代价二字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小姑娘为你们承担了代价，莫要辜负于她。” 雪凰:“你别忽悠他们了，吓到他们怎么办？” 可惜除了沐洸没人听得见她的话。 沐洸说完，便剥离意识将身体还给了雪凰。 雪凰又一次恍惚，摇晃着倒了下去。 墨云沉及时揽住她，伸手为她诊脉。 方才的一幕，看着诡异，她仿佛被什么附身了一般，但她的脉象一切正常。 过了一会，雪凰反应了过来，她揉了揉太阳穴，还有些不太适应。 “哪里不舒服？”墨云沉问道。 雪凰摇头，站直了身体。 “你在底下做了什么？”卫云洲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顾清澜焦急的看着她，“带走那些书简要让你付出代价，可是真的？若当真如此，我宁可不要。” 第470章 代价 雪凰刚想说没有的事，沐洸便开口提醒她，“按我的话去做，否则付出代价的就是他们了。” “我不记得了”，雪凰道，“头有些疼，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吗？” “你关闭石门，独自一人留在里面到底做了什么？”旭尧问道。 雪凰心道:你看这几个人像是好忽悠的样子吗？ “是我吗？”雪凰硬着头皮继续装傻，“我也不知道，我就记得我们离开了石室，后来就都不记得了。不过我耳边一直有个声音，要我好好珍惜那些竹简，用里面的东西去造福百姓。” “我们去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墨瑞霖道。“方才的事情诡异莫测，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送回去做什么？”雪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了？” “你方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顾清澜道。“就好像是有另外一个人在你体内。” 旭尧开口，“民间管这种事情叫做鬼附身。” “我也曾在一些奇闻异事里见过，但是未曾亲眼得见。”顾清澜道。 墨瑞霖也道:“的确，这种事情有过不少的传说。尤其在乱葬岗和古墓附近居多。” 雪凰茫然，“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方才被鬼附身了？” “确实很像。”旭尧道。 卫云洲眉头微蹙，他是最不相信此等怪力乱神之事的，但是他与雪凰相处时间最长，凭着他的了解，方才的人绝不是雪凰。 “带走那些书简，需要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雪凰坦然道。“但我觉得很值。” “现在就送回去。”卫云洲道。 “没用的。”雪凰皱眉，她头又疼了。“代价一旦产生，交易既成，不可更改，你就算送回去也没用了。”说完，雪凰突然晕了过去。 墨云沉及时抱住她，“呼吸正常，似乎……只是睡着了。” 卫云洲也把了一下她的脉搏，一切正常，但却叫不醒她。 “清澜，你我去将书简全部送回去。”墨瑞霖道。“总要试一试。” 卫云洲从雪凰身上找到那三块宝石，交给了旭尧。 三个人立即重新返回地下，但这一次却没有办法再打开石门。 无论尝试了多少次，石门纹丝不动。 “这里有字。”旭尧擦去石门上的尘土，“奇怪，这字之前还没有，倒像是突然出现的。” 石门之上，突然出现了十六个红色的字:交易既成，永不可逆。善用其术，不可作恶。 几个人神色凝重，都很想知道，雪凰究竟是以什么代价做了这笔交易，又是同何人做的交易。 “莫非是当年留下这些东西的那位神明吗？”顾清澜道。“看雪凰方才的状态，似乎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才合理。” 墨瑞霖思索一番，“世上奇异之事颇多，野史典籍之中也有很多记载，但我从未亲眼目睹。如你所说，雪凰方才的样子的确像是变了一个人，这石室是北渊所修建，莫非真的残留了神明的气息？”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是雪凰？她似乎早就知道结果。”顾清澜道。 旭尧放弃了打开机关，“事已至此，恐怕我们已经无力更改，如她所说，不要辜负了她。” 几人沉默片刻，将所有带出之物小心仔细的收好，回到了地面。 “雪凰呢？”顾清澜问道。 地面之上不见雪凰的身影，只剩下了卫云洲。 “长青宫。”卫云洲看着他们的神色，已经猜到了答案。“交易不可逆转吗？” 旭尧点头，“机关打不开了。” “代价是什么？”卫云洲皱眉问道。 “无从得知。”顾清澜道。“还得去问雪凰。” “那就先将这些东西一并送到长青宫吧。”墨瑞霖开口，“待雪凰醒来再说。” 几人表示同意，刚收好书简，就见地上的暗门自己合拢了。 卫云洲查看了一下原本的机关，发现都已经失去了作用，除非将此处炸了，否则再难打开了。 “这机关只能打开一次，不知是先祖有意为之，还是那位传说中的神明所为。”旭尧叹道。 几个人离开太极殿，将带出之物全部置于长青宫的偏殿。 雪凰还没醒，墨云沉将其安置好，便走了出来。 看到顾清澜，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墨瑞霖开口，“卫兄，你与旭尧兄留在此处吧。我们先去上朝了。” 卫云洲点头。 雪凰这边，她的突然昏睡，则是沐洸将她的意识带了出来。 “你做什么？把我的意识带到这里，他们会担心的。” “你解释的越多，他们追问的就越多。” “我咬死不说不就行了，你搞得那么神神叨叨的，吓到他们怎么办？” “把一切推给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沐洸叹道。“何况我没有骗他们，天道有得有失，这些东西超越了这个时代，便是违反了天道规矩，终究会有人承担代价。那个人，就是你。” “我知道”，雪凰神色淡然，“我愿意。”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两世之悲，就是一场宿命的因果？你一直在拥有，可也一直在失去。你用自己为代价换了他们想要的太平盛世，或许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可你自己的命运呢？” “换个角度看，我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是我也得到了很多。” “这一次不一样。”沐洸看着她的眼神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悲悯，“你的代价，远比想象的要沉重。” 雪凰淡淡一笑，“只要一切值得就好。” “我知道我拦不住你。”沐洸叹道。“不就是有违天道吗？我又不是没做过，最后帮你一次，以后休想。” 雪凰笑了一下，“你现在是什么状态？意识回到你自己的身体了？” “抓紧时间”，沐洸道，“我会指导你誊抄那几本随笔留给他们去治国救世，恐怕等你写完，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还会跟我一起走吗？”雪凰问道。 “会。”沐洸道。“我现在还没办法出去。” “为什么？是你的力量恢复的还不够吗？” 沐洸眼神闪烁了一下，“不够。出去吧。” 雪凰被他轰了出去，很快清醒。 她走出房间，见卫云洲和旭尧还在，突然觉得有些怂，因为这两个人的目光都有些严厉。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俩人都与她血脉相连，这就是血脉压制吗？ 雪凰默默走过去，看桌子上有点心，便坐下来吃。 卫云洲心中叹气，对于雪凰，他有时候也是真的无可奈何。 “没什么想要解释的吗？”他冷着脸道。 “我饿了，先让我吃饱再说。这个不好吃，有没有别的？” “没有。”卫云洲道。 雪凰放下那干巴巴的点心，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 卫云洲不为所动，他是不会下厨的。 旭尧眉头微蹙，“别看我，我也不会做饭。” 雪凰叹气，“是不是想问我，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我要知道真相。”卫云洲道。 “知道了又能如何？”雪凰挑眉，“代价是不可逆的。” “你在里面究竟做了什么？” “二叔，追问这个答案毫无意义。与其纠结无法改变的过去，不如去展望未来。” 旭尧冷哼一声，“都说你很有主见，我看分明是任性妄为。” “别太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又没缺胳膊少腿，那神明所说的代价也许是警示你们不要滥用那些典籍。”雪凰笑了笑，“未来谁说的准呢？” 旭尧将三块宝石放到桌子上，“下面的机关已经打不开了，这个没用了。” 第471章 誊抄 雪凰将项链戴在脖子上，另外两块则还给了他们，“收着吧，以后传给你们的后人。年纪不小了，该考虑成家了。” 按年纪算，旭尧今年已经差不多三十六七了，别人像他这般年岁，孩子都两三个了。 卫云洲今年也有二十六了，至少也该是有一个孩子的年纪了。 只是过去这俩人背负亡国之恨，都没心思考虑这些。 旭尧抽了一下嘴角，拿起宝石离开了皇宫。 “别走呀！”雪凰喊道。“我帮你挑个嫂子，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 回答她的是旭尧头也不回的背影。 雪凰笑了笑，“二叔，你呢？” “管好你自己。” “我管的很好啊。”雪凰挑眉，“我嫁完了。” 卫云洲噎了一下。 “二叔，你到底喜不喜欢落凝姐姐？” 卫云洲没说话。 “落凝姐姐那么能干，还那么漂亮，对你又痴心一片，你怎么跟个石头一样？太叫人伤心了！” “你给我安静点！” “你要是不喜欢落凝姐姐，就赶紧拒绝人家，别耽误人家终身大事，要是你心里在乎她，可要抓紧了。你要知道，人生苦短，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卫云洲冷漠的瞪了她一眼，起身就要走。 “别走啊！”雪凰拦住他，“你还没回答问题。” “你再啰嗦，我不客气了。”卫云洲语气冰冷。 雪凰看着他冰冷的脸，没骨气的怂了一下，“不说了不说了，我还有事求你。” “何事？” “帮忙。” “做什么？” 雪凰指了指那些典籍，“这些东西怎么说也是北渊传承的珍宝，放了那么久，已经出现损坏了，我想着重新誊抄出来，原本就好好的收藏起来，别辜负神明的好意。” 卫云洲表示同意，于是又重新坐了下来。 雪凰笑了一下，“二叔，我真的饿了，你可不可以给我做点吃的？” 卫云洲眉心微蹙，“那边有宫女。” “不”，雪凰坚定摇头，“我要吃你做的。” 卫云洲无语，不是嫌弃他做饭难吃吗？也罢，看在她要走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答应她好了。于是他淡漠道：“等着。” 雪凰笑了一下，乖乖的坐在树下等着。 折腾了半天，卫云洲端着一碗面出来，袖子上还沾着面粉。 剑术高超的山河门主，终究是败在了做饭上面。 雪凰挑眉，就一碗，难道是难吃到自己都吃不下去吗？不过她不想打击卫云洲的信心，什么也没说，埋头吃了起来。 “嗯？”雪凰有点意外，“手艺渐长啊！”跟从前比起来，卫云洲的手艺确实进步了。 卫云洲明显不信她的话，默默坐在一旁一语不发。 “是真的。”雪凰笑道。 “真的你就都吃了！”卫云洲淡漠的看了她一眼。 雪凰边吃边将以前他给的那个哨子还给他，“这个还你，卓旸和云倾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去过他们想要的日子吧。我这边不需要任何人跟着我了。” “为什么？” “剩下的是我和墨云沉之间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好。”只有她自己，那以后和墨云沉想打架就打架，喜怒哀乐，都不再避讳任何人，也就不会让他们挂念了。 “我会让其他人接替卓旸，替你传信，你会需要的。”卫云洲顿了一下，“噬心蛊的解药，不是需要定期送回来吗？” 雪凰沉默，关于噬心蛊的解药配方，墨云沉说什么也不肯透露，只同意每半年会定期送回尚阳城足够的解药。 哪怕她以鬼谷之名起誓，他却也还是不信她。 “那就只他一个吧。”雪凰道。“其他人，包括海棠她们都不必跟着了。” “好。”卫云洲同意了。 雪凰在卫云洲略微诧异的目光中吃完了整碗面，“没骗你，手艺真的进步了。” 吃完之后，雪凰去整理那些书简。 顾清澜和墨瑞霖下了朝之后也来到长青宫，对于那个代价两个人又追问了半天，但是雪凰无论如何也不肯说。 最后在卫云洲的示意下，两个人只能作罢。 雪凰表达了重新誊抄书简的想法，顾清澜与墨瑞霖不出意料的想也表示赞同，当即让人去搬来上好的笔墨纸砚，四个人开始一同誊抄。 雪凰负责誊写沐洸留下的那几本随笔，因为那些才是对他们的未来真正有帮助的东西。 顾清澜的字写的最好，所以大部分其他书简，都交给了他。 墨瑞霖不忙的时候也会帮忙誊抄，不过他速度很慢，写一半就拉着顾清澜去探讨那上面的治国之道。 这倒也情有可原，可惜这家伙抄着抄着就开始不靠谱起来，看着那些奇闻异事越发沉迷。 卫云洲看不下去，把他拽走了。 “卫兄卫兄，轻点！”墨瑞霖差点绊倒。 “你很闲？” 墨瑞霖笑了一下，低声道：“抄录完这些，雪凰恐怕就要走了。” 卫云洲看了一眼那边的雪凰，意识到了墨瑞霖是想让她多留一些时日，于是缓和了脸色。 墨瑞霖叹道：“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能多留一些时日，为此，我还特意支开了墨云沉。” 卫云洲看向墨瑞霖，神色有些古怪。 墨瑞霖面露尴尬，“虽说这样很不地道，但是我还是希望雪凰和清澜能够多待一会儿。” “你是皇帝！”卫云洲无语至极，简直离谱！堂堂皇帝，支开自己的臣子，然后让自己的兄弟去和臣妻待在一起？！ “你我都在，她们又没有僭越，抛开其他那些规矩，我们都是生死之交，还不能好好的道个别吗？”墨瑞霖一副坦荡的模样。 卫云洲简直要被他气笑，当了皇帝还这么不靠谱。他摇摇头，把他按在书案前，“抓紧抄录！” 墨瑞霖正色，继续抄录起来。 其实他们两个根本没必要操心，因为雪凰的注意力都在那些随笔上。 事实上，是沐洸念一句，雪凰写一句。 有很多的东西听着都特别的玄妙和新奇，雪凰满满的好奇心，可是当着他们的面又不能问，只能认真的听着沐洸的解释。 每抄完一部分内容，雪凰都会被吸引，她被彻底折服了。 如果可能，她真的想去沐洸说的那个世界去看看，到底怎么样的文明才能创造出那么奇妙的世界。 顾清澜抄录的也十分细心，这些东西是雪凰以未知代价所换来的，他自当好好珍惜。且上面的内容，可以帮助他们去治国济世，去打造一个太平盛世，那是他们曾经的愿景，他一直都记得。 几个人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连饭都顾不得吃，总算将所有的典籍重新抄录好。 墨瑞霖命人将原始典籍小心翼翼的封存起来，然后翻开了一下雪凰所抄写的那几本随笔。 里面的一些内容的确是令人叹为观止，四本书涵盖农耕水利、经商之道、医术良方，是真正的能改善民生的宝藏，其中最后一本内容更复杂，里面有一些铸铁之法，还有一些改良的兵器制作方法和简图，以及天文地理、治国思想。 “这些东西太珍贵了。”顾清澜有些激动，这些治国思想对于他来说简直有一种奇妙的灵魂共鸣。 就像冥冥之中，宿命的指引。 雪凰笑了笑，这些思想似乎注定由顾清澜来实现。 她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们了。 雪凰打了个哈欠，实在有些困了，倒头就睡。 顾清澜他们小心的带着东西离开，让她好好的休息一下。 第472章 笑造化弄人 雪凰睡到了天黑，迷迷糊糊之间似乎闻到了一股香味，一整天没吃饭的她立即就坐了起来。 走出殿门就看见墨云沉坐在桃树下，将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摆在桌子上。 打眼一看，有酱肘子、水晶饺、翡翠虾仁和蟹黄鸡蛋羹，正冒着热气，还有她喜欢的胭脂醉。 雪凰肚子咕噜一声叫唤，她虽跟墨云沉过不去，但是此刻真的没法跟吃的过不去。 来到桌前坐下，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墨云沉给她倒了杯酒，见她吃着满足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雪凰专心埋头吃饭，根本没注意他的神色。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饿了，今日这酱肘子味道特别香，雪凰接二连三的吃了半盘，嘴角都蹭上了油花。 墨云沉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给她擦去，雪凰却本能的躲了一下。 看着他悬空的手，她愣了一下，自己伸手蹭了蹭。 墨云沉默默收回手，又喝了一杯酒。 沉默片刻，他淡漠开口，“在下面，你独自去做了什么？” “没什么。”雪凰头也不抬道。 “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追问吗？” “因为你问我也不会告诉你，当然如果你想用噬心蛊的解药威胁我，我可以告诉你。” 墨云沉笑了笑，眼中带着冰冷的偏执，“你想让我威胁你吗？” 雪凰没了吃饭的心情，放下筷子一语不发。 “是不是在你眼中，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威胁你，所以我让你做的，你都会妥协？” “还用问吗？” 墨云沉语气微沉，“我不希望你这样。” “那你到底想我怎么样？”雪凰皱起眉头，她的耐心早就耗尽了，此时又憋了一肚子的火。“我不按你说的你不满意，我按你说你还是不满意，你是不是有病？你要那么多的条件我都答应你了，我就要一个噬心蛊的解药配方你都不肯，这笔交易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我都没说什么，你又发什么疯？” “我说过，我要的是你的真心。” 雪凰有些无语，“那你说，怎么才算是真心？是对你嘘寒问暖，还是要对你关怀备至？” 墨云沉脸色冰冷如冰，他想要的她始终不明白，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可是看着她这般模样，他却是更生气。 她像是在装傻，也像是不开窍，却更像不愿意在他身上花心思。 雪凰看着他阴沉的眼神，从里面看到了滔天的怒火。她叹了口气，缓和语气。“所以你到底在气什么？” 墨云沉强忍怒火，沉着声音问道：“以前你从不怕惹怒我，可现在无论你多生气，你都会忍下，是怕我不给你噬心蛊的解药吗？” 雪凰沉默不语，因为他说的一点没错。 她自小就是被鬼谷众人宠着长大，天不怕地不怕，闯了祸也有人撑腰，所以她根本不怕惹怒任何人。 可是不代表她会为了自己一时意气而让别人受到伤害。 顾清澜是她心爱之人，前世他因她而死，今世又受她牵连，所以哪怕受再多的委屈，她也可以忍下。 而墨云沉前世今生都在利用她，根本不值得她信任，她又怎敢拿顾清澜的性命去冒险？ 墨云沉不自觉捏碎了杯子，锋利的碎片顿时割破他的手心，鲜血溢出，他依旧无知无觉，看着雪凰的眼神冷的犹如冰川。 雪凰看着他的模样，眉头皱了一下，“所以，你是气我不跟你作对了？那你把解药配方交给我，或者你保证永远不再为难顾清澜，我事事同你作对成不成？” 墨云沉简直要被她气死，眼神冷的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沐洸都听不下去了，无奈开口，“你是不是傻？他要你的真心，就是希望你对他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心甘情愿，而不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委曲求全。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会这么缺心眼？说白了，就是他爱上你了，想要让你也爱他。话说你这个人还真的是专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就对顾清澜一个人开窍是吧？对别人你是真的眼盲心瞎啊！” 雪凰忍住想骂他的冲动，脸色变得冷淡，突然又觉得好笑，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墨云沉皱眉，“你笑什么？” “笑宿命无常，笑造化弄人。” “有何可笑？” “我说过，你爱上了一个你曾伤害的最深的人，你的余生就只能活在悔恨里，永远爱而不得，你说，这是不是造化弄人，很可笑啊？” 墨云沉眼神微深，“你记得。” “那又如何？” “那你应该记得，我也问过你，为什么这么恨我？而且这个问题，我不止问过你一遍。”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何必再问呢？” “你没有说实话。” 雪凰淡淡开口，“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墨云沉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我相信。前生因，今世果，有些东西即使跨越了时间还是会存在，有些痛即便时光倒流也依旧抹不去。” 墨云沉紧盯着她的双眼，“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我？因为我伤害了你的亲人，还是因为我杀过你？” “都有。” “好。”墨云沉语气微冷，“那你回答我，沈从风是直接导致你家国覆灭之人，他所做的一切是否比我更残忍？可为什么你对他的恨意却远没有我深？” 雪凰没有回答。 “你回答不上来？是我还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还是你更执着于那个伤害你的人是我？” “你够了！”雪凰起身离开，“别在这里发疯了！” 墨云沉一把拉住她，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你没有胆量回答我吗？” “你想多了！别太自以为是，墨云沉，你对不起我的事情，要远比你想象的多！我偏不告诉你，我就是要折磨你！这世上最苦最怨的事情，无非就是求而不得，墨云沉，你让我一生爱而不得，那你的余生也一样会尝尽求而不得的痛苦！” 墨云沉突然笑了，却似乎有一丝疯狂，“折磨？求之不得！” 雪凰挣扎，“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没错！”墨云沉埋头咬在她脖子处。 雪凰吃痛，用力推开他，“你疯了？” “我的确是个疯子，我说过，就算是地狱，我们也会一起，你再恨我，也得留在我身边。”墨云沉偏执的笑了笑，伸手擦去她脖子上的血痕，“既然你不喜欢我给你的自由，那以后你得学乖了。” 雪凰看着他的样子，心底竟莫名的产生了一丝恐惧，她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墨云沉看着她的模样，无声捏紧掌心，冷冷道：“三日之后，启程回北境。”说完，便拂袖离开。 雪凰叹了口气，无力的坐了下来，抱着膝盖沉默不语。 沐洸把她的意识唤进来，雪凰还是没反应，直到他叫她，“想什么呢？” 雪凰埋下头，“你说，他为什么会爱上我？” “我怎么知道？”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雪凰叹道。“顾清璃在他身边三年，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为什么重来这一世，他却跟个疯子一样，如此执着？” “报应呗！”沐洸笑道。 雪凰瞟了他一眼，“你认真点行不行？” 沐洸挑眉，“我如果认真的话，就怕你不敢面对我的问题。” “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知道顾清璃和现在的你到底有什么不同吗？” 第473章 他的爱 “性格不一样。” “也对！”沐洸笑道。“你们自小所处的环境不一样，所以也长成了不一样的性格。顾清璃自小在顾家长大，性格温和沉静，知书识礼，她是典型的尚阳城中那些世家大族千金小姐的该有的模样，也是那样的环境中所有王侯贵族眼中最适合做后宅主母的良妻。” “所以当失去第一才女的头衔，抛去容貌，顾清璃也只是尚阳城中一个普通的女子？” “可以这么说吧。但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那时的你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和那样的环境融为一体，那么这样长大的你，对于墨云沉这样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 “那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值得他执着的？” “你和顾清璃不同，今生的你长于山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没有背负任何东西，来去如风，肆意洒脱，是多少人的向往和求而不得。墨云沉出身于王侯贵族之家，和你一样天赋异禀，若没有经历年少时期那段残忍的变故，或许也活的像你一般自由洒脱，万众瞩目。如果从黑白来论，他应该是中间，灰色，也就是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游离。” “我还是不懂！” “我也不懂！但作为一个看客，据我分析，深处地狱的人要么会拼死拉下那一线光明与其一起沉沦，要么就是想抓住那道光回到人间。有很多人的一生所执着的都是自己曾经失去过的东西，因为不可能再拥有，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对于他来说，或许你就是那道光。” “那这算什么爱？不过是执念罢了。” “执念和爱其实没什么不同。”沐洸淡然道。“他对你的确是已成执念，执念于你恨得人是他，执念于你爱的人不是他，如果不算爱，又为何会在意你的喜怒哀乐？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吗？”雪凰冷笑，“你别忘了，他手上沾了多少的鲜血，他回不到人间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我不该恨他吗？” “同样的问题，你是因为他所做的一切恨他，还是因为这个人是他而更恨他？” “有区别吗？” “有！”沐洸斩钉截铁，“我说了，如果我认真的话，你也许不敢面对我的问题，你面对墨云沉的追问在逃避，面对我一样逃避。那你为什么逃避呢？因为你不敢承认，不敢承认顾清璃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也就是你！” 雪凰瞪着他没有说话，可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有些恼怒，也有些无可奈何，“对，我承认，我对他的恨不一样，可是那又说明什么？” 沐洸笑了一下，“说明不了什么。” “我也不理解，顾清璃是怎么想的，墨云沉恐吓她、囚禁她三年的时间，她怎么能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感情？她脑子有病吗？”雪凰恨不得想她一巴掌，但是想到自己的脸，还是有点下不去手。 “淡定！冷静！”沐洸拍了拍了她，“不一样的感情是有，但我又没说你爱上他了，有什么激动的？” “我没激动！” “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沐洸安慰她，“顾清璃遇到他的时候，是在生死垂危之际，难免会产生其他的感情，但是顾清璃并非恋爱脑。” “什么意思？” “她和你一样爱恨分明，自然知道墨云沉与顾家的过往，所以她不是没怀疑过墨云沉救她的原因，警惕和防备之心足以压下心里的那份悸动。何况墨云沉这样的人，本来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只不过被关了太久，他又对顾清璃很照顾，从不逾距和亏待，又一力袒护，对他产生信任和依赖很正常。” 雪凰平复心情，说实话她无法体会那个时候顾清璃的所思所想，她只是从回忆里看到，顾清璃后期对墨云沉的敌意明显降低了，她开始对他产生了信任，甚至是依赖。 可这些复杂的情感仿佛跨越虚空一股脑的融进了雪凰的思想里，让她的恨更深，但是情感却也更复杂。 顾清璃的人生有悲有喜，卫雪凰的人生一样有悲有喜，可是重叠在了一起，终究是痛苦大于欢喜。 喜怒哀乐，都显得那般沉重。 有时候她真的想把一切都彻底遗忘，背负这一切，她真的太累了。 雪凰躺在地上，看着头顶无尽的虚空，“信任是真，依赖也是真，恨也是真的，纵然时间倒流，也没法抹去这一切，一切的一切，总该有人去背负。” “其实你就是不肯放过你自己。”沐洸叹道。“你在折磨墨云沉，却也在折磨自己。” 雪凰苦笑，眉宇凄凉，“或许你说的都对，可是我没有办法替那些枉死之人说原谅，我也没有办法代替顾清璃说原谅，却要背负所有人的恨。” “听我一句劝！放过你自己，这世界还很辽阔，你还可以有另一番天地。” 雪凰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沐洸明白，她这是没有答应。 第474章 认真的道别 雪凰一个人在尚阳城的长街上闲逛，从四年前她执意来到这里，这城中的风景几乎没有变过。 变得人，从始至终都是她自己。 这一次，她决定好好的道个别。 她去了东林寺祭拜，为那些逝去的亲人亲手点上长明灯，望着父母兄长的画像，努力将他们的样子刻在心底。 她又去了月神树，祈求神明保佑，顾清澜余生平安喜乐。 他们曾经许下的愿望还挂在树上，雪凰看着那块刻着：得一人白首，生死不相离的木牌，心中凄凉，因为她做不到了。 她希望他平安活着，哪怕要让他忘记她。 雪凰将所有的情感深深的埋进心底，默默离开，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个身影，始终默默的跟随。 他来到月神树下，望着木牌微微一笑，又写了一块，挂了上去。 风吹过，上面的字清晰可见：愿你一生，长乐安康。 雪凰路过锦绣楼，里面正在修建，曾经的姑娘们在里面忙来忙去，见到她纷纷过来打招呼，雪凰也一一笑着回应。 四海商号选在了尚阳城地段更好的地方，规模比锦绣楼还要大，里面也是热闹非凡，山河门与北渊旧人不愿离开的都在此安身立命。 雪凰抄录的那本关于经商之道的随笔都给了卫云洲，由他和落凝带领众人一起经营四海商号。 酒楼则交给了云倾和卓旸负责，原本跟在雪凰身边的人不愿离开的也都安置在了这里。 雪凰选了个靠窗的雅间品酒，没一会儿，落凝和云倾便都来找她。 她们都知道了雪凰要离开的消息，也明白雪凰定然是来道别的。 “两位姐姐请坐。”雪凰笑道。 “这酒的味道对吗？”落凝问道。 “不错！很好喝。” 云倾将新酿的酒给她倒了一杯，“这是新想的方子，还没开始卖呢，少主先品尝一下吧。” 雪凰挑眉，“是喜酒吗？” 云倾愣了一下，俏脸微红，“少主又逗我！” “你们两个何时成亲呀？我贺礼都准备好了。到时候让二叔替我给你们。” 云倾羞涩着不接话。 雪凰挑眉，“落凝姐姐，你发现没有，云倾现在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呀？” 落凝也笑，“以前云倾的性子是很外向的，从来都是主动追着卓旸的，是上次一起在城中救人，云倾累到晕倒，卓旸那个傻小子以为云倾醒不过来，抱着她哭着说了一大堆肉麻的话，饶是众姐妹听惯了甜言蜜语，也被他这般痴心感动了。” 云倾笑意盈盈，“我也没想到，他那么闷葫芦的一个人，那天怎么那么失态？丢死人了！我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但是姐妹们总是拿这件事打趣我，我一想到就觉得……哎呀，你们别笑了！” 落凝掩唇，“反正姐妹们都在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放心吧，肯定能让你们喝到的。不过少主，你到时候会回来吗？” 雪凰摇摇头，“驻守北境，没有圣旨，轻易不能离开。” “可你为什么不让任何人跟着？我和卓旸也都愿意和你一起去的。” “你们就留下来好好的经营酒楼吧。希望有一天，四海商号能够开遍流云大陆。”雪凰笑道。 几个人又聊了些其他的，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直到傍晚，伙计引着一位客人来见雪凰。 落凝和云倾离去，留下雪凰与来人闲聊。 “顾爷爷。”雪凰给他倒了一杯酒，“这是酒楼新酿的桑葚酒，我记得您很喜欢喝。” 来人正是靖国公，雪凰事先请求卫云洲帮忙，将他请到了这里。 前世她离开的时候，没有认真道别，这一世她想弥补这个遗憾。 “又要走了？”靖国公叹道。 雪凰点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聚散别离，人生常态。” “霜霖城不是个好地方。孩子，你不能去。” “我曾经去过的”，雪凰笑道，“那里的四季不如尚阳城这般分明，仿佛没有春秋，只有盛夏和寒冬，但是风景也很好。站在高处，能够看到绵延不绝的雪山。北渊先祖，凤凰部落，曾经就生活在雪山脚下。也算是我的家了。”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靖国公的神色意味深长，“我疼爱的小孙女和孙子，都死在了雪山之中。” 雪凰的手一顿，淡然道：“梦而已，爷爷不必放在心上。” “有时候我也在想，那也许真的就是一场梦，可是太真实了，真实到仿佛一场命运的轮回。” “那轮回之间，可有不同？” “有。” “那就好。”雪凰笑着给他夹菜，“既然不同，那就证明那只是个梦，我们只要努力不让梦里的一切发生就好。” “若是现实发生的事情正在向梦里的轨迹靠拢呢？”靖国公问道。 “轨迹靠近，不代表结局会一样。” “宿命，果真是难解的命题。” “爷爷尝尝这里的菜吧。您牙口不好，我让他们做的松软些，试试好不好吃？” “你有心了。” 雪凰满脸笑容，“顾爷爷喜欢就好，以后可以常来，不收您钱！” “好！”靖国公也不再纠结，“不管你以后去哪，记得回来看看我。若是有空，也给我写封信。” “我会的。”雪凰默默陪着靖国公吃了一顿晚饭，有些话，不需要说的那么明白。 “我吃多了，消消食去！”靖国公笑道。 “我陪您去吧！” “不用！你坐下，我马上就回来！”靖国公说着，便走了出去。 雪凰觉得奇怪，靖国公方才根本就没吃多少啊？ 她来到门口，就见靖国公走进了旁边的雅间，然后没一会顾清澜就走了出来。 她笑了笑，对上顾清澜的视线，顿时明白了靖国公的意图。 第475章 终究未能圆满 二人在桌前落座，上一次他们道别还是在楼下那河水尽头，这一次还是这里。 夕阳西下，华灯初起，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一切都变了，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云倾又让人上了一些新菜，重新添了碗筷，将门关好，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们。 雪凰开口，“饿了吧？尝尝看。” 顾清澜给她夹菜，“你多吃一点。” “我方才陪着顾爷爷差不多吃饱了。” “爷爷一直很惦念你，知道你要走，定要见你一面。” 雪凰沉默不语。 顾清澜帮她倒酒，酒香弥漫之中，仿佛藏着他们那些美好的过往。 “我们似乎总是在道别。” “是啊！”雪凰微笑，“你我之间终是未能圆满。” “我在想，如果我努力忘记你，你是不是就能留下了？” 雪凰心中一痛，望着他没有说话。 顾清澜苦笑，“可是如果真的让我忘了你，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雪凰垂首，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他们之间这道题根本就是无解的。 相爱不能相守，不爱又如何能在一起？ “至少，你会平安活着。” 顾清澜摇摇头，“我曾自私的希望你留下，却造成了现在的结局，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他当初自私的希望她留下，后来的很多事情，也许都不会发生。 从他们相识之初，他就不该让她卷进他的世界里。 她为他付出了太多，而自己却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清澜哥哥，这一路走来，发生了太多，若要以对错来论，或许我们都有错！却也都没错，我的身份注定了我只能背负这样的命运。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你我无需再追忆过往。清澜哥哥，答应我，向前看，我不想你的余生都在追悔曾经。” “雪凰，我会如你所愿，好好活着，去创造你我曾共同期待的太平盛世。但你也要好好活着，我希望你不管在哪，余生皆能长乐安康。” 雪凰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明媚温暖，一如他初见的模样，“我会的，不管我去哪，我都会过的很好，你不要担心。” 顾清澜将一个盒子推到她面前，“把这个带走吧。” “这里面是什么？” “放心吧。没有任何僭越之物，只是一个风铃。” 雪凰打开盒子，里面是贝壳做的风铃。 “之前送你的，在锦绣楼那场大火中被烧毁了，我重新寻了一个。你一起带走吧。” “好。”雪凰笑道。 “这个”，顾清澜又拿出两块玉佩，那是他们在月神树下定情的那块暖玉，“也一并带走吧。你有体寒之症，疗养身体为上。” 雪凰摸了摸那温暖的玉石，重新推回了顾清澜的面前，“还是你留下吧。清澜哥哥，要是……有一天，你遇到喜欢的人，……就送给她吧。” “不会了。”顾清澜望着她，“我会永远将你放在心底，去赴我们来世之约。”他说过，他的心早就给了雪凰，今生今世，再也无法收回来。会随着她的离开彻底封存，只愿来世能够相守。 雪凰忍住泪水，努力想要将笑着的自己留在他的记忆里。 上一世她们无缘相爱，今生却不能相守，坐观前生悲喜，两世爱而不得，愿以这悲欢去换来生相见。 清澜哥哥，我会在来生等你。 顾清澜擦去她眼角的泪，“别哭，我最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我也是！”雪凰微笑着看向他，“清澜哥哥，答应我，我走的时候，你不要去送我。” 顾清澜点头，“我懂，没有看见你离开，就等于你没有走。” 雪凰看着他，心中满是不舍，“我们说过的，一起转身，就好像从没有分离。” 顾清澜拉起她来到窗边，“跟我来，我有最后一个礼物想要送给你。” 雪凰望向夜空，月色皎洁，星光璀璨。 只听一声爆炸声，无数烟花在夜空之中绽放。 雪凰的双眼染上绚烂的色彩，犹如将星辰大海装在眼中，比这夜空还要明亮。 满城烟火，曾是顾清澜对她表达的那炽热的爱与渴望，也是现在他藏匿心底不能再宣之于口的深沉的爱与祝福。 雪凰握紧了他的手，这是她最后能拥有他的时间了。 这一场烟花比曾经更为绚烂，更为盛大。 也是雪凰最后关于这座城的回忆，她会永远藏匿心底，追忆余生。 她会记得，在尚阳城中，永远有个青衣的公子，那样热烈，那样深沉的爱过她，被她爱过。 烟花终究散尽，雪凰放开了顾清澜的手，她们最终还是要分离。 这一次，他们依旧同时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没有看见彼此的背影，就好像他们从未分离。 可雪凰的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她是没有看见他的背影，可是她去的方向，也没有他啊！ 雪凰再一次回头，却发现顾清澜也忍不住转过了身。 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们彼此相望，默契的微微一笑。 他们都割舍不了，也都食言了。 目光所及之处，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可惜，她们不能奔赴彼此。 雪凰心道：扯平了。 她默默转身，这一次没有再回头。 第475章 临别打赌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雪凰也同所有人一一认真的道别。 本来打算什么都不带的，结果却是装了整整一车的礼物，都是山河门和北渊的人送给她的，还有皇宫的赏赐。 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凡是她喜欢的，全都送了好多。 旭尧送的是一堆丹药，怕她有危险，用来保命的。 东方琮那边也炼了好几颗给她，据说是卫云洲的交代。 墨瑞霖送的则是他珍藏的一箱画本子，怕她无聊给她解闷的。 还有一箱子吃的，是顾家托他送来的，都是她喜欢的。 锦绣楼各位姐妹送的是胭脂水粉和衣服首饰，还有一些酿好的酒。 他们觉得霜霖城是苦寒之地，担心雪凰吃不好穿不好。 卫云洲代众人转交这些的时候又塞了她一摞银票，并告诉她若是缺什么尽管告诉他们。 雪凰心中感动不已。 “霜霖城离这里也不是很远，五哥说了，我是东楚的公主，去留随意。随时可以回来看你们，不用搞得这么悲伤。”雪凰坐在桌前将切好的肉一一放上火炉，告别了一圈，她最后要告别的人，也就只剩下容屿和卫云洲了。所以今日她亲自下厨，就当是饯行了。 容屿和卫云洲都没有说话，默默喝酒。 雪凰笑了一下，“像你二位这么高冷的大侠，悲伤和你们不沾边。要不笑一笑？” 卫云洲板着脸，看了一眼容屿。 容屿挑眉，他在雪凰面前根本保持不住高冷形象，果然立刻破功，无奈摇摇头，给雪凰夹菜。 “我明日也会离开。” “你不打算多留些时日吗？”雪凰问道。 容屿摇头，“我送你到三白城，以后我再返回鬼谷。” “这么说你要和我一起走？” “顺路。”容屿看了她一眼，“怎么？不愿意我跟着？” “当然不是。”雪凰笑道。“我是怕二叔舍不得你这么快走。” 卫云洲瞪了她一眼，“管好你自己，别偷着哭就行。” “怎么可能？”雪凰挑眉。 卫云洲没说话，依照他对雪凰的了解，虽然她最近总是笑呵呵的，但其实不过是想让他们放心罢了。 实际上，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雪凰将酒坛推到卫云洲面前，“二叔，你别哭就行！” 卫云洲脸色一黑，他是那样的人吗？ “我记得当年大叔出谷历练的时候，你一个人躲在树上喝闷酒，然后追着小师叔比武！” 容屿笑了笑，“当真！” 卫云洲咬牙切齿道：“那个人明明是你！你同师弟喝多了，分不清东南西北，闹得鬼谷鸡飞狗跳。” “不可能，我酒量那么好，怎么可能醉？” “是吗？”卫云洲表示怀疑。 雪凰当即抱出一坛酒，“那我们今天就比比。” 卫云洲也表示同意，两个人当即拼起了酒。 容屿没有加入，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烤肉，这样的情形他太熟悉了，不是单纯拼酒那么简单。 果然，两个人连续几坛下肚，开始一边抢酒一边动武。 七杀剑气本就强横霸道，两个人的武功又都是一流水平，所以这么一动手，这庭院立马遭了殃。 第476章 再次出发 酒意上头之后，两个人也认真了起来。 “二叔，今天先倒下的人明天穿女装出门！”雪凰说完，提着剑就朝着他手里的酒坛抢了过去。 卫云洲抽了一下眼角，这赌注不公平。不过看着雪凰的样子，他都没机会说出口，只能全力应战。 容屿淡定的烤肉，不管他们打成什么样子，他周围方圆一丈以内，毫无影响。 最后也不知过了多少招，雪凰开始迷糊了。 “认输吧。”卫云洲道。 雪凰甩了甩头，“你的酒量什么时候比我好了？” “你喝的太急了。” “不行！不行！”雪凰又挑起一坛酒，“我一定要看你穿女装！” 卫云洲抽了一下嘴角，什么癖好？不过他是绝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当即一招孤鸿残影飞身而去，从雪凰手心抢走了酒坛！ 两个人又过了几十个回合，雪凰已然醉了，剑意也愈发飘忽。 “你耍赖！”雪凰摇晃着身体，跌坐在桌子前。 “技不如人，别找理由！”卫云洲清醒着收剑坐到她对面。 容屿笑道：“这一次，的确是你输了。” 雪凰揉了揉眉心，“我怎么看见两个二叔！” “真醉了？”容屿挑眉，“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呢。” 雪凰摇摇晃晃，“二叔，记得把院子给我修好，都是你破坏的……”说完，直接一头栽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卫云洲松了一口气，下一刻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眼神也有些迷离。 好险，差点就输了！ 容屿意外，“差点让你骗过去。” “我没事，你送她回去休息吧。” 容屿点头，抱起雪凰回了房间。 在他走后，卫云洲终于忍不住杵在桌子上小憩了一会儿。 雪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好在有容屿帮忙，顺利启程。 城门口，墨瑞霖带着卫云洲为他们送别。 按规矩，臣子返回驻地，皇帝不需要如此。 但是因为雪凰两国公主的身份，加上如今墨云沉平叛有功，所以这份殊荣也不算违反礼制。 雪凰清醒了几分，同他们道别，踏上离开的路。 望着熟悉的城门，这一幕如此熟悉。 前世今生，她都做了同样的选择，而这一世，却是晚了四年，与前生重合。 她还是向北行，还是会回到霜霖城，但是她是卫雪凰，不再是顾清璃，至少有些事情，还是会不同的吧。 顾清澜没有来送别，就如他们约定的那样。 时辰已至，雪凰等人拜别墨瑞霖，准备出发。 “保重！”墨瑞霖望着雪凰道。 “保重！”雪凰笑道。 她转身走上马车，从窗户里望向众人。 今日来送别的，不只是墨瑞霖和卫云洲，北渊和山河门的人都在人群里默默的看着她。 她挥了挥手，“再见了！” 城楼之上，顾清澜默默的看着她离开。 “对不起，我食言了……”他还是悄悄的来送她，就如三年前那般，只是这一次，他心底清楚，她不会回来了。 尚阳城的城门和众人都在雪凰的视线里模糊起来，越来越远。 她的泪水融进风中，默默无声。 雪凰收回视线，坐了回来。 容屿将手帕给她，“看来云洲说的没错，果然是偷着哭。” 雪凰接过来擦干眼泪，“不许告诉他。” “头还疼吗？再睡会吧。” 雪凰点点头，靠在一旁又睡了过去。 中午的时候，队伍停下来休整。 雪凰在马车上颠簸了一上午，腰酸背痛，于是走出去散散步。 正逢夏季，所以这一路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雪凰独自一人沿着河边向前走，恍惚间记得她以前好像也路过这里来着。 “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沐洸回答，“当然。这是四年前你离开鬼谷，在这里路见不平的地方。”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路见不平了？” “路见不平不知道，但是你好像很快有出手的机会。” 雪凰顿了一下，下一刻突然朝着不远处的树上打了一枚冰刃。 随后就见一个白衣少年指尖捏着那枚冰刃，从树上跳了下来。 雪凰意外，“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白羽来到她面前，从怀里抱出那只猫。“你把它忘了。” 雪凰笑了一下，“我后来没找到它，还以为它又走丢了。” 煤球似乎还认得她，看见她顿时“喵”了一声。 雪凰伸手抱过，摸着它还不是很顺滑的毛，“你就为了送它，追了这么远？” “我来和你道别。”白羽道。“我也要去江湖了，这也是长风的心愿。” 雪凰听说了，当日那场战乱中，白羽脱离魅影，已算叛逃，遭遇了魅影杀手的追杀。 长风为了救他离开，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是赎罪，亦是救赎。 “那就带着他的心愿，好好的重新开始你自己的人生吧。” “长风想让我替他向你说一句谢谢。他也始终记得，少年时，你对我们的相救之恩。当然，还有你那位师叔。” “我收下你的谢谢，以后我们两清了，你不欠我什么了。” “那我以后可以去霜霖城看你吗？” “你想去哪，是你的自由。” 白羽笑了一下，“那祝你一路平安。我走了。” “珍重。” 白羽点头，摸了摸煤球的脑袋，“要乖一点。”说完，他便离开了这里。 雪凰抱着煤球往回走，“饿不饿？” 沐洸开口，“傻小子，不做杀手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纯情的可爱。” “说什么呢？”雪凰的注意力都在猫身上，没听清他嘀咕什么。 “说你缺心眼！” “你才缺心眼！” 雪凰抱着猫回了营地，这煤球是真的乖，趴在她怀里这么一会功夫就睡着了。 容屿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她抱着猫回来。 “哪来的猫？” “捡的！”雪凰笑道。“大叔，你看看，可爱吗？是不是跟我小时候捡到的那只很像？” “是有点像，就是太小了。” “很快就长大了。” 段云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公主，要吃点东西吗？” “有没有鱼羹？” “鱼羹？公主想吃的话，属下这便让人去做。” “不是我吃，是给它吃。” 段云这才看见雪凰怀里的小猫，“这猫长得好丑！”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哪里丑了？” “属下失言。”段云憋住笑，“属下这就去给您找鱼羹。” 雪凰郁闷上车，看着怀里奶呼呼的小猫，明明又可爱又萌，哪里丑了？ 容屿上车递给她吃的，“吃点东西，待会还要继续赶路。” 一说吃的，煤球立刻就睁开了眼睛，似乎闻到了香味，“喵喵”叫了起来。 容屿将手里的点心喂到它嘴边，它也不客气的吃了起来，吃着吃着还跳到了容屿的腿上。 雪凰觉得好笑，“你个没良心的，谁给你吃的你就跟谁亲是吗？” 小猫吃不了太多，等段云将做好的鱼羹送来的时候，它已经吃饱喝足，趴在容屿腿上，又呼呼大睡去了。 鱼羹就吃了一口，就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似乎是很久没睡了，煤球睡了一下午。 晚上再次停下来安营扎寨的时候，才醒来吃了点东西。 这下子开始活泼起来，看着什么新鲜的就用爪子去挠。 “公主！”段云的声音响起，“帐篷搭好了，您可以去休息了。容先生的在隔壁，也可以去休息了。” 雪凰抱着猫跳下马车，进到帐篷里休息。里面还准备了猫休息的篮子，不过煤球不喜欢，非要在她床上抓着她腰带上的流苏玩。 有了这只猫的陪伴，雪凰的心情是真的变得轻松起来。至少这一下午，她脸上始终带着笑。 第479章 只有她不想，而非我不能 沐洸叹道：早知道给她养一群猫就好了，也省的他说了那么多的大道理开导她，浪费他多少口舌。 煤球玩累了之后就又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睡姿也与众不同，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 雪凰生怕翻身压到它，和它隔了老远才躺下睡觉。 结果半夜的时候，她不放心的睁眼，却发现它不见了。 “煤球？”雪凰喊了几声，发现帐篷里没有它的身影。“猫呢？” 沐洸大概是睡着了，没有回答雪凰。 雪凰只好自己出去找，刚走出帐篷就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猫叫声从右侧的帐篷里传来，叫声里还带着些许惊恐。 她赶紧走过去，一把掀开帘子，险些撞到了一个人。 凝神一看，发现正是墨云沉，这原来是他的帐篷。 煤球正巧被他捏着后脖子拎在手中，四肢不断的扑腾，害怕的大叫个不停。 “你做什么？”雪凰连忙接过猫，结果被它扑腾的爪子划了一下，手背立即出现了两道血痕。 煤球闻到熟悉的气息，把头埋进她怀里，不那么害怕了，但是小小的身体还是在颤抖。 “你对它做了什么？”雪凰皱眉看着墨云沉。 “是它自己跑进来的，我只是打算把它还给你。” “你吓到它了。” “那你为什么不看好？”墨云沉黑着脸，“它在我的帐篷里……上茅房。” 雪凰愣了一下，不过随后就摸了摸煤球的毛，以示鼓励。 干的漂亮。 “它还小，不懂事，王爷何必同一只猫计较？”雪凰转身就走，被墨云沉一把拉住。 还没开口，就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伤药，倒在了她的手背上。 “这猫的脾气和你一样。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样的猫。” “对讨厌的人当然是不客气的。”雪凰抽回手，抱着猫离去，边走还边道：“不怕不怕，以后还去他帐篷里上茅房，记住了，他是坏人。” 墨云沉在身后笑了笑，他真是没法和她生气太久。 雪凰一路上有猫的陪伴，明显开心了许多。 只是行至三白城时，就到了和容屿告别之时。 他要从此处往西走，回鬼谷了。 雪凰则要继续往北走，她是真的不舍，且那只猫，她也打算让容屿带回鬼谷。 “你这么喜欢，为什么不留下？”容屿不解的问道。 雪凰沉默了一瞬，“我怕我照顾不好它，像小时候那样走丢了。” 容屿接过猫，“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它。” 雪凰笑了笑，她自己都是容屿养大的，养只猫肯定是不在话下。 她不舍的摸了摸煤球的脑袋，就这么十几日，它明显长胖了一圈。 “乖，要听大叔的话。” 煤球叫了几声，似乎也很不舍。 容屿看着雪凰，眼神有些复杂，“这一次，不能陪你了，记得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雪凰道。“若是有机会，我会回去看你和爷爷的，鬼谷离霜霖城，也不是很远。” “鬼谷是你的家，我和师父会一直在。雪凰，如果有一天你决定回去，记得告诉我，我一定会带你走。” “好”，雪凰笑着点头，“大叔，再见了。” 容屿翻身上马，“珍重。” 雪凰站在原地看着容屿远去，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了，一种空洞的孤独涌上她的心头。 这天地之大，似乎只剩她自己了。 她默默的来到河边，坐在石头上发呆。 容屿这边，刚走出没多久，就在林中小路的转角遇到了等候的墨云沉。 他停下马，眼神冰冷。 “你在等我？” 墨云沉淡漠开口，“难道不是你有话要同我说吗？” “有些话的确想提醒王爷。” “洗耳恭听。” “她是你的筹码，可也是你的护身符，失去她，这个代价不是你能够承担的起的。” 雪凰的身份从来都是很有价值的，她是鬼谷后人，是东楚长公主，是北凌的公主，也是北渊的公主。 她的存在与众人息息相关，她的确能够牵制很多人，但反过来，她若是出了任何的意外，那么伤害她的人就要承受所有人的复仇。 所以雪凰可以是墨云沉的筹码，也是他的护身符。 “多谢提醒。”墨云沉冷冷道。“她的价值，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雪凰从来都是爱恨分明之人，我想你明白，这场交易，如果你食言了，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而如果那一天来临，我定会带她走。” 墨云沉眼中的敌意更胜，他对容屿的敌意不输于顾清澜。“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容屿神色淡然，就那样在那里，白衣飘扬，缥缈若仙，但却气势逼人，“只有她不想，而非我不能。千军万马，我亦会杀出一条路。” 墨云沉捏紧双手，“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容屿还是淡如清风流水，没有多言，纵马离去。 墨云沉阴沉着脸转过身，回到营地前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石头上的雪凰。 那个背影看着有些孤独，亦有些遥远，遥远的仿佛不管他如何靠近也没有办法抓在手中。 可他绝对不会认输。 队伍重新启程，雪凰不愿再坐马车，要了一匹马，肆意的驰骋在天地之间。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平原旷野，绿草茵茵，天地之间，仿佛没有尽头。 雪凰喜欢这种感觉，自由的犹如一阵清风，来去自如。 她在一条河边停下，向北走河流很多，但是这条名叫拂柳河的河水特别澄净。 它将整个蓝天倒映在水中，犹如在碧草地上绷着了一条蓝色的丝带。 离这里不远好像是露白山了，雪凰发现赶路的人特别多，似乎都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也有不少人停在拂柳河附近休息，看样子倒像是江湖之人。 雪凰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又是谁派来截杀墨云沉的吧？ 可是沈从风已经死了，余党也不成气候，还会有谁要杀他？难道是冲着她来的？ 也不太可能啊！ 墨云沉也追了上来，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些人，不过他并不在意。 雪凰牵着马吃草，一边靠近那几个休息的江湖人。 听他们在讨论，原来是这露白山下有个露白山庄，庄主姓岳，最近在招募一些武功高强的江湖高手。 只因那露白山上，长着一株十分的稀有的药材。 只可惜山势陡峭，山中野兽、毒物横生，一般人连一半都上不去就灰溜溜的退了回来。 所以庄主才想着招募一些既懂医术武功又高的人去上山去采下那株药材，如果能够顺利取得，山中所有珍稀药草可选三株带走，另有黄金千两相赠。 墨云沉看着雪凰问道：“想去看看吗？” 雪凰有些诧异，“你还有心情凑这种热闹？” “懂医术之人，对草药总是颇为上心的。” “你是奉旨回北境镇守，私自离开，可是重罪。” “无妨，耽搁不了几日。” 雪凰眉头微蹙，“你认真的？”她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早已换去那一身张扬的红色，而是着一身十分单调的黑色长袍，单调到上面连一个花纹都没有，但即便是这样的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竟无端的透着贵气。 剑只带了一柄，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为了低调。 反正看样子，他是早就有此打算了。 “我已交代段云，队伍放慢速度，时间足够了。” 雪凰反正是不着急的，既然他要凑热闹，那就去吧。 “现在出发？” 墨云沉将一条面纱递给她，“把脸遮住。” 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半块银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第479章 露白山庄 雪凰想着她二人身份确实不宜张扬，也没反对，直接接过来戴在了脸上。 殊不知就这么一会功夫，盯着她看的人两只手都要数不过来了。 她却完全没有注意，翻身上马，跟着墨云沉往那露白山庄而去。 两个人骑着马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总算到了那露白山庄附近。 那是一座依山傍水建立的巨大庄园，风景优美，用料讲究。 粗略估算，占地恐怕要一千亩，比一般的王侯公卿之家还要奢华。 后面那座山就是露白山，是由一座主峰和两座小山峰并立形成的山峰。 中间最高的山峰大概有四五百丈，不算是太高，但就是比较陡峭。 此时正是夏季，山上绿林缠绕，风景看着十分清雅。 雪凰和墨云沉来到山庄前，立即就有小厮上前来牵马。 只见山庄门口已经围了许多的人，正在初步筛选合适的人。 至于这方法也很直接，第一道筛选关卡是治病救人。 三个人躺在担架上，看样子都像是中了毒。要求来参加的人，写下正确的解毒方子就算通过。 结果这第一关就难倒了许多人，有的人干脆一窍不通，有的人只能写出一个，剩下的就不行了。 但是也有正确答出解法的，去进行第二关的考验。 第二关是在一旁的擂台上立了几块三寸厚、半人高的石碑，若能一剑斩断石碑者才算有资格进入山庄。 不得不说，这庄主的选拔确实有些苛刻了。 那石碑如此之厚，非内力深厚者轻易不能做到。就算能过第一关，这第二关也实在费力。 不少人纷纷抱怨，这太困难了，简直是强人所难。 “诸位”，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开口，“露白山危险丛生，非我们有意刁难诸位，诸位若是没有相当水平，去了也只是送死，所以这如此严苛的选拔，也是为了保诸位的命。毕竟第三个条件，是签署一份生死与露白山庄无关的生死状，诸位若是没有相当的把握，还是莫要在此浪费时间。” 此话一出，顿时不少人打了退堂鼓，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但还是有通过前两关的，那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公子。看到生死状之上的内容，也毫不犹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侠，请！”管事让人将其请了进去。 墨云沉见雪凰一直盯着那个人，开口问道：“你认得他？” “他手里那柄剑，你不觉得眼熟吗？” 墨云沉再次望去，但那人已进入庄园，只剩下了一片衣角。 雪凰开口，“破霄剑，贺轩烨。” 墨云沉立即就想起了当初在古廊镇截杀他与雪凰的那几个高手，他没有与贺轩烨直接交手，雪凰这么一说，他确实觉得此人有些熟悉。 “他竟会在这里。” “难道是为了追杀你吗？” “不像。” “你确定还要凑这个热闹吗？”雪凰扫了一眼人群，又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如果遇到了，没准会有麻烦。” “我对他们要找的东西不感兴趣，但是我听说露白山上有一种叫做鹿活草的药物，有医死人肉白骨之效，还有一种叫做孔雀翎的毒草，天下奇毒之一。” “都说露白山上奇花异草多得是，可是珍稀之物，求取得人也不在少数。” “各凭本事。” 雪凰挑眉，这句话说得倒是颇得她心意。既然他不怕麻烦，自己还怕什么。 也是好久没凑这些热闹了，不如就去看看。 观望了好了一会，又有六七个高手签下了生死状走进了山庄。其余的人似乎都在犹豫，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再上前。 管事开口，“诸位可还有要一试的？若没有，这一次招募就到此为止了。” “且慢！”雪凰走上前去，“我们想一试。” 那管事打量了雪凰一眼，目光之中有些怀疑，因为即使雪凰带着面纱，他也能看得出雪凰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因为选拔还有个规矩，那就是可以两个人搭档，一个人武功高强，一个人擅长医术，互相配合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道：“那姑娘先为他们解毒吧。” 雪凰扫了一眼担架上的三人，并没有写方子，而是来到他们面前，点了他们周身几处穴位，然后用自己极强的内力，将他们的毒一一逼出了体外。 她们鬼谷派对医术涉猎不深，但是在解毒之法上还是颇具独到之处。 管事颇为惊讶，“看来姑娘的武功也是十分高强了，还请继续，让我等开开眼。” 雪凰不想暴露身份，于是没有使用七杀剑法，而是用了她自创的一招剑式，配合内功，一剑便断了整块石碑。 断口平整光滑，足可见内功深厚。 墨云沉擅于制毒，解毒自然不是问题，两关对于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管事赶紧将一纸协议奉上，“二位，如若继续，便请签下这份生死状，剩下的事情，由庄主亲自同二位细说。” 雪凰看了一眼墨云沉，就见他没有犹豫，直接提笔写上了他们的名字。 不过并不是真名。 他写了“墨雪”、“卫沉”四个字，将他们的姓氏互换，然后各隐去了一个字，也算是方便他们隐藏身份。 管事立即着人带着他们进去，穿过那雅致的长廊和庭院，来到了一处会客的花厅。 方才通过选拔的几个人也都在这里等候，见他二人走进，全都多看了几眼。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捋着稀疏的胡子笑道：“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遮着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话一落，旁边有个姑娘就道：“你这张嘴可真讨人嫌，人家低调不成吗？” 又一个年轻的男子道：“这话没错，高手向来都是低调的。这点我深有体会。”说着，他便走到了雪凰面前，作揖行礼，只不过随着他的抬手，袖子之间突然飞出了两枚银针，直奔雪凰面门。 雪凰侧头，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两根银针，反手就甩了回去。 那男子一歪头就躲过去了，然后就笑了，只不过嘴角还没咧多大，身体突然就摇晃了一下。 不过他反应也很迅速，立即就点了身上的穴位，然后跌跌撞撞的坐在了椅子上，“好手段。” “他怎么了？”那姑娘惊讶道。 旁边一人上前把了一下他的脉搏，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雪凰，“姑娘用的是什么迷药？竟然如此神奇？” 雪凰淡淡道：“祖传。” 闻言，众人也不好多问，祖传秘法岂有告诉他人之理？ 雪凰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男子，他的医术和武功也不差，这迷药对他影响并不是很大，所以很快就缓了过来。 他起身，郑重作揖，“失敬失敬，多有得罪。” 旁边的姑娘笑道：“关苍海，你就是想揭人姑娘面纱，这下吃苦头了吧？你活该！” “关苍海？”雪凰挑眉，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姑娘听说过在下？” 雪凰摇头。 那关苍海有些失望，不过随即笑道：“那姑娘怎么称呼？” “诸位！”一道声音从门外而来，打断了那关苍海的套近乎。“久仰大名，在下露白山庄的庄主，岳九云。幸会幸会。” 众人起来打了个招呼，都对这岳庄主很客气，可见其在江湖之中还是很有名声的。 而今日在座的几个江湖人，除了雪凰和墨云沉之外，一共有八个人，其中几人雪凰还是认得的。 那贺轩烨不必说了，少年江湖榜第五的高手。纵然戴着面具，但是那柄破霄剑在江湖中的名声十分响亮。 所以在众人惊叹的声音中，早就暴露了。 第480章 鬼医徒弟 方才一进来就说话的那个人则是三白城中，三白镖局的总镖头，葛万三。 贺轩烨旁边坐着的青年，也是老熟人，江北段家的少主，段飞。 剩下的几人雪凰就不认得了，还是那岳九云介绍才得知。 那关苍海是江南有名的游侠，在制毒和解毒上颇有天赋，武功一般，但是擅用行针之术，就是为人有些风流不羁，见到漂亮姑娘就去套近乎。 那个方才为关苍海把脉的好像是松山派的游医许凌风，据说很有名望。 而旁边那个姑娘和年轻男子让雪凰颇为意外，两个是同门师兄妹，且是药仙谷的弟子。 那姑娘的名字是姚晓蝶，男子则叫穆峰，两个人是江湖上有名的金童玉女。一人擅长医术，一人擅长武功，配合十分默契。 雪凰这才想起，自己曾经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号，原来就是他们。 还有个一直没说话的中年人，抱着一柄剑，神色淡淡的，雪凰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听完那岳九云的介绍才知，这人竟然是西岳天剑宗的弟子，那兰若风的二徒弟楼笙。 这不得找她麻烦吗？雪凰心道。 这时，岳九云的视线转到了她与墨云沉的身上，打断了雪凰的思绪。 “这二位……听方才管事说，二位的医术和武功十分高明，只是不知两位师承何处？来自何方？” 其他人也把视线转了过来，显然对他们两个的名字十分陌生。 “初入江湖，我二人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声。”雪凰道。 “姑娘说笑了，如此高明的医术，怎能没有出处？” “鬼医弟子，墨雪，他是我师兄，卫沉。”雪凰随口道。 “鬼医？”关苍海有点激动，“大名鼎鼎的鬼医东方琮？” 姚晓蝶也表示知道这个名号，“你们居然是鬼医的弟子？” 关苍海面露疑惑，“鬼医不是从不收徒吗？我们连面都没见过，据说他医术了得，脾气古怪，不是从阎王手里抢人的病他都不出手。” 雪凰心道：谁说的？他还给我治过肚子疼呢。 “师父医术了得，若没有传承，岂不可惜？我们也是死缠烂打，在他家门外跪了三天三夜他才勉强答应的。” “你真的是鬼医的弟子？”关苍海越发激动，“怪不得你刚才那么一瞬间就把我迷倒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冲上前来，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鬼医似的。 墨云沉伸手拦住他，冰冷的看了他一眼。 “失礼失礼。”关苍海退了一步，“我太激动了。” 那穆峰开口，“可据我所知，鬼医只擅长医术之道，二位的武功也是鬼医教的？” “当然不是。”雪凰道。“我师父孤家寡人，和你们药仙谷没法比，既传授医道，又传授武道，武功自然是又拜了别人为师。” “不知是哪位高人？”段飞问道。 “祖传，不入流的武功罢了。”雪凰淡淡道。 几人明显不信雪凰的话，但是江湖之中不愿透露身份的人很多，倒也不稀奇。 何况自己都没介绍过师承何处，哪有道理一个劲的追问人家？ “两位既然能够通过外面的选拔，可见实力不凡。”岳九云接过话茬，“诸位请坐，我来说说，这一次上山采药的事情。” 葛万三早就等急了，“庄主快点说吧，您弄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想让我们去找什么？” “不急，在此之前，我还是要先说一件事情，诸位听完再决定是否真的要去山顶。” “庄主请说。”段飞道。 “大家想必知道，我岳某祖上一直到现在都是行医世家，无数珍贵的药材都是从我这露白山上采得，我露白山庄也由此而来，但是造化弄人。”岳九云取出一把匕首，在众人惊讶不解的眼神中，割开了自己的掌心。 但更让人惊讶不已的是，他流出的鲜血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犹如墨汁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贺轩烨问道。 “我家祖上在采药的过程中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病，他的发作完全没有征兆，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发病者最开始是咳嗽心悸，呼吸困难，后来就会变得体弱无力，甚至是神志恍惚，最后呼吸越来越衰弱，人也油尽灯枯了。” “听着怎么和去年木华城那场瘟疫的症状那么像？”姚晓蝶道。 “确实如此”。岳九云叹道。“为此我还派人去求了那药方，按照方子服用了一段时间，确实有一些的效果，但是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姚晓蝶起身，“岳庄主，可否让我把一下脉？” 岳九云伸出手，姚晓蝶上前去摸了摸脉象，“都是心肺出了问题。但是又不一样。” 穆峰和关苍海也摸了一番，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 那许凌风也上前试了试，什么也没说。 岳九云咳嗽了几声，“这个病就像是诅咒一样，困扰了我岳家几百年了。连半大的孩子，也逃不过这样的厄运。” 贺轩烨开口，“所以，庄主找我们，莫不是露白山上有能够医治的良药？” 岳九云点点头，“那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等了几代人的希望。但我岳家却是做不到。因为那株药长在山顶，周围毒物丛生，我岳家只精通医道，在武学上因为诅咒的原因，没有后人能习得高深的武功，去不到那山顶，这才招募江湖高手。” “那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关苍海迫不及待的问道。 岳九云摆摆手，“诸位先听我说完，那露白山山势陡峭，环境奇特，所以才适合种植各种珍贵的药草，越往山顶去，珍贵的药草越多，但是危险也越高。别看上面密林成荫，实则里面的路极其难走，而且还有很多猛兽和毒蛇，我岳家也只能在山脚附近采药，已经很多年没人到达山顶了。所以诸位，要想去露白山顶，首先要会解毒，因为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毒物，其次，武功必须高强，足可以应付那些猛兽，当然还希望诸位轻功也要足够高强，因为地势十分陡峭，有些地方，根本没法行走。” “庄主不必吓唬我们”，葛万三笑道，“我押镖这些年也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毒物，一刀砍了便是。” “我们药仙谷弟子长年混迹山崖之上采药，自有一套方法，庄主不必担心。”姚晓蝶笑道。 岳九云笑了一下，“说到底，是我请诸位帮忙救人，若是因此连累诸位丢了性命，也是岳某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还是奉劝诸位量力而行。” “生死状都签了，岂有反悔之理？”关苍海道。“怎么说也要去见识见识。” “绝不勉强诸位。”岳九云起身，抱拳行礼。“这所谓生死状虽说诸位在露白山上若有意外与我露白山庄无关，但是诸位在途中若是有决意离开的，岳某也绝不阻拦，且愿以白银千两作为谢礼，就当做诸位不远千里来此的盘缠了。但若有能助我取得山顶那灵药者，不管其他任何珍贵药草，诸位可任选三样带走，且附赠黄金千两。” 雪凰坐在最边上，一语不发，对于他的话心中微微叹气。 这岳庄主倒真是个实在人，你话都这么说了，那么在场之人谁还会现在反悔？都先跟着上山，遇到危险再走，然后还能得到千两白银。 傻子都会跟着吧？ “那庄主想让我们采的草药到底是什么？”姚晓蝶问道。 “这个，请恕我还不能告诉诸位。”岳九云道。“诸位想必都已经看过生死状上面还有一条约定，那就是能够到达山顶者才能知晓，且必须要助我取得药材之后，我们的交易才算完成。” 第481章 榜上无名 “说的也有道理”，葛万三笑道，“要是现在就知道了，难保不会有人惦记，那庄主还救不救人了？不过我对你那些药啊草啊的不感兴趣，咱们也算是打过交道，我帮你上山顶，以后你露白山庄的生意分我三白镖局一些就成了。” “沈总镖头果然快人快语”，岳九云笑道，“三白镖局的能力岳某早有耳闻，若能达成此次交易，合作不在话下。” “好，就这么说定了。” “那诸位呢？可要继续？”岳九云问道。 那段飞与岳九云乃是世交，这次来就是为了帮忙的，所以自然答应了下来。 “当然去啊！”姚晓蝶道。“我们本来就是医者，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我和师兄不仅会帮助庄主采药，还愿意帮庄主一起研制救人的方子。” 关苍海也道：“在下肯定也要去的，露白山是多少学医之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如今有机会见识，绝对不能错过。” 贺轩烨、楼笙以及那许凌风不知是什么目的，但是也没有退缩。 岳九云又看向一直不说话的雪凰和墨云沉，“二位，可也要继续？” 雪凰转了一下眼睛，“我就一个问题。” “姑娘请说。” “我对庄主想要的药材不感兴趣，但是若我感兴趣的东西和在场其他人冲突，又该如何？” “这个……”岳九云犹豫了一下，“想来露白山上也不会就只有一株，大家平分就好。” “那若是只有一株呢？” “这个嘛……岳某只能说，大家各凭本事了，不过岳某还是希望大家和睦相处。” “那我没问题了。”雪凰挑眉。 墨云沉是最开始提出要来的人，所以当然也不会反对。 “既然无人退出，那就请诸位在我露白山庄小住一晚，明日一早，由我儿带诸位上山。厢房已备好，诸位去休息即可，稍后岳某会让人将露白山上的一些详细情况送到诸位房间。诸位也可以早做准备。” 岳九云说完就叫人带着他们去厢房。 一群人穿过庭院走了半天才来到一处雅致的别院中，里面一排全是厢房，可以容纳十多人。 “这露白山庄真是有钱！”姚晓蝶感叹，“比我们药仙谷强多了。” “药仙谷这么穷？”关苍海打趣。 “我们是行医救人的，当然清廉节俭了。” 众人一一走向自己的房间，唯独墨云沉和雪凰走进了同一间。 关苍海看着不解，“他们什么关系啊？” “关你什么事儿？”姚晓蝶白了他一眼，“你连那姑娘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就想去献殷勤啊？” “我敢打赌，那姑娘肯定是个大美人！” “色狼！”姚晓蝶哼道。 穆峰拍了拍她，“好了，回去休息吧。” 关苍海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转身去敲开了雪凰的房门。 雪凰站在门口，挡住了关苍海想要进来的脚，“有事？” 关苍海哈哈一笑，“我想向姑娘请教关于鬼医的事情，实不相瞒，在下对鬼医崇拜已久。” “你若崇拜他就去问他。” “可你不是他弟子吗？” “师父的事情，我不方便说。” “那我们可以交流下医术吗？” “不可以。” “为什么？”关苍海说着就想进来，“咱们都是同行，交流医术也是为了更好的救人，你说是不是……” 脚伸到一半，墨云沉的剑甩了过来，擦着他的发丝刺入门框。 关苍海抖了一下，赶紧退了出去，尴尬一笑，“兄台好武功。” 墨云沉没理他，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雪凰冷淡道：“你还有事吗？” “没有了没有了”，关苍海连忙摆手，“只是不知，两位是什么关系呀？” “关你什么事？”雪凰“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拔下墨云沉的剑还给了他。 墨云沉睁眼看向她，“那楼笙是兰若风的弟子，据说天剑宗对于当年你和兰若风打成平手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雪凰捏了捏眉心，想当年她的目标是要将兰若风打趴下，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始终也没有这个机会。 如今见到了这兰若风的弟子，依照她从前的性格肯定是要比试一番的，但现在她身份不同，打完这个，估计就会有下一个，那以后还有安生日子吗？ 且她如今背后还有东楚，万一哪个找茬的不开眼拿她向东楚说事，岂不是会给苏临瑾找麻烦？ “当年那场比试在场之人有目共睹，是我二叔和清……咳，和顾世子消耗他内力在前，我才有战成平局的机会，可也要了我大半条命。” “有把握吗？” “不好说，我没见过他出手。不过就算认出来了，我想他也不会下杀手。我两国公主的身份，不至于那么不值钱吧？” 墨云沉笑了笑没说话，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下午的时候，岳九云给众人分别送来了露白山的路线图，但这路线图是几百年前画的了，上面的台阶不知道还能不能走人。 只有他们常常活动的边缘还算有用，其次就是注释了很多毒草分布的位置，以及他们从前遇到的几类毒蛇和猛兽。 雪凰对毒草和毒蛇所知不多，便丢给墨云沉去看。 结果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完事了，显然是很有自信。 门外的庭院处，除了贺轩烨和楼笙，其余几人都凑在一起讨论上山的办法。 那关苍海很会结交朋友，葛万三也是个比较豪爽的汉子，俩人谈论起自己过去在江湖上的趣事一下子拉进了距离。 姚晓蝶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一番交谈下来，几个人很快熟悉了起来。 加上众人又都或多或少的懂一些解毒之法，所以也都毫不吝啬的互相交流起来。 雪凰在屋内听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期间，姚晓蝶还提到了她们，“果然高手都很自信，你们看那四位，好淡定啊，似乎很有把握。” 段飞开口，“依我看来，那四位的武功在我们所有人之上。” 关苍海惊讶不已，“段兄，你如今已是少年江湖榜第八了。” 段飞苦笑，“那位贺公子就不用说了，榜上第五，那楼先生可是天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他不在少年江湖榜上，但他实力绝对还在贺公子之上。至于那黑衣公子和白衣姑娘，虽然我从没听过他们的名字，但是听管事说，他二人斩断石碑之时，剑意一气呵成，犹如砍断树枝般轻松，可见内力深厚啊。” “看他们年纪也不大，会不会也是少年江湖榜上的人？”姚晓蝶问道。 这话一出，众人醍醐灌顶。 雪凰暗道：不好。 那段飞是榜上第八，若要在他之上的人，还得是女子，那就很好猜了，因为总共就两个人符合条件。 雪凰是第二，还有一位排在第七的凌霄派掌门寒江雪。 这时候，就听穆峰开口，“凌霄派掌门不擅解毒之术，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那这么说，那位姑娘……”姚晓蝶又莫名激动起来，“不会是排名第二的鬼谷后人吧？” “应该不是。”段飞开口，“那位鬼谷后人，的确曾是少年江湖榜第二，但是她如今是两国公主，又嫁给了北凌寒曦王为妻，朝堂者不入江湖，她已被除名了。” “什么时候的事？”关苍海问道。 雪凰也一脸意外，是啊，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一点也不清楚？ “也没多久。”段飞道。“之前北凌动乱，定国将军造反，那位鬼谷后人又牵扯到了北渊，消息传到撰榜人那里，于是就除名了。不过也不可否认其实力，毕竟我一向都觉得，这榜排的一点用都没有。” 第482章 帮忙 “为什么？”不知是谁问道。 “江湖之大，高手数不胜数，朝堂者不入江湖，三十岁以下者才能入榜，就比如在下虽然第八，可是在楼先生面前还是不值一提，抛开这江湖榜，在下其实很不禁打。”段飞道。 雪凰笑了，这段飞说的一点没错，这破榜一点用都没有。说着好听，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湖之中处处都是高手，只执着在少年榜上，而不去朝着更高的武学境界修习，那岂不是一叶障目？ “那话说回来，那位姑娘到底会是什么身份？”关苍海问道。 雪凰挑眉，怎么还纠结呢？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姚晓蝶直接道。 “她身边那位师兄不太好惹。” “还用你说？一看就不好惹！一身黑衣，生人勿近，跟黑无常似的。”姚晓蝶道。 穆峰似乎呵斥了她一句，“别胡说，让人家听见多不礼貌。” 雪凰看了一眼黑脸的墨云沉，“江湖上的人，性格都比较直爽，别介意。”当然雪凰不是安慰他，而是怕他抽风去找那姚晓蝶的麻烦。 不过她显然想多了，墨云沉根本懒得计较，他看了一眼他与雪凰的衣服，一黑一白，像是两个遥不可及的极端。 “你很喜欢白色？”墨云沉突然问道。 “啊？”雪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非穿不可吗？”墨云沉倒像是有些认真。 雪凰莫名其妙，“也不是，只不过习惯了，因为鬼谷只有这两种色彩。” “为什么？” “我爷爷说是门派规矩，他说世间色彩其实都在黑白之间，是起点也是终点，所以我们裁衣的料子就只这两种颜色。” 墨云沉眼神有些恍惚，“白色，的确很纯洁无瑕，但是还是带点色彩才好，否则哪怕消失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雪凰有点不解，没有说话。 这时候，有人来敲门。 雪凰赶紧遮住脸，回头发现墨云沉还在走神，又拿起面具按在了他脸上，“戴上。” 墨云沉照做以后，雪凰才去开门。 外面是那个姚晓蝶，其他人好像是都回去了。 “你们讨论完了？” 姚晓蝶瞪大眼睛，“你都听见了？” 废话。雪凰心道。你们那么大声。 而且她内力深厚，这么短的距离跟在她耳边说有什么区别？ 姚晓蝶尴尬一笑，“对不住，真的对不住，我们……我们就是比较好奇……” “我听的也不是很清楚”，雪凰不想她难堪，“听到你们讨论医术就多听了一耳朵，方才我们也在聊明天上山的事情，后面的没怎么注意。” “那就好……啊，我是说，还是聊聊比较好。”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咱们行走江湖之人，能够在这里相遇也算是缘分，多结交个朋友多条路。” “你不怕我是坏人？”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不过……”她看了墨云沉一眼，“他倒很难说。” 雪凰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心说你说得倒一点没错，不过你胆子也是真的大。 “你是有事想说吧？” 姚晓蝶笑了一下，点点头，“我是想问你关于鬼医的事情。” “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奇？难道你也崇拜他？” “倒也不是，只是我听师伯去世之前提到过他，还说以后若有机会让我和师兄去和他讨教一下医术。” 雪凰心里犹如划过一道闪电，她表情认真了些许，“你师伯是谁？” “药仙温如玉。他早年拜入药仙谷学医，后来学成之后就在木华城行医救人，可是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已经过世了。” 雪凰心中早有预感，但是听到温大夫过世，还是有些惋惜。但没想到，姚晓蝶和穆峰竟然还与温大夫有关系。 想来同是药仙谷弟子，自然有渊源的。 “我和师兄本是去请教治疗瘟疫的方子，然后师伯就提起了当初与鬼医还有一位毒医一同救人的事情，他很是感慨，我们药仙谷行医用药都是比较温和的方子，但那位鬼医的手段确实令人敬佩不已，所以师伯也希望我们能向他讨教一二。姑娘既然是鬼医的弟子，不知道能否成全我与师兄的心愿？” 雪凰心道她怎么成全？不过是随口胡说罢了。她虽然认识东方琮，可是哪里懂他那套医术？早知道往林煜身上扯好了。 “实不相瞒，我其实只擅长解毒，治病救人，不如姑娘。不过以后若有机会，我为你引荐可好？” “当真！”姚晓蝶激动的眼睛都亮了，“你没骗我？” 雪凰笑了一下，“当然。”这两个人既然是温大夫的师侄，同她自然算有缘。至于东方琮那边，依她的了解，其实也不是外界传言的脾气那么古怪的人，而且看在卫云洲的面子，应该也不会拒绝她。 她负责引荐，剩下的事情就不归她管了。 “太好了！”姚晓蝶拉住她的手，“那就等我们从山顶采药回来好不好？” “可以，我会写封手信，你和你师兄到时候直接去北凌找他就好。” “谢谢你。我就说嘛，你肯定是个人美心善的好人，那我们一言为定！” 雪凰点头，“一言为定。” 姚晓蝶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山庄的管事带着人来给他们送晚饭，便打断了她的话。 雪凰也借此与她结束了交谈，贺轩烨和楼笙出现这里的目的还尚不得知，她不想暴露身份，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关上房门，默默的吃完了晚饭。 在露白山庄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早饭过后，众人集合准备出发。 雪凰也戴好面纱推门而去，姚晓蝶的房间在她左边，再左边则是关苍海，两个人同时出门，也同时看见了跟在雪凰身后走出去的墨云沉。 两个人站在原地惊讶了半天，姚晓蝶走过去拍了拍关苍海的肩膀，“省省吧，你没戏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你真是笨啊！”姚晓蝶叹道。“什么样的人会共处一室？当然是夫妻了。” “这不是真的！”关苍海欲哭无泪。 “不信你就去问。”姚晓蝶笑道。 穆峰也从房间出来，三个人便一齐往花厅的方向去了。 另一个方向，贺轩烨望着雪凰和墨云沉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随后，也往那边去了。 众人在花厅集合，岳九云将他的长子岳子淳引荐给众人。 “诸位，这是岳某长子岳子淳，也是最熟悉露白山情况的人，今日便由他带领诸位上山，也希望诸位能够对犬子多照拂一二，助他取得草药。” 岳子淳抬手见礼，“承蒙诸位照拂了。” 段飞开口，“世伯放心，小侄定会照顾好兄长。” “那就拜托诸位了，岳某以茶代酒，助各位旗开得胜。” 众人饮下茶水，接着便告辞出发。 很快，雪凰他们便来到了露白山脚下，近距离观看山顶，只觉得其越发的陡峭。 但雪凰却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因为鬼谷附近都是这样的山，鬼谷那天下一绝的轻功就是在这样的山势下练成的。 只不过这山上树木太多，灌木丛生，倒是复杂了许多。 从山脚开始，就能看到有好几条修好的台阶路通到上面去。 可见岳家这么多年来，在山脚的活动范围还是挺大的。 岳子淳说这几条台阶都能通到大概半山腰的位置，也是他们平时所能活动的最大范围，再向上，就没人上的去了。 前面的台阶路还是很顺利的，因为长年有人往返，也没有什么毒草和猛兽。两侧还修了扶手，便于攀爬。 就是太陡峭了，有些台阶近乎垂直了。 第483章 上山 楼笙与那贺轩烨不愿意和众人挤在一处，便施展轻功，一路向上，很快经过拐弯处不见了踪迹。 墨云沉自然也不愿意听他们在那说笑，拉着雪凰走了另一条路。这样就可以随意施展轻功，也不怕贺轩烨认出雪凰的身份。 不过最后众人都在第一座小山峰和主峰之间的山坳处汇合了，这是少见的一处宽敞平坦的地方，还修了凉亭，备了厨房和一些采草的工具，明显是岳家平日用作休整的地方。 雪凰一口气走到这里，也是气息微喘，回头看向来时的路，倒也觉得爬了这么久的山也算值得。 毕竟风景还是十分不错的，只是可惜有好多蚊虫。 墨云沉将从路边采来的草药捏碎了，然后装进了她的香囊之中，便驱散了那些蚊虫。 但是却是没法赶走那些蜘蛛，清晨的露水到现在还没散去，那些蜘蛛都在网上趴着，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个，看的雪凰头皮发麻，于是提高了速度，几乎与先一步离开的楼笙与贺轩烨同时到达。 不过她不想和他们碰上，于是没有靠近凉亭，决定就在附近的石头那里歇口气，正好这里和那边也有一个死角，谁也看不见谁。 墨云沉见她脸色有异，颇有不解，“你很着急？” 雪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刚想开口，一只大黑蜘蛛在她眼前垂了下来。 她吓了一跳，一掌甩出，面前的蜘蛛被冻成冰块，一路滚下台阶，摔了个粉碎。 墨云沉本来站在她对面，对于这一掌猝不及防，及时闪避却还是被锋利的冰刃划破了耳朵。 雪凰暗暗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到墨云沉见血的耳朵，有点郁闷。 她掏出手帕，尴尬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你害怕蜘蛛？”墨云沉问道。 雪凰点头。 墨云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好笑的看着她，“你竟会害怕这个？” “有什么好笑的？”雪凰白了他一眼。 墨云沉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指了指自己流血的耳朵，“连死都不怕，竟然怕虫子？” 雪凰用手帕给他止血，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止血药呢？” 墨云沉不知道又从哪里揪下来一片叶子，“用这个吧。” 雪凰认得，是一种止血的草药，于是碾碎了包在手帕里，按在了墨云沉的耳朵上。不一会儿就把血止住了，只能看见一道血红的口子了。 墨云沉见她不说话，有点意外，“怎么？心软了？还是愧疚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肩膀，“你刺我那几剑时恨不得杀了我，这么一道小小的伤口怎么反而在意了？” 雪凰心道谁在意你？还不是怕你又发疯？装作关心你不开心，不关心你还是不开心。 祖宗都没他难打理。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陆续爬到了此处，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雪凰看了他一眼，“走吧。” 墨云沉随着她走过去，就见那姚晓蝶和关苍海扶着柱子平复呼吸，那岳子淳比她们还要累一些，其他人都还好。 “诸位先在此休息片刻，我们商量一下，待会怎么上去。”岳子淳从亭子之中找出几条绳索，“里面的台阶年久失修，不知道还能不能走，我们可以用绳子借力，也免得迷路。” “太久没爬这么陡峭的山了，还真有点吃不消。”关苍海猛喝了一大口水。 姚晓蝶看向雪凰，“你们也到了？” 雪凰点头。 “有没有遇到危险？”姚晓蝶问道，“我们刚才碰见了几条毒蛇。可惜让它们跑了，要不然那蛇胆可是极好的药材。” “算有吧。”雪凰道。 “这个给你。”姚晓蝶将几个红色的果子塞到她手里，“没毒的，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多谢。” “别客气”，姚晓蝶坐到她旁边，“我在路边摘得。” 雪凰尝了一个，也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是确实是酸酸甜甜，像是樱桃一般。 这山上的确是很多果子，可惜蜘蛛太多，雪凰也就没有去摘的心情了。 雪凰的目光扫了一圈，发现似乎少了个人，就道：“那位姓许的游医呢？” “他啊！”姚晓蝶嗤笑，“被毒蛇咬了一口，身上的药竟然没有能解毒的，差点就晕了，还好关兄帮他解了毒。” “什么毒蛇？” “就是普通的毒蛇。现下那许游医已经下山了。” 雪凰并不意外，“他一开始不该来。” 几人都看向雪凰，目光诧异。 段飞问道：“姑娘为什么这么说？” 雪凰看了一眼岳子淳，“昨日选拔的时候，你们家伙计好像放水了。我上擂台的时候，看了一眼他斩断的那个石碑，角度和方向与他的运剑轨迹不符，很明显，那石碑是事先就断裂的。” “姑娘是说有人帮他作假？”岳子淳问道。 “本来我觉得武功差点也没关系，但是姚姑娘方才说他连普通的蛇毒都解不了，那么又是如何通过昨日的第一关呢？” 关苍海回忆了一下，神色恍然，“普通的蛇毒都解不了，的确不太可能通过第一关。” 岳子淳若有所思，“昨日那三个解毒之法都颇为复杂，而且要比刚才那条蛇的毒性要强，若非医术高超者，便只能以强劲的内功逼出毒素，可这两点如今看来他都不符合。” “看来是你家伙计被他收买了，不用多想了，回去查查就知道了。”关苍海道。 姚晓蝶看着雪凰，眼底有一丝崇拜，“你观察的这么仔细啊？” “他是在我之前的最后一个，就多看了两眼。” “看你年岁不大，武功这么厉害，好羡慕。” “诸位若是也亲眼看到那石碑，肯定也能发现，我这不算什么。”雪凰道。 “你今年多大了？”姚晓蝶问道。 “十九！” 姚晓蝶更吃惊了，“啊？你这么小啊？” 关苍海挑眉，“你也就比人家大两岁，那么惊讶做什么？” “你管的着吗？”姚晓蝶笑道，“墨姑娘，你们是什么时候成的婚啊？” “去年。” 姚晓蝶意味深长的看了关苍海一眼，“恭喜恭喜。” 雪凰不想探讨这个话题，就对岳子淳道：“岳公子，我方才看了一下我们要去的方向，似乎都被荆棘丛挡住了，我们得想别的办法。” “墨姑娘有何见解？” “其实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要么绕过去，要么就是把那荆棘从砍了。”雪凰淡淡道。 当然还有第三种办法，直接从树顶用轻功一路上去。只是这样的方法必然极耗费体力，且十分危险，搞不好就滚下去了。 雪凰借助千机线自然没问题，墨云沉应该也不在话下，只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而且他们还要把岳子淳带到山顶，总不能把他丢下。 葛万三开口，“这算什么好办法？绕过去指不定要耗费多长时间。” “那我们就砍树吧。”姚晓蝶起身表示赞同，“大家的武功都那么高，开个路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贺轩烨起身，“贺某为诸位开路。” 几人来到那台阶口，就见那很长的一段台阶路上都是荆棘缠绕，几乎寸步难行。 贺轩烨的剑法有着一剑破九霄之称，浩浩然若龙蛇飞舞，一道凛然剑气挥去，顿时将荆棘从打开了一个差不多一人多宽的缝隙。 几个人再次出发，这条路明显比方才的路要难走许多，而且台阶的修建也和下面不同，它是每隔一节台阶就会有个平地，然后又是一个十分陡峭的台阶向上，且是绕着山体盘旋向上。 第484章 野豹 穿过荆棘丛之后，台阶宽敞了许多，且周围也可以行走，到处都是草药，当然毒物也更多了。 那岳子淳带药并不管用，不多时就会有毒蛇张开毒牙扑过来，或者是毒蝎子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 好在众人武艺高强，一一打退。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姚晓蝶最先吃不消了，她的武功本来就差，一路上都是穆峰在旁护着她，否则凭自己根本到不了此处。 岳子淳也有些气喘，一路上咳嗽了好几声，看样子也是患上了那种奇怪的病。 段飞提议停下来休息一下，正好附近有好多光滑的大石头。 雪凰等人也没说什么，都停下来休息。 关苍海闲不住，跑去挖了好几株的草药。 葛万三笑道：“你这就开始了？一会到山顶如果遇到更好的，那你还要不要？” “这都是普通的药材，人家岳公子不会这么小气的。” 岳子淳笑了一下，“当然，这点草药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诸位有需要可以自己去挖。” 除了关苍海兴致勃勃，其他人都没动。 葛万三是不感兴趣，姚晓蝶是累到没力气，穆峰则在照顾她。段飞是为了帮忙。 剩余雪凰他们，明显是没有看上这些东西，岳子淳不禁好奇，她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他也没问，反正到山顶就知道了。 他站起身刚想问大家他带了干粮，要不要吃一点。 就看见几个武功最高的人突然警惕了起来，段飞也按住了他，看向周围。 在不远处采药的关苍海也不自觉退了回来，“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拢过来。” 林中杂草丛生，有些地方的草长得比人都高，所以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根本看不见。 但是却明显能够感觉到一股杀意。 这个时候就听一声惊呼，好几头野豹子跳了出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这些豹子体型庞大，如果整个站起来，比人都高，但是却很瘦，貌似食物缺乏。 盯着他们面露凶光，怕是想开荤了。 “你家山上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关苍海问道。“看样子是很久没开荤了。” 话落，这些豹子直接扑了过来，几人纷纷拔剑上前对抗。 墨云沉按住雪凰拔剑的手，示意她待着别动，自己则上前拦下了扑来的豹子。 雪凰明白，她一旦出手，那楼笙和贺轩烨必然会识破她的身份，于是待在原地观察战场。 只是这野豹的力气极大，那一爪子要拍在人身上，都能拍出内伤。 不过只要身法足够灵活，足以有反杀之机。 墨云沉和楼笙几乎同时斩杀了一只，贺轩烨也紧随其后，一剑逼退了那野豹。 不过段飞和穆峰要护着岳子淳和姚晓蝶，有些吃力，关苍海更是一时不察被豹子按倒在地，他死死用剑挡着豹子的两只爪子。 墨云沉那边又有其他野豹扑上来，根本无暇顾及关苍海。 雪凰只好从那岳子淳手中抢过剑，一剑刺进了那野豹的喉咙，将关苍海解救出来。 “多谢多谢！”关苍海咳嗽一声，“没想到这野豹力气这么大。” 雪凰还没说话，就听见姚晓蝶一声惊叫，被一只野豹逼得连连后退，那穆峰也在与一只豹子缠斗，闻言根本顾不得自身，冲过去就将姚晓蝶护在了怀里，自己后背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爪子。 雪凰当即飞身而去，一剑斩去，阻止了扑上来的豹子。 姚晓蝶扶住穆峰，皱眉道：“谁让你来救我的？你不要命了？” “你有危险，我怎么能不管？” “别说话了，我给你止血！”姚晓蝶熟练的打开布袋，里面是各种药瓶子，她挑了几样就倒在穆峰的后背上。 那伤口颇深，血流不止，不过她的药很神奇，涂上去之后就血就慢慢止住了。 不过他接下来恐怕不能大幅度动武了，伤口会崩裂。 豹子越来越多，雪凰也顾不得暴露身份了，她将剑丢回给岳子淳，让他们躲好，然后拔出了自己的清霜剑。 一招七杀剑气加上孤鸿残影步，只觉得一道白影闪过，面前开始鲜血纷飞。 不多时，两只豹子抽搐倒地。 那野豹似乎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意，开始渐渐的后退，却还是在周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几人汇合到一起，除了穆峰受的伤比较重，就是关苍海的手臂被抓了一下，其余人大概破了几片衣角。 “穆兄受了伤，不易再走下去了，从这里下山，回到亭中，便会有人接应。”岳子淳道。 “这个时候走不合适。”雪凰道。“它们还在周围，如果落单，会很危险。” “也许是我们误闯了它们的领地”，葛万三道，“先离开这里。” 几个人只好继续向上走去，雪凰和墨云沉以及贺轩烨、楼笙四人留下来断后。 这四个人的剑意都带着冰冷的杀意，气势十足，野豹竟没有再上前一步。 雪凰几人也趁此机会，继续上山，果然野豹没有再追来。 这时候，贺轩烨看着雪凰手里的剑，眼神变化了一下。 雪凰心中微叹，就知道他肯定认出来了。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继续登山。 楼笙的注意力方才不在她这里，应该暂时还没有识破。 雪凰收起清霜，跟着墨云沉上山。 两个人走在最后，墨云沉开口，“他有他的目的，应当与我们无关。” “管他呢。”雪凰淡淡道。“兵来将挡。”反正贺轩烨如果不找她麻烦，她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 时间很快过去，一转眼来到中午，他们连山的一半都没到。 天气却是越来越热，斑驳的树影落下，密不透风的森林走的人头晕眼花。 这个时候，那葛万三突然扶着树滑了下去。 段飞一把扯住他，就见他嘴唇发紫，明显是中毒了。 关苍海和贺轩烨给他把脉，又在他手背处发现了一道划痕，伤口处已经发黑了。 “小心”，关苍海道，“这藤蔓有剧毒，如果被割破皮肤，立即毒发。”他说着就用银针点在葛万三的穴道上，然后喂了他一颗药丸，可是也是暂时抑制住了毒发，并不能解毒。 姚晓蝶开口，“这是什么藤蔓，从未见过，毒性竟如此霸道。” 贺轩烨在葛万三的伤口处划开一道十字伤口，将发黑的血挤出，然后用自己的内力替他逼毒。 葛万三吐了一口血出来，人却还是不清醒。 雪凰看了一眼墨云沉，他就从随身携带的药瓶中倒了一颗药给她。雪凰扔给关苍海，示意他喂葛万三服下。 没一会儿，他便醒了过来，唇色也淡了许多。 人虽无力，但是毒却是解了。 众人吃惊不已，关苍海激动道：“这位兄台的药好厉害，就这么解毒了？你可知这是何种毒草？” 墨云沉淡漠开口，“鬼见愁。” “这就是鬼见愁？”关苍海吃惊不已，赶紧离周围的藤蔓又远了一些，“我只听说过，只知它毒性十分猛烈，一般的解毒方法根本不管用。这位兄台，不知你这解药究竟用什么做的？” 墨云沉显然没兴趣同他交流这些，但看着雪凰的目光，还是将药丢给了他一颗，让他自己去研究。 关苍海无比激动，如获至宝。 姚晓蝶和穆峰也十分羡慕，围上去一起研究了。 葛万三虚弱开口，“多谢诸位相救，救命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葛镖头如今中了毒，是肯定没法上山了，但是你一个人又无法回去，不如就在这里等候吧。”岳子淳道。 第485章 血蜘蛛与紫灵芝 葛万三点点头，他现在连走路都用不上力气，更别提上山了。 “那我和师兄一起留下吧。”姚晓蝶道。“师兄的伤也不易再跋涉了，而且这里都是有毒的藤蔓，那些野兽不敢过来，也算安全。” “也好”，岳子淳将一支信号烟交给他们，“父亲在山下派了人接应，他们此时想必已经到了山坳处，如有变故，你们可以去找他们。” 姚晓蝶点头。 其余人继续出发，只不过这次没走多远，再次出了变故。 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了山壁的边缘，这一条路几乎是贴着石头凿出来的，道路变得十分窄，呈之字型开始往反方向斜着向上。 如果一不小心，直接会摔下去，当然也有可能卡在树中间。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树中间都是巨大的蜘蛛网，每一个上面都挂着一个脸盆大小的蜘蛛。 身上的花纹透着诡异的血红，连眼睛也是红色的，一个个瞪着他们，在这寂静的山林里，透着阴森的诡异。 雪凰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这比她当年在那毒谷遇到的还大，她瞬间有些腿软，不敢再往上走。 墨云沉见她真的害怕，便拉住了她的手腕，可雪凰却是打死也不肯上那台阶。 因为沐洸告诉她，“有毒，别客气。” 关苍海和段飞还在看岳子淳手里那份地图，几个人面露疑惑。 “奇怪，听父亲说，这山上有一种剧毒血蜘蛛，身上和眼睛都是红色的，但没说有这么大啊！”岳子淳道。 那这个会攻击人吗？”关苍海问道。 “据说不去招惹它就不会主动攻击。” 他这话刚说完，就见一只蜘蛛突然朝着他们吐出了蛛丝。 “小心！”段飞连忙用剑鞘去挡，但另一只也吐出了蛛丝。 段飞躲闪不及，那蛛丝沾到他手上，立即就冒出了白烟，然后在段飞的手上腐蚀出了伤口，紧接着他的手就变成了黑色，显然这东西带有剧毒。 贺轩烨第一时间用内力帮他压制，堪堪抑制住毒性的蔓延。 但此时所有的蜘蛛都动了，纷纷朝着他们汇聚，红色的条纹舞动仿佛活了一般，别提多诡异了。 楼笙一道剑气扫去，那是若风剑意，逼退了大部分蜘蛛，但是却还是有好多蜘蛛不断跳出。 山壁道路狭窄，几人不好施展武功，只能用剑意不断逼退，同时躲开那射来的蛛丝，但那蛛丝竟然连石头都能腐蚀。 雪凰咬牙切齿的看着墨云沉，“都怪你，非要凑这个热闹干什么？”说完，她也顾不得那楼笙认出她的身份，直接用出了玄冰咒。瞬时间，一道寒气涌现，白色的冰霜蔓延，所过之处尽数凝聚成寒冰，那血蜘蛛全都冻成了结结实实的冰雕。 剩下几个漏网之鱼还想扑过来，也被雪凰胡乱打到了不知何处。 做完这些，她长出了一口气，靠在山崖上没说话。 除了墨云沉，其余几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只见他们脚下目光所及之处，凡是有那血蜘蛛的地方都被寒冰冻结，犹如冰川一般。 好恐怖的武功。 楼笙看向雪凰的目光也越发深邃，“玄冰咒，竟然是你！” 雪凰没空理他，看着那被冻成冰雕的大蜘蛛还是头皮发麻，于是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抓紧时间啊！” 几个人赶紧继续向前走去，贺轩烨和楼笙在前面开路，岳子淳扶着段飞，关苍海在他们后面，然后是墨云沉和雪凰。 墨云沉左手握剑，右手拉着她，替她挡住那些蜘蛛。 他是真的没想到，她如此害怕。 前面的路上还是会跳出几只蜘蛛，但是都被最前面的楼笙和贺轩烨挡下了，偶尔跳出来一个也被墨云沉和关苍海击杀。 雪凰努力抑制住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加快脚步继续向前。 关苍海忍不住回头问她，“墨姑娘，原来你是害怕蜘蛛呀？但你的功夫好厉害啊，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武功，你这究竟是何门何派？” 雪凰脸色还是很不好看，无暇回答他的话。 关苍海还想继续说，结果墨云沉一剑刺了过去，将他脑袋边的蜘蛛甩了下去。 “多谢……兄台！”关苍海心有余悸，当即不再废话，加快脚步。 几个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是通过血蜘蛛生活的区域，来到了一处略微空旷的地方，暂时歇息。 那段飞受伤不轻，岳子淳和关苍海赶紧给他解毒。 墨云沉将水囊递给雪凰，见她脸色有所缓和。下一刻，他抬头对上楼笙的视线，从里面看到了一股战意。 他眼神微冷，就见楼笙突然持剑朝着雪凰刺了过来。 墨云沉反应迅速，立即持剑挡下他这一剑。 若风剑法他早就见识过，但亲自交手这一刻，还是不免震惊其威力。 岳子淳赶紧开口，“二位，这是做什么？” 两股剑意交错，一股强大的气息四散，震得周围的草木震动不已。 楼笙退了一步，冷冷道：“我的对手不是你。” “没有区别！”墨云沉淡漠道。 “我等这一场较量很久了”，楼笙看向雪凰，“四年了，终于遇上了。” 雪凰站起身，漠然看着他，“你想打我可以奉陪，但今日不行，事有先后，帮助岳公子取得草药才是我们现在该做的事情。” 楼笙不依不饶，“打完再取也不迟。”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突然捂着心口看着虚弱不堪的坐了下来，“我方才受惊了，还没恢复，前辈如果想要趁人之危出手，尽管来。” 闻言，几个人神色古怪的看着雪凰，大概是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避免纷争。 贺轩烨也出言劝阻，“楼前辈，此地危险未知，的确不适合多生事端，还是抓紧帮助岳公子采药吧。之后你们公平一战，也算是对彼此的尊重。” 楼笙只好收回剑，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几个人检查了段飞的伤势，好在这血蜘蛛的毒性不如鬼见愁，又第一时间替他压制了毒素，所以服了解药之后，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手上被蜘蛛腐蚀的伤口看着十分吓人，恐怕之后一段时间武功都会受到影响。 “看样子我们天黑之前是到不了山顶了。”关苍海开口，“岳公子，方才是血蜘蛛，接下来我们还会遇到什么？” “剩下的我也不清楚了。这里几百年没有人来过了，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贺轩烨开口，“岳公子，请你告知你想要我们帮你采的药到底是什么？我可以替你去，否则带着你和受伤的段公子，我们还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在下是为了找一株能够救人的草药而来，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还请你相信我。” 岳子淳有些犹豫。 墨云沉突然开口，“这里的植物不太正常，似乎沾染了毒性。” 雪凰倒是没看出什么异常，但是沐洸也提醒她此地的气息确实不太正常。 于是她也道：“岳公子，我赞同贺公子的提议，你如果相信我们，还请告知，我们定会帮你取得你想要的东西。天黑之前，应该可以返回，否则在此过夜的话，我们不知还要面临什么。” 岳子淳看着虚弱的段飞，似乎下定了决心，“不瞒诸位，是一株三百年长成的紫灵芝。” “三百年！”关苍海吃惊不已灵芝与人参本就是珍贵药材，但时间越久，便越珍贵。 三百年的紫灵芝，世所罕见，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神奇功效，堪称无价之宝。 “不错。”岳九云继续道。“这株灵芝是先祖种下的，就为了后人有一天能够借此治好身上的怪病，我们盼望了三百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第486章 一样的目标 雪凰没什么表情，她本来就不感兴趣，墨云沉也不是奔着它来了，所以都无动于衷。 贺轩烨也目标不在此处，楼笙更别提了，压根没在听他们说话。 雪凰只关心一个问题，“你确定就在山顶？已经三百年了，那灵芝当真还在？” 岳九云愣了一下，“灵芝周围有毒草遍布，以作保护，应该还在吧。” 真行。雪凰心道。 “那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贺轩烨道。 关苍海拦下雪凰，“墨姑娘，以我的轻功肯定是跟不上你们的速度了，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让我帮你采药是吗？” “你真是太聪明了，我就是这个意思，随便帮我采一个就行哈哈……” 话没说完，雪凰已经和墨云沉飞身离去。 两个人的轻功身法都十分迅速，在这杂草丛生的树丛之中简直如履平地，一会的功夫就远去了。 段飞看着那两个身影若有所思，“我大概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了。” “是什么？”关苍海迫不及待的问道。 “和我们之前猜的一样。七杀剑意，以及天下间唯一能用出如此诡谲的寒冰功法，只有那个人。” 关苍海惊讶不已，“鬼谷后人？！两国公主？！北渊遗孤？！寒曦王的妻子？！卫雪凰？！那她身边的那个，难道就是寒曦王？” 段飞点头，“四年前在北凌轩辕台，我亲眼所见，那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以双七剑法和玄冰咒与西岳第一的天剑宗宗主有一场震惊江湖的比试。当时我离得很远，但是那杀意极强的双七剑法还有那玄冰咒的寒彻刺骨都让我印象非常深。” “居然是她！”关苍海叹道。“不过她们怎么会在这里？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会不会被东楚和北凌一起追杀？还有她那些个同门，貌似都不好惹！” “既然他们刻意隐藏身份，那我们就当做不知道吧。”岳子淳道。“反正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自然就会离开。” 二人表示赞同。 再说雪凰这边，身份已然暴露，当即也不再避讳，一套孤鸿残影的轻功身法，看的几人都心下暗叹。 三人也不甘示弱，全力往山顶而去。 时辰已经不早了，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那时原本就阴暗的树林恐怕就更黑了。 四个人穿梭于山林之间，有了树枝借力，很快就到了山顶。 只能看见蓝天，下面的风景再美也被树挡住了。 几人各自行动，一边寻找那紫灵芝，一边找自己要的东西。 终于雪凰在一处峭壁上看到了一颗脸盆大小的紫色灵芝，她赶紧踩着树枝飞身来到灵芝旁。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灵芝，摸着就很特别，而且周围也没有别的灵芝了，估计就是这个东西了。 于是她准备伸手去摘，这个时候却突然察觉到了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阴冷的气息，还传来几声奇怪的嘶气声。 雪凰心道不妙，便赶紧松手，在峭壁上凌空转身，挂在了一块石头上。 然后就看见方才自己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条大树粗的紫色的巨蟒，正冷冷的看着她。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 沐洸开口，“天生灵物，附近必有相生相克之物，也可能是为了守护这灵芝而存在的蟒蛇。” “所以你是说，这家伙也活了三百年了？” “很有可能。”沐洸道。“别愣着，抢了灵芝就跑啊！” “你看它是会让我抢的样子吗？”话落，巨蟒昂起头，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雪凰咬了过来。 雪凰顺势跳了下去，从腰间拔出剑照着巨蟒就刺了过去，结果剑身直接弯了回来。 这巨蟒的鳞片异常的坚硬。 雪凰落到地面之上，以内力灌注整个剑身，瞬间清霜就蹦的笔直，她一剑斩去，连石头都崩碎了。 巨蟒的身体也被撞到了峭壁上，身上也出现了一道剑伤。蟒蛇顿时狂怒不已，再次弓起身体冲了过来。 雪凰翻身躲开，一脚踢在蟒蛇下巴上，自己则退了出去。 但是这蟒蛇的身体太大了，一个贴地飞旋，像是飞一般就再次冲了过来。 墨云沉也发现了她这里的状况，当即与她联手一起对付蟒蛇。 巨蟒甩了甩头，朝着墨云沉咬了过去，尾巴则扫向雪凰，试图将她绞杀。 但雪凰的轻功身法不是一般的灵活，她如一个幽灵鬼魅一样躲了过去，随后踩着近乎垂直的峭壁一路向上，然后纵身一跃，手里的剑犹如天作神兵插进了巨蟒的眼睛里。 墨云沉则趁着巨蟒吃痛分神，一剑刺向了它的七寸。 巨蟒疯狂扭动身体，无数石头四处乱崩。 雪凰的剑溢出极寒的气息，一层寒冰从蟒蛇头部蔓延，将它牢牢的冻在了那里。 墨云沉抽回剑，就见雪凰再次跳到了峭壁之上，取下了那株灵芝。 “你找到你要的了？”雪凰来到他面前问道。 墨云沉将手里的草药给她看了一眼，“我只要孔雀翎。” “鹿活草找到了吗？” “应该在那边。” “难得来一趟，别错过。”雪凰也朝着他指的方向过去，挖了好几株稀有的草药装在了随身的袋子里。“鹿活草长什么样子？” 墨云沉指了指一株奇特的草药，“这个。” 雪凰不客气的拔下，又发现了好几株毒草，在墨云沉的指导下拔了好几株。 她还找到了好几株人参，也不客气的装进了袋子里。 那边楼笙只揪了一朵奇怪的花就结束了，雪凰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婆娑花。” “有什么作用？” “提升武学境界。” “武功是靠自己练的，你这算是作弊吧？” “在跟你打之前我不用它。” “你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楼笙收起婆娑花，“我一生都在追求至高的武学境界，但却始终没有办法领会师父的最后两重剑意，或许需要一点外力才可以。” “只得剑势，不得其形。”雪凰淡淡道。“若风剑法前两重，你已经很强了。” 楼笙有点意外，“不愧是七杀剑传人，果然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我很期待与你一战。” 雪凰叹气，“我可一点不期待。” 这个时候，贺轩烨一脸失落的走了回来，看样子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他的目光落到雪凰手中的鹿活草上，眼神一亮，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 “姑娘，你手中的鹿活草可否转赠于我？若能答允，在下感激不尽。” “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雪凰看了一眼手里的鹿活草，“可我也想要。” “在下需要它救人，还望姑娘成全。” 雪凰沉默了一瞬，又道：“当日古廊镇，你受何人指使截杀我们？” “我与姑娘并无恩仇，当日真正的目标是他。” “这个不用你说”，雪凰挑眉，“我自然知道。我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说服你出手。” 贺轩烨犹豫，“姑娘，今日这鹿活草我无论如何也要拿到，得罪了！”话落，他破霄剑出鞘，径直朝着雪凰出手。 墨云沉先一步持剑挡下，两个瞬间过了十几招，强大的剑气冲破云霄。 贺轩烨有着非常强大的决心，剑意愈发的强横，看样子今日不得到鹿活草是不肯罢休了。 雪凰叹了口气，“再不停手，我就把这破草毁了。” 闻言，贺轩烨后退数步，紧张的盯着雪凰手里的鹿活草。 雪凰挑眉，“我又没说不给你，我只是想知道因由，可你却不肯说。那我猜，是不是你决定要救的人很特殊？” 贺轩烨神色变化。 第487章 毒雾 见此，雪凰明白自己可能说对了，于是她继续道：“特殊到这个人如果让我知道，或许我更不可能把这鹿活草给你对吗？” 贺轩烨眉头微蹙，“没错，你说对了。” “那这个特殊的人，莫非是赤龙剑主？” “我不明白，姑娘是怎么猜出来的？” “很简单，你方才情急之下用出的剑招并非你自创的破霄剑法，而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游云惊龙，曾经的少年江湖榜第二，赤龙剑主独孤夜的成名绝学。当日尚阳城兵变，我与师叔遇到的就是这位赤龙剑主，对这招游云惊龙很是熟悉，后来从我二叔的调查下得知，这位赤龙剑主早年间为求名利投靠了沈从风，为此还与唯一的徒弟决裂。这个徒弟就是你吧？” 贺轩烨叹了口气，当即不再隐瞒，“没错，他是我的师父。师父对我有授业之恩，我也曾答应过定会报答师父的恩情，所以那场刺杀，是我为了还师父的人情。这鹿活草也是为了救他，师父与你二人交手过后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气血攻心，几乎走火入魔，我好不容易把他救下，但是他已经是性命垂危。” 雪凰神色有些古怪，“你是说你师父接受不了输给了我们两个小辈？” 贺轩烨点头，“师父对那场交手的结果一直耿耿于怀，他输给了七杀剑，还是输给了两个小辈，而这两个小辈最后竟对他手下留情饶他性命，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雪凰简直无语，“那你的意思是，我和我大叔当日就该直接杀了他是吗？” 贺轩烨也有些无奈，“师父的性格一向是比较高傲的，自从跟随沈从风以后，行事更加偏激，与人交手从不再留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这样的失败对于来说难以接受。” 雪凰心下叹息，沈从风的魅影是杀手组织，从不会给任何目标留活口，在这样的影响下，那独孤夜自然受到了影响。怪不得当日交手之时，他的出手毫不留情，招招都是杀手。 而且他的确是心高气傲，性格怪癖，当着她和容屿的面就敢羞辱他们鬼谷派。 当日雪凰的手下留情其实也不是心软，第一她与容屿都不是弑杀成性之人，其二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没空管他，没成想在他看来居然是羞辱。 真是脑子有病的人。 雪凰看着手里的鹿活草，又看了一眼墨云沉，毕竟是他要找的东西，还是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给他？” “你决定就好。”墨云沉语气淡漠，看向了贺轩烨，“条件是，你和你的师父永远不得再找她的麻烦。” 雪凰直接将鹿活草丢给贺轩烨，“找麻烦我也不怕，你师父如果不服，我们可以再打一场！随时恭候！” 贺轩烨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雪凰竟然真的会将鹿活草给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多谢姑娘，贺某感激不尽。贺某此前多有得罪，多谢二位不计前嫌，他日若有机会，定当还二位这个人情。” “免了！”雪凰淡淡道。“不过我提醒你，如果你师父执意再战，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我定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其实就是，送你上西天。 她可没那么善良，她嘴上大度，但是她想要的是贺轩烨的人情。 因为这个人的背后还是有些特殊的关系，而这个关系未来定会帮上卫云洲他们，反正就做个顺水人情给他罢了。 至于那个独孤夜，虽然有了鹿活草，但这东西能不能医死人肉白骨还不好说呢。 说完，也不再管那贺轩烨，转身下山，顺便又揪了好几株草药。 墨云沉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口袋里其实还有两株鹿活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几个人开始返程，但没走多远，天色就已经阴暗了下来，而且周围的山林竟然开始潮湿起来。 雪凰隐隐觉得不对，这林中夜晚恐怕会起雾。 墨云沉拦住她，“林中潮湿，露水凝结不散，长年积聚下来定会产生毒雾。” “你之前说那些植物不对，莫非就是因为它们长年浸在这毒雾之中的原因？” “小心点。应该还有其他的毒源。” 雪凰收好紫灵芝，“我们得抓紧离开这里，他们还在林中，恐怕会有危险。” 几个人点头，立即按原路返回。 虽然回去的路变得简单了些，但是还是晚了，他们还不到一半的路程，这林中就开始朦胧起来。 而且路边有一种小小的喇叭状的蓝色小花，也在向外散发着一股毒气。 雪凰赶紧以鬼谷派的闭气之法避毒，墨云沉则服下了避毒的丹药。贺轩烨和楼笙也各有闭气之法。 几个人匆匆返回了当时与岳子淳几人分开的地方，他们已不在原地，想必是知道了这雾气有毒，开始下山去了。 雪凰见此，也不再耽搁，四个人加快了速度。 结果就在他们之前遭遇血蜘蛛的地方发现了中毒的几人，段飞已经昏迷不醒，岳子淳背着他还要艰难的对付偶尔冒出来的血蜘蛛。 关苍海也中了毒，也在奋力抵抗。 贺轩烨刚想救人，就发现雪凰的寒气犹如失控般将那血蜘蛛再次冻成了冰雕，要知道她当日与他交手时都不曾这样狠绝过。 他过去帮忙背上段飞，“快走，这毒似乎越来越厉害了。” 岳子淳还在担心他们有没有采到药，看到雪凰手里的紫灵芝一下子就松了口气，人差点栽下悬崖。 楼笙赶紧扯住他，“快走。” 关苍海紧随其后，然后是雪凰和墨云沉。 众人赶紧加快脚步，继续下山。 须臾间，整个山林都是毒雾弥漫，也不知是不是受其影响，一路上不再有毒物出没。 但是随着白雾的覆盖，几乎无法看见方向。 关苍海连着撞上了好几棵树，正想抱怨开口，就突然感受到一股冰寒之息在周围弥漫，然后就犹如下雨了一般。 那是雾气遇冷化作了水滴滴落，他赶紧闭上嘴巴，这毒雾是通过呼吸间才会毒倒人，要是滴进嘴巴里，那毒性可要翻倍了。 不过在毒雾里浸染太久，原本就受伤的几人，难免会受到影响，等到他们艰难的回到上下山下凉亭的时候，岳子淳和段飞已经彻底昏迷。 关苍海也晕晕乎乎的瘫坐在地上，对于这毒束手无策。 就连楼笙与贺轩烨也不得不赶紧运功逼毒。 岳九云赶紧查看岳子淳的状况，“这是怎么了？” 雪凰将紫灵芝交给他，又留了几株自己想要的草药，剩下的都给了岳九云，“中毒了。” “那……那是什么毒，可有解法？” 雪凰也不了解，只好看向墨云沉，他所服下的避毒药十分有用，想必也能解了这毒。 墨云沉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你看我做什么？”雪凰挑眉，“给他们解毒啊。” 墨云沉不为所动。 雪凰走到他面前，不解的问道：“你解不了？” “我解的了，但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雪凰无语，“人命关天。” “与我何干？我已经帮过他们了。” 雪凰直接动手，从他腰间抢过药瓶，闻了闻味道，发现都不对。 她皱了皱眉头，把药丢回给他，自己来到中毒的几人面前，准备以她的内力强行逼毒。 结果墨云沉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从她给岳九云的一堆草药中挑出一株长了九片叶子的丹参。 “用其根须，加入一两夏枯草，熬煮半个时辰喂他们服下即可。” 雪凰白了他一眼，心道还不是要乖乖救人，之前拽什么？ 第488章 事了拂衣去 她接过草药交代人去熬药，然后还是帮忙用内力帮他们暂时压制毒性。 轮到关苍海的时候，这家伙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看着雪凰朝着他走来，笑了笑，“墨姑娘，在我死之前，能不能看看你面纱之下的容颜啊？如果姑娘能够成全在下的心愿，在下死而无憾了……” 雪凰无奈的看着他，“放心吧，你死不了……” “不！”关苍海摇头打断她的话，“我感觉我看到了仙女，我一定是快要死了，如果仙女能摘下面纱就更好了……哎呦……” 关苍海惨叫一声，就见雪凰用针扎在他手上的穴位处，疼的他立马清醒了。 雪凰挑眉，“还装吗？” 关苍海赶紧摆手，“姑娘的医术果然了得，这就治好了在下……佩服佩服……” 雪凰起身，视线扫了一圈，发现不见了姚晓蝶三个人，询问之后才知，他们在刚刚起雾的时候便赶紧下山了。 这林中的毒物猛兽似乎很害怕毒雾，而且十分敏感，早早的就躲藏了，他们就趁着豹子退去的时刻抓紧下山了。 性命无大碍，只不过伤势越发严重，正好遇到了接应的人，此时已经送回到露白山庄休养了。 岳九云再三向雪凰道谢，“多谢姑娘替我们取得灵芝，岳某铭记在心。” “这是大家的功劳，不必谢我。” “这一次姑娘不仅替我们采到了灵芝，还顺手帮我们采了这么多珍贵草药，岳某真的是不知该如何答谢姑娘，待回到山庄，岳某必有重谢。之前承诺了黄金千两，也定会奉上。” “不必了。”雪凰道。“我也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关苍海开口，“墨姑娘，你有没有……帮我……那个……采回什么药材啊？” 雪凰随手扔了他一株人参，“这个行不行？” “太行了！”关苍海宝贝的收起来，“多谢多谢！” 雪凰见几人都没什么大碍，只等到药熬好，服下以后就能清醒，于是便先和墨云沉下山去了。 折腾了一大天，她觉得颇累。 尤其身上的皮肤沾过那有毒的白雾后有些不舒服，回去泡了个热水澡。 不过她太累了，就算内力高强，一路上一口气没歇也受不住。 靠在那温暖的浴桶中，雪凰觉得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醒了过来。 泡的时间太久，水都凉了。 她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出去。 结果掀开帘子，就看见墨云沉也正在沐浴，他闭着眼睛靠在浴桶边缘，由于身形高大，整个胸膛都露在外面。 雪凰也清楚的看到了他左肩上那两处重叠的疤痕，还有右手手臂之前被饿狼咬伤留下的疤痕。 她沉默不语，默默的离开。 墨云沉似乎有所感应，在她路过之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顺势为她摸了摸脉象。 她今日内力耗损过大，若是那楼笙执意与她切磋，恐怕不能全力应战。 “萍水相逢之人，也值得你如此费心相救吗？”他淡淡道。 “如果今天中毒的人是你，我也会相救。” “是为他人救我，还是因为只是我？” “你为什么总执着于这个问题？”雪凰叹道。“墨云沉，做人不能太贪心，否则你什么也不会得到。” 他既要她余生都只能在他身边，哪怕碧落黄泉也要生死不弃，又要她一颗心也属于他，可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 倒真是应了沐洸那句话，执念于她恨得的人是他，执念于她爱的人不是他。 墨云沉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沉默着一语不发。 “我困了。”雪凰道。“我真的累了，有事明天再说，要吵架也明天吵行不行？” 墨云沉放开她的手，雪凰立即跑上床，是真的又累又困，躺上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她本想早早起来离开露白山庄，结果实在太困，睡到了日上三竿。 墨云沉倒是醒的比较早，不过他也无事可做，在一旁研究起了从山顶采回来的那几株草药。 雪凰打着哈欠起来，就看见他正把她采的人参须揪下来。 她赶紧过去制止，“你不是说你不感兴趣吗？” “我对你感兴趣的比较感兴趣。” 雪凰抢走收好，“是你自己不摘的，别动我的。” 墨云沉挑眉，“按人头算，你那里面应该有我两株。” 雪凰想了想，拿出一株鹿活草给他，这也算是他应得的了。 剩下的她要让山河门的人送去给卫云洲，让他交给东方琮和林煜，他们两个人帮了她很多，就算是答谢了。 墨云沉看着她的举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罢了，你我分什么彼此？” 雪凰没有接话，而是问道：“什么时候走？” “你休息好了？” “不影响。” “随时”，墨云沉起身，“不过，那楼笙恐怕不会轻易让你离开。贺轩烨倒是连夜启程了。” “其余人呢？” “几乎都中毒了，还在休养。” “要打也不能在这打。”雪凰道。“虽然我们身份有可能已经暴露了，但只要不摆在明面上，就低调点吧。” 这个时候，岳九云派人来请他们去花厅一见。 雪凰有点不想去，她还没吃饭呢。 不过听管事的意思貌似有重要的事情，非去不可那种。 雪凰只好梳洗一番，同墨云沉一道去往花厅。 那岳九云已备了茶水点心等候在此，见到她二人到来，连忙起身相迎。 “两位请坐。” 雪凰在一旁坐下，视线被精致的点心吸引过去，可惜戴着面纱不方便吃东西。 “庄主找我们有什么事？” “岳某想郑重向二位道谢。上山采药的经过，贺公子已经告知岳某，能够采到灵芝，多亏了姑娘。这是之前承诺的黄金千两，还请笑纳。”岳九云命人将两张银票送到他们面前，上面足有两千两黄金的数目。 雪凰本想说不要，结果墨云沉特别痛快的收下了，一点客套话都没有。 面对雪凰疑惑的目光，显得特别坦然。 见此，她也只好道：“那多谢了。” “姑娘帮了我岳家大忙，应该的。” “希望那紫灵芝真的能帮庄主治好病症。” “恕岳某冒昧，不知姑娘对于我岳家全族这种病症可有医治之法？” 雪凰心道她哪里知道？不过她还是上前摸了摸岳九云的脉搏，沐洸默契的开口，“治不了，让他去找东方琮吧，或许还有救。” 沉默片刻，她收回手，“恕我无能为力，不过我可以为庄主写封手信，您可以跟着药仙谷的二位神医一起去找我师父，鬼医东方琮。他或许有非常之法。” “当真吗？”岳九云颇为激动，“姑娘如果能够引荐，对我岳家便是恩重如山了。” “借笔墨一用。” 岳九云立即让人奉上笔墨纸砚。 雪凰提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写下，然后在纸的最后画上了那个特殊的符号，最后封到信封里面。 随后，她来到外面放出了一支鸣镝。 这是临行前，卫云洲交给她的用于联络山河门暗哨的响箭。 只要发射出去，半个时辰内必有山河门的人前来接应。 果然没过多久，在屋顶上便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 岳九云震惊不已，他露白山庄守备森严，这人竟然能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来。 雪凰将那封信，连同她采下的鹿活草、断肠草和两株丹参一并交给这个男子。 他都不需要多问，收好东西以后，行了个礼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第489章 追着打架 雪凰见他走远，便道：“这封信很快就会送到尚阳城，庄主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你出现在尚阳城自会有人带你去见鬼医。” 岳九云还处在震惊当中，反应过来连忙道谢，“多谢姑娘。” “不用客气，记得捎上药仙谷那二位神医即可。” “一定一定。” “还有个小忙。” “姑娘请说。” “我们打算这就走，还请庄主对我二人行踪保密。” “二位可多留些时日，给岳某一个答谢款待的机会。” 雪凰摇头，“有急事，就不多留了，江湖再见。” 岳九云也只好不再强留，悄悄的送他们离开了露白山庄。 雪凰一边骑马一边品尝着糕点，越吃越皱眉，这点心看着不错，没想到吃起来却是一般。 她寻了个林子都喂了鸟儿，然后继续策马向前走。 墨云沉完全不着急的样子，居然有心情带着她四处闲逛。 一路游山玩水，品尝美食，还多往江湖人聚集的地方去。 就这样走走停停耗费三天的时间，雪凰终于忍不住了。 “我没有免罪手书了，如果陛下问责，我无能为力。” 墨云沉正在喂马喝水，闻言淡淡道：“有你在，他不会的。” “所以你是打着我的幌子行违逆圣旨之事？” “这不算违逆圣旨。” “我倒是不明白你哪里来的闲情逸致。” “也许从前背负的太多，终于有轻松的时刻了。” 雪凰看着眼前如画的风景，这样的时光，的确很难得。 她的余生里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时刻，确实应当是且行且看且珍惜。 活在当下，那是她遗忘了很久的追求啊。 “这条路，一点乐趣都没有。”雪凰淡淡道。 墨云沉看着她，眼神微深，“因为终点是霜霖城？” “因为走过很多次了。” “很多吗？” “往西一直走就是鬼谷了，我们每年都会外出采买，霜霖城和三白城是我们去的最多的地方，所以这条路，一点都不陌生。” “我倒是觉得，乐趣颇多。既然你不陌生，可知前面是什么地方？” 雪凰想了想，道：“再往前走，应该是到霜霖城前的最后一个镇子了，也是我们最后可以留宿的客栈了。听说那家客栈有一道名叫蜜桃雪花糕的点心十分有名，天黑之前应该可以赶到。” 墨云沉上马，“那就走吧。” 雪凰也没有反对，策马离开。 如她所言，日沉西山时，他们便赶到了那家名叫桃云小筑的客栈。 夕阳西下，云海灿烂，满大街都是蜜桃雪花糕的香气，清新淡雅，勾人胃口。 雪凰一路上没吃过什么像样的点心，直奔桃花小筑。 墨云沉选了二楼的一间上房，然后让小二给她送了一桌子的饭菜，其中就包括她心心念念的蜜桃雪花糕。 雪凰也不客气，反正他手里的两千两黄金有一半是她的，便坐下来大快朵颐。 不过闻着那烤鸭的味道却觉得怪怪的，她当即推到一旁，“这个不好吃。” “你还没吃。” 雪凰皱了皱眉头，“闻着就不舒服。” 墨云沉将其他菜推到她面前，起身将那盘鸭肉放到了远处，结果却被窗外吸引了视线。 他眉心微蹙，淡漠开口，“居然追上来了。” 雪凰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即也起身来到窗前，就看见客栈一楼的大堂里，正有两个人落座。 其中一个是关苍海，另一个则是楼笙。 关苍海还在向小二打听，可有见过一男一女。 所幸来往的一男一女多了去了，小二也说他记不清了。 雪凰有些无奈，她不相信这楼笙出现在此会是巧合，不过那关苍海来凑什么热闹？ 他不是崇拜鬼医吗？ 雪凰写的手信里，还特意交代了关苍海的事，就是为了避免他纠缠自己，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墨云沉看了她一眼，“打算如何应对？” 雪凰沉默片刻，没有犹豫，“先吃饱再说。”话说完，她闻到他手中那盘鸭肉突然泛起恶心，“拿远点，这味道好难闻。” 墨云沉只好叫来店小二，让其把这道菜换成了其他的。 这间房视野特别好，前后都有窗，既能看到楼下大堂又能看到窗外的青山绿水。 雪凰吃饱喝足后靠在窗边欣赏风景，她实在不想因为楼笙的出现影响自己的心情。 可偏偏他非要找茬。 也不知他怎么就认定她在这里，一个人杵在大堂下面，一人一剑拦在那里，杀气腾腾，外面的人不敢进来不说，还吓走了好几个客人。 掌柜的知道江湖人不好惹，也不敢说什么，只苦着一张脸赔不是。 那楼笙直接放话，“在下要等的对手，此时此刻，就在店中，她若不出现，我绝不收剑。在下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说到做到。” 掌柜问他是什么人，他只说一男一女，应该遮着面容，看着颇为神秘。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敲他们的房门。 “公子，姑娘，不知您二位是否认得楼下那位客官？若有恩怨，还请移步到别处解决，小店还得做生意啊。” 雪凰直接回道：“不认识。” 说完，她直接关上房门，没管那楼笙，直接去睡觉了。 而这楼笙也真够执着的，居然真的在楼下坐了一夜。 雪凰吃早饭的时候向下瞟了一眼，他正好被关苍海叫去吃早饭。 还算不傻，知道吃饭。 雪凰咬了一口小笼包，皱起了眉头，这味道和她以前吃过的差好多啊。 她放下筷子，端起鸡蛋羹闻了一下立马放下，竟觉得闻着这个味道一阵反胃。 “他们家换厨子了吗？怎么这么难吃？” 墨云沉挑眉，“不过这几日的风餐露宿，口味倒是越发刁钻了。依我看这厨子的手艺不亚于你当初带去王府的那个。” “好吃你就都吃了。”雪凰白了他一眼，又歪倒在榻上开始睡觉。 这几日许是太累，她食欲不好不说，还提不起精神来。 墨云沉一个人吃完了早饭，默默的走了出去。 雪凰醒来的时候他还没回来，算时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她爬起来向楼下望了一眼，那楼笙还在那里，除了关苍海几乎没有客人入住。 而昨夜住下的客人一大早就匆匆离开了，因为楼笙的剑意在黑夜时分犹如鬼哭狼嚎一般。 掌柜哭丧着脸，仿佛死了亲娘一般，又求到了她门前。 “姑娘啊，我绞尽脑汁想了一圈，只有你最有可能是他们所说的那个人，不如你就去见见他们吧。小人这客栈经营到今天不容易啊！求你大发慈悲吧。” 雪凰无语又窝火，当即推开窗户看向楼笙，“前辈冲着我来就好，何必为难他人？” 楼笙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你答应与我一战，为何言而无信？” “我几时言而无信？”雪凰冷冷道。“我是答应了与你一战，但我又没说什么时候。” “此时甚好。” “我觉得不好。” “为何？” “我心情不好。不想同你打。” 楼笙皱眉，“这算什么理由？” 雪凰才不管什么理由，反正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有些暴躁，他越要打自己就偏不答应。 “总之，我不开心，你如果硬要逼着我出手，那我可能就要找人告状了，希望你能承担的起这个后果。” 至于她要找的人，大概就是东楚和北凌王室。 想到这里，雪凰后悔自己怎么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腰杆有多硬，该维护两国颜面的时候她自然不会懈怠，但是该仗势欺人的时候也不能退啊！ 楼笙没有说话，脸色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