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朝小郎君》 第一章 追杀 天色渐暗,夕阳斑斓了一场火烧云,把半边天镀得似锦如缎。 远方的秋原在视线中缓缓地蔓延铺陈开来,尽头是隐隐可见的长安灰色城郭,天际有归巢鸟雀成群列队地振翅而过。 “嘎...嘎.....” 几只乌鸦阴森嘶哑的叫声划破了密林中的宁静,鸟雀惊声飞起,却是因为一个身穿一身暗黄锦衣男子在其中不停地穿梭前进。 “追!别让他跑了!” 几名黑衣人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咻——”一支袖箭射中锦衣男子的腰部,鲜血顿时涌出,男子闷哼一声,一只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摸了摸藏于胸口处的那个物件,发现还在后,松了一口气,步履踉跄继续向前奔去! 那几名黑衣人与锦衣男子的距离逐渐拉近,男子已经快要筋疲力尽,过度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使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 刚爬上树梢的月光穿过树叶淡淡的照射下来,前方本来阴暗模糊的路似乎明亮了一些。 男子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意识清醒一些,透过前方树林的缝隙似乎看到了远方长安城郭灰色的城墙。 坚持!再坚持一下!到了城门,这群杂碎便不敢如此放肆了! “咻——”又一只袖箭穿透了他的小腿,男子猝不及防狼狈的跌倒在地。 眼见那几名黑衣人渐近,男子艰难地想要往前爬,但还没爬出多远,便被赶上来的一名黑衣人施重脚踢翻在地。 挣扎间,腰间的袖箭扎的更深,鲜血如泉涌出... 黑衣人呈扇形将男人围在中间,其中一人从中信步踏出。 这人一身黑色紧身劲装,从上到下没有任何可以辨别其身份的痕迹,身材消瘦,逆着月光,面目看不清晰。 他来到锦衣男人面前,将手中的手弩交给属下,蹲下身子用指尖故意拨弄着男人腰间露在外面的半截箭羽,低声说道:“嘿嘿,侯爷,乖乖的交出那件东西,何苦吃此等苦头?” 逍遥侯强忍腰间传来的剧痛,由于失血过多,眼前已经出现阵阵重影,他看着面前这猥琐的黑衣人,“呸!”的一声,将口中血沫吐向对方脸面。 黑衣人身形一晃,轻松躲了过去,不怒反笑,又重新蹲回逍遥侯面前说道:“忘了告诉侯爷,这袖箭嘛...嘿嘿,被咱喂了毒....趁着还有口气,赶快交代了吧。” “什么...东西,本侯不知道!”逍遥侯吃力的回道。 听他矢口否认,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突然伸出左手掐住他的脖颈,手上用劲,眉眼一厉,厉声喝道:“全天下都知道你逍遥侯负璧归京,你当我等尽是傻子不成!” 逍遥侯被掐的脸色通红,难以呼吸,待那黑衣人手上一放松便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呵呵...你是说鸾佩?哈...哈哈....此次怕是让你们无功而返!” 黑衣人没理逍遥侯的话,径直扯下他负在背后的包袱,并从中掏出一乌木锦盒。 颤抖的手已经表明此刻那黑衣人的心情非常激动,但还没来得及惊喜,便被极度的失望所取代,甩手狠狠地将那空无一物的锦盒摔在地上,接着上前一脚狠狠地踏在他的腰上,将那露在身外的箭尾尽数踏进了身体,声嘶力竭的喊道:“说,鸾佩呢!藏在了什么地方!” 逍遥侯用力的咬紧嘴唇,一股腥甜涌入口中,强忍着没痛呼出声,见到对方失落的表情,心中无比快意,随即,大口大口的深呼几口气后,虚弱的说道:“...咳..鸾佩早已在途经金陵府时....交给了刺史张俭,难道....还一路带着到此?” “你!....你!....”那黑衣人伸手指着躺在血泊之中的逍遥侯不知该说些什么,本来还想借此之事拥有一辈子都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谁知道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正在黑衣人牙齿咬碎思量着如何处置他时,树林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仔细辨别,应该是由长安城的方向而来。 见那黑衣人表情狰狞有些不知所措,逍遥侯断断续续的说道:“呵..呵呵...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凌霄派刺杀本侯,欲夺沧澜佩,麻子吕...等着为你满门收尸吧....” “你...你怎得认识我!?” 听对方准确无误的道出自己的师承门派和名字,黑衣人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虽然自己每日干的就是那些刀头舔血杀人越货的勾当,可此时面前躺着的人可是当今圣上的族弟,堂堂大武朝的逍遥侯! 如若被人发现是自己干的,那天下再大,也断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而自己的师门,也会被抹除于世间,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逍遥侯背后的那个力量是何等的恐怖! 马蹄声越来越近,从声音的纷乱程度来看,应该不下于十几骑,看样子应该是卫尉寺的守卫收到风声前来接应! “怎么认得你?黑虎弩是你凌霄的独门兵器,还有....就你这猥琐至极的德行..咳咳...本侯想不识得你都难!” 被掐过的喉咙发出的声音沙哑破碎,意识有些模糊,但上官金宇一直努力的拖延时间,不知道那些骑马赶来的到底是敌是友,所谓人本无罪,怀璧其罪。 不论来人是谁,见到自己此时伤成这样,再想想随身藏着的那枚玉佩.....他不敢拿这么重要的东西来赌任何人的人性!就算把它“带走”也胜于落入“敌人”之手! 蓦的,被逍遥侯认出名字的麻子吕,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照着他的胸口处准确且迅捷的捅了进去..... 就是要撤,无论如何也要灭了口再说,管他是逍遥王还是逍遥侯!黑衣人麻子吕不敢想象若此次截杀任务被人知晓的后果。 拔出匕首,一声呼啸后,麻子吕和那几名手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几息之后,躺在血泊之中的逍遥侯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昏暗的月光下,他的脸色晦暗不明,脸上还带着因失血过多的苍白,一双眼却因为憎恨在月光下发亮。 “只能出此下策...世人...皆知本侯整日极尽逍遥...却无人知晓...本侯的心脏天生偏右二分...咳咳...” 又咳出了几口血沫,他明显的感觉到生命正从自己的身体里快速流逝.... 努力的伸出右手,在肋下的绑布中摸索出玉佩。 只见那玉佩通体碧绿,其中间镂空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青鸾,栩栩如生,青鸾嘴中衔着一颗红色的赤玉珠,圆珠内流光涌动,在月光的映照下暗放异彩。 此时他不再犹豫,两指掐住玉佩上赤玉珠的位置用力捏下,眨眼之间,一团似是闪着霞光的红色云雾快速将他全身包裹住....... 第二章 被雷劈了 很多人说,没有不幸的爱情,只有不幸的恋人。一对对男女怀着对爱情美好的憧憬相识、相恋,花前月下无数次畅谈着未来的种种.... 可最终他们却失望了,于是他们唾弃爱情,之前所谓的誓言,说的再多也只不过是些有口无心罢了。 宁三紧紧握着手机,关节因用力而显得发白。记得他曾经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过,‘若是相爱,似水流年间,白发染红颜...若是不爱,请你微笑着,挥手说再见...’可自己这八年的守护,居然连一声“再见”都没等来!? 到最后,未婚妻唐艺嘉只给他发了一条寥寥几个字的短信,上面写着‘我真的累了,一起放手好吗?让彼此去成长...’。 一个正常的男人受到如此打击,定会做两件事,第一,给未婚妻疯狂的打电话,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有分手的原因.... 第二件事,就是给自己最好的兄弟打电话,与其说想寻求一些帮助,倒不如说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慰。 可宁三等来的却是double kill,那个从大学时起,和他一起喝酒、一起打架毕业后一起创业的好兄弟,却也只给他回了简单的几个字‘艺嘉不适合你,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对不起。’ 阴沉的积雨云像是配合着宁三的心情一般,终于肆意的撒下雨来,雨点呈自由落体状无情的砸在他的头上、肩上、心上.... 想着未婚妻,在自己创业最关键的时候,竟然同自己最好的兄弟落跑,攥着手机有些发麻的手,用力的甩向巷口的墙壁,随着一声脆响,那部最新款的折叠双面屏幕手机从中裂开,碎片散落一地。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突如其来的脾气,往往是积攒已久的委屈.... 自己二十六年之前的人生里,前十八年是青春与懵懂交织的求学时期,虽然自己身为h省九八五大学的学生,但若硬说是求学,倒不如说是自己人生中的一次‘自由落体’。 高中时学习中等的他,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给开的光,高考时竟然超常发挥,在左邻右舍艳羡的目光中,收到了九八五大学的录取通知单。 但自从大学入学后,看小说的时间,胜过看课本的时间,在网吧的时间,也远多于教室的时间,其余的闲杂时间?那就是寝室睡觉...寝室打游戏...寝室打扑克...寝室..... 那时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家同学都是进入名校后人生得到了升华,而他,确实是自由落体..... 可就在有一次寝室停电没了wifi,他跑到图书馆蹭网时,却遇到了那个改变了他人生的人,当然,当时的宁三笃定了她的出现,一定会改变他的人生。 一抹素白色长裙,经过时空气中残留的体香....就连无意转头时,发尾扫过的轨迹,在宁三眼里都显得那么的清雅脱俗... 顶着一蓬因熬夜像鸟巢一样发型的宁三,清楚的知道,是时候该改变自己了! 千方百计的打听,那位漂亮如仙子般的女孩子叫唐艺嘉,是同届历史系的学生,从那时起,宁三自然而然便成了历史系教室的常驻‘三好学生’。 她上课时,他也跟着津津有味听着历史系老教授滔滔不绝的讲解,她去图书馆时,他也会投其所好的拿出一本《唐诗三百首》认真背诵.... 当有一天,那本《唐诗三百首》已经被宁三倒背如流的时候,她也答应了他做他的女朋友.... 一见钟情,也终于开花结果... 爱情来的是那么突然,就如同走的那么突然一般.... 在雨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的走着,宁三一直回忆着,回忆着这八年来和唐艺嘉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嘴角荡起了一丝笑意,又过了一会儿,泪珠从眼角悄然滑落融入雨中... 回忆就像被杂乱剪接的电影胶片,不停的从宁三的眼前晃过,还如同殡仪馆告别厅里播放着躺在中间那人生平回顾影片一样...苍白,还有些残忍... 开始和唐艺嘉在一起时,两人话题里永远都充满着甜蜜,但自从离开学校以后,本就家庭条件优渥的唐艺嘉,慢慢的嫌弃起宁三的‘普通’,同他聊天的话题中也多了‘谁谁男朋友送了她一款xx品牌的包包’‘某某的未婚夫情人节给她买了一辆xx车作为惊喜’... 宁三心里知道,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能够无情吞噬掉任何青涩和纯真,自己作为唐艺嘉的男朋友,自然有责任让她过的更好... 背着父母辞掉稳定的工作,邀请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成立了一家小型网络公司开启创业的第一步。 从那时起,在人潮汹涌的都市中,不论从清晨晨起锻炼的人群中,还是下班通勤时拥挤的地铁站里,都可以看到宁三汗流浃背的手握一叠宣传单,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将它们分发给遇到的每一个人.... 就这样,几年过去,就在他准备用公司刚接到的一个大企划来给唐艺嘉美好未来的时候....她不等他了....她‘终于’选择了‘爱情’.... 云,越来越沉,似乎要把整个城市压碎,风,越来越急,像是要把街边的柳树连根拔起...雷声若隐若现,时近时远。一道道刺目的闪电撕开天空的帷幕狠狠地砸落在大地的某处。 宁三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若是这闪电此时落在自己的头顶上,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砰”的一声巨响,一道耀眼的白光划过,落在了宁三身子右侧那条黑暗的小巷子里。 还没等宁三反应过来,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在他耳边炸裂! “我靠!老子想想而已,你还真想劈死我啊!”宁三仰着头看向天空说道。 幸好,老天爷失了些准头,偏了十来米.... 正待他暗自庆幸,那阴暗的巷子里,刚才被闪电劈过的地方传来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呻吟声。 宁三一愣,心想完了,还是劈到人了,急忙冒雨朝巷子里跑去。 从杂乱的破纸箱和垃圾桶中,翻了半天,终于看到了那名被老天爷“惩罚”的人,只见他身穿一身暗黄色的中式缎面衣服,正闭着眼靠着墙壁,而胸口处,微微起伏,但鲜血淋漓.... 宁三见此,急忙上前喊道:“喂!朋友!你怎么样?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又习惯性的摸着手机想要打120叫救护车,但突然间想到,手机刚才已经被自己摔的粉碎... 见那人没有回应,宁三想赶紧起身到街上去找个电话报警,可刚要起身离去,一只手突然拽住了他。 “啊!我靠,吓我一跳,朋友!你怎么样了?我这就去报120来抢救你....” 还没等宁三说完,那人微微的抬头,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心急如焚的宁三,虚弱的说道:“鸾...鸾佩...不能....里....” 雨声很大,宁三根本没有听清这人说着什么,想要挣脱他的手臂,去叫救护车,可用了两次力,都没有挣脱。 “皇...不能...落入....里....”那人断断续续的接着说道。 宁三心想,就算是铁人,这种流血方法,也得流成木乃伊啊,还是赶紧去喊人才行。 就在他伸手想掰开拽着自己的手时,突然感觉手心里多了一个东西,冰冰凉凉颇为圆润,还没等仔细看清楚,只听那人低声说道:“全..靠你了...” “靠我什么啊?你....” 还没等宁三说完,只感觉耳边又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同时视线所及被一片耀眼的白光取代! 完了...这次没劈歪...试问,两道闪电同时劈到一个地方的几率能有多少..... 永别了,臭不要脸的唐艺嘉!永别了,忘恩负义妄称兄弟的狗贼!永别了,不知道退休以后不知道在哪个旅游区浪的父母.... 白光过后,一股红色浓烟将宁三全身包裹住..... 雨,渐渐的停了,月色凄凉如静水,黑夜又重归于寂....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人,又少了一个人.... 第三章 阴曹地府 前一秒眼前一片白光闪过,跟着又是一声巨响,宁三心念急转,在心中向所有在世的亲人朋友告别了一番后,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个未知的“世界”....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也没像电影里演的那么寂静...奇怪,好像还听到了鸟叫的声音... 胸口依旧起伏着,空气顺着鼻腔进入肺部,说不出的清新畅爽。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瞬间照射下来,宁三眯着眼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 刚才还是入夜后下着雨的街头小巷,可此时,自己正躺在阳光照耀的草地上,旁边是一条河,丝丝细风掠过水面,让河水泛起一阵涟漪.... 宁三心中笃定,估计这就是‘三途河’了,不记得从那本书上看过,这‘三途河’是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 站起身子,伸手拍打着粘在衣服裤子上的草屑,不由得一愣,随即笑出声来,自言自语的说道:“人都死了,还整洁个屁,等会儿见了十殿阎罗,人家可是照着生死簿来判,又不是看我浑身干净利索给我加分...” 活动了一下四肢,检查了一遍身上是否有被雷击过的痕迹,没有任何发现以后,宁三心下稍安,看样子所有人死后来到阴间,会自动恢复到生前完好的身体外表,免得一会儿过奈何桥时,身边尽是缺胳膊少腿,再就是没有脑袋的家伙...想想心里都发毛。 顺着河边向上游走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满头大汗的宁三终于看到自己寻找的石桥出现在不远处。 那座石拱桥看样子颇为古朴,样式宁三从没见过,倒是很符合他内心中“奈何桥”的印象。 在桥两头的土路上,三三两两走着行人,并没有七孔流血,也没有残肢断臂,看着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身穿的衣服款式宁三从未见过的,感觉有点像古装剧里演员的打扮... 来到“奈何桥”边,果然看到一年迈老妇在向过路的行人招手,并递过一碗碗汤水.... 是孟婆...在卖孟婆汤?! 相传这孟婆是秦朝松江府人士,年轻时是一绝色美人,嫁了丈夫洞房花烛夜时,遭遇凶恶官兵抓丁,将她的丈夫抓走去修建长城。 她便千里寻夫来到长城脚下,却得知丈夫早已被活活累死,她悲痛欲绝,面对长城昼夜痛哭。她的所作所为感动上天,八百里长城瞬间倒塌,露出了他丈夫的骸骨。 抱着丈夫的骸骨跳下深渊后,来到地府,阎罗王感念她一往情深,便留她在这奈何桥边,永世不得轮回,为转世投胎之人熬制忘情水.... 之前宁三都是在网络媒体或者书上看到她的事迹,没想到此时这孟婆竟然‘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 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木栏小摊,盯着正在给别人舀着汤水的老妇,宁三纳闷,怎么看也看不出年轻时是一位绝色美女啊? 那老妇发现这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鬼鬼祟祟在周围来回溜达,还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心下犯了嘀咕,莫非是让这日头给晒傻了不成? “小子,来碗汤水解解渴?”那老妇关心的问道。 听孟婆对自己说话,宁三吓得‘啊’的一声,慌忙的摆手并朝桥对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道:“不..不..我不渴..我还没想忘掉过去!这孟婆汤下次再喝.....” 那老妇一脸黑线的看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叹道:“孟婆..汤?唉...年纪轻轻便疯癫了,真是可惜啊....” 本就炎热的天气,再加上一口气疯了似的奔出两里多路,浑身乏力的宁三终于累的瘫倒在路边的草丛里。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抱怨道:“呼...呼....这他娘的,怎么死了以后跑起来比活着还累?” 正待宁三抱怨,从旁边的灌木丛中转出来一个头顶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好奇的看着面前地上躺着的人,有些腼腆的问道:“你...你穿的...是啥子?” 宁三被这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又吓了一跳,连忙坐起,回答道:“小朋友...你好...叔叔穿的是t恤啊...只是太脏了...” 那小女孩很明显没有理解‘t恤’是什么东西,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这个‘怪人’。 看着小女孩天真可爱的样子,宁三心里一阵难过,心想,这么小的年纪就死了...唉...那她的父母得多难过啊。 于是微笑着轻声问道:“小朋友,叔叔我是被雷劈死的,请问一下,你...是怎么死的呀?” 宁三话音刚落,还没等小女孩回答,她刚才转出来的那个灌木丛后突然闪出一名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汉子,恶狠狠的喊道:“哪里来的恶徒!竟然诅咒我家女儿早夭!” 紧接着,一只粘带着新鲜泥土和草根的鞋底,无情的印在了宁三的脸上..... * 长安城,肃王府。 淡淡的茶香似有似无的飘向肃然而立的麻子吕,此时他毫无品茶的风雅,浑身也已经被冷汗浸透。 饶是江湖上成名多年又以心狠手辣着称的狠角色,此时双腿也控制不住的不停打颤。 茶室的上首坐着一位年约五十的老者,悠闲的伸手端过茶碗,一边用另一只手手轻握碗盖拨弄着碗里漂浮的茶叶,浓香四溢,老者微闭双眼慢慢吸了口气气,浓茶香气顺着鼻腔飘入大脑,仿佛给他带来莫大满足。 半晌,老者视线从茶碗上收回,扫了一眼仍站在室内抖成筛糠一样长的一张猢狲脸的麻子吕。 “人杀了,东西没拿到?”老人慢条斯理的问道。 “回…回陶总管,当时城卫已经赶到,小的…小的担心暴漏,盒内也没有那件……事物,所以小的这才……”麻子吕从来也没想到仅是一名王府的总管的威压竟已经如此强烈,虽未见这老者疾言厉色,但已经让他在这炎炎盛夏冷汗直流。 “昨个听卫尉寺中丞说起,并没有发现尸体。”陶总馆阴冷的瞟了他一眼说道。 “这…这小的真的不晓得,当时是亲眼瞧着他是活不成的。”麻子吕着急的解释道。 陶总馆低头呷了口茶,想了片刻后盯着麻子吕,眼睛里透出森森寒光。 “速查!七日内没有线索,灭你满门!” 接到最后通则,麻子吕再不敢停留,逃命似的离开这间茶室,原本站的位置,留下了两滩汗渍。 第四章 活下去的方法 长安城,外城明德门外的一间酒楼。 随着一阵噼啪乱响,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被几个小二穿着的人从酒楼里扔了出来,身子重重的的摔在门外的街道上扬起一阵尘灰。 半晌,年轻人从地上爬起,抬手擦了擦正在往外溢的鼻血,冲着酒楼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呸!早晚有一天老子会回来报仇!” 没理会周围围观人群鄙夷的目光,宁三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整整三天三夜了,觉没睡过一场安稳的...饭没吃过一顿管饱的...想来这间酒楼混个生计找个活干,还被人家当成乞丐吃白食,不仅恶语连珠,还结实的挨了顿胖揍...这三天以来,所有经历浮现在脑中。 自从第一日被那小女娃的爹爹一脚踹翻在地之后,宁三捂着疼痛的脸颊,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该有痛觉才对啊?难道身在阴间,还能再死一回不成? 从那一脚开始,他也长了个心眼,但凡路上碰到有人,都是先观察,再问话... 在经过同几人搭话中,宁三终于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哪里是被雷劈死了?这...分明是...穿越了啊!!! 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茂盛树林,有些欲哭无泪。穿越倒是可以...你总得给我一个‘随身系统’什么的啊。 摸遍全身上下,除了自己被‘雷劈’时的一身行头以外,兜里还多出了一块雕琢精巧的玉佩。 拿着玉佩对着太阳仔细看去,通体碧绿的玉面上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模样怪异的大鸟,鸟的嘴中还衔着一颗朱红色的珠子。 蓦然想起,这玉佩摸着的手感,似乎是之前自己在巷子里救助那受伤男人时,他塞给自己的...还对自己说了好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不会是那男人‘施法’将自己弄到这个地方来的吧?又或者是手中这块玉佩搞的鬼? “咕噜,咕噜”两声清凉的响声来自腹部,虽然宁三搞懂了自己并未死掉,而是被传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后,心中虽有些庆幸,但转念一想,虽然雷下逃生捡回了一条命,但这“五脏庙”若不按时拜拜的话...还是会被饿死的... 通过问路,宁三大概了解了自己所处位置,顺着官道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上两天,便可到达此时天下的首都...长安。 可在问路的过程中,宁三不着痕迹的问起此时是哪个朝代,回答无一例外的都说是‘武朝’。 武朝?武朝是哪个朝?宁三搜肠刮肚的认真回想了半天也没印象在祖国泱泱历史长河中,有个朝代叫武朝.... 后来遇到一个向长安方向赶路的樵夫,宁三与其搭伴同路而行,这才明白,这个武朝是在隋朝后推翻暴君杨广的统治后建立的朝代。 可...唐朝呢?李阀一家在逐鹿天下时出了意外?那贞观之治、诗仙李白、女帝武则天....该何去何从啊?还有自己的偶像风流才子唐伯虎.... 两天以后,当巍峨的暗灰色城墙出现在宁三面前的时候,宁三瘫倒在地。 一方面是因为终于历尽波折到达目的地后的放松,另一方面是因为...整整两天没有吃过饭啊! 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那整整错过了六顿‘钢’的宁三,闻着城门处小食摊飘过来的阵阵香气,口水顿时流了一地。 努力的支起身子,晃到小摊近处,摸着空荡荡的裤兜,还没等上前乞要吃食,就看见从一个小食摊里,有两个身穿盔甲的卫兵,粗暴的撕扯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消瘦男人走出来。 “娘的,宽了你的狗胆!竟敢在皇城根下吃霸王餐!等着发配边疆做劳力去吧!”其中一名魁梧的卫兵一边撕扯着瘦弱男人的衣襟一边喊道。 随着两兵一民的身影渐渐远去,宁三也混入到人群中离开了那阵阵‘香气’。 心想,自己步行了两天两夜,好不容易摸到了长安,别因为个‘白吃’再给发配边疆去,那要再想走回来?得猴年马月啊.... 整整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宁三让自己静下心来,既来之,则安之。此时不是考虑自己为什么来的时候,而如何在此地生存下去才是当务之急! 发型另类,衣衫破烂,除了兜里的那块玉佩以外一无所有,但即使是一个馒头也是要用钱来换的。 乞讨吧?自己不甘心,上大学时看的那些穿越小说里,哪个不是凭着一身手艺混的风生水起,最后赢得美人归,甚至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自己呢?饿的已经前胸贴后背了。虽然脑子里领先了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知识和见识,但也不能马上变现啊? 又饿了一天以后,宁三决定,先找个供伙食餐的‘工作’续命再说,于是便有了开头的一幕... 挑了一家名叫‘欢喜楼’的气派酒楼扣门而入,想要应征活计,可还没见到老板的面,便被几名伙计当成乞丐暴打一顿轰了出来。 弄得又是一层尘土的宁三,拖着浑身疼痛的身子,来到街口一口水井边,借着水影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不禁悲从中来。 怎么说自己也是个九八五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啊,不仅通晓金融专业,还因为追求唐艺嘉时跟修了两年历史... 还通过努力创业开了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公司,没想到竟落魄至此等地步。 正在想得出神,身前传来“叮”的一声,只见一个铜板转了几圈后停在他身旁井边的石阶上。 宁三忙抬头看去,只见一行衣着光鲜的仆役丫鬟已经走远。 其中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扔下一个铜板后,边走还边回头望了他一眼。 我靠,感情上这是真把自己当乞丐了? 伸手从地上拾起铜板,宁三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瞬间从地上弹起,以百米的速度冲向离他最近的面摊! “店家,馒头!” 宁三也知道一个铜板到底能买到几个馒头,喊了一声后将铜板扔给老板。 老板憋了眼他的装扮后,慢吞吞的从蒸屉里拿出四个馒头递给宁三。 看着雪白的馒头,宁三差点儿热泪盈眶。 恨不得将这四个馒头一股脑的塞进嘴巴! 那老板见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好心的递上一杯清水后,问道:“几天没吃了?” 几口馒头一口水风卷残云般的消灭掉这四个馒头以后,宁三这才回道:“三..咯...三天了...” “怪不得...”老板说完,便去忙乎着和面蒸下一锅。 吃完后,感觉身体里恢复了一些力气,宁三指着刚才过去那一行人向馒头店老板问道:“刚才过去的那几个是什么人?” 老板忙乎着手头的活儿,抬头看了眼后说:“哦?他们啊,是群芳院的跑堂。” 群芳院? 见宁三一脸疑惑,那老板好心的解释了一遍。 听了半天,宁三这才明白,这群芳院原来是一间青楼。而且在外城九街十八坊里算小有名气。 曾经看过《唐宋简略》的野史篇里讲过,这个时代的青楼妓院有着三六九明确的划分,而且从它们的名字上可以辨别一二。 一、二等青楼妓院名字听起来颇感文雅,叫“院”叫“馆”,或者叫“阁”。其实也也就是当时“星”级青楼妓院。 里面的艺女,尤其是所谓的名妓一般服务的群体都是商贾贵胄,出手阔绰,挥金如土。 三、四等妓院的字号就寒碜些,叫“室”叫“班”或“店”,再小一点的叫“下处”。 这里的妓女多是受穷受气的主儿。她们在精神和肉体上备受摧残、剥削和压迫。不分昼夜卖笑接客,即便有病染身,也不能幸免。稍有不从,轻者打骂罚跪,不给饭吃,重者弄残废,或转卖乡下。 听面摊老板兴趣盎然的介绍的群芳院,应该是属于那种高级会所无疑了。 按照‘帕累托最优定律’来讲,只要有钱的地方一定会有成正比的机会存在。暂时解决温饱应该不难。 想着去群芳院试试运气的宁三,脑海里又浮现出刚刚那位给了他一枚铜板的俏丽小丫鬟。 一想到此,宁三不再犹豫,从老板嘴里问了下路后,便朝着那群芳院走去... 第五章 小梨儿 明德门外的永乐街上,两旁是鳞次栉的酒楼店铺,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不愧为外城最繁华的商业街。 在永乐街中段最为繁华的位置,一座很阔气的楼阁坐落在那里。 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红漆大门,再抬头向上看,是一块赤金青底的大匾,匾上写着“群芳院”三个字,临街共两层,正中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二楼窗前,正有几位打扮花枝招展二八芳龄美女,或轻依阑珊或翘首下望,时不时还和街上的行人调笑几句,散发着诱人的风糜。 宁三看了一会,举步就要往里走去,一句吆喝声传来。 “喂,喂!干什么的?莫要往里走了,瞧你这一身打扮别吓着姑娘们。” 宁三见是群芳院门前一身龟公打扮的青衣小厮,忙跟了几步走上前客气的说明来意。 “这位小哥,在下是想在贵上谋一差使,还望小哥帮忙通融一下。” 毕竟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求人办事三分礼,如果没礼可送的话,只有对人家说话时客客气气。 要是以前,这一门卫保安类的人员宁三也是不会过多理会,但如今龙游浅水虎落平阳的他,只能不得不低调…… 那年轻的龟公瞅着宁三打量了半天,估计也是见他语气有礼,说起话来文绉绉还有股子不卑不亢的气质,也就没把当乞丐轰走。 见那小厮没有动弹,宁三又陪笑着道:“这位小哥,等谋事成了发了饷银后绝不会亏待的。” 那龟公听见以后有好处,这才甩下一句“稍等”后慢悠悠的向内里走去。 大约一刻钟时间,龟公返回,后面跟着一个身穿翠绿色荷叶罗裙的小丫鬟,看她稚气未脱的样子,也就十五六岁。 只见她眉眼含春,皮肤温润如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着走动轻柔拂面,纯情中又平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明亮灵活的眼眸慧黠的转动,可爱极了。 宁三看的一怔。 “小梨姐,就是此人想来咱们院子谋份差使。”龟公忙解释道。 “你……你刚才好像在街边……” 声音传来,如黄鹂鸟般清脆好听。 “见过姑娘,在下姓宁名三,想来贵上谋份差使,叨扰了。”宁三照着电视剧里学的有模有样上前对那姑娘说道。 点头轻声“哦”了一声问道:“那你都会做些什么?” 会什么?我会编程、做数据、广告营销、喝酒唱歌、公关客户……心下嘟囔了一堆没用的垃圾技能。 想了想后一脸正经的回道:“在下本是求学来到长安,想待到下届春闱继续应试,除了读书在行以外,其他方面也均有些涉猎,想必何事都可尝试尝试。” 旁边的龟公心里嘀咕:真是海龙王打哈气...好大的口气。 那女孩盯着宁三,看他除了衣着破烂发型怪异,浑身又脏兮兮外,本身长的挺鼻薄唇,剑眉星眸,身材也修长好看。 见宁三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小丫鬟小脸一红,说道:“那好,如此我便替春姨做主,正好后院膳房还在招收帮厨的杂役,你便试试吧。” “谢小梨姐…”宁三抱拳躬身。 心里开心,总算能解决温饱问题了,还是在膳房,那不就是厨房吗?恨不得现在就跑去上岗,好大吃一顿,已经饿了几天,早上那几个馒头实在是...没吃饱啊 听宁三介绍自己是来长安参加春闱应试,那小丫鬟顿时对他说话也客气了三分。 随着她往后院走去,边走边对宁三自我介绍道。 “公子可以叫我梨儿,梨子的梨,是春姨的使唤丫头。” “梨儿姐的名字真好,味美多汁,咀嚼生津,还可以清热解毒…”宁三发挥着拍马屁的本事。 “呵呵……公子说笑了。”梨儿俏脸一红,低头继续走着。 此时天下重读而轻武,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接触书本的机会,能读上书还能参加春闱,除了氏族大户以外,是那些心有鸿鹄之志的读书人最有机会平步青云的方式,所以一般读书人都颇受尊敬。 梨儿虽然搞不懂这样一俊秀的读书人为什么来他们这风尘之地谋差使,但对他也是很客气的了。 群芳院是一座四进大宅,穿过前厅门廊,正前方又是一个颇大的空间,院内青石铺地假山飞瀑,外圈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怡红快绿”匾额,一股子古香古色的韵味。 这还是宁三第一次近距离参观这个时代的建筑,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好奇。 幸好梨儿在前面引路,没有回头看到他的表情,不然一开始营造的印象瞬间就要崩塌,简直就是土包子进城啊。 跟着梨儿向着后院走去,她身上的体香时不时的随风飘进宁三的鼻子,不禁让他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宁三心里感慨,之前长这么大的经历过往就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中一一闪过,这次很可能是回不去了,摸着揣在兜里的鸟玉佩,阵阵无力感袭上心头。 初到此地,无论是各种方法他都试过后,索性后来也就不再尝试了,宁三本就天生乐观,从小到大心宽的都可以撑船,任何愁事对他来说都是不会影响他的心情多久,他的座右铭是:世间事不如意十有八九,我只想那一二!所以他的qq签名现在都是“常想一二”。 即使刚刚被未婚妻和自己的兄弟无情的背叛,到现在也快释然了,因为他相信老天是公平的,好人有好报,恶人修罗场,苍天那么牛,又饶过谁呢?他们那对狗男女会有他们的下场等着。 胡思乱想了一阵,梨儿引着宁三来到了四进大院的后面相对小一些的院子,正面和左右各三排灰砖瓦房,院子内非常整洁,所有的器具都有序的摆放着,青石地面无一片落叶。 洁癖?看来管理这儿的人应该有洁癖加强迫症。宁三心下嘀咕。 正对院门的正房门口有一雕纹石桌,桌旁的石凳上坐着一位白发老者正拿着一根烟袋吞云吐雾。 来到老者面前,梨儿笑着向老者介绍。 “刀叔好,这位是春姨新招来的伙计,叫宁三。” 听梨儿说完,老者像没听到一样,没有给他们任何表情,只是从嗓子里挤出“唔”的一声,算是答应了。 我靠,这老头跟我装酷啊,看着他屌屌的样子,估计是个狠角色。 说罢梨儿贴着宁三耳边小声说:“刀叔不爱说话,但人很好,总是照顾我们这些奴婢。” 吹起若兰轻抚耳畔,宁三一个激灵,转头看向梨儿,由于距离较近,两人差点儿来了一个唇对唇的亲密接触。 梨儿的俏丽脸庞腾的一下又红了起来,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两步。 宁三也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梨儿,这都是第三次红脸了,这丫头怎么这么爱脸红,在这种工作单位还这么害羞肯定还是个未经世事的雏儿…… “西厢,第二间。”一句苍老的声音传来。 “哦。”回答完刀叔宁三来到西侧第二间房。 梨儿跟着宁三过来,但站在门口没有随着他进去,轻声叮嘱道。 “宁公子稍作洗漱歇息,稍后会有人来与你签署契约,有什么事你可以多问刀叔,也是由他给你吩咐活计。” “好,谢过梨儿姐,我会加油努力的!” “加油?”梨儿一脸疑惑,加油是什么东西? 见梨儿说完要走,宁三忙问道:“梨儿姐,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红潮未退又增新艳,仿佛喃喃自语的小声回答:“梨儿有时间会常来看宁公子的。”说完扭头快速跑开了。 嘿,这小妮子,真有意思! 在现代,此等年纪的女孩一般都是花枝招展肆意青春的阶段,别说像梨儿这样喜欢害羞的小妮子,就是未经世事的都已经凤毛麟角。 宁三曾经经常为了陪客户在各种夜店娱乐场所出没,那一个个十八九、二十多岁的妩媚女孩甚至比男生更加主动。 喝酒?没有个十几二十瓶啤酒的量你都别想给灌倒,往往都是你已经醉的昏七八素了那群女孩还要下一场…… 遇到梨儿这样的古代女孩让宁三这种曾经的调情高手感到非常的新奇有趣。 哎……接下来的日子估计就是吃饭、睡觉、逗梨儿了…… 收回心情,宁三该捯饬一下自己了。这间厢房也同样和小院外一样整洁干净,屋内一只简易的小木桌,桌边放着两张木凳,墙边放着一只棕色柜子,靠里面有一张木榻,虽有木漆脱落但被擦拭的很干净,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味反倒有淡淡的木质清香。 “这是典型的标间啊……”宁三自言自语感叹道。 出门问清其他仆役后,拿着脸盆去水房打水洗了个澡,把这两天的污垢全部洗净,回屋换好送来的伙计款式的工作服,之后就该去找那个酷老头刀叔述职去了。 …………… 小院的正房是三间膳房,也就是古代的厨房。 一间是水房,这个时候当然是没有自来水喝,赶上雨天井水浑浊用不了,所以这里是用来储存干净的清水以备不时之需的。 第二间房是炒菜、炖菜的地方,除了刀叔这位大厨以外还有两名小厮牛大和牛二两人给他打下手。 而第三间房是备菜房,做好的饭菜在这里分好装盘,由各院的丫鬟婢子来取餐后给客人送去。 此时接近中午,刀叔正在炒房里面忙乎,只见他运刀如飞、甩铲如圆,普通的青菜肉类经他手三下五除二就变成了一道道美味佳肴。 要放以前这起码是米其林二星厨师啊,宁三想着。 静静地伫立在旁没有打扰刀叔,闻着飘来的阵阵菜香,口水一个劲儿的往胃里吞咽,不行啊,这要再站一会儿饭没吃着非要让自己的口水给自己灌个水饱儿不可,肚子里此时也传来不争气的“咕咕”声。 “饿?”刀叔没有停下手中锅铲,斜了眼站在旁边的宁三问。 “三天,四个馒头……”宁三如实回答。 过了一会儿。 “碗!” “嗯?……哦哦。” 宁三连忙从碗柜里取出一陶瓷海碗放在锅台上。 刷刷两铲落入碗里,刀叔头也不回蹦出了一个字:“吃!” 好功夫!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酷老头,宁三捧着一大碗的烧肉都快哭了,饿极的人看到馒头都流口水更何况是一大碗色香味俱全的肉呢?马上给自己又满上一大碗米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愧梨儿对你评价很高,这个酷老头是好人。 此后的日子也是颇为惬意,在这个院子里没有什么辛苦活计,顶多也就是给一号房蓄蓄水,二号房炒炒菜,三号房摆摆盘。 前世宁三本身就有健身和运动的习惯,再经过每天挑水,臂力大涨,弦二头肌都粗实了不少。 俗话说得好(前世)想要抓住女人的心,要先抓住女人的胃,下厨房的男人最性感,所以宁三以前对厨艺也颇有研究,最根本原因是他本身也是吃货一枚。 每天帮忙刀叔打下手的空余,也会给这酷老头炒几个下酒菜让他开心一下。 再无聊的时候,就跑到三号房逗逗那些前来取餐的丫鬟们,怎么说也是常出入夜店的主儿,把夜总会那些花样繁复的果盘摆盘生拉硬拽的放在这里,时常把那些丫鬟们看的惊讶不已,对他平时的嘴上便宜和捉弄也就随之任之…… 因梨儿是群芳院老板娘春姨的贴身使唤丫头,不管传菜和跑腿这些低下的活,虽不能天天见到,这段日子春姨差遣梨儿到后院办事时也见到几次,每次都陪着宁三聊一聊前面院子有意思的事儿,什么这个公子写了一首打油的烂诗啊,那位嫖客因喝多行房时吐了姐儿一身啦。看到梨儿开心的样子很有感染力,这让宁三也跟着高兴不少。 * 掐指一算来到大武王朝已经两个月的时间,渐渐的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不同于“之前”那样每天都活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这里的生活安静的快要让人忘记了时间,虽然每个月的薪水少的可怜只有四十文,但包吃包住包穿的宁三还是可以省些钱偷偷的给梨儿买些蜜饯糖果来吃。 这天下午,风和日丽,正在和丫鬟姐姐们聊天逗笑,只见梨儿慌慌张张的推开院门跑了进来,眼角依稀还有未干的泪痕。 看到宁三后,一下冲进了他的怀抱,嘤嘤的哭了起来。 “怎…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呜…呜呜…” “说话呀,到底怎么了?” 其他丫鬟看到此幕,清楚梨儿是春姨的使唤丫头,都识相的走开了。 轻拍着梨儿赢弱的玉背,一边拍一边哄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把委屈都哭出来,争取用你的眼泪给我浆洗下这件袍子,刚好也脏了……” 听着宁三浑磕打屁的话,正哭着的梨儿慢慢止住哭声。 离开宁三宽厚的怀抱,看着胸前被她眼泪打湿的地方一片狼藉,有些不好意思的退了一步,左手不停的拧着右手指,低着头抽泣的道歉。 “宁公子对不住,我……我实在不知道找谁……” “看,说外了不是,我在长安举目无亲的,好梨儿,你不就是我的亲人嘛,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宁三拉着梨儿的小手走到石桌旁坐下,给她倒了一杯凉茶递给梨儿。 通过他刚才的一逗,哭了半天也发泄的差不多了,梨儿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给宁三听。 第六章 投毒 群芳院本是长安城外城数一数二的青楼妓馆,所以院子里的姑娘也都是各个妩媚妖娆。 当中又以秋棠和夏荷两位姑娘技压群芳,不仅姿色非常不俗,其中夏荷善舞,秋棠善于抚琴清唱,她们二人是群芳院实至名归的头牌,这些年又由浸淫青楼行业多年的春姨细心调教后,其艳名更是响彻长安外城九坊十八街。 寻常人来到群芳院想得见其一芳容都是很困难的,光是打茶围的银子就需要足足六两之多,要知道一两银子一千文钱,按当下行情,五文钱就可以买上一斗米,那六两银子足足可以让一个五口之家生活半年之久。 两位头牌中夏荷比较内敛,性格也较温柔,对待那些使唤丫头也很友好,而另一位秋棠,性格泼辣,通常在一众恩客来打茶围的时候都不常露面,心情不好时也总是对丫鬟们恶语相向。 春姨也很恼火,何奈人家是园子里的摇钱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今天中午像往常一样,一群文人骚客公子哥们早早的就来打茶围,打茶围就是来到秋棠自己居住的院子里喝酒唱诗以吸引秋棠目光,幸运的话当晚还可能成为入幕之宾。 秋棠今日也颇为赏脸,出来见过众人后轻唱了一曲,迷的在座的茶围男神魂颠倒,其中一位长相俊俏的李姓公子借着酒意,银子大把大把的赏下来。 秋棠见公子模样俊俏又多金多银自然不能放过,随后让使唤丫头请这位李公子入闺房一叙...... 今日的使唤丫头恰巧是春姨派过来的梨儿,引着李公子入内后借着秋棠进屋沐浴更衣的时候,见梨儿同样出落的美丽俊俏,便趁机将咸猪手伸向了她。 未经世事的梨儿哪经历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面容失色,一边哭一边躲闪躲闪。惹得李公子恼怒万分,大骂梨儿不识抬举,借着浓浓酒意在秋棠的闺房里乱砸一通。 沐浴出来的秋棠问清事情缘由后,为了安抚多金的李公子,狠狠的打了梨儿一个耳光,又企图和李公子一起制住梨儿来个霸王硬上弓!胡乱撕扯中梨儿咬中李公子手腕,借着他吃痛的空档逃了出来。 梨儿想着跑到春姨那里也一定会因为得罪恩客而被罚,想来想去只有跑到膳房来找宁三,她印象里这位温柔有礼风趣幽默还很英俊的男人…… 宁三听完梨儿说完之后,梨儿的心情倒是平复了不少,可宁三的火气却蹭蹭的窜了上来! 想想自己来到这里第三天的时候,自己被饿的前胸贴后背,是这位貌美善良的小丫头在大街上给他扔下了一个铜板让他吃了第一顿饭。 后来又由她“面试”,找了一个轻松惬意的活计填饱肚子,有事没事隔三差五的还来问问他缺不缺什么东西。 在当时刚经历人生最至暗时刻的时候,她给予他的关心就好似一缕阳光、一汪清泉。 见此时梨花带雨一脸委屈的梨儿,宁三很生气!当然,后果很严重! 整不死你也弄废你!宁三暗下决心。 宁三知道,这个时代像梨儿这样从小就被父母以很便宜的价格卖给了妓馆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也已经结束了。 在阶级分明的社会里,这样渺小的人,这样卑微的身份,不要说在那些富可敌国的世家豪门里微不足道,就算在家产殷实的大户人家里也是如同货物一样买卖。 人权?呵……人权值几两银子? 就算今天李公子伙同秋棠得手,对梨儿施暴成功,这世上无非也就又多了一名可怜女子罢了。群芳院不仅不会为她出头,可能还会从此逼她接客也说不定。 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是孰忍了“婶婶”也忍不了!宁三一边安慰着梨儿,一边想着整治他们的方法,怎么什么时代都有这种狗男女! 梨儿看到宁三因为她的事情被气的咬牙切齿,心里暖暖的,他其实没有想过要面前这个男人为自己做什么,他虽然体型健硕很有气质,但充其量也就是后院的一个伙计而已,在她从小到大的认知里,阶层就是她面前的大山,只能仰视,但从来不可逾越。 她经历今天的事情,吓坏了,也委屈极了,只是想找个温暖的肩膀流些眼泪,一个短暂属于她的肩膀而已…… 宁三把梨儿让进自己的厢房,打了些水帮她洗了洗早已哭花的脸蛋后,让她躺在床上睡一会儿。 “好梨儿,好好地睡一觉,晚上送你个惊喜。” 说完不等梨儿回答,轻轻的为她掩了掩被子后出了屋子。 坐在石凳上灌了两口凉茶,宁三静下心来。严格来说,自己现在连个正经的厨师都不算,顶多也就算个‘帮’”,在这群芳院里毫无身份可言,自己的权利最多也就是能主宰一下这道菜咸点淡点,那碗汤多些少些,心情不好投个毒什么的…… 投毒?!心中电石火光闪过,没多久,一套完整的方案浮现出来。 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住学校宿舍,一位德高望重的数学老师总是看不上他们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处处刁难,还总被扣学分。 他们几个一合计,有一位狐朋同学提出一个点子,给老师接水的开水桶里下泻药,点子一出得到了另外几个狗友同学的一致赞同,其中也包括宁三。 他们从那些经常需要“排毒养颜”的女同学那里“借”来了两瓶通便的果导片,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统统下到了那个供教师们饮用的热水桶里…… 之后的结果就是,那位七十多岁高龄德高望重的数学老师,差点儿没拉背气过去,在床上都得趴着睡,否则床单上就是一片“黄河长江”了,真是菊花残、满地伤,你的床单已泛黄啊……… 因为这件事几人差点儿没被学校开除,统统记了大过。 想到此,宁三嘴角微微上扬牵出了奸诈的笑容。 距离晚上还有两个时辰,那对狗男女剧烈运动之后一定会饿着肚子向膳房要膳食,来得及! 和刀叔告了个假后,宁三猫着身子从群芳院的后门消失,融进了街上的人流当中。 唧唧复唧唧呀,宁三当上街。 不闻车马声呀,唯闻女叹息。 三爷无大儿呀,梨儿无长兄, 愿为市鞍马呀,此替梨儿征。 东市买大黄呀,西市番泻叶, 南市买黄柏呀,北市买巴豆。 今晚便收拾呀,一对狗男女, 地下鞋两双啊,其中就有你…… 宁三嘴里七扭八歪东拼西凑的打油诗一边哼着一边向中草药店走去…… 半个时辰后,捧着几包中草药材的宁三偷偷的溜回了群芳院,趁着四下无人,他来到一间柴房,找来石杵石舀把买回来的黄柏、巴豆、番泻叶子放在石舀里认真的捣了起来。 秋棠那对狗男女果然不出宁三所料,在一壶壶黄酒的作用下,借着酒劲白日宣淫,一下午时间大战了三百回合不止,秋棠所在秋意居院子里的使唤丫头早早的就到膳房来催晚膳。 宁三神不知鬼不觉的以摆盘的名义,把他一下午时间的成果全都无私的献给了此时秋意居的男女主人公。 看到丫头把“热腾腾”的饭菜端走后,宁三拍了拍手,哈哈大功告成! 坐等着今晚床榻上的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做完这一切后,宁三想着还要给梨儿那丫头一个惊喜,趁着她应该还没醒来,他洗了洗手后撸起袖子走进了二号炒房。 * 晴天日朗,河畔旁男人的肩膀格外柔软,轻倚着男人的肩膀把身子又往他怀里缩了缩,顿时,被他的怀抱融化,就像身体沐浴着和煦的阳光,不由得让她嘴角浮现起浓浓的笑意,她想永远都这样依偎着、感受着,感受着这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安心的感觉…… 眼睑轻敛,安详可爱的俏脸上透着一份恬静,乌黑的秀发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散落在两旁,嘴角微微上扬,懒洋洋的睁开了惺忪睡眼。 “呀!” 梨儿刚睡醒睁开眼,看到宁三大了两号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登时吓了一跳喊出声来。 想想刚才在梦中还依偎在他怀里的自己的样子,脸腾的一下又红了起来,不自禁的拉了拉被子把自己缩进被窝。 但被子上传来那男人独有的阳刚之气又让她觉得更加害羞,进去也不是,出来也不是,尴了个大尬僵在那里。 “我说你的脸是猴子屁股吗?动不动就红给我看。”宁三说。 片刻之后,梨儿从被窝里探出了脑瓜,大眼睛布灵布灵的闪着光盯着宁三,既窘迫,又嗔怒,竟然把她的脸比作猴子屁股。 但没盯半刻,就被屋子里木桌上飘来的香气所吸引,那是甜甜酸酸的味道,甜中带酸,酸而不呛,鲜中带咸,这是什么菜啊? 宁三扶他起来,指了指窗外已经暗了的夜色。 “你也是真能睡啊,亥时了,再不醒来我可就要留你在此过夜啦。” 听宁三如此说道,梨儿虽知是他在开玩笑但也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衫下了床榻。 待仔细看了木桌上的菜肴之后,梨儿愣了愣,他从未见过这道菜,在金黄的外表里包着一片片肉,绿色的香菜和橙色的胡萝卜丝散落其间,一片片鲜嫩的肉“躺”在晶莹剔透的汤汁里。光看着就能把人诱惑得直流口水。 在宁三的示意下梨儿轻咬一口,里面的汁水立即溢了出来,外酥里嫩,不肥也不腻,香脆可口。 满嘴的新奇口味,满脸的惊叹表情,满心的暖暖温柔,在这夜色里流淌。 “怎么样?全天下仅此一盘,算不算惊喜?”宁三得意的问正在回味的梨儿。 “唔…唔……好吃,真好吃。”好吃到梨儿看到宁三的眼神都有些花痴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唔…这叫什么?” “听好了,超级无敌霹雳好吃的……锅…包…肉!” 第七章 刀叔 听着这个没听过的名字,品尝着没有尝过的美味,望着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梨儿很感动。 从小到大从她有记忆起,就是在不停的做好主人给她分配的工作,做好了没有任何夸奖,做不好有时还会惹来拳打脚踢。 慢慢的,她学会了逆来顺受,学会了忍气吞声,学会了观察他们的脸色活着,她渐渐的认同了没有自我的一切,凡事都以别人为主的人生。 幸好,后来春姨掌管了群芳院,挺喜欢她这个工作麻利长相可爱又懂事的小丫头,之后就让她一直跟在身边使唤,这也是她不幸中的万幸,在她的心里,群芳院这座四进出的大宅就是整个世界。 宁三仿佛看透了这个一边吃着美食一边笑着流泪的女孩心理,十六七岁啊,在后世这个年纪还都在父母的羽翼下打着滚地啃老,她却已经没有任何自己想法的工作了很多年…… “梨儿,我对你说,其实……人的一生有很多的活法,你也不一定要永远委屈自己来迎合任何人。” 梨儿听到温柔的声音传来身子不由得一震。宁三接着说道。 “可能我说了你不会相信,人出生时,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可能你会想着有人出生在世家豪门,有人却出生在贫苦农家,为了一口吃的能养活自己而去卖儿卖女。我告诉你,其实这都是假象,人和人之间还是平等的…” “你想一想,那些世家豪门出生的孩子可能会一生锦衣玉食,但他们的上一代,再上一代,也可能是穷苦人家,也可能有兄弟姐妹被饿死冻死,只不过是发生了什么或者经历过什么之后,他们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叫希望,在心里会扎根、会发芽、会慢慢的长成参天大树,这样,这个有希望的人就会改变他原有的生命轨迹,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看着梨儿停止吃食,眼光烁烁的盯着宁三,宁三接着说。 “但最主要,是要看看这棵大树的养分足不足够,能够壮大你心中梦想的养分不是阳光也不是土壤,而是来自于你自身的坚韧、勇敢和坚持,只要做到了,其实每一个人都是不平凡的,你也一样。” 说完,宁三伸出双手经过桌面握住了梨儿的芊芊玉手,真诚的说道:“我不知道我自己在‘这里’还能待多久,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幸福下去,有一天,你也可以去掌控你自己的人生。” 此时,梨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哭声也越来越大,仿佛就像要哭尽这几年的委屈一样。 虽然宁三看着面前哭成泪人的梨儿,但他知道曾经娇弱的梨儿心里,已经悄悄的埋下了一颗种子,那颗种子是现在时代里,绝大多数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希望! * 头一天夜里,送走梨儿已经是深夜时分,但群芳院里依旧红灯高悬,热闹异常,女子或软糯或清脆的吟笑声若隐若现的传来,前院楼上楼下香艳妩媚,男来女往搂搂抱抱,看那红粉绿绢,慢歌艳舞,燕瘦环肥,短襟长裙,一缕缕幽香伴着糜音散播开去。 好个烟花之地! 但这个精彩之夜里更为精彩的还是发生在群芳院东北角秋意居的一幕,据丫鬟后来传言,晚饭后正借着酒意酣战淋漓的一对俊男靓女,伴着一声怪叫传来,突然臭风呼啸,菊花漫天,男的当时挂愧匆匆而去,女的从此凄凄没脸见人…… * 那天之后,又过了一旬,梨儿又来过膳院几次,宁三从她明媚的笑容里明显的看到了些许自信,仿佛看到了那颗种在心里的小小种子。 虽然那天偶然做了一道后世的家常“锅包肉”,也不知道在哪漏了口风让刀叔知道了。 可能是梨儿有意夸赞让刀叔听去?又有可能是当时打下手的大牛二牛说给了刀叔知道? 从那天起,刀叔每当持菜刀切肉的时候都会阴测测的斜眼瞟着宁三,弄的宁三看着那被菜刀一刀刀分尸的肉块,就好像刀叔在用菜刀切着自己。心里毛毛的,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放。 刀叔是一个话少的人,不应该说是话少,应该说是“惜字如金”,能用一句话来说的绝不用两句话,能用几个字说的绝不说一句话,能用眼神解决的就连那几个字都懒得说。 所以这段时间让宁三心里毛楞楞的不是刀叔说过他,而是他那阴测测的眼神和雪亮亮的菜刀。 不行,这件事不解决绝对不行,近期越来越严重,就连去茅房入厕的宁三都害怕后面会有人突然捅过来…… 再这样下去非成精神病不可,大不了就是一死,总比这无穷无尽的折磨要强得多。 趁着晚间休息的空档,端了一壶冰镇酸梅汤来到了东厢第一间相对大一些的卧房。 咚咚咚! 宁三不信刀叔再惜字如金还能隔着房门用眼神示意他开门进屋?等了半天,里面传来了沙哑的“嗯”了一声! “?!” 你狠!连“进”都省略了直接“嗯”了一声,你这酷老头!牛掰! 想罢宁三推门进了屋。 !!! 只见借着屋内忽隐忽现若有若无的烛光,刀叔坐在床边正头也不抬的磨着他那把大菜刀!! 头皮发麻,汗毛倒立,冷汗嗖的一下顺着千百万个毛孔喷涌而出,瞬间殷湿了后心,门后的小风一吹更是瘆人。 “刀…刀叔在忙…忙啊,等不忙再来叨扰。” 宁三说着就要抬腿退出屋去。 “坐!” 一秒钟后,宁三已经笔直的坐在了檀木桌前的木凳上。 过了半晌,宁三不得不张嘴打破尴尬,因为他知道刀叔不轻易张嘴,他可绝不想陪他磨一宿菜刀。 “刀叔,嗯……我来到院子里也三个多月了,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做的让您不满意的?”宁三小心试探道。 “尚可。” 刀叔停顿了一下,蹦出了两个字后又继续磨刀,不知道是不是宁三的错觉,他磨刀的力度好似变大了。 “那……还有没有觉得我哪方面,嗯……还需要进步的地方呢?”宁三继续试探。 过了片刻,磨刀的动作停下,刀叔起身走了过来将菜刀放在木桌上他和宁三的中间,刀尖向着宁三的方向正对着他的心口。 心快蹦到了嗓子眼儿,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快速的心跳声,这要是带着运动手环,现在心率肯定超过每分钟一百八! 正在胡思乱想,这白发酷老头已经踱步过来坐在了宁三的对面位置,呼吸越来越重,仿佛已经压抑不住胸中的怒气,眼睛死死的盯着宁三的眼睛,眼球爆满血丝,只听他一字一顿恶狠狠的对宁三说。 “说!你,的,锅,包,肉,到,底,怎,么,做!” “锅包……啊???” 所有疑问、迷惑、戒备…瞬间在宁三心里打乱并快速穿成一条线。 “哈…哈哈哈哈!” “原来你这么多天是憋着想问这个?哈哈哈” 得知结果后,宁三才恍然大悟,一般现在的厨师和后世不一样,后世的厨师除了一些特别复杂的菜式以外,其他的菜谱都可以在网络上轻易查到,也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而现在的厨师若是发明出来一道菜式,那等同于武功秘籍般的存在,都甚至是传子不传女的,所以到后世许许多多经典传世菜都已经慢慢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而传下来的基本都是坊间那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美食配方。 估计是那天做锅包肉的时候,让鼻子灵的和警犬一样的老头闻到了什么味道,然后趴着他房间墙根儿偷听到了菜的名字。 也真难为他老人家了,憋了这么多天愣是一个字都没问出来,反复不停的尝试尝试再尝试,宁三心想,我说你怎么天天磨菜刀切肉片还那么满怀恨意的盯着我看呢。 心里放松下来,盯着酷老头刀叔看了看说道:“想知道配方也可以,但是起码得有条件吧~” “说!” 刀叔听宁三答应告诉配方,虽说有条件但也不是不能满足,挤得满脸的褶子也缓缓展开。 “起码也要请我吃顿好的,要有酒有肉吧?” “简单!” 刀叔听完宁三的条件后也知道他这是在说笑,其实跟没有任何条件没什么两样,也罕见的挤出一抹笑容,虽然笑的极其难看…… 刀叔唤来大牛二牛两个小厮,简单几句吩咐加眼神之后,大牛二牛点头退出,宁三开始把锅包肉的详细教程一步一步的说给刀叔听,只见他时而皱眉不语认真思考,时而展颜欢笑恍然大悟,一老一少在伴着浑磕打屁的愉快氛围下沟通着,这是宁三这三个多月以来听这老头说过最多话的一天。 不多时,大牛二牛端来了两盘手撕肉,还炒了两样时令小蔬,并拿来两壶已经温好的酒。 饭菜酒肉上桌,锅包肉的配方也教的差不了多少,宁三给刀叔倒了一杯后自己也满了一杯,谢过他这么长时间对自己的照顾后一饮而尽。 虽说之前混迹夜场酒量可以的宁三大多喝的是啤酒红酒鸡尾酒,但今天是第一次喝一千多年以前这个时代的白酒,琼液穿喉而入,很奇怪味道是香香的,绵绵的,喝到嘴里面是爽滑的,不像后世一些酒精勾兑的酒喝到肚里去有一种怪怪的味道,还特别的辣嗓子。 品完酒后,宁三夹起一块瘦肉,但他突然发现,这盘子里的肉并不像牛羊肉纤维条理分明,也不像猪肉那样粉红肥腻,于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随后皱眉问道。 “狗肉?” 第八章 夜半琴声 “狗肉?”宁三皱着眉问刀叔。 “是香肉。” 回答一样简洁。 “狗狗是我们人类的朋友知道吗?你竟然还吃它?” “香。” “香个六啊香,人肉还香呢你咋不去吃人?”宁三气愤的说。 刀叔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好好的两盘香肉竟然让面前这小子反应如此强烈。 “为何不吃?” “那是人类的朋友!” 宁三之前上大学刚认识唐艺嘉的时候,两个人你侬我侬打得火打得火热,一次唐艺嘉过生日他便送了她一只可爱的金毛小狗,两人一起给它洗澡,一起带它散步,对待他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以后经常看新闻哪里哪里有狗贩子偷捕宠物狗卖到狗肉馆,宁三还差点儿做志愿者去解救那些可怜的狗狗。 “鸡鸭鹅为何能吃?”刀叔不服,憋了半天挤出这么几个字,说完故意夹了一块狗肉扔进嘴里。 “那不同!在生命平等这个角度来看,我们永远也无法做到真正的众生皆平等,都说万物皆有灵,但是我们在长达几千年的历史中是在不断进步的。在这个过程中,猫狗逐渐成为了我们最亲密的动物伙伴。听不得它们的呜咽,看不得它们哀求的眼神,更不忍心让它们成为餐桌上的餐食。你在这里大快朵颐,同生嚼你家人朋友有何区别?” 这一席话把刀叔说的一愣,嘴里那块狗肉如鲠在喉,却是怎么也咽不下了。 “再说,孔圣人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是说,它们把你当成朋友,你也把它当成朋友,但你不能因为它们弱小贪及他们的美味就把它们变成你果腹之餐!” “做人也不能这样做人!朋友是用来关心的、照顾的、彼此依靠的,不是欺骗的、欺辱的更不是用来吃的!” 刀叔听完宁三噼里啪啦一通说教后沉默不语,好像想到了从前自己经历的一些往事,默默的吐出口中的狗肉,点头说道。 “有理,你讲的对……” “???” 这么听话?没想到三言两语却把面前这位酷老头说的哑口无言,反过来宁三倒是有些诧异。 看到酷老头的表情,宁三反倒有些同情他,是不是自己话说的太重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也别往心里去,大不了以后我多教你几道菜。” 刀叔笑容马上爬上皱纹纵横的老脸。 “当真?” 我去,这老家伙在这等着呢……… 从刀叔房里出来已是深夜,见到外面习习凉风后酒意稍散,抬头望着头顶的星空,宁三感叹着,虽然是同一片星空,同一轮明月,但人生的轨迹已经悄然改变,未来还会有什么样的人或事会出现在我生命里呢? 前面的院子都已经陷入沉寂,只有零星的几个红灯笼在轻微的摇曳,刚要踏入房门准备睡觉,宁三突然停下了脚步。 随着耳边一阵微风忽而起伏,远远传来缕缕琴声,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回肠荡气。 琴声如诉,仿佛所有最静好的时光,经历过的风霜,都变成最初的模样,缓缓流淌起来。 弦声如喃,是在过尽千年之后,用现在把心迹澄清,是在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懂得之后,在每一个音符下,都埋藏一颗平静而柔韧的心灵…… 听着听着,宁三竟然痴了,似是一段委婉动听的琴曲,又似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轻声在你耳边诉说,仿佛抬起芊芊玉指轻弹着心灵。 弹着,听着...... 不知不觉间时间飞快的流逝,宁三突然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琴音已经停了,但自己却呆站了半晌才从琴声缔造的意境里挣扎出来。 这琴音是从哪里来的?记忆里群芳院里应该没听过如此清雅美妙的天籁,是秋棠? 向来群芳院里夏荷姑娘的舞与秋棠姑娘的琴被称为双绝?但从琴意里又不似秋棠姑娘那种张扬的性格。 十月的秋夜里寒意阵阵袭来,宁三推开了房门回到自己的屋里,很奇怪,这一夜的梦似乎香甜了许多。 第二天,宁三很早起床,忙完早上膳房的活计之后,拜托来取早膳的别院丫鬟帮忙转告梨儿过来一叙。 没过几刻,梨儿便姗姗而来,这小丫头还以为宁三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当看到他正坐在屋前边喝茶边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后,嘟起了小嘴状似生气,却也终于放下了一颗心。 拉着梨儿坐了下来给她倒了一杯毛峰,待她品了一口茶后,宁三直奔主题。 “梨儿,你经常听秋棠姑娘抚琴?” “是啊,怎么啦?” “是不是琴技非常之悠扬?就像讲诉故事一样?” “是很好啊,在整个外城也是数得上数呢。” 梨儿挺纳闷今天宁三怎么对秋棠这么感兴趣。 “哎……真想再听一下那般的琴音,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只怕这是世间最美的声音了。” “怎么?昨天你偷偷的去听秋棠姑娘抚琴了?”梨儿好奇的问。 “不是偷偷去听,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听好嘛,本小爷一直是个磊落的人。” “呵呵,对对对,宁公子是位了不起的人。”被宁三夸张的表情逗笑,梨儿配合着宁三胡闹。 “在那样的夜晚,听着那样的琴声,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宁三还在回味当中。 “夜晚?你什么时候听到的琴声?”梨儿问。 “就在昨晚从刀叔房里喝完酒出来,嗯……大概是夜半子时左右。” 听宁三说完,梨儿想了一会儿,却突然笑了起来,这个笑容颇有些神秘的感觉。 “宁公子听到的琴声不是出自秋棠姑娘之手,而是另有其人哦,呵呵。”梨儿背着双手调皮的在宁三面前晃了晃说。 “嗯?难道这个院子里还有琴技更胜于秋棠姑娘的人吗?我怎么没听说。” “那请问宁公子,下月初八是什么日子?”梨儿不答反问道。 “是……你的生日?” “或是……春姨的结婚纪念日?” 宁三胡诌的答案惹得梨儿连连娇笑。 梨儿停下笑声给宁三解释道:“公子说笑了,下月初八是长安婧瑶诗会开幕的日子,会在诗会举行的三天里,评选出京城的四大花魁,所谓婧瑶,婧是有才华的女子,瑶则是美玉的象征,这可是所有园子里姑娘最期盼的一天。” 哦,原来如此,宁三恍然大悟。 “那又和琴声有什么关系呢?” 梨儿接着解释:“公子听到的那曼妙婉转的优美琴声,正是春姨要在这次婧瑶诗会一举夺得花魁的杀手锏,洛嫣姑娘在深夜练琴。” “洛嫣姑娘?怎么没听说过?” “洛嫣姑娘姓唐,今年十八岁,只不过比梨儿到院子里迟了几年,听传言她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因家里得罪了宫里的大人物,全家男丁发配充军,女子就都沦落到教坊司,是春姨发现她不仅相貌极美,又极有学习琴棋书画的潜质,随后托人花了大价钱买了来,一直住在院子最北面的小院里秘密接受春姨亲自传授技艺呢。”梨儿知无不言的向宁三讲道。 本来唐洛嫣的事情在整个群芳院都是非常秘密的事情,但恰巧梨儿负责每天到北面小院给唐洛嫣送取餐时照顾她的起居,同时梨儿又与宁三非常亲切,内心中还对他暗生情愫,所以听宁三问到也就毫无保留了。 宁三通过梨儿的描述正在脑补yy中,突然,前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这时,一个前院的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到在和宁三说着话的梨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梨儿姐姐,不好了,那个……那个李公子带人来闹事了!”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说。 李公子?就是一旬前与秋棠双双喷射满房菊花黄的那位李公子? 宁三想着颇为好笑,可梨儿的身躯竟微微的颤抖起来。 因为那天之后,虽然宁三变相的为她报了仇出了气,但后来也侧面的打听出来那位李公子是何等人物,那是他们这种小丫鬟和小杂役根本无法触及的存在。 别说她们,就连群芳院老鸨春姨也是望尘莫及,只要他背后的力量微微一动,就算一根手指也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 那姓李的公子名叫李显存,家里排行第二,其爹是当今三省六部里礼部尚书李牧! 要说礼部权力可是大的很,在六部之中也是实权部门,礼部掌管大武王朝所有文教礼仪以及部分对外事务,还负责接待外邦使臣、筹划典礼、办立学校、科举考试等等,其中最高管理者便是礼部尚书,也可以说这李牧乃是全天下学子的监考官,名义上的老师。 看梨儿脸色都变了,宁三顿时激起护花使者的冲动,拍了拍梨儿还在发抖的肩膀故作轻松的说道:“走,一起去看看热闹,会一会这个纨绔子弟!” 其实他心里想着,人家在这群芳院里大大出了回丑,但也不可能知道这就是他宁三所为,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扛着呢,怎么也轮不到梨儿这个丫鬟和他这个“帮厨”来负责吧。 想闭,拉着梨儿柔弱的小手向前院走去。 第九章 大家来找茬 群芳院前庭,里里外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有院子里的杂役仆人丫鬟,有的是前一晚宿在此地的恩客,也有外面百姓好奇的往里张望。 人群中围着十多个正在大声呵斥的人,为首一人长相俊秀但一看脚步轻浮面色苍白,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的膏梁子弟,应该就是那位李显存公子。 李公子身后站着六名身材壮硕肌肉横练手拿丈八白腊长棍的壮汉,目光如烈太阳穴微微鼓起,一看就是练家子。 六名壮汉后面还有三五名服色各异年轻公子,应该是常和这李公子一起玩耍的二世祖们。 此时春姨正站在前庭阶梯下听着眼前这位李二世祖哇哇大叫。 透过人群,宁三除了一次远远观望之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位一手将群芳院经营的有声有色的女子,她大概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娥眉微蹙妙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腰如约素,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穿着简单。一身绛紫色长裙,娇艳若滴。十足的一位美妇人。 面对着李二世的叫嚣,虽未发怒却也妙眼蕴威。 “今天!要不能给我一个妥当的交代,你们群芳院就别想在这长安城立足!想小爷我别说这区区外城,就算在萧楼我也是横着走!”李显存双手叉腰对着春姨喷着口水。 “那李公子,请问您在我群芳院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或是这里的姑娘哪里接待不周?”春姨表面含笑不怒而威的问道。 “这……就是不爽!小爷我在这里玩的不痛快!” 其实那次得宁三在膳食里关照,李显存和秋棠正在颠鸾倒凤中喷射以后,本来李显存如此丢人的事情本没想到要大肆来闹,但后来不知谁把消息传了出去,很短时间就在这烟花圈里传了开来。 每当李显存到哪个场子潇洒,都能仿佛见到姑娘丫鬟们掩嘴轻笑窃窃私语,而随自己去的那些二世祖们又常常借着酒意肆意取笑,这让他恼羞成怒,今天便约着几个狐朋狗友带着六个家中护院前来找茬儿。 见李显存本身就是没事找事,春姨便也想着息事宁人,毕竟这烟花之地本就不是太平之所,来的又都是商贾富户家的老爷公子,要是真得罪死了这帮人也是对生意有着不小的影响。 随后向在旁的丫鬟使个眼色后对李显存说道:“奴家经营群芳院有些年头,总是一心想着法儿的满足各位来寻欢作乐公子官人的需求,虽说李公子说不出不满意在哪,那想来也是院子里的姑娘们招待有所不周……” 说到此,看了一眼在角落里已经瑟瑟发抖的秋棠,又回视李显存的目光轻启檀唇说。 “奴家愿奉上三百两纹银,算群芳院请各位公子贵人们吃些茶酒的一点心意,今天这件事就算了,如何?” 宁三看得清楚,说这句话的时候春姨眼里凶光一闪而过,心想,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李显存自然也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本身自己就是理亏,只不过仗着老子是吏部尚书到这里找找场子,自己早已在这里叫嚷了半个时辰,早已口干舌燥,且又有对方的老板娘给了个台阶,想想今天也就罢了,但余光无意中扫到站在人群后边的梨儿,眼前顿时一亮。 见李公子低头沉吟不语,春姨知道对方已是接下了这个台阶,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毕竟这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和气生财,不管怎样都不愿意得罪这一纨绔子弟。 这时丫鬟也已带着一仆人端着一盘白花花的纹银出来,春姨示意给李公子送过去。 以现在汇率,五文钱就可以买一斗米,能让三口之家吃个好几天,一千文钱能换一两纹银,这足足三百两纹银是何等之巨?宁三不禁佩服起春姨的心思和手段,真下狠手啊,不仅解决了此次公关危机,又展现给周围的人看,群芳院是有实力的,不差这几个小钱儿,变相的提高了知名度。 正当银子端到李显存面前,这二世祖嘿嘿一笑说了声“慢着” 余光又瞟了一眼梨儿,打开手中折扇轻摇了几下上前两步来到春姨面前。 他看到春姨如此大方的赔付银子,以为这是对方惧怕了自己老子的权威,心想台阶可以给你们,但也要弥补一下前些日子心里的一些小小遗憾。 “既然春姨这么说了,小爷我也就不再追究,但是要加上两个条件!” 春姨眉头微蹙,但面色淡定的说:“李公子但说无妨。” “三百两银子我府上倒是不缺,再满足我两个条件今天的事情就算揭过,第一,秋棠本少爷是没兴趣玩了,夏荷我还没尝过味道,让夏荷随我回府陪我们几位朋友玩个三天算是赔罪。” 说完回头龌龊的笑着对那六名壮汉护院说:“嘿嘿,也有你们的份儿。” 六名护院闻言登时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同时抱拳回答:“谢二少爷!” 李显存又转向春姨恨恨的说道:“第二个条件,我要你群芳院里那个叫梨儿的丫头随我回府为奴为婢,任我调教!”说完得意的看着春姨已经含怒的脸。 李显存的条件方出,宁三便明显的感觉到站在身旁的梨儿剧烈的颤抖起来,眼泪也在眼圈里打转马上就要流了下来。 周围站着看热闹的丫鬟奴婢们平素与热情善良的梨儿关系也都很好,此时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他们都知道,他们群芳院虽说也是外城数一数二的青楼妓馆,但放眼整个世家豪门林立商贾富户无数的长安城,也不算什么,用脚丫子想春姨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小丫头得罪这种权势家族的公子。 对于春姨来说反倒是第一个条件让她很是为难,夏荷是她多年悉心教导出来的头牌之一,这要是被这一帮公子哥和护院祸害三天,怕是以后再也没有闲情雅致弹奏出美妙的乐曲了,这还要是在能活着出来的前提下。 虽说如今社会人并不值钱,特别是女人,没有任何社会地位,基本上算是男人的附属品。有些资本的富户都有买丫鬟的习惯,大些的富户家里丫鬟婢子更多达几十名,生活中也是被主人肆意侮辱任人采摘,根本没有任何人权。 见春姨似是考虑着李显存的条件,又看了看已经抓着他胳膊瑟瑟发抖的梨儿可怜的样子,宁三心想看来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来化解此次危机。 李显存见春姨什么不语,又没有立刻回绝,越发的飞扬跋扈喊道。 “如果你们群芳院不答应,我马上去找卫尉寺,让他们查封了你们这藏污纳垢之地,你可知道,本少爷的舅舅是卫尉寺的主簿韩大人!” 听到这句话,群芳院众人心下更是一沉,虽说礼部是六部衙门虽说权力极大,但也不直接管辖青楼妓馆此等场所,但卫尉寺管辖的是京都治安,内城外城除皇城外皆有卫尉寺节度,想收拾这一家此等规模的青楼是手到擒来。 宁三不能再等了,要等到春姨檀口一开就什么都晚了,到时候条件已答应,梨儿就算是了他李府的人,想要再救回来根本不可能。 正当李显存威慑众人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嗓子。 “我反对!” “???” 李显存蓦地一愣,本来还悠闲的摇着纸扇在那画着圈,被这一嗓子喊的差点没左脚绊右脚咔在地上。 见人群里挤出来一个一身褐色杂役服饰的年轻人向自己走来。 斜眼看了看春姨见她也是一脸疑惑李显存随后嘲笑道:“哪来的小厮,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还有你这等身份的人在这乱哮?” 宁三迈步上前听他说话也不生气,脸露微笑不卑不亢的回道:“哪来的公子,也不看看这里什么地方,难道你喷屎尿还没有喷够?” 以同样的语调,同样的跋扈的表情把这句话原路奉还! 本身愁云密布氛围中的群芳院丫鬟杂役听着宁三戳破李公子的糗事,脑补了一下画面,几个胆大的都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那些胆小的也捂嘴偷笑。 春姨虽然一脸迷惑,不知道院子里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厮,却又因他的话险些失态,憋的美艳的脸庞微微一红。 而听到宁三说完后李显存身后的几位公子哥无不破口大骂,虽然想到李显存出丑的搞笑模样也忍俊不禁,但还是了解自己此行是来给他助阵的,那六名护院更是提着白腊长棍就要一拥而上。 “慢着!”宁三紧接着一声大喊。他清楚一定要先声夺人,否则别的不说,就那六名大汉上来棍棒齐下,他也很快就成了肉糜了。 “怎么?临死前还有什么遗言?”李显存阴测测的问道。 “遗言没有!但你们知道此地是什么地方吗?”宁三继续大声喝问。 “我他娘的管你是什么地方!今天在这少爷我说了算!给我打!”李显存发出指令。 “哈哈哈哈哈,你们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第十章 请李公子吃冷饮 “哈哈哈哈哈,你们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宁三大笑着说道。 被宁三这一番先声夺人的骚操作给后面几位护院造的一愣,倒是提着棍子没有冲上来。 因为那一句“大逆不道”触碰了他们的忌讳,本身是大府上的护院,差不多等同于卖身到府上,平日里规矩忌讳极多,此时听到此话一出就都愣在原地。 李显存见他们不动,斜过脸看了眼宁三,心想哪里蹦出来这样一个不怕死的二货来打乱他的好事。 但也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心想自己堂堂尚书次子,还能怕这曲曲小厮一名? “那你说这是什么地方?”李显存反问,心想看你这小厮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宁三回头看了眼春姨,见她面无表情,也没出言阻拦,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又看了看梨儿,只见她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的宁三,眼底满是关心的担忧。偷偷的向梨儿眨了眨眼,意思是你看我表演吧,清了清嗓子说道。 “那我就说与你明白,此地乃大武皇朝都城长安!诗经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脚下的土地都是当今皇上的,但听李公子的意思。莫非是......这片地界儿不属于皇上而是你做主?”提到皇上,宁三还作势遥向皇城方向拜了一拜。 “你……!” “你什么你,你们今日如此行径,天子脚下罔顾王朝律例,还要纵容恶仆行凶,不仅进青楼娱乐完姑娘不给钱还要借着祖荫横行霸道,是谁给你这泼天大胆?是公子的父亲李尚书大人吗。” “我………” “我什么我,我们这几百双眼睛都在看着,尚书府公子逛青楼不仅不给银子还要打人,这难道还有王法吗?天子脚下,王朝疆土竟然自己说了算,难道公子你还要觊觎皇位不成?” “啊!!!”李显存被宁三这一通强词夺理的诡辩说的哑口无言,气的快要爆炸! “啊什么啊?今日事情要不善了,恐怕公子没办法给这几百位百姓一个交代啊,也没法给这王朝律例一个交代!” 宁三说完,转身朝春姨抱拳,详装卑微的请教道:“启禀老板,敢问咱们院子每季是否按时赋税?” 春姨含笑轻声说:“不曾拖欠过一文。” “好!”宁三立时豪气顿生,像对着李显存一伙人又像是对着他们身后无数看热闹的百姓义正严辞的说道:“既然咱们院子是按时缴税的良户,那就一定受到我朝律法的庇护,如今天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那我宁三霍着性命不要,也一定要去大理寺前击鼓鸣冤,为这些苦命之人讨来这公道二字!” 按照律例,百姓如要告御状的话击鼓之前要先挨五十大板,而有功名之人则不用。 噼里啪啦一通强词夺理,满脸正义感的宁三站在前庭中央,伴着微风轻拂,衣角微微摆动,他本就颇有气质且很是俊逸的身材,在众人心里好像又高大了不少。 李显存满脸通红呼呼的喘着粗气,平日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惯了,却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在这小厮面前落了面子。 哑口无言却又无从反驳,这一顶顶大帽子毫无衔接的砸了下来,要不是李显存是见过大世面的,还能勉强伫立在那,换一般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顺了顺气,李显存气极反笑,恶狠狠的盯着宁三,恨不得一口一口将他撕碎生吞,本来在这间青楼就有污点,这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小厮奚落的一声不哼,其实他倒是可以收拾宁三,但这一顶顶大帽子扣完之后他要是再动手可就是谋逆之罪。 “你有种,早晚有一天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李显存恶狠狠的说。 宁三听罢转头向春姨请教:“老板,不知我大华律法上有没有诽谤一条。” 见她们眼神茫然定是不懂得诽谤是什么意思。失望地叹了口气,又朝李显存抱拳说道:“李公子,冤家宜解不宜结,您和几位公子来到此地也是为了寻欢作乐,没必要气坏了身子,在下有个提议不知公子愿不愿听听?” 宁三很清楚的知道这里不同于后世,说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只是理想罢了,今天已经把他得罪死再没回头之路了,今天倒是过去了,可明天呢?后天呢?人家父亲是当朝礼部尚书,舅舅又是卫尉寺的主薄,三天两天找个由头来找茬一番谁也受不了,今天事最好今天毕,以后也好高枕无忧,所以才有此问。 “说来听听!”李显存看宁三本来今天已经算是大获全胜,临了这又换上一副真诚面孔,这到底是耍哪出?还有完没完了? “是这样李公子,咱们院子之前确是招待不周,今天不得已小的才挺身而出,但想此时和公子打个赌,若要公子胜了,小的这条狗命归公子处置,是生是死绝无二言。”宁三抱拳真诚的说道。 “那我要是输了呢?”李显存此时恨不能吃其肉饮其血,这赌注自然对他诱惑力很大。 “公子若要输了,还请大人大量放过咱家院子,所谓和气生财,以后大门还向公子敞开。”宁三说完向李显存微一行礼。 “好!爽快!本少爷答应你,若要你输了可怨不得别人!说吧!赌什么?” “赌小的能点水成冰,不知公子应不应约?” “???” 众人一脸蒙圈,李显存后面的几个公子哥顿时七嘴八舌的起哄。 “哈哈,还点石成金呢?吹什么大话?” “点水成冰,你当你是神仙吗?” “你一个臭仆人,不知死活……” 群芳院众人集体愣住,虽说许多丫鬟平时都挺喜欢他这个人,嘴甜口蜜、哄人哄的舒舒服服,为人还风趣幽默常在膳房三号屋取菜的时候逗得姑娘们嘻嘻哈哈,但这人口气未免太大了吧! 要知此时代别说电冰箱了,就连冰库也只是豪门大户的设施,虽说群芳院也有冰库,但在这个季节冰块可是个稀罕物,寻常接人待客的婢子仆人根本没有福分享用,就连接客的姑娘们也是没有资格的,只有几位当红头牌在接待豪客大贾时才可派丫鬟前去取冰制成冰镇酸梅汤祛暑。 李显存转了转眼珠想了半天也想象不到其中奥秘,不赌还好似怕了这个可恶的小厮,只能硬着头皮应了这个赌约,心想如果你一会要是点不出冰来,那本少爷可有的是酷刑等着你! 征得春姨同意后,宁三招手从人群外叫来了梨儿,附在梨儿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后,梨儿转身进了内堂去取水。 李显存则一边摇着折扇一边晃来晃去在院子里等着。 大约一刻钟过去。 “还比不比了?取碗水要这么久吗?莫不是从后门跑了?”李显存不耐烦的说。 宁三始终脸上保持着微笑看着眼前这位二世祖:“快来了。” 正说着,只见梨儿双手端着一席茶硷,茶硷上摆放着一碗清水和一块白色手巾,快步走来时冲着宁三微微颔首。 宁三接过水碗,端起来到李显存面前让他看了看,又端着碗向周围众人展示了一圈,随后用手巾擦了擦右手食指后,将手指插进水碗中。 此时,不仅是端着茶硷站在身边的梨儿,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众人也都屏息翘首着等待奇迹的发生。 宁三心里也是毛毛的,不停的念叨着:满天神佛保佑、爱因斯坦、霍金大爷保佑,物理老师化学老师保佑………! 只见站在近处观察的李显存满脸的嘲笑渐渐变成惊疑,又转变成惊讶! 碗里的清水围绕在宁三手指旁的地方慢慢的起了水雾,就像从手指中心凝聚成一根根冰刺一样,冰刺越来越长,短短几息间就蔓延了整个水碗,冰碴儿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只见宁三慢慢的把手指从水碗里慢慢拔出,而同时被带出来的是一块半圆形水碗形状的冰块! 宁三慢慢举起包着冰块的食指送到李显存面前真诚的笑着说: “李公子,请你吃杯冷饮?” 第十一章 大功告成 经过宁三这一手神奇的展示,把一碗水变成了一块冰,周围看热闹的人瞬间沸腾大声喝彩起来,李显存和他那些狐朋狗友虽然也是非常震撼,但也没脸再做停留,在众人的倒彩中灰溜溜的走了。 宁三看了眼身边的梨儿,伸手擦了擦梨儿脸颊上仍未干涸的泪痕笑道:“李公子不吃冰,好梨儿吃不吃?” 梨儿本来感动的哭着,被宁三这么一逗又破涕为笑。 “又哭又笑的,脸上可以画猴了,快去洗洗…” 梨儿顺从的点头答应,捂着红红的脸蛋儿跑进内堂。 宁三这才收起笑容两步来到台阶前春姨面前抱拳行礼:“小的自作主张一度将咱们院子陷入险境,又私自与李公子对赌,还请春姨责罚。” 后世情商超高的宁三这些规矩还是懂的,不管你做的好事坏事,对事错事,为不为了所在单位的利益,隔着锅台上炕都是领导阶层最忌讳的事情,所谓领导艺术,小的来说是用人技术,也就是控制,大的来说是平衡和制约,宁三自作主张给周围所有观众吃了这么大一个瓜,吃瓜之前还没有征求春姨同意,搞不好还会影响春姨在大家心里的权威形象,所以事情刚一结束宁三马上上来告罪。 李显存来闹了一通全程春姨都不假辞色,除了过程中配合了宁三几句外,都是微笑着看着他一人表演。现在见宁三过来告罪,这才发自内心的欣赏面前这俊俏又不失阳刚之气的年轻人。 “你就是梨儿提起的宁三?膳食房的?” 春姨清冷好听的声音传来。 “回春姨,正是在下!”回答不卑不亢。 “嗯……你很好,以后不用在膳房了,在前院忙乎吧。” 春姨是什么样的人?每日阅人无数,不管你是来消遣娱乐的贩夫走卒还是散金撒银的商贾巨贵,在她眼里就都如同稚儿一般,往往三言两语就给说的飘飘欲仙,手一个劲儿的往荷包里掏。 就凭刚才展现的手段,她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在这里的价值,而她,恰巧是个知人善任的老板娘。 但听春姨说完宁三懵了,前院?这是让我当龟公!? 后世朋友之间相互取笑爱人出轨被戴绿帽子才称之为“龟公”没想到我宁三英明半世好不容易有了穿越的机会,却在这青楼里当上了龟公…… 此时宁三的表情可谓是精彩至极,他不清楚此时社会青楼里面的人员配置,还当是看小说里青楼里面所有的男人都叫龟公呢。 正在胡思乱想中,春姨好听的声音再度传来:“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群芳院的班头,你也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哦。” “班头?” 听春姨宣布完,周围的姑娘丫鬟、龟公仆役还有周围的几个壮汉都围了过来,姑娘们服服下礼,男的则满脸堆笑的恭喜起来。 虽然宁三不太了解,但青楼里也是等级分明各司其职,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负责的部分,其中最为常见的是龟公,负责接活拉人,常嘴里喊着吆喝把客人请进园子里,如有熟客也可以提前安排订桌包房和预定相熟的姑娘。 丫鬟和婢女一般是园子里出钱从小买回来加以训练来服侍姑娘们的角色,相貌好的到了一定年龄也可以成为接客的姑娘。一般在园子里头牌姑娘小院的婢女,在恩客们打茶围后如果没有得到头牌姑娘的垂青,也可选个婢女服侍过夜。 身份再低一档次的则是护院和杂役,前者提防有人捣乱维持治安,后者就像宁三之前,负责保障那些姑娘的饮食起居吃喝拉撒。 在任何青楼楚馆中,最重要的都是老鸨和那些迎来送往服侍恩客的姑娘们,老鸨相当于总经理与总接待员,一般都是社会经验丰富,能言善说、黑白通吃的,所以管理、联络、公关等大小事宜都是由其全权负责。 姑娘也有层次高低,最好的称之为头牌,像群芳院里夏荷姑娘和秋棠姑娘,每人都有其令人啧啧称赞的技艺,夏荷抚琴,秋棠善舞各领风骚,他们都有自己的院落,还有专属的丫鬟仆役伺候着,每天中午下午会在院子里打茶围,也就是一群恩客在这里争相表现,或者大把大把的散财,又或者作诗联对展现才华,其中得到头牌姑娘垂青的才可以成为入幕之宾。 层次低一些的姑娘也称为“把式”没有固定的居所大多群居在一个大屋子里,到了晚间华灯初上灯火霓虹的时候他们才出来行动,伺候那些前来买醉弄笑的恩客们。 春姨嘴里所说的“班头”其实是专门负责前院所有姑娘、护院、龟公、丫鬟仆役的小总管,除了春姨这个总经理之外也算是最厉害的角色。春姨要是有事不在他就是这里最大的官。 见宁三满脸困惑呲牙咧嘴,春姨心下瞬间明白,笑着把他需要负责的管辖的事项轻声的解释给宁三听,宁三这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原来是一飞冲上枝头变成了凤凰,还当是要当龟公呢,这才放心起来笑着抱拳接受大家的祝贺。 很多人虽接受,但并不理解春姨为什么“破格”提拔这位初来不久的年轻人,但刚刚就看到这叫宁三的年轻人展现的手段自问自是做不到。其实春姨也是有所考虑的,她阅人无数见到有心机的当然不少,但有心机又勇敢还很担当的肯定不多,最可贵的他还很圆滑世故,这就更加难得了,随即心意一动就这样安排了下来。 待人群散去,宁三来到春姨身旁小声请示:“春姨,宁三还有事情相告。” “何事,说吧。” “今日李公子和他们那帮纨绔子弟铩羽而归丢尽了面子,虽说赌局让他们明面上不好再对咱们群芳院故意刁难,但我想他们定会再以其他名义上门寻仇,所以我想请示春姨好先做准备,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宁三把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 低头沉吟片刻,春姨抬头望向宁三说:“切记不要牵扯太广,其他事情就依你便宜行事。” “春姨放心。” “等等…”宁三抱拳待要离开春姨喊住了他。 “?” “你…那一手点水成冰的诀窍是……” “嗯…………秘密。” “呃…去忙吧……” 宁三抱拳离开,这要我怎么给你解释?难道说这是高中化学老师给讲的,先拿盐巴溶于冰水降低冰水的的结冰点,然后再用沾上白糖的毛巾擦手利用碳水化合物特性使冰水变成冰块?太复杂了,解释起来没完没了还不如保持神秘呢。 宁三随后喊来院子里的看家护院,一共一十二人,听他们自我介绍以后留下了相对看着比较机灵的两人。 两人相对普通人都结实不少,高个子黑色四方脸的叫金生,矮个子相对瘦小一些的名叫福贵,宁三随后向他们交代,让他们两人尽量不留痕迹的跟踪李显存那帮人两天,观察一下他们有没有对群芳院不利的动作和痕迹,两人通过刚才那一通操作早已心里对宁三佩服的五体投地自然欣喜的应承下来,宁三随后又叮嘱几句他们跟踪需要注意的细节后挥退二人。 金生和福贵走后,宁三回到了后院他的小厢房,进屋躺在榻上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今天要不是担心梨儿他也不会挺身而出,他其实一开始就在赌,赌李显存等人不敢枉顾律法,要真是他们持强硬来,灭了自己也是白灭,谁还能因为他这样一个身份去得罪尚书府上的公子? 幸好李显存提出了两条过分的要求,把他和春姨绑在了一条利益链上,这才有人撑腰侥幸胜了这么一局。哎……一千年前的日子也不好混啊。 就在此时,敲门声传来。 “请进。” 只见已经梳洗打扮完毕梨儿推门进来。宁三躺在床上伸了伸懒腰也没起来笑吟吟的看着梨儿。 “多谢公子相救,要不是公子,梨儿的命运也不知道会多么凄惨。” 说着,梨儿缓缓下拜。 “哎哎,别这样。” 宁三赶紧从床上弹起,三两步过来扶住梨儿,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好梨儿,别这么客气,我再怎么也不能看着你被禽兽抢去啊,梨儿是我来到此地遇到的第一个好人,要不是有你我怕是早就被饿死街头了。”宁三看着梨儿的眼睛真诚的说道。 听着宁三这么说,梨儿心里暖暖的甜甜的,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这样关心过她的想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内心中已经很依赖这个既长相好看又有胆有识还如此有学识的男人了。 看着娇滴滴小脸蛋儿通红的梨儿,宁三笑道:“在我们老家有一段谚语,前一句叫大功告成,你猜后面一句是什么?” 梨儿好奇的扬起那浓密可爱的睫毛,一双清澈可爱的眼眸盯着宁三。 宁三突然拉过梨儿,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说:“大功告成,亲个嘴儿,哈哈哈” 见宁三突如其来的恶作剧之吻,梨儿瞬间脸蛋儿从粉红转变成绯红,心儿像揣着一只小鹿一般咚咚乱撞,双手不停的拧着衣角,虽被他突然的轻薄了一下,但她清楚的知道,此刻,她是幸福的! 第十二章 给我跪下 宁三送走梨儿,去到膳房混了点吃喝,看刀叔还在那孜孜不倦的用心研究菜品,心想有时间给这老家伙总结出来一份后世的家常菜谱。 虽说那些制作繁杂的大菜自己不会,但那些家常菜和简单的下酒菜还是不在话下。但提前需要解决一下调料的问题,要知道此时的调料基本还是很少,连辣椒都没有,辛辣的口味还都在用茱萸和胡椒代替,宁三之所以了解还是上学时通过诗人王维的“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得知。 宁三本身就喜欢吃辣,后世可以说是无辣不欢,如果没有记错,辣椒是在清朝乾隆年间才第一次传到中国,流行起来更是许多年以后,要是自己在现在的长安城里开一家麻辣火锅的话,嘿嘿嘿…会不会火爆的一塌糊涂? 想想如果在这个时代能当一个富家翁的话左拥右抱三妻四妾也是美事一件啊。 宁三还在那一脸y笑的yy中,刀叔忙完看了过来,发现宁三正看着自己失神且带着一脸的淫笑,顿时感觉阴风阵阵老菊花一紧! ……………………… 事情已经过去几天,这些日子里宁三已经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对所负责的范围也基本了解,只不过谢绝了春姨分配给他在前面院子里的房间,虽说房间里的设施要比膳房那边的小厢房好得多,但宁三觉得还是后面清静,省的晚上还要受那跌宕起伏浪语淫声的折磨。 群芳院共有三十多位风华正茂的姑娘,除了秋棠和夏荷两位头牌外,其中还有二十多位“把式”,也就是正常接客的姑娘。 作为这样一位俊逸潇洒的班头,姑娘们平时总也按耐不住对他嬉笑打闹不停的暗示,但宁三都是婉言谢绝了她们的好意,因为他知道她们很多人都是逼不得已被卖到园子里来的可怜人,所以平时对她们也是颇为照顾,不仅生活饮食上比以前更为精致,还研究出许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来供她们无事时用于消遣。 这天下午无事做,宁三左手端着一只茶杯站在前庭院里正站在石桌旁看着两位姑娘下着他发明的五子棋,就在这时,他当时派出去跟踪李显存他们团伙两个护院之一的福贵匆匆来报。 宁三拉着他走到一僻静之处,福贵看来这几天应该在跟踪上没少用心,整个人风尘仆仆感觉又瘦了一圈儿。 “头儿,真不出你所料,我和金生跟了几天还真发现了些端倪。” “说说。”宁三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后说的。 “那天他们在您这吃了瘪后,离开咱园子后又去了外城西城一家叫知音阁的园子去喝花酒,出来之后就各自回府,金生跟着另外几个人回去,小的就自己亲自跟上李公子回去。” “跟了一会儿,小的发现李公子并没有回府,倒是去了西城那边延平门附近的一家简陋的酒肆。” “简陋的酒肆?”宁三问到。 “对,是个不大的酒肆,按理说他已经喝的够多,都已经和那些公子哥们分开不能再去酒肆喝酒,更何况以他这种身份的人不可能去那么简陋的地方,小的感觉事有蹊跷,就在旁边潜伏着观察。” 他这一番分析倒是让宁三有些刮目相看,这小子挺是机灵,以后还能用得上,宁三心里想着。 “继续往下说。”宁三示意。 “是是,小的看了半天,终于见到有三个人进了酒肆后坐在了李公子的面前,他们讲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样子,期间三人里老大模样的人还拍了下桌子,当时吓的李公子差点儿没仰天摔那么一跤。”福贵详细的描述着。 宁三示意不远处的丫鬟给福贵递过来一杯凉茶,待福贵喝完后宁三问道:“你应该查清楚与李公子他们见面的是什么人了吧?” 福贵擦了擦嘴点头应承。 “回头儿的话,小的觉得李公子与那人一定有什么密谋,待他们分开后便舍弃了李公子跟着那三个人而去了。” “后来他们三人到了长寿巷,小的略一打听就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什么人?”宁三问。 “他们是这外城出了名不要命的主儿,那为首的一人叫常卫,西城那边乞儿帮的老大,常年带着一群孤儿好勇斗狠,自己也是个孤儿,下手很黑但听说为人还挺讲义气。”福贵说道。 “后来呢?查没查清楚他们准备怎么对咱们园子不利?”宁三皱了皱眉头问道。 “嗯嗯,查到了,后来小的花了一两银子托了些关系打听到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在西城那边纠集了十来个乞儿,准备今晚要来咱们群芳院打杂一番,还有……”福贵吞吞吐吐。 “还有是要把我怎么样吧?”宁三说。 “头儿英明,恰巧我所托之人也参加这次行动,听他说,那李公子给了常卫五十两银子,让他不仅要带人把群芳院从里到外砸个干净,还要打断您两条腿,还要绑了梨儿姐姐回去……”福贵说完不禁偷偷瞄了一眼宁三的表情,见他仍是笑吟吟的品着茶并未有多气愤,心想,总算没有跟错人,深不可测啊。 宁三听福贵报告完,沉吟不语,一边喝着栀子花茶一边思考着对策。 见宁三不说话,福贵就在旁边静静的候着,大概有半刻钟时间,宁三转过头对福贵开始交代起来。 哼哼……今晚要是敢来就一定让你们后悔在这个世界上做人! 想罢,便朝着内院春姨的房间走去,他要争得春姨的支持,搞不好还要动用她的一些关系…… *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 外城明德门外永乐街中央,群芳院就矗立在这里,此时街上人群涌动熙攘非凡,逛街的、卖货的、吃饱了没事打屁的,各式各样的人配着两侧各家店铺的光华,真是好一幅“万家灯火天无夜,十里倚罗风自香”的长安繁华夜景。 但一切光明的背后总有黑暗的存在,距群芳院大概三十丈外的胡同口,一名衣着破烂不堪年龄大概十八九岁的年轻汉子朝着群芳院方向张望了半晌后回到胡同里面,胡同里借着天色的隐蔽黑暗里或蹲或坐着大概十多个人。见出去放哨的人回来为首的一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正常?” “大哥,看了半天一切正常,那些姐儿还在二楼上朝下挥手呢,那个手白的呀……还滑…”放哨的人边流口水边要描述。 “滑你奶奶个头!尽想着那些娘们,我们是来办事的!”为首那人低声喝道! “是是…大哥,一切正常!” 为首那人回头扫了一眼黑暗里的那十几个人后,说道:“打砸可以,要了那人一双拐子,但切记莫要伤了无辜的人。” 交代完后,拎着一把泼黑砍刀带头向群芳院走去。 * 群芳院前庭二楼,看到信号传来,宁三抬了抬右手示意各就各位,好戏准备开场啦!不忘着人去给他拉了一张太师椅,坐在二楼栏栅处望着下面。 不是他不想下去同他们一起奋战,刀剑无眼呀,万一不小心挂个彩毁个容那多犯不上,一边拉着梨儿可爱的小手,一边看戏多好……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没多一会儿,只听前门门厅处一声大喝“大胆!你们什么人!” 随后叮叮当当的兵器交接声传来。 再后来,几名护院在第一次短兵相接败了阵向后院跑来。 再后来,十几个手持各样武器衣着破烂的年轻人追了进来。 再后来,前门传来吱嘎吱嘎…咚的一声,大门被关上。 再后来,手里拿着菜刀、砍刀、柴刀…的十几个人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吧,哈哈!”宁三的笑声从他们正前方的二楼上传来。 紧接着,宁三身边一人向前一步,向楼下大喊一声:“吾乃长安府衙门捕头赵方奇!尔等宵小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常卫此时骂娘的心情都没有!谁他奶奶的敢动啊,倒是挺“感动”的。刚才与群芳院护院普一接手,对方便撒丫子往里跑,本来心里还庆幸接了一单简单的好活,谁知带着手下刚冲进前庭院子,身后大门一关,在他们面前的,是三十多名捕快,站在二楼及四圈围墙上一人端着一把上了弦的制式诸葛连弩对着他们。 噼里啪啦一通,各种菜刀柴刀纷纷落地,此时冲出十名护院,用早已准备好的麻绳将冲进来的一共十四人像捆粽子一样来个三横两竖花样全部打包。 宁三这才起身向身边刚刚喊话的长安府总捕头抱拳行礼道:“辛苦大人,还是大人您威风,一声虎啸震的这些宵小之辈无不胆寒,刀都拿不住了,在下佩服佩服。” 名叫赵方奇的捕头回了一礼谦虚的回道:“哪里哪里,已经老了,雄风不比当年了,哈哈哈” 虽是谦虚,但因为宁三的马屁得当,心里也早已舒舒服服的了。 “今晚麻烦赵捕头及众位大人,多有不周,他日定再登门拜访,也请赵捕头和众兄弟有瑕之时光顾群芳院,到时小弟定陪诸位大人一醉方休!”宁三说完再次抱拳。 “好说好说,那结案陈词……” “在下明早差人送到官府。” “那这些人犯……” “在下自会处置妥当请大人放心!” “好,那我们就先走一步,告辞!” 赵捕头笑呵呵的一边指挥捕快们收工,一边心满意足的摸了摸兜里的三十两亮澄澄的纹银。 待捕快们走得一干二净后,宁三也从二楼一手掐着茶壶一手轻摇纸扇晃了下来。 常卫等人看着官府的差人走的一干二净,这一定是他们买通了那些捕快,心想今晚十有八九是要命丧此地了。随后挺了挺胸膛,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刚要向面前这笑嘻嘻的男人扔下几句狠话,谁知对方倒是先开了口。 “跪下,叫爸爸!” “???” 第十三章 一条龙 “跪下,叫爸爸!” “???” 常卫懵了,什么意思?没听懂这男人说的什么意思,是不是听错了? 看到常卫傻不愣登的杵在那,宁三近距离观察着这个称霸西城一片的乞儿帮小恶霸。 嗯,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眼神中满是不服,见自己下来不仅没开口求饶还挺了挺胸? 见他颇为发达的胸肌,宁三走上前去伸手戳了戳道:“怎么?不服?” “没什么不服的,输了就是输了!” “那好,跪下,叫我声爸爸,就放了你。”宁三笑嘻嘻的说道。 常卫这才听明白宁三的意思,不禁大怒!使劲的挣着捆绑他的麻绳,恨不得上前生撕了他的样子。 何奈麻绳捆绑的非常牢固,后面还有两名壮硕的护院抓着他,挣了半天也没上前半步,双眼通红冲着宁三“呸”的一口唾沫飞去,大声喊着:“士可杀不可辱!上跪天地下拜父母,岂能拜你这勾栏院子里的龟儿子!有本事你今天杀了我,否则我定要你好看!” 宁三轻松躲过飞来的“暗器”,毫不动气,仍是一脸贱笑的看着常卫,见他怒目而视也不在意,退后两步向着常卫身后其余的十三个人说道:“你们这些人也一样,今天如果不想死就跪在地上喊我声爸爸,我就放了你,否则……” 说到后来宁三收起笑容阴测测的咬牙说道:“否则定要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一众乞儿帮众看到宁三变脸比翻书还快,此刻表情仿佛就像地狱里来勾魂的恶鬼,不禁都打了个寒颤。 其中有两人想到今天可能要命丧此地本身就已瑟瑟发抖汗如雨下,听到宁三这么一说双腿一软登时跪了下去。 常卫蔑视的眼光扫过低着头跪在地上的两人,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坚决的直视宁三的双眼毫不退让! 见有两人跪了下去,宁三眼神示意护院解开了那两人身上禁锢,那两人随后伏倒感谢,谢罢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 宁三再次扫了一圈剩下的十二个人又问道:“还有没有人不想死?” 十二人都挺了挺胸膛,不发一言,一副英勇就义的死样儿。 宁三不再理他们,着人把常卫拉进一间屋内,自己也跟着走进去。 身后传来了剩下一群人的喊声。 “大哥…大哥!” “你想把我大哥怎么样!” “放了我大哥!要杀先杀我!” 宁三听他们喊个没完回头笑道:“别着急,一会儿就轮到你们……” 说完不管他们进到屋内。 常卫今天可谓是人生最精彩至极的一天,本以为这间屋子里是各种折磨他的刑具,最起码也应该有一把像样的刀才对,谁知道进到屋内环顾四周,横梁圆柱用上好檀木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里侧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帐,整个房间显得朴素而又不失典雅,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甚是华美无朋,绚丽夺目。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 而整个屋子的橡木雕花桌上,摆着一桌丰盛的佳肴和两壶上好的美酒。 挥退押着常卫进来的护院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宁三上前解开捆绑常卫的麻绳示意他请坐。 见常卫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宁三率先坐下笑了笑说:“怎么?男子汉大丈夫死都不怕,还怕我给你下毒不成?” 常卫咬了咬牙,哼的一声坐了下来,也不去拿酒杯,直接抓过酒壶拔开壶盖咕咚咕咚的喝了半壶下去。 “常兄弟上当了不是,哈哈哈,此酒我当真下了毒。”宁三笑着说道。 “你不是那样的人!”常卫打了个酒嗝后说。 “那常兄弟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宁三盯着常卫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 常卫心里一阵茫然,本来他并不屑于同李显存那帮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打交道,但自己本身就带着一群无父无母的孤儿们艰难求活,虽然他们好勇斗狠,但从不欺压善良百姓,但那些恶富之人很多又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外人看他们可能一直耀武扬威,但他清楚地知道,能吃饱肚子生存下来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 虽然接了这样一个活儿,也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家里面已经有几个年纪小的孤儿吃不上饭了,急需他们买些吃食续命,即使这样,常卫和李公子见面谈条件的那天,因为谈到其中一条是要绑架一名女子给他们时,常卫还是拍了桌子痛骂对方无耻。要让他杀人越货可以,欺负弱小女子他是怎么也做不来的。 面对宁三这个问题,常卫沉默了,面前坐着的这位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我是一个能让你变富有的人。”宁三好似可以猜到他心思一样说道。 “富有?” “对,还能让你堂堂正正的做一个人。”宁三补充。 “怎么?我现在看着不像一个人么?”常卫以为宁三在看不起他的出身。 “不完全算,相比李显存那样的鬼你比他更像人,但你没有作为一个人来说所具备的条件。”宁三接着说道。 “什么条件?” “你没有目标。” “我有目标!我的目标就是让这长安城里的孤儿有饭可吃、有衣取暖、有瓦遮寒!”常卫有些激动的说着。 宁三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这些不是你的目标,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是那些孤儿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你真正的目标应该是让这长安城内不再有被人遗弃的孤儿!” “……………” 听宁三说完,常卫久久没有回答,他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宁三说的对! “你想没想过为什么会有那些孤儿,为人父母诞下儿女就真的愿意狠心抛弃?那是因为走投无路!就你这样大包大揽的照顾他们吃喝拉撒有什么用?”宁三乘胜追击的问道。 “道德经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授人以鱼只救一时之急,授人以渔则可解一生之需。难道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 “未来的你,是想教会一个家庭生存让他们少去制造一个孤儿,还是想天天争勇斗狠抢些粮食去救济那些孤儿?”宁三问。 常卫听的冷汗直流,心里纠结异常,想反驳却知道宁三说的完全正确。只得抓起面前的酒壶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直到喝完最后一滴。 宁三待他喝完,把自己面前的一壶酒轻轻的推到常卫的面前说道:“从今以后跟着我干,我会教你怎么做一个完整的人。” 常卫看了看宁三真挚的眼神心中已经开始认同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最后一个问题。”常卫抓起宁三推过来的酒壶,为宁三和自己都倒了一杯后问道。 “你问。”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一个值得我帮助的人。” 两人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 半个时辰以后,群芳院又开始正常营业,刚才肃杀满院的氛围快速的被春色满园取代,姑娘丫鬟迎来送往,龟公杂役迎客吆喝,仿佛都忘了刚才差点发生了一场流血事件。 一个时辰以后,春姨的房间,宁三带着常卫坐在春姨面前。 春姨上下打量着常卫几眼,很满意的望着宁三。 “我就知道你的能力不止于此,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说完露出了她那妩媚性感的笑容。 宁三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刚才他和常卫聊的太多了,聊完又出去亲自为剩下的十一个人亲自松绑。折腾了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上。 喝完茶,宁三抱拳对春姨说道:“承蒙春姨厚爱,让在下能有一展所长的地方,但我今天来是想和您谈一宗买卖。” “哦?”春姨被宁三说的好奇心起,随后笑着说道。 “说来听听。” 宁三看着一直微笑着对他们二人的春姨,心里了解她才是个狠角色,喜怒不形于色,凡事都在心里有着计较,往往这样城府深沉的人才不好搞。 “好,那我直说,我想改革群芳院,改革之后,我能保证群芳院的收入能增加一倍以上,届时需要春姨对我的信任以及完全的支持。”宁三说完,放下茶杯看着春姨的表情,但很遗憾,没有从那张娇艳妩媚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春姨笑了笑看向宁三,就像欣赏一件最有意思的玩具一般。 “嗯…那条件呢?”红唇轻启。 “我要群芳院四成收入。” “咯咯咯…”春姨抬手轻遮檀口不自禁的娇笑出声。 看着春姨的一颦一笑,宁三心想,这真是一人间尤物啊,三十五六岁,更是最为魅力四射的年纪,举手投足间不自禁散发出来的媚态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他的男性荷尔蒙,险些让他产生男性最原始的反应。 宁三赶紧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强压下血液中那种翻腾。 “说说我会答应你的理由……”春姨说。 “理由就是我有能让群芳院成为长安最顶级园子的方法和自信。”宁三回答。 “我对你的自信没有兴趣,说说你的方法吧。”以春姨的眼光和城府,显然知道宁三不是一个信口开河不着边际的人,他之所以能开出条件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只不过是一个怎样的方法她很好奇。 “一条龙服务。”宁三自信的说。 第十四章 撩妹高手 从春姨房间出来后,宁三露出满意的笑容,由他结合后世人人喜爱的生活方式,没有可能说不服她这只狐狸精,只是没有想到春姨答应的如此干脆又坚决。 干脆是在宁三说完他的改革计划之后她立刻答应。而坚决则是附加条件,未来宁三开的所有行当,她春姨都要有至少两成的参股权。也就是说不管宁三以后开了多少的店铺,春姨都可以掏钱入股并享受百分之十的分红利润。 果然是只老狐狸,想想春姨那清冷且又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心里又改了一下病句:嘿,果然是只狐狸精…… 想闭,宁三拉着常卫往后院走,却发现常卫捂着肚子好像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肚子疼?”关心地问道。 “哦……没…没事…无碍……”常卫吞吞吐吐。 宁三再仔细一看不禁哈哈大笑。 “哈哈,怎么搞的?这天也没下雨常兄弟怎么还在下身里藏了把伞?”宁三揶揄道。 “哎…哎……让你笑话了,真是受不了啊受不了,太诱人了,以后还是少见为妙!”常卫一手捂肚一手擦着鼻血,别扭着随宁三返回后院。 估计在未来的不管多久之后,常卫也会永远的在心中铭记他人生里最有“意义”的一天。 对于宁三来讲,今天的收获无疑是巨大的,倒并不仅仅是说服了常卫等人的加入,更是和春姨达成了合作关系,这样,他就可以开始实施起他的计划了。 * 群芳院春姨的房间。 不知何时春姨的茶桌前多了一个人,只见她身着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 年纪不大在二十岁左右,面色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让人一看就有想保护她的欲望,真是十足的一位美人。 “春姨就这样把群芳院的四成给了他吗?”声音如涓涓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娇柔欲滴,娇中又带着点妖,而柔中则夹着几分媚。 春姨望着面前的这个女孩,罕见的露出慈母般溺爱的表情。 “洛嫣怎么看?”不答反问。 “洛嫣不了解他,只是在后面听着他的声音,就仿佛让人很安心的感觉。” 其实此女就是宁三在梨儿嘴中听说弹出妙曼琴音独住小院的唐洛嫣,刚才正巧在春姨的房里,见宁三他们解决前院事情后来与春姨禀报,随即藏身在布缦后,也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春姨此时内心中也是荡漾的,当然,荡漾的不是她的春心,而是刚刚宁三在和她描述未来群芳院所要改革的地方。 虽然宁三才来不久,李公子的事情又没发生多长时间,但春姨的心里清楚,这个人一定非池中之物,凭着他舌战李显存时候所展露的魄力,以及今夜对常卫这些人所用的手段,庆幸的是宁三不是自己的敌人。 即使他改革失败,大不了赔些银子而已,若要是真像他所说的以人性为出发点去经营群芳院如若成功的话,那跻身于长安内城四大青楼,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洗脚”“赌台”“自选”“套餐”?也真亏那个男人想的出来……春姨那美丽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 来到后院,宁三把常卫安排在他房间隔壁空着的小厢房里,帮常卫简单拾掇完后给他倒了一杯茶。 “常兄弟今天的事情还请不要介意,以后我们就以兄弟相处,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兄弟一口。”宁三喝了口茶后盯着常卫缓缓的道。 “宁…公子勿要再说了,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在您的掌握之中,要不是您高抬贵手我们十几个兄弟怕是要吃牢饭度过余生了。”常卫认命的说。 “那好,不和你客气,以后同甘共苦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常卫拿起茶杯和宁三撞了一下后说。 宁三看着常卫的态度自己很满意,心里暗叹还好做了“市场调研”和“人员摸底”啊,不然白白的错过了这样一位得力干将,随后想了想对常卫问道: “想请教常兄弟几件事,长安城最大的赌坊是哪一家?” 常卫一愣,“赌坊”是什么? 见他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随后宁三详细的给常卫普及了一些赌博有关的事情。 听宁三说完常卫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赌坊是什么意思。 “公子所说在下明白了,但您说的赌坊是有的,但不是赌您说的那些……” 宁三在常卫详细的解释了一切之后,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原来类似后世那般以赌谋生的行当如今这个时代还没有成气候。 自从春秋战国以来,民间一般都有一些赌博竞彩类的活动,但一般都是斗鸡、走犬(跑狗)、六博、奕棋、投壶之类的。 老百姓比较喜欢的是斗鸡、走犬一类比较直接激烈的博彩。 那些大户人家商贾子弟则是多玩一些文雅的六博、弈棋和投壶之类的。 在这些青楼楚馆里最常见的是投壶,规则是两三丈之外放一铜壶,客人在原地拿几支木质羽箭,对准铜壶投去,若是投中了就可有一些彩头,譬如可以点哪个姑娘陪宿之类的。 要数后世那种棋牌类的赌博形式,也只是街头巷角一些江湖人士摆的小摊。 可以吸引一些闲散游民拿个一两文钱博个彩头,但大多也是下了手脚,赌的人输多赢少。 常卫给宁三讲解完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其实,这长安外城大多数赌摊还都是兄弟们管着的,每个月都去拿些铜板花花……” “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常兄弟这下可帮了大忙!”宁三大声的笑道。 于是两个人嘀嘀咕咕起来。 从常卫的房间里出来,宁三伸了伸懒腰,已经是后半夜了,不知不觉聊了两个时辰,但不管怎么样收获是巨大的。 对于后世的赌博方法,那小子简直一点就通,不仅如此,还推荐了几个手法一流的未来荷官。 其中两人就在今天被宁三“捕获”的队伍里。 一个外号叫“小猴”,从小跟着常卫厮混长大,是外城八街十二坊有名的神偷,手上功夫一流,但从不偷穷人,多数都是劫富济贫。 另一个混号叫“添头”,原也是长安外城的一届混混,脾气暴躁但正义感十足,后因佩服常卫义字当头的性格,遂加盟乞儿帮。 这两个人都是市井里混出来的,不论是斗鸡斗狗或是猜点撇镖,都是爱玩儿的主儿。 今夜早些时候听常卫叫他们拜宁三做老大后都有些愤愤不平,就连打发他们回去的时候嘴里仍是碎碎念。 宁三知道,想要降服这些自由散漫惯了的街头混混还需要时间和手段。 时间是让他们用来了解自己,而手段是让他们清楚跟着自己是一件多正确的事。 想着自己将要在这样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时代里生存下去,心头无由的有些兴奋起来。 就在宁三站在院子里杂七杂八瞎想的时候,若隐若现的传来一阵悠扬如流水般的琴音。 宁三背着双手伫立在院子里细细的听着,月光如水银般倾泻,琴音徐徐传来,又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这世界每一个空间。 琴声中仿佛有一位白色的精灵在随风而舞,舞姿优雅高贵。又好似一朵朵耀目的玫瑰次第开放,飘逸出沁人的芳香。 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激越如飞瀑,时而轻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沉醉其中不能自已…… 顺着琴音的方向,他蹑手蹑脚的攀上矮墙,跳过了几间空无一人的院落,来到了一个种植着郁郁葱葱满是藤橼的清雅小院。 和其他漆黑院落相比,这间雅院中心有一潭清水,水面上坐落着一间水阁。 阁窗上水晶珠帘逶拖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幻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顽强的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汹涌的江海,最终归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渐起浪花... 待琴音完全静止,宁三轻抬缓步走了过去,停在了水边窗前。 “在下唐突,因姑娘的美妙琴音所引,不知不觉的来到此地……” 宁三刚轻声说完,水阁里便“呀”了一声小声惊呼,似是被宁三的话吓了一跳。 半晌,传来了一句好听的声音: “是谁?” “在下宁三,是膳食房工作的,惊扰洛嫣姑娘了。”宁三说道。 “你...知道我?”唐洛嫣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宁三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本身她的存在本来在群芳院就是个秘密,没想到今天在前庭“惩恶除奸”后又面对春姨“狮子大开口”的宁三竟然知道自己的存在!莫非他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宁三如果知道唐洛嫣此时心情如此复杂的话一定会笑出声来,自己无意间倒是成为这姑娘心里的“高人”。 事实上不过是梨儿给唐洛嫣经常送膳食和时常照顾她生活起居,恰巧梨儿又对这新来乍到的宁三暗生情愫大方坦白罢了。 “宁三多谢洛嫣姑娘。”宁三在窗外说道。 唐洛嫣理了理思绪问道: “谢我什么呢?” “谢姑娘如此美妙的琴音让我今夜变得异常生动。”宁三恬不知耻的肉麻话随即跟上。 心想:撩妹么,老子可是老手…嘿嘿 第十五章 通房丫鬟 “咯咯,公子真会说笑,小女子才疏学浅,如此鄙陋的琴音怎能入耳?”唐洛嫣轻声笑道。 “鄙陋?应该用‘此音只能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来形容洛嫣姑娘的琴声还差不多。”宁三说。 “公子真会说话,怕是和您聊过的姑娘们都已经成为公子的红颜知己了吧。” “洛嫣姑娘说笑了,红颜虽多但知己却难寻,就像姑娘的琴音,欣赏的人多,但知道姑娘心声的却寥寥。”宁三说道。 唐洛嫣听宁三说完稍有诧异,心想你还懂琴? “公子所说洛嫣不敢否认,想必公子也对琴技有所涉猎了?” “不敢当,在下对琴技一无所知,只不过当时心有所想,而洛嫣姑娘又是在用心中情感所奏曲,自然也就进了在下的心里。” “嗯,你能这么说,也是在情在理的,所谓琴从指触,情由心发,从古到今那些成名古曲背后,却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呢。”唐洛嫣听宁三说着好曲由情感所奏,不由得也跟着探讨起来。 “姑娘说的也是在情在理。”宁三心想,你弹的好听,当然说什么都对。 “咯咯,公子会哄人开心哦。”唐洛嫣掩嘴而笑。 那笑声听起来,也是清脆好听,不由得让宁三心里一动。 虽然两人隔着纱幔看不清彼此的样子,但宁三此时却心里痒痒的,恨不得上前去揭开那条令人糟心的薄纱。 若这洛嫣姑娘真的是春姨准备在婧瑶诗会大杀四方的核弹头,那长相...嘿嘿嘿,宁三都感觉得到自己此时的一副咸猪脸。 “公子怎么不说话了?”唐洛嫣见宁三不说话问道。 “哦呵呵,没什么,想起了些开心的事儿。” 唐洛嫣心里微恼,跟自己如此才貌双绝的美女聊天,心还能飞到别的地方去,懊恼的同时,不禁又对宁三有些刮目相看。 实不知,宁三此时正隔着黄纱在外面yy自己的相貌呢,估计她要是知道的话,非抱着面前的古琴砸碎在他的脑袋上不可。 “既然公子心有所想,小女子就不扰公子静思了,告退~~” 还没等宁三开口挽留,唐洛嫣已经从水阁的另一面盈盈而退,只留下阵阵香风和一袭优美窈窕的背影。 罢了罢了,放长线,钓大鱼。从前泡妞还讲究个吃饭逛街泡酒吧,牵手亲嘴再开房的十四字真言呢,若要这么轻易的得到,那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要知道猫抓耗子的乐趣不在于吃,在于抓的过程,宁三心里安慰着自己,强忍下浑身的燥热转身离去。 十一月的晚风,带着微许的凉意,吹散了屋外的薄雾,也把今夜这一帘幽梦洗的清澈而明净,真是‘一枯叶一城雪,皓月星辉喝晚风’啊,宁三叹了口气,难道这就是初恋的感觉? “呸呸呸,百无禁忌啊百无禁忌。”刚想到此,宁三及时打住,咱可不是重新练号来玩初恋的,这要是初恋了,眼里心里就只能装下一个人,那我的满园春色,整片森林交给谁打理? 胡思乱想着推开了小厢房的门,宁三借着屋内昏黄的烛光突然发现,床上有人?! 不会是李显存那孙子派来的刺客吧,宁三浑身汗毛瞬间起立,正要抽身退出门外拔腿往常卫房间跑的时候。 只听屋里“嘤咛”一声,似是害羞,又好像颇为期待。 突闻声音是个女子,宁三一脚刹车停在门内,嘿嘿,女人嘛自己倒是不怕,若真是个女刺客,今晚谁行刺谁还不一定呢~~ 宁三小心翼翼的往床前走去,从服饰和身材上看,床上坐着的是梨儿,此时的梨儿和平时不太一样,没有主动上前和宁三说话,而是使劲的低着头满脸通红的不肯动。 “喂,我说梨儿,你头再低下去我都担心你失去平衡从床上滚下来~”宁三笑嘻嘻的逗着梨儿。 自从来到这大武朝,仿佛每天最常规的活动就是,吃饭,睡觉,逗梨儿。 可今天宁三逗着她,梨儿却不接招,只是害羞的不说话。 “再不说话,我可走了啊,我去常卫那住了,我真走了啊,我...” 宁三作势抬腿向外迈去,头却始终看着梨儿的方向。 “公...公子莫走...我...我..呜...”谁知被宁三这么一逗,梨儿竟然哭了起来。 这下可把宁三吓得够呛,赶紧三两步来到床前,蹲下身子,双手捧起梨儿的小脸看着她说:“别哭啊,逗你玩儿呢,怎么了这是,又有人欺负你啊,我...” 正在说话的宁三,突然感觉一阵体香来到自己嘴边,是梨儿的手指。 梨儿伸出食指堵着宁三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公子莫说下去了,你已经为梨儿做的够多了。没人欺负梨儿,梨儿是开心的流眼泪。” “啊?那你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啊,说出来公子我难过难过..”宁三说着,伸手轻轻拭去犹挂在她眼角的泪珠。 “呵呵,公子真喜欢胡说,对于梨儿是开心的事,想来公子也..也..不会拒绝吧。”梨儿说着,脸蛋又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快说,否则赏你屁屁三十的大耳光你信不信?”宁三故意露出凶狠的表情,作势要打。 梨儿知道宁三在和他开玩笑,嘻嘻的笑着:“梨儿说,说就是了..刚才,春姨喊了梨儿过去,将梨儿...” “将你怎么样?”宁三有些担心,是不是看自己和她平时太亲昵了,这是要将她以高升的名义调走啊? 那要没有梨儿天天逗乐子,生活得多没乐趣? 看着宁三急切的神情,梨儿红着脸终于把话说完:“春姨,将梨儿赏给了公子做通房丫头。” 说完梨儿又害羞的低下了头。 关键词:春姨,梨儿,赏赐,公子,通房... 完了,梨儿被春姨那娘们儿给卖了。 只见宁三登时站起身,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出去。 “娘的,赏给哪家公子了?老子给你要回来!” 梨儿被宁三的样子逗得笑个不停,娇羞的说道:“赏给了宁三宁公子...” “啊?”宁三这才清醒过来,梨儿被春姨赏给了自己? 今晚这是怎么了?难道被唐洛嫣那妮子的琴声勾去了魂儿?反应咋这么迟钝呢?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宁三瞬间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这幸福也来的太突然了吧,阿弥陀佛,圣母玛利亚加上春姨,你咋那么好呢? 从前工作过的地方,领导都是赏钱赏物,没想到这次赏了个大活人。 以宁三的脸皮,早已忘记刚才还在心里诅咒春姨,现在三百六十度大回转,又开始歌功颂德了。 一边想着,宁三赶紧回到床边,盯着梨儿清秀可人的小脸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但他又想到一件事。 “梨儿,我很严肃的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 梨儿好奇公子怎么此时这么严肃的表情,自己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公子请说。” “首先,我要告诉你,我不是一个不尊重人权的人,还有,梨儿,你是人,并不是货物,不是被人送来赏去的物品。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你告诉我,我去和春姨说,让她收回把你赏赐给我的那句话。” 宁三说完,紧张的看着梨儿,要说喜不喜欢,谁能拒绝一个这么长相可人、知冷知热又听话乖巧的小丫头呢,只是经受过高等教育的宁三说服自己,即使是在如此封建的大武朝里,自己也要做个正直的人。 梨儿初听宁三说,还以为公子在犹豫要不要自己,紧张的有些呼吸困难。但细细咀嚼了一下公子的话之后,虽然不懂得“人权”是什么拳法,但大致了解了宁三想表达什么,梨儿已经被公子的话中意思深深的感动了。 生在如此时代,还是这样的生活环境中,早已没有了自己的概念,哪有自己喜不喜欢的说法。 话说的好听,她们这样的丫鬟算是件物品,要是不好听的,只能算是男人们发泄的物件而已。 梨儿瞪大眼睛,感激的看着宁三,眼中有泪,幸福的泪。 “梨儿愿意跟着公子,千个愿意,万个愿意,只要公子不嫌弃梨儿,梨儿一辈子伺候公子...“ 还没等梨儿说完,一个火热柔软的唇已经印了上去。 一夜无眠,哦不对,一夜无话... 第十六章 茶娘,芸娘 第二天一早,宁三早早起床,看着初涉人事躺在被窝里还在熟睡的梨儿,满眼都是怜爱的神色。 趁着梨儿还在熟睡,宁三洗漱完毕,又帮梨儿打来清水,顺便还去了趟膳房,端来两人份的包子清粥,坐在木桌前,一边吃着,一边欣赏小梨儿睡觉时的娇态。 梨儿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想起昨夜的荒唐,又看到宁三正一边微笑的看着自己,一边往嘴里塞着包子。 “呀~~公子,不要看啦。” 看着脸色通红的俏丫头,刚睁开眼,就又把自己蒙在被里的样子,宁三叹了口气想。 真是美好啊,这个时代的女孩怎么这么可爱?要是换做前世的女孩,早就大摇大摆的掀被而出,坐在桌前一起啃上包子了,没准还会点上根烟,对着宁三点评一下昨晚他的表现。 担心梨儿一直缩在被里再窒息了,宁三起身朝外走去,边走边说:“洗漱水给你打好了,梳洗完先吃点早餐,早餐在桌子上。” 被窝里那可爱的小丫头,此时正痴痴的笑着,开心自己怎么这么幸运呢...... 清晨的空气清新且凉爽,宁三伸了个懒腰,舒活一下腰部,看到旁边厢房推门而出的常卫,瞪着一双大黑眼圈,萎靡的看着自己。 “常兄,怎么了这是,难道在这里睡不习惯么?” 常卫瞪着宁三,做了一个抱拳的姿势,有些气虚的说道:“宁公子,莫说这房间隔不隔音,任谁在这环境下睡觉,也是睡不消停啊!” 宁三这才明白,嘿嘿,原来是个听众啊。 “真是不好意思,哈哈哈,罪过罪过,走,咱前院转转去。” 说完,也不管常卫乐不乐意,拉着他往前庭走去。 经过刘公子和常卫团伙这么一闹,群芳院倒是没什么损失,可宁三在这一亩三分地儿里可是出了好大个名,不仅提了干,还收了不少小弟,最重要的,还抱得美人归。 宁三嘴里哼着小曲,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心想,还有没有什么张公子、王公子、刘公子什么的,都来闹闹事儿,这再闹两次,群芳院不得姓宁啊。 正走着,前面小径走过来三人。看清前面的正是群芳院大姐头春姨,宁三紧忙恢复正常的神态和步伐,拉着常卫和他一起上前请了个安。 “宁三,对我的安排可还满意?”眼光毒辣的春姨一眼就瞧出昨夜春风一度的宁三,笑着问道。 “满意满意,谢春姨赏~~” “那就好,既然满意了,就做些正事儿,昨天你的提议我又考虑了一下,感觉确实值得一试,只不过昨夜别是你信口开河哄我开心吧。” 春姨妩媚的笑容看的宁三有些恍惚,心下赶紧略一收神,装作谈公事的语气认真的回答道:“宁三哪敢,既然提出了想法,当然有全面的计划,春姨就是不找我,我也正要去向春姨汇报呢。” 说完,宁三心想,哪来的什么计划,就凭着前世没日没夜在那些场合里厮混,随便说出来两个都怕惊掉你们的大牙。 春姨看着宁三胸有成竹的神色,也放下心来,又略微向常卫点了下头,然后向宁三介绍道。 “这是芸娘,曾经也是咱院子里的头牌,给自个赎了身子后,就帮我管理着群芳院,咱院子里所有的姑娘,也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你要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芸娘讲。” 春姨说着,从她后面走出了一位年龄约三十五六岁的美妇人,除了眼角稍稍有些岁月的轻微痕迹,放在前世妥妥的电视剧当红花旦配置啊。 芸娘双手并合向宁三盈盈行了个常礼,宁三赶紧抱拳回礼。 “那就辛苦芸娘了,咱这就找个地方去探讨探讨?” 芸娘曾经是群芳院的头牌,也算是院子里的元老,看男人当然是狠辣之极,余光瞟了一眼站在宁三后面,正愣呼呼盯着自己瞧的常卫,就知道他十有八九是个老处男。 但不管前两次远观宁三,还是这一次近处观察宁三,都没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就仿佛这个年纪不大的男人经历了许多自己无法想象的事情,看不明,猜不透... 宁三看着芸娘没回答,只是看着自己,心想不是碰到个傻子吧?还是又迷倒在我的石榴短裤下了? 看到芸娘的失态,春姨假装咳了一声:“咳...” 芸娘豁然清醒,心里也是一惊,曾经看人极准的她竟然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还导致在春姨面前失态。 忙掩饰尴尬道:“好好,任凭宁公子吩咐。”心里暗想,春姨相中的人果然了得。 宁三不知道她们的心里想得如此复杂,只是有些好笑,春姨是啥意思?派了个傻子给自己使唤。 * 一间茶室,室内一时无话,紫砂柔软手腕轻提,清澈壶流三起三落,水线三粗三细,盏中雀舌如碧玉沉江,又如莲心初展。 芸娘的动作更是柔雅的美。凤凰三点头之后,一杯香茶奉于宁三面前。 宁三拇食二指轻捏盏沿,中指托底,将香茶分三次饮进嘴中,并伴着嘶嘶声,空盏绕鼻三圈,赞道:“真是‘碧波荡漾一抹香,茶不醉人人自醉’啊,好茶!” 芸娘蓦的脸上一红,知道这宁三在借茶愉己,心下微微一慌,随即恢复常态,呢喃细语的说道:“没想到公子还懂茶艺之道。” 宁三待芸娘又给自己斟满一杯香茶后,谦虚的说道:“略懂略懂,难等大雅。” 其实这些都是从前在茶室约客户谈事情时,在旁边生生被熏陶出来的,想不会都难。 宁三看着面前娇美的容颜,在从前那都是女神一般,又想着,在那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即使是众人追捧的明星又怎样,反倒不如眼前这自认过气的风尘女子,论气质和优雅,更是甩那些电影明星十道街以外。 刚听春姨说过,芸娘已经给自己赎身,却又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呢? 于是小心的问道:“还未请教芸娘,既然已经赎身,为何留在这呢?你如此美人,定能寻一良配。” 芸娘听宁三问起,笑了笑解释道: “公子过誉了,芸娘已过了豆蔻年华,过惯了院子里的生活,虽是赎了身,也不愿去那大户人家为婢为妾,受那大妇的气,更不可能找些清冷人家遭那饥寒之苦,索性就留在这里为春姨负责些事情,打发时间罢了。” 宁三点头理解道:“明白了,为了自由。” 这是跟《勇敢的心》威廉·华莱士一个精神层面的存在啊,宁三心里想着。 芸娘点头微笑:“奴家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看着咱这群芳院,成为这长安城数一数二的院子,让院子里的姐妹,也都舒服一些。” “没问题,这个好办,咱们接下来谈谈如何改革吧。” 宁三想着,瞧你现下淡定的小娇样儿,准备迎接思想上的狂风暴雨吧。 第十七章 提感情,伤钱 宁三用完茶,盘腿坐在茶桌前吃着桌上盘子里放着的精致茶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的问道。 “芸娘,给我讲讲咱群芳院怎么个流程赚钱的,我好参详一下,看怎么个改法。” 芸娘轻轻颔首,随后好听的声音娓娓而谈。 “咱们院子,虽不是京城四大名楼,但也是这外城数一数二的大楼阔院,特别是在咱这永乐街上,没有任何一家能比得上咱们。” “一般咱们院子赚客人银子,不像那些暗柳花巷里的单凤儿,咱们打开门做生意是要讲究‘八惯’的。” 听芸娘说,宁三问道:“何为‘拔罐’?” “八惯相传是咱这行当管仲祖师爷传下来的,但凡有些背景资历的院子,就都循例按规经营,这经营的方式,就叫‘八惯’。” “哦,明白了,芸娘你继续说。”宁三还好没自以为是的说出来之前拔罐的经历,否则就又尴了个大尬,向芸娘要了支笔,一边听芸娘讲着,一边拿笔记录着。 “所谓八惯,即喊堂、打茶围、吃花酒、拉铺、打干铺、住局、铺堂和挂衣。这八项就是院子里所有的结彩。” “哦,就是所有的项目。”宁三轻声附和,继续奋笔疾书。 “从客人踏进咱院子,有小厮吆喝楼上的姑娘见客,是有赏银的,这就是‘喊堂’,也是客人的第一笔花销,一般数目不大。” 宁三又记了几笔喃喃道:“类似‘男宾一位’。” 芸娘没听清宁三叨咕着什么,也不以为意,继续讲道。 “喊堂后,进入楼里,姑娘们摆盘上桌,点烟斟茶,陪着聊天嬉戏,唱曲儿逗乐,客人高兴,随手赏银,既‘打茶围’,若是普通姑娘,‘打茶围’的银子不多,要是秋棠和夏荷的独居小院里,每天‘打茶围’的银子,都赶上前院的全部收入了。” “打完茶围,接下来是‘吃花酒’,又称摆饭局,一般是结伴而来的客人,在姑娘的房中宴客,再请姑娘作陪饮酒取乐。期间会向姑娘们点些戏目助兴,也会吹洞箫,唱些时令小曲儿助兴。” “嗯?这不就是夜总会的操作么,明白了明白了,嘿嘿。”宁三又神叨叨的嘟囔着芸娘听不懂的话。 哎,没病就好,别是春姨和自己都看走了眼吧,芸娘想着。 “前四惯呢,是素惯,又称清惯,一般的客人都会以礼相待,不会动手动脚,后四惯,是荤惯,也称红惯。” “‘拉铺’即是与姑娘共赴云雨,发生肌肤之亲的事情。” 宁三听着一位美女跟自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讲着这些,不禁浑身有些燥热,又怕芸娘看出自己的尴尬,忙说道:“懂懂懂,下一个呢?” 芸娘看着宁三掩嘴轻声笑了笑,心想,怎么看他也不像个没在花丛中打过滚的人啊,怎么时而像是内外行家,又有时像个青涩男童呢? “下个叫“打干铺”,只是在院子里的客房中过夜,什么也不会做的。” 宁三不太理解,要说前世有这样无聊的人,开了房间什么都不做还有些相信,那这个时代,有家不回花着不菲的钱资,跑这地方睡觉过夜,不是有病么? 突然,又想到前世的金大师,他的小说里总写到过藏身于这种娱乐场所武功高强的大侠隐士,又瞬间理解了‘打干铺’的意义。 示意芸娘继续说后,拿笔在纸上‘打干铺’三个字上打了个圈,上面写道‘可装扮成女侠深夜骚扰’。 芸娘继续说道:“再就是‘住局’,也就是在姑娘们的房里过夜。” “还有‘铺堂’,是指已经相熟的客人与姑娘之间互有爱慕之情,遂按约期相请邀客,请客来宾,姑娘以女主作陪,清晰的向宾客说明与客人之间的爱慕与关系,一般来说,这类花销是蛮大的,也就是咱院子比较红的头牌姑娘经常摆宴‘铺堂’。” 宁三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听芸娘讲,这类有些像前世的包养,花费当然大了。 唉...就是在武朝,‘家外之家’也不是穷屌丝能负担得起的啊。 芸娘看宁三,时而向往,时而失落,还以为他心里的计划难以施展呢,自己也跟着捏了把汗,最后介绍道。 “最后就是‘挂衣’了,也就是咱们院子里的姑娘的初次,与铺堂差不多,但须鸣鞭炮、点红烛、给赏钱,若是姑娘姿色过得去,花费还要更大一些。” 宁三对最后的这个没有什么好感,都是些可怜的女孩子,不提也罢,争取改革之后,取消这个项目。 讲完这些,芸娘又想起什么,对宁三讲道:“八惯之外,还有一种,虽不是祖师爷传下来的,但现在却多有发生,咱们叫‘过班’也就是客人带着自家的女眷来咱院子里玩乐,大多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因为好奇,想来看看咱这院子是何等地方。一般院子里都按照‘打茶围’接待,端上几盘鲜货果品,为男的点烟,老妈子伺候。” “呦呵,还有这样的?嘿嘿,等再遇到,赶上个漂亮的,我这个服务行业标兵,去逗逗良家调皮小姐也是挺有意思的哈。” 芸娘知道宁三在说笑,讲完后又给他重新起水泡了一壶新茶,奉完茶也不多言,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宁三继续在那里写写画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宁三终于停笔,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又走到桌前捏起涂满墨迹的宣纸,吹了半晌等墨汁变干后朝着芸娘展示了一下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芸娘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宁三嘿嘿一笑大声说道:“这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哈哈。” 看着面前这模样俊俏的年轻人眉飞色舞的样子,芸娘心里也荡起一阵波澜。 曾几何时,某个挂着明月的夜晚,是否也有一个翩翩公子为自己展颜欢笑。 如今,容颜不在,岁月已老,是否还会有人值得自己在花前吟诗,月下献舞... “芸娘,想啥呢?”宁三好奇的盯着又在发呆的美少妇,哎,怎么她出神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傻子啊。 “没..没什么,对不住,宁公子,奴家想起些曾经的往事。”芸娘的脸又又又红了。 这是怎么了?她自己也奇怪。 “我有想法了,刚才听你说,京城那些大院子都是遵循着‘八惯’,那就好办了,咱们来个反其道而行之。首先,咱先把院子里的姑娘们包装一番,让她们给客人来个焕然一新,也就是cosy,提升他们感官的刺激。”宁三兴奋的说道。 “什么噗泪?”芸娘没听懂,自从今天遇到宁三,以往自认聪慧的自己,怎么好像有点变傻啊? 看着欲哭无泪的芸娘,宁三接着说道:“cosy,唉,先别管了,首先提升客人的新鲜感和刺激感,然后让他们感受着宾至如归的亲切感,第一点,先把‘喊堂’的给去掉,至少不需要给赏钱了。” 芸娘惊道:“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啊,咱们就这么去掉吗?” 宁三肯定的说:“是的,坚决去掉,以后谁有钱谁就是祖宗,管他什么规矩,你想啊,客人来到咱院子,进门亲切的微笑,又不收赏钱,多好啊,咱们的小厮上都闪着一种光辉,好似写着‘别跟俺提钱,伤感情’,我们要给客人家人般的温暖。” “还有,最后一项‘挂衣’也要改一改,碰到那些老色胚,咱就往死里‘宰’他们,谁让他们这群胖癞蛤蟆天天想着祸害小天鹅,最好‘宰’的他们怀疑人生!” 听宁三龇牙咧嘴的说完,芸娘又懵了:“宁公子,你刚才说过啊,不是要给客人们家人般亲切的感觉吗?这样的话,感情不就没了?” 宁三咬着牙阴恻恻的说道:“就是要他娘的告诉那些老色胚‘别跟老子提感情,伤钱!” 第十八章 咱家的规矩 芸娘听宁三口若悬河的演讲着,这满堂暖意漫漫,心里还是有种阴嗖嗖的感觉。 通过一个又一个新鲜的点子,一项又一项新奇的项目,听的芸娘有些崩溃,这还是群芳院吗?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都被面前这人糟蹋个干净!天啊,谁来救救我~~ “芸娘,你这是听我的点子感动了么?”宁三好奇的看着冷汗直流的芸娘。 芸娘恍惚中听到宁三问自己,迷迷糊糊的回答道:“啊?敢..敢动?我不动就是,宁公子请继续讲罢。” 宁三摇了摇头,再次感叹,挺好看的一个人,怎么就... * 一个时辰后。 前庭雕花阁楼上,春姨的房间。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着整个空间,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质的梳妆台上,满屋都是那么的清新闲适。 “宁三是这么对你说的?” 看着春姨轻皱的眉角,芸娘点点头。 春姨看着铺在桌子上鬼画符一般的宣纸,若有所思的说道:“想法奇特,是有些颠覆了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咱们院子要是按照宁三这般折腾,不知道京城其他院子会怎么看咱们。” “是啊春姨,芸娘也是这么想,这宁三看着一本正经,可骨子里...” 没等芸娘说完,盯着宣纸皱眉思索的春姨打断道:“宁三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谁有钱谁就是祖宗,呵呵,若我是来寻欢的客人呐,见到这些奇思异想的花样,非要掏干荷包呢。” “呃...”芸娘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春姨。 “好了,就按宁三说的办,下去吧。”春姨吩咐完,小心翼翼的把宣纸折好,轻轻收在一个檀木匣子中。 * 身为现代人,自己身边都有许多思想保守的人,更何况在这封建统治的大武朝。自从刚才同芸娘说完自己的想法,看着她小跑着慌张而走,就知道她去打自己的小报告去了。 不过宁三对自己的思路很有信心,更对春姨那只老狐狸有信心。在利益的驱动下,都能让鬼给驴拉磨,更别说那么精明的春姨。 她若不聪明,也就不可能独立支撑这么大个群芳院了。 宁三翘着二郎腿坐在前庭院子里的八仙石桌前,喝着丫鬟给泡的花茶,满脸笑容的看着刚从春姨房间出来的芸娘。 被宁三的笑容看着有些心里发毛,芸娘快步走到宁三面前说道:“宁公子,需要什么吩咐尽管知会芸娘,芸娘会替公子办的妥妥当当。” 宁三看着面色潮红的芸娘,这是刚被春姨削的满脑袋大包啊,还想打本公子的小报告,嘿嘿嘿。 心里暗爽但面上正色道:“嗯...先来个七个八个的裁缝吧,不用太好,但也不能太差,再把咱院子里的人员配置整理好告诉我,我好决定如何分组培训。还有,咱们院子的所有门牌,什么倚绿阁啊,翠红居什么的,都摘掉,换上我想出来的。” 芸娘点头答应着,心里一边认真的记着。 “对了,还有啊,咱们院子里茅房的牌子也都换了,什么茅房,听着就倒胃口,女的那边叫‘听雨轩’,男的那边写上‘观瀑布’,最好找个有点名气的书法先生题词,盖上名章的那种。” 天,要乱了,芸娘心中悲伤的想着。 宁三说完,抬腿向后院晃去,留下芸娘一人在风中凌乱... * 回到他的小厢房,梨儿不在,宁三听着隔壁断断续续的鼾声,心想,是不太隔音哈。 那是常卫在补觉,经过一夜的‘折腾’,早上陪着宁三在前院转了一圈就已经哈欠连天了,随后让宁三赶回去睡觉。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先安排好群芳院的改革,再让常卫着手下一步计划。 计划需要银子,自己现在镚子儿没有,拿什么投资?新近又收了些小弟,虽然面子上是威风不少,但那是一张张嗷嗷待哺的血盆大口啊。 只有先把院子里的改革先弄好,赚到了第一桶金,那就可以按部就班的向下个目标迈进了,嘿嘿,我的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理想生活,不远喽~~ 正在胡思乱想,梨儿端着桃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两盘色泽鲜艳的清炒时令小菜和两碗白米饭。 把托盘放在桌上,并把小菜摆好,梨儿红着脸对宁三行了个常礼,娇羞的说道:“相公,请用餐~” “相公?哈哈,我是不是也要改口叫梨儿娘子呢?”宁三看着娇艳欲滴的可爱丫头逗道。 梨儿忙纠正道:“不可不可,梨儿是公子的人,可以叫公子做相公,但公子以后还要娶妻纳妾,只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才有资格被公子称做娘子呢。” “......” 宁三感动的想哭,坐享齐人之福不再是幻想,前世,只有一个未婚妻还都劈腿跟别人跑了。什么忠贞,什么出嫁从夫,更别说三从四德。只要‘恋爱不劈腿,结婚不出轨’,那都算是好女人标杆了。 在那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里,身为女人的优良美德早已经退化,平时连饭都不会做,也不知冷知热,更是懒得往床上或沙发上一窝,只会动嘴巴巴的指使男人干活。平时化个妆,拿刀片刮个腿毛,都算是最激烈的运动。 可在这里,论美丽,眼前的美少女都甩曾经的未婚妻唐艺嘉十条街开外,更别说还有那尚未蒙面的唐洛嫣,只是听到声音就能让自己浑身的骨头都酥脆。唉~~~这个时代的男人真是幸福啊。 伸手托起梨儿小巧精致的下巴,看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宁三恨不得大白天就扑上去大快朵颐一番。 “好梨儿,你既然是我的人了,就要遵守咱家的规矩,好不?”宁三一本正经的对梨儿说道。 梨儿赶紧点头小声的应着:“任凭相公吩咐~~” “嗯...”宁三状似思考,拧着眉头,看着有些紧张的梨儿。 突然,展颜一笑道:“嘿嘿,咱家的规矩就是,人人平等,不要动不动就行礼,我也不是你长辈。还有,相公你能叫得,那娘子我也叫得,小娘子小娘子小娘子~~~” 一边叫着,一边双手伸到梨儿腋下搔她的痒,逗得梨儿笑的有些喘不过气,这才依偎在宁三的怀里轻轻的说:“相公,梨儿很幸福~~~” 第十九章 做衣裳 芸娘不愧是这群芳院的二号人物,春姨的左右手,办起事来干净利落。仅一个中午的时间,就已经准备好宁三上午吩咐的所有事宜。 待未时刚过,便有丫鬟前来通知宁三说,裁缝都已在前院候着了,那些房间的门牌也都取了下来,等着宁公子去给新牌子题词。 “嚯~~这就是效率,牛掰!” 虽然搂着软玉温香的梨儿午觉还没睡够,但听门外丫鬟的汇报,让宁三精神的起身,整理一下衣衫后便随着那个丫鬟朝前庭走去。 前庭院子里,站着八个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是芸娘找来的裁缝,他们在那里左顾右盼神情颇为不耐。 心想你一个寻花问柳的烟花之所,同时请来了长安外城八个颇具名气的裁缝师傅,还不说要做什么?大冷天的在这干等,要不是平时定做衣裳时出手还算阔绰,估计此时早已经气的甩袖而去了。 见一个下人服饰模样英俊的年轻人带着一个丫鬟从通往后院的廊道转进前庭,八位裁缝师傅也没在意,估计此时他们以为等待的应该是这群芳院的春姨。 芸娘见宁三来了,便走上前去,道个常礼后说道:“宁公子,你要的裁缝已经找来,请吩咐吧。”说完指了指院子里已经等的不耐烦的八个人。 宁三听罢,赶紧走上前去,双手抱拳微笑说道:“各位衣匠请见谅,小弟来晚了,劳烦各位大哥多等了片刻。”说完又朝他们鞠了个躬。 伸手不打笑脸人,等都等了,还能怎样?又见这年轻人笑容真诚,虽是雇主又毫无架子,也从心底认可了几分,也都打了个揖客气几句。 宁三忙叫丫鬟看茶,叫着八个裁缝围坐在一个较大的八仙桌前坐定,然后问道:“各位衣匠师父,不知道咱们加急赶工,最快能几天做出成品?” 其中一位三十多岁的裁缝想了想说道:“量若不大,绣工不是很繁琐的话,一套衣服大概五天便交付东家。” 宁三点了点头,并不言语,随后看向其他几人。 在宁三目光的扫视下,又有一四十多岁的裁缝说道:“其实,东家要是急着要,赶赶工的情况下,三天也是可以的。” 宁三听他说完,喝了口茶悠然的问道:“那若是做普通款式的衣裳,面料虽考究,但绣工不做,价钱嘛...” 看着八位裁缝紧张的脸色,宁三转了转手里的茶杯慢悠悠的说道:“价钱按之前衣裳同价,需要几天?” 重赏之下,从来都有勇夫,只见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裁缝说道:“老夫只需一天。” “好,那就这么定了。”宁三将盏中香茶一饮而尽接着说道:“一天一套,咱院子需要四十套,也就是每个裁缝师傅负责五套,五天后收货。” 宁三根本不给他们讨论的机会,所谓劳动力的产生源于重赏加压迫,是有道理的。 八位裁缝都没做声,心里想着,本来以为群芳院订购的衣裳,都是些绣工繁琐复杂的款式,没想到却听眼前的年轻人说需要的是普通款式,而价钱还是按照以前的价钱照结。 所有人都跟着心动起来,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绣工,那成本也就随之减少一大块,那利润嘛...嘿嘿,虽然赶一些,也不是没可能做不到的。 “那请问公子,咱这次订的衣裳的款式是......”一个年轻的裁缝问道。 宁三想了想说道:“款式嘛...女侠你们遇到过没?” “?” 众裁缝听的一愣,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女捕头呢?”宁三再问。 “??” 有几个年纪大的裁缝已经脑子有些发懵。 “嗯...还有,女郎中,女强盗,女私塾先生.....” 宁三没看到的是,几名裁缝已经目瞪口呆。 送走了被雷的够呛的八位裁缝师父,宁三已经成功的订好五天时间四十套各类职业装,心满意足的瞟了眼同样在旁边旁听,嘴角有些抽筋的芸娘。 “芸娘,题词的书法师父找到了吗?”宁三问道。 芸娘一脸为难的神情呐呐地说道:“找是找到了,花了许多银子,可人家还是不肯来..来咱院子里的茅房题词。” “也成,那就拿过去让他写,写完找人拓上去就行。”宁三无所谓的说道。 芸娘心里只想骂人,你说的轻巧,这一中午时间,自己都不知道被多少个颇具盛名的书法家轰出了家门,好说歹说找了一家,又给了几倍的银子,才答应给题词。 “还没问宁公子,除了茅房的‘听雨轩’和‘观瀑布’其他姑娘的房间都要提什么门牌吗?”芸娘继续问道。 宁三想了想说:“那得看咱院子里那些姑娘的性格来定,活泼点儿的,门牌上就提‘燕子坞’‘六扇门’就行,文静一些又有些诗才的呢,给她提上‘石药居’‘望书阁’之类的,一会儿我写完,你去对号入座。” “......” “对了,还有...”宁三叫住刚要转身离开的芸娘。 “还有...什么?”芸娘脸色有些苍白。 宁三没去注意芸娘的面色,继续说道:“通知下去,让姑娘们一会儿集合,我要给他们岗前培训。今晚开始,群芳院关门闭店,系统升级!” * “春姨,宁三是不是其他院子派来搅黄咱们的呀?”秋棠尖声哭诉道。 宁三下午宣布的整改院子的举措,众姑娘听了以后就都炸了锅。 导致于秋棠带头,领着许多姑娘找到了春姨提出抗议,若这样无限期的停业整顿,那姑娘们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熟客和人脉,不都到别的院子去了? 众位姑娘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愤怒表情,像是在说院子的利益如同她们的利益一样。 春姨知道,这都是秋棠游说的结果,礼部尚书家李公子本是秋棠刻意维护的恩客,先是在她闺房出了大丑让她沦为笑柄,又因宁三智斗李公子将那二世祖赶了出去一直怀恨在心,经秋棠这么一怂恿,一帮子傻啦吧唧的姑娘也就跟着闹起了哄。 都能把这长安城外城混的明白,要是搞不定这几个丫头还叫春姨? 芸娘在旁边看着一众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在朝着春姨吐着槽,她并没做声,但并不是她就赞同宁三的做法,而是她懂得一个道理,就是在主子决定了做些什么的时候,千万别当众反对而落主子的面子,唉~~太不明智了。 果然,春姨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笑着环顾坐在下面的姑娘们轻声问道:“这么说...你们是不同意宁三的改革喽?” 姑娘们听春姨这么一说,还以为春姨有意停止宁三的胡闹,顿时又七嘴八舌的抱怨起来。 “当然不同意,这样没生意了。” “没生意让咱们怎么活...” “咱们也是为了群芳院着想啊春姨...” 春姨伸出手,在半空中做了个下按的手势,下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好,既然在座的姑娘们都不喜欢宁三对院子的改革,这个好办。” 姑娘们脸上都逐渐露出笑容,特别是秋棠姑娘,撇了撇嘴角心想:你个宁三,让你起幺蛾子,有老娘在还能让你翻了天... 春姨笑容不减,继续说道:“宁三的改革是我授意的,如果在座的姑娘们不喜欢改变,一会由芸娘记录名字,我差人将你们的身契转交给长安府教坊司,你们到了那里就会一切照旧了,而我...正好换回来些听话的丫头......” 第二十章 岗前培训 半个时辰后,主楼一楼大厅。 群芳院里所有的姑娘一个不差的全都集合在这里,她们表情认真,一副求知若渴的神色,让站在前面的宁三有些不自在。 平时表演戏剧的小舞台上,宁三有些纳闷的想着。 怎么?这年代风尘女子都这么有上进心吗? 看着宁三不解的表情,旁边芸娘偷偷的瞪了宁三一眼心中暗道,臭小子,跟你什么关系,这都是春姨的手段! 接过梨儿递过来的温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将茶盏随手放在桌上,宁三踱步到姑娘们身前,清了清嗓子说道。 “今天,请诸位姑娘到来,就是想和大家聊聊,互相认识一下,呵呵。” 说完又看似无意间摆了个‘唐伯虎点秋香’里学来的自认为很帅的poss。 偷瞄了眼底下,姑娘们的眼神状态一动不动,还是那副表情,宁三抖了抖肩膀掩饰下尴尬继续说道。 “我想问一下,大家为什么会身在这勾栏之中?” 此话一出,底下坐着的三十多位姑娘们终于有了动静,她们虽没说话,但表情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见底下有动静,宁三心想,还得来点猛料啊。 当时朝代,虽说国本富庶,天下太平,但有富庶的地方就一定有贫瘠,就像有统治的地方就一定有剥削一样。 能沦落至勾栏院子的女人,都有着各种各样不得已的理由,有的是因为家里是佃户,常年租地耕种,十征其八,留下两成还不够自己家吃,再赶上个天灾人祸,就只能卖儿卖女。 又有一些姑娘,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因其父辈获罪于权势,导致家道中落,父叔兄弟被征军发配,自己和姐妹们也发配到教司坊,辗转到这里。 宁三这突然一问,无疑是将姑娘们深藏的伤疤又撕开来清洗一遍,看着底下有些姑娘已经眼圈通红强忍着泪水的样子,虽于心不忍,但也要说下去。 “虽然你们都会因为自己的身世感到委屈、难过,甚至于还因此抱怨过老天的不公,但实话实说,我宁三,并不可怜你们!” 又一记猛话,底下已经有了交头接耳的嗡嗡声,甚至个别姑娘,已经轻哭出声。 宁三看热度似乎差不多了,于是马上转变声线,温柔的轻声说道:“可是姑娘们,难道你们就没想过,其实,看不起你们身份的,恰恰是你们自己。” “因为,我之所以不可怜你们,是因为我从来都认为,生而为人,本就平等。不光是你们与我宁三,你们与那些商贾巨富、王公贵胄本就一样,为什么还需要别人可怜?” 底下的姑娘们听着宁三的辩述,有的还没缓过神来,愣愣的看着宁三。 嘿嘿,开场不错,力度恰到好处...宁三心想着。 “农民锄地,织户纺丝,士兵打仗,官员论政,我们身为服务行业的一员,靠的是我们勤劳的双手和精湛的才艺,我们又有什么可自卑的?” 宁三都差点被自己的激昂感动。 “还有,同样的,嘲笑能不能换来粮食?鄙视能不能换来衣衫?看不起又能不能养活我们的家人?答案是不能!” “所以,抛开那些没用的成见,我们靠我们自己勤劳致富,还怕那些不劳而获、人懒钱疏的瘪三们嘲笑、鄙视和看不起吗?该被看不起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绞尽脑汁,后世‘笑贫不笑娼’的社会主流思想,不能直接说,只能变着法的灌输给她们。 “你们都像一朵年轻的花儿,是那么的美丽漂亮,但你们记住,漂亮并不是你们的错,这是你们的本钱,换做是侠客的话来说,你们的美丽便是你们的武器,你们要懂得利用你们的武器来改变你们自己的命运。” 见有些姑娘开始不自觉的点头,宁三接着说道。 “每当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你们躺在床上,透过窗棂看着夜空,你们就没想过,这一生,你们将要怎么过?有没有想过,假如自己也有资格拥有梦想。那么!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找一个爱自己的俏郎君?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和姐妹们同游天下美丽河山?还是回归那期盼已久的家庭?” “只是你们要知道,梦想是有可能实现的,但首先是要你们相信!自己心里相信!任何人任何打击都撼动不了的相信!这样的话,我想...你们的梦想终究都会实现...” “呜呜...” “呜...” 不知不觉,坐在下面的姑娘有的已经哭出声,没哭的也都通红的眼眶里泪珠流转。 其中还有一位姑娘一边哭一边支支吾吾的要说着什么:“我...我..我...” 眼尖的宁三,马上伸手一指,大声喊道:“这位姑娘!请你勇敢的说出藏在你心中的梦想!” 那位姑娘随着宁三的喊声缓缓的站起身来,双手紧紧的抓着胸口,呼吸急促:“我...我......” “别着急,清楚的想着此刻脑子里的画面,张开嘴,勇敢些,将它说出来...”宁三在旁边轻声的鼓励着。 “我..我想我娘..呜呜...”那位姑娘在宁三的引导下终于说了出来。 宁三带头拍起了手道:“大家给这位勇敢的姑娘,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掌声由开始的稀稀拉拉变的热烈起来。 借着底下一众姑娘的掌声,宁三大声的说道。 “姑娘们!不管你们心里的梦想再小,但值不值得你们去扞卫?” “值得!~~~”群情激奋。 “不管别人质疑的眼光,你们会不会坚信自己的梦想一定能实现?” “坚信!~~~”群情依然激奋。 “我们凭着自己的才艺和勤劳致富我们光不光荣?” “光荣!~~~”群情仍然持续激奋。 “那你们说,我宁三帅不帅?” “帅!~~~~~” “......”心思置身事外的芸娘此时已经无语到想拿脚指甲抠出个洞钻进去。 看到姑娘们,由开始的‘假装认真’到‘满心委屈’再到‘点头认同’又到了现在的‘我是劳动人民我骄傲’的状态,宁三终于放心的呼出一口气,接下来,要放大招了。 “姑娘们,请听好了,我仅代表咱们群芳院的春姨,也代表我宁三自己,向大家透露一件事,请你们先平复一下心情。”宁三神秘一笑,在舞台上小小的故弄玄虚一下。 虽是一个小动作,但已经成功的吊起了台下姑娘们的好奇心。 甚至有些姑娘已经攥紧拳头,屏住呼吸... 叹了口气后,宁三平静的说道:“很多人不知道,我宁三此番改革群芳院,是春姨一手支持,而且,也已经答应从此后群芳云的四成收入由我支配。经过和春姨的商议,我们决定,将这四成收益的一半,储存起来,用来给到台下的诸位姑娘做赎身的奖励金。” “到时候,我和春姨会将诸位的卖身契亲手交到诸位姑娘手中...” 端起茶盏,微微的摇晃着里面碧绿色的液体。宁三没有看向台下,但也预知将要发生的状况。 要知道,在大武朝,但凡卖身于秦楼楚馆,就等于一辈子深陷其中。若赶上个善良的老鸨,可能会给你订下一个金额做赎身的数目,但这个数目,也是可望不可及,基本上能赎身成功的,也是年老色衰用攒了一辈子的钱给自己买个自由。 宁三今天可以说出这些话,等于是在人群中扔了一颗核弹。 台下短暂的宁静后,轰的一声炸开锅来。有哭的,有笑的,有尖叫的,有喊娘的,那叫一个热闹。 宁三凝视着台下众位美女,心里也是激荡不已,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男人是很幸福,但女孩子们,却真的有些可怜,一个前世寻常的股份激励,竟然能让他们发了疯一样的又哭又笑。 唉~~~宁三暗自叹了口气,缓缓伸出右手,在半空中轻轻下按,台下,瞬间落针可闻... 宁三笑了笑,看着已经哭花了妆的一群美女,温柔的说道:“各位姑娘先稍安勿躁,相信春姨和我,我们会为你们商量出一个非常低的赎身价格,让大家早日回归自由身,赎身之后,若没地方想去还想留在咱院子里的,这份银子依然还会累计,算是入股,以后可以安心的当个富家娘。” 姑娘们被宁三风趣的措辞逗得直乐,富家翁听到过,富家娘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一会哭一会笑中,内心中早已经认可了小戏台上这位长相英俊谈吐幽默的公子。 待大家说笑完毕静了下来,宁三接着说道:“那么现在,咱们就只有一个问题了,那就是如何赚钱,赚多多的钱!这个问题,需要宁三和在座的美女们一起努力了。” “我希望,从今天开始,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特长发挥到极致,都能把咱们群芳院当做自己的家,把自己的工作都当成自己实现梦想的踏板一样认真对待,那么我相信,不远的日子里,群芳院一定会成为我们每一个人的骄傲。” 戏台下,每一双眼睛都烁烁的看着宁三,也包括坐在其中的头牌秋棠和夏荷,今夜注定是她们每一个人的无眠之夜。 宁三弹了弹衣袖,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心想,手舞足蹈声情并茂的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晚上得让乖梨儿给我好好按按。 “各位美女,我宁三今天就讲这么多,一会儿,请将自己的特长和性格写好交给芸娘做记录,我明天教大家如何展现自己的魅力。” 说完,抬步下台,向门外走去。 就在出门之前,宁三又回过头,摆了个依旧是‘唐伯虎’里学到看似很酷的表情说道。 “我知道姑娘们都是甜言蜜语的高手,但我今天不需要你们的甜言蜜语,轻微掌声,就代表你们对宁三的认同...” 宁三离去的背影后,掌声雷动! 第二十一章 小势力 春姨的房间,茶案前。 一双玉手,持着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轻轻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茶,在众生心里,都有着不同的味道。就如你看到的,众生百面,都是无常,你若要是清晰你心中所想所要,也能始终坚持着,那你就是活的最清澈的人了。”春姨轻声说着。 听到春姨的话,正持盖碗给春姨茶盏倒茶的玉手微微颤抖,茶水从茶盏中洒出,溅在了桌面。 “我懂了...”唐洛嫣安静的说道。 春姨爱怜的看着眼前这位色艺双绝的美人,心里叹道,本不应该那么沉重的事情都压在一个尚还年轻的女孩子身上啊。 见唐洛嫣低着头又不作声,春姨转换话题,问道:“宁三刚才的谈说你都听到了?” 唐洛嫣眨了眨眼,说道:“嗯,嫣儿在二楼的隔间里偷听了些。” “你怎么想?感觉他怎么样?” 面对春姨接连的两个问题,唐洛嫣有些犹豫,她很聪明,并不像那些随着宁三的谈说深陷其中的姑娘,从内容外再看这场谈说的效果,宁三无疑是成功的,成功的让姑娘们发自内心的认同他。 但她也有些担忧,宁三的方法是否真的可行,祖宗相传千年的伦理规矩就在他那闪念间被改变吗? 对于宁三的感觉,还是曾经水阁旁的那句话触动了她,那句‘姑娘的琴声似是心有所想,所以有情感融入其中。’ 反倒刚才的谈说,没有给唐洛嫣太大的感触。 唐洛嫣没有同春姨说过水阁的偶遇,淡淡的回道:“人是有能力的,但不知道他的法子通不通,其他的,没什么感觉。” “洛嫣平日里也不要乱想,好好的准备婧瑶诗会就是,只有夺得花魁,那件事才有机会。”春姨轻轻的叮嘱。 “嫣儿明白,春姨歇息吧,嫣儿告退。” 说罢,唐洛嫣盈盈起身,退了出去。 * “相公,你好厉害,今天在厅中梨儿哭了又哭,都忘了给相公续茶。” 宁三趴在床上,享受着梨儿的小手在后背上轻揉游走,舒服的差点哼出声来,听梨儿夸奖自己,深有感触的叹道。 “其实,生活在这里的女孩,还真的挺可怜的。” “这里?相公不是京城人士吗?”梨儿好奇的问。 宁三突然转身朝上,正在给他按摩的梨儿吓了一跳,一下趴在了宁三的胸前。 刚要挣扎起身,宁三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她,深情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梨儿,忘记了那次在街上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吗?那是我初到京城的第二天,当时已是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是梨儿的一个铜板,让我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有了两个馒头和活下去的希望。” 梨儿被此时的姿势羞的满脸通红,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听宁三说完,也不再挣扎,将头靠在了宁三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小声的说着:“相公原谅梨儿,梨儿不记得了...” “好啊,还以为梨儿当时是看本公子长得帅才扔下铜板私定终生,原来你竟然忘了,该当何罪!”说着又嘻嘻哈哈的瘙起梨儿的痒来。 “相公饶命,梨儿知道错了,咯咯~~” 见梨儿讨饶,宁三这才放过了她,将她散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轻轻的掩在耳后,伸手轻抚着红润细腻的脸颊说道:“忘了就忘了,说明咱家梨儿最善良,经常施舍些铜板帮助那些乞丐。” 听宁三夸奖自己,心里甜甜的,如果再早些遇到相公有多好,不过,现在也不晚,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 梨儿甜蜜的想着,滚烫的小手颤抖着滑下。 * 第二天,吃完梨儿准备的早餐,精神饱满的宁三敲着常卫的房门,待常卫开门后,宁三吓了一跳。 “我说常兄,给你放假了你都睡不好啊?黑眼圈好像更严重了。” 常卫叹了口气,虚弱的说道:“公子,要不...还是给我换间房吧...” “......” 看着常卫的深陷的眼窝,宁三想着,以后也要保护一下自己的腰椎了。 “别闹了,有事需要你去做。” 常卫听有事要做,来了些精神,心想自己真是劳碌的命啊,这才两天,待的自己差点儿崩溃,要是有些事做还好些,再说,也该回去看看自己的那些兄弟了。 宁三收服他们团伙的那晚,便在春姨那儿申请了些银子给了常卫的兄弟带了回去,所以温饱的问题应该还是可以解决的。 前两天也没想好暂时用他们干嘛,遂决定让常卫暂时先跟在自己身边,昨天睡前和梨儿嬉笑调情时,说起自己来到长安第二天遇到梨儿时的乞丐模样,让宁三对常卫他们乞儿帮有了些想法。 现在自己一没人,二没钱,三没势力,如果再遇到像李显存那样的纨绔子弟,估计没两个回合自己就得被人家灭掉,所以要想办法筹备自己的力量。 “常兄,我这边安然无恙,李公子那边你怎么交代?”宁三问道。 常卫眼珠一瞪说道:“交代?还能有怎么交代?银子花没了,事儿没办成罢了,大不了银子慢慢还他。” “别别,那传出去多没名啊,我给你想个办法,正好赶上咱们群芳院停业整顿,你就和李公子汇报,因为你的缘故,已经把群芳院搅和的停了业,我也让你打断了几根肋骨,这段时间我也配合你缠上点纱布做做样子。”宁三对着常卫教道。 “这......”常卫有些犹豫。 “这什么这,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在江湖上扬名,那我脸上不是也有面子嘛,我先忙乎院子这边的事儿,咱们需要银子,所以院子这边刻不容缓,而你现在,另有要事去办。” “什么事?请公子吩咐。”常卫一脸严肃的说道。 宁三想了想问道:“不知道长安城里有多少个像你这样的小团伙?” 常卫脱口而出:“外城这边两个,规模都不大,全是孤儿组成,我们有时还因为地盘有些摩擦,但后来都被咱们给清理了。” “人怎么样?除了外城,内城还有吗?”宁三问。 “人还都成,除了好勇斗狠,咱这几个乞儿帮没那么多坏心眼子。”常卫拍着胸脯说完,又继续说道:“内城没有乞儿,官府会差捕头清理,所以咱都不混内城,有时找些事做,会到内城里溜达溜达。” 宁三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了一袋碎银递给常卫:“这是我从春姨那申请来的银子,你一会儿出去,再去李公子那讹点来花,这几天你接触一下另外两个孤儿帮,然后,拿银子收拾一下你们的行头,看看能不能找一些内城送报和张贴告示的活儿尝试着接一下,我以后有用处。” 虽然常卫不知道宁公子为什么让他这么做,但那不是他考虑的事,他只需要知道怎么把事情做妥当。 说完,收起碎银袋,转身告辞。 宁三呼了口气,心想,既然咱没有朝堂上的势力,也没有混江湖的实力,那弄一弄舆论压力恶心你们,你看行不行? 第二十二章 洗洗更健康 交代好常卫那边的事,宁三慢悠悠的晃到了前庭,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大清早的,前庭院子里的人还不少。 “公子早。” “宁公子……” “宁公子早上好。” 一片莺莺燕燕清脆悦耳的报早声,宁三听着这个舒爽啊,一一点头回复,有些好奇的拉过一名仆役问道。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起来晚了?” 那名仆役也蒙圈呢,挠了挠头道:“回宁公子,小的也不知道啊,我这打早儿起来,还没等收拾院子,馆子里的姑娘们都抢着收拾完啦。” “哦,原来如此。” 宁三心想,这是我昨天的话都听进了心里,把院子当成自己的家了。 微笑的看着这群美娇娘,宁三不禁感叹道:有主人翁精神就是好哇。 “宁公子早安…” 是夏荷,只见她身着淡粉色锦缎裹胸,下坠白色曳地烟胧荷花百水裙,轻挽淡薄如清雾胧绢纱正朝着自己盈盈下拜。 “哎,使不得。”宁三忙探身上前扶住了夏荷。 夏荷抬头看着宁三,眼中透着薄薄的水雾,泣声说道:“昨日感谢公子一席话惊醒梦中人,夏荷本已对未来不抱念想,但公子的话说醒了我,我……” 宁三还在享受着夏荷两臂柔若无骨的触感,听着夏荷这么一说,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手回道:“夏荷姑娘天人之貌,舞姿又若飞仙,你要是都活够了,你让我们这长相的可怎么活呀。” 噗,还沉浸在伤感情绪中的夏荷,被宁三的话逗得一笑。 用手轻掩嘴角,说道:“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公子,夏荷以后定会听公子的吩咐,甘作公子的马前小卒。” 说完,不等宁三回话,便羞涩的迈着小步跑开了。 宁三想着,这哪里是青楼啊,这整个一大家闺秀集中营么。 越是拿前世的女子与大武朝的女子做对比,宁三的感触越多,倒不是说前世的女孩不好,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女孩子从开始‘要撑半边天’的口号,似乎后来把整个天都快撑了起来。 也就导致后来越来越多的男孩子性格像女孩,说话都是呢呢呢的,女孩子越来越像男孩,抽烟喝酒钓凯子样样精通。 哎,别想了,愁更愁,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 既来之则安之,既安之则享齐人之福之,嘿嘿。 这时,宁三看到芸娘手里拿着一叠宣纸朝他走了过来。 “早啊芸娘,吃了没?”宁三打着招呼。 “都快日上三竿了,能不吃吗?”芸娘回道。 嗯?这是哪得罪她了。 芸娘把手中的宣纸递给宁三说道:“这是咱们院子里三十四位姑娘的资料,请公子过目。” 宁三没有接过宣纸,只是盯着芸娘看着。 “公子?”芸娘皱了皱眉问道。 宁三看着芸娘,这是春姨亲自指定协助自己的帮手,若她要是跟自己不一条心,时不时的还耍些小脾气,那自己的工作开展起来可是困难重重了,于是问道。 “你是不是对我有些误解?” 芸娘也算是个率真直爽的人,想了想说道:“公子屡次帮助群芳院度过难关,芸娘心里只有感激,但怎么讲芸娘也是从小在院子里长大的,只是对公子的做法有些不理解而已。”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是不理解昨天的事情吧?” “嗯……”芸娘点头答应。 看着芸娘有些倔倔的表情,心想你这美少妇有时候还挺可爱呢。 于是拽着芸娘的袖角将她拉到旁边石桌前坐好,认真的对她讲道:“其实呢,昨天的会议主要中心思想,就是要把大家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也叫做动员大会。嗯……你也可以理解为誓师大会。” “其主要目的呢,打个比方,将咱们群芳院比作一个人的话,那春姨就是这个人的大脑,院子里的姑娘们就是这个人的手脚,倘若头脑想做些什么事的话,手脚不听使唤,那这个人能做成什么?” 芸娘听着宁三的叙述,自己也在努力着想着,虽不懂什么‘中心思想’什么‘动员大会’,但宁三打的比方她却听明白了。 看着眉头紧锁认真思考的芸娘,宁三继续说道:“就是你要做些什么事之前,你是不是也要先洗洗手,晚上泡泡脚,所以啊,动员大会的意思也是一样,先把大家‘洗洗’,以后配合起来也会更方便,这就是所谓的洗洗更健康嘛。” “还有,芸娘我问你,你认为春姨聪明还是你聪明?”宁三问道。 “当然是春姨聪明,这还用问?”芸娘对这个从来是没有质疑的。 宁三摊开手向芸娘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也知道她比你聪明,春姨都欣然接受了,你说你还犹豫个6啊,听话照做就完事了…” 说完,从芸娘手上一把抢过那叠宣纸,一边翻看着一边向一楼大厅走去。 “公…公子……等我一下,那个,那个我就资料事宜,再给你讲解一下……”芸娘此时才真正想通,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了个余了。 大厅中。 姑娘们被分成分成若干小组,每组基本都是三四个人的样子。 她们都拿着写着自己才艺性格的纸张站在那里。 只有秋棠和夏荷的两个分组人多一些,秋棠那组算上她是五个人,而夏荷那组有七个人。 分完组,众位姑娘都好奇的看着宁三,只见他又认真的重新的确定了一下分组后,这才笑着点点头向大家宣布。 “大家都熟悉一下旁边的姐妹,从今天起大家就都要绑在一起通力合作啦。” 姑娘们好奇的左顾右盼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着急,听我慢慢给大家解释,首先咱们先讲解一下秋棠和夏荷两组。”宁三先示意其他姑娘们先找椅子坐下,把秋棠和夏荷两组人拉到他们面前。 “自从我来到咱群芳院后就发现,咱们两位头牌确是人中之凤的角儿啊,一位嗓音妙曼,一位轻罗曼舞。刚到咱京城里也是拔尖的。” 宁三先是一顿吹捧,看着秋棠和夏荷有些喜上眉梢后,淡淡的说道:“但我看来,还是有些美中不足。” “??”秋棠和夏荷都不解的看着宁三。 意思是说自己艺技还不够出色? 宁三摆了摆手道:“两位姑娘别误会,你们的专业能力已经很拔尖了,暂时还没有提升的需要,只不过你们这两位光秃秃的红花,没有专业的绿叶衬托,未免可惜了一些。” 两位头牌这才舒了口气,继续听宁三晃着脑袋讲着。 “例如秋棠姑娘,你的声音虽然好听,但却只有一个声部,唱高音时,不能兼顾低音,低音时,又兼顾不了中音,所以你再好听的声音,听上去也未免太单调了些。” 说着,指了指秋棠分组的四位姑娘说道:“分给你们组的四位姑娘,都是咱院子里歌声最美的,来帮你弥补一下其他音域的缺憾,做你的和声部,你看怎么样?” 秋棠和其他四位姑娘都是比较钻研曲艺方面的女子,听宁三说完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看着身边的四个姐妹,秋棠向宁三做了个常礼道:“仅凭公子吩咐。” 其实宁三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艺妓大多数都是一个人表演,除非是有师徒之名的传承,否则都会担心自己的本事被他人学了去。 可经过昨日宁三的洗礼,秋棠也有所感悟,没多说什么,身后的四位姑娘见秋棠同意一起表演,心里也非常欣喜,跟着秋棠嘤嘤下拜。 在宁三的错打错着中,群芳院姑娘们的心渐渐的已经凝聚起来,产生了一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集体荣誉感。 第二十三章 cosplay 宁三看着“演唱组”使劲儿的回忆着,当时有着夜店小王子之称的自己,到哪里都是麦霸好吗,看能不能想起几首适合现在人欣赏的歌来给到她们。 便对秋棠等五人说道:“待我想想看能不能弄首歌曲给你们唱,你们先练着和声,不懂的再问我。” 秋棠此时更为惊讶,想不到宁公子还能谱曲作词?! 分配完唱歌组,来到夏荷所在的舞蹈组,其他六名姑娘也同样都是群芳院舞技相当出色的存在。 宁三看着她们清亮的眸子,窈窕的身材和修长的美腿,暗叹一声,跳舞的女孩气质就是好啊~ 夏荷见宁三盯着自己这几个人看,以为他正在考虑,便问道:“公子在考虑我们的编舞?” 宁三赶紧摆摆手否认道:“哪…哪有,我可不会编舞,要是让我跳舞我都能给自己绊倒,更别说编舞了…” 他总不能说在心上你们几个凹凸有致的身材吧。 随便扯了个话题问道:“不知道你们跳的舞蹈是什么样子的?” 夏荷解释道:“我们所跳的舞蹈,最初是由祭祀、祈祷所演变而来,一般动作不大,只是通过手腕和腰肢向客人们展示其特定的意义。” 说着,嘴中轻哼音节,便漫漫起舞,为宁三现场跳了一段。 只看夏荷看忽?双?于胸,忽而展臂清漪,忽?轻柔得点额抚臂,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妙态绝伦。看的宁三差点口水都流出来。 随着夏荷停下了身子,宁三也在她的舞姿中发现了些许问题,那就是她的舞,好似跳给一个人看的,又或者说,跳给一个方向的人看的。 现在的舞台,不像宁三的前世,什么样奇形怪状的舞台都有,大多都是些平面的舞台,舞姿也是展现给一个方向最多两个方向的人看,所以脚下动作很少。 想到这,宁三对夏荷说道:“姑娘们可以探讨一下能否在步法上下些功夫,这样能让人观看时更有立体感。” “立体感?”夏荷不明白什么意思。 宁三连忙解释:“哦哦,我们家乡话,意思是说,能更让人身临其境带入进你们的舞蹈之中。” 想了想又说道:“我也会试着为你们弄首适合你们跳舞的曲子,到时候请唱歌组的姑娘们完善了拿给你们。” 夏荷和其他六位姑娘听完一扫刚才的失落,忙一齐施礼盈盈拜谢。 “公子公子,那我们这组呢?” 其他分组的姑娘们听完宁三讲解完那两组头牌,感觉很有意思,于是问着。 宁三看了看她们手上的资料,说道:“你们是性格活泼组的,应该是……” 那位姑娘马上接道:“公子我知道了,也是让我们几个团队作战,然后…哎呦。” 姑娘头上挨了一记爆栗,只听宁三说道:“你们是cosy组的,还想要团队作战?这么前卫的嘛?” 一边说一边摸了摸鼻子,担心自己流了鼻血…… “宁公子,那我们……”那位姑娘有些委屈的问道。 “你们啊,才是这次改革的灵魂,嘿嘿嘿。” 宁三拉着活泼外向性格组的三位姑娘站到大家面前。 指了指她们,问下面坐着的其他姑娘们:“大家看看,她们三个的性格乍一看去,像是做什么的?” 众位姑娘们开始仔细的观察着,给她们三个看得颇有些不好意思。 有的姑娘说道:“卖胭脂水粉的小贩?” 也有的说道:“好像有钱人家小妾。” 其他没说的姑娘也跟着痴痴的笑起来。 前面性格外向组的姑娘听别人拿自己消遣,不由得有些气恼,对着揶揄她的那个人恨恨的说道:“小翠,不用你在那消遣我,等会儿你上来的!” 那个叫小翠的姑娘笑的更大声了,边笑边说:“呦呦呦,这就恼了,凶起来的样子好像强盗呢~” 宁三听得一喜,马上接过话来:“那位小翠姑娘说的对!她就是要当强盗,而且是一个艳名远播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江洋大盗!” “啊?公子在说笑吧……”被说成强盗的姑娘目瞪口呆的问道。 “没开玩笑,来,给大家来几句强盗的黑话听听。”宁三一本正经的说道。 大家看到宁三认真的样子,也终于明白了这宁公子嘴里说的那个“考死扑什么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宁三牵着那位姑娘的手问道:“还不曾知晓姑娘芳名?” 被喊做扮演强盗的姑娘被宁三牵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回公子,奴家叫红凌。” 宁三听完红凌的回答摇了摇头说道:“红凌姑娘,既然是角色扮演,那就要沉浸在你的角色情感里,你想想作为一个燕子坞匪寨女首领,你平时做的买卖都是打家劫舍。又都是过的刀光剑影的生活,你的情感会怎样表达?” 红凌低头思索了片刻,突然双手抱拳,冲着宁三粗声说道:“俺晓得了,多谢宁公子指教!” “哈哈,孺子可教也,红凌姑娘进入角色很快,但你现在也只是形似而神不似,这样接待客人时很容易会让客人出戏的,你要认真的揣摩一下这个女匪首的心理状态,她是为什么上山落草为寇,经历了什么欺压才聚义反抗……” 这个叫红凌的姑娘别看平时粗枝大叶,内里还是个很聪慧的人,只想了片刻便抬起了头看向宁三。 宁三领会意图,也配合着演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只看红凌姑娘左脚踩上旁边木凳,右手叉腰,嘭的一声,将木桌拍的一声巨响,斜眼看着宁三从头到脚的扫视一遍后大声说道:“呸,就凭你这文弱书生还想问老娘的名字?来来来,先干了这碗酒再说!” 宁三被红凌的状态惊得呆了三秒,这是奥斯卡级别的演技啊…… 于是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带头鼓起掌来。 红凌对自己的状态也很满意,看着宁公子带头朝自己鼓掌,心里暗喜,但面上还没出戏的喊道:“来来来,既然今天大家高兴,小二,再开三坛好酒!” 其实,身为专职服务行业女性,她们每天最常干的事情就是揣摩别人的想法和心思。 又每天都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生活经历超级丰富,估计要把宁三前世的那些专业演员找来,可能都不是她们的对手。 其他姑娘们看完红凌和宁三的实时演练后,终于知道这位宁公子想让她们做什么了,心想,自己都会感到新奇有意思,那客人们一定更会感到惊奇和刺激。 红凌这时轻轻扯了扯宁三的衣角说:“宁公子,我认为男人都会喜欢温柔似水的女人,本来我平时就大大咧咧的,所以,翻我牌子的客人比其他姐妹都少,我这要是再扮成劫匪头子,那我………” 宁三拍了拍红凌的头说道:“红凌姑娘是小看了人性啊,你要知道,男人的基因里本身就有着探寻新事物和寻求刺激的基因,可能咱们真到开门营业那天,到时候你的客人说不定还是最多呢……” 第二十四章 剽窃 肃王府在长安内城占地百亩,以严格的中轴对称构成三路多进院落,布局规整,端方有序。亭台楼阁,飞檐青瓦,盘结交错,曲折回旋,精致雅韵又不失大气磅礴。 徐瑾跟着下人走过二门的小穿堂,上了抄手游廊,眼前豁然开朗,处处皆是雕梁画栋,珍花异草,另有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从花木深处泻入一方奇石环绕的小池,池上磷砺巨石上镌刻着两个大字——江山! 眼光普一见到,徐瑾迅速低下头,心里一惊,不知道是否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却见前方带路的下人似是习以为常的样子,赶紧收拾心情,继续前行。 丽日鎏金,春风骆荡,高耸的古槐树影映进内府议事厅的长窗内。只见厅内云顶檀木做梁,水晶玉璧为灯。六尺宽的沉香木茶台边悬着三尺青锋剑,虽未出鞘,却已散发着寒霜。 茶台的里侧,那个老人在专心致志的泡着茶,似乎没听到徐瑾进来。 徐瑾也没有说话,只是低首垂臂默默的站在那里。 待老人缓慢的擦拭完那把雕凤青泥茶壶,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已经一炷香的中年人。 “事情都办完了?”老人威严的声音传来。 徐瑾没有抬头,低声回道:“七十二人,七十二颗头颅。” 老人微一点头:“好,做的干净。”说完又问道:“还是没有青鸾佩的消息?” “回总管,暂时没有,不过...”徐瑾没有把话说完停顿了一下。 陶总管拿起公道杯满了杯茶,将茶盏推向徐瑾。 “说下去。” 徐瑾接过茶盏,并没有喝,略微抬头看了眼面前的老人想了想说道:“据京城消息,钦天监那些大人夜观天象得出结论,说京城最近上临紫薇,虹光突显,似是有异宝横空出世,算一算日子,刚巧与那日麻子吕城门外官道劫宝相邻。” “消息可靠?” “据安插在钦天监的人回报,可靠。”徐瑾说道。 陶总管点了点头,说道:“王爷就要从北边回来了,如不想让他觉得你们‘暗阁’也毫无用处,那就加紧着些。还有一事,近期盯一下李牧的尚书府,听说他想在王爷回来前,在圣上面前参王爷一本。若消息属实,速回报。” 徐瑾抱拳说道:“得令!” 轻拿起那只茶盏,一饮而尽,然后躬身告退。 为什么临走前要喝那杯茶?徐瑾知道,王府决定的事情,就一定要执行,即使是想让你喝一杯清茶。 暗阁虽是最全天下最神秘莫测的杀手组织,但也不敢忤逆肃王府的一点点要求,就像刚刚由七十二个活人,变为七十二颗头颅悬挂在山门外的凌霄派,那个麻子吕的师门。 * 与王府的肃杀气氛不同,此时长安外城明德门外的群芳院,一片莺莺燕燕,热火朝天。 “喂喂,郎中看诊时要的就是个沉稳,你这也不叫沉稳啊,好像在勾搭病人一样...” “嗯,再严肃点,表现出些作为捕头的威严,一会到福贵那领一个皮鞭去,老色胚最喜欢这调调...” “哎呀,我的小老师啊,你穿的这么暴露还怎么教书育人?衣服,当然要一件一件的脱才有情趣嘛~~” 乱糟糟的环境里,众姑娘都在以小组为单位的彩排练习着,宁三也不停地来回穿插着一边指导一边纠正,忙的不亦乐乎。 这时,秋棠从她雅居的方向袅袅走来,后面跟着她声乐组的四位姑娘。 待到宁三身边,秋棠首先行了个常礼,看着宁三目光烁烁的说道:“公子,从前是秋棠瞎了眼珠,没没看到公子内在的大才,如今秋棠真心拜服,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奴家一般见识。” “这话哪里说起啊?”秋棠的一番表白,把宁三弄得直蒙圈,这是突然的良心发现啊,还是另有阴谋? “公子,昨日你给奴家的词曲,奴家与四位姐妹已经连夜编排好了,根据公子哼唱的曲调,不知道还原的怎样,但据旁人聆听后评价,曲风奇巧,入耳缠绵,又不失内在神韵,实乃可传世之曲,公子如此便赠与奴家,奴家...” 看着秋棠越说越激动的模样,宁三才明白怎么回事儿,原来是前一天自己把前世去ktv时常唱的雪儿《半生雪》的歌词整理了出来交给秋棠,又把曲调哼唱给她们听,没想到她们几人,一夜之间就已经整理好可以演奏弹唱了,不由得对秋棠有些刮目相看。 看着面前秋棠的满面桃花红欲言又止的样子,心说,你这小娘子是不是想说要以身相许啊,嘿嘿。 收起yy的心情,宁三混不在意的说道:“别谢我,要谢你应该谢谢抖音,嘿嘿。对了,既然编曲完成,那就弹唱一遍,给我听听呗。” “听公子吩咐...”秋棠说完,便和四位姑娘去院子中间摆放琴台座椅,准备试唱。 只是秋棠心里暗暗纳闷,宁公子也是太谦虚了,如此美妙的曲子既然不居功,还说要感谢‘窦音’,‘窦音’又是哪位编曲名家?怎么没听说过...... 随着一声弹音响起,美妙的音符从琴弦上缓缓流淌,悠悠扬扬,时而委婉低沉,时而清脆薄亮,琴声如诉,仿佛所有静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都回到那最初的模样。 人们神怡心旷之际,悦耳动听的歌声娓娓传来: 霜月落庭前照谁一夜无眠 提笔惊扰烛火回忆难写 看人间故事都逃不过离别 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 半生风雪吹不散花落时节的眼泪 唤不回孤雁终要南飞 心事谁了解唯有明月来相随 思念予我眉间有几分憔悴~~~ 宁三听着长安版的《半生雪》心里有些惊讶,虽比前世的慢了几拍,但由秋棠唱出来后又别具一番风味。 歌声清脆又婉转柔和,如潺潺流水,风拂杨柳,低回轻柔而又妩媚多情。 此时,院子里所有的姑娘们早已停下手里的事儿,都在静静的聆听着这首唐穿版的‘流行歌曲’。 当她们听到最后那句‘青丝已尽成灰,徒我顾影自怜自叹又几遍’时,已然深深代入到词中意境当中的姑娘们,都有些眼眶微红。 歌声渐止,余韵绕梁。 “啪啪啪啪”宁三冲着前庭院中央的五位美娇娘使劲的鼓着掌,心想,好听好听,这种质量等级都可以开专场啊,此时的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向他飞来的画面。 与宁三不同,其他听到歌声的姑娘心里的震撼无法用言语说清。 从古至今一般音乐形式都是固定的词牌,有着固定的韵、角、断等说法,也就是说,曲子基本相同,不同的只是歌词而已。 可宁三剽窃来的这首歌,哪懂得那么多说道规矩。在他心里,没那么多道道,好听就行,别人喜欢听才是王道。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二楼的一扇檀窗内,一袭翩若惊鸿的身影,正细细的回味着那首宁三从前世剽窃来的‘半生雪’。 第二十五章 奇妙的夜1 五日之期已到,八位经验丰富的裁缝都已如约送来赶制出来的各式‘普通’款式的衣裳。 款式虽然普通,可料子却是高端的很,要对得起来院子里寻欢作乐客人们的手感,不然怎么对得起宁三花的大价钱。 按照各个性格小组,姑娘们穿上对应职业的新衣,再配上这几日培训出来的表情动作,不禁让有‘夜店小王子’的宁三都大呼吃不消。 所以,最后同春姨决定,群芳院明日正式重新开张接客。 可此时,宁三还有些考虑,若要是只可着之前群芳院的常客熟客,肯定达不到理想的效果,也不知道这段日子停业的院子,已经损失了多少熟客被其他院子抢走。 要想个办法,宁三差福贵到长寿巷找来常卫,两个人在宁三的小厢房里密谋着。 “公子,你是说...让兄弟们去宣传?”常卫听完宁三的计划有些不理解。 “你们那身打扮能宣传个锤子啊,难道想找一帮内城外城的叫花子来群芳院消费?”宁三不客气的说道。 这常卫人是好人,办事也牢靠,但是就是不长脑子啊。以后得想办法给他开开光,那样的话,或许还能委以重任。 常卫听宁三抱怨也不气恼,他知道宁三虽面上混不吝的样子,但内里确是有一颗很善良的心。 现在跟着他的十来个兄弟,因为宁三的接济,早已经告别了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所以心里除了感激还有着报恩的意思。 常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问道:“那公子叫咱们去做的是......五日之期已到,八位经验丰富的裁缝都已如约送来赶制出来的各式‘普通’款式的衣裳。 款式虽然普通,可料子却是高端的很,要对得起来院子里寻欢作乐客人们的手感,不然怎么对得起宁三花的大价钱。 按照各个性格小组,姑娘们穿上对应职业的新衣,再配上这几日培训出来的表情动作,不禁让有‘夜店小王子’的宁三都大呼吃不消。 所以,最后同春姨决定,群芳院明日正式重新开张接客。 可此时,宁三还有些考虑,若要是只可着之前群芳院的常客熟客,肯定达不到理想的效果,也不知道这段日子停业的院子,已经损失了多少熟客被其他院子抢走。 要想个办法,宁三差福贵到长寿巷找来常卫,两个人在宁三的小厢房里密谋着。 “公子,你是说...让兄弟们去宣传?”常卫听完宁三的计划有些不理解。 “你们那身打扮能宣传个锤子啊,难道想找一帮内城外城的叫花子来群芳院消费?”宁三不客气的说道。 这常卫人是好人,办事也牢靠,但是就是不长脑子啊。以后得想办法给他开开光,那样的话,或许还能委以重任。 常卫听宁三抱怨也不气恼,他知道宁三虽面上混不吝的样子,但内里确是有一颗很善良的心。 现在跟着他的十来个兄弟,因为宁三的接济,早已经告别了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所以心里除了感激还有着报恩的意思。 常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问道:“那公子叫咱们去做的是....” 宁三右手捻着下巴,嘿嘿的笑着问常卫:“知道长安城最方便的地方是什么吗?” “不知道。”常卫有些没明白。 “那就是没有城管,哈哈哈,召集兄弟们来群芳院集合,开工了!” 说完,宁三让芸娘找来群芳院所有善于丹青书法的姑娘,照着他想出来的‘文案’快速的抄写起来。 《群芳院盛大开业》 想重温年少时那份懵懂的情思吗? 想把臂美艳女匪首煮酒论英雄吗? 想体验俏郎中针灸时新奇刺激吗? 想牵手女侠神仙眷侣游历江湖吗? 群芳院将实现您所有心中梦想! 九月十七盛大启幕火热预订中... 不到长安非好汉,不到本店真遗憾! 长安城仅此一院,待今生与你结缘! (凭此单立享九折优惠) 春姨拿着手中薄薄的‘宣传单’,嘴角不自觉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看完后递给了坐在对面的唐洛嫣。 “这个宁三啊,真看不出来,鬼点子还真的多,也不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唐洛嫣能看出来,虽然春姨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颇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欣慰。 看完上面的内容,唐洛嫣轻叹了口气说道:“真是有些看不明白这个人了...” 而此时此刻,深夜的长安城内,十几个忙碌的身影,左手掐着一叠厚厚的宣纸,右手拎着一桶粘稠的浆糊,正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 “相公,今天是咱群芳院重新开业的日子,你就不去前院看看吗?”梨儿边轻揉着宁三的太阳穴,边温柔的问道。 “有啥好看的,我又不能跑到街上去拉客,一切听天由命吧。” 头枕在梨儿柔软且充满弹性的腿上,享受着梨儿温柔的指压服务,唉...爽啊。 正在宁三暗叫好爽的时候,前庭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也正紧张的朝已大开的正门处瞧着。 “哎哎,来了来了,瞧手里拿着咱的宣传单呢!” 一个丫鬟紧张的扯着身边那名小厮的袖管兴奋的说。 “瞅你那出息,兴奋啥?你看看我,多淡定。”小厮不屑的回复着,可攥紧的手掌中,早已经满是汗水。 “有客到~~~客官您里边请哎~~~~” 随着一声长喝,群芳院迎来了它改制以来的第一位客人。 那名体态肥硕的胖员外,手里掐着宣传单,似是想打听一下其上面内容,又有些不好意思。 前面领着他的龟公马上会意,回头冲着胖员外神秘一笑,一副我都‘了解’的神情,没有按照之前的样子,带着客人去到正厅打茶围,而是领着他到了一间空间不大却装潢华丽的偏房。 按照宁三这段时间的设计,他深深的懂得男人心里的那些个小心思,任哪个公子老爷想寻求些刺激,也不好意思一进门就讲出来啊,而旁边的龟公再扯着大嗓门一通大喊:某某老爷想体验下某某某服务~~~ 光想着就已经尴尬的要死,更别说心甘情愿的消费了... 被带到单独房间的胖员外,看着龟公从柜子里拿出一本质地精美的画册摊放在他面前,一脸“我懂得”的神色,眉飞色舞的向他介绍起各种特色服务... 到后来,通过工作人员贴心的探寻才得知,身为商人的胖员外年轻跑商押镖时,险些丧命于拦路劫匪手里,心里却在那时落下了病根儿,甚至夜间都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最后,他顺理成章的被送进了美艳女匪首的‘燕子坞’里去,没多久,屋里啪啪的皮鞭声便传了出来。 * 其当时武朝的汇率和百姓的收入,基本等同于宁三‘错过’的唐朝。 在正常的年份里,没有严重的天灾人祸,一两银子能购买精米一石,也就是后世一百三十市斤左右,十两金子可以购买一百石精米,也就是一万三千斤。 假设,一户人家五口人,每人每年吃五百斤米面,折合起来就是十九石粮食,需要花费银子二十两。 对于普通的家庭来说,自家种地的话十成收获要缴纳给官府五成,自家又吃掉两成,卖掉三成用来买些布匹棉花做些衣帽棉袄也就没剩什么了。 而那些给官府打工的衙役或是官员,每月发下的月奉从二两银到二十两银不等,品阶越高,月奉越高,到岁终年末还会发些‘年终奖’。 扣掉日常吃喝用度,养活一家人以外,每月都有些富裕可以出来放松放松,但若是不太清廉的官员,甚至都可以每夜宿在秦楼楚馆里。 在这个时代,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社会普遍认同的四个阶层,士,农,工,商,虽然有钱,可地位却比耕种的农民还要被人歧视。即使你富得流油,就连你或者你的子女,甚至都不可以入朝为官。 他们攥着辛苦赚来的大把银子干什么?当然是找一些地方寻求一些发泄,利用手里的银子等到些基本的精神满足。” 宁三右手捻着下巴,嘿嘿的笑着问常卫:“知道长安城最方便的地方是什么吗?” “不知道。”常卫有些没明白。 “那就是没有城管,哈哈哈,召集兄弟们来群芳院集合,开工了!” 说完,宁三让芸娘找来群芳院所有善于丹青书法的姑娘,照着他想出来的‘文案’快速的抄写起来。 《群芳院盛大开业》 想重温年少时那份懵懂的情思吗? 想把臂美艳女匪首煮酒论英雄吗? 想体验俏郎中针灸时新奇刺激吗? 想牵手女侠神仙眷侣游历江湖吗? 群芳院将实现您所有心中梦想! 九月十七盛大启幕火热预订中... 不到长安非好汉,不到本店真遗憾! 长安城仅此一院,待今生与你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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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常的年份里,没有严重的天灾人祸,一两银子能购买精米一石,也就是后世一百三十市斤左右,十两金子可以购买一百石精米,也就是一万三千斤。 假设,一户人家五口人,每人每年吃五百斤米面,折合起来就是十九石粮食,需要花费银子二十两。 对于普通的家庭来说,自家种地的话十成收获要缴纳给官府五成,自家又吃掉两成,卖掉三成用来买些布匹棉花做些衣帽棉袄也就没剩什么了。 而那些给官府打工的衙役或是官员,每月发下的月奉从二两银到二十两银不等,品阶越高,月奉越高,到岁终年末还会发些‘年终奖’。 扣掉日常吃喝用度,养活一家人以外,每月都有些富裕可以出来放松放松,但若是不太清廉的官员,甚至都可以每夜宿在秦楼楚馆里。 在这个时代,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社会普遍认同的四个阶层,士,农,工,商,虽然有钱,可地位却比耕种的农民还要被人歧视。即使你富得流油,就连你或者你的子女,甚至都不可以入朝为官。 他们攥着辛苦赚来的大把银子干什么?当然是找一些地方寻求一些发泄,利用手里的银子等到些基本的精神满足。 第二十六章 奇妙的夜2 京城里除了四大名楼外,好一点的院子,‘拉铺’基本在二两银子上下,‘住局’也就三两到四两银子。 若是赶上有钱有势的纨绔公子来院子‘打茶围’‘铺堂’,那就可能赚的更多,一次的话怎么也是三五十两银子,也就相当于一两户五人之家全年的收入。 而‘挂衣’更是以看似拍卖的形式来竞拍,如果相貌娇美,有可能会到一百两也说不定。 但宁三着手改变群芳院后,就断然的‘砍’掉了挂衣这个项目,看那些还未成年的青涩姑娘们,他怎能忍心? 此次给各个项目定价时,宁三没有循着之前的规矩定下价钱,一两底线,其他全部凭赏。 宁三思考的理由主要有两点。 第一,此时群芳院里的姑娘们,服务心态同之前完全不同,再经过自己细心培训的服务技巧,其质量自然不用多说,而且宁三明文规定,就算客人只留下一两银子,也要发自内心的笑脸相迎。 第二,其实这也是宁三吃透了那些前来买笑客人的心理,他所要的不是春风一度,而是把他们全部都变成回头熟客,既然是熟客,哪有不费尽心思讨好姑娘的道理,既然讨好,那又怎么会不狂撒金银?如再按照之前的定价模式,反倒是限制了消费的上限。 在这段日子的探讨中,宁三问过芸娘,群芳院三十多个姑娘每天大概能为院子赚取纹银二百两上下,这在同行业中也已经是不错的了,扣掉所有运营成本的话,能净利润在一百两。 这二百两收入下,其中秋棠和夏荷两位头牌,基本贡献了一半的收入。但改革以后,秋棠和夏荷两位头牌取消了在他们独居雅苑的打茶围环节,只是每夜固定时间,在主楼大厅会有一场才艺的展示。 而整个群芳院的姑娘们在服务客人时,都要有意无意的流露出对琴舞双绝的两位头牌红娘推崇备至,以达到快速增加其名气的目的。 要知道,人性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宁三其后的设计是,当秋棠和夏荷两位头牌的名声渐渐响亮后,只应约到商贾巨富或皇亲贵胄的府上作为贺寿或者喜宴的嘉宾出场,出场费也是百两纹银起,其他看赏... * 前院忙的热火朝天,后院膳房里,宁三正牵着梨儿的小手闲庭信步的瞎逛着。 “我说刀叔,您这身子骨耍起菜刀还是那么虎虎生威哈。” 膳房灶台前,宁三看着运刀如飞的厨子刀叔依旧是有些心中发憷。 “尚可。”刀叔回道。 宁三冲着刀叔竖起大拇指,心想还是那么的简洁明了。 “刀叔,您这是做啥好吃的,多带出一份哦不?我也有点饿了。” “小菜。”刀叔回道。 “你这老头,你多说几个字能要你命啊,总是两个字两个字的跟我往出嘣,能不能换四个字的?”宁三锲而不舍的问道。 “不能。”刀叔回道,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嘿,我就这不信了,群芳院我都能搞定,搞不定你这老刀客。” 宁三神秘兮兮的向旁边看热闹的梨儿摆了个‘瞧我的厉害’的手势,清了清嗓子说道:“刀叔,我有一神秘配方,可以让所有菜肴都能增香三成,你想不想知道?你若连说出四个字,我就教你...” “一言为定。”刀叔说完,撇了撇嘴角,露出了更神秘的笑容。 “......” 心道还是你狠!要不是那把磨的铮亮的菜刀,自己早已经扑了上去。 这时,前边院子里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小丫鬟,见到宁三后喘着粗气急道:“公子公子,前面院子已经客满,可还有继续往咱群芳院里涌来的客人,可...可已经没有姑娘来接待了,芸娘让我赶紧来问你,有什么办法应付一下?” 宁三看着这小丫鬟,笑了笑道:“瞅你跑的,哪像个女孩的样子,慌什么。告诉芸娘,拿出我当时让他准备的梨木号码牌,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发下去,想玩的就得等。” 小丫鬟忙点头答应着,就要返回前院去。 “哎哎,回来,还有个事儿。”宁三又叫住了小丫鬟。 “还有什么事?请公子吩咐。” 宁三想了想说道:“顺便去告诉福贵金生,招子都放亮点儿,从今天起,门前排号取牌的客人里,要是有人只取牌,不消费,把牌子倒卖他人赚钱的,给我往死里打。” “啊?”小丫头没太明白。 “你只管通传就行了,去吧。” 看着小丫鬟离去的背影,宁三心里恨恨的想着,在我地盘,绝对不能允许黄牛党这种行为的存在! 心里想着前世大学时和唐艺嘉恋爱的时候,每次排队买电影票都会遇到黄牛党的‘勒索’,而唐艺嘉的大小姐脾气哪能消消停停甘愿排队?最后受上‘出血’的永远是宁三。 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哪还能让黄牛把钱赚去? 要赚,也得是我宁三自己赚啊~~嘿嘿嘿 转身刚要出膳房,突然,一抹凛冽的寒意从脖颈处一闪而过。 只见一把尖刀正扎在离自己不远的墙上,刀柄还在微微的抖动着。 “失误。”刀叔仍旧拿着那把大菜刀切着菜。 嘶~~~宁三倒吸口凉气。 “你可以啊,我说阿刀,这是软的不行改玩硬的了。” “秘方。”继续面无表情。 “好好好,算你狠,明天去准备三百斤新鲜海带,放在膳房,我来教你怎么做。”一边说一边拉着已经笑的前仰后合的可爱梨儿走了出去。 “笑什么笑?再笑我咬你哦。”宁三恶狠狠的朝梨儿做了个‘凶恶’的表情说道。 梨儿笑着躲闪,一边说:“相公好像很怕刀叔哦。” “切,怕他?我是担心他那把菜刀,年久失修的样子,再误伤了我家小梨儿,就算伤不到你,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宁三解释着。 论厚脸皮,此时的长安,估计无人出其左右。 还没等宁三两人回到他们的小厢房,只见那名刚才来传话的小丫鬟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又怎么了?”宁三问道。 “公...公子...,芸娘让我...问你,门口..排队的客人们吵了起来,有..些人公开出银子要买前面的号码...” 梨儿从从屋前石桌上倒了杯凉茶递给小丫鬟道:“别慌,歇一下慢慢说。” 宁三明白,这是自己散出的广告开始回收利益了,只是这利益也来的有点快吧,看来这时代的人也真是好忽悠,几句广告语就形成了人传人的口碑效应,这都挤到门口来打架了。 “别慌,告诉芸娘,马上打开前庭侧门,并找人书写告示,内容就写:群芳楼开放尊贵宾客业务,只需要储值一百两纹银,便可办理群芳院尊享年卡,凭此卡,可在贵宾通道享受免排队服务,另外赠送花酒一桌,和神秘大礼。”宁三嘱咐着小丫头。 “公子,奴婢记住了,这就去,可是..可是神秘大礼是什么?”小丫鬟问道。 宁三笑着给了她一个脑嘣道:“嘿嘿,我哪知道是什么,先写上再说,去吧。” 身边梨儿好奇的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相公为何不亲自去前院处置呢?” “之前不是很多人看不好我搞的改革么,我要看看她们一会我这汇报时,脸上精彩的表情,嘿嘿嘿。”宁三悠然的说道。 第二十七章 办卡 整个群芳院,一夜无眠...除了搂着梨儿一觉到天亮的宁三。 早早起床的梨儿,准备好早餐,又贴心的打来洗漱的热水,待到宁三起床,已经是日上三竿。 “相公,快些起呀,春姨、芸娘他们都来找你了,此时正在屋外。” 梨儿有些激动的说道。 宁三理解梨儿的激动,现在等在门外的春姨和芸娘等人,正是说明了自己的点子生效了,其效果还特别的好。 也不磨蹭,快速的洗漱完毕,宁三推门而出。 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冷,但门外等待四位佳人并没有不耐烦的神情,好像等待屋内人的时间,也很有意义一样。 “哎呀,罪过罪过,怎敢劳烦春姨和各位姐姐等我起床呢,快进屋里聊。”宁三一副不知情而且好像很抱歉的样子说道。 春姨心下暗道:装什么装,你不就是想让这几个人曾经不太相信你的人,对你心悦诚服么。 也不多让,几人鱼贯而入进了宁三的小厢房。 “是不是考虑换个大点的房间?”春姨关心的问道。 宁三边给她们倒着热茶,边让道:“不用不用,谢春姨美意了,这里就挺好,我是个容易知足的人,嘿嘿。” 春姨瞪了他一眼说道:“谁说是为你考虑了?下次要是再赶上找你有事儿,你这屋子连个外进客厅都没有,还让我们在外面杵着挨冻?” “呃...嘿嘿嘿...”宁三挠着头,也没多解释。 这时,芸娘盈盈起身,向宁三行了一个万福礼,说道:“宁公子莫怪芸娘有眼无珠,没来得及质疑公子的方法,今天给公子赔罪了,希望你...” 没等她说完,宁三急忙上前扶起芸娘,打断道:“别别,我可受不了你这大礼,你也是一心一意为院子好,何罪之有呢?” 旁边的秋棠和夏荷也起身向宁三微微低头作揖,秋棠说道:“公子,昨夜子夜之前,秋棠便弹唱了你教的曲子...而这次,秋棠感受了从未有过的尊重,而并不像以前那样,献艺博别人一笑的感受。秋棠理解了公子说的要被别人尊重的意思。” “别别,你们这是...算了,我早就对你们说了,改革重组也只是让大家更舒服,更有地位,也更有名气。这很简单,就是一个化被动为主动的过程,当别人供求于你们,那他们就得绕着你们转,你们之所以不舒服,是因为你们一直在绕着他们的银子转啊。” 宁三长篇大论的又给总结一番,这次不仅秋棠、夏荷和芸娘她们都听懂了,连旁边伺候着的梨儿都听明白了,一脸崇拜的望着自己的相公。 春姨没有说话,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宁三。 宁三心里暗道:你个老狐狸,最聪明的就是你,早就看的明明白白了。然后抬头看向芸娘问道:“昨天的生意怎么样?账房数目出来了吗?” 芸娘马上正色说道:“出来了,请公子过目。”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宁三。 宁三握着这本带着芸娘体温和体香的账本,勒住已经心猿的那匹意马,轻翻着细细看去。 “昨夜满房情况这么严重?”宁三皱着眉头问道。 芸娘马上接道:“嗯,排队时前后走了四五批客人,咱们得想想办法。” “看看再说,第一日的满员,不代表后几日依旧这样,这个你们都知道,很少有男人能连续几天连着光顾,等他下次无聊着想起来姑娘们的温柔,就又形成一个周期,这就叫错峰分流,只要我们掌握好错峰的频率就好,既可以每日满员,又能够不让太多人进不了院子败兴而回。”宁三面对着屋里几名美女侃侃而谈。 “哦,懂了。” 芸娘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薄册子,从梨儿那里接过蘸了墨的笔,听宁三一边说着,一边提笔记着什么。 “?” 哆啦a梦的如意袋吗?这嗖嗖的往出掏东西?若不是男女有别,宁三都想过去扯开芸娘的胸锦看看里面还藏着什么... 秋棠见芸娘问完,也说道:“公子,秋棠今日依旧只是参与表演,而不用服侍客人吗?” 宁三看着秋棠,开玩笑道:“你要实在寂寞,可以来我屋,我陪你下五子棋。还服侍客人?说了多少遍了,物以稀为贵,越是得不到的就会越值钱,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让所有人都得不到,让他们越馋越好,明白?” “嗯嗯,奴家知道了。”秋棠红着脸应着,估计此时心里想着和宁公子下五子棋的事儿去了。 “夏荷,你也是,只是向大家展示你最美丽的舞姿便可,你们排练出来的团舞,也别每天演出,最好是隔个十天八天,周期你们自己掌握。” “奴家晓得了...”平时就很安静的夏荷乖巧的答应着。 突然,宁三被翻看的账本里的数字吸引了目光。 壹仟肆佰陆拾叁两整? “这是收入?”宁三也吓一跳,赶紧确认一下,按照他的预想,有个三五百两银子也就是了,他当初承诺春姨的是业绩提升一倍,这这这...一不小心,咋还成销冠了呢? “是的公子,除了一千四百六十三两银子的收入,另外办理公子后来吩咐的尊享年卡,也有两千一百两银子的收入,只不过这些总算是预先储值,以后也是要兑现的。”芸娘平静的说道。 之所以芸娘现在看待这些数字如此平静,那是经过她昨夜不断惊讶、不断惊吓和不断被安慰中锻炼出来的心态,此时看着宁三表情略微一变后又恢复如常,心里不禁对这宁公子又高看了几分。 “宁三看着那‘贰仟壹佰两整’的字样,对春姨说道:“其实不要小看这一百两的储值,虽说储值,却撬动了更大的价值。” 一直含笑不语的春姨,听宁三这么说,也现出了好奇的神色。 “你想,你的尊享年卡里,有储值一百两银子,可你又查询不了剩余额度,只有在结账时才告知你里面还有多少,余额多了吧,你下次还要来,毕竟那是真金白银,剩少了吧,扔了不要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你只能消费完再续存一百两,无形中把你变成了群芳院的铁粉儿,啊..不对,是熟客..熟客。” “只是..以后在卖储值卡的时候,可以找些工匠用上好的沉香木精雕成实物卡片,那样的话,以后那些权贵聚会,谁能掏出来咱院子的尊享卡,那也是一种炫耀啊,嘿嘿。” 就在宁三解释完尊享年卡的事宜之后,春姨心里也震惊了,自己初时还当宁三临时想起来补救的法子,没想到背后的意义这么深,而且阴。 万幸啊万幸,当初和宁三谈条件时,加上了一个附加条件,不论以后宁三做什么生意,自己都有参股两成的权利,想来凭宁三为人以后不能不认。 不仅春姨震惊,其他几人也都惊在当场。 第二十八章 厨房利器 慢慢从震惊中清醒,除了春姨外的几女,看宁三的眼神中都掺杂着不一样的情绪。 像梨儿眼中,就是简单的喜欢和崇拜,芸娘的眼神,则是复杂和愧疚,而秋棠和夏荷的眼神中,不仅仅是崇拜,也有一丝丝侵略的企图。 宁三环顾一圈,被一众美女同时看着,也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儿啊。 还好春姨接下来的话结束了此时短暂的尴尬。 “宁三,其实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下月初八,是京城的婧瑶诗会,与其说是诗会,倒不如是选秀的花会,所以也有人称之为婧瑶花会,因为在三天的诗会中,会在这京城九十多家秦楼楚馆中,评选出四大花魁来。” 宁三此时听春姨介绍的比当时梨儿跟自己说的清晰多了,点头说道:“这四大花魁得到了又有什么好处呢?” 春姨说道:“好处当然很多,首先,会很大的增加花魁所在院子的名气,如今京城的四大名楼,就是上一届四大花魁所在的院子。” 停顿了一下,春姨看了眼芸娘说道:“第二个好处就是,抬高了院子的层次,咱们这些姑娘们接触京城内文人雅士的机会也会增多,那样的话...或许她们未来的归宿也会好些,总比下嫁到那些商贾家做小妾,受着那些主妇的欺负要好得多。” 宁三也同样心有感触,在女人如物品的时代,身为女人,是很弱势的。很难有女人可以完全的掌控自己的人生,就包括那些权贵人家的大小姐,也都是如此,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父亲当做权权交易的筹码,许配给了甚至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看着春姨还要继续说,宁三朝她摆了摆手说道:“春姨,别说了,单是你说的第二点好处,就值了,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芸娘此时也有些激动,看着宁三,其实,她已经经历过由青涩变成熟,又从成熟变为当红头牌,随着岁月流逝,又不得不退身下来,当做一个教娘。 虽已经为自己赎了身子,但亲眼所见很多姐妹的凄惨下场,让她打断了追求情爱的念头,留在群芳院。 要说没有向往情爱之心,试问哪个女人不曾幻想过呢?所以听了宁三说出值了的话,内心中很是激动,也很感动,心里也对这英俊的男子又有了深一层的感悟。 春姨盯着宁三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认真说道。 “我要你帮助洛嫣夺得花魁!” * 第二天中午,宁三蹲在刀叔膳房的门口,看着这倔强的酷老头,从膳房旁群芳院的后门外,往膳房内一趟一趟的拿扁担挑着海带。 宁三好奇的问道:“刀叔,弄这么多海带做啥?” “?!” 听宁三的问话,刀叔这次甚至连两个字都欠奉,看着宁三的眼神里布满寒霜,右手已经摸向腰后做拔刀的手势。 宁三浑身汗毛一竖,赶紧解释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让你弄的海带,只是我想问您,弄这么多干啥?” 还刀入鞘后,刀叔说道:“你说。”“三百。” 好好的一句话不会好好说,还分两段,真是爱装酷的老头,宁三心里腹诽着。 “我说了三百吗?我记得我说的是三十斤啊...是不是您老记错了?” “......” 挑了半晌海带出了一身臭汗的刀叔,布满老茧的手再次摸向后腰... 半个时辰后,被刀背拍的满脑袋大包的宁三,在膳房内拿着锅铲运铲如飞,搅拌着一大铁锅的海带,刀叔手里攥着他那把锃亮的大菜刀在旁边冷冷的看着。 没炒多久,便累的满头大汗的宁三,将锅铲扔给刀叔说道:“不行了,上不来气了,你就这么用小火慢炒,等炒的海带里的水分没有了的话,用你的大菜刀将海带拍碎,再碾成粉末,然后到我屋去喊我,我叫你下一步。” “当真?” “咳~~我还能骗你咋的,制作这个不难,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罢了。” 说完,宁三一溜烟的跑回了屋。现在他也随着群芳院的爆火而忙了起来,只不过他忙的不是群芳院的事儿。 一是在春姨如约将四成纯利派人送来给宁三后,他此时已经成功的赚到了第一桶金。 宁三找人把常卫喊来,让他着手寻找位置相对不错的铺面兑下来后,便要开始一步一步实现这个时代由赌档到赌场的进化大计了。 另一件事,是前一日答应了春姨,要想办法协助唐洛嫣在婧瑶诗会上夺得花魁的桂冠。 唉~~~前一件事倒还好办,也就是运营规划的事儿,可第二件事要怎么去运作,心里还是没有个谱。 从昨天到今天,已经写了很多稿的企划书,寻思良久,又都撕碎了扔进了纸篓里。 难啊难,难于上青天...... 正在宁三苦恼的同时,刀叔敲门进来。 “已好。” “靠”宁三心里说道。 膳房内,看着已经被刀叔拍成粉末的一大锅海带粉,不由得对刀叔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您狠啊,行!” 说着,将适量的食盐、淀粉和香料混入一大锅海带粉中,示意刀叔再用小火炒制。 这次自己没有回屋,在灶台旁一边指导,一边观察着海带粉的变化。 随着刀叔不断的炒制,锅里的海带粉也起了变化,阵阵香气也随之飘散开来。 把外面帮宁三浆洗衣服的梨儿都吸引过来。 “相公,是什么味道这么好闻。”梨儿探头进来问道。 宁三煞有介事的一本正经道:“梨儿误会了,你闻到的不是味道。” 梨儿有些奇怪,明明是味道嘛,又问道:“不是味道那是什么呀?” “这位施主,你闻到的是一个时代的来临~~阿弥陀佛~~~” “噗,相公你学的好像大师哦。”梨儿知道宁三在逗自己,于是笑道。 “唉,别提了,你相公我刚来京城没两天,还让别人当大师削了一顿呢,等有时间的,你陪我去报仇!”宁三想起那次就非常来气。 又过了半个时辰,在梨儿、宁三还有刀叔的注视下,那一大锅的灰黑色的海带干粉,快速的结晶化变为灰白色的晶体形状。 看着不断变化的白色晶体,梨儿惊讶极了。刀叔的眼神中也充满着炙热。 宁三神秘的一笑吩咐着梨儿:“乖梨儿,去烧些开水,打一个鸡蛋在里面。” 梨儿听话的跑去烧水。刀叔望向宁三说道:“是这?” 宁三笑着点点头,逗着倔强可爱的刀叔说道:“如果刀叔你以后想要长期用这个,你就得听我的,因为,我宁三拥有这个东西的独家专利,没我的允许,你要是用了可属于侵权~~~” “......” 怕刀叔把玩笑当真再去摸他那把大菜刀,宁三赶紧岔开话题喊着:“来了来了,梨儿小心烫着...” 当梨儿拿来开水,宁三拿着一个鸡蛋打在碗里,又倒入开水,搅拌均匀后,从锅中捏了一些白色结晶体撒入碗中。 又简单的搅拌一下,倒出半碗给刀叔,又把这碗送到梨儿嘴边。 当刀叔张口喝下去后,只看他表情瞬间定在那里,身体一动不动,只有嘴巴在轻微的咀嚼,似是在回味这碗简单的鸡蛋水的味道。 “哇,相公,好鲜呀,比熬的鱼汤都要鲜...” 梨儿和刀叔的表情和赞叹就说明了一切,还是成功了,宁三心里有些安慰。 “梨儿,好喝吗?”宁三问道。 “嗯,相公你好厉害,只是加了些那个粉末,一碗普通的白蛋水就变得这么好喝。”梨儿激动的说着。 看着梨儿兴奋的样子,宁三心里一动,随后拉着梨儿的手轻声说道:“好梨儿,你便帮它取个名字吧,等它传遍天下,梨儿的名声也会随着变大。” “梨儿不要名声变大,梨儿能一直随着相公便此生无憾了。” 宁三听着梨儿的‘告白’心里一股温暖在流淌,拉着梨儿的手鼓励道:“来,试试起个名字。” 梨儿听话的皱着可爱的小眉毛想了半天,突然说道:“相公,你说这个粉末味道这么好,又非动物脂肪而用植物提炼而成,咱们取两个字,叫它‘味素’怎么样?” 看着梨儿天真的模样,宁三目瞪口呆,心想:原来厨神的开山祖师在这呢..... 第二十九章 备战婧瑶诗会 宁三听梨儿说出‘味素’两个字,满心惊讶的同时,心头电光一闪。既然味素我都可以第一个来起名,那曾经那些大学时最喜欢看的‘诗词歌赋’是不是就...... 婧瑶诗会,嘿嘿,我来了。 傍晚,宁三正躺在他小厢房里新搬来的摇椅上,一边哼着小曲,边吧唧吧唧的吃着梨儿剥好的葡萄,神情叫一个享受。 自从梨儿被春姨赏给了宁三后,名义上,她便是宁三的人,虽也在群芳院里生活,但地位显然和从前判若云泥。 再加上现在宁三已经是院子里实打实的主心骨,别人更加对梨儿另眼相看。 其他的丫头仆役遇到,都会喊上一声小梨姐。 看着身旁满脸幸福神情的梨儿,宁三也打心里为这个善良可爱的女孩高兴。 这几天,宁三除了和刀叔在膳房捣鼓着他们新‘研发’出来的味素外,剩下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琢磨怎么帮唐洛嫣在婧瑶诗会上夺魁。 虽然期间春姨过来试探的问了几次,宁三也总是回答还在策划中。 其实并不是他在敷衍春姨,而是宁三一直在从各个角度完善着细节,要知道,很多细节在前世可能是很容易做到,但如今基本属于耕种时代的长安,就要费力得多了。 群芳院前院每天的净收入,一直在稳步上升,这也是让宁三比较安慰的事。 对于已经饱和的客人入住率,春姨想要斥资将群芳院附近的几个庭院租兑下来用于扩大经营规模,可提出来想法以后,却得到宁三的委婉拒绝。 宁三的理由很简单,再大的院子,辐射面也是相对有限的,若要扩大规模,还不如重新再开分店来得直接,其好处也很多。 正在他边享受着梨儿温柔服侍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春姨丫鬟的叫门声。 这个丫鬟名叫杏儿,身世同梨儿差不多,也是从小被买来在群芳院被培养长大。 自从梨儿被春姨赏给宁三做通房丫鬟以后,便把这个小杏儿留在身边差使,她碧玉年华的年纪,月牙似的眉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笑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让人打眼一看就是个机灵可爱小丫头。 宁三无聊时也总是喜欢逗着她玩,时常弄得小杏儿满脸通红的跺脚而逃。 小杏儿听到屋里的应声后推门而入,见到此时衣衫不整的宁三正躺在躺椅上的样子,小脸又是微微一红,脆声的说道:“宁公子,如有时间,可否到水阁去与洛嫣姑娘一叙?” 宁三转头看着这可爱的小丫头,笑着问道:“这是唐洛嫣让你来的?” 杏儿没想其他,直接说道:“嗯,是洛嫣姑娘交代我来的,还说,若是如果公子再忙别的事,就不要打扰。” “嘿嘿,还算她懂事儿,你一会回去告诉她,等着吧,我还有些事忙,忙完再去。” 待杏儿出去后,梨儿好奇的问道:“相公,今日你也没有其他要忙的事呀,为何不随杏儿一起去呢?” 宁三撇了撇嘴,伸手轻点了一下梨儿可爱的小鼻尖说道:“忙啥?她也不是咱可爱的小梨姐,她想让我去,我就一定要去吗?” 虽然宁三也挺想见到这个被春姨藏得很神秘的美女,但这段日子以来没日没夜的做策划,想办法,写歌词,回忆曲子。 自己忙了个脚打后脑勺,正主儿却一次也没露面,一直在那装哑巴。 自己这么辛苦为她,怎么也要出面给自己亲自泡个茶,按个肩膀,来个马杀鸡什么的吧... 梨儿哪里明白宁三心里的小抱怨,听宁三这么说,连忙替唐洛嫣解释道:“相公莫要这样想,洛嫣姑娘不仅人美的倾国倾城,为人也是极好,从前梨儿每次去给她送饭,她都邀着梨儿同席而食,吃完还帮梨儿一起收拾碗筷呢。” 宁三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时代女孩子都这么容易满足的么?吃饭让你上个桌,吃完帮你收拾个碗筷就是极好的人了?唉~~~ 心里想着,宁三坐起身来,一边在梨儿的帮助下整理好衣装一边说道:“好好好,本公子就给梨儿个薄面,这就去会会她。” 穿过主楼后庭,宁三推开了那扇一直闭而不开的雅居小院的木门,但见雅居小院内一间造型精美的二层楼阁坐落在那里。 庭院幽深,回廊曲折纵横,举目望去,回廊尽头连接一水中阁楼,清泉细流自院中假山潺潺倾流,环楼阁回绕,泠泠水声悦耳动听,最后汇聚在一潭碧湖之中。 水阁上题词‘烟雨’二字,字体行云流水,落笔云烟。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子笔下。 水阁中,那晚碍眼的轻纱布幔已被卷起,在临水的梨花木阶边,宁三看见一袭身着浅浅蓝色碧荷罗裙的背影,裙上绣着一朵白色的风信子花,柔顺的长发绾起,用丝带轻轻的束着,远看就像一朵蓝色的浮萍在随着水波飘荡,好似远远的便可闻见她身上飘来的风信子香。 此时的唐洛嫣没发觉身后正有人看着自己,自顾着伸出白皙玉手轻摘下一颗花瓣任其飘落水面,荡起微微涟漪。 花也细致,人也优雅...宁三心里评价道。 “咳..洛嫣姑娘...”宁三轻轻提醒道。 唐洛嫣并没察觉身后有人,突然听到声音传来,不由惊的娇躯一震,转过头来。 当与唐洛嫣目光对视的瞬间,宁三不由的愣了一下,好美。 只见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流露出一番清雅静怡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在些许的冷傲灵动中又颇有勾魂摄魄之态,似乎让人不能不魂牵梦绕。 “公子...”一声甜如浸蜜的声音传来。 宁三浑身一酥,像有电流流过,赶紧抑制住加速的心跳,走了过去。 “上面两个字,你写的?”说着指了指水阁上方的‘如烟’二字问道。 唐洛嫣羞涩的说道:“小女子不才,献丑了...” 刚一看到唐洛嫣的美貌,自认阅遍美女的宁三也心里大呼受不了。 “写的很好,至少强于我十倍之上。”宁三诚实的赞叹道。 “咯咯咯...”唐洛嫣捂嘴轻笑。 笑声过后,看着宁三轻声道:“公子真爱说笑,仅凭赠与秋棠的那首‘半生雪’,洛嫣就知公子是个大才之人,又为何要谦虚呢?” 宁三心里尴尬,嘿嘿,还说我谦虚,从小到大咱就不知道谦虚俩字怎么写,要论钢笔字,碳素笔字,或许还能让人看得过去,要是这毛笔字,只怕我有胆子写,你都没胆子看... 唐洛嫣不知道此时宁三的心理变化,看他笑而不语,装作幽怨的说道:“宁公子是否觉得洛嫣的容貌实在没法入眼啊~~” “啊?哪有的事儿,洛嫣姑娘的容貌放在我‘家乡’那可是妥妥的顶流,怎么能说没法入眼呢?”宁三连忙解释道。 “那公子为何两次与洛嫣聊天,却都走神了呢?”说完,唐洛嫣又对着宁三嫣然一笑。 看着面前这位大美女的笑容,宁三暗叹杀伤力真是不小啊。随即说道:“哪是走神,那是迷失在洛嫣姑娘的笑容里,云深不知归处吧,嘿嘿。” 第三十章 参赛曲目 被宁三委婉的夸赞其美丽,唐洛嫣很开心。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院子里的姑娘们都被眼前这人洗脑成功了。 干净俊朗的外表,真诚无邪的眼神,风趣幽默的谈吐,还时常夹杂着一句半句意境很美的诗词。 不得不承认,对于女人来说,这样的男人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过,对于唐洛嫣来讲,她更在意的是如何在婧瑶诗会上一举夺魁,她有她非做不可的理由。 任何女子内心中都期盼着有朝一日会有一位翩翩公子,来到面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唐洛嫣没有这个资格,她肩负的东西太多了。 不知不觉中,唐洛嫣轻叹了声,绝美的笑容又回到她的脸上。 “公子原谅洛嫣这段日子没有和公子当面讨教,实是因为些俗事耽误了,洛嫣不再解释,这就给公子赔罪了。” 说着,唐洛嫣袅袅下拜,对宁三做了个万福。 宁三慌忙想伸手阻止,却又怕唐突了佳人,只得硬生生的受了一礼。 尴尬的笑了笑,岔开话题问道:“不知道洛嫣姑娘对于婧瑶诗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唐洛嫣伸手边把宁三引进水阁内的茶几前,一边说着:“对于婧瑶诗会,前两日的竞题,洛嫣还略有一些把握,可最后一日,实在是没有任何头绪。” 宁三随唐洛嫣坐下后,看着她优美的泡茶姿势,问道:“哦?还有洛嫣姑娘没有把握的事情,说来听听。” “嗯...公子可能已经知晓诗会规则,诗会第一日,评选的是舞姿。届时全长安的名楼中优秀的舞娘都会参与,其舞姿评选又是考究舞者与琴师的配合,这个倒是不难,洛嫣也颇有把握。” 给宁三满了一杯清茶后,唐洛嫣继续说道:“第二日,诗会分为日夜两场,白日里除了唱曲评选后,有幸进入白天三甲的人,可以在夜宴上再次展示一首的曲目。而夜宴上,会有宫中的娘娘们前来观赏呢。” 听唐洛嫣这么一说,宁三也听出了门道,其实白天的评选是一方面,而晚上的夜宴才是最重要的,娘娘们前来观看?那就好办了,弄出点那些深宫中那些寂寞妃子们喜欢的调调不就行了吗? 想到此,宁三笑着说道:“都不难,洛嫣姑娘继续说吧。” 不知道为什么,唐洛嫣看着宁三胸有成竹的神情,心里也放松了很多,也许,眼前的这位,真的可以帮助她也说不定呢。 看着宁三面前已空的茶盏,唐洛嫣又给宁三续了一杯热茶后,接着说道:“婧瑶诗会的第三天,才是整个诗会最盛大的,那天不仅圣上会携着皇亲国戚亲自到场,还有全天下最有名气的才子诗人去配合演出。” “才子配合演出?难道还有群口?”宁三不解的问道。 看来这婧瑶诗会并不像前些日子春姨同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原以为唱几首好听的小曲,跳几个风骚勾人的舞蹈就完事大吉。 此刻听唐洛嫣说的,自己这是被春姨完全带坑里来了啊? 唉~~既来之,就只能安之吧,谁让自己当时一冲动答应了呢。 唐洛嫣没明白宁三所说的群口是什么意思,也没去详询,接着说道:“第三日考究的是诗词,这也是我这段时间没在院子里的原因。” “你一直没在群芳院?”宁三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误会了她一直没露面的原因。 “嗯,洛嫣这段日子,一直在探访京城里几位颇有名望的词作者,若是没有他们临场的帮扶,再好的声音,再美的舞姿,没有相映的优秀诗词,又怎能展现出最好的效果呢?”唐洛嫣有些失落的说道。 宁三看了一眼唐洛嫣,问道:“都被拒绝了?” 唐洛嫣叹了口气:“嗯,那些词作大家,被内城的那些名楼望馆早早的就约了去,就算有两个没有被约的,也嫌弃咱们群芳院店小人寡吧。” “他们都见到了洛嫣姑娘的面吗?”宁三问道。 听宁三问,便摇了摇头道:“没有,基本上都是遣下人说明来意后,还没见面,就被拒绝了。” “原来如此,嘿嘿嘿,那是他们没这个福气,要是他们见到洛嫣姑娘的庐山真面目,我都怕他们踩烂了咱群芳院的门槛。”宁三笑着说道。 唐洛嫣知道宁三又是在夸自己貌美,脸色微微一红,嗔怪道:“公子还有心情取笑洛嫣,洛嫣此刻都急死了。” “别急别急,在本公子看来,第三天恰恰是最简单的一天,不就是词么?交给我来办,我认识个可以说本朝最厉害的词作者,只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你只要把前两天的比赛比好了就行。” 看宁三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唐洛嫣心里稍安,但转念一想,他是一个青楼的杂役出身,平时也没听说过他出席谁的诗会和酒宴。怎么又认识了本朝最厉害的词作者呢? “公子如此说法,洛嫣便安心了,只是诗会将近,公子能否寻到他人呢?若是......” “寻人?寻什么人?哦...哈哈哈”宁三略一想,才明白她的意思。 唐洛嫣是担心宁三人微言轻,别诗会马上开了,再请不到人来。 看着她担心的神色,宁三安慰他道:“嘿嘿,放心,我随时都能寻到他,他,此时正在野区疯狂打野呢。” 又是没听懂这宁公子的话,罢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洛嫣姑娘,对于诗会前两日的曲目你准备的怎么样了?能否让在下观看一下?” “嗯,能为公子演奏是洛嫣的荣幸。” 唐洛嫣答应着,唤来丫鬟,着她们搬来古琴,便准备在这水阁之中为宁三演奏。 待古琴放妥,唐洛嫣款款落座,浅唱低吟,丝丝柔情在这片水阁中响起... 只见她高髻长袖,两眼秋水缠绵,十指在琴弦上翩翩起舞,奏起清新悦耳的音的曲子,使宁三此时如临仙境。 一曲落幕,琴音渐止,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但又好像情绪没有完全从那意境中完全出来。 “真好。”宁三拍着手,发自内心的赞道。 “谢公子夸奖。” “但还不够好。” “?” 听宁三说刚才演奏准备参加婧瑶诗会的曲子不够好,唐洛嫣有些没明白过来。 宁三看着一脸疑问的唐洛嫣,淡淡的说道:“我是说,洛嫣姑娘的嗓音真好,琴弹得也好,只不过曲子嘛...” 唐洛嫣问道:“曲子是春姨帮着选的,也应该是我能演奏的最动听的曲子了。” 宁三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说这首曲子不好听,很好听,而且百听不厌。但你想没想过,能参加婧瑶诗会并且一路走到最后的参赛者,又都是普通人吗?留到最后的曲目,又都有难听的吗?将你这首弹唱的曲子,放在那么一堆优秀的作品里,评委就是再有一双欣赏美的耳朵,也会麻木啊。” 听着宁三的解释,唐洛嫣认真思索着,她明白了宁三所要表达的意思,但是解决办法呢?总不能选一首不好听的吧? 第三十一章 因果关系 “公子,那你有什么办法?”唐洛嫣问道。 “嗯...咱们可以不去跟他们比好听,咱们和他们去比奇怪,那样你会变成一众美女中的那只鹤。” “那其他人呢?” 宁三笑了笑答道:“鸡...” 身为创业多年的有为青年,宁三十分懂得如何取巧,特别是评比中如何取巧评委。 这就像从前自己公司想要拿到一个项目去投标一样,制作标书的目的不一定是一味的去压低中标的价格,而是要想办法赋予这个项目让人眼前一亮的灵魂,这样,才能够从重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 唐洛嫣明白宁三想制造自己在婧瑶诗会里鹤立鸡群的感官,但同样的,这需要更加完美的作品,甚至说这样的作品都会被传世。 还没等开口问这宁公子,唐洛嫣便听到一阵好听的曲调从宁三嘴里哼出... 当恩怨各一半 我怎么圈揽 看灯笼血红染 寻仇已太晚 月下门童喟叹 昨夜太平长安 当天上星河转 我命已定盘 待绝笔墨痕干 宿敌已来犯 我借你的孤单 今生恐怕难还... 随着低沉的哼唱结束,,宁三转头看向唐洛嫣,可此时的她却没有盯着宁三看。 她的目光,停留在湖中,似是缭乱,又似是静止,这时,一滴泪滑落下她的脸颊。 “怎么还给你听哭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唐洛嫣抬手轻轻掩去泪痕,有些害羞,又有些感动。 宁三有些奇怪,至于么?没想到嵩哥这么厉害,一首歌把相隔几千年的美女都给唱哭了? “公子,谢谢你,婧瑶诗会上,洛嫣弹唱这首曲子,劳烦公子教我...” “本来还想多哼几首呢,这么喜欢这首吗?”宁三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嗯,很喜欢...还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唐洛嫣轻声问道。 “宿敌。” “好名字。” 说完,她看向长安内城的方向。 看着唐洛嫣的思绪没在这里,宁三也没在意,自己拿着炭夹,向小茶炉里添了两块竹炭,将水壶放了上去。 水沸,冲泡,分茶...待一杯新茶送到唐洛嫣面前,这才唤回了她的思绪。 “抱歉,公子,洛嫣失态了。” “没事,正好还了你一次,下次我们俩在一起时,你再走神一次,咱们就扯平了。”宁三笑着说道。 唐洛嫣也跟着微笑着,但此时的眼中,却多了很多和平时不一样的色彩。 “公子有兴趣听一个小故事吗?” “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嘿嘿。” “好,那洛嫣说给公子听。” “在武朝建国不久,圣上论功行赏奖励那些同他殊死征战的将军们。那些将军都很兴奋,多年的努力也终于得到了回报。可只有一位将军,没有选择留在繁花似锦的长安任官,他去到了一个北方的小城,因为那座小城里,有等待着他的人。” “一切都是很平静安和,将军接任小城的父母官,那个等待着他归来的妇人也为他产下一名女婴,本来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都因为一次宫中皇戚组织的游猎把所有的一切都拉向黑暗的深渊。” “本来路过小城要进入森林游猎的皇戚,却在城门口策马狂奔时,误撞了一名正在街边玩耍的孩童,那名孩童当场死去。可面对身披银甲枪戟林立的禁军,孩童的家人沉默了,只是抱着自己孩子的尸体痛哭着。” “但当那位已经卸甲多年,担任这座小城父母官的将军听说,他不顾妻子的反对,毅然的抱着孩子幼小冰冷的尸体,踏着夜色去到了那些皇戚扎营的营地。” “面对皇权,他没有折腰屈服,也没选择不了了之,当着那群嗤笑声,他向他们宣读着武朝律法,并要将肇事者带回小城归案。” “可是...从那以后,将军的女儿再也没等到她父亲的归来,最后等来的,却是她父亲里通卖国的斩立决告示,她好恨,恨她的父亲抛下她们母女毅然赴死,她恨那些百姓选择屈服了权贵,她更恨那策马踢死孩童又将她父亲从她身边夺走的那些人!” “公子,刚才你哼唱的曲子真好,看似太平的长安城,又有多少家府上挂着的灯笼是由鲜血染红的呢?” 听唐洛嫣呜咽着讲完这个故事,宁三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决定婧瑶诗会上唱这个曲子了,从歌词来看,就像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原来她美丽宁静的外表下,有着这么一段悲伤的过往。 宁三当然不会傻到不知道唐洛嫣说的是自己,只是,这事儿要怎么安慰呢? 看着平静的湖面,宁三从桌上摆着的果盘里,摘下一粒葡萄投进了湖中。 随着涟漪向四外不断的扩散,宁三低声说道:“你相信因果吗?” 仍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唐洛嫣抬起头看着宁三,点头回答。 “相信!” 看着唐洛嫣坚定的眼神,宁三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我也相信因果,所以,从小我就是个很努力的人,除了在求学时期的一段茫然期外,我都在我人生的路上努力的向前跑着,一刻都不敢停歇。” “后来,我得到了同我的努力成正比的结果,有了一家很大的..店铺,有一位漂亮可人的..未过门的妻子。” “可是后来,我最好的结拜兄弟,霸占了我的产业,夺走了我的妻子,以至于我流落在长安城中差点饿死。到最后,是梨儿和春姨收留了我。” 唐洛嫣伤感的说道:“原来公子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是啊,真是不堪回首呢,但我还是问你,你真的相信因果吗?”宁三又一次问道。 “真的相信。”唐洛嫣回答。 接着,宁三做出了一个出乎唐洛嫣意料的大胆动作。 他伸出手越过茶几,握住了唐洛嫣柔软的玉手。 “若你真的相信因果,你就笃定那个诬陷你父亲,拆散你家庭的恶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就像我此时已经不在意我那兄弟占我家产拐走我妻子一样,因为我很确定这些恶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抓着唐洛嫣的手,用了用力,像是要传递给她一些力量。 “洛嫣姑娘,别被仇恨蒙蔽了内心,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值得你去留恋,想必那位执着可敬的将军,也一定希望他可爱的小女儿,这辈子能活的幸福吧。” 泪水再一次迷蒙了双眼,她感动于宁三的用心,甘愿揭开自己的伤疤来安抚自己的痛苦回忆,她虽感激,但已经计划了这么多年,快要到实施的那天,又怎么轻易放弃? 只要夺得花魁,就有接近那个皇戚的机会,就能了结这桩尘封的冤案。 第三十二章 选址 不知过了多久,唐洛嫣将手从宁三温暖的大手中抽离。 “谢公子一语惊醒梦中人,洛嫣懂了,既然已经有苍天去惩罚他,我还在满腔仇恨的活着,一定不是父亲想看到的结果,洛嫣会好好的活着。” “唉...”宁三叹道。 “公子还在为洛嫣担心?”唐洛嫣好奇的问道。 宁三摇了摇头,惋惜的说道:“不是替你担心,是你把手抽回去的太早了...” “......” “言归正传,我前段时间也打听了一下,既然诗会对表演形式并没有任何约束,那咱们可运作的空间就很大了。”宁三马上又转变成一张很认真的神情说道。 “运作空间?” “是的,所有人都认为表演只是跳舞和弹琴唱曲,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们可以在你的舞蹈和曲子上加上很多附加值,比如说,伴舞、伴奏、和声、灯光、布景、穿着还有提前的舆论宣传,这些都有助于你夺得花魁。” 宁三连珠炮的讲述给唐洛嫣听的不知所措,其绝大多数的词都是她从未听过的。 “甭管了,你就记住,把你的嗓音练好,舞步熟练好,至于神态,我想在春意的指导下,你的眼神肯定能勾走当时在场所有男人的魂儿。剩下其他的,全交给我!” “这...” “这什么这,还有,诗会第二晚夜宴时候,你得换首歌,我给你想想曲子和歌词,这两天教你,你之前准备的那些,都是给男人看的,你要知道,当天夜宴最尊贵的客人是那些娘娘们,你得唱些她们喜欢的调调。” “好...”唐洛嫣继续懵着圈儿。 算了,都交给宁公子吧,这么多年,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背负,难得有一个肩膀可以帮自己分担一下,那就暂时歇一歇吧... 唐洛嫣心中甜甜的想着。 * 看着宁三写出来多达四页宣纸的准备材料,连春姨都惊呆了。 “需要准备这么多东西?”春姨问。 宁三点了点头道:“暂时先这么多,要是需要什么,我再通知你。” “这么说,你有方法帮助洛嫣跻身四大花魁?” “花魁分一二三名吗?”宁三问道。 “分的,分为头甲,二甲和榜三,名列第四虽然没有称号,但也算四大花魁之一。”春姨给宁三解释道。 “哦了,那就头甲吧。”宁三自信的说。 春姨心想,你小子莫不是骄傲了吧,虽然出主意把群芳院的收入提高了很多倍,但婧瑶诗会‘夺魁’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说出来就做到的。 一开始春姨找宁三帮忙,也是看宁三给了秋棠的那首曲子是非常悦耳动听,这才张口跟宁三提起帮忙的事儿,其实,充其量也就是想他再给写出一首品质相当的曲子而已。 后来催了几次宁三,也都是为了曲子而去,后来看宁三一直没什么反应,索性就不再指望他的曲子。 压根就没想让他当总策划啊?看着宁三一脸认真的神情,打击他的积极性又不好,可现在,这小子竟然拿出了一整个实施计划,到底该不该听他的?还是要再和洛嫣商量一下为好。 春姨面如沉水的表情下,内心里却是万马奔腾。看着宁三交代完离去的背影,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噗...烫死了,该死!” * 入夜,繁华的长安街道上,徐瑾一个人默默的走着,时不时低头看看手里的窥天仪。 这是他从钦天监内应那里获得的,能在这满是王道之气的长安城里探寻那微弱的紫薇之气。 可已经寻了三天,却还是一无所获,难道钦天监的情报有误?又或是那冰水沧澜佩已经离开了京城? 迎面走来一对男女,男的长相英俊,女孩可爱依人。不知道那人对身边女孩讲了些什么,逗得女孩娇笑连连,向男人的怀里依偎的更紧了些, 徐瑾别过头,没心情去看那卿卿我我的腻人动作,心想快些完成自己的任务,好回阁里回报,赶紧结束这单与肃王府的买卖。 又想起那城府深不见底,面色阴狠的陶总管,徐瑾实在不想再与之打交道,相比之下他,更愿意执行些干脆利落的任务,就比如前些日子被自己灭了的凌霄派... 正在徐瑾胡思乱想走神之际,他没发现手中的窥天仪似乎微微的动了一下。 * “相公,梨儿很开心,这是第一次夜游长安内城呢。”梨儿兴奋的说道。 看着梨儿开心雀跃的模样,宁三也跟着笑着。 这几日群芳院客情依旧火爆,唐洛嫣参加婧瑶诗会的物品也已基本准备妥当,趁着空档,宁三带着梨儿到内城逛逛街,正好看一下前两日常卫找到的开赌坊的铺面。 热闹的夜市,要数小吃最为兴旺。牵着梨儿柔软的小手,沿着笔直的朱雀大街慢悠悠的逛着。 一排接一排的小吃品种繁多琳琅满目,各个小摊前的老板笑脸相迎,殷勤周到,顾客来来往往,喜笑颜开。 在那些小吃摊里,要数卖冰糖葫芦的摊位最为人们青睐,看着后面长长的队伍,梨儿不禁偷偷吐了吐舌头。这一幕恰巧被宁三看到,于是让梨儿在此等待,他便冲进了人群。 一刻钟后,梨儿嘴里尝着冰糖葫芦,感觉那甜滋滋的味道一直沁到了心里。 长安城规模大,街道宽,井井有条。其中以朱雀大街最为有名。它从长安皇城的朱雀门延伸开去,是这座城市的中轴大街,又称天街。 常卫按照宁三要求所找的铺面就在这天街之上。 本来在看这房子的时因巨额的租金让常卫咂舌不已,禀报宁三后,谁知他二话没说就决定租兑下来。 在宁三的想法里,租金之所以高昂,是与将来的收入是成正比的。 如果赌坊要是开在外城的四五类街道里,也不是不行,但本就赌风尚未成形的武朝,如果再在这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弄一个小馆子,那样依旧还是打造不出来影响力的。 所以宁三决定,要玩,就玩一次大的。 虽说这栋铺面不在天街正中的位置,但也是那些大户人家少爷公子出游的必经之路,只要运营得当,还能不火爆整个长安? 宁三心里憧憬着富家翁的神仙生活,按照常卫所说的位置牵着梨儿来到了一栋临街的三层商铺前。 第三十三章 租铺 常卫看到宁三和梨儿到了门口,忙从屋里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位身材发福员外模样的中年人。 “宁公子、梨儿姑娘到了,我来引荐,这位是铺子的房东王员外。”常卫迎上去说道。 “常兄,辛苦了。”说完又向着那胖员外抱拳作揖道:“见过王员外。” 王员外满脸堆着笑容回道:“好说好说,刚听常兄弟说你是租兑咱铺子的东家,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哈哈哈。” 宁三一搭眼,就看出这王员外是个十足圆滑的商人,一会杀价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困难。 想着,拉着梨儿便率先走了进去。 铺子临街是一幢三层的骑楼,每层大概两百米左右,进门正对着是一架硬梨木楼梯,通往二楼。 沿楼梯而上,二楼的空间被均分成六间三十米左右的隔间,三楼大概也是同样的格局。 宁三简单的比量一下每个包间是否能放得下一个赌台后,下楼随着王员外通过一楼的过堂门向后院走去。 穿过不长的回廊,第一进院子是个景色优雅的小花园。时值初冬,虽万物凋谢,但院子里也干干净净没有一片落叶。 虽无池塘细流,但院里置着几尊小小的水缸,水面上飘着些已经凋谢的睡莲,几尾红白相间不惧寒冬的锦鲤在水中游弋,不时啃食着枯黄的莲叶。 “王员外布置的清雅啊。”宁三淡淡的赞了一句。 王员外赶紧上前说道:“呵呵,这是托着寺里的大师给布的风水,还好还好。” “只是...咱做生意的,讲究的是遇水见财,这几缸假水...”宁三脸上有些犯难的说道。 “是啊,当初怎没挖个池塘呢?”常卫也适时的插话道。 “这...” 王员外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他是商人,当然知道经商的讲究‘养水’,把养水视为囤财,可自己这不大的小花园哪有地方去挖池塘啊。 “公子,再往后看看吗?”常卫问道。 “嗯...看得差不多了,这就回吧。”宁三想了想说道。 梨儿哪里知道宁三和常卫一唱一和的为的是哪出?她本还认为这个铺子不论是前庭骑楼的屋内装饰,还是这清雅的小花园都很好看呢。 听到宁三说要走,她也不会说些什么,也就随着宁三抬步往外走去。 王员外看这三人,一共四进的院子,这才看了两进就要走了,这单租约肯定是吹了啊。 “这...这..宁公子,要不再看看后院,花园里的池塘容我再想想办法?”王员外有些着急的说道。 宁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虽说这铺子的位置算是不错,但租金也是实在高些。 再有,刚才随着王员外介绍前楼的时候,宁三细心的发现,在他来租房之前,这间铺子应该是个酒楼,看着还不算陈旧的木纹漆面来看,开了也没有多久就倒闭了。 再加上来时的路上观察,周围有很多家食肆酒楼经营着,规模也比这家大许多。 总结来说,就是这间铺子是酒楼格局,做别的生意,用不了这么大的面积,要再开酒楼,周围的竞争压力也是很大,所以才导致这个铺子在这么好的地点而租不出去。 “哦?王员外的意思是...在这院子里开个池塘?”宁三转过身好奇的问道。 王员外心中不忍,说的轻巧,挖个池塘,这得多大的工程,花出去多少的银子啊... 没办法,只能咬咬牙说道:“如果...宁公子确定要租,那我就...挖一个池塘吧。” 宁三笑了笑,上前两步来到王员外的面前,认真的提醒道:“那可是又一大笔银子啊,有可能这前两年的租金是赚不到了。” 王员外心疼的汗都流了下来,无奈的说道:“那怎么办,也不怕公子笑话,你们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拨来看房的人了,唉~~” “要么这样,王员外你看行不行。” “公子请说。”王员外看还有回旋余地,急切的说道。 宁三又环顾了一圈这个花园,不紧不慢的说道:“您这铺子,年租要一万五仟两银子,按理说,在这个地段还不算太贵,可因为风水,已经几个月没租出去了吧?” 王员外赶紧说道:“实不相瞒,公子说的没错。” “嗯,那王员外,我给您算一笔账。若我估计没错,您这铺子前后四进,总价值也就在二十万两银子上下,想要租回您当初买地建房子的成本,至少也需要十三年四个月,如果您再挖他个池塘,又要增加三万两银子,那您回成本的时间又要延长两年三个月,也就是十五年七个月,可若要是没人租的话,回本的时间又是遥遥无期了,您说对吧?” “对对,公子算的差不多。”王员外一边擦着汗一边回道。 “嗯,那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如果承租下您的院子,首先,池塘我花钱来挖,这样您首先省去了三万两银子不说,又免去了很多奔波之苦,还有,我从承租日起,每年付租金五仟两纹银,付足十五年整,这段时间,您可以舒舒服服的做一个富家翁,在十五年后的今天,我再拿出二拾万两纹银,直接将您的这间铺子接手过来,这样您收到荷包里的银子就是二拾七万五千两,足足多赚了七万五千两纹银,您看这样行么?” 宁三说完,便微笑的看着王员外,给他足够的时间去考虑。 听到宁三给出的签约方式,王员外也是很诧异,头一次听到也是遇到这种奇怪的提议,可足足多出七万五千两纹银又是一笔巨大的诱惑。 想着家里的二三四五六七房貌美如花的小妾,唉...就这么定吧。 按这宁公子说的,不仅每年都有租金收,到最后也相当于把房子按照市价卖给了他,自己怎么说也不会亏,更何况,就这么天天空着租不出去,也不能当银子花啊。 看到王员外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宁三主动上前伸出手,笑着说道:“明智的选择,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王员外还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但还是伸出手和宁三握了握。 “为了去除您心里担心我违约,我们签订契约的时候,可以标注上,任何一方违约,需要赔付对方五十万两白银的违约金,这样,您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吧。” 宁三的笑容是那么的真诚,真诚的让王员外错以为这是哪家的有钱公子,拿着祖辈辛苦赚来的银子出来挥霍了... 没了后顾之忧,王员外心里轻松了很多,马上从院外喊来自己的随从,备好笔墨,当面便将契约书抄了三份,并在上面签字画押。 只是,宁三在签契约时,让王员外把铺子的所有权写上了梨儿的名字,自己只作为付款人和担保人签了自己的名字。 梨儿说什么也不肯,但在宁三的坚持下,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宁三其实心里有自己的计较,他稀里糊涂的被送到这里,不知道哪一天再不明不白的送了回去,不管最后怎样,也要给跟了自己的可爱小丫头留些什么,就算自己有一天真的回去了,她也可以衣食无忧过完下半辈子。 交付了永德银号的五千两纹银银票后,宁三留下了三份契约书中的两份,其中一份明天要送报长安府去做备案。 然后,婉拒了王员外晚宴的邀请,带着常卫和梨儿走出了铺子。 第三十四章 通胀 三人从刚租兑下来的铺子刚出来,常卫马上着急的问道:“公子,那..那么多的一笔银子,就那么便宜了那个胖子?” “嘿嘿,你也认为咱们吃了亏是吗?刚才在里面怎么不提醒我呢?”宁三一脸笑意看着旁边涨的满脸通红的常卫说道。 常卫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宁三,道:“我...我哪敢插嘴啊,那么大的数目,说买就买了。” 其实,梨儿也是很关心的,就算她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听说宁三赔了七万五千两银子的时候,也不说话了。 “你们呐,要说不是做生意的料,唉~~”宁三叹气。 看着他们两个都在担心自己,索性也就不逗他们了,笑着解释着。 “乍一看上去,我是吃了些亏,但你们没有想到一点,那就是通货膨胀。” “啥是通货膨胀?”常卫不明白了。 “嗯...通货膨胀其实是我们每一个人,甚至长安城每个百姓都在经历的事情,简单点说,在十年前,咱们外城一文钱能买几个馒头?”宁三问常卫。 常卫皱眉想了想回答道:“记得那时候,我还带着那帮子小弟们满街的乞讨,那时候的钱是真难要啊,外城的话,如果要来一文钱,应该...能买五六个馒头吧。” “这就对了嘛,我刚到长安,快要饿死的时候,是一位可爱的小仙女,给了我一枚铜板,买了四个馒头,这样我才没饿死街头啊,嘿嘿。” 说完,宁三微微用力的偷捏了一下梨儿的小手。 梨儿知道相公嘴里的小仙女是在说自己,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说话。 听宁三说完,常卫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对啊,十年前一文钱可以买五六个馒头,现在却只能买四个,那些商贩在偷偷涨价?!” 宁三拍着额头,无奈的想着,你这个大老粗怎么一点不动脑子啊? “不是他偷偷的涨价,是面粉也在涨价,磨坊也在涨价,耕种的成本也在涨...总之,整个天下的东西都在慢慢的涨价,这在和平的年代里,是谁也阻挡不了的趋势,也是每个时代必须经历的事情,这就叫通货膨胀。” 常卫还在迷糊着时,机灵的梨儿却明白过来了,抬头问道:“相公是说,在十五年后,这间铺子也会因为你说的..通货膨胀而涨价?” “嘿嘿,还是我的好梨儿聪明,就是这个道理,据我估计,武朝建国才二十多年,现在国泰民安,西北的胡虐也被打的苟且偷生,在未来的十几二十年里,不会发生战争的。” 宁三心里虽然笃定,但没法跟他们解释他知道武朝取代了唐,其架构差不多,起码也要和平个两百多年,只能随口解释着。 “相公,这么说,其实咱们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喽?”梨儿问道。 宁三捏了一下梨儿通红的小脸蛋,笑着说道:“当然了,你相公这么机灵帅气,怎么能做赔本的买卖?嘿嘿嘿。” 此时,常卫也总算明白过来,意思就是现在这个价钱很便宜,以后这个铺子会很值钱,心里也跟着放松下来,问道:“那公子,咱...咱们大概能赚多少?” 宁三想了想后说道:“按照此时的市值二十万两,到十五年后,这个地点,这么大的四进院子,怎么不也值个四十万两纹银啊。” 常卫惊的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看着常卫没出息的样子,宁三撇了撇嘴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群芳院这阵子生意是很好,但春姨有开分号的打算,也就没给咱拆借出太多银两,总共才七千两,这里面五千两是我的分成,两千两是春姨的入股,咱要是按照他之前的租金,也租不起啊,嘿嘿嘿。” 常卫的嘴张得更大了。 心想,你揣着七千两银子,来看租金一万五的院子,还顺便让房东求着把院子卖给了你......还赚了十几万两。 这...这还有什么天理啊.... 一边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同时,又万般庆幸,自己没跟错人啊。 宁三把剩下的两千两银票和一叠宣纸塞给常卫,吩咐道:“这些银子是启动资金,先去准备桌椅,还有赌台,再请些工匠修缮一下铺子里所有陈旧的地方,咱们准备婧瑶诗会结束以后,就盛大开业,对了,赌台的样子我已经画在那叠纸上,按上面的做就行。” “好的老大。”常卫认真的喊道。 宁三知道,从一开始收服这伙乞儿帮到现在,这常卫,才彻底对自己心悦诚服,心甘情愿的喊的这声‘老大’。 交代完常卫,宁三牵着满脸崇拜神色的梨儿,笑着问道:“相公赚钱了,说,想吃什么?相公请客~~~” * 十二月初五,气温较冷,宁三窝在他温暖的小厢房里,喝着刀叔用‘新武器’调制出来的鸡汤。 婧瑶诗会还有三天就要开幕了,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起来,大户人家都支起了鲜艳的丝绸彩帐,就连寻常的百姓家也象征性的挂了几条彩布讨个喜庆。 传说婧瑶诗会是西王母的诞辰,虽说是女人的节日,选的还是花魁,但全长安城的书生公子也开始了笙歌夜夜的生活。 深夜中各个酒肆青楼里,都有着他们的身影,一是聚在一起探讨着哪家的姑娘能获得四大花魁的称号,再就是借着酒意作诗言欢。 万一哪根神经搭错了稍,一下灵感爆棚,直接吟出一首前无故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好诗,那么他一定会成为各个秦楼楚馆头牌争抢的对象。 而宁三这段时间也没闲着,谴常卫他们到处去帮他寻找一个人,那就是人送外号‘今朝有酒今朝醉,大河之剑天上来’的中路打野小王子李太白了。 可无论怎么打听,怎么询问,也没找到李白的踪影,后来才恍然大悟,自己真是‘面汤里掺黏米’好糊涂啊。 现在隋朝才灭了二十来年,要真有李太白此人的话,离他出生还有七十多年,上哪去找他?就是他爸爸李客,都还没有影呢。 可答应了唐洛嫣,要帮她请一位诗才旷古绝今的‘朋友’帮助其诗会第三天夺魁的,可现在... 就只有麻烦自己另一位叫做《唐诗三百首》的好朋友了。 第三十五章 不谓侠 烟雨水阁中的木几上,茶炉里的竹炭在徐徐的燃烧着,上面架着的不是平时泡茶的水壶,而是一壶陈年的醇酒。 竹香、酒香混合着风信子的香味,在整个水阁中弥漫。宁三闻着香香的味道,看着美美的煮酒人,有种‘红颜起韵煮璧酒,醉折嫩房嗅蕊香’的感觉。 虽说答应了唐洛嫣帮她找到一个厉害的词作人,到最后却又爽约,唐洛嫣并没有一点怪罪宁三的意味,而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看着唐洛嫣煮酒的宁三,也没有那种放人鸽子的惭愧。 酒壶,托在她玉指间,轻巧的像是在把玩一只精巧的玉轮,左手中指按住壶钮,轻轻的晃动着壶身让底部均匀受热,然后,美酒悠然而下,手腕带动手指,恍如临摹着一幅水墨画,一点一点酒,一滴一滴墨,从她心底晕染而出。 “除了词作,其他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宁三饮了口美酒,问道。 唐洛嫣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公子挂念,都已很熟练了。特别是公子的那首‘宿敌’连春姨看了都赞不绝口,只是说名字或许有些欠妥,想要洛嫣换个名字。” “你怎么说?”宁三随口问道。 对于名字,宁三倒不是那么在意的,她们想改便改呗,事实上也不是自己的‘版权’。 唐洛嫣看着宁三嫣然一笑,有些俏皮的神色。 “洛嫣当然拒绝了春姨的提议,因为...这是公子赠与嫣然的曲子。” 看唐洛嫣不知是被竹炭熏染,还是美酒上酣有些微红的脸颊,更增添了她的妩媚,宁三也跟着心跳的快了起来。 “咳...其实改了名字也没什么的,曲子既然送你,你便说了算吧。”宁三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望着唐洛嫣盯着自己的美目,宁三接着说道:“对了,第二天夜宴的曲子,现在也该教你了。” “真的要改一个曲目吗?那......”唐洛嫣有些迟疑。 “没这个那个的,听我的,没错,就是因为诗会临近,不想你有太多的排练时间,只是把曲调和歌词记住就行,这首歌,你如果用原来绵柔的嗓音唱出来反倒没有了那种感觉。”宁三解释道。 不知为什么,每次听着宁三对自己‘指手画脚’唐洛嫣都有一种难以拒绝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依赖的感觉?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但凭公子吩咐。”说着站起来朝宁三轻轻一福。 “还有,洛嫣姑娘,你会舞剑吗?” “公子...说的是剑舞?”唐洛嫣好奇的问道。 宁三点头确认道:“对对对,就是拿着一把剑,一边跳舞一边唱着曲子那种。” “这......”唐洛嫣思索着。 其当时,文人墨客在秦楼楚馆请客饮宴时,总会借着酒意大唱楚词,也会让唱戏的姑娘们跳上一段剑舞,慢慢的,剑舞这种舞蹈形势便在社会中广泛开来。 但剑舞从来都是只有舞蹈,而没有舞剑的时候唱曲的。 唐洛嫣似乎已经习惯了宁三天马行空的想法,刚思索了一下一边舞剑一边唱曲的可行性,这才说道:“剑舞同时唱曲洛嫣倒是可以做到,只是,消耗的气力也是颇大,只怕到时纷乱的气息会影响曲子的音调。” 宁三听她说完,使劲的鼓了一下手掌,兴奋的说道:“对,就是要你气息纷乱的唱调,而且,你还要换上男装,装扮成一个侠客!” “......” 为什么宁公子每次出的主意都那样的奇特? 唐洛嫣静静的想着,自己这次婧瑶诗会上如果有机会夺得花魁,那就会接近‘那个人’,为父亲报仇的希望也会更大一些。 虽说自己没有绝对的信心,但也有很大机会成为今年的花魁,只是自从宁公子参与自己准备婧瑶诗会以来,自己被他的奇思妙想震撼的同时,却没想一件事情。 参加诗会的那些其他人对他的构想会抱以什么样的欣赏态度呢?是否也会像自己一样欣赏他的才华?或是...... 算了,听天由命吧,这次不是一鸣惊人,就是沦为整个长安城的笑柄,就按照宁公子说的尝试着演出吧,至少...至少还有他在台下欣赏着我,不是么? 宁三没注意正在胡思乱想的唐洛嫣,他正拿着蘸了墨的毛笔,努力着在纸上写着词。 没一会儿,宁三把一张写满字的宣纸交给了唐洛嫣。 她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汉字,有些想笑,这么才华横溢的人,长得也是英俊的很,怎么写出的字...看来老天还是很公平的呀。 宁三伸手抓来木几上茶炉上方的挑壶木架,递给唐洛嫣后说道:“来,当成是剑,我一边哼唱,你一边看词舞剑,顺便找找曲子的韵脚,看怎么舞起来更舒服些。” 说罢,就轻轻哼唱起来: ‘衣襟上别好了晚霞余晖送我牵匹老马’ ‘正路过烟村里人家恰似当年故里正飞花’ ‘醉过风喝过茶寻常巷口寻个酒家’ ‘在座皆算老友碗底便是天涯’ ‘天涯处无处不为家蓬门自我也像广厦’ ‘论意气不计多或寡占三分便敢自称为侠’ 当宁三摇头哼唱声起,唐洛嫣便被唐三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吸引住了,这首曲子很适合他呀,而且这是一首更适合男子唱的曲子,为什么要我来唱呢? 带着一丝疑虑,唐洛嫣继续听下去。 ‘向江南折过花对春风与红蜡’ ‘多情总似我风流爱天下’ ‘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 ‘邀我拍坛去醉眼万斗烟霞’ 随着哼唱到曲子折转高潮处,唐洛嫣的感受随着逐渐在纸上跳动的墨渍,被带进那从宁三嘴里哼出的江湖,手上的‘木剑’也不自觉的随着韵脚慢慢起舞...... 最后一个音节唱罢,唐洛嫣的‘剑’也悬停在半空,遥指宁三的眉心。 宁三从唐洛嫣逐渐清醒的神色中,看到了那种被自由洒脱的江湖气感动,也在她的眉眼之中看到了一抹英气! “成了,嘿嘿,到时候肯定会把那些深宫怨妇帅的五迷三道!”宁三兴奋的拍手叫好。 唐洛嫣也意识到这首曲子给人的强烈共鸣感,她也清楚了宁三的用意。 他说过,那晚夜宴的主角们,是那些宫里出来观赏诗会的娘娘妃子们,她们若是喜欢的话,肯定会将她的演绎转告给圣上。 那第二天,圣上亲临诗会的话...... 原来宁公子并不是不愿帮助自己,而他的良苦用心,自己还曾怀疑过,真是辜负了他。 一种混杂着些许愧疚的感动在唐洛嫣心里散开,这是她从被春姨带到群芳院起就没有感受过的温暖,这种温暖的感觉,似乎在慢慢的融化着她那颗自我冰冻已久的心。 她突然感觉,有些东西好像变的不一样了...... 唐洛嫣应该从小到大头一次这样脸红,娇声说道:“感谢公子对洛嫣的用心,还不知这首曲子的名字...“ 而此时,宁三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位娇羞的美人,嘴中生硬的吐出三个字。 “不谓侠...” 第三十六章 布置会场 相传,婧瑶诗会举办的日子是二月初八,是古时西王母诞辰的日子,西王母又是从古至今最智慧女人的代表,所以从前隋朝开始,就每年都有举行婧瑶诗会的惯例。 虽然婧瑶诗会每年都举行,但却相隔四年才有一次众花夺魁的评比,而今年的婧瑶诗会,也到了四年一度夺魁的日子。 在国力强大的武朝,每逢花会举行伊始,无论是京城还是乡镇,处处张灯结彩,满城火树银花。 就连那长安城古朴的城墙上,都挂满了红色的花灯,真正体现了‘武都婧瑶不夜城’的绚丽多彩。 诗会举行的三天,也是全城才子佳人最兴奋的日子。 想要看繁花似锦、流光溢彩的花灯? 想要寻找那藏在灯火阑珊处的佳人? 无论是商贾贵族的千金小姐,公子少爷。还是普通人家的小家碧玉,懵懂少年。都会穿上最美丽的衣裳,佩戴最帅气的衣佩走上街头。 今年诗会举行的地点在长安城内的曲江池边,曲江池是一座湖,是由秦汉的宜春苑发展而来。 在大武朝,上自帝王将相,下至市民百姓,常在这里举行各种宴会,慢慢的,也就成为了长安一俗。 另外,京城的文士、朝官,外地进京的吏民,也常在曲江饮宴并赋诗行乐,不可胜数。 时当正午,诗会还没正式开始,宁三就已经忙的不可开交。 他一边帮着把准备的物料装上马车,一边叮嘱这阵子培训的杂役仆人记好细节,待一切妥当,他才跳上马车随着一起向曲江池行去。 宁三没有带着梨儿,让她与春姨和一众姑娘们一同前往。因为他给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工作人员。 想象自己身兼灯光、烟火、氛围、场记等职责,就有些压力,心想千万顺顺利利的把这三天度过,帮唐洛嫣拿下一个花魁来。否则...牛就白吹了。 长安,曲江池。 宁三当从马车上看到此时的盛景,不禁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了这一难得一见的画面。 池边繁华的街市,琳琅满目的商品,恢弘的花车斗彩,处处传来的诗词乐曲。 除了此起彼伏的奏乐欢饮外,更吸引宁三的是那铺天盖地的各色美女,争奇斗艳,还有她们的穿着... 不得不让宁三心中连连感叹,唉...武朝的美女们,真开放啊... 曲江池正中是其最主要的建筑之一,琼楼。 而琼楼也是此番婧瑶诗会各秦楼楚馆姑娘们竞技的主场地。 宁三带着那些杂役随车来到琼楼的后厢门处,福贵上前和门童商议,想提前进入楼内为这两天的演出布置场地。 “布置场地?咱们可没听说过要布置什么场地,演出就演出,舞台都是现成的,还需要布置?”门童杂役鼻孔朝天的傲慢表情,登时气的福贵七窍生烟。 看着灰头土脸的福贵返回马车旁,正在欣赏美女的宁三叹了口气从车上跳下来。 “唉~~还得我出马,你说说你们什么时候能长大?” 一边教育着小弟,一边慢悠悠的逛到了那门童杂役身边。 还没等他说话,上去就给了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杂役一撇子骂道:“财叔安排的事情都做完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把那杂役扇的发懵,本想发作,但一听对方提到财叔,又没敢吱声。只是龇牙咧嘴的捂着脸愣愣的看着宁三。 宁三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扬起了手,喝道:“扇傻了么?财叔安排的事你们都敢当耳旁风?”说完作势又要打下来。 “对...对不住,小的疏忽,还请这位爷手下留情。”那杂役赶紧求饶道。 宁三似乎对他态度还算满意,斜着眼看了看他说道:“财叔安排的那些院子整理布置场地的人,来了吗?” “这...”那门童杂役有些后悔,心想,人来是来了,可是刚被自己给撵了出去啊,一边想,一边冷汗直流。 心里在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喝道:“赶紧去找!耽误了正事儿,你想想你的后果吧!” 说完宁三状似无意中看到远处站着的福贵一伙人,装作好奇的问道:“咦?那群人是....” 那杂役也算有点机灵,马上接道:“回这位爷,那群人就是来布置场地的,小的让他们在那稍作等候,嗨,这就去把他们请进去...” 看着杂役奔跑的背影,宁三叹了口气:唉~~~没办法,就是这么聪明可怎么办啊。 想罢,抬步走进这琼楼之中。 宁三听春姨说过,这曲江池琼楼的老板姓蒋单名一个理字,其人特别爱财,所以绰号财叔。 刚才拿着他的名号略用了用,没想到还挺好使的,说明他御下极严。一边逛着一边看这琼楼里面的装饰,画龙雕凤,好不气派。 这要是自己的产业就好了啊,宁三正无耻的想着如何霸占这楼子,从前面匆忙的跑过来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 一个抬头看装潢,一个低头匆匆跑,就在这拐角处... “呀~~~”一声惊叫中,宁三轻香满怀。 “这...投怀送抱也不用这么着急啊,要不咱约个时间,点壶小酒...”宁三看着冲进自己怀里的女孩调侃道。 女孩听到宁三的调侃,一边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一边气的直跺脚,羞红的脸颊看的宁三一愣,好美啊... “呸,登徒子!”女孩气愤的骂了一句,连忙起身跑了。 “嘿嘿,不仅美的冒泡,还香死个人呀。”一张猪公脸看着女孩消失的背影笑道。 这武朝真是个好地方啊,不仅美女多,而且形色各异,就刚才不小心闯进自己怀里的美女,其等级一点不弱于唐洛嫣,只是她们完全是两种类型。 唐洛嫣属于温文尔雅有气质的那类美女,而刚才那位,却是颇具灵气的可爱类型,真是‘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啊。 * 琼楼是曲江池边最高的建筑,占地也极广,高约十丈,是由隋朝有名的工匠李福年设计并监工建造而成。 要说这琼楼奇特在哪,它是由九九八十一间单独隔断,围绕中心舞台螺旋上升样式建造。 从外面看去,和普通的楼宇没有两样,但若走进琼楼,就犹如身处一广阔古井,而古井四壁则是那一个个上悬红色灯笼的隔断包厢,这样的设计,是为了客人不论人在哪个位置,都可以正面观看表演。 那一间隔断若是有了客人,婢女会第一时间将这间的灯笼点亮,下面身在舞台的人也第一时间可以看到。 让身处其中的人不得不赞叹其古人的聪明与智慧。 第三十七章 死亡之组 等春姨和唐洛嫣一众人赶到琼楼,宁三已经叫福贵他们将场地布置完毕,在属于群芳院的隔断里悠闲的吃着瓜果饮着香茶。 “宁公子,辛苦了。”唐洛嫣微笑着说道。 宁三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继续透过隔断敞开的窗口,向下方的大厅看去。 唐洛嫣也走近窗口边看过去,好奇的问道:“诗会还没开始,是什么吸引公子的目光呢?” “嘿嘿,当然是看美女啦,所谓‘窈窕美女,君子好逑’我这么君子个人,当然非常的好逑。” 听宁三胡乱的解释,唐洛嫣俏脸一红,忙退到桌边安静坐下。 春姨也在主位落座,看着宁三问道:“之前和你说的都记着呢?” “记着记着,就那么几个人名当然忘不了,喏,那个穿紫色大氅的是雨阁雅苑的花芷旋,既是花魁也是老板,听说他和户部侍郎有一腿。哎,那个,碧荷绿裙的应该是不夜楼船的暮雨烟,嗯...她的品味一般啊,裙子的颜色和她的气质有些不符。还有,那个笑眯眯的死胖子,应该就是长安教司坊的监正张又安了吧,后面跟着的四个姑娘春、夏、秋、冬哪个是哪个我就不太分得清了。”宁三如数家珍的一一介绍着。 春姨笑了,她心也放下不少,看这宁公子混不吝的性格,倒是这一下午时间把这里的‘敌情’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站起身来,春姨也来到窗口边,双臂支着梨木栏杆指着那教司坊张又安身后的四个姑娘说道:“粉色衣服的叫春香,浅绿色的叫夏语,淡黄色的叫秋菱,最后那个白色的就是冬梦了,她们四人不要小看,若不是教司坊乃官府下设机构不参加诗会,他们那四个丫头都有着角逐花魁的能力。” “哦~~~原来如北。”宁三说道。 “什么意思?”春姨疑惑的问道。 宁三挠了挠头道:“没意思,一个老破梗罢了。” 忙又岔开话题,问道:“春姨,来了这么久,怎么还没看到萧楼的人啊?还有落英小筑的那个韩小笑。” “谁知道那个萧十三娘打的什么主意,她可是老奸巨猾,要不然,也不能四年前让年纪不满十五岁的柳倾倾夺得花魁第一名。”春姨皱眉说道。 看着春姨的表情,宁三暗想,估计这萧十三娘和春姨应该是老对手了,搞不好是不是两人同时喜欢上了一个老帅哥也说不定。 突然,楼下的大厅传来了一阵骚动,宁三循声看去,只见从一楼大厅门廊处,走进来两人。 前面那人身材修长、步履轻盈,像阳春三月的杨柳一样婀娜多姿,却又散发着一股端庄的气质。 后面年轻一点的姑娘倚姣作媚,弱柳扶风,柔情似水,百媚千娇的媚态初露,已让人不得不赞叹是一个天生尤物。 看着宁三目不转睛的神色,春姨有些想笑,调侃道:“宁公子看看可以,千万别把眼珠子掉了下去。” 宁三没回头,一边看着一边朝背后摆摆手,说道:“嘿,后面那个是柳倾倾吧,竟然还敢穿低胸罗裙,不知道我这从上到下的角度...嘿嘿,管她厉不厉害,先替咱们院子占她点便宜才是要紧。” “......” “......” * 婧瑶诗会在下午申时准时举行,主持人是一名年纪颇大的老家伙,代表着官府怎样怎样,代表圣上怎样怎样的讲了一大堆后,好戏终于开场。 从舞台中向周围四圈望去,每个包厢的红灯笼都已经被点亮,红缨缨的一片艳色,更加进一步渲染了此时琼楼的氛围。 第一场舞艺的比试,正式开始了。 群芳院抽到的顺序号码是二十号,按照总共参赛的人数,是倒数第三个出场,在总共二十二位佳丽的角逐下,一楼场边的四位鉴赏官会给出自己的评价。 评价分为十个等级,甲、乙、丙、弃,其中甲乙丙三级又分为甲上、甲中、甲下以此类推,按照宁三的理解就是一到十分,最低评价是弃,也就是没有分数。 “唉,搞那么麻烦干嘛,一到十就完了嘛。”宁三嘴里叨咕着。 春姨明白宁三的意思,在他旁边解释道:“之所以分为甲乙丙弃,就是避免了分数相加,要知道这些姑娘们参加完婧瑶诗会还要回去招呼客人,但若是在诗会给定了分数,你想想会有什么结果...” 宁三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说道:“当然是高分的姑娘有糖吃,低分的姑娘菜凉凉了呗。” “嗯。”春姨点了点头。 下面各个秦楼楚馆的姑娘们按照号码的顺序一一的上台展示自己的舞姿。 春姨拉过宁三叮嘱道:“我对洛嫣的舞姿有绝对的信心,只是咱们要小心两个对手,她们的技艺也是冠绝京城的,一个是上届花魁,萧楼的柳倾倾,另一位,是京城在舞艺上最有才情的落英小筑的韩小笑。” “韩小笑?到现在也没看到她呀,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宁三好奇的问道。 “呃...是个很美的女孩。”春姨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 这不废话么,要是一大老爷们能跑台上去搔首弄姿?宁三心中腹诽着。 随着舞台中一位位佳人舞毕,那四位评委的给出的评价也随之奉上。 “甲下,乙上,乙中......”评委旁边的唱令官不停的扯着不阴不阳的嗓调喊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等到一十九号,只见萧楼的柳倾倾款款走上舞台,同时随她上去的,还有十位身穿蓝色丝绸长裙的舞女。 “什么?群舞?这本是自己想的点子啊,啊啊,还有比自己能作弊的,幸好还有准备后招,不然肯定会吃了个大亏的。”宁三自言自语道。 此时他和唐洛嫣,都已经身处舞台边缘等候下场演出。 没想到自己是二十号,柳倾倾竟抽到了个十九号,这其实对自己很不利啊,就算踢个世界杯,即使自认为最厉害,也不想与其他强队分到一组。 宁三算了算出场的名单,算上唐洛嫣,再加上这马上要表演的柳倾倾,还有个没人过面的韩小笑,总共还有四场,预估的三强都在里面... 天啊,这是妥妥的死亡之组啊。 第三十八章 她是我老婆 舞台上,一阵婉转的洞箫声徐徐响起,只见柳倾倾轻移莲步,跟着萧声轻舞起来。 风丝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肌肤在周围宫灯的照耀下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着舞动轻柔拂面又平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此时,萧声骤然转急,柳倾倾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身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轻轻跃起。 十名舞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二十条蓝色绸带轻扬飞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柳倾倾落在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袂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整个琼楼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整曲演绎完毕,柳倾倾微微朝台下一福,便带着十名舞女款款而下。 实在是好看!宁三也看的心旷神怡。 这时,只听到旁边一个身材姣好面容清秀的女子小声的说道:“不公平,带着那么多名舞女上台展艺,对那些独舞的姑娘一点都不公平...” 听到这小声的抱怨,宁三回头嘿嘿一笑附和道:“对!忒他娘的不公平,姑娘,你去评委那抗议。” 那名面容清秀的女子听宁三让她去抗议,不禁地下了头,装作没听到。 这时评委那边传来了唱令官的声音:“甲上、甲上、甲上...” 宁三听到全是甲上的评判,心里一紧赶紧默念:甲中甲中甲中... “甲中....”唱令官最后一声出来,宁三紧张的拍了拍胸口暗道好险。 又朝着四周双手合十摆了摆说道:“谢谢、谢谢....” 马上就轮到唐洛嫣上场了,宁三感受到她身体有些微微的发抖,似是紧张,又像是兴奋。 宁三侧过脸去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如果洛嫣姑娘你很紧张的话,你在台上就把下面的人全都当做是猪,那样的话,你就不会紧张了...” “咯咯~~”唐洛嫣听完宁三的话不禁笑出声来,身体也自然而然不再抖了。 这时,宁三感到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从下面钻进了自己的手掌里,滑嫩无比,还轻轻的攥了自己一下,心中不禁一荡。 待缓过来时,玉手已经抽离,唐洛嫣袅袅的走上台去。 待在台中站定,并没有向群众示意或者行礼,也没有看向观客所在的包厢,而是一袭白衣,静静的低额颔首,静静的站在那里,时间也像是停止了一样。 这是宁三为了让在场所有观客能够注意力集中的观看舞蹈给设计的噱头,看来效果还是蛮好的。 就在所有在场观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始窃窃私语的时候..... 突然,轰隆一声雷鸣,响彻整个琼楼。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雷鸣声,把在场的所有客人都惊的一跳,但,唯独台上的那抹白色倩影没有动。 细密的雨声响起,莲步轻移,从袖间轻抽出一折纸扇。 随着几种乐器同时响起,她终于抬起了头,宫灯红晕映照下,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对于在场所有的观客来说,这是一种视觉上最温柔的震撼,让他们都已经忘了探究刚才明明听见细雨迷离的声响,却没见雨点滴落下来。 正在观客陶醉在洛嫣容貌的震惊下,由台侧转出六名窈窕美艳的舞娘,围绕着洛嫣随着韵律翩翩起舞,或飞舞长袖,或踩鼓下腰,舞姿各异,咋一看去有些纷乱,但感觉上又是恰到好处的琴瑟和鸣。 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折扇合拢握起,时而舞臂缓摇,似笔走游龙纱袖生风。 细雨声慢慢静止,一声胡琴声响起,那嘶哑声的声线并没有显得生俗,似有淡淡的哀愁在其中流淌,就像那位白衣的女子,正潸然泪下,站在草原边际,等待着她那出征尚未归来的良人... 随着呼呼的风声刮过,女子停下了脚步,站在舞台中央,归回初始的模样,轻抬折扇,置于额前,似是在点染着自己的悲伤...... 整个空间静止了十几吸的时间,突然一声鼓掌引爆整场,掌声如雷鸣,经久不息。 唐洛嫣这才盈盈下拜,然后随着伴舞的秋棠和夏荷,以及群芳院的姑娘们向台下走去。 “甲上,甲上,甲上....甲上!” 随着唱令官的叫声,全场又一次掌声雷动。 宁三走上前去刚要恭喜,只听场中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你们这是作弊!” “嗯?”宁三差点被这突然的一声闪了个跟头。 本来还想趁着感动时,求个唐洛嫣的小拥抱什么的揩揩油,谁知道哪冒出来这么个搅局的。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人群中有一人横眉冷对的正看着自己。 是萧楼的当家,萧十三娘! 对上这个人,宁三还是有些许的心虚,冲着萧十三娘那边喊道:“反对无效!”然后快走两步上前,牵起唐洛嫣的手就想返回包厢。 “哼哼,有胆子作弊,没胆子承认吗?鼠辈!”萧十三娘冷言说道。 嘶~~~~~~一听到鼠辈,宁三浑身一个激灵,这是他最讨厌的词。 不理身边唐洛嫣不停轻扯着他的小手,宁三驻足、转身喊道。 “那位大娘,鼠辈说谁?” 萧十三娘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风韵犹存,女人最有味道的时候,被那个臭小子叫做‘大娘’心中恶火熊熊燃起,冲着宁三大声说道:“鼠辈说你,鼠辈说你,鼠辈说你!” 宁三听萧十三娘说完,从唐洛嫣手中拿过折扇,刷的打开在胸前摇了摇后晃着脑袋说道:“想我宁三如此大丈夫,原也不想与你这鼠辈一般见识,嘿嘿嘿....” “呃...”萧十三娘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让这小子嘴上占了便宜,心下更怒,说道:“本楼主说的是群芳院的这个丫头,关你什么事?你算他什么人?” 听到萧十三娘在说自己,唐洛嫣握着宁三的手不禁紧了一下,似是不想与这婆娘为敌。 宁三轻轻捏了一下唐洛嫣,抬头对着萧十三娘说道:“怎么?洛嫣姑娘是我宁三没过门的老婆,中不中?” “咯咯咯~~可笑啊可笑,找个青楼的姑娘当老婆,难道你是龟公不成?”萧十三娘笑道,语气中充满鄙视。 “我是龟公,那你就是龟婆!”宁三当仁不让的怼了回去。 “你!你..你骂谁是龟婆?” “谁骂我是龟公我就骂谁是龟婆!”宁三再度回怼。 “你你你就是龟公!” “龟公骂谁?” “......” 萧十三娘已经被宁三气的有些歇斯底里,打又打不成,骂也骂不过,时不时还给你来个语言‘小陷阱’这谁能受得了啊... 第三十九章 让柳倾倾陪我一晚 本来两人在台前大吵大闹,互相的语言攻击,在场的所有姑娘们都顾忌着萧十三娘的名头有所隐忍,可后来听着宁三诙谐的风格又忍不住笑起来。 到最后,整场的观客也被带动的笑起来。 在满场的笑声中,宁三心中想着,自己是不是有说相声的潜质啊,也不知道这个时代还有没有相声的存在,不然自己开宗立派也是个不错的生意啊。 宁三在这边还有闲心胡思乱想,萧十三娘那头已经都上气不接下气了。 评委旁边的唱令官看不下去了,再怎么说也是京城第一风月场所的老板娘,忙端了杯温茶送了上去。 见唱令官过来,萧十三娘更是得理不饶人,厉声问道:“他们作弊为什么不管?” 唱令官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宁三听到这里,实在是不想再与她纠缠,刚才斜眼向上看去,发现春姨正在包厢的窗口边吃着水果,边悠闲的看着热闹,唉,赶紧结束,上楼去吃喝多好。 随后宁三转身走上舞台,向着台下的萧十三娘问道:“敢问这位大娘,我们到底在哪里作弊了?” “你…你还唤我大娘?!”萧十三娘气道。 “啊?你不喜欢别人喊你大娘啊,那我就不叫你大娘,你直接说不喜欢大娘的称呼不就好了吗,是吧....大娘。” “......” 萧十三娘也不想再与这无赖纠缠,直接对评委说道:“他们这个演艺,又是雷声,又是雨声的,还有那么多种乐器,难道这还考究的是舞艺吗?” 看评委都在那装哑巴,宁三接道:“雷声雨声乃上苍恩赐,你家姑娘跳舞时都赶着晴天吗?有雷声有雨声这叫气氛配合,更能体现出舞蹈意境的深层次,亏你还是一楼之主,这点曲艺的小知识都不懂,行行行,下次你们院子姑娘跳舞时,什么配乐都别用,最好衣裳都别穿,就在那裸跳。” “你你你就是作弊。” “哪条规定说是作弊了?你把规定拿出来我瞧瞧,要是上面写着不让打雷天下雨天跳舞的话,我们认输就是了。”宁三翻了翻白眼说道。 “你那是在有意衬托舞娘!”萧十三娘喊道。 “嘿嘿,你们整上台那么一大帮伴舞的围着倾倾姑娘跳舞,不是为了衬托她吗?难道那十个人都上到台上打灯油的?” “你!...好!我我说不过你,但你等着瞧,反正你们也夺不了一甲,到最后我看你们怎么下台!” 说罢,萧十三娘在柳倾倾的搀扶下转身向门外走去。 宁三听着这送上门给洛嫣刷流量的机会,哪还有不把握住的道理,随即冲着萧十三娘的背影大声说道:“那位大娘,敢打个赌不?” “嗯?”萧十三娘听到宁三喊完随即停步、转身。 “赌什么?” 宁三笑了笑说道:“当然赌你家柳倾倾,和俺老婆唐洛嫣谁能夺得一甲花魁了。” 萧十三娘心里想着,虽然这场让你们取了巧,但最关键的第三天,自己早已经请到了全京城最有名望的诗人给倾倾压场,难道还能怕你不成? “你若输了,便怎样?”萧十三娘问道。 “我若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要赢了呢?”宁三笑着问道。 萧十三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输,便脱口而出道:“你要赢了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宁三在台上用力的一拍手说道:“好,在场的所有观客便是人证,我们家洛嫣侥幸若是赢了,你....便让柳倾倾陪我一晚,嘿嘿嘿。” “什么?你....”萧十三娘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窜了起来。 “怎么,不是柳倾倾还能是你啊?大娘...”宁三一脸无辜的问道。 本来一场风波在萧楼的萧十三娘被杂役横着抬出琼楼后停止。 宁三牵着唐洛嫣向舞台后走去。 唐洛嫣红着脸小声问道:“公子,若洛嫣真的侥幸夺魁,你...你真的要那柳倾倾陪侍你一晚吗?” “嘿嘿,哪有的事儿,她若肯陪我一晚,那我就叫上你,咱们三个斗一晚上地主如何?”宁三逗着唐洛嫣道。 “斗..什么?”唐洛嫣又没听明白。 “斗地主,哎呀,就是打牌,咱仨打一晚上牌。” 这时,宁三发现,刚才那名抱怨柳倾倾作弊的清秀女孩走了过来。 “喂,姑娘,去向评委反映作弊时,捎上我们不?”宁三一脸坏笑的说道。 “......”全程看着宁三与萧十三娘抬扛的那位姑娘,一个字都没回,只是行尸走肉般向着评委那边走去。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唱令官的吆喝声:“第二十一号,绿萝姑娘,自动弃权~~~” “这....”宁三和唐洛嫣面面相觑。 “也太想不开了吧....” 当宣布最后一名出场时,宁三与唐洛嫣刚从后面的楼梯走回包厢。 宁三接过春姨递过来的清茶,润了润喉说道:“咳~真是渴死我了,评委会也不发瓶水,白给他们在台上说了一场相声。” 春姨瞪了宁三一眼,似是埋怨,说道:“你呀,无来由的给咱们院子胡乱树敌,招惹她们萧楼做什么?” “切,你少和我扯吧,难道我看不出你早就想和那萧楼的十三娘一争长短,别告诉我你现在心里没在暗戳戳的爽着?”宁三喝着茶不理这只心口不一的老狐狸。 当看到唱令官喊了四五遍韩小笑的名字,才见一身穿淡黄色轻纱碧罗裙的女孩子从门外进来,快步走上舞台。 “竟然是她?!”宁三有些惊讶。 春姨看到宁三好像认识她的样子,忙问道:“你认识韩小笑?” 唐洛嫣在旁边听了,也侧耳倾听,注意力全部放在身边宁三的身上。 从刚才在舞台上表演,虽说宁公子从来没有用他所说的什么所谓的‘舞美’给她彩排一次,可自己就是相信他说的话,看到效果出奇的好,唐洛嫣也很感动,为了自己的目标,他一直在默默的付出着。 特别是刚才在舞台上称自己是他的...妻子,想到这,唐洛嫣也有些羞红了脸。 “啊?我只是抱过她,但不认识她。”宁三很自然的说道。 春姨有些没明白宁三的意思,什么叫抱过她,还不认识她,看刚才他的反应,好像还不知道她就是韩小笑的样子。 唉,怎么任谁和宁公子待久了,都好像变笨了呢...唐洛嫣心里想着。 第四十章 隔山打牛 看着韩小笑站在舞台中间的模样,又想起刚才她慌里慌张的进屋,还有下午莽撞闯进自己怀里的样子。 宁三问道:“春姨,这个韩小笑什么来头,我怎么感觉这丫头...有点‘虎’呢?” 春姨没理会宁三又无意中说出来的古怪词汇,提醒着宁三说道:“你千万别小看这个韩小笑,她的舞姿可以说是全长安的头甲,就连柳倾倾都差于她颇多,今日,可能她和咱们洛嫣,应该是首日并列头甲了。” 宁三听春姨这么重视这个韩小笑,心里嘀咕:我觉得“虎了吧唧”的傻丫头,你却当成最强劲的对手,唉,看来我也是高估你了呀。 “春姨,打个赌不?我可以让咱洛嫣姑娘今日独得头甲。”宁三一边塞着葡萄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嗯?什么意思,你有方法?你弄的那些个叫‘舞美’的东西,虽然已经让洛嫣得了首日头甲,但也落了个作弊的嫌疑,你若再有作弊的行为,我怕对群芳院的声誉有些影响。”春姨担心的说道。 “影响什么呀,我这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奏效还有待验证,我也不下去,怎能怀疑到群芳院头上?” 春姨听宁三说完,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旁边刚刚演出完的唐洛嫣也是很好奇,开口问道:“那公子身在这楼上厢房中,又怎么能让洛嫣独得头甲呢?” 看着唐洛嫣忽闪忽闪的卡姿兰大眼睛,宁三笑道:“嘿嘿嘿,我的绝招就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绝学,隔.山.打.牛!” 随着一声单弦按下,琼楼中的喧杂声迅速归于平静,那袭淡黄色的窈窕身影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中心。 宁三从栏杆处看着舞台中的身影,心中有些恍惚,怎么和下午时莽撞的样子,还有刚才慌张的样子不大一样了? 就好像,那个美丽的身影是为了舞台而生,当她踏上舞台站定,一股强烈的气场便从她那柔弱的身子里向外扩散。 虽然是一人的独舞,但她那渐起的舞姿,好似带动了所有观客的心弦跟着一起轻动。 是的,她动了,恍惚了所有人的视线,迷蒙了所有红灯的光晕,好似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 美若天仙身着淡黄纱衣的少女,用她的长眉、妙目、手指、腰肢,用她鬓上的花朵,腰间的褶裙,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舞出了洒洒诗句里的离合悲欢。 宁三被她魅惑众生的舞姿深深的吸引住,在宁三的眼里,她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样神秘,那样纯洁,让人不舍去打扰,也不敢去沾污。 萧声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缥缈。 双臂柔弱无骨,身体软如云絮,身轻似燕,脚下步步生莲。真如一句诗词形容的贴切,‘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虽只一琴、一萧、一人...但此时琼楼里却出奇的安静,只有那乐声和舞姿在缓缓流动。 所有观客皆出神的盯着舞台上那名飘舞的仙子。 唉~~可惜了啊,好不容易从愣神中挣脱出来的宁三心下一叹。 可惜了这首绝美的舞曲,可惜了台上那为了起舞而生的俏人。 是施展绝技的时候了... 韩小笑在舞台中轻盈的旋转着,心里也是十分安宁静逸,在眼前飞速掠过的,是那一盏盏灯笼红,和那台下及包厢中一张张出神的面孔,对自己来说,这些早已见怪不怪。 自小时候起,每当自己随着乐曲自然的起舞,周围就总是充满了面无表情的面孔,随着自己年龄越大,阿娘告诉自己,那些人是陶醉在自己幽美的舞姿里不能自拔,渐渐的,这些就变成了习以为常。 随着箫声渐落,琴弦渐止,也到了曲终的时候了... 这时,在韩小笑飘忽的目光中,突然,闯进了一张...奇怪的脸... 在斜面而上的三层包厢中,那张脸的主人,正倚着栏杆对着自己..眯着眼..噘着嘴..嘴唇还一拱一拱的做龌龊的亲吻状! 没错!就是下午自己赶着去试琴师时,那个抱了自己又调戏自己的登徒子! 一个走神,脚下趔趄,名声响彻长安城的舞魁韩小笑......跌倒了...... 哗~~人群中瞬间炸起一阵惊叫声,像是自己亲身摔在了舞台上一样,是观客们太投入,也是他们陷入韩小笑的美舞世界里太深。 这一个简单的失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善良的唐洛嫣在包厢中双手轻捂心口,担心着舞台上那位同为对手的姑娘。 春姨此时好似若有所觉,余光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宁三。 只见宁三此时左手轻支栏杆,右手一把打开了的折扇在胸口前后轻摇,同样一脸担心的看着台下,那郁郁的眼神,好像有诉不完的惋惜之情,心里也像装着满腔的正义...... 跌倒在台上的韩小笑,支起身子,皱着眉抬头看了眼刚刚那个方向,只见一风流倜傥的英俊男子在关心的看着自己,难道...难道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是自己的错觉? 韩小笑轻轻叹了口气,向全场微微一福,走下了舞台。 “甲上,甲上,甲上,甲........中。”唱令官那绵柔尖锐的声音传来。 宁三笑了笑,侧脸看向正狐疑的看着自己的春姨,扯了扯嘴角说出两个字。 “服不?” 小插曲一晃而过,随着整场竞演结束,整个琼楼响起了饮宴同欢的喧闹。 有人在饮着美酒赞叹柳倾倾的优美舞姿,有的人在感叹着唐洛嫣身临其境的震撼,也有的人在惋惜着韩小笑的失误... 只是,繁华如长安,锦簇若曲江,任何的惊艳都将湮没在这酒池欲林中。 * 已经回到群芳院的众人,当然是在宁三的授意下,那些布置舞台的杂役们都聚到了刀叔小院的三号房开怀畅饮。 那些随着春姨洛嫣同去曲江池的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婧瑶诗会的盛况。特别是参演的夏荷、秋棠等几位伴舞舞娘,都已经对宁三公子的设计佩服的五体投地,恨不能此刻就扫榻相迎,以身相许。 回到水阁雅苑的院门口,唐洛嫣有些落落,陪在身后的宁三感受到了洛嫣姑娘的情绪,开口说道:“首日头甲,还是不错的成绩哦。” 唐洛嫣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面前这翩翩公子,微笑着说道:“洛嫣谢公子相助...” 这时,宁三突然牵起唐洛嫣的手,推开了水阁雅苑的木门抬腿便向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走,谢的不诚心,罚你水酒一杯!” 第四十一章 名士 此时,长安城坐落于玄武大街的萧楼。 五楼一间装饰精美的闺房里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只得到了一个二甲,还.是.并.列.的!”一名相貌极美的女子疯狂的尖叫着。 旁边一名风韵柔存头戴‘祛病袋’的美妇人在旁边安抚着:“好女儿,别砸了,你砸的都是..都是银子呀,为娘今天也是气的不轻,但为娘打听到了,就是那个群芳院叫宁三的小厮从中作梗,惹了咱们娘俩,等明日咱们把场子都给他找回来,哎呦,小祖宗喂,别砸了...” “你还跟他打赌,你还要把我送与他过一晚,我..我..呜呜呜...” “好女儿别哭了,把心放在肚子里,为娘早已请了最有名望的诗人,也打造了最为惊艳的诗词,等后儿个肯定能为你出这口气。” 美妇人说罢,扶了扶头上缠着的装满中药的布袋。 美人听阿娘说完,也渐渐的止住了哭声,梨花带雨的问道:“当真?” 美妇人忙说道:“当真当真,为娘这就将那位名士请来给你过过眼。” 此间屋子里的,正是首日婧瑶诗会与唐洛嫣同台竞技,和宁三唇枪舌战的萧楼萧十三娘和柳倾倾二人。 没过多久,敲门声传来,应承后,一文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 柳倾倾妙眼如烟的看着进来的人,似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萧十三娘看到,忙上前介绍道:“女儿,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幽忧子’卢先生,快来见过。” 柳倾倾上前微微一福说道:“倾倾见过先生...” 那位男子见到柳倾倾的妩媚容颜也是一阵恍惚,忙也双手抱揖道:“鄙人卢照邻,倾倾姑娘有礼了。” 萧十三娘说道:“女儿,卢先生乃天下名士,才华横溢,诗词境界极高,这次有幸相请,还是看了礼部的面子,一定会助你头甲夺魁的。” 卢照邻看着面前两人,又扫视了一眼满屋凌乱狼藉,想是婧瑶诗会首日她们颇为不顺,便安慰道:“倾倾姑娘,卢某早在幽州范阳时,便听说姑娘你色艺冠绝京城,今日一见,闻名倒是不如见面了,特作一词助姑娘一展雌威如何?” 此时柳倾倾也已经平静了情绪,忙道:“先谢过先生,请说。” 这绰号‘幽忧子’的卢照邻也不客气,挪着小步在房间里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摇晃着脑袋吟道: 长安大道连狭斜, ...... 梁家画阁中天起, 汉帝金茎云外直。 楼前相望不相知, 陌上相逢讵相识? 借问吹箫向紫烟, 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 只羡鸳鸯不羡仙。 一首诗词随着低沉的声音赋出,瞬间安静了所有的视听,柳倾倾此时还在神游天外的回味着词中妙意,萧十三娘也在低头咀嚼。 片刻过后,萧十三娘从诗词的意境中缓过神来,忙拍手称赞道:“卢先生好诗,好诗啊,意境之高我十三娘平生仅见,真是感谢先生了。” 而被这绝美诗词深深震撼的柳倾倾,此时也泪眼婆娑的看着面前的‘幽忧子’,嘴里不停的低声念叨着:“只羡鸳鸯不羡仙...只羡鸳鸯不羡仙.....” 卢照邻背负双手,微笑着看着柳倾倾说:“倾倾姑娘可还满意?” 柳倾倾听对方问道,自己也羞红了脸回道:“先生,倾倾很满意...” 只是,此时的柳倾倾看待这大诗人卢照邻时,已经不是刚刚进门时的质疑,而是眼底流漏出淡淡的春意... 萧十三娘此时是心里乐开了花,拍着手笑道:“哎呀,我的好女儿终于可以如愿夺得花魁了,这种旷古绝今的诗词,区区一个花魁头甲,那还不是手到拿来?再说了,为娘已经花重金买通了那个宁三的身边人,据说他们至今还未请到一个像样的诗人为其谱诗曲,好女儿,这次咱们赢定了。” “呵呵呵呵....” * “嘿嘿嘿嘿....” 此笑非彼笑,此时,这阵笑声来自长安外城群芳院的前庭院子里。 宁三手里垫着黄橙橙沉甸甸的一大锭金子,一边奸笑着一边伸手拍了拍面前的福贵说道:“干得好,果然你有无间道的潜质,继续发展哈,本公子看好你,嘿嘿。” 福贵也有些兴奋,涨红的黝黑脸庞,显得有些红的发紫,一边接受宁三的夸奖,一边谦虚的说道:“都是宁公子交代的好,在散场时俺只是在他们萧楼众人的身边大声的抱怨了几句,那萧楼主子就潜人把俺叫了去,接下来就都是按照公子教的说了。” 宁三拿出一个小一点的银锭抛给福贵说道:“也是你小子机灵。只是,没想到那位大娘,为了帮女儿夺魁真是舍得砸钱啊,嘿嘿,有钱不要王八蛋,还想破财免灾,财是破了,这灾嘛,嘿嘿嘿,注定她们‘栽’在本公子的手里...” 说完,鼓励了一下小弟福贵,宁三将金锭子揣进怀里,哼着‘咱呀么今天真呀真高兴’的曲调迈着四方步回他的小厢房睡觉去了。 * 婧瑶诗会第二日,唱艺竞演,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规则。 群芳院一众人落座在和昨天同样位置的包厢中。 只是今天不同的是,宁三带着梨儿一同坐在典雅茶几前。 头一次与春姨、洛嫣姑娘还有夏荷、秋棠这些人坐在一起的梨儿还很拘束和紧张,不时的看向自己相公宁三的侧脸,像是看到相公就能找到些安全感一样。 在如此频繁的目光骚扰下,宁三几次擦着左脸,终于转过头问道:“咋的?是不是相公脸上哪不干净?你想用你的眼光给我把脸擦干净啊?” 梨儿:“......” 昨日夺得头甲的唐洛嫣,今天已经没有了前一日的紧张,妙眼不时假装不经意的扫过坐在茶几对面的宁三,心里知道,是宁三昨晚与自己水阁煮酒时,解开了自己不少的心结,才让自己今日有着如此放松的心情与状态。 看着宁三逗得梨儿俏脸通红的样子,想着昨天,自己的脸是不是也像此时的梨儿一样红呢? 第四十二章 多年以后 前夜水阁雅居。 当宁三牵着唐洛嫣的手,急急地奔向水阁时,唐洛嫣的心是挣扎的,是忐忑的。 宁公子是不是要借此机会要了自己的身子...自己守身十几载,但此次诗会后,注定是自己生命的终结。 虽然此生没能有与子相识、偕老的机会,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不吝的身影,已经在自己心底有了位置,他的一贫一逗也是刻在了自己的回忆里。 唐洛嫣想着,嘴角轻轻上扬,他想要,便给他吧... 落座、引炭、煮酒,都是唐洛嫣一人主持,没有唤来婢女伺候,她很享受与宁公子单独共处的时间。 清凉的晚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没有去理顺,看着眼前正在低头饮酒的宁三,他应该不会在意吧...... “洛嫣姑娘,若是别人今日夺魁,会不会此时笑的像朵花呢?” 宁三一边喝着唐洛嫣为他温的酒,一边看着面前娇美的容颜,悠悠的问道。 “想必是吧...”唐洛嫣微微颔首,像是在回避宁三的目光。 “洛嫣姑娘此时也像极了一种花...”宁三说道。 唐洛嫣好奇的抬起头,问道:“敢问公子,是什么花呢?” “水仙。” 水仙?唐洛嫣咀嚼着宁三话里的意思。 宁三又喝了一杯温热醇香的酒,说道:“洛嫣姑娘,你知道吗?水仙极美,但花期却很短,只有三天。可虽然花期很短,但最可贵的,水仙花是在那万物凋零的严冬开放。她用那小小的花儿,甜甜的香,翠翠的绿,为冬天的死寂带来活力,温暖了人们那寒冷的心。而在百花齐放的春天,她却悄悄的离去...” 唐洛嫣也有一颗玲珑心,她听出了宁三是在以花喻人,借着谈花的时机来谈自己。 “宁公子的好意洛嫣明白,只是生不逢时,若再来世洛嫣能再遇公子,定当......”唐洛嫣没有说下去。 宁三笑了笑温柔的问道:“定当什么?执我之手,与我偕老?以你之身许我倾世温柔?” “公子......” 唐洛嫣不知是醇酒的香劲,还是自己的羞意,此时俏脸上已经越发滚烫了。 “公子什么啊公子,今天回来就看你状态不对,我想了想,人家夺魁是人生精彩的开始,而你呢?是你生命结束的倒计时,我说的没错吧?你还是未打消那报仇的念头。” “......” 看唐洛嫣低头不作声,宁三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求死之心强烈,是为了你那正直善良的父亲,但洛嫣你要知道,爱和恨本就一念之间,你之所以有恨,源于你对父亲的爱,你想过吗?若是今生有爱,会不会掩盖你的恨呢?” “爱与恨的性质本就相同,是你情感的发泄,也都来自于不甘...” 宁三说完,目光烁烁的看着正在深思的唐洛嫣。 唐洛嫣想了想轻蹙娥眉盯着宁三,嘴里喃喃的重复道:“不甘......” “嗯,是不甘,爱一个人不甘于岁月促短,不甘于百世相守。恨一个人,不甘于彼此擦肩,不甘于爱的遗憾。而你的恨,是不甘心那人带走了你的父亲,让你对父亲的爱没有得到延续。” 说着,宁三起身走出水阁低身随意捡起了一块小石子坐回茶几,把石子轻轻的摆放在唐洛嫣的面前接着说道:“人的一生,好似流星划空,一闪寂灭,都不如这小小石子,可以在这世间停留千年万年。短短几十载过后,你所在意的一切都将化为一捧尘土,长埋地下。到那时,你存留在这世上的意义,可能就只剩下你所诞下的孩童对你的思念,或者....我若是那时还活着,也会想起多年前的婧瑶诗会夜,那个在水阁为我煮酒的可爱姑娘......” 听着宁三的温柔的讲述,唐洛嫣不禁有些茫然,内心中那多年以来用仇恨铸造的高塔,也有了一丝丝裂痕。 宁三没有想让唐洛嫣为难,深呼了一口气,说道:“要知道,我此时并不是想打消你为父报仇,与仇人同归于尽的想法,而是教你另一个开心起来的法子。” 唐洛嫣也从思绪中转身出来,给茶炉加了一颗新的竹炭微笑着问道:“那就请公子赐教吧...” 宁三正了正身,一脸正经的说道:“这个法子很简单,那就是活在当下,暂时享受这一切。” 活在‘裆’下,享受这一切?听宁三刚一说完,唐洛嫣瞬间羞的满脸通红,但奇怪的是心里并未着恼,只是羞羞的想着,宁公子好‘坏’,如此赤裸裸的羞话还能用这么正经的表情讲出来...... 看着唐洛嫣此时无比娇羞的模样,宁三有些茫然,这么正直的成功学名言,放在这个朝代,力量这么大的吗?心中也是一堆问号... 随着唐洛嫣醉酒后的酣态,迷离的眼神不时的瞟着某处,宁三终于反应过来,用力的拍了一下脑袋解释道。 “那个..那个....洛嫣姑娘想必是....误会我了,我说的活在当下的意思是,你喜欢跳舞,喜欢轻唱,喜欢其他女孩子所喜欢的任何东西,至少报仇的日子还早,你先暂时放下心里的仇恨,先喜爱心里所喜爱的事物,若你有一天把喜爱的东西都经历遍了,喜欢的人都喜欢过了,再去报仇也不晚,至少你曾经喜欢过,享受过,爱过......” 宁三说完,有些尴尬的将双手从茶几上拿下,挡住了唐洛嫣若有似无的眼光。 听宁三解释完,唐洛嫣更是羞的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这醇酒的后劲太大了?一个女孩子家家到底想到哪里去了呀... 虽是无限娇羞,但也听明白了宁三话里的意思,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着想,从婧瑶诗会回来,直到进了这水阁雅居,宁公子就是在尝试着让自己开心起来。 内心中不禁开始流淌起一股温热,暖暖的,甜甜的。站起身来,盈盈一福说道:“谢公子今夜赐言,洛嫣心里却有许多喜爱之物,从今夜起,洛嫣会活在愉悦之中,只是...只是洛嫣还未有喜爱自己之人,也未碰到自己喜爱......” 借着酒劲儿,宁三响响的打了个嗝,咧嘴笑道:“那还不好办,你看本公子咋样?” “...” 看唐洛嫣无语的红着脸低头不敢看自己,宁三深情的看着面前那娇羞的脸庞,轻声温柔的说道:“从今日起,我也尝试着喜欢洛嫣吧。” “......“ 第四十三章 词牌 婧瑶诗会第二日,群芳院的包厢中。 宁三感觉到坐在对面的唐洛嫣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这丫头,似乎是开窍了些啊。 每当想起她婧瑶诗会夺魁后,就会利用花魁的名头接近仇人,想办法同归于尽,宁三的心里就会很不舒服,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太可惜了。 不仅仅是怜惜唐洛嫣极美的容颜,更是怜惜她如此一个花季女孩如此的陨落,是世道的不公,是朝堂的腐败,给她施加了如此沉重的仇恨并且背负了这么多年..... 收起思绪,宁三看向下方舞台。 四位鉴赏官已经落座,唱令官也在喝着水润着嗓子,准备着一会儿扯着嗓子喊出评选结果。 今天是诗会的第二日,下午申时开始的两个时辰里,同样是二十二位来自各个院子的姑娘同场献艺,各家院子也已经重新抽取了新的排列号码。 唐洛嫣抽取的是十四号,中间偏后的位置,由于今日她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放松,群芳院的包厢里也就没有了第一日的凝重,大家吃着鲜蔬干果,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今日唐洛嫣献艺的曲目是宁三前些日子给予的《宿敌》,也直到今天,宁三才明白,为何当初其他人听到这个曲风时都流露出惊异的表情。 当今日竞演的曲目单被琼楼的杂役送到群芳院包厢的时候,宁三看的那才叫一个精彩。 只见那张被送来的宣纸上,所罗列的词牌都是些宁三在前世都十分熟悉的名字。 ‘长相思’‘虞美人’‘点绛唇’‘蝶恋花’‘浪淘沙’‘清平乐’‘如梦令’‘浣溪沙’,只有顺序排在第十四号位置的唐洛嫣名字后,写着‘无’的字样...... “这怎么还是些电视剧的名字啊?”宁三看着曲目单喃喃的说道。 唐洛嫣看落座对面的宁三一脸迷惑的表情,遂移身过去挨着他坐下。 “公子在疑惑何事?”唐洛嫣关心的问道。 宁三抬头看着这张绝美脸庞,叹着气说道:“我说呢,我家乡的电视剧名字都起得那么好听,原来都是些词牌的名称,没想到啊没想到。” “电视剧?”唐洛嫣一脸迷惑。 “啊,就是一种很俗气的演绎方式,但老家的那些俗人都比较爱看,就是发些感慨罢了,曾经还以为他们起的名字颇为脱俗,没想到全都是剽窃啊。”宁三摇着头说道。 “公子,洛嫣认为,雅与俗其实也是在观客的一念之间,不论雅俗,也不论平仄顿挫韵脚,只要能给人带来欢乐愉悦的感觉,就都算是好作品。” 唐洛嫣说完笑了笑,又帮宁三面前满了一杯香茶。 “嘿嘿,看来洛嫣姑娘昨夜对我和你说的,有做功课哦~” 说完,宁三指着曲目单上唐洛嫣的名字后面又问道:“这些词牌都是那些文人墨客所写吗?洛嫣姑娘没有词牌的名字会不会对你的成绩有所影响呢?” 唐洛嫣想了一下对宁三解释道:“其实这些词牌,大多数都是教司坊里乐师曲匠所编纂,后来慢慢流传于市井。” “教司坊?那不就是隶属于官府的青楼院子吗?”宁三好奇的问道。 唐洛嫣见宁三不懂,便耐心的为其讲解道:“公子可能因初来长安不久,对教司坊有些误解吧。教司坊起源于前隋的宫中,是为了培训宫中宫女学习歌舞乐器,以供庙祀宴飨之用,到了武朝以后,便多了对达官贵人等接待之用,其中有无数文人墨客为此留下名诗美谈。后来,那些乐师将那些留下的诗词稍加整理,谱以曲子,就成了后来的词牌。” “词牌的不同基本就是平仄韵脚和断意的区别,其曲风相差不多,就好比广为流传的‘蝶恋花’又称为‘黄金缕’或‘卷珠帘’,其词牌格律就为‘中仄中平平仄仄’起,以‘中平中仄平平仄’为终。‘平’代表填平声字,‘仄’表示填仄声字,而‘中’表示可平可仄,句末加粗为韵脚而形成的固定断意,就成了词牌。” 唐洛嫣细心的给宁三解释完,红着脸小声说道:“其实...其实公子也可将送与洛嫣的词曲,另起词牌名的...” 宁三看着唐洛嫣俏脸通红的娇羞模样,有些不解,不就是给曲子起个名字么,至于这么害羞? 这时,宁三旁边的梨儿轻扯着他的衣袖笑着说道:“相公有所不知,通常词牌起名,都是某个风流才子,对自己心上人赋诗后起的名字,是爱慕之念、是定情之实,所以,相公你就给洛嫣姐姐取了名字罢,咯咯~~” 宁三听梨儿说完,也很尴尬,就好像自己在外面出轨,老婆又开心的在旁边怂恿自己,让自己把第三者娶回来的感觉...... 真是个好时代啊,看来自己还是太‘保守’了,以后要看开一些,宁三心里美美的暗想着。 但说心里话,他对唐洛嫣是发自内心的欣赏与怜惜,欣赏她的美丽、勇敢和执着,又怜惜她的遭遇、经历和执念。 如果真有机会能改变她的人生轨迹,是不是也会成为一番美谈? 望着洛嫣娇羞的窘态,又想着她昨日舞台上轻舞折扇轻掩悲伤让人心疼的模样,宁三慢慢伸手过去,大手轻轻的附在她的柔荑之上,轻声的脱口而出:“掩.香.颜,作为曲子的词牌的名字,可好?” “掩香颜...”唐洛嫣小声轻轻默念,心中却有着一缕甜蜜肆意流淌。 看着宁三轻抚唐洛嫣的玉手,栏杆旁的春姨也是暗自叹息。洛嫣这苦命的姑娘,如果真能放下仇恨,应该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吧...掩香颜...‘轻掩香风照红颜’,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随后,春姨唤来婢女,交代了几句,婢女应着去了。 随着台下唱令官的声音传来,宁三明显感觉到唐洛嫣神情一肃,目光也透过包厢的栏杆向舞台上望去。 “第十一号牌,雨阁雅苑,花芷旋~~~” 此时,春姨也正盯着舞台上看着,没有回头但嘴里说道:“宁公子,她便是洛嫣今日最大的对手,号称京城‘菩萨蛮’唱调一绝的花芷旋。” 宁三起身来到春姨身旁,看着那位怀抱琵琶走上台的女子... 第四十四章 曲 舞台中央的女子,眉目灼灼,容颜清丽脱俗,一身紫衣绫罗让她看起来高压尊贵,但偏偏她身姿柔弱,脖颈纤细,手腕如雪,整个人说不出的温婉如水。 怀抱琵琶,沾椅而席,待琼楼里归于平静后,轻转玉指,拨响了第一根琴弦。 半梨形的琵琶,四根丝线像活了一样,在她看不清变换的指法里跳动。随着渐起渐落,在场各位观客的心绪也随着被抛入天际,又被拽回原处。 启朱唇,发皓齿,一句句美妙的声音从缥缈中传来。歌声初不甚大,但觉入耳后有着说不出来的妙境。 时而轻声吟唱,时而拨弄琴弦。虽只独自一人在舞台中央,那四根跳动的琵琶丝弦却像四位身姿妙曼的舞娘为其倾颜伴舞。 四弦七喟叹,翩翩公子止步观。一弦舞娘歌喉暖,恰如清风轻抚岸, 二弦舞娘貌若仙,性若清客耐冬寒,三弦舞娘霓裳欢,十里红妆守卿颜,四弦在下名芷旋,四弦再喟叹,一书七笔君勿嫌... 唱腔华美,曲终人未散,声质朴素,却让在场男性观客皆有一种,携琴而行,抱酒而歌,潇洒半世为谁乱了平仄的坎坷感觉。 既让人觉得尊贵的只能仰视,又让人感到平实的随手可得。低眉浅笑的柔声歌调中,宁三似乎看到了溪涧浣洗轻纱的娇娘,附和着来自天边的锦瑟。 一曲《浣溪沙.喟叹曲》终了,人人的思绪都已经去到那清炊小村的溪头,茫然不知回归的路途。 起身,微福,下台...在花芷旋已经离开后,热烈的掌声才轰然而起。 “嚯,这声音好听的要人命啊。”宁三感叹道。 “是啊,我看你的三魂七魄都给勾走了吧。”春姨走了过来看着宁三调侃道。 “嘿嘿,不至于不至于,闲话不说了,咱们快下去,马上该到咱们了。”宁三说完,拉起唐洛嫣的小手起身跟着春姨出了包厢下楼了。 就在他们下楼梯的时候,迎面而上的正是刚刚演唱完的花芷旋。 就在群芳院这三人和花芷旋走到对面,一句好听的声音传来。 “芷旋见过春娘。” 嗯?宁三闻声停下脚步,听这意思那花芷旋认识春姨? 春姨也停下脚步,微笑着向花芷旋说道:“芷旋的曲艺又进步了许多啊,看来这京城唱绝,已经实至名归了。” “呵~~那都是无聊的人给芷旋瞎传罢了,但近日芷旋倒是听说春娘群芳院的生意可是火爆的紧,花样繁多的让那些臭男人都趋之若鹜呢,真是抓住了他们的心理呦,芷旋很是佩服。” 听花芷旋的声音配上她的表情,宁三倒感觉她是真心为春姨高兴,也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往。 春姨听花芷旋这么说,脸上也颇为得意的神情,但嘴上仍是谦虚了几句。 “小小伎俩上不得台面,怎么能跟你的雨阁雅苑比呢,都是些朝中的大人物莅临。再说,这些所有的想法是出自于咱院子里宁三宁公子之手,我也只是顺着借借东风吧。” “哦?”顺着春姨的眼光,花芷旋看向站在唐洛嫣身边的宁三,眼神中颇有一些耐人寻味。 宁三也潇洒一笑,双手抱拳做了个揖道:“闻名不如见面,见过花姑娘,花姑娘不仅歌唱的妙,这名字嘛...嘿嘿嘿。” 花芷旋听宁三说的一愣道:“我这名字,怎么...” “嘿嘿,没什么,花姑娘..花姑娘大大地呦~~咳咳..见谅见谅,我们洛嫣要上台了,以后有机会聊。” 说完,拉着唐洛嫣告罪一声,忙走下楼去。 从头到尾都未曾说话的唐洛嫣,一边跟着宁三往舞台那边走,一边好奇的问道:“公子,花姑娘的名字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家乡有些神剧,里面一帮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傻屌,整日里就总是花姑娘、花姑娘的瞎他妈叫,有感而发而已,嘿嘿。” 宁三有些不好意思的胡乱解释了两句,心里暗暗想着,早知道自己会穿回武朝,肯定带几把ak47或者火箭筒,直接冲去那个小岛国,给那些日子过得不错的小杂碎们全给他突突了,免得以后耀武扬威的欺负咱大好河山。 来到舞台前,台上的十三号正是昨天弃权的好像叫什么绿萝的姑娘,哀叹委婉的歌声,倒也是清脆好听,可惜呦,赶上了我阿三哥,注定没你的什么事儿喽。 “公子,瞧着你很是欣赏花芷旋的声音,洛嫣可是不弱于她呢。” 宁三正欣赏着绿萝的唱腔,唐洛嫣在旁边有些调皮的说道。 自从前夜水阁的深聊,宁三明显的感受到唐洛嫣的改变,倒不是说她能完全的放下从小到大的仇恨,只是在宁三感觉,她眉间的忧郁,似乎淡了一些,脑子里也不独独只想着夺魁报仇的事。 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到时候怎么阻止她呢?宁三心里想着,一边回道:“那必须啊,她们这些人,也只是给咱洛嫣姑娘热热场吧,到时候你一亮嗓,嘿嘿嘿,那一定是‘此声只能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效果啊。” 唐洛嫣被宁三刻意调侃的有些脸红,看着宁三的眼睛,眸子里也多了些缠绵。 “也就公子肯这样抬举洛嫣吧...” “嗳,到咱们了,来,准备准备。”宁三见那绿萝姑娘已经谢幕,便催促着唐洛嫣准备上台。 不大一会,前一位演绎者绿萝姑娘的竞演成绩从唱令官的嘴里喊了出来。 “甲下,乙上,乙中,乙上......下一位,十四号唐洛嫣~~,曲目‘掩香颜.宿敌’。 “嗯?什么时候给弄上去的啊?” 宁三听到‘掩香颜’三个字有些好奇,当时他和唐洛嫣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春姨遣人去报了词牌。 听到掩香颜,唐洛嫣也是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里的激动。 这是此生第一次有人为自己填词赠曲,又是他......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样甜。 轻轻抬起了头,那绝美的容颜瞬间让场间安静了下来,一步步走到那架刚被安置好的古琴前坐下。 第四十五章 太平长安 玉手轻挑银弦,一声妙音在整个空间荡开,指尖在古琴上拨动,声音宛然动听。 再观其样子,浅笑中透着平静,两眼秋水缠绵,如花解语,似玉生香。 垂于胸前的红色流苏,尾端点缀的两片花朵璎珞,随着琴弦的律动交叠碰撞,清脆悦耳。 宁三听着唯美的琴音,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偶然听得洛嫣姑娘琴音的夜半小院,感叹着洛嫣真是为乐而生...... 当‘宿敌’的悦耳歌词由唐洛嫣嗓间吟出,似梦似幻,瞬间让琼楼里每一副耳朵的主人似懵似欢。 他们从没有听过如此奇怪的词牌平仄韵脚,也没有感受过如此直白却又令人遐想的歌词意境。 灵柩长埋山谷底.... 没有永远的秘密.... 染指官塘结悲局.... 无人逃得过宿命.... 宁三静静聆听的同时,蓦的惊觉,洛嫣她把歌词改动过了。 曾经的染指江湖此时唱出来的却是官塘,这是在隐喻自己的前半生了,那个弱小无依的女孩,当正直的父亲灵柩长埋于地下,她在这世间艰难地存活着。 心被深深的触动了,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里,宁三恐怕是最为深刻的,内心中涌出一股悲伤,不仅仅是替台上抚琴轻唱、楚楚若仙的唐洛嫣,更是为了生于此时代,长于此时代的人们。 他们所有的幸运与不幸都是源于当权者的一念,再想想自己来前的世界,虽也有不幸,但至少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掌控自己的命运。 难道,自己降临于此,莫非是有什么意义或是责任吗? 宁三右手不禁滑向别于腰间里侧的那枚青鸾玉佩,而玉佩也散发着一股温热的能量来回应着它此时的主人。 一霎那的失神,洛嫣的柔美嗓音再次回到耳间.... 当恩怨各一半,我怎么圈揽.... 看灯笼血红染,寻仇已太晚.... 月下门童喟叹,昨夜太平长安.... ...... 你借我的依恋,今生恐怕难还...... 当最后一句歌词唱出,琴声也由一截音断止。 唐洛嫣迷蒙的眼神,越过琼楼红灯的红晕,在半空中与宁三看来的眼神相遇。 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时间仿佛已经在此时凝结。 唐洛嫣感觉到正看着自己的宁三嘴唇微动,像是在对自己说着什么。 宁三再次重复、重复... 唐洛嫣终于从他的口型中看清他在说什么,眼泪瞬间滚落而下。 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伴着宁三那坚毅的眼神,那句话是... ‘我会给你一个,太平长安......’ * 回到群芳院的包厢中,楼下舞台旁传来了唱令官的尖锐喊声:“甲上、甲上、甲下、乙上......” 此时,竞演的成绩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两人在比邻栏杆的茶几旁坐下。 唐洛嫣的手始终被宁三攥在自己的大手中,虽然她满脸的泪痕犹未干,但此时的表情却是充满了幸福和甜美。 轻轻倚靠在宁三的肩膀上,这是她十几年来从未感受过的满足和安全。就仿佛那颗飘零无依的心,终于有了栖息的枝头,有了避寒的港湾。 梨儿看着彼此倚靠着的一对璧人,也微笑的心下祈祷:期望着洛嫣姐姐能够像自己一样幸福,也期望着相公能够永远平安。 楼下的竞演还在继续,掌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但人们的心里似乎已经被刚刚的一首‘掩香颜·宿敌’在心底里烙下了一抹决绝的印记,似坚韧,又似宽容,似感动,又似爱恋。 总之,当夕阳渐落,新月升空,婧瑶诗会的第二日,琼楼,都将是个不眠之夜...... 群芳院众人在包厢中用罢下午茶点,等待着晚宴的来临。 第二日竞演的结果也已经由琼楼的婢女前来通报。 头甲得主没有任何意外的落在了雨阁雅苑的花芷旋头上,二甲是萧楼的柳倾倾摘得,而唐洛嫣的新奇词牌曲目,虽然惊艳了在场众人,但还是没有获得各别循规蹈矩的鉴赏官的青睐,得了三甲的名头。 此时此刻,因柳倾倾诗会头两日连中两次二甲,排名第一位,唐洛嫣一日头甲,二日三甲与柳倾倾并列。 那头一日大放异彩的韩小笑,第二日只得了六名的排序,而第二日的头甲花芷旋,因不善舞,头一日仅在十名开外。 所以现在,竞争最烈的还属萧楼的柳倾倾和群芳院的唐洛嫣。 婧瑶诗会的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由中午开始,夜半结束。 届时,连武朝皇帝武穆帝也会携着一众嫔妃皇子莅临琼楼,与百姓共宴。 但第三日的竞演,其关键又在这第二日晚宴中。此时至少宁三是可以想通其中关键。 一会儿的晚宴中,会有宫中各位娘娘前来观赏舞乐三甲的表演。她们前来观赏,就一定会有讨论,有讨论就一定会有喜好倾向。再等着晚间往皇帝身边一躺,枕边风一吹...那么第二日武穆帝也一定会带着些许有别常规的眼光去欣赏。 最后一日的三甲,是由鉴赏官及在场观客共同评选。每位到场的文人墨客、商贾贵胄,凡是在琼楼有临场资格的人,手里都有着琼楼分发一朵牡丹花。 在竞演结束后,可择一参赛姑娘所在处的红箱投入,得花最多的三名,就是三甲花魁的潜在得主。 最后,再由穆帝持鹤笔,点朱砂,圈画出三甲顺序。至此,这婧瑶诗会四年一度的众花夺魁,才落下帷幕。 群芳院的包厢里。 春姨看着宁三的眼神中充满杀伐之意,而宁三似乎在回避着春姨凌厉的眼神。 宁三身旁坐着的唐洛嫣和梨儿,不由得都为宁三捏了把汗。其中梨儿更是紧张的攥紧宁三的衣角,一边不自觉的拧着,一边冒着冷汗。 “别看你平时鬼灵精怪,老娘也不是吃素的,哼哼!”春姨嗤笑着哼道。 “嘿,你也别高兴地太早,这世间胜负总是难断,任谁都有绝地翻盘的机会,想就这样整死我宁三?嘿嘿嘿,看招!” 宁三说着,一子落下,在棋盘上突然形成了‘四三相冲’的格局。 春姨看到宁三这一绝子,身子颓然的靠向椅背...太阴险了...... “别以为姜总是老的辣,我这块新姜,是不是也算够味?嘿嘿嘿...” 宁三一脸的小人得志神情,摊开掌心伸向春姨。 “拿来吧,五百两纹银,算是你对我大圣赌坊的份子钱吧。” 看着宁三的这副嘴脸,春姨气的七窍生烟,恨恨的说道:“少不了你的!这五子棋本就是你们家乡的传统,败你一次很正常,以后再来过!” 不论是在宁三身旁观战的洛嫣还是梨儿,还是春姨身后的夏荷和秋棠,都被这两人弄得哭笑不得。 其他院子的包厢里紧张氛围弥漫,群芳院的包厢中嘻嘻哈哈的根本不像来夺其花魁,而是来冬季游园一样...... 第四十六章 山人妙计 就在众人说笑声中,常卫来到包厢,走过来在宁三的耳边轻语了几句,宁三点头问道。 “其他的都准备好了?” 常卫点头,回道:“公子,都准备好了,宣传单首批拟印了两千份,用于今晚散场后针对琼楼离场的观客发放,另外今晚还会赶制出五千份,于明日入场时对所有人发放之用。” “嗯,你办事,我向来放心,今晚的那件事......”宁三问道。 “也已经准备妥当。”常卫一脸沉稳的神情回复道。 宁三这才放心,问道:“吃了没?在这吃点儿?” 常卫闻着这满屋熏香弥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推辞道:“别了,我随便去对付一口,一会儿还要去巡视一下,别出现什么漏子耽误了公子的计划。” 宁三撇了撇嘴调侃着常卫道:“瞅你那怂样,莫不是还是个雏儿吧,早晚给你按在床上开了你的老苞!” 常卫红着脸离开后,春姨踱步过来。 “宁公子,现在外面都在传着,萧楼在婧瑶诗会第三日,请来了极厉害的人物为柳倾倾压阵作词,可咱们还是一点音信都没有,是不是......” 春姨一脸担心的试探着。 宁三明白春姨的担心,也知道春姨其实心里也是释然了。 令宁三颇为感动的是,虽说‘恩客无情,春娘无义’但春姨自从接纳洛嫣以后,并没有强迫洛嫣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而知道洛嫣的身世以后,也是无私的支持着,而且不计后果。 试想一下,若唐洛嫣如愿夺得花魁,然后接近仇人报仇成功的话,那身为群芳院的花魁犯如此巨案,那官府对群芳院最后又是什么结果? 宁三想了想安慰春姨道:“你就坐等红利就是了,是不是不相信我啊?” “那倒是没不信你,你这手段我也是领教了,往往出其不意,就是让我想个十年八年,也没你那么多花花点子,只是萧楼......”春姨想起传闻萧楼请来的那尊大神,心里还是很担心。 “萧楼咋了?病秧子一个,他想吟什么诗我都知道,实在不行,本公子上喽,嘿嘿。”宁三嬉皮笑脸的回道。 “......” 听宁三说实在不行自己上阵与那尊词届大神级存在对诗,心想完了。这是没请到那位神秘的朋友啊。 一开始听洛嫣说宁三会拜托一位诗才出众的朋友前来助阵,这等来等去第二天就要以诗词论胜败了,怎么就又被这厮放鸽子了呢。 春姨无力的扶了扶额头,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夺不得花魁也没什么,至少嫣儿从今天起会有个较好的归宿,也在诗会第一日崭露头角,怎么说也没有损失。 宁三看着春姨拿他无可奈何的愁样,站起身来说道:“知道我的外号叫啥不?” “叫什么?”春姨问道。 “嘿嘿,大家都叫我‘山人’...”宁三边往外走边回头说道。 “山人?”春姨好奇,山人是什么东西? “山人自有妙计喽...嘿嘿,你们聊着,我去放水。” 看着宁三晃悠悠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春姨一脸的生无可恋。 * 琼楼外院的茅房门口,宁三不禁感叹着。 真是‘粪土金玉珍,犹嫌未奢侈’啊,想着此时虽天下归于太平,但坊间仍有许多吃不饱穿不暖的贫民百姓为了一日三餐而挣扎。 可这琼楼的茅房竟然装潢的如此奢华,不大的空间,里面檀木方几上摆放着香手用的绸缎丝巾,还有两块用上好鲜花酿成的香膏幽幽的散发着凝香。 空间内没有一丝异味,来源于房下从曲江池引来的流水,哗啦啦的轻响着,让宁三不禁感受到有种‘小桥流水人家,香几绸巾昏鸦’的意境。 唉,别想了,入厕要紧。 就在宁三刚要解衣下蹲,突然从外拉门闯进来一书生! 这书生打扮的人刚一进来便急掩上门,并从门缝紧张的不停朝外看去。 宁三此时很尴尬,裤子脱了一半,弯着腰佝偻着身体,还要忍受着‘黄河泛滥冲玉门’的压力,看着眼前这人小声的问道:“这位兄台...你...” 那书生一惊,根本没想到身后有人,由于急着躲避外面寻自己的杂役,拉开一厕门就躲了进来。 “呀!你...你.....”那书生打扮的人看清宁三此时的姿势,声音颤抖着说不下去了。 “你你你,你什么你,老子在这好好的想放松一下,你这突然闯进来弄得老子菊花一紧,你还你你你的没完?要是着急,让你先来,赶紧赶紧...”宁三不耐烦的催促道。 那书生捂着脸不敢看向宁三,跺脚啐道:“你,你这登徒子,入厕竟然不插门销!” “呦嗬,我堂堂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翩翩俏公子,准备优雅又富有诗意的入厕释放体内积攒已久的洪荒之力,你却突然闯入,难道你久慕我之威名,想...同我一起方便...?”宁三见这小相公面子颇薄,不禁咬文嚼字的逗起了他。 “我...我..你你...你..”书生听着宁三的调侃,自己心中不自觉的产生了画面感,脸上一片坨红,一手捂着脸不敢去看他,一只手指着宁三不停的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什么你你你我我我的,堂堂法治之地,怎么也讲个先来后到的道理吧,你着急也忍忍吧,公子我是忍不了了,对不住,先拉为敬!” 说完,宁三双手抱拳一揖,也不管那么多,蹲在里面香气弥漫的舒服蹲位上,稀里哗啦的解决了起来。 那书生见宁三如此模样,听着那羞羞的声音,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此时又处于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出去吧?外面一大群人正在到处寻找自己,见到自己从这里出去,里面还有一男人... 不出去吧,虽说没有任何异味传来,但如此清晰的声音频频传入耳中,实在...实在是.....天啊,谁来救救自己... 声音渐止,过了一会传来了在水台上净手的声音。这短短的一刻简直就像苦苦熬过了一百年。 宁三解决完以后,净了身子洗了手,见那书生还双手把着木门把手低着头一动没动。 随即大喊了一声:“葵花解穴手!”假装的在那书生腋下腰间轻拍几下,但实则是为了擦干手上残留的水渍。 逗完这羞蜜小书生后,宁三一脸笑意的说道:“行了,逗也逗了,兄台,该你上了。” 那书生经受这视觉震撼的一幕,震耳发聩的稀里哗啦声,又有这拍在自己身上的几掌‘什么什么解穴手’之后,正正是颠覆了他十几年人生三观。 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眼前的登徒子,心中一动,不幸中之万幸,人长得还算不丑,否则自己未来人生里的夜夜噩梦中,只怕...... 不知道那书生想着什么,但他抬起头的那一刻,实实在在的让宁三惊讶了一回。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小书生才生的叫一个俊俏无双,一双桃花眼掩不住的春情流动,看在眼里差点儿让宁三内心中升起最本能的触动。 呸呸呸,老子可没有龙阳之好,浑身汗毛一立,鸡皮疙瘩撒满一地。 宁三也不再理他,赶紧推开木门逃也似的而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落荒而逃不久,一大帮子婢女老妈子满脸焦急的聚集在附近,不停地念叨着: “哎呦,我的长庆公主,您这是跑哪去了呀......” 第四十七章 娘娘 宁三回到包厢中,正看到刚刚更衣完的唐洛嫣。 在他的面前,体态偏瘦的唐洛嫣,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外罩了一件亮绸面的乳白对衫,袍角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小靴。 乌黑的长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她精巧的下颚系着一个流花结。 刚刚平息的原始冲动,又在宁三心里折腾起来。 “洛..嫣...你这是想要了那些娘娘的老命啊~~~” 其实在一开始宁三授意唐洛嫣改变曲目,唱那首‘不谓侠’的时候,如意算盘打的就是以男装登台去诱惑那些深闺愁怨的娘娘们,让她们记忆深刻去皇帝那吹枕旁风,还不能让这老皇帝吃醋。 可当唐洛嫣换完衣装站在自己的面前,宁三也有些恍惚,自己的取向是否正常... 想起了刚刚入茅时遇到的俊俏小书生,宁三都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唐洛嫣走了过来,纤细的五指穿进宁三的手,感受着宁三越来越粗重的呼吸,俏脸也忽的一红,细若蚊呐的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公子若喜欢...洛嫣可时常装扮给公子看...” “哎呦,肚子还痛,我得坐一会...”宁三突然间龇牙咧嘴的捂着肚子坐在茶几上便不起来了。 梨儿和春姨她们站的较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唐洛嫣红着脸没有作声,只是依然牵着宁三的手,又偷偷的捏了捏他滚烫的掌心。 随着琼楼乐班的乐曲声响起,唱令官尖锐的嗓音也已传来。 “秋赋冬临,曲江池间,四年一度,花魁争冠...琼楼班主蒋理恭候各位娘娘玉驾光临...特此饮宴,共谱众欢,婧瑶诗宴,起..宴.....” 本来细如流水的乐曲声,随着唱令官声音渐落,轰然间热闹起来。 宁三循着众美女的目光看去,只见在一个衣着华丽胖墩墩的身影,卑躬的引导下,从舞台后方转出十二位亭亭玉立的侍女。 每名侍女手里皆挽着一只碧竹篮,一边袅袅前行,一边向甬道两边优雅的撒着花瓣。 待十二名侍女来到摆设好的酒席旁站定,由三位内官轻扶而出四位气质高雅的美妇人。 其中两位约有三十出头,但由于润养得当,看着只像二十六七的年纪,另外走在后面的两位,乍一看去,也就只有二十四五岁大小。 宁三感叹,皇帝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美貌程度自然不需多说,气场也是强大的一批。 虽然她们是住在全天下地段最贵的地界儿,穿着最华丽的衣装,吃着珍馐美味。 但细心的宁三没有从洛嫣、梨儿等眼里看到一丝丝羡慕,甚至夏荷和秋棠两位头牌红妓的眼里也没看到一点向往。 宁三知道,身为女人的她们一定懂得‘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如果让她们选择退休之后的生活,还不如在这群芳院的院子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和姐妹几位好友共度晚年。 这就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吧,虽然你拥有了倾世富贵,但却永远的失去了自由。 “春姨,什么来头?”宁三问着站在身边的春姨。 春姨也对宁三刮目相看,换做别人,第一次亲眼看到四位贵妃娘娘亲临,怎么也是一番内心激动。 可这宁三,不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移开目光去看旁边的女子。 “前面第一位的是从一品的燕侧皇妃,是除了皇后娘娘外宫中势力最大的女人,也是当今太子之生母。” 说完又虚指了一下坐在燕侧皇妃下首一位的嫔妃说道:“下一顺位的是宁贵妃,本来闺名叫顾月柔,是当朝太师顾帧之女,在朝堂上也是势力颇大。” 宁三看着春姨介绍的前两位娘娘,能从她们言谈动作上感受到那种凌驾她人之上的威压,又看着最后两位年轻的问道:“后面两位呢?” 春姨接着介绍道:“后面两位淡蓝色宫装罗裙的是倪昭仪,闺名叫倪靖玉,是当初圣上御驾亲征南苗时带回来的侍寝,曾经也迷恋过一段时间,只是因为外族的缘故,也就停留在昭仪的位子上。” 说着指了指最后一位,穿着大红轻纱的娘娘介绍:“最后一位不得了,入宫且短短三载,便一路去到正三品的昭容,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却只知道她现在是皇上面前最得宠的嫔妃,姓夏闺名迎春。有传说她私下里也是皇后娘娘最信得过的昭容,和皇后一家关系极为密切。” “哦?有意思了,夏迎春,嘿嘿嘿,我还钟无艳呢。”宁三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 春姨又没听明白,问道:“你说的钟无艳是谁?” 宁三也懒得解释,随口说道:“一个双手拿着大锤子,只会转圈的女人...哦对了,皇后娘娘不来参加今日晚宴吗?” 春姨摇了摇头道:“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当然是明日随皇上一同参加诗会的‘点朱砂’,哪里有时间来参加这个晚宴。” “哦哦,明白了,那就让咱家洛嫣先拿这四个娘们儿开刀,嘿嘿嘿。” 宁三边说,边一脸奸笑的看着舞台旁的坐席。 由于有着四位皇帝嫔妃的参与,整个琼楼极其热闹喧嚣。不停的有诗人酒后壮胆,赋诗去赞美四位嫔妃娘娘和当今圣上。 当那些婢女将诗词送到席边,那燕皇妃也只是转头轻瞟几眼便没有多余动作,而那个年纪最小的夏昭容,却美滋滋的命人拿给她边看边讨论。 遇到诗才好的,还会命人赏下几杯水酒以此勉励。 宁三等待洛嫣上场前,也喝了几杯美酒打发时间,看着那四位性格各异的嫔妃,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太子是皇妃的儿子呢?按照电视剧里讲,不应该是皇后的儿子才有资格成为太子吗? 随着脑中疑问,宁三又蹭到春姨旁边,把疑问说了出来。 春姨这才解释道:“公子说的没错,皇后却无诞下龙子,与圣上连理多年,只得一公主,名曰清霓,赐号长庆。” “哦哦,我说呢,原来是老二太努力,老大徒伤悲啊。”宁三恍然大悟道。 想了想又问道:“春姨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难道你私下里是一个很八卦的人?” “八卦?公子能否收起些许你们那晦涩难懂的家乡话...”春姨皱眉抱怨着,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自小便出身在宫中的教坊司,学成后也顺带教授宫中宫女乐官乐理技艺,随着年纪渐大,便从宫中教坊司转籍到长安教坊司,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花芷旋。” “现在回想,当今皇后娘娘也是很喜欢乐曲舞蹈的,当时我还为皇后娘娘伴过舞......” 宁三看春姨一副三魂出窍的忆往昔模样,问道:“想必皇后娘娘一定是一位绝世美人吧,能让同为女人的你都如此出神?” 春姨嘴中喃喃的说道:“皇后娘娘为人极和善,但又不是简单的人,从始至终都有一种在雾中观花的神秘感觉,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那皇后娘娘叫什么名字?”宁三脱口而出问道。 “姓李,闺名澄霞...” 当春姨说出皇后娘娘的名字后,宁三瞬间张大了嘴巴! “什么?李澄霞?!” 唐高祖李渊的女儿? 第四十八章 玩死不偿命 当宁三听春姨说出‘李澄霞’三个字的时候,那微醺的酒意瞬间清醒。 因为这个名字对宁三来说,一点也不陌生。 当宁三初到武朝的时候,一直以为这是一段被架空的历史,但随着后来居住的日子渐长,他才发现有一些不对的地方。 同样是秦汉开局,三国混战,还都是同样的神话故事,神鬼怪谈。明明就是一个文化背景,却怎么好好的唐朝却不见了。 是不是可能因为李渊那一家子出了什么意外?或是在历史上并不存在? 当今天听到李渊的女儿李澄霞是当今皇后娘娘的时候,那段快要被宁三遗忘的恢弘历史,又再一次灌回了他的脑中。 为何记得这李澄霞?已经忘了从哪本书上看过这个典故。 ‘李渊女儿淮南公主澄霞,性特聪敏,精彩尤异。年三四岁,见弹琵琶,即于扇上拨成小曲。至年五岁,指小仍未及柱,乃令人捻弦,遂弹得达摩,支无愁等曲。神尧皇帝闻知,大加惊异,特赐她紫橨槽金碮琵琶。’ 之所以能记得这个典故,还是当初大学时期和唐艺嘉谈恋爱时,她向宁三讲述过,这‘天才唐朝公主,犹抱琵琶泪葬花’的故事。 一时间宁三消化不了这个信息量,穿越、玉佩、隋末、武朝、李唐...串联起来又感觉有着一些,摸不着但又确实存在的关系。 这时,唐洛嫣站起身来,准备去向舞台,宁三也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先不去想了,过了今晚的婧瑶夜宴再说! 一声清脆的钟磬声传遍琼楼,所有观客都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也都聚焦在一楼大堂的舞台上,他们知道,今晚的高潮来了。 按照往年惯例,头一天获得舞蹈前三甲的第三名先来演出,然后再是二甲,最后是头甲压轴。 但第一天结果是柳倾倾和韩小笑二女并列二甲,到最后,还是萧十三娘出面争得了韩小笑的意见,让柳倾倾第二位出演。 在宁三眼里有些‘虎’的韩小笑也没什么异议,随即第一个走上舞台。 她依旧是穿着第一日那一袭淡黄纱衣,跳的还是第一日那支舞蹈。因为当时宁三的‘骚扰’韩小笑没有完整的为在场所有观客展现,又得了一次机会的她也没想这么多又重来了一遍。 虽是重舞,但给所有观客的感官又都是新奇的,震撼的,她柔美的舞姿将整个空间里所有人的情绪带着一起荡漾。 而嫔妃的席位里,除了燕皇妃能保持着冷静的仪态去欣赏,其他三位嫔妃都已经被那优美的舞姿所深深震撼。 那昭容夏迎春,更是站起身子随着韩小笑的舞姿一起轻摆,一起荡漾,一起沉沦进这旖旎的氛围中... 一曲终了,舞步归静,在场的所有男性都被她绝美的舞姿轮带着呼吸粗重,而在场的女性当最后一声琴音渐落后内心轻轻叹息。 不愧是京城舞绝韩小笑! 如雷的掌声中,韩小笑微微一福,走下舞台,径直的出了琼楼。 “嘿,这妮子有个性啊,虎了吧唧的从不在意别人受得了受不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拿的上届花魁。”宁三吧唧着嘴说道。 春姨又凑上来解释着:“韩小笑的落英小筑本身就是秦楼楚馆里很不一样的存在,没有过夜的‘铺堂’,也没有‘打茶围’,更没有‘挂衣’,所有去落英小筑的恩客,基本上都是那些驻留京城等待春闱赶考的举子们。而韩小笑从来不会多收他们银子,也不会委身相陪,据说到现在都是个雏儿呢...” 说完春姨一脸讪笑的看着宁三。 宁三看着春姨一脸的坏笑,有些气恼:“你这是当我是美女收割机啊,见一个,放倒一个?” 春姨不在意的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那又有何不可呢?你若帮洛嫣夺魁,先不说洛嫣已经对你这小子情根深种,那赌输了的柳倾倾不是又要陪你一晚?而芷旋那姑娘也与我相交多年,多半不会抗住春姨我的唠叨,那就只剩下你嘴里所谓的‘虎’姑娘了,‘一场婧瑶携四魁’也算得上这曲江池边的美谈了。” 宁三听着春姨在情在理的分析,不禁也颇为动心,可动心归动心,还得保护好自己这二十一世纪的千年老腰啊...... 舞台上,韩小笑一曲后,柳倾倾袅袅登台,她今日穿的比起昨日更为华美。 在琴音响起后,她翩然起舞,同时,又有一空灵般的歌声随即传来。 “呦,这绿茶婊又玩花样啊。”宁三啐了一句。 感情第二个出场是想把韩小笑和洛嫣都当成自己的陪衬,萧十三娘真是算盘打得噼啪响。 宁三心下了然,是萧十三娘那骚狐狸的小计谋,面上嘿嘿笑道:“任你们算盘随便打,可知你三爷爷我是用过计算器的人,嘿嘿嘿。” 柳倾倾同样绝美的舞姿,再度洗礼了在场所有恩客,宁三看着场下的众人还有四位嫔妃,在连续兴奋的过程中,精神已经有了些许的疲惫之意。 这要是洛嫣再跳一场同类型的舞蹈,非但不能惊艳众人,搞不好还要适得其反。 本来柳倾倾那边设计的与韩小笑不同的编舞,再增加唱曲的辅助,应该得到的效果能稍稍略胜韩小笑一筹。 可宁三是谁?在这大武朝里唯一手握‘无间道’的存在,前一天夜里便授意福贵往萧楼送了信息,说唐洛嫣演绎的基本和韩小笑雷同。 精如狐狸的萧十三娘,当时便抓出其中关键,随后便定下同样的类型,又第二个出场,好让所有观客和四位娘娘在看唐洛嫣演出时表现出视觉疲惫。 既压了韩小笑,又把唐洛嫣送进坑,一石二鸟,独箭双雕。 可惜她们的对手是宁三,这个多了一千多年知识积累的翩翩公子。 当唐洛嫣一袭纯白男装,手持一把清风细剑登台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萧十三娘和柳倾倾二脸懵逼的看着舞台上持剑而立,风流潇洒的唐洛嫣,心里糊涂着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 移动目光向宁三所在的包厢看去,她们顿时心里完全的明白了所有因由。 只见群芳院所在包厢的栏杆处,宁三正在和那该死的‘无间道’福贵两人,勾肩搭背一脸贱笑的看着萧十三娘二女,一边笑还一边掂着手里的两块黄澄澄的金锭。 萧十三娘太熟悉了,一块是那福贵昨日傍晚时从她那里匡去的,另一块是昨日深夜自己主动呈上的...... 完了...又中了他的奸计! 第四十九章 羁绊 起韵,是浑厚的鼓声。 唐洛嫣右手执剑,简单的向周围行了一剑礼,目光也只是从四位嫔妃处一扫而过,混不在意。 前奏的鼓声顿然休止,一丝被拉长的胡笳音淡淡升起。唐洛嫣伴着乐声随心起剑,挽了个剑花,一双充满英气的寒眸也随着剑圈的成圆洒落满场。 那剑,越舞越快,就像一条银龙绕着她上下翻飞,左右盘旋。剑过处,习习生风,那清风细剑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这般剑舞过后,她就会乘风离去一般,足不染尘,轻若游云。 就在所有人都欣赏她俊逸洒脱的剑舞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从古至今,都是以剑为舞,剑舞长虹,却都未曾有过随舞起歌的先例。 但就在此时,一曲带有凌厉剑气的歌声从她的朱唇皓齿中吐露出来。 衣襟上别好了晚霞 余晖送我牵匹老马 正路过烟村里人家 恰似当年故里正飞花 醉过风喝过茶 寻常巷口寻个酒家 在座皆算老友 碗底便是天涯... 宁三始终凝视着一直端庄而坐的燕皇妃,而此时她,也是双手不自觉的抚住自己的胸口,目光灼灼的盯着台上一身白衣的舞剑人... 而夏昭容更是双手捂住俏脸,只露出双眼看着唐洛嫣,胸口剧烈起伏着,身体也被带着略微的颤抖。 刀可捉拳也耍偶尔闲来问个生杀 没得英雄名讳掂量些旧事抵酒价 向江南折过花对春风与红蜡 多情总似我风流爱天下 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 邀我拍坛去醉眼万斗烟霞 向江北饮过马对西风与黄沙 无情也似我向剑底斩桃花 人世难相逢谢青山催白发 慷慨唯霜雪相赠眉边一道疤 剑若霜雪,周身银辉。虽清风细剑如芒,却丝毫无损唐洛嫣温润如玉的气质,就像是安谧的一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的清姿卓然,风月静好...... 此时的燕皇妃,呼吸也随着剑舞越来越急促,当她听到那句‘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邀我拍坛去,醉眼万斗烟霞’时,在她眼里却产生了一副美好的画面。 是那曾经共愿饮马余生,是那一起隐居青山同催白发...可如今,身锁重阁的自己,只能在无数个寂寞的夜里,借着月色轻轻喟叹。 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泪滴落下来。 如今的自己,贵为皇妃,是遂了愿,或是不甘,自己也不清楚这剑舞莹歌里所唱的江湖,何时离己远去。而那春意萌动时陪自己策马的年轻人,此刻又埋骨何乡? 曲终...她按剑在手,收敛笑容,周围是洒落了一地的江海清光......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今有美人唐洛嫣,直如轻舞落凡殇’ 宁三望着台上执剑而立的唐洛嫣,唐洛嫣也看着台下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宁三,一个温润如水,一个柔情豪天。 此时的宁三也已经不用在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因为他知道,洛嫣赢了...... * 群芳院,烟雨水阁。 茶几旁的软椅上,宁三舒服的靠在上面抬头看着夜空,旁边的暖炉里的竹炭偶尔冒出一两声噼啪轻响。 唐洛嫣已经换回了女装,闭着眼靠在宁三的胸前,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公子,今晚的烟花很漂亮,洛嫣很开心。”唐洛嫣有些慵懒的说道。 “嗯,喜欢就好,其实,在你舞剑结束的那些烟花,并不是想要突显什么舞美效果,只是单纯的想给你看而已。”宁三说道。 唐洛嫣轻轻抬头,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似是不解。 宁三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头笑着说道:“其实在这两天的竞演中,我最在意的并不是答应了你如何帮你夺得花魁,而是想让洛嫣看到这世间有更多值得你留恋的事物...” 唐洛嫣慢慢闭上眼,又安静的躺回他的胸前,轻声说道:“洛嫣知道...” “呵..其实你并不知道,从你出生的小县城里,又到这烟雨水阁的小院,你的身边始终有一围墙,不论是小城的围墙,又或是这小院的围墙,它们围着你,阻着你,不想让你看到仇恨以外的事物,所以你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 宁三温柔的一边轻抚唐洛嫣若顺的长发,一边说着。 “公子教我,怎么去打破这道墙呢?” “傻丫头,你都不知道这道墙其实是你自己辛辛苦苦一点点筑起来的呢。” 唐洛嫣听宁三这么说,有些不解的问道:“我自己筑起来的?” “嗯,这道墙叫做仇恨,也叫不甘,它的材料是源于你对父亲的爱,你以爱为石,以不甘为撵,筑造起了这堵名为仇恨的围墙,这是你筑的,能打碎的当然也只有你自己。”宁三慢慢的说着,试图让唐洛嫣明白其中道理。 唐洛嫣也是个聪慧的人,皱眉想了一会儿,从宁三胸前挣扎坐起。 很认真的看着宁三的眼睛说道:“公子,洛嫣好像有些明白,就像从前,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能替我父亲报仇,所以我倚着仇恨当做前进的驱使,践行渐远。可今夜当我抬头看到那一蓬蓬绚丽的烟花时,洛嫣想着,如若大仇得报后,却要与公子天人两隔,我心里却没有了那报仇的快意,更多的却是不舍,这算不算我想要打破这堵墙的理由呢?” 宁三笑了笑,说出了两个字:“羁绊。” “羁绊?” “嗯,就像一根无形的细线,这头是你,那头是我,不知是前几世的哪一次不经意的回眸,将我们牢牢的拴在了一起。从那以后,你的事情,就都与我有关。听你琴音,教你歌曲,助你夺魁,或是...照顾你一世。” 宁三说完,温柔的伸手抚摸着唐洛嫣那绝美的脸庞,轻轻的掐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以后不要轻言赴死,你要知道,你所有的事情都有我的一半。” 泪水再次迷蒙了眼睛,不再含蓄,奔涌而出,似是要将这多年来的委屈统统融进这微微潭水中。 就这么肆意的哭着,也就这么温柔的抱着,这清冷的夜,似乎也暖了一些...... 第五十章 武朝有为青年 正午时分,长安,曲江池,琼楼。 婧瑶诗会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 与诗会的第一日和第二日不同,这最后一日的主题,才真正的符合‘诗’的定义。 从正午开始,诗会的流水席便摆开来,络绎不绝的文人雅士、商贾贵胄,又或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丫鬟,三五成群的在琼楼前的场地里悠悠闲逛。 场地里挂满了这几日以来各地抄写而来的诗词佳作,以供游人鉴赏。 而琼楼外临时搭建的舞台上,一拨拨的舞师乐匠,轮番献艺演奏,直让前来游园的观客目不暇接。 在舞台正前方,是被布幔围起来的区域,并由银光肃甲的卫尉寺侍卫把守,这是稍后穆帝携妃子皇戚前来观礼点朱砂的地方。 再稍后一些,分为五块间隔开来的区域,是前两日竞演成绩前四甲的秦楼楚馆所在的位置,另外,还有长安教坊司也占据一席。 再向后面,才是所有参加诗会的百姓所观演的地方。 此时的宁三,左手牵着唐洛嫣,右手拉着梨儿,悠闲的在人群中闲逛。 当然此时的唐洛嫣正以轻纱遮面,不然,以她惊为天人的绝美容貌。在这熙攘的人群中,势必会引起混乱。 就算如此,清丽可爱的梨儿,也是引起一些公子少爷们的艳羡目光。 美呀~~~宁三心里想着,嘿嘿,就是让你们看得见,吃不着。 “惊得烟花十月起,曲江池旁慕琼楼...公子,快看,这是写得昨夜你为洛嫣燃放的烟花呢...”唐洛嫣兴奋的指着一幅挂着的诗词,拉着宁三的衣角让其观看。 “嘿,写得这是啥?都可惜了咱放的那些烟花,可是花了本公子不少的银子呦...”宁三假装一脸心疼的说道。 听宁三又在逗自己,唐洛嫣忸怩的轻捏一下握着自己的大手,轻纱下的脸颊也跟着红了红。 宁三扯了扯右手边的梨儿,问道:“梨儿有喜欢的饰品或是想吃的小食吗?相公卖给你。” 梨儿身处婧瑶诗会的游园中,眼光目不暇接的看着,被宁三扯回了神,看着宁三询问的眼神,忙道:“相公不必了,梨儿看看就好,以前都没有机会这样开心的参加诗会呢...” “嘿嘿,以后每年相公都带着你们来游园,可好?”宁三一脸幸福的说道。 听宁三以相公自居,唐洛嫣心里一暖,脸上的红晕又增添了一层,被宁三握着的小手也不禁紧了紧。 此时此地,宁三唐洛嫣和梨儿三人,自是漫无目的的闲逛,可他们没发现,在离他们不远的人群中,一道怨恨的目光正透过人群看着他们。 这道怨恨目光的主人,正是宁三在茅房邂逅的那位书生。 此时的他仍是书生打扮,但身后跟着两名面貌清秀的婢女,和两位已经换了装的精壮侍卫。 两位侍卫左右伸手阻挡着向这边靠近的人群,而被阻拦的游园观客,见到两人凶神恶煞的眼神后,也只能讪讪的走开。 “你个登徒子,看我怎么治你!”那书生咬牙喃喃自语。 说完,便抬步向宁三三人方向走去。 正在付铜板给洛嫣和梨儿买冰糖葫芦的宁三,突然感到旁边的气氛有些异样。 将四枚铜板扔给小食摊老板后,转过身来。 “呦,真巧,又碰到你了兄台。”宁三看清来人后,心下稍安,张口说道。 “呸,登徒子!”那书生看着宁三一副无赖的懒散表情,啐了一口说道。 宁三瞧着这俊俏小书生的样子,感情这是来找茬的啊,伸手不着痕迹的将洛嫣和梨儿往自己身后带了一带。 “登徒子?我登徒你什么了?你倒是说说看,明明你昨日迫不及待的冲进茅房看本公子方便,还来说我登徒你,你说啊?我怎么你了?”宁三稍稍提高声调,登时引来了附近几人驻足观望。 “你...看本..公子今天怎么收拾你!你们俩,上去,狠狠揍他一顿!”书生被宁三的抢白说的不知道怎么回应,遂想指使着身后两名侍卫上前先教训他一番。 看着两位精壮的汉子说话间就要上前动手,宁三虽不是好汉,但也不会吃这眼前亏,忙大声喊道:“停~~~!”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不仅让那两名正待上前的侍卫突然一怔,停下动作,更让周围闲逛的人群为之一顿,都诧异的望了过来。 宁三看自己这‘突袭’已经奏效,忙大声的喊道:“悠悠武朝,天子圣都,光天化日之下还敢行凶不成?我若哪里违反我朝律法,请兄台马上到长安府击鼓鸣冤,若是我错,宁某人自缚双手前去投案,可若是你们想逞威行凶,就别怪这无数双正义的眼睛,将你们这刁主恶仆的丑恶公之于众!” “......”两名侍卫被宁三这一顶带着皇威律法的大帽子扣的一动不敢动,都在无助的看着他们的主子,那名同样被宁三说的目瞪口呆的书生。 “怎么?没话说了,诸位老少爷们、左邻右舍、亲朋友好看过来啊,我宁某人堂堂七尺男儿,又有大小两位美女老婆在旁,自是再正常不过的男人,万万不会有断袖之癖和龙阳之好,可你们面前这位兄台,他不仅趁在下虚弱之时闯进茅厕欲对在下行之不轨,又在宁某人舍身忘死的拼命拒绝后紧追不舍,可怜我堂堂武朝大好有为青年,差点儿就菊花一紧...这会儿又带着恶仆前来逞凶,想要达成其龌龊目的...我....”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看着眼眶里已经布满泪痕正洋洋洒洒讲述过程的宁三,也都向他投来同情和理解之情。 也有些性格直性的公子少爷,已经愤怒的看向那主仆五人,似是要替宁三这不屈于淫威的年轻人伸张正义。 “.........” 此时的书生,身后的两名婢女,再加上那两名要上前动手的精壮侍卫,面面相觑,五脸懵逼的站在人群中,虽无风吹动,却已凌乱.... 那书生俊俏白皙的小脸,也已被气的更加的苍白,双眼也渐起雾意,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似乎要咬破的样子。 宁三见已达成目的,这顿揍是挨不上了,便冲着群情渐渐激奋的人群摆了摆手,说道:“上天~~~也有好生之德,我宁某人虽然不屈,但也不欺负弱者,今日事情就此作罢。” 说着又指了指那名书生教育道:“你呀,回家后反思一下,别动不动就冲进那肮脏之地意欲行凶,好歹...好歹也找个香一些的地方啊,本公子听说,咱这长安外城有一家青楼雅苑名曰群芳院,就是一处好地方,价格不仅公道,那里面的姑娘还各个貌似天仙,还有那些花样繁多的项目,啧啧啧,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啊,咦?地址是什么来着?” 宁三说完,状似疑惑的看向右手边的梨儿。 梨儿强忍住笑意,配合着自己相公说道:“回相公,地址在明德门外的永乐大街上...” 宁三拍了下掌恍然大悟道:“对对,就在外城明德门外的永乐大街!” “......” 那书生再傻也明白了面前这无赖,是借着羞辱自己的同时,狠狠的刷了一拨广告,好!群芳院,本宫记住了! 用力的跺了跺脚,重重的哼了一声,二话不说带着婢女和两名侍卫转身推开人群离去。 第五十一章 皇上驾到 就在那主仆五人离去后,宁三拍了拍手,得意洋洋的笑道:“跟老子干,不等于跟电干吗?嘿嘿,算你小子今天跑得快。” 旁边的唐洛嫣伸出胳膊挽住了宁三,贴近后娇声说道:“公子从来都是很聪明的,怎么犯了如此失误啊?” 听唐洛嫣的话,宁三不解道:“嗯?失误?难道刚才广告打的不够深刻?” 唐洛嫣捂嘴轻笑,点明其中关键说道:“公子,你没发现?刚刚那模样俊俏的翩翩书生,其实是个姑娘装扮的呢~~” “啊?!” 宁三听洛嫣说完,又从头到尾快速的过了一遍其中细节,不禁浑身透出一层细汗。 面色苍白的看着唐洛嫣的眼睛,怔怔的说道:“完了...她要是女子的话,我可就把她得罪大了...” 唐洛嫣好奇的问道:“公子,难道...你对她动了手脚?” 宁三无力的回道:“那倒是没有,只是...只是我在她面前,大了个号...” “......” “......” * 本就人声鼎沸的曲江池旁,随着宫中内官的唱喝声起,更是进一步沸腾起来。 “恭迎圣武德皇帝、圣宣德皇后驾到~~~~~~~~” 已经在群芳院布幔围挡的区域落座的宁三,又随着身边众人一起站起,恭敬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做着伏地长揖,一起恭迎这大武朝皇帝的驾临。 偷偷抬头余光看向前方,只见一面容素净的中年男人,在一大帮内官婢女的簇拥下由琼楼旁的甬道缓缓走来。 他一出现,偌大的琼楼前的广场立即充满了一种冷峻威压的气氛,所有人都深深的叩下头去。 武穆帝身穿一身黄绸缎面上绣青龙的便袍,腰间系着一条玄色腰带,银狐皮缎台冠上镶着一颗暗红东珠,沿冠而下是两条金丝缎带。 透过人群,宁三依稀看到他眼角有些细密的鳞纹,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精神看上去还算健旺,举手投足间都在向四周散发着威严。 而他身旁的皇后,身着五翟凌云繁花锦服,上面的织金火凤宛如要乘云而起一般,鬓间佩着一朵娇艳盛开的牡丹,臂上挽着烟罗紫青霄,在微风中轻轻飘舞着,在侍女的搀扶下随着穆帝一起走进诗会场。 宁三心下叹服,这便是天下之主的气场吗?真是有种福运逼人的感觉。 “众...平身......” 醇厚的嗓音传来,人群这才有了动静,都直腰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旁边的春姨,也是看着前面区域的皇帝和皇后有些出神,似是在回忆曾经宫中授技时的经历。 “春姨,别愣神了,准备准备,一会儿该开始赛诗斗词了。”宁三从旁提醒道。 “哦?”春姨回过神来,看着宁三接着说道:“今日洛嫣和我说,想放弃今天的竞演,这小妮子是被你破了春宫了,报仇的念头淡了,也就不那么在意今日的结果,更何况,咱们院子也没请来任何诗词作者,就别去献丑了吧。” 宁三听春姨说完,又看向旁边的唐洛嫣。 此时的唐洛嫣也正眉眼含情的看着他,微笑不语,一副认同春姨所讲的模样。 “凭啥?来都来了,不露露脸怎么成?”宁三不乐意道。 春姨说道:“凭什么?凭咱们这群姑娘?还是凭你宁三公子的三寸不烂之舌啊?再说,经过你的改革,咱们院子已经夜夜客满,在长安这红粉圈子里,也已经出尽了风头,这花魁嘛,不夺也罢。” 宁三心里明白,春姨还是不愿怪罪自己说请诗人最后又放鸽子的举动,而洛嫣心里,本就不把这个花魁的头甲二甲放在心上。 曾经的她,也只是想借着夺魁而为父报仇,在经过这段时间宁三的开导,报仇的心意没那么强烈了,把心中的情感也都尽数倾移在了宁三身上,这诗会的花魁也就更是可有可无了。 但宁三心里却不这么想,他知道洛嫣因为这婧瑶诗会付出了多少,却怎么忍心让她放弃,放弃报仇是可以,开启新生活也是对的,但起码别留下任何遗憾才是。 “洛嫣,你相信我吗?”宁三牵起唐洛嫣的柔嫩小手问道。 唐洛嫣在众人面前被宁三牵手深情问话,也是有些羞意,但还是点头道:“洛嫣相信...” “相信就好,那就去准备,咱们今天可是奔着头甲而来,再说了,我还要那柳倾倾和咱俩‘斗地主’到天亮呢,认输怎么行,去去,乖,听话~~” 唐洛嫣看着宁三催促自己,又看向春姨,见春姨点了点头后,便起身往后面去换衣装了。 春姨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小子可想好了,咱们院子前两日积攒口碑不易,别到最后被你胡搞乱搞给败掉了。” 宁三冲着春姨神秘一笑,又说了句春姨不懂的家乡话道:“嘿嘿,春姨放心,咱‘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婧瑶诗会的第三日,顾名思义,赛诗、斗诗、评诗并以竞选花魁的姑娘,依诗唱曲和以诗起舞。 也就是说,第一场,各参赛秦楼楚馆,出赛的是自己高资延请来的词作大家,相互的以对方姑娘的特点作诗斗诗,胜负虽不计入竞选,但也很影响最后的结果评判。 而比试的规格没有常论规定,任何形式的七韵、五绝或是词牌都可,甚至是构架精妙的打油诗都可吟出。 第二场,端坐上位的穆帝陛下抛出话题,由诗词作者伴着竞选花魁的本阵姑娘的琴音,即兴吟诗,看谁更贴近主题,也看谁的诗意境更深,词意更美。 而最后一场,就是作词牌,也是由请来的作词文人,写一首词牌出来,现场让花魁奏曲吟唱起舞,以看词曲意境是否完美融合,达到曲意合一的天人境界。 在场的所有观客,入场时都会由主办方琼楼发一朵鲜花,在看完三场比试之后,将鲜花投进相对心仪喜爱的一方阵前的红箱中。 谁家院子的姑娘得花最多,前三名的名录呈到穆帝面前,最后由穆帝持笔沾染朱砂,在三个名字旁写下‘壹’‘贰’‘叁’三个字确定四大花魁的名次。 壹为头甲,贰为二甲,叁为三甲,没圈写的为四甲,至此,婧瑶诗会的四大花魁竞演结束,一切尘埃落定。 第五十二章 斗诗1 宁三早已经将这诗会第三日的规则背的滚瓜烂熟。 自从遣人寻找李太白无果,决定自己上以后,这几日除了和唐洛嫣探讨演出的细节,其余时间,都是在自己的小厢房里冥思苦想其前世所读过、背过、看过的优美诗词。 当唐洛嫣换完衣装转回,来到宁三面前,已经看惯了洛嫣美丽脸庞的宁三,还是不由得心里一动。 今天最后的竞演,在宁三的建议下,唐洛嫣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轻纱长裙,头配两条细红流苏垂于胸前,就像那漫漫冬雪覆盖下的一棵寒梅。 宁三想过,任她们争奇斗艳互相比较高低去,咱们就来个雅字,谁能比咱们雅?嘿嘿嘿。 在穆帝的首肯下,唱令官的声音传来:“下面,进行诗会第一场,斗诗~~~,各个院子都可自行派人站在场中,不限人数,直到最后留在场中的四人为胜~~~” “在场中斗诗的雅客,每当对诗三首,可休息思考两刻时间,他人不允上前挑战~~~,本场主题,均为赞美其对方姑娘的诗词,任何方面之赞美均可,下面,开始~~~” 就在唱令官话音刚落,只见萧楼的阵营内站起一位身着灰白长服的中年书生,轻弹了一下长袍下摆,率先走上舞台。 中年书生首先向穆帝和皇后的方向遥遥一拜,这才又向台下人群一揖道:“在下武平一,承蒙萧楼十三娘不嫌,前来惹些秋风,还望各位词下留情...” 随着这名叫武平一的文人报出自己的名号,台下众人登时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在议论声中,萧楼的柳倾倾也盈盈起身,走到了武平一身旁站定,其风韵和美貌,顿时引起一阵欢呼声。 柳倾倾一脸傲然的扫视其他各个院子,颇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宁三见不是卢照邻首先登场,便没着急,摆弄着自己手中洛嫣的柔软小手,悠闲的看着热闹。 不到一炷香时间,便依次上台三位作书生打扮,其他院子请来的文人。随他们上台的,都是参加此次花魁竞演的姑娘。 “这武平一什么来头?”宁三转头问向身后的春姨。 春姨回道:“这人乃皇族外戚,检修文馆直学士,迁考功员外郎,是一个实力很强的对手。” “哦~~~~没听过。”宁三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说完又屌屌的补了一句:“我没听过的,都算小人物,不足为虑。” “切...”春姨使劲的朝宁三翻了个白眼。 心道,再不济的诗人,也比你强吧,说不上在哪听来的几首曲子,就敢藐视天下文人,真是不知所谓。 由于那武平一可能还算颇有名气,后上台的三位诗人,都与其成犄角势,不自觉的便联盟起来,形成了三对一的形势。 武平一也不在意,面露微笑,对三人一一颔首,说道:“是你们先来,还是一起来呢?” 听到此等猖狂之词,台上的三位诗人还没怎么样,却把台下看热闹的宁三气的够呛! “奶奶的,老子的台词让这小子给抢了!”宁三恨恨的说道。 旁边唐洛嫣听宁三抱怨,也不知说些什么,心想,公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太谦逊吧。 后上台的三位诗人,相互递了个眼神,便由一人当先吟诗而出:“眉如翠玉,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由于规则,己方只能吟诗赞美对方阵营的姑娘,所以这位诗人吟完以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失望。 因为他所赞美的对象,是堂堂上届花魁头甲,也是此次花魁头甲的热门,萧楼的柳倾倾姑娘。 简简单单的四句赞美,实在不能描述出柳倾倾那绝世妩媚容颜之百一。 见他吟完,武平一微微一笑,凝望了一下这位诗人身边的美人开口吟道:“子夫前入侍,飞燕复当时,正悦掌中舞,宁哀团扇诗。” 吟完诗词,又抱拳对着那姑娘微微一揖,礼貌的说道:“赠与姑娘,还望笑纳。” 嘿~这小子,有两下子啊,不仅诗词碾压对方,临了还不忘调戏了一下人家姑娘。 宁三暗暗想着,也暗自提防一些。 刚才一对,不论诗词意境,辞藻的华丽程度,武平一都实力更胜一筹。 那斗败的诗人,微微报羞,向众人行一礼后,便狼狈下台。 另两位诗人也很是紧张,先后念吟出的诗词,虽是工整,但无一是武平一的对手。 这时,台下群芳院旁的区域,站起了一窈窕身影,宁三记得,这是不夜楼船的暮雨烟。 听说她是以才情冠绝长安,而她的不夜楼船,也就停在这曲江之上。 若谁要是能提一词可入她之眼,人也可入这楼船与其共度春宵。 可这夜夜笙歌的曲江边上,每夜前去试诗的人多,得其门而入不得的人更多。 由此可见,这暮雨烟才情可见一斑,而对自己恩客的要求也是非常之高。 宁三撇了撇嘴,心想,这长安城的四大花魁都是有些个性的人物啊,那个韩小笑,卖艺不卖身,而且不看钱。 还有那个花芷旋,一声天仙曲,唱尽长安悲欢离合。 这个暮雨烟,想入闺阁,有钱不行,还要有才。 又看了一眼台上的柳倾倾,是财也行,才也行,帅也行,权也行,好似长安城里的花魁,就属她最务正业... 暮雨烟走上舞台后,照例向穆帝和皇后娘娘躬身一福后,转向武平一轻声说道:“武先生,还请手下留情。” 武平一也客气一揖后笑道:“雨烟姑娘,在下还记得楼船吟诗夜的旖旎风情,却没想到今日与卿对垒台上,真是缘分。” 这武平一话一出口,众人顿时露出恍然的神情,想这武平一曾经也是暮雨烟的入幕之宾。 暮雨烟没想到对方会道出她俩曾经过往,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轻声回道:“不过是露水情缘,过眼云烟罢了,奴家早就不记得了。” 武平一碰了个软钉子,没想到暮雨烟性情如此坚韧,尴尬的笑了笑吟道: 洛川昔云遇 高武今尚违 幽阁禽雀噪 闲阶草露滋 柳倾倾听武平一吟完,脸上也露出些许鄙夷的神色,她知道武平一在借诗暗喻暮雨烟的忘情。 暮雨烟脸色更是不悦,看都没看柳倾倾一眼,张口吟道: 指若削葱根 口如含朱丹 芊芊作细步 精妙世无双 第五十三章 斗诗2 指若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芊芊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也是一首五绝,其字韵和意境也都不弱于武平一的赞诗。只是拿价钱很便宜的大葱、朱丹来赞美柳倾倾,实是明捧暗讽的风格,听的台下的宁三心中一爽。 “好家伙,这妞可以哈,有个性,我喜欢,嘿嘿嘿。”宁三嬉皮笑脸的说道。 唐洛嫣假做哀怨的说道:“公子还想房藏四美,共享齐人呀~” 宁三忙道:“不敢不敢,口头语罢了,嘿嘿。准备准备,该咱们上场了。” 台上现出两首意境差不多的好诗,自然是赢得了台下热烈的掌声。 就连在观诗会的穆帝,也示意身旁的内官,去将这两首诗词抄录回来鉴赏。 武平一没在意暮雨烟的词意,仍是在舞台上表现得温文有礼。 不慌不忙道: 流景一何速年华不可追 解佩安所赠怨咽空自悲 “你...”这下暮雨烟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气恼,差点儿有些失控,身子站在舞台上也有些微微发抖。 这是武平一在暗讽他与己一度春宵后,感觉自己年纪有点大,却又没有与己相守的念头... 难道为了萧楼取胜,就这么对待自己吗?暮雨烟真是站在台上‘空自卑’了。 见对手有些失态,柳倾倾心里更是得意,心想十三娘真是好手段,让自己这第一阵就独美于全场,虽说规则是到最后留下四组在台上。 可这武先生甫一出场,就技压群雄,心想还有卢照邻那位更重量级的文人巨匠压阵,这今天的花魁头甲,是非自己莫属了。 心里正自暗爽,又想起了前两日在大庭广众之下声辱自己的群芳院那个小厮...... 正当柳倾倾斜眼看向群芳院那边时,正赶上那可恶的小厮刚刚站起身,伸手牵着旁边纯净若仙的唐洛嫣准备上台,看到自己看着他时,还噘嘴冲着自己拱了拱...... 难道他要上台?!虽说不相信他有什么诗才,自己身边又站了一位有名气又有实力的才子,可柳倾倾还是心下不安,也不知道不安什么?反正就是有些发颤。 穆帝和皇后娘娘这边,看着刚一开场便有些冷场的诗会,也是心里感叹,本来想携皇后爱妃们看一出热闹繁华,可那萧楼一开始便派出一实力巨匠,惹得其他楼院都不敢出战。 穆帝转头侧望,对着皇后问道:“霓儿人呢?” 皇后李澄霞抬眼望着穆帝回道:“打开始就没见霓儿的人影,这孩子,唉...被你娇惯坏了...” 正当皇后娘娘叹息间,一道清灵的声音传来:“父皇,母后,霓儿在呢。” 说完,一道窈窕的身影便来到穆帝身边,亲昵的靠着他宽厚的臂膀,撒娇的说道:“父皇,难得出宫一次,霓儿多走走看看这天下繁荣,不也是说明父皇您的仁德载政嘛...” 武穆帝从小就极喜爱这长公主,从来都是在他面前骄纵惯了,不论犯了什么错误,只要一撒娇,任你是天下共主,还是一国之君,都是早早败下阵来。 穆帝轻点了下爱女公主的可爱鼻尖,疼爱的说道:“你呀,调皮...玩玩可以,可要注意安全。” 正当父慈女孝的剧码在上演时,穆帝突然发觉身后坐着的几位嫔妃的呼吸有些粗重,目光烁烁的盯着舞台方向。 循着目光抬头望去,只见一位全身黑色长服的年轻男子,牵手领着一袭白衣的姑娘一步步走上台去。 武穆帝察觉到,不仅身后的几位嫔妃在全神贯注的看向舞台,就连身边的掌上明珠长庆公主,也愣神的看着台上。 难道,这一对璧人有什么不同之处?穆帝淡淡的想着。 当走上台的宁三看到柳倾倾盯着自己诧异的眼神,便噘嘴朝着她潇洒的吹了个口哨开心的笑道:“倾倾姑娘,想我了没?” “......” 柳倾倾实在是对这个登徒子又恨又怕,不知道他又有什么阴招来对付自己。 武平一看出来柳倾倾的失态,很纳闷,这样一个混不吝表情的人,怎么能让风华绝代的倾倾姑娘如此模样? 抱拳作揖,礼貌的问道:“这位兄台还未请教...” 宁三牵着唐洛嫣站定,听见对手说话,胡乱的一摆手说道:“别客气,对招就是,但提前奉劝你一句,今日事今日了,别留下残念好让自己余生活在痛苦之中。” “嗯?兄台什么意思?”武平一不解的问道。 宁三笑了笑,说道:“其中意思,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不重要,不重要,嘿嘿嘿。” 宁三这台上的表情动作,不仅看的台下众人一脸嫌恶,就连己方阵营的春娘也隔空又瞪了他一眼。 心想,这算是完蛋了,群芳院粗陋恶俗的名头,从今天起算是牢牢实实的扣上了...... 武平一感觉出对方无赖的行事作风,也不多理会,心里想着赶紧赋诗一首将他送下台去算了。 不再踌躇,望着对面亭亭而立的绝美容颜,张口吟道: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 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 又一首五绝脱口而出,台下自然又是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就连武穆帝也点了点头,心里也颇为欣赏这才华横溢的诗者。 宁三听武平一念完诗,眉头一皱道:“喂,念归念,吟归吟,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老婆看个没完?” 武平一听宁三满口胡言,也心下气恼,你做不出诗词,却怪我看你老婆? 不忿的说道:“这位公子,观美而题诗本就是此场比试的主题,我不看洛嫣姑娘,难道看你不成?” 宁三听他说完,嘿嘿笑道:“你个老玻璃,还要看我?嘿嘿嘿。” 说完也不管他听懂没听懂,然后转头朝着唱令官那边问道:“喂!是不是所做诗词是对方姑娘便成?” 唱令官也不知道哪来的一位泼皮上台捣乱,但皇上还在上面端坐,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位公子说的对,只是借着赞美对方的任何优点,而做出诗作,都算得数的。” 宁三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柳倾倾,张嘴说道:“嘿嘿,那就行,哦了,咱们开始吧。” 第五十五章 三杀 第二场斗诗开始时,萧十三娘已经哄了柳倾倾半天,好不容易把梨花带雨的好女儿哄好,唱令官的声音此时也传了过来。 这诗会的第二场赛诗比试,则是由所参与竞选花魁的姑娘抚琴,伴着琴声由请来的文人雅客在台上借着绕梁美音,现场做出符合诗会话题的诗词。 同时比拼的是诗词的意境,琴技的精纯,还有琴技与诗词意境的融合。 只要双方其中一方不融合的话,就会有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尴尬效果。 宣布开始以后,这第二场便由皇上圣口决定以‘长安’为主题。 二十二个参加竞演的院子,一个个的上台献艺,其中曲艺婉转于曲江池畔,自是幽美异常。 上一场出尽了风头的群芳院,没有着急的上台献艺,只是看着台上人来人往,换了一批又一批。 其中也不乏词意优美的诗句,像是 ‘莫见长安行乐处,空令岁月易蹉跎’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等七言绝句,都令宁三咂舌不已,心想这滔滔武朝,果然是文人辈出的时代啊。 同样没有着急上台的还有萧楼,萧楼之所以没上台并不是他们也在像群芳院一样休息,而是萧十三娘一直在安慰着在不停哭泣的柳倾倾。 竞选花魁的是柳倾倾,又不是她十三娘,当然是要把女主角哄好了上台竞演啊。 就算自己花了再重的金,请来再大的腕儿,没有了柳倾倾去相伴抚琴的话,也是胜之不武,别说胜了,也不算成绩啊~~~ 在十三娘一哄再哄下,那诗词巨匠卢照邻也是在旁有风度的轻劝。 柳倾倾想起了卢照邻的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心里也是恢复了些信心,她从来对自己的琴技很有自信,这几日为了配合卢照邻诗词的意境,连续几日留这位才子在自己香闺过夜。 至少,默契和共鸣方面肯定是不会输的了,再加上琴技和那句旷古绝今的好词。 应该能挽回些颜面吧...... 二十二位姑娘,已经演绎完二十位,正待宁三准备拉着唐洛嫣上台献艺,卢照邻站起身遥遥朝着宁三抱拳一礼说道:“宁公子,不知可否让在下与倾倾姑娘先一步登台呢?” 话说的客气,宁三对这位历史上初唐四才子之一的卢照邻,本身也是非常有好感,特别是他的那首传唱了一千多年的‘长安古意’。 宁三同样朝他抱拳还礼客气的回道:“卢先生请便,我们稍后登台。” 卢照邻微笑着转身扶起柳倾倾,陪着她一步步上了舞台。 站在舞台中央,根本不用介绍自己,台下就已经乱哄哄的议论成一团。 卢照邻,诗词巨匠,因出生于幽州范阳,又自号‘幽忧子’,自小博学能文,曾任于益州新都县尉,勉强也算是一小小臣子。 这位初唐四杰中的才子,站在台中央的那种气质,确实与其他文人不一样,彬彬有礼的微笑,长身而立的身躯,自带着一种放荡不羁的光环。 宁三也是欣赏着这位曾经自己的偶像,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当周围喧嚣渐渐平静,卢照邻首先抱拳向着武穆帝和皇后的方向深深一揖,朗声说道:“吾皇万岁,小臣卢照邻叩拜!” 武穆帝平时也是极喜欢看些诗词歌赋,也曾拜读过卢照邻所写的词作,照理说卢照邻这芝麻绿豆般的小官,根本也不在皇帝的眼里,只是因为诗词,才对他和颜悦色温和的回道:“卢卿平身。” 卢照邻叩拜完皇上,又张口说道:“谢皇上,不知小臣可否斗胆向皇上说一提议?” “哦?卢卿说吧。” 听着卢照邻有请求,武穆帝也是颇为好奇,便让他说出来。 见穆帝同意,卢照邻微微一笑,拱手说道:“皇上,今日时值婧瑶诗会,众所周知,所谓婧瑶诗会,是王母娘娘的诞辰,其中婧瑶二字,又是对全天下最智慧和端庄的女人的赞美,微臣想了又想,这普天之下,除了我朝圣宣德皇后,又有谁能配夺得此称号呢?”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所以微臣斗胆,可否最后这两首曲子以赞美皇后为主题来作诗赋词呢?微臣只是建议,全凭皇上定夺。” 说完,又是恭敬地深深一揖到地。 听卢照邻说完,武穆帝也是微微一笑,侧过头看向身旁的皇后李澄霞,见此时皇后妙眼含笑的回望着自己,便点了点头道:“准卿所奏。” “谢皇上~~~!” 谢礼后,卢照邻转过身,富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已经坐在琴旁的柳倾倾。 柳倾倾明白卢照邻这是在为自己着想,此时,她最害怕的就是,宁三那厮再次借着吟诗盯上自己的胸部,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这巍巍长安城,自己可真是出了名了。 自己就算得不到花魁头甲,却也在这婧瑶诗会上得了个‘胸’魁头甲。 从此后,再有恩客上门,不盯着自己绝美的面容,不听自己的婉转琴技,只是盯着....想想都可怕.... 所以卢照邻刚刚安慰自己时想出了这个法子,特意等到只剩萧楼和群芳院没有演出的情况下,由卢照邻出面,奏请皇上更改主题为赞美皇后。 就算那宁三色胆包天,总也不会拿皇后娘娘的胸来说事儿吧... 此时的宁三,自然看穿了他们这对男女的伎俩,自己本也没想过要再取笑柳倾倾,再一再二再三可以,要是再一直‘胸’下去,可就对群芳院不利了。 只是可惜了一点,本来已经想好的‘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怕是暂时没有机会现世了。 宁三摇了摇头,喝了口醇酒,看着台上柳倾倾弹响横琴,还有那卢照邻俊雅的身影,喃喃的说道:“长安古意,‘只羡鸳鸯不羡仙’这就该来了吧...” 卢照邻微扬着头,似是在认真的聆听着柳倾倾的琴音。随着琴音的律动,他微微晃着头,手指也随着韵脚轻拍腿侧。 待到琴音渐渐推向高潮后,卢照邻睁开微闭的双眼,眼眸中一片清宁,双手抱拳向着武穆帝和宣德皇后的方向张口吟道: 双燕双飞绕宫梁 罗帷翠被郁金香 片片行云着蝉鬓 纤纤初月上鸦黄 借问吹箫向紫烟 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 只羡鸳鸯不羡仙 宁三暗叹一句,果然是长安古意中的‘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第五十六章 卢哥威武 宁三听过无数的人念过这句千古名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要是有情人在一起,都恨不得拿这句诗词来比喻自己。 当初自己和唐艺嘉谈恋爱时,自己也信誓旦旦的为她念过这首‘长安古意’,可到最后,唐艺嘉还是选择了激情狠狠的背叛了自己,弄得自己的世界在一天内崩塌成无数碎片。 但此时此地,当这首诗词的词作者亲自在自己面前吟念出来,感觉又是不一样。 千百种滋味扭在一起,让宁三有些茫然若失。其实在场的所有自认为有情之人,听到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时,都已经瞬间被带入到那种纯粹的境界里。 就连此时穆帝,也悄悄拉起了坐在旁边皇后的手,记起曾经他们初识的点点滴滴。 而这首名为赞美皇后的诗词,更是将皇后李澄霞内心回忆皆一点点翻出,让她无限的回味。 就在宁三还在沉吟之时,一只柔软的柔荑滑入掌中,就像在马上要干枯萎靡的宁三身体上注入了一滴甘美淋漓的清泉。 那滴清泉好似春天朝阳下的雨露滋润的泥土,还像那奈何桥上孟婆端着的那碗孟婆汤。 让他渐渐的忘却,又渐渐的想起... 忘却那曾经错以为是爱情的无情背叛,想起那月下水阁间的深深情意...... 宁三抬起头,看向身旁已经泪眼朦胧的洛嫣,轻轻的充满爱意的掐了下她绝美的脸颊,笑了笑道:“对不起...谢谢你...” 唐洛嫣知道宁三曾经在其‘老家’受过的伤,可能他因那句诗词有感,又独自揭开了那道伤疤。 想着曾经内心中充满恨意的自己,他一次次的劝导,一次次的用他的感动融化了自己,让自己犹如新生一般。 而此时,她也愿意为他做自己能做的一切。 纤细的小手,却蕴含着无限的能量从紧握着的手间传递给了宁三。 深呼了几口气,宁三心想,让他娘的渣女去死吧,总会遇到更欣赏自己,更爱自己的人。 虽然心里活动了许久,但在现实中也只是一霎那,宁三抬头扫视在场所有人,有的人像自己从诗的意境中刚刚挣脱,也有的人还沉浸在意境中不能自拔。 不行,需要想个办法,宁三站起身子向曲江边望去,正巧遇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此时看着自己。 常卫兄~~~我咋这么爱你呢~~~ 宁三一想便通了,常卫那个大老粗,至今还极可能是个老处男,还没上过学堂,怎么能明白这情爱的深意,所以也不会理解这首诗词的意境。 说时迟那时快,赶紧冲着常卫伸手指了指天上,又比划了三根手指。 常卫接道宁三的指示,马上掉头去燃起火折。 “嗖嗖嗖......砰..砰砰!” 三声巨响,在众人头顶炸开,瞬间惊得在场所有人浑身一抖。 当众人明白过来,是江边燃放的三枚烟花后,这才呼了口气。同时,也算是从那种情感中出来了。 “洛嫣,相信我,今天你赢定了,因为,他们都是让烟花炸醒的,而我,是由你炸醒,不同的是,你可比那绚烂的烟花,美丽的多...” 一边说着,宁三附身过去,轻轻的亲了一下唐洛嫣已经通红的脸蛋,又顺势拉她起身。 信心满满的说道:“走,看咱野区小王子,李太白给他一个‘大’!” 婧瑶诗会,最后一日,不仅仅趣味横生的听到几首绝美赞美女子身体的诗词,更是有千古传唱的名词现世。 所有人都觉得此次不枉此行。 当萧楼的柳倾倾携手文坛巨匠卢照邻走下台时,掌声异常热烈,此时柳倾倾脸上又有了之前的骄傲和妩媚。 笑盈盈的看着台下众人,一边轻轻挥手向台下热烈的人群招呼,一边还下意识的一手捂着胸口。 当面前出现正在牵着唐洛嫣走上舞台的宁三,柳倾倾又看到了曾经每次让这恶魔一般的男人所‘折磨’时的那种笑容。 正当柳倾倾摇头想要挥散这种念头,错身之际,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说柳倾倾,你是不是觉得你又行了?等着我宁某人明天教你打斗地主嗷,嘿嘿嘿...” 舞台上,一袭白衣端坐琴前,那抹静怡的美,让每一个人都可以静静的欣赏。特别是穆帝身后的四位嫔妃,此时的眼中还都是昨夜的刀光剑影。 还是那袭白衣,只不过换剑为琴,还是那种充满情意的眼神,像是透过场上那黑衣男子射向了自己。 穆帝当然不知道身后蹲着四枚大花痴,只是通过昨夜,听她们说过这位叫唐洛嫣的姑娘,是此次婧瑶诗会表现得最为出色,而且成为最大黑马的姑娘。 每次出场,必定引起轰动,最蹊跷的是,在此次诗会前,从没有任何人听过她的名字。 就像这个人是凭空被捏造出来的一样。 穆帝除了对这个人颇有留意外,也没多想别的,只是细心的他感觉自己身边坐着的掌上明珠长庆公主,每当唐洛嫣上场时,便死死的盯着舞台。 还是讨年轻人喜欢吧,穆帝心里暗暗想着。 由于之前卢照邻的诗词太过震撼,宁三不得不用烟花的巨响嘣散了在场人越陷越深的情绪。 还得在自己吟诗前可以让穆帝和皇后更加注意自己,随即恭敬的双手抱拳,对着穆帝学着卢照邻的模样长揖到地,恭敬的说道:“草民,宁三,恭祝皇上和皇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宁三祝语喊唱出口,穆帝和皇后均是一愣。 宁三知道,虽然从汉朝便有了‘吾王万岁’的口号,但‘万岁万岁万万岁’却是唐朝武则天为了显摆自己的丰功伟绩而发明的。 别说此时没有唐朝,就算是有唐朝的话,那武则天此时也还不知道在哪尿尿和泥玩呢。 宁三从前电视剧看多了,此时喊出来也毫无违和感。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再廉洁勤勉的帝王,也会拜倒在一群马屁之上,这句话不是毫无道理的。 更何况,宁三在皇上之后又加上了一句皇后,更是惹得皇后心花怒放。 穆帝和皇后笑着互看了一眼,由穆帝轻声说道:“平身~~~” 宁三心里暗笑,看吧,还不是轻松破冰,待瞧我如何忽悠你们... “谢皇上,谢皇后...”宁三说完,直起身来。 笑眯眯的抬头抱拳正要说话,却偶然间发现坐在皇帝左侧稍小一点椅子的那个美貌姑娘,怎么那么眼熟呢...越看越是眼熟,越眼熟越是想看清楚,直看到冷汗直流... 第五十七章 穿越五百年的爱恋 此时的宁三为何冷汗直流,那是因为他终于想起了坐在那里,瞧着自己正阴恻恻的笑着美貌姑娘是谁。 正是那位无意间闯进茅房,看着自己大号,临走时,自己还‘无情’的给了她几记‘葵花解穴手’的那位俊俏小书生啊! 还有刚刚开场之前,自己还在众人面前狠狠的羞辱了她一番。 这..这...怎么办?她难道是宫女?妈的,自己是不是傻了,宫女怎么能坐在皇帝身边?挨得还那么近? 宁三快速的想着,而时间也在飞速的过着。 穆帝看到舞台上的年轻人,说完对自己和皇后的祝语后,便低着头默不作声,是不是傻了? 此时宁三的心里也是在飞速想着其中关键,但在这封建社会里,得罪了皇帝的女人,那就是捅破了天,无论如何,自己一个妓院打杂的小厮,在人家面前可能连个蚂蚁都不算。 想了几十上百种方法,结局都是一个‘死’字,唉...死就死吧... 死?大不了一死?死者为大? 宁三心中灵光一闪,古话说的好,天大地大,死者为大,这古话说的太好了,现在不就是‘古’吗? 嘿嘿嘿,宁三想着,自己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于是,在穆帝已经开始没有耐心的皱起眉头的时候,宁三抬头说话了。 “禀皇上,草民命不久矣...”说完,还从眼角挤出了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 “?”“???” 在场众人都听的一懵,什么情况?上来就告诉皇上自己快死了? 而坐在穆帝旁的长庆公主,也正在心里幻想着用什么方法弄死这登徒子暗自开心的时候,听到宁三说自己命不久矣,也是一愣。 心中想着的那些‘可怕’法子瞬间烟消云散。 穆帝和皇后听见宁三就要死了,也正了正身子关切的询问道:“是不是你得了什么病症?延医就诊否?” 宁三一脸悲切的神色,此时也没时间理会洛嫣和台下群芳院众人对自己的关切目光,用较为哀伤的语气回道:“禀皇上,草民父母早已多方寻医问药,最后得出的结论都说草民得了罕见的绝症,命不久矣......” 穆帝听宁三说完,也很是惋惜,刚才听到宁三吟出的三首诗词,自己还拿着抄稿和皇后讨论许久,可转眼间这年轻人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唉...不仅穆帝惋惜,皇后李澄霞也是一阵感叹,凤目如神的看着宁三,轻声问道:“这位小宁公子,虽说你生命短暂,但你也在这世上留下了足迹和美丽的诗词,只是不知,你还有什么愿望或是遗憾吗?本宫可求着皇上帮你达成也说不定...” 宁三听皇后说的这么感动,心里都有些不忍骗他们夫妻俩了,但没办法,想着刚刚皇帝旁那‘小书生’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分明是装着‘满清十大酷刑’准备招呼自己,小命要紧,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 “回皇后,草民还真有一遗憾,一愿望,不知此事当不当说。” 皇后闻言回道:“说说吧。” 宁三低了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调了调自己的嗓音。 再抬起头时,眼眶中已是满含热泪,望着慈眉善目的穆帝说道:“禀皇上皇后,草民有一件遗憾......就是在这婧瑶诗会间,无意中得罪了一位姑娘,其实草民若是身上无疾,定会亲手送上为她写的浪漫诗词,折上一朵最美丽的兰花,送到她面前,苦求她能看我一眼。” “从前常听人说,前世的五百年回眸,能换来今生的一次拥抱,草民愿用今生的一次回眸,在轮回里等着她五百年...” “可怎奈,草民这苦病恶疾之身!注定没办法今生让她喜欢,只能忍心装出最猥琐的模样,去惊吓她,去惹恼她,去气走她....” 说着说着,宁三眼角的泪滴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有苦自己知,只为了这几滴眼泪,宁三干瞪着眼愣是一分钟没敢眨一眨,没办法,演员好难... 听着宁三深情的讲述,皇后已经被带入到那凄美又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恋当中,就连此时的长庆公主,也已经不再着脑这个曾经气的自己七窍生烟的登徒子。 刚才还在想着如何惩治他,现在却又同情起他来了。 同时,还颇为感动于他对那女子的爱意,心里在偷偷想着,如果有一个人这样爱着自己,那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进他的怀抱。 他刚才说,五百年前的一次回眸,可以换来今生的一次拥抱,不就一个拥抱嘛~为什么还要等上五百年... 宁三看到那美貌女孩正在有些失神,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 这时,穆帝问道:“那个女子知道你恼她气她是因为你对她的爱恋吗?” 低头略微的又酝酿了一下情绪,宁三伸手轻轻的擦了擦眼泪回道。 “禀皇上,草民深深爱上的女孩并不知道,就在这曲江旁,她的一个回眸就让我深深的爱上了她,草民知道,这一世,我之所以还没有病发身亡,就是在等待着见她这一眼,而她......也并不知道草民对她的心意,甚至...甚至在此时都在恨着..恼着草民的莽撞和粗俗...” 听宁三说完,皇后好奇的问道:“那是为何?” 宁三抬起头,眼神似有似无的飘向皇帝旁边的‘俊俏小书生’,发现她也正在眼圈通红的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宁三眼神中此刻充满着深深的眷恋,似深情,又似不舍,又像是极力忍着脱框而出的眼泪,缓缓的说道:“回皇后,那是因为...那位姑娘一直是...女扮男装,所以...并不知道草民对她的......爱...” 轰的一声,一声惊雷在长庆公主脑中炸开,他...他..他爱的那个女子,是...自己? 这一句话就像在寂静百年的潭水中投下巨石,让长庆公主眼泪瞬间突破防线,成串的滚落,喉咙间出奇的酸痒,像只能用一场痛哭才能解决一般。 宁三并不知道,当他说出那句话后,长庆公主脑中已经一片空白,只是反反复复的重复着那句话:五百年的回眸,五百年的回眸,五百年,回眸...... 而此时看着皇帝身边梨花带雨的那娇美容颜,宁三虽然庆幸应该是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小命,但心中也有着不舍,懊恼着自己不该当初那样无厘头的捉弄他,更懊恼自己怎么这么傻,没有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 唉~~没办法,以后若有机会,慢慢的偿还吧...... 第五十八章 李太白给你一个大 长庆公主,突然起身,慌张的提起淡黄长裙向场外跑去。 这一突然的动作,给穆帝和皇后都吓了一跳,忙吩咐几位内官和婢女前去查看。 穆帝沉吟片刻,问宁三道:“那你还想与她相识?” 宁三回道:“草民不敢,今生能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已经心满意足,其他不敢奢望,还有,以草民的身体......那是耽误了她的一生。” 穆帝和皇后听宁三这么有责任感的回答,也都点了点头,皇后又问道:“那小宁公子,你刚刚说了这是你的一个遗憾,那你另外还有一个愿望又是什么?看能不能让皇上帮你达成。” 看着皇后关切的眼神,穆帝也点了点头,这样纯善的年轻人,帮他实现个愿望,原也不是过分的事情,所以也看着宁三等着他的回答。 宁三刚刚看到那‘小书生’已经掩泪奔走,心想着自己的危机总算已经暂时解除,是该回头想想帮洛嫣夺得花魁的事情了,于是整理了一下情绪,对着穆帝和皇后深深一揖说道。 “禀皇上皇后,草民的愿望并不是求些黄白之物,更不是因自己的缘故荫其亲友,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赋诗一首献给皇上皇后,能替这天下万民,感谢此等仁德圣上,还天下之太平......” 看着宁三义正言辞一脸诚挚的模样,穆帝和皇后都微微动容。 既不爱财,又不贪权,还如此热爱自己的良善百姓,身暴重疾,真是可惜啊可惜....如果身上没有不治之症该有多好,还这么有德才.... 此时穆帝的眼里更是充满了惋惜之情,而皇后李澄霞的眼里,则满满的感动。 看到皇上皇后首肯后,宁三缓缓转身,看向一直坐在琴前的唐洛嫣。 从宁三张口说自己命不久矣时,唐洛嫣就一直在流泪,她几次想抛开一切冲过来紧紧的抱着她的心上人,却又听宁三说和别的女子一眼定情,所以坐在琴前一动没动。 此时见宁三转过身看向自己,唐洛嫣胡乱的擦了擦布满泪水的脸颊,赶紧收拾起情绪,双手轻抚琴弦。 宁三担心唐洛嫣相信自己刚才为了保命编的瞎话,也心疼她独自一人在那哭了半天,忙暗自说着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口型。 ‘洛嫣,我会给你一个太平长安...’ 当唐洛嫣看到宁三比给自己的嘴型,终于知道,宁公子还是那个宁公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自己身染恶疾,又说爱上了别人,不想了,他对自己还是一样就好。 一声空灵的琴音响起,瞬间将在场所有人的心绪凝聚在了一起,就在琴声达到最高潮的时候,宁三的饱含情感的嗓音,将那一首天籁,娓娓吟出。 一枝秾艳露凝香 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 可怜飞燕倚新妆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扶栏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当宁三哑着嗓音缓缓念完这两首清平调后,走到场边,随意拎起了一位食客的酒壶,遥向穆帝皇后做敬酒状,然后拔开壶塞,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洛嫣的琴声也随着宁三嘴角处缓缓洒落的酒残,渐止... 宁三强忍着一壶酒强灌下肚子的恶心,心想,这两位大仙的诗都是不世之作,只不过诗仙李白的这两首清平调,合在一起没有卢照邻的长安古意结尾时那么惊艳。 但清平调的意境还要高出许多,专业人士一定明白,宁三此时从卢照邻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到。 此时的卢照邻,手中端着酒杯,却已经忘了送进嘴里,只是愣神的在那回味着自己所吟诵的诗意。 其他的观客不用看,因为宁三知道最后拍板的还是要看穆帝和皇后的意见。 当宁三看向穆帝和皇后,穆帝正在闭目沉吟,皇后则一脸美艳开心的神情。 唉~~女人到底还是女人,果然是喜欢别人的夸奖。 卢照邻诗虽好,但借物拟人之情意,像鸳鸯一样成双成对不离不弃。 但诗仙李白的这首清平调呢?悬想之辞,谓皇后之美,见云灿烂想其衣之华美,见花之艳丽想皇后之容貌照人,实际上以云喻衣,以花喻人,都是在夸皇后的雍容美貌。 而诗中的‘群玉’是传说中王母娘娘所住的山名,还有‘瑶台’更是传说中王母娘娘所住的宫殿。 在这婧瑶诗会庆贺王母娘娘的诞辰日子,拿着皇后比作王母娘娘,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此时皇后的心情。 宁三不禁暗中偷着伸出两指,朝唐洛嫣比了个yes的手势。 看着唐洛嫣迷惑的眼神,宁三笑了笑,看来终于过了这关。 全场但凡有些文骨的观客,都狂饮美酒大呼不虚此行,随着宁三和唐洛嫣告辞下台,场中气氛已经被推至顶点。 就连穆帝和皇后,也频频换盏,多喝了几杯。 又过了一会儿,那洒泪跑路的长庆公主,也由婢女和内官陪着回到座位处,简单的向父皇和母后解释了几句后坐回座位,只是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飘向群芳院所在的方向。 仅剩下最后一场比试了,宁三心里没有任何担忧,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面前的这位可爱女孩,已经提前的拿到了花魁头甲,不仅仅是她那绝世容颜,还有她妙曼的舞姿,再有的,就是那首宁三早已经准备好的‘水调歌头’...... 宁三放下酒杯,起身独自一人来到了萧楼所在的位置,看着坐在那里饮着酒的落寞身影,想了想,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见来人是宁三,卢照邻抬起头满眼疑惑。 “见过卢兄。”宁三小声说道。 卢照邻也抱拳作揖简单回了一礼。 看着宁三平静的面孔,卢照邻还在想着刚刚宁三吟诵那首诗歌的意境。 其实,诗歌的写作,极需要灵感,就如同后世小说作者写作时需要灵感一样。 灵感强烈时,妙语连珠,珠玑美句,比比皆是,随手摘来。 若没有灵感时,强拉硬拽,费尽力气也只得到歪歪扭扭的几行。 就如这诗歌,有人一辈子都得不到一首像样的佳作,而有人,偶然得到一首,也足以骄傲一辈子。 宁三见卢照邻不说话,只是不停的喝着酒,不禁想起这位唐初四杰后来的悲惨命运。 他虽然有幸拜了药王孙思邈为师,也没拦住后来因抑郁酗酒,导致的严重疾病,最后痛的挺不下去跳江而亡。 “卢兄,不管你听不听,信不信,小弟都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见卢照邻没有拒绝的表情,宁三接着说道:“其实...卢兄一直是我所崇拜的偶像,到现在也没改变。论诗才,卢兄更是甩在下几条街远,只不过,宁某偶有奇缘,比你幸运些吧,但在下今天想和卢兄打个赌,不知卢兄可有兴趣?” 第五十九章 我向你奔赴而来 卢照邻看着一脸严肃表情的宁三,感觉他并不是在消遣自己,开自己的玩笑,于是问道:“宁公子想赌些什么?” 宁三想了想说道:“赌接下来第三场,你我诗词交锋,你的诗,不如我的诗。” “哦?何以见得?赌注又是什么?宁公子是不是想说,谁若输了赌局,今后不要再碰诗词歌赋?”卢照邻有些气恼着说着。 宁三苦笑了一下,伸手从卢照邻手中拿过正在往嘴里送的酒杯,平静的说道:“赌局的彩头有两个,第一,凡事不要钻牛角,想得开一些,你会做出更好更多像‘长安古意’一样传世的诗词,这样,也对身体好些。第二,听你师父孙思邈先生的话,少喝些酒,养一养你的脾胃。” 卢照邻愣住了,心想这宁三怎么知道自己拜了药王孙思邈先生为师?又怎么知道师父总劝自己的两件事,一是凡事想开,二是戒酒养胃? 难道... “宁公子,所有的赌注仅是为了在下身体,你又会得到什么好处?”卢照邻问道。 宁三笑了笑说道:“谁说赌博就一定要赢得好处?但说来好处也是有的,卢兄以后能做出更好更美的诗词流传于世,对宁某来说,也算是好处一桩啊,嘿嘿。” 卢照邻细细的思量着宁三的话,终于,深深的叹了口气,叹道:“卢某终于知道为何宁公子能做出如此诗词了,我...答应便是...” 宁三将卢照邻手里抢过来的酒杯放在酒桌上,伸出右手说道:“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卢照邻接道。 “好,卢兄听好,小弟最后一场所赋的词牌是‘水调歌头’曲名:明月几时有。” 短短一刻不到,宁三便回到了群芳院的桌旁,春姨和唐洛嫣都纳闷宁三去干了什么? 突然,又惊异的发现,那边的卢照邻,向萧楼众人深深一揖,便大步朝着诗会场外走去。 只是和之前不同,那‘幽忧子’卢照邻并没有了刚才挫败的神情,看上去更是有些意气风发。 就连唐洛嫣都不知道宁三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让那位诗词巨匠如此‘高兴’的离开? “好奇嘛?嘿嘿嘿”宁三问道。 洛嫣和梨儿都快速的点着头回答道:“嗯嗯,公子(相公)快说...” “嘿嘿,也没什么,就是和他聊聊戒酒的事儿,又顺便教他做了一道荤菜而已。”宁三嬉皮笑脸的说道。 “荤菜?”在旁偷听的春姨都忍不住问道。 宁三点了点头说道:“对啊,东坡肉了解一下...嘿嘿嘿。” 第三场少了萧楼的竞演,一切都顺利了许多,当唐洛嫣身着白色纱衣,在琴声的配合下,跳起了宁三轻吟念出的明月几时有,能有幸参加此届婧瑶诗会的人,都觉得此生不枉临长安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末了,穆帝轻轻执起案上的御笔,轻轻的蘸了蘸内官早已准备好的水和朱砂,在面前摊开的宣纸上,循着唐洛嫣的名字下,工整的提了一个(壹)字,又在韩小笑名字后,提了一个(贰)字,在花芷旋名后,提了(叁)。 最后,看了看萧楼柳倾倾的名字,没有动作,将蘸了朱砂的御笔放在案上,又接着举起酒杯,向这繁荣长安,向这泱泱天下,敬酒一杯。 这月上梢头的夜晚,注定会有许多人记住了那个轻吟浅唱一身黑衣的年轻人,他叫宁三。 武朝穆帝:这个年轻人实在是惋惜之至... 宣德皇后:他是那么会欣赏本宫之美... 琼楼财叔:这小子有道,有空定要合作... 萧十三娘:他可真是一个丧门星... 卢照邻:戒酒、作诗、戒娘们... 韩小笑:其实,他也并不那么讨厌... 暮雨烟:如此诗才,真是心砰砰跳... 花芷旋:哼,春姨总是那么幸运... 长庆公主:他的怀抱是什么滋味呢... 春姨:幸好幸好,上了同一条船... 梨儿:相公好帅!相公好棒!!! 柳倾倾:他怎么不去死!!!!!! 夜半,注定有人睡得香甜,也注定有人一夜无眠... 就好比又在萧楼里胡乱开砸的柳倾倾。 还有在水阁雅苑,自己闺房中,此刻正躺在宁三臂弯里的绝色美女唐洛嫣。 “还是第一次进入洛嫣的闺房,每次都在水阁和你聊天,现在一想,那里真是,怪冷的...嘿嘿嘿。”宁三的猪公脸此刻已经表露无疑,流着口水笑着说道。 躺在他怀里的唐洛嫣,此时柔顺的像一只小猫,喃喃的说道:“其实,洛嫣午夜梦回时,也曾想过邀请公子前来一叙,只是...只是....” 宁三嘿笑着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当时洛嫣不知道除了这身皮囊,还能给予公子其他什么...” 听唐洛嫣说的深情,宁三也收起了不正经的神情,轻轻的抚着她散落在自己胸前的柔美长发,说道:“其实洛嫣能给与我,或是其他人许多许多,要知道整个长安,今夜将有多少人,因你的歌声舞姿难以入眠。” “那些都是公子的功劳哦,洛嫣只是比较乖,听公子的话而已...” 见唐洛嫣如此谦虚又不居功,宁三心里感叹自己怎么那么幸运呢,本来自己来到武朝,还想多多赚些银子,再像奔赴星辰大海一样,奔向这些美女。 可情形正好相反,这些美女就像大海回潮一样,一个个投进自己的怀抱。 梨儿清纯可爱又懂事听话,洛嫣美的惊为天人还如此温柔。 还有那诗会快结束时,那道时时刻刻飘向自己眼神的主人,有个性又善良的长庆公主...... 唐洛嫣好似感受到宁三正在想着那女扮男装的‘俊俏小书生’,轻抚着宁三的胸口柔柔的说道:“不知公子是否正想着那五百年前的回眸,洛嫣只知道,今夜...洛嫣是公子的...” 宁三收起胡思乱想,满怀的淡淡幽香,让他燃起最原始的冲动。 一边轻吻着唐洛嫣洁白无瑕的额头,一边说道:“嗯..今夜,洛嫣便是我的星辰大海。” 听到这新奇的词汇,唐洛嫣眼睛亮了亮,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白皙的玉臂暂且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很正式的看着宁三的眼睛说道:“公子...洛嫣...洛嫣..也想喊你相公....” 宁三哈哈笑道:“那还不好办,我让你今晚喊个够..” 说完,一床大被迎头罩下,罩住了两人的身子,也罩住了满屋春色...... 第六十章 三品带勺侍卫 女人能经受住背叛,是她可以把对男人的情感转嫁给孩子,男人经受不住背叛,是因为他深爱着那个女人。 但治疗背叛的最好良药,就是重新开启一段新的恋情。好将之前的渣男渣女统统忘掉! 宁三醒的很早,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怀里仍在酣睡的甜美容颜。 唐洛嫣即使在梦里,嘴角也洋溢着微笑。这春色旖旎的一夜,虽身体疲累,但应该是她十九年里最安逸的一晚。 从她嘴角的笑容不难想象,就连梦,应该都是甜的。 又过了许久,唐洛嫣轻轻睁开那双惺忪睡眼,微微抬头,看着正在一脸笑意盯着自己瞧的宁三,娇美的脸颊又是一红。 “相公...” 唐洛嫣喊完,自己都恨不得再次钻进被窝。 “嘿嘿,昨晚已经叫了千百次,还有什么可羞的,”宁三笑着说道。 唐洛嫣用被窝里的手轻轻掐了一下宁三,撒娇道:“不一样嘛,现下...是白日...“ “怎么?白日里相公就不是相公,变身成公子了?” “嫣儿不理你了...” 满室的柔情蜜意,让宁三有些恍惚。 来到武朝已经两个多月的时间了,从一开始的饥寒交迫,到现在的香艳满怀,真是世事难琢磨啊。 正在宁三胡思乱想之际,唐洛嫣闺房的门被轻叩了两下,然后推开来。 宁三浑身一抖,就差点要起身钻到床底的时候,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 “相公,洛嫣姐姐,刚听到屋子里有些声音,这才进来。梨儿打来了些清水,一会儿你们起床后,梳洗一下吧...” 是不是自己太激动了,猛一看到梨儿的样子,还条件反射的以为她来捉奸,待看清梨儿脸上可人的笑容时,这才缓过神来。 自己这是在武朝哦,又不是在前世。在律法上和情感上,人们都接受一夫多妻的礼法。 唐洛嫣见梨儿进来,更是害羞,身子不由得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梨..梨儿,别忙了,一会儿相公弄,好不?”宁三有些尴尬的说。 梨儿也是个机灵的小丫头,听出来自己相公不好意思,嘻嘻笑道:“相公,洛嫣姐姐跟了你,自然也就是梨儿的主人,梨儿伺候服侍你们再正常不过了,相公习惯就好了。” 宁三听梨儿这么说,心里颇不是滋味,心想,别人搞这套封建阶级的做派,我不管,但在我这,没门! 坐起身子,向厅里正在摆放水盆漱具的梨儿招了招手,吩咐道:“梨儿你过来...” 梨儿还当宁三有事差遣,放下水盆走到床榻边。 待梨儿一靠近,宁三突然伸手拉着梨儿的手臂将她拽到床榻上。 “啊~~!” 惊呼声同时来自床下和床上的两女个女孩。 但见一个未着寸缕的躺在被里,一个穿戴完毕的躺在被外,两个女孩被他同时按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洛嫣和梨儿此时都是满脸通红,不知宁三意欲为何。 宁三盯着身下两张动人的脸颊,装作一脸严肃的说道:“告诉你们俩,进了我宁家的门儿,就没有那么多的破规矩,你们也不用怕别人的闲话,不分尊卑,不分贵贱,我宁三就是娶了当朝公主,也是你们的姐妹,你们都是我的宝,懂了没?” 一边说,宁三的脸向下压去,离洛嫣和梨儿的脸越来越近,两女赶紧不停地点头,生怕这大白天的,相公又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见他们都这么乖,宁三嘿嘿一笑,在每人脸上香了一下后,翻身下床。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啊,嘿嘿嘿。相公我服侍两位娘子,洗漱更衣,吃早餐~~~” 当宁三从后院端来三人份的早餐,唐洛嫣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铜镜前为自己描眉化妆,梨儿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梳着头。 和煦的阳光透着窗子洒在她们的身上,好似一幅静美至极的写实画,看得宁三有些发呆。 唐洛嫣发现宁三左手托着一蒸屉,右手拎着一个三层梨木餐盒,正傻傻的看着这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相公...洛嫣马上就好,要不,让梨儿先服侍你吃?” 宁三回了回神,摆着手说道:“别,我不急,你们慢慢来,咱们一起吃...” 梨儿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说道:“对了相公,梨儿差点忘了,刚才小杏儿过来说,春姨在前院等着你,让你起了后去找她。” “等就等呗,现在啊,让她等一年她都乐意你们信不信?嘿嘿” 宁三将餐盒放在檀木桌上,又问道:“那小杏子说没说找我什么事儿?” 梨儿边给唐洛嫣长发打了最后一个发箍后,回道:“好像是开群芳院分院的事儿,一会儿相公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说罢,接过宁三手中的汤勺,为宁三和唐洛嫣盛满了白米粥,又将小菜一样样的拿出来摆放好。 “都说了不用你做嘛,你又不是奴婢...”宁三一脸的无奈,看着梨儿说道。 梨儿微笑的看着宁三,认真的道:“相公,梨儿现在早已不认为自己还是院子里买来的小丫头,而是专属相公的小梨儿,这些活又不累,能为相公和洛嫣姐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梨儿也是很开心呀,就像相公那般神通广大,什么放在你面前都好似变的简单,洛嫣姐姐又漂亮还能歌善舞,而梨儿的特长就是可以把你们照顾的好好的,相公要是不让梨儿来做,那梨儿就一无是处啦.....” 听着梨儿的解释,宁三也明白过来,在群芳院这么多年,梨儿被教育灌输的都是些伺候人服务人的技能。 但突然之间转变了角色,面对着宁三,还有此届长安诗会花魁唐洛嫣,无论宁三怎么解释平等的概念,小梨儿一定是有些自卑的。 若再强行的去要求她,可能会适得其反,短短几个月的开导,又怎么能比得上长年累月的灌输呢,就是要转变,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就任她喜欢吧,尊重她的选择,也是一种平等不是吗? 宁三点了点头,伸手轻抚梨儿可爱的小脸蛋说道:“好好好,那就听梨儿的,相公现在封你为咱家的大总管,兼三品带勺侍卫,来呀,快帮相公把粥满上,嘿嘿。” “遵命~~嘻嘻。” 笑声闹声充斥着整间屋子,宁三想,此时的天下,这里应该是女子最快乐的地方了吧。 第六十一章 男人的需求 群芳院,前庭,春姨房间。 “什么?七千两银子就这么没了?”春姨大声叫道。 宁三翘着二郎腿,坐在春姨的对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怎么?给都给我了,还想要回去啊,倒是没全花没,可能...还剩个百十两银子吧。”宁三摸了摸口袋说道。 “我的老爷喂~~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呢,你可知道,整整七千两银子啊,这相当..相当于从前咱们院子两三年的总进账啊。” 此时坐在宁三身边的唐洛嫣,也是头一次看见一向冷静理性的春姨如此失态,不禁掩嘴轻笑。 见唐洛嫣在笑,春姨火气更旺,指着唐洛嫣说道:“笑笑笑,死丫头,你笑什么笑,那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拦着点?” 唐洛嫣心里大喊冤枉,自己也是昨夜...才和相公私定终生,那时候也根本不知道宁三花了那么大一笔银子租了院子,这春姨真是气糊涂了,早知道这样,刚才还不如去和梨儿上街了。 宁三看春姨心疼银子,正了正身,伸手端过盖碗,帮春姨满了杯茶说道:“行啦,春姨你也说了,七千两银子是从前咱院子两三年的进账了,这重点不是‘七千两’你明白吗?” “那你说重点是什么?”春姨喘着粗气问道。 宁三依旧平静的说道:“重点是‘从前’,你想想,如果还按照你所说的老祖宗传下来的模式经营群芳院,那此时,你是不是还是那个每晚只赚个二百多两的小老板娘?这模式一改变,院子的收入直线暴涨?” 见春姨不说话,像是在想着宁三的话,宁三接着说道:“所以,你所担心的并不是我用我自己的银子干嘛,当然,还有你的两千两股金,你之所以现在气急败坏,是因为你还在用你从前的思维看待现在的环境和状况。” “我的暴躁源于担心?”春姨问道。 “对啊,给你举个例子,你是一个耕地的农民,一年到头也只能省得碎银几两。有一天,突然一个人走过来塞给你五百两纹银,你是会很开心呢?还是担惊受怕终日忧心忡忡?” 春姨想了想,回答道:“当然是担惊受怕啊,再说了,若是农民遇到这么大的事,一定是惶恐至极的。” “嗯,就是说嘛,那我再问你,你春姨现在出门,突然有个人在院子门口,突然塞给你五百两纹银呢?”宁三笑着追问道。 这次春姨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那我就告诉那个人,想办咱尊享贵宾年卡,晚上门口排队去...” “哈哈哈,对嘛,这只说明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你以前的格局太小了,你应该放大你的格局,否则呦...赚哪门子大钱啊?嘿嘿嘿。”宁三说完,笑出了声。 “你小子,又借机损我~~~” 其实春姨此时也听明白了,这宁三虽然平时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但通过婧瑶诗会这三天,屡屡见到这混不吝的宁三公子诡计叠出,又是舞剑,又是吟诗的,还差点儿把皇后弄得掉下眼泪...... 当时春姨就暗自庆幸,还好上了他的这条船,否则...这要损失多少啊。 “咋?我泡的茶不香?”宁三见春姨始终不喝自己倒的茶,于是逗着春姨说道。 “相公,别气春姨了,春姨从小就最疼洛嫣,有什么主意就说了吧,洛嫣来为二位泡茶...”唐洛嫣说完,便接过茶壶一脸乖巧的加炭煮水。 春姨横了洛嫣一眼,说道:“你这死丫头,这才春风一度,就胳膊肘向外拐了是吧?” 宁三笑着接道:“这拐不拐的,我不也没抛下你自己单干嘛,别总跟我家洛嫣较劲~~” “哼,培养了多年的白菜,被你这只猪给拱了,还有脸说。”春姨埋怨道。 “得~你要不听我可走了,这大早上的,领着我家娘子逛逛街去不好么。”宁三说着假意起身拉着唐洛嫣离开。 “行行行,你说你说。”春姨忙服软道。 宁三也不逗春姨了,笑着坐回座位,接过洛嫣递过来的香茶,喝了一口后,问道:“春姨,你若是男人,会喜欢咱群芳院的这些花样多久?” 春姨想了想,说道:“不好说,但应该不会太久,做这个行当这么多年,我了解男人的心理,他们追求的就是新鲜刺激,当所有都体验过了,新鲜刺激的感觉就会下降,到时也就是咱们院子降低进账的日子。” “春姨说的没错,所以,当时我并没赞成你扩大院子,人满为患毕竟只是暂时,当客源减少以后,越大的院子,成本就会越高,赤字也将越多。” 春姨听宁三说完,点了点头道:“原来你都想到了,所以当初才没赞成我扩大院子,而是开设分店,对嘛?” “对的,如今天下,每家每户都以男子为尊,女子主内,再穷困的家庭男人也是一家之主,那想赚男人的钱,你就一定要了解男人的需求。”宁三说道。 “男人的需求?”春姨问道。 “对啊,男人的需求。”宁三说完,又转头问正在倒茶的唐洛嫣道:“洛嫣懂得男人的需求吗?” 唐洛嫣听得宁三问自己,停下倒茶的动作红着脸小声说道:“相公,春姨从前教我曲艺时,就知道洛嫣学习曲艺的目的,也从没想过...想过有一天会在咱们院子里抛头露面...对于男人的需求,洛嫣当然不知...” “嘿嘿,瞧你脸红的模样,相公我...” “咳咳...这屋里还有个大活人呢,要亲热晚上回房亲热去~”春姨打断道。 “好,言归正传,所谓男人的需求,也就是能令他开心的事情,他一开心,就会哗哗的往外掏银子。” 看着春姨和洛嫣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宁三接着说道:“据可靠史书记载,男人的需求分为几个层级,最低的层级,就是赚钱,赚到钱的那种成就感是男人最低的需求。” “赚钱是最低的需求?不可能呀,那么多人一生都在追求财富,怎么会是最低的需求呢?”春姨听宁三说完大为不解。 “当然是最低的了,也仅是小小的满足感罢了,真正令男人快乐的,是赚了钱以后去干的事,就是你不懂,所以你赚起钱来才费劲么。” 春姨瞪了宁三一眼,哼声道:“你小子又借机损我...” “不闹了,赚钱是最低层级,再上一个层级就是饮酒,当酒精麻醉大脑时,会产生一种营养素叫多巴胺,这个多巴胺会使人快乐。” “相公,何为‘多巴安’?”唐洛嫣也被宁三的奇特名词弄懵了。 “呃...就是...想法,对,多巴安就是快乐的想法,喝酒喝多了以后,一定会胡思乱想的嘛~~嘿嘿。” 宁三听唐洛嫣问完,才想起来,此时堂堂大武朝,提哪门子多巴胺呢,就是在前世,也有一半人不知道啊。 第六十二章 民以食为天 宁三一边喝着茶,一边在给春姨讲着,不仅春姨听得无比认真,就连在旁边的唐洛嫣也颇为入神。 此时,她看着宁三的眼神更加迷恋了。 “除了最低层次的赚钱需求,还有稍高一点的饮酒需求,再要高上一个层级的需求就是新鲜感的刺激,也就是咱们现在正在做的事,任何男人,心里都住着一只好奇的猫,只要见到新鲜的玩意儿,就有探索欲望,也就会像现在来咱们院子的那些恩客一样。” 宁三说完,看着正在思考的春姨,心里想着,这娘们还是有两下子的,一边在听自己讲,一边思考着把这些东西消化变成自己的东西,看来以后可以长期合作下去。 又想着自己来到大武朝以后,需要或想要干的事情太多了,总不能都是由自己亲力亲为,找合伙人就是最重要的事。 想了一会,春姨从沉浸中回神,平静的问道:“听你说的意思,一定还有更高的需求,若你说的要是真的,那一定会有赚银子更快的生意来做。” 宁三点了点头,说道:“那当然,这才哪到哪儿,比刺激还高的需求就是男欢女爱,当然,这些咱们也在做着,你比我熟悉其中奥秘,我就不多说了。比男欢女爱还要高的层级,就是食物,也就是享受美食所带来的需求满足。” “嗯?怎么可能?难道咱院子里这些活色生香的美人,还不如那一碗碗的饭菜来的吸引人?”春姨疑惑的问道。 “看看,又怀疑我说的话了不是...就咱院子的那些破菜~~~要不是刀叔的刀法,我早就掀桌子了...”宁三假装一脸嫌弃的说道。 “呦,忘了谁刚来的时候,一碗肉吃的差点哭出来...”春姨也是一脸嫌弃的回道。 唐洛嫣听春姨调侃宁三,又是掩嘴一笑。 “呃...不闹了,咳咳...这味觉吧,也不像你们平时认为的那么简单,比如说这舌头吧。”说着,宁三伸出了自己的舌头,拿起茶壶钎,指着自己的舌头讲解道:“这舌头虽是一整块,但分为几个区域,这几个区域所体验的味道也是不一样的。” 春姨听宁三说了这么一大堆舌头,再加上最后的一下子,差点没和宁三一起呕出来。 两眼微红的问道:“你介绍这么多,想说什么?” 宁三又喝了一杯茶顺了顺不舒服的嗓子,认真的说道:“我想说的是,你们认为的菜品,是在喂饱肚子,并不是享受美食,不同的美食,不同的做法,不同的厨师,都会给食客不同的感受。” “正所谓,色、香、味、丰、康,真正的名菜必须要符合这几点要素。” “所谓‘色’,就是美食视觉所触的颜色,之所以叫美食,吸引人的前提就是鲜亮的颜色,只有好看,这道美食才吸引人,增进人的食欲。” “‘香’是指美食散发出来的香味,闻到香味,人才能对美食产生兴趣,才能对这道菜感兴趣,浓郁的香味,是美食吸引人的重要因素。” “而‘味’呢,这也是美食称之为美食的最重要因素,只有拥有美妙的味道,才能让人们大快朵颐,这也是人们对美食关注度最高的因素。” “菜品做的好看好吃是前提,但吃进肚子里,对人的身体有帮助还是有害处也很关键,若只是好吃,没有营养,那这种食物是算不上美食的,这就是‘丰’,也就是丰富的营养。” “最后的‘康’也就是均衡,嗯....怎么解释呢,你们这么想,每种颜色的蔬菜,其实都代表一种营养,比如说白色,常见的有,葱、姜、蒜、白萝卜等,味道都较辛辣,但中医总会以此治疗风寒,姜汤啊,炒蒜之类的,所以,咱们以后要倡导五色蔬菜进吾胃的理论,若要普及开来,不得了呦~~~” 宁三说到此,看了看对面的春姨,和坐在身旁的唐洛嫣。 此时这两人都被宁三一套长篇大论给说的愣愣的看着他。 “我说错什么了吗?”宁三好奇的问道。 春姨摇了摇头叹着气道:“怪不得,怪不得银子该着宁公子赚去呢...如此博学之人,唉~~~怎么会当初流浪街头呢?” 而唐洛嫣,除了满眼崇拜的眼神,更有此刻就拉宁三回房的冲动... 宁三心想,现在这套理论说出来,确实是非常的前卫,在这个青菜没几样,调料三五种的时代里,人们对食物的需求更多的是来源于饥饿,而不是享乐。 于是,对着春姨说道:“所以,开连锁的食肆,是必然的,只不过,咱们把所有独门的佳肴美食,配料、做法,全都公之于众,让全城乃至全天下的百姓都可以在家里做。” 春姨这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就好像初被送进私塾的小娃娃,懵了又懵,懂了又懂,一直懵懵懂懂的。 “人家研究出一道菜肴秘法,恨不得自己带进棺材里,向来都是传儿不传女,你倒可好,全要公布出去,倘若所有人都会了,谁还来你的店里掏银子。”春姨问道。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只因咱店里独有的秘方,只有放了它,美食菜肴才会鲜美异常。这样的话,教会了所有人做法,挤兑了其他食肆酒楼的生意,还只能在咱们店里吃上如此味美的菜肴,春姨你说.....赚不赚银子呢?” 宁三说完,一脸得意的看着春姨。 春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若真像宁三说的那样......那整个长安的食肆,不得关门一半以上啊。 “美食真的那么重要?”春姨狐疑的再度确认。 “民以食为天~~~” “比男欢女爱还重要?”春姨再次确认。 “饱暖思淫欲~~~” “真的?” “靠,你有完没完啊?” 第六十三章 以赌发家 此时,惊讶已经满足不了春姨和唐洛嫣的心情,应该叫震撼才对。 只是一个简单的食肆,竟然让宁三钻研的这么透彻,若宁三真有什么东西能做到只有在自己的店里,放了那东西就会增香添味,那这件事别说是七千两银子,就是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也不多啊。 春姨恍然大悟,这宁三拿着那七千两纹银去准备经营食肆了,心下略微安心。 “想来宁公子是已经胜券在握了,刚才我还替公子着急了一番,唉,真是不该啊。”春姨给宁三略略道了个歉。 “谁说拿那些银子开食肆酒楼了?”宁三说道。 “啊?!那你....”春姨又懵了。 宁三看着即将崩溃的春姨有些可怜,忙说道:“其实还有更高层次的需求,对于刚才所说的,赚钱、新鲜感、男欢女爱和美食享受,再高一个层次就是经历那种未知生死,胜负不知的刺激...” “我不猜了...公子请说吧...”春姨疲惫的说道。 “嘿嘿,赌场你听说过没?”宁三一脸的坏笑。 “赌场?” 春姨摇摇头,看向唐洛嫣,唐洛嫣也是一脸迷惑。 按史料记载,春秋战国时代,就流行许多赌博项目,王公贵族最喜欢‘赛马’,一些平民则喜欢‘斗鸡’和‘斗狗’。着名的‘田忌赛马’就是发生在那个时候。 到唐朝以后,百姓在原来的斗鸡基础上,慢慢衍生出‘斗鹌鹑’,就是将两只鹌鹑放入鸟笼中,放置米粒,看哪一方争抢过谁来分胜负。 直到宋朝以后,才流行出‘斗蛐蛐’并成为主流,延续至今。 抛开一些百姓所赌博娱乐的项目,那些商贾贵胄、王公贵族,则喜欢一些高雅一些的活动。 例如玩骰子、纸牌,就连一些在闺房中的女子,也会聚集好友用绣花针来进行赌博。 像在秦楼楚馆这些场合,更是少不了酒后赌博取乐的项目,例如猜诗、投壶等。 但这些都进不了宁三的眼里,对他来说,只是闲暇娱乐解闷儿罢了,真正的赌博,还是要具备那揭开谜底的生死瞬间,那种令到浑身战栗发抖的紧张感。 宁三深知赌博带给人的坏处,所以,此次打算开设的赌坊,压根也没有想让平民百姓参与的念头。 在前世,宁三有一个刘姓好友,父母和他都是普通职工,但却迷恋上赌博,一次次借债,又一次次奔赴澳门赌场。 赢了钱,肆意挥霍,输了钱,继续借高利贷,到最后弄得家里苦不堪言。 倘若在武朝开设赌场,必须想办法杜绝那些心智不成熟的赌徒进到赌场。以免发生那些为了赌博翻本,上街直接抢夺钱财、杀人越货的行为。 春姨看着宁三低头沉思,也没去打扰,和唐洛嫣交换了个眼神。 唐洛嫣会意,轻轻拉了拉宁三的袖角说道:“相公,在想什么?” “啊?哦,想起了远在家乡的一位好友,没事,咱们继续聊?”宁三回神说道。 春姨又问道:“赌场?是不是就类似于聚众赌博的场所?就像院子里的投壶,猜谜之类的?” “no no no,谁玩那些低端的玩意儿,就类似那种投壶,有的人肯定因为练习过而投的准些,一般人又没法迅速上手,那样大多数人却只能望壶兴叹。我说的赌博是那种,胜负全凭天意,赢输全凭运气的公平项目。”宁三说道。 “那是什么?你之前在院子里教姑娘们的..‘五子棋’?”春姨问。 宁三又摇了摇头,说道:“那些投壶、猜词、五子棋什么的,最多只能算是竞技项目,根本归类不到‘赌’的范畴里,唉~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讲清楚,你到时候看吧。” “那赌博真的能赚钱?” 宁三斜眼看着春姨,这娘们始终还是怀疑自己的能力啊,遂解释道:“人,分很多种,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男欢女爱,但现下时代能够供人发泄的方式太少,皇权之下,又不能触犯律法,所以我敢说大多数的人都活的比较压抑,我所构建出来的商业版图,完全都是以人性为出发点,供以所需,解决他们‘发泄’的途径而已。” “哦,人性......”春姨这才明白为什么宁三所有的生意,都建立在他自己嘴里所说的需求层级之上。 “嗯,春姨你想想,在未来泱泱长安城内,人们结束一天的工作,喜欢男欢女爱的人,去到院子寻找他心仪的姑娘共度春宵,而好酒好食的人,三五成群结伴到食肆酒楼,喝着美酒,吃着美食,一边吃喝一边吹着牛逼~~嘿嘿,多舒服的事儿...” 宁三顿了顿,喝了口茶润了下喉咙接着说道:“还有那些不好酒色的人,他们会去到赌坊,寻求一下胜负之间,骰盅开启瞬间的刺激感,若要是一身疲惫的,也可以到按摩院去享受姑娘们的‘捶打’放松一下。” “而那些寻常百姓,也有去处,带着自己妻儿老小,拎着小板凳,花个一两文钱,到‘剧院’看看‘皮影戏’,听听‘情景剧’,也可以把情景剧打造成断续播放的,一天一集,一集一段故事......” “春姨,听着我所说的,你想到了什么?”宁三说完后定定的看着春姨。 春姨好像已经被宁三的讲述拉进了那副画面里,青楼里的曲艺清唱,酒肆里的推杯换盏,那什么按摩院里舒服的呻吟,赌坊里的激烈喧嚣,到最后则是,一家之主的男人,左手牵着自己的妻子,右手牵着自己的大儿,脖颈上骑着自己的小女,一家人在皮影戏散场后走在回家路上的幸福背影...... 叹了口气,春姨总算从内到外被宁三的构想所折服。 虽然她想过很多不可能,寻思着这只是些构想,并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但通过宁三的引导,一切的不可能又变的很简单,似乎只是欠缺一些行动而已。 而宁三,早已经拿着自己的五千两分红,和她狠心支出的两千两股金,已经开始行动了。 据说那朱雀大街上的院子已经开始动工装潢了有些日子,又想到宁三初到院子里的时候,一幅落魄的样子,甚至连个馒头都买不起...唉~~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宁三看着春姨的神情变了又变,心里已经有数,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说服了这个精明的女人,她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会成为自己得力的帮手,只是...欠缺一些那走出第一步的决心而已。 宁三不动声色,只是盯着春姨,眼神中透漏着坚定不移的神色,一字字说道: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第六十四章 干饭人 从春姨房间出来,已经是正午。 宁三牵着唐洛嫣的小手,出了群芳院的正门,他要带着洛嫣去看看正在装修的赌坊。 “妈的,这娘们真难搞定,聊了一上午,灌了一肚子茶水,饿死了,咱俩去找梨儿,然后好好的吃上一顿,嘿嘿。” “相公,你今日对春姨所说的话,洛嫣感触很深,脑子里也有画面呢。”唐洛嫣贴着宁三边走边轻声说道。 “什么画面?让你感触很‘深’?难道...嘿嘿嘿。”宁三一脸的奸笑。 听宁三说完,唐洛嫣想了一会儿才蓦的晓得宁三在说些什么,绝美容颜又是一红,不依的说道:“相公讨厌,洛嫣说的是正经的呐。” “好好,不闹了,娘子脑子里有什么样的画面呢?”宁三换上一脸正经的神情问道。 唐洛嫣举目望着街上熙攘来往的人群,喃喃的说道: “那画面就是,好一幅繁华长安...” 到了朱雀大街宁三租兑的铺子,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唐洛嫣额头上已经布满细汗,宁三也是有些微喘。 看着身边美人的模样,宁三说道:“你们这儿的人啊,就是缺乏运动,等以后相公我弄几套运动装扮,每日清早都带着你们两个晨跑,保证咱们都是长安最长寿的人~~” 唐洛嫣心想,相公这也是想一件事情,就说一件事情,就他那夜间闺房中的折腾劲儿,早上能起来就怪了... 进到铺子里,看到梨儿正在指挥着木匠们搬运木料,小小可爱的鼻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蹭上了些许灰尘也不自知。 宁三走上去拉过梨儿,轻轻的用袖头擦去她鼻头上的灰尘。 梨儿叮咛一声道:“相公,旁人...旁人正瞧着呢...” “怕啥?合法夫妻,咱也不是偷情,看就看呗。”宁三一脸的不在意道。 说来也是,身为经受过二十一世纪大学教育的宁三,才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就像刚才来铺子的路上,但凡是雄性动物,都向着他身旁的洛嫣投之一种惊艳的目光。 对他的目光,更为复杂,羡慕、嫉妒、恨,宁三当时就很感叹,万物有灵啊,美丽的东西人人喜欢。 逗比的宁三甚至利用对唐洛嫣关切的目光,来分辨趴在街边狗儿的公母。 哎?那个小黄狗没在看着洛嫣,应该是个雌儿... 估计唐洛嫣要知道当时宁三心里想着什么,肯定不依相公的胡闹。 “梨儿,正午了,让工人们歇歇吧,吃个午餐,咱们仨也去拜拜庙。”宁三说道。 “嗯?拜庙?相公要去拜佛吗?” “拜啥佛...我带着你们去拜拜咱这五脏庙。”宁三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道。 其时长安,所有受聘的工匠,都是太阳没出来前就起床吃些干粮开始上工,中间也没有任何休息时间,一直忍着饥饿干到夜间,才能回到家中吃饭。 工作时间长达八个时辰,换做后世也就是十六个小时。而这一日工期,也仅仅只有五六个铜板。 可这家铺子的东家不一样,在宁三的授意下,梨儿并未给他们按照每日五六文钱的工钱,只是对他们的质量和工期有所要求。 每日做多久工,工匠说了算,每日什么时间休息,工匠说了算,就连结发的薪资银子,也是工匠说了算。 多劳多得,质量优先,宁三只要求工期的进度和工程的质量,并给所有工人预先以三倍薪资结算了一半的工钱,另外一半,验收成功以后结付。 还三不五时的让这可爱的小丫头给他们送来些吃食和红枣银耳水,要能总是碰到如此东家,该多好啊... “周围有什么特色美食,你们知道不?”宁三两手各牵着一位美女,站在大街中央问道。 “特色?...相公,附近有家羊肉汤饼铺子很是好吃,他家的肉夹馍也是附近很有名呢。”梨儿说道。 听梨儿介绍完,宁三当即否决,一脸骄傲的说道:“第一次请两位娘子一起吃饭,哪能那么寒酸,还铺子?咱当然得下最大的馆子,才能对得起两位娘子的美貌哇。” “咯咯..相公做主便是..”唐洛嫣听宁三说完也是笑着附和。 “好,出发,反正有冤大头给咱买单,嘿嘿嘿。”宁三说着,拍了拍腰间口袋,那里面装着的是刚刚上午说的口干舌燥从春姨那又‘敲’来的三千两纹银的银票。 状元楼,长安四大食肆之一,和宁三所租铺子同在朱雀大街,也正是离的不远,所以那王员外之前租户的酒楼被其挤兑的经营不下去了。 这状元楼并非一座孤楼,由临街的牌楼向内,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后庭中间有一小湖名曰‘西子’,供所有食客可以俯瞰着烟波缥缈。 状元楼外的街边人声嘈杂,喧闹非凡,而进入内里,映入眼帘的是状元楼内中堂一艳丽女子,操琴弄曲,甚是美妙。 店小二也穿的一身整洁,看宁三的身边两女,一位清纯可爱,一位国色天香,不敢怠慢,忙躬身问道:“状元楼欢迎客官光临,不知三位是饮酒听曲?还是品鉴美食?” 宁三见这小二说起话来颇为礼貌,遂挺了挺胸说道:“干饭!” “...” 一刻钟后,小二引着宁三等三人来到一临湖雅座,落座后奉上香茗,并由侍奉婢女端来菜牌供其选择。 “再拿两套菜牌,三个人,一个菜单怎么看?”宁三对着婢女说道。 婢女听宁三的话一愣,从来都是男人点菜,女人是点什么吃什么,这位公子怎么让同行两女一起跟着点? 虽有疑问,但毕竟人家是贵客,也没多想,便又拿来两套菜牌分给唐洛嫣和梨儿。 “想吃什么随便点啊,相公也不知道娘子们喜欢吃啥,点你们喜欢的,你们喜欢的,多半相公我也喜欢,嘿嘿嘿..”宁三笑嘻嘻的说道。 和唐洛嫣的优雅大方不同,梨儿看着唐洛嫣已经微笑着翻开菜牌,看着上面的佳肴款式,而梨儿却有些局促不安。 以前从来都是自己站在旁边服侍别人,现在有人服侍了,倒是很不习惯。 宁三看出来梨儿的心思,啪的一声把菜牌合上,说道:“洛嫣先点,我就不点了,我的份交给咱家梨儿选菜,梨儿点什么,相公就吃什么,行不?” 冰雪聪明的唐洛嫣当然清楚宁三的意思,点头轻应,翻了翻菜牌后便点了一道‘生脍鱼片’一道甜品‘水晶龙凤糕’。 第六十五章 我娘子喜欢的你行 “生脍鱼片?刺身呗?”宁三听唐洛嫣点完,遂问道。 唐洛嫣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相公不喜?” “喜欢喜欢,嘿嘿,以前吃日料自助,相公我都能干掉一大盆三文鱼刺身,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弄了半天,‘日料’是咱们传过去的...”宁三像发现了新大陆。 洛嫣也对宁三层出不穷的新奇用词儿见怪不怪,点完菜肴后,便同宁三一起安静的等着梨儿点菜。 梨儿在宁三和洛嫣鼓励的眼神中,好不容易伸手戳中了两道菜名,这才如释重负的深呼口气,身子也放松下来。 宁三心想,改变一个人的习惯简单,但改变一个人从小到大的心中理念,还是需要过程的,幸好,自己有的是时间。 梨儿戳中的两道菜是‘水盆羊肉’和‘透花糍’,宁三见菜已点完,便问唐洛嫣道:“虽是中午,但咱也没开车来,不用担心‘酒驾’,是不是喝点什么?” 洛嫣听宁三说完,抬头询问伺候在旁的婢女。 侍女介绍道:“本店名曰状元楼,当然美酒众多,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郎官清’和‘九酝’都是难得的美酒,在本楼也是最为畅销,另外客官想给两位姑娘尝试的话,也可以点些河东所产的‘乾和葡萄’尝尝。” “哦?还有葡萄酒?那定要尝尝,嘿嘿。”宁三笑着说道。 约有两刻光景,便有传菜婢女用梨木餐盒将他们所点的菜肴一道道上来。 看着桌上搪瓷月盘里摆着的,被切的薄如宣纸接近透明的生鱼片,宁三突然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一首诗,好像也是唐朝诗人在形容菜肴时的佳作。 宁三待菜上完,忙着夹菜给梨儿和洛嫣,不亦乐乎。 看着面前两女吃的津津有味,不时还讲个笑话逗得他们笑的花枝乱颤,自己也沉浸在这份温馨幸福的氛围当中。 可哪里有温馨,哪里就有破坏,不然那些古装电视剧都没什么看头了。 正当三人吃喝正欢,从湖对面的雅座中,顺着甬道走来三人来到宁三所在的雅间门口。 三人都是文人书生打扮,领头一人长得还算俊朗,但神色中透着倨傲,再观其衣衫穿着考究,用料华贵,不难想象,他应该是哪个官家的公子哥。 三人站定,领头那人双拳一揖,礼貌的说道:“这位兄台见谅,在下几位友人正在对面饮酒作乐,但不想被兄台这边的轻松氛围所吸引,又闻朋友提及,刚在甬道上偶遇此地有绝美佳人,所以特来结交一番。” 宁三对三人的打扰,颇有些不喜,但对方还挺讲礼貌,所以也就没有立即发飙,斜着眼敷衍一揖,也未起身说道:“谢谢,结交完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对于宁三不屑的举动,当先那位公子没有任何不悦,但他身后的一个书生不乐意了,上前一步喊道:“别给脸不要脸,你可知姚公子可是...” “哎...”当先那位公子伸手制止了友人,接着说道:“在下姚秀贤,还未请教...” “敝姓‘窝’,被窝的窝,复名霸王的‘霸’。”宁三也一脸正色的回道。 “哦...原来是窝兄,窝霸霸,窝...呃...” “行,乖儿子,介绍完了就退下吧。”宁三嗤笑一声说道。 “你?!”即便姚秀贤休养再好,遭宁三如此侮辱,也是非常气愤。 随即又看了一眼宁三身边端坐的唐洛嫣,说道:“想来携美若此,应该也是个文道学者,没想到如此粗鄙,真是可惜了佳人...” 说罢一甩衣袖,转身就要离去。 这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等等~~谁说配佳人的一定就要文雅?就你这三拜两叩的礼貌就一定配得上佳人?” 那姚秀贤听宁三阴阳怪气的语调,又停下脚步转身过来,看着宁三一脸无赖的表情,心下也是一叹,如此国色天香的绝美容颜,怎么就跟着一个如此恶心的莽汉出游。 宁三看着姚秀贤一闪一闪的目光,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我配不上身边的佳人是吗?那我问你,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感觉你就能配得上?” “我...”姚秀贤深呼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常言说的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观姑娘的气质定是淑女无疑,但阁下嘛..却不一定是君子。” “那你说,何为君子?” 宁三差点被气笑了,娘的,自己领着两位娘子消消停停的吃顿午饭,却不知从哪蹦出来个‘君子’说自己配不上自己的娘子,真是荒了个缪了。 姚秀贤听宁三问到君子,随即轻摇纸扇傲然说道:“身为君子要有‘七常’,勤敏、坦荡、仁爱、孝顺、诚信和善良,最后一点嘛...哼哼,要博学,只有博学有才华才能去施展自己的抱负。这样,你才能给到身边卿卿佳人之幸福。” “你在说我没才华?嘿嘿嘿。”宁三还是被气笑了。 自从这姚秀贤公子来到这间雅座,唐洛嫣就在轻皱眉头,若不是宁三坚持,她早上出门就以清纱掩面了。 而此时又因自己的美貌,好好的温馨氛围被搅得消失亦尽,那所谓的‘君子’还来用才华取笑自己的相公。 唐洛嫣也很气恼,正要开口揶揄对方几句,但一只手从桌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柔荑。 似是在安慰着她,告诉她一切都有相公在。 唐洛嫣心中一暖,看着宁三的脸庞不禁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就这一个简单的微笑,在姚秀贤眼里已经是倾国倾城、惊为天人,而身后的两个书生小弟更是张大了口,眼看口水就要滴落下来。 面对宁三的反问,姚秀贤嗤笑一声,说道:“本来还想着与公子结交一番,与佳人共饮两杯美酒,谁知你如此粗鄙,几句粗话就已经暴露其出身环境,可能连学堂都未上过,又哪来的才华?” “嘿嘿嘿,这位姚公子要是这么说,在下就明白了,你所谓的才华就是能人所不能是吧,那好,我旁边的这位正是我家娘子,而我家娘子呢,从来都是喜欢强者,若姚公子真能做到我做不到的,甚至更强,那公子有意,我家娘子也同意的话,你可以将她带走,但要做不到呢?” 此时的宁三还是微笑着一脸放松的和那位姚公子聊着,较为了解宁三的梨儿本来在旁边一直没做声,但她知道,眼前的这位姚公子,怕是要吃瘪了... “既然阁下这么说,那你说吧,你家娘子佩服什么样的人?又喜欢什么样的人?”姚秀贤说着,心里想到,任自己学富五车,家中长辈于朝为官,不论是见识和能力,自然样样不会输于这粗鄙之人。 只见宁三端起了一杯紫红色的葡萄美酒,轻轻的喝了一口,微笑着对姚秀贤公子说道: “我家娘子最佩服能倒立拉屎的人,公子会否?” 第六十六章 留诗 “你!?” 姚秀贤伸手指着宁三,气的浑身发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作。 本来自己同好友正喝酒吟诗,听同桌好友说对面有一位绝色女子,平时颇为自傲的他借着酒劲便约着两位好友前来一探究竟。 却没想到从未受过任何不敬的他,被人一顿的奚落调侃,但事实是这本就是自己先送上门的,又没办法发火发飙,真是险些憋出一肚子内伤。 “你什么你?公子会不会啊?”说完又指着西子湖对面的雅阁说道:“刚才我说了,倒立拉屎只是基本,你若更厉害,还可以表演个从湖中央凌空飞回你那边去,然后...一边飞,一边拉......” “你你你...你粗俗!粗鄙!真是...真是可惜了这位姑娘!”说完,指着桌上被宁三刚刚一顿风卷残云的菜肴说道:“你..你简直就如这一桌剩饭残渣..破烂不堪!” “嘿嘿,骂人你都不会,还敢来讨骂?我也是真佩服你勇敢无畏的精神啊,姚公子...”与姚秀贤狰狞的表情相比,宁三一脸的云淡风轻。 这时,想是此处的喧哗已经惊动了状元楼的掌柜,伴着周围各个雅座向此处投来的目光,一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在两位店小二的陪同下匆匆赶来。 见两桌吵架的其中一方,正是当朝宰相府的姚公子,这老板娘心下一沉,忙躬身上前,讨好的说道:“姚公子,息怒息怒,这是怎么了?谁得罪了您啊?” “哼!”姚公子负气,也不去理这老板娘的讨好。 老板娘名为喜娘,经营这状元楼不足十载,便超越了这长安城许多百年老店,成为长安城四大酒楼食肆之一。 此人年轻时又以才情得名,是长安有名的才女,所以这状元楼吸引而来的食客,一般也都是有些文采。 喜娘虽有才名,但为人也绝不迂腐,否则也不会把状元楼经营的如此有声有色。 刚刚来时路上,已经听店小二简单的说明经过,想是那宰相府的姚公子碰到了不讲理的粗人,又结了些梁子。 喜娘本人也是非常不喜俗套,看到宁三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斜眼看着姚公子气的半死笑嘻嘻的模样,也是心下着恼。 大不了不做这俗人生意,败坏些口碑罢了,像这种粗俗之人,也认识不了几个文雅人,影响不了什么。 心里暗暗下定主意,准备将这厮赶出去,为姚公子出了这口恶气。 “怎么?瞧你这眼神是要将我赶出去?”宁三看神情猜心理,一眼就看透了这老板娘的心思。 喜娘也颇为了得,虽被猜出心意,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怎么?这位公子有更好的建议?” 宁三笑着说道:“建议倒是没有,只是本公子有些朋友,他们晚上一般都是睡不着觉,喜欢拿着宣传单,拎着浆糊,在这长安城中满哪的张贴,一般张贴的内容,都是些奇人异事,或是宣传广告什么的。” “哦?”喜娘心中一凛,想起了前段时间,满长安城张贴的那家外城群什么院的青楼广告,就连自己状元楼的大门上,也被粘了好几张,手下伙计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弄干净。 宁三知道前段时间,嘱咐常卫一伙手下做的那拨宣传,让这老板娘有些忌讳,接着说道:“唉...就是不知,全长安的文人雅士,清楚了状元阁并不是他们所想的墨宝之地,而是这副攀权附贵之嘴脸,会怎么看你呢?” “呃...”刚要说话的喜娘被宁三一番抢白说的哑口无言,但转念一想,得罪也是得罪了,索性就得罪到底,至少能挽回姚公子那边的贵客。 想毕,对着宁三说道:“这位公子,想必你的那些朋友也是些勤快之人,若有机会,倒是要因对敝楼的宣传,感谢一番喽。” 宁三摆摆手,无所谓道:“感谢免了,他们做事从来不求回报,只因为他叫‘雷丰’。” “雷丰?”喜娘心下快速过着筛子,长安城什么时候出现了此等人物? 说也没理,强硬也没人家那个叫‘雷丰’的朋友有势力,这边又有姚公子负手而立,等着她的‘处理’结果。 喜娘一咬牙,对着宁三比刚才礼貌得多的口气低声说道:“这位公子,小店经营实属不易,有道是君子不与妇孺一般见识,既然已经吃完,这便先行吧,这桌算我喜娘请客,如何?” “呦~~这我又成君子了?刚才还有人说我难称君子,还侮辱我粗鄙不堪,犹如这桌上残羹剩饭呢...”宁三站起身说道。 唐洛嫣和梨儿看出宁三准备离去,也随着盈盈起身,同相公离开。 喜娘这才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女子,气质绝佳,美貌无双,却怎知与这粗俗之人混在一起,真是无来由的降了自己身份。 宁三走出两步,突然停下身形,缓缓转身看了眼喜娘,又对着姚公子说道:“像你这么高雅之人,也难以理解这桌上残羹的粗俗,但粗俗与文雅本就在人心中一念之间,你连雅俗共赏都做不到,还自称文人?嘿嘿。” 说完,走回桌旁,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生鱼片放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吟道: 状元设脍当初冬,昨日今日皆天风。 河冻未渔不易得,凿冰恐侵河伯宫。 饔人受鱼鲛人手,洗鱼磨刀鱼眼红。 无声细下飞碎雪,有骨已剁觜春葱。 吟完这首形容生鱼片的诗,宁三笑着问正沉浸在诗意中还未回神的喜娘道:“老板娘,本公子也用不着你请客,刚才听婢女说,你们状元楼有个规矩,若不想付酒菜银子,只要能吟得一首还过得去的诗词,便可折现酒钱,不知道还做不做得数呢?” 喜娘满心震惊的领略着这首意境很深的诗意,听宁三问自己,忙说道:“公子说的正是,小店一直有这个规矩.....刚才喜娘有眼无珠,实不知公子乃文人大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有这个规矩便成,别像我宁三吃饭不给钱一样。”说完,又端起桌上的葡萄酒,浅饮一口,说道:“刚才是酒钱,接下来的算是赏你的小费。” 葡萄美酒月光杯, 欲饮琵琶佳人催。 醉卧酒肆君莫笑, 古来梦中几人回。 “告辞,在下还要着急回去拉屎,就不打扰了...”宁三说完,便牵着唐洛嫣和梨儿的小手转身向外走去。 喜娘被这两首宁三脱口而出的诗词震惊的浑身发抖,就连声音也都跟着发颤,一向以文雅意境得名的状元楼,今日却因为一些小误会,得罪了如此大才,真是,真是..... 喜娘忙着追出去几步,恭敬的说道:“公子莫走...敝楼有颇为清雅的茅房,可供公子出恭...” 宁三没回头也未停下脚步,只是朝后面摆了摆手,跟着一个声音传来: “免了,本公子嫌你们状元楼的茅房,俗~~~~~” 第六十七章 势力雏形 从状元楼出来,宁三送唐洛嫣和梨儿回到群芳院。 因为这两个丫头已经背着他这个相公商量好了,要将宁三小厢房的住所,搬到唐洛嫣的烟雨水阁去。 面对这可以共享‘齐人之福’的要求,宁三哪里会拒绝。只是假意推脱了一下下,便欣然同意.... 留下两个忙的热火朝天的美女,宁三独身一人向长寿巷行去。 长寿巷在长安外城的西城附近,那里算是长安城最穷苦的地界了。 没费多少波折,宁三就找到了长寿巷常卫聚集的破瓦房。 瓦房门前有一个小院,院子里有几只溜达鸡在闲逛,常卫和几个小弟也在院里忙乎着什么。 那个叫小猴的小弟看到宁三进院,忙起身喊道:“呦,宁公子来啦,快请进快请进。” 常卫等人听到小猴的叫喊,也站了起来。 待大家打完招呼,宁三走进来后问道:“忙什么呢?” 常卫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木墩上的棋盘说道:“这不,公子交代,让咱们研究一下这长安城里各种赌档的玩意儿,这两天学是学了几样,就是有些不知道其中的道道,基本上是十赌九输。” “哦,来给我看看,都有些什么?”宁三说着,坐到木墩前面。 待看那个叫添头的小伙子给宁三演示了几局后,宁三站起身来。 “别学了,这些不叫赌博,而是江湖骗术罢了,十赌九输都说便宜你了,应该叫人家放赌的想你赢你就赢,想你输你就输,是实实在在的十赌无赢,嘿嘿嘿。”宁三笑着说道。 “那公子让咱们学的是啥?”常卫问道。 宁三拍了拍常卫的肩膀说道:“别着急,等到时候赌坊开业之前再说,你先在这些江湖骗子里帮我找几个机灵点的人手,但记住一点,人品一定要过关,而且要摸清楚他们家里的情况,第一,不孝顺者,不要,第二,不善待妻子孩子者,不要,第三,孤家寡人的不要。听明白了吗?” 常卫点头道:“好的公子,我明天就去找,只是薪水....” “薪水你可以告诉他们,别他们练摊儿赚的多就好。对了,此次前来还有两件事要和你说。”宁三说道。 “公子请说。” 宁三看了看院子里的几名常卫的小老弟,问道:“你这里还有多少能用的人手?我是说,年龄至少十八以上,办事稳妥的。” 常卫回头扫了眼,想了想说道:“算上我应该还有十二人,为人都靠得住,都是跟着一路从小到大拼杀过来的。” 宁三斜眼笑道:“拼杀?你那叫流氓斗殴好不?说的倒是好听的紧,嘿嘿。” “呵..呵呵,对对,流氓斗殴,上不得台面。” 常卫也是有些汗颜,他想起了第一次受李公子买凶对付宁三,仅是刚刚见到面,没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全军覆没了,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宁三收起笑容,认真的问道:“随后你问问他们,有没有愿意跟我闯出些名堂的,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对他们是有要求的,不仅仅是打打杀杀。” 还没等常卫说话,小猴和添头在旁边听着,忙上前两步,对着宁三说道:“宁公子,常老大常常跟我们兄弟们念您的好,我们也知道,您要不是好人,我们这些人此时铁定是在大牢里吃牢饭呢,您不仅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咱们,还给银子让咱们吃得饱,穿得暖,哥几个早就商量好了,愿意追随公子您,刀山火海,皱一皱眉头就不算带把的!” 看这小猴子排骨一样的身材,这么意气风发的说着,宁三笑了笑说道:“还刀山火海,就你这一扇精排,剁了都不够俩爷们下酒的,赶紧吃胖了再说吧,哈哈。” 那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添头插嘴道:“公..公子,我还有几斤膘,够吃不?” “你,哈哈哈,行了,不逗了,咱说说正事儿,你们如果要是决定了跟我混,那好,先离开这破地方,还长寿巷,这股子味道闻时间长了都长寿不了。”宁三一边襟了襟鼻子,说道。 “公子,那我们去哪?”常卫问道。 宁三说道:“首先,带着你的兄弟们,先住进咱朱雀大街铺子的后院,然后再帮我找找,有没有专门雕刻印章的工匠,最好多找几个,我先帮你们找些营生,教你们养家糊口。” “营生?公子,您给的那些银子,都够咱们吃上几年的了,咱们就帮你出力就好,不需要赚多少银子。”常卫说道。 宁三听常卫说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说常兄,你们几个是够吃了,但你想这一辈子就带着你那十一个兄弟混吗?人多了以后,你怎么办?你还真想吃穷我啊...” “也是,也是,公子继续说。” “今天来找你的第一件事,刚才和你说了,找些刻名章的工匠,本公子我要提前一百年把凸版印刷给实现了,第二件事,就是你们十几个人,要形成模式增强自己的体力和战斗力,每天早上起床,你带着他们,绕着朱雀大街跑步,大概十里就差不多了,然后一日三餐,给我吃点好的,高蛋白的食物,瞅瞅他们一个个的,就好像一群叫花子...” 常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公子,咱们本身就是叫花子...” “.....” 常卫他们本来穿的那些破烂衣服,也由宁三吩咐,换成了不再打补丁的新衣,倒是让宁三忘记了他们的出身。 “行了,按我说的做,先增强体质,我想办法再找个教头,教你们些格斗的套路,总不能每次御敌,都冲上去狂甩王八拳吧...”宁三说道。 “好好,听公子吩咐。”常卫赶紧说道。 “等凸版印刷成型了,你们就可以接一些印刷或者帮其他店面宣传广告的活计,这样,你们可以把整个长安像你们一样吃不饱穿不暖的人集合起来,感觉人品好的就留下,按照你们一样训练的方式,形成一个自给自足的循环,慢慢的,嘿嘿嘿......”宁三一边说着一边都被自己设计的这套体系折服。 看着常卫和周围一帮小伙伴依旧茫然的看着自己,宁三问道:“听明白了吗?” “回公子,听明白了,找刻字工匠,每天起早跑十里。”几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 第六十八章 皇后的烦恼 “刀叔,你成天磨你那把破菜刀是纯纯的锻炼身体,还是恐吓别人?”宁三站在门口冲着膳房内喊道。 “......” “你看你,还不说话,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想什么,我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我不知道我干什么,我怎么能达到你满意?”宁三继续喊着。 “呱噪...”刀叔从嘴里慢慢的嘣出俩字。 “嘿嘿,终于说话了吧。” 宁三回头冲着身后厢房小院子里,正在喝茶的洛嫣和梨儿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唐洛嫣和梨儿两人,已经把小厢房宁三的家当基本都已经搬到了水阁雅居去了,正在做最后的打扫。 正赶上宁三从长寿巷回来,看着两女如此辛苦,决定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犒劳犒劳这两位美人。 却赶上刀叔正在膳房里磨刀,每次宁三看到刀叔磨刀,就跟前世遇到警察叔叔一样,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见怎么和刀叔说话都不回应,随即和两女打赌,若能在十句话以内,逗得刀叔说话,那么晚上闺房中,唐洛嫣便和梨儿一起给宁三做指压按摩。 两女本也不知道什么叫‘指压’,看着自己相公开心,也就跟着胡闹起来。 嘻嘻哈哈的笑声充斥着这清寡小院,向空中飞去。日子,就是这么美好的继续着。 * 长安城。武朝皇宫的主要组成部分是太极宫、大明宫和兴庆宫。 前两宫在城内北侧,皇城之内。太极宫在长安正中偏北,沿用了隋朝的大兴宫改建而成。 太极宫是武穆帝上官仪处理朝政之处,此时太平盛世的很多诏令都出自于此。 大明宫建于‘德武’八年,在城北的龙首原上,地势较高。‘北据高原,南望爽垲’。 大明宫的正门是丹凤门,门前是宽达五十八丈的丹凤门大街。 丹凤门正北方是大明宫的中轴线,由南向北依次建有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蓬莱殿、含凉殿、玄武殿。 含元殿和紫宸殿建在龙首原的最高点,高大宏伟,遥望长安。 从这规制整齐的建筑、含义隽永的名字,展示了武王朝的威严和强大。 此时,紫宸殿内。 熏香雕凤青铜炉内,袅袅的飘着青烟,整个大殿都有一种如临仙境的感觉。 上首的花梨木镂空镶金躺椅中,躺着一位慵懒的女人。 “祥贵妃到~~~” 随着内官的一声唱喝,躺椅中的女人微微正了正身子。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女人微一抬手,挥退了殿内除刚来的祥贵妃外所有人。 待内官婢女退去,下首的祥贵妃深深一福道:“月娥给皇后请安~~” “过来坐吧。”半倚在躺椅中的李澄霞说道。 祥贵妃盈盈起身,来到李澄霞躺椅边的蒲团处跪坐下。 “皇后娘娘,听说,再过两月,肃王便回京了,不知...”祥贵妃试探道。 皇后李澄霞看向郑贵妃的眼睛,微微皱眉道:“一个肃王而已,怎么让你们所有人胆寒?难道咱家就差了吗?” 祥贵妃见皇后不悦,忙道:“臣妾不敢,但凡事还是要做好准备才妥当...” 皇后点了点头,喃喃说道:“是啊,也不知我那两位兄长何时归京,届时,就算他十个肃王,也不足为惧。” “是...”祥贵妃小声应着。 “对了,婉儿那丫头怎么样?听说最近染了风寒,太医怎么说?” 祥贵妃听皇后关心自己女儿,忙回道:“谢皇后垂询,延庆病情尚好,已经在恢复了。” “嗯,那就好,小小女孩子,却和霓儿小时候一样的调皮,这长大了可怎么办啊。” 提到长庆公主上官清霓,就连皇后娘娘也是颇为头疼。 人说有女初长成,是家里最喜庆之事,这说明家里就要迎来喜事了。 虽说这皇宫内院的大家庭,也是需要些喜事来冲喜的。可这穆帝上官仪和皇后李澄霞的掌上明珠,堂堂武朝长公主上官清霓,今年过年就要十九岁了。 十九岁在未来可能还是在父母怀里撒娇骗零花钱的年纪,但是在这大武朝,在此刻这个时代,却是妥妥的大龄剩女。 皇宫中向来有着祖规礼仪,兄弟姐妹长幼依次,兄姐不成亲,妹弟便不能成亲娶嫁,否则视为违反伦常。 除非父母一方突然去世,子女需守灵期三年,不能娶嫁。即使超过婚配年龄,外人也不会笑你,也只是赞其孝顺。 可穆帝和皇后娘娘活的好好的,长庆却三番五次拒绝皇后为其张罗的婚事,有时甚至还以死相逼。 穆帝娇惯长庆,也就随了去了,却可苦坏了这宫中其他的皇子皇女,上官清霓为长女,她始终不嫁,其他人就只能排着号干等着。 就连太子,只比长庆公主小几个月,此时连太子妃还没迎娶,都快成大龄剩男了。 燕侧皇妃也因此事常和穆帝私下抱怨,到最后,却只得来穆帝的一句:那么着急纳妃,就卸下太子名讳,贬出皇家,去到百姓人家成亲去! 这一句话,实实的吓坏了燕侧皇妃,从此后只字不提,却也苦坏了当朝太子,没事只能拿着宫里的婢女发泄发泄。 李澄霞又暗自叹了一声说道:“虽说皇上宠溺霓儿,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皇家血脉不能延续,实乃罪过呀,若一年内清霓还不动情结亲,就只能落发出家了......” 见皇后愁眉不展,郑贵妃忙劝道:“皇后别着急,前几日婉儿非要找长庆姐姐玩耍,臣妾便带着她去凤阳阁,婉儿虽然平时与长庆关系极好,但此次长庆有些心不在焉,臣妾以为......” 皇后也关心的身子不自觉的前倾,问道:“以为怎样?” 郑贵妃说道:“虽然叫不得准,但也八九不离十,臣妾感觉长庆自此次观礼婧瑶诗会回来后,便有些神不守舍,明明...明明是动了春心的模样......” “什么?”皇后李澄霞虽然吃惊,但难掩嘴角勾起的笑意。 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说道:“霓儿莫不是在婧瑶诗会当中,遇到了心仪的男子?月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郑贵妃忙道:“臣妾知道了,这几日闲暇,臣妾就带着婉儿多去叨扰长庆,顺便打听打听长庆公主的意中人是何许人...” “嗯....”皇后李澄霞满意的闭上眼睛,心中却想着,管你是才子还是商贾,甚至就是聋子瞎子,也要把你找出来!至少...至少要强于霓儿落发出家,常伴佛灯要强得多啊。 郑贵妃见皇后不语,想起一事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据‘不良人’回报,‘暗阁’已经展开行动,据说青鸾佩已经现世长安,正在长安城内的某个地方......” 听到青鸾佩,皇后浑身一震,睁开凤眼,眼光灼灼的盯着郑贵妃。 “此消息是否准确?” 郑贵妃回道:“应该不假,坊间也有些传闻,说逍遥侯携佩归京,在京畿外遭遇不测,而夺佩之人,毁尸灭迹后,便一直潜伏京城,此事也得到了钦天监的证实,京城之地,突显祥瑞于夜空,时间地点都与逍遥侯遇刺温和。” 皇后听郑贵妃说完,皱眉不语,细细思索。 片刻,皇后抬头说道:“传‘不良人’知晓,开始调查最近整个长安有祥运傍身之人,另外,将消息传于我二哥世民,让他全权定夺!” “臣妾知道,这就去办......” 郑贵妃答应完,起身退了出去... 皇后李澄霞,理了理思路,心里想着,这天,还是要变了吗? 第六十九章 除夕夜 雪花飘飘除夕到,和和美美吃水饺。 年画艳艳添喜气,春联红红显美好。 顽童处处燃鞭炮,春晚联欢大家笑~~ “公子!好诗!好工整!” “公子好棒!” 春姨拧着眉头,冲着一众起哄的杂役婢女喊道:“去去去,起什么哄!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宁三此时正站在群芳院前庭院子中央的石桌上,一手掐腰,一手指向天空,摆着姿势吟着诗。 这都是洛嫣和其他姑娘闲暇无事,在让宁三给她们作诗听。 “宁公子,您说的春晚是什么意思呀,小女不知~~给说来听听呗~~~”一位姑娘冲着还在摆poss的宁三娇声喊道。 宁三收回手臂,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圆,愣装‘收功式’,听有人问道,站在石桌上咧着嘴笑着解释道:“嘿嘿,这春晚嘛~~当然是春心浮动的夜晚喽~~” “公子讨厌~”那女子嗔怪一句,不好意思的跑开了。 “相公,你也真是~”唐洛嫣抱着一件大氅走了出来说道。 “呦,这不是我娘子吗?来,给相公香一个~”宁三作势就要来个狮子扑兔。 唐洛嫣温柔一笑,说道:“别闹了相公,先穿上外袍,莫要染上风寒...” 宁三接过大氅罩在身上,这大氅上还残余着唐洛嫣身上的余香,不禁让他有些迷醉。 “咚咚咚”传来三下敲门声,杂役忙去开门查看,片刻,一阵嬉笑声传来。 “宁公子,哈哈,新年快乐,常卫带着众小弟,给你拜年来啦!”常卫扯着大嗓门一边往院里走,一边喊道。 宁三跳下石桌,看着常卫带着的二十多个人笑着走过来。 “还不知道你?拜年是假,来吃酒看姑娘的吧,嘿嘿。”宁三毫不留情的揭穿常卫的嘴脸。 “呃...公子,你看你,非要说的这么明白吗?哈哈。”常卫一边和宁三说笑着,一边冲着前庭台阶上站着的春姨抱拳道:“给春姨拜年了,祝春姨新的一年更加貌美年轻,多金多金!” 春姨听常卫给自己拜年,也笑着回道:“多金是一定的,只不过那句貌美年轻,才是我最爱听的,呵呵。” 说完,便安排婢女将常卫一众人招呼进去。 婧瑶诗会已经过去将近两月,宁三的日子充实且平静,闲暇时逗逗梨儿,携洛嫣游游长安美景,好不惬意。 转眼间便来到了年关,今日正是除旧迎新的除夕,宁三喊来赌坊那边的常卫一众人一起来群芳院热闹热闹。 而群芳院,则史无前例的放了除夕年假。按理说除夕夜、花灯起,正是所有秦楼楚馆最赚钱的日子,可宁三征求春姨意见后,便宣布群芳院放假七天,待正月初七后再开门营业。 不仅群芳院放了年假,还在群芳院正门处贴了一张告示,上面八个大字! “大年除夕,陪陪家人” 这是什么意思?虽然短短八个字,但却给群芳院争得了不少的好名声。 只因其他开张的院子,恨不得用尽浑身解数,将那些过年陪伴家人的少爷公子、员外老爷们想着法的勾到所在院子。 但群芳院今年不同,反其道而行之的劝平时经常逛窑子的老爷们,消消停停回家去陪陪家人。 这一做法直接导致,有的人家里的大妇,提溜着相公的耳朵喊着:“你看看你!去的是什么地方,要去的话,至少去些像群芳院那样的地方鬼混去...” 当这些闲言碎语传到春姨耳朵里,春姨更是对宁三佩服的五体投地。 对宁三佩服的五体投地的人,不仅仅是春姨,还有常卫。 那间铺子已经装潢完毕一月有余,但宁三却出乎意料之外的不准许开门营业,只是每日清晨,让常卫带着众人出门到朱雀大街上去跑步,一边跑步还一边喊口号‘运气拉不住,金花把把出,别人干瞪眼,怒看你收钱’。 这一开始,朱雀大街向玄武大街方向,每日清晨被他们这帮人嘹亮的嗓音吵得不厌其烦。但看着这帮精壮汉子,大冷的天,赤着上身,边跑边喊,又不敢做声,只能强忍着。 有些大胆的还去报官,可得回来的结果,人家捕快说了,武朝律法中虽有宵禁,但没有早禁啊,人家跑步喊号子,也不犯法。报官的人挨了两板子后,便再没人惊动官府。 慢慢的,人们慢慢的习惯了这群汉子的晨跑,也习惯了他们嘴里喊的号子。 之后,宁三又让人,在四楼上支出一根丈长的铁棍悬在朱雀大街上方,而铁棍上面,用红色绳子坠着一根足足两斤重的金锭子。 没有人知道是做什么用,常卫问过宁三,宁三只是笑而不语。 最后,花重金请来书法名家,在铺子正门上方的巨大匾额的前半部分题‘大圣’二字。 做完这一切,宁三嘱咐其他所有人,不能向任何人透漏关于铺子的信息后,便一头扎回群芳院再也没出现在新铺子里。 这简单的两件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是,仅仅三天,便在这人口百万的长安城传了个家喻户晓。 所有人都知道朱雀大街有一间神秘的铺子,不见开张,没人招呼,更没有客人进门,只是门口上方悬着一根大金锭。 没有知道那里是干什么的,只知道名曰‘大圣’。 从那日起,每日来看金锭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有时还阻塞了交通,害的长安京兆府不得不派出衙役来维持秩序。 而群芳院这边,春姨也同意了宁三的建议,不在外城这片扩大经营,而是去长安内城里,寻院子,开分店。 看着一屋子闹闹哄哄的男女,宁三很是欣慰,他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就如同他讨厌自己一个人的孤独一样。 今天除夕夜,宁三在刀叔还有梨儿杏儿的搭手下,一个人用研制出来的味素,炒制了三十多道精美佳肴,其大多数都是众人从未见过尝过的。所有姑娘都抛开了往日的矜持,吃的风卷残云。 而夜间的包饺子,宁三叫唐洛嫣将日里换来的二十几个金豆子包在了饺子里,吃到包有金豆饺子的人,无不兴高采烈,将火热的气氛更是推到了顶点。 看着常卫和他的兄弟们,被群芳院里姑娘们强拉着载歌载舞的尴尬样子,宁三也笑着。 这时春姨一晃一晃的走过来,示意宁三陪她出去走走。 宁三看春姨有些不对劲,皱着眉头又走路颇为不便的样子,便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摔倒了?” 走在前面的春姨回头使劲的瞪了宁三一眼,抱怨道:“都怪你,没来由的包什么金豆子...害我吃了整整三盘饺子...” 宁三恍然大悟,感情这是撑着了... 第七十章 分店 陪着春姨在群芳院里转了十来圈,春姨这才顺过气来,揉着仍有些胀痛的小腹,说道:“既然咱们决定开分院子,那细节方面,还要尽早落实才好。” 宁三点了点头,说道:“春姨有没有什么建议?” 春姨想了想说:“按你说的,先开三家分店,算上现有这间,一共四个院子,取名春夏秋冬如何?” “可以啊,名字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这几间院子能够给恩客们提供什么样的感受。”宁三说道。 “嗯,你说的很对,自从你提出了人性的几层需求,我在闲暇时候也在思虑,这四间院子首先要各有不同,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又要有相同的理念,给人统一的感受,这样,客人们会感受到像你说的,整个群芳院体系的专业度。”春姨继续说着。 宁三转头微笑的看着春姨,心想这娘们在自己不断的开导下,开始有了群芳院转型集团化的理念了。 看着宁三又一脸不是好笑的模样,春姨没来由心里一颤说道:“能不能拜托你别总这么笑着看我,你这一笑,我就感觉兜里的银子在哗哗的往出流呢...” “嘿嘿,春姨一定没听过一句话,‘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财散者财聚,利他者利己’。”宁三悠悠的说道。 看春姨在细细的体会着这四句话,宁三笑着解释道:“其实,道理是很简单的‘爱出者爱返’说的是,一个人再爱自己,也是有限的,只要你不停的去关爱别人,到最后就会得到更多的爱护。‘福往者福来’也是同理。但‘财散者财聚’呢,例如在商场之上,你若不散财,那一定提升不了什么,既然一成不变,你又怎么要求结果改变呢?做生意嘛,要有投资心态,看准,投资,坐等,收钱,天下生意,不过如此简单的道理而已。” “宁公子从前做过生意?”春姨问道。 宁三心想,前世倒是做过,还是别说了,免得又要解释一大堆。 “并未做过。” 春姨听宁三说并未做过生意后,不禁有些气恼,说道:“你没做过生意,却拿老娘的银子尝试你的改革,你也真是大胆啊~~” 宁三嘿嘿一笑说道:“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生气么?” 其实春姨也并未真生气,因为她知道所有一切的结果是好的,并且正在越来越好,所以自己也是假装生气....等等...生气.. “好你个宁三,又在借机损老娘!”安静的后院,传来了春娘尖锐的暴喝声。 “嘿嘿嘿,不闹了春姨,其实我想说我宁三真心的感谢你。”宁三一脸真诚的说道。 “呦~~这副模样倒是新奇,是不是又没憋什么好屁等着嘣老娘呢?”春姨一脸怀疑的说道。 宁三看着春姨认真的说道:“哪有,是真的感谢你,首先,感谢你对我宁三的收留,让我免了流浪大街的命运,其次,感谢春姨的信任,让我能有机会在这长安城立足,最后,感谢春姨许了我两位可爱善良的娘子。宁三很幸福,所以谢谢春姨。” 春姨听宁三说完,也有些动容,将目光洒向正闹闹哄哄欢度除夕的主楼,幽幽的说道:“生活在这世上的女子,其实都不容易,没有自己的喜好,也不可以有自己的情爱,别看外人常看不起咱勾栏里的姑娘,但那些嫁为人妇的女子就一定幸福吗?她们嘴里所谓的家,也只不过是一间稍大一些的牢笼而已。而你,也不用谢我,换做是你,可能也会收容那些流落街头之人。” 说完,春姨收回目光,伸手轻轻抓着宁三的肩膀说:“洛嫣和梨儿都是可怜之人,一个从小失了父亲,一个被亲生父亲卖进了院子,她们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着缺失,你定要善待她们,春姨我阅人无数,虽看不透你那些花样百出的想法,但我知道,宁公子是善良之人,还有院子里的那些姑娘们...” 宁三被春姨说的也有些动情,认真的说道:“春姨,你放心,有我宁三在,肯定不会薄了任何咱们群芳院的人,更何况我的两位如花似玉的娘子,还有......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瞧郎中去了?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唉~我可先说好了,你要快...一定把你的银票藏在一个容易找的地方,免得我找不到~~” “你!滚吧!说两句就没正型!大过年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就是有那天,我把银票都喂了狗也不留给你~~~”春姨气急败坏的说道。 “那成,我赶紧明个去买两条黄狗先训练着~~~” “你......” 煽情的氛围让宁三的无厘头破坏殆尽,但两人的情感似乎亲近了许多。宁三心中,早已经把这刀子嘴豆腐心的精明老板娘当成了这个时代里为数不多的家人。 正待春姨发飙之前,宁三说道:“咱们四家分院的名字我想好了。” 正要张嘴骂宁三的春姨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锋一转,差点没给自己噎着,但事关群芳院,又不能不问,瞪了宁三一眼问道:“叫什么?” “咱这个院子,也改名,叫‘群芳.春阁’这个春嘛,当然是你春姨的春,第二家就叫‘群芳.夏馆’让夏荷去打理,第三家叫‘群芳.秋院’可以让秋棠那丫头去管,最后一家叫‘群芳.冬璃’怎么样?让谁去春姨有没有想法?” 春姨想了想问道:“让...芸娘?” 宁三也同意芸娘是最佳人选,但芸娘对于宁三来说还有其他去处,于是说道:“暂时让她监工装修这院子可以,但以后我想让芸娘去别的地方。” “嗯?你想把芸娘怎么样?”春姨脱口而出道。 “我去~我还想把芸娘怎么样?我堂堂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个混世翩翩佳公子,能把她怎么样?我倒是怕她把我怎么样。”宁三夸张的在甬道上摆了两个酷酷的poss后说道。 “瞧你那德行,一会儿我去告诉芸娘,说你堂堂宁公子嫌弃她半老徐娘!”春姨说着便抬步向主楼走去。 “你~~无赖呀你!”宁三赶紧跟着说道。 这要是让春姨瞎说八道,芸娘对自己有了芥蒂,那以后怎么乖乖的给自己掌管全长安的食肆啊? 就在春姨快步的踏进众人所在的群芳院主厅,宁三趁着春姨不注意,嗖的一下抢先窜进屋子。 随即大声喝道:“大家停一停!我宣布一个特大消息!原来...咱春姨真正的意中人是......刀叔!!” 说完,不管在场人如何精彩的表情,拉着梨儿和洛嫣落荒而逃! 而此时的群芳院主厅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众人看看站在门口凌乱的春姨,又望望坐在酒桌边喝酒的刀叔。 所有的尴尬的情绪都汇集在春姨脸上,此时,春姨正想问问宁公子,问他群芳院需不需要再扩大一些,自己好用脚指甲抠一间地下室出来...... 第七十一章 花灯 (为甜心超人加更) 自从除夕夜过后,群芳院发生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虽还未出了正月,但春姨再也没吃过一个饺子。 第二件事,从除夕夜那日起,膳房的刀叔就再也没说过一个字,只是每日在他那间小厢房门口不停地磨着他那把大菜刀。 宁三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家当都已经搬进了洛嫣的水阁小院,也就没再去过膳房领略那刀光剑影。 “相公,春姨最近是不是胃口不好?洛嫣几次去看她,她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梨儿为她包的饺子也是一个都没吃。”唐洛嫣一边帮宁三夹着菜,一边说道。 “嘿嘿,都说了她是吃撑着了,你还不行,看来她在你心里的形象还真挺伟大啊,没事,她今天就好了。”宁三一边吃着一边嘟囔道。 唐洛嫣纳闷的问道:“今天就会好起来?这是为何?” 宁三神秘一笑道:“因为呀,今天已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不吃饺子吃元宵喽~~” “......” 这时梨儿走了过来,帮宁三倒了些‘九酝’,说道:“相公别要吃的太多呀,一会咱们还要去看花灯呢。” “好嘞,相公带两位娘子去看花灯猜灯谜。” 说完,宁三干了酒盅里的佳酿,随便的抹了把嘴就准备出发。 在出发前还特意吩咐道:“洛嫣,别忘了,一会儿吩咐煮两锅元宵送到前楼,并把剩下的几个金豆子也包进去,让姐妹们再乐呵乐呵。” 嘿嘿,不知道春姨这娘们,接下来的日子里看见元宵会不会也接着恶心...... * 记得欧阳修的一首诗,‘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首诗讲的就是元宵之夜,情侣们花街相会的场景。 宁三牵着梨儿和洛嫣柔弱无骨的小手,心里更是得意,人家是有情人相约黄昏后,我这是带着两个有情人逛花街、游灯市,相比欧阳修的蕴意,实在是更胜一筹啊,嘿嘿嘿。 此时的梨儿正在东张西望的瞧着,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瞧着什么玩意儿都新鲜无比。而洛嫣,则手执一盏花灯,那晕红的光好似羞红了她绝美的容颜,灯光朦胧,红红的脸颊也更添动人的颜色。 如此太平盛世,又逢元宵佳节,整个长安城就像烧开了水的饺子锅,异常沸腾。 忽而烟花冲天而起,五彩缤纷,绚丽多姿,在空中绽放。长安城上空一时形成了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壮观场景。 人们欢呼着,雀跃着,朱雀大街两侧的酒楼食肆,也都传来各种行酒令、猜灯谜的声音。 “洛嫣,怎么长安城在除夕夜那么安静,而元宵节这么热闹啊?”宁三有些好奇的问。 唐洛嫣虽然也在四处看着,但心思却始终留在宁三这里,听宁三问着,遂回道:“那是自然,除夕是除旧岁的日子,寓意与之前一年的不快告别,而元宵节是迎新,新的一年开始,当然要重视的呀...”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武朝人都比较有文化,特意出来猜灯谜呢。”宁三点头说道。 “相公,难道你的家乡不在武朝?”唐洛嫣问道。 宁三看自己又说多了,忙解释道:“在啊,怎么不在,我是说咱们武朝,洛嫣你听错了....只是...我家乡的元宵节,没有这么热闹罢了。” 唐洛嫣一直很好奇宁三的家乡,平时宁三不主动说,唐洛嫣也就不多加询问。 这次听宁三主动提出来,唐洛嫣忙问道:“那相公在家乡时,每逢元宵节都在做什么呀?” “我?当然在单位他奶奶的996加班了...” “......” 也难怪唐洛嫣和梨儿总是接不下去宁三的话,实在是因为宁三有一神乎其技的能力,就是聊着聊着,就能把天给聊死了。 这时,梨儿兴奋的拉着宁三的手喊道:“相公相公,快看,好大好漂亮的花灯~~~” 顺着梨儿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处街口空地,有一很大的灯摊。 灯摊的四周由四根粗木立起搭建的框架,框架上横着拉着十多条细绳,上面挂着有上百种各式各样做工精美的花灯。 一眼望去,眼花缭乱,果然女孩子都喜欢花里胡哨的漂亮玩意儿,宁三发现,唐洛嫣此时眼神也有些发直,遂说道:“走走走,相中了哪个花灯,相公送给两位娘子,只要你们能拿得下,今天相公就买得起,ok?let''s go!” 卖花灯的老板是一个身材较胖四十多岁的大叔,小小的眼睛泛着精明的神采,看到穿着考究的宁三拉着两位美貌的姑娘前来,忙迎上来。 “这位公子,携两位夫人出游啊,欢迎来看咱这谭记花灯,不是咱吹捧,这整个长安城里,再找不出比咱谭家花灯做的美妙的了...” 听着这位应该姓谭的老板介绍着台词,宁三都能倒背如流,在前世的电视剧里,只要市侩的小贩一张口,便全是这套词儿。 宁三对这位老板也没过多关注,他介绍他的,宁三对着唐洛嫣和梨儿说道:“你们去选灯吧,相公给你们结账。” 那位胖老板听她们要去选灯,忙说道:“哎哎~~两位夫人稍慢,咱这谭记花灯可和别人卖灯的规矩不一样。” 听老板说完,唐洛嫣和梨儿都停下脚步转身过来不解的看着老板,宁三也是很好奇,这是啥情况?有生意都不做? 宁三问道:“那你给我们讲讲你这摊子,与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胖老板嘿嘿笑道:“公子见谅,咱谭记花灯啊,从俺父辈起,就有规矩,如果公子若是相中了呢,可以猜一猜每盏灯下挂着的灯谜,但公子您若是相中了花灯的灯谜,但没猜中,那您就只能硬着头皮买了去,但在下可先说好了,灯不便宜,还望公子三思后再选择花灯。” 宁三听明白了老板的意思,也嘿嘿两声,笑着问道:“那若是我猜中了呢?这花灯怎么算?” 胖老板马上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无奈的说道:“那只能说明公子与这盏花灯有缘,在下双手奉上,不收一文。” “呦~~本公子还没对自己的文采有自信,你还对你的灯谜蛮自信的嘛~”宁三笑着说道。 这感情是个小奸商啊,仗着祖上有些文采,出些异常难猜的灯谜,好让客人猜不中,然后高价买去花灯。 梨儿这时指着一盏金凤展翅形状的花灯问道:“老板,若猜不中的话,这盏花灯要几文钱?” 胖老板嘿嘿笑道:“这位小夫人,咱谭家花灯只寻有缘人,若猜出谜底,分文不取,若猜不中非要强行买去的话...要五两银子...” “啊...”梨儿听老板说完价钱,吓得连忙收回手臂,心想,这也太贵了吧,其他灯摊卖的花灯,也只是一两文钱一只,就是洛嫣姐姐手里拿的那盏,也就五文钱,这老板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胖老板目光锐利,一下就从这位小夫人的表情中看出来被他说出的价格吓了一跳,随后也不多言,只是微有些嘲笑的眼光看着宁三。 宁三心想,嘿嘿,小样的,还给我来个激将法,就你这演技在前世老子家楼下菜市场卖咸鱼的都不屑于用了,你还拿来激老子花这大头钱? 想完,走过去牵着梨儿的小手说道:“知道相公曾经在家乡有个外号吗?” “山..山人?”梨儿怯怯的说道。 宁三一掐她的小脸蛋说道:“哎呀,那是另一个,相公我还有个外号,叫对.穿.肠!” 第七十二章 都给老子打包(为甜心超人加更) 来武朝之前,宁三从来没有陪唐艺嘉逛过元宵灯会,那是因为,在未来,已经很少有这种猜灯谜卖手工灯笼的地方,小孩子都是拿着电子灯笼满地的跑。 再有,他曾经的未婚妻唐艺嘉,哪有那种闲心去陪着宁三在外面受着这个冻?她宁愿宁三给她买几个名牌包包来的高兴。 哪像现在,老板一说出价钱,梨儿已经没有了再买花灯的欲望,甚至都不再抬头看那些漂亮的花灯,而唐洛嫣也是皱着眉头,兴致缺缺。 宁三知道,自己这两位娘子都是不舍得让自己破费,不由得心里一阵暖意流过。 “唉,本来嘛,还想让你这胖家伙赚点银子,谁知道你却非要给本公子装逼的机会,没办法,摊子留下,你可以走了...”宁三也一脸惋惜的看着那胖老板说道。 “公子什么意思?难道想抢?”胖老板警惕的问道。 宁三看着胖老板一副紧张模样,笑道:“抢你多没名儿,本公子要猜你的灯谜,你刚刚也说了,猜中了你双手奉上,不会到时不认账吧。” 那胖老板看宁三是认真了,心里暗笑但面上严肃的提醒道:“在下可提醒公子,猜不中的话,可要掏银子买下来...” “成交,来吧。”宁三一脸轻松的神态说道。 虽然宁三对长篇大论的诗词歌赋都熟记于心,但若要让他全都回忆起来也是颇费一番功夫,可着对对子,猜灯谜,歇后语什么的。 前世的电视里每天狂轰滥炸的让看电视的人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从古到今又有多少非常难的谜语?估计幼儿园的小娃娃都能说上个十来首。 “梨儿,洛嫣,过来选灯~~”宁三向两人招呼道。 梨儿没动地方,她也不知道相公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洛嫣还是很了解宁三的,知道他虽然有时候很是胡闹,但没有把握的事从来不会逞强,更不会做让自己吃亏的事儿。 于是,拉着梨儿的手,走上前去选灯。 “相公,就这个吧。”梨儿指着一盏个头不大,做工也较简单的花灯说道。 “嘿嘿,对相公我这么没信心啊。”宁三笑道, 说完,走上前去摘下了花灯下面的红色纸签,打开来。 “望断南飞雁。”宁三看着纸签吟道。 斜眼看了眼正洋洋得意的胖老板,故意说道:“哎呀,这个挺难的嘛~” 那老板听宁三这么一说,嘴角不禁又扬高几分, “来个伙计,给本公子取下来打包。”宁三笑着说道。 胖老板一听宁三这么说,马上上前两步急道:“公子,这就不讲理了吧,没猜出来可是要付银子的,这盏花灯还算便宜,只要二两银子。” “谁说我猜不出来,这么简单的灯谜你也好意思摆出来,望断南飞雁,嘿嘿,久仰久仰嘛~”宁三对着胖老板一抱拳,笑着说道。 “这...唉...伙计过来,给这位公子摘灯装好。” 看着胖老板心疼的样子,唐洛嫣笑着说道:“作茧自缚呦~怪不得我家相公~~” “来来来,继续继续,速战速决,一会还能赶回去吃碗热乎的元宵。”宁三撸胳膊挽袖子的说道。 “相公,这个~” “喊声长定是烟烟,打一复姓?呼延呼延~来,装起来。” “相公,梨儿还想要那个~~” “率众讨乱扬尘还,打一俗语?嘿嘿,大人不记小人过,装起来装起来。” “相公好棒!梨儿还想要那盏~” “七仙女一人出嫁,打一成语?唉,也太简单了,六神无主。” 瞧宁三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连唐洛嫣也加入到选灯的行列中来。 胖老板看着忙的不亦乐乎的三人,又是摘签,又是摘灯,自己的脸快要垮到了地面上了。 刚才说的理直气壮,想要多赚这公子银子,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老底儿都快赔穿了,扫视一周,见越来越多的游客前来观看,又不好去上前制止宁三的动作,只能给自己也来一灯谜,‘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了。 宁三背负着双手,游走在一盏盏漂亮的花灯下,看着唐洛嫣和梨儿开心的样子,真是夫复何求啊。 眼见那绳上的花灯越来越少,胖老板再也按耐不住了,急忙上前两步说道:“公子且慢。” 宁三转过身子,斜着眼瞧着这满脸冒汗的胖子说道:“怎么?想反悔?”随手指了指周围里的人群接着说道:“老板你也说了,从你祖辈算起,做花灯卖花灯就有这样的规矩,本公子劝你,可别坏了你祖上的规矩,免得他们从坟头里蹦出来削你这个不孝子~” 那胖老板两手不停擦着汗说道:“公子别误会,在下只是想和公子说一下,这上面挂着的花灯都是些寻常玩意儿,若两位夫人喜欢,咱这有两盏无论雕工画技皆是上上之选的精美花灯,公子若有兴趣......” 说着,便吩咐旁边忙乎半天打包的伙计搬来两盏造型奇特又工艺精良的花灯。 宁三围着这两盏花灯转了一圈说道:“这两盏龙凤呈祥灯算是你的压箱宝了吧,这你都舍得拿出来送给本公子,嘿嘿,要是猜不出来灯谜,要付多少银子?” 那胖老板想了想说道:“不多不多,每盏花灯二十五两银子,但有一个条件,这对花灯本为一对儿,不单独拆开来送,若是公子猜错了,就要一起买走。” 宁三心里清楚,这老小子见自己赔的太多,这是想着来回本来了,五十两银子?赶上寻常一家五口一年多的口粮了,这也是狮子大开口,真敢要价啊。 稳妥要紧,万一要是失传的什么断字孤句什么的,自己再马失前蹄,五十两银子倒是不多,但洛嫣和梨儿一定会因此而内疚,银子事小,娘子为重。 想完,宁三装作不在意的问道:“你这两盏花灯,是猜什么的?” 那胖老板忙道:“这是祖上偶得的两句对联,都与这元宵月夜有关,却不是打些什么谜语。” 唉~~宁三心中一阵叹息,这老小子是真不知道老子大学时候是学文的啊,本来猜谜还有些难度,你这非要千里送人头硬闯老子的野区,让老子把逼装到底啊。 宁三沉吟不语,像是在思考着利弊,实则在心里回忆着曾经学过的那些与月有关的古代对联,总不能整出来个‘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吧? 那本公子就给你来个‘男学生女学生男女学生生男女’让你瞧瞧,随后宁三想到,此时是隋末唐初的时候,那南北通州的梗还没出来呢。 假装考虑片刻,宁三‘为难’的答应下来,假意说道:“五十两就五十两吧,大不了喝一年的稀粥罢了。” 又回头看着唐洛嫣和梨儿问道:“两位娘子,相公为了你们喜爱的花灯,要喝一年的稀饭了,你们是不是很感动啊?” 第七十三章 马失前蹄人被踢脸(甜心超人加更) 花灯摊子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眼见着俊俏的公子如此学问,接连的猜出了二十多签灯谜。 又见那公子身边的两位俏佳人,一位清纯可爱,一位国色天香,实在是比这元宵灯会赏心悦目得多,便都停下围上来看着热闹。 那灯摊的胖老板,见宁三考虑半天才答应下来,心中暗喜,这今晚损失的所有花灯钱,五十两银子也勉勉强强的够回本了,只是可惜了这两盏传家的花灯。 看宁三还在踌躇,老板怕他突然反悔,忙上前撤下那盏龙凤呈祥的龙灯纸签,交于宁三手上说道:“公子,请解签吧...” 宁三嘿嘿一笑,说道:“看来老板你真是为人慷慨又大方,我这是在心疼你的买卖,你还非要往上送。” 说完,伸手拆开那大红色的纸签,看着上面的字念道: “天上月圆,地下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宁三看着这工整的上联,心想,这上联是把自然现象与日常生活、古时历法都结合了起来,反复运用‘月圆’和‘月半’而组成的。 听宁三念出上联,唐洛嫣也沉吟不语,细细思索着上联的含义,这上联的意思是每月十五的那天正是天上月亮最亮的时候,而且月月如此,若拿花草虫兽来作对,显然没有月圆月半那种工整的规律,但若要利用山川河流来比喻,更是不符合韵脚。 看来,相公这五十两银子算是掏出去了。 老板看着宁三正盯着这副对联的纸签不作声,心想这次真是赌对了,若非做了这个决定,今年的元宵佳节,真是赔本了。 掩饰不住兴奋的神情,那胖老板肥屁股都开始不自觉的轻微扭动起来。 “嘿嘿,嘿嘿嘿。”宁三一边看着纸签,一边笑了起来。 “公子?”胖老板上前试探的问道。 “嗯?何事?”宁三说道。 “是不是很难啊?在下说实话,这副对子从父辈传下来,经过这么多次元宵佳节,至今还没有一人可以流畅的对下来,在下只想公子别为难自己罢了。”胖老板一脸惋惜的说道。 宁三看着他内心兴奋,脸上还要强装替自己惋惜的表情,有些好笑,说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什么?” “唉~~意思就是,本公子想让你再开心一会,实在是不想看你吃瘪的颓废模样。” 宁三说完,将纸签团成一团,轻轻扔给胖老板后,扫视着周围灯火懒散的长安夜景,负手吟道:“今夜年尾,明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下联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后,掌声突然炸了开来。 “好对子,这位公子,佩服佩服!” “太工整了,对的太棒了!” “......” 宁三享受着众人带来的喝彩声,斜眼看着那胖老板一脸如丧考妣的神色,安慰道:“先别沮丧,你不是还有一副对子呢么,万一我要对不上呢?” 看着面前面容慈善的年轻人,胖老板哪里还有信心,低着头摘下另一幅纸签递给宁三说道:“公子请阅。” “嘿嘿,果然还是好对子,比上一首难得多嘛。” 宁三说完,轻声念道: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念完,宁三回头问身后的唐洛嫣:“娘子,你院子里那口水井叫什么来的?” 唐洛嫣不知相公何意,也老实的回答道:“相公,咱院子里的水井名为‘印月’。” “哦~~行了,咱们也该回去吃宵夜了,不然春姨将元宵就都吃没了~” 说完,又喊伙计将所有花灯打包好。 那胖老板一脸尴尬的神色,上前说道:“这位公子,你这是...”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宁三不慌不忙的轻声吟道。 “......” “......“ 宁三心中感慨,虽然这首对子对于平常人来说是比较难的,但自己大学时这古文拆对填词,那可是985的古文系老教授亲自授课教咱们押韵断词啊,你拿什么跟我比呢? 那胖老板听宁三说出这工工整整的下联,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眼神茫然的看着前方发呆。 宁三背着手晃了过去,从兜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扔了过去,说道:“各行各业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我了解你的不易,但你不能仗着你的手艺赚黑心钱。这五两银子够你这些花灯的材料成本了,只怕你免不了要费些手工。还有,你记住,这长安富户虽多,但他们既然能赚来别人赚不来的银子,就说明他们也拥有别人不具备的能力,小看天下人必定被天下人小看,明白吗?” 那胖老板在地下听着宁三对他说的话,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宁三的眼睛说道:“嗯,感谢公子点拨,在下记得了,多谢。” 说完,将宁三扔给他的银子紧紧攥在手里。 看着这打包好的一地的花灯,宁三冲着洛嫣和梨儿招了招手。 “洛嫣,梨儿,咱们本身也拿不回去这么多花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正赶元宵佳节,你们一人选两个自己喜欢的花灯,其他的送给周围看热闹的人如何?”宁三笑着征求两位娘子意见。 “好啊,全听相公的。”两女异口同声的说道。 周围众人没想到这位有才的公子如此大方,连忙大声的谢着公子的慷慨,等着唐洛嫣和梨儿选完后,便上前将其余的花灯一扫而光。 人群终于在花灯被抢光后逐渐散去,宁三望着两位娇柔艳美的美人笑颜如花的样子,恨不得现在插上翅膀立刻飞回他们的水阁小院去...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 宁三蓦的转身,下意识的将洛嫣和梨儿同时拉向自己。 确定两女安全后,宁三看到,在朱雀大街上,正有一匹黑色骏马在一身穿深色衣装的汉子驾驭着狂奔而来。 周围欣赏灯会的人群也被这骏马惊得四处慌忙躲闪,躲闪不及的还被骏马刮的翻倒在地,痛的连声惨叫。 突然,宁三发现,在那骏马行进路线的前方,正有一个三四岁的女童,正手里拿着糖葫芦,一边喊娘亲,一边哭着。 显然是刚才的混乱,将这孩童与她娘亲冲散。 眼见骏马就要撞到孩童!宁三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要将孩子扑倒好避过骏马的冲撞! 三米、两米、一米、马上就要抓到了! 正待宁三伸着双臂将要碰到那孩童衣衫的时候,右脸传来一阵剧痛,人也跟着飞了出去! 躺在地上迷糊了半天,洛嫣和梨儿紧张的呼唤声才传进耳膜。 “相公!相公你没事吧?别吓我们~~”两女一直在身边不停的说着。 宁三定了定神,自己这是被马蹄子给踢了?怎么这么疼~~~ 挣扎着坐起身来,边伸手揉着剧痛无比的右脸,一边急问道:“那孩子呢?” 唐洛嫣忙安慰道:“孩子没事,由别人救了下来,只是相公,你...” “我怎么了?难道破相了?”宁三心里一紧张。 “相公没破相,只是先把脸上的鞋印擦掉吧,看起来颇为不雅~~~” 第七十四章 女捕头 (甜心超人加更) “鞋印?!”宁三惊异的问道。 “呃...相公,是鞋印~~”唐洛嫣小声的说道。 宁三很是感慨的说道:“靠,长安都这么富有了?马都穿着鞋在街上跑?” “......” 待宁三清醒了一会,梨儿说道:“相公,你不是被马匹所踢,而是...“ 梨儿说完,伸手指了指对面。 顺着梨儿手指的方向看去,宁三看到一身黑色的消瘦身影,正躺在大街另一次街边,手里还牵着那个孩子,而孩子的母亲也已赶了过来,一直在那朝着黑色身影的人不停的感谢着。 看到这一幕,宁三心中不忿,娘的,本该自己当英雄的,谁知道横着蹦出个‘程咬金’,不仅抢了自己的‘人头儿’,还狠狠的在自己脸上踹了一脚。 越想越生气,揉了揉仍很疼痛的右脸,挣扎起身,向大街另一侧气冲冲的走了过去。 来到黑衣人身边,正赶上那个黑衣人也龇牙咧嘴的挣扎起身,一边揉着肩头,一边嘴里叨咕着什么,估计是在飚脏话吧。 “喂,你小子,为啥踹老子?”宁三说道。 “嗯?” 那黑衣人站起身来,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右脸仍保留着自己鞋印的男子。 “呃...嘿~还是个娘们儿,说!你为啥踹我!” 本来飞身救人不成就够丢脸了,还被个娘们儿踹了脸,真是丢人丢到了曲江尽头啊。 待那黑衣人站定,宁三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但见她清秀的瓜子脸蛋,肤色白皙,但未施一点脂粉,眼如点漆,明净清澈,一头乌黑长发由一顶发冠束在脑后,形成了一宗高高的马尾辫,英气十足,让人一见就感觉满满的女侠范儿。 “你还好意思问我?要不是你,我能挨着那马蹄子一下吗?”黑衣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 “呦呵~你还说起我来了?本公子正待救那孩子,是你横窜出来非要插一杠子,不然...”宁三气愤的说着。 那黑衣女子打断道:“你不然个屁!就你那身手,没有我的话,你和那孩子早就成了肉饼,若我一人相救,没有你在那捣乱,我也用不着挨这一下!” 自己还没消气呢,又被这女子把话截断,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定要好好的教训她一顿不可。 宁三不理身边唐洛嫣不断的扯着自己的衣袖,开口骂道:“瞅你这泼妇就是没爷们教育,家中缺爱是吧,跑大街上行侠仗义来了?踢完人还倒打一耙,真是...真是‘窈窕淑女’的反义词啊!” “什么?”那黑衣女子没听明白宁三讲的窈窕淑女是什么意思。 “什么?哼哼,窈窕淑女的反义词!说你是一五大三粗的悍妇!”宁三喊道。 “你....!”黑衣女子明显不敌宁三的尖牙利嘴,一边揉着肩膀,一边瞪着宁三。 “你什么你?当街行凶,我要去报官!将你送去官府审讯,看你凭什么光天化日下对我这花季少年下如此狠脚?” “啪!”一声脆响传来。 宁三突然感觉自己的左脸也传来一阵痛感,且伴着一点麻麻的感觉,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 那女子迅捷无比的又给了自己个大耳刮子...... “报官?呵呵,本姑娘就是官!”说着从腰间摘下令牌伸到宁三面前接着说道:“长安京兆府,快班捕头雷小柔!奉命缉拿逃犯,你若有兴趣,跟本官到京兆府走一趟?” “呃...”宁三捂着左脸,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不足十公分的漆黑铸铁令牌,上面大大的一个‘捕’字此时像是在嘲笑着自己... “哼!没两下子,还装着飞身救人?没有本官你早已丧命马蹄之下。念你初发心是好的,今日事情就此作罢,本官也不算你辱官之罪,以后招子放亮些!” 那叫雷小柔的捕头说完,走到街边的一匹棕色骏马旁边,一个鹞子翻身利落的跨坐马鞍之上,看也不看宁三一眼,一挥马鞭便向着刚才黑马消失的方向追去。 随着骏马的疾驰,那英气十足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 “......洛嫣,刚才怎么不劝着相公点呢?”宁三失魂落魄的问道。 唐洛嫣很是心疼的看着宁三说道:“洛嫣一直在拉着相公啊~~只是相公不听洛嫣的话嘛~~~” “唉~~想我堂堂男子汉,今日却挨了这一拳一脚,哼!此仇不报非君子!哎哎~~~梨儿别碰,疼~~疼~~~~~” 宁三一边喊着疼,一边带着唐洛嫣和梨儿向群芳院的方向转回。 脸上痛着,心中想到,虽然丢脸,但那英气十足的小捕头,长得倒是真不赖啊,啧啧~特别是她那一双水杏眼,简直一眼便看进了自己灵魂的深处。 “唉~~梨儿,相公不是说了嘛~轻点擦~~疼~~疼~~~~” * 长安城玄武大街上,由于临近长安皇城,这里的商户较少,所以即使在这元宵佳节夜,也没有多少行人。 两匹骏马并排的跑着,驾驭骏马的都是身穿一身黑色罩袍的人。 一人正是刚才脚踢掌扇宁三的长安京兆府捕头雷小柔,而另一个和她相同款式衣衫的,应该是她手下的捕快。 “雷头,属下刚才远远瞧着,你揍那公子,显然是没用上劲儿啊,是不是看那公子还有几分英俊啊?” 雷小柔听下属说完,一马鞭顺势甩来,喝道:“小崽子你是活腻了不?取笑起你老大来了?” 可那捕快身手也很是灵活,竟然一矮身躲开马鞭的抽打,又笑着说道:“那雷头怎么不用力点扇哦,小狄瞧着那公子弱不禁风的样子,估计雷头一用力,能扇他个后空翻,嘿嘿。” 雷小柔想了想,说道:“不管他怎么说我,但他第一时间便抢身而上救人的念头是没错的,不然...哼哼,本姑娘今夜能饶了他?” “呦呦,我们雷头还头一次这么手下留情呢,还夸赞人家公子人品不错,我看啊....” 啪!这次没有打歪,那叫小狄的捕快痛呼一声,连忙纵马向前冲去。 后面传来了雷小柔的声音:“臭小子,赶紧给本官找,找不到刚才那大盗,若在长安城里犯案,咱俩都没有好果子吃!” “成嘞成嘞..雷头息怒,咱这就认真的找!”小狄一边求饶,一边向四下扫视着。 但他没发现的是,此时落后于他两个马位的女上司,此时正在回味着刚刚为了救那孩子,即使自己不会武功,也奋不顾身飞身扑去的身影... 第七十五章 美丽的误会(甜心超人加更) “春姨,相公已经三天足不出户了,再这样下去...”唐洛嫣担心的说道。 春姨皱了皱眉头,说道:“按理说不应该呀,凭他宁三脸皮的厚度,顶多报赫三个时辰都是多说,这三天...” 其实春姨想说,是不是这三天里宁三又在憋什么坏屁,但看到屋子里除了唐洛嫣外还有芸娘,也就没再多说。 一提到宁三,春姨就想到了三天前的元宵夜,自己又吃了整整两大碗水煮元宵,唉~~是真舍不得那些金豆子啊,可那黏糊糊的元宵,也是真难吃... 芸娘听出唐洛嫣在担心宁三,遂安慰道:“洛嫣姑娘,你也别担心,凭我对宁公子的了解,他不是那种薄颜之人,只不过...你了没了解宁公子这足不出户的三天,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唐洛嫣苦笑一声,说道:“这三天他也没在水阁过夜啊,只是把自己关在之前所住的那个小厢房里。我..我也不知他在干嘛。” 春姨也不在意,说道:“别想了,那宁三混世魔王的性格,谁还能把他怎么样,担心是多余的,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担心我自己?”唐洛嫣不解的问道。 “是啊,你这云英未嫁之身,虽出身青楼,但也是冰清玉洁的姑娘,虽然你们私定终身,但也不能总是成天这么相公相公的叫着啊,这可哪天是个头?你虽然没多想,但旁人的闲言碎语迟早也有一天淹没了你们。”春姨说道。 “哦...”唐洛嫣听春姨提及婚事,也是微微发愁。 自从和宁三在一起,唐洛嫣每天都生活的开心且充实,只是在某些瞬间,她也会想到,其实自己和宁三虽有夫妻之实,但却没有夫妻的名分, 可宁三从来也没有提及过此等事,唐洛嫣也就没有问过,但她心里却知道,相公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更不是和她逢场作戏玩玩而已。 她能感受到宁三对自己的尊重和娇宠。还有每次翻云覆雨之后,都会紧紧的搂着自己,温柔的讲着自己从未听过的小情话...... 只是此时由春姨提出来,唐洛嫣才略有思考,是不是...找个机会和相公提一提呢? 春姨看唐洛嫣在那低头沉思,也没再去打扰,转头问着芸娘道:“这些日子院子的进账怎样?” 芸娘忙从怀里拿出一薄薄小本翻开,看着上面的文字说道:“打初七开门营业以来,总计进账八千四百一十五两银子,扣掉开销的一千三百一十六两,再除去给姑娘们转股的三千一百六十二两银子外,结余净进账三千九百三十七两纹银。” “哦,知道了,你算没算过现在的净进账,是在增长还是在下降。”春姨又问道。 “回春姨,芸娘前些日子问过宁公子,他教了芸娘一些开源节流的小技巧,既省了些成本,又增加了些收益,总的算来,虽和改革初期的暴利不能相提并论,但大体也是改革前净进账的五倍之多,而且还在持续的小幅增加中...”芸娘说完,又翻了翻账本,有些欲言又止。 春姨看到芸娘的表情,说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时候与我也吞吞吐吐的了。” 芸娘想了想,又看了眼旁边的唐洛嫣,小心说道:“是,春姨,芸娘前些日子去问宁公子节俭开支的事宜,问毕,宁公子却和我说....说...” 见芸娘没说完,春姨急道:“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只见芸娘脸色一红说道:“宁公子说,以后让芸娘从了他,还说芸娘从今以后是他的人了....” 说完,芸娘低下头,不敢再看春姨,更不敢看旁边的唐洛嫣。 芸娘心里其实是坦荡的,不然也不会当着唐洛嫣的面前提及此事,虽说之前芸娘在这群芳院里,是宁三的头号反对者,但随着事情的发展,还有结果的验证,芸娘心里也是越来越敬佩这面相儒雅俊朗,但嘴上从来都乱吃姑娘们豆腐的宁公子。 但芸娘早已经对情爱之事心死,从来也没再想过这方面的事,自从前些日子宁三对她说完,芸娘已经连续几晚没有睡好,就连眼角,也都有些微微下垂。 说吧,可能是会错了意,不说吧,放在心里还像是扎了根小刺,又疼又痒的...... 听芸娘说完,春姨看向唐洛嫣,而唐洛嫣也是一怔,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咯咯...芸娘,是不是相公的话让你会错了意?给你造成了困扰呀,前些日子相公也问过我的看法,想在开设赌坊以后,再经营一家什么‘连锁’式的食肆酒楼,想全交给芸娘打理呢...”唐洛嫣笑着解释道。 “哦哦...那便好,是芸娘会错了公子的意,我这年老色衰的模样,又怎能进了宁公子的眼里..呵呵...”芸娘有些自嘲的说道。 唐洛嫣哪里看不出芸娘的失落,忙拉起芸娘的手说道:“芸娘别要妄自菲薄呀,相公总和洛嫣说起,你和春姨都是最好的年纪,若是在他的老家,是最受欢迎的年纪,还有个什么词儿来着..叫什么...‘御姐熟女范儿’...” 听唐洛嫣说完,芸娘的神色好了许多,可春姨的脸却拉了下来,气恼的说道:“好他个宁三!说芸娘便说芸娘,又带上老娘干甚?老娘还没和他算除夕的账,还说我和刀叔?弄得我现在见到那老刀都不自然!” “好啦,我的好春姨...别气恼相公了,洛嫣给您赔罪还不行吗。”唐洛嫣一边说着一边赶紧给春姨满了一盏香茗。 “你可去一边去吧,吃里爬外见色忘亲的死丫头...”春姨假意横了一眼唐洛嫣说道。 好好的一场尴尬,就此化为虚无。 芸娘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春姨,听宁公子说,您有开群芳院分店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春姨喝了口茶,点头说道:“嗯,是有这个打算,最近也派人去内城看了些院子,打算过几日便定下来。” 芸娘听春姨说完,问道:“可...可咱们院子里的银子,接近一半都给了咱们的姑娘们算作股金,而且都是结现的,那租院子的费用?” 春姨说道:“这也是我现在正在发愁的事情,那宁三只是顾着张张他那金口,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 “那怎么办呢?春姨,芸娘如今还有些存银,要不...”芸娘说着。 春姨知道芸娘的意思,打断她的话,说道:“杯水车薪罢了,暂时还不用,等我和宁三商量完再说吧...” 说完又转头对着正端着茶盏喝茶的唐洛嫣说道:“洛嫣,给你一天时间,赶紧让你那无赖相公出关!不然老娘一把火烧了他那小厢房,看他能躲到几时!” “咯咯咯...洛嫣知道啦~~” 第七十六章 宁三与阿刀 群芳院后院小厢房。 屋内,热气腾腾犹如仙境,宁三一边用吹风筒吹着新搭起的炉灶口,一边指挥着刀叔搅拌着铁锅。 “哎哎,别停,别停,用点力啊,一会儿糊锅个屁的了。”宁三扯着脖子喊着。 “......” 刀叔也是满脸大汗淋漓,一边卖力的翻着锅铲,一边观察着锅内的情形。 “放槽曲,快,搅拌!” “......” “唉,我说老刀啊,你能不能正经点儿,用点心,你也知道我多忙,这一分钟几百两银子上下,陪你在这琢磨这玩意儿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你看看你,还不认真?唉...孺子不可教也...”宁三一边指挥着,一边呼喝着刀叔。 不是他不怕刀叔的菜刀,而是宁三已经把刀叔的性格吃的透透的,不论怎么得罪他,只要稍稍透漏点美食窍门的话...嘿嘿。 别说是姜太公直钩钓鱼,就是只拿着根破树枝子,这刀叔都得冲上去给啃成鱼竿... * 就在三天前从元宵节花灯会回来的第二天,被那个叫雷小柔的捕头踢了一脚,又给了一大耳刮子后,这左右两边脸颊,一边清晰的五指印,一边清晰的鞋底印。 甚至连那雷捕头鞋底的纹路,在宁三脸上都清晰可辨。 受此侮辱,宁三倒是浑不在意,想起雷小柔英气十足的俏样儿,他心里恨不得她多侮辱自己几次。 只是这掌印鞋印印在脸上也是实在影响其威名,所以宁三决定修整一天后再出关。 好不容易拖到晚上,梨儿和洛嫣都不在水阁小院,宁三又实在是饿得慌,便独自一人趁着夜色想去膳房顺点吃的。 谁知道,好不容易翻墙摸到了膳房,却被刀叔拿着他那把大菜刀给堵到了屋里。 宁三看着刀叔菜刀锋利的刀刃,很明显是这几天不停研磨的结果。 “去死!” 一声暴喝后,就在刀叔抡圆了胳膊出刀之时,宁三急中生智的说出了保下他性命的那句话。 当时,菜刀距离宁三的颈部只有零点五公分,宁三看着刀叔因常年烟熏火燎而略有浑浊的一双老眼,自己的眼角也滑落了一滴眼泪。 望着刀叔,动情的说道:“曾经,有一份绝美的美食配方摆在我面前,而我没有珍惜,直到想告诉刀叔你时,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如此...如果上天可以给我再背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背给刀叔你‘那个秘方’,如果非要在这份秘方上加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 “啰嗦!”刀叔打断宁三的话说道。 “呃...我还没煽情完事儿呢,刀叔你且再坚持一会儿,快说完了...”宁三说道。 “找死!” 宁三感觉那把菜刀又离自己的脖子近了零点三公分,忙喊道:“哎~别别别,我说我说...刀叔消消气。” 菜刀的凛冽寒意已经透过领口传进宁三的脖腔,宁三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秘方!”刀叔面无表情的说道。 “好好好,我告诉你,只是,我告诉完你,除夕夜春姨和你的梁子是不是就此揭过?” “行!”刀叔说道。 “那就行,我可以保证这次的秘方不次于上次的味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刀叔你可不可以以后都不拿你那破菜刀吓唬我?” “行!”刀叔说道。 “ok,这就好办了,我这个秘方其实是不传之秘,你能不能保证以后不告诉第二个人知道?” “行!”刀叔说道。 “嘿嘿,告诉你这么厉害的秘方,可不可以答应我个条件?” “行!”刀叔说道。 “那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你就是我徒儿,行不?” “行!”刀叔说道。 “那好,给师父我请句安来听听,嘿嘿~” “......” 在刀叔的愤怒爆发之前,宁三赶紧后撤几步,把自己置于一个安全的距离。 “行了行了,阿刀啊,从今天起咱就是一家人了,是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怎么说你也算个‘刀客’对不?尊师重道是起码的,为师劝你啊,以后别总那么大火气行不?”宁三一边绕着锅台躲着刀叔,一边唠叨着。 “你说?” “还是。” “不说?” 感觉刀锋渐近,宁三终究还是有些害怕,心想这头一天,右脸挨了一脚,左脸挨了一掌,这第二天中间再给开一血槽~~那可真是精彩了。 忙不迭的说道:“行行行,别追了,把我住的那间小厢房砌一个炉灶,再弄两个大竹筛,两个大木桶,三百斤黄豆,五十斤面粉,我教你做!” “三百?”刀叔狐疑的看着宁三问道。 “哎呀,上次海带是失误,这次确定是三百斤黄豆,赶紧准备吧,我这几天什么也不干,就帮你弄出这‘秘方’ok?”宁三不耐烦的说道。 “ok!” “?!” 其实就算今夜没偶遇刀叔,宁三也在琢磨着想把后世的酱油给弄出来。 如果以后真若是开起连锁饭店来,光靠着味素还是不太稳妥,最好是有三五种比较主要的调料坐镇,才能把‘专利’稳稳的抓在自己的手里。 所谓奇货可居,就是这个道理,你们店里有的,我这也有,你们店里没有的,我这还有,而我们店里有的,你们没有,你们店里当个宝的,我给你公布给天下所有人知道,嘿嘿嘿。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别怪我宁三来到长安给你们搅局儿,要怪就怪这老天爷吧,非要好巧不巧的把我传到这儿来。 * 此时小厢房门外,刚从春姨房间出来后,就直奔着后院而来。 透过窗只看到里面雾气蒙蒙,根本看不见自己相公在里面干嘛,不由得有些担心。 就在唐洛嫣刚站了没多久,小厢房的门吱呀一下终于被推开了。 首先是刀叔赤着上身走了出来,身上满是因流汗所产生的痕迹,突然看见门口的唐洛嫣,刀叔有些不自然,看着自己赤裸的上身,不由得老脸一红。 就在唐洛嫣有些迷惑的时候,只见宁三也赤着上身从小厢房里走了出来,由于身体还在流着汗,同屋外的冷空气形成对流,身上散发着阵阵蒸汽。 宁三拍了拍刀叔的后背说道:“怎么样?阿刀,终于得偿所愿了吧?爽不爽?” 说完还吧唧吧唧嘴...似乎回味无穷的样子... 宁三说完,突然看见唐洛嫣正站在门外,说道:“呦,这不是我亲亲娘子嘛,来来来,快让相公抱抱~” 唐洛嫣震惊着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两步... “相公...你..刀叔...我....呜呜呜~~~~” “哎哎,好好的你哭什么啊?”宁三就纳了个闷了。 第七十七章 黑漆漆的东西 当宁三了解了唐洛嫣误会之后,差点没笑死当场。 伸手握着唐洛嫣柔软白皙的小手,不停的揉搓,一边揉一边哄道:“好嫣儿,别担心,相公我这么大个人,还能被那老玻璃得逞?嘿嘿,这几日只是在研究一种没事配方,名曰酱油,不仅味道鲜美,用途也是非常的大。” 唐洛嫣脸颊上的泪珠,被宁三小心翼翼的擦去后,也逐渐的平复了心情,问道:“相公,是像那味素一样神奇的东西吗?” “味素?嘿嘿,味素可和这东西没法相提并论,此物运用之广泛,那可是千家万户锅台上的必备品哦。”宁三一脸骄傲的吹嘘道。 “广泛?千家万户?那洛嫣怎么没听说过?”唐洛嫣不解道。 “呃...我是说未来,嘿嘿,未来一定会被广泛应用,而且普及到千家万户去的,你说,这白花花的银子,是不是扇着它可爱的小翅膀,都飞到咱家来啦?” “咯咯~~相公就是爱说笑...不过,洛嫣喜欢听......”说完,唐洛嫣羞红着脸,缓缓靠在宁三赤裸的胸膛之上。 当那琉璃瓶装着的黑漆漆的液体拿到唐洛嫣面前的时候,唐洛嫣略皱一下眉头。 “这...” “这就是酱油,俗称植物玉露,还叫调味大仙,看你喜欢哪个称呼吧,嘿嘿。”宁三笑着介绍道。 “玉露吧,好听一些...”唐洛嫣轻声说道。 “成!就叫玉露牌酱油,正好,梨儿起了个名字,洛嫣起了个名字,一人一个,谁都不差。” “相公...还有旁人在呢...”唐洛嫣呼吸微急幽怨的看了一眼宁三小声说道。 “哦哦,嘿嘿,习惯了..这不是想我家洛嫣了么。”说着,宁三收起了越来越向下的恶爪。 刀叔也不说话,回房套了件衫子,洗了把脸,走过来接过那瓶酱油,转身向膳房走去。 “喂,阿刀~别忘了也加些味素,我让人去喊春姨她们一起来尝尝。” 刀叔没有回话,只是传来“哐当”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嘿,这阿刀,一提起春姨还不好意思了...” 两刻之后,春姨、芸娘、夏荷和秋棠,都聚集在膳房三号屋子内。 六人围坐在一张木桌旁,看着桌上色泽鲜艳的佳肴。 “这...东西...能吃?”春姨看了看旁边摆着的那瓶酱油,又看了看桌上的菜问道。 “不吃你就出去,我可是要吃了。”宁三说完,伸筷夹起一片回锅羊肉放进嘴里。 唐洛嫣当然是无条件相信相公宁三无所不能的,也夹了一根青菜放进嘴里轻轻咀嚼。 由一开始的眉头轻皱,随着鲜美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唐洛嫣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些许疑虑,到细细品味,到最后的展颜一笑,顿时为桌上增添了无限光彩。 “我说洛嫣,吃归吃,但别笑成不?今天的主角可是这瓶玉露牌酱油,你这一笑风头都让你给抢没了...”说完,宁三又夹了一块红烧牛肉扔进嘴里。 众人看到唐洛嫣的表情,这才一个个的伸筷尝试。 还没等,众人发表意见,大家听到厨房那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宁三等人起身过去查看,惊讶的看到,年纪不小的刀叔,正一边尝着菜,一边流着眼泪。 “我去~挺大岁数的人了,看见春姨能不能别这么激动啊?”宁三调侃道。 “滚蛋!”刀叔说道。 看刀叔感动的模样,宁三笑着安慰道:“嘿嘿嘿,行了行了,菜也炒完了,上桌一起吃吧,再来几盅小酒?” 身为现代人的宁三,当然知道如果一个人为这一件事而执着,若是在这件事上有所突破的话,那一定是异常感动的。 就像那些中世纪的航海家一样,一生都在寻找着新的陆地,当有一天,一块新大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那他们一定不是兴奋的手舞足蹈,而是一个个都会泣不成声。 就像此时的刀叔,在座的除了自己,也只有刀叔能了解这酱油对美食的含义,是足够可以载入历史的,并且被人们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唐洛嫣乖巧的取来几瓶醇香美酒,七个人就在这木桌之上,一边品尝着异常鲜美的独家秘方,又有说有笑的畅想着未来食肆酒楼开遍天下的场景。 不知不觉中,大家都醉了... 宁三知道,令他们酣醉的并不是那香醇的佳酿,也不是那鲜美的玉露,而是那温馨的氛围中,大家对未来都充满着期待。 这是一种心中由内而外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名叫...希望...... * 酒是好酒,所以第二天醒来时头没有疼。 宁三只是感觉身子有些疲乏,他依稀记得,昨日的酒局大家尽欢而散。 由后赶来的梨儿,喊来几名丫鬟将喝多的几人各自送回他们的房间,回到水阁小院后,又帮宁三烧水净身。 毕竟在那个不大的小厢房里憋了三天,又被煮黄豆的气味熏了三天,其身上的‘鲜美’可想而知。 再后来,醉酒的宁三强拉着洛嫣和梨儿折腾到几时,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身边熟睡的美艳,宁三深吸了一口气,呼...世界是如此美好..... 可是美好也只是暂时的,还没等三人吃完早餐,春姨便让芸娘来叫宁三。 “什么?让我去搞钱?这娘们有没有搞错啊?”宁三喊道。 洛嫣递上一方丝巾说道:“相公别气..粥喷的到处都是,先擦擦...” “能不气么,哦,提建议的是我,做计划的是我,给分店起名字的也是我,缺钱出去搞钱的还是我?我看这娘们根本没把我当合作伙伴啊,这是拿我当老公了啊....”宁三气愤的说道。 梨儿没听懂宁三的新奇词儿,问道:“相公,老公是什么?” “嘿!老公就是凯子,那娘们拿我当凯子呢!” 看着宁三有些狰狞的表情,梨儿强行按捺下想问宁三‘凯子’是什么的念头。 芸娘看着宁三发飙,闻着他们卧室残存的旖旎气息,有点不知所措,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颇为尴尬。 宁三气的一口气连吃了四个包子后,气也逐渐消了。他心里还是明白,如今的社会体系,外出办事,基本没有女人什么事儿。 想到此,不禁又想到了那天踹自己脸的那抹清瘦的身影,那应该就是个例外。 回了回神,宁三问芸娘道:“咱们院子平时都与哪家银号联系得多些?” 芸娘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永昌,金福都有很深的联系,另外,咱院子由公子改革以后,同长安最大的永德钱庄也有些联系,一般现银也都存在那里。” “哦...”宁三捏着自己的眉头,答应着。 待梨儿和洛嫣帮他着装完之后,宁三对着芸娘说道:“走,陪本公子去永德钱庄走一趟!” “公子,咱们不去永昌和金福先看看吗?毕竟.....”芸娘试探着问道。 “毕竟什么毕竟,要去当然是去最大的,咱们以后是干大买卖的人,知道不?”宁三回头看着芸娘说道。 说完,又凑近芸娘的脸,露出一脸的奸笑说道:“记住,从此以后你要知道你的职责多么重要,你是领导的小秘书,要有着‘你是长城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和‘指哪打哪’的觉悟,懂吗?” “呃...芸娘有些懂有些尚未听懂。”面对宁三越来越近的大脸,芸娘不得不后退着说道。 “嘿嘿,中心思想就是,让你干嘛就干嘛,少在那叽叽歪歪的,出发!” 第七十八章 永德钱庄 宁三在上大学的前,因为学理还是学文纠结了很长时间,高中文科的学习主要都是靠记忆,除了数学其他都得背。 而高中理科的学习主要靠做题,特别是英语和语文,考不完的试,做不完的题。 但宁三最后还是选择了文科,以人类社会独有的政治、经济、文化、历史人文为研究对象的学科、 对于现在正走在武朝长安城玄武大街的宁三,当时对于历史和古言的热爱,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 大学时,那些秦皇汉武的风采,唐宋元明的风流,就深深的吸引着宁三,特别幸运的是,在大学期间,又赶上了一位对古代人文尤其痴迷的老教授。 见宁三也是执拗的喜爱,便常常叫着他去家里吃饭,一老一少两个‘古痴’,喝点小酒,聊到深夜。 现在想来,那可爱的老头当时教给自己的,都是此时保命的技能啊。 遥遥可见坐落在玄武大街的那幢三层木质结构的建筑,墨色的幡旗在大街上空随风飘摇,上面依稀可见两个金色大字——永德。 钱庄属于古代的金融机构,可以简单理解为后来的银行雏形,但很多人认为后来的银行是由古代钱庄演变而来,其实是一种误解。 其实银行是由后来国外传过来的,尽管同属金融机构,但钱庄有着地域性的特点,分布较广,规模要小,运转机制也有很大的区别。 而此时的钱庄,其实只有两种赚钱模式,接收存款,支付利息,同时放出款项,获取利息。很明显,放款的利息更高。 钱庄的客户也并非普通百姓人家,其服务的对象主要以商人为主,当然也会有一部分朝廷的公款。 宁三曾经与那老教授深入探讨过古代钱庄运营千年的秘诀,无外乎两点,‘内空外通’和‘精打细算’。 所谓内空,就是钱庄尽量放出所有存款,以达到流通目的。 而外通,是钱庄尽力吸收外部存款资金,并用于放款。 原则上,钱庄贷出所有收款,外部存款再源源不断进来,再贷出,如此形成良性循环,且避免钱庄寸头不足。 第二点精打细算就很好理解,钱庄要时时刻刻掌握市场行情的变动,放款取息和存款付息的差价,这是盈亏的保证,存借的利息差,是钱庄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之所以了解钱庄的运转机制和优势弱点,这才让宁三有信心前来这长安最大的钱庄借钱。 还没等走到永德钱庄的门口,街上的一阵喧哗声吸引了宁三和芸娘的注意。 宁三定眼望去,看见虽然喧哗不是来自于永德钱庄,但也和永德钱庄脱不开干系。 就在永德钱庄的隔壁,一个小一点的临街双层建筑前,一个体型壮硕的年轻人正带着两个奴仆推搡着一个伙计穿着的中年人。 而那位伙计背后的建筑物中门上,书写着‘永德典当’四个字。 宁三心想,这应该是因典当事宜发生的争执吧。 也没什么着急的事儿,宁三便站在街边靠在一棵槐树上看起了热闹。 “公子...正事要紧...咱们是不是...”芸娘问道。 宁三转头一笑道:“这就忘啦?你领导现下想看看热闹,成不?嘿嘿。” “......” 估计此时芸娘心里骂娘的心都有了,什么领导?怎么摊上了这个...唉... 人群中,那个带头起刺儿的正主,身着一袭墨绿色水纹袍子,一脚地上,另一只脚踩在当铺门口摆放的角凳上,手肘支在膝上,撑着侧脸,声线都透着一股子颓废的风流气。 虽然长得还过得去,但加上这一身的打扮,还有那明显是酒色过度的苍白脸色,看上去就让人想上去踹上一脚。 宁三心想,就这样的,都不用ng,直接就可以搬上电视剧屏幕,妥妥的本色出演。 那男子屈指用关节抵了抵喉咙,轻轻咳了一声,然后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满脸尽是不耐之色。 瞥了一眼那当铺的伙计喝道:“还他妈的让本少爷等多久?掌柜的是死了吗?还不出来见我!” 而那中年伙计,一手捂着左脸,露出痛苦的神情,诺诺的说道:“哥舒公子,小人也不知掌柜的何时回来,已经着两拨人前去通报了。” “娘的,我看你还是欠打!上,再给我狠狠的揍!”那哥舒姓的公子,一边喊,一边想指使两名恶仆上前继续行凶。 正在不远处看着的宁三皱了皱眉,回头问道:“芸娘,就这样嘚瑟装逼的欺负人,难道官府不管?” 芸娘看着纨绔恶少,遣仆行凶,也是一脸忿忿不平之色,低声的说道:“京兆府在这长安之地,从来都是奉行‘民不举,官不究’之政策,而长安城内,往往仗势行凶之人,又都是有些势力的,他们当然是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听完芸娘的解释,宁三叹了口气,真是什么时代都有这些烂鸟横行啊。 就在这时,从典当铺后堂,快步走出来一身穿褐色缎子面长袍的人,年纪约五十上下,一脸的从容,甚至..还面带着一丝微笑。 那伙计见这人出来,忙退到他身后,仍捂着脸不敢作声,想来,这应该就是当铺的掌柜了。 那掌柜的扫了眼身旁的伙计,又看着人群中那名纨绔恶少,微笑着礼貌的双手抱拳做了个揖,说道:“这位公子午好,敝姓钱,是当铺掌柜,不知何时让您如此动怒?看在下能不能帮您解决...” 那公子看了看钱掌柜,将腿从角凳上拿了下来,从挎兜里掏出了一个朱色角佩在手里颠了颠,对着掌柜说道:“本少爷名叫哥舒翰,本来心情不错,来你们这儿照顾生意,可没想到你们这伙计欺人太甚,本来价值一千两银子的喜佩,却他娘的只给本少爷典当三百两银子,是你们当铺瞧不起本少爷,还是他娘的根本就是家黑店!” 掌柜的耐心听着哥舒翰说完,仍是微笑着用和气的口气说道:“原来是哥舒将军府上的公子,久仰久仰,哥舒公子稍安勿躁,且让在下看看这喜佩如何?” 哥舒翰听钱掌柜说完,让仆人将朱色喜佩拿给了掌柜。 第七十九章 不装逼被雷劈 钱掌柜拿过喜佩后,仔细的在手里细细琢磨一会儿,便抬头说道:“哥舒公子,您也知道,小店是典当行,这典当行的规矩嘛,就是十成价值五成出,想来小店的伙计并没有任何欺瞒公子之处,还望见谅。” 说完,又将那喜佩交由仆人还给哥舒翰。 哥舒翰接过喜佩后喊道:“放屁!按理说这喜佩是一千两银子买的,要是按五成的话也是五百两,你给我说说另外二百两银子到何处去了?” 听哥舒翰口出恶言,钱掌柜也不动怒,仍温和的说道:“公子所说喜佩乃一千两纹银购得,那还要去问问这喜佩所售之地,在下认为...卖家兴许是卖高了些价格吧。” “你....!” 哥舒翰听明白钱掌柜的意思是,他买喜佩时当了冤大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最后还是发挥了他纨绔子弟的那说绝活说道:“我他娘的不管!本少爷一千两购得的,你就该典当本少爷五百两,这是你说的规矩!今天,这事你看着办吧!” 就在这时,人群的后面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真他娘的恨不得有个录像机,把你这德行录下来给全长安的人看,还他奶奶的将军府公子...给你爹把脸都丢到云南去了...” 哥舒翰突然听到这么一嗓子,火气更大,举目四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说话的人。 “是谁?是谁在说话!敢不敢站出来!?”哥舒翰喊道。 他刚喊完,那道声音又说道:“在下姓窝,名跌。” “窝跌!窝跌是谁!敢不敢站出来?窝跌!你给老子站出来!”哥舒翰这是被气坏了,连连喊道。 正在哥舒翰气急败坏的满哪儿寻找之际,宁三一脸坏笑着轻轻推开人群走到近前。 负手站定,笑着说道:“阁下连自己爹爹是谁都不知道,焉能知道这喜佩的真正价格?我看呐,回家吃奶去吧...” “你他娘的!”说着,哥舒翰就朝宁三扑过来。 “且慢!”宁三一句大吼。 本来还笑意盈盈的宁三,突然之间来了这么一嗓子,把哥舒翰连着周围人群吓了一跳。 “怎的?你小子还有什么遗言?告诉少爷我,弄死你后兴许少爷一时兴起,帮你完成遗愿也说不定!”哥舒翰撸胳膊挽袖子说着就要继续上前。 “嘿嘿嘿,那你就试试看,虽说武朝律法讲究个‘民不举,官不究’,但本公子向来不是坦荡君子,这么几十双眼睛都在看着,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是把那长安府门口的冤鼓敲漏了,也要告到让你老子哥舒将军亲自来给我赔医药费你信不信?”宁三一脸阴狠的表情说道。 “你!....他奶奶的!”哥舒翰听到自己爹的名头,心里也一下冷静下来,他虽纨绔,但并不是没有脑子。 “嘿~还满嘴喷粪,小心我再告你个诽谤之罪!”宁三见哥舒翰停在那里,心里松了口气说道。 哥舒翰不知道宁三到底是什么来头,要知道这泱泱长安,王公贵族家的纨绔公子多如牛毛,若是真与哪家的小王爷小公爷的结了梁子,反倒不好。 见宁三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哥舒翰心里也在快速想着,若是这小子没有任何背景后台,绝不可能当这出头鸟,但见他面相,又想不起来他出自哪个府邸。 正当哥舒翰沉吟之际,那钱掌柜上前一步,先对宁三微微抱拳,意思感谢他出手,又转向哥舒翰道:“哥舒公子,常言说的好,没有任何事情是黄白之物不能解决的,您看这样是否合适,您这朱色喜佩,小店暂时收了,还是按照之前说的三百两纹银,只因这几百年的规矩不能破,而在下私人再拆借给公子您三百两纹银作为您倒短应急之用,没有还银期限,更没有付息,公子您看......” 哥舒翰听钱掌柜说完,脸色稍缓,心想这掌柜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如果再闹下去,这人群越聚越大,搞不好再传进自己老子耳朵里,那就不妙了。 更何况,还有个说不上来身份的小子在旁伺机而动... 略一思考,哥舒翰说道:“今天事情就先这样,按你说的办吧,只是...” 说着,侧脸看向宁三。 “咋的?本公子脸上有花?”宁三笑嘻嘻的说道。 哥舒翰看着这贱贱的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恨恨的说道:“你他娘的脸上有屎!” 说完,一甩袖子跟着伙计去里面柜台签字画押取银子去了。 跟在宁三身后的芸娘,清楚的听到宁三冲着哥舒翰的背影啐道“我脸上有你!” “......” 经过宁三的这么一搅局,本来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也就这么消失于无形。 永德当铺既展现了他们专业的职业操守,宁可得罪权贵也不破坏规矩的诚信,还没被哥舒翰占到什么便宜。 而哥舒翰,虽是大闹一场,扇了伙计两巴掌不说,还如愿的拿到了银子,只是最后的那波‘逼’装的有些失误。 再说宁三,连芸娘都没想明白,他们再闹,干君何事啊,你好好的热闹不看,非要上去凑热闹,若要那纨绔执意出手教训他,那...... 宁三回头看着芸娘笑了笑,问道:“是不是不明白本公子为什么凑这热闹?” 芸娘被戳破心事,脸上一红如实说道:“芸娘是有些不解...” “嘿嘿,我上去凑热闹有两点原因。”宁三伸出两根手指在芸娘面前晃了晃说道。 见芸娘不语,宁三接着说道:“这其一嘛,你没看到?这家叫做永德典当,很明显他们和永德钱庄是一家,这楼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透着窗子看热闹呢,咱们一会儿要上楼谈判借银子,不展现一下自己的破例,拿什么当筹码跟他们谈?难道要把芸娘你抵押在这里?嘿嘿嘿。” 虽然知道宁公子在开玩笑,芸娘也是浑身汗毛一竖,但通过宁三的解释,心里也是很佩服他的足智多谋和胆量。 这万一要是没掌握好尺度,估计哥舒翰那壮硕的身材,再加上两名恶仆,估计得从这玄武大街街头,揍宁公子揍到街尾... 想完,芸娘又好奇的问道:“宁公子,那你说的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宁三嘿嘿一笑,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比作手枪放在胸前,摆了一个詹姆斯邦德的经典poss说道:“第二个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有本公子在场的时候,逼还能让别人装了去?” “呃......” 芸娘脸上布上一条条黑线... 第八十章 挤兑你(甜心超人加更) 永德钱庄三楼的一间会客茶间里,宁三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下人送来的香茶,一边喝,还不忘夸赞两句茶香。 坐在他对面的,是两位永德钱庄的掌柜,一位约有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穿着一身裁剪得当的褐色缎面长袍,微闭着眼,一边喝着茶一边在思考着什么。 而他旁边的另一位,则是刚刚在楼下解决那纨绔子弟闹事的钱掌柜。 就在刚刚宁三带着芸娘进入永德钱庄,跑堂听说来意后,给宁三二人介绍了一个颇为年轻的伙计接待他们。 就在那年轻的伙计正询问宁三来意,宁三一言不发,起身就要离开。 年轻小掌柜见宁三的动作,登时就急了,忙跟着问缘由。 就在宁三已经走到门口之际,转身对着那伙计说道:“两个选择,一是找你们最大的掌柜前来和我说话,如果年纪太大,我去见他也可,第二个选择,本公子马上从这个门出去,去到别家钱庄去聊聊。” “这......”年轻伙计一脸的不知所措。 宁三看着他的样子,说道:“我也不为难于你,给你们大掌柜传个话,说本公子有能力让你们钱庄大幅增加进账,也可以......让你们关门大吉。” 听到这句话,那小伙计忙逃也似的向内堂跑去。 结果,也就有了此时的画面。 宁三一边品茶,一边余光打量着面前端坐的白发老头。 半晌,那老掌柜放下盖碗,抬头看着宁三,提着沙哑的声音问道:“公子刚刚在危言耸听?” 宁三笑了笑,说道:“老掌柜以为呢?” “老夫观公子之相不是那善欺诈之人,又见刚才公子所作所为性格智勇,所以才与公子相见,不知公子此来永德所为何事?”老掌柜说道。 “借银。”宁三答道。 “呵呵...公子好直接的性子,还未说出借银的资本和理由,就要转身离去?” “老掌柜可能误会了,我是来借钱,并不是来抢钱偷钱,按本付息,还能给贵号一些增加进账的建议,为什么需要理由?”宁三一脸轻松的说道。 “哦?永德钱庄从前隋就已创号,经历百年而不衰,就是因为注重诚信,循规蹈矩,公子说还有其他进账...那老夫可要洗耳恭听了。”那老掌柜笑着说道。 宁三也跟着笑了笑,说道:“世间万物,皆有规律,而这规律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时代的变迁而进化的,就像远古时代,人类都只生食粮肉,是有一天燧人氏取火,才会有如今的满桌佳肴,也正因为有了神农氏尝草,才有了现在的医病郎中,若老掌柜还认为循规蹈矩是其贵号的成功之处?那就当在下只是来讨你这碗香茶,这就告辞...” 老掌柜笑而不语,伸手在空中做了个且慢的动作,吩咐下人又给宁三满了一盏茶后,缓缓说道:“老夫不奢求成为永德的改制先驱,但也不会任由公子的三言两语便贸然更改,但....敝号香茶还有不少,公子可以慢慢喝...” “嘿嘿...”宁三笑了笑,端起茶杯吹着热气,心想,你这老狐狸,首先就先给我打起了预防针,够狡猾的,但我宁三是谁,瞧好吧。 “茶呢...我家也多的是,只是贵号如今的情形,应该不大如从前了吧。”宁三犹自吹着茶盏,说道。 那老掌柜听宁三这么说,也并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探讨,而是笑着说道:“这些,属于敝号的机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宁三把那杯茶盏放到木几之上,看着老掌柜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老掌柜还跟我装?嘿嘿,如今天下太平盛世,武朝灭隋已有二十余年,而每逢乱世,其受损最巨的,除了无辜百姓,就属你们这等银号钱庄,只因你们的规则,钱银不停在外循环,若停留在你们的银库里,除了保管需要费用,更要为了你们的诚信,足额的赋予存户利息。” “而乱世下,生命的保证不了,又怎么保证得了仍在外循环的银子?宁某只是很佩服你们的前任掌柜,在那么艰难的情形下仍保住钱庄的运营,并且发展成现今长安最大的规模。” “百姓虽不知晓金融之道,但你们应该明白,新朝建立,百废待兴,头十年一定是你们大赚特赚的时候,因为那个时期所有商业都在回暖,需要大量的拆借钱款支撑创业,所以也是你们钱庄最风光的一个阶段。” “但接下来的十年,所有商业逐渐走上正轨,不行的自然大浪淘沙,被无情筛掉,但那些坚持下来的买卖,谁还愿意用你们这带着利息的银子?有钱的,自然还钱赎回贷据,更有钱的,也会存你们这里赚些钱来花花。” “如今,武朝建国二十余年,正是天下富足之际,你们钱庄,每天大量的存户跑来存银,却少有安稳的贷户,老掌柜...你说你们钱庄是不是很尴尬?” 说完,宁三端起那碗茶盏,看着已经微凉的茶水说道:“有道是人走茶凉,却不知,人还未走,茶也是会凉的......” 那老掌柜静静的听着宁三讲完,浑浊的眼里似有精光一闪,吩咐下人道:“来,给公子换杯热茶。” 宁三从那老掌柜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但宁三清楚的知道,没有情绪的波动,就是最大的不正常,要是不认同自己所讲,还能让下人续茶? 早就遣人给自己和芸娘撵了出去。 等下人给宁三换完茶后,老掌柜轻声说道:“公子请继续...” “好,那宁某就和两位掌柜说道说道,与其说现在你们尴尬的是借不出去银子,倒不如说你们是无人可借,但贵号还不能不收存户的银钱,这样的话,有损贵号的声誉,也会让存户多想,担心你们钱庄出现了问题。” “这也是可以导致你们钱庄顷刻间倒闭的第一点,挤兑!” 听到宁三从嘴里说出‘挤兑’二字,两位掌柜都是身躯一震,虽然动作颇轻,但也被眼尖的宁三捕捉到了眼底。 “若此刻,有传闻说,你们钱庄出现了某些问题,而存在你们钱庄的银子将如‘仙人驾紫鸾,一去不复返’,所有人都赶着来取回存在贵号的银子,而贵号因所有现银因要赚取差额利息,都正在外面循环,试问,贵号怎么解决?”宁三问道。 老掌柜微皱着眉头,看着宁三说道:“因敝号百年信誉,诚信创号,相信没有那么多的存户会相信那些莫须有的传闻。” “嘿嘿嘿,这就要说到老掌柜之前所说的循规蹈矩了,对于几年之前,在这庞大长安中,想去造些谣言还真不太容易,人,要一个个的去通知,字呢,要一个个的需要人去写,可是时代变了,很多事情也就跟着简单了,不是吗?” 宁三说完,给了坐在下首的芸娘一个眼神。 芸娘会意,从怀中掏出几张折好的宣纸,送到了老掌柜的桌前。 老掌柜有些纳闷,遂拿起几张纸凑近眼前观看。 第一张宣纸上是用端正楷体书写的汉朝的乐府诗词《长歌行》。 没什么出奇,很正常的一首诗词啊...老掌柜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宁三此等何意。 随手翻开第二张宣纸,还是《长歌行》,第三张、第四张乃至之后,全都是同一首诗词。 但突然间,那老掌柜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当他看到‘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时候,似乎对‘伤’字下的一微小墨迹产生了兴趣。 又凑近眼睛细细的看了一遍,随后拿起了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老掌柜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将那几张宣纸放在桌上,抬起头看着宁三,深呼了一口气道:“这几张《长歌行》非是人为?” 宁三双手抱拳微微一揖,赞道:“老掌柜目光如炬!” “这是怎么做到的?” 宁三听老掌柜问道,嘿嘿一笑说:“如您刚才所说,这也是我的商业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好,那老夫想问一下,一日一夜,能拟多少张这样的纸张?” 宁三慢慢的伸出五根手指,对着老掌柜说道:“一人,一夜,五千张!” “......” 第八十一章 女人都喜爱的 看着老掌柜张目结舌的样子,宁三接着说道:“您想一想,一夜之间,这五千张传单遍布长安,虽说贵号百年声誉诚信为本,但宁某相信,也一定会有人相信您的钱庄周转危机,兑不出银子,而且,有一人相信,就有十人相信,再就是一百人,一千人...试问,你们可以同时经受得住多少存户一起来‘挤兑’您的钱庄呢?” 老掌柜依然不语,宁三知道这次赌对了,喝了口茶,悠然说道:“但若要解决,也不是没有法子......” 本来颓然而坐的老人,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漂浮的木板,抬头看向宁三,说道:“公子请说!” 宁三也不忍在心理上继续折腾这老人,于是说道:“老掌柜,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清楚,现在你们永德钱庄虽号称长安最大,现银最多,但这也是你们最发愁的事儿,存银越多,就说明你们的收益越少,所付的利息越多,不懂的百姓可能会听着有些安全感,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们在赔息!” “有偿还能力的不来借,来借的基本不是拿了钱后挥霍掉,就是准备跑路的,你们非是不想借,而是不敢借!不借的话存在库里赔掉的是利息,但若借出去要不回来,那赔掉的可就是本金,所以你们现在最迫切急需的事情就是,想把库里所有的存银,尽快安全的放贷出去!” 老掌柜听着宁三说着,心里也在揪着,刚才宁三说的所有的问题,正是此时永德钱庄最大的难题。 无人能借,也无人能解... 此时,老掌柜示意那钱掌柜和自己一起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向面前小于自己近四十岁的宁三深躬作揖。 起身后,老掌柜对宁三说道:“敝姓钱,名满堂,这位是舍弟钱满舟,我等兄弟二人在此相求,若公子真有救永德之计,还望不吝赐教...” 宁三看这两位钱掌柜也是出于真心向自己讨教,也站起身子回了一揖说道:“赐教不敢当,两位钱掌柜且稍坐,宁某有一小策略,若是实行成功,想是可以能解决你们钱庄的问题。” 等两位钱掌柜再次入座,宁三也坐回位子,说道:“其实贵号的库存现银是一把双刃剑,弄不好,当然会让你们折损在这上面,但若是利用好了,也可以助贵号再次赚的盆满钵满。” 见两位掌柜认真的模样,根本就是不敢打扰宁三的说话,芸娘活动了一下自从进了这间屋子后,被惊得一直张大的嘴巴,唉...张的时间太长,有些抽筋闭不上了...... 宁三继续说道:“其实我的办法很简单,利用我刚才提到的宣传方式,让长安所有的百姓,花银子帮你们把库银买空。” 钱满堂听的有些糊涂,什么叫让别人掏钱把自己库里的钱买空? 只听宁三嘿嘿笑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翩翩君子都爱美人,可你们想没想过,那美人...又爱什么呢?” 说完,又回头向旁边正在揉着下巴的芸娘问道:“喂,小秘书,你平时都喜欢什么?” 芸娘一愣,下意识有些含糊不清的回答道:“回公子,芸娘平时喜欢...胭脂...美服..首饰....” 宁三听芸娘说完,开心的一拍掌说道:“对了,嘿嘿,就是首饰!” 两位钱掌柜也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这钱庄库银淤存,与女人的首饰有何干系? 接着,宁三站起身,走向芸娘,在芸娘莫名其妙的神态中,轻轻的拔下了一根插在她鬓上的梅花钗子,拿在手里说道:“此时长安,人人富足,许多人家都是有钱不知道怎么花,有的人喜欢大吃大喝,有的人喜欢流连青楼,还有的人就不停地纳妾纳妾纳妾...” “有钱人家的美女多了,自然要满足她们的需求,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而此时长安大多数的首饰,都是由铸铁精做而成,少有纯金纯银,若贵号花些钱,招来一些铸造首饰的工匠,秘密的用你们库存的银砖金砖,打造出一批做工精美的首饰的话......” 宁三微笑的看着钱满堂和钱满舟两位掌柜。 “啊!老夫懂了,那一定会有许多富足之人会想着,反正金银藏在府库也是藏着,莫不如拿出来买些纯金纯银的首饰来讨人欢心,而且,这些首饰由于是金银铸造,还很保值,以后有用随时可以换回金银!”钱满堂激动地说道。 宁三点了点头,笑着对面前兴奋的差点手舞足蹈的老头赞道:“牛逼,你都会抢答了,嘿嘿嘿。” 这时,一直在旁边听着没说话的钱满舟掌柜插话道:“可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宁公子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说出来听听。” 钱满舟掌柜说道:“这法子是很好,能给钱庄带来利润的同时,还能让这些库存的金银再次流通出去,只是,有些官府铸造的官银,朝廷是禁止私自融掉的,又怎么办呢?” 宁三略略一想,说道:“官银私银占比多少?” 钱满舟看了眼他大哥老钱掌柜,得到同意后,说道:“此时库存的官银与私银的比例约为六四。” “那还不好办?嘿嘿,你们钱庄左侧隔壁不是开了个典当铺吗?那就在右面再开一个通兑行,可以让百姓自由的在你们通兑行里由银子兑铜钱,也可以由铜钱兑换银子,这本就是百姓所急需的事情,你们既可以随意掌控官银私银的比例,又能再赚一笔通兑的手续费,是不是更爽了?嘿嘿嘿。” 宁三说完,伸手捏了捏已经发干的嗓子问道:“我说老钱,你们钱庄这么牛掰,是不是珍藏了些更好的茶叶啊?” 钱满堂忙不迭的点着头说道:“有有有,好茶有的是,公子稍等片刻!” 说完,赶紧吩咐下人去内堂取他多年的珍藏好茶去了。 宁三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对两位此刻正处于亢奋状态的钱掌柜说道:“再附送你们个小点子,在制造首饰的时候,别忘了打上你们自己家钱庄的logo,这样的话,就会保证金银只能在你们贵号和买主之间流通,至于怎么加价,我想你们比我更精通,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楼狗?”钱满堂没听明白宁三说的新鲜词儿是什么意思,于是问道。 “呃....就是你们钱庄自己的标记,暗号之类只代表那些首饰是只出于你们之手的东西。”宁三一不留神又开始飙他那蹩脚的英语了,慌忙的解释着。 宁三见时机差不多了,假意的对旁边的芸娘故意问道:“唉,对了,芸娘,咱们两个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还没等芸娘回答,钱满堂便笑着说道:“宁公子是来借贷银子的。” “哦哦,经钱掌柜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唉~~瞧我这个记性...”宁三拍着脑袋说道。 钱满堂一生与银钱打交道,经他手贷出的现银,也是极其庞大的数目,而遇到借贷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精明如他,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太清楚了,就坐在面前这位年轻人,将来必定非池中之物,现下恨不得马上与他签订借贷合同。 于是恭敬的问道:“不知宁公子现下需要多少现银周转?” “五万两。” 听宁三说出数目,钱满堂并没有奇怪,就刚才这宁公子对钱庄所提办法的意义,就绝非五万两银子可比了,于是又问道:“不知宁公子用银子的目的,方不方便简单叙述一二?” “开分店。” “哦哦,原来如此,年纪轻轻就已具备拓展商业版图的实力,那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宁公子,您的店,可以入股吗?” “人满了。” “唉...太遗憾了,那好,五万两纹银,半个时辰后就能给宁公子准备妥当,还请公子稍坐,尝些老夫多年的珍藏香茗,待伙计办完手续,送银票来此。” “多谢了。” 嗯?宁三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刀叔说话的感觉? 也笑着对钱满堂说道:“钱掌柜客气了,其实在下仍有许多主意点子,如果未来贵号仍有需要,可以聘请宁某前来解惑,还有,我那个印刷坊,可能过段时间就可以营业了,你们若是有宣传首饰款式品类的需求,也可以找我合作,到时候给你们打八折。” 钱满堂忙道:“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芸娘瞧着那一把年纪的钱掌柜对宁三前后态度的大转变,此时又是笑着弯腰在宁三面前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恨不得冲上去摸摸他已经半秃的头顶对他喊声:“乖~~~摸摸头~~~” 第八十二章 冤家路窄 从永德钱庄出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宁三极力的拒绝了两位钱掌柜热情的相留午饭。 意气风发的走在长安城大街上的宁三,回头看着失魂落魄的芸娘,好奇道:“怎的?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啊?” 芸娘听宁三说话,忙说道:“没有没有,芸娘这是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罢了,本来预计借贷八千两银子,公子您借出来五万两,而钱庄原定六厘二的年息,又给公子降到了二厘六,芸娘怎么能不开心呢...” 宁三听着芸娘嘴上说高兴,而面上一副愁容,怎么想这也不是高兴的模样啊,于是又问道:“芸娘,你说实话,是不是你私下里有一个相好的,他今天...出了意外?” “宁公子,芸娘求您,嘴上积点德吧....” 说完,芸娘不再理宁三,头也不回的率先迈步向前走去。 边走边想着,在宁三来到群芳院之前,芸娘我怎么也算是个总授艺师,也是要面子的,总不能告诉你宁公子,自己这痛苦的表情,是因为下巴抽筋造成的吧... 正待两人向回走着,前面又有一群人在那围着不知干嘛。 “公子,怀里还有五万两银子的银票呢,咱...别看热闹了,成不?”芸娘看着宁三跃跃欲试的眼神央求道。 “嘿嘿,有热闹不看王八蛋,俺老孙去也~~~”宁三喊完,一溜烟的向人群跑了过去。 唉...抽筋的下巴,更疼了...... 当宁三奋力挤进人群,定睛一看,惊奇的发现,这小子真是属穆桂英的哈,场场拉不下。 原来这群喧哗的人群里,主人公,还是那位早上在钱庄门口对伙计大打出手的那个纨绔子弟,哥舒翰公子。 但此时场景从钱庄换成了...宁三细看了一下门口上方的匾额...嗯?长安教坊司? 好家伙,刚弄到钱就来潇洒了,真是都不带让银子过夜的。 依旧是那熟悉的破锣嗓子,在那里哇啦哇啦的喊着。 “说!你们放不放人?” 在哥舒翰对面,站着两个穿着卫尉寺侍卫服侍的人,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位少爷,一脸的生无可恋。 “哥舒少爷,别难为咱们哥俩了成不?这赎身的价钱又不是咱们哥俩定的,这是朝廷定的啊,您难为咱俩有啥用?”其中一名侍卫说道。 哥舒翰从早上一顿喊,这下午了又在这不知道喊了多久,嗓子也是有些沙哑,但情绪依旧饱满。 只听他恨恨的说道:“昨天还是五百两银子,今天就变成了一千两,你们这不是诚心戏弄本少爷,这是在干嘛?” 说着就要向教坊司内冲去。 站在两个士兵后面的一个胖墩墩的人,正是宁三在婧瑶诗会上见到领着春夏秋冬招摇过市的教坊司监司张又安。 张又安油腻腻肥嘟嘟的大脸上堆着笑意,看着不断向内冲去的哥舒翰说道:“我说哥舒少爷,小官我一直没叫着卫尉寺来此地,就是给您家哥舒将军的面子,你虽是将官之后,可我教坊司可是归着礼部直辖,你若再这么无理取闹,可能就弄得大家都不好看了。” 哥舒翰听张又安说完,火气更大,一边推搡着拦着他的侍卫,一边喊道:“张胖子,你他娘的故意刁难本少爷是不是?你明知道沈悦卿从小同我一起长大情同兄妹,你还不放人?” 张又安虽说有些畏惧哥舒翰的亲爹哥舒道元将军,但有着礼部做后盾的他对哥舒翰确实蛮不在乎,不管你什么公子少爷,来教坊司消费的咱都欢迎着,若要是来捣乱的,那就甭客气了。 一边笑着一边对哥舒翰说道:“莫说你现在银子不够,就算你凑齐银子,也是带不走她的,让本官再和你说一遍,本朝律法,凡案犯之女,皆入妓籍,五年内不需赎身,现在她爹犯了事,朝廷已经发了告示,你这呼天抢地的来我教坊司要人,你怎么不去天牢里把她爹也一起劫出来呢?呵呵呵。” 哥舒翰听张又安说到律法,不由的停下了向里冲的动作,看着张又安,嘶哑的说道:“张监司,算我求你,就当给我爹个面子,放了她吧,成不?” “呵呵呵,哥舒少爷还是没听明白本官的意思啊,就算今天你爹哥舒将军亲至于此,也不能不顾及咱武朝律法不是...”张又安得意的说道。 正在这时,那教坊司门内突然跌跌撞撞的闯出来一白衣女子,从她被红肿的眼睛可以看出来,这是一直哭成这样的。 “翰哥~~~~”女子一边哭着,一边朝着哥舒翰的方向奔来。 白衣女子身后,跟着两个手持木棒的杂役,正待女子向哥舒翰那边跑去时,抡起木棒狠狠的砸在她纤弱的后背上。 女子一声惨叫扑倒在地。 “悦卿!”哥舒翰睚眦欲裂,猛地推开两名侍卫一个箭步冲上前护住那叫沈悦卿的女子。 正待杂役持着木棒就要上前分开两人。 张又安伸手制止道:“慢着,先让他们亲热片刻,你们两个这就去京兆府擂鼓报案,就说有刁民罔顾律法,擅闯教坊司劫掠伤人。” “是!大人。”两名杂役答应着转身向长安京兆府的方向奔去。 抱着沈悦卿身子的哥舒翰双眼通红,眼神就像野兽一样要择人而噬。 张又安看见哥舒翰的吓人的眼神也是心有所惧,但向来圆滑的他,在朝廷里也是有着不少‘关系’,而且哥舒将军隶属兵部,自己这小衙门隶属于礼部,本来两部就不太和睦,自己也就没有必要让着这个官家少爷。 “行了,你俩赶紧亲热亲热吧,再以后想亲热的话,就要花银子了。” 哥舒翰喊道:“你们敢!?就是今天我血溅五步,也不会让你们把她怎样!” “呵呵,把她怎么样,还真就本官说了算,听说她还是个黄花闺女,那本官今晚就出一道‘挂衣’解了她的封儿怎么样?”张又安笑着说道。 正待哥舒翰又要冲上去和这张胖子拼命,但他突然听到,人群中又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慢着~~~在下替这位沈悦卿姑娘赎身成吗?” 第八十三章 欺男霸女宁公子 “嗯?”听见说话声,张又安皱眉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一身穿素净长袍的翩翩公子,微笑着伸手推开人群走上前来。 “你!”哥舒翰看清来人,顿时火气又起!若不是正怀中抱着沈悦卿的话,早已经扑了上来。 宁三没在意哥舒翰恶狠狠的眼神,转头朝张又安微微一揖,说道:“张监司有礼,在下想替这位姑娘赎身,不知道可不可以?” 张又安瞧着宁三看着哥舒翰嘲讽的表情,又瞟了眼哥舒翰看宁三恶狠狠的眼神,心里已经猜着,此位公子应该与那哥舒翰有着过节,淡淡的说道:“这位公子,实在抱歉,恕本官不能同意你的要求,只因本朝律法严令,案犯的女性家眷,五年之内不允许脱离娼籍,所以公子,待今晚咱教坊司给这犯妇来场‘挂衣’,公子再来捧场吧。” 听张又安婉拒了自己的要求,宁三没任何表情,缓缓说道:“但按照大武朝律法,教坊司戴罪女子,虽不可将其赎身,但若本人不拒绝,又得大人首肯,便可转籍其他青楼,哦,还未自我介绍,在下群芳院管事,宁三。” “哦?你就是...”张又安又细瞧了瞧宁三的样子,这才回忆起来,婧瑶诗会,便是由这小子辅助其群芳院唐洛嫣一路夺魁。 听传闻,唐洛嫣那几首风格迥异却广受欢迎的曲子,便是来自这宁三之手,还有诗会第三日,这宁三一人单挑武平一、卢照邻两位大才,使其黯然离场,也是颇让张又安惊异。 还有最后那首‘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此时,也已经成为各个院子最受欢迎的词牌曲目。 “哦..原来是宁三公子,想诗会一别已经数月,不知...公子现下身体如何......”张又安微笑的询问道。 宁三心里明白,张又安这老狐狸这是在试探自己的病情,诗会当日,圣上已经很明显的流露出对宁三惜才的念头,但因自己的‘绝症’只身,又很惋惜。 此时张又安问出来,是在试探自己,若病情依旧难缠或者更加严重,他便没有必要卖自己面子,但若病情好转,说不定自己因圣上和皇后眷顾,有朝一日迈步朝堂也说不定。 宁三笑了笑回道:“谢大人惦记,在下经照邻先生引荐,偶得‘药王’孙思邈先生妙手诊治,病情已经大好,这也是拜圣上和皇后的福泽所赐。” 说罢,还朝着皇城所在方向隔空一拜。 这时,哥舒翰恶狠狠的说道:“原来你他妈的是院子里的臭货,本少爷与你发生争执都感到可耻!” 宁三也不理哥舒翰在那里叫嚣,上前几步,来到张又安身边,随手抽出一张银票,不着痕迹的趁着把臂之际,使那张一千两的银票滑入张又安的袖口里。 张又安摸索了一下那张银票的厚度与大小,便猜出了银票的面额,心下一喜,故作疑惑的小声问道:“宁公子这是......” 宁三也小声回道:“张大人见谅,在下只是与那恶少之前有些过节,正好今日赶上,既然那小娘子是他心上人,而咱们又符合着我朝律法,那张大人何不....嘿嘿。” 张又安心中恍然,哦,原来你这是报仇来了,心中盘算着宁三说的话。 武朝律法规定,犯妇五年内不得赎身,但没说不能转籍,看这身着白衣的沈悦卿要死要活的样子,将来也是个难以调教的主儿。 而样貌嘛,虽说也是中上之资,但也不是难求之貌,又摸了摸袖口里刚捂热乎的一千两银票,随即心里有了决定。 张又安轻咳一声,提高了些声调说道:“既然...宁公子看出这沈悦卿有可塑之才,咱们又符合我朝律法,那本官也就没有拒绝的借口了,来人,去给这犯妇沈悦卿办理转籍事宜。” 宁三笑着说道:“谢张大人成全!” 说完,又看向哥舒翰嘲笑着说道:“怎么?你不贵为将军之子吗?要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法治健全之天下,你还能咬我不成?嘿嘿嘿。” “你他娘的!老子就是要咬死你!”喊完,哥舒翰就要向宁三冲去。 张又安一个眼神,那两名卫尉寺侍卫便拦住哥舒翰,一人一手架住哥舒翰,将其押在那里不得动弹。 宁三见控制住了哥舒翰,便慢悠悠的晃到仍扶身在地轻轻抽泣的沈悦卿身边,嘴里嘿嘿笑着说道:“哎..本公子来验验货,看这一千两银子整回来个怎么姿貌的小娘子,嘿嘿嘿。” 见宁三一脸龌龊的靠近沈悦卿,哥舒翰疯狂的挣扎,带着那两名卫尉寺侍卫也跟着往前上了几步。 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你别碰她!老子弄死你!!” 回头瞧了一眼状若疯兽的哥舒翰,转头向着地上的沈悦卿轻声说道:“沈姑娘,想和你翰哥比翼双飞,就配合本公子把戏演完,现在还不是寻短见的时候...” 说完,宁三直起身子,向张又安笑着说道:“这小娘子姿色不错,张大人此次可是做了赔本买卖哦~~,嘿嘿嘿。” 张又安也笑着说道:“赔本便赔本吧,本官还不是想着宁公子肚子里那些名诗绝句?哈哈,若公子哪日有闲,本官设宴,必定再提咱这院子,套出宁公子几首好诗传颂。” 宁三也陪笑道:“好说好说,张大人吩咐,宁某焉能不从,嘿嘿。” 说完,从怀里又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交于芸娘,让她随着教坊司的伙计前去办理转籍手续。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巨款能使磨推鬼’在宁三‘钞能力’的趋势下,不到一刻功夫,便办理完转籍事宜。 宁三看着已经被卫尉寺折腾的犹如一滩烂泥瘫坐在地的哥舒翰,皱眉说道:“张大人,这还有一事,按照律法办理犯妇的转籍,不仅要征得大人的首肯,还要询得犯妇的同意,这项嘛.....” 张又安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本官都同意了,还怕她不同意?待本官命人拉她下去,打到她同意为止。” 就在这时,那一直伏在地上的沈悦卿略支起身子,小声的说道:“犯妇沈悦卿,同意便是......” 声音如哭如泣,说完又轻声抽泣起来,一腔深切的悲凉感染着身边看热闹的人群。 宁三心想,你可真行,老子让你演戏,没让你这么入戏啊,这不是在给老子拉仇恨么... 第八十四章 那春娘 看着周围人群渐渐愤慨的目光,宁三赶紧说道:“走,咱这就回吧。” 两千两银子,一千两给沈悦卿赎身转籍,一千两贿赂教坊司监司张又安,宁三倒是没心疼,可着实的心疼坏了芸娘。 宁三和哥舒翰的过节芸娘是亲身经历的,又看到宁三此时此地的作为,不禁对宁三也有些失望,没想到他为了报复那个叫哥舒翰的纨绔子弟,竟然用出这么下作的法子。 还不知道那沈姑娘到了群芳院以后会让宁三怎么折磨... “怎么?心疼银子还是心疼本公子?”宁三看芸娘回去路上始终一张臭脸便问道。 “公子误会了,芸娘只是负责给公子打下手,并没有资格干预公子的决定。”芸娘仍是一张臭脸的说道。 嘿嘿,小样儿,肯定是认为本公子在欺男霸女了,等真相大白,看你怎么收场。 哥舒翰绝望的看着宁三带着沈悦卿而去,而沈悦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更让哥舒翰心如刀割! 群芳院!宁三!你给本少爷等着! * “什么?拆借来五五五五....万两?!”春姨不可思议的喊道。 宁三嘿嘿笑道:“咋的?嫌多了,还让我退回去不成?” 春姨转头看向芸娘,小心的问道:“利...息..到一分了吗?” 芸娘看也没看春姨,低头说道:“二厘六...” “啊?!如此低廉的借息,莫不是你宁三把咱院子抵押了进去?”春姨急问道。 “嘿嘿,我说春姨,你也太看得起你的院子了,就算你现在卖了,能值几千两?放心吧,没有抵押。”宁三说道。 “那.那那..那...”春姨听完宁三的解释,有些不会了。 “那那那啥啊,你在这跟我喊麦呢?告诉你没抵押、低利息、没期限...听不明白?”宁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春姨赶忙喝了口茶水压压惊,深呼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那说不通啊,永德钱庄是出了名的谨慎,更别说是给咱秦楼楚馆拆借银子,没道理啊没道理....” 宁三看着春姨,仰着脸说道:“就不能是那俩老头子看中了本公子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呕~~~~”旁边的芸娘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 宁三马上转头过去,气愤的说道:“你什么意思?本公子不帅么?” “抱..抱歉,芸娘下巴抽筋时间太长了,有些恶心...”芸娘一脸无辜含糊不清的说道。 春姨根本不信宁三无厘头的回答,随即又说道:“那刚才新回来的姑娘是怎么回事儿?两千两银子,你是不是疯了?” 宁三听着春姨质问,也有些生气的说道:“我看你好像疯了,钱是我借的,也没也用你群芳院的名头,从头到尾也没提群芳院的事宜,我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得着吗?” 看宁三有些生气,春姨的气势也随即降了下来说道:“你也别急,我就是想问问,咱们再开三家分店的话,租地装潢,置办家私,最多也就需要八千两银子就够了,你一下借了这么多有什么用?那可都是要还的呀...” “谁说我借来这么多都是给群芳院开分店的?我的赌坊也需要银子作为赔金赌本所用啊。”宁三说道。 “哦..那赌坊需要多少银子周转呢?” 宁三略一思索,说道:“四万两银子吧,应该差不多了..” “呃.....” 春姨听宁三说出四万两的数目,为之一愣。 “哦...那感情是你需要四万两银子,再减掉转籍那沈姑娘所用的两千两银子,弄了半天咱群芳院还是只有八千两银子是吗?” “不然,你以为呢?” “宁三!你是不是过分了啊?老娘都把洛嫣许配给你了...” “我俩是自由恋爱。” “你借来五万两银子,却只分给群芳院八千两银子用度...” “你自己说够了的。” “啊啊啊啊啊!!!宁三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春姨尖叫着。 宁三无奈的叹道:“那好吧,若春姨你不用的话,我去还了...” “......” 十个呼吸以后,春姨将一碗煮好的茶,推到宁三面前,轻声的说道:“唉...别那么大的火气,喝口茶...我也是年纪大了,由得你们折腾去吧,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宁三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滚热的茶水,说道:“火气大的是你,我又没生气,群芳院之所以不用那么多银子,也是节流开源,投入大了自然成本要高,姑娘们每日工作也不容易,咱们轻投入,高回报,也能让她们早日脱离这种因献媚他人而赚钱的生计,当然,有此方面需求的除外。” 看春姨认真的听着,宁三又接着说道:“虽然这个时代男尊女卑是普遍现象,但女人也是人,在我老家,女人能顶半边天的,夫妻之前,也都是相敬如宾,甚至很多脾气不好的妻子都可以随意伸手打自己的相公。” “当然,我倒也不提倡女打男,但至少要平等嘛,对吧,你们两位都是院子的老人,见多了仗势欺人,更见惯了逼良为娼,但那些姑娘所流下的眼泪,就真是你们喜闻乐见的吗?” “万物都有情,不论爱情还是亲情,又或是同情,我想...那些姑娘在恩客的床榻之上,曲意逢迎之时,也会想到,她们自己曾经也是有过爱情的憧憬,也曾经都是父母掌心里的宝,不是吗?” 春姨听宁三说的这些话,心里被震撼的无以复加,也恍然的想到了年少时爹爹为了家里生计,将自己送入宫墙的时候,自己一边撕心裂肺的哭着,一边死死的拉着爹爹的手不肯放开,而爹爹布满皱纹的眼角,也是老泪纵横。 而此时,芸娘更是在旁边掩脸轻声抽泣,像是也想到了那些自己曾经的过往。 宁三叹了口气,说道:“以后的群芳院,可以是长安城有名的观舞之地、听曲之所,又或是长安城里最大的娱乐场所,但是,一定不能有任何一个姑娘违背自己的意愿在这里工作。更不能有那种逼良为娼的事件发生!我想,这不仅是我宁三的愿望,也是咱群芳院所有姑娘心里的夙愿。” 此时,春姨轻轻站起身离开椅子,表情认真且真诚的向宁三道了一个万福,说道:“奴家那春娘,代表所有群芳院的姑娘,谢谢公子...” “我靠,你原名叫那春娘啊?”宁三惊讶的说道。 春姨疑惑的问道:“宁公子对奴家有所耳闻?” “哦,不好意思,从没听过。” “.....” 芸娘听着宁三的回答,心想,没听过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儿啊... 第八十五章 鱼死网不破 芸娘像是想到了一件事,便问道:“那宁公子今日教坊司门前所为,到底是...” 宁三笑了笑说道:“算算时间,我想正主也快登门拜访了吧,嘿嘿。”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速的拍门声,一名丫鬟在外面一边拍门一边喊道:“春姨春姨,门外来了一群公子恶少,各个手拿棍棒凶神恶煞的来砸场子!” 春姨看向宁三,而宁三则是嘿嘿一笑道:“看,说曹操曹操便到。” 群芳院前庭院子,一群人正持着棍棒往里拥着,而群芳院的一众护院杂役则奋力的阻拦着他们。 “他娘的,今日不拆了你们这院子,老子就不姓哥舒!” 就在哥舒翰话音刚落,宁三便出现在了前庭主楼二楼探出的格栅处。 笑看着前庭院子里喧嚣的两伙人说道:“哥舒公子可要说到做到,今日你不拆了这群芳院,我宁三都看不起你。” 哥舒翰听循声望去,看见二楼露台处的宁三,更是疯狂的向里冲去。 随着哥舒翰来的七八个公子少爷,各个尖叫着挥舞棍棒同群芳院护院展开较量。 看到有护院已经受伤,宁三冲着下面喊道:“小的们加油,多受些伤,今天受伤的,本公子帮你们讹他们个‘一佛出世而佛升天’!抚恤金翻十倍打底啊,哈哈,加油加油!” 虽然护院们听不懂这宁公子口中的什么‘加油’‘抚恤金’到底是什么,但也大体的听明白了宁公子的意思。 十倍赔偿?那还不奋勇向前,努力‘受伤’? 就算看见对面的木棒向自己落下时本来可以阻挡,都故意用自己的脑袋迎上去! 那些纨绔恶少看到上面的那个什么公子的一句话,这眼前的一群护院全都拿头来‘顶’向自己,不由得都呆了,手下的棍棒倒是不敢向他们的头上挥去。 “嘿嘿,一群怂货,还想来砸场子?”宁三喃喃自语,见下面情况暂时静了些,便转身下楼。 站在一楼主堂的台阶上,看着下首的哥舒翰,宁三笑着问道:“哥舒公子,不知咱群芳院什么地方得罪了阁下,让阁下如此愤慨的前来砸店呢?” 哥舒翰气喘吁吁的恨声说道:“你他娘的卑鄙小人!在钱庄不敢和本少爷为敌,却在教坊司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从我手上夺去悦卿!你还大言不惭的问我?” 宁三装作一脸无辜的表情问道:“啊?你的意思是说我宁某人强抢民女喽?哎呀,这样的话事情可是大条了,强抢民女可是重罪,那一会儿那长安京兆府的捕快来了,是不是会将我带走查办呢?” “你....!” 哥舒翰心知自己没理,不知道怎么接宁三的话,只能狠狠的盯着宁三那得意洋洋的表情。 宁三抬手指着哥舒翰身后那七八个身着绸缎华服的纨绔子弟说道:“呦呦,在下一看这几位公子少爷便是大户人家,说不定家中还有在朝堂上为官的大人,等一会儿捕快赶到,肯定会将众位请去当个人证,好裁定一下咱院子里这些可怜又可敬的护院们,到底是被谁所伤,到时候还请各位公子如实相告啊。” “呃......” 那几个公子哥听宁三说完,心想,眼前这些护院身上的伤,这他娘的不就是自己这几个人所为么,那还查什么查,直接认罪算了。 想到此,那几个纨绔子弟都悄悄的放下手中的棍棒,还有名胆小之人已经偷偷的将手中的‘凶器’扔在身后地上。 “唉...”宁三摇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也不知道咱长安京兆府对待持械行凶的恶徒有什么‘招待’的手段....” 看着宁三装模作样的疑惑表情,下面的人群中机灵的福贵马上接道:“回宁公子,持械行凶的恶徒被抓进官府,首先要脱光了裤子,伺候五十‘杀威棒’,福贵也是听人说的,那‘杀威棒’...老粗老粗的了。” 宁三看着小捧哏欣然上线,赞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常言说的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谁还不能犯个错呢?这要是惊动了自家的老子,京兆府的杀威棒倒是其次,可回到家以后.....哼哼。” 说完扫视了下面的那几名纨绔一眼,只见他们一个个的,脸都绿了... 宁三很满意自己的表演,接着说道:“嘿嘿,咱院子里的护院也都是不用意的,这一个月三两银子的薪俸,本来就不够花销,还要经受此等伤痛,唉...看你们此等伤情,估计是要休息个个把月的了,只是可怜了家中老小,该如何度日生活呀...” 那些护院也在纳闷,自己分薪俸每月才三五百文,怎么从宁公子口中说出来就翻了十来倍呢? 正当那些护院纳闷之际,不知道是哪位纨绔公子说了一句:“我..我赔!我现在就赔!我赔医药费!十两银子....哎?这个兜里还有三两,全在这了!” 说完,便急忙把银子放在了面前那名护院的脚下。 “对!本少爷这也有,二十二两银子,也放在这儿了,足够回家休息看病的了!” “公子我这也有....放在这了....” 不到片刻,那些护院的脚下便胡乱的被摆放一堆碎银... 哥舒翰看着这帮平时称兄道弟的损友,一个个被宁三三言两语吓得不知所措的熊样儿,瞪着眼睛瞧着他们。 那几个纨绔子弟将兜里都掏了个干净后,都祈求的眼神看着宁三。 宁三眯着眼看着他们,嘴里轻声的挤出一句话道:“滚!宁某不想再看见你们...” “是!谢公子,我们这就走...” 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后,同哥舒翰一起来寻群芳院麻烦的那些纨绔子弟,瞬间走的一个不剩。 宁三看着眼神似乎要冒火的哥舒翰嘿嘿笑道:“哥舒公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还有....嘿嘿嘿,尴不尴尬?就凭你现在的武力值,就算变成超级赛亚人,也打不过咱们呀.....” “你他娘的,打不过你们,本少爷也要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哥舒翰犹自喊着。 “嘿嘿,鱼死嘛,倒是有可能,但网可不一定破...你刚才不也说了,今天拆不了咱群芳院你就改名吗?改成‘哥舒死鱼’怎么样?嘿嘿嘿。”宁三一脸贱笑的说道。 第八十六章 两千两银子,三分利 “你这禽兽,你把悦卿怎么样了?!她若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跟你拼命!”哥舒翰喊道。 宁三仍然笑意十足的说道:“怎么样了?嘿嘿,她现在可是咱群芳院的人,宁某想把她搓圆就搓圆,想把她捏扁就捏扁...你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这句台词,宁三心里想到,原来电视剧里那些坏人说这些话时就是这等感觉啊,嘿嘿嘿,确实不错,我说怎么那么多人喜欢仗势欺人... 看着哥舒翰被气的摇摇欲坠的身子,感觉也差不多了,随即向身边的梨儿使了一个眼色。 没多久,前庭通往后院的半圆拱门处,两名女子走了出来,一位不用说,当然是容貌足以让所有人黯然失色的唐洛嫣,而唐洛嫣身边搀扶的那位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不是沈悦卿又是谁。 哥舒翰被宁三气的摇摇晃晃的站在前庭院子里,目光仍是死死地盯着宁三那欠揍的脸,突然感觉身边有人轻轻拽了一下衣角。 “翰哥...”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 嗯?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么?声音怎么这么像悦卿妹子... 哥舒翰有些茫然的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心心念念的人。 此时的哥舒翰眼中都是沈悦卿的身影,而沈悦卿的眼里也满是哥舒翰魁梧壮硕的身影。 旁边的唐洛嫣看着两人的眼神,也有些感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温柔的轻轻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唐洛嫣抬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宁三,正满眼宠溺的神色看着自己,顿时桃花满面。 “娘子如此美丽,但被人视而不见的感觉怎么样?”宁三笑着问道。 “相公,讨厌~~~”唐洛嫣小声不依道。 宁三掐了一下她粉红若滴的脸蛋说道:“嘿嘿,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还叫‘我的眼里只有你’现在人家哥舒公子正陶醉呢,当然对咱俩视而不见喽。” 听到身旁的声音,哥舒翰一个激灵,看正在眼前的宁三,立刻便要挥拳。 沈悦卿急忙抱住哥舒翰阻止道:“翰哥,别冲动,宁公子是咱们的恩人...” “恩人?”哥舒翰狐疑的看向宁三。 “怎么?我长得不像恩人的模样?”宁三嬉皮笑脸的问道。 “你...!” “你什么你?你悦卿妹子本公子已经还给你了,你也该实现你的承诺了,我找把铁锹,让你开始拆家如何?”宁三说道。 “我....不懂,为何你这..你这公子,会做这些?”哥舒翰脑子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机械的问道。 宁三也不再逗哥舒翰,说道:“对于宁某,凡事一码归一码,在钱庄门前虽然你让宁某挺看不过眼,以为你就是个臭纨绔子弟去讹银子而已,但后来在教司坊门口,才知道你用银子是去帮沈姑娘赎身,那一切就都有情可原,我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当然能想通你因着急而大闹钱庄的因由。” 哥舒翰想了想问道:“那在教坊司门前,你为什么那样侮辱于我?” 宁三笑着给了哥舒翰一拳道:“你说你是不是榆木脑袋?明眼人一看便知,那张又安与你有间隙,或者是你曾得罪过他,又或者你的家里人得罪过他背后的势力,不然,精明如他,怎么这么拂你这将军之子的面子?那个张胖子,巴不得你闹大呢,好唠人话柄,落人口实,拿你的事去撼动你背后的家人。” 通过宁三的分析,哥舒翰渐渐也明白过来其中道理。 他本就不是愚钝之人,只是这一天两次的刺激,一次胜过一次,早已经让他丧失理智和思考问题的能力。 宁三继续说道:“你看你当时那莽撞样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很明显正是中了那胖子的圈套,我若再晚出声一会儿,估计你不是被他使人打残,就是被长安京兆府的差人抓走了。看着他那样儿,我若再仗义执言的给沈姑娘赎身,你想想那张胖子能不能答应我的要求呢?告诉你,他之所以能答应沈姑娘转籍,就是因为他看出了你我之间有梁子,为了让你更加难过,才答应的。” 说完,嘿嘿一笑又道:“当然,还因为本公子的钞能力,他才不得不答应。” “钞能力?”哥舒翰疑惑的问道。 宁三一捂脸叹道:“唉,爱情真的是可以让一个男人变成白痴的东西啊...” 这时沈悦卿在哥舒翰怀中小声的抬头说道:“翰哥,是宁公子出一千两给我赎身的银子后,又贿赂了那监司一千两银子,他才放的人,咱们...咱们算是欠了宁公子两千两银子呢。” 哥舒翰听完,心里一暖,抬头看着宁三,神色已经从刚才的不忿换为一脸的感激相。 宁三看着他的脸色,忙摇着手说道:“别别别,这账咱得算清楚,嘿嘿,这可是本公子刚从永德钱庄三分利息借出来的,本金加利息,我可得好好算上一算...” 哥舒翰在长安纨绔圈也是个知名的人物,平时心思也是颇为活泛,看着宁三的样子,知道他在说着玩笑,心里对他的印象也逐渐转变过来。 毕竟出身于将军世家,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于是,躬身向宁三深深一鞠,说道:“大恩不言谢,今日宁兄的手段,哥舒翰今后定当铭记于心!” 宁三忙上前一步扶住哥舒翰的双臂说道:“铭记于心就算了,银子能解决的事儿都不叫大事儿,宁某也是佩服你的为人和为爱冲锋的执着劲儿,希望以后你能善待沈姑娘便可,我嘛...没啥要求,还不知道哥舒兄善不善于饮酒?” “呃....酒?”哥舒翰一愣说道。 宁三笑道:“当然是酒,难道我还能问你善不善于饮尿不成?哈哈,如果你的酒量可以,咱们正好两家都在,敢不敢到咱水阁去喝个痛快?” 哥舒翰也是个爽快的人,此时心结已解,心里轻松不少,当即笑道:“哈哈哈,宁兄你今天若是把哥舒翰喝到趴在地下起不来,那我才是真真的佩服你到五体投地!” “嘿嘿嘿,今天不仅让你五体投地,还要让你‘六体投地’你信不信?”宁三一脸奸笑的说道。 常年混迹秦楼楚馆的哥舒翰当然明白宁三的话中之意,豪爽的一笑,伸手将宁三的肩膀搂住,说道:“走!带路!今天的酒钱本少爷包了!哈哈!” “当然你包了!难道还要我出?”宁三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几人向水阁走去...... 第八十七章 喝,起来继续喝! 那夜,水阁之中斗酒的吆喝声不断,直到凌晨时分,唐洛嫣、梨儿和沈悦卿三人在丫鬟婢女的帮助下,才将已经醉趴下的宁三和哥舒翰各送回房间。 在宁三带着沈悦卿回到群芳院后,便吩咐杂役将他之前所住的小厢房收拾干净,好让沈姑娘居住。 虽说有些简陋,但此时也是满屋充斥着温馨幸福的意味。 沈悦卿打来清水,用手巾浸湿,拧干后温柔的给正躺在床榻上因醉酒呼呼大睡的哥舒翰擦拭着额头。 一边擦着,一边静静的流泪,是这样一个男人,今天几次为了自己而拼命,得君若此,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虽然父亲因事犯案,哥哥与弟弟又发配戎边参军,自己已然认命,就等待教坊司逼着自己接客的那一刻,好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命运就是这么的无常,不仅自己保住了清白之身,此时还能和自己心上人团聚在一起,真是..真是.... 沈悦卿打量着熟睡的哥舒翰,左手拭了拭眼角的泪水,俯下身子温柔的亲了一下男人的额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右手从怀中取出了那把准备已久的银质剪刀,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 “娘的,你的酒量也不过如此,赶紧给老子爬起来继续喝!”说完,宁三踢了仍在装死的哥舒翰一脚。 “呀....”一声轻呼响起。 “嗯?”宁三用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声音的出处。 只见梨儿正用手揉着发痛的屁股,正泪眼朦胧的看着宁三。 “怎么了,好梨儿,谁欺负你了?”宁三迷惑的问道。 唐洛嫣端着梨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姜汤和一碗稀粥,笑着说道:“还不是相公你欺负了梨儿,你在梦中还在与哥舒公子斗酒,已经误伤了梨儿几次了呢。” “哎呀,我亲爱的梨儿,相公可不是故意的啊,来来来,相公让你踢回来解解气,嘿嘿嘿。”说罢,宁三在床榻上故意的撅起了屁股冲着梨儿,让她踢回来。 看着宁三滑稽的像小猪那样一拱一拱的姿态,不由破涕为笑,只是伸手轻轻的打了一下宁三的臀部,还羞的小脸通红遛下床来,娇声道:“相公这模样好像登徒子,梨儿去伺候相公喝粥。” “嘿嘿,我登徒什么了我,你们都是我娘子,这叫夫妻床头小情趣你们懂不懂,还愣说我流氓?在我们老家,相公我这款才是抢手货,还有‘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俗语呢。” 喝着粥的宁三,看着唐洛嫣虽然微笑着,但还是像有心事的模样,伸手拉着唐洛嫣的小手将她拽了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问道:“怎么?我的漂亮娘子有心事吗?和相公说说。” 唐洛嫣听宁三这么问,也是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相公,洛嫣没什么事的,只是有些疲惫罢了。” “知妻莫若夫,懂吗?想瞒我,你还得在森林里再修炼个百八十年的再说...” 唐洛嫣没有回答宁三的话,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宁三知道唐洛嫣这十几年来,其实心里只有那一件事,但通过婧瑶诗会期间,他已经基本打开了她纠结多年的心结。 但宁三依稀记得,在水阁五人饮酒时,曾问过沈悦卿其父亲礼部侍郎沈郴因为什么被下狱,通过沈悦卿的讲述,宁三清楚了其中缘由。 沈郴身为户部侍郎,本身的性子又很耿直,因为户部所管辖全国的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和粮饷。 是妥妥的大武朝财政部一样的衙门,权力之大不可用言语复述一二。 但宁三知道,就沈悦卿老子那性格,在这么个油水爆棚的衙门口里,被陷害也是早晚的事,但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全家人下狱的下狱,发配的发配,但还都保全了一条命,只要有命在,就什么都好说。 大不了想办法翻案就是。 只是当时沈悦卿提到陷害自己父亲的封国公上官喜的时候,宁三明显的感觉坐在身旁煮酒的唐洛嫣气息不畅,只是当时正喝在兴头上,也就没太在意,直到后来喝到断片儿。 现在想起来,那封国公上官喜,肯定就是洛嫣的那个杀父仇人无疑了。 唐洛嫣还在低头不语,宁三也知道,这是洛嫣在为了自己,强自压下了那抹令她沉痛近二十载的仇恨。 她不想宁三再为了自己的仇恨,让宁三再次涉险其中,更不想破坏了此时他们安宁幸福的生活。 但不想,不等于忘却,不知道多少个夜里洛嫣都在以泪洗面... 宁三抱着怀中的柔软微微用力,将头埋在唐洛嫣的怀中,轻轻的说道:“洛嫣,相公答应你,一定会让那个叫上官喜的恶老头血债血偿好吗?” 说话声虽轻,但坐在宁三怀里的唐洛嫣身躯却剧烈一震。 “相公......”唐洛嫣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没出口,眼泪却已经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宁三轻抚着唐洛嫣的颤抖的玉背安慰道:“洛嫣不用说了,相公都懂,以后就看相公的所作所为就行了,好吗?” “嗯,嫣儿相信相公.....” 正待宁三享受着温玉满怀的感触时,外厅又响起了急速的拍门声。 宁三眉头轻皱,心想,他娘的,又来打搅老子的温馨时刻... 梨儿走过去开门,唐洛嫣也轻轻离开宁三的怀抱,伸手整理着微皱的衣衫。 门被打开,随着梨儿进来的是春姨此时的使唤丫头杏儿。 只见杏儿一脸焦急的神情,见到宁三便急着说道:“宁公子,不好了,昨日离开的那些公子恶少,又纠集了更多的人,将咱们群芳院给围起来了,任何人不让进,也不许任何人出去,抓到一个打一个,吓人的很呀。” 宁三听完杏儿汇报,嘿嘿一笑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这个简单,你随梨儿去我原来的小厢房,将那个酒场败将喊起来,这小危机自然解除了,去吧。” 听宁三讲完,杏儿一副崇拜的神情,心想,怎么什么事情到宁公子那里都会这么轻松的解决呢? 看杏儿的神情,宁三像是猜到了这小丫头在想着什么,笑道:“是不是在心里想着公子咋就那么厉害呢?嘿嘿。” 杏儿被猜中心事,不好意思的拧着衣角不敢作声。 宁三笑着对杏儿小丫头解释道:“其实事情很好理解,那是因为,那一群配角,都是来给本公子刷声望的,哈哈哈!” 第八十八章 欢喜楼走一走 群芳院正门外,当宁三带着唐洛嫣到达时,正听着一洪亮且字正腔圆的声调,飙着粗言秽语骂个不停! “他娘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咱大武朝正规的赋税之地!你们这大清早就来舞舞宣宣的也不怕惊扰了姑娘们的清梦!” “人家姑娘们昨晚那么累,睡个懒觉容易吗?” “你瞅瞅你们,还拿了这么多棒子?干啥?!给人来送柴火吗?一会儿都给我整整齐齐码在后院厢房门口!” “还叫了这么多人...干嘛来了?念佛诵经么?都给我赶紧散了!” “真是气死我了,好好的公子不当,非要当纨绔恶少!真是给本少爷..啊不对,真是给本公子丢脸!” 宁三听着哥舒翰就这么嗷嗷的骂着,都能想到外面众脸懵逼的情景,忙回头拉住唐洛嫣的小手认真的问道:“好洛嫣,快告诉相公,我昨夜没趁着醉酒对那哥舒翰做过什么吧?” 唐洛嫣看着宁三紧张兮兮的表情掩嘴咯咯的笑个不停。 就在这时,旁边走过来一窈窕身影,到宁三身边轻轻一福说道:“悦卿见过大伯...” 大伯?完了...莫不是我趁着酒力旺盛,把哥舒翰给...那啥了吧... 唐洛嫣笑看着宁三越来越苍白的脸孔,温柔的说道:“相公昨天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你们二人酒后太过兴奋开心,相互认可下,结拜为异姓兄弟而已,洛嫣和梨儿还有悦卿姑娘便是见证。” 呼...宁三深呼了口气,放下了一直悬在半空的心。 结拜为兄弟?那还不错,除了这哥舒翰一身纨绔子弟欠揍的嘚瑟劲儿,其他的还都很好。 不仅继承了其武将之家果敢义气的性格,更是对待兄弟朋友两肋插刀,要不然,那些昨天被吓走的公子少爷,也不能今天这一大早又来到群芳院闹事。 想着,宁三迈步走出中门外。 门外,只见一众曾经跟着哥舒翰在长安城厮混的小兄弟,正都欲哭无泪一脸懵逼的看着还在嗷嗷飙脏话的哥舒翰。 心想,这群芳院到底是给翰哥施加了什么样的酷刑?怎么这一夜之间,就疯了呢...... 宁三从后面拍了拍哥舒翰的肩膀,说道:“兄....弟..” “哦?宁兄,哦不对...大..哥,你来了,兄弟我正训这帮孙子呢。”哥舒翰一脸尴尬的说道。 心里强行的适应了一下彼此新的称呼,宁三向着那些哥舒翰曾经公子帮的那些小兄弟抱拳一揖后说道:“众位兄弟,不好意思了,宁某知道你们担心你们的翰哥儿,但其实昨天也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大家也就别担心了。还有,这大早晨的,把众为折腾来,也颇不好意思,一会儿中午,我做东,请大家喝几杯如何?” 哥舒翰看宁三都已经这样说了,也就不便再说什么,本身这帮兄弟也是为了救自己而来,忙说道:“你们听没听到?哑巴了?” “哦哦,好。” “谢谢宁哥...” “中午定要多喝几杯,哈哈。” 众人七嘴八舌的回应着,掩饰着内心中的尴尬。 宁三伸手搂过哥舒翰,问道:“翰哥儿,你们这些公子帮都什么来头?” 哥舒翰挠了挠头说道:“还不都是那些副将、侍郎家的公子,平时我们无事,就总是相约在一起逛逛青楼,骑骑马,一起欺负个人之类的,慢慢的就变成了成天厮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 “哦...”宁三若有所思的答应着,又接着问道:“你们平时会不会去到一些酒楼食肆去吃饭,然后不给钱?” 哥舒翰听宁三的话为之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想了想回道:“呃....那倒也不会不给钱,因为一顿饭而已,咱们本身也不差这仨瓜俩枣的小钱,只不过,有时候那些掌柜小二伺候不周,被咱们砸了店也是常有的事儿。” “那你们就不怕官府来法办你们?”宁三问道。 哥舒翰指了指人群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说道:“喏,他爹就是咱长安京兆府少尹,负责佐理府事,那些当差的看到他还要喊声少爷,谁又敢因为些打砸而报官呢?” “哦....我说昨天你那些兄弟怎么脚下抹油溜得飞快,是因为那小子昨天没来是吗?嘿嘿嘿。” 宁三这一笑,笑的哥舒翰心里发毛,忙说道:“大哥,咱不都说好了这事儿过了嘛,再提起来也没意思,是不?呵呵。” “过了过了,但今天拜托翰哥儿个事儿,你可以让你那些小兄弟再纨绔牛逼一些,一会儿咱吃饭的酒楼,离这不远,当初我初到长安时,因为讨活计不成,还被他们伙计暴揍了一顿,现在想想,嘿嘿......”宁三一边说一边奸笑道。 哥舒翰听宁三说完,也跟着笑道:“这么简单的事儿还值得大哥相托?哈哈,咱这就走一遭如何?” “走着?” “走!哈哈哈” 虽然昨夜哥舒翰喝了个伶仃大醉,但沈悦卿却未喝多,清早起床之时就把宁三在昨夜喝酒之时对哥舒翰说的所有话娓娓道来。 起初哥舒翰还诧异怎么和一个开青楼的能结拜为兄弟?只是越到后来,越感觉从沈悦卿嘴里说出的这个宁三不是一般的人。 从宁三自己复述的经历来看,外乡的他初到长安身无分文,换做别的人,可能早已经饿死他乡了。 但宁三开始委身青楼,做一个膳房帮忙的杂役,又屡次帮助青楼化解了危机,不仅可以琢磨出做出如此美味菜肴的调味圣品,还能帮助那位一直默默无名的洛嫣姑娘一举夺得花魁,并且在诗会上让当今圣上和皇后对其另眼相看! 一个不考春闱不自称文人的人,还能做出那么空古绝今的绝美诗词,就连享誉京城的武平一和天下大才卢照邻都不是其一合之对手...... 光是这些就已经有点恐怖了,昨天自己也领略了他的手段,自己在教坊司闹了半天,他出现后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问题,将悦卿带了回来。 还听梨儿姑娘说,自己撒泼打滚半天才弄出三百两银子的永德钱庄,他空手而进,短短一个多时辰,就从里面拿出了五万两纹银。 真是藏于青楼之中的高手啊,不是对方配不上自己,而是自己配不上做人家的弟弟...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位自己的结拜大哥,为人虽看上去颇为不吝但内心中非常正直,当昨日酒后说出那些为姑娘们着想改革青楼的计划时,连沈悦卿都被感动的潸然落泪... 想到此,哥舒翰那句大哥叫的就更加真挚而富有情感了。 一边招呼着众位平时跟着自己厮混的二世祖们,一边牵着自己的心上人沈悦卿,边客气的引着两位漂亮可爱的嫂嫂,向着欢喜楼而去...... 第八十九章 欢喜楼上楼喜欢 长安外城,欢喜楼。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进入楼内,也不等店小二招呼,便三两个一桌坐满了整个欢喜楼的一楼。 店掌柜刚一看这么一群衣着光鲜的公子少爷进来,还以为贵客临门,可看这群人进来便分散开三两个一桌的架势,明显是来者不善。 能在长安城开这么大一间食肆,说明这掌柜的也不是愚钝之人,看着这一群人入座后也不点东西,忙使个眼色让店小二赶紧取来些好茶,先给各位少爷解解渴。 哥舒翰带着的这群长安纨绔,平时也不屑于跑这外城来耀武扬威,所以店小二有所不识。 当店小二给第一桌倒完茶,正在给第二桌斟茶之际,刚倒完的第一桌传来‘砰’的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 藏身在柜台后的掌柜闻声一惊,身子也跟着一抖,忙又遣一个店小二赶紧去收拾残局。 就在倒茶的那个店小二和掌柜遣去的一起在收拾第一桌地上的茶杯碎片的时候,第二桌也响起了‘砰’的一声...... 掌柜的也心知这些少爷今日肯定是有备而来不肯轻易善罢甘休了,壮着胆子从柜台后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来到一桌有三名女眷的桌旁。 “几位少爷,不知...小店是否哪里招待不周,冲撞了少爷小姐们,在下给您赔罪了,这么砸下去...小店就别营业了。”掌柜的战战兢兢的说道。 话音刚落,只听另一桌又‘砰’的一声茶杯砸在地上的声音传来。 “这....”掌柜的看向那边,一位十七八岁的华服少年正咧着嘴冲着掌柜嘿嘿笑着。 “掌柜的,本少爷这桌,还没上茶呢?”华服少年一脸邪笑的说道。 “这这....唉...咱家到底是得罪了哪门神仙啊...”说完,掌柜的瘫坐在地上。 这欢喜楼本身在外城附近这片,还算知名。白道上,平日里和管辖这片的衙役也颇有些交情,要说黑道,更是有外城知名的小混混们为其保驾护航。 只是这今天来的一群少爷公子,掌柜只需拿眼睛一瞟,便知道他们均不是出身普通大户。 虽是衣衫有些不整,但面料都是极奢的材质,一般人家的公子能做上一套都不易,今天这一来便是一屋子......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掌柜的,今天我请朋友们来你这喝酒吃饭,你这还没报菜名呢就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是什么意思啊?” 掌柜的抬头看去,正是坐着三位女眷的那桌的一位长相俊朗的公子在说话。 忙挣扎起身向那公子深深一揖说道:“这位公子,这就给您报菜上酒,还望多多担待。” “唉?千万别叫公子,在下可担不起这公子的名头。”宁三笑着说道。 掌柜的一听,想是这声公子触了人家的名头,忙改口道:“这位少爷,您多担待...” 还没说完,宁三又打断他说道:“少爷这名,我也担不起啊...” 掌柜一愣,眼睛也跟着转了转又改口道:“哦哦,对不住,是这位大爷...” “你大爷!”宁三故意的歪曲那掌柜的语义,站起身拍桌喝道。 这时,掌柜的都快哭出来了,伸手不停的擦着冉冉而下的汗水,试探着问道:“爷..爷....?” 这一句爷爷顿时给宁三整笑了,调侃道:“我要是有你这孙子,一天得揍八遍!赶紧报菜名!” 说完,坐回椅子上,小声对旁边的哥舒翰问道:“怎么样?装的够不够纨绔?” 哥舒翰一边品着茶,看了眼宁三回道:“我滴哥哥,就你这两下子还纨绔呢?这要是在内城里边儿,掌柜的瞅都不瞅你..瞧你翰弟儿给你做做示范,那日伸手揍你的,是不是有那两个店小二?” “嗯,就是他们俩。”宁三点头回答。 哥舒翰得到指示,便朝着那两个店小二喊道:“来,你俩过来。” 哥舒翰一出声,周围的那些二世祖们更是嗷嗷的跟着起哄,只见那名店小二脸色铁青抖着身子慢慢移了过来。 “怎么?本少爷不帅?为啥低着头不敢看我!”哥舒翰说完,抬脚踹在了那名店小二的肚子上。 那店小二哪里是粗壮的哥舒翰的对手,一脚被踹了个四脚朝天。 看着躺在地上没爬起来的店小二,哥舒翰又问道:“怎么?这么不给本少爷面子?躺在地上跟少爷我说话?” 说完,又一脚跺在那店小二的脚踝上,疼的他嗷嗷直叫,但还是不敢躺在地板上不起来。 在哥舒翰凶狠的目光的逼视下,忙一瘸一拐的挣扎起身,又不敢再低着头,只得耷拉个肩膀抬头迎向哥舒翰的目光。 “呦?还敢看本少爷?是不是感觉可以跟本少爷公平对话了?”说完,上前又是一脚。 店小二应声倒飞出去,掌柜的和另一位店小二连忙上前搀扶。 趁着这群纨绔恶少没注意时,掌柜的向着门口吓得呆住的跑堂连使眼色,那跑堂看了半天,才明白掌柜的意思,忙转身向外跑去,通传平时照着欢喜楼的黑白两道去了。 被踹飞的店小二,被哥舒翰的几脚给踹懵了,下意识的在掌柜的搀扶下,慌忙起身,又不敢低头,还不敢抬头与哥舒翰平视,只能硬抬着头,但眼睛耷拉着看向地面。 宁三看着好笑,插话道:“嘿嘿,你这是在装吊死鬼呢?” 一众纨绔看着那小二的眼神,又听着宁三的调侃,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宁三身旁的唐洛嫣,本是见那店小二被打,心里有些不忍,刚要出声制止时,柔软的玉手便被宁三轻轻握住,侧过身来在唐洛嫣的耳边说道:“洛嫣,你相公我初到长安,本想安心在这里谋份差使混口饭吃,却遭这恶仆店家侮辱,三人在此揍了你相公小半个时辰,你说...” 还没等宁三说完,唐洛嫣扬手便将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并娇声喊道:“打..打死他...” 只见茶杯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那名被哥舒翰连踹三脚的倒霉蛋头上。 茶杯应声落地,那名倒霉的店小二也倒在地上。 “呃.....” 宁三心想,女人...还是少惹为妙..... 第九十章 掌柜的救兵 掌柜的到现在还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群人,在他们刚进店里的时候,他已经认真的瞄了一圈,没有一个熟面孔啊,就凭着自己做事的圆滑,怎么也不会得罪这帮有权有势的纨绔子弟啊。 于是,掌柜的偷偷怼了一下旁边的店小二,悄声问道:“你..你们认识这帮少爷不?” 看着自己同伴已经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这名店小二听到掌柜的问话,连连摇头说道:“不不不,小的哪里认识这帮祖宗啊...” 说完,抬起头,正好看见哥舒翰一脸微笑着正目光烁烁的盯着自己... 这一看不要紧,这店小二顿时慌了手脚,不知道自己该低头还是该抬头,是该看着那名少爷还是不该看着他... 哥舒翰起身一步步踱了过来,用极其温柔的口气问道:“小二哥..你是不是很怕我?” 那小二忙说道:“怕怕怕,小的最怕少爷您了..” ‘砰’的一脚,踹在他胸口处。 那店小二瞬间倒飞出去,将一张实木桌子砸个稀烂。 “呸!少爷我这么善良温柔的性格,你这不识相的竟然怕我?”哥舒翰啐了一口唾沫说道。 见飞出去的店小二倒地装死不再出声,哥舒翰缓缓的转过头,看向那名双腿剧烈抖动快要瘫掉的掌柜。 掌柜迎向哥舒翰的目光急忙说道:“少爷!您既温柔又善良,在下佩服得紧,对您的敬仰犹如黄河泛滥一样,我既敢看您,因为您的善良,又不敢看您,因为您的威武,我..我...” “我我..我个屁呢...我我的,今天不揍你,是我大哥说了,那日仗势打他的没有你参与,但今天砸你的店,是因为那日你没阻止,明白吗?” “呃...小的...可以说...不明白吗?”掌柜的一脸懵逼的问道。 “嗯?”哥舒翰横眉立目向那掌柜一瞪。 掌柜立刻点头如捣蒜的应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明白了...” 哥舒翰这才满意的坐回座位,将左腿搭在自己的右腿上,恶狠狠的笑道:“那你明白了就跟本少爷说道说道吧...说不明白,今天就当场揍死你!” “呃......”掌柜的瞬间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啊不对,是裤裆里瞬间流过一股暖流流过。 哥舒翰回头朝着宁三扬头一笑,问道:“大哥,咋样?够纨绔不?” 宁三不得不伸出大拇指赞道:“真不错,形似且神似,你算是纨绔掉到酒缸里,纨绔到家啦。唉,可惜你不是主播,要不我非给你刷俩火箭不可,嘿嘿嘿。” 哥舒翰迷惑的问道:“火箭?是啥...” “咳..咳..不重要不重要,赶紧点菜吧,今儿个我做东,请你这群兄弟们好好搓一顿。”宁三不小心又飙出了众人听不懂的话,赶紧含糊的一语带过。 看着那掌柜可怜兮兮的样子,宁三说道:“好酒好菜,使劲的做,吃高兴了有赏知道么?照着这些桌来。” 掌柜的听见宁三吩咐,赶紧点头说道:“好好,小的先去换个裤子,然后马上吩咐厨房给众位少爷小姐上菜!” 说完,也不理仍在地下躺着装死的两个伙计,逃也似的向后堂跑去。 欢喜楼后堂,掌柜的换完吓尿了的裤子后,随手拉过来一个跑堂的伙计一脸怒气的问道:“怎么?去报信儿的还没回来?” 那跑堂的赶紧说道:“快了快了,掌柜的别担心,等着那横行外城的帮派赶到,瞧着怎么收拾他们这帮人给您解气。” 掌柜的也露出了一脸的狞笑咬牙说道:“先来道上的揍他们一顿,然后...再押到大牢里...哼哼。” 欢喜楼一楼大堂,众人都在吆五喝六的吃着美味菜肴喝着上好的佳酿。 也不停的有人来到宁三所在的桌前敬酒,他们之前都是跟着哥舒翰混的二世祖,面对他们翰哥的结拜老大,虽是不明白宁三到底哪里厉害,但总之厉害就是了。 宁三通过哥舒翰对他们一一的介绍,并仔细观察他们的行为语言,也发现这群半大孩子其实还是挺单纯的一群,虽说平时总是仗着自己家中势力在外面胡闹了一些,但一看便知他们都不是作奸犯科穷凶极恶之辈。 毕竟,他们的年龄在那里,还有个这么直爽的翰哥跟着,能坏到哪去? 唐洛嫣在扔出那盏茶杯后,梨儿和沈悦卿都向她投来了既羡慕又佩服的目光,甚至沈悦卿还一直把玩着一支空茶杯,想瞅着机会也扔了出去。 唐洛嫣被她们瞧的颇为不好意思,身子也一直往宁三怀里倚着藏着。 正当大家吃的正欢,欢喜楼正门处传来了一阵喧哗,听着纷乱的脚步声,像是来了不少人。 掌柜的看见来人,噌的一下由藏身的柜台处窜起老高,也不像是刚才唯唯诺诺的窝囊样。 一个箭步便窜到了门口处,向着来的那群人领头的耳语几句,便双手叉腰的站在那群人最前面,嘴里一边狞笑着一边说道:“哼哼..看来今日,众位将不会有所善终了,嘿嘿嘿嘿。” 那两名一直躺在地上装死的店小二,也伸展着已经躺僵硬的四肢,挣扎着坐了起来。 正当他们因为来了救兵而笑的正欢,后面来的人突然伸手,用力的一下把掌柜的扒拉到一边,差点儿摔了个跟头。 “哎哎~~正主儿都在那边坐着吃喝呢,你们弄错人了...”掌柜的向救兵中带头的说道。 那带头的一脸煞气的瞟了眼被他扒拉到一边的掌柜,又转头盯着宁三一桌,随后带着众人向那边走去! 掌柜的眼见自己店里将有血案发生,狞笑着就要遮住自己的双眼,却听见自己搬来的救兵头目,大喊一声! “宁公子!添头给您请安了,不知道公子在这儿吃喝呢,嘿嘿,不知道小的们能不能借着公子的光,也跟着喝点儿?最近兄弟们都听公子的吩咐,锻炼的特别起劲儿,用不用添头我喊两声口号给公子听听?” “......” 整个酒楼一层落针可闻,只有那掌柜的一个人借着门口吹来的微风凌乱着。 那两位刚刚起身活动了两下的店小二,又面无表情的乖乖的躺回了地板。 没多大会儿,那边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掌柜的,再开三桌,酒菜照旧,挑最好的上,我宁三要跟兄弟们喝上几口,嘿嘿嘿嘿....” 第九十一章 教你开店不如教你做人 掌柜的恨恨的暗自啐了一口,心道,这群道上的果然靠不住!都是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弄了半天,和他们是一丘之貉,不但没给自己报了仇,还平白无故的又搭上了三桌酒菜! 等一会儿官府的捕快们赶到,一定让你们这群恶少和道上混的泼皮,通通的逮进大牢里挨板子! 就在酒菜上去没多久,后来的那群乞儿帮的帮众吃的正欢时,欢喜楼掌柜派出去请官府捕快的跑堂满脸大汗的跑了回来。 “怎么样?”掌柜的迎上去急切的问道。 那跑堂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道:“嘿嘿,小的不负众望,将官老爷们都请来了。” 这次,掌柜的终于松了口气,他娘的,想我堂堂长安外城最大的食肆,岂能任凭你们这群纨绔子弟和道上混混肆意践踏?我也是有尊严的! 看那些身穿黑色缁衣,腰佩二尺横刀的捕快们越走越近,掌柜的也瞬间硬气起来。 冲着一直躺在地上的两个店小二使了使眼色,意思你俩可以起来了。 那两名店小二,一脸无辜的回望着此时已经精神抖擞的掌柜,有些不相信的缓缓摇了摇头,继续躺在地板上不敢动上一动。 呸,两个没种的贱骨头,掌柜心中说道。 就在一众捕快刚刚走到门口,那掌柜又蹭的横在门前,面向门内,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向宁三等众人,大喊道:“呔!尔等光天化日之下,仗势欺人,打砸酒楼,恶意伤人,真是欺人太甚,大武朝向来法纪严苛,怎能容尔等凶徒如此猖狂!今日就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做正义的光芒!” 还没等掌柜的话说完,身后又伸出一只手,用力的将他扒拉到一旁... “唉~~唉~~~大人弄错了,凶徒在里面,大人......”掌柜着急的解释道。 只是那一众长安京兆府的捕快,并没有再看掌柜的一眼,直接走向宁三那群人。 掌柜的心里暗道,自己这威风没装成便没装成吧,将你们这群恶徒绳之以法便好,想着想着,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见那群腰佩横刀的捕快,走到宁三他们那桌后,带头的捕头双手抱拳微微一揖,礼貌的向着日里哥舒翰给宁三介绍的少年人说道:“小的梁德,见过小宋少爷...今天哪阵风把您吹到我的管辖之地了呀,早知道小宋少爷来,这东,还不得我做,呵呵呵。” 叫小宋的少爷指着哥舒翰说道:“这是我大哥。” 捕头梁德抱拳说道:“大哥好..” 哥舒翰又指着宁三说道:“这是我大哥。” 捕头梁德抱拳又说道:“大哥大好...” 宁三微笑着抱拳一揖回道:“梁捕头好,不知诸位到这里是......” 梁德马上解释道:“哦...是这样,刚才有人报官称,说旁边怡红院的小娘子丢了一只猫,所以,这不就带着兄弟们过来瞧瞧嘛,呵呵呵。” 听着他们一群人客客气气相亲相爱的聊着天,欢喜楼的掌柜的也走到那两个店小二的旁边,缓缓的趴在了地板上。 “唉?掌柜的,别趴下啊,再来两桌酒菜,菜式照旧,我宁三要跟新认识的差人兄弟,喝两杯.....” 掌柜:“........” 三个时辰后,所有人都酒足饭饱,大家一边嬉笑着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一边说些荤段子相互取乐,整个欢喜楼洋溢在一片和美的氛围中。 当然,除了仍在地板上趴着的掌柜及两名店小二。 让哥舒翰送走那些官差,又遣走添头带着的一众乞儿帮,宁三来到了掌柜和那两名店小二身前。 “我们吃完喝完了,你们起来说吧。”宁三说道。 “啊?这位少爷,哦不,是这位爷爷...小的们起来是对还是不对呢?”掌柜的害怕他再来一轮哥舒翰的招子,试探的问道。 宁三笑着吓唬道:“你们不起来就打到你们永远都起不来,信不?” “相信相信!”说罢,三个人马上从地上弹起身子,站在了宁三的面前。 看着他们此时的神情,宁三问道:“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欢喜楼找茬吗?” 三人一听宁三又问‘为什么’,不禁又懵了,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宁三也不再吓唬他们,平静的说道:“知道吗?在宁某来到长安的第三天,饥寒交迫,差点儿饿死,于是到贵店来谋一份差使,当时宁某想着,如果掌柜的能施舍三两个热馒头,宁某就算是在这干活到累死,也会报答掌柜的救命之恩。可是,你手下的两位小二,不仅因为我的发式嘲笑于我,并合力将宁某打个半死,而你这个掌柜只是坐在柜台里跟着嘿嘿的嘲笑。” 听宁三说到这,那两名店小二都呆住了,此时面前衣冠华丽俊朗潇洒的宁三,慢慢的与那日浑身破烂满脸泥污的宁三的影子,渐渐地重合在了一起。 回忆起几个月前的那天,几人将宁三打个半死并扔出了门外,两个店小二面如死灰,心想着,今日这条小命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宁三看着那两名店小二脚下各有一滩黄色的液体冉冉流出,也不理会,对着掌柜的继续说道:“正所谓,下属输于管教,乃上梁不正也,他们如此侮辱贬低他人,实是你这掌柜的心术不正,没有起到言传身教的作用,要记住,你经营的是生意,生意生意,‘生’生不息才能称心如‘意’,就你这恶主逆仆还想将生意做好?今日得罪了我宁三,明日可能就得罪了王四,后日就是赵五...” 掌柜的听着宁三一点点的叙述出因由,也不禁愧疚的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刚才我见到,你这酒楼,店小二连着跑堂,还有几名后厨,人也不少,他们也有家人,跟着你在这维持着酒楼你就要对他们的家人负起责任...今天,我气也出了,也就不为难你们了,以后如何经营,还要看你们自己,至少,我宁三不会再光顾你们这样一家酒楼。” 宁三说完,示意梨儿拿来两张十两面额的钱庄银票,扔在那掌柜的面前,说道:“想我今天请客,这二十两银子是够了的,你的两位伙计今天挨得打,也比我那天被他们打的轻多了,好自为之吧......” 转身牵起唐洛嫣和梨儿的小手,向酒楼外走去。 那掌柜的没有去接那二十两的银票,任银票飘落在地上,就在宁三等人将要跨出店门之际。 掌柜的转身向宁三等人追上几步,大声说道:“宁公子今日一言惊醒在下!在下定当以身作则予以改正!还望他日再有机会,公子您能再次光临敝店!” 听掌柜的说完,正向外走着的宁三身形一顿,他没回头,嘴角向上扬了扬,轻声说道:“或许吧......” 第九十二章 韩小笑的笑 自从在欢喜楼闹完那一场回来之后,宁三便安排沈悦卿在群芳院后院的小厢房安顿下来。 重新粉刷的屋子,置办的家具,又在宁三的示意下,哥舒翰找来泥瓦匠,将墙壁加厚了一层还做了隔音处理。 哥舒翰还不明白宁三此举为何,宁三只是神秘的笑着说:“如果翰哥儿不想深更半夜,一个老头拎着菜刀闯进屋去剁了你,听我的没错。” “呃....好吧...” 自从那之后,哥舒翰就时常来陪沈悦卿逗闷聊天,那些哥舒翰交好的纨绔子弟们,也时不时的来找他和宁三拼酒。 那典雅静娴的水阁,经常被其作闹的不成样子,可每次喝酒作乐之后,唐洛嫣也不着恼,贤淑的照顾醉酒的宁三,又遣下人收拾好院子。 岁月静好,时光恬淡,日子忙碌而简单,时光宁静而悠闲.... 宁三偶尔早起换上舒适的衣裤拉着唐洛嫣和梨儿去晨跑,虽然她们俩的体质羸弱,但他也是一直在身边鼓励着,他知道,这个封建的时代里女子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有运动的习惯,所以女子寿命普遍较短,而此时宁三的脑子里,可比现下的武朝人多了一千多年的思维理念,当然是要把自己家人身体都弄得健健康康的。 除了晨跑外,宁三也时常约着哥舒翰和他的小伙伴们,在一起研究着将要开业的大圣赌坊的博彩项目。 现如今已经确定好的,骰宝、二十一点和推牌九这三个项目。 所谓骰宝,就是由荷官拿着一个骰盅,罩着三颗骰子,上下摇动以后,将骰盅放于桌面,暗绿色绒布桌面上,用白色涂漆细线划出均匀的几十个格子,格子里各画上对应骰子的点数,而左右两边各有一块相对大些的格子,分别写着‘大’和‘小’。 赌客在荷官落盅以后,便可以用银子压各个相对的点数,或者是大小。 三颗骰子每颗点数都是由一到六,总点数四至十作小,十一至十七为大,除非有人押注豹子(三个一点或三个六点)需要翻着几十倍赔银外,凡是开出豹子后,庄家通吃。 宁三知道,骰宝这个项目,对于庄家来说,永远处于最有利的位置,而且闲家的赌客也无法以技术提高得胜的机会,长远的看,庄家必胜。 当哥舒翰和他的纨绔伙伴们学会以后,也会由宁三坐庄,在水阁小院里斗的‘你死我活’,但那些纨绔子弟迷上这一活动以后,都有些纳闷的问宁三,这么公平且输赢几率对半分的项目,宁三怎么说能赚大钱? 就连唐洛嫣学会以后,也不知道这赚钱的秘诀在哪,若是赶上庄家倒霉,不仅不会赚钱,还会有赔钱的可能。 宁三私下里给唐洛嫣解释着,当两人对赌,各自都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输赢,当赌局无限的延伸下去,那他们输赢的可能性便会无限的被平均,到最后,也有可能会不输不赢。 而骰宝这赌法,有着庄家‘豹子’通吃的规矩,虽说你掷骰子几十次也不会出现一次三颗骰子相同的‘豹子’出现,但若是无限的继续下去,那就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比率差。 见唐洛嫣还是不太明白,宁三给她举个例子说道:“若是一个跑堂,每月多给他一个铜板,可能他一辈子也多赚不了几钱银子,可若是这个跑堂能一直无限的活下去,一百年,一千年,甚至能活上一万年,那这每个月多出的一个铜板,积攒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明白了吗?” “哦,相公这么说,洛嫣便明白了,也就是相公常说的,小赌怡情,长赌伤身是吧?”唐洛嫣说道。 宁三笑着掐了一下唐洛嫣美丽的脸颊称赞道:“我家洛嫣就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嘿嘿。” “那还不是相公教的好...” 至于二十一点和牌九,也颇受一众纨绔子弟喜爱,他们也都是家境优渥的主儿,平时也是有大把的银子当做零花。 自从宁三带着他们一起研究大圣赌坊的博彩项目以来,他们便天天催促着宁三的赌坊赶紧开业迎宾,好到赌坊里去大显身手。 转眼来到四月,暖风拂面,桃红柳绿,就连群芳院院墙上的爬山虎也已绿意盎然。 这天,宁三闲的无事,斜躺在水阁软椅上吹着微风、喝着香茶。一边欣赏着梨儿在教洛嫣在旁边做着女红。 这时,由门口走来一个前院的丫鬟,引着一伙计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宁公子,是永德钱庄的伙计前来给公子送呈,春姨让奴婢将人带进来。”那小丫鬟脆声说道。 “哦?什么事儿?”宁三坐起身子问道。 那伙计向前几步,双手呈上一封大红色的信封恭敬的说道:“宁公子安好,小的是永德钱庄的伙计,咱家钱大掌柜吩咐,敝店今日午时,悦簪商铺正式营业,还望公子移步光临。” “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嘿嘿,行,我这就带着两位娘子去瞧瞧热闹。”宁三说道。 哪有女人不爱首饰?就像没有男人不爱美人一样,听到宁三要带着她们去逛首饰铺子,唐洛嫣和梨儿都很是雀跃。 宁三想着,既然春姨也已经知道,索性现在还没到群芳院开门营业的时候,就带着她们一起凑凑热闹。 牵着唐洛嫣走在前面,后面是梨儿挽着沈悦卿,在后面,则是春姨、芸娘、夏荷秋棠等几人。 沿着永乐街穿过明德门,一直到内城的玄武大街,反正时间来得及,大家便没雇马车,一边逛着街市,一边嘻嘻哈哈的聊着,好不热闹。 作为这万花丛中一点绿的宁三,时时刻刻感受到身旁传来那种羡慕嫉妒还带着恨意的目光。 如果目光是剑气的话,此时宁三早已经被万箭穿心成了筛子了。 可宁三是谁?每当感受到艳羡的目光时,宁三也贱兮兮的回给对方一个得意的眼神,似是在说:咋样?哥们幸福吧,嘿嘿嘿,羡慕死你。 循着地址来到永德钱庄新开的悦簪铺子的时,已将近午时,看着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宁三不禁咽了口口水。 因为他看到,除了邀请了自己以外,那满脑子生意经的钱满堂掌柜还同时邀请了长安城所有知名的秦楼楚馆前来阅礼。 有正在和小钱掌柜钱满舟寒暄着的萧楼萧十三娘和柳倾倾,有正在四处观摩室内墙上诗词壁画的不夜楼船暮雨烟,还有同身边姑娘指着一款发簪小声探讨的花芷旋...... 突然,一阵熟悉的香气传进鼻腔,宁三侧头一看,正看到那熟悉的一抹淡黄色,手中正拿着一对精巧漂亮的耳环爱不释手的微笑着。 宁三上前两步,打招呼道: “嗨~~小笑姑娘...嘿嘿,又见到你了..” 第九十三章 柳倾倾你到底陪不陪我 正在欣赏耳环的韩小笑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招呼吓了一跳。 “呀...是..是你...“韩小笑回道。 看着宁三笑盈盈的看着自己,韩小笑仿佛看到了婧瑶诗会第一次竞演,那站在包厢栏杆处,对着自己做亲吻状的那个人。 本身那一拱一拱的嘴唇,自从婧瑶诗会后都差点成为韩小笑的梦魇,好不容易随着时间推移快要忘却,没想到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着韩小笑通红若滴的娇艳,宁三嘿嘿一笑说道:“自从那日诗会一见,在下便被小笑姑娘颠倒众生的舞姿所迷恋,只是此后再难得一见,唉...遗憾啊遗憾。” 然后,宁三还故意做了个皱眉惋惜的神情。 韩小笑平时有些不善言辞,看着宁三的样子,像是信以为真,心脏也跟着快速的跳动几拍,整理了一下情绪,轻声说道:“宁..公子过奖,你身边的洛嫣姑娘才真的是颠倒众生呢...” 说完,还朝着依偎在宁三身边的唐洛嫣报以微微一笑。 唐洛嫣回以微笑,对韩小笑说道:“小笑姑娘,你才真是舞中仙子呢,洛嫣那日侥幸赢你,也只不过是某人的正在欣赏耳环的韩小笑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招呼吓了一跳。 “呀...是..是你...“韩小笑回道。 看着宁三笑盈盈的看着自己,韩小笑仿佛看到了婧瑶诗会第一次竞演,那站在包厢栏杆处,对着自己做亲吻状的那个人。 本身那一拱一拱的嘴唇,自从婧瑶诗会后都差点成为韩小笑的梦魇,好不容易随着时间推移快要忘却,没想到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着韩小笑通红若滴的娇艳,宁三嘿嘿一笑说道:“自从那日诗会一见,在下便被小笑姑娘颠倒众生的舞姿所迷恋,只是此后再难得一见,唉...遗憾啊遗憾。” 然后,宁三还故意做了个皱眉惋惜的神情。 韩小笑平时有些不善言辞,看着宁三的样子,像是信以为真,心脏也跟着快速的跳动几拍,整理了一下情绪,轻声说道:“宁..公子过奖,你身边的洛嫣姑娘才真的是颠倒众生呢...” 说完,还朝着依偎在宁三身边的唐洛嫣报以微微一笑。 唐洛嫣回以微笑,对韩小笑说道:“小笑姑娘,你才真是舞中仙子呢,洛嫣那日侥幸赢你,也只不过是某人的一些小伎俩罢了,你可别要介意才是。” 宁三看着唐洛嫣说完这句话,还装作埋怨的看了自己一眼,心想,这是在给自己拉仇恨啊,嘿嘿。 想着韩小笑那日慌慌张张冲进自己怀里的模样,又想到她在舞台上飘然若仙的优美舞姿,宁三看着韩小笑手里的那对耳环,伸手轻捏过来,拿在手上观赏。 这是一对水晶制作的水滴状耳环,水滴的上边用金镶玉的技巧镶嵌着两块纯金薄片,简单又显优雅,镶金而不落俗套,还真是正配韩小笑的气质。 被宁三突然伸手夺过去耳环的动作,惊在那里的韩小笑,水盈盈的眼眸盯着宁三,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像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宁三掐着耳环,举起手臂,冲着人群那边喊道:“喂!老钱!这对儿耳环多少银子?我要了啊,先给我记账,稍后一起算!” 正在同萧十三娘寒暄着的钱满堂,听见宁三的声音,忙转过头看过来。 单凭他那双昏花的老眼,也没看清宁三手上拿的是什么,忙附和着说道:“好,好,宁公子只管取去便是,稍后再算,稍后再算...” “得嘞~!谢了啊老钱~”宁三说完,回过头,伸出左手拉过韩小笑白皙的手掌,将那对儿水滴状的耳环轻轻放在其手中。 “这对儿耳环是你的了,为了那日你的鲁莽,也为了那天我的作弄,算是赔罪吧,嘿嘿。”宁三说道。 韩小笑听宁三说起那日自己的鲁莽,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冲入他怀里的画面,脸上更红了,忙婉拒道:“不..不可...” 宁三见韩小笑拒绝,笑了笑说道:“反正现在它是你的了,不喜欢的话...扔了吧。” 说完,牵着唐洛嫣向钱满堂掌柜那边走了过去。 韩小笑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那对儿水晶耳环,默默不语... “嗨,老钱,恭喜呀恭喜...”宁三招呼道。 见宁三携唐洛嫣走过来,老钱忙转身相迎,双手抱拳一揖说道:“宁公子能携夫人前来,真是令敝店蓬荜生辉啊,哈哈哈。” 唐洛嫣也在旁边乖巧的双手在腰侧对钱满堂微微一福道:“向钱掌柜问安..” 看着这倾世绝代绝代的容貌,也令古稀之年的老钱心里微微一动,像是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初恋的时候。 赶紧回道:“宁夫人好,想着今日敝店开张迎客,你就在这店里随便的挑,哈哈,相中的尽管取去就是。” 看到这钱满堂老掌柜对宁三那么尊敬客气,又对唐洛嫣如此慷慨,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敢发作,永德钱庄对于自己萧楼来讲,想要仰仗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和钱掌柜随意寒暄了几句后,宁三侧头越过钱掌柜的身子看向被晒在那尴尬的萧十三娘和柳倾倾二人,打招呼道:“嘿!萧大娘,你也在啊,这呜呜泱泱的人比较多,我也没看见你,呦,倾倾也在呀,自从诗会一别,宁某就对倾倾一直念念不忘,朝思暮想的头发都变长了许多,倾倾什么时候有时间?宁某派人接倾倾来我水阁小院一聚啊,那里的月色啊,叫一个美~~~嘿嘿。” 听着宁三使劲的调侃自己,柳倾倾心下着恼就要发作,旁边的萧十三娘忙暗自使劲的拽了下柳倾倾的衣角小声说道:“别上了这恶徒的当,他想让咱娘俩当众出丑...” 柳倾倾听完,也用力的吸了几口气说道:“宁公子还能想奴家?你身边不就正倚着一位长安城花魁头甲么,倾倾这薄柳残颜,可进不去公子的法眼呢...” 宁三听柳倾倾阴阳怪气的这么一说,便煞有其事的点头说道:“嗯...也对,难得倾倾姑娘这么有自知之明,可...既然是赌约嘛~~从古至今向来讲究个愿赌服输,不是吗?否则....” 看宁三猥琐的模样,那双眼珠子滴溜溜的又向着自己身子中间段飘来,柳倾倾羞愤无比,恨不得现在就把他那双眼珠子给挖了出来。 此时,旁边的萧十三娘见事态将要失控,这倾倾的脾气她是最了解的,这要是在此时此地不管不顾的一打滚,再一撒泼,那长安花魁的名头可就不保了。 忙对着宁三说道:“宁公子稍安,既然咱们赌输了,那一定会想个让公子满意的法子,过了公子心里这道坎儿...” “法子?嘿嘿,免了吧,除了柳倾倾本公子谁也不要。”宁三倔强的说道。 “这......”萧十三娘也是急的细汗满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旁边的唐洛嫣心知自己相公正在调侃萧十三娘和柳倾倾,并不是真心想和那柳倾倾共度良宵,也就没有插言,只是微笑着陪在宁三身边。 萧十三娘看着唐洛嫣淡然的表情,眼珠一转说道:“宁公子,想你早已名花有明主,有着才貌响彻长安的花魁头甲相依相偎,又怎会总是对咱家倾倾念念不忘啊,更何况,十三娘听说宁公子也与洛嫣姑娘私定了终身,公子这么做.....” 唐洛嫣明白萧十三娘这是借着自己映射相公呢,也跟着微笑着说道:“十三娘别说了,只要相公喜欢,洛嫣便不甚在意...” 嘿嘿,这丫头,跟着自己这半年时间,也是开了窍了,真懂得配合呀,宁三心里想着,又得意的看向萧十三娘和柳倾倾。 此时,柳倾倾也恨恨的咬着牙,心中下了决心,怎么也不能让人瞧不起,于是对着宁三大声说道:“别说了,倾倾认了便是!输了便输了!就当是被鬼压吧!” 看着柳倾倾气急败坏的模样,宁三嘿嘿一笑。 “呦,倾倾姑娘这是急了啊,宁某从头到尾也没说过想压谁啊,只不过想约着倾倾姑娘与洛嫣‘斗个地主’而已,嘿嘿,你想献身与我,本公子还不答应呢,此次赌注就此作罢,走喽~~~” 宁三说完,看也不看柳倾倾一眼,牵着唐洛嫣的小手,随着钱满堂掌柜向铺子里走去。 “你!!”柳倾倾被宁三这一波三折的脑回路给秀了个透...气的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像。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着,这是什么情况?刚才曾经的长安城第一花魁红娘,想要献身于那个公子...但被拒绝了?? 第九十四章 这都是传家宝啊 钱满堂一边迎着宁三往内堂走,一边叹息道:“宁公子,老夫我今日真是对你心悦诚服了。” “哦?我有什么好被你服的,嘿嘿。”宁三说道。 “呵呵,身边依偎着长安城第一美人,又送了那京城舞魁韩小笑一对儿耳坠,刚刚还拒绝了曾经长安第一花魁红娘陪宿的要求,唉~~只差那花芷旋和暮雨烟,公子便一人将之全都囊括其中了,一人集众美,还不够让老夫心悦诚服吗?”钱满堂抚着胡须笑着说道。 宁三侧脸看向满脸皱纹的钱满堂,调侃道:“我说老钱,你这光羡慕也不行啊,你这老腰.....嘿嘿嘿。” 钱满堂忙伸手拍打着腰间说道:“老夫也年轻过,呵呵,年轻过...” “对了,此次你这首饰铺子开业,准备得都全面吗?”宁三问道。 钱满堂伸手指着前方那扇紧闭的双开梨木格栅门说道:“喏,前面就是宁公子前几日跟老夫提及的展览厅堂。” 宁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前堂铺子一路行过来,再穿过天井弄堂,便是这间所谓的展览室了。 前几日,当得知钱满堂按照自己当初给出的主意,所张罗的首饰店要开业,宁三连夜给两位钱掌柜派人带去消息,建议设定了一个展览的环节。 一开始两位钱掌柜还不明其意,但他们至少相信宁三,于是就照着宁三的建议,弄了一个这样的展厅。 钱满堂引着宁三和唐洛嫣两人来到门前,由两位看门的伙计伸手将门打开。 唐洛嫣是头一次看见如此展示首饰的方式,颇为惊奇的看着室内一个个展示在琉璃箱内的精巧首饰。 按照宁三的建议,钱满堂将此次售卖的所有首饰里,挑出来二十件做工最为精巧,造型最是精美的首饰,单独置于这个展厅内。 每一件都有着自己单独的木架托着,上面在罩着四面透明的琉璃罩子,最后由棚上点燃的多个宫灯,通过十多面摆好角度的铜镜,将光线折射在每一件展出首饰的琉璃罩上。 做工复杂而精美的黄金首饰,通过琉璃罩的渲染,让人想拥有而触不可及,又有那一道道昏黄的光线投在上面,给人强烈的似真似幻感觉。 就好似这些件漂亮的首饰,本是天上仙女所用,不小心谪落凡尘而来。 所以,当时宁三给这个展览的名头起的是,‘谪仙’。 “宁公子,你看一下,老夫设置的还符合公子的预期吗?”钱满堂问道。 宁三在屋里边逛边说道:“行,不错,就是这个味儿。” “那公子,是不是该揭晓答案告诉老夫这其中的道道了?”钱满堂一脸谄笑的问道。 “嘿嘿,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什么东西才是最好的东西呢?”宁三问道。 “这....金银?...或是...玉器?”钱满堂问道。 宁三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是,那些不过是些身外物而已,有点儿小钱就可以得到,怎么算是最好的东西呢?” 唐洛嫣也很好奇,开口问道:“相公,那是什么啊?洛嫣也想知道。” “嘿嘿,世间最好的东西嘛~~就是你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所以,这个展厅的所有首饰,在今日,是不对外售卖的,人都有一个特性,太轻松得到的,都不珍惜,只有得不到的,即便这件东西再普通,也挠的你心里直痒痒。”宁三解释道。 钱满堂想了想问道:“那宁公子的意思,是这些只是展出而永久不售卖了?” 宁三笑着答道:“老钱啊,你这是开铺子做生意,为的就是那些黄白之物,你不售卖,喝西北风啊?我只是建议今天不去售卖,在用‘谪仙’这个名头,授予这些‘死物’以意义。” 说着,走向一个木架旁,指着琉璃罩子里雕刻精细无比的碧玉同心结说道:“就比如说这件,虽是一件普通的同心结玉佩,但我们可以赋予它永恒的意义,象征着有情人‘恩爱情深,永结同心’之念,再附上一首小诗,就比如‘湖中已种藕,湖边还种柳,柳丝与藕丝,同在佳人手,除是结同心,同心最长久’......怎么样?是不是逼格一下子就被拉满了?嘿嘿嘿。” 虽然钱满堂和唐洛嫣都不明白‘逼格’是什么意思,但通过宁三赋予这碧玉同心结‘恩爱同心’的含义,又吟出了那首小诗,那块在琉璃罩里熠熠闪耀的同心结看起来已经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唐洛嫣看着那块同心结,又抬头望着宁三,眼眶也已经微微湿润。 “好!太好了!宁公子不愧是商界鬼才,老夫今日又服了你一次,哈哈哈哈。”钱满堂一边拍着手一边说道。 宁三看着钱满堂笑的满脸桃花开的样子,接着说道:“还没完呢,今日你铺子营业,前厅的金银首饰你随便卖,但这后面展厅的首饰,一件也不要卖,一会等大家参观完,便宣布,五日之后,此厅的一切首饰,以拍卖的形式竞价出售,到时价高者得,还有,前厅的所有首饰,也别着急着出售,等参观完这个展厅,再让所有宾客到前厅选购,不管你老钱今日订的什么价码,均提高两成售出。” “啊?宁公子,这金银都是有统一定价之物,老夫已经在出售的首饰中上调一成半了,这再高的话...”钱满堂有些为难的看着宁三。 “没事,到时你让宣传的人随口加上一句‘传家之宝’,你看他们是冷眼旁观,还是趋之若鹜。”宁三自信的说道。 “好吧,老夫尽力而为。”钱满堂擦着额头上的汗说道。 “洛嫣,有喜欢的吗?有喜欢的话,挑几件,也给梨儿选几件,当是老钱付给我的咨询费。” 听宁三这么说,钱满堂,忙附和着说道:“应该的,应该的,呵呵,洛嫣姑娘尽情的挑选,呵呵呵。” 唐洛嫣也没选什么,在她心里,能与相公在一起就已经是上天给她最好的礼物了,这些身外之物,本就不会让她放在心上,就是真的喜欢这些,也是为了带给相公一个人看,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嘛。 午时刚到,前厅就已经燃放起礼炮,在鞭炮噼里啪啦的震天响声中,隶属于永德钱庄的‘悦簪阁’正式开门营业。 第九十五章 小笑,笑笑 宁三和唐洛嫣没到前庭去瞧那热闹,由悦簪阁的伙计领着到了后院一清雅庭阁里听曲饮茶。 美妙的琴音从悦簪阁婢女手中的琴中飘荡而出,陶醉着徐徐春风,也忸怩了春风里的一对璧人。 唐洛嫣靠在宁三的怀里,慵懒的就像要睡着了一般,宁三轻轻抚着她的长发,一边嘴里跟着轻轻哼唱。 “相公,在唱着什么曲子?”唐洛嫣问。 宁三随口说道:“没什么,家乡的一些山歌。” “是...想家了吗?” “呵呵,此时的天下,洛嫣在哪里,哪里便是家..”宁三轻声的说道。 唐洛嫣腮边红了红,小声说道:“虽然...洛嫣的人和心都是相公的,但毕竟洛嫣出身妓籍,是不能当家中主妇的,所以,相公还要努力呦,给洛嫣和梨儿娶回来一位善良贤德又美丽的姐姐呢...” 听唐洛嫣说完,宁三真是又生气又幸福... 轻轻的弹了唐洛嫣一个小脑袋锛后,认真的说道:“洛嫣,不管以后怎么样,还有以前你是什么人,都与我们之间的感情无关,而感情,是建立家庭的最主要部分,我一直认为,每个人都同样生在爹娘怀,立在天地间,又为何强分出三六九等呢?很多人因为阶级可能不得不承认这个概念,但我们自己,为何还要看轻自己?我相信,只要你相信你是最美丽的,最冰清玉洁的,那你就永远都是相公眼里的翩翩仙子...” “所以,不论以后是娶了同我之前一样的女乞丐,还是有幸拐回来个大武朝公主,只要在咱们家,每个人就都是平等的,我对你们的爱也是一样,你们也同样喜欢相公我,那我们就一起厮守,一起白头,变成一堆老公公老婆婆,到时候相公教你们跳‘广场舞’,但假如,有一天,你不喜欢相公了,那就告诉我,我给你自由,还有我的祝福...” 只听唐洛嫣叮咛一声,紧紧的抱着宁三的腰肢,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从她一抖一抖的肩头看来,这是又哭上了... 突然,宁三听到庭阁后面的甬道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弄得宁三心里一毛,恍惚的认为,怎么身边还藏着狗仔队呢... 宁三循着声音看去,见那里再没有动静,便粗着嗓子喊道:“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还躲?” 待他话音刚落,那曲折甬道旁的树丛后,走出来一个淡黄色的身影。 一边低着头慢慢蹭了出来,一边期期艾艾的说道:“我...我..不是.是故意的...” 这时,唐洛嫣也从宁三的怀中抬起头来,用袖口轻轻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韩小笑姑娘,你...?” 那韩小笑显然是在树后停留了许久,眼神也有些微红,仍是低着头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我...小笑平时..不惯与多人..相处,只是..想寻一清净之所,待..待仪式结束后便离去..听见后院..有乐曲声,便一路行来,不想听见了..宁公子的....实在抱歉...” 看韩小笑笨笨磕磕的好不容易才表达完,宁三才明白过来,这也是来这躲清静来了,只是突然听到自己和唐洛嫣的小情话后,担心被他发现大家都尴尬,所以一直在树后面没敢出来。 双脚应该是站的麻了,来回的转移重心,这才不小心踩到了一节干枯的枝杈,这才发出声响,搅了这一对正在互诉真情的野鸳鸯。 宁三瞧着韩小笑站在那手足无措的样子,颇为可怜,遂说道:“小笑姑娘若是不嫌,一起进庭阁里坐坐,喝些茶水听听小曲儿?” “不...不..” “不什么不?不给我面子是吧?”宁三打断韩小笑说道。 “没...没......” “没事啊,那就进来一起坐坐吧,嘿嘿。” 唐洛嫣此时情绪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从宁三怀中起身,来到韩小笑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轻轻把她邀了进来。 宁三熟练的帮着两位美女煮着茶,又帮其面前茶盏添满。 看着韩小笑娇羞无比的模样,心里感叹,也就在这个时代,还能见到女孩子如此娇颜了,要放在未来世界的女孩身上,谢都不会说一声,早就咧开大嘴喝上了。 “怎么?怕我下毒?”宁三问道。 “没..没有...” 韩小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宁三就有些紧张,听宁三问道,赶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哎~~才煮开的...”提醒道。 “噗~~~~” “......” 唐洛嫣看见韩小笑一边红着脸,一边用手轻轻给舌头扇着风,忙取出块丝帕递了过去说道:“快擦擦。” 韩小笑感激的看着唐洛嫣,接过丝帕擦拭着喷了一身的茶水。 “小笑姑娘,其实,宁某没你想象的那么坏,当然,也没大家想象的那么好,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而已,所以,别这么紧张,我也不会吃了你。”宁三一脸无辜的说道。 见韩小笑仍是不作声,接着说道:“就刚才你听见我和洛嫣说的悄悄话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必尴尬,就那些话,我宁三拿着大喇叭在街上都可以喊得的。” 听宁三说到可以拿着大喇叭上街喊的可笑模样,韩小笑终于笑出了声。 “看看,这不就好了嘛,美女嘛,当然还是笑着好看,嘿嘿嘿。”宁三也跟着笑着说道。 韩小笑眨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抬起头看着宁三,像是在鼓着勇气想说什么。 宁三看出来她想说,于是身体略微前倾做出了准备倾听的姿势。 一个在想说,一个在想听,可过了半晌,一个始终没说出来,另一个也没听到。 随着不断地前倾的身体,突然,伴着‘哎呀’一声,宁三终于失去平衡撅到地上摔了个前趴。 “咳咳...许久没练扫堂腿了,咳...呵呵,小笑姑娘,我这腿法可还成?”宁三尴尬的掩饰着边起身坐回座位上。 这突如其来的搞笑画面,让韩小笑紧张的情绪也得以放松,便轻启朱唇对着宁三轻声问道:“宁公子...刚刚您说的人人平等的天下,真的会有实现的那一天吗?” 宁三拍打着身上粘上的尘土,说道:“嗯?那是当然了,只要我们都这样想,其实在我们的心中就已经是人人平等了,因为在你的世界里,你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事物都是围绕着你的喜怒哀乐而成立的,你若开心,你的世界里便春暖花开,你若伤心,那你的世界里也一定阴雨蒙蒙,所以,只要你自己相信就好,而这个天下,也一定会因为你的相信,而改变...” 韩小笑听着宁三的讲述,微微蹙眉思索着。 宁三和唐洛嫣也没去打扰她,因为她们知道,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就已经很难了,若是改变一个人的心中理念,更是难上加难,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一盏茶的时间后,韩小笑又轻声问道:“宁..公子,在这世上,若是有情人,真的就可以在一起吗?” 看着韩小笑的美丽大眼睛,宁三拍着胸脯坚定的说道:“那是当然,但是有前提哦,你得先学会表白,我看着大武朝此时的情形,若是两个闷葫芦相爱了,极可能当一辈子形同陌路的老处男老处女。” “哦...小笑懂了...”韩小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抬头说道。 “公子,小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知公子能否解我疑惑呢?” “这话说得,有问题你就问呗。” “请问公子,刚刚您说的‘广场舞’是什么舞呢?小笑还从未听过....” “呃......” 第九十六章 两只狐狸跑得快 经过宁三不懈的混磕打屁,没过多久,韩小笑也逐渐的放松下来。 悦簪阁的伙计也早早就用梨木餐盒给三人送来几个精美小菜和两壶美酒,三人便在这庭阁间边听着小曲,边享受着可口的餐食。 用膳间,唐洛嫣有些担心的问道:“相公,真的不用去前庭看一下售卖情况吗?” 宁三扬头拍了拍胸脯说道:“怎么?你也不相信相公的主意?” “哪有,洛嫣最相信相公了...” 其实宁三心里最清楚,此次他给钱满堂策划的这次开业酬宾,再加上那个小型的珠宝展,在此时,人们对这些新奇玩意儿还都没有麻木的年代,肯定会让他们感觉超级新奇的。 就像后世宁三第一次通过电视机观看‘维密秀’一样的震撼。 为什么后世那些商家和品牌方都一次次乐此不疲的搞展览,请代言,其一是为了提高品牌的知名度,其二,则是展出的那些限量版的包包,概念版的超跑,又或是所谓的什么阿联酋皇家钦定的服装饰品,就是要达到一种让你能看到买不到的效果。 如果一件东西你喜欢了,看中了,却一直得不到,那么你的注意力就会始终停留在这个品牌上,当你一旦一直关注这个品牌,那么,人性中的爱屋及乌就会体现出来,在品牌方的其他产品上,你也少花不了钱。 当然,这些理论宁三没有必要去和钱满堂细讲,正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就是这个道理。 从之前努力创业,到后来被最爱的女人和最信任的朋友背叛,让宁三的性格也逐渐改变。 倒不是说从此后不再相信别人,但至少相信的程度会大打折扣,也会选择性的相信。 宁三看了看旁边的唐洛嫣,又想起可爱的小梨儿。 她们都是他在这个时代的家人,既然是家人,他就有保护她们的责任,也有让她们过上优渥生活的义务。 正在他们三人有说有笑的用着美食,小钱掌柜钱满舟兴冲冲的从前院走了过来。 还没等宁三开口相问,钱满舟刚来到三人面前,便朝着宁三拜了下去。 “宁公子,在下心服口服了。”钱满舟说道。 宁三笑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卖爆了?嘿嘿。” 钱满舟忙说道:“对!卖爆了,卖爆了...我家兄长在前院都不得脱身了,都已经让伙计去工坊去催货了。” “催货?前面的首饰都卖完了?”宁三问道。 “可不是嘛,我家兄长带着众位来宾参观完那个小展览后,那些宾客便一窝蜂的涌向了前庭的售卖行,架子上的首饰也被一抢而空,有几个公爵府的小郡主还特意问我,能不能将展览的那些首饰内定一些给她们。”钱满舟解释道。 “哦?那你怎么回答的。” 钱满舟想也没想便说道:“当然不能私下订购了,一切都是按照宁公子所建议的法子,在下婉拒了她们,一切都等到几日后的拍卖会,到时给她们留几个好位子...” “嗯,这就好,如果你们破坏了规矩,那些郡主们可能会如愿得到她们中意的首饰,但你们的品牌也就在她们心里不再值钱了,要知道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嘿嘿嘿。”宁三笑道。 “满舟受教了,谢谢公子提点。”钱满舟说着又是一揖。 其实,钱满舟对自己如此的客气,让宁三还是挺不自然的,自己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可对方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 正想着,钱满堂也从前院风尘仆仆的走了过来。 宁三起身双手抱拳笑着说道:“恭喜恭喜,钱大掌柜开门红啊,嘿嘿。” 此时,钱满堂也是笑得老脸上的褶子更深了,也同样回揖道:“托宁公子的福啊,哈哈哈。” 钱满舟见自己大哥也过来了,问道:“兄长,那些去催货的伙计派出去了吗?” 钱满堂摇了摇头说道:“都让我叫回来了,今天已经卖的够多,按照宁公子思路的话,若要让所有人都乘兴而归,那下一次就不知道何时上门了,哈哈哈,宁公子,老夫说的对否?” “嘿嘿,这才叫孺子可教也。” 虽嘴上赞叹,心里想到,不愧是长安第一钱庄的掌舵人,见识和勇气都不一般,这举一反三的能力也是颇为了得。 于是问道:“钱掌柜方不方便透漏一二,今日贵号赚了多少银子啊?也让我这做小本买卖的开开眼。” 钱满堂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坐在那里的韩小笑,客气的说道:“这悦簪阁也是因为宁公子的一席话而成立,又怎么瞒着公子呢?” 说完,伸出一根手指后,又再伸出三根手指,在宁三面前比划了一下。 宁三心下一惊,这特么也太暴力了吧,一万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 再按照之前钱满堂所指定的一成半纯利,再加上宁三后来建议的上调三成,这就是纯利四成半,只这一中午的时间,他们便赚了足足有近六千两纹银。 宁三也不嫉妒,深知能赚这么多,那是因为本身永德钱庄长久以来所积蓄的声誉,还有这两位钱掌柜自身所积攒的人脉,加在一起才可以做到。 若要是自己弄这么一个店的话,估计都得门可罗雀,即使来了许多客人,也都会质疑这些珠宝首饰的真伪。 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啊... 虽然刚才钱满堂看了眼韩小笑,这个动作瞒住了别人可是没瞒住长久以来和客户谈生意打交道的宁三。 宁三也伸出右手,比划出一个六的手势,在面前晃了晃,笑而不语。 钱满堂当然也明白了宁三这个‘六’代表着什么,这一对老少狐狸,面对面不由得笑了起来。 唐洛嫣和韩小笑当然不明这晦涩至深的笑声里的世故,一脸的莫名其妙。 笑了一会,钱满堂再次提及之前和宁三商量过的话题,说道:“宁公子,不知上次老夫提议的公子将来的生意中,允不允许咱们永德钱庄尽一份力呢?” 宁三沉吟半刻,开口说道:“看看吧,若有需要,宁某第一个通知贵号,可好?”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却在钱掌柜的意料之中,故作遗憾的表情说道:“那好吧,宁公子可要第一个想起老夫哦?” 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不知...宁公子在朱雀大街的那间‘大圣’何时营业呢?” 宁三听钱满堂提起‘大圣赌坊’不由得心中一动,问道:“你知道那是我的?” “呵呵,老夫一开始还不知是哪个混人想出了这么无聊的把戏,可这长安城越传越邪乎的大圣老夫亲自走了一趟之后,便知道那是宁公子的手笔,这线...可放的够长的啊。”钱满堂一边捋着胡须笑着说道。 “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宁三也有些好奇。 钱满堂笑着解释道:“宁公子,你可别忘了,那一直悬在大街之上的那块大金锭,上面可是凿刻着咱永德钱庄的标记呢...哈哈哈。” “唉......百密一疏啊,多谢老钱替我保守秘密啦,来,喝一杯。” “干杯!” 第九十七章 肃王回京 从悦簪阁出来已是傍晚。 宁三到前庭会合了群芳院一众人后,看着她们大包小裹满脸洋溢着满足的神情后,不禁心里感叹,女人啊,就是好糊弄啊。 当然,两位钱掌柜对宁三的谢礼也是少不了的,当是看着锦盒里的那些金灿灿的珠宝首饰,宁三的眼神也有些迷离。 本着见者有份的理念,取出几样做工精巧的首饰想要送给韩小笑,但却都被韩小笑含笑婉拒了。 只见她从怀里的荷包中取出了那对儿水滴状的耳坠说道:“谢公子,小笑已经收到了公子的礼物,无功不受禄,还请公子有时间到落英小筑一聚,让小笑略尽地主之谊,奉上几杯水酒,跳几支轻舞...” 瞧着韩小笑娇羞的可爱模样,宁三差点冲动的上前掐掐她粉红的小脸蛋,唉,就是周围的人太多了....否则....嘿嘿嘿。 见群芳院众女手中都提着购来的饰物,悦簪阁还贴心的替他们雇来几架马车相送。 宁三可是来到武朝后第一次坐这种交通工具,顿时觉得有些新鲜,第一个掀开帘子跳进车厢中。 还没等众女跟着上车,只听大街的南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唱喏声。 “肃静~~!回避~~!肃静~~!回避~~!” 赶车的马夫马上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将马车调转了一圈冲着北向停好,而群芳院众女也都盈盈下礼。 就在这马车紧急回转之际,在车厢里还没坐稳的宁三瞬间失去重心跌坐在车厢内,头也狠狠的磕在了窗棂上,痛的直呼。 “我靠!什么情况?马车怎么还玩上漂移了?!” 刚掀开车帘想去责备拉车的马夫,却看见唐洛嫣正关心的望着自己,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宁三愣神之际,打玄武大街正南方,行来了一众青盔银甲的兵将。 整个队伍的前面,由两列八名肩扛长号的兵士开路,后面的号手用力的吹着古铜长号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长号兵士身后,是二十多名手持长条立藩身着红缎彩衣的内官,藩上苍劲有力的笔体书着肃静、回避、威武、凯旋等字样。 再之后,便是身着乌钢盔甲,胯下骑着马匹的一众将官,马匹的神俊与将军们的威武气质相映得彰。 只见一骑当先的那位将军,年逾四旬,体态雄伟,峨冠博带,器宇轩昂。他容貌虽不俊朗却透着英气,尤其是那对眉眼,长眉似剑直插入鬓,双目深邃如一潭深水直淹没的让人无处喘息。 胯下黑色短毛点白星的骏马,身着一身乌钢铠甲,双手握着缰绳于前,让人一看就感觉犹如天将下凡,威压之感尤甚。 还没等宁三开口询问身边之人,那唱喏官又拉长音喊道:“肃静..回避..恭迎肃王归京.....” 肃王!就是那位和武朝军神李靖并称当代雄将的肃王?! 浩浩荡荡的带甲兵士从悦簪阁前行过,军纪严明,步伐整齐划一,真是什么样的将,带出什么样的兵,宁三心里叹道。 * 长安,肃王府。 肃王回京,刚进宫向武穆帝述职结束,回到府上。 他还没和家中妻妾子女会面,便喊来所有心腹在后院的书房关门商议起要事。 “陶平,那鸾佩的事情还是没有眉目?”肃王上官叔良皱着眉头问道。 “回王爷,老奴已经派遣暗阁在京中查起了,只是一开始逍遥侯身死的那几天,钦天监在京城观测到过鸾佩之祥瑞之气,但后来,便没有了。”陶总管肃立在书房地中央,低首回道。 肃王又斜过眼看向陶总管左后方站的那人,问道:“你们暗阁怎么说?” 那人听着肃王威严的声音,身体一抖,忙上前一步说道:“回王爷,属下已经尽出暗阁之金牌杀手,拿着从钦天监弄来的窥天仪,在京城搜索了两月有余,也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是不是....” 肃王看他欲言又止,厉声喝道:“有话就说!” “是是...属下想着,是不是鸾佩其实不在京城,就像逍遥侯所说的,早已经给了金陵刺史张俭了...”说完,忙低首不敢再看向前面的肃王。 肃王听他说完,沉吟片刻,伸手轻抚着下颚的短须。 想了一会,肃王又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一定不在张俭那里,不然,在大军路过金陵,他不会主动前来劳军,也不可能在本王面前装的那么淡然。” 这时,陶总管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王爷,莫不是那鸾佩已经落到皇城内....” 还没等陶总管说完,肃王狂笑起来,说道:“那更不可能,若是我那皇兄得到鸾佩,铁定第一时间毁去,因为他心里最清楚,没有那冰水沧澜佩,就根本没有他今日之皇位,哼哼,早就是死人一个了!” “之所以本王确定那鸾佩还没进宫,就是因为我对它还有一丝丝感应,毕竟,在发生那件事时,现场只有我们四人...” 肃王说完,便陷入了沉思,像是在回忆起‘那日’发生的事情。 屋里除了陶总管和那暗阁的主事人,还有两位身着铠甲腰佩利剑的将官,他们四人见肃王沉默,也没敢再发出声音,只是低头垂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半盏茶的时候,肃王缓缓抬起头,向暗阁的主事人吩咐道:“卫轩,鸾佩的事情先放一放,你派人先去查一下李牧那厮,若他真有想法参本王一本,不论背后是谁,杀!” 那叫卫轩的暗阁主事人双手抱拳说道:“遵命,属下这就安排。” 肃王又转向另外两名身着铠甲的将官说道:“孙才、汪年,你们回京以后,解了现职,带两队死士把李渊在京的底细都给我挖出来,特别是他们的黑羽卫,一个都别漏掉,本王要彻底切断他们李家与鸾佩的联系,否则....咱们都要死!” 孙才和汪年两位将官躬身抱拳齐声说道:“得令!” 这时,肃王才看向陶总管问道:“勋儿最近怎样?” “回王爷,世子有一阵子没出去了,都谨遵王爷的教诲,跟着海老先生在分解修习《尔雅》呢。”陶总管回道。 “嗯...算他还有些正事,也不枉本王拜托海老先生教诲。”肃王点了点头似是心中比较安慰。 “行了,都下去吧...”肃王有些疲惫的说道。 “遵命..”四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便出了书房,又轻轻的掩上了门。 “唉...鸾佩鸾佩,如果本王先得到你,是不是也会有问鼎天下的机会......” 一声叹息,传了出来。 第九十八章 集团化改革 群芳院众人经历悦簪阁的开业后,都比较兴奋,一是因为他们从未经历过此等形式的开业典礼,那一件件展示在投射灯光下的精美饰品,都弄得众女心里痒痒的,再加上旁边伙计深情的讲解着每一款饰品的由来,更增添其神秘感。 二是,上到春姨,下到芸娘和两位头牌姑娘,都是敞开了荷包买买买,每个人都买到了荷包见底才肯罢休,更何况由钱满舟掌柜从头到尾,亲自陪同群芳院的众女一一选购,在结账时还给打了非常优惠的折扣。 众女都知道这是因为宁三公子的缘故,就连不夜楼船、雨阁雅苑和萧楼此等长安城知名的妓馆,都没有此等待遇。 不仅选到了许多自己心仪的首饰,还在虚荣心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就连春姨看向萧十三娘的眼神,都略带一丝嘲讽的意味。 在回去的路上,宁三同唐洛嫣、梨儿和春姨同乘一辆马车。 在车厢里,宁三一边揉着已经鼓起大包的额头一边问着春姨道:“春姨,其他那几间院子选址怎么样了?” “哦?啊,都已经选好并交付定金了,找来的装潢师傅也已经进院实施,用的就是给大圣赌坊装潢的那些人。”春姨一边把买到的首饰一边翻出来欣赏,一边回道。 “他们啊,还行,用着比较放心,速度快,质量高,价格嘛,却也不贵。”宁三点头说道。 当初刚来到武朝,宁三最落魄无依之时,还曾否定过自己,感觉自己在现在的朝代生存,之前的那些技能都没有用武之地。 可现在看来,其实还是蛮有效的,先不多对群芳院成功的改革方案,就是随便说些金融理念,就可以从永德钱庄轻松地贷出来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今天的悦簪阁开业的首饰展览... 这些将未来的理念套入到此时生意的成功案例,不仅让宁三对未来的大圣赌坊和群芳院集团化改革充满期待。 春姨看宁三有些出神,将那几样首饰放回到漆木锦盒里问道:“那几个装潢师傅吧,要说价格,还是有些小贵的,但既然你宁三对他们很是赞赏,春姨我就没心疼那几个小钱,贵,也一定有贵的道理。” 宁三点头说道:“是啊,装潢这个东西吧,往往是看得见面子,却看不到里子,如若人家想要偷工减料,任你再细心查验也是查不到一点端倪的。所以,工匠之心很重要,对了春姨,你说咱再开一家专门干装潢活计的铺子怎么样?嘿嘿嘿。” 春姨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的宁公子,你别想一出是一出了成不?我看呀,你是什么都想干吧,银子...都是要银子的...” “银子啊银子的,春姨你瞅瞅你,这句话都快成你出场的bgm了,嘿嘿。”宁三调侃道。 “‘碧鸡爱母’是什么?....哼,你小子是不是又在拐着弯的骂老娘?” “唉~别别,男女授受不亲,你好好说话,别动手啊!啊~~~~!” 行走在玄武大街上的马车内,传来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就连赶车的马夫,都听的心惊胆战...... * 一个月后,群芳院的前庭中堂。 还是那个小戏台,还是像上一次誓师大会一样的格局摆放,只是戏台上的主讲人宁三身边多了一张工匠特意按照他吩咐打造的小白板,而台下,也已经不仅仅是之前的那群姑娘了。 天气也渐渐转热,这厅堂面积虽大,又有四面窗子的通风,但这室内还是感受到一些燥热。 戏台下的姑娘们是热,而台上的宁三是燥... 本身姑娘们在这院子里就自在惯了,这大中午的时候,许多姑娘通过一夜鏖战又刚刚起床,所以这厅堂里穿什么的都有。 有的穿着一身睡服就出来了,还有的仅仅穿了个红肚兜,外面随意的罩了件轻纱,倒是穿着整齐的不多... 放眼望去,一片‘波涛胸涌’,白花花的一片。 面对着整个厅中只有自己一只雄性的动物的尴尬境地,宁三也只敢将目光停留在坐在第一排衣装整齐的唐洛嫣、春姨等几位身上。 否则,宁三都怕讲着讲着,鼻血狂喷而出.... “咳咳...”宁三清了清嗓子后自我介绍道:“诸位漂亮的姑娘,在下宁三,今年二十有七,已婚,嘿嘿。” 说完,还不忘深情的看了眼唐洛嫣和梨儿两个丫头。 这简单的一介绍不要紧,下面的姑娘们顿时起哄。 “公子,姑娘我就是喜欢成了亲的,有味道...” “我也是呢,成了亲的男人很温柔呢...” “奴家也是...奴家也是....” 宁三愣了一下,此时武朝都这么开放的吗?咱家两位娘子可是端坐在当场啊。 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宁三伸出双手悬空做了个下按的手势,台下的声音这才渐渐停止。 “嗯...今天,召集各位姑娘前来,就是有几件事情想宣布一下,也想听听姑娘们的意见。” 说着,宁三拉过身旁的小白板,只见上面早已经画上了四个小房子的图案。 指着那几个小房子图案解释道:“众所周知,咱们群芳院要扩大经营,那么就需要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来将这四个院子都经营的红红火火。” 扫了一眼台下的所有姑娘,宁三又缓缓的说道:“而你们每一个人,却都是这些院子的老板!” “咦?什么老板?” “公子可否说明白一些?” “......” 台下的姑娘们又被宁三的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七嘴八舌起来。 “稍安勿躁,待本公子细细给你们讲清楚,在半年以前,我曾与各位在此地说过一次,本公子将改革后自己的分成收入拿出来一半给各位姑娘储存起来当做赎身的本金,此时,我可以开心的向大家宣布!从今天起,你们每一位姑娘都是自由之身了!之后,会由芸娘负责带着大家一一去官府脱离妓籍!” 宁三话音刚落,台下便‘哗’的一声沸腾起来,有的姑娘肆意欢笑,有的姑娘偷偷的抹着眼泪,还有甚者,已经双双手舞足蹈的站起身来庆祝。 趁着姑娘们得意忘形之际,眼尖的宁三也狠狠的用眼睛揩了几下油,嘿嘿,真是幸福啊... 第九十九章 布局长安娱乐圈 小戏台上的宁三向春姨看去,只见春姨也嘴角上扬微笑着看着自己,他能感觉到出身妓籍的春姨,也是发自内心的替这些姑娘们开心,而唐洛嫣和梨儿也眼眶发红。 她们知道,这群芳院所有姑娘能有今天,却都是自己相公的功劳。 虽说宁三帮助春姨把群芳院改革,增加了众多吸引客人的噱头,且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但他从未因此心生骄傲,没借着得势享受了任何特权,甚至还是在唐洛嫣的极力主张下,才从那后院的小厢房搬到了她的水阁小院。 更没有染上任何恶习,或是借机调戏哪位姑娘,当然,虽然那些姑娘恨不得宁三去调戏自己... 待台下众位姑娘的情绪慢慢恢复到正常以后,宁三微笑的继续说道:“从今天起,你们每一位姑娘却都是咱群芳院的老板了,当然,所有人也可以选择回归家庭。” 这时,台下的一位姑娘从人群中站了起来,对着宁三微微一福说道:“公子,这老板是怎么当的呀?咱们对春姨都是打心里的服帖,春姨对咱们也是真的照顾,为什么春姨不当老板了呀~~” 宁三认得,这位姑娘正是当时‘角色扮演’时扮演女匪首,性格直爽的红凌姑娘。 “红凌姑娘,你这个问题问的好...春姨呢,当然也是咱们群芳院的老板,而且呢,还是大老板。” “大老板?”红凌一脸迷惑的问道。 “对,大老板,按照之前我同所有人说的那样,自从半年前起,就由芸娘开始统计,每位姑娘所产生的进账,便都开始按照分成比例给各位累计赎身,而赎身成功以后,便把这部分银子存了起来当做每位姑娘入股群芳院的股金,到今日,有一些姑娘按照分成比例,已经有了相当不俗的收入呢。”宁三解释道。 “哦,春姨还是咱院子的老板就好,其他的红凌没听懂,就一切听公子的吩咐吧。”红凌轻挠着自己的小脑瓜说道。 “呃....好吧,那我把所有分成比例和大家说一下,这是以后咱们群芳院的发展方向,也是咱集团性改革以后大家都需要知道的规矩,咳咳..还有,红凌姑娘,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纱衣稍稍拉一下...露...露...点了...” “嘻嘻,公子面子真矮呢~~”说完,红凌拉了拉纱衣坐了下去。 宁三接过梨儿送上台的凉茶,猛灌了两口压了压惊,继续说道:“咱们群芳院之后的规划,我同春姨也已经达成共识,将来的四间院子,每间院子春姨都占四成干股,而我宁三呢,占两成,其余的六成呢,其中四成都按照绩效值分给在座的各位,最后两成,用于年终时奖励绩效最佳的姑娘。” 听到绩效的这个词,姑娘们又不懂了。 宁三又耐心的解释道:“所谓绩效,就是每位姑娘所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咱群芳院获得的进账,进账越多,绩效就越高,反之也是。” “另外,也会把咱们现有的姑娘们分为四个部分,但统一都归于群芳院以春姨、芸娘、夏荷和秋棠,当然,还有我宁三的领导班子的指导下有序运营。” “分成四部分?那该怎么分呀?”台下的另一位姑娘问道。 宁三指着小白板上的四个建筑物图案说道:“很简单,根据你们每一个人的喜好,自由选择,然后再由我们几人商议后再做定夺。” “这第一家院子,改名为‘群芳·春阁’,就是咱现在这个院子,仍是由春姨坐镇,这院子里,仍是以‘铺堂’‘打茶围’和‘角色扮演’为主,如果哪位姑娘想继续留在这里,则稍后可以申请。” “这第二家院子嘛,起名叫‘群芳·夏馆’由夏荷姑娘主持日常一切事宜,地点设在内城西市延寿坊,也就是长安京兆府后身,因夏荷姑娘善舞,这个院子便以赏舞为主要基调,除了‘打茶围’以外,不设‘铺堂’过夜之项目,若是哪位姑娘对自己的舞姿尚有信心,便可申请。” “第三家院子,叫‘群芳·秋院’,由秋棠姑娘主持,地点选在内城东市的常乐坊,紧邻政道司和兴庆宫,同一道理,秋棠姑娘善曲艺吟唱,秋院也就以欣赏曲艺为基调,并雇了一些文人为其题诗作词,张贴在院子中墙壁之上,打造一下文艺气息,也是除了‘打茶围’以外,不设立所有过夜陪宿之项。” “这最后一家院子嘛,叫‘群芳·冬璃’,暂时由芸娘代为主持,地点在朱雀大街的光福坊,是一个集酒楼、客栈、举办宴会为一体的院子。主要是通过最美味的菜式,最有规格的服务,最干净整洁的设施来吸引客户的所在。” “这冬璃院嘛,地处其他三个院子的中心,既可以随时随地给其他院子客人定制酒席菜肴,若有宴会之时,还能请其他院子的曲女舞娘前来献技,当然,这都是需要银子的,嘿嘿嘿,另外,虽然夏、秋两院不设置铺堂过夜,但哪位姑娘若是有相中喜欢的公子,也可以到冬璃院来开个房什么的,内部价,打八折。” 虽然宁三说的口干舌燥,台下姑娘大多数也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有一些聪慧的姑娘听明白其中的道理。 其实在之前的一个月内,春姨和宁三,再加上芸娘还有唐洛嫣,已经经过无数次的演算推敲,将每一个细节都想了进去。 甭管你吃喝,还是观舞听曲儿,又或是想找个姑娘共度良宵,就连你私通其他大户小姐婢女,都给你找好了场所,冬璃楼给你最优质的服务,和最保密的承诺。 这一套下来,才真正的形成了吃住玩乐一条龙的服务,宁三也实现了之前在春姨面前吹下的牛逼。 此时台下,不仅仅有三十多位之前群芳院里原本的姑娘,更有二十多位春姨在这段时间,从教坊司或是其他院子买来的姑娘。 她们在之前的地方,平时是吃不饱的饭菜,干不完的活计,一天到晚所有的笑容都是通过技巧挤出来的。 自从来到了群芳院以后,虽然训练她们的芸娘平时一脸的严肃,但私下的生活里却对他们关爱有加,哪个姑娘少了衣服,哪个姑娘因训练得了风寒...都会得到芸娘的格外关照。 而群芳院老板春姨,也不是像以前老板一样,动辄打骂,平时也是恶语相向。 在她那冷艳的外表下,也是很关心每一个新来到院子里姑娘的心情。 可今天,这位‘传说’中群芳院‘一枝花’的宁公子,在给她们讲了两个时辰以后,在每一位新来到群芳院的姑娘们面前都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通过努力还能重获自由,甚至还能当上老板? 这都是她们曾经不可想象的,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若进勾栏如地狱’,本来此生都已经认命的姑娘们,当看到周围的许多姑娘,转日就可以去官府脱离妓籍,心里也燃起一丝希望。 宁三看出来这群坐在后面唯唯诺诺的新人们有些激动,便也对着她们说道:“虽说你们是新到咱们院子里的,但也请你们不要自怨自艾,每个人都是同样拥有选择怎么活着的权利的,在其他地方没有,但在咱们群芳院就有,也希望你们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望着一双双通红的双眼,宁三也是心有感触,唉...能帮几个是几个吧。 第一百章 为生民立命 唐洛嫣的水阁小院中。 群芳院第一次股权大会圆满的完成了,当所有姑娘的意向表汇集整理后,出乎宁三意料的是,竟然没有一个姑娘选择离开群芳院而回归家庭。 之前宁三和春姨推演假象过,但是两人都有着不同的想法,按照宁三的想法是,从古到今,都没有人发自内心愿意从事这种常人认为卑贱的皮肉营生,所以,脱籍恢复自由之身以后,一定会有一半左右的姑娘们选择回归家庭。 而春姨当时却不这样认为,她预计能离开群芳院的姑娘不会有几个。当时两人还差点因为这事开赌。 当结果出来以后,看着宁三诧异的神情,春姨笑的异常灿烂,说道:“怎么?宁大公子,好不容易输了一场,感觉如何呀,咯咯~~” 宁三疑惑的问道:“难道春姨你做了什么事儿,感动了她们?” 春姨接过洛嫣给递过来的香茶抿了一口说道:“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事感动她们,只是我感觉,春姨我也是从她们那个时候走过来的,她们每日提心吊胆的怕些什么,我最清楚,所以平日里对她们要求没那么严苛罢了。” “这..这这..就这?!”宁三诧异道。 春姨的回答让宁三更懵了,难道平日里的不打骂,竟然比自身的自由还重要?比回归家庭还重要?真是无法用自己这二十一世纪的脑袋去想明白... 看出来宁三的疑惑,春姨叹了口气解释道:“其实,也不是说那些姑娘们对我有着多深的情谊,只是她们之所以能被家里卖到这秦楼楚馆里靠出卖色艺生存,实是她们都是些苦命的孩子,虽说咱们院子帮她们脱了妓籍,但她们就算回去,也是很难生存的,家中张嘴等着吃饭的人都不少,这多一张嘴就少一份生存的机会,最后,很可能还会辗转的被再次卖到其他院子里去,莫不如就还留在咱这群芳院里......” 听春姨解释完,宁三这才明白,其实自己也只是看到这泱泱天下的一角,虽说商贾贵胄的府上每日笙歌燕舞,但百姓的生活却清苦的很。 朝廷每年高额的赋税,让本就艰难度日的百姓已经不堪重负,而此时又没有培训其他技能的教学机构让他们学习新的技能,就只能安安心心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若再赶上个天灾什么的,那就基本是绝了一家人的生计。 就算你这一家真的饿死,也没有别人可怜你帮助你,因为别的家庭也不会好到哪去。 虽说武朝建国初期,由官府将土地平均的分配给了所有百姓,但没有一技之长的农民,每次赶上交不上赋税,实在没办法,就会卖儿卖女,再没办法,只能把属于自己的薄田几亩抵押给富户换些银子渡过难关。 慢慢的,形成恶性循环,农民因为赋税抵押土地,再回头给富户种地,慢慢的,农民的土地都不再属于自己,而那些乡绅富户的土地又越来越多,周而复始。 社会的贫富差距也就越来越大,富有的越富有,贫穷的越贫穷.... 宁三通过后世的历史书上了解过,这都是因为古代农商不互通的原因。 农民除了上缴官府赋粮的机会外,基本没有其他的买卖思想,除了交于官府剩下的余粮,就会留给自家度日,若要想换些其他的东西,也只会以物易物。 而此时的商业,也是很不发达,基本的手工业都少的可怜,更别说那些轻工业和重工业了。 最赚钱的几项生意还牢牢的把握在官府手里,比如说食盐、铸造和织布... 等等...铸造? 宁三想到此,突然抬头看向春姨问道:“现在官府的官窑都铸造些什么东西?” “嗯?什么什么?” 只因为宁三的脑回路太奇特,思维的跳跃性也太大,春姨没反应过来。 “嗯...就是金属的铸造,官窑都铸造些什么东西?”宁三再次问道。 春姨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这...也不是我一个开院子的人需要了解的呀,但是...夏荷倒是相熟朝廷工部少府监的一位少监,这位大人呀,性格温良,总是来听咱夏荷......” “春姨,我对那个少监怎么逛院子没兴趣,我只是想问问,能不能通过夏荷找机会约一约他?有事情向他请教。”宁三打断春姨说道。 “这...待我问问夏荷吧,你也知道,这逛青楼,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更何况还是个朝廷里的官。”春姨说道。 宁三点了点头说:“好,拜托春姨了。” 春姨饶有兴趣的问道:“又是一门新的赚钱生意?” 宁三神秘的笑道:“若是这个事情成了,不仅咱们可以赚些银子,这天下百姓的生活,也会变好的。” 春姨显然有些不相信宁三口中说的所谓的天下百姓,但唐洛嫣对宁三却是深信不疑,一边煮茶的她,看向宁三的眼神都有些迷蒙了。 “行了,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咱群芳院分院的事情也讨论的没啥可讨论的了,春姨,这就回吧...”宁三说道。 “嘿呦,你这小子啊?别忘了这可是春姨我的群芳院,你就要这么把我撵走?什么人呀,过河拆桥...” 春姨看宁三下着逐客令,生气的数落着宁三。 “嘿嘿,今日燥热,本公子想和娘子这就去圆房,莫不是春姨也有那窥探之好?又或是....”宁三故意调侃道。 春姨蓦的起身,转身向院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叨咕着:“呸!老娘什么样的没见过,乐意看你们两个...如此编排老娘,你给我等着....” 唐洛嫣有些看不过去宁三总是调侃春姨,温柔的劝道:“相公,别要这样再逗春姨了好吗?” 宁三见春姨已经出去,呼了口气,躺在舒服的靠椅上,说道:“洛嫣你不懂的,像她这个年纪,内分泌是极其容易紊乱的,我总是逗她,其实是在帮她安全度过更年期而已,嘿嘿嘿。” “更年期?是什么呀...”唐洛嫣再次听到宁三嘴里说出她不懂的话,于是问道。 “就是可以将一个极其温柔的女人,变成‘狂飙悍妇’的东西...” 不再逗唐洛嫣,宁三静静的躺在水阁里的躺椅上,闻着淡淡的茶香,双眼盯着因天色微暗而显露出来的金星,嘴里喃喃的念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唉,难呐。” 第一百零一章 花香,酒香 通过那日宁三向所有姑娘们宣布了群芳院的改制计划以后,整个院子都处于兴奋状态。 几天后,夏荷、秋棠和芸娘,也都各自带着选出的姑娘们去到新的群芳分院里熟悉环境。 而宁三也没闲着,奔走在新开的三个院子之间忙碌着。 上午还在夏馆,中午就去了秋院,傍晚,还要去冬璃去看看那些客房能否达到后世标准间的标准。 虽然打造不出来五星级,至少也是个准四星吧,宁三想。 从冬璃院出来,已是月上柳枝头。 宁三走在朱雀大街上,身子也因连日里几个院子来回奔走,多多少少有些疲惫,抬头看着那轮明月。 虽是同一轮月亮,但这月下的世界却已物是人非。这段时间,宁三越来越少想起后世的事情,除了对父母的思念,对背叛自己的那对男女的恨意,变的越来越淡,在这大武朝,也有了家的归念。 随意的逛着,看着繁华的夜街,熙攘的人群,那一副副生动的脸孔,也渐渐在宁三心底编织成越来越清晰的画面,映在脑中,然后沉淀在记忆深处。 甚至有时候,宁三都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还是自己本身就是武朝的一个普通人,但偶然间拥有了后世的记忆? 这些都不用要,只要这个世界上,有着自己一直牵挂的人,自己也有人在日日牵挂,就足够了。 闲庭信步的走着,突然,一架简约的泛着昏黄光晕的淡黄灯笼映入眼帘。 吸引宁三的并不是这普通的灯笼,而是上面用娟秀字体书写的四个小字:落英小筑。 韩小笑的落英小筑?要不要进去叨扰一番? 一边想着韩小笑顾盼若离的娇美容颜,宁三推开了藏在巷子里的双开木门。 刚一踏入院子,一阵淡淡的柔香向他拂面而来。 宁三闭着眼睛,轻嗅着那抹淡香,嘴里不由的轻声吟道:“长安多盛世,赏玩夜未归。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南望城门处,落英深翠微...” “咯咯~~”一声娇笑打破了宁三的沉醉。 忙睁开眼睛,看到一袭黄纱罗裙的韩小笑正站在丛中甬道处看着自己盈盈而笑。 “韩小笑姑娘,宁三叨扰了..”说完宁三抱拳一揖。 韩小笑微笑的回了一福,微笑的说道:“听公子刚才的诗词,明明是有着归家之心,又怎么转到了落英小筑来呢?” 看着月下韩小笑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正颇具玩味的盯着自己,宁三老脸一红,说道:“家中固有秀香无限,但落英小筑的香味嘛,也别有一番味道...嘿嘿。” 其实他此时心里也只是想赞赏一下这满园香气,可听在韩小笑的耳朵里,却像宁三说的,这就‘别有一番味道’了。 韩小笑娇羞的喃喃说道:“公子..是说..家花没有外花香吗?” 宁三这才想着面前的这小妮子应该是误会了自己,忙解释道:“不不..宁某的意思是,生而为人,要阅尽天下之美,家里虽然也美,但毕竟.....小笑姑娘,我是不是越抹越黑啊...” 韩小笑看着宁三尴尬的神情,掩嘴轻笑出声,说道:“院里虽香,但与小笑的舞比起来,还是略有逊色呢...公子既然来了,就让小笑略尽地主之谊吧,好吗?” 说着,便先一步向内院走去。 宁三轻轻拍了两下嘴巴,想着,怎么回事?这平时混磕打屁的功夫,此时都哪去了?话都说不明白。 一边懊恼,一边跟着韩小笑向内行去。 韩小笑的落英小筑虽然坐落在长安内城最繁华的地段,但设计颇为巧妙,正门没有对着朱雀大街,而是隐在兰陵坊的小巷之内。 若是不细细寻找,或者熟悉长安城的人前来,外地人怕是很难找到的。 进入正门,也不像其他院子是一座牌楼,这落英小筑进来却是一座清雅的小花园,枝繁叶茂、曲径通幽。 沿着蜿蜒的小径向内行去,穿过一道架在水面上的小木桥,又路过了一座建在水边的庭阁,便到了韩小笑练舞和表演的主厅。 主厅设计也颇为素雅,没有那些明晃晃的金丝银线,取而代之的是几层简单的轻薄白纱布幔,随着微风在屋子四周的窗口前轻轻荡着。 厅内也没有多余的木桌木椅,而是整个大厅都以松软竹席铺地,宽广而闲适,周围配上了几台矮几,应该是让人席地而坐方便观舞的。 韩小笑见宁三正在打量着厅内,微笑说道:“公子,和群芳院比起来,有些寒酸吧...” 宁三收回目光,看向韩小笑说道:“凡事都有两面,有人喜欢奢华,有人中意静雅,但我认为,他们喜欢的都没错,你这落英小筑端坐在长安最奢华之地,又是如此的静雅,想来你的舞艺也是雅俗可以共赏的了,那来此之人,一定都是那可以掌控着涛涛权势,但心中也有一方小天地的人吧,嘿嘿。” 听宁三在那胡扯,韩小笑笑出了声:“咯咯~~公子这是在变着法儿的夸自己呦...” “哎呀,真是令在下汗颜,哪有的事儿,我只是一介穷酸罢了。”宁三说道。 韩小笑叫来婢女,吩咐了一声今夜不再开门纳客后,引着宁三来到几床柔软蒲团处,盈盈跪坐在矮木几旁,开始燃炭。 想了想抬头问道:“我见公子脸色略有疲态,想是奔波了一日,所以可躺在蒲团处休息一下,还有,公子是品茶呢?还是少饮些酒水?” “喝些酒吧,确实有些累了,解解乏。还有,若小笑姑娘稍后有幸起舞,也能趁着酒意看看这九天玄女落凡尘的样子。” “宁公子真会说笑,哪有什么仙子,傻姑娘倒是有一个,咯咯~~” 看着韩小笑笑颜如花的样子,宁三舒服的半躺在柔软的蒲团上,轻伸了一下双臂,传来了一声舒服的呻吟声“呃....” 炭已烧红,酒也温热,韩小笑轻抬玉臂,将琥珀般晶莹的琼液倒入宁三面前的茶碗,可此时,宁三竟然.....睡着了....! 第一百零二章 舞者的梦想 看着宁三恬静的睡颜,嘴中传出的微鼾声轻轻起伏。 韩小笑就在那静静的看着,一边看,一边微笑的将酒杯凑近唇边,轻轻的饮着。 从小到大,自己只会跳舞,而旁人关注的,也只是自己的舞姿,或者说,是通过自己的舞姿,而给他们带来的利益。 虽说一直被别人尊敬着,关心着,但从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过她的内心中到底想要什么。 她虽是长安舞魁,但也同样是一个花季少女,也有着自己的憧憬,和自己的甜甜的梦。 韩小笑曾经也对几名年长的乐师提过,可得到的答案都是让她认命,说这天下根本就没有平等付出的爱情,更不会有长久的两情相悦,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里,曾出现在韩小笑梦中的情形,就算那些思维大胆的文人,都不敢付诸纸端。 直到...直到那日悦簪阁甬道后听见他的声音、他的理念....看到他对洛嫣姑娘的尊重,梨儿姑娘的疼爱,韩小笑知道自己心里的那种涌动叫...羡慕... 从那日起,在韩小笑的心里,婧瑶诗会琼楼的‘投怀送抱’,包厢栏杆处的‘轻薄嘴型’,又或是在悦簪阁门前,他高举手臂向那老钱掌柜喊着,将那对儿‘水滴’送与自己的神情,便时不时的窜进自己的梦里。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耳垂上的‘水滴’,痴痴的想着,这些梦,也是甜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宁三在梦中吧唧了几下嘴后,缓缓的睁开眼睛。 又皱着鼻子嗅了嗅说道:“好香啊...” “饿了吧,小笑已经准备好了晚膳,公子可起身享用啦~~”韩小笑笑着说道。 “呃....你怎么知道我饿了?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宁三揉着肚子坐起来说道。 “咯咯~~是不是公子肚子里的蛔虫小笑不知道,但小笑知道公子肚子里的馋虫,可是叫了许久啦,所以才准备些小菜来给公子享用,薄酒素菜,别嫌弃就好。”韩小笑笑着说道。 “嫌弃?嘿嘿,我现在连盘子都想吃掉,对了,你知道这世上什么食物才是最好吃的吗?”宁三问道。 韩小笑想了想,摇头说道:“小笑不知..” 宁三抓起一片牛肉,扔进自己嘴里边嚼边说:“在饿极了的人眼里,所有的食物都是这世上最好吃的,嘿嘿嘿嘿。” 看着宁三狼吞虎咽的席卷着桌上的美食,韩小笑也伸筷轻夹了几条青菜送入嘴中,心里想着,这算是自己和宁公子第一次同桌吃饭呢.... 足足的吃了两大碗米饭,又席卷了半桌的菜肴后,宁三舒服的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顿时又逗得韩小笑一阵掩嘴轻笑。 不知为什么,宁三感觉在这个自己印象里有些‘虎’的女孩面前,出奇的轻松,也不用再去装什么风流才子,又不用晦涩莫深的说话,有些舒服唉。 待婢女捡去餐盘,韩小笑又给宁三倒了杯温热的醇酒,说道:“此酒名为‘盼念’,意思是盼望着心里想着的念头有朝一日能够实现的寓意...” 宁三抬杯喝了一口,一股清香醇厚顺着喉咙滑入胃里,口腔间还残留着丝丝酒香,不浓烈,也不寡淡,还有一丝微微苦中带甜的回甘。 摇了摇头,看着酒杯里剩下的酒液说道:“这个名字起得不好,不应该叫‘盼念’。” “哦?那公子认为应该叫什么名字呢?”韩小笑有些好奇的问道。 宁三一仰脖,将剩余的酒喝进肚子,说道:“应该叫‘定现’,不像盼望着念头实现那么累,直接寓意,心中理想定能实现,这多痛快,嘿嘿。” 韩小笑听宁三歪曲着意义解释完,不由得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笑声渐落,韩小笑看着宁三轻声问道:“公子,那日...小笑虽不是故意偷听你和洛嫣姑娘说话,但小笑真的想问一下公子,像您说的那样的情感,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吗?” “嗯?你是说人与人公平的相爱,给予彼此相同的尊重,如若喜欢,便一起变老,如果不喜欢,就各自放手给彼此自由吗?”宁三回想了一下说道。 “嗯。”韩小笑轻轻点头说道。 “当然存在呀,怎么?你身边没遇到过这样的情侣吗?”宁三问道。 韩小笑听宁三这样问,眼前不禁闪现出曾经那些年长乐师曾经对她说话的那些画面。 “不...不曾见过...曾经...小笑也问过长辈,可...她们都说,世间本身就不存在平等的情爱,而女子,也只是因为男人的重视程度而评论其价值。”韩小笑说着,声音渐小,似是不愿提及这些。 “啊?哈哈哈哈,那我估计你问的人,不是一群尼姑,就是一群老处女,都是没被情爱所灌溉过的干枯旱田罢了。”宁三听韩小笑说完哈哈大笑道。 “公子...” “哦哦,不好意思,宁某只是感觉姑娘你真是可爱,我想问你个问题。”宁三说道。 韩小笑又给宁三斟了一杯酒说道:“公子请说。” “如果你一日练舞,不慎将手指划破,你问周围的人,你痛在何处,又是痛到何种程度,你猜别人怎么说?”宁三问道。 韩小笑想了想说道:“受伤的是小笑,又不是他人,如若问她们,她们怎会知晓呢?” 宁三一拍大腿说道:“这就对了嘛,你自己将要经历的情爱,又不是他人经历,你问她们,她们能给你什么好建议?你这不是在自寻烦恼嘛。” “这....也对啊...”韩小笑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 虽然韩小笑是一个舞痴,从小到大大多数时间都在练舞,但绝不是一个愚钝的女孩,她虽爱幻想,心中有一个自己的小天地,但为人绝不执拗。 通过宁三的举的一个小例子,韩小笑就想通了其中关键,心情也随之好了很多。 宁三看着韩小笑容光焕发的笑意妍妍,心里也跟着欢喜,端着韩小笑斟满的酒杯,看着杯里的琥珀琼酿,嘴里喃喃说道:“‘盼念’‘盼念’....我祝小笑姑娘心中梦想能早日实现...” 韩小笑听见宁三口中说出梦想二字,便想到了经常在自己梦里出现的他的俊朗样貌,而现实中,又真实的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由得脸上一红,细若蚊吟般轻声说道:“公子可知作为一名舞者的心中梦想?” 宁三看着面色坨红的韩小笑,心里一紧,竟然起了想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的念头,难道?是这酒劲太大了吗? 嘴里却喃喃说道:“宁某不知,小笑...你告诉我...” 韩小笑红着脸颊,低眉含笑,媚眼含春的轻轻起身,一边走向厅堂的中心,嘴里一边说道。 “作为舞者,心中有一个梦,就是....我有一支舞...只为一个人跳.....” 素雅静娴的厅中,曲乐声悠扬响起,一个美丽婀娜的身影,只为了一个观赏之人,翩翩起舞...... 第一百零三章 飞的有多浪,摔的有多痛 一曲过后,轻舞渐止,仿佛一位茫然的仙子谪落入凡尘,欢愉了满屋旖旎,又涤净了世间的烦恼。 宁三有些痴痴的看着站在听中心的那只精灵,而那只精灵也在盯着那曾多次出现在她梦里的眼睛。 琼楼第一次撞入怀中的可爱,还有那被自己恶作剧丢掉头甲也没有抱怨一句的善良... 无数个记忆中的影子都重新重叠在一起,渐渐汇集成眼前这个娇美无比的模样。 宁三站起身子,慢慢的向着场中行去。 韩小笑也踌躇了一下,鼓起勇气向他迈出了那一步。 不知什么时候起,那几位乐师都已经在厅中偷偷溜走,消失不见。 而厅中,只剩下越来越近的两个身影,和两个人清晰的心跳声。 巧若含羞,欲拒还迎,宁三伸手轻轻拉过已经近在咫尺的柔弱娇躯,让彼此之间再没有距离。 两颗激烈跳动的心也终于贴在一起,那一刻,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见宁公子低着头正看着自己,那深邃的眼眸就像浩瀚的夜空一样仿佛要把自己的灵魂看透。 韩小笑咬了咬唇角,给自己鼓足了勇气,微微扬起头,将自己那甜美的初吻,生涩送上.... 良久,一声轻微的叹息伴着呻吟声传出,宁三玩味的看着怀中的娇颜,似乎是在询问其感觉如何。 韩小笑通红着脸颊,蹙着眉头想了想轻声呢喃道:“好奇怪....真的是甜的呢...” 宁三嘿嘿笑道:“难道还是臭的?我刚刚又没喝吐....” “讨厌....”韩小笑粉拳轻捶宁三的肩头。 还没等韩小笑说完,便“呀”的一声惊呼。 原来整个人竟被宁三打横抱了起来,嘿嘿笑道:“小笑小笑,不方便叫,以后叫你笑笑如何?” 韩小笑害羞的将头埋进宁三的怀中小声的回应着“悉听尊便...公子喜欢便好....” “哈哈哈,好,内个...笑笑,指路你闺房怎么走可好?公子我想参观一下...” “嗯.....” * 第二日清早,外城群芳院门口。 宁三对着中门长身而立,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起早打扫卫生的杂役透过门孔见是宁公子站在门外,连忙打开大门,说道:“哎呀宁公子,您怎么不叫门啊,快请进来吧。” 听那杂役说着,宁三摇了摇头说道:“你..把门再关一会儿吧,我...待一会再进去...” “啊?”那杂役被宁三的话弄得有些懵圈,但也听话的又把门关了上,将宁三关在了外面。 这时,由后院走出来一个身影,来到那杂役面前问道:“何事?” 那杂役见是唐洛嫣姑娘,便唯唯诺诺说道:“外面...是...宁公子他..” 唐洛嫣微笑的说道:“行了,没事了,我出去看看吧。” 说完,打开中门旁的侧门走了出去。 宁三这是来到武朝以后,第一次夜不归宿,而且还喝多了酒,甚至还睡在了落英小筑,更可怕的是.....唉...这要让洛嫣和梨儿知道,情何以堪啊。 “相公?” 一声温柔的呼唤,随着一只温软的小手滑入自己的手中。 宁三习惯性的握紧,侧过脸看着身旁巧盼若兮的眼眸。 “洛嫣,我....” 宁三有些拘谨,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 不对,本来就是做了错事嘛...怎么还‘就像’呢? “相公先回院子吧,梨儿此时应该已经把早餐拿回来了呢,相公你吃了没?”唐洛嫣微笑着说道。 “嗯...没吃呢。”宁三回道。 “洛嫣也没吃呢,陪相公一起吃吧..”说完,唐洛嫣牵着宁三的手,从侧门回到群芳院,向后院走去。 宁三回想起自己这一夜荒唐,心里也很是复杂,本以为自己只是借着酒劲春风一度,可清早起床之后,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韩小笑清纯娇美的容颜,心里也是一阵喜欢,难道,难道自己也喜欢上了这个傻傻的只会跳舞的小丫头? 就在韩小笑眨了眨眼睛醒来的时候,宁三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免得两人会尴尬。 韩小笑像是看出了宁三的想法,轻轻的抚着他俊朗的脸庞,柔柔的说道:“公子,小笑不求别的...也不会去争那名分,但求公子的心底,有一小块地方,是属于小笑的就好...” 宁三听韩小笑的话,心中感动,睁开眼睛对着韩小笑说道:“笑笑,你若是这么看我,那我也就没有资格得到你的独爱了。我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死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不能负责的。” 韩小笑伸出纤纤食指,轻轻放在宁三的嘴前,阻止宁三继续说下去,又轻声在宁三耳边说道:“昨日公子和小笑说了两人相爱或是不爱的结果,但小笑却想通了若是两个人在一起,一个喜欢着对方,而对方不喜欢自己的话,该怎么办。” 宁三轻拉开韩小笑的手指问道:“若是那样,该怎么办呢?” 韩小笑低头咬了一下宁三抱着自己的手臂笑着说道:“很简单呀,若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那就放开手成全他之所爱呀,成全也是一种喜欢吧...” 宁三宠溺的摸了摸韩小笑可爱的额头说道:“笑笑,我们都很幸运,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而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嗯....” 群芳院,水阁小院前厅的木桌前,宁三叹着气,唉....昨夜有多浪漫,现在就有多尴尬呀。 如同嚼蜡的吞咽着肉包子和白粥,宁三不知道该怎么和唐洛嫣和梨儿说起。 本来来到武朝以后,还信誓旦旦的要坐享齐人之福呢,可现在? 才第三个就卡壳了。 唐洛嫣看出宁三心事很重,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率先开口问道:“相公,小笑姑娘的舞技如何?” “噗~~~~”宁三猝不及防的一口白粥喷射而出,弄得对面的梨儿一身一脸都是... “哎呦,不好意思,梨儿,没被烫到吧?”宁三忙起身给梨儿慌忙的擦拭着。 “相公,梨儿自己来吧,没事的,真没事的。”梨儿说着,便起身去打水重新洗漱了。 宁三坐回木椅,看了一眼唐洛嫣后说道:“洛嫣都知道了?” 唐洛嫣点头哀怨的说道:“相公,洛嫣不担心别的,要不是福贵机巧,懂得从冬璃院顺着路线往回一路问去,才得知相公在落英小筑过夜,不然这整整一晚,让洛嫣和梨儿可怎么闭眼呀。” 他妈的,小崽子福贵,老子让你嘴欠!你他娘的死定了!宁三心里恨恨想着。 第一百零四章 带着娘子去赴宴 看着宁三的表情,唐洛嫣似乎有所感觉,伸手挽住宁三的胳膊依偎在他身旁说道:“相公,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小笑姑娘呢?” 宁三心中危机警报狂响,但若自己为了安抚洛嫣说了违心的话扯谎瞒过去的话,不仅对韩小笑很不公平,就算是对唐洛嫣和梨儿,也是很不公平的。 咬了咬牙说道:“是,我喜欢她。” 唐洛嫣抬头看着宁三的侧脸,轻声说道:“相公,洛嫣能在此生遇到你,就已经是不知多少世修来的福分,更能和相公日夜为伴,还能同塌而眠...若是...若是相公不曾出现,此时洛嫣可能已经是路边枯骨一具了...” “所以,相公,并不是洛嫣宽慰于你,这是洛嫣的心里话。洛嫣少时熟读三从四德,知道出嫁从夫的道理,但相公给予我和梨儿妹妹的,都是万般的宠溺和无边的爱意,洛嫣从昨夜知晓以后,便不曾嫉妒或者哀怨过,只是想着,今日想过回来,与相公说,要是相公喜欢小笑姑娘,洛嫣去说服她,邀她一起回咱们小院,若是相公不喜欢她只是一夜之情念,洛嫣从此不再提及此事。” 听着唐洛嫣深情的说着心里的话,心里想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我宁三何德何能? 前世只是一个社会中不起眼的小人物,顶多是偏爱一些历史趣事而已。 阴错阳差中被送到这大武朝,先别说事业成不成功,此时,既得到如唐洛嫣这个倾世温柔集一身的绝美女子垂青,还有那乖巧可爱的梨儿服侍,又有...又有那痴情一片的韩小笑。 哎呀,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啊?想着,宁三使劲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右脸。 看到宁三自虐,唐洛嫣忙伸手按住他的胳膊说道:“相公,是不是洛嫣什么地方说错了?这实在是洛嫣心里真实所想。洛嫣一会便去落英小筑和小笑姑娘谈谈可好?其实...其实洛嫣也很喜欢那个可爱的小妹子呢...” 宁三故作镇定的正了正身子,低声说道:“咳咳...先别去了,我和她的事先放在一边,相公我自会处理得当的,好吗?” “嗯...洛嫣知道了,只是...” “怎么?洛嫣想说什么?”宁三一本正经的说道。 “只是相公能不能别去招惹那柳倾倾,洛嫣...洛嫣实在不喜欢她...”唐洛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嗯?”宁三一愣,心知刚才唐洛嫣所说的确是心里话了,不然,也不会不让自己去招惹那柳倾倾,接着说道:“洛嫣放心,那人尽可夫的荡妇,相公我对她也没什么兴趣,咱们...继续吃饭吧。” 虽然宁三此时面上一本正经的强装,实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嘿嘿嘿,小福贵儿,公子我咋这么爱你呢~~~还好你嘴勤快,让这坏事变好事了,哈哈哈!一会可别忘了,赏他个大银锭子。 而此时正在前庭忙活的福贵,脸上一会冷一会热的,身上还冒出了冷汗,正在心里奇怪,是不是昨夜出去寻宁公子,受了风寒? 当梨儿洗净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进来吃早饭,洛嫣此时也已经吃完早饭去内室忙了。 宁三见周围没人,便快速靠了过去过去,一把搂过梨儿贱呲呲的说道:“好梨儿,相公再给你找个姐姐成不?” 梨儿心想着,相公是不是昨天夜里出去冲到什么了?怎么一会满桌喷白粥,这会又一脸神秘兮兮的贱笑呢? 听宁三说完,梨儿眨了眨眼说道:“是韩小笑姐姐吗?全院子的人昨夜便都知道了啊。” “呃......” 宁三咬着牙狠狠的想着,他娘的,福贵那个大嘴巴!还是得死!!! 午后,闲来无事的宁三正在水阁躺椅中,无聊的翻看着这两日夏馆、秋院和冬璃院的进账报表。 在他的授意下,所有群芳院的运作机制都以表格化管理,还不厌其烦的教会这几个主事人如何运用表格。 看着初见成效不断上升的进账数据,宁三满意的笑着,心里还想着过一阵子待到夏季游园会时,再让印刷坊多赶制出来些宣传单,趁着游园会再狠狠的刷一波广告。 就在宁三胡思乱想之际,唐洛嫣牵着夏荷走了进院来。 “相公,夏荷说有事找你。”唐洛嫣说道。 “哦,夏荷姑娘请坐,刚看到你们夏馆的数据,对于刚刚开门营业的院子来说,已经很好了,你这次过来是...”宁三说道。 夏荷微微一福,落座后说道:“托公子的福,夏馆的经营还算稳妥,夏荷也慢慢习惯了,今日前来说的不是夏馆的事,前些日子听春姨说,公子想见那少府监的少监赵大人,奴家也已经给公子约好了,不知道公子何时有空,也好通知赵大人赴约。” 宁三一拍脑袋说道:“哎呀,差点忘了,瞧我这记性,这段时间太忙了,辛苦夏荷姑娘了,你和赵大人说一声,我随时有时间,还有,那赵大人平日里都喜欢什么?我也准备些,好投其所好,毕竟求人办事嘛,嘿嘿嘿。” 看宁三一脸的猥琐相,夏荷也跟着笑着说道:“那赵大人姓赵单名一个亮字,今年四十多岁,但尚未成亲,平时的喜好嘛...据夏荷了解,他平时喜欢饮酒作诗,也喜欢听曲观舞,反正对于秦楼楚馆的这些事情,他是无一不好的。” “哦?这么说来,咱们还真是对胃口呢?”宁三笑着说道。 夏荷又说道:“要不要夏荷单独安排一幽静之所,定好时间,好让公子与赵大人见面呢?” 宁三摆摆手说道:“不用,我自己找地方吧,咱们这春阁夏馆秋院的都不消停,想安安静静谈些事情总是不妥。” 这时,唐洛嫣说道:“相公,要不然在咱这水阁...” 宁三摆摆手说道:“那怎么行?这是咱家,家里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的吗?” 唐洛嫣又皎洁一笑说道:“要不,洛嫣去和小笑妹妹说说,定在她的落英小筑见面,如何呀?” 宁三听到唐洛嫣提起韩小笑,脸也瞬间一红,但想了想,那里还真适合单独聊天谈事,幽静素雅不说,还闹中取静,而且,还是在内城里,免得把人家折腾到这明德门外来。 见宁三不作声,唐洛嫣会心一笑,对着夏荷说道:“那就有劳夏荷姐姐了,日期就定在后日傍晚后,地点是朱雀大街兰陵坊的落英小筑,到时,我和小笑妹妹一同饮宴,你也陪赵大人一同赴宴吧。” 夏荷听的直咋舌,这是什么规格啊?长安城两大花魁同时出场,这要是此刻告诉赵大人,那他这两天估计要精神恍惚了。 宁三看着夏荷的表情,便知道她想些什么,张口说道:“夏荷姑娘别误会啊,洛嫣和韩小笑都是代表我家人参宴,也仅仅是参宴,并不会献艺,你也顺便提醒赵大人,绝了别的想法,我宁三的老婆,能让他看看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呃...夏荷知道了。” 唐洛嫣听着宁三说的话,心里甜甜的,有相公保护着,感觉真好。 第一百零五章 盼念,如愿 两日后的落英小筑。 宴席设在主厅中,简单的三席矮几摆放在屋子中央。乐师弹奏着轻柔的曲子,伴着满屋花香,好不惬意。 在赵大人在夏荷姑娘的引荐下来到落英小筑,宁三和韩小笑已经等在兰陵坊巷子里的门前。 “赵大人,久仰久仰。”宁三寒暄着走上前去抱拳说道。 那赵亮赵大人也微笑着抱拳回礼,说道:“本官来迟了些,还望宁公子莫怪呀,哈哈。” 听着赵大人爽朗的笑声,宁三心里也是颇为轻松,初次见面,这个赵大人看起来应该是个挺爽朗直率的人。 说着,宁三和韩小笑将这少府监少监赵大人让进了院子。 “啧啧,常听闻这落英小筑乃长安第一素雅之地,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啊,哈哈。”赵大人一边向内厅走去,边看着满院缤纷花树,边感慨道。 韩小笑微笑着回应道:“谢赵大人夸赞,这落英小筑,也不过是些粗枝俗粉罢了。” “韩姑娘太谦虚了,就凭着你那清歌绝舞,就是再俗套的院子,也要跟着素雅起来啊,哈哈哈。”赵大人笑着说完,回过头目光灼灼的看向身后的韩小笑。 这时,宁三向前一步,伸手牵起韩小笑的柔荑,似是责怪的说道:“还不请赵大人进厅入席?美酒再煮一会儿,就不香了。” 韩小笑脸上一红,任由着宁三牵着自己,乖巧的点了点头便向着主厅行去。 赵大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两人手牵着手,又瞄了眼韩小笑那娇羞的媚态,心中大是诧异。 眼前的这位,真的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对谁都不假颜色舞魁?! 传言长安城内,多少的高官巨富,想要一亲芳泽而不得,甚至这落英小筑,也很难跨进一步。 这不是有没有银子就可以决定的,而是决定于这座落英小筑的主人韩小笑。 任你权势滔天,还是富可敌国,都进不得她眼里。 前一天,夏荷姑娘通知自己,这位宁公子要在这落英小筑设宴宴请自己,他还有些不信。 可此时见那宁三宁公子,正牵着舞魁韩小笑的小手,而韩小笑还没有拒绝,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对于婧瑶诗会上夺得长安花魁头甲的唐洛嫣姑娘,他赵亮赵大人也是早有耳闻,据说也是出自群芳院,难道这宁公子在自己院子里受了憋,跑出来偷腥? 正待赵大人想着,前方内厅门口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洛嫣替我家相公,恭迎赵大人光临...” 赵大人恍惚的抬头一看,一张更胜韩小笑的绝美容颜出现在面前,眉眼如画,顾盼若兮。 “哦哦,洛姑娘..哦不,唐姑娘有礼,咳..咳。” 干咳了两声掩盖住自己的惊诧,心想,这宁三到底是什么人物啊?是不是这屋里还藏着个花芷旋和柳倾倾呢? 进屋入席时,赵大人还不由得向厅内不停地张望。 “赵大人,找什么呢?”宁三问道。 赵大人一凛,清醒了些,说道:“没什么,只不过很是佩服宁公子,哈哈,集并蒂双莲于一家,真是羡煞旁人啊。” 宁三谦虚的摆摆手说道:“在下也不是很想两位娘子出息,可一位非跟着要来,另一位又是此间院子的主人,宁某此次请赵大人,也不过是家宴罢了,顺便有一些问题想请教,嘿嘿嘿。” 那赵大人性格也是爽朗,听宁三说完哈哈一笑,搂过了同坐一席的夏荷说道:“对对,是家宴,只不过赵某心仪夏荷姑娘多年,也请求多次为其赎身脱籍,可夏荷姑娘就是...唉...不然可就真是家宴喽。” 宁三看着赵亮在那故作惋惜的样子,似是也有几份真诚,便说道:“前些日子,咱群芳院改制,夏荷姑娘早已脱离妓籍,现如今,可是咱群芳·夏馆的老板娘呦,赵大人可要努努力,嘿嘿。” “哦?”赵亮听宁三说完,向夏荷看去,见夏荷温柔的点了点头,不由兴奋的端起矮几上的酒杯说道:“如此幸事,当浮一大白,哈哈哈。” 说完,便一仰头将那杯美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还砸了咂嘴问道:“这酒..怎地如此香醇,还略带一丝清甜花香,赵某从未喝到过呢?” 韩小笑偷瞄了一眼也正在喝酒的宁三,轻声回道:“此酒乃落英私酿,添加了些新鲜花瓣经过发酵而成,因为成量不多,因此外面还没有得卖呢,赵大人没喝过也属正常。” 赵亮看着再次由婢女为其满杯的琥珀色美酒,又问道:“却不知这美酒的名字...” 红着脸的韩小笑小声说道:“回大人,此酒名曰‘如愿’......” 听韩小笑将这酒名从那日对自己说的‘盼念’改成了如今的‘如愿’宁三心里一股暖意流过。 看着韩小笑娇滴滴的样子,恨不能现在就上去‘大快朵颐’一番。 赵亮又斟了一杯‘如愿’,向宁三举杯说道:“宁公子能同时拥有二美,想也是位大才,这‘大人’二字,以后就此作罢,如不嫌,叫一声赵兄也是可以的。” 宁三也举起杯说道:“赵兄有礼,小弟和你干了这一杯。” 待赵亮又要杯到酒干,宁三又伸手示意等一等,说道:“稍慢,小弟见赵兄也是酒中君子爽朗之人,先纠正你个言语中的错误。” “哦?”赵亮不解的停下手中动作。 “嘿嘿,刚才赵兄所说,小弟我同时拥有二位美女,其实则不然,她们绝非物品,所以赵兄的用词有些不当,我们实乃相互倾心,嘿嘿,洛嫣和笑笑垂青于我,实是我此生之幸,也下定决心能保护关爱她们一生,所以,在我们家...小弟我才是他们二位的使唤小厮呢。”宁三说道。 唐洛嫣和韩小笑听宁三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着,两女相视一笑,心里都温暖异常,虽未饮酒,看宁三的眼神有些迷蒙了。 “好!大丈夫该得有此担当,虽然宁兄弟勇于低首,但在赵某的心里,却高大了许多啊,哈哈哈哈。”说完两人同时举杯。 正待赵亮示意婢女再次添酒,宁三插话说道:“既然我们都已‘如愿’,再请赵兄依次品尝些其他美酒如何?” “啊?还有其他美酒?”赵亮听到宁三说还有美酒可供其品鉴,眼睛一下就亮了,甚至舌下也开始生津。 第一百零六章 锻造术 在宁三的示意下,几名婢女鱼贯而入,依次将手中托盘中精巧的酒壶放在矮几上。 赵亮粗略的一看,竟然有十多种之多,嘴里的口水不禁分泌的更多了。 “赵兄,我曾经识得一人,自称为‘酒中之仙’每逢醉酒,必出诗词佳作,听夏荷姑娘提过,赵兄也是喜爱歌词,今日最好趁这月下美酒,赋诗几首如何?”宁三说道。 赵亮艰难的把目光从那一矮几的美酒上,挪到了宁三那里,叹了口气说道:“不行喽不行喽...自从那婧瑶诗会上传出那首‘云想衣裳花想容’后,这整个长安城,借酒吟诗的人便少了许多,倒是戒酒的人多了不少,哈哈,妖孽之作啊。” 夏荷在赵亮身旁轻声笑道:“赵郎,想必你还不知吧,那首‘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扶栏露华浓。’正是宁公子所作。” “啊?!”听夏荷说完,赵亮瞪大双眼,惊得合不拢嘴,指着宁三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赵大人的模样,唐洛嫣和韩小笑两女的心里也很是骄傲,笑容也更甜了一些。 “赵兄莫怪,那也是酒后拙作,当不得什么的。”宁三谦虚的说道。 赵亮一拍大腿,说道:“当不得什么?当浮一大白啊,哈哈哈哈,只是你可把长安这些文人,得罪个遍啊。” 宁三摇头轻笑,心想,还是得‘酒中诗仙’李太白啊,虽占得一些便宜,也替你得罪了许多人,嘿嘿。 精美的菜肴一道道上来,宁三也边劝着酒,边给赵亮讲起了酒经,但出乎宁三意料之外的是,这赵大人对酒之理解,竟然比他这拥有千年经验的人懂得还多。 无论是山西杏花村的‘乾和’,还是蜀中剑南的‘生春’,或是乌城的‘若下’、岭南的‘灵谷’、宜城的‘九酿’..... 只要那赵亮轻轻一嗅,便可将其美酒的出身、典故和寓意都说的一清二楚。 不仅宁三羡慕,唐洛嫣和韩小笑也很是佩服。幸好,其古时的美酒与后世勾兑的‘酒精掺水’不一样,否则这十几种美酒一一品尝下去,估计那赵亮早已吐得水漫金山了。 虽然已经醺醉,那赵亮依然保持着清醒,举杯问宁三道:“老弟,你我兄弟秉性相投,今日酒宴虽不叫‘鸿门’但你也说过有事情向老哥我请教,不如说出来待老哥清醒之时解你疑惑,不然,再这样下去,我怕我...嗝..喝多了...” 宁三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问道:“今日实是想向赵兄咨询一些铸造冶炼之事,虽小弟我略懂一二,但还不尽详细,望赵兄可以给小弟解惑。” “铸造冶炼?哈哈,难道你还想铸钱不成?”赵亮笑道。 “不敢不敢,小弟哪敢想那种大逆不道之事,只是对铸造之事有些兴趣罢了,嘿嘿。”宁三说道。 “哦....这铸造之事吧,我大武朝冶炼也以铸钱为主,天下九十九炉其中七十炉都是铸钱之炉,另九炉,乃是供给皇宫金银器之用度,还有二十炉,由工部和兵部共掌,是打造兵器铠甲之用。”赵亮解释道。 宁三恍然大悟,说道:“哦...这么说,官炉基本都是供给朝廷所用,那其他百姓所用铁器从何而来呢?” “其他铁器?哦..你是说百姓家用那些?”赵亮问道,得到宁三肯定答案后,接着说道:“那些都是些私家铁匠所打造的,怎能与我朝官炉相提并论呢?” “哦,也就是说,私人也可以冶炼铸造喽?”宁三问道。 赵亮想也没想便答道:“冶炼是可以,但一不能铸钱,二不可铸铠,三不能铸造任何兵器,对了,按照我朝律法,凡是超过一尺二,皆算兵器。” 说完,赵亮盯着宁三,心里也担心这小子是不是要冶炼些有违律法的器物。 宁三看到赵亮紧张的神情,笑着说道:“赵兄放心,小弟我可没那胆量去违背律法,只是在想,能不能通过冶炼方法,铸造一些适用于农民使用的铁质农具,来提高一下耕田的产量。” 听宁三这么说完,赵亮也放下心来,又仰头喝了一杯酒后说道:“为兄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说私人铁匠铺没有咱官炉中炼火的‘方炉’,就算是有,你这小身板...还能轮得几下铁锤?” “方炉?”宁三听赵亮说出这个名称,不禁陷入了沉思。 记得在大学那会儿,讲中国历史的那个老教授,曾单独拿出一课时来讲解对于中国古代意义非同凡响的《天工开物》,上面曾记载过古代冶炼技术的突破和瓶颈。 之所以说是突破,是因为在古代唐朝时期,当时中国的冶炼技术实为世界最领先的,只是差那最后的临门一脚,问题就出现在那‘方炉’之上。 简单来说,古代的能工巧匠早就掌握了炼铁法,通过木炭加温,再加上人为的鼓风,将生铁置于火上加温,待软化后,经过千万次捶打,实现人为脱碳,就成了熟铁。而熟铁的的韧性与硬性,要足足高于生铁许多倍。 若一直加温,将生铁煅烧成铁水,再使用柳木棍加以搅拌铁水,在搅拌的过程中,同时也会逐渐烧去柳木棍,这个过程可以往生铁里混入碳,或者说减低生铁去碳的速度。 籍由这个步骤,熟练地炒铁工匠比较容易控制成份,直接炒出含碳量低于生铁却高于熟铁的钢来,此即称为炒钢。 虽然其时中国已经掌握此项技术并领先欧洲搅炼炉发明百余年,可到后来因为没有相应将钢炼化为钢水的器具,到最后落后于欧洲。 记得当时老教授讲到这里时,还长吁短叹的直吹胡子。 既然现在有这个机会,是不是凭借自己能帮助我泱泱天朝,重新夺回世界领先的地位呢? 按照《天工开物》上记载,此时中国的铁种类定于与后来不同,这时方炉所炒出来所谓的熟铁,是含碳量2%以下的铁,也就是说,和后世的熟铁(含碳量0.2%)想比,简直不可相提并论。 更别说炒出来百炼钢,全部都因为温度不够,不管是炒钢还是炒熟铁,炒出来的都是半固态糊状钢块和铁块。 只有炼出液态钢,才能够混合其他合金造出合金钢,并且用灌铸或者卷轧的方式生产出钢材,所以这冶炼的技术在唐朝开始便停滞不前。 那冶炼所用的‘方炉’和‘坩埚’便成了中国古代冶炼瓶颈的罪魁祸首。 其一是方炉所用的木炭生火,外部又是开放式敞口的设计,所以达不到聚热和留热的效果,而钢的含碳量比生铁低得多,起码要达到1600度的高温才能将钢料融化成水,所以在此时,以方炉为主的官炉是打造不出来了。 第二点的坩埚,就是盛着钢水的器物,关键又在它的耐火材料,若在煅烧之时,钢还没化为液态,其坩埚就因热度碎裂,又怎么能拿来灌铸呢? 宁三细细的回忆着大学课堂上的每一个细节,没过一会,他便有了自己的决定。 第一百零七章 我欲为民,君奈我何 宁三看着已经微酣的赵亮,笑着说道:“赵兄,小弟趁着你还未醉倒,想送你一身富贵,老兄你可有兴趣?” 醉眼朦胧的赵亮看着宁三,笑道:“为兄虽是做官,但只求恪守己任,上对得起圣上的洪恩,下对得住黎民百姓,那就够了,对于富贵不富贵,对为兄来说,还不如这美酒百杯,富贵有何用?哈哈哈。” 看赵亮笑的如此坦荡,宁三心想,别看你现在说的潇洒,若是我说出来以后,你不失态,才叫厉害,嘿嘿嘿。 “改进煅烧方炉,制造耐火坩埚,铸出百炼钢,增强百倍韧,赵兄...还不心动吗?”宁三悠悠的说道。 虽有些酒意,但宁三的话还是一字字进入耳畔,随着话音渐落,赵亮的酒意却彻底醒了。 “你在说笑...对不对?”赵亮一脸严肃的问道。 宁三又举起杯,笑了笑道:“从赵兄的表情看来,我也不像是在说笑啊,小弟我还怕欺瞒赵兄,得了个欺官之罪呢,嘿嘿。” “你..你你..当真有锻造那百炼钢之法?” “不敢说保证锻出,但也八九不离十吧。” “这....”赵亮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他来讲,自从入仕为官,便在工部与这些工匠为伍,穷极半生都在想着法的突破技术难题,可这一顿酒后,困扰其半生的最大难题竟然在对方口中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若是真如宁三所说可以有铸造百炼钢的方法,那对于武朝,甚至整个天下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影响。 就如之前的匈奴之役,若有锋利坚韧的兵器,就不会有那么多武朝男人血洒战场。 若有这个技术,那薛礼薛大人征伐高丽也不会付出那么多代价。 正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讲的是要想克敌制胜,需要坚韧不拔的磨砺,但前提是,你也得先有宝剑嘛。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赵亮端着酒杯不停地将美酒洒出杯外。 唐洛嫣和韩小笑两人见自己的心上人一席话,竟然让这少府监的少监,堂堂的从四品的官员如此失态,心中更是骄傲。 恨不得都喊出“我相公真棒”的口号... 两女同样的心思,相视一笑,又都红着脸低下头去。 宁三看着这少府监少监赵亮瞠目结舌的表情,又接着说道:“法子告诉赵兄可以,若是成了,加官进爵指日可待,但是小弟却有两个条件,不知道赵兄可不可以做主。” 赵亮听宁三说完,思绪也恢复平静,点头说道:“若兄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想,皇上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不不不,赵兄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说了送与你的富贵便是送与你,这第一个条件就是,请赵兄隐瞒所有关于小弟我的信息,权当是赵兄研究发明,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宁三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出这句话来,不仅赵亮为之一呆,就连在场的唐洛嫣、韩小笑和夏荷,也都不禁一怔,不明白宁三这是何意。 看着他们的样子,宁三解释道:“若是赵兄说是小弟我研究出这百炼钢之炼法,无非是破例入朝为官,干着与赵兄一样的工作,又或是赏赐一大批银子,让我成为富家翁而已。但是...第一,小弟我自由散漫惯了,不想天天朝九晚五的工作,入朝为官,还是算了吧,第二,你也可以看出来,此时小弟我以现在的生意来看,并不缺银子,这还没算上我即将开业的生意。” 赵亮缓缓的点了点头,算是勉强能理解了宁三不要名利的理由。 宁三的目光从唐洛嫣和韩小笑的脸上缓缓扫过,又一脸认真的说道:“对于我来说,最满意的生活并不是当多大的官,赚多少的银子,只要可以安安心心有足够的时间陪陪娘子们,逗逗孩子们,就是宁三此生夙愿了。” 唐洛嫣和韩小笑两女,被宁三这猝不及防的表白‘轰’的有些发懵,眼角也红了起来,她们知道,这是因为幸福而来的感动。 听宁三说完,赵亮看向身旁端坐的夏荷,脸上也有了一丝温柔,他能理解宁三所说的话,而这些,又何尝不是他所想呢? 视线又回到宁三的脸上,看着他正一脸淡然的表情喝着美酒,便问道:“那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宁三想也没想便说道:“第二个条件吗,对于赵兄来说,其实也不是难事,就是...我想要九十九座官炉里其中长安城外城的两座,用于锻造什么,也请朝廷不要过问,但我可以保证的是,一不造钱,二不造铠,三不造制式武器。” “制式武器?是什么?”赵亮问道。 宁三解释道:“制式武器嘛,就是朝廷统一配备给兵士的武器,我嘛,没有谋反之心,不会打造那些武器,相反的,还会出谋划策,帮助朝廷开发出来新的陌刀,以便于我朝将士可以更加狠厉的征战沙场。” 赵亮点了点头,心想,这样的条件应该没有人可以拒绝,虽然将官炉化为私有乃触犯了谋私之罪,但也不是不可以运作。 大不了,再集资帮他建两座便是,可是这相对的好处,可是直可通天啊! “我想,没有人可以拒绝宁兄弟的要求,待我回报上官,尽快给你答复可好?”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只是你要把这份功绩落在老哥我身上嘛...恐怕是恕难从命,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赵某岂有剽窃之理,这样的话,我也于心不忍,你要想清楚,这可是名留青史的事情啊...” 赵亮还在劝着宁三,但宁三依然不为所动的说道:“名留青史有很多方式,写几首小诗便也能做到。再说了,百年之后我将化为一捧黄土,那名不名的的于我来说,都不如换我娘子头上一支桃木钗来得实在,那些后世对我的评价,与我何干,嘿嘿嘿。” 没想那赵亮也是个执拗之人,摇头道:“那为兄就说来自一高人点拨,反正是不能以我之名。” 宁三见说不动他,便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说道:“唉,可惜呀可惜,若是以你之名,我想工部一定会以赵兄你为主导一切事宜,你也能亲自见证这历史的一刻,要是只是你说出锻造方法,恐怕...这些你都无缘得见喽...” “这.....” 宁三没在理他,端着酒杯走到床边,轻轻的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赵兄,我在意的不是这些虚名,若那两座官炉给我宁三,我只想尽量灌铸出一些能改变贫苦农民的生活罢了,这些,才是重中之重。” 赵亮也站起身来,细细的咀嚼着宁三刚刚吟念的诗词。 半晌,他心里也终于下定决心,抚掌说道:“既然宁兄弟以百姓方便为先,那为兄也就不再拒绝,放心,即使此法不成,为兄也拼着给你弄出那两座官炉来!” 看着宁三微笑的面容,站在月下俊朗的身姿,唐洛嫣想起了前两日在水阁时相公嘴里轻轻呢喃的那几句话,轻轻脱口而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第一百零八章 人生高光时刻 酒宴尽欢而散,只不过这十几种美酒到后来却怎么也灌不倒那少府监的赵少监了。 不是酒不醇,更不是酒不香,只是当宁三说出那方炉、坩埚和百炼钢的字眼后,赵少监就知道,今晚的酒,是怎么喝也不会醉的了。 甚至到后来,赵少监都没怎么再去碰那酒杯,因为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真若是醉了,这醒来之后,一切都化为一场春梦,了无痕也... 落英小筑的主人,韩小笑整晚也没有去思考那劳什子冶炼、铸造什么的,她心里所想的都是宁三轻言细语说的那些温柔的情话儿,比如名利不重要,能有闲暇陪伴心爱之人才最重要之类的。 这些话在韩小笑的脑中挥之不去,直到最后,宁三嘴里轻吟而出的那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将她的思绪完美的画上了一个句号。 虽然两人已然发生床榻之亲,但此时看到他俊朗潇洒的身影,仍是心如小鹿乱撞。 待夏荷服侍赵少监离去后,屋子里顿时一片尴尬气氛。 韩小笑尴尬的是不知该不该留宁三再次留宿,若是不留,宁三来都来了,不出言相留的话担心他误会自己不喜。若要是出言相留呢?唐洛嫣还在这里... 唐洛嫣也很尴尬,她尴尬的是不知道该不该劝相公在此,自己一个人回去,若是这样建议,相公肯定会担心自己的安全不会同意,可若是自己也在此...想起在水阁小院相公对自己和梨儿的荒唐,脸上瞬间通红... 其实宁三才是最尴尬的主角,若是留此,洛嫣心里可能会不舒服,若是不留此,笑笑心里可能会不如意。这简直是伤害x2啊...心里想着还好梨儿没有跟着来,她若来的话,那就是伤害x3了... 面对都低头不语的两女,宁三‘智从心头起,色向胆边生’心生一计,嘿嘿,两全其美... 想着,走回矮几边,轻声说道:“如此一轮明月,如此两位美人,岂有辜负了这满桌美酒的道理...” 说完,伸手抓起一只盛酒的锡壶,对着壶嘴,‘吨吨吨’的灌了下去。 在洛嫣和笑笑关心的眼神中,宁三强自矗立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在两女的尖叫声中向后倒去... 倒下的瞬间,宁三嘴角浮现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嘿嘿,洛嫣心疼相公,我若醉倒,她便不会张罗回去,又会因为担心而整晚陪我,而笑笑呢,当然是她的地盘她做主,也会陪着照顾,我真他妈的是个天才! 待老子今夜清醒时,便是我宁三‘一箭双女’夜!哈哈哈.... 宁三在两女向着自己快速奔来的美妙又模糊的画面下,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一夜旖旎自不用说,宁三浑浑噩噩的飘荡着,飘荡着,闻着满屋清香,还有...还有些荤菜的味道?....难道是怕我累了饿了又准备的美食? 嘿嘿,坐享齐人之福不是梦啊,高兴高兴今天我宁三真呀真高兴~~~ 脑子里还满是‘咱老百姓,今个高兴’的曲调,闭着眼的宁三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初涉人事的韩小笑那美丽的发丝... 嗯?出汗了?累的吧..毕竟折腾了一晚上,嗯?怎么还像打了‘啫喱’一样定了型? 宁三继续向下摸着...一边摸,一边抽回手在鼻尖轻嗅着她的发香... “呕~~~~~”宁三被满手的猪油味熏得差点吐了出来。 边想着韩小笑怎么如此重口味时,努力的睁开眼睛...... “靠!福贵!你大爷的!你趴在老子床头干个屁啊!”房间里传来宁三的怒吼声! 趴在床头的福贵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宁公子正一脸吃人罗刹的表情瞪着自己,忙一激灵跳了起来,说道:“公子您醒啦,小的昨个夜里在外庭等您和唐姑娘,可后来唐姑娘出来说您醉了,晚间不回院子了,便让小的给公子您沐浴更衣,服侍您睡觉...” 宁三瞪着这个总是‘坏’自己好事儿的福贵喝问道:“那她们两个人呢?” 福贵忙回道:“唐姑娘...和韩姑娘说是要连床夜话、同塌而眠,见小的收拾完公子洗漱,便...便去睡了....” “你...你...就没劝劝她们照顾本公子?”宁三追问道。 福贵小声说道:“小..小的哪敢呀...” “你大爷的,怂货!记住了,下次再有这样事情,你要做的,就是第一时间冲过去也灌两瓶酒下去!”宁三吩咐着。 “这...这是为啥啊公子。”福贵问道。 宁三看了眼这平时机灵的小跟班,估计任他再机灵也是想不到其中关键,便给他详细解释道:“但凡除了你以外,再有别的姑娘在场,我若醉了,你也要第一时间把自己灌倒,确保你失去了照顾我沐浴更衣的能力,懂吗?” “回公子,小的不懂...” “嗯~~~?”宁三恶狠狠的眼神又瞟了过来。 “小的..懂了?” “真的懂了?” 福贵都快哭了,瘫倒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小的到底是懂还是不懂啊....” 看着这有些可怜的小跟班,宁三明白,这也不全是他的错,挥了挥手说道:“出去吧,以后跟老子混,就机灵着点儿!还有,你这一脑袋大油头,这是多长时间没洗了?” “这....”福贵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出去吧,赶紧去找个婢女带你去洗洗头,就跟脑袋顶着一盆猪油拌饭似的!” 待福贵告退出去后,宁三躺在韩小笑的床榻上,鼻子里闻着被子的清香和略带有一丝丝猪油的味道。 心里想着,失策失策啊,咦?现在什么时辰?还不算晚,她们说了两姐妹要联床夜话...嘿嘿嘿...同塌而眠...吼吼吼...不如...去搞个突然袭击? 唉...到底还是个天才啊,虽然有些坎坷,但本天才也会坏事变好事... 想完,轻手轻脚的起穿,只穿了个短裤,顺便找来水盆洗了洗手上的‘猪油’,便向着东向那唯一的一间客房摸去.... 天还刚微微亮,院子里一片宁静,宁三东瞅西瞧见四下无人,慢慢的来到那间客房门口... 轻轻荡了荡门栓,嗯?没插门?好啊,你们两个小妮子也不怕坏人半夜...不对,这整间院子里只有自己一个男人敢来推门...那自己不是成了坏人吗? 嘿嘿,坏人就坏人吧,本公子现在就坏给你们看! “吱嘎”一声,木门被突然推开,宁三一下便跳了进去,眯着双眼,双手叉腰,大声喊道:“两位娘子,是不是等相公我等到花儿都谢了啊~~~~” 不对,屋子里一片寂静,难道她们睡觉睡得太死? 宁三慢慢的睁开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唐洛嫣和韩小笑两位美女,正穿着整齐的坐在屋里的桌前,唐洛嫣一手拿着一团秀板,另一手拿着穿着丝线的银针,韩小笑就坐在唐洛嫣的对面,此时也正愣愣的看着自己。 其次映入眼帘的是,她们二女身后整整齐齐站着有七八位的婢女...一齐愣愣的看着此时只穿着一条内裤双手叉腰站在屋门内的宁三! 这时,唐洛嫣开口道:“相..相公,昨夜...和小笑妹妹说起,今日教她刺绣技巧..可今日,这些...姑娘们..也想观摩...洛嫣就....” “..........” 第一百零九章 游园会的便当 “相公,还在生洛嫣的气吗?” 马车上,唐洛嫣轻摇宁三的手臂撒娇的问道。 宁三扭过脸看向窗外没好气的说道:“得了,得了,你那是教人绣花啊?还是带团参观你相公的‘绣花针’啊?” “咯咯咯~~”唐洛嫣听到宁三的气话,轻声笑起来。 “你还好意思笑?这大早上的,相公我不仅没窃到‘香’,还他娘的亮了个‘相’!唉,真是没脸见人了...”宁三摇着头,看向马车窗外的眼神一副‘人间不值得’。 唐洛嫣强忍笑意,安慰道:“哪有,刚刚出来时,小笑妹妹还问洛嫣,相公在水阁小院时,是不是也这样喜乐?还夸相公有情趣呢,咯咯咯~~” “有情趣?我这叫有精神病好不好...算了,赶紧回院子吧,好好补一觉...”宁三说完,靠窗假寐,心里想着,天灵灵地灵灵,让这尴尬早些散去吧! * 自从那日落英小筑与那少府监赵少监把酒言欢以后,那赵少监便三天两头的跑到群芳院去找宁三,而每次必带美酒,弄得宁三也有些不好意思。 在这段时间,也把铸造新式方炉告诉了赵少监,如何收束火苗,如何制造鼓风转轮,还把之前燃烧的木柴改为煤炭。又告诉了赵少监制造耐火坩埚需要加入石墨原料,但至于比例嘛,宁三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是鼓励的说,让他们比例自己实验,毕竟,不能什么都指望别人嘛。 * 时值盛夏,绿柳成荫,万花齐放,而每年一度的游园会如期而至。 宁三也雇了一辆最大号的马车,带着唐洛嫣、韩小笑和梨儿,出城游历美景。 出城后不久,宁三卷开车上珠帘,一股温热的气浪随着他的动作,从车窗口涌入。 三女的鼻尖都已微微透出细汗,宁三看着,神秘一笑,转身从身后的屁股下坐着的箱子中翻找起来。 “相公,大早上就见你神神秘秘的摆弄着这个箱子,做什么用的呀?”唐洛嫣问道。 “嘿嘿,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宁三故作神秘的说道。 唐洛嫣无奈,看向梨儿,梨儿也摇摇头说道:“洛嫣姐姐,梨儿也不知道哦,相公只是嘱咐我要准备些调味料和一些牛羊肉,说是待会要用到,其他梨儿也不知晓呀。” 而韩小笑,则是随着马车的晃动,借机暗暗舒缓腰肢,唉,公子也真是,虽然小笑再是练舞出身,也扛不住这样折腾呀... “嘿嘿,来啦~~~”宁三喊道。 众女看去,只见宁三从那大箱子中,神神秘秘的掏出来一个两尺见方的木盒,打开木盒,一股寒意充满车厢。 宁三一脸骄傲的神色,献宝一样将里面花花绿绿的琉璃瓶子一一拿出,说道:“这可是从古至今,第一次有人尝到鸡尾酒啊,快夸夸相公我。” 梨儿性格是,相公给什么就吃什么,从来没有疑问,而唐洛嫣和韩小笑,看着面前的瓶瓶罐罐里,装着的红色、绿色、蓝色、紫色半凝固带着冰碴的液体,不禁想到了‘鹤顶红’‘断肠草’‘夹竹桃’等江湖十大毒药的名头。 “怎么?太漂亮了是不是?舍不得喝?”宁三笑着问道。 唐洛嫣和韩小笑哪里能说不敢喝啊,蹙眉看着宁三,感受着他如烈日般的热情.... 当那‘鸡尾酒’刚接触唇角,一股清凉之意传来,紧接着,酸涩略带着醇香,回甘还有些甜意...这几种味道,一股脑的在嘴中散开。 刚还颇为苦恼的炎热之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宁三看着她们三个‘精彩’的表情,嘿嘿笑道:“梨儿喝的那杯呢,叫‘江山美人’,里面有红糖姜水,配上春杉叶,枸杞、红枣熬制,刨了些冰,再兑上用芳香原料配置的石榴花酒而成,是不是很好喝?嘿嘿。” 梨儿品着‘江山美人’连连点头说道:“嗯嗯,相公最棒了,好好喝呢。” 说完,又指着韩小笑喝的那杯,上面是纯白色,下面是浅蓝色的鸡尾酒说道:“笑笑喝的这杯就用心喽,名字叫‘碧海青天’白色基酒选的是香甜软糯的纯米酒,配上薄荷叶,下面蓝色的部分,用的是茱萸酒做底,加上藏蓝、蒲黄和几滴香油,不仅可以分隔两种基酒,还能让你感到香醇翻倍,是不是很厉害?” 韩小笑听着宁三解释着做法,心里很开心,从未有人如此用心的为自己准备过什么,从前那些欣赏自己舞蹈的男人,心里也都是龌龊的想着如何将自己据为己有,可谁又曾发自内心的想让自己开心呢? 品着‘碧海青天’,韩小笑的心也似乎飞到了那碧海之上,蓝天之中了... 微笑的说道:“公子,这是小笑长这么大喝过最甜最醇香的酒呢...” “嗯?我记得我没放蜂蜜啊?”宁三挠了挠头说道。 “咯咯~~公子这番心意,小笑比喝了蜜还甜...” “哦,嘿嘿,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宁三说道。 唐洛嫣端起琉璃杯子,只见琉璃杯四周都是碧绿的颜色,只有中心,有一红心,好奇的看向宁三问道:“相公,洛嫣的这杯叫什么?” “你猜呢?”宁三神秘笑道。 举着杯子,又看了许久,唐洛嫣还是没有线索,求饶道:“相公,告诉洛嫣吧...” “你这杯呀,叫‘婧瑶花魁’周围碧绿色的,是江南有名的碧绿桂花酿,中间的红色呢,是浸泡过藏红花的藤花酒,再配以蜂王浆、糯米酸和杂粮酿,不仅好喝,还很养身子呢,周围绿色代表的绿叶,红色则是洛嫣,婧瑶诗会一枝独秀,嘿嘿。”宁三笑道。 唐洛嫣冰雪聪明,温柔的轻拍了一下宁三的胸膛,说道:“婧瑶诗会,若不是相公作弊耍赖,得到花魁的可是小笑妹妹呢。”说完,还拉了拉韩小笑的手,让她也打一下宁三出气。 宁三心里知道唐洛嫣这是在为了自己平衡她与韩小笑之间的关系,因为头甲只有一个,担心韩小笑会介意这些。 心里很是感动,但嘴上说道:“洛嫣,笑笑可不是这样的人哦,就是给她十个头甲,也不如相公我穿着大裤衩在她闺房门口晃一圈,对不?” 两女都想到了那日落英小筑宁三的尴尬样子,都掩嘴轻笑起来。 梨儿不明所以,在旁边着急的说道:“两位姐姐,发生什么事情啦?能不能说给梨儿听听呀~~~” 宁三马上报以恶狠狠的表情说道:“你俩敢说,这车里可能会多出两具新鲜且漂亮的尸体哦~~~哼哼。” 夏天的山,崇山峻岭,连绵起伏,非常壮观,真是好一个山清水秀...可是,任他风景再美,也与这欢声笑语、满厢的春色,毫无关系... 第一百一十章 烧烤烽烟直 长河落日圆 夏天是一个风光旖旎,风景迷人的季节,到处都是枝繁叶茂、绿草成荫,花香随着清风飘送,芬芳而馥郁,青松绿槐,苍翠而挺拔,树影婆娑,满山葱郁。 行出长安城也有十里远近,见周围游人寥寥,宁三选了个树荫下较宽阔的地方吩咐马车停了下来。 接着,便亲自动手搭建起架子来,一块块铁板铁架拿出,努力的拼装着,忙碌的头上的汗水直往下流。 唐洛嫣陪着梨儿准备着瓜果时蔬,而韩小笑拿着一丝帕温柔的帮宁三擦着汗水。 “公子,弄的这是什么呀?”韩小笑问道。 宁三回头笑道:“告诉你也不懂,嘿嘿,总之,你们以后可要当心,小心我把你们三个给养胖了...” “咯咯,人家都说身子丰满的女子,才讨相公喜欢呢,我...很瘦的...”韩小笑有些害羞的说。 “啊?哪个没良心的这么说?还丰满才叫美?可算了吧,就你那舞姿,再配上个两百来斤的体重,咋?你想跳‘印度肚皮舞’啊?”宁三翻了个白眼说道。 韩小笑不懂宁三所说的印度肚皮舞是什么舞,便好奇的问道:“什么是肚皮舞呢?” 宁三叹了口气,说道:“说你是个舞痴真的不过分,带个舞字你都有兴趣啊,问了‘广场舞’还问‘肚皮舞’...告诉你,肚皮舞就是一群肥肥的女子跳的舞蹈,你学不来的,嘿嘿,等有机会,我教你些更厉害的,比如,‘僵尸舞’啊,黑人‘抬棺舞’这些,保管你大开眼界...” 这些日子的相处,韩小笑早已经将宁三定位成‘无所不能’和‘无所不知’的等级,听宁三这么一说,忙开心道:“好啊好啊,小笑想学‘黑人抬棺舞’。” “......” 我还想教你‘第二套广播体操’呢...宁三心里说道。 两刻钟后,唐洛嫣和梨儿已经将瓜果都整齐的摆放在铺在草地上的花格棉布上。 而宁三那边,也随着他不停的扇动蒲扇而冒起了青烟。 看着木炭已经开始燃起,宁三喊来三人帮着自己将已经腌制好的牛肉条,穿在铁钎上。 唐洛嫣看着那冒烟的铁皮小炭炉,和这一根根细细的铁钎,问道:“这就是前两天,相公让赵大人给你打造的那件东西?没想到,这竟然是用作野炊之用...” 宁三看了眼唐洛嫣,神气十足的说道:“嘿嘿,有这便利条件,我还不讹他给本公子先弄上一套烧烤炉子,那多对不起他的官职啊?” 众女:“......” 随着红彤彤炭火上的肉串,冒着滋滋的油泡,一阵阵诱人的香气向四外散去。 看着宁三得意的表情,闻着诱人的肉香,三女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唐洛嫣和韩小笑都还矜持些,可活泼可爱的梨儿,却已经催促了好几次。 “相公,还有多久呀,梨儿饿了...” “快了快了,想吃也要烤熟了啊,这荒郊野外的,万一吃坏了肚子...你们三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家家...”宁三一边烤着一边说道。 听宁三还没说完,梨儿不禁俏脸变色,忙说道:“相公慢慢烤吧,梨儿突然又不饿了...” “嘿~~你到底是饿了还是不饿啊...女人啊,就是麻烦...” 虽然此时长安还没出现辣椒,做不了辣椒面,宁三也弄了些胡椒,然后用锅炒干,拿石杵捣碎,又添加些香料做成类似辣椒面的东西。 之所以对此次郊游如此用心,是因为前些日子,她们三人听说宁三要带她们去郊游,便一直很雀跃。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绝大多数一生中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生活的城市,就通信而言,想写封信给外地的朋友,也要经过几个月的时间才能送到,这还要说是家境殷实的富户,能买得起纸张的情况下。 唐洛嫣给了自己极尽温柔的照顾,梨儿呢,更是细心到连早晨洗漱水的温度都非常适中,而韩小笑,虽然在一起的时间较短,却对自己痴情一片。 那自己用心的张罗一下几人的郊游,也没什么嘛。 听说,皇上都带着皇后妃子和一众儿女都到郊外避暑山庄避暑了,自己当然也要带着她们出来逛逛。 看着三人正津津有味的品尝着鲜嫩可口的烤肉串,宁三微笑的说:“等以后有时间,生意都上了轨道后,我们一起去游历天下怎么样?看看江南水镇的秀美,姑苏城外的寒山寺,再去边陲之地,感受一下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如何?” 梨儿对这些地方哪有概念,只是听说又可以出去玩,开心的说道:“太好了,嘻嘻,相公到时别忘了带上梨儿哦。” 宁三笑着点头说道:“当然不能不带咱家小梨儿啊。” 唐洛嫣回忆着从前的自己,感受着此时其乐融融的氛围,小声的说道:“相公,此生能遇到你,真是洛嫣的前世修来的福分...” 当然,韩小笑没法像唐洛嫣和梨儿那么直接,对宁三说情话这方面,还是比较矜持,本来不善言谈只善舞蹈的她,又不能立即站起来给宁三跳一曲... 脸蛋有些微红,低头不语。 宁三伸手握住她的小手,低声说道:“到时,想看看咱家笑笑在大漠的落日余晖中,翩翩起舞的样子,想想都觉得极美啊。” 韩小笑听宁三这么说,脸更红了,但也轻轻的“嗯”了一声。 虽未感受过广阔大漠的壮观,但那披着晚霞起舞,想来宁三会很喜欢看吧。 一整个下午,宁三都在不停地给三位美娇娘烤着肉串,心里想着,下次要让赵少监帮着做出个长一点的炉子来,这小破玩意,光是生火就生了四次,太麻烦了。 吃喝完毕,又躺在草坪上休息了半晌,当然,其中少不了宁三的毛手毛脚,到最后,以三位美人合力将宁三赶出花格棉布的范围告终。 宁三拍打着身上的草屑想着,真是一个和尚有水吃,两个喝上抬水吃,三个喝上没水吃啊没水吃....看来,还是古人诚不我欺啊... 见休息够了,宁三唤回车夫,几人回到马车,一边欣赏着群山美景,一边乘车往长安城方向行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踢你一大前趴 就在行到快要见到长安城郭时,马车被路中央的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车夫将马车停好,上前去打听发生了什么,没一会儿,便回来掀开车帘向宁三汇报道:“宁公子,不好了,前面路中央躺着一个人,应该已经气绝了,咱们怕是要等官差前来查看后才能过去了...” 宁三好奇道:“嗯?来时候还好好的,这是死了没多久吧?” “好像是的,听周围看热闹的人说,不知怎地,这尸体是突然出现在路中央的,邪性的很。”车夫小声的说道。 唐洛嫣韩小笑和梨儿,听说前面有尸体,不禁都缩了缩身子,心里也有些害怕。 可宁三这无神论者,可是连解剖都看过的,还能怕这些? 于是起身说道:“走也走不成了,去看看热闹。” “公子,别去...”三女之中反倒是韩小笑率先开口挽留。 宁三回头伸手摸了摸韩小笑的头说道:“哎呀,笑笑别怕,相公我乃金刚庇佑之身,一切妖魔邪祟都无法靠近,嘿嘿,不怕不怕。” 这宁三无意中说了一句‘相公’,这还是他与韩小笑之间头一次以相公自居,虽然他平时说惯了没有察觉,可韩小笑却不由得一怔,随即呆在当场。 宁三掀开帘子出去后,唐洛嫣轻轻搂住了韩小笑的香肩问道:“小笑妹妹,是不是有很幸福的感觉呢?” “嗯....”韩小笑低头答应。 此时的马车前方不远,宁三推开人群挤了上去。 只见人群中心,路中央侧卧着一身着青衣的男子,看样子应该是死去没多久,肤色还有些红润,而地上也没有任何血迹。 除了几个碗大的铁蹄印子,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宁三之所以能懂得这些,其实跟他从小到大的一个习惯有关,自从他上初一开始,由于学校是封闭住宿式教学,他从家里一直管控,变成了放飞自我的生活方式,顿时就‘放荡不羁爱自由’了。 学习?嘿嘿,与我何干?若心情好时,还可以听讲台上的老师讲讲公式背背单词,心情不好?宁三则一头扎进奇妙的武侠世界不可自拔。 到了初二,略微有些长进,那就是心情好与不好,都不会再影响他看课外书了。 虽说当时学习成绩下降,但确确实实给宁三养成了个看书的好习惯,从金大师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到后来到倪匡先生的‘卫斯理系列’,再到后来的是书就行,带字就看,慢慢的变成了一个虽然什么都不精,但谈起什么都懂点儿的性子。 这不?一看到路中央的尸体,便马上‘夏洛尔·福尔摩斯’上线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宁三靠上前去,先观察一下尸体的死亡时间,再仔细瞧瞧周围有没有可疑的线索,随着视线扫视一圈,他便叹了口气,除了尸体附近那两个碗大的铁蹄印,周围都是看热闹人群乱糟糟的大脚丫子。 靠,也不知道个保护作案现场.... 正待宁三低下身子,想观察一下侧卧在地的死者面部,看能不能找出死因的时候。 突然,正撅着的宁三感到屁股上一阵剧痛传来,随着剧痛,自己的身子也向前飞扑出去。 “噗”的一声,越过那位死者,重重的摔在了路上,扬起了一阵尘土。 趴在地上的宁三,忍着屁股传来的痛楚,支起身子,吐了好几口吃进嘴里的黄土。 “呸呸!干你...”就在宁三转过头‘娘’字还没说出口时,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只见那个面孔脸色铁青的厉喝道:“你要干谁?!” “娘....”宁三愣愣的说出最后一个字。 “叫娘也没用!今天本姑娘不踢死你,算你厉害!” 站在宁三面前一脸暴怒的,不是脾气火爆的雷小柔,又是谁? “雷头,消消气,别冲动...那么多百姓看着呢...” 雷小柔身后一个年轻的捕快一边拉着她挂在腰间的佩刀,一边央求道。 眼看着那正在拔刀的雷小柔马上就要挣脱那捕快的阻拦,宁三故技重施大声喝道:“且慢!” 还没等宁三接着说下去。 雷小柔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嘴里喊着:“你慢个屁你慢,三番两次阻挠本姑娘办案,找死!” 一个窝心脚后,宁三佝偻着身子,被‘镶嵌’在人群中。 “呕.....” 随着一阵稀里哗啦声响后,宁三想着,这顿肉串算白吃了... 挣扎着站起身,冲着雷小柔喊道:“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京兆府捕快逞凶伤人,这天理何在?喂喂,众位父老乡亲,你们可是看到了,这捕头多么的凶恶,上来二话不说就踢了在下两脚,你看看这大脚印子,得多大号的脚啊,哎呦,你们可得给在下做个见证,说句公道话啊....” “.......” 宁三说完,本来还有些喧闹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你们....”宁三指着人群恨恨的说道:“还有没有点良心啊!好!你们不给我作证,我便亲自去擂冤鼓!告御状!” 雷小柔斜眼扫了宁三一眼,嘲笑道:“切~~快去敲快去敲,敲的不响本姑娘都瞧不起你...” “你!”宁三登时差点儿气绝,又指着雷小柔说道:“哼哼,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俗话说的好,好男不与狗斗!” 雷小柔说道:“男人怎么了?我是女子怎么......你说谁是‘狗’?” 宁三心想,估计只能智取了,人家带刀,还有砍人不犯法的‘执照’,别因为一时冲动,再给道上躺着的那位老兄去做伴,就太不值了... 于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谁生气,谁就是狗。” “你....你才是狗。”雷小柔说道。 宁三又说道:“狗说人是狗,而人不与狗一般见识,只能气狗不气人,而人不生气只有狗生气,没生气的是人,打人的是狗,被打的是人....” 由于宁三说话实在是太快,雷小柔反应半天也没分清谁是人谁是狗,只能转头看向身后的捕快问道:“你,听他说的是不是在骂我?” 那捕快本想着息事宁人,他实在是害怕这性格暴躁的上司因冲动而再酿成一遭惨案,忙说道:“没,没,属下听明白了,他没骂雷头,咱们还是办案要紧,办案要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城郊抛尸案 宁三看把雷小柔绕进去了而她又没听出来,又优哉游哉的说道:“你就是一渔阳特产美食知道么?” “什么美食!”雷小柔听宁三仍在那絮叨着,张口问道。 一边问,一边手又伸向腰间那把佩刀。 靠!这女的好像刀叔吃完火药生的,不仅脾气暴躁,还动不动就摸刀... 宁三不禁后退两步,回道:“说你是一美味包子。” “呸...你才是包子。” 见宁三没有接着的闲言碎语,雷小柔向身后喊道:“来人,将尸体抬走,交由京兆府仵作验尸!” 随着她的喊声,身后推开人群进来两名官差,就要上前去搬尸体。 “哼哼,堂堂京兆府捕头这么威风,宁某还以为多有本事呢,原来也是一介庸人罢了。”宁三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说谁是庸人?”听宁三在那冷嘲热讽,雷小柔的火气又上来了。 这时宁三晃到尸体旁,指着尸体说道:“还说不是庸人?连最起码的办案流程都不知道,上来就搬动尸体,你要能破案,估计地下躺着的这位仁兄都得爬起来给你鼓掌...” “哼!你说的头头是道,不也是让本官一脚踹出去挺远?”雷小柔也明白了,面对这个无赖,不能动怒,这样只会进了他的圈套。 宁三盯着这清丽可人英气十足的脸庞说道:“我要是说出来怎么办?” 雷小柔,想了想说道:“你要说的有道理,下次见面我就不踹你。” “靠,你脑袋里还想着踹我...当老子是唐僧呢?踹完我你能长生不老啊?”宁三气恼的说道。 “什么糖僧、盐僧的,能说你就说,不说赶紧滚!再在这叨叨咕咕的,本官治你个妨碍官差办案之罪,一起带你回去!”雷小柔大声说道。 宁三也搞不懂,怎么每次遇到这娘们就吃瘪,仅仅见了两次,加起来不到两刻钟时间,被她踢了三脚外加一巴掌,自己想套她话让她上套也没成功,算了算了,看来这是段孽缘...免得下次见面她再踹我,先赌了再说。 想完,宁三上前说道:“好,那宁某就跟你说道说道,首先,作为捕头你要清楚的知道,这里乃第一案发现场,你若让人动了尸体,那就是在破坏第一现场的证据,现在你应该第一时间考虑的是如何保护现场来取证。” “取证?”听宁三说的头头是道,雷小柔也有些好奇的问道。 “对,取证,证一,乃死者死亡时间,现下拉回长安,再折腾到京兆府,再找来仵作,时间已经深夜了,死亡时间也就不准确了,从现在情况来看,死者应该四肢尚未僵硬,皮肤中还有血色,证明应该是一个时辰之内死亡。” “证二,死因,随着死亡时间的推移,尸体也会有着变化,所以第一时间便是排除,内伤、外伤、致命伤、投毒、疾病等死因一一排除后,你便掌握了第一手的案情推断,若随着时间推移,这些排除法都失效,我想请问雷捕头,你等着这位老兄张嘴告诉你他是怎么死的吗?” “你...说说就不说人话!”说着,雷小柔又要上前去动手。 身后的捕快死死的拽着雷小柔的佩刀说道:“头..头,这位公子说的没错,且先听他说下去...” 雷小柔心里一想,也是这么回事,等他说完再一起踹个够吧... 于是冷哼一声,双臂抱胸说道:“继续!” “嘿嘿,这证三,就是附近线索,你来此半天了连现场都没观察线索,上来就踹我,你说你称职当这个捕头么?还破案,我劝你回去学学绣花吧,兴许还能赶在四十岁之前嫁出去...”宁三说道。 雷小柔虽听见宁三又在揶揄自己,但他说的线索这个词也惊醒了他,忙看向尸体周围的地下。 “别看了,证据早在你这脚丫子下灰飞烟灭了...” “欠踢!”说完,雷小柔一个箭步挣脱开那捕快的拉扯,向宁三冲去。 “可我看见了证据!~~~~”宁三快速喊出。 那黑色的官靴,离宁三的脸仅有不足一公分。如不是雷小柔听到了宁三的喊声,估计宁三此刻已经鼻血长流了... 回身,收腿,动作利落好看。 宁三还想着能闻到她的汗脚味道呢,皱了皱鼻子,没想到却是一抹清香。 她的香味与唐洛嫣和韩小笑都不一样,有一种清冷的味道。 难道当条子的都得和冷挂上边?宁三心里想着。 不过,还是很好闻的,如今近在咫尺,看着她英气十足的脸颊,若是能温柔点该多好啊... “说出来?还是挨我一脚?”雷小柔一看宁三就没想什么好事儿,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羞恼。 本来自己也不是动不动就伸手的人啊?怎么一碰见他,就不自觉的想出手揍他? 难道,这是一段孽缘? 想到‘孽缘’二字,雷小柔心里一哆嗦,这是想什么呢?看着满脸灰土的这个男人,胸前还印着自己的鞋印,从哪里看也只是个‘孽’字,跟‘缘’有什么关系啊.... 此时与她离的这么近,宁三可不敢再冒险,她的脚从地面到自己的脸面,估计最短时间不会超过一秒,根本不够喊‘停’的啊。 于是接着说道:“线索是两个海碗大小的铁蹄印,上面刻的字看不清楚,另外,你也应该现在搜索一下尸体的身上,看有没有文牒路引之类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要是有的话,也可以排查一下周围人群看热闹的,有些凶手行凶之后,很喜欢回到现场去看条子办案。” 说完,推开人群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说道:“记住刚才的赌约啊,下次见面,不管宁某在干什么,你都不能踢我!” 心想着,这场热闹看的,又挨了一顿揍,真他娘的背啊... 在人群里的雷小柔,看着宁三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心里似乎还有一些失落,不禁又想起了元宵灯会夜,那不顾一切飞扑向街中孩子的身影。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时,雷小柔身后的那名捕快凑上来说道:“雷头,刚才那人所说渔阳的那个包子,属下吃过..” 雷小柔皱眉问道:“好吃么?” 那捕快说道:“好吃倒是还算好吃,只是那名字...” “名字怎么了?”雷小柔问道。 那捕快磕磕巴巴的说道:“那包子叫..叫...狗不理...“ “......” 掀开帘子回到车内,三女看着宁三一身狼狈的样子都十分惊诧,唐洛嫣关心的问道:“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宁三怕她们担心,说道:“没事,回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时,天真烂漫的梨儿奇怪的问道:“相公是摔在谁的脚上了吗?怎么胸前还有一个鞋印呢?” “多事....” 第一百一十三章 飞刀又见飞刀 长安城北龙首原皇家避暑别院。 皇朝贵地,处处不凡,石栏雕琢精美,园林别致小巧,明黄琉璃瓦,大红朱色柱,富贵又端庄,大气还磅礴。 夜空中雨滴洒落,浇灌的别院内清冷宁静,燕侧皇妃燕惜玉刚刚沐浴完毕,披着轻纱端坐在铜镜前轻擦着犹有水滴的发丝。 正待燕皇妃望着铜镜内的自己出神之际,突然,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瞬间将这别院雅阁内照的通亮。 燕皇妃心中猛地一紧,缓缓的回头向窗口望去...... 只见在屋子的窗口外,有一个身影正直直的站在雨中看向室内! 皇妃燕惜玉虽心中发毛,但也没有太过慌张,还以为是自己的随身丫鬟。 张口颤声问道:“香兰,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那人影一动不动,只是在看着屋子里的燕惜玉...屋檐的水流打在她的头上,她像是没有任何知觉,也没有任何反应... 燕惜玉蜷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全身一阵阵冒着凉气,头皮发麻...她只能死死的盯着那道身影,似乎,有一双来自阴府的手,正顺着窗棂向她爬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时,又一道闪电划过,借着那道惨白的光亮,燕惜玉这次看清楚了,那身影穿着一身白色囚服,披头散发,苍白的脸上,眼睛的位置竟是两个血肉模糊的血洞!正潺潺的向外冒着血沫! 雷声在头顶上轰鸣,大地似乎被震的颤抖起来,燕惜玉吓得魂飞魄散,而她惨烈的尖叫声,已被湮没在这隆隆的雷声中。 燕惜玉闭着眼睛双手抱头蜷缩着,再也不敢凝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没有了雷声,也没有了雨声,周围极度的幽静,令燕惜玉更加感到恐惧。 黑暗而遥远的角落,似乎传来一阵轻微的哭声曲折而蜿蜒,被刚刚的雨融化在空气中,如悲如诉... 慢慢睁开眼睛,夜色依然浓重,如刚刚那身影上流出来黯黑冰冷的血,覆盖了整间屋子,又像是它血肉模糊的脸孔,在这淅沥的雨夜里,透过窗子挤进了她的房间。 空气中,甚至都有了一种尸体溃烂的味道,令人窒息...... 燕侧皇妃惜玉,此时双手紧抓心口,像是要阻止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跳出胸腔。 她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又是当今太子的生母,显然拥有着他人难以想象的手段。 正当她看向身后的铜镜,这一直谨慎冷静的皇妃瞬间崩溃了... 只见她身后两尺不到的铜镜上,用鲜血赫然写着四句话: 求归不得去,真成遭固春。 鸟声争劝酒,梅花笑杀人! 血迹未干,顺着铜镜向下淌着...这是一首...绝命诗! 宁静的皇家避暑别院,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宁静。 当随身丫鬟香兰赶到时,燕皇妃已经面无血色的昏倒在寝房中铜镜前。 而那面铜镜,崭新铮亮,上面甚至没有一丝灰尘... * 当宁三一行人赶回外城群芳院的水阁小院,已经入夜。 由于京兆府官差处理路中央死者,本就不宽敞的官道上被出城郊游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见了一具死尸,冒着一场雷雨,挨了一顿拳脚的宁三心情并不是很好,心里想着,这大武朝还能遇到堵车,也真是可以... 虽然在路上耽搁了许久,但唐洛嫣韩小笑和梨儿三女还很是兴奋,有唐洛嫣挽留,韩小笑今夜也决定在水阁小院住下。 还没等宁三高兴,梨儿就被唐洛嫣派出来通知宁三,今夜三女要一同睡,请相公去客房将就一晚。 刚刚燃起希望,就又被浇了一盆冷水,本来这雨天空气中就有着丝丝寒意,宁三抱着肩膀,感觉自己更冷了。 “冷?”脑中灵光一闪,嘿嘿,既然赶上了这场雷雨,咱就别怪老天爷都替我寻找机会,这有了寒意嘛,就得祛寒不是... 想是问题,做是答案,输在犹豫,赢在行动!宁三想着,马上唤来两个前院的婢女吩咐着让她们去烧些热水,好让三位夫人泡泡身子,祛祛寒意... 婢女答应着转身去烧水了,宁三晃到唐洛嫣闺房门口处,很绅士的敲了敲门,隔着门对屋内说道:“美女们,相公我今日太累了,先睡了,我让前院丫头们给你们烧了些热水泡泡澡,要知道夏季的雷雨最易染上风寒,你们也别太晚哦..洗洗睡就吧...” 说完,宁三回到隔壁的客房,还刻意的用了些力关上房门,然后躺在床榻上看着布幔顶子,计算着时间火候。 隐隐听到隔壁的房门几次轻响,像是那些婢女在来回的送着热水。 待到十几趟后,房门不再响了,宁三又等了片刻,给三位美女预留出宽衣解带的时间。 等到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起身下地,快速的脱个精光,心想,这自己家的院子,还能有成排的婢女前来学绣花?哼哼,齐人之福,三爷我来啦。 轻轻的打开房门,蹑手蹑脚的来到隔壁屋门前,宁三心想,这次一定要谨慎一些,先听听情况再说。 将耳朵轻轻贴在花梨木门上,屋里的声音也清晰的传来。 “小笑姐姐,你的皮肤可真好呢,和洛嫣姐姐差不离哩...” “咯咯..梨儿你可真会说话,怪不得你家相公那么疼你。”韩小笑说道。 唐洛嫣也笑着说道:“妹妹说的这是外话啊,就像不是你的相公似的,难道妹妹将来还有别的想法?咯咯...” “洛嫣姐姐...你尽取笑我....哎呀,姐姐你的肌肤才真的好...我来摸摸...”韩小笑笑着说道。 这三位美女的热血对话,差点没把趴在门外的宁三听的鼻血喷射出来。 双手轻扶木门的两边,心里计算着门口与浴盆的距离,想着自己要迈几步跃进那浴盆之中,四步吧,看起来更帅一些,入水之前还可以凌空摆个poss。 嘿嘿,马上都要‘坦诚相见’了,今夜该不会将我撵了出去吧。 前腿弓,后腿瞪,腰腹收紧,双手用力,大喊一声:“哈哈哈,相公我来同娘子们鸳鸯戏水啦~~~啊~~~” 随着“扑通”一声,宁三大脑有些空白,心里骂着,你他娘的送水洒地上不会拖一拖啊,摔死老子了... 虽然出场不帅,但与三位娘子一同沐浴才是正事儿,宁三揉着刚才磕在地板上疼痛的后脑,坐起身子...... 当看到眼前的画面,宁三心里又有了当初被雷劈中的感觉。 只见屋内木桌周围,合衣端坐着五个人,分别是唐洛嫣、韩小笑、梨儿、芸娘和....春姨,她们的脸上都贴满了薄薄的黄瓜片。 春姨扫了一眼正赤身裸体四丫八叉坐在地板上的宁三,一边轻扶着脸上的黄瓜薄片以免掉落,一边招呼道:“呦~~宁公子这么好兴致..大半夜的,出来遛鸟啊?” “你!...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来干甚!”宁三捂住要害,大声问道。 唐洛嫣强忍着笑意解释道:“刚才婢女来送水,春姨和芸娘闲来无事,听说相公睡了,便来闲聊,芸娘还带了瓜片,说是相公教的,敷在脸上可以紧致肌肤,能更年轻呢...谁知....” “你...你们!!!”宁三有些彻底崩溃了。 这时,韩小笑轻轻拉了下梨儿的衣袖,小声说道:“梨儿,公子确实最疼你,白天时你问过在落英小筑你相公到底发生了什么糗事吗?这不...怕你没看到,又给你表演了一遍...”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两件悬案 长安京兆府,坐落在内城西市光德坊,是一座坐南朝北三进的院落。 府门外,四格石阶代表四平八稳,府中没有冤案之意,一雄一雌两只雕工精巧的威武石狮分立左右,既能代表着官府衙门的权威性,还能震慑宵小。 进入街门,对面是一道影壁,意出《礼记》中记载:“天子外屏,诸侯内屏,大夫以帘,士以帷。”意思是天子可以在门外建造影壁,诸侯只能在门内建造,大夫可以用帘遮挡,而士只能用布帷。 穿过影壁左手边的一进院,进入垂花门,就是京兆府的二进院,正对着的是正堂,正堂两侧是左右耳房,再接着,便是平时捕头捕快们休息的厢房。 虽然已入深夜,京兆府的正堂,依旧动火通明。 但不同往日的是,此时的正堂,满屋充斥着压抑的气氛。 上首公案桌后皱着眉头手里摩挲着惊堂木的,正是长安京兆府府尹范安。 而下首堂中,站着几人,而那捕头雷小柔也在其中。 雷小柔旁边,站着一个年约四旬的汉子,面色黝黑,满脸络腮胡子,个子虽然不高,但四肢粗壮,显得孔武有力。 他们两人身后,则是七八名捕快分散的站在那里。 府尹范安,伸手捏了捏淤痛的太阳穴,问道:“经过,你们都知道了?” 范安的声音有些嘶哑,显然是急火攻心造成的。 那短粗汉子说道:“听卫尉寺的人说了,事情发生的突然,而卫尉寺也彻底搜查了皇家别院,一点线索也没有。” “大通,这件事颇为棘手啊,听说皇上知道后无比震怒,限期三日让卫尉寺查出结果,而卫尉寺,又把这烫手山芋转给了咱们京兆府,这可如何是好啊。”范安皱眉说道。 那被喊作大通之人,正是京兆府总捕吴大通,别看他身材五短,但行事雷厉,武艺高强,在这衙门里当菜二十余年屡屡侦破奇案。 现如今这长安府内城的两位捕头,苗乐白和雷小柔,就是其一手带出来的。 吴大通此时要比府尹范安冷静得多,朗声回道:“范大人莫愁,凡是蹊跷之事,也定有水落石出之时,现下难就难在皇上给的三日限期,另外还有一事,若皇上仍停驾于避暑别院不回宫,那除了卫尉寺以外,咱们也进不去啊,毕竟咱算是外官,进入内廷去查案总是不妥。” 范安点了点头,说道:“看天意吧,若是皇上娘娘们仍不回宫,咱们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说完,目光扫向站在旁边的雷小柔,心中一动说道:“对了,小柔,你是女子,就算皇上娘娘们还在别院,你若去查案,也是说得过去的啊,哈哈,本官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雷小柔听范大人说完,摇摇头说道:“回大人,此案之前不是分给了苗乐白捕头了么,而且他也已经带人过去查探了,我这手上也正有一棘手的案子待侦办呢。” 范安听雷小柔说完,将惊堂木扔在公案桌上传来了“咣啷”一声,虽没有刻意拍的响亮,但在这寂静深夜,也吓了那些疲困的捕快一跳。 “你那只是荒郊野外一无名尸首,怎能比起皇家的事情重要?你做事情,要分清主次!”范安有些生气的说道。 雷小柔并没有被范安的情绪影响,抱拳向上首说道:“回大人,您常说,天子违法与庶民同罪,那别院的案子再蹊跷,也不过是皇妃被吓了一吓,又没有苦主和受害者,怎么就变成主了呢?再说,小柔侦办的案子也很是蹊跷,特别是那具男尸的身上发现,他的文牒很有问题,若是真的,他应该已经是百岁.....” “行了,别说了。”范安挥手不耐烦的打断雷小柔对于无名男尸案的讲述,接着说道:“亏本官平日里对你关照有加,你却在关键时刻拆本官的台,若不是看在雷老将军的面上.....唉...罢了罢了,三日内若没破案,你雷捕头就去喊别人大人去吧。” 吴大通此时也看了眼雷小柔,缓缓摇了摇头,意思别去顶撞范大人了。 雷小柔是总捕吴大通一手带出来的,对他说的话还是挺往心里去的,也就不再和府尹范安顶嘴,但也是撅着个小嘴抱着双臂在那气呼呼的不作声。 见这一老一小,一上一下两人在那顶着牛,吴大通只好出来打着圆场说道:“大人,您看这样成不?让小柔仍然负责郊外无名男尸案,苗乐白也还是去盯着那皇家避暑别院的案子,只是需要进入内里去查探之时,再让小柔前往,可好?” 说完又对着雷小柔劝道:“你就辛苦点,这边忙完再去那边盯着点儿。” 看吴总捕发话了,雷小柔勉强点了点头说道:“好。” 其实雷小柔并不是不愿意接那皇家别院,只是仅仅下午到现在,那男尸案就已经让她一个头两个大了。 经过那姓宁的男子提醒,确是在那男尸身上发现了文牒,只是....按照那文牒上所写,那男子此时应该已经是百岁老人了,可从他尸体上看,最多也就是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岁的样子。 并且,那文牒是前隋朝年间所发,现在早已经作废多年,但蹊跷的是,看他从杭州一路行来,跨长江翻黄山,路径两道十八县,可每县的通关路引的刺章却都明晃晃的卡在上面。 还有更蹊跷的,待仵作解刨完尸体,得出的结论是,此人身体无明病,无暗疾,相对普通人来讲,还健壮得多,也不见有任何外伤,怎么就躺在路中央一命呜呼了呢? 此时,雷小柔脑中却出现了那个身影,长身而立在人群中,侃侃而谈,虽然还是欣赏不了他的幽默,但...应该是个有趣的人吧。 若是他在此地,面对自己这些称不上线索的线索,会怎么样呢?是和自己一样的苦恼,还是会分析出这些看似不着边际的线索中,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 可是,自己气恼之下,踢了他两次,就算找到了他,想必也是没有必要帮自己吧。 想着,雷小柔暗自叹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五章 能不能让我安静的吃个早餐? 清早,宁三从客房的床榻上起身,瞪着通红的双眼,望着空荡荡的房间。 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脚趾,心里叹气,真是人生又一次至暗时刻,昨晚用脚指甲抠了一晚上的地下室,差点把这二层小木楼抠出个地下一层.... 真是大些的尴尬啊,如果仅是唐洛嫣三女看到自己一丝不挂的样子那还好,充其量属于闺房小趣味,这春姨和芸娘... 直到现在宁三还对芸娘那直勾勾的眼神记忆犹新... 唉...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也不知道勉强算是‘新婚燕尔’的韩小笑怎么看自己,别真的认为自己是变态就好。 想着,宁三使劲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随着疼痛皱起眉头,要自己是韩小笑的话,也会认为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变态啊...... 穿好衣服,随便洗了把脸便出了群芳院的大门。 虽然天亮的早,但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不像是其他的城市,这武朝国都长安城,在后世来讲,就是这天下最有名的不夜城。 所以,除了一些起早上工的百姓,大多数的公子少爷姑娘小姐们此时应该还都在被窝里‘烀猪头’。 顺着永乐大街,来到了明德城门处,此时城门还未大开,等候在此进入内城的百姓也都自觉的排起了长队。 宁三来到平时总光顾的那家早餐摊坐了下来,冲着正在烤制着胡麻饼的老板喊道:“老板,四个胡麻,一碗馎饦,再随便来两样小菜。” 早餐摊看是宁三,笑着答应着:“得嘞,宁公子稍等啊,马上来!” 说完,便催促着他家娘子给宁三去火炉里拣饼做馎饦。 这武朝,宁三刚来时候着实的闹出了几次笑话,虽说这时坊间各种主食品类花样繁多,可武朝人独独钟情吃饼,仅是饼的种类,就多达几十种。 而且后世说吃的馒头,这时也叫饼,刚刚宁三叫的胡麻饼,就是用动物油脂和面刷上蜂蜜,再撒上一层厚厚的芝麻烤制而成,一口咬下,满口香酥。 还有那馎饦,其实就是面片汤。把面片扯成拇指大小,水煮后加上调料,也是武朝百姓比较常见的主食。 待到那老板夫人将一碗馎饦和盛着四张胡麻饼的小竹篮放在桌上后,宁三道了声谢便狼吞虎咽起来。 昨日郊游烧烤,寻思着好好的能吃一顿久违的烤串,只是看了个热闹,便让那恶女人两脚将他的胃里清了个干净。 晚上又寻思着,先和三位美女来个鸳鸯戏水,再弄些小宵夜解解饿,谁知来了一场现场直播... 一边狠狠的撕咬着酥脆可口的胡麻饼,一边嘴里含糊的叨咕着:“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老子从昨日饿到现在!等下次再让本公子见到,哼哼..” 宁三还在那幻想着再见到那雷小柔怎么虐待她的画面,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不用等下次,现在本官就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话刚说完,人也已经坐到了宁三的对面。 “靠,真是白天不能念人,晚上不能谈鬼...这刚画完符,你就从坟里蹦出来了?”宁三嘟囔道。 雷小柔听宁三嘴里不干净,伸手又向腰间摸去,眯着眼看着宁三威胁道:“以后..想留哪只手吃饭?” “啊?没有没有,我是想问雷捕头吃不吃饼,我请客,管够...” 其实雷小柔碰到宁三也是很巧合,吴大通总捕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拍响了她的房门,催促着她赶紧去皇家避暑别苑探查一番,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可执拗的雷小柔偏要先到郊外发现男尸的地方,看看周围丛林是不是有遗漏的线索。 于是带着手下捕快小狄便驱马向城南明德门方向赶来,等着城门刚刚打开,便率先出城。 对于昨夜总捕吴大通提出的建议,既让自己调查城郊男尸案,还让自己去查办皇家避暑别院皇妃撞鬼案,真是... 两天了,家还没回去一趟,昨夜散了以后,只能在衙门里对付一晚。 向来爱干净的雷小柔,想着,还好刚才路过成衣铺,匆忙间买了一身新的亵衣换上,不然,真不知道要怎样难受呢。 而她心里,也一直思考着那几个相互没有联系的线索,还想着昨天‘那人’说过的查案方式,谁知一抬头,便见到‘那人’正在明德门外的小食摊里狼吞虎咽的吃着早餐。 将马缰交给小狄,雷小柔从后面靠近宁三,没成想他一边吃着早餐嘴里还说着自己,于是就出现了刚才的那个画面。 “宁公子这么早起啊?没看出来,本官以为就你酒囊饭袋的这类人,一般早上都起不来呢。”雷小柔说道。 宁三也不担心雷小柔在这众目睽睽下抽刀砍自己,于是说道:“酒囊饭袋?雷捕头可千万别承认昨天在郊外,你们用了宁某所说的法子查了那具尸体。” 雷小柔听出宁三话里意思是说,他虽酒囊饭袋,可自己这帮官差,还不如他... “哼...” 见雷小柔没回嘴,宁三更加笃定心里想法,于是微笑着说道:“是不是查案遇到了瓶颈?解不开谜题了吧,嘿嘿,想再向宁某讨教,咳咳..这讨教嘛,倒是可以,但起码也要有个讨教的样子嘛...” 看着宁三一脸从容淡定的神色,雷小柔有些气恼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本官办案遇到瓶颈,本官只是饿了来吃个早餐不成吗?” “呦呦~~小嘴还挺硬,嘿嘿,你饿了吃早餐,你的根本牵着马傻了吧唧的站在外面等着,怎么的?朝廷里你这个级别吃饭都给配放哨的吗?” “你~!”雷小柔本来还想着请教些线索,可此时看到宁三一脸吃定自己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宁三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雷小柔生气,心里就莫名的爽,嘿嘿笑道:“不说拉倒,本公子已经吃饱喝足,这就要回去当个酒囊饭袋,再去来个回笼觉喽。” 说着,宁三装作就要起身结账的样子。 雷小柔强压下心中愤怒,不停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案子要紧,案子要紧,案子要紧.... 突然,伸手跨过木桌拉住宁三的胳膊,按耐住怒气,用尽量温柔的语气问道:“行...本官承认,是有些问题不知从何处着手查办,想....想问下宁...公子,能不能...施与援手,帮助一二...” 看着这揍了自己两次的雷捕头吃瘪,宁三心里暗道好爽,也一脸认真的表情看着雷小柔说道:“早这样多好,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嘛,嘿嘿嘿嘿,可....本公子的答案是....不帮忙,无可奉告!” 说完,冲着老板喊道:“结账!回家睡觉去喽。” 可宁三小瞧了这雷捕头的莽劲和怒火,就在宁三转身朝着老板走去时,雷小柔从他后面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宁三的屁股上。 此时正在周围吃着早餐的食客,都看到一道人影,从那小食摊里贴着地面滑出了三四丈远,由于速度很快,还扬起了一阵黄土尘烟...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死因 宁三从黄土路中央爬起身子,心叫好险,幸好自己反应够快护住了脸。 不然的话,这脸若先着地,再滑出了这么远,自己非毁容不可。 挣扎的站直身子,伸手刚要破口大骂,只听“哗啦”一声,手腕上多了一副限量版的熟铁镯子。 “你这....”宁三迷糊了,你当差的当街殴打平民百姓,还给老子带铐子? 还没等宁三开口,雷小柔掏出捕头令牌,向周围展示了一圈后大声说道:“长安京兆府捕快办案!有证据表明,此人可能是缉捕已久的京郊采花大盗!特此押解回去查问!” 说完,给了手下小狄一个眼神,小狄迅速会意,赶紧从马匹的挎包里取出一块白布,小跑过来,直接塞进了宁三的嘴中。 “唔..唔唔唔....”宁三用力挣扎着,谁知双手已被套上手镣,嘴也不知道用什么给堵了上。 雷小柔牵着宁三走到马匹前,和小狄合力将宁三打横扔在了自己的马背上,跟着翻身上马,吩咐道:“小狄,走,先去城郊案发现场。” 捕快小狄看了眼,面朝地面横卧在雷小柔身前的宁三问道:“雷头,这人...方便带着?” 雷小柔瞪了小狄一眼,说道:“本来就是想让他一起去看看,谁知他还不同意,哼哼,本官也就只能来硬的了...” 小狄眨了眨眼,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他本想说的是,你虽是捕头,但也是大姑娘家家的,将这一个大男人横放在自己的腿上,还要带着赶路...这男女授受不亲的... 唉...随她吧,谁让她是老大来着。 想罢,一挥马鞭,便向着长安郊外奔去。 直到行出一里路,雷小柔才感觉到不便,本来自己跨坐在马背上,腿上的裤子就被勒的很紧,这又有一个男人横放在自己腿前,随着骏马的颠簸,她的双腿一直感受着男人身体来回的摩擦...... 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是自己在属下面前决定带他前往,呃...只能忍着这不适的感觉了。 而此时的宁三,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双手被铁镣拷着,横在马背上,肚子一下一下的感受着来自马背的冲击和颠簸。 这刚刚吃完四个饼一碗馎饦还不到一分钟时间...胃里已经翻江倒海,但嘴里还被死死的堵住,想吐也吐不出来,真是要死了...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塞在嘴里的破布的味道还挺好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这若是个抹布或者汗巾,那胃里的早餐,就只能从鼻孔喷射了... 令两人都异常难捱的路程,在大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雷小柔还没等马儿停稳,便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跃下马去,心想着赶紧离开那个马鞍。 小狄也赶到,翻身下马,在雷小柔眼神的示意下,将快要晕厥过去的宁三扶下了马。 拿出钥匙解开铁镣,宁三赶紧伸手将堵在嘴里的白布拽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待气息顺了,三两步便来到雷小柔面前,伸手指着她清丽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一直态度强悍的雷小柔,此时竟随着宁三的逼近,小小的退了一步,脸色潮红,瞪着宁三也没说话。 宁三余光扫了一下周围,除了自己这三人两马,再无任何人畜踪迹,便强压着怒火没有大骂出口。 不是不敢骂,若这变态女捕头,一个兴起,抬手一刀将自己宰了抛尸荒野的话...那岂不是死的太不值了,还是记下这个仇待以后有机会一起清算吧! 宁三又看了眼那个年轻捕快,只见他装作没看见这边的样子,在向另一边瞧着,这让他更肯定了自己的决定,千万别冲动,他俩是一伙的。 “怎么?有什么话想对本官说?”雷小柔见宁三半天不语,便先开口问道。 “没什么可对你说的,既然到了命案现场,就先看看吧,到时候若是没发现什么线索,可别怪我。”宁三恢复了平静的口气说道。 雷小柔想了想说道:“本来也没想着逼迫你,谁知你软的不吃非要吃硬的,好好的骑着马来你不干,非要横躺着,这怪的谁来?” 唉...女人啊,不管是什么身份,不讲理的天性,都是本能...宁三心想着。 宁三记得此地正是前一日发现男尸的地方,便慢慢踱着步在周围找了起来,一边找一边问道:“你们现在都有些什么线索?” 雷小柔便把现今已经掌握的资料都一一说给宁三听。 宁三听完,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隋朝的文牒路引?咱们大武朝没有统一销毁重办吗?” “这么大的天下,哪能办理的那么周详?其实天下还有很多百姓没有文牒的,一是他们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二是他们本身家里也没有农田,用文牒干嘛?办了还要多缴些赋税,所以至今还有很多人没有。”雷小柔解释道。 “这都改朝换代二十多年了,咱武朝人口普查也不全面啊,这要是调来一个连的居委会大妈,甭说二十年,二十个月都给你办的妥妥的。”宁三抱怨道。 雷小柔好奇的问宁三:“居委会大妈?隶属六部的哪个部司?” “呃.....我说我家乡呢,没事没事。”宁三慌忙的掩饰道。 见雷小柔并没追问的意思,宁三又说道:“刚才你说,死者没有任何暗疾,身上又没有任何伤处对吗?” “嗯,仵作在检查尸体时,我也在场,身上无一处伤痕。” 宁三停下步伐,站在那里低头沉思。 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宁三蓦的抬头说道:“我好像知道他的死因了!” 雷小柔正盯着宁三,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宁三一字一顿道:“他.是.被.吓.死.的!” “你是说他是被吓破了胆而死?”雷小柔好奇的问道。 “如果猜测的没错,应该是的,” “那不对啊,解刨尸体的时候,我在场,他的胆,应该好好的..并没有破...”雷小柔说道。 唉...宁三一拍额头,这要怎么解释给她听啊,就是后世,人们也常说,有人被吓破胆而死,可胆本身是一个消化器官,又如何能被吓破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捕快小狄之死 通常说的吓破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由于人被突然惊吓,会在身体中快速产生肾上腺素的俗解。 比如说,一个人心脑血管有堵塞的地方,剧烈运动或者惊吓后,心脏快速跳动,血管里的血流速度也就会变快,而本就因堵塞而狭窄的血管,就会容易堵死,这也就是所谓的心梗脑梗。 而在血管堵塞的瞬间,人的身体也会做出自救的行动,就是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到堵塞的地方帮助溶栓和疏通血管。 可用来救命的肾上腺素,其本身也是一种剧毒,如果分泌过多,就会麻木血管,导致肾脏骤停,人也就随之死亡。 但这一套理论,宁三心里明白,又怎么解释给雷小柔听呢。 思索了半天,宁三朝着雷小柔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当雷小柔走过来后,宁三又上前一步,靠近雷小柔的耳朵小声说道:“我给你讲他是如何被吓死的,宁某曾有幸识得药王孙思邈,孙先生告诉宁某,人的身体里其实蕴含着一种毒药,若是小小的受到惊吓,这毒药分泌出来会让人感到浑身麻麻的使不上劲儿,但若受到惊吓很严重,这毒药分泌过多,就会瞬间将人毒死,不知雷捕头你信不信?” 雷小柔本来还以为宁三要跟她说什么,但听他胡扯了这么多以后,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刚要张口驳斥宁三... 突然,贴着雷小柔耳朵的宁三“啊”的大喊了一声! 这近在咫尺,又突如其来的大喊声给正全神贯注听宁三说话的雷小柔吓了一大跳! 雷小柔刚要发作,但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雷小柔突然感到身体里生出一股酥麻之意,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明显,直到蔓延到全身。 她抬起双手,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异样,但手上传来剧烈的酥麻感却让她又不得不相信刚才宁三说的话是千真万确的。 抬起头看着宁三,而此时的宁三提防雷小柔又会对自己动手,早已退后了好几步远,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感受着酥麻感由弱到烈,遍布全身,又慢慢的消退,雷小柔不得不对面前这个男人刮目相看。 张口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种毒药的感觉?” 宁三点了点头抱拳一揖道:“还请雷捕头别介意,为了让你相信,宁某只能出此下策。” “没事,一切也都是为了破案。”雷小柔摆手说道。 听雷小柔说完,宁三在恼怒她的同时,不得不佩服起这个女捕头来,自从来到武朝,也遇到了不少人,同时也和许多人成为朋友。 而所有人都算上,这性子暴躁的女捕头是他相识的人里,责任感最强的一个,有些时候,简直是连命都不要。 想着第一次元宵灯会上,那不顾一切在奔跑的骏马前,将那孩子救下,顺便也给了自己一脚,让自己也免于马蹄的践踏。 做完这一切,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起身又继续缉拿逃犯,还有今天,这城门刚一开,她便带着属下赶来这命案现场,天知道她昨夜睡没睡觉。 看着宁三在愣神,雷小柔轻声说道:“宁公子,原谅之前本官的鲁莽行为,若是本官破了此案,定会摆酒向你赔罪!” 见雷小柔此时对自己说话的神情和语调都正常许多,宁三摆了摆手说道:“还是别了,宁某怕你酒后控制不住你的官靴,到时再印在我的脸上,嘿嘿。” 听出来宁三在说笑,雷小柔也笑了笑说道:“不会,本官的酒品还是不错的,不信你问小狄。” 本来身后听着两人对话的捕快小狄,听雷小柔提及自己,浑身一颤,忙说道:“雷头,你们聊着,属下再去那边看看...” “你这小子....!”雷小柔尴尬的指着已经钻进树林无影无踪的属下,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宁三为了避免尴尬,忙转移话题问道:“那文牒上写着死者姓名和住址吗?” “写着的,死者名叫郑咏,是杭州府蓝田县郑庄人,你也看到了,年龄也就在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岁的样子,可上面却写着他是隋朝开皇四年生人,若上面是真的话,他应该已经百岁以上,莫不是,他冒用其他人之名?但路引上印着每个他途径州县的刺章,那些刺章又不能造假,这也是令本官很是头疼的地方。”雷小柔说道。 “据我推断,这死者是不是郑咏,他都应该和那郑咏有一定的关系,若是可以,雷捕头可派人去他家乡查探一番,兴许可以发现些端倪,记得去时,找先生给死者画个画像,也好让他家乡人去辨认一下。” 听宁三说完,雷小柔点头答应着,又看了看附近问道:“宁公子昨日说起,在死者周围看到过碗大的马蹄铁钉印,可自从武朝建朝以来,便已经不再用那种铁钉了,若你说的是真的,那应该在附近也出现了来自前朝的战马...” 宁三仔细的回忆着,顺手找来一节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待画完后,雷小柔细细辨认,说道:“没错,确是前朝战马所用的铁钉,这也是一个重要线索,我回去后便遣人在城内城外排查。” “雷捕头真是雷厉风行,宁某佩服。”宁三真诚的称赞道。 雷小柔让宁三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也抱拳谢道:“这次还是多亏了有宁公子相助,才让本官思路越加清晰,来事路上,宁公子受苦了...” 宁三笑着说道:“嘿嘿,没事没事,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罪算得了什么?只是不得不夸奖一下你们官府人性化的地方。” “什么人性化的地方?”雷小柔好奇的问道。 宁三从怀里拿出刚刚从嘴里拽出的来时一路堵嘴的白布,在雷小柔面前晃了晃说道:“这还不够人性化啊,只是为了堵嘴,还特意的熏香,就是被堵的人,闻着这淡淡的清香,也有些心甘情愿被堵嘴了,嘿嘿。” 可是,宁三发现雷小柔此时脸上的笑容正快速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升腾而起的杀气.. 随着宁三的晃动,他自己也看清了手里的白布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件此时代女子贴身而穿的‘亵衣’,正在宁三手里随风飘荡... 雷小柔的脸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由苍白转为潮红,又由潮红转为惨绿! 只听“呛啷”一声,雷小柔腰刀已经在手,冲着那个名叫小狄的捕快消失的方向奔去,一边飞奔,一边喊道。 “死崽子!是谁让你拿老娘刚换下的‘亵衣’,去给他堵嘴!” 随着喊声渐渐远去,宁三也不禁为那名年轻的捕快捏了一把汗...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新的高大上项目 从郊外回长安的路上,宁三和脸肿的像猪头一样的捕快小狄同乘一马,而雷小柔雷捕头,早已拍马急奔的不见了踪影。 “我说,兄弟...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紧?”宁三问道。 “咳咳....呕~~没..没什么大碍。”宁三身前的捕快小狄呕了口血水说道。 宁三面颊不自觉的抖了抖,说:“还嘴犟呢,我看着都疼,要不回去先去看看郎中?” “咳咳...雷捕头吩咐,先把你送回府上。” “你看你,没我扶着都要坠马了,我怕我还没到家,你再暴毙路上,还是先看你吧。”宁三关切的说道。 “我说宁公子,我一直好奇,你是从哪个书院学得的侦办学问,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也给我引荐一下。”捕快小狄问道。 宁三听着小狄认真的语气,笑着说道:“我说我天生的你信不信?” 小狄想了想,说道:“之前不信,现在嘛...有些相信,那公子平时若有闲暇,小狄可不可以上门讨教呢?” “嘿嘿,谁不喜欢爱学习的孩子啊,没事儿你可以来找我,咱们一同探讨,只是...这捕快逛窑子...”宁三把话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窑子?难道宁公子....” “我在长安有两个家,嘿嘿,一个在群芳院,另一个嘛~~落英小筑...”宁三笑着说。 “啊哈,那就太好了,那秦楼楚馆都是些文人墨客常去的地儿,小狄我巴不得去附庸风雅一番,咱也沾染一些书卷味,免得喜欢的姑娘总是对我敬而远之。” 小狄听宁三说完,还挺高兴的样子,非但没有觉得官差逛青楼是可耻的事,反倒还觉得挺向往。 想了想,宁三就明白了,在现在这个时代,所谓的娱乐场所,无非就是个别的酒楼里听听书,楼旁街角处看看画片戏,剩下的,基本上都发生在秦楼楚馆里。 那里面既能解决男人的生理需求,还能吟诗作赋,弹琴唱曲,又能欣赏到轻歌曼舞,基本上是集大多数此时代的娱乐项目为一身。 看来,自己还是把青楼想的太简单了啊。 虽然现在群芳院又开出了三家院子,也是集吃饭、娱乐、住宿为一体,但是娱乐项目还是太少,若真想凭借一己之力垄断长安娱乐产业,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啊。 见小狄身体似是没有大碍,又和小狄约好了下次一起探讨办案细节,待小狄将他送到群芳院的门口,宁三下马,与之告别后,便走了进去。 刚进到水阁小院,唐洛嫣便迎了出来,看宁三一身狼狈,忙问道:“相公,你这是怎么了,早晨不见你人影,洛嫣便一直担心....相公,相公?” “啊?哦,没事,去城郊锻炼身体了,别担心。” 宁三一边说着,一边向小楼内走去,嘴里还说着:“洛嫣,帮我叫一下春姨和芸娘来这一聚可好?” “嗯,洛嫣这就去通知..” 回到客房,宁三换下满是尘土的外衣,又打水洗了洗脸,突然,敲门声传来。 宁三还以为是春姨和芸娘,走过去打开门。 令宁三意外的是,门外亭亭而立的竟是韩小笑。 今天,她应该是穿着洛嫣借与她的纱裙,洁白的裙子显得她更加仙气十足。 “笑笑,你这是...” 宁三有些不明所以,看着韩小笑欲言又止,脸颊微红的样子,恨不得搂过来亲上一口。 但他没有冲动,这几日经过这两次‘丢人现眼’的献技,也不知道这长安舞魁心里对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毕竟相处的时间还短,虽说两人已经经过周公之礼,但女人心海底针,成了亲还有分手的呢... 这门里门外的两人,一个害羞,一个忐忑,都沉默不语。 宁三担心,一会儿若是春姨和芸娘来了,搞不好还要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于是率先打破宁静,说道:“笑笑,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不论是好是坏,我都能接受...” “相.相...公...没别的,小笑只是一上午没见到你,有些..有些担心...”话说出口,韩小笑脸更红,头也更低了。 “相公?” 宁三被这意外之喜冲的有些发懵,想来这小妞是承认自己的‘法定地位’了? 嘿嘿嘿,连日来一直厄运不断,满脑袋的阴霾,现在也终于可以拨云见日了。 想着,宁三伸手拉过还站在门外的窈窕身子,将她使劲的融入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问道:“笑笑,这几日,相公我没少丢人现眼,你别有其他想法...” 韩小笑似乎要被宁三的温暖怀抱融化了,朱唇微张,呼吸也有些急促。 听宁三说完,也娇声说道:“小笑不会多想,即使...即使相公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小笑也就此认命,嫁夫随夫,那也只是小笑的不幸。” “嘿嘿,不会不会,相公哪是那样的人啊。” “嗯...虽然..虽然平常相公有着玩世不恭的习性,但小笑能看到你有一颗很善良的心,而且..洛嫣姐姐也同小笑讲了许多她和相公之间的事情,说若没有你,洛嫣姐姐早已不在人世了...所以...” 宁三低头看着怀里的伊人,笑着调侃道:“所以什么?所以你决定要给相公生孩子?嘿嘿嘿。” 听宁三说出‘生孩子’三个字,韩小笑娇躯一阵颤抖,轻抬粉拳,温柔的捶在宁三的胸膛上,小声说道:“讨厌~~~” 还未待第二句话说出,便有两片柔然而炽热的唇,印了上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春姨和芸娘在唐洛嫣的陪伴下走进来时,韩小笑的朱唇已经被宁三咬得有些红肿。 见她们三人进来,韩小笑忙起身说道:“你们有事聊的话,小笑便先回落英小筑了...” “哎哎~别走啊,本身说的都是咱娱乐圈的事儿,你也听听呗。”宁三拉住韩小笑的胳膊说道。 见宁三挽留,韩小笑又害羞的坐回了椅子上。 春姨和芸娘看宁三像是又有新的点子,都不禁来了兴致,坐了下来。 春姨说道:“你这是又想起来什么赚钱的法子了?快说出来听听,哎呀,这几天看着其他几个院子的进账,春姨我都觉得你宁三公子都比之前英俊了许多呢~~” “切~~~要不是有进账跟着,你不得看我长得像夜叉啊?”宁三讪讪的说道。 “哪能呢,呵呵,别绕弯子了,快说快说,让我们都听听..”春姨催促道。 宁三也不废话,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宣布道:“这个法子就是,从今天起,咱们向洗头和洗脚的行业进军!” 第一百一十九章 金牌技师宁三 听到宁三说出来洗头和洗脚这两个词,春姨差点儿从椅子上仰了过去,屋子里也变的鸦雀无声。 只有唐洛嫣比较了解宁三的性子,张口劝道:“相公,别卖关子了,便于我们说个清楚吧。” 宁三嘿嘿笑道:“没卖关子啊,就是字面意思,洗头和洗脚嘛,恩....洗头还可以加上个剪头发。” 听宁三说剪头发,春姨和芸娘的嘴张得更大了。 芸娘也磕磕巴巴的说道:“公...公子,你知道芸娘...一直是很相信你的,可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剪发..可是万万行不得啊...” “怎么行不得?一会儿我就剪成个秃头给你们瞧瞧,嘿嘿嘿。”宁三一脸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下,就连唐洛嫣也不说话了,宁三知道,以此时人们的观念,对于自身,并没有太多的概念,像是什么足疗啊,头部按摩啊这些后世满大街的店铺,现在的人更接受不了。 来武朝也大半年的时间了,在街上从未发现过一家理发美发之类的店铺,更没有中医按摩之类的铺子。 其此时的中医,还算是比较紧俏的行业,素来是传长不传幼,传男不传女。 就是这种封闭狭隘的教授之道,才导致中华上下五千年,着名的医书也就那寥寥几本而已。 若想要一个行业蓬勃发展,那就要做到信息互通,只有信息互通了以后,才有竞争,忘了哪个伟人说过一句话,只有竞争,人类才会进步。 想想后世的‘一战’和‘二战’,全世界都打成了一锅粥,但科技也随着各个国家的竞争间快速突破一个个瓶颈。 短短的几十年,便超越了人类历史几千年的演变。 所以,若想改变他们的思想,就先从打破他们脑子里固有的观念开始。 见大家都不说话,宁三问道:“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洗脚是一个很下贱的工作?” 众女都不由得点了点头。 宁三又问道:“你们是不是还认为洗头,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 众女又都点了点头。 “好!那今天这下贱的事情,本公子就给你们做一做!” 说完,宁三叫来丫鬟,吩咐她去打一盆热水来,然后转过头看向唐洛嫣、韩小笑和梨儿问道:“你们三个,谁希望相公给你们洗洗脚?” 唐洛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别说洗脚了,对于女孩子来说,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裸露在外的脚丫,都是一件天大的事。 梨儿看宁三瞧向自己,忙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可爱的小脚丫也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 宁三最后看向韩小笑,只见韩小笑目光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便一拍手道:“嘿嘿,还是笑笑懂事,来,相公给你洗脚。” “哎呀~~~别..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呀...”韩小笑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想从宁三的魔爪下挣脱出来。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试验品,宁三哪能轻易放弃? 像拎小鸡子似的将韩小笑拽到了床榻旁,将她按坐在床边。 此时,丫鬟也已经打好了热水并端了进来。 宁三摆好木盆,温柔的将韩小笑的鞋子袜子一一脱下,放在床边。 他能感受到此时韩小笑整个下肢都是僵硬的,而脚上更是抖得厉害。 “笑笑,放松,就当是在自己泡脚,闭上眼睛,从现在开始,你只负责享受就好...乖.....” 听着宁三温柔的语气,韩小笑听话的闭上了眼睛,身子也慢慢的放松下来。 宁三轻握着这一双洁白如玉的可爱小脚,在手里轻轻的摩挲,试了试水温后,将之慢慢浸泡在盛满热水的木盆中。 就在温热的水刚刚没过韩小笑的脚腕,一股热意,瞬间将之包围。 随着热水对韩小笑一双可爱的脚丫作用下,韩小笑全身的血液也逐渐的加速流转。 潮红慢慢的爬上她的脸颊,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香汗。 就在韩小笑泡脚放松之际,宁三从床的另一次取来被褥,将被褥折叠好放在韩小笑的身后,让她能更舒服的躺在上面。 待泡过一刻钟左右,宁三拿来一个小木凳和一些唐洛嫣护肤用的花凝液坐在水盆前,将韩小笑的双脚从水盆里轻轻捞出,用布巾轻柔的擦去上面的水迹后,轻轻滴上花凝液,然后开始轻揉起来。 随着宁三的揉搓,“啊....”一声轻吟从那娇滴滴的朱唇中荡出。 声音普出,韩小笑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红着脸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闭得更紧了。 旁边一直盯着的春姨芸娘,还有唐洛嫣和梨儿,看到此时的韩小笑躺在被褥上,闭着眼睛享受的模样,也都开始有些跃跃欲试的念头在心中升起。 宁三用轻柔的手法给韩小笑按摩一遍后,又将她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腿上,右手攥拳,食指弯曲成尖角,对着韩小笑的脚底板顶去... “啊~~~相公,痛..痛....”躺着的韩小笑痛呼出声。 宁三笑道:“痛就对了,中医有云,痛则不通,通则不痛,这说明笑笑你因常年练舞经络有淤堵的地方,一会儿按着按着,等你的小脚丫不痛了,说明经络就通了,忍一忍,很快就过去...” “哎呀~~~痒...还是有些痛...“ “别动,忍一忍!”宁三说道。 看宁三有些急了,韩小笑便强忍着酸痒的感觉,一动不动了。 其实真实的情况哪里是宁三着急,是他真的不懂中医啊。 虽然前世创业办公司时,基本三天要陪客户光顾足疗馆两次的频率,但谁还能天天跟着足疗技师背那些什么什么穴道,什么什么经络的? 宁三心里都想好了,若真想将这个项目推广开来的话,还是要延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郎中,给他讲讲这脚底穴道的来由,还有什么穴道都管哪个器官。 这些并不仅仅是未来吸引客人的噱头,更是能用于广泛培训中医按摩师当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韩小笑也不再呼痛喊痒了,呼吸也平静了许多,直到宁三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脚,告诉她已经按完了的时候,才发现,韩小笑竟然睡着了!? 那恬静轻柔的呼吸声传来,宁三弯下腰轻轻的亲了亲她洁白可爱的额头,在她耳边说道:“客官,在下服务的怎么样?给个五星好评呗?” 第一百二十章 娱乐行业的愿景 韩小笑醒来时,宁三已经帮她穿好了鞋袜,并示意丫鬟将水盆端了下去。 当她的脚触及地面时,韩小笑的表情充满了不可思议,她转头看向了唐洛嫣说道:“姐姐,太...太神奇了,小笑感觉此时身子轻松了很多,像是一种...一种由内而外的舒坦...” 宁三在旁边说道:“你舒服了应该跟我说才对吧,你跟你洛嫣姐姐说个什么劲儿啊,嘿嘿。” 韩小笑听宁三调侃自己,脸色又是一红,娇羞的说道:“不理你了,你..竟取笑小笑...” 这时,反应过来的春姨等人,这才围向韩小笑问长问短,问东问西. 当韩小笑向她们讲述完,由一开始泡脚的心跳加速,浑身毛孔张开的感觉开始,直到按摩时的舒服,又到了点按穴道初始的疼痛酸痒,到后来的舒服到沉沉睡去,其他几女的眼睛也亮了。 看她们都像看猎物一样望着自己,宁三说道:“怎么?都想试试?” 春姨不好意思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 “想屁呢?嘿嘿,刚才反对我时候的义正严词呢?你的底线咋就那么低呢我说春老板...”宁三调侃道。 “你!好你个宁三,翅膀硬了是不是?” “是啊,挺硬的了。” “好啊,不是当初吃不起饭来咱院子的时候了?” “对啊,本公子现在如果喜欢的话,顿顿吃香喝辣,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要气死老娘啊!”春姨气急败坏道。 宁三走过去拍了拍春姨的肩膀说道:“嘿嘿,你也别气了,说正经的,我虽然照猫画虎的糊弄一阵子,但真正的还得需要那些中医来做正确的指导,别看这脚底板不大,上面却有着映射全身重要器官的穴道,若是你身上的哪个器官不好了,脚底相对的穴道就会痛觉明显,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春姨嗤声说道:“真不知道你这千奇百怪的驳论都是哪里来的。” “嘿嘿,我同你说这是教我“天残脚法”的师父教我的你信不?”宁三笑着说道。 春姨也不甘示弱的说道:“鬼才信你,还天残脚地残脚的,你脚法那么好能让一女子踢你两次?” “喂喂,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啊~~”宁三说道。 春姨想起了什么,呵呵笑道:“对哦,她还打过你一次脸,春娘我差点忘了,呵呵呵。” “......” 其他几女都知道,虽然两人平时喜欢吵嘴,但他们彼此内心中实则都已经把彼此当成了亲人。 春姨没有成过亲,更没有子嗣,而宁三也没有父母,一个当另一个是“不孝逆子”另一个当这一个是“没正行老妈子”,反正是欢喜冤家就对了。 看两人这么‘吵’下去,也是没完没了,逼不得已,芸娘出言说道:“宁公子,那你之前所说的洗头是什么道理呢?” 宁三也不再理会春姨,转过头对大家解释道:“其实洗头也是一样,人的头顶,也同样有许多穴道,可以让客人躺在一张躺椅上,躺椅上方再置一水盆,这样,就可以从后面帮其洗头,在洗头的过程中,使用手法对其按摩,敲打,来刺激穴道来达到按摩的效果。” 几女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可春姨又阴阳怪气的说道:“怕不是又是哪个教你‘铁头功’的老师父教你的吧。” “嘿,你这老娘们,说出这话是要撤股的节奏啊?你若不看好,我可就单干了啊,到时候别哭。”宁三威胁着说道。 春姨本就是嘴上喜欢和他抬杠绊嘴,其实心里一直都是极其欣赏这个年轻人,有的时候心里也暗暗想着,宁三要真是自己的儿子该有多好。 但心里想是一回事,嘴上却不能输了阵脚,斜了宁三一眼后说道:“闹着玩,可别扬沙子啊。” 宁三马上接道:“就是闹着玩,我都想抠你眼珠子呢。” 唐洛嫣此时不打圆场不行了,轻轻来到宁三跟前,环臂抱着宁三的左臂温柔的说:“相公,好啦好啦,你俩别杠了,杠出急火来怎么办?” “行行行,今日就给我嫣儿娘子个小薄面,不与那老女人一般见识。”宁三说道。 “你说谁是老女人?”春姨听见‘老女人’这三个字登时火大。 宁三一声叹息:“看到没,我那老师父还说了,爱生气的女人老得快,特别是那个胸啊,垂的呀...” “......” 看他们不再斗嘴,芸娘又问道:“公子,那是不是咱们还要租兑些院子来经营你所说的洗头和...洗脚的营生?” 宁三摇了摇头说:“当然不用,咱们本来租的那几间院子地方就足够大,随便空出几间屋子便可,还有,芸娘你想着点,一会儿找梨儿拿我买下赌坊那宅子的合同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话,你去和东家谈一谈,争取把那几家院子都用以租代买的形式买下来,银子不够我再去借,这样的话,咱们的利润几年以后还会高出一大截。” “以租代买?”春姨问道。 这时,梨儿说道:“是呀,相公用‘通货膨胀’的法子,仅用了五千两银子,便将那套大宅子买了下来呢。” 春姨问道:“你说什么膨胀?” 当梨儿娓娓动听的将那天经过讲了出来后,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还...还能这么玩?”春姨有些不可思议。 宁三嘿嘿笑道:“还想撤股不?” “洛嫣,去拿条粗一点的绳子来。”春姨作势说道。 “咋?这么想不开啊?” “什么想不开,是要将老娘我和你绑在一起!” 众女听春姨开着玩笑,都跟着掩嘴轻笑出声。 一阵开心过后,宁三表情认真的说道:“你们想没想过,我们将来会打造出一个什么样的娱乐行业?” 见所有人都没说话,宁三接着缓缓的说道:“你们闭上眼睛,想象着画面,一个男人下班以后,招着三五好友,去到冬璃院开两瓶陈年佳酿,品尝着美味佳肴,待酒足饭饱后,又结伴来到夏馆,先是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去一天的疲惫,再请咱们的中医按摩师,做个脚底按摩,调理一下身体,放松一下心情,最后到中堂听着委婉小曲儿,看着姑娘们跳着妩媚的舞蹈,兴许还能即兴赋诗两首....美酒佳肴,轻歌曼舞,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宁三描绘出的画面带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或者说,是代入到了一种境界里。 芸娘喃喃的说道:“公子,你说这脚底的穴道按摩真的能得到客人的认同吗?” 宁三神秘的一笑,说道:“我若是说,这种按摩最大的功效是能够延长男人行房时间呢?嘿嘿。” 还没等芸娘说话,那边的春姨马上喊道:“干,这个生意赚大了!咱们这就落实!” “......” 宁三向春姨投去了‘佩服’的目光。 第一百二十一章 喜欢你的人,会喜欢你喜欢的 虽然宁三总和春姨绊嘴,但实际上春姨在做事上并不逊色于宁三,特别是这秦楼楚馆的行业。 由于宁三讲的很清晰,所谓的洗脚按摩房,和洗头按摩房,都是在客人刚进入院子时,给其净身解乏之用。 春姨在最短的时间,就分配好几间院子合理的房间。 哪间房由正门口转进来更顺脚些,出了这间房后,又如何进入下一间房会更方便...... 宁三也饶有兴致的在旁边听着春姨在吩咐着芸娘如何布置。 这时,韩小笑来到宁三身旁,说道:“公..相公...小笑的落英小筑,将来要如何转型呢?不如帮小笑参详参详?” 宁三看着韩小笑的眼睛,认真的问道:“如果笑笑喜欢跟我在一起,那我劝你停掉落英小筑,相公供你养你,让你当一位娇滴滴的大小姐你会高兴吗?” 韩小笑,想了想,低头不敢看宁三,小声说道:“会很高兴吧,但...也会有些遗憾呢....” 宁三又说:“嗯,当然遗憾,我们家笑笑喜欢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而跳舞这件事,既是你的天赋,又是你的爱好,我怎么能有权利剥夺呢?” 抬起头,看着宁三,有些奇怪的想着,曾经听那些乐师说过,若男人有了自己钟情的女子,将之迎娶回家后,恨不能永远都不让那女子迈出家门半步,那才叫真正的喜欢。 可当时的韩小笑就并不认同那些乐师的说法,但又说不清楚,也就没有往下探讨。 没错,她是喜欢与宁三在一起,喜欢他的机敏,喜欢他的风趣,还喜欢他总能给人带来惊喜或是‘惊吓’。 但午夜梦回时一想到与宁三在一起之后,自己将没有机会再与喜欢的舞蹈为伴,内心中就有一丝失落感。 在将自己交给宁三的那晚,酣畅淋漓之后,宁三沉沉的睡在身旁,韩小笑则看着宁三平静的脸,听着他有节奏的呼吸声出神。 内心中挣扎了好久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安慰着自己,不跳就不跳吧,可能跳了这么多年的舞,就是为了等着他呢... 看着韩小笑的出神,宁三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她在挣扎什么,因为这个时代的女性,从小就被教育三从四德,小时从父,出嫁从夫,年老从子... 可以说一辈子都活在他人的掌控之下,哪有自己的自由? 若赶上一个心疼自己的男人还好,若是不然,轻则打骂,甚至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便被夫婿污蔑不守妇道而浸猪笼而死。 此时的老天爷,并没有怜悯活在这个时代的女人。 宁三轻轻捧起韩小笑的脸蛋,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后说道:“笑笑,你认为我宁三喜欢你什么呢?” “这...小笑不知...” 宁三笑着说道:“相公我喜欢的是你的灵魂,还有当时傻傻的撞进我怀里的你,在舞台上悠然起舞的你,躲在树后被发现后不知所措的你,当然,还有在.....里害羞又欲拒还迎的你...” 见韩小笑眼圈有些微红,宁三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道:“不论你什么样子,相公我都喜欢,还有,我要告诉你一个道理,真正的喜欢一个人,是要尊重她喜欢做的事,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只要你喜欢的,我也会喜欢,所以,你喜欢跳舞,就跳啊,需要的话,我带着洛嫣和梨儿在下面给你摇旗呐喊,你看怎么样...”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但韩小笑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自己很清楚,这是感动的眼泪,感动于自己喜欢的人,会喜欢自己的喜欢,也是幸福的眼泪,心里庆幸,那天闯入的是他的怀抱..... 宁三轻轻的将她脸上的眼泪拭去,说道:“但你的落英小筑嘛,可以尝试着改成一座小剧院,去到那里的人,就是去欣赏你的舞姿,会成为你的舞迷,闲暇时,你也可以在那里教教一些女孩子跳舞,怎么样?” “嗯,相公说的,小笑都听...” “咳咳..那今晚...是否考虑着一起洗个澡什么的...”宁三厚脸皮的说着。 “讨厌....” 这时梨儿走了过来,轻轻拉了下宁三的衣袖说道:“相公,常卫大哥来找你,现下在水阁呢,像是有些什么事儿,看着有些焦急,另外,还有个官差模样的人,一直在院子外面转悠,有几次都在向内窥探,梨儿担心....” “别担心,一切有我在,我去看看。” 说完,宁三转身出屋去院子里寻常卫去了。 水阁外,宁三远远的就看到常卫在那一直画着圈。 走近后,宁三问道:“怎么了?你这长跑队的队长,这么闲着啊。” 见宁三走过来,常卫忙上前两步说道:“公子,好像出事儿了,刚才添头找我说,看见你那个朋友哥舒公子,被一群人带走了,好像还被痛打了一顿。” “啊?那得多大的纨绔子弟,能把他削了啊,嘿嘿,你也别急,他爹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再怎么样性命是无忧的,你详细的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宁三气定神闲的说道。 见宁公子没着急,常卫的心情也舒缓了一些,说道:“听添头说,他们正在东市永兴坊附近给咱印刷坊发着传单,街边却传来一阵拳脚声,只见是四五个人在痛打着一个人,虽然那人也时不时的还以拳脚,但始终双拳难敌四腿,几下便被打趴下后,便被那几人拖进了巷子里。” “添头平日里就眼尖,一看便记起那是公子的结拜兄弟哥舒公子,便着急着来向我报信,我这一面派了些人先去寻找,自己便来通知公子了。” 宁三点了点头,说道:“做的不错,从原来的一根筋,现在可以两头堵了,哈哈,不错不错,咱这就去看看。” 刚要随常卫出去,迎面撞见了唐洛嫣正走来。 唐洛嫣听梨儿说完,也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宁三。 “相公,没事吧?”唐洛嫣问道。 “没事儿,估计哥舒翰那小子又喝多了,我去给他领回来就行,你们在家等着吧,不过,先别告诉沈悦卿,免得她担心。”宁三说道。 唐洛嫣点头:“知道了,相公,你要小心啊..” “得嘞,晚上咱们火锅涮肉,记着啊,告诉阿刀,把肉片切得薄一点,免得塞牙,嘿嘿。” 说完,便带常卫离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翰哥儿的危机 刚走出门口,宁三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那今天分开没多久又转回来的捕快小狄。 看他在贼溜溜的朝着院子里张望,宁三走过去问道:“嘿,你这是在密谋偷东西啊?还是想偷人啊?” “呦,宁公子,呵呵,真巧,你这是要出去啊?”小狄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宁三拍了拍他肩膀说:“我赶时间,什么事儿直接说吧,你要不说,就继续在这扒门缝,等我回来你再说,如何?” 这小狄一想,自己都在这转悠快一个时辰了,从他们回来的晌午时分,一直转悠到太阳快下山了,生怕一个弄不好,在这院子门口过夜, 连忙说道:“宁公子,实在不是我想来,这不是咱家雷头,她去了皇家避暑别院查案去了,让我在这等着她,说有些事情等她回来后,要向你请教,这不,怕你有事出门扑个空,便让我在这堵着你。” “嘿嘿,她要见我,我就得在家等着?哪来的道理,不就是得了她一件破亵衣么,大不了赔她一套便是。”宁三生气的说道。 那小狄听到‘亵衣’二字,肿的和猪头一样的脸不由得吓得一抖,忙说道:“哎呦喂,我说宁公子,行行好吧,在雷头面前别再提‘亵衣’这两个字了,我这脸再被揍的话,就跟腰一般粗了...” “嘿嘿,那行,我现在要出去,等你们老大回来,直接让她到永兴坊那找我,我现在有事,还有,借你的马一用!” 宁三说完,没等小狄同意,便解开缰绳径自跨了上去,待常卫也上马口,二人一马便向内城方向奔去。 每次一看到马,宁三就会想起那首‘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的bgm,而画面的主角,正是那个‘表情包’抱着紫薇格格同坐在奔驰的骏马上的画面。 心想着自己也是倒霉,虽然自己的第一次,是与美女同乘一马,但却是手上佩戴着她的铁镣,嘴里还塞着她的内衣,像死尸一样扔在马背上。 再说这第二次和第三次,却是两个汉子...心里‘让我们红尘作伴’的bgm瞬间变调,成了‘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一边挥鞭赶马,常卫一边回头问道:“公子,刚才那个是捕快?” “是啊,怎么了?”宁三回道。 常卫有些不明白了,问道:“不对啊,对于咱们来说,官差都跟强盗一样,那个官差被哪个大胆的揍成那样呢?” 宁三平静的说道:“被强盗头子...” “......” 若是没有这匹马,他们也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赶到了位于东市的永兴坊。 来到添头跟常卫说的那个巷子口,两人翻身下马。 添头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来到近前。 “大哥,宁公子,我让兄弟们找了许久,巷子里外和周围几条巷子都没发现哥舒公子的行踪?”添头汇报道。 “嗯?难道被抛尸了?”宁三喃喃的说道。 听宁三说完,常卫大吃一惊,忙说道:“啊?要不要现在就去报官?” “报个屁的官啊,我开玩笑呢,就哥舒翰那体格子,没个一两个时辰和娴熟的刀法,都卸不完,怕啥?”宁三说道。 “公子,那怎么办?”常卫问道。 宁三指着小巷,说道:“走,先进去看看。” 说完,当先一步跨进那条小巷。 “之前你是看到他从这里被拖进去的?”宁三指着地下的一道拖痕问道。 添头忙说:“回公子话,是的,就是从这里拖进去的。” “嗯。” 宁三听添头说完,便向里走去。 这条笔直的巷子长约十来丈,堵头便是皇宫的宫墙,所以并没有其他出口,若是猜的没错,翰哥儿应该还在这个巷子里。 宁三来回走了一圈,发现这个巷子里一共六户人家,但都院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样子,趴在门上侧耳倾听,也没听出来个所以然。 回到巷子口,宁三问添头道:“你看没看到他们是在哪里发生的争执?” 添头挠头回忆了一下,便指着巷口东侧不远的一家酒肆说道:“公子,应该是在那个酒肆中一路打出来的,因为当时我听到了盘碗摔碎的声音。” “好,距离事情发生大概多久?”宁三又问道。 添头想也没想的回道:“大概差两刻一个时辰。” 宁三听添头说完,想了想,弯腰在地下抓起了一把黄土,走向巷子深处,每路过一个人家,便抓出些黄土洒在木门的金属门环上。 直到都洒了一遍后,宁三皱着眉指着第三户院门对常卫说道:“应该是这家了...” 常卫听宁三说完不可思议的问道:“公子怎知哥舒公子仍在这里?” 宁三盯着那户朱漆已经驳落的木门说道:“刚才看到巷口地下有拖痕,但是到里面就没有了,那是因为巷口的土质较松软,能留下痕迹,但我查看了一下,那巷口仅有拖入的痕迹并没有拖出的痕迹,所以翰哥儿应该还在里面。” “那公子怎么知道是那第三户人家呢?”常卫问道。 “这个也不难,刚才听添头说了,他们是在食肆里刚出来不到一个时辰,那就应该手上还粘有油渍,这个巷子又不热闹,将土粉洒在门环上,若是粘上油渍的手刚刚摸过门环,那土粉就会粘在上面,所以...”宁三说道。 常卫听着,愣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那有几个人?”宁三问道。 常卫说:“公子您说什么?” “哎呀,我是问你派过来几个人?我好计算下战斗力,看能不能打过对方,别再来一出千里送人头,到时候谁来救咱们?”宁三气恼说道,心想,常卫啊,什么时候能开发一下你的脑回路呢... “哦哦,回公子,一共五人。” “嗯,那还有得一拼之力,人呢?”宁三问。 常卫指着旁边算上添头的三人说道:“这不,都在这了,他们三个,加上公子你还有我,一共五人。” “....你想气死我不成?”宁三差点被他气岔气了。 琢磨了一下,此时要是再回去喊人,时间应该来不及,万一翰哥儿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酒后结拜的兄弟,怕是要去阎王爷那报到了。 宁三决定,先探查一下,再做决定!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老大,和他们拼了 宁三让添头找来一块薄铁片,小心翼翼的顺着门缝塞了进去,当触及门栓后,便一点点的向一个方向挫着。 一点、一点、再一点,突然感受到门栓一沉,宁三知道,门被弄开了。 轻推了一下,木门随着手推的力道向内开了一条缝隙。 幸好,这木门平时有上润滑油,若是没有,这‘吱嘎’一声,不等于自己按了个‘门铃’通知对方咱娘家来人了么。 其他四人在宁三的带领下,猫着腰向里摸去,还好天色渐暗,几人并未被发现。 直到摸到主厅的床沿下,里面的声音才断断续续的传来。 “他妈的,这小子挺倔,老大,一刀宰了干净,我来动手。” “动个屁动,还没问出个鸟蛋来,现在宰了,拿不到赏银怎么办?” “那老大,现在怎么办?” 宁三只听那老大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这时另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 “老大,不如这样,反正咱们逼问不出他家在哪,咱们赚不到活人的赎金,赚点死人赎金,也算咱没白忙乎,成不?” 那老大问道:“怎么个赚法?” 尖嗓子回道:“咱直接把他头剁下来,上面附上一封信,写着若要得到他的全尸,奉上五百两银子,咱就把剩下的尸身告诉他家人。” “哈哈哈,果然还要靠我的军师,就按你说的办,老八,你动手吧。” 那第一个说话的人马上乐颠颠的回道:“得嘞,老大你就看好我的刀法吧,哈哈。” 宁三听到此,心想,不能不出手了,虽然不知道里面确切的情况,此时若是不出手,一会儿就要把翰哥儿一块一块的带回去了。 说时急那时快,一挺腰身从窗沿下站起身来,一脚将主厅木门踹开大喊道:“全都不许动!警察办案!”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不禁把里面的人惊的愣在那里,连跟他一起来的常卫几人,也弄得一脸懵逼的僵在那里。 宁三见里面的几人并未害怕,心里突然一惊,这他娘的,因为紧张都喊错朝代了,又重新大喊了一声:“都把刀放下!长安京兆府官差查案!” 听宁三又重新的喊了一遍,里面那几名匪徒才有了反应。 其中一名满脸横肉长相凶恶的粗壮大汉,将刀往胸前一横,回道:“他奶奶的,阴魂不散的鹰爪子,老子今天跟你们拼了!” 说完,带头向宁三冲去。 完了,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啊,正常流程是,自己喊出官差查案,对方应该说“官爷您就饶了咱们这一回吧”,就算再凶恶,最多也就耍耍帅,甩下一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下次再会”然后就带着手下破窗而出啊.... 谁知道这老大怎么带的手下啊,任这手下莽汉虎了吧唧的就持刀冲上来也不阻止? 就在那持刀汉子冲到面前,宁三还没反应过来是立即扑倒,还是抽身后退,那锋利的腰刀已经朝他照头砍下! 完了,武朝之旅结束了.... 正在宁三想着自己被一分为二之际,只听‘噗’的一声,眼前一花,身后探出一根粗木棍横在了自己脑袋的上方。 而那把急落的腰刀,便砍在了木棍之上。 是常卫!这乞儿帮的小头目,自己的老跟班,并没有让宁三失望。 还没等那匪徒反应过来,常卫一个箭步从宁三身后跳出,一脚印在那莽汉的胸口上。 那莽汉被常卫一脚踹的登登登的退后好几步,站在那里恶狠狠的看着常卫。 而宁三此时已经发现,在五名匪徒身后的地下,哥舒翰正侧脸趴在地上,脸上血液已经凝固,但眼睛似乎还有些神,此时正眼眶湿润的看着宁三。 “嘿!你们这几个小毛贼,连官差都敢袭击!是不是活腻歪了?看你们这衣不遮体的可怜样!本官发发慈悲,你们这就跳后窗逃了吧,若要被本官下次看见,哼哼....”宁三虚张声势的喊道。 那名匪徒头,听宁三说完,更懵了,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官差,明明已经找到自己这伙人,非但不抓,还要让自己跳窗逃走... 匪徒头目一脸懵逼的看向自己的军师,那个瘦的像猴子一样尖嘴猴腮的汉子。 那瘦猴子军师见头目以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忙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考虑跳窗逃跑。 得到军师的确定眼神,头目对宁三说道:“这位官爷....” 还没等他说完,身后传来了他一个手下的喊声:“大哥!这鹰爪子在耍咱们!这他娘的屋子,根本就没有后窗!咱们跟他们拼了!大不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那头目顿时目光凶狠的看向宁三,咬着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道:“你竟然耍老子...!” 宁三听那匪徒手下喊完,也懵了...这是他娘的什么屋子啊,连个后窗都没有...自己...自己总不能再出口邀请他们从门口出去,跟自己来个擦肩而过吧.... 本来想瓦解一下敌方的气焰,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给他们一人打了针鸡血...完了,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本来今晚还要鸳鸯戏水呢.... 此时的宁三,哭的心都有,这都什么事儿啊~~~~ 只听一声大喊!那匪徒头目带着手下三人,持刀向门口奔来。 宁三本能的抱头弯腰蹲下,但此时只见常卫、添头,还有那常卫的三个小伙伴,抡着木棍、操着板凳迎了上去! 我去,还是有些战斗力哈,宁三没想到面对好几名持刀匪徒,常卫他们竟然如此勇猛,竟然来个板凳斗白刃! 瞬间,几人便你来我往的打在了一起,屋子虽然不大,但看他们打的颇为精彩。 一会儿,这个小伙伴被刀划了一道口子,马上,那个匪徒又挨了添头一板凳,正当宁三看的入迷,他突然发现,对方没参战的那个瘦猴子军师,正手持一柄尖刀向趴在地上的哥舒翰摸去。 我靠,这小子要玩阴的啊,宁三想着,也小心翼翼的绕过拼斗的主战场,向那瘦猴子靠近。 宁三心里想着,首先,那瘦猴子军师手里的那把小刀并不长,危险性也就没那么大,但最重要的是,他苗条的身材,估计一股强风都能让他直上云霄。自己还是有吓一吓他的可能性。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宁三的计划是这样,待那瘦猴子想行凶之时,自己跳过去大喊一声,应该能吓他一跳,再趁着他被吓之际,一脚踹过去,估计他那扇排骨...嘿嘿嘿... 此时,那瘦猴子军师已经来到哥舒翰身前,目露凶光,握刀的双手慢慢抬起,对着哥舒翰的后心就准备扎下去。 正是这个时机!宁三迅速矮身靠近,正要跳出来大喊吓他,谁知脚下一顿,被一段粗麻绳绊了一下,身子顿时失去平衡向前扑了过去.... 那尖刀落下之前,宁三的身子也正巧扑在了哥舒翰的身上... 随着腰间一阵剧痛传来,宁三差点当场晕厥过去,心里破口大骂:这他娘的是谁放在地上的麻绳!!! 只听身下传来哽咽的声音嘶哑的喊着:“大哥~~~~” 本来,哥舒翰出身在军伍之家,平时也在这长安城里横行霸道,若是一对一的话,他有足够的能力与任何一个匪徒激战几个回合,只是没想到在酒肆里喝了些酒后,那几个人同时出手,没几下便把自己放倒。 放倒后,又辗转把自己带进这个小院子,本来以为揍自己一顿出了气就会放自己出去,但没想到的是,通过他们的对话得知,几人正是长安府通缉的要犯。 估计这小院的主人也是遭了这几人的毒手,哥舒翰心想这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 那几个匪徒见哥舒翰身穿罗缎,一看就价值不菲,又在他怀里搜出了一百多两的银票,顿时有了绑票这公子哥,拿一笔赎金的主意。 横行长安这许多年,若是传出去自己竟然被人绑票,还是将军府的公子,那脸可是一直丢到南海海边去了。 以哥舒翰倔强的性子,宁死也没说出自己府上的地址,就在刚刚,那个瘦猴子一样的狗头军师提议,要将自己的头剁下来赚些死人银子。 哥舒翰的心就如同死灰,心想,今天算是撂在这了... 就在他绝望赴死之际,没想到他酒后结拜的大哥宁三竟然如天神降临般踢门而入! 看着屋内几人的乱斗,哥舒翰发现,那没参战的瘦猴子狗头军师,正抽出尖刀冲着自己走来,估计想要杀了自己灭口,好销毁证据。 就在他再次绝望之际,赫然发现,自己的大哥宁三竟然奋不顾身的扑在自己身上,用他的身体,帮自己挡了这致命的一刀! 哥舒翰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这是结拜大哥对自己的恩情啊!他真的用他的行动实践了什么叫‘为了兄弟两肋插刀’! 可自己...唉~~自己之前还曾否定他,质疑他!哥舒翰啊哥舒翰,你真不是个人! 此时,宁三正感受着锋利的尖刀扎在腰间的痛楚和寒意,仿佛全身的力道一下子被抽空一样。 想着自己上学时也总是打架斗殴,没事也拿着把小破刀比比划划过,可那都是吓唬人用的,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能真的与别人动刀啊。 这几天怎么就这么倒霉,无缘无故的被打,又被那地上麻绳绊倒挨了一刀,真他娘的。 还在心里想着,这时,他感觉那把刀突然从身体里被抽了出去,宁三努力的抬头看去,正巧对上了那瘦猴子正嘴角泛笑,阴恻恻的盯着自己,而他手上的那把尖刀,又被他高高抬起,马上就要再次落下。 刚才是腰间,可能自己突然扑倒他没瞄准,这次....宁三心想,完了,没想到竟然死在了一段麻绳手里...... 缓缓的闭上眼睛,祈祷着再次睁开眼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自己还是在那下雨的小巷中,唉~~~洛嫣,再见了...梨儿,再见了...小笑,永别了...还有...还有...那自己叼过其贴身亵衣的雷小柔,永别了... 就在即将魂断的这一刹那,宁三似乎又闻到了,那亵衣上淡淡的体香...唉,怎么最后会想到她呢?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嗯?宁三又嗅了嗅,我这是死了吗?怎么闻着那体香的味道越来越清晰呢? 就像在身边一样,嗯,应该是挂掉了,还好,没有太痛苦,原来,死亡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啊。 抬起头轻嗅着那抹香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清晰... 鼻头像是已经碰到了香气的源头,天使姐姐是不是马上该来接引自己了呢? 这时一道声线优美且清亮的声音传来:“你个登徒子,若再抱着本官的腿耍无赖,本官就再给你补上一刀!” “嗯?!”宁三心里还纳闷,这天使姐姐的台词也不对啊? 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让他瞬间忘记了疼痛,全身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屋子里,那几名匪徒已被制服,被几名官差押解在地,而自己还趴在哥舒翰的身上。 自己的面前,站着的是那脾气火爆的长安京兆府捕头雷小柔,自己...自己此时双手正抱着她的一条腿,脸还刚刚蹭完、磨完甚至还亲了两口。 宁三这才恍然大悟,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那幽幽体香!因为那体香本体就在他的身前....... 余光看向屋门口那被揍得像猪头一样的捕快小狄,心想完了,今天被毁容是没跑了。 “雷..雷捕头,我...说我因受伤意识不清楚...不知道..你..你信不信...”宁三支支吾吾的问道。 雷小柔阴冷的眼神盯着宁三,冷冷的说道:“本官看你受伤的应该是腰间,又不是脑子!” 这时,趴在最下面的哥舒翰听出来这女捕头对他义兄宁三的敌意,于是倔强的说道:“我大哥是为了救我而伤,你若要针对,便针对我哥舒..啊!” 雷小柔从哥舒翰的脸上收回了左脚,面无表情的说道:“本官又没问你,呱噪!” 宁三看平时耀武扬威的翰哥儿,还不到一个回合就晕倒在雷小柔的‘铁蹄’之下,心想,那捕快小狄还是她属下呢,仅是拿错了一次堵嘴巾,便被他揍成那样,那我这和她夙愿这么深,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狠狠的对她秀了一套‘足控’..... “死就死吧,雷捕头,动手吧,下手利落点,如果可以的话,尽量...还是别踢脸....” 雷小柔嘴角微微扬起,轻声说道:“若本官今日饶你一次,那你能不能答应本官一个条件?” “成交!咱俩这关系...你的事儿还不都是我的事儿,嘿嘿嘿...”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郎,该吃药了 “你能不能别跟个鬼似的蹲在床头一直看着我?!” “大哥,兄弟我是心疼你,你就让我看一会儿吧...” “你看我倒是行,可我不想看见你这张猪头脸啊,你往这一蹲,占了好几个美女的位子你知不知道?” “大哥,我这不是在陪护病患嘛,打打下手什么的...” “陪护个屁啊,你瞅瞅你,让人揍成个猪头样,赶紧去让大夫治治你的脸再说,赶紧的,换个人来看护!” “大哥,你就说,你希望谁来,我哥舒翰保管给你找来!” “嘿嘿,行,那就让你家沈悦卿来陪护吧,正好陪本公子唠唠小情嗑。” “呃....大哥,普天之下,除了悦卿,其他人都可以,唯独她...” “那好吧,你回府去把你爹哥舒老将军请来陪护吧,正好给我讲讲之前行军打仗的英雄事迹,给我解解闷。” “.....大哥,您好好休息吧,兄弟我不打扰了...” 唐洛嫣见哥舒翰垂头丧气的从宁三的卧房出来,掩嘴轻笑,这两个活宝啊,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一个被尖刀捅了个通透,另一个被打成猪头,还有心思在那抬杠。 “翰哥儿,别和相公一般见识,他那是逗你呢,想让你早些回去休息养伤。”唐洛嫣对哥舒翰说道。 哥舒翰点了点头,难掩失落的情绪,回道:“嫂嫂说的我都懂,大哥就是太为我着想了,你都见到当时他飞身扑救为我挡刀时的神情,唉,那种关切的眼神,哥舒翰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行了,赶快去后院安慰安慰你家悦卿姑娘吧,听说你们出事,已经哭了几场了,相公这边有我们呢,放心吧。”唐洛嫣安慰着哥舒翰道。 待哥舒翰出了小院,唐洛嫣将梨儿熬好的汤药,端进卧房。 “相公,该吃药了...”唐洛嫣温柔的将汤药用汤勺舀出,轻轻吹了吹送到宁三嘴边。 宁三听唐洛嫣说完,浑身一紧,皱眉说道:“洛嫣,咱能不能换个说辞,你这一说‘相公,该吃药了’,我怎么总感觉你像是在说‘大郎,该吃药了’呢?弄得我浑身凉飕飕的。” 唐洛嫣媚眼如丝,瞪了一眼宁三说道:“相公也真是的,都伤成这样了,嘴上还在讨便宜...” “嘿,这哪是便宜啊,这是咱中华古代四大名着之一‘金瓶梅’里的桥段,讲的是一个名叫大郎的帅哥,和他美丽清纯的妻子阿莲的凄美爱情故事。”宁三嬉皮笑脸的说道。 “相公还笑?小笑和梨儿都不知道哭了几回了,这汤药里,都不知道有多少梨儿的眼泪呢。” 宁三收起嬉笑的神情,关心的问道:“那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唐洛嫣说道:“哭了几次,身子乏得紧,洛嫣便让她们先去睡了。” “嗯,哦对了,送我回来的那个雷捕头,有没有什么留言给我?”宁三问。 “有的,听翰哥儿说,那雷捕头说让你今晚先养病,明日再来叨扰。” “哦。”宁三回了一句后,便陷入了沉思。 本来在那间屋子里,宁三以为自己死定了,甚至都已经认命的时候,谁知道雷小柔竟带着七八位捕快赶到。 后来听小狄说,自己和常卫刚走不久,雷小柔便驱马赶回,听说宁三匆忙的赶去东市永兴坊,便带着几名手下和小狄前方寻找。 找了半天,终于隐约的听见巷子里传来呼喝的打斗声,推门而入后,不仅找到了宁三几人,同时还发现了京兆府通缉已久的那伙大盗。 眼尖的雷小柔带头破门而入后,发现在屋子里头,一个精瘦的汉子,正举刀向趴在下面的宁三后心扎去。 火石电光中,雷小柔腰刀脱手而出,穿过打斗的人群,正中那汉子心口,由于刀尖力沉,甚至带着那汉子向后飞去直接将之钉在墙上。 雷小柔见宁三脱离了生命危险,遂上前准备询问一二,可刚走到他身边,只见他闭着双眼,伸手抱着自己的小腿一脸迷醉的蹭啊蹭的,还一边蹭一边用鼻子嗅着! 本来白天因为小狄误将自己的亵衣塞进这宁公子嘴里,长达一个时辰,虽然罪不怪他,但雷小柔心里也是别扭的很。 眼下这宁公子又当着全屋人的面,非礼调戏自己的小腿...... 雷小柔下意识抽刀,但摸了个空,这才想到那柄刀为了救宁三,已经脱手扔出,现在还钉在那精瘦汉子的心口处。 正要发作时,雷小柔突然想到,今日从皇家避暑别院回来,对线索还没有头绪,又回忆着在城外男尸案现场,宁三侃侃而谈的画面,登时计上心头。 在出言唤醒还在抱着自己小腿磨蹭的宁三后,看着他恐惧的模样,便让他答应自己的一个要求。 想着明天还要应对那脾气暴躁的雷捕头,宁三兴致全无,也不再和唐洛嫣说笑了,在唐洛嫣帮助下换完了伤口上敷的药后,便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群芳院的大门便被敲得“砰砰”响,在得知是官差后,前院的杂役慌忙的去通传春姨知晓。 待知道是来找宁三了解案情后,由丫鬟领着两人去到水阁小院。 小院内,唐洛嫣和梨儿早就醒来,梨儿正专心的给宁三熬着汤药,唐洛嫣在给宁三张罗着早餐,而韩小笑,由于宁三突然受伤,也就没回落英小筑,现在也起床帮着唐洛嫣和梨儿打着下手。 见雷小柔和捕快小狄在丫鬟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梨儿忙起身相迎,说道:“原来是雷捕头,听说昨日是您救了我家相公,真是多谢了。” 雷小柔心中惊讶,想那宁三人模狗样的,娶的媳妇倒是清纯可爱,唉..真是可惜了这朵小鲜花。 这时韩小笑也端来清水准备给汤药里添水,看见梨儿在和这两位身穿捕快服侍的人说着话,其中一位还是女的,便想到应该是哥舒翰嘴里救了宁三的那位女捕。 遂也上前微微一福,轻声说道:“谢谢捕头,昨日救了相公..” “.....”这个应该就是宁三的夫人了吧,样貌极美,温婉可人,清澈的眼眸里似乎一直带着淡淡的雾气,让人一见就想上前呵护.... 雷小柔心想,若得此妻子,那夫君肯定不会再出门寻欢作乐了,整日里在家看着夫人的美貌就行了,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起那个思维活跃的宁三,真行!两位夫人一位比一位亮丽可人。 就在雷小柔发呆之际,唐洛嫣从屋里走了出来,见院子里多了两个捕快,便想起了昨日哥舒翰给带的话,便开口招呼道:“是雷捕头吧,两位吃早饭了吗?洛嫣准备的多,在这儿吃一口吧,我去看相公起了没有...” 看着唐洛嫣惊为天人的美丽,温柔贤惠的性格,雷小柔被惊得哑口无言,站在院子里表情更呆了...... 心里想着,这宁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啊?难道真像是师父吴大通所说的:小隐隐如山,大隐藏于市?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人与鬼的区别 宁三醒了以后,见到床头由昨日的猪头阿翰,变成了今天英气十足的娇艳,非但心里没有一丝安慰,反倒是更紧张了。 “我说雷捕头,怎么每次看到你,都有着下一刻你的脚会出现在我胸前的感觉呢?”宁三说道。 雷小柔说道:“这只能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你欠踹!” “哎?我说雷捕头,这大清早的我可没得罪你吧,你咋这么大火气呢?”宁三好奇的问道。 “火气?本官就纳闷了,你家里三位如此美艳多娇的夫人你不好好守着,却常常在外行孟浪之事,你....哼,真不知道你们男人都是怎么想的。”雷小柔没好气的说道。 “孟浪之事...宁某就纳闷了,雷捕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孟浪了,我又孟浪谁了?你身为官差,说出的话代表的是我武朝律法,你可要慎言啊。” “我...你..你昨日便孟浪我的小腿了!”雷小柔一跺脚指着自己的腿说道。 “呃......”宁三被雷小柔的话狠狠的噎了一下,忙岔开话题问道:“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飘散吧,不知雷捕头今日找在下是何事?” 雷小柔也不愿再提及昨日的尴尬之事,甚至想起了那件自己穿过还未浆洗的亵衣,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这登徒子那里,见宁三没提,身为一个姑娘家,自己也就更不好意思问了,也顺着宁三的话题说道。 “昨日你答应了本官一个条件,那就是本官除了城郊男尸案以外,还有一个案子颇为棘手,你若是能帮我分析案情,助本官破获此案,那之前你猥亵本官...的腿的事,便一笔勾销,怎么样?” 雷小柔说完,自己都感觉脸上发烫,幸好这屋子床头处光线较暗,而屋内只有她和宁三两人。 “我...猥亵你...的腿...我说雷捕头,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官字两个口....” 宁三正想分辩,见雷小柔的手又摸向腰间,忙话锋一转一脸严肃的说道:“雷捕头,作为百姓,是有义务帮助官差查清事实的,你且将案情说与在下听听...如何?” 雷小柔收回摸向腰刀的手,见宁三一脸认真的样子,遂将那日雨夜皇家避暑别院燕皇妃寝宫发生的事情,仔细的给宁三叙述了一遍。 “你是说,可能是见鬼了?”宁三听完后皱眉问道。 雷小柔点头说道:“话是这么说,卫尉寺的侍卫们听了以后,也都查的心不在焉,深怕触怒了些什么不该触怒的东西。“ 宁三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雷小柔分析道:“我总感觉,还应该是人为,若是真有恶鬼的话,那皇家王道之气如此之盛,邪祟又怎能靠近呢?” 宁三心里暗叹,还以为雷小柔是个唯物主义者,弄了半天,她想到皇家王道之气上去了,可自己又不能拿出科学的一套理论去驳斥她所信奉的理论,这要讲起来就算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那你经过一天的查探,有没有什么线索呢?”宁三又问。 雷小柔说道:“令本官想不明白的其实只有两点,首先,是雨夜窗外那...暂且说她是人,问题是她是怎么通过卫尉寺的森严守卫进到避暑别院里去的,其次,就是那铜镜上的绝命诗,事后听燕皇妃自述,之前她并未听说过那首前隋杨广的诗词,但又清楚的记得铜镜上的字,可事后,据皇妃丫鬟香兰口供,她并未见到铜镜又任何异常,更没有燕皇妃所说的绝命诗。” 听雷小柔说完,宁三沉思片刻,问道:“还记得那首诗吗?说给我听听。” “求归不得去,真成遭固春。鸟声争劝酒,梅花笑杀人!”雷小柔背道。 宁三想了想,说道:“雷捕头,你想一想,这首诗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那里,若是作案者刻意留书,是否代表着他此时的心情?从这首诗从字面意义上看,前两句,写的像是在描述自己被囚禁时的绝望情感,但也不一定是被囚禁,也可以理解成,这人正作着自己并不喜欢但又不能放弃的工作。” “而后两句,鸟声争劝酒,梅花笑杀人,意思可能是说,这个人每天笑脸相迎看着他不想看到的事,即使在外人看来很羡慕的日子,也可以足够摧毁他的内心...” 雷小柔平日里也是京兆府的金牌捕头,在她手下破获的案子也是数不胜数,听宁三分析起这首诗词,雷小柔心中一动,之前她刚听到内官说起,她还只当是那前隋后主无病呻吟的一首绝命诗。 可此刻听着宁三将诗的意境分解,然后套入到嫌疑人的情绪中,还似乎有那么一些道理。 “宁公子的意思是说,皇上内宫里,可能有这么一个人,做着不开心的工作,而且还心理扭曲到想加害于贵妃?”雷小柔问道。 宁三躺在床榻上,斜眼看着雷小柔说道:“那雷捕头还相信这是恶鬼所为?若你真这么想的话,我想你就不会来找在下,而是去找和尚道士去做法事了,对不?” “那铜镜上的字又该怎么解释呢?当时燕皇妃亲口说是清清楚楚的见到了铜镜上的绝命诗,而且还是由鲜血书写而成,可后来那叫香兰的丫鬟却说,并未见到铜镜上的血诗。这能不能是燕皇妃的幻觉呢,可是若是幻觉,又怎么能编造出她从未听过见过的诗词?”雷小柔盯着宁三的眼睛问道。 宁三看着雷小柔认真的表情,笑了起来,待笑罢,宁三说道:“雷捕头,难道你真的认为所有人说的都是真话?仅是这个简单的案情冲突,你们就宁愿把这起案子往那‘恶鬼’头上按?嘿嘿,你知道人和鬼的区别之处是什么吗?雷捕头。” 雷小柔问道:“是什么?” “人和鬼的区别就是,人会说谎,而鬼不会....” 雷小柔心里咀嚼着宁三的这句话,突然抬头道:“你是说,香兰在说谎?” 宁三仍然笑着,慢悠悠的回道:“我可没说说谎的一定是那丫鬟香兰,万一要是那太子之母,皇妃燕惜玉呢?”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推断案情 雷小柔瞪大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宁三,不敢相信这大逆不道的言语竟然出自他口。 “你...你这话若被旁人听去,下你大狱的罪名知道吗?” 宁三无所谓的神情说道:“雷捕头是要逮捕在下吗?我只不过是在帮你分析案情,宁某宁愿相信有人在编造谎言企图混淆视听,也不愿意相信是劳什子恶鬼所为,你当所有鬼都那么清闲吗?它有什么好处吗?没事冒着大雨出来吓人玩?” “这...”雷小柔顿时语塞。 “还有没有其他人犯案的可能?对了,你说卫尉寺侍卫把守严密,并未发现有人偷着进入到皇家避暑别院是吗?”宁三问道。 雷小柔点了点头。 宁三又问:“那自从发生这事儿以后,卫尉寺的护卫是不是更加严密了呢?” “这是自然,发生如此大事,卫尉寺一定是要冠上疏忽之罪的,他们肯定要更加严加防御,这要是再出一事,恐怕他们都要掉脑袋了...”雷小柔说道。 宁三看着雷小柔的眼睛,认真的问道:“雷捕头,你相信我吗?” “不相信。”雷小柔想也没想就答道。 “呃....你不相信这大早上跑我家来扰我清梦作甚?”宁三没好气的说道。 本来宁三还想煽情一下,让这雷捕头记个自己的人情,谁想到刚说出嘴就被雷小柔撅了回来。 “反正线索也断了,案情也没什么进展,没什么事干,便来试试看喽。”雷小柔轻松的说道。 宁三心里这个气啊,但没办法,打也打不过,斗也斗不倒,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雷小柔看着宁三脸上精彩的表情,狐疑的问道:“你是不是又在心里编排着本官?” 宁三心想,我在心里把你推倒肆意凌辱呢!你这个臭小娘! 当然嘴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道:“哪里哪里,宁某怎是那样的人呢,雷捕头,在下有两个法子,可能会帮你找到些线索,你想不想听呢?” 听宁三这么说,雷小柔疑心更甚,说道:“是不是还有什么条件?” “嘿嘿,帮助官差查案,本身就属百姓之责,宁某怎敢提条件呢,但是....宁某的法子若是奏效了,想来雷捕头也不是抠搜之人,定会代表官府给予在下,或者咱这群芳院一些认承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嘿嘿...” “再说,宁某昨日不还刚刚协助官府,抓获了一帮江洋大盗嘛~~” 雷小柔心想,你个宁三真是脸皮巨厚啊,明明是昨日自己及时赶到救了你一条小命,偏偏从你这嘴里说出来就成了协助官府破案了。 但想着还有事求他,便略作思考后说道:“若你说出的方法有效,或者给案子提供了些许帮助的话,代表官府对你们认承是可以考虑的。” “嘿嘿,那就成,你可听好了,此法只能你知,不可传于二耳。”宁三神秘的说道。 雷小柔点头说道:“这没问题。” “雷捕头,附耳过来...”宁三轻声说道。 “啪”的一声,雷小柔一掌打在宁三的腰部,疼的他龇牙咧嘴的直叫唤。 “再想占本官的便宜,下一掌就劈在你脸上!这么大的屋子,仅有你我二人,让本官附耳过去做什么?”雷小柔怒气冲冲的说道。 “咳咳...那宁某小声说出便是,你说你,没事总是喜欢动手呢..”宁三一脸委屈的说道。 雷小柔咬牙说道:“动手?下次我动刀你信不信?还不快说。” 说完雷小柔扬手作势又要打。 宁三赶紧说道:“行行,您息怒,宁某教你两个法子,首先,找两瓶浓度最高的白醋,混上一瓶度数最高的白酒,混好之后用布巾沾着擦拭铜镜,若上面显现出棕色痕迹,那就是血迹,也就代表着那丫鬟香兰在说谎,抓住她施以刑法便可,这东西你们在行,就不用我教了吧。” 雷小柔皱眉听着,不禁怀疑道:“你说的法子到底好不好用?别再叫我去皇家别院丢脸。” “你看看,我刚才都问你了相不相信我,至少现在咱们俩勉强算是破案搭档,你连你搭档都不信任,你还相信谁?你也是笨,你不会先找些血迹擦掉后,拿着醋和酒精先试试啊...真是服了。”宁三叹气道。 “你..你说谁笨?”雷小柔刚消下去的气,又被宁三挑了起来。 “我笨我笨,你聪明,行了,第二个法子宁某不说了,雷捕头,不送!” 宁三看这英气十足样貌清丽的女捕头,说话间动不动就想削自己一顿,心里也是不忿,张口就要送客。 雷小柔深深呼了几口气平复心情,说道:“行!是本官笨,没脑子,都是你宁公子聪明,我...我.....” 谁知宁三这两句话,深深触动了平日很是自信骄傲的雷小柔。 虽说她出身在武官世家,爷爷雷震又是辅助皇上开疆拓土的头号猛将,可无奈家里这一代并没有一个男丁。 从小,雷小柔便经常见到已经致仕在家的爷爷,总是坐在庭院里长吁短叹,年纪小小的她,听姨娘们说,那是爷爷在叹气为何雷家没有子嗣延续香火。 自从那时起,雷小柔便常以男装示人,人家别的女孩子都喜欢绣花女红,而她,天天舞蹈弄棒,在她的心里,最害怕别人说她不如男儿,怕别人说她笨,好像她的女儿身,是自己的污点一样。 长大以后,便说服父亲,通过一些家族‘关系’去到了长安京兆府当了一名捕快,但凡有任何案子,她都身先士卒,慢慢积功成为一名捕头。 看雷小柔眼圈有些微红,宁三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忙说道:“行了,宁某吊你胃口,也不过是想要些好处罢了,不要了不要了,这就说给你听。” 雷小柔别过头,假装伸手抚发,偷偷的拭去眼角的一点湿润,再转回来时,又是那勇敢坚强的雷捕头了。 宁三说道:“刚才听你所说,卫尉寺侍卫从始至终都严守别院四周,不可能有人出入,宁某猜想,若真是有人刻意为之的话,那么,案犯此时却还应该在那别院之中。” “啊?你是说...案犯还在别院?”雷小柔被宁三的推断吓了一跳。 若他推断的是真的,那此时皇上及各位娘娘们,恐怕还会有危险。那样的话,事情可就真的闹大了....若是真惹得龙颜震怒,那得多少人要掉脑袋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英雄之后 宁三看雷小柔愣在当场,又安慰道:“事情,也不一定像你想象的那样,也有可能,案犯此时已经躺在某个水井底等待着腐烂也说不定...” “你什么意思?!”雷小柔大声问道。 宁三看着雷小柔一字一顿的说道:“杀.人.灭.口!” 见雷小柔不作声,宁三又接着说道:“想要探究其实方法很简单,找几张厚铁皮,盖在别院里每一处井口处,然后差人拿着重器用力的敲打,若是真有人杀人沉尸,待敲打一刻钟左右,尸体多半会浮出水面。” “这又是.....” 宁三见雷小柔还要询问,便伸手在她嘴唇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刚才我说了,此时我们算是搭档,而搭档嘛,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尽管去试,有线索固然好,若没线索的话...你不是也没什么损失么?到最后还捞个勤勉办案的名头,得个勤劳奖不也不错么。” 听宁三说完,雷小柔虽听不懂宁三说的什么奖的是什么,但她知道,这宁三是看出自己情绪低落而故意逗着自己,心里也有些暖暖的。 但嘴上依然凌厉:“好,本官这就去查看一番,若是不像你说的那样,或者是你的法子不好用,哼哼,别怪本官回来打断你两条腿...” 看着雷小柔离去的背影,宁三心里叹道...唉...真是个要强的姑娘啊... 雷小柔离去不久,哥舒翰又顶着他那张猪头脸出现在宁三的房间。 “怎么?你爹真的来了?”宁三没好气的问道。 哥舒翰愣了一下,忙说道:“大哥,不是的,是兄弟来看望大哥,顺便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呵呵。 “你能帮得上最大的忙就是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为了救你,我这都一刀俩眼儿了,你还想给我凑个三刀六洞不成?” 哥舒翰任宁三怎么说自己,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心里却想,我被自己结拜大哥说几句怎么了?要不是有他,此时自己已经是一副无头男尸了。 “大哥,您说,您看不上兄弟哪点,我改还不成么?”哥舒翰笑着说道。 宁三仍然没好气的说道:“别别,千万别,哥舒公子你看上了我哪点,我改!你离我远一点便成。” 其实宁三也不是讨厌哥舒翰,心里对这个面上纨绔子弟,但内心中仍有情怀的年轻汉子也是非常认同。 若不是这样的话,昨日也不可能面对险境踹门而入。 只是这小子现在太缺乏历练了,也早已经没有了父辈那种行伍之人的血性。 得想办法刺激刺激他才行,可是什么办法呢?一时自己还真想不到。 这时,梨儿匆匆推门而入,对宁三说道:“相公,那个赵大人来啦。” 宁三一拍脑门,怎么了这是,自己是在养伤啊....怎么比当朝宰相还忙。 少府监赵少监由梨儿引了进来,见到躺在床榻上面色有些苍白的宁三,不禁大吃一惊。 三两步来到床前关心的问道:“宁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宁三装作有些虚弱的问道:“赵兄,相识已久,但兄弟我从来没问过,你这少监官居几品啊?” “啊?”赵亮赵大人被宁三问的一愣,说道:“为兄汗颜,仅是从四品而已。” 宁三点了点头,又问道:“赵兄,那兄弟再问你个问题,咱这长安京兆府的捕头,又是几品官呢?” 赵大人思索了半天,说道:“呃...为兄知道那京兆府府尹范大人是正三品,那捕头嘛....最多也就是个九品吧。” 听赵大人一说,宁三登时来了兴致,说道:“这么说,赵兄的官职是比那捕头大得多喽。” “还好,还好吧...” 宁三脸上瞬间又浮现起一副委屈的神色,期期艾艾的说道:“赵兄啊...你可要为兄弟做主啊...兄弟我被京兆府的一个捕快...欺负惨啦....” 这可怜的赵大人还以为这宁三的伤是那捕头所为,心里也是十分的愤怒,当即决定道:“宁兄弟,别说你为了咱朝廷贡献这么多,仅凭着你与为兄的情意,这件事为兄也管定了!” 听赵大人这么一说,宁三心里乐开了花,心想,哼哼,雷小柔啊雷小柔,这就是得罪我宁三的后果,本公子让你三番五次对我拳打脚踢,没想到吧,哈哈,公子我朝廷里也是有关系的,嘿嘿嘿嘿。 还没等宁三心里乐完,就听那赵大人义愤填膺的说道:“宁兄弟,为兄决定了!拼的这一身功名不要,也要陪你去大理寺门前擂鼓告御状!” “呃?”宁三看着赵大人正义的脸颊直冒光,但好像冒的是傻光啊。 “告御状?赵兄比她官阶高那么多,就不能为兄弟伸张一下正义?”宁三问道。 赵大人为难的说道:“兄弟有所不知,他们京兆府管的是咱长安城的大小事宜,可为兄管的是天下铸造之事,本是井水河水两不犯啊...” 宁三拍了拍脑袋说道:“赵兄,咱们还是说说你老兄来此有何事吧,那捕头兄弟我原谅她了...” 想起了来此地的因由,赵大人脸上泛起了光彩,兴奋的说道:“宁兄弟,好事临门啊,呵呵,你教为兄的配方,昨日终于铸造成功了,那炼造出来的百炼钢,不论是韧度还是硬度,都比之前的高出一大截,这要是能够推广量产的话,我武朝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哈哈哈。” “炼成了?那就好,嘿嘿,也没白忙乎一场。”宁三也很是开心。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哥舒翰,听两人交谈,眼睛也不由得亮了起来,问道:“这位大人,您是说练出了百炼钢?” 赵大人回头看到哥舒翰,又看了看宁三问道:“这位是....” 宁三还没等说,哥舒翰便站起身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我叫哥舒翰,是大哥的结拜兄弟,呵呵,见过赵大人。” 听哥舒翰是宁三的结拜义弟,赵亮哪敢小瞧,忙起身回礼。 宁三在旁边补了一句说道:“对,哥舒翰是我义弟,朝廷哥舒将军的独子。” 当哥舒将军的名字一出,赵大人看哥舒翰的眼神也立刻充满了敬意,上前拉着哥舒翰的手说道:“英雄之后,英雄之后啊,果然....仪表..堂堂...” 宁三听赵大人夸完哥舒翰,撇了撇嘴想着,真是官字两个口啊,看哥舒翰此时这猪头样儿,你是怎么夸出口的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带着官炉去务农 待和赵大人握完手,哥舒翰问道:“赵大人,刚刚听您说,是否练出了百炼钢?” 赵大人点头说道:“哥舒公子说的没错,要不是有令兄的帮忙,这百炼钢哪能那么容易被炼出来呢。” “我大哥帮的忙?”哥舒翰问道。 “呃...”赵大人见哥舒翰不知道此事,又想起了曾经宁三叮嘱过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于是又改口道:“嗯,出了些小主意,帮了些小忙...而已...” 哥舒翰哪管这个,笑嘻嘻的问道:“那赵大人,您和我义兄关系如此之好,小弟能否拜托大人一件事。” “公子但说无妨。” “哦,小弟想拜托能不能请大人卖与我一块百炼钢,只因小弟从小喜欢舞刀弄剑,家父也常想让我入伍从军,我想....用百炼钢打造一把趁手的武器。” 赵大人回头看向宁三,在宁三点头示意后,赵大人笑着说道:“既是宁兄弟的义弟,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呵呵呵。” “啊!太好了,感谢赵大人。” 听到自己的请求被同意之后,哥舒翰一蹦老高兴奋的大叫。 宁三心想,这就是武将之家的子弟,无论多么纨绔,血脉里还是有着那份血性的。 想罢,也对赵大人说道:“赵兄,顺便再帮我多打造两把护身武器吧,一把我稍后给你样子,另外一把嘛...打造成捕快所用腰刀的款式即可。” “这...会不会犯禁啊?”赵大人担心的问道。 “不会给赵兄添麻烦,我自有办法。”宁三说道。 三人本就好酒,之前宁三也是,不是和赵亮在水阁畅饮,就是和哥舒翰那帮小兄弟喝的五迷三道。 可他在这武朝仅有的两伙酒友,今日却头一次见面。 左右无事,哥舒翰便跑去后院,拜托刀叔给他们弄了几个小菜,哥舒翰便和赵亮两人在宁三的屋子里喝了起来。 宁三眼巴巴的躺在床上看着,既不能吃也不能喝,只能咬着牙想着,这他娘的是交友不慎啊,不仅没照顾他这个病患,还在其面前大快朵颐,真是两个畜生啊。 刚干了一杯美酒的赵大人想起了一事,向床榻上的宁三举杯说道:“宁兄弟,还有一好事要说给你听,呵呵,那就是为兄答应你的两座官炉,已经给你落实完了,地点嘛,离这外城也不远,此处出城向南行不过十里便是,两炉都在同一村内,名字也好,叫梨花村。” “官炉落实了?哈哈,这才是好事呢,那官炉的炒铁工人呢?”宁三兴奋的问道。 “那些工匠,若兄弟你要留用,那便留着,只是工钱嘛...” 宁三马上接道:“工钱我来付,嘿嘿嘿,已经很感谢赵兄了,你再多喝几杯,翰哥儿,你去楼下把我存着的葡萄美酒,也拿上来,你代我和赵兄多喝几杯。” 听到一开始向赵亮申请的那两座官炉已经落实,宁三心里着实的兴奋了一番,别的不说,至少在这个时代里,自己脑子中的许多想法都可以通过这两座官炉来实现。 还有自己一开始打算改良农民耕地的器具,其实早就已经被宁三在图纸上画了出来,只是还没有实施。 之前闲暇之时,宁三让梨儿陪他在城郊逛过,当时他也留意过田地里耕种的农民用的工具。 像是最简单的叉子,都是用开叉的树枝改良的,还有木锤、木锄和木犁等,不仅不好用,还非常容易损坏。 看着农民伯伯吃力的拖着木犁犁地的场景,宁三就在心里暗暗下着决定,有朝一日一定给他们打造出一批像样且趁手的工具来。 这所有的一切,通过赵大人今日带来的消息,终于都可以实现了。 昨天刚一受伤的时候,宁三还想着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八天的接受着三位美女的伺候呢。 可听到这个消息后,宁三恨不能现在立即爬起来,好去那梨花村去瞧一瞧。 若是那梨花村风景尚好的话,也可以在那里建一座房子,闲暇时,带着洛嫣小笑和梨儿去那里小住几天,感受一下田园风光。 “大哥,你自己在床上傻笑什么呢?”哥舒翰见宁三一脸笑盈盈的在出神,遂问道。 宁三回道:“喝你的酒吧,哪那么多事儿。” 突然,宁三冒出一个想法,看了看那正在给赵大人灌酒的哥舒翰心里寻思着。 反正这京城大纨绔左右没事,他身边又有许多家财万贯的公子哥,不如拉他入伙搞些利国利民的好事,也算是给这武朝百姓做做善事了。 等特别好酒但酒量实在不怎么样的赵亮赵大人被哥舒翰灌倒以后,宁三喊来两个杂役,送赵大人回府。 一切安排妥当,宁三叫来哥舒翰。 “大哥,找我啥事儿?是不是想着再给兄弟我多弄一把武器。”哥舒翰红着脸问道。 “武器的事好说,但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宁三看哥舒翰没像喝多的样子,便和他说道。 哥舒翰的直爽脾气,在酒精的催化下更是豪爽,说道:“大哥,你说的话我都信,但你也要相信你兄弟我,从今日起...哦不对,是从你我结拜那日起,我哥舒翰对大哥,可以说....哎呀,我没大哥的文采,也不会拽话,反正我的意思你应该懂!” 宁三轻轻点头说道:“嗯,我懂,所以亲兄弟不说外话,如果现在有一件事,可以让你真正的成为立在天地之间的好男儿,你去不去做?” 哥舒翰听宁三说到好男儿,也是豪气顿生,说道:“有这事儿我当然去干!谁不想当好男儿?从前他们虽然怕我惧我,但我心里明镜一样,他们其实是看不起我哥舒翰的,认为我是仗着祖荫横行霸道,认为我没有能力...” 宁三打断他说道:“你先别妄自菲薄,其实,能仗着祖荫其实也是一种能力,有很多的时候,大家都用‘人在树下好乘凉’,来形容你们这群纨绔子弟,但你想过没有,你们的祖荫也是家里的父辈、祖辈真刀真枪拼回来的,不是吗?” “大哥....”听宁三说完,哥舒翰眼圈都红了,心里也很是激动,喘着粗气问道:“大哥你就说吧,想让我去做什么?上刀山下油锅皱一皱眉头就不算好汉!” “我想让你务农,去当农民....” “啊?!”哥舒翰当场傻掉。 第一百三十章 我就是个农民 宁三很清楚,此时天下,其实是有很明确的阶级之分,上到贵族阶级,坐实阶级,下到劳动阶级和贱民阶级,在朝廷的管理下有序而治。 贵族阶级,是此时这种封建社会中,因权利、财产高于其他阶级而形成的群体,其中包括皇亲国戚,因功绩而受封的王公贵族,他们有着自己的封地和食户供养,多为衣食无忧。 就像有的人立了功,圣上赏赐时会提及‘赏食户三百’,从这刻起,此人就享受了这三百户的赋税,意思就是,这三百户人家每年所缴之税,就会分给此立功之人。 所以,在这个时代,有权,有势或者有封地和食户的,都是妥妥的贵族阶级。 而另一种上等阶级,叫坐食阶级,顾名思义,就是即使坐着不劳动,也会有吃食的意思,这种阶级的代表就是那些僧侣尼姑,他们不需要赋徭役,也不需要参与军事之事。 由于这个时代当权者礼佛,所以他们的地位在社会中还是很有影响力的,享受着朝廷的赏银,信徒的香火供奉,优哉游哉。 而下两个阶级中的劳动阶级,也就是资产阶级有商人、走卒、商贩和农民。这个阶级的特点就是一切都靠着自己的努力来解决温饱。 经商靠脑,走卒靠干,商贩靠喊,农民靠天。 前三类其实也都是靠的是自己,但唯独农民,不仅要靠着自己辛勤的耕耘,还要靠老天爷赏脸。 万一赶上个天灾人祸,或是战乱什么的,农民是受苦最深的。 弄好了卖儿卖女艰难度日,一个弄不好的话,便会沦落到贱民阶级,甚至会活活饿死。 而最后的贱民阶级,就是奴婢、官户、杂役之类的人,健壮的当有钱人家的部曲或护院,靠出力为生,有些色相的,会被卖为丫鬟婢女,还有些会被当做府上招待客人用的客女。 这类人没有自我,也没有自由,完全是被当做一种‘东西’或是‘工具’来对待,他们命运好坏,通常取决于他们隶属的主人,而所受的待遇,也自不一致。 就像之前的群芳院,每位姑娘最大的企盼便是努力的接客,纳银,来争取自由,但他们往往收到恩客的夜资,都是要全数交给院子的,他们所攒的钱,也都是来自于那些恩客在被服务满意之后所多给的小费而已。 所以后来,群芳院的姑娘们听宁三说到要用她们自己赚来的钱,再给她们赎身脱离贱民阶级,都感动的痛哭流涕,就是这个原因。 据宁三了解,整个群芳四个院子,除了几个如沈悦卿这样,戴罪之身五年之内不允许脱籍的姑娘以外,均都是自由之身了,她们高兴,宁三也是真心的为他们高兴。 可此时在宁三屋子里的哥舒翰,听宁三让自己去务农当农民,顿时惊大了嘴巴。 要说哥舒翰,他的父亲乃朝中数得上数的猛将,立功无数,因此被封赏的食户也是众多,他是个妥妥的贵族阶级的公子。 如若听从宁三之言去务农种地的话,那可是连降两个阶级,不由得他不心惊肉跳。 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哥舒翰银牙一咬说道:“大哥让兄弟我做什么,我就去做,反正哥舒翰这条命是大哥救的,就是你让我降籍入奴,兄弟我也在所不惜。” 宁三看着脸红脖子粗的哥舒翰笑着摇头安慰道:“行了行了,谁说种地就要降籍?我只是想让你去体验一下劳苦大众的生活而已。” “体验生活?”哥舒翰不解的问道。 “嗯,我有个想法,刚才你也听到了,为兄从赵大人那里诳来了两座铸造铁器用的官炉,这官炉嘛,我并不想打造兵器,也不会打造金银首饰,咱们去做些农用器具再卖给农民兄弟。”宁三解释道。 哥舒翰恍然大悟,说道:“哦~~大哥你吓我一跳,原来是想着赚农民的银子啊,嘿嘿,也对,全天下最多的就是农民,总比赚那些死抠死抠的富人要容易得多。” 宁三摇了摇头说:“我的想法并不是要赚农民多少银子,咱们炉子投入生产以后,所铸造的所有器具,成本多少银子,咱就卖多少银子,一文钱也不多赚。” “啊?那咱们弄这些做什么?就为一乐呵?”哥舒翰又懵了。 “你听说我,这是一个较长远的计划,我曾和梨儿去郊外逛过,现在农民所用的器具非常的不趁手,严重的影响了他们耕种和收获的量。所以我要铸造一些能够提高他们产量的工具给他们,这样他们等秋天的时候就可以丰收了。”宁三说道。 哥舒翰又问道:“那大哥,他们若是买不起咱们铸造的用具怎么办?” 宁三笑着说道:“很简单,做好登记,给他们先用着,秋收以后一起算账。” “那我们赚的是什么钱呢?” “翰哥儿,你是锦衣玉食环境中长大,甚至都不了解一文钱能买来几个馒头,所以,你也没体验过那种饥饿之苦,为兄很幸运,刚来到长安时便体验了几天。”宁三说道。 “就是前些日子欢喜楼那件事儿?” 宁三点头:“对,当时我饿的实在不行,才去的欢喜楼想找份能让我活下去的差使,没想到,饭没吃到,却吃了一顿胖揍,嘿嘿。” “没事,大哥,待过两天咱们再去砸他一次如何?”哥舒翰建议着, “罢了,他们也是为了谋份生计,翰哥儿,你知道为何这长安粮价如此之高,甚至高到很多普通人都买不起口粮的份上了吗?” 看着哥舒翰迷茫的摇着头,宁三接着说道:“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农民种地,丰收,除了赋税贡粮以外,余下的粮食他们会有选择,到底是继续卖给官府,还是卖给那些富户粮商。” “若卖给官府,虽然价格较高,但是要等到第二年夏季才会借款付银,这样就拖过了春季播种。如果卖给那些富户粮商囤起来,价格就会被压得很低,所以我想了想,以低廉的价钱将农具卖给那些农户,但要求是他们的余粮要保证在秋收后由咱们收购,而收购价格呢,虽低于官府的收购价,但是远远高于那些富户的价钱。” “这样,农民既得到了实惠,我们也可以倒手将余粮卖给官府赚取利润,而你的任务,就是要亲自下到农田,去验证咱们农具的实用性,还有安抚那些农户的心,你能做到吗?”宁三详细的解释完后,问哥舒翰道。 此时的哥舒翰早已经被宁三说的热血沸腾,如果可能,谁不愿意做好人办善事?只是之前的那帮狐朋狗友中没有地方发挥而已。 现在又能赚钱还能顺便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哥舒翰当然开心。 拍着胸脯大声保证道:“大哥,从今天起,哥舒翰我就是个农民了啊,哈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扑朔迷离的案情 送走乐呵呵的去当农民的哥舒翰,宁三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房间的床榻上,看着床顶洁白的轻纱布幔,他有些出神。 时值八月盛夏,转眼间已经来到武朝快一年的时间,现在,宁三已经很少的去想到前世的事情,除了那些深深印在记忆里的知识与习惯,他有些时候都恍惚自己从前经历的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要在很多人眼里,应该此时最想的就是父母,而宁三的家庭,和其他的家庭不一样。 在宁三很小的时候,父母便秉承着‘每个人都有自己人生’的原则,教宁三独立的办事风格。 所以导致从初中开始,宁三便在寄宿学校求学,过早的一个人生活,不仅可以培养他自己动手能力,还能培养他活跃的思考能力。 毕竟,在十二三岁的年纪里,别的孩子还都在父母跟前撒娇,他却已经开始自己打饭、洗衣、上课、复习... 而在宁三被雷劈中穿越的那天,已经退休的老两口,都不知道在哪个国家潇洒的旅游呢。 这也是让宁三心里较安慰的,毕竟他们老两口都有着彼此,想必自己的‘消失’并不能让他们太过难过。 宁三又想到了来到武朝以后自己所遇到的人和事,曾经心里满是报仇想法的洛嫣,对为奴为婢认为理所当然的梨儿,还有那憨憨的小笑... 如果自己不曾来过这里,那她们的人生是不是还是会在原来的轨迹上继续进行呢? 叹了叹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不要再费心思考虑没发生的可能吧。 宁三经过一夜的休养,已经可以简单的翻身,幸好自己飞扑哥舒翰时没给那瘦的跟猴子一样的匪人予以考虑时间。 尖刀也从自己腰部右侧扎入,透皮而出,并没有伤及腹内的肠道,不然,以现下的医学能力,自己的小命可能就要交代在这了。 所谓皮外伤,最多就是痛而已,给自己看病的郎中已经用黑乎乎一坨的中药膏,将伤口‘糊’好,只是等着伤口消炎愈合便好。 想着当时那老郎中给宁三处理伤口时,他建议郎中用针线缝合伤口,老郎中脸上的精彩表情,想来观念还是要随着历史的车轮循序渐进的普及啊。 一个人没躺多久,韩小笑端着些吃食走了进来。 “吃些东西吧,想来刚才哥舒公子和赵大人在这吃酒,你都没有吃呢。”韩小笑将餐盘放在床头的木几上说道。 宁三微笑说道:“好,是有些饿了,小笑喂相公吃好不?” 看着韩小笑低头娇羞的模样,宁三心想,自己那天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摸上了她落英小筑的门呢。但心里还是很庆幸,还好那天登门了,嘿嘿。 韩小笑略有笨拙的拿过汤勺,舀了些鸡汤,在嘴边吹凉后送到宁三的嘴边。 宁三张口喝掉后笑着说道:“一看笑笑就没有服侍过病人,对不?” “是..是哪里不妥吗?”韩小笑不好意思的问道。 “当然不妥啊,服侍病人喝汤,都是要自己先喝到嘴里,然后再嘴对嘴的喂给病人喝呀,”宁三一脸正经神色的说道。 “啊?那...那小笑试试...” 正在韩小笑为难之际,唐洛嫣也走进卧室,听到了宁三在‘恶意’整蛊韩小笑便说道:“小笑妹妹,别听相公在那胡说,他逗你呢...” 经唐洛嫣这么一说,韩小笑脸更红了,拿着汤勺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唐洛嫣温柔的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宁三,说道:“相公受伤的是腰部,大夫已经说了并无大碍,休息几天伤口愈合便没事了,手又没伤到,可以自己吃东西的,咯咯,这是在讨妹妹便宜呀。” 宁三横了一眼唐洛嫣说道:“娘子也说大夫说过,相公我行动不便是吧,嘿嘿,饭我能自己吃,但有些事还是不能自己办到,需要两位娘子的照顾哦。” “那当然没有问题呀,我们一定会给相公照顾的很好的呢。”唐洛嫣随口应道。 “嘿嘿,那好吧,相公我要去茅房,麻烦两位娘子.....” “......” * 天色刚暗下来,一身风尘仆仆的雷小柔雷捕头来到群芳院。 看雷小柔阴暗的脸色,宁三便猜出一二,开口说道:“雷捕头,是不是要恭喜你侦破大案啊?嘿嘿。” 听到宁三的调侃,雷小柔也没有言语,只是坐在房间里木桌旁的椅子上沉思着。 “怎么?还让你发现了其他隐情不成?”宁三问道。 雷小柔竟自取过茶盏,倒了杯凉茶灌了下去,然后又是一杯... “你倒是说话呀,再这么灌下去,一会儿该跑茅房了...” 想着下午时,两位娘子扶着自己一瘸一拐去茅房放水的情景,她们两人尴尬害羞的样子,真是搞笑... “想到我去茅房,能让你这么开心?”雷小柔看到宁三一脸龌龊的笑着,不禁皱着眉头问道。 宁三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雷小柔心里燃起的怒火,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你误会了雷捕头,我是在想自己在茅房的样子发笑。” “嗯?我在喝茶,你却想着去...茅房?你是不是找死?!”说着,雷小柔就要站起来走向宁三。 “哎哎~~别激动,先说说案情吧,雷捕头遇到什么事儿让你苦恼了么?”宁三忙不迭的岔开话题说道。 雷小柔听宁三提到案情,眉头一蹙,又坐在了椅子上。 过了半晌,雷小柔开口说道:“我只是搞不明白这其中的因由罢了,事情确实如宁公子所判断的那样。” “铜镜上没有字迹?还是被擦掉?”宁三问道。 雷小柔无力的说道:“用了你的法子,铜镜上出现了棕色的痕迹...” “那就证明燕皇妃没有说谎啊,这还不好办?将那个丫鬟擒住一问便知。”宁三说道。 雷小柔摇了摇头说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但我敢肯定一点,燕皇妃必然说了谎的。” “什么意思?” 宁三有些奇怪,既然铜镜上出现了棕色痕迹,那么极有可能是当时燕皇妃见到了镜子上的那首绝命诗,而是那后赶来的丫鬟所擦掉。 雷小柔叹了口气解释道:“后来我询问了当时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答案是,第一个赶到燕皇妃寝宫的人并不是她的丫鬟香兰,而是两名皇上身边的内官,说是当晚正在巡夜,听到燕皇妃那边的惊叫声,便赶了过去......” “皇上身边的内官?” 宁三心里有着一丝不祥的预感。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是头倔驴吗? 群芳院水阁小院二楼宁三的房间内,有着一丝丝诡异的气氛。 宁三和雷小柔两人都在低头沉思着,一个,在分析着走向完全出乎意料的案情,而另一个,在想着是否要劝一劝这个性格暴躁又执拗的捕头。 看着正眉头深锁的雷小柔,宁三又问道:“水井查了吗?” 雷小柔回道:“查了,今日去到避暑别院,第一件事便是查了别院的十三口水井。” “按照我的法子?” “嗯。” 宁三又问道:“大早上的,你一个小捕头拎了块铁板,去皇上住的地方一通敲?” 雷小柔解释道:“那怎么可能,皇上皇后还有宫里的娘娘们,昨夜便已经回宫,说是皇后娘娘听说以后颇为担心,不敢在那皇家别院居住了。” “哦,接着说,发现了什么?” “早上,从你这里离开以后,我便差人找来了浓醋和烈酒,小狄便去弄了块比井口稍大的铁板,到了皇家别院以后,才听卫尉寺的侍卫说,皇上已经摆驾回宫,我们这才放心的去用你所教的法子。” “一开始的几口水井都没有任何异样,直到查验皇上寝宫的院子里的水井时,在小狄一通敲击铁板后,那井里竟然真的浮现出一具女尸。” 宁三忙问道:“那女尸穿着如何?” 雷小柔说道:“一如燕皇妃所描述的样子,应该就是那雨夜她所见之人。” “身份查出来了吗?” 雷小柔点了点头:“查出来了,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丫鬟...” “李澄霞?!”宁三轻呼出声。 听宁三对皇后直呼其名,雷小柔下意识的扫了眼四周,又将视线转回到宁三脸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们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每逢夏季,皇上都会带着皇后与得宠的妃子出游避暑,可这次避暑,却出现了这么个事情。 按照此时代人的想法,不过是一件邪灵作祟的事件而已,可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宁三却不这么想,受过现代教育的他,已经可以用科学的推论解释许许多多此时代人们不理解的事情,更别说相信什么鬼神之说。 从一开始,他便心情轻松的指点雷小柔去侦破案情,可随着案情的推进,宁三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首先,被惊吓的是燕侧皇妃,虽是妃子,但她有一个不寻常的身份,那就是当今太子上官明的生母。 而事件发生之后,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并不是住在燕皇妃寝宫旁耳房的随身丫鬟香兰,而是大雨天深夜巡逻的内官?并且还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内官。 而最蹊跷的是,如果猜测没错的话,那个假扮恶鬼吓人被杀人灭口的人,还是皇后李澄霞身边的使唤丫鬟...... 宁三思索良久,盯着雷小柔清丽好看的脸颊,轻声问道:“雷捕头,我们算不算是搭档?” “什么?”雷小柔被宁三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 “我宁三,和你雷捕头,算不算是办这件案子的搭档?”宁三又问了一遍。 雷小柔想了想,说道:“看在你为本官多次出谋划策的份上,算...是吧。” 宁三点头说道:“那就好,谢谢雷捕头的肯定,我想问一下,身为搭档,是不是要相互的信任?” “嗯,是要有信任,怎么了?”雷小柔问道。 宁三深呼了几口气,一脸严肃的劝道:“放.弃.这.个.案.子...相信我!” 听宁三开口说让自己放弃这个案子,雷小柔心里有些诧异,非亲非故的两个人,按理说,因为自己三番五次的对他‘施以武力’他应该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才对,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雷小柔问道。 “没有为什么,也别再去寻找为什么,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放弃这个案子,别管什么限期也好,还是皇上震怒也好,大不了离开京兆府,不去做那捕头..”宁三说道。 “你说这些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劝我放弃?”雷小柔再次问道。 宁三叹了口气,伸手揉着太阳穴说道:“唉..不管怎么样,总比平白无故丢了性命的好....” 雷小柔听宁三说完,也着实有些激动,伸手一拍桌子说道:“这件案子,一开始本官兴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含糊过去,可现在,已经出现了苦主,就算那只是一名丫鬟,但曾经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若这样放弃的话,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守护的我朝律法又为何物!” 看雷小柔激忿若此,宁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心想你这捕头再牛掰,你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而已。 从小锦衣玉食,家里人也都惯着顺着,根本接触不到那些深层次的黑暗。 当选择保命和正义之时,大言不惭的选择维护正义,要知道,一个新的朝代的产生,是建立在无数个阴暗的阴谋之上啊。 “如果猜的没错,在雷捕头之前,京兆府有人负责这个案子是吧?”宁三轻声问道。 雷小柔想也没想便说道:“对,一开始是卫尉寺,后来移交给了京兆府的苗乐白苗捕头,后因他不便进入皇上寝宫,而转交给了我。” “这就是嘛,卫尉寺、京兆府、苗捕头都不愿意去管的案子,你查的这么来劲,估计到现在,已经开始有人盯上你了。”宁三说道。 雷小柔听宁三一直在暗喻着什么,但又不明说,心里也很气恼说道:“你若不想说明其意,本官也不勉强,你胆小,但并不代表本官也和你也一样胆小如鼠,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什么黑暗就让她冲着我来便是!” 真是个憨货啊,宁三心想。 这一通义正严词,把宁三竟然逗乐了,笑着问道:“那雷捕头告诉在下,你口口声声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试问一下,从古到今,哪位天子犯了法后,与庶民同了罪呢?还是说,从古到今,天子都没犯过法?” “呃......” 宁三看着雷小柔认真的问道:“我就想问一件事。” “你问!” “你是头倔驴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案子背后的三方势力 雷小柔听宁三对自己出口不逊,但出乎意料的是她这次并没有伸手‘收拾’宁三的冲动。 她虽执拗,但并不傻,要不然也不会多年来破获了京兆府的那么多悬案。雷小柔知道,宁三之所以这么劝自己,是为了自己好,可内心中从小到大一直守护的东西,仿佛会随着放弃这件案子而崩塌。 看着宁三盯着自己的眼神中有着担心的意思,雷小柔心里很感动,但自己不会就这么轻言放弃的,她要为那死去的丫鬟找到答案。 “宁公子,本官多谢你这几日来的帮助,但我也在你危险时刻救你一命,从此以后大路朝天,你我互不相欠,告辞!”说着,雷小柔站起身来朝宁三抱拳一礼,就要离开。 “等等!”宁三伸手叫住雷小柔。 雷小柔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背后宁三喊住自己,但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真的决定了要一查到底?”宁三问道。 雷小柔并没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宁三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唉...好吧,那宁某有一言相劝,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进去,听之可能是你的幸运,不听呢,在下也没有办法。” “嗯...”雷小柔轻声回应。 “雷捕头,这件案子涉及到三方势力,不管事情发生的起因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一定是其中的一方势力对另一方的敌意,而你现在执意做的就是要去赤裸裸的将这份敌意大白于天下。” “而这两方势力,最后都会在皇上那里被大事化小,不了了之。毕竟一位是此时的一国之母,另一位是未来帝王的生母,即使皇上再生气,也不会因为一个丫鬟而将任意一人废黜。” “而你在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前,我想劝你两件事,第一件事,不论你想做什么,查什么,在做任何事之前,都先去请示一下你的上司,也就是京兆府尹,因为你毕竟只是一名捕头,这也是符合你执念的正常流程。” 宁三一边对雷小柔说着,一边心里想着如何尽量将她的风险降至最低,那就是利用办案流程给她建立起几个合情合理的‘阻碍’,她可能想不通其中利害,但那京兆府尹,能当上这么大的官,应该不会像她那么糊涂和倔强。 听着宁三分析着案子的利害关系,雷小柔不由得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件事就是,我们依然是搭档,有事需要聊的话,还希望雷捕头前来这水阁小院找在下,咱们一起琢磨,行不?”说着,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接着说道:“以我现在的伤势,怕是不能听你派遣陪你去查案了,只能麻烦雷捕头了。” 听宁三第二件事竟然是劝自己还可以找他,雷小柔心里一暖,刚才听他劝自己放手不去调查此案,还以为他是个胆小如鼠之辈,可没想到他竟然没把自己置身事外。 若是自己一个捕头都承担不了的势力,他一个经营青楼妓馆的小商人又能有什么抵抗之力呢?难道...... 想到那个可能,雷小柔忙摇了摇头,心想,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他身边三位夫人一个比一个娇艳欲滴,温婉可人,而自己又常常不分青红皂白的踢他打他... 不能是因为他喜欢我踢他吧.... 雷小柔被自己的想法都吓了一跳,忙整理了一下心情,说道:“谢谢宁公子的奉劝,还有这两点建议,按照流程,本官自会向范大人汇报案情,还有,毕竟公子不是衙门里的人,以后,能不打扰,我就不会前来打扰了,多谢。” 说完,又想起了一事,有些犹豫的说道:“还有一事.....” 宁三好奇的问道:“何事?雷捕头请说。” “呃...宁公子..可否...将我那....亵衣..还给本官。” 说出了这句话,雷小柔好似用去了全身大半的力量,毕竟她是女儿身,也有着小女生正常的想法,毕竟是自己的贴身之物,不能...不能...留在一个不相干的男人那里... “啊?”宁三没想到雷小柔最后一事竟然是这件事,忙说道:“不好意思雷捕头,内个...内个你那身亵衣,在郊外我见你没有要的意思,所以...从嘴里取出以后,随手就丢掉了...要不这样,我请内人去陪你再买一套?” 扔了?雷小柔心想自己这几天还别扭着,不知道如何开口要回亵衣,没想到当时就被这宁三给扔掉了... 不知为什么,心里又是一阵无名火起,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扔了便扔了,当本官稀罕吗?” 说完,用力的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雷小柔离去的背影,宁三心里笑着,从床榻内侧取出已经让梨儿浆洗干净的那套白色亵衣,轻轻放在鼻前嗅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道:“还是有你身上的清香呢,只是...这一去你要保护好自己啊,这件案子幕后的力量,别说是你...就是你爷爷雷震复出都不够看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宁三谢绝了许多来看望自己的人,只是在水阁小院里静静养伤。 韩小笑也回去了落英小筑,毕竟那里也有着一帮子人需要她养活着,面临她走之前的不舍,宁三更是无奈,因为为他治病的郎中严厉的规劝,这段时间不可以剧烈运动,以免撕坏伤口。 除了让宁三劝着扛着锄头去务农的哥舒翰,还有天天带人跑圈的常卫,和给自己要了两个铸造官炉的赵亮,宁三没有见任何人。 这三方面其实是宁三最关心的事,至于自己将要开张的‘大圣赌坊’,宁三倒是没有着急。 而那块黄橙橙的金锭子,依旧悬在那玄武大街的上方。 从下方经过的人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宁三心里知道,当那里平白无故的出现一块大金锭子时,整个长安城的人们都在打听着、谈论着,茶余饭后津津乐道。 但时间长了,人们便习惯了它的存在,似乎那块金锭子本来就该在那里一样。 这一动作成功的在长安城内打造了一拨舆论,可若是想再激起一拨更强烈的舆论狂潮,更简单,那就是在‘大圣赌坊’开业的那天,将那锭金子取下来当场送给光临赌坊的赌客。 古有吕不韦赠金改春秋,今有我宁三赠金开赌坊,嘿嘿,看行不行就完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被别人掏后路,还是掏别人后路? “你还有心思睡觉啊?出了大事了!” 正在水阁躺椅上纳凉的宁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春姨一脸焦急的神色站在宁三的身边。 宁三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眼睛,说道:“哎呀,睡着了,出什么大事了?难道,春姨你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成亲了?” 春姨听宁三还有心情在这调侃,登时喊道:“我成什么亲?你还在这说笑,你没听说吗?现在全长安有好几家院子都开始模仿咱们院子的角色扮演了。” “哦,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啊,你赚钱的项目,人家眼红而已嘛,当然也要去干啊。”宁三无所谓的说道。 “我的宁公子哦,本来咱们院子这段时间的进账就开始下滑了,这别家院子又一模仿,咱们的生意不是更完了嘛。”春姨焦急的说道。 宁三抬头看了眼春姨,问道:“咋的?我带人挨个的去砸了她们的店?” “那不是犯法吗?”春姨问道,然后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后小声的说道:“要不,晚上再带人去....?” “我靠!你是不把我送进大牢你不罢休啊。”宁三气呼呼的说道。 春姨可怜巴巴的看着宁三说道:“那你也想想办法啊,咱们本来就要上线新的足底按摩和头部按摩的项目了,本就缺银子,这段时间新开的三家院子也将咱们的存款折腾叫一干净,谁知又被别人模仿,这.....” 看春姨焦急的模样,宁三坐起身子,问道:“你是怎么听说的?” “我听杏儿说的,她今日上街去给我买胭脂水粉,却看到城里各处都贴满了好几家院子的宣传单,都在宣传她们近日要增加角色扮演的戏码,我见事情不对,遂又派人去内城里看了看,哎呀,她们的宣传单,那是铺天盖地的呀。”春姨说道。 “嘿嘿,这就是了,没想到宣传单出来的还挺快,说明常卫他们还是很努力干活的。”宁三点头笑着说道。 “常卫他们是挺努力的,他们.....你说什么?常卫!?” 春姨本来还跟着宁三应和着,谁知跟着跟着便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没错啊,那几家院子,包括萧楼的宣传单,都是我接的生意啊,别着急,这才哪到哪啊?估计此刻,常卫已经是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在印刷坊里赶工印宣传单呢,嘿嘿嘿。”宁三得意的笑着说道。 “什么!那些帮别的院子宣传的宣传单,是你印的?”春姨惊得合不拢嘴。 “对啊,是我让他们去接的生意,让他们去印刷的,又让他们派人去粘贴的,怎么了?”宁三说道。 春姨听宁三说完差点没气背过气去,伸手指着宁三说道:“你...你...这不是在拆自家的台吗?” 见春姨没理解其中含义,宁三说道:“春姨,你稍安勿躁,说实在的,你浸淫青楼行业这么多年,要说培训曲艺和那些待客技能,你是长安最棒的,当然,在我心里是最棒的,但若要是经营的话,你就差了些,但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听宁三说着自己,春姨也很疑惑,按说自己培养的这些姑娘们,当属整个长安很顶级的存在,可是自己的群芳院却一直是不温不火。 要说不赚钱吧,在明德门外这这片呢,还属很有名气,但若放在长安内城里的话,那就与别家院子差距太大了。 别说萧楼,那是连人家赚钱的一个零头都比不了的,就算那些中型的院子,也都与她们的收入进账相差甚远。 看春姨在洗耳倾听,宁三解释道:“春姨你和她们最大的差距就是,你太关注姑娘们的技艺,而对如何经营则没有那么上心。” “我怎么没有上心?我也一直在努力的思索经营之道啊。”春姨不服气的反驳着。 宁三摇了摇头,说道:“说你你就虚心接受呗,你看你还不死心,那我就给你说道说道,春姨,请问,长安内城现如今共有多少家青楼?” “啊...大概有...”春姨努力的想着。 “大什么概啊大概,内城一共四十一家青楼,其中可以承办各种宴会的大型青楼七家,有雅苑配置可以饮宴的中型青楼十二家,还有仅可以打茶围开铺堂的小型青楼二十二家,另外,私窑下处约有五百余家。”宁三说道。 听他清晰且详细的说出长安城所有青楼,春姨愣住,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盯着宁三。 “看什么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既然这么多家青楼,你想没想过,虽然咱们群芳院率先引领潮流去推行让人耳目一新的项目,并且取得了成功,其他青楼应该会有什么反应?”宁三问道。 春姨想也没想的回答道:“当然是打听清楚后也寻思着如何改革或者效仿喽。” “这就对了嘛,你说你都想到了,那其他院子能想不到吗?” “嗯...不对,我听你这话里好像有损我的意思啊?”春姨说道。 宁三摆了摆手说道:“唉,先别考虑那些,你先想啊,若所有院子都效仿了以后,咱们的优势在哪里呢?” “嗯.....没有什么优势了,即使有,也不过是提前赚了些银子罢了。”春姨说道。 “对嘛,与其说早晚有一天她们会效仿,那咱们还不如去推波助澜一下,然后从中赚点银子,何乐而不为呢?”宁三笑着说道。 春姨好似明白了一些,问道:“你是说...这是你刻意而为之?” “脑子通了点嘛,嘿嘿,其实我早就听说其他院子也都开始定做衣装,然后在培训自己的姑娘们,那我就顺水推舟让常卫带人去上门推销一番喽。” “推销什么?” 宁三笑着说道:“当然是推销宣传方式,他们能模仿咱们院子,但是模仿不来咱们的活字印刷术,当常卫拿着宣传单样本出现在她们面前时,嘿嘿,她们乐的呀,听常卫说,那些老鸨恨不得让常卫留宿其间啊。” “那咱们就这么给她们宣传吗?”春姨问道。 “不仅如此,我让常卫将所有内城的四十一家青楼跑了个遍,除了其中十六家并不想转变模式,其余那些家青楼,都在咱印刷坊下了订单,嘿嘿嘿,这一张宣传单的价钱是五十文,这一下单就是二十二万四千张哦,一共兑换成银子也就是一万一千二百两,再加上每张十文的张贴人工费,两千二百四十两银子,刨去成本两千两银子左右,净赚一万二,怎么样,是不是此刻看本公子又帅了许多?”宁三得意的说道。 “呃....帅..帅....”春姨被宁三说的数据震惊的目瞪口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作为男人的承担 听着宁三说的数据,仅仅一宣传单,这几天之间就净赚一万余两银子,而这一万多两银子被宁三还如此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春姨伸手捂着额头晃了晃,似乎还没在这迷糊劲儿里解脱出来。 “要不你先坐下消化一会儿,按照股份比例,你也赚了几千两,我可没自己偷着单干哦...”宁三拿起扇子帮春姨扇着风说道。 春姨借着缕缕清风,也清醒了不少,看着宁三笑嘻嘻的样子,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自己从来累死累活,每天恨不得亲自上阵的经营着群芳院,到头来不如这小子脑筋一动想出的几个点子,这是...唉,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想着这二十多万张宣传单雪花般飞遍京城的样子,春姨有些担心的问道:“那每个院子都已经有了咱们这些花样,咱们该何去何从呢?” 宁三神秘的笑着问道:“春姨,我问你,当一份美味的红烧蹄髈摆在你面前,你会怎样?” 春姨想了想说:“我...我不喜欢吃蹄髈,太油了些...” “靠,你不会当你喜欢啊...一点配合的默契都没有..”宁三没好气的说道。 “好好,就当我喜欢,如果面前放了一份红烧蹄髈,我会狼吞虎咽的吃完,行了吧...”春姨无奈的说道。 “嘿嘿,你看,这默契好多了吧,你就想,从古到今,在人的想法里便是‘物以稀为贵’,任何事物,越少就越值钱,你有一份蹄髈,你可以很开心的吃掉,如果在你面前摆上一千份红烧蹄髈呢?”宁三问道。 “呃....”春姨光是想着一千份油腻腻的蹄髈摆在面前,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别说是吃,就是想着都难受,于是如实说道:“估计...我会很恶心....” 宁三拍手道:“这就对了嘛,所以啊,我便让常卫,将所有做宣传单的院子,签契约时,都约定了同一个日子,也就是昨日,嘿嘿,咱的老对手萧楼最大方,一家就定了八万张宣传单...” 春姨听明白宁三的意图了,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满街都同时出现所有院子的宣传单?” “嘿嘿,光想起来我就觉得有意思,这大早上一出门,满大街白花花的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国丧日呢,你认为他们会对这些院子的新项目有好印象?估计啊,搞不好现在官府都已经找上门处理他们了。”宁三阴险的笑着说道。 春姨叹了口气说道:“幸好,你不是我的敌人...不然...” “不然怎么样?再许配给我个姑娘?” 听宁三说笑,春姨想起了什么事,问道:“宁三,春姨从你第一次和我说你要改革群芳院的那刻开始,便没把你当过外人。” 宁三点头说道:“我知道啊,不然怎么会非拉着你入伙,我自己开开心心赚银子不好么?” 春姨摇头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既然不是外人,春姨问你件事,你如实回答我可好?” “那得看你问的是什么事情了,嘿嘿。” 瞪了眼宁三,春姨没好气的说道:“你看你,总是没个正形,就是你这个性子,我才担心,担心你,也担心洛嫣...” “和洛嫣有关吗?那你问。”宁三一听到春姨说的事情和唐洛嫣有关系,也就收起了和她说笑的性子。 “嗯...我是想问,你对洛嫣和梨儿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那个韩小笑...你要知道,你们男人倒是没什么,不论多大年纪,都可以迎娶年轻貌美的黄花闺女,可是女人这年纪一大,可能....唉....怎么说呢...”春姨一脸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宁三看着春姨欲言又止的样子,试探的问道:“你的意思是问我对洛嫣她们三人的打算?” “哎呀,就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本不该我问的...只是...那三个丫头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我就...” “你就什么?你就怕我将来有一天会抛弃她们而不顾?”宁三突然大声问道。 “你看你,好好说着,急什么啊?”春姨问道。 “我能不急么?你们把我宁三看成什么人了?始乱终弃的登徒子?告诉你,她们既然选择了我,而我也选择了她们,那我们就是一辈子的事,不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辜负她们,除非她们选择离开我!”宁三喊道。 春姨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你若不是这样的人,我又怎么会轻易把洛嫣许配给你,只是....你要知道,现在是没什么,可以后若是有些出入场合的机会,你让别人都怎么看她们?是你的什么?丫鬟?还是禁脔?” 听春姨说完,宁三气恼顿消,这才认真的揣摩起她说的话。 忘了在哪本书上看过‘女子十五不嫁,家人坐之’的话,意思就是说,在古代,一般家里有十五岁还未出嫁的女子,是要被处罚的。 可能到了后世,不管你多大,只要不喜欢,一辈子不结婚都可以,可是在此时封建王朝统治的环境下,不管自己喜不喜欢,都是要被其他人瞧不起的。 今年洛嫣应该十九岁,而梨儿也已经过了及笄的舞象之年,而韩小笑,过了年后也已年满十八。 虽说在宁三眼里她们还都是活泼烂漫的碧玉年华,可在其他人眼里,可并不这么想。 如果她们还都是单身一人,倒还好说一些,有些闲言碎语罢了,可身边还多了一个自己,那在他人口中,可就不只是鄙夷而已了,甚至更难听的话都会很多。 虽然宁三从未听到过洛嫣和梨儿有过什么怨言,也没听过韩小笑说过什么夙愿,但他清楚,她们的心里都在默默的忍受着这些,而不去对自己说。 并不是她们不想,而是她们不愿这些事情,打扰了他这个做相公的意愿。 想到这些,宁三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怎么这么久还没意识到此时不同后世,在这个谣言就足以要人命的时代,他所爱的女人,都在默默的承受着什么? 宁三看向春姨,轻声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春姨告诉我这些,这本是我应该去做的,我却没做好,都是我的问题....春姨,我想麻烦你一件事好吗?” 春姨看着宁三懊悔的神情,也心有戚戚,说道:“好,只要春姨我能办得到。” “嗯,谢谢春姨了,这件事就是......” 第一百三十六章 难得有情郎 一间水面庭阁的下方,是一间修缮的极其隐秘的密室,密室没有窗口,只有一扇厚实的实木门。 密室中的木桌上燃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飘忽的火苗无风摇曳着,像是随时都要熄灭一样。 木桌两旁,分别坐着两人。 “据说,你有了心上人?”黑衣中年男子问道。 “回阁主,是。”那女子回道。 黑衣中年男子眉头紧皱,手指节被自己掐的咔咔作响,半晌,才舒了口气说道:“我卫轩培养你这么多年,还未到用时,你便......唉...” 这黑衣男子赫然是当时在肃王回京时,在其书房秘议的暗阁阁主卫轩! “回阁主,我...是认真的...”女子依旧波澜不惊的回道。 卫轩瞥了一眼她说道:“要知道你自己被培养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等到人尽皆知,坏了王爷的计划,小心暗阁将你那心上人挫骨扬灰!” 听到这,那女子豁然抬头,毫无畏惧的迎向卫轩的目光,坚定的说道:“那属下也会将为他报仇作为此生唯一之夙愿,将暗阁毁掉。” “呵呵,你也要有这个能力才行。” “阁主一试便知...” 说完两人都沉默不语,半晌,卫轩打破了沉默,说道:“暂时王爷还不知情,你也低调一些,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保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那油灯的火光突然熄灭,等她再次点燃的时候,密室中已经没有了卫轩的身影。 女子盯着微小的火苗出神,到底,自己是怎么了... * 宁三经过春姨一上午的‘调教’,心里也是泛着愧疚,离开水阁走回小楼旁,见唐洛嫣正在那里晾晒着刚被丫鬟浆洗完的宁三的袍子。 看额头已经布满细汗的绝美容颜,在阳光下更是光彩照人。 唐洛嫣发现宁三看着自己,报以温柔的微笑,手上的活还是没停下。 宁三轻轻的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了唐洛嫣娇美窈窕的身子,张嘴轻咬着她的耳垂,在耳边呢喃道:“娘子,谢谢你...” 虽说两人在一起有一段日子了,可每次被宁三抱着,还是那么的紧张和激动,唐洛嫣听了宁三在自己耳边的轻语,笑着侧过头去,用脸蛋摩挲着他爱人的下颚。 “相公,应该是洛嫣谢谢你才对...”唐洛嫣轻声说道。 宁三又轻柔的吻着她的脸颊说道:“你不懂我在说什么,等再过两天,你便懂了...” “咯咯...相公..痒...还没干完活呢..还有,你的伤还没好呢。”唐洛嫣边躲边笑着说。 “放心吧,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了,相公帮你一起吧,早点干完好回屋里去,我娘子若是晒黑了,我可要心疼死了...嘿嘿。” 帮唐洛嫣忙完以后,宁三便叫来福贵,陪自己出了群芳院。 今天对宁三来说,意义有些重大,因为他要去给三位娘子都准备一件世间唯一的礼物。 虽然伤口还有些疼,宁三也回绝了福贵要雇马车的提议,因为那位老郎中也说过,让他适当的自己锻炼一下,有助于伤口早日愈合。 两人进了明德门以后,顺着朱雀大街向内城中心一路逛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永德钱庄钱满堂老板新开的悦簪阁前。 刚一踏进厅内,悦簪阁的伙计便热情的迎了过来。 “这位贵宾里边请,是来看首饰的吗?先喝杯凉茶清清暑气,再由在下给您介绍一番如何?” 宁三心想,钱老板学的挺快的嘛,这股子热情劲儿,来这购物的客人一定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笑着对伙计问道:“请问小哥,钱掌柜在吗?麻烦帮忙通报一下,就说在下叫宁三。” 那伙计也是精明,没直接回答掌柜到底在不在店里,只是说去里面看一下,将宁三和福贵让进茶厅,便匆匆走了进去。 一碗茶还没喝没,宁三就听到一个爽朗的笑声由内厅传来。 “今天是什么风把宁公子吹来了?哈哈,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啊。”小钱掌柜钱满舟笑容可掬的一边双手抱拳一边走了过来。 宁三也连忙起身,双手抱拳回礼道:“今天这是秋风,嘿嘿,本公子来打钱掌柜的秋风来了。” “好说好说,别说是秋风,就是冬季狂风,敝店也是欢迎之至,哈哈。” 宁三也不多说废话,心想前段时间的拍卖会肯定是让这俩兄弟大赚特赚了一把,不然早就登门拜访了。 平日里两位也总是遣人送些拜帖,邀请宁三去饮宴,可宁三却一次也没去过,心想,家里如花似玉的三位娘子不陪,陪你们俩半大老头子饮个什么劲呢... 想着,遂把此次来这里的目的说了出来。 “钱掌柜,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是来买首饰了。”宁三说道。 钱满舟一听,好奇问道:“能让宁公子如此重视之事,这首饰也想是非同一般的了,有什么意向或者要求,请说吧。” 宁三想了想说:“我要打造三枚指环。” “指环?是公子你自己佩戴吗?”钱满舟问道。 宁三摇了摇头,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今日想与三位娘子成亲,这指环实乃定情信物,所以前来特意定制。” 钱满舟听是宁三想给夫人打造指环,登时来了兴致,心想,这宁公子满肚子的奇思妙想,这要打造的指环,说不定还隐藏着什么样的商机呢。 其实,此时隋末武初,女子并没有佩戴指环的习惯,到底指环是什么时候流行于民间,宁三也不清楚,只是从未见过女子佩戴过。而一般带扳指的,都是男性,扳指也极少有金属制作,都是翠玉玛瑙的居多,被有钱的富户带到大拇指上。 宁三想着,既然是决定定亲结婚,那就一定要有仪式感,也要有寓意,所以他一直思索着怎么能博得三位如花似玉美娇娘的欢心,还不能落了俗套,想来想去,便决定亲自设计三枚戒指,到时候好向娘子们求婚所用。 当宁三把指环的款式说与钱满舟听了以后,钱满舟愣了一下,问道:“公子确定这样的设计,尊夫人能喜欢?” “其实人只要有情,送些什么都无所谓的,就是送她们一只铁环,但所包含的意义才是珍贵,而在我的家乡,指环的寓意是承诺,承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承诺今世此情金不换,钱掌柜,你难道不认为,这才是我们在内心中应该寻得的吗?”宁三一脸认真的说道。 钱满舟听着宁三把一枚普通的指环,赋予了一些意义之后,马上就不一样的感觉,心想,还是你这张嘴厉害。 嘴上却说:“能得宁公子如此之夫婿,还求得别的什么呢?” 宁三也不谦虚,嘿嘿笑道:“这就叫‘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嘿嘿嘿。” 第一百三十七章 都怪福贵 从悦簪阁出来后,宁三带着跟班福贵来到了已经筹备已久的赌坊。 赌坊门前那块亮澄澄的金锭子依然挂在街面上方,过往的人群往来虽然会习惯性地抬头瞄上那么一两眼,却也不会再驻步交头接耳的讨论了。 宁三很满意人们的状态,这说明他们已经习惯了这锭金块的存在,如果哪一天它若不在了,那么注定又会掀起一轮讨论热潮。 抬步走进赌坊,常卫等人正在前楼的一楼大厅内给新入伙的一些看上去颇为年轻的人讲解着什么。 看到宁三进来,常卫忙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后走了过来。 “公子,这么闲着,伤养的怎么样了?”常卫关心的问道。 宁三环视了一下在场的那些熟悉的和陌生的面孔,回道:“没什么大碍了。”又指着那二十多个新面孔问道:“这些,都是新来的吗?” 常卫说道:“回公子,确是新来的,其中大部分都是咱外城的乞儿,您不是吩咐前些日子我和他们多接触吗,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符合公子要求的,便都留了下来。” 宁三点了点头,他心里知道,虽然常卫这个人脑袋不是太过灵光,若是给他规定一个范围的话,办起事来还是非常认真可靠的。 而常卫内心中也是对宁三由一开始的一丝惧怕,随着一同经历了一次次的事件后,变成现在的敬畏崇拜,他也时常庆幸自己跟对了人,若是第一次李显存公子雇佣自己去群芳院闹事时,自己‘宁死不屈’的话,那现在...... “印刷坊那边怎么样了?”宁三挑眉问道。 常卫正色回道:“回公子,一切正常,刚才我便是教那些新来的小家伙如何张贴宣传单。” 原来在印刷坊刚成立时,为了安全起见,宁三没有让常卫去单独租兑一个院子经营印刷坊。 由于赌坊是一套四进院子,前方骑楼,便用来当做赌坊的主要纳客之地,二进院落的六间厢房和两间耳房,便改为单独的贵宾间。 二进和三进院落中间,找了泥瓦匠用砖石砌死,只留下一小门用于来回行人,三进和四进院落则由后门拓宽,单独规划出一个院落开印刷坊。 此时的印刷坊,已经有了宁三高薪聘请的八名雕刻师傅,来负责刻版排版。 “公子,前期那些院子的宣传款项账目已经整理好,我这就给您取来?”常卫问道。 “我哪有那个时间?嘿嘿,派人交给芸娘入账就行。另外,抓紧按照我教你的那些技巧操练你找来当荷官的人,咱们离开业也不远了。”宁三吩咐道。 常卫连声答应着,陪着宁三又在赌坊晃了一圈后,宁三便离开了赌坊。 在长安的大街上闲逛的时候,宁三心里总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奇妙感觉。 在前世,宁三从大学毕业以后,便忙于创业开公司,不论是身体和心里都已经习惯了当时世界的快节奏生活,从来也没兴趣去看那些车水马龙和来往匆忙的人潮。 可现在?时间仿佛就像突然按了‘慢放’键,宁三身处其中,似乎可以感受到这街道上闲逛人们的情绪。 他们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观看着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询问着、讨价还价,整个画面都让宁三感到是那样的真实,真实的他有时候都在想,所谓的‘前世’是不是真的是一场梦而已。 就在这时,一阵快马奔驰的声音传来,由远而近。 宁三皱眉回头,心想当街策马,就如同前世在马路上飙车,街上还有那么多行人,忒危险了! 当看清了来人,宁三不禁愣了愣,因为马上的人他认得,正是长安京兆府雷小柔捕头手下的马仔小狄。 见他一头汗水满脸焦急的神情,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当小狄策马从宁三身边驰过,余光也发现了让在路边的宁三,在奔出三四丈后,忙勒马急停,狼狈的翻身下马来到宁三面前。 “公...公子...不好了,雷...雷头,去大理寺擂鼓了!”小狄一脸惊慌的对宁三说道。 “哦?果然是你们雷捕头的性格,她去擂鼓你去找你们京兆府尹啊,停下来跟我说甚?”宁三说道。 小狄被宁三的话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下去,心里想着,就是啊,本来也跟这宁公子没有任何关系,他又不是官家身份,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但经过前几次宁三协同办案的经历,常见他足智多谋屡屡对于案情可以另辟蹊径给出不同的见解,潜移默化下,让小狄有了想听他意见的想法,这才无意中见到他忙停马相询。 见捕快小狄愣在那里不作声,宁三说道:“看你惊慌的样子,定是有什么要事去办,快去吧,别耽误了你们的事情。” 小狄看了眼宁三,低头走回,翻身上马离去。 宁三望着小狄离去的背影,心下叹息,唉...那个倔丫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这都闹到全国最高司法机关了... 所谓大理寺,并不是一座寺庙,在正常历史里的隋唐时期,随着司法制度日趋成熟而演变出来的三法司制度。 虽然封建王朝是以“人治”为主的落后时代,但三法司制度在一定程度上都可以体现封建统治者的司法智慧和法律精神。 就像后世电影中常听到的“三司会审”,就是由大理寺牵头,与刑部、御史台联合审理的案子,即代表着律法的公平与公正。 可...你雷小柔不顾一切的去擂鼓,想没想过你的对立面站的是谁?是此时天下统治阶层最顶尖的一撮人啊,你这不是去伸冤了,你这是去拿着根破木棍子捅‘天’去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宁三不再想着那满脑子冒‘傻气’的雷捕头,带着福贵向明德门方向走去。 “公子,刚才那捕快说的雷捕头便是那时常来看您的那位吧?”平时机灵的福贵见自己主子此时一脸的阴霾,寻思着找个话题开解一下,随即问道。 “啊...”宁三含含糊糊的回了一句。 “哦,我合计着刚才那捕快怎么那么眼熟,是前些日子在咱院子门口一直转悠的那人。”福贵又说道。 在福贵的心里,他以为陪公子聊聊天,岔开话题,就可以让公子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嗯...”宁三又简单的回了一句。 “哈,公子,您说,之前小的见到的捕头捕快,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的,没想到还有雷捕头那种娇滴滴的...”福贵笑着说道。 突然,宁三停下脚步,害的身后跟着的福贵差点儿撞到他身上。 转过头,目光狠狠的盯着福贵,说道:“告诉你,老子这次若有什么闪失,福贵你小子就是罪魁祸首!” “呃......” 福贵听宁三说完顿时懵了,怎么就公子若有闪失就是我福贵成了罪魁祸首了? 看着仍是一脸懵逼的福贵,宁三低声喝到: “马上雇车!去大理寺!”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拿我帅气的脸起誓 武朝大理寺,作为审判机关对其所处理的案件中,“凡最抵流、死,皆上刑部”,也就是说其主要审理的对象仅是朝廷百官。 像后世电视上演的那些,将大理寺设定为管理基层刑事案件的梗,纯纯就是扯淡,是对历史严重的误导。 这些事情宁三在上大学时就知道,甚至现在都能想到那老教授在课堂上口沫横飞的诅咒现代那些知名导演的模样。 宁三知道,大理寺主要就是处理京城徒刑以上的案件,而对于其中诸如杖刑、流放或死刑什么的,必须交于刑部复议。 刑部复议以后再交由门下省的大臣们商议,最后递交给皇上审核。也就是说,雷小柔这一擂鼓,很可能会直接敲到皇帝的桌前。 坐在马车车厢里,宁三揉着太阳穴,想着如何才能开解一下那执拗的雷捕头... 还没到大理寺,宁三便听到了远处一声声沉重的鼓声传进车厢来,唉...这小体格,敲的还蛮响的呢。 之所以雇车前往,是因为这大理寺设立在长安城最西北角的义宁坊内,大理寺门前,有个十丈见方由青石铺就的小广场。 而此时,身穿一身黑色捕头服饰的雷小柔,正双手握着粗实的鼓槌,正用力的敲着大理寺门前的那座冤鼓。 雷小柔的身边,站着两位像是大理寺的衙役,正在焦急的劝说着。 宁三下了马车,朝着雷小柔走了过去,随着越来越接近,也依稀听到了那两位大理寺衙役规劝的话。 “雷捕头,别敲了...今日大理寺卿不在府内,就是两位少卿也都有事出去了,你这......”一名衙役为难的说道。 雷小柔充耳不闻,只是握着那鼓槌用力的一下下击打在牛皮缝制的鼓面上。 虽然没看到雷小柔的正脸,但宁三不难想象她咬着嘴唇倔强的模样。 “咳咳..我说...还真有击鼓表演啊?”宁三闲庭信步的晃到跟前,调侃道。 乍一听到宁三的声音,雷小柔浑身一震,怔住大概有两个呼吸的时间,然后又将鼓槌狠狠的擂到鼓面上。 那两名衙役见有人过来,刚想出言劝阻,站在不远处的小狄忙伸手阻止,意思这是来劝阻雷捕头的人,那两名衙役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便退了开去。 宁三见那两名衙役拿雷小柔毫无办法的样子,用脚趾头也会想到,他们大理寺并不是惧怕一个小到基本没有品阶的捕头,他们忌讳的是雷小柔的家世,她那个脾气火爆跺一跺脚整个军界都颤一颤的爷爷—雷震! 见雷小柔还在那敲着牛皮冤鼓,宁三又上前几步,来到了雷小柔的侧面。 雷小柔此时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鼻尖通红,的确像宁三想的那样,洁白的皓齿咬着嘴唇,一下下的抡着鼓槌。 “喂,你的鼓点有些不合节拍啊?”宁三探着头说道。 “不理我?唉...算了,凑合凑合,本公子就着你的鼓点在此献唱一首《将军令》怎么样?嘿嘿,听好了啊,傲气面对万重浪,昨日像那红....哎呀?你要人命啊!” 就在宁三合着雷小柔擂鼓的节拍刚要唱,只闻耳边风声骤起,本能地向后一仰头,粗重的鼓槌贴着宁三的鼻尖擦过。 雷小柔娇喘着左手支着膝盖,右手拎着鼓槌冷眼看着身边的宁三。 “你来做什么?”雷小柔问道。 “不说了嘛,听人说这大理寺门前,有人表演敲鼓,特地来瞧瞧。”宁三一边说着,一边向后稍稍退了一步。 雷小柔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小狄,那捕快小狄见上司看向自己,忙别过脸去慌忙的躲避着她的目光。 “哼!没事找事!”雷小柔瞪了一眼小狄后也不看宁三,作势就要抡起鼓槌继续敲那冤鼓。 宁三叹了口气,向雷小柔身边走近了些,轻声问道:“我们...还算是搭档吗?” 正要继续敲鼓的雷小柔听到这话,身子不由得又僵住了。 “算...是吧...” 雷小柔本想开口否认,可她的侧脸感受着宁三灼灼的目光,这声‘不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宁三又上前两步,伸手抓住那根鼓槌,说道:“小柔,这件案子的处理方式,或许你没有错,但你想到过照着你这种激进方式预演下去的结果么?你是一名捕头,寻求真理却是你的准则,可你想没想过对于苦主,真理是什么?” 雷小柔还在咀嚼着宁三话里面的意思,突然感觉手中一空,鼓槌已经被宁三拿了过去。 她转过脸盯着宁三喃喃的问道:“你能告诉我...真理是什么吗?” 宁三看着她茫然无助的眼神,不知怎的,心里竟然有些心疼的感觉,心疼这个屡次对自己拳打脚踢的年轻女捕头。 “所谓真理,就是结果,就像你们办案,我相信每位捕头办案的手法都会略有不同,但只要能够破案,还苦主或者受害者一个公道,就是合格的执法者,可是你...却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过程呢?”宁三说道。 雷小柔轻皱眉头,低头思索半晌后,问道:“你是说...这是我的错吗?” “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你不明白此时的状况,因为你所控诉的一方,正是你日日维护的律法的缔造者,试问,你在这不停的擂鼓,是想提醒皇上他或者他的身边人,做了错事吗?”宁三继续问道。 一连抛出两个问题,有点让此时智商已经不在线的雷小柔难以招架,脑子里也是混呛呛的一片。 虽然气愤于大理寺众官都躲避自己,导致她在这不停擂鼓,但宁三的话好像有一种能使她安静下来的魔力一般,竟然连敲鼓的家伙都给缴了去。 雷小柔内心中其实也是很清楚,之所以大理寺卿都躲了起来,一是他们得罪不起宫里面的那两位,就算是怀疑,都没有那个胆子。 那边得罪不起的同时,还不想开罪自家爷爷这位军界名将,不然,估计现在自己早已经在大理寺牢房里面壁思过了。 从一开始本不想接手这个案子,到长安京兆府尹范安硬要自己掺和进来,到自己用宁三的法子查出来新的证据链,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宫里的那两位... 自己只是尽职尽责的想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而已,这难道错了吗? 一股委屈的情绪油然而生,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仿佛全身的力量瞬间都被抽的一干二净。 宁三看着眼前向来都是劲头满满,做事雷厉风行的雷小柔,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忙抢先一步趁她还未瘫坐在地上前扶住了她。 被宁三抱在怀里的雷小柔,抬头看着正关心的看着自己的男人,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我先扶你回去,但请你相信,在这天地之间,我宁三一直坚信,生命之间没有贵贱之分,不管是皇族贵胄,还是普通丫鬟,事实也总会水落石出,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要好好休息,毕竟,休息好了,才有力气继续追查下去,不是吗?”宁三低头对着雷小柔说道。 “你不是要劝我放弃?”雷小柔喃喃的问着。 宁三咧嘴刻意摆出个很潇洒的表情笑道:“当然不是,若要你放弃查案,不等于要了你的命啊?但咱们既然是搭档,就需要从长计议,我也会帮你找出真相,我拿我帅气的脸蛋起誓...” 听宁三说完,雷小柔嘴角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柔声回道:“可是...看见你的脸,我怎么很想去踢上一脚呢?”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雷府 福贵雇车,由宁三和小狄将雷小柔送回了家。 雷府位于长安内城东市的宣平坊,这里多居住着致事或解佩的军界大佬,而雷震老爷子,无疑是这众多闲置在家军界大佬中的佼佼者。 不仅因他曾追随穆帝南征北战,在建国初期立下赫赫战功,还因为这位老爷子脾气和他的名字一般,雷霆万钧,震动四野。 当马车刚一行到雷府门口,宁三就明显的感到平实机灵的小狄身躯有些僵硬。 再转眼看向雷小柔,虽然面无表情的撅着小嘴一言不发,但锐气也比平时降了许多。 “到家了,下去吧。”宁三伸手扯了扯雷小柔的衣角说道。 “......” 雷小柔像是没听到宁三的话,只是低着头不作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宁三又看向捕快小狄,朝雷小柔努了努嘴说道:“还不快扶你们老大回府?” 小狄挠着头一脸为难磕磕巴巴的说道:“要不..宁公子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一并送雷头进去吧...” 宁三有些诧异的看着不作声的雷小柔和一脸尴尬的小狄,有些纳闷的说道:“怎么?你家雷老爷子院子里养的一群恶犬?谁进去咬谁啊?” “恶..恶犬倒是没有,老虎有一只...”小狄喃喃的嘀咕道。 雷小柔听到了小狄的嘀咕,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掀开帘子走出车厢。 雷府的门口早有一名府中管家服侍的中年人等候,见雷小柔下车,迎了上来,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雷小柔停下脚步,站在那里,而那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径直的走向马车,双手抱拳彬彬有礼的询问道:“敢问是哪位公子刚才在大理寺前劝住了咱家小姐擂鼓?” 宁三一愣,敢情这是还有奖赏不成?下车一揖回道:“在下宁三,刚才是我一不小心劝住了你家小姐..” “哦,老爷有请公子一同进府。”管家微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宁三也微笑的回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在下还有事,以后有时间再登门拜访。” 说完,就要掀开帘子回到车厢里去,可从帘子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宁三一看是小狄,只见他脸色涨的通红,使劲的给宁三挤着眼睛,像是在给他打着什么暗号。 “眼睛进沙子了?”宁三调侃的问道。 “没..没有..公子还是..去看看吧..老爷子叫公子...”小狄不仅有些磕磕巴巴,嘴上也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 宁三侧脸看了眼面上挂着微笑,手臂依旧保持请宁三进府的手势的管家,心里明白这小捕快怕的应该是雷震雷老爷子。 唉,不仅心软要解决雷小柔的问题,还要安抚她家的老爷子,却不知道她爷爷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喜欢胡乱打人,别再无缘无故的进府,稀里糊涂的挨顿打就太不值当了。 叹了口气,转身随着管家同雷小柔一起进了雷府。 在那管家的带领下,宁三随着他穿过前庭两进院落朝着后院走去,一路上,宁三发现,这府邸不愧是曾经叱咤沙场的将军府,一座座怪石嶙峋的假山,一排排挺拔肃立的松柏,无不透露出肃杀与粗犷,与见过的别的院子完全是两种意境和感觉。 行不多久,便来到了后院一池塘边的凉亭前。 宁三举目望去,只见一身着褐色粗麻环袍的老者正坐在凉亭里一小竹凳上,手里握着根青竹鱼竿,聚精会神的钓着鱼。 那老者身材魁梧,以至于显得那个小竹凳更是矮小,从侧脸看见一道道深刻的皱纹遍布眼角,一头白发胡乱的用黑布条扎在脑后,显得那么随意又不羁。 突然,老人的手向上一顿,一条鱼随着鱼竿的扬起准确的划着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在了他另一只手上。 老人把钓钩从鱼嘴里拔出来,熟练的重新安上了一节蚯蚓鱼饵,把鱼竿甩进池塘。 然后他挪动身子,将鱼竿放在了丫型支架上,撩了些水洗了洗手,在裤腿上擦干,这才回过头向呆站在身边的三人看了过来。 宁三微微抬头迎向老人的目光,而那老人的目光此刻也正看向宁三,当两道目光相遇时,宁三心里突然一颤,在这炎炎夏日里,心里竟然升起一股寒意。 但他并没有回避,任后颈的冷汗冉冉流下,宁三也强装镇定的回视着。 片刻,老人似乎微微的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旁边低着头的雷小柔。 “胡闹!”老人责备出声,从胸腔喷出的声音很大,威严十足。 宁三余光看到雷小柔垂在身子两侧握拳的手,更紧了紧,干净的指甲深陷肌肤之中,泛着青白色。 老人见雷小柔没回应,也没继续责备她,转头又看向宁三声音洪亮的问道:“你为什么去阻止柔儿?” “回..雷老爷子,雷捕头..算是晚辈的..搭档..”宁三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搭档?莫不是你也隶属于京兆府?”老人继续问道。 “晚辈..是开妓院的...”宁三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如实回答。 老人一怔,似乎是宁三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转头看向那名始终垂手而立不发一言的管家。 管家微微点头,证实宁三说的没错后,又静立在那一动不动了。 “哈哈哈...!柔丫头长本事了啊,竟然和开妓院的混到了一起,还成了搭档,哈哈哈!”老人听宁三说完竟自顾的大笑起来。 洪亮的笑声震的宁三耳膜有些不舒服,心想要么说那小狄听到这老爷子吓成那样,这老头子光是在你耳边一直笑,都震死你,不愧叫雷震了。 宁三心想,这样的老头一般性格都古怪得很,你越是恭维,估计他还就不会买账,毕竟征战了这么多年,卸甲之前也已身居高位,奉承估计听也听腻了,看看能不能来点不一样的,说不定,今日的毒打可能还真就免了呢。 于是,宁三也清了清喉咙嗓子朗声说道:“老爷子莫不是看不起我等经营风月之人?” 宁三这不卑不亢的说辞登时让老人笑声顿止,颇具玩味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雷小柔了解自己爷爷的性格,向来想说什么说什么,直性的很,就是在朝堂上,遇到看不惯的人或事,也都会扯开嗓门当场咆哮。 而宁三虽然有些小聪明,也是个坚持原则的人,若这一老一小在此时杠起来的话,依着爷爷的脾气,抽刀砍了宁三也说不定。 想着,忙抬头看向自己爷爷那边小声说道:“爷爷..他...” “不用你替他分辨!你先下去吧!”雷震还没等雷小柔说完,就厉声打断了她。 待雷小柔还要继续分辨,宁三也伸手制止道:“你敲了半天的鼓了,累了就下去休息,你家老爷子的话我自然会回,我就不信还能当场砍了我不成?” 雷小柔见宁三都这么说了,又幽怨的看了眼自己的爷爷,一跺脚,气的转身竟自向自己的闺房走去。 只是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就是劝他千万别和爷爷出言不逊,依着爷爷的脾气,真的会抽刀直接砍了他... 第一百四十章 雷老虎 待雷小柔回房后,宁三直接在那管家诧异的目光中,径自走进池塘边的凉亭中,坐在了雷震对面的另一张小竹凳上。 又伸手捞过旁边竹几上的酒坛,拿过空盏给自己倒了一盏后,仰头干了下去。 一股辛辣顺喉而下,像是一道火线从他的喉咙直冲胃部。 “啊!好烈的酒!爽!”宁三强忍住胃部的不适,哈了一口酒气大声说道。 雷震盯着眼前这个开妓院的小子,眼神中有着一些别人看不透的思量。 见宁三干完了一盏自己喝的‘烧刀子’酒,张口问道:“你,不怕老夫?” 宁三消化着烈酒的酒意,目光迎向雷震,像是很好奇的反问道:“为什么要怕你?难道...你会咬人?” “哈哈哈哈,你这娃娃有些意思,平时其他人对老夫避之不及,你可倒好,不仅进了老夫的亭子,还喝了老夫的酒,有些胆识啊。” 听宁三颇不礼貌的回复,向来脾气暴躁的雷震不仅没有发火,还笑了起来,虽说是责备,但又有些赞赏的意味。 宁三见这老头的态度,心想自己算是赌对了,不是一般的人,就不能一般的对待。 “老爷子,你也是人,我也是人,我为什么要怕你?”宁三拿起酒盏,又喝了一大口后说道。 “呃...哈哈哈,说得对,同样是人,为什么要怕老夫?”雷震捋了捋胡子笑道。 看雷震的模样,宁三心下稍安,试探的问道:“我说老爷子,雷捕头是您老的孙女,我说我是开妓院的,您就真的一点不担心也不生气嘛?” 雷震也给自己倒了一盏酒喝了一口说道:“刚才老夫听你这娃娃说是开院子的,不由得想起了从前老夫夜御十女的壮举,哈哈哈,不行喽,老喽....” 靠,原来他是回忆自己逛窑子的情形,害的自己一通紧张,这老不正经的,宁三心里腹诽道。 “心里是不是在编排老夫?”雷震看着沉思的宁三边喝酒边随意的问道。 “你...没有没有,我是在想当时老爷子威武的样子,嘿嘿。” 宁三听雷震道破自己心里所想,忙说道。 “嘿,人虽然老了,但眼睛却通透了,很多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心里也就明白了,你这小娃娃与其他人都不一样,想就想吧,老夫随皇上征战多年,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难道还怕了别人编排不成?”雷震端着酒盏,微微抬头,遥看着西北方皇宫的方向说道。 “老爷子,晚辈有一事不解,不知当讲不当讲。”宁三想了想问道。 雷震缓缓收回目光,说道:“有屁就放,要不是看你这娃娃的直爽性子,你还真当可以与老夫同桌共饮?” “嘿嘿,老爷子,别介意啊,我就想问问,明知道你宝贝孙女去大理寺擂鼓,您也应该知道她卷入的是什么事情,可您怎么如此稳如泰山劝也不劝呢?”宁三问道。 雷震听宁三说完,低声说道:“你当真不知?” “只是不太确定。”宁三如实答道。 雷震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老夫前朝只是个兵卫所的主簿,没管几个兵卒,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两位胆识过人智慧超群的英雄人物,并打心底里折服,他们告诉当时的我,身为热血男儿,当为天下百姓做一些事,我相信了,所以从那时候起,便决心追随,想成就一番事业。” “天不负我,老夫跟着这两位英雄由几人至几百人,再到几千几万人,征战南北,灭后隋,驱胡虐,平高丽,定云南,一路打打杀杀过来,积累了些许军功,而此时朝中军机要地的许多朝官,都是当年我带出来的兵卒。” “所以,当阿忠今日来告诉我,柔儿在大理寺擂鼓伸冤,谁都可以去阻止,但唯独老夫去不得。” 宁三心里有些懂了这老爷子话里的意思,说道:“老爷子,您不出面,任雷捕头如何闹,那些人也只是避而远之而已,若您出面了,我想...宫里面的那两位,也该有些坐不住了...” 雷震赞赏的看了眼宁三,点头说道:“你这娃娃很聪明,说的没错,我不出面,还能维持个平衡,虽说我现在卸甲多年,但这个朝廷里,也可以尝试着和任何人掰一掰手腕的。” “老爷子,您刚才说,您年轻时遇到的两位英雄人物,其中一位...”宁三问道。 雷震点头回道:“是圣上。” “那另一位....” “唉..与此事没有任何瓜葛,不提也罢。”雷震摇头叹道。 宁三点了点头,也不继续发问,只是默默的喝着酒。 待几杯烈酒下肚,两人都有了些醉意。雷震端详了坐在他对面的宁三,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这娃娃还没说你为什么去大理寺去阻止柔儿,没想到柔儿那么执拗的性子,还真被你给劝了回来。” “老爷子,我说我去劝你家雷捕头是怕她以后揍我你信不信?”宁三脸色微红的说道。 “哦?你是说柔儿...打你?”雷震听宁三说完,顿时来了兴趣。 宁三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脸,说道:“实不相瞒,我已经无缘无故的挨了您宝贝孙女多次毒打了...您老人家没事的时候,是不是也该教育教育你家....” “教育谁?”一声娇叱从凉亭外面传来。 “呃...教育教育你家下人,这大热天的,也找个凉快的地儿待着,这要是中暑了,不得耽误您府上活计不是...咳咳...”宁三哪里想到这个母夜叉突然出现,顿时在这炎炎夏日,身上又起了一层白毛冷汗。 只见雷小柔已经回屋换了一身居家便装从前院走来,瞪了宁三一眼,也进了凉亭坐在两人身边。 一边给雷震添着酒,一边小声说道:“爷爷,您别气了..” “哈哈,柔儿,你去那大理寺闹了便闹了,爷爷才不在意那帮穷酸,爷爷在意的是我家柔儿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如意郎君,难道真要陪我这老头子孤身终老吗?”雷震笑着大声说道。 听雷震说完,雷小柔罕见的露出小女儿的娇态,不依的说道:“就不嫁,柔儿要一直陪爷爷...” “哈哈哈,是吗?可别到时候,小柔儿要跟着哪位公子远走高飞,爷爷我拉都拉不回来吧,哈哈哈。”雷震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在旁边装死的宁三。 宁三心想,你这老不正经的,坏心思打到本公子这来了,早知道任你雷捕头把大理寺门楼敲塌了,也不会心软管你这破事儿,谁要是娶了你这雷老虎,不天天被踢成猪头才怪!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逞英雄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 雷府后院池塘边的凉亭里,雷震老爷子津津有味的喝着孙女雷小柔给添的酒,宁三则是有些许尴尬。 刚才自己说雷小柔的话也不知她是没听到,还是假装没听到。身在人家府上,自己还是少说为妙。 雷震看着孙女稍有忸怩的表情,又看了看宁三,笑着捋着胡子,对雷小柔说道:“案情你也调查的差不多了,那丫鬟家里,赶明个派人送去些银子便罢了,若再查下去,对宫里那两位,和上面端坐的那位都不是件光彩事儿,明白了吗?” 雷小柔听爷爷这样说,撅着小嘴嘟囔道:“那就任由他们草菅人命不成?” “呵..草菅人命?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你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么?”雷震说道。 雷小柔摇头表示不知道,雷霆又看向了宁三。 宁三想了想说道:“应该是集权统治者说的吧。” 雷震“嗯”了一声,点头表示赞赏,干了面前的一盏酒后叹声说道:“柔儿,爷爷告诉你,很多事情就是因为现实中有着太多的假象,人们才会愿意相信现实,但其实内中含义,又有多少人懂得呢?我若不是追随皇上见证了咱们大武朝从无到有,可能我也会一根筋的相信这些美好的愿景,可现在....呵呵呵,不也是只能致事在家做一个没事发发牢骚的老头子?” 雷小柔听爷爷雷震说完,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执拗,说道:“那除了那些统治者以外,人命就可如此糟践吗?” 雷震说道:“虽说你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这样,你爷爷我今天还可以在朝中有些言语的权利,还有你今日大闹大理寺还能全身而退,并不是他们觉得理亏,怕了你这个连品阶都没有的小捕头,而是因为你爷爷我当初参与了太多太多见不得光的东西,懂了吗?” “不懂,柔儿也不想懂,我只知道您从小教育我,凡事忠义为先,上忠君主,下义百姓,手中铁尺是还天下公平之尺,要敢于向任何不平事说不!”雷小柔挺直了身子朝雷震问道。 宁三见这祖孙二人眼看就要把天给聊死了,忙周旋道:“内个..雷捕头,我想您家老爷子不是这个意思,就像你也说了,要还百姓于公正,只是你要明白,这到底是是不是百姓想要的,若是得了公正,但却同时得罪了权势,你认为百姓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宁三说完,雷震马上就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也不插话,赞赏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雷小柔也迷糊了,心想,天下百姓不就想谋求一个公平公正吗?难道不是?于是气呼呼的张嘴问道:“那你说,百姓所求的是什么?” 宁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谁做君主,谁掌天下,其实都与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百姓关系不大,而所有百姓所求也极其简单,那就是活着,他们只要能活着,能有足够的粮食养活自己的家人,其余的与他们何干?” “那我们所有捕头捕快守护的律法是为了什么?”雷小柔大声问道。 “为了...皇朝集权统治的稳定...”宁三低声说道。 其实宁三说的这些话,对雷小柔这个向来性格耿直严苛执法的捕头来说,无疑是在她纯净的内心中扔下了一枚炸弹,瞬间的摧毁了她从小以来内心中一直坚持的信念。 雷小柔无助的眼神看向爷爷雷震,而雷老爷子没做声,缓缓的低下了头,只顾着独自饮酒。 再笨的雷小柔此时也明白了,自己一直奋不顾身坚持的信念,其实只不过是掌权者用来约束管理天下万民的工具而已。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道:“那..我当这个捕头,还有什么意义...” 哀莫大于心死,宁三能理解雷小柔的心痛,轻声安慰道:“也不是没有用处的,你身为捕头,有官职在身,就有了权利,同样可以帮助百姓去做一些平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啊,而且,我始终坚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雷捕头你这个小火苗不灭,一定可以通过你的执着影响其他人,而其他人再去影响更多人,这样,天下慢慢的就会变成你所希望的样子。” “真的可以么?”雷小柔喃喃说道。 “当然可以啊,纵观历史上,任何的进化演变,都是从一个人的梦想开始,初始的时候虽然微不足道,但只要能影响更多人,就终究会成燎原之势。但首要的前提,是你先要保护好自己,你这个火苗要是灭了,那还怎么放火呢?对不?”宁三说道。 “星星之火...星星之火...”雷小柔眼神迷茫,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 见说的差不多了,宁三起身,朝雷震老爷子抱拳一揖,说道:“感谢老爷子的几盏美酒,酒太烈,再喝就要多了,晚辈先回去了。” 雷震看了眼自己的宝贝孙女,又看了眼宁三说道:“老头子我闲置在家也无旁事,你这娃娃要是想喝烈酒了,就自个摸上门来讨酒喝。” 听老爷子说完,宁三也咧嘴笑了笑道:“谢老爷子,晚辈定当再次上门讨酒,也可以时常听听您征战沙场的光荣事迹,嘿嘿。” “行了,别贫了,阿忠,送客。” 那一直静立在旁的中年管家听雷震吩咐完,比了个请的手势后,带着宁三向府外行去。 刚走出几步,宁三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谢谢”,也没回头,朝身后摆了摆手后大步离开。 到了前庭正门口,那个叫阿忠的管家停下脚步,微微朝宁三一躬身,说道:“多谢宁公子。” 宁三一愣,说道:“谢我做什么?” “谢公子您维护我家小姐周全,没有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管家阿忠说道。 “嘿嘿,客气了,换做别人,估计也会去大理寺劝阻的,我和你们家小姐算不得亲密朋友,起码也有过‘肌肤之亲’的搭档嘛,总不能视而不见不是...” “呃...肌肤..之亲..?”管家阿忠听宁三说完后愣了,难道小姐与这个开妓院的小子...?? 宁三边朝外面走去边说道:“别误会,我说的肌肤之亲,是我常拿我的左脸,去踢你家小姐的右脚,惭愧惭愧,嘿嘿,嘿嘿嘿嘿...” “呃....” 雷府的管家阿忠,有些更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了,心里想着,怪不得平时一句废话听不得,脾气异常火爆的老爷,今天能听这年轻人唠叨这么多呢,想来也是怪人一个... 第一百四十二章 紫宸殿内 夜幕沉沉,繁星满天。廊下一声声的虫鸣,时有微凉轻抚颊面,却是这深深宫墙内的清风。 一个年约十岁漂亮的像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倚在姐姐的身侧,迈着小短腿向前走着。 前面引路的两位宫女,两名内侍,一路沉默,躬身前行。 举目远望,每一庭柱,辄悬宫灯,淡黄色的流光将水殿云房照的灯火通明,将玉树琼枝映得如若烟罗。 不似寻常百姓家的古朴典雅、清幽气象,武朝的皇宫雕甍画栋、富贵奢华,显示着盛世天下中心气派辉煌。 那瓷娃娃一样的女孩一边走着,一边轻轻扯着姐姐的袖角,娇声问道:“皇姐,这段时间你怎么一直闷闷不乐呀,也不来养心殿找婉儿玩。” 走在前面身着绣蛟明黄色锦衣,年龄稍大一些的美貌女子回头一脸爱怜神色的看着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温柔的说道:“婉儿恼皇姐了吗?皇姐答应婉儿,一有时间,就去养心殿陪你好吗?” 看着笑脸盈盈的皇姐上官清霓,小公主上官婉儿蹙眉思索了片刻,好奇的说道:“皇姐,婉儿怎么总是感觉,自从上次你随父皇母后出宫回来以后,就不一样了呢,婉儿还说不出来不一样在哪里,反正就是不像以前笑的那么开心啦。” 真是童言无忌啊,上官清霓心里想着,但婉儿虽是小孩子,确实是比其他孩子聪慧得多,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事。 婧瑶诗会以来,上官清霓心里就总是回想起那个男人在曲江池边舞台上说的那番话。 五百年的回眸,可以换来今生的一次拥抱,他说他...愿用千年的等待,来交换今生自己的一次回眸.... 上官清霓心里甜丝丝的想着,但同时又皱起眉来,其实,真正让她闷闷不乐的是,她担心宁三的身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名医延医就诊,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吧.... 每当有如此想法,上官清霓的心都像是被撕裂一样,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她与他勉强算是见过三次面,其中前两次还非常的不愉快,怎么会如此令她牵肠挂肚呢? 曾经看护自己的老宫女曾经说过,如果对一个人念念不忘,就叫做‘相思’,那自己对他....也是老宫女口中的‘相思’吗? 想到这里,上官清霓的美丽脸颊偷偷红了红,眼见紫宸殿已经到了,忙收拾一下心情,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锦衣,牵着上官婉儿的小手,随着宫女和内侍跨门而入。 * 紫宸殿上首的明黄丝绸蒲团铺垫的紫檀长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着凤袍长相美丽端庄的女子,任谁去想,不用猜也知道这位是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李澄霞,因为,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一人有资格身着绣凤的锦袍。 皇后李澄霞正和下首蒲团上坐着的一位同样美丽的女人说着话。 “月娥,最近皇上总是去你的寝宫,听没听皇上再说起皇家别院的事情来?” “回姐姐,皇上只提过一次,看上去颇为气恼,臣妾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祥贵妃郑月娥恭敬又不失亲切的回道。 李澄霞听完,似有所思的说道:“这件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卫尉寺那些废物也没调查个所以然,那被灭口的丫鬟,听说还是京兆府的一个小小捕头查出来的。” 祥贵妃点头确认道:“臣妾也是这么听说的,臣妾还听说,前儿个晌午,那小捕头还到大理寺去擂鼓,想要继续追查到底,弄得大理寺卿都藏起来没敢接待呢。” 李澄霞听祥贵妃说完,有些诧异的问道:“有这么耿直的捕头?” “嗯,听内侍说,是雷震雷老爷子家的小孙女。” 李澄霞恍然大悟的说道:“哦...怪不得,和他爷爷的脾气一样火爆,若要让她知道这背后有燕惜玉那狐媚子的身影,就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这样死吊着不放。” “姐姐,臣妾以为,这件案子是发生在皇家别院的,那雷老爷子再老糊涂,也应该会点拨一下自己的亲生孙女一下其中利害。”祥贵妃说道。 李澄霞看了眼祥贵妃郑月娥,微微一笑,拿起一块精致美味的豌豆黄放在嘴里轻嚼咽下后说道:“点拨了其中利害,还去大理寺擂鼓,那就说明那小丫头有些能力,估计这次也够那狐媚子吃些苦头了。”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跟着叮嘱了一句:“着人传话给京兆府尹范大人,别给那雷丫头制造阻力,案子嘛,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若是宫里头有势力掺和的话,想办法保她一保。” 皇后李澄霞说完,祥贵妃忙点头应道:“是,姐姐,臣妾稍后就去安排。” 待李澄霞满意的点头之际,紫宸殿门外的内侍轻声敲门口,朗声唱令道:“启禀皇后娘娘,长庆公主、延庆公主到~~~” “宣...”皇后听到了自己的女儿长公主上官清霓来了,笑意也由内而外的更浓了些。 两名内侍打开紫宸殿的紫檀木门,上官清霓领着上官婉儿走了进来。 刚一入殿,上官清霓便向上首盈盈下拜说道:“清霓给母后请安...” “婉儿给母后请安...”上官婉儿有样学样的也跟着下拜说道。 看着下面娇滴滴的两位女儿,李澄霞笑着一拂衣袖轻声说道:“起来吧,坐着说。” “是,母后。” 两位公主异口同声的回答后,上官清霓去到皇后左手边下首的蒲团坐下,而上官婉儿则去到了皇后右手边祥贵妃旁的蒲团坐下。 坐下后,低声说道:“母亲。” 祥贵妃点头,笑着轻抚了一下上官婉儿的头后,视线便又回到了皇后李澄霞那里。 祥贵妃郑月娥今年二十八岁,进宫的比较晚,十年前为穆帝诞下了上官婉儿,穆帝因之前非常疼爱上官清霓,也就对这小女儿喜爱异常,特赐号延庆。 虽说皇家后宫内都是皇后一人大权在握,但毕竟皇后李澄霞不是当今太子的亲生母亲,而自从她诞下长庆公主上官清霓后,就再无所出,所以明面上后宫是一团和气,但精明如李澄霞,当然能感觉得到为皇家生了太子的燕侧皇妃燕惜玉内心的得意。 所以时常相处,更愿意把同样是只为皇上生了女儿的祥贵妃郑月娥当做知己心腹。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出宫礼佛 武穆帝总共有五个子嗣,年龄最大的当属这刚来到紫宸殿的上官清霓,今年十九岁,生母是皇后李澄霞。 年龄第二的是太子上官明,今年十八岁,是当初还是昭仪的燕惜玉入宫第二年所生,因皇后李澄霞从生下长公主上官清霓以后便再无所出,四年前便在穆帝的授意下,中书省拟旨昭告天下,立上官明为太子。 燕惜玉由昭仪也一跃三级被册封为侧皇妃,母凭子贵,从那时起,在明里虽说对皇后李澄霞仍是毕恭毕敬,但暗地里,也是颇有一番计较的。 李澄霞知道,燕惜玉也明白,后宫里那些才人昭仪和贵妃娘娘其实也都了解,只不过她们谁也得罪不起罢了。 一边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另一面是太子的生母,若是真有一天太子登基,那燕惜玉也就贵为皇太后。 排行第三的是如今的临王上官志,十七岁,其生母是一张姓昭仪,不过因为生产时难产,在临王刚出生时就已经消香玉殒。 临王从小便在皇后李澄霞的紫宸殿长大,与上官清霓的感情颇为交好,如今,与薛礼将军大败九姓铁勒,正在高丽国驻守,这也是皇后故意安排他去军中锻炼,一方面积攒一些军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远离宫墙内、朝堂中的尔虞吾诈。 除了太子上官明,和临王上官志,穆帝还有一小儿子,是他与宁贵妃顾月柔所生。 顾月柔虽说本身是一嘤嘤柔弱女子,但她的背景却相当不柔弱,反而应该说很是强悍,那就是宁贵妃的生父乃当今武朝太师顾帧,实实的开国元老,与太傅王茂,宰相姚崇齐名的天下三支柱,真所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了。 而皇上最小的孩子,就是祥贵妃郑月娥所诞下的小女儿,上官婉儿了。 李澄霞看着左手下方端坐的上官清霓,轻声问道:“霓儿有什么事情来找母后吗?” 上官清霓小嘴一撅,撒娇道:“清霓没什么事情就不能来看望母后吗?” “呵呵,知女莫若母,听宫女说,霓儿最近就一直有些神不守舍,莫不是身体有何抱恙?还有,平时你见到母后都是担心我催促你成亲,都已经躲之不及,今日自己送上门来,想来应该是有事相商吧...”李澄霞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母后~~~”上官清霓又撒了个娇。 “说吧,到底什么事?”李澄霞问道。 上官清霓皎洁皓齿轻咬着下唇,想了想终于说道:“母后,清霓想出宫...” “什么?!” 上官清霓说出的请求,顿时吓了李澄霞一跳。 平时若是宫中或是一年中有需要皇家和百姓普天同庆的节日里,宫内的女子还有出宫的机会,但若是现在,云英未嫁的宫中女子,还贵为长公主的上官清霓,想出宫的话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笑容在皇后李澄霞的脸上慢慢凝固,心里也很是气愤,平时她总是感觉,上官清霓是她与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被皇上打小就宠溺惯了,所以现在已经是十九岁的年纪仍是坚持拒绝出嫁。 十九岁的年纪在民间也已经是老姑娘了,更别说是在礼仪制度严苛的皇宫之内。 看到气氛逐渐凝结,祥贵妃忙起身帮上官清霓解围,对着皇后说道:“姐姐明鉴,想来长庆公主向来也不是胡闹的性子,此番想要出宫,一定是有着什么理由吧。” 说完,还不忘看向上官清霓,顺便偷偷的朝后者眨了眨眼睛,意思你不要和你母后强势对峙。 上官清霓见母后面色不好,也看到了祥贵妃偷偷的暗示,清了清喉咙说道:“母后,霓儿不是无故想出宫的,实乃...实乃最近一段时间,霓儿总是心神不宁,而且夜间也总是无故被惊醒,遂想去大慈恩寺诚心礼佛,顺便...顺便去请方丈看一看霓儿的...姻缘....” 李澄霞听上官清霓说完,这才放下心。 这段日子早就听内侍和宫女们说,长庆公主的精神头并不是很好,还时不时的总盯着一件事物发呆,何况,霓儿说了,去礼佛的同时,还想请方丈大师帮忙看一下姻缘,难道是这丫头,开窍了? 一想到上官清霓将会招到驸马,李澄霞顿时喜上眉梢,任她心机如何深沉,这份开心都藏不住的。 祥贵妃郑月娥听上官清霓说完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轻声附和道:“姐姐,长庆公主有此种想法也是情有可原,再说,很多事情是拖不得的,这样下去,精神却是越来越不好了,月娥也建议长庆公主出宫一趟。” 说完,还不忘递给李澄霞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意思是长庆这丫头终于开窍了。 她话音刚落,身边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母后,母亲,婉儿也要陪皇姐去礼佛!” 蓦然回头,声音正是从她最疼爱的小妹妹上官婉儿的嘴里说出来的。 上官清霓忙瞪了上官婉儿一眼,寻思着你这小丫头跟着捣什么乱,要知道我此次出宫是要....是有要事的.... 看着皇姐不怀好意还略带威胁的眼神,上官婉儿选择视而不见,只是露出她倾国倾城的甜美笑容撒娇的央求道:“母后,让婉儿也随皇姐去一次吧,婉儿一定会诚心礼佛,祈求佛祖让母后和母亲,还有父皇可以康健万年...” 祥贵妃刚要出言阻止,李澄霞挥了下手说道:“行啦行啦,母后让你和你皇姐同去便是,都十岁的大姑娘了,别学小时候的撒娇打滚。” 听说母后同意她随姐姐可以一同出宫,上官婉儿心里早已蹦的老高,但面上仍是微笑着,看向皇姐上官清霓,微微扬起下巴,意思很明显,自己就是一块狗皮膏药,皇姐去玩什么好玩的,也必须要带着自己才成,嘻嘻。 有好事情,怎么能少了上官婉儿呢? 在皇后和祥贵妃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安全事宜后,上官清霓牵着上官婉儿的手告退出了紫宸殿。 刚一出殿门,上官清霓便甩开了妹妹的手,颇为气恼的说道:“婉儿,皇姐此次出宫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呢,哪有时间带着你?” 上官婉儿马上装出一副乖乖女的表情,拍着仍是平平的胸脯保证道:“皇姐尽管去办,婉儿一定不会打扰皇姐的好事。” “那也不行,这件事情不适合你跟着,下次皇姐出宫再带你去。”上官清霓说道。 上官婉儿看着皇姐神秘一笑说道:“哦~~~婉儿知道了,皇姐此次出宫要去见一位男子对嘛?” “什么男子?哪有的事儿,说了这次不能带你便不能带着你!”上官清霓语气坚持的说道。 见皇姐如此不通情达理,上官婉儿马上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转身就要往紫宸殿走,边走还边委屈的说道:“婉儿要去告诉母后,皇姐出宫是要去见一位公子,不带婉儿...呜呜....” “呃......” 上官清霓心里一阵烦躁,心想你这个小鬼头,真是人小鬼大,竟然还要挟起本宫来了... 正当上官婉儿刚向紫宸殿方向走出没两步,便听见后面传来了皇姐温柔的声音。 “婉儿,皇姐有两件做工精美的寻常百姓服饰,明天你试一试,合身的话,咱们出宫你便穿那件...” 本来刚刚还梨花带雨的上官婉儿突然笑脸盈盈的转过身说道:“谢谢皇姐,婉儿就知道你最好!嘻嘻嘻嘻!” 好你个大头鬼!看我不找机会收拾你的.... 当然,为了去寻那人,这口气也只能在上官清霓的心里腹诽一番...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教你们骗人 此时,在长安城外城明德门外的群芳·春阁里,正上演着一场辩论赛模式的‘技能培训会议’。 参会的主要成员,都是群芳院各个分院的掌柜,之所以称之为掌柜,是宁三在成立群芳院分院时候的规定。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宁三对群芳院的定位,不再是只单纯做皮肉生意的场所,而是想将之打造成泱泱长安城的娱乐一体化的场所。 所以,特意将‘老鸨’这个名头用‘掌柜’取代。 这个决定虽说让人听着不太适应,但还是得到了芸娘、夏荷、秋棠三位分院的头头一致赞同。 毕竟,在这个注重名节甚于生命的时代里,掌柜代表着经营的是一门生意,而老鸨代表着经营的是自己。 而此刻为什么有这场‘技能培训会议’呢?当然也是宁三的提议。 按照以前的惯例,几家分院此时已经正式打开门做起了生意,若哪家生意不好,当然是春姨将负责那间院子的‘掌柜’叫来一通责备。 责备完了还是去让她们自己去找原因,那时的鞭策本就是这个雏形。 宁三同春姨看完芸娘将三间院子的营收进账汇总了以后,春姨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当然,若按照之前群芳院每天一二百两银子的收入来说,新开业的夏馆、秋院和冬璃三间院子早就超过了这个标准很多。 但此时的春姨,已经经历了宁三对群芳院的改革,对每天赚个一两千两银子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所以看到芸娘的进账账本以后,便要差人去找另外两间院子的掌柜前来领骂。 但宁三还是及时制止住了春姨的决定,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后,便让福贵去通知三间分院的掌柜,以及每间分院的‘技术骨干’前来接受培训。 春姨当时盯着宁三严肃的问道:“你可知道如何去增加分院的进账?” 宁三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回道:“算是知道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奏效,不能奏效就再调整呗。” “你...你要知道耽误了生意,损失的可都是银子啊,如今不同往日,以前群芳院在这外城,只有三十多位姑娘,地价和费用都是很低廉的,多赚点少赚点都是能承受得了的,可如今?除了春阁这间原来的总店,其他院子都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内城啊,我的宁大公子....” 春姨之所以这么对宁三说,并不是不看好宁三的主意,也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 而是,毕竟自己浸淫了此行当几十年,至少有着从上到下任何事情的经验,宁三呢?虽然有些鬼主意,但对于这个行业来说,完全是个白丁。 宁三听春姨说完,当然知道春姨是什么意思,仍是混不吝的笑着对春姨说道:“还是那句话,爱信你就信,不信我宁三乐得清闲,我可是还有人生大事等着要办呢...” 说完,干掉面前的那杯温茶后起身就要离开春姨的房间。 “哎..哎哎哎...这..这不是与你商量呢么,你急什么急...”春姨没好气的阻拦道。 “唉...我说春姨,我说了多少遍,咱们经营的是赚人钱的营生,当然是以人性为基准,咱若弄通了人性,便什么都好说,银子也就像流水一样哗哗的进到你春姨的兜里,可若弄不懂人性,你上来便把那几个负责人一通的责备,你想想,好处在哪?他们除了心情不畅之外,回去再逐级的向下责备,势必会影响其他分院服务客人的质量,你是解气了,但对生意又有什么好处呢?”宁三详细的给春姨分析着。 “这...自古以来,都是掌柜的不利,东家批判,又有什么不对呢?这也是任何行当的惯例嘛。”春姨还在辩解。 宁三横了春姨一眼说道:“还自古以来...那古人最早的时候还都只围着几片叶子,不穿衣服呢,你春姨咋不光着出去跑呢?饿了的时候再钻木取火,取不出火就吃点生肉?” “你....唉!全凭你宁公子折腾吧,我不管了!”春姨气的直跺脚决定道。 “切,帮你赚银子还这么多废话,要在...我的家乡,你这样的早踢出董事会了...”说完,宁三出了春姨房间,准备给其他几间院子的精英骨干做培训。 * 群芳·春阁的一楼大堂,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坐着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她们都在七嘴八舌的打听着此次新奇培训的方式。 作为整个屋子里唯一雄性动物的宁三,闻着满屋的熏香体香各种香,有种猪八戒进了女儿国的错觉。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宁三长身而起,在前方正堂的那块小舞台上来回悠闲的踱着步。 一边溜达着一边开口说道:“诸位美女,大家好,在下姓宁名三,在场的姑娘们有的认识在下,有的还没有机会认识,不过那都不重要,想必新来群芳院不久的姑娘们也都是因为咱们院子的制度,或者对各位姑娘的尊重而选择加入了群芳院,因为你们知道,只有在群芳院,你们才能更快的获得真正的自由身,你们说,我说的对吗?” 听宁三开场,台下那些还没听过宁三洗脑新来的姑娘们也都被这简单的几句话吸引了注意,下面也由之前的嘈杂变的一片安静。 因为宁三毕竟说到了她们的最关心的问题,那就是在这里,既有钱赚,还能自己给自己赎身,变成一个自由之人。 之前宁三将秦楼楚馆传统的卖身制度,改制成了股东制后,前者十人里面基本都很难有一位姑娘穷其一生,都很难能给自己攒够了银子赎身,可改制以后,每一位姑娘不再是身属院子的赚钱工具,而是在给自己工作。 单是这一项改革,就解决了群芳院的几大问题,第一,姑娘们的服务态度和质量被狠狠的提升了一波,毕竟给自己工作和给别人卖命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二,本来春姨她们担心的如若姑娘们给自己赎身以后,便都走了人去楼空,可结果倒是大相径庭,一开始参加宁三第一次改革的那三十多位姑娘们,基本也都赎身成功了,走的人也寥寥无几,反倒是吸引来更多的年轻貌美的姑娘的加入,从而解决了人员短缺和质量下降的问题。 还有就是,许多姑娘们赚钱了以后,除了给家人用度之外,反而把多余的银子又投入到了群芳院当中参股,这无形中又增加了群芳院的经济实力,使之不论怎样扩张开新院子,都有了足够的流水现银。 虽说台下大多数新来的姑娘们还不认得宁三,但都已经知道这个长相不俗,谈吐风趣的男人便是改革制度的始作俑者,便也都开始用心聆听。 宁三第一句话便语出惊人,清了清嗓子说道:“以前,我教过大家如何的提升服务客人的质量,今天嘛,我来教大家如何骗人!嘿嘿嘿嘿...”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何为青楼 当宁三说出“骗人”两个字,本来还叽叽喳喳的台下瞬间落针可闻。所有姑娘都看着台上长身而立的宁三目瞪口呆。 在她们的心中,宁三虽然面上看着颇有些不羁,但内在那一定是善良的紧的人。 更有很多曾经听过宁三‘演讲’过的姑娘,甚至都让宁三说的险些从良。 台下的姑娘们经过短暂的安静后,突然又窃窃私语起来,甚至有个姑娘提高了声调问道:“宁公子不是教过我们要真诚待人,不能做欺骗他人的事情吗?” 见抛出去的话题陡然见效,宁三满意的抿嘴笑着,不慌不忙的又踱了几步,这才开口说道。 “姑娘们且稍安勿躁,宁某刚讲的所谓的骗人,并不是完全意义的贬义,其实还有许多的注解,咱们打个比方,我想请问一下台下有没有曾经在别的院子里待过的姑娘?” 听宁三问完,台下有几个胆子颇大的姑娘怯怯的举起了手。 宁三随便的挑了一位年纪不大的姑娘问道:“请问芳名?” “玲..玲玲...”那姑娘回道。 “玲玲姑娘,别紧张,我想请问一下,你为什么不在之前的院子里了?却要来到咱们群芳院呢?”宁三问道。 玲玲姑娘在宁三鼓励的眼神,不再紧张的回答:“回宁公子,奴家之前所在的是教坊司,那里的教娘动不动就会打骂奴家,还会克扣我们姐妹辛苦赚来的赏钱,有的时候,一年下来根本剩不下几两银子,赎身更是遥遥无期,后来奴家听别的姐妹说到咱们群芳院在公子的建议下,可以为自己赚银子,还对姐妹们特别的好,所以奴家就在姐妹的引荐下,由芸娘在那边脱籍,来了咱们院子。” 宁三点了点头,说道:“嗯,咱们院子的好,就不过多复述了,我想玲玲姑娘也是因为家里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去到教坊司的吧,如今,和家里人还有联系吗?” 玲玲点头应道:“有的有的,奴家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就是因为我爹养不起弟弟妹妹们,这才把我卖给了教坊司,也缓解了家里的困境,但奴家不怪爹,他也是不容易的,我也会时常给家里捎信或是寄去赚来的银子。” “真是个孝顺的好姑娘,我想问的是,你在教坊司受了委屈后,如果你的家里人问你过的是否如意的话,你会怎么回答?”宁三问道。 玲玲姑娘想了想说道:“我..我会告诉我爹,女儿一切都安好,让他放心,照顾好家里,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说完,玲玲姑娘的眼圈有些红了,泪珠也在眼眶里转着,随时都要滴落下来。 宁三听玲玲说完,一拍手大声说道:“这就对了,你们大家认为玲玲是不是一个善良又孝顺的好姑娘?” “是啊,肯定是的...” “当然是好姑娘,我也是这样和我娘说的呢...” 台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但基本全部都是在夸玲玲的善良。而刚刚还饮泣欲哭的玲玲姑娘,也不好意思的脸红了起来,两只小手不停地拧着衣角。 宁三笑道:“所以说,玲玲虽然受了委屈,欺骗了她的爹爹,但完全是出于一片孝心。我今天想教你们的就是,如果你们的目的是真诚的,初发心是好的,那么过程其实就不那么重要。” 示意玲玲姑娘坐下后,宁三接着说道:“大家要知道一点,所有的客人来到了咱们青楼是来做什么的?” 听宁三这样问,大多数姑娘们都羞红了脸不作声,有几位胆子大一些的姑娘七嘴八舌的说道。 “来寻开心的...” “来睡觉的...” “来寻欢作乐的...“ “......” 宁三接口说道:“说得对,他们是来寻欢作乐的!但你们看到的只是很浅的一个层面,我想告诉你们,从人性心理来看那些来的客人,与其说他们是来寻欢作乐,倒不如说他们是到咱们院子‘花银子’来了更贴切些!” 等他抛出来这个概念后,台下第一排就坐的春姨和芸娘都愣了愣。 看着台下所有人不解的神情,宁三详细的解释道:“可能大家没有细想过这个概念,你们想,你们若是喜欢上了一件珠宝或者首饰,你们暂时买不起,只能通过工作苦苦的积攒银子,等攒到了以后,第一时间冲向首饰铺子将心爱的珠宝首饰买回来对吗?” 台下包括芸娘都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得到认可以后,宁三又接着说道:“那你们细想过一件事没有,你们是真的喜欢那个珠宝首饰?还是更喜欢你们达成了你们自己的目标,赚到了足够的银子,去消费的感觉?” 姑娘们又是一阵默然,她们都在想着,若是真的喜欢那件珠宝首饰,可现在呢,曾经不顾一切节衣缩食当宝贝买来的那些喜爱之物,现在说不上都扔在哪里吃灰呢,看来宁公子说的对,她们更喜欢的是那种达成目标后消费的快感。 “所以,男人到咱们院子里的第一目标,是消费足够的银子,给他们带来的认同感!”宁三一语道破天机的说道。 可能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前排的春姨、芸娘、唐洛嫣等人都已经明白了宁三想说的是什么。 这时,芸娘都忍不住开口问道:“宁公子,您想说的是否是,只要客人们来到咱们院子,咱们所有姑娘就是尽量的让他们花尽银子就对了,是吗?” 宁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芸娘,你只说对了一半,客人们来院子以后,他们的目的确是消费,但我们院子如果要只是一昧的让他们掏钱掏钱掏钱!这样谁还敢来咱们院子消费?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办法想尽的让他们不论花了多少银子,都要感觉他所花出去的银子,物超所值!” 春姨也点头说道:“嗯,提升服务质量,让客人得到更多的认同。” 宁三向春姨投去赞赏的目光,接着说道:“春姨说的对,提高服务质量,让他们得到认同的同时,花出去一百两银子就像花了一千两银子一样的尊崇,那我们的院子,自然就会每日客满为患了,嘿嘿嘿。” 这时,已经是群芳·夏馆的掌柜夏荷有些为难的问道:“宁公子,可是咱们各个院子现在对客人的服务上已经细心的很了,奴家认为,提升服务的空间,可能会不太大的。” “嗯,夏荷这个问题说到了点子上,如果姑娘们真的想在服务上再上升一大段,那就要更正所有人一个很重要的观念。”宁三神秘一笑说道。 现在就连唐洛嫣都被宁三吊足了胃口,张口问道:“相公,你就别打哑谜了,告诉了我们吧。” “嘿嘿,这个观念就是,你们知道到底什么是青楼吗?”宁三笑着问道。 台下,一片沉寂...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既然来玩,就都是朋友 何为青楼? 这个话题如果是春姨、芸娘等一众管理者或者是台下所有的姑娘们一起考究宁三还差不多,可事实是偏偏由宁三的嘴里说了出来,来考究起在场所有经营或者从事青楼行业的女人们来了。 宁三盯着春姨的眼睛,而春姨,从一开始听了宁三的问题后想大笑,慢慢的,又想出言反驳,再之后,愣了愣后开始皱眉思索,到最后,已经是放弃了思考,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小台子上的宁三。 这一系列的表情都没有能逃过宁三的眼睛,宁三笑着说道:“在座的各位第一反应是不是感觉青楼就是那么回事儿?自己本身就是这院子里的一份子,又怎么会不了解呢?但现在又不知道怎么去用语言去形容对不对?” 台下所有的姑娘们都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这个话题好像还真没有人研究探讨过,所以宁三问起,大家都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宁三很满意现场的效果,接着说道:“老祖宗教的那些虽然很管用,但大家别忘了,时代在进步,人的心理也跟着在变化,但若我们经营的方式还是一成不变的话,那么,一定会被历史的车轮狠狠的碾压而过,所以我们也要改变,今天,我先和大家讲一讲我们内心中最根本的观念差异。” 包括春姨在内,后背都不自觉的离开了椅背,坐直了身子全神贯注的聆听着。 宁三也清了清嗓子,喝了一杯梨儿递上来的凉茶润了润喉,将后世历史课的那个老教授所在课堂上讲的那些闲篇野史,娓娓道来。 “‘青楼’这个词,是一个历史名词,但是在过去漫长的几千年里,它曾经演绎了多少风月情事,也涌现了一批才貌双全的苦情女子,更吸引了多少文人墨客为它捧场,不过,我们最想了解的还是它有什么魅力让许多男子跨进了它的门对吗?” 说完第一句,宁三余光一扫,台下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于是宁三接着说道。 “大家都认为我们今天所说的青楼指的是妓院,但其实则不然,青楼是青楼,妓院是妓院,是完全不能混为一谈的,而青楼二字原本指的是贵族富贵人家豪华精致的青砖青瓦的楼房。换句话说,咱们所有人其实都是住在豪华精致的楼房里的美人,对吗?” “对,我们都是住在青砖瓦楼房里的人...”台下很多姑娘都跟着附和着。 宁三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很多的姑娘因为以前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庭遭遇变故才会流落到此,本身就懂些琴棋书画,在经过院子里教娘的培训,姑娘们一个个更有才华,更是引得一些文人墨客的追捧。要知道,这个年代里文人墨客非常的吃香,而在他们文笔的赞扬下,青楼似乎成了学识的殿堂,名气也变的更大了,对吗?” 每当宁三说出一句话来,台下的姑娘们都群声附和一句“对的!” 试问一下,谁又能拒绝如此“真实考据”又如此“温文尔雅”的吹捧呢? 姑娘们脸上开始多了笑容,那笑容里,不再是之前的那些隐喻的自卑心,而是隐隐的还有些自豪的感觉。 看着大家的表情,宁三能感受到她们心里产生的变化,这也是今天他的第一个目的,就是让所有人丢掉自卑的心理,不要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妓院里的妓女。 要让她们发自内心的认同自己的工作,把她们从无论是外在的装扮,还是内在的心理认知,都改变过来。 这也是宁三从一开始想将单纯的妓院形式的群芳院,打造成一个长安城绝无仅有的庞大的娱乐行业的联盟。 这个娱乐产业链里,什么服务都会有,但唯一不会再有的就是,逼良为娼! 身处在这个时代的人们不知道青楼对这个时代的含义,但宁三知道,毕竟他是经历了一千多年历史沉淀熏陶过的人。 他也清楚现在的人到底为什么来青楼,所以才有了一开始他建议春姨将群芳院改制,到后来又是如此成功的后果。 在古代除了文人墨客逛青楼以外,还有许多有钱人,也会上青楼,可能百姓普遍的认知都会觉得青楼就是不正当的场所,其实不是的。 之所以有这样的认识,还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性来说,还是很神秘隐晦的存在。所以,跟这方面有任何瓜葛的人,都会被人们认为下流。 那么为何古代的富家公子和那些有钱人喜欢逛青楼呢? 第一个就是因为在古代,没有什么内容精彩丰富的娱乐场所,所以青楼是文人骚客的聚集之地,很多权贵之人一些聚会或者洽谈公务啊就会选择青楼。 第二个就是寻开心,青楼无疑是最好的温柔乡。隋朝后期的金陵,青楼就开在贡院的对面,着名的秦淮八艳即在此生活,那些青楼的姑娘们也与当时的士子们留下了很多风流韵事。而且古代青楼还出现过很多的传奇女子,她们卖艺不卖身,但是才貌双全,像苏小小、潘媚儿等都是非同一般的风尘女子。谱写了许多可歌可泣的美丽故事传颂至今。 第三个原因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青楼其实也是一种文化,之所以能够这样长盛不衰两千多年,主要是因为它后面的强大靠山是朝廷。因为在这个时代,青楼的设立是合乎律法的,朝廷是要对她们征收税赋的,而且是重税,而且青楼女子大多多才多艺,也绝不比男人差,如若没有青楼文化,从古至今,至少在诗词这个领域将会大大的失色。 从古到今,‘供’和‘需’是所有生意的灵魂,但古时候的人还没完全开窍,都是先研究‘供’,也就是做出来一些产品,再去寻找‘需’要产品的客人。 可宁三却反其道而行之,了解了所有客人的‘需’以后,再投其所好的研究出‘供’,生意不好的话才出鬼了。 今天和所有人讲观念的问题,也就是解决这些提‘供’服务的姑娘们的服务质量。 收起思虑,宁三接着说道:“姑娘们,请你们以后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看不起自己,你们都是才貌双全的美女,而且那些客人哪里有你们的文采,又能懂几分你们的音律知识,只不过,我想请你们明白一点,真正最能博得他们信任的,并不是你有多娇美的容貌,也并非你有着多精湛的曲艺技巧,其关键就是两个字!” 台下所有人早已经被宁三说的共情许久,当宁三又抛出来了一个悬念,姑娘们顿时翘首以盼,心急的不行。 宁三也不吊大家胃口,缓缓的说出两个字:“朋.友!” 第一百四十七章 道和术 春姨横了一眼台上的宁三,向坐在旁边的唐洛嫣撇嘴说道:“我算是明白了,你这好好的一个绝美娇娘,是怎么让他给你忽悠到床上去的了。” 听春姨的调侃,唐洛嫣嫣然一笑,轻声回道:“春姨,洛嫣的相公有如此文采和魅力,洛嫣心里也是十分开心呢,至于相公和洛嫣说的什么...呵呵,洛嫣相信相公的真诚,就足够了...” “切~瞧把你美的,老娘要是再年轻个十来年,肯定不会上了这小子的当!”春姨忿忿不平的说道。 “春姨,凡事都有不确定呢...你若是不欣赏和信任相公,又怎么会任由他对群芳院如此改革呢?呵呵。”唐洛嫣笑着说道。 “呃......” 春姨本来想拿话臭屁几句台上正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宁三,谁知道被唐洛嫣两句话怼的哑口无言,只能悻悻的坐在那里不再吭声,继续听着台上那小子胡咧咧。 “朋友?” 台下的姑娘们听宁公子说出‘朋友’二字,又都不理解了。 宁三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解释着:“对,就是朋友,如果姑娘们足够的聪明,就是和你们的客人们成为朋友,你们想啊,客人们来到了咱们的院子,他们会用银子去了解他们喜欢的姑娘,足够的了解了以后,可能就会对你们意兴阑珊了,又用银子转而去了解其他姑娘去了。” “可就在他们对你们还充满兴趣了解你们的时候,你们也要了解他们,和他们成为朋友。” 姑娘们听明白了宁公子的意思,也就是说,客人来了青楼,一定是找到最喜欢和感兴趣的姑娘去增加深入的了解,但是失去兴趣以后,就不会再在那姑娘身上花一两银子,转而去寻找新的刺激。 就是宁三不说,身处青楼的姑娘们也都十分清楚男人们都是些什么习性,而喜新厌旧,就是他们的特点之一。 像宁公子所说的,和他们成为朋友,无疑是增加两人羁绊的最好方法。 这时,秋棠也替大家问出了所有人都想提的问题:“宁公子,能否教教我们如何与客人们快速的成为朋友好吗?” 宁三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很简单,你们每一个人都有朋友,回想一下你们交朋友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呢?” 秋棠想了想,看向不远处坐着的夏荷,说道:“回公子,当时秋棠来群芳院不久,每当在客人面前受了委屈,就喜欢去夏荷所居住的小院,找她倾诉,她也会给奴家安慰,慢慢的,奴家就与夏荷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听秋棠说着,夏荷也像是回想起初来群芳院时,和秋棠两个小姐妹同榻而眠秉烛夜谈的时光,不由得扬起嘴角,看着秋棠。 “这就对了啊,不论是客人也好,还是你们也好,倾诉就是沟通的开始,以往他们来寻欢作乐,其实内心中也是想与你们倾诉的,每个人的背后都有着不同的故事,可是遇到你们的时候,完全是形式化的笑容,礼仪化的说辞,这些虽然在服务上无从挑剔,但却都是没有感情的,所以,真的想和他们成为朋友,那么你们最应该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倾听’,‘倾听’他们的故事,他们的得意之事,他们经历的苦难,分享他们的快乐,安慰他们的悲伤,这样,我相信你们一定都会收获一群‘朋友’的。”宁三详细的给大家解释道。 听宁三的侃侃而谈,唐洛嫣也微微点头,不得不承认,一开始接触宁三的时候,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并没有让他撩拨起一丝波澜。 只是后来通过准备婧瑶诗会,慢慢的,唐洛嫣发现这个男人混不吝的外表下,他的内心里,就像装着一片湖泊,那么的宽广且包容。 再后来,同宁三一起,不论是状元楼智斗宰相姚崇之子时的出口成章,还是听梨儿说的用区区五千两银子就买下了内城一套四进大宅院,又或是仅是出出主意,竟然让朝廷白白送给了他一座铸造官炉.... 一件件事都让唐洛嫣对宁三有着不一样的感触,还时时有着惊喜。 与相公在一起,从来都是独自一人从小好强的她,突然感到,能做一个笨笨的女人,也是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在唐洛嫣小花痴一样崇拜的眼神下,宁三在台上继续说着。 “其实,不论做什何事,都讲究‘道’和‘术’两字,所谓‘道’,就是我们经营这门生意的灵魂,也是根本,虽然‘道’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但是它指引着我们应该如何做,为什么做,也就是我们的方向,就比如我刚才说的,要与你们的客人们成为朋友,学会‘倾听’,试着‘倾诉’,这样,你们每个人其实也会收获到许多的朋友。”宁三说道。 芸娘在台下听的也极其用心,按理说,她是实实在在第一个接受宁三所谓的‘道’第一个洗礼的人。 还记得群芳院改革初期,当宁三和芸娘说完他的决策和改制方案以后,芸娘当时吓得第一时间就冲进了春姨的房间去告状。 可到后来,无论是决策也好,更改的制度也罢,都完完全全的证实了宁三的眼光和先见之明。 到后来,虽说芸娘不敢自诩自己是宁公子的小迷妹,但也实打实的成了他的老铁粉。 刚刚听宁三概括了刚才所讲的这些东西都归类于他所说的‘道’后,芸娘更急迫的想了解一下他所说的另一方面,就是‘术’到底是什么。 台上的宁三眼光一瞟,看到芸娘红着脸抬起了手想说什么,有些诧异的问道:“芸娘,想说什么?” 芸娘红着脸轻声的问道:“宁公子,可否...可否和大家说一说您嘴中的‘术’是什么呢?” 宁三听完,笑了起来,对着芸娘说道:“嘿嘿,跟我共事这么久,还不了解我么?要是没有点东西,怎敢喊出名头,当然要与大家说啊...” 听宁三这么一说,芸娘的脸更红了,心里腹诽道:瞎掰你宁公子真是独占鳌头,多少次了,有的没的你宁公子都敢往出胡说,也就是你运气好,每次说出来的到最后都成真罢了... 宁三当然不知道芸娘心里的碎碎念,冲着台下已经懵逼一片的姑娘们展颜一笑说道:“刚才说过的‘道’是我们为什么去做这件事,我下面说的‘术’呢,就是要教你们怎么去做这件事,也就是说,道是方向,术是方法,下面,我就把方法教给大家好吗?掌声,欢呼声,还是可以有一些的嘛~嘿嘿..” 话音刚落后的三四秒后,众女才缓过神来,雷鸣般的掌声响彻群芳院... 第一百四十八章 青楼九绝 待雷鸣般的掌声渐渐平息,宁三的心绪也有些翻涌,这个时代啊,不管是那些做学问的文道雅士,又或是市井中的泥瓦木匠,都讲究个衣钵传承。 所谓衣钵传承,从古至今就都是传子不传女,传长不传幼。千百年来,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有多少精巧绝伦又标新立异的传统手艺和技巧淹没在其中。 如今宁三答应了群芳院的这些姑娘们,将要传授给她们这个行当里的‘术’,对这些姑娘们来说,无疑不把宁三当做授艺的老师来看待。 她们本就很尊敬宁三这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他对群芳院以及这些苦命的姑娘们做的事情时常让她们私下探讨口口相传,这次又要对她们授业...此时宁三在她们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但正在侃侃而谈的宁三其实并不知道她们心中所想,而这些事情,也并不是宁三所求,他所求的,无非是这个行业里,少一些可怜人罢了。 在一旁伺候的梨儿虽说宁三一直待她就像自己的妻子,或是妹妹一样疼爱和关心,但梨儿还是始终恪守着自己内心里认定对相公的责任。 见宁三口干舌燥的讲了半天,忙又送上前去一杯温茶给他,待宁三喝完后,这才返身回到椅子边,从茶几上的茶壶中,又满了一杯新茶,轻轻的吹着,方便一会儿宁三再口渴时,好给他续上。 宁三温柔的看了眼乖巧可爱的梨儿,继续对台下的姑娘们说道。 “所谓‘道’和‘术’,其实还是道是最重要的,从前我们因为什么,经历了什么,才能来到这院子里从事服务行业,这些并不重要,也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但我们可以很清楚的了解我们每一个人今天正在做着什么,明天又将去到哪里。” “这就是‘道’的作用,我宁三相信,既然今天我们能有缘相聚于此,那么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善良的人,都是好人,因为我们的磁场是相同或者相邻的,这样我们才能被彼此吸引,你们也一定要记得我今天说过的话,只要你们的目标和结果是正确的,‘过程’并不那么重要,而这个过程,就是我今天要讲的‘术’。” 见宁三还在台上做着铺垫,春姨小声的嘀咕着:“有完没完啊,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废话连篇。” 身旁的唐洛嫣微微一笑,说道:“春姨,洛嫣听懂了相公的意思,他说的‘道’就是方向,我们群芳院这条大船如今也不小了,若是不说清楚和再三强调,方向一旦错了的话,那咱们院子里的这些姑娘,越是努力,可能偏离目的地会更远,所以,洛嫣也认为相公有必要多强调几次的呢。” “切~你现在是他的人,说话也开始向着你家相公了是吧...胳膊肘往外拐...”春姨小声抱怨道,虽说唐洛嫣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如今又处处偏袒这宁三那小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更多的还是为洛嫣开心的。 但嘴里还是不服软道:“且听听这小子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说完,继续听着宁三开始讲着他嘴里所说的‘术’。 “我今天想说的‘术’,其实就是方法,也就是客人们来到了咱们院子里寻欢作乐,我们用什么方法能给他们带来快乐,这种快乐,不仅仅是男欢女爱的快乐,在大家之前的认知里,男人,来这里找女人,就是为了那点事儿,要是这么想,你们就落了下乘。男欢女爱,其实是他们最低的需求,再上一个需求等级,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宁三说完,故意留了一个悬念,看着台下的姑娘们,让她们思考。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几个姑娘开口说道:“宁公子,是‘认同’” 看着这几个美貌小娇娘,宁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其实刚才在讲道的时候,已经透露了一些。 冲着那几位姑娘竖起了大拇指后,宁三将眼光瞟向端坐在前排的芸娘。 不愧是跟随春姨多年,如今又是宁三的得力助手,芸娘马上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又拿出一只笔,看了眼刚刚回答问题的姑娘,暗中将她们的名字记录下来。 她明白宁三眼神中的意思,是这几位思维较敏捷的姑娘,以后可以酌情的考验一番,有机会可以重用。 宁三满意的朝芸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刚才几位姑娘说的很对,比男欢女爱需求高的,就是对他们的认同,而比认同更高级的,就是和他们成为朋友,而比朋友还要高的需求呢?” 这次宁三没有再卖关子,嘴中缓缓的吐出两个字:“爱情...” 在众姑娘不解的目光当中,宁三继续说道:“你们没听错,男人和女人之间,可以达到的最终极的目标,就是‘爱情’。” 宁三刚说完,一个熟悉的身影站起身来,对着台上好奇的问道:“宁公子,爱情不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吗?那我们对客人们不等同于欺骗了吗?” 循声看去,宁三记得,这正是在群芳院改革初期角色扮演‘风流女匪首’的红菱姑娘。 于是耐心的对她解释道:“谁说让你们一定爱上他们了?他们完全可以是对你们单相思啊,这样,你们既享受到了被爱的幸福,又可以赚到多多的银子,不是么?” 红菱听宁三解释完,愣在那里脑袋半天才转过弯来,讪讪的说了声“哦”后,又坐了下来。 这时人群里又有人开口问道:“宁公子,那如若我们假戏真做也爱上了他们呢?” 宁三笑着说道:“嘿嘿,那还不好办?为自己赎身从良啊,与你喜欢爱慕的人相守到老。” 听宁三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嗯?青楼,还能这么玩? 但她们细细想过之后,又不禁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若是从前按照传统青楼的规矩,只要卖身契攥在老板的手里,不论怎样,你生是青楼的人、死是青楼的鬼,只要还有一口气,一辈子都没办法逃脱院子的掌控。 就是朋友都难找一个,更别说是和喜欢的人双宿双飞了。 可如今宁公子改革制度以来,想要脱籍从良,不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就拿群芳院之前的姑娘们来说,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基本上都已经脱籍个七七八八了。 别看那些脱籍的姑娘还都留在院子里接客,但她们却是实打实的自由之身。 此时,就连在台上的宁三,都似乎感觉到了所有人的呼吸变的粗重了起来。 安逸、自由、友情、爱情...这些字眼,若是在从前,可能早已经变成了她们内心中最疼痛的忌讳。可如今,却都如现实般展现在她们面前,是那样的真实又唾手可得。 宁三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听明白了我说的大道理,那我现在就开始教你们方法,这可是本公子不吃不喝想了几天才帮你们总结出来的精华啊,还请你们认真的对待。” “那就是...青楼九绝!如果你们掌握了这九种技巧,我相信,所有你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就都会成为现实。”宁三说道。 “宁公子,快教我们~~~” “我要学,我要学!” “......” 看着台下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宁三认真的说道:“那就是...掐、打、拧、捶、咬..哭、死、从良、跑....” 第一百四十九章 授业 掐、打、拧、捶、咬..哭、死、从良、跑....? 听宁三说出这十个字以后,群芳院前庭大堂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这里的每一位姑娘,或是包括春姨芸娘这些管理人员,无不是浸淫这个行当多年之人。 从宁三简单的十个字里,她们得到的信息量无疑是巨大的,虽说从前她们有些人也知道这些技巧和方法,但从没有一个人如此具体的归类整理过。 要说来到秦楼楚馆寻欢作乐的客人都是良莠不齐,那么从业的姑娘们也不都是一样的,换句话说,天下就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 同样的接受教娘的指导,但因为人的不同学到技艺的程度也不同,也就是说,从前都是院子里的教娘在教,不管你会不会,反正是教了的。 虽然说是教,但也是笼统的教,你学习的人能学多少,完全都是你自己的教化。 你学艺认真,练习的精了,你就有机会成为头牌姑娘,你悟性差,学的不好,那也只能去做最繁重的活计,接待最粗俗的客人。 其中的关键是,从没有人把接人待客的方法,细节化。 对,就是‘细节化’,宁三来到武朝初期,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这是非信息化社会的弊端,也是这个时代的特点。 信息不对等的体现就是,这个时代每个人都保守着自己的那些技艺,宁愿将这一身技艺带进棺材里去,也不愿意无偿的传予他人。 另一个弊端就是,人们思想上的保守。这个时代的学生,不像是后世,有看不完的书,接受不完的新鲜知识。 在武朝,无非就是从仁、义、礼、智、信五方面教导的《孝经》《论语》《尔雅》《九章算术》等十来本书而已。 其他的书籍,统统归类于杂文,不管是教书的先生,还是家里的长辈,都是不建议阅读的。 就是这些传统思想上的束缚,导致了每个行业都是由技能熟练的老人对新人口口相传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经验,而根本没有人去想,也没有人愿意去结合现下时代去创造新事物。 宁三在台上没办法去驳斥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但他可以去将其细节化,也就是将所有的方法都嚼碎了,‘喂’给每一位姑娘吃进脑子里。 就在宁三在台上洋洋洒洒的给在场每一个人详细的讲解着所谓‘青楼九绝’每一个字所代表的方法时,坐在第一排的一众人面色也无比的认真凝重。 “他所讲的这些,其实都是我们日常总结出来的经验,也都是刻在我们脑子里的东西,要说新鲜,都不是新鲜的东西,但咱们怎么就没想到过将其拆分开来,教给新来的姑娘们呢?”春姨偏过头向她另一侧的芸娘轻声说道。 芸娘也有同感,点头回答道:“是啊,听宁公子所言,好像我们才是这院子里的新人,而他...唉.....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了。” 唐洛嫣听到了春姨和芸娘的对话,心里也是美美的,还有什么事能比其他人都赞扬崇拜自己的心上人来的开心呢。 “幸好...幸好...当初相信了这小子,若是他一个不小心去到了别的院子里,唉...这偌大的长安城里,哪里还有咱们群芳院的容身之地啊。”春姨叹气道。 唐洛嫣伸手轻抚着春姨的后背安慰道:“春姨自来都是吉人自有天相,上天这才派了相公来相助的啊,这是春姨的福气呢...” 春姨轻点了一下唐洛嫣可爱的鼻尖说道:“就你会说...除了群芳院的生意外,将嫣儿交给宁公子,也着实的解开了我最大的心结,我那春娘真的是老喽...该退居幕后歇一歇喽....” “您哪里老了?相公也总说呢,在他们老家那边,春姨的年纪属于最有魅力的阶段,成熟且不损风韵,美貌又不失端庄,您是不是也考虑一下....找个郎君?嘻嘻。” 唐洛嫣一边说着,还搂了搂春姨的胳膊,弄得春姨脸上也是一红,嘴上啐道:“去去去,你也跟着那小子不正经起来了,竟敢拿老娘开起涮来了是吗?” “呵呵呵,洛嫣哪里敢呀...” 台上的宁三事无巨细的将他这段时间辛苦整理好的方法,都详细的给台下所有姑娘讲了一遍。 而台下的姑娘们也都认真的听着,只有前面坐着的芸娘,手里握着从她那怀中取出来的小册子和笔,认真的记录着。 宁三甚至都能隐约看出,因为速记而忙的有些汗珠挂在她的鬓间。 待所有的方法及每个细节都讲完,宁三笑着对所有人问道:“是不是今天的信息量有些大呀?” 台下顿时响起了一片声音。 “是啊,宁公子,奴家都没记住呢...” “宁公子,能劳烦您再说一遍吗?” “......” 宁三朝梨儿招了招手,笑道:“嘿嘿嘿,早知道大家不能一时间把这些内容都装进脑子里,所以呢,本公子特意印刷了许多今天讲解的教案,一会儿让梨儿发给大家,每人一张哦,不要争抢,另外,你们记住,这些都是咱群芳院的内部资料,不能给客人看到哦,否则...嘿嘿,你们不是欺骗也都变成欺骗了...” 众女听说一会儿还有教案发下来,顿时一阵欢呼声。 只有刚才还奋笔疾书累的满头香汗的芸娘,听到此处,恨恨的看了一眼,心想,刚才你宁公子明明就看到了自己在这里一直辛苦的记录着,又早已经印刷好了教案也不告知一声...哼!就知道欺负自己... 在众人的热烈欢呼声中,宁三终于结束了这场群芳院内部的技能培训。 回到了水阁小院后,见梨儿还在忙乎着去接水给自己净脸,忙拦住她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心疼的说道:“好梨儿,别忙了,整场培训除了相公我,就属你最累了,休息一会儿,让相公伺候伺候你,给你打水洗脸怎么样?嘿嘿。” 虽是已经身许宁三很久了,梨儿仍是有些羞涩,倚靠在宁三的怀里,通红着脸忸怩的说道:“相公,这都是梨儿应该做的,梨儿不像是洛嫣姐姐那样天人之姿,也不像小笑姐姐那样舞艺冠绝长安,那梨儿就用心的将相公和姐姐们照顾的好好的,一点都不累的,这是梨儿的幸福呢...” 宁三心下很是感动,看着梨儿可爱的小红脸蛋,娇艳如樱桃的美丽嘴唇,低头狠狠的将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宁三神清气爽的出了屋子,留下梨儿一人在屋内塌上昏睡... 第一百五十章 女宾两位 华灯初上,朱雀大街上灯火阑珊,人潮涌动,在街道两旁五光十色观灯的照映下,整个长安城像是一匹被丢进染缸的素绫,喧腾的燃料漫过纵横交错的街道,像是漫过一层层豪奢的丝线。 只见整个布幔被慢慢濡湿、浸透,彩色的晕轮逐渐的向外扩散,很快,每一根丝线都沾染上那股欢腾气息,整匹素绫变了颜色,透出冲天的繁华。 一个十岁左右,长相十分俊俏的小书童,正惊奇的四下张望着周围的景象。 若不是前面的那名年轻的书生强拉着,这小书童非要每个摊位都探个究竟。 “皇姐,别那么急嘛,你看看,那边有卖纸鸢的,好多好看的样子呀,比咱们宫里内侍们做的好看多了。”小书童一边同书生用着反作用力,一边兴奋的说着。 年轻的书生回过头,瞪了小书童一眼低声说道:“小声点,咱们是借着出宫礼佛的名义偷跑出来的,你再大声嚷嚷,我就让卫尉寺的护卫现在就给你送回宫去!” 此二人,正是从宫里向皇后申请,借着礼佛名义出宫的,武朝仅有的两位公主殿下,女扮男装的上官清霓和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听皇姐说完,撅着小嘴不依道:“我不回宫,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要玩个够!还要买好多好多的新奇玩意。哎呀,皇姐,你看,那边还有卖冰糖葫芦的,咱们去买一串好不好呀?” 小孩子就是这样,前一秒还委屈的瘪瘪嘴,后一秒就被新鲜事物所吸引,顿时又兴奋了起来,指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位叽叽喳喳的叫着要去买。 上官清霓抬手轻抚额头,叹了口气向后面比了一个手势。 待手势比完,从人群中瞬间闪身出两名身材魁梧有力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 “请殿下吩咐...”两人略一抱拳,躬身说道。 上官清霓向周围扫视一眼后,说道:“我们都穿着百姓衣装,在宫外就不要行礼了,你吩咐下去,不用离我们太近,远远跟着就行。另外...去给延庆公主...买一串冰糖葫芦...” “呃...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两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无声无息的隐去。 看着身边的皇妹,上官清霓叹了口气,心想,早知道就不带这丫头出来了,真是耽误事...唉...也不知待会能不能如愿的见到他...若是他没有治好顽疾已经归天的话,那我.... 上官清霓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待卫尉寺的贴身护卫为婉儿买来了冰糖葫芦后,可算是堵住了这张小嘴安静的跟着自己向明德门走去。 半个时辰后,一位年轻书生,一个可爱小书童终于站在了外城永乐大街的群芳·春阁大门前。 虽说上官婉儿不知道眼前这栋灯火通明,门前挂满了红灯笼的地方是做什么的,但上官清霓心里却是明镜一样。 她知道这是青楼,也就是男人们寻欢作乐买春的场所。这些也都是闲时听宫里内侍宫女们说道的。 内心中无比的挣扎,她的印象里,这里面都是些很恶心的男人,还有一些不正经的女人们待的地方。自己堂堂武朝长公主,是否要进去呢? “皇姐,咱们都到了,怎么不进去呐?”上官婉儿脆声问道。 上官清霓皱了皱眉,低声说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在宫外,要叫我公子,看看你穿的,现在你是男儿身,记住了吗?” “是,都听皇...公子的,嘻嘻。” 十岁的孩子,正是玩心最重的时候,只要有得玩,什么都答应,更何况机灵如上官婉儿,当然是你只要带着我,万事都依得你。 心中回想起婧瑶诗会上,那俊朗的公子,在父皇和母后面前,深情的向自己表白,诉说着那美丽的‘五百年回眸’的情愫,还有他意气风发的不在意自己身份,在曲江池边和自己理论... 事实证明,不仅仅是男人对女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如果不小心陷入那张‘情网’,女人对男人也是一样,就连...就连第一次在茅房不小心的邂逅,似乎都变成了“美好的回忆”,在宫里时偶尔想起,还不禁莞尔一笑。 那公子的画面又在上官清霓的眼前闪了闪,唉...为了同我表白,他站在人山人海的曲江池边舞台上依旧勇敢,自己又怎么到了门口还如此忸怩呢? 咬了咬下唇,下定了决心,上官清霓拉着妹妹的手迈步向群芳·春阁的内里走去... 群芳春阁门口的迎宾小厮,其实早已经注意了这对年轻俊美的“主仆”,看他们在门口傻站着半晌的样子,就知道是个逛青楼的‘雏’,再从他们衣着布料上看,肯定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趁着家里不备,偷拿银子出来找新鲜刺激来了,嘿嘿,真是好一只大肥羊啊。 经过院子里长时间的培训,迎宾小厮早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卑躬屈膝的唱喝什么“客官里面请”“贵宾几位”等粗俗的传统调子了。 见这书生打扮的公子,领着书童近前来,上前一步,不失礼貌的微笑问道:“这位公子晚上好,欢迎莅临群芳春阁,期待着今夜群芳一行,能给公子留下美好的回忆...两位,里面请...先喝杯香茶,再挑选项目可好?” 虽是询问的口气,但迎宾小厮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便在前边引领着二人向内里走去。 这...这是...青楼?上官清霓心里有些诧异,看到一个下人都如此的彬彬有礼,还颇有些...气质,心想这与宫内内侍和宫女们说的那些乌烟瘴气混乱不堪的氛围简直天壤之别啊。 在那些宫女和内侍们的描述中,青楼应该是一进门,就有小厮大喊“贵宾几位,里边儿请嘞~”之类的话,然后一进来就会有许多浓妆艳抹的女子,蜂拥而至,向自己身上贴过来才对啊。 可进到群芳春阁里后,不仅迎宾下人彬彬有礼的上来打招呼问候,向里面行去的一路上,偶尔遇到一位姑娘,那姑娘也是礼貌的微微颔首。 瞧她们的装备,也是轻薄淡雅的妆容,并没有印象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吓人景象。 被布置的清雅的院落,也并没有喧闹的感觉,反而很静逸,耳中也传来似有似无的优美琴音... 这...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上官清霓茫然的想着。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逛楼 负责迎宾的小厮,带着女扮男装的上官清霓姐妹俩来到了前庭一布置精致的房间,引着二位坐定。 上官清霓有些不解的看着那位迎宾小厮,但却又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是第一次踏足风月场所,努力着回想着宫中内侍宫女所说的场景,在分析着这是到了哪个环节。 “咳...这位小哥,是不是该打茶围了?我...我这里有银子...”上官清霓结巴的说着,努力装作平静的表情,伸手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些碎银放在了桌子上。 “哎?想这位公子是第一次到咱们群芳院吧,咱们院子早就取消打茶围了,在这个侧室里,就是想保护公子您的隐私,好让您安安心心的选择一下您喜欢的道道儿..嘿嘿。”迎宾小厮鞠了一躬后,微笑的说道。 “喜欢的道道儿?”上官清霓有些懵了,这...这个环节怎么从来没内侍们说过呢? 小厮一脸了然的神色说道:“对对,就是看公子您到底想体验什么样的服务,是开一席花酒呢,还是体现一下咱们院子里的特别风情?或是直接铺堂起夜呢?” 这时,旁边一直东张西望的上官婉儿听到他们对话后兴奋的说道:“什么?有‘糖’?‘噗糖’是什么糖?姐..公子,咱们就选择这个什么糖好不好,好不好嘛~~~” 一边说,还一边拉着上官清霓的衣角不停的晃着。 上官清霓当然不知道铺堂是什么意思,以往在宫中,那些内侍和宫女就算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和长公主描述铺堂过夜的事情啊,所以她不太懂。 看着小厮一直询问的神色看着自己,上官清霓有些害羞的磕巴道:“那...那就铺堂吧...” 小厮听这位书生选择好了,心里一阵暗笑,还真是个雏啊,想来今夜过后,一定也会成为咱们群芳院的常客的。 想着,从旁边的堇色书柜里抽出来一本做工精良的画册,一边递给上官清霓,一边继续问道:“公子,咱们院子里有形色不一的特色服务若干种,您看下,选择哪种类别过夜呢?” 一边说,一边恭敬的在上官清霓面前缓慢翻动着。 “这位是咱们的当红姑娘,叫红菱,其闺房叫‘燕子坞’是让公子您体验美艳女匪首的,喏,这页上面画着的,叫笮翠,所体验的项目是风流俏郎中...” 听着小厮滔滔不绝的讲解着,上官清霓就是再笨,也终于听明白了他所介绍的意思。 羞的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可既然到了这里,不点又不行,若是在宫内,一定要先哭个两嗓子再说。 此时的境地,继续进行的话,前面有自己此来的目的,也就是那曲江池畔的‘前世五百年的回眸’,若要是此刻打了退堂鼓就此拂袖而去的话... 上官清霓侧脸看了眼旁边兴奋的有些不能自已的上官婉儿,若是现在就离去,估计她这丫头都会闹他个天翻地覆。 没办法,胡乱的随手一点,说道:“就...就这个吧..” 迎宾小厮笑着答应着:“得嘞,公子真有眼光,红菱姑娘此时可是咱群芳院的当红姑娘,前来体验美艳女匪首的客人,可真是络绎不绝啊,公子稍坐,小的这就前去安排。 见那迎宾小厮转身离去,上官清霓终于松了口气,伸手轻轻拭了拭鬓边的香汗,想着,这种地方以后还是少来,真是有些让人吃不消啊。 可上官婉儿却是一脸期待的拉了拉上官清霓的袖口说道:“皇姐,‘美宴泥肥手’是什么菜式啊,婉儿在宫中可是从没有听过呢,也不知道一会儿上来了以后好吃不好吃,若是好吃,婉儿带些回去给皇后娘娘和我娘亲吃好吗?” 上官清霓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对今日带上官婉儿出来‘见世面’这件事,已是非常非常的后悔了。 就在两人还没有平复心情,那迎宾小厮就推门进来,笑呵呵的对上官清霓抱了抱拳说道:“恭喜公子,此刻红菱姑娘正巧闲着,小的这就引二位过去。” 上官婉儿听完好奇的问道:“这位小哥哥,这个‘肥手’很有名吗?咱们还要换间屋子去品尝?” 小厮回道:“当真有名,当真有名啊,所有光顾咱群芳院的客人们,就没有人不晓得她的厉害的,嘿嘿。” 说完又转头对上官清霓这位正主说道:“公子,要不要小的给这位书童小哥也安排一位,给他‘开开光’?” 上官清霓听完,忙拒绝道:“不用麻烦了,她...他就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用离开。” “那...公子您行房时也...” “别啰嗦了,说了寸步不离就是寸步不离,不论我做什么,她都要在旁边看着...”上官清霓见小厮没完没了的唠叨,也有些不耐烦的回道。 “呃...在旁边看着?好吧好吧,小的一会儿见到红菱姑娘的时候,一定嘱托一下。”说完,小厮想着,这一大一小两人看似是个逛院子的雏,可...玩的还着实有些出人意料呢,就连那事儿,还得派自家的小书童在旁边看着...难道是让他掠阵不成?、 出了这间侧室,小厮引着二位走进主楼,并到了一间门上刻有‘燕子坞’三个字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 “这位公子,您所拣选的燕子坞就在此,往下的情节,就有待于公子您自己去开发了。” 小厮恭恭敬敬的说完,礼貌的笑了一下后,便才转身离开。 望着面前折扇对开两门的梨花木木门,上官清霓一下子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一边紧张,还一边在脑子里做着斗争,想着自己到底是不是要进去呢? 思索良久,又实在拧不过旁边还有一个极力怂恿的烦人精,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想罢,上官清霓伸手轻轻的推开了门,轻轻迈步跨了进去...... 刚一进屋,只听两声风声贴面划过...直到重重棍影舞毕,上官清霓才安抚住了那颗被惊吓了无数次的心。、 一个嗓音也随着棍影的止息,从离室传来:“呦~~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呀~~呵呵,还没瞧出来,像公子这么文质彬彬的人,也还有这爱好?” 说完,一团大红色从内室激射而出....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入戏 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旋风般冲了过来,只是感觉一大团红色瞬间将自己猛地向后抵在了墙壁之上。 这一变故,吓得上官清霓连声惊叫,双手也不禁捂住了嘴。 待定睛一看,上官清霓发现,是一位相貌姣好的女子,此时双手禁锢着她的双肩,将自己结实的按在了墙壁上,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粗声说道:“小公子,没想到你喊起来倒像个娘们儿,可是,今晚任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救得了你了,桀桀~~” 听着这女子的怪笑,上官清霓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身子使劲的向后缩着紧紧的靠向墙壁,像是那结实的墙壁能给她带来些许安全感一样。 上官清霓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敢作声,可还站在门口的上官婉儿却喊了起来:“大姐姐,你放开我皇..我家公子吧,我...我给你金叶子好吗?” 说罢,忙从怀里胡乱的掏出一把金叶子,慌忙的扔在了屋子中间的梨木桌上。 上官婉儿哪里晓得这是宁三改革后实行的‘角色扮演’花样,还以为真的误入了恶人的房间。 再看自己皇姐可怜兮兮的被那身穿大红袍的女子抵在了墙边,一动也不敢动的模样,更是害怕的想哭,眼泪也在眼圈里转着,随时都可以滴下来的样子。 红菱姑娘也不愧为群芳院夏荷和秋棠去负责分院以后力捧的姑娘,陡然间看到洒满桌子的金叶子,也仅仅是略一失神,马上专业的又回到自己的角色当中去,恶狠狠的对这屋里一大一小两位‘小公子’说道:“哼哼,想我纵横江湖多年,什么阵势没见过,区区一些黄白之物就要收买本寨主?妄想!不管怎么样,你们二人,今夜生是我的人,就算死,也是我的鬼,桀桀~~~认命吧!” 说完,还不忘向被她壁咚在墙边的上官清霓舔了舔舌头,一副势在必得的蛮横表情。 此时,上官清霓心里连死的心都有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啊...自己辛辛苦苦从宫里溜出来,他的消息还都没打听到一二,反而却要失身于此... 更可悲的是,失身的目标,还是一个既粗鲁又变态的女人...... 两横清泪不自觉地从上官清霓的眼角滑落,闭上了美丽的眼睛,心如死灰,罢了...大不了过了今夜,自己一死了之。 这长相俊俏书生打扮的公子哥竟然哭了!?红菱见此也是一脸懵逼,怎么个情况啊这是,难道比自己还入戏? “小..公子...别怕,本..寨主会温柔的待你的...”红菱有些不确定的试探道。 上官婉儿也冲上前来,伸着她可爱的小手,使劲的拉着红菱袍子的后摆,一边拉一边连带着哭腔喊道:“放开她,放开她...你这个坏人...” “这....” 红菱心里更懵了,心中感叹,这两位来寻欢作乐的小公子哥,一个比一个入戏,倒是显得自己有些戏份不足了。平日里宁公子说的没错,到底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本来还自得的以为自己的表演功力颇为不俗,可看这一大一小两位公子,一个泪眼汪汪,另一个早已清泪纵横一副被迫认命的神态,真是学无止境啊,看来自己还要多揣摩揣摩演技。 正待还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突然听到被自己禁锢在墙边的那位年纪大一些的公子,闭着眼悲伤的喃喃说道:“宁公子,来世再见了,清霓..呜呜...” “呃?公子你先别哭,刚刚从你嘴里说的可是宁公子三个字?”红菱担心自己听错,随即张口确认道。 上官清霓听这红衣女子提到宁公子,不自觉的点了点头,眼泪仍不停地流淌下来。 红菱纳闷的说道:“既然认识宁三宁公子你怎么不早说?还说什么来世再见?如今宁公子就在后庭的水阁小院中,想见他你便去啊,干嘛还要等到来世?” “嗯...嗯?!”上官清霓本已经闭眼认命,谁知峰回路转,不仅对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还意外的得知了宁公子的消息,心里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只听红领姑娘身后传来‘刺啦’一声。 红菱忙回头去望,只见那位依然执着的拽着她衣服的小书童,竟然将她的红绸袍子,扯出了一道大口子来。 “哎呀!你....你这小子,入戏归入戏,扯坏了本姑娘的衣服作甚啊!”红菱心疼的喊道。 这衣服虽说不十分名贵,但可是宁公子参照他老家什么‘东方不败’的款式给她特意定制的呢,就这么被撕坏了,可怎么办啊。 可既然是认识宁公子,估计可能还是宁公子的朋友,红菱想着怎么也不能发作,只是心疼的撩了撩裙子,看还能否修补。 通过这一闹,氛围被破坏殆尽,红菱也放开了上官清霓,气恼的瞪了眼早已吓得缩在桌下的上官婉儿,打开房门招呼来一个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返回屋内。 “等着吧,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宁公子了,但是宁公子来是不来,可说不定。”说完,气呼呼的坐在梨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郁闷的喝着。 上官清霓看这女子放开了自己,忙上前拉出了妹妹上官婉儿将她护在自己之后,两人正想夺门而逃,但听见红菱说派人去通知了宁公子,脚下就像生了根一样,却怎么也迈不出这个门了。 两人只能站在门内,背向门口,看着那红衣女子一脸阴霾的坐在桌前喝着清茶。 氛围十分尴尬,红菱气恼她们入戏太深,撕坏了宁公子特意为自己设计的裙子。 上官清霓则是深深感到这秦楼楚馆中的惊险,心里想着,要么说只有男人才敢来逛呢,真是个凶险的地方。 而上官婉儿则一脸茫然,刚才还在撕扯的两人,现在竟然只因为‘柠宫籽’三个字而偃旗息鼓,自己连‘美宴泥肥手’还没尝到呢,那‘柠宫籽’又是什么菜式啊...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在红菱的房间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但群芳院里,正有一个身影,从前庭主楼的二楼,正向着宁三所居住的水阁小院飞奔而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还敢来群芳院闹事? 群芳春阁后院水阁中,宁三坐在水阁中亲手烧着水,泡着茶。一边听着来自芸娘对这几日的营业反馈。 距离那场培训已经过去了三天。 其实,宁三从培训过后,就不再担心群芳院的盈利问题了。如今的时代在教育传授方面讲究的是言传身教的方式,师父只是按照自己的方法教,至于学的多少,那就完全看徒弟的悟性和造化了。 但宁三的培训教育方式,却是在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存在,既引用了后世的教学方法,还结合了如今群芳院的具体状况,又考虑到学习技巧的姑娘们的受教育程度所制定的方案。 手把手的教你,嚼烂了后喂你,不懂随时再问,还有纸质资料供你随时翻阅,就是傻子,也应该学的七七八八了吧。 所以,宁三并不担心她们学不会。事实证明,他的预料是没错的,短短三天的时间,技能培训的影响已然显现出来。 培训后的第一天,是姑娘们回去真刀真枪实操的时间,第二天,留给客人反应和回味,还有舆论口碑传播的一天,而第三天,在宁三的要求下,芸娘特意的关注了春阁、夏馆和秋院的客户回头率还有新客人的上新率。 当两组数据用芸娘娟秀的字体形成资料摆在宁三的案前时,宁三看着数据后笑了。 他开心的是,虽说这个时代的人们没有后世那种,每日泡在各种实时信息的环境,但她们都极其认真的学习并且贯彻着,这是后世那些人们无法比拟的可爱性格。 由于群芳冬璃院子是单纯性的酒店式经营,所以没被宁三列入此次统计之内。 在这三天里,其他三间院子营收进账,统统的提升了将近一倍,对于同时接待客人的量,也接近于饱和状态。 更可喜的是,头一天经受这些姑娘们‘新技能’的洗礼后,真像宁三所讲诉的那样,那些男人们把姑娘们当成了‘朋友’,第一天去了院子,第二天还去,第三天呢?更是带着姑娘喜欢的胭脂水粉早早的又去了。 “这说明什么?”宁三指着宣纸上的数据笑着问身边的芸娘。 芸娘略一思索,说道:“说明公子的主意已经见效了,据芸娘推断,这种增长不像去年咱们推出的‘角色扮演’那样短期盈利,可以看出,只要姑娘们能够持续如此对待客人,不仅她们的收入会增加,也避免了应酬过多的客人,相对也会轻松许多的...” “嘿嘿,佩服我的点子不?佩服的话,可以表现出来点嘛,别一见本公子就像见到了男版的春姨...”宁三由于心情不错,破天荒的调侃起芸娘来。 “嗯.....芸娘从心底佩服公子...”芸娘嘴里说着,心想哪有如此厚颜之人,还自己夸自己。 “唉,真是没天理啊,不仅脑子这么聪明,人长得还这么帅气。”宁三继续说道。 听宁三说完,芸娘心里忙收回刚才想的那句话,这宁公子用厚颜无耻形容实在是太不贴切了,这这这..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宁三哪里知道面上沉静的芸娘此时在心里正在腹诽自己,心里正考虑着接下来该如何去打造群芳院第四家分店,群芳冬璃的发展了。 若按照心理预期的话,宁三对群芳冬璃的期待值要远超其他三家分院的。 现在正如火如荼大量吸收现银的群芳春阁、夏馆、秋院三家分院,充其量也只是按照传统青楼的营业模式在运转,赚钱的下限低,经营起来比较容易,但同样上限也不会很高,所以继续深耕的意义不是很大。 在宁三这现代人的思维中,真正的娱乐产业链中,青楼的占比不会很大,毕竟它很有局限性。 首先,在泱泱长安城中,也只有男人才可以去逛青楼,这样的话无形中就剔除了另一半的女人,再有,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逛青楼的雅兴和闲钱的。 若要打造起一个真正的娱乐行业产业链,那势必要大小通吃,男女通吃,老少通吃,贫富通吃... 之所以叫娱乐行业,就是要给人带去快乐的行业,毕竟不论男女老少,有钱还是没钱的人,都有快乐的权利嘛。 所以,这段时间,宁三把刚来群芳院时自己所住的小院遣人收拾了一通,之前在那里寄居的沈悦卿,也让哥舒翰接回了府去。 在宁三的设计下,那套小院也改成了两间环境优雅的雅间,专供于最近他设计新菜和品尝新菜的地方。 正当芸娘想要起身告退,水阁小院的木门被大力的推开,从门外跑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丫鬟。 待那丫鬟跑到宁三所在的水阁边,芸娘叱道:“做什么?这样慌慌张张的,叫客人们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那丫鬟由于跑的很急,双手支着膝盖弯着腰大声喘着粗气,一边喘一边说道:“宁...宁公子,不好了,前院有人来找麻烦,还..还说认识宁公子...还...还...” 宁三递过一杯茶给那个丫鬟说道:“别着急,喝杯茶顺顺气,慢慢说。” 那丫鬟受宠若惊的接过宁三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呼吸说道:“宁公子,那人说认识您,好像有些刁难红菱姑娘,还..还把红菱姑娘的衣服都给撕坏了...” “嗯?怎么女匪首倒让人家给收拾了?人没事吧?”宁三笑着问道。 那丫鬟说道:“应该没事,就是红菱姑娘让奴婢前来寻公子来的。” 宁三点了点头,说道:“人没事就好,对方几个人?” “两..两个人,一位长相俊俏书生打扮的公子哥,另一位应该是他的书童,年纪不大...”丫鬟回答道。 “哦,那还好,若是打起来还能打的过,嘿嘿,芸娘,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到底谁那么大胆,既认识本公子,还欺负到咱群芳院的姑娘头上来了。”宁三撸起袖子说着就跟那丫鬟向前楼走去。 芸娘心想,你是问明白了对方人少,你没什么危险罢了,若是对方一群彪形大汉,你才不会出现呢... 待那丫鬟引着宁三来到了红菱的房间外,宁三示意那丫鬟先别做声,自己扒着正大开的房门偷偷往里看去... 只见面对房门的木桌上,红菱正一脸恼意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而离房门不远背对着房门是一高一矮两个消瘦的身影在那傻站着。 宁三心里盘算,对方两个人,虽说都挺瘦,但以免有二打一的情况出现,自己应该先放倒一个,在气势上立立威再说。 主意已定,跟着一个闪身窜进屋内,从背后向那高一些的公子哥袭去! 虽然没学过什么武功绝学,但至少上大学时还练过军体拳和擒拿术,想偷袭放倒一个人还不简单? 接近那人以后,宁三左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右手从身后他右耳旁猛地伸向他身前,稍一用力,就将他向后放倒。 一边放倒还一边笑着喝道:“嘿嘿!瞧你这干巴巴的体格,还敢来群芳院闹事儿?哼!胸肌都这么软!”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赌未必输,赢了万万年 在场所有人都被宁三这一偷袭的动作惊在当场,屋内落针可闻安静到极点。 宁三也是愣住了,因为刚一实施偷袭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身子骨轻飘飘的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 左手环住的腰也是纤细的很,右手因为从后向前搂着对方,感受对方的胸肌也不是很发达的样子,还很柔软。 可当他将对方放倒,借着屋内灯光看清他模样的时候,宁三顿时僵在那里,右手甚至还停留在对方的胸口处忘记松开... 对于上官清霓来说,这一夜,肯定是她人生中最精彩的一夜了。 开始时为了想打听一下‘他’的消息,谎称出宫礼佛,却偷偷的溜出宫来找他。人生第一次夜里出宫,第一次鼓起勇气踏足青楼风月之地,还是第一次接受青楼女子堪称‘恐怖’的服务... 而现在,‘他’是等来了,可见面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从后面放倒...此刻手还抓在自己的...处! 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想闭上眼睛不去看她,但潜意识里感觉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他,还不想就此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宁三跪坐在地上,望着被自己搂在怀里梨花带雨的上官清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是信息量太大,任他想一百次,也不会想到声称认识自己的人竟然是那堂堂大武朝的长公主,更没想到,这仅有三面之缘的长公主竟然能来寻自己... 更更没想到的是,她寻找自己的方式竟然是来到青楼这种地方,听丫鬟说,还撕破了红菱的衣服.... 第二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头一次见面的地点和过程都堪称史诗级的尴尬,在曲江池琼楼外的茅房,男女共处一室,自己...自己还在她面前来了个‘大招’,第二次见面在曲江池广场,自己狠狠的羞辱了她一次,当着众人前落了她的面子气得她拂袖而去。 可她再次出现,摇身一变竟然是当朝皇帝的掌上明珠,武朝长庆公主上官清霓! 没办法,为了保自己的一条小命,只能信口胡说,编出了一段漏洞百出,只有她一人能听懂的假故事来博得她同情,祈求她原谅... 宁三心中一动,不会是她竟然对那个自己编出来的故事信以为真了吧... 要不然她断然没有寻找自己的任何理由啊? 想着想着,宁三的冷汗也跟着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童声在耳边响起。 “放..放开我皇姐!还..还有..把你的臭手拿开!!” 宁三循声看去,一个长相精致的像瓷娃娃一样的孩子,正双手叉腰向自己喊着。 通过这孩子一喊,宁三吓了一跳,这么半天,自己的手一直在她那个地方抓着吗?完了,死了死了...不仅武朝长公主因自己逛了回青楼,还...还被自己当众使了‘咸猪手’....这回真是死透了... 忙拿开自己的手,快速环视屋内一圈,朝着坐在梨木桌前的红菱低声喝道:“你带着丫鬟先出去,这里的事情我来解决!” 看宁三和平时和蔼可亲判若两人的狰狞表情,红菱连忙起身,快步的向门外走去,在路过宁三和上官清霓时,嘴里喃喃的说道:“他...叫他皇姐...” “回来!”宁三再次喝道。 红菱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宁三。 宁三匆忙的向红菱解释道:“这位姑娘是女扮男装,闺名姓黄,我们都叫她黄姐,别胡乱遐想明白吗?你比我小,以后也可以叫我宁哥!你俩赶紧下去吧!记住!嘴巴严一些,若是让洛嫣她们知道...哼哼...” 红菱忙点头如捣蒜的说道:“宁公子,啊不,宁哥,放心吧,红菱嘴巴严的很,这就出去了,宁哥自便。” 说完,逃也似的一溜烟不见了,那丫鬟走的时候还识趣的帮忙带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了宁三,上官清霓和上官婉儿三人,上官婉儿见宁三放开了他的臭手,自己姐姐也没有说话,自己也就识趣的去到红菱的床榻边坐下不再吱声。 宁三低头看着上官清霓,上官清霓也同样看着宁三,虽然没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但也应了那句老话,‘王八瞅绿豆’这算是对了眼儿了。 虽然宁三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态来,但脑子正在飞速运转。 刚刚第一时间支走红菱和那个丫鬟,其实也是在保护她们,试想你一个青楼里的丫头,突然间知道了武朝长公主逛了青楼,虽不知道这位长公主性格如何,但若刁蛮起来的话,灭你个口还是轻轻松松的小事儿。 宁三心里在画着混,他不知道这位长公主找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若是人家偶然间图个新鲜刺激来逛院子,自己再挖心挖肺的编出一套如那天曲江池边的肉麻话,那岂不做实了在青楼里调戏长公主之实? 说不定立刻就会有两位武功高手破窗而入,给自己脑袋上削上个血滴子带带。 但若要是这长公主真是被那天自己的那段话感动,前来寻自己的话,自己如果表现的太冷漠,会不会寒了她的心,立马让她想到婧瑶诗会那天,自己是在诳她呢? 若是这样,同样还是要掉脑袋的.... 不管怎么样!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赌一赌!有赌未必输,赢了万万年! 下定决心以后,宁三狠狠的咬了咬下唇,眼睛里也升起了一层水雾... 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看着上官清霓已经哭花了的脸,深情的唤道:“清霓...清霓...真的是你吗?还是我在做梦呢?” 听见宁三在轻声呼唤自己,上官清霓浑身一颤,看着宁三满是情意的眼神,眼泪也是就要滴落下来的样子... 上官清霓幸福的想着,他还活着...他还记得我...他见着了我,也是激动地要流泪呢...今夜,不论是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即使是再可怕十倍百倍,自己也是值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宁三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不知道她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意思,而那要漾出眼眶的泪,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刚刚狠劲咬嘴唇,疼出来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被隐匿的历史 “宁...宁公子...清霓冒昧了...” 宁三看着怀里的上官清霓,伸手轻轻拨了拨她已经乱了的秀发,低声说道:“不冒昧,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当...清霓...许久不见...你瘦了......” 听着宁三温声细语的说着,依旧躺在他怀里的上官清霓,美丽的脸颊瞬间血红一片,不好意思的想将头别过去藏起来,但又突然发现,自己竟是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这一下上官清霓更加害羞了,反倒不敢把头从他怀里抬起。 嗅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上官清霓脑中一片晕晕的感觉,就好像在做梦一样,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反正是很舒服... “喂!你们在干什么呀?放开我皇姐!不要欺负她!”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宁三一跳,差点儿忘了身边还一个小家伙呢。 自从上次在曲江池边,唐洛嫣点破了上官清霓的女扮男装之后,宁三每次再遇到长相清秀的男生后,都刻意的再仔细观察一下,他到底是雄还是个雌儿。 而旁边的那一小只,宁三只是一搭眼,就看出来她也是一样的女扮男装。 既然喊上官清霓为‘皇姐’,那也应该至少是个公主什么的吧,或者是个郡主之类的。 上官清霓听见妹妹在喊,也不便再继续将头埋在他怀里,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他的怀抱,在宁三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婉儿,别胡闹,宁公子是姐姐的...挚友...”上官清霓对妹妹解释道。 上官婉儿狐疑的看了看姐姐,又将目光在宁三身上上下扫视了两圈说道:“挚友?既然是皇姐的朋友,又怎么不认得你呢?还从后面粗鲁的将你放倒,还压在身上!” “这....”上官清霓听机灵的妹妹如此问道,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这时,站在上官清霓身后的宁三上前一步,微笑的对上官婉儿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妹妹,我本是认识你姐姐的,只是太长时间没有相聚了,另外,你们两个今日又精心的乔装打扮了一番,在下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来咱们群芳院闹事呢,所以有了刚才的误会,还请小妹妹你原谅则个...” 听着宁三还颇有道理的解释,本身就是孩子的上官婉儿自然不能多想,原本紧张的小身躯马上放松下来,瘫坐在椅子上,说道:“哼,不管你和我皇姐是不是朋友,有本公主在,就别想欺负我皇姐!” 撅着小嘴,气嘟嘟的也不去看宁三和上官清霓二人,在椅子上悠荡着小短腿,那模样真是可爱到极致,任谁看到都一定想上去咬上两口。 宁三先扶上官清霓坐在桌前椅子上,然后转头去安抚这个漂亮的小丫头。 “小妹妹,我怎么能欺负你皇姐呢?我...她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刚刚那是见到她太开心了,所以忘情的给了她一个拥抱而已...嘿嘿。” 面对宁三的解释,上官婉儿满脸不信的说道:“你别以为我小就骗我,先生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你为什么要拥抱我皇姐?” 见上官婉儿一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上官清霓终于开口说道:“婉儿,别胡闹了,宁...公子确实是皇姐的朋友,没有欺负我,你安静点让我们说说话,一会儿皇姐安排些好吃的给你吃好吗?” 听见好吃的,上官婉儿恨不得口水都流了下来,想来也是,小孩子蹦蹦跳跳的消耗大,饿的也快,从下午到现在,虽是路过了许多看似很美味的小食,但她皇姐都没有给她买过一个尝尝,也就吃了一个冰糖葫芦而已。 上官婉儿听到的是美食,可宁三听到上官清霓嘴里说出的‘婉儿’两个字,顿时惊得张大了嘴。 上官婉儿!又称上官昭容,是武则天时代有‘巾帼宰相’之名的内舍人,因祖父上官仪获罪被杀后,随母亲郑氏配入内廷为婢。 后因聪慧善文而得到武则天的重用,掌管宫中制诰多年,群臣奏章也基本都是由她来参与决断,所以才有的‘巾帼宰相’之名,是中国历史上在朝纲中少数的强势女性的代表之一。 这些熟悉的知识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又都涌入脑中,突然之间,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在他的脑袋里联系在一起,又被打碎四散而去。 宁三的表情很凝重,初始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仅仅是一个被架空的历史,本应该存在的唐朝变成了一滩镜花水月,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个时候宁三也是因为饥寒交迫,差点饿死的他哪有心思考虑这些?可到后来第一次让他感到不对的时候,是在婧瑶诗会第三天,皇后李澄霞的出现让宁三嗅到了一丝丝不对的意味。 既然没有了唐朝,又怎么会有李渊的女儿李澄霞呢?可有了李渊,为什么又没有建立唐朝呢? 忽然灵光一闪,宁三回过头向前跨了一步,来到上官清霓的面前,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上官清霓一跳,刚要向后退去,宁三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切的问道:“清霓,你父皇的名讳是什么?” 上官清霓显然被他的问题问的有些发懵,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告诉了他说道:“父皇名讳复姓上官,单名一个仪字。” “上官仪?!”虽然宁三知道如今皇室复姓上官,但还真不知道当今皇上的名讳,而按照武朝律法,寻常百姓也是不可以随便提及当今圣上的名讳的。 宁三听了上官仪三个字,双手抓着头发,脑袋中一片混乱,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当曾经如雷贯耳的历史人物陡然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曾经认为的架空历史这一理论当然不攻自破。 可上官仪不是上官婉儿的祖父么?怎么变成了她的父皇?那她的母亲是不是历史上被陷害而惨死宫内的郑氏呢? 但宁三没法此时刚问完姐姐你爹贵姓,紧接着再去问妹妹你娘贵姓吧... 压下脑中纷乱的想法,宁三松开了握着上官清霓手腕的双手,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清霓,我一时比较激动,这就带你们去后面的院子,备上一桌好菜,先叫咱这美丽可爱的小妹妹大快朵颐一番,如何?” 还没等上官清霓答应,上官婉儿却一蹦老高冲着她姐姐兴奋的喊道:“好吃的!好吃的!婉儿都快饿扁了!” 拉着她姐姐的手,就要往外走,边走还不忘回头冲宁三做了个鬼脸说道:“谁是你的小妹妹!你要叫我延庆公主殿下!哼!”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想你了 在宁三曾经居住的小厢房,如今已经被改成专门试菜的小包房。 此时,桌上的菜还仅摆了四五道,可上官婉儿已经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在吃了。 听丫鬟传告后,已经来到小厢房陪伴的唐洛嫣正在帮上官婉儿夹着菜。 一边夹一边说道:“公主殿下,慢点吃,相公还有拿手菜呢,一会儿你该吃不下了。” 上官婉儿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回道:“姐姐,侬叫偶婉儿妹妹就嗷,还有,姐姐侬真好看。” 看着上官婉儿瓷娃娃一样精致漂亮的脸蛋,就算唐洛嫣,也喜欢的紧,倒不是因为她是武朝的公主殿下。 刚才宁三去厨房炒菜离去时叮嘱了唐洛嫣,她们虽然是两位公主,但不要过分的尊敬,免得以后不好相处。 其意思就是,千万别惯着,惯着容易惯出毛病来。 唐洛嫣本来就对皇室没有一丝好印象,当看到这是曲江池边那位女扮男装的那位,聪慧如唐洛嫣一想便想明白了。 堂堂武朝长公主,不惜莅临青楼来寻自己的相公,这代表着什么?还有,当时宁三为了保命在舞台上侃侃而谈的那些话,唐洛嫣也在场。 她很清楚那位身居深宫的长公主,应该是对自己相公的那番话,当真了。 深宫和青楼不一样,也可以说是情感的两极。深宫的主宰只有皇帝一人,其余所有的人都不应该也不能谈论情感,可青楼呢?先不论真的假的,每晚都上演着无数的情感纠葛。 所以,她理解这位久旱也未曾逢过甘露的公主,当在众人面前被相公那样充满感情的浪漫表白过以后,回去以后肯定会内心澎湃的。 还好相公下台以后,就和她解释了说那番话的缘由,所以唐洛嫣也没想太多。 相公让自己招待一下这两位找上门的公主,那就招待呗,更何况上官婉儿还那么的可爱。 上官清霓自从目送宁三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和婉儿准备餐食,目光就时不时的瞟向那扇木门,似乎他不在这间屋子里,就很不自然一样。 又看着贴心的在旁边照顾自己此时毫无形象可言狼吞虎咽妹妹的唐洛嫣,不禁感叹,真是一位温婉可人的美丽女子,这宁公子真是好福气... 既然他身边有如此美丽的女子,那自己会不会让他喜欢呢?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宁三端着一台竹盘踢门进来。 “来来来,尝尝本公子的手艺,最后三道菜。”宁三说着,将竹盘上的三盘菜放在了桌上。 “什么什么?快给我尝尝!” 上官婉儿见又有新的菜式,连忙跳起来,绕过桌子手里攥着筷子上前夹着就要往嘴里送。 上官清霓红着脸,叫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 叫吧,此时上官婉儿肯定眼里只有好吃的,根本叫不回来。若不出声吧,堂堂武朝公主殿下,就是这等礼仪教养? 唐洛嫣看到上官清霓尴尬的表情,伸手牵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孩子一定是饿坏了,还有哦,相公亲自下厨做的菜,任谁都控制不住肚子里的那条馋虫呢,咯咯...” 上官清霓感激的看了唐洛嫣一眼,心里感谢她说话为自己稍解尴尬,见宁三笑吟吟的正在欣赏着上官婉儿可爱的吃相,像是特别溺爱自己孩子的家长一样。 心里流过丝丝暖意,从小就生活在宫中的她,任父皇再宠爱自己,也从没有此时这般家庭烟火气的温馨。 “咦?怎么?我的手艺入不了长公主的口吗?一口都没吃啊?”宁三看着上官清霓面前的吃碟中,仅是放了两条青菜,并没有吃过的痕迹问道。 “啊?不..不是,宁公子的..手艺很好呢。” “好什么呀?你都一口没动呢,来,快尝尝。”宁三说。 一边说,一边拿来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块锅包肉放在上官清霓面前的碟子里说:“任你在宫中珍馐美味吃过无数,但绝对没吃过我做的这道菜,嘿嘿,普天下绝无仅有,来...” 上官清霓自小受的教育是严苛的宫中礼仪,哪里能在男人面前轻启檀口去进食呢? “啊...好...”在宁三鼓励的眼光中,夹起一片锅包肉,送到嘴边小小的咬了一口。 “嗯....”酸甜鲜咸的味道瞬间在上官清霓的口腔中散开,不自觉的嗯了一声。 上官清霓今晚,自从踏进这群芳院,先是被那红衣女子给自己吓得半死,后来又因为婉儿不顾形象的吃相丢尽了皇家的脸,这又自己吃了一口菜后,不自觉地呻吟出声,真是尴尬到九霄云外了。 但....这菜式...炒制的真是好吃呢... 被锅包肉外酥里内的口感,和那独特的味道所吸引,上官清霓这才发现自己也是从午后到现在没有吃一点东西呢。 丢脸就丢脸吧,宁公子爱怎么看自己便怎么看吧,反正也是这样了。 饶是这样想着,上官清霓也是轻抬竹箸慢落羹,小口小口的吃着。 宁三看着此时已经不需要女扮男装拿掉了布帽的上官清霓,那精致美艳的脸颊,有着不属于唐洛嫣的惊为天人的容貌。 只是在这同样的美貌之中,唐洛嫣是那种用后世的话来描述,是充满文艺范儿的美,温柔婉约,就如同一弯秀美的溪水,连绵不绝的给你舒适的美。 而上官清霓呢?是那种美丽的同时,还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容侵犯的气质,这便是皇威,任最优秀的演员,也没法展现其一二。 生于后世的宁三知道,这种气质是从小便被人恭敬服侍出来的气质,没办法模仿。 同样的极品美女,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而且同处一室内,宁三龌龊的想着,虽然自己没有享尽齐人之福,但自己至少享受了齐人之眼福,嘿嘿嘿。 待上官清霓吃的差不多已经停筷,再看向上官婉儿,瘫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大口喘着粗气,来回的抚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看样子一定是撑得够呛。 唐洛嫣给上官清霓姐妹各倒了杯温茶后,看了宁三一眼便退出这间小厢房,她知道这位公主一定有话要对相公讲,而自己在场的话,不是很方便。 宁三坐在上官清霓的身侧,看着这极美的武朝长公主,轻声问道:“清霓,今日特意来群芳院寻在下,是有什么事情吗?” 上官清霓微一踌躇,随即回道:“我...只是想着看一下公子...的顽疾,是否已经痊愈,也不特意,母后准予我和皇妹出宫礼佛,所以顺便....” 说完,有些害羞的低着头,不太敢直视宁三的眼睛。 宁三心里想着,嘿嘿,哪有大半夜出来拜佛的,就是死鸭子嘴硬吧,想见我就是想见我,还不直说。 正在上官清霓脑中一片混沌之际,宁三身子向前靠近了一些,突然小声问道:“清霓,是不是想念我了?” “嗯...嗯?啊不,我是说...不是公子想的那样...我...”上官清霓还没反应过来,宁三一说,她自然而然的就给出了答案,这个答案,也是她这几个月以来在脑中反复想过很多次的。 “我也想念清霓了...”宁三接着说道。 “......” 上官清霓此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男女授受不亲,情乎于礼,礼重于感...这么...这么私密的话就这样说出来了,真是...真是羞死人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为卿素衣调羹 当宁三说完想念上官清霓的话,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半晌,上官清霓抬起头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说道:“宁公子,你亲手炒制的菜肴,当真美味呢...” 宁三心中也是尴尬,虽说旁边那个瓷娃娃在他心里可有可无,但这眼前的大美人,说心里话,自己对她还真就没有什么想法,更别说是情意了。 当初那番话,和今日的两段小表白,纯纯都是担心得罪了这长公主,自己会有性命之忧。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宁三对这长公主的性格真是一无所知,算眼下这次,总共就遇到过四次,前两次还都是恶语相向,恨不能把对方踩在脚下的气氛。 在上官清霓满是春意的眼眸中,宁三也极力的在脑袋里思索着到底自己什么时候,说了什么话打动了这位天之娇女呢? 真的不会是自己那段蹩脚的‘五百年的回眸’吧?如果放在后世,就连小学生听了都会嗤之以鼻骂自己是神经病的... 听上官清霓夸赞自己的做菜手艺,宁三毫不谦虚的说道:“那是,本公子的手艺虽说不是独步天下,但做出来的鲜美味道,嘿嘿,那可不是说着玩的,喏,看看你皇妹,撑得已经不能动了..” 顺着宁三努嘴的方向,上官清霓看到自己的皇妹,已经四仰八叉的瘫坐在木椅上,双手来回轻揉着已经撑得圆滚滚的小肚子,双眼向上翻着,在喘着粗气... 上官清霓担心的问道:“她...她不会有事吧?” 宁三摆摆手说:“没事没事,让她稍稍休息片刻,我再让梨儿带着她在后院多走几圈便无碍了,哪想到她这么小的年纪,如此贪吃...你们皇宫里...天天吃糠咽菜吗?” “呃...不,宫中膳食都极为讲究的,只是这味道...”上官清霓特意拉了句长音没说出下文。 宁三心想,呦呦呦,这还跟我玩上悬念了,顺着她的意故意笑着问道:“我做的味道比你们宫中御膳房怎样?” 上官清霓见宁三笑着,自己也没初始那么紧张了,发自内心的说道:“虽说样式没有宫中膳房那样精美,但味道却是要好得多,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鲜、奇、特...” 没想到这深居宫中的武朝第一大小姐还挺有见识,她一说出这三个字,宁三心中便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总结的精辟! 所谓鲜,这个时代的人还没发明做菜提鲜的调味料,如果想要鲜味十足,只能靠老汤,也就是将牛肉、羊肉或者鸡肉,大火烧开文火慢炖数个时辰所熬出的老汤,再用老汤做菜。 而自己只需简单的放一点味素,就可以大大增加菜肴的鲜味。 要说奇和特,更好解释了,虽说现下天下太平,但物质还是相对十分匮乏,所以绝大多数的厨师都遵循传下来的菜谱做菜,很少像宁三这样搭配食材,以至于但凡品尝过宁三手艺的人,无不惊叹他的天赋异禀。 哪里知道其实宁三这些手艺,都是从前他在刷抖音时随意记下的... 上官清霓见宁三不语,只是微笑的看着自己,遂开口问道:“宁公子,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你都在夸我能有什么不对啊,嘿嘿,其实炒菜和做人是一样的道理,只要准备有心,做时走心,还有,为品尝之人用心,那就一定是一道美味佳肴。” 上官清霓哪里懂得宁三正在撩自己,正认真听他讲着,话锋一转又来到自己身上,脸腾的一下又红了起来。 “公子...说笑了。” 宁三看这长公主如此害羞又不识逗,本就不想和她的羁绊牵扯太深,忙岔开话题道:“若清霓公主都喜欢在下的手艺,那在下就心里更稳妥了,可以放心施为了。” “宁公子,你说的是...?” “哦,忘了和你说,在下已经在朱雀大街临近光福坊的地方,开了一家名叫冬璃的院子,仅是向宾客提供美食与住宿歇息的地方,今日清霓都对在下的手艺赞不绝口,那冬璃院子正式开业的话,生意想必也是会不错的。”宁三解释道。 “哦...那清霓预祝宁公子能生意兴隆。” 虽是这样说,上官清霓眼里有掩饰不住的一丝失落,她本以为宁三会说这些菜式本就是为了她而亲手炒制,谁知自己变成了给她试菜的人了。 可...真是很鲜美呢...只要他还健康的活着,不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么?自己还计较什么呢?上官清霓心中幽幽的想着。 上官清霓脸色变了又变,一切都被宁三看在眼里,也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 可他当初和她说那番话,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虽说她的美貌足以与唐洛嫣媲美,甚至还更有韵味和气质,但想来自己也不是种马性格,见一个爱一个,而她的身份还如此特殊,稍不注意,可能就会沾惹祸事上身,所以还是保持一定距离为好。 “清霓公主,说实话,在下也仅仅是偶然间发明了些调味的作料,使得菜肴里增鲜提味不少,平时还是我的一个小徒弟去做菜,今天,特意亲自下厨为你做菜,一来,是你能来群芳院看我让我非常开心,二来嘛...也真是发自内心的想为你做些什么,正巧你饿了,偏巧我会做,所以...嘿嘿。” 听宁三说完,上官清霓的心又激动了起来,这一晚上也真苦了这纯情的长公主,从小到大今天是唯一一次心情起落最频繁的一天。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向来凡事都自己做决断,今日怎么如此的....唉.... 这时,宁三灵机一动,对上官清霓问道:“对了,再有两旬,咱们冬璃院子便要开业了,如若清霓公主届时有时间的话,可否参加敝店开业观礼呢?” “这...”上官清霓有些犹豫了,不是她不想来,是宫里住着,想出宫一次实在是十分繁琐,首先要有个十分恰当的理由,再去报请母后或父皇的批准,才能出宫。 宁三见上官清霓为难,忙说道:“没事的,若是清霓公主不想参与这些俗事,那便罢了,唉...本想在我最开心的时刻,能见到最想见到的人,该多好...” 说完还表现出一副极其失望伤心的表情。 看到宁三失望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上官清霓的心口也跟着一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张口便道:“宁公子,到时我一定来观礼,好吗?” “啊?这...这...太好了,我...我真是开心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宁三差点都被自己的演技骗的相信了自己。 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皇姐,婉儿也要来!婉儿还没吃够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哥,都被我打跑了 今天最大的败笔,就是带这个小丫头出宫,真的把皇家的尊严和自己的脸都丢尽了...上官清霓懊恼的想着。 “欢迎欢迎,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公主,谁能拒绝呢?对不对?到时候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些更好吃的,行不?嘿嘿。”宁三看着可爱的上官婉儿说道。 上官婉儿虽然才刚刚十岁,但异常机灵聪明,可今日随皇姐上官清霓出宫到现在,因为美食的原因,所展现给大家的都是自己傻傻的一面。 初一见到宁三的面,就见到这个男人将自己皇姐‘无情’的摔倒在地上,当时恨不得上前将他的肉咬下来一块。 可自从他从膳房端进来第一份菜以后,宁三妥妥的已经成了上官婉儿心里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了。 没办法,用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 “嗯嗯,到时候让太子哥哥、临王哥哥都来品尝你做的好吃的,哦对了,还有安王哥哥,虽然他很讨厌,但婉儿是个好女子,也同意他来吧。” 宁三听着上官婉儿人不大,还强装着大人腔调,还是个好女子....嘿嘿,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 盯着这可爱的瓷娃娃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让宁三心惊,自从在前院红菱的房间里,一直到后院小厢房里美美的饱餐一顿,他都不曾认真的端详过这武朝小公主的相貌。 此时仔细端详之后,宁三心想,若是再过个六七年,想来如上官清霓和唐洛嫣此等让人惊为天人的极美相貌,估计都会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盖过一节。 只是现在她还没长开罢了,真想象不到几年以后,她会如何祸乱众生... 呸呸呸!宁三赶紧收起心思,脑子里怎么会想这毛丫头? 听这小鬼说完,宁三笑着答应道:“好好好,到时婉儿公主把能请来的亲戚好友都请来,我预留一间最好看的包房给你好吗?保准让你们吃的愉悦玩的开心,嘿嘿嘿。” “好,一言为定,君子一言...”上官婉儿点头很认真的说道。 宁三接道:“快马一鞭!就这么定了!” 心想,若两旬之后,群芳·冬璃院正式开门营业,稀里哗啦的来了一大群皇亲国戚给捧场,嘿嘿嘿嘿,看谁还敢打咱们院子的主意。 其时长安城有许多知名的酒楼食肆,就如上次宁三带着唐洛嫣和梨儿二女留诗而回的‘状元阁’,还有以专门招待权贵的‘大玺楼’,另外加上曲江池边承接各种宴席酒会的‘琼楼’等,都是极其有名的。 但若要在这知名食肆酒楼林立的古都之中占有一席之地,除了要有特色的珍馐,还要有一定的实力... 若是没有任何背景,其他几间酒楼联合起来一人说你一句闲话,想来你这新开的馆子,就不会再有任何一位贵客登门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宁三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延了大圣赌坊和群芳冬璃的正式开业时间。 而冬璃也只是暂时试营业而已。至于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宁三和刀叔还没有商量确定下来最后的菜系和菜牌。 虽说这段时间,刀叔在宁三的示意下,揣着那把大菜刀走访了许多知名的厨师界的业界大佬,但所获依旧零星。 不是他们不传授技艺,实在是这个时代太讲究拿手绝活的传承。 给出的回答大多是传子不传女,或者只传下一代首徒。总不能让刀叔一把年纪了,认人家当爹去吧? 到最后,宁三告诉刀叔,也别再去挨家的拜访了,他们不讲,那咱们就自己琢磨。 从刀工摆盘,到选择食材,再从炒制方法,到给菜品起名。这一系列的流程,被宁三反复试验后,哪个菜品多少配料,炒制多久,所用作料,叫什么菜名...都极其详细的记录下来。 并招来许多人品优良,勤劳肯干的厨师学徒,正由刀叔带着培训中。 等两旬以后,冬璃开业以后,先从味道上响亮的打出一记重拳,再由印刷坊,把所有的菜品制作方法公之于众! 不仅可以让天下百姓受益,还能挤兑那些所有将上门求艺的阿刀拒之门外的酒楼。 看看到时候,满大街的菜谱,做的比你们名楼还好吃,还十分便宜实惠,谁还去吃你们这些所谓的传子不传女的破菜! 本来还被开业之日请谁来压场挠头的宁三,今日通过上官清霓的到来,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哈哈哈,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宁三看着正在掐着上官婉儿耳朵的武朝长公主,轻声说道:“清霓,小公主也是顽童天性,谁让她还是个孩子呢,对于孩子,我们都要学会包容,别掐了,再掐下去,她都要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挣脱皇姐的魔爪,上官婉儿感激的看着宁三,眨了眨眼睛表示感谢。 “宁哥哥,你真是个好人,以后本殿下就站在你这边了,气死皇姐,噜噜噜~~”说着还躲在宁三的身后朝上官清霓做了个鬼脸。 “你....唉...” 上官清霓也是无语了,本来是非常温馨的氛围,自己担心他的顽疾,特意偷跑出宫来看他。 而他也刚刚说道,在想着自己...可被带出来的皇妹上官婉儿一闹,这本应铭记于记忆最深处的一夜,似乎变成了一场闹剧。 宁三从桌上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上官清霓,无意间的指尖轻触,让上官清霓心里又是蓦的一跳。 抬头看着眼前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男人,长相俊朗,又内在才华横溢,既不像那些学究般死气沉沉,还没有市井中的俗气。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而自己,是否还能和他如今天般近距离的聊天呢? “宁公子,清霓见到你无恙...心也就放下了,希望你一切都好,也...好好的对待唐姑娘和那位梨儿姑娘,我们...也该回宫了...”上官清霓低声的说道。 “这就要走吗?哦...也对,夜已深了,两位公主殿下不便留于此地,用在下派人护送你们回到皇宫吗?”宁三说道。 其实宁三实在没有再留她们在此地的理由,就算能留下,宁三心里也不想留下她们,虽说他感受到了上官清霓对自己的一丝丝好感,但她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特殊到一个差错就可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之地。 “不劳宁公子了,群芳院外有四名换了便装的卫尉寺贴身护卫一路保护我与皇妹到此,公子遣人去帮清霓通传一声就好。” 深深的看了上官清霓那极美的脸颊一眼,宁三说道:“嗯,好吧,我这就去派人把他们唤来。” 正当宁三话音刚落,木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推开! “他娘的!别以为小爷我看不出来,卫尉寺的几个狗杂碎,还骗老子说是正在护卫公主殿下?咱这院子哪来的公主?姑娘倒是有一群,我瞧分明是来咱这盯梢使坏来了,大哥,那几个狗腿子,让兄弟我三拳两脚便打跑了,哈哈,怎么样?威武不?”哥舒翰一边大声喊着一边从门外走了进来。 “......” “......” 见宁三愣在那里,哥舒翰发现在他结拜大哥旁边站着一位相貌极美的女子,桌边还坐着一个同样美丽又可爱的小女孩。 “大哥...新...新买来的...姑娘?”哥舒翰愣了一愣后磕磕巴巴的问道。 宁三深深的叹了口气..尴尬的说道:“咳.....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结拜义弟,以鲁莽的性子闻名长安的...哥舒翰。” 又转头向哥舒翰说道:“嗯....翰哥儿...这位是我朝长庆公主,另外一位是延庆公主...” 哥舒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初吻,微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宁三总算哄好了长庆公主上官清霓,不让她追究哥舒翰的鲁莽之罪,又当着两位公主的面,狠狠的拾掇了哥舒翰这莽夫一顿给两位公主出气。 上官清霓倒还好,知道是个误会,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悲伤。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自从母后答应了让自己可以出宫礼佛,她已经在寝殿的闺床上幻想了无数次与他相见的画面。 从他没有斗过病魔英年早逝,她泪洒长安街头。到他英姿勃发的站在月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搞得她这些日子里都有些魂不守舍了。 就连伺候她的内侍和宫女们,都担心的偷偷的去禀报了皇后,说是长公主这段时间,确实好像被邪祟所扰,一会哭一会笑的... 可任她怎么想象,又怎么能想到事情的发生如今日这么尴尬?上官清霓活动了一下已经微微疼痛的脚趾懊恼的想着。 初次踏入青楼烟花之地,被那红衣女子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又让婉儿那死丫头丢尽了脸,就连现在最后的尊严,那身随公主负责保护职责的卫尉寺的四个护卫,也被一公子哥模样的男子给打跑了... 还好贴心的宁三,喊来福贵叫来一驾马车,并亲自的送两位公主回宫,这才让上官清霓的心里舒服了一些。 其实宁三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想送她回宫,他是要盯着这长庆公主亲自见了宫门处卫尉寺当值的军官,把哥舒翰揍他们属下的事情给化解了后才放心,别这边才送走,那边就把翰哥儿给拿了进去,无端的再蹲几天大狱。 当马车行到了内城皇宫侧门处,上官清霓着皇妹先一步出了轿厢,似是有话要对宁三说。 宁三借着窗口微弱的光亮,看着眼前端坐着一声不吭的美丽公主,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可千万别有任何差遣或是高难度的要求啊,最近很多个事情都赶在一块儿,自己可没有时间再多加上一个公主来应付... 正当宁三心里忐忑之际,上官清霓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抬头看着宁三,轻启朱唇低声说道:“宁公子,这...这可能是清霓最后一次与你单独相处了,实不知,公子心底...对清霓有什么样的印象...” 虽然轿厢外的灯光比较昏暗,宁三都能看清上官清霓的脸已经红透了。脑子里飞速的转着,在揣摩她的意思。 “印象嘛..很好啊...长公主美貌惊为天人,身份又如此尊贵,真是老天爷把所有的宠爱都集于你身了啊。”宁三回道。 上官清霓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些,都是表象罢了,再美的容貌,又能怎样?清霓所求又不是这些...” 宁三心想,哼哼,和电视剧里看的果然一样,但凡大户人家或是皇亲国戚家的小姐,都一副这个模样,她们却不知道如今天下还有多少人饿着肚子为了一口温饱卖儿卖女呢。 虽是心中腹诽,但口中依然安慰道:“公主千万别胡思乱想,下次想出来玩,在下依然会相陪,对了!两旬过后,咱们冬璃院子开业迎宾,公主不也答应要来观礼吗?到时还是有机会再见面啊。” 上官清霓抬起了头,欲言又止,但沉思了片刻还是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清霓...十九岁了...” 说完,害羞的侧过脸去,佯装透过车窗看外面的景象。 “十九岁?正是如花豆蔻年纪啊,公主性格又温柔,相貌还极美丽,可不知让天下多少女子羡慕的要死呢,嘿嘿。”宁三笑着说道。 “你!我....”上官清霓心里一直认为宁三是个颇有才学之人,却又为何听不懂自己话里的意思呢。 心中一凛,上官清霓想着,莫不是他...对自己没有情意?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不成? 其实,如花丛老手的宁三哪里不懂得她的意思,只是自己没办法去应承罢了。 抛开当初自己为了保命说出的那一套说辞去诳她不说,性格这么温柔,品性又如此良善的女子,在这天下本就如此少见了。 再加上她根本不输于唐洛嫣的美丽容颜,还有她温柔如水般的性格,也在某个瞬间,让宁三有那么一丝丝心动。 可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性,宁三心里仿佛“咣咣咣”的出现三个大字,落在眼前,那就是‘不、能、碰’! 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条小命,还有自己未来将要实施的计划和事业版图...每日里应付那些对家同行,已经让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了,这要是再搅合进来个大武朝的公主...真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哪,还有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危机。 心里暗暗说道:对不住了,只能辜负你一番情意,若是有...呸呸呸,可别有来生了,这都一下子给自己干到了一千多年前,若再来一次的话,给自己传到史前时代去,搞不好要天天和黑猩猩谈情说爱了。 宁三心里道了个歉,面上仍旧笑意盈盈的看着上官清霓。 上官清霓哪里知道宁三心里所想,只是自己的心里有些不好受,但又不能把话言明。 自己向他说自己十九岁了,意思是宫里马上就要着手给她挑选驸马了,可能如今天私自出来寻他的事情,真的就是最后一次了。 但这漫漫长夜都过去了一大半,自己还没和他像样的说上几句话,也不知道到底他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真如他曲江池边那‘穿越五百年的爱恋’吗? 罢了...既然上天如此安排,那就只能喟叹与他有缘无分了... 紧咬着下唇,似乎都要咬出血来,上官清霓似乎在下着最后的决定。 宁三从她表情已经发现她似乎心中正在挣扎,但恰恰是这个时候,自己越是不能有任何动作和语言去干预她的决定。 搞不好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后,不久后皇上要是赐婚,她再在朝堂上来个拒婚?而原因是因为自己这个在长安开青楼赌坊的三无青年? 那皇上的怒火降临之际,就是他宁三被撕碎之时。 刚要开口劝上官清霓下了轿厢,赶紧和她皇妹回宫。 刚一张口,顿时眼前一暗,一抹沁人心扉的柔软芬芳印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随着四瓣唇角的相遇,一抹丁香暗度而来,那忘情的纠葛、委婉又欲拒还迎的青涩,在宁三的大脑中犹如晴天霹雳一样,陡然将他也轰的脑中一片空白... 享受着那份香软与清甜,还想再次闯入对方檀口之时,忽然面前一亮,舌前一空... 待宁三反应过来,上官清霓已经转身掀开马车轿厢的竹帘下了车去... 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瞬间充满了宁三的心... 有些残忍,有些甜蜜,还有些...微凉? 看着越来越远还有些慌乱的窈窕身影,宁三纳闷的想着,怎么会有微凉的感觉呢? 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突然间,宁三终于懂了为什么会有微凉的感觉...那是她,上官清霓...在他的脸颊上,留下的一滴眼泪... 第一百六十章 闹鬼 回到群芳院已经是深夜,前院的客人与姑娘们都已入睡,还有个别一两对野鸳鸯的房间里从窗棂处还传来些许若有若无的吟唱... 宁三没有兴趣再想这些,心绪有些低落的来到后院小厢房。 小厢房的灯光还未熄灭,宁三知道那是翰哥儿在等着自己,这家伙深夜来访可不应该是找自己喝酒聊天这么简单。 要知道这段时间,这小子可是听宁三的派遣扎根乡村,去认认真真的研究那座赵大人转让给自己的那座官炉。 是研究实验有了新的进展?应该不是,看哥舒翰那死样子不像是什么好事儿,要不然也不会把气撒在了那四个保护公主安全的卫尉寺的倒霉蛋身上。 推门而入,只见哥舒翰正独自坐在木桌前低着头自斟自饮。 “怎么?现在练的都不需要佳肴顺美酒,而变成光喝酒就成了?”宁三调侃道。 见宁三回来,哥舒翰心情有些低迷的回道:“大哥别取笑你兄弟了,我发愁的都要去跳那曲江了...” “呦?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哥舒公子,还能被什么事儿给弄消沉了?” 哥舒翰也不理会宁三的调侃,干了一杯酒后悻悻的站起身来,朝着宁三就是一揖到地。 “大哥...哥舒翰有负嘱托,我...我...唉.....” “怎么?你摆着一副臭脸,就能顺利的解决问题?”宁三坐下后问道。 “不能是不能,可是我高兴不起来啊。” 在宁三的示意下,哥舒翰又重新坐回到桌前,看着宁三仍旧微笑的表情问道:“大哥,那两尊小神都给送回去了?” 宁三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说道:“嗯,她们还说,明日差卫尉寺彻查今日被袭一事。” “啊?要查我哪那么容易?揍他们的时候,我也没报自己的名字,任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到我哥舒府上吧。”哥舒翰不在意的说道。 “嗯?什么意思?你揍那四个卫尉寺的护卫时,没提自己名号?嘿嘿,还算你聪明,看来你脑袋也开窍了啊,当时你怎么说的?”宁三笑道。 哥舒翰见宁三夸奖自己,脸上也多了些许笑容,得意的说道:“可不是,当然开窍了,我在揍他们的时候,就是大喊了一声‘你们四个狗腿子!竟然敢窥视我大哥宁公子开的产业?你们他妈的是找打!’然后...然后就把他们打跑了...” 突然,从木桌下方伸出一只脚,不偏不倚的正好印在哥舒翰两腿之间柔软之地... “嗷...”随着一声惨叫,哥舒翰猛地向后摔倒,就连那结实的花梨木质地的木椅,也被他压得粉碎。 “大哥!你这是要我断子绝孙啊!”哥舒翰一边捂着一边向后狼狈的逃去。 “断子绝孙?你他娘的惹事的时候从来不忘了捎上你大哥我!好事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宁三生气的指着哥舒翰的鼻尖喊道。 见宁三给了自己一脚以后不再有别的动作,哥舒翰慢慢的又挪回了桌前,一脸委屈的说道:“大哥,消消气,兄弟错了成不?我这不也是担心咱生意被人家惦记么,所以一时没控制住。” “行了,别叨叨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揍人可以,你往教坊司那肥猪身上安,别奶奶的报老子名号,还嫌我的事不够多吗?”宁三生气的说道。 “成成成,下次就说是教坊司那厮,嘿嘿。” 宁三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咙后张口问道:“梨花村那边怎么样了?是否出了什么事?” 哥舒翰听到宁三提到正题,忙挺直了身子,正色答道:“大哥,大事情倒是没有,那两座转给咱的官炉不论设施新旧还是工人熟练度,都属上乘,想那赵亮赵大人没有诳咱们,实打实的挑了两座好的给咱们。” “嗯,那赵大人的品性可以,是个感性的官员,一般这样的人都错不了,还有个原因,是他们之后需要我的地方还很多,不可能因为这些小事而做手脚,今日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那是否是工人们出了问题?我给你带过去的图纸,他们没有头绪?”宁三问道。 哥舒翰挠了挠头说道:“大哥,那些工人还可以,图纸上的新鲜玩意他们研究了一阵子,也搞出来几件,用着也是那么回事儿...” “那是因为什么?官炉也没事,工人也没事,难道是你有事?” 哥舒翰叹了口气,颓然说道:“大哥,我从头给你讲讲详细经过,你也给分析分析,我现在也是莫名其妙,感觉哪里不对。” 宁三调整了一下坐姿后说道:“好,你说吧,我分析分析。” “嗯,自从前些日子你派我去梨花村,我收拾了一下,第二天就动身了,那个地方嘛..很美,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出入都走一条小山路,我懒,不愿意爬山,就摆渡走的水路去的。” “初到那里,都挺顺利的,两座官炉在村边,工人也大都是梨花村的村民,官炉设施一应俱全,官府的窑监撤出去的时候,都给咱们留下了。” “之后,也很顺利的和两个老工匠讨论了一下后,便着手设计大哥的图纸并开工锻造。” 听到这,宁三插嘴问道:“那梨花村大概有多少村民?” 哥舒翰答道:“我让人统计了一下,一共三十六户,一百二十二人。” 宁三又问道:“那两个老工匠也是梨花村的?” “是的,两个老工匠都姓李,一个叫李山,另一个叫李令,是堂兄弟,那村子也大多是族亲关系,基本都姓李,之前叫李村,因三面山上都开满梨花,叫着叫着,就叫成了梨花村。”哥舒翰详细的解释道。 “嗯,翰哥儿你接着说。” “好,一切还都顺利,直到前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有几个工人下工后去吃酒,本来关系挺好的几个人酒后打了起来,我呢,也体谅他们,给他们说了假养伤,可他们的伤都痊愈以后,便不来上工了,还散布谣言说咱们那两座官炉邪性的很,曾经烧死过人,他们害怕,便都不来了。” 宁三好奇的问道:“邪性?有什么具体的事件吗?” 哥舒翰听到‘事件’两个字,脸色有些不大好,结巴的说道:“大哥...是..是有些...邪性...一次我起夜出去撒尿,也..也看到了..一个白衣..白衣女子,对着官炉的添火口,哭....” “你是说,闹鬼?”宁三问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请大师 听宁三口中说出‘闹鬼’二字,哥舒翰也是浑身一抖。 “应..应该是...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哥舒翰边回答,边伸手挠了挠已经布满鸡皮疙瘩的两臂。 宁三笑了,还当什么事那么棘手呢。如今时代的人因为受教育程度及其有限,又素来接受此等的教育洗礼,肯定是对鬼神一说相对敬畏和恐惧。 倒不是他们害怕鬼神,是因为他们没有谁面对面或者同真实存在的鬼神有过详细的接触。 他们不懂,人类天生dna基因里面,就天生存在着‘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往往对未知的事物有着天生的恐惧感。 这也是人类本身缺乏安全感的最明确的体现,这个时代的人肯定无从得知,但宁三知道啊,上初中时学习生理卫生课的时候,就已经把人体组成部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到大学以后,更明白了人本身就是一堆由碳水化合物、蛋白质和脂肪组成的有机物而已。 即便是人死了,火化了,也就是一堆烧成灰的有机物。 所谓的鬼神之说,不过是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历史背景下,被人们臆想出来的为了完成某些目的的产物而已。 伸手给哥舒翰满了一杯酒,稍有诧异的问道:“你这五大三粗的,还怕鬼?” 哥舒翰干了这杯酒,挺了挺身子大声说道:“我哥舒翰没做个啥亏心事,怕什么鬼?第..第二天晚上,老子特意还去官炉口那等着她!可一连三晚,她都没再出现过!” “行了行了,你激动个什么劲儿,没出现过不是好事么?那之后又出了什么乱子?”宁三问道。 “嗨...别提了,那白衣女鬼倒是不来咱官炉了,可...可每晚却跑到梨花村里面溜达了,每天晚上哭的那叫一个惨啊,弄得全村村民天一黑就都不敢出门,怨声载道的。” “就这?后来还有没有事?”宁三似乎从哥舒翰的描述里感受到一丝不一样的意味,但这种感觉很缥缈,抓又抓不到。 “有事,有事,前天夜里,那个老工匠李山,夜里回家独自饮酒,饮到后来,多贪了几杯,把自己灌醉了,再之后,便有人听见他夜里在村中游荡,一边游荡还一边胡言乱语,直到....第二天...” 宁三问道:“第二天怎么了?” 哥舒翰垂头丧气的说道:“死了...第二天有人发现他死在了咱官炉的添火口前了...可那李山是一个多年的老酒徒啊,几十年都没事,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唉...” 听说人死了,宁三心里一惊,忙问道:“报官了没有?” 哥舒翰说道:“报了,官府也来查了,后来仵作得出的结论是,饮酒过度导致死亡,而且,出事当夜,村子里有很多人都听到了李山老头耍酒疯一样的满村子乱走乱喊,到最后也是按照饮酒过度而亡定的案。” “那官炉那边影响大不大?还有,咱们图纸里的东西设计出来几样?”宁三又问道。 哥舒翰听到官炉的影响,人一下就瘪了下去,低声说道:“村里人都谣言是官炉那女鬼给害的,那些工人第二天就都陆陆续续的走了,就是给他们提高工钱,他们也都不敢在咱炉里工作,毕竟人命关天...还有,图纸上犁地的铁犁已经锻造出来了,经过村里人的尝试,不论是节省时间还是劳力,都比之前的木犁提升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大家都很兴奋。” 宁三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们实验铁犁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在...一旬之前,那时候全村的人基本都到场了,他们看到铁犁的耕地速度都兴奋的不行呢...”哥舒翰说道。 从哥舒翰讲述到现在,宁三大致的已经了解了事情始末,这里面存在着合理,那就是梨花村的村民看到这件事上的反应很合理,如果宁三本身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经受这个时代耳濡目染的熏陶,他也会这样理解,同那些辞工不做的村民一样。 但整件事情又似乎很不合理,那不合理的地方就是,一旬之前,自己的官炉里锻造出来了新型的耕地利器,又获得了试验成功,而马上官炉里就出现‘白衣女鬼’闹事,又有工人打架,随后女鬼游村,最后李老头死亡... 短短这几天,那梨花村里也够热闹的,嘿嘿,是不是自己也要去参与一下呢?宁三心里想着。 “大哥,咱现在官炉里根本没有工人,是不是要在长安城里招一批工人赶去梨花村?”哥舒翰问道。 宁三皱眉想了想,说道:“这样,今天你先休息好,明天我找个人,咱们三人一起去便可。” 哥舒翰很纳闷,好奇的问道:“大哥,你是想请个大师去抓鬼?” 宁三神秘一笑,说道:“嘿嘿,还真是个大师,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抓鬼的能力还行不行了,如果不出意外,估计那群鬼都会怕这位大师的,嘿嘿嘿。” “大哥,是哪座寺庙的大师?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天机不可泄露,赶紧休息去吧,明天上午,咱们就出发,备好马车,我可不想到地方变成罗圈腿,更不想和那个大师同乘一匹马...” “得嘞!” * 第二天一早,换上一身干净黑色劲装的宁三,由福贵雇了马车,向内城宣平坊方向驶去。 路过了明德门,宁三特意让福贵在胡麻饼店前停下,要了两个胡麻,一碗馎饦,稀里哗啦的吃完后,抹了抹嘴说道:“唉,嘿嘿,没人打扰的早餐真是舒服的紧啊。” 走之前还特意打包了一些,准备带给那个大师和她家人尝一下。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了宣平坊内一间气势宏伟的府门前。 宁三从马车上下来后,整理了一下衣裤,走到了近前,抓起木门上粗重的铜环,往惊木上用力砸去。 “咚,咚咚!” 沉重且响亮的声音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两个呼吸间,宁三就听到门内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随着吱嘎一声,府门打开了一人宽的空隙,从府内闪身出来一个杂役打扮的年轻人,看了眼宁三,问道:“大清早的,你们找谁?” 宁三礼貌的微笑着说道:“在下宁三,是你们家小姐的朋友,有事相商,所以想请小哥通传一声。”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请你吃饼 这杂役显然不知道前些日子宁三曾光顾过他们雷府,仍半信半疑的问道:“公子是小姐的朋友?小的怎么没见过?” 对于杂役的猜疑,宁三也不当回事,继续微笑着说道:“至于是不是你们小姐的朋友,见到小柔你自然能分辨真假,我只能说,在下和你们小姐出游,一般都同乘一匹马...” “啊?”那杂役不禁有些惊慌,同乘一匹马?能同咱家那火爆脾气的小姐如此这般...那岂不是姑..姑..姑爷么?! 还没等宁三反应过来,那杂役突然转身,疯了似的向府内狂奔而去,弄得一脸懵逼的宁三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依稀的听到那杂役一边跑一边喊着:“小姐!姑爷来了,姑爷来接您了.....” 声音由近而远,而宁三的心也由暖变冷...心里反复回想,自己那句话说错了让他误会若此,同乘一匹马没错啊,自己那时是被她给绑了个结实,仍在马上驮着去的郊外命案现场啊... 正在宁三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的时候。 从微开的府门缝隙中,闪身出来一道紫色身影! 脚一沾地,随即跃起,冲着宁三电射而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一花,一股剧痛在腹部通过神经传向大脑中枢。 “哇..”的一声,还算新鲜的胡麻和馎饦,从宁三嘴里喷出... 被气疯了的雷小柔,一脚踹出,还没来得及躲闪,被宁三的‘早餐’喷的一脸一身都是。 而宁三?刚才还在离府门一丈不到的地方,可现如今,已经飞到了三丈开外。 正躺在路中间,龇牙咧嘴的捂着肚子呻吟。 “啊!你怎么如此不要脸,还如此的肮脏!你吐的是什么呀!?”雷小柔一边吐着嘴里粘稠的类似面团的东西,一边娇声喝道。 “呃...我...咳咳...我不要脸?你...上来就踹我!还有没有王法了?当..捕快的就随意打人吗?”宁三躺在地上忍痛说道。 “踹你?那是轻的!谁让你大早上找上门来,说...说是...我的...”雷小柔跺脚说道。 宁三在福贵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哼哼的说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自称是你什么人了?我只和你家杂役说我是你的朋友,让他帮我通传。” 雷小柔强忍呕吐的冲动,转头看向倚在门边早已经吓傻了的杂役,厉声问道:“他是这么说的吗?” 那杂役估计若是此时没有府门的依靠,早已经瘫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回道:“回..小..小姐,他还..说..和小姐,共乘..过一匹马...” 雷小柔听完,又转头看向宁三,问道:“你为什么如此说法?” 宁三一脸委屈的说道:“事出有因,我有要事找你,不说和你共乘一匹马来表明关系,请那杂役通传,难道说,我和你们小姐是一见面就被她踹的关系?” 听宁三说完,雷小柔终于明白了其中的误会在哪里。 虽然自己的脾气非常火爆,但平日在府中,自己对那些下人也是很好的,总是和他们开些玩笑讲些笑话,一来二去,那些下人也同她熟络了起来。 下人嘛,此时代大部分谣言的始作俑者,因为雷小柔是家中唯一的独苗,又是女子,年龄还都不小了。 她的婚事便成了所有人最关心的话题,可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雷小柔都混不在意的敷衍说,说不定哪天就有人骑着骏马来娶自己了。 这不,听到宁三说和雷小柔出行都是共乘一骑,那杂役一兴奋,还以为自家姑爷终于来娶小姐了。 这一路的大嗓门,早已经把全府的下人都吵了起来,虽然门前就雷小柔加上那名杂役,可此时雷府前门的墙头上,黑压压的一片大小脑袋瓜。 一边好奇的看着新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边窃窃私语。 “唉?秀儿,那姑爷长得还蛮标准的嘛,一看就是个文人。” “那当然,咱小姐武功盖世,当然要找个文人,你说对不?莲香。” “对什么对啊,小姐应该找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满脸的络腮胡子最好,看着都舒坦...” “小翠,你是不是想隔壁的马夫想疯了?怎么看谁都幻想是他呢?” “哎呀,老爷您怎么来了?别挤别挤,我给您倒地方还不成吗?” “咳咳,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亲没亲上呢?老夫我来晚没?” “......” “......” 宁三听到墙上人影幢幢的,还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抬头望去... 让他惊讶的是,从那墙头一排脑袋里还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 一个是那日引着自己进府的雷府总管阿忠,另一个竟然是雷小柔的爷爷,已经退休了的雷震雷老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看着那阿忠一边看热闹,一边还拿着猪鬃牙刷用牙粉刷着牙,突然间有种后悔来雷府的感觉。 “看这情形,你是帮不了忙了,恕在下冒昧,这就告辞...”宁三看着一脸一身被自己吐得满是胡麻饼的雷小柔说道。 正待宁三转身走向马车,身后传来了一声娇喝:“慢着!” 捂着肚子慢慢转过身问道:“雷捕头还有何指教?” 雷小柔看着宁三一身的尘土的样子,略一踌躇后说道:“今日你找我何事?说来听听。” “嗯?你...愿意帮我?”宁三好奇的问道。 “帮不帮再说,先说说什么事。” “在下承包了两座官炉,近日来.......” 宁三详细的将梨花村官炉闹鬼事件,从头到尾给雷小柔讲了一遍,看着雷小柔认真思索的表情,心想这小捕头若涉及到案子的话,还是挺一本正经的嘛... 沉默了约有十息左右,雷小柔开口问道:“尸体下葬了么?” 宁三回道:“村民都认为是李山是横死的,不能进祖坟,便扔在了乱葬岗,我已经派人妥善保管,并买来冰块将其冰冻,尽量恢复第一现场。” “第一现场是什么?”雷小柔不解的问。 “呃....就是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咱们去看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宁三解释道。 “哼,谁答应陪你同去了?” “好吧,挨了一脚雷捕头也应该消气了,宁三这就告辞!” 雷小柔见宁三说完转身又朝马车走去,咬了咬嘴唇,用力的一跺脚,冲着宁三的背影喊道:“要去也要换了这身行头吧!还不滚进府来浆洗一下换身衣服!还有...还有我身上被你吐的一身的..饼!”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终南山下 宁三收起了笑意,转过身来,一脸无辜一瘸一拐的跟着雷小柔向雷府内走去,穿过府门路过墙头趴着的那帮人时,双手作揖朝雷震老爷子拱了拱手:“雷老爷子早上好!” “哈哈,好好!”雷震站在墙内木梯上,也向宁三回了一句。 领在前头的雷小柔,斜眼瞟了一下这些‘八卦人士’哼声道:“别理他们,为了把我嫁出去,他们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那你就嫁了啊,能有多难?”宁三不在意的说道。 听到这么说,雷小柔更生气了,愤愤的说道:“爷爷说,要把我嫁出去,难度堪比一个人喝掉后院池塘里的水!你说过不过分!?” 宁三听罢,一声不吭的向里面走去。 雷小柔见宁三不说话,伸手拉了拉他衣角,说道:“应该走这边,你走的方向是去后院!” “哦,知道,我就想去后院...”宁三低声说道。 “去后院干嘛!?” “没事,我去把池塘水给喝干...” “你!看脚!” “哎呀~~!” 看着两人互相你推我搡的向后面走去,墙头上的雷震老爷子嘴里不禁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正待他要下梯回房,旁边的总管阿忠说道:“老爷,您欠我五十两银子别忘了,刚才我可是赌那宁公子能进咱们府来,呵呵。” 雷震笑着说道:“看到柔丫头能对男人这等做派和表情,就是再给你五百两也值得啊,哈哈哈哈。” 阿忠说道:“谢老爷赏银五百两...” “赏个屁五百两,嘿!看脚!” * 雷小柔的闺房中,宁三轻嗅着满屋的淡雅清香想着,这应该不是刻意摆放的香囊,而是雷小柔身上的处子体香。 因为,上一次去城郊办案时,宁三可是让雷小柔反缚双手扔在了马背上,而自己的脸离雷小柔的娇躯基本上是零距离的。 每一次的呼吸,都伴着她的体香,更何况,自己的嘴里,还被塞上了她的贴身亵衣,可以说对这个味道已经记忆深刻了。 不到两刻时间,雷小柔已经沐浴更衣完毕出来,还顺便带了一条干净的沾水毛巾出来,扔给了正在她闺房外庭等着的宁三。 “喏,擦擦你身上。” 宁三接住毛巾,看了看自己满是尘土的样子,说道:“你们家就没地方让我也洗个澡?” “热水都让我用完了。”雷小柔说道。 “那你不是刚洗完吗?我不嫌你脏,那么多水倒掉太浪费了...”宁三说道。 听宁三说完,雷小柔脸色一红,说道:“你忍忍吧,别吐得一身,多恶心。” “没事,反正是我嘴里吐出去的,我不嫌...” “滚!你个登徒子,是不是又是欠踹?!”雷小柔高声喝道。 “得得得,不洗了,唉,我就脏着吧,亏我还给你带早餐来给你吃。”宁三一脸失望的说道。 一听早餐,雷小柔心头火起,说道:“带早餐可以,就以你的方式全部喷我身上嘛?!” “呃....靠,你变态啊,你想这么个方法吃,我还嫌嗓子疼呢!”宁三瞪了雷小柔一眼,高声喊了福贵进来,将打包好的早餐依次放在厅内的木桌上。 “来吧,吃完了,陪我去趟梨花村活动活动身子骨?这段时间在家都待出病了吧,嘿嘿嘿。” 雷小柔走了过来坐下,拿起一块胡麻饼撕了一块塞进嘴里说道:“哼,京兆府那些怂官,我只是敲了几下大理寺的鼓,他们却怕的跟什么似的,说我敲鼓可能震伤了手臂,让我在家安心养伤...这分明就是他们胆小怕事嘛...” 听雷小柔抱怨,宁三笑了笑说道:“如果你家圈养的小狗不小心遛出府把行人咬了,你会怎么办啊?” 雷小柔想也没想就说道:“当然是抓回来关好啊,然后再赔被咬行人的汤药费啊。” “所以啊,就是嘛...人家做的没错啊。”宁三也抓起胡麻饼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本来刚才吃的饱饱的,都是雷小柔这一脚,愣是把早餐一点不落的全给倒了出来。 雷小柔回答完,才听出来宁三这是在比喻自己是小狗,正待发火,宁三忙伸手制止住她的动作,示意她认真听。 听了半晌,雷小柔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低声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宁三假装很认真的同样低声的回答道:“你听,这么宁静的早晨是多么的美好...还是...还是别让小狗哮了,成吗?哈哈哈哈!” “你!你还在说我是小狗!” 说完,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前面拼命的跑,另一个淡紫色的身影在身后拼命的追,一边追还一边大声喊道:“宁三!我要踢死你......” * 出了长安城再向南行,便是巍峨的秦岭山脉,而梨花村,便在面前的终南山。 终南山,是秦岭山脉的一段,绵延数百里。在长安城的南面,也只有终南山满目苍翠幽静犹如仙境。 它凉爽优雅的环境与熙攘喧嚣的京城完全不同,宁三记得中学时曾学过,白居易所写的《卖炭翁》: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他当时还在想,为什么卖炭翁非要去南山伐木烧炭呢?为什么不去北山?西山,或是东山? 后来渐渐大了,才知道这个南山所描述的就是终南山。还有东晋时期陶渊明所写的那首《饮酒》: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所说的都是他们眼前的这座山。 虽说梨花村距离并不遥远,但也在这终南山的另一次,目测一下,这终南山高约两千多米,其山路不像后世那样便捷,很多地方仅是能够让一人通过,而身边,就是万丈深渊。 也是因为这一点,赵大人把梨花村的官炉交给自己后,自己一次也没有去过,而哥舒翰,去到那里以后,也一次没有回来过。 山脚下一人骑着快马向宁三和雷小柔的方向奔来。 宁三知道这是哥舒翰,也是今早他交代哥舒翰在这终南山脚下等着他去请大师来。 待到近前,哥舒翰看清来人以后,诧异的问道:“大哥,这就是你请的大师?” 宁三扫了眼身后骑在马上的雷小柔后,胡乱的说道:“怎么?哪里不够大?我瞧着挺大的啊...” 在哥舒翰瞬间放大的瞳孔里,宁三仿佛看到一只秀腿正朝着自己胸部飞来... “啊~~~!” “砰!” 一声惨叫加上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地上扬起一捧尘土。 宁三挣扎着起身,拍了拍身上,对哥舒翰说道:“咳咳..走吧,天色晚了,咱们赶路要紧...” 后面传来一句低喝:“宁三,再敢嘴上讨我便宜,本官就把你这身衣服彻底变成土黄色!” “......”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还原案情 宁三和雷小柔,再加上此时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哥舒翰,经过了三个多时辰的跋涉,终于翻过了终南山来到了梨花村边。 “看你五大三粗的,怎么如此不济,我们两个还没喘呢,你怎么喘成这样?”宁三看着哥舒翰双手支着膝盖,撅在那里不停地喘着,随即问道。 “大哥...上次我来时...走的是水路,谁知...山路这么难走,咳咳。” “嘿嘿,可别狡辩了,早上福贵都和我说了,你昨夜与我分开,便把沈悦卿姑娘接了过来,直到清早,你们屋子里的床还嘎吱嘎吱的叫唤。如此体力,我也是佩服至至啊。”宁三一脸坏笑的说道。 “呃...大哥,没...这....” 听到宁三调侃哥舒翰的雷小柔,瞪了宁三一眼,不屑的说道:“人家两人恩爱,你却派人窃听,真是无耻行径。” 宁三冤枉的说道:“哪有的事儿啊,我这一大早不就去你家请你了么,哪有时间扒他们俩的窗根儿,倒是你,对这恩爱的事情,好像挺在行啊?嘿嘿。” “找踢?” “不敢,嘿嘿嘿。” 三人牵着马来到村口的官炉前,虽说曾经是朝廷的官炉,但看上去也颇为陈旧。 四排长约十丈的土胚房,将中间围成一个院子的区域里,有着两座同样是黄泥堆成的窑炉。 窑炉高约一丈左右,最底下是出灰口,用于添炭和掏出不用的碳灰,再上一层是长方形的进器口,也就是将钳锅放入煅烧的地方。 再往上,就是高耸的烟囱。 按照原来官炉的设计,进器口上方原来是没有烟囱的,只是一个四方形敞开式的火道,正常从上方可直接看到窑炉里煅烧的钳锅。 但后来通过宁三的改造,为了达到聚热的效果,将敞开式的火道封闭,做成了烟囱的形式,这样可以使窑炉内的温度由之前的一千度提升到一千六百度左右。 也是这项改进,使窑炉完全有能力将熟铁化水,炼制出百炼钢来。 雷小柔走到第一座窑炉前,指着窑炉问哥舒翰道:“你所说的那个白衣女鬼,就是在这里?” “对,就在这。”哥舒翰答道。 “当你看到她的时候,她在做什么?而你又在做什么?大约是夜里什么时辰?”雷小柔又问道。 “这.....”哥舒翰有些迟疑。 雷小柔看到哥舒翰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心中火起,说道:“你们到底想不想我帮忙?这叫还原案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宁三也纳闷,哥舒翰本来挺洒脱的一个汉子,怎么又吞吞吐吐的了? 于是也跟着说道:“翰哥儿,照实说,你做了什么你就给雷捕头演示一遍,这很重要,只有还原了案情,才能帮助咱们解决窑炉的问题,也才能抓到凶手,你也知道,这官炉所生产的器具对于咱们的意义有多大?” 说完,还不忘对哥舒翰眨了眨眼,让他回忆起来那日给他洗脑时所叮嘱的话。 哥舒翰内心很是挣扎,过了半晌,他心中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了眼宁三,又望向雷小柔问道:“当真要完全的还原吗?” 雷小柔认真的说道:“对,一点不落,我要知道任何细节。” “好!” 哥舒翰答应一声后,转身进了身后的土胚房里。 “???” 宁三被他的举动弄的一愣,怎么让他复述一下过程,他怎么还走了呢? 雷小柔也是一头雾水的看向宁三,见宁三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看来他也不知道哥舒翰搞的是什么鬼。 正当两人不知所措之际,土胚房的门开了。 只见哥舒翰从里面走了出来,还边走边伸了个懒腰,朦胧的眼神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嘴里也在嘟囔着:“真他娘的,大哥也真是的,没安好心,让我远离我家悦卿...唉...真想现在就把她压在身下...嘿嘿嘿。” 嘟囔着踱步到面对窑炉的墙根解开裤子蹲下... 雷小柔:“?” 宁三:“......” 蹲在墙根面对宁三和雷小柔的哥舒翰,嘴里发出了一阵用力的“嗯嗯”声。 “嗯~~~~~!” 终于,在宁三和雷小柔的面前,还有哥舒翰不断地努力下,一阵恶臭散发开来... 雷小柔懵了,什么情况?让你还原一下案情,你...你却在我面前出恭?! 宁三也反应过来,感情上哥舒翰是在用自己的行为还原那日夜里的经过! “翰哥儿,让你还原案情,并不是让你什么都还原!”宁三捏着鼻子说道。 哥舒翰一脸冤枉的说道:“那我刚才问,雷捕头说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过,要完完全全的还原出来嘛。” 雷小柔满脸通红,也同样捏着鼻子说道:“行了行了,怪我没说明白,你出恭的这段,就不用再描述了,从见到那白衣女鬼以后的细节,一丝不落的还原出来就行...” 依旧蹲在墙根儿的哥舒翰听雷小柔说完,一脸为难的问道:“当真要完全还原?” 雷小柔心想,你都在我们面前出恭了,总不能见到那女鬼以后,再出一次恭吧? 于是说道:“对!把细节都还原出来。” 哥舒翰抬头看了眼宁三,悲伤的说道:“大哥,兄弟一场,今日哥舒翰所作所为,千万不要向悦卿透漏一个字!否则,兄弟便在你面前自尽...” 宁三憋得自己差点内伤,汗都顺着额头淌了下来,强忍着笑意说道:“翰哥儿,放心,今日之事咱们都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谁也不说就是...” 哥舒翰低下了头,片刻,眼神茫然的又抬起头来,看向雷小柔站着的位置。 只见他看向雷小柔的目光中,由茫然变的迷惑,揉了揉眼睛,又认真的看向雷小柔,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瞳孔逐渐放大,表情也僵在那里,取而代之的是惊惧的神色,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 随着一声大喊:“鬼啊~~~~!”哥舒翰粗壮的身躯后仰坐了下去...... 只听‘噗呲’一声,宁三和雷小柔同时咧了咧嘴...不敢看向哥舒翰的方向。 宁三也终于知道哥舒翰为什么让自己替他在沈悦卿面前保守秘密了,一开始,宁三还以为需要保守的秘密是哥舒翰墙根儿下出恭的事情。 谁知道......唉~~~~~ 雷小柔也别过脸去,肚子里也是翻江倒海,强忍住喷射当场的吐意。 哥舒翰还满脸惊惧神色的看着雷小柔,只是屁股下面传来的温热和不适让他很是不舒服。 期期艾艾的问道:“大哥,雷捕头,行了吗?那晚所有细节基本也就是这些了。” 雷小柔依旧看着别处,没有回话,宁三想了想,说道:“翰哥儿,大哥想和你说......你可能是误会了...其实还原案情...是可以用语言来复述的....” 哥舒翰:“.......”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李令 哥舒翰整整在官窑的浴房里洗了一个时辰,而雷小柔和宁三也没闲着。 两人检查了窑炉附近没发现可疑之处之后,便去到了村子里逛了逛。 面对这一对陌生人,梨花村的村民都表现得有些生疏,一是因为他们本就是一群淳朴的村民,遇到长安城里来的人,心里表现得有些拘谨。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前几日那官炉里说是有人见了女鬼,而村里又发生了女鬼索命事件。所以这些村民心里都认定是这些城里来的人,将女鬼给带到梨花村。 虽然面上没有恶言恶语,但也不是表现的那么热情。 迎面走过来一个挑着担子的老头,宁三见了忙迎上前去礼貌的问道:“老翁,你好,在下宁三,是长安来调查前两日案子的。” 说着还向那老头介绍雷小柔说道:“这是咱们长安京兆府的神捕,雷小柔捕头。” 一边介绍,还不忘指了指雷小柔腰间佩戴的捕头腰牌。 那老头本不想停留,但听宁三说雷小柔是官府捕头,不情愿的停下了脚步。 “哦,还有什么问的?咱们村里只是希望你们快快离开,也好把那白衣女鬼给带走,我大哥人已经没了,我也不想也送了性命!”老头语气生硬的说道。 “你大哥没了?你是李令?”雷小柔问道。 那老头瞪了一眼雷小柔,说道:“对,老头我就是李令。” 宁三盯着眼前这个老头,从上到下扫视了两遍没有做声。 雷小柔不像宁三那样客气,对于她来讲,但凡有命案发生,那么与这案子有关系的人,便都是嫌疑人,都有排除嫌疑的必要。 “说说命案发生的经过。”雷小柔说道。 李令像是有些不耐烦,嘟囔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女鬼索命,都怪我那大哥贪那几杯黄汤,要不然也不会被女鬼索了命去!” 雷小柔提高音调,大声道:“你们村里人什么时候发现李山死的?还有!官府还没得出结论,你怎么就认定李山是被女鬼害死?” 李令被雷小柔大声呵斥的浑身一抖,常言道百姓怕官,那种惧怕是来自骨子里的。 气焰尽失,也不再不耐烦,磕磕巴巴的说道:“怎么不是女鬼索命啊,我那大哥,平时也习惯喝上几壶的,可每次喝完,都是安安静静的,从来也不发疯,可那日...那日大哥喝完酒,却发疯一般的手舞足蹈的满村子乱走,边走还边胡言乱语,那不是被女鬼锁了魂,却又是什么?” 听李令说完,雷小柔并未接着他的话往下问,反倒是说道:“这个村子的村吏可在?” 突然转移话题,让李令一愣,回答道:“村吏在村子里,官爷找他?” 雷小柔点头说道:“我们去见见他,劳烦你引路。” 她的话并不是询问,而是命令的口吻说出。反倒让宁三有些诧异,心想雷小柔向来都是秉公执法,怎么这个口气与百姓说话。 “不用引路,村吏就在我家,是老头我的长子,叫李大。”李令说道。 雷小柔点了点头,示意宁三随着老头一起去见村吏。 李令在前面走着,雷小柔和宁三跟在后面,时不时的还问他几句。 “你们梨花村民,是不是都依靠着那官炉维持生计?”雷小柔问。 李令想了想说道:“差不离吧,这里三面环山一面是水,哪有良田让咱们耕种?除了给官炉出些力气,还能干什么呢?” “那没在官炉上做工的人,都以什么维持生计?”雷小柔问道。 “嗯.....有些人去了长安城给大户打长工,还有一些...上山给有钱人家采些药材,换些银子过活。”李令说道。 “这个村的村吏,你的儿子,也在官炉做工?” 李令听雷小柔这么一问,又是一顿,想回头看一眼雷小柔,头转了一半,马上转了回去。 “回官爷,我家阿大之前在官炉做工,可这官炉转给了私人后,他就不做了。”李令说道。 这时,半晌没说话的宁三插话说道:“不做工,靠你这老父亲养活吗?” 李令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盯着宁三问道:“请问,这位...也是京兆府的官差吗?” 雷小柔想也没想的回道:“我们是搭档。” 听雷小柔说宁三是她搭档,想来也是捕头捕快一类的官老爷,语气也好了许多,说道:“我家阿大从小就肯吃苦,还孝顺,怎么能让我这老头去养他?他最近...跟着采药人上山采药,再到集市上去卖。” 宁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没一会,两人便跟着李令来到了他的家。 同样是一栋三间的黄泥土坯房,房子外边用篱笆围出个小院落。 院子里被收拾的很整洁,没有多余的东西摆放,让宁三注意的是,院中心也有一座与官炉一样形状,但小了几号的窑炉在冒着烟。 宁三好奇的问道:“你做的?何用?” 李令说道:“这是...我...是老头我做的,平时我喜欢打打铁,便做了个小窑炉来打造着玩。” 走到那小一号的窑炉近前,宁三发现那窑炉边,有着几块被烧得焦黑形状各异的熟铁条散落在那里。 见宁三在观察那几块铁条,李令忙上前说道:“这都是我平时打造的玩的,地上的也是残次品,过两天就给他融了,两位官爷明鉴,这些可不是从官炉里带出来的,是老头自己挖得矿石熔炼所获。” 雷小柔看了一眼皱眉思索的宁三,回头对李令说道:“没人说你偷官炉的铸铁,不用紧张,村吏呢?叫出来见本官。” 李令马上点头朝屋子里喊道:“阿大,出来,外头来官爷了,快出来拜见。” 喊了半天,也不见屋里有人出来,雷小柔看向李令,而李令似乎有些紧张,忙开门进屋查看。 十息过后,李令出来,对雷小柔说道:“官爷,我家阿大刚才还在家,此时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唉...这小子,自从做了村吏以来,兢兢业业的,把村里谁家的事都当成自己的事来办,天天忙的都顾不得回家了。” 宁三问道:“你儿子李大今年多大?” 李令想了下回道:“回官爷,阿大今年三十有三了。 “没成亲生子?” 像是想起了心酸的过往,李令蹲下身子,双手挠头,低声呜咽着说道:“唉...成亲了,也有了我的小孙子,只是...前些年天灾连连,粮食大幅减产,都饿死了...都饿死了啊...” 雷小柔看着蹲在地上伤心呜咽的李老头,说道:“你平复下心情,等村吏回来,便让他去官炉见本官,我们也不多打扰了,告辞。” 说完,拉着宁三循路返回官炉。 第一百六十六章 查案 官炉的土坯房里,早已沐浴完毕的哥舒翰已经差小厮将这几间屋子收拾妥当。 坐在桌边的宁三和雷小柔都有些神色凝重,哥舒翰也没敢打扰,在旁边坐着不出声。 “你感觉怎样?”雷小柔问道。 宁三知道她在问自己,想也没想就说道:“这李令,有问题。” 雷小柔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感觉有问题,但有些模糊,还没确定到底是哪里不对。” “我却发现了几点可以推敲的地方,雷捕头,有兴趣听听?”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嘿~你看你,怎么说话呢?你是捕头,我这是在帮你分析案情呢。”宁三一脸委屈的说道。 “呸,若不是你拉着我来帮你们调查官炉的事儿,我能出现在这里?”雷小柔也丝毫不给宁三面子说道。 宁三马上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孔,笑着说道:“好好好,我们雷捕头最辛苦,嘿嘿,舟车劳顿的,一会让翰哥儿多准备些野味,犒劳您,成不?” “少说废话,说说你的发现。”雷小柔瞪了宁三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好嘞~嘿嘿,首先呢,我感觉这个李令应该是有问题的,主要通过哪几点分析呢?首先,按理说,他和他堂兄,是咱窑炉里身份最老的两位技术成熟的老工人,年龄相仿,又是堂兄弟关系,他堂兄突然过世,我却没从他眼睛里看出一丝悲伤的情绪,就好像死了的人并不是他的工友和兄长。” 哥舒翰在旁边听着,插话道:“平时在窑炉里干活,他俩也是关系很冷淡,我这还是听别的工人说起,才知道他们是兄弟关系呢。” 宁三点了点头,说道:“嗯,所以,疑点一,死者同他是亲属,从他的表现看有些不正常。” 雷小柔说道:“说的有些道理,还有呢?” “第二个可疑的地方,他身为一个山沟沟里普通的村民,见到官家本不应该像今天这副模样,而且,他的儿子还是村吏,大小也算个村官,按理说,他更应该配合官差办案才是,可他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情绪是,稍稍还有些抵触,最重要的,他听到我们是京兆府的官差,并没有意外的情绪,要知道,他本身内心中已经认定他的兄长,是被白衣女鬼锁了命的。” 听宁三头头是道的分析,雷小柔也点头说道:“这点我也发现了,以往办案,就连久住长安城里的百姓,见到官差,也都会客客气气的配合,更别说他一个村民了,可到后来,他还是配合了啊。” 宁三微笑道:“配合是配合了,但并不情愿嘛...” 说完,又转头问哥舒翰道:“翰哥儿,这俩老头,在咱窑炉里干活的时候,有没有关系不好的体现?” 哥舒翰说道:“那倒是没有,他俩平时各干各的,也没有别的交集,甚至...我见他们说话的时候都很少。” 话音刚落,哥舒翰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想起了个事情,就在前段时间,咱们窑炉按照大哥的设计开始增高烟囱提高炉温以后,我便着手要求他们开始煅烧灌铸大哥给我的那些图纸,因为图纸的锻造,他们曾经有过一次激辩。” 宁三饶有兴趣的问道:“他们激辩的起因是什么?” 哥舒翰说道:“自从锻造出几件农具,又经过现场实验过后,大家都很是兴奋,那死去的李山,对大哥回馈农民的做法很是赞同,连连说您是个大善人,这是在解决百姓们生计的大事。而那个李令,却建议咱们批量锻造后,再一起发向市场,赶在二季播种的时候,狠狠的赚上一笔银子,也能改善一下梨花村现今的生活状况。” 这时雷小柔问道:“他们当时打起来了?” 哥舒翰回答道:“那倒没有,当时只是吵了几句。但大多数工人还是赞成李令的提议,毕竟这样可以让他们能多赚工钱嘛,这些人,大字不识得几个,哪能像大哥想的那么远呢?” 宁三脑子里似乎是有几条缥缈的线被串了起来,张口问道:“翰哥儿,你说那白衣女鬼是在实验农具之后几天出现的?” 哥舒翰想了想说道:“大哥,如果记得没错,应该是实验农具成功后三四天的时间出现的吧,具体是三天还是四天,我也记不清了。” “嗯,这就能说明一些问题了。”宁三说。 雷小柔看着宁三思索的样子,说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些推断?” “有一些,但有几个地方还没被串起来,还有,你们办案不也是要讲证据对吧,总不能通过推论就把人定罪下狱吧。” “那还用你说,任何案子当然是要讲究人证、无证具在,还要有充分的动机,若是嫌犯本人可以认罪,那才能确凿无误了。”雷小柔说道。 “切~~~等嫌犯自己认罪?那嫌犯得多想不开啊,嘿嘿,但我想咱们再有个两三天,就可以回长安去了。” 宁三笑的很神秘,不禁让雷小柔心头一动,难道他有什么确凿的发现了? 雷小柔瞪着宁三认真的说道:“你有什么发现就说,本官可不想在这个山沟里多待一天,早破案,早回家。” 宁三伸手朝雷小柔摆了两下说道:“稍安勿躁啊雷捕头,待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这个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剩下的,就是咱们寻找证据的时候了。” “什么问题?”哥舒翰和雷小柔异口同声的问道。 “翰哥儿,我问你,你对李大这个人了解吗?” 哥舒翰想了一下说道:“你是说这官炉归咱们之前那个工头?” “他是工头?那咱们接手官炉的时候,你为什么没留住他人呢?”宁三看着哥舒翰问道。 哥舒翰急忙解释道:“大哥,不是我不留他啊,是兄弟我压根就没见过这个人,听工人们说,他自从听说这两座官炉转给了咱们以后,他就主动请辞而去,就算我早就张贴告示,告诉他们给工人的薪金增加两成,他都没有任何考虑,直接不干了。” “这就能说明所有问题了,嘿嘿。”宁三笑着说道。 雷小柔好奇的问道:“说明什么?” 宁三:“动机!” 雷小柔:“什么动机?” 宁三:“他想另起炉灶,单干!” 雷小柔:“你怎么确定?” 宁三笑了,看着雷小柔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因为我在他们家看到了我图纸上的器具!” 第一百六十七章 捉鬼 宁三和雷小柔商量出来结果后,又从头到尾推敲了一遍。两人都感觉那个李令的嫌疑最大,还有他那个不曾露面做村吏的儿子李大。 听着他们两个在那热火朝天的分析着案情,哥舒翰感觉自己就像傻子一样,自己扎根在这梨花村这么久,也私下调查了许多,都没有他们两个去村里转了一圈得到的线索多?唉,专业的就是专业啊,不愧称之为‘大师’。 “翰哥儿,交代你两件事去办。”宁三朝旁边走神的哥舒翰说道。 “啊,啊?大哥你吩咐就是,我这就去办。” “第一件事,拿一些黄纸画一些符箓,将咱们官炉四面土房的外侧,尽量贴满,还有,顺便在村口也贴上一些。”宁三说道。 哥舒翰听宁三吩咐完,有些为难的说道:“大哥,这...这不是为难兄弟吗,都快黑天了,去哪找法师写符箓啊?” 宁三笑着说道:“嘿嘿,找不到法师你就自己画,你都看不懂,那些村民能看懂?” “哦哦,也对,我这就去办。”哥舒翰挠着头说道。 “还有一件事,去村里张贴一张告示,说是给咱们官炉干活的工人分发这个月的薪金,顺便召集他们明日商量一下,咱们官炉是否还继续下去。”宁三说道。 哥舒翰大吃一惊,急道:“大哥,咱们辛辛苦苦弄来的官炉,改造也改造完了,图纸也设计出来了,不能就这样说不干就不干吧,你刚才说贴些符箓也就算了,要我说,我哥舒翰天不怕地不怕,晚上就让我去面对那个女鬼,我...我和她唠唠,看到到底要干啥!可这官炉说不干就不干了,是不是....唉...” 看哥舒翰急得满头大汗,宁三也不便再去逗他,说道:“行了行了,收起你那副德行,话还没说完呢你就叨逼叨的下结论,知道孙子兵法么?这叫以退为进懂不?你就照办就完了,嘿嘿,今天晚上,有你忙的,赶上那女鬼长得漂亮,你小子还可以过一过手瘾。” “啊?今晚还能碰到那白衣女鬼?”哥舒翰一脸的不相信道。 宁三胸有成竹的点头说道:“对头,嘿嘿,如果没有意外,咱们今晚...捉鬼!” 哥舒翰兴冲冲的去办宁三交代给他的事了,雷小柔瞪了眼宁三说道:“你们兄弟真行啊,人家是白衣女鬼,偏偏这么倒霉的碰到了你们这一对儿色中饿鬼。” “哎?我说雷捕头,我宁三可还是黄花大男孩,虽然你是官差,我一样可以告你诽谤啊。” 雷小柔不去理会宁三稀奇古怪的话,张口问道:“你刚才交代那哥舒翰去办的事,如果我没猜错,让他去满墙张贴符箓是为了告诉有心人,咱们内心是比较害怕那女鬼的对吗?想引蛇出洞?” “雷捕头不愧为神探,就是这个意思,咱们张贴那些符箓,就是为了表示咱们很担心也很恐惧这神鬼之说,若那女鬼是他们找人假扮的,看咱们吓成这个样子,一定会给咱们来最后一记猛料,若我推断的没错,那女鬼今夜肯定会出现,而且还会哭上两嗓子。”宁三说道。 雷小柔心里不得不佩服起宁三的逻辑推断和应对能力,短短的时间内,不仅分析出其中利害关系,还能制定出应对的方案。 “那你交代哥舒翰去做的第二件事是为了什么?”雷小柔不解的问道。 宁三神秘一笑,说道:“之所以通知所有人来领薪金,是为了能让那些工人全都聚过来,毕竟白给的谁都会要,嘿嘿,另外嘛,如果真是那李令李大父子俩去张罗的这个局,那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难道你相信一个小小的村吏,加上一个打了一辈子铁的老头,能设计出此等计谋?” “引蛇出洞还不算,你还想引出一窝蛇来?”雷小柔惊讶道。 宁三点了点头,说道:“一个女鬼不能代表什么,但我怀疑那女鬼跟那李大有很深的渊源,咱们之前去了他们家,李令那老头也说了,李大至今单身,媳妇孩子之前被饿死了,可你没发现他们家有些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存在吗?” 雷小柔心里一惊,凭着多年办案的经验,在李令家时,自己已经观察的很仔细了,难道是漏了什么东西吗? “你发现了什么?”雷小柔问道。 宁三嬉皮笑脸的回道:“嘿嘿,亏你还是个女人呢,那么明显的东西你都没看见?” “你说不说!?”雷小柔作势要踢。 “好好好,我说我说,咱们进他家的时候,光顾着看那座小一号的窑炉了,却没进他们屋里看看,可我无意间透过半开的窗口,看到屋内的竹竿上,挂着一条‘月事带’,就是你们女人平时....” “行了行了,我知道那是什么,然后呢?”雷小柔脸色微红的继续问道。 “那老头进去喊他儿子之前,那条晾晒的月事带还在竹竿上,可他出来以后,我再看时,那月事带已经被摘了下去,这只能说明一个事情,就是他们两个老光棍的家里,有女人生活,而且这个女人还和她家人关系很密切。”宁三说道。 “有女人生活,还很密切?” 宁三点头说道:“嗯,你想想,若是关系不密切,如此私密贴身之物,又怎能堂而皇之的挂在屋内竹竿上?” 雷小柔点头思索着,半晌,抬头问道:“你是说那个女鬼就在他们家生活?” “对,如果没猜错还和那李大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咱们抓住那女鬼,李大就肯定会露面,因为那极可能是他那没饿死的媳妇...” 山里的夜,静的可怕,狭长的月光照的那诡异的山峦,散发着阴嗖嗖的青烟。 整个梨花村此时已经沉睡,除了有微风轻轻的吹着,还偶尔有村里不知哪户人家传来一两声狗的吠叫,冷清的官炉院内寂静无声。 宁三在一间无人的屋内,用食指沾了些唾液,小心的在窗纸上化了个洞,借着月光目不转睛的盯着窑炉旁的空地。 这女鬼怎么还不来?再等下去,都要睡着了... 宁三想着,揉了揉有些发干的眼睛。 估计翰哥儿这会儿得更加难受,嘿嘿,谁让他听了能有‘非礼’女鬼的机会,便自告奋勇的要亲自去埋伏,就连雷小柔都没争过他。 就在宁三想着哥舒翰那副猪公表情时,他的瞳孔微微一动。 视线也锁定了正缓缓‘飘’进院子的一抹白色。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强大的后台 宁三神秘一笑,示意哥舒翰将那女鬼提了起来,说道:“很好分辨,是人的话,烧完了以后,会有灰色的骨灰,是女鬼的话,烧完了的灰确是黑色的,明白了吧,嘿嘿。” 在那半晌都没说话的李令张口说道:“烧都烧了,人和鬼又有什么区别?想你们官差办案,如此荒唐?” “谁说我是官差了?嘿嘿。”宁三看着李令那一脸的老褶子,笑着说道。 听宁三说自己不是官差,那李大大声说道:“那你便没有私自处决他人的权利!” 宁三转过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雷小柔,问道:“请问官差大人,按照我朝律法,擅闯私人宅邸会获什么责罚啊?” 雷小柔回答道:“按照我朝律法,无故擅闯私人宅邸,主人可将擅闯者扭送官府查办,也可...自行处置。” “嘿嘿,明白了吧,可自行处置,哦对了,我记着,除了李令老头受雇于咱这官炉以外,是不是这位帅哥和这女鬼都不曾与咱官炉有着契约啊?”宁三问哥舒翰道。 哥舒翰马上回答道:“大哥,是的,李令这老头的工契还在期限之内,可以随意出入官炉,但其他的嘛,哥舒翰并未听说过。” “好,那我今晚就要处置一二了,正好,还有官差给咱当个证人,嘿嘿,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姓宁名三,正是这官炉转让后的东家。” 李令听了宁三的自我介绍,心中一惊,平日里虽说是哥舒翰在管理着这里,但日里聊天中,没少听哥舒翰夸赞自己的结拜大哥,直给这宁三夸的神乎其神。 陡然听说眼前这年轻人就是宁三,这座官炉的主人,心里也是一惊,气焰也不禁弱了许多。 可李令的儿子李大却没听过宁三这号人物,也就没了那些忌惮。 眼见着自己的女人在面前受罪,自己却没办法,索性摊牌,恶狠狠的说道:“这座官炉咱们要定了,能做到今天这等地步,相信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们的背后,有着怎样的势力,并不是你们一介商贾和一个小捕快能阻止得了的。我劝你们痛痛快快的交出来,兴许咱们背后的大人物,还能赏你们几块碎银花花,若惹急了的话...哼哼。” “你哼哼个屁啊,神经病!好像你女人还在我们手里吧?大言不惭的还吓唬我们?你背后的那个大人物是皇上?今天你们能不能走出去还都两说,还恐吓?嘿嘿,罪加一等懂不?傻吊?” 这看不出眉眼高低的李大,宁三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喝多了来的,这几句话说完,差点没给他整笑了。 转头看向雷小柔,而雷小柔明白宁三的意思,问她想不想趟这份浑水。 雷小柔也笑了笑,对宁三低声说道:“宁公子认为本官怕事?呵呵,若是真怕事的话,也就不会去大理寺去敲那冤鼓了。” 宁三点头道:“那就好,我也认为全京兆府就你最有种,嘿嘿,交给我吧。”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雷小柔嗔道。 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李大,宁三来回踱了两步,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冤家宜解不宜结,这黄白之物嘛,本就是身外物,为了这些东西得罪一些人,不太值得对不?” 李大见宁三有些服软的意思,心里一松,顺着宁三的话说道:“想来宁公子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其中关键,一想便通,呵呵。” “不过....”宁三接着说道。 李大问道:“不过什么?宁公子有什么疑虑之处尽管说便是。” 宁三状似为难的神情说道:“不过我也要知道,你们背后的大人物到底是谁啊?是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若是官位很大,在下把官炉送给了他,他又饶不过咱们,可怎么办?” 李大听宁三这么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撂地了,心想,就这么个开青楼的小子,再加上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捕快,加起来都没有个品阶,而自己的靠山,那可是真真切切的从八品的知牧一县之地的知县老爷啊,若是提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将他们吓到... 宁三和雷小柔,还有此时还在揉搓着那女鬼的哥舒翰,听着这李大如此牛批的语气,心里还想着到底是哪位王爷的手下,又或是曾经师从过当朝宰相?还是哪位巡抚大人? 正在他们三人心里盘算着,他们的后台是哪位王爷宰相的话,好用什么方法与之周旋的时候。 只见那李大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你们听好了,想要这座官炉的,就是咱青牛县的知县大人,徐富徐大人!” “呃.....” 雷小柔、宁三还有哥舒翰,听李大说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宁三认真的问道:“当真是知县老爷徐大人?” “哼哼,怕了吧...如果顺利的话,徐大人三年内,就要调任京城,也有可能升任正八品,怎么样?你们还不快放人?!” 此时的李大,越说声音越大,脸也是越来扬的越高,似乎自己已经被那徐富徐大人上身了一样。 在场的几人中,只有那‘白衣女鬼’心里仍是忐忑,心里纳闷的想着,自己的李郎已经将那大人物说出来了呀,对方应该怕了才对啊,怎么揉搓在自己身上的大手,却丝毫没有放轻呢? 看李大得意的样子,宁三都想上去踹上一脚,可现在又不得不装下去,要不然一切都白白布置了。 强忍下心中的恶心和笑意,宁三说道:“若是早知道是徐大人的话,咱们也就不必如此费尽心思了,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这位李兄可否解惑于我,不然就算送出这官炉,在下心里也是难过的紧。” “且说来听听。”李大不客气的说道。 “好,好,在下请问一下,整个闹鬼事件,是你们策划出来的,还是那徐大人指导你们的?嘿嘿,当真有意思...”说罢,宁三还斜眼向后看了看正在对那女鬼上下其手的哥舒翰。 “哼,当然是我想出来的,别以为咱村子里的人都没读过圣贤书,鄙人可是在青牛县城里读过学堂的。”李大说着,还得意的砸了咂嘴。 “哦哦,好的好的,还有最后一个疑惑,李大才子,在下想问问,那个叫李山的不识趣的老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想了很久,也没想通此中缘故...” 这李大可能是太得意了,旁边自己老子李令给他暗示也没瞧见,自满的说道:“他?他太不识相了,哼,跟我爹作对且不说,还敢和徐大人作对?天仙子是给他吃多了,那么快就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嘿嘿嘿嘿....”宁三不停的笑看着不远处的李大,在他诧异的自己如何还能笑出来时,接着说道:“我看你啊,圣贤书真是学到猪脑子里去了!行了,真相大白,大家都出来吧!” 李大:“!!!” 第一百七十章 民女乐意 随着宁三的话出口,周围响起了开门声。 开门声还不是一声,而是许多声。在李令父子惊惧的眼神中,官炉的四趟土坯房的房间里,走出了许多梨花村的村民。 这些村民,李令父子自然熟识,而这些村民,也同样认得他们父子二人。 当先一人上前对着宁三深深一躬到地,说道:“感谢宁公子大恩,让我们识得了他们父子的真面目,可恨我们这群村民,还没蒙在鼓里,让他们耍的团团转。” 宁三忙上前一步将这人扶起,说道:“这位大哥莫客气,他们也是做了涉及我宁三利益的事情,顺带手,帮你们除了一害,嘿嘿,只要以后还在咱官炉里帮忙,在下就感激不尽了,薪金嘛...好说。” 那人还想作揖,但宁三牢牢的把着他的双臂,只得说道:“宁公子,本来咱梨花村就三面环山,缺少肥沃土地,咱们这些村民也就倚仗着这官炉过活,说实话,被这女鬼一闹,咱缺了这份工钱,都不知道去哪里解决一下老小的温饱。如今水落石出,官炉还能收咱们回来就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哪里还敢提增加薪金呢。” “嘿嘿,我这个人做事呢,向来是赏罚分明,你们若是用心在这里干,我不能保证别的,但一定会让你们的薪金和你们的汗水成正比。”宁三说道。 “成什么比?”那人没听清。 哥舒翰抢着说道:“行了,李永,别磨叨我大哥了,他的意思就是,你们以后多干多得,少干少得,不克扣你们一文钱,明白了吗?” 那叫李永的人忙不迭的点头称谢,退回到人群中去。 看着出来的这么多平时一同做工的工友,李令和李大都懵了,见他他们说了半天,李大才反应过来。 一脸狞笑的上前两步,用仅有他和宁三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徐大人知道了么?” 宁三:“什么大人?” 李大:“徐大人。” 宁三:“徐什么人?” 李大:“徐大人...” 宁三:“徐大什么了?” 李大:“徐大人!徐富徐大人!青牛县知县!徐大人!啊~~~~!” 宁三:“你看看你,开个玩笑嘛不是,瞧把你气的!” 那李大看着宁三一脸蛮不在乎的表情,说道:“姓宁的,徐大人若要知道此事,想来你的结果也不会好,莫不如现在,你们放了青霞,我也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这官炉以后的归属,都留给徐大人定夺,如何?” 宁三眯着眼看着眼前摇头晃脑的李大,心想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弄得自己都对那个小知县有些好奇心了,还句句不离的提呢... 唉...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回过头问这一晚上都没说几句话的雷小柔说道:“雷捕头,咱们怎么处置他们?放人吗?” 雷小柔横了宁三一眼,这是又把绣球传给了自己啊,他倒是躲得干净,张口说道:“按照我大武朝律法,谋财流放,害命当斩!他们父子俩这是又谋财还害命,其父没有教导好其子,应判‘斩立决’,儿子身为朝廷官吏,罪加一等,也可判斩,也可判‘车裂’之刑,留的待府尹裁判吧。 宁三点了点头,又冲李大说道:“听见没,还有别的遗言没?” 李大双眼死死的盯着雷小柔,恨恨的说道:“你这么小个年纪,本可前途无量,为何要这么想不开呢?” 雷小柔,瞥了一眼李大,是实在不想和这个白痴再对话下去,转过头不再做声。 宁三接着他的话说道:“咳咳...李兄,是在下的过错,实在是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忘了和你介绍一下了。这位呢,是雷捕头,不是捕快,她隶属于长安京兆府,如果没说错的话,你那个徐大人好像还管不到她那边,嗯嗯,对了,她之所以姓雷,是因为她爷爷也姓雷,老头不错,有个挺响亮的名字,叫雷震...” 说到这里,还不忘回头朝雷小柔大声问道:“唉,雷捕头,你爷爷退休...啊不对,是致事之前是几品官来的?” 雷小柔不耐烦的说道:“哼,从一品!” “哦对,是从一品官,呵呵,不过李兄你先不用紧张,致事就是致事了嘛,不掌权不带兵了,也就没啥用了对不?喏~~!你看到正在把玩你家小女鬼的那个哥们了没?他叫哥舒翰,没什么品阶,但他家老子呢,叫哥舒道元,是咱大武朝现任安西都护将军,至于几品官嘛...” 宁三说到这,又转头冲着哥舒翰喊道:“翰哥儿,你爹到三品官了没?” 哥舒翰本来还在上下其手,听宁三问,便笑着回道:“大哥,我爹十年前就是三品了,现如今是几品,咱也没时间问啊,赶明儿我回家问问去。” “成,赶明儿你问问,我再转述给李兄听,哦对了,我们三人,还真就在下没有任何朝廷背景,咱也没这当官的爹,也没有叱咤过疆场的爷爷,嘿嘿,小白人一个....”宁三笑嘻嘻的说道。 本来还以为搬出来自己大靠山徐大人,便可化险为夷,任李大再傻,壹贰叁肆伍还是分得清的...自己的大靠山,仅是个从八品的官,在他们面前可以说小的不能再小了,若是和他们的爷爷父亲比,估计徐大人远远的看上哥舒将军或是雷老爷子,都会高兴半年... 听着宁三将他们的家世背景一个个透了出来,就如同万斤打铁锥,一下下狠狠的砸在李大的心窝上。 正待面如死灰连呼吸都忘了的李大还仅有一丝意识时,宁三又补充道:“哦对了,虽然我没什么背景,但昨天晚上,咱武朝的两位公主,同时来找我吃晚饭,唉?对了,那小子能作证。” 说罢,宁三伸手指了指哥舒翰接着说道:“他昨夜还给两位公主的贴身护卫给打了,不信你问他,哎?李兄,你怎么了?怎么吐白沫了呢?还翻白眼?你没事吧?喂喂~~!别晕啊,还要给你上镣子呢~~喂!” 除了那些从屋子里出来的村民站的较远,没有听清宁三说的话,可站在他附近的几个人却听的一清二楚。 那个姿色还不错的‘白衣女鬼’听宁三说完他们的背景以后,早已经停止了挣扎,任由哥舒翰胡作非为。 本来宁三也不会任由哥舒翰施加‘魔爪’,可是这女子是他们从犯,自己也本没想去将她也抓去下狱,本着稍加惩戒后放了的原则,也就没有管他。 可雷小柔的火爆脾气当然看不惯这些,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别摸了啊!再摸的话,我连你一起带走!” 哥舒翰知道雷小柔的火爆脾气,那可是发起飙来连大哥都踢的人啊,只得悻悻的收回了手。 还没等哥舒翰张嘴,他身前的‘白衣女鬼’面带羞涩小声说道:“雷..雷捕头,还请莫怪这...这位大哥,民女最近...心口痛,被...大哥..这么一摸,好多了呢....” 宁三:“.....” 雷小柔:“.....” 哥舒翰:“........” 第一百七十一章 所承载的东西 第二日清晨,梨花村外一处山坡的草地上,宁三舒服的坐在那里,俯视着整个梨花村的全貌。 正是家家户户生火做早饭的时间,一缕缕炊烟袅然升起,没有风的侵扰,笔直的向上飘去。 突然听到身后淅淅索索的声音,宁三没有回头,他知道该是雷小柔来了。 “一早就找不到你,听哥舒翰说你来这里寻自在了。”雷小柔轻轻坐在他身边说道。 “人生在世,哪来的自在?嘿嘿,不过是担心庸人自扰躲些清净罢了。” 宁三没回头,说完后仍是望着不远处的梨花村景出神。 “你就不想知道那李令父子是如何与青牛县徐知县勾结的原因?”雷小柔问道。 “知道又如何?不过是为了满足一些私欲罢了。古人言,‘寡欲顾静,奢满天止’他们没那么大的能力,却奢求那么多本不属于他们的身外物,到头来,苦的还是他们自己。”宁三轻声说道。 “哦?想不到平时嬉皮无赖性格的宁公子,此时倒是像极布法的高僧。” 宁三苦笑,没回答雷小柔的话,其实通过昨夜所发生的一切,虽是自己一方大获全胜,不仅惩治了害人夺炉的李令父子二人,还又牵出了幕后的始作俑者。 但发生的这一切,还是让宁三心里有些感触。 很明显,李令李大父子,并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些并不属于他们的事物,所以到最后以失败告终。 这让宁三总结出来一个道理,就好比一个人,双手承载了许多物品,本就很吃力了,若这时还妄想去将其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承载到手上,想其后果就是,不仅东西拿不到,自己的东西也会落地,还又伤了自己的双手... 这件事宁三本来并未在意,但从这件事上,宁三想到了自己。 如果真是冥冥天意注定,让自己来到这武朝重活一回,从开始饿了三天后直到现在,自己一直是顺风顺水,遇到些许难事也都是迎刃而解,这些是否就是自己的福报呢?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的福报到底有多少?想着自己日渐鼓囊的银袋,又想到唐洛嫣、梨儿和韩小笑对自己痴心一片... 是不是自己的欲望越来越大呢?曾经自己在小说上看到的,那些左拥右抱三妻四妾的穿越男主角,毕竟也只是小说而已...... 虽然宁三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展现给外人面前,但他潜意识里实是很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并不是他害怕贫穷,想着唐洛嫣三女的盈盈娇颜,宁三真是不敢想象失去她们之中任何一个,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整整一早上,宁三看着这恬静的村庄,真想携她们三人归隐这里,做个田间富家翁,没事陪她们爬爬山,逗逗鸟。在未来,还可以玩玩娃...多好... 看宁三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也不说话,雷小柔仿佛感受到了宁三的想法,伸了个懒腰,躺在草地上,似是无意的问道:“宁公子是不是感到...累了?” “累了?”宁三重复了一句,又陷入沉思。 是自己累了么?从改革群芳院开始,到后来帮助唐洛嫣婧瑶诗会上智夺花魁,再到后来开始布局赌坊,开群芳院分院,各个分院的思路、设计、流程、服务.... 虽说自己并未出过多少体力,但却掌控所有事情的走向及进展....有时候真的感到心力憔瘁。 “可能是心累吧。”宁三低声说道。 雷小柔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似是无意的说道:“那就放一放,让自己轻松轻松...” 宁三回过头,盯着躺在那里的雷小柔说道:“放一放?嘿嘿,听口气这句话可不像差点把大理寺门口冤鼓敲碎的雷捕头说的话啊。” 雷小柔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半晌后说道:“宁公子可还记得那郊外无名男尸案?” 没有想到雷小柔在此时突然提起了这件事,不解的回道:“记得,怎么了?” 雷小柔望着天空的脸,这时露出了一抹笑容,轻声说道:“被我放下了...” “什么?”宁三没有听明白雷小柔话里的意思。 “我是说,那件案子,被我放下了,不查了...”雷小柔平静的说道。 若不是雷小柔再次提及,宁三差点都忘了还有那件案子的事,与其说让自己记得的,并不是那具男尸的线索,而更清晰的,是自己被雷小柔绑住,嘴里塞了她刚换下来的亵衣,和她共乘一骑一路颠簸到郊外... 略一思索,宁三便回忆起一些当时的细节,说道:“雷捕头不是派人去那人的老家...我记得好像是杭州府蓝田县的...” 雷小柔接道:“是杭州府蓝田县郑庄,那人叫郑咏,派去的人,早就回来了。” “哦?”宁三反倒是被雷小柔吊起了好奇心,接着问道:“查出来什么线索没有?” “查出来了一些...所以我后来借故将那名去杭州府查案的捕快调离京兆府,我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这些还要多谢那日在我家里,宁公子对我发自肺腑的一番劝解,你说的很对,就算做天大的事情,前提也是要先保护好自己,命都没了,又怎么去查案呢?”雷小柔一边说,一边摘了一片草叶扔进嘴里。 宁三看着雷小柔的表情,心里也是乱乱的,本来自己的事情还没想明白,这又多出了她的一堆破事,但天生这八卦的性格作祟,不知道结果心里还痒痒的。 于是又问道:“那到底查出了什么东西,让你调走了那名捕快,自己还放下了这件案子不再过问呢?哦...没关系,要是不方便透漏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雷小柔仍旧微笑着,无所谓的说道:“案子都归档不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了,这个案子本来也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能查到那里。” 说着,雷小柔坐起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说道:“捕快回来禀报,郑咏并不是那名男尸的本名,他叫郑贵,郑咏是他的父亲,他们本是蓝田县郑庄的富户,因占地纠纷,得罪了郑庄另一大户,后被其报复,郑贵死了妻儿,所以父子二人进京告御状,却不知,他们走的却是一条黄泉路...” 宁三好奇的问道:“那事情摆明了是恶意报复,却怎么不往下查了呢?” 这时,雷小柔侧过脸,盯着正转身看着自己的宁三,一字一句的说道:“另一大户,姓燕!皇妃燕惜玉的燕!” 第一百七十二章 傻东家 听到这一切,宁三明白了雷小柔为何放下了那个案子,但心底里还是不能理解,以她这么执着的性子,即使是燕皇妃的话,她也会尝试着去斗一斗啊。 “就这么放弃了?”宁三再次问道。 雷小柔答为所问道:“你刚才说了‘寡欲顾静,奢满天止’八个字,小柔听起来的意思,并不是告诉自己清心寡欲,减少欲望,我理解的是,我们其实并不需要减少自己所承载的东西,而是现在起,要努力的增加自己承载任何东西的容器!” 听到这里,一个想法在宁三脑袋中一划而过。 “不是所承载的太多,而是所承载的容器太弱......那就....” 雷小柔坚定的点头说道:“嗯!努力让自己更强!在与这些黑暗的力量决一死战之前,保护好自己,待到自己能与他们公平一战之时,再去放手一搏!” 这一整个清晨,宁三都是在想,是不是自己得到的福报太多了,他担心失去现在自己在意的人,一个都不行,但却从没想过如何去增加自己的福报,或者做什么事情可以让自己变强,那样,不就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吗? “嘿嘿嘿,雷捕头一语惊醒梦中人,以前在下还叭叭的教育你呢,没想到到最后还是你解开了在下的心结,多谢!”宁三抱拳说道。 雷小柔站起身子,说道:“看到你还能笑的这么贱,我就放心了,饿了,回你的官炉里去吃肉包子,你自己坐着吧。” 说完,没等宁三回话,雷小柔便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宁三笑的更开心了,内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定,不论用任何方法,自己一定要在这大武朝中,变的更有能力,不为别的,只为能保护好,这个世界上,所有自己在意的人和在意自己的人。 官炉院内的土坯房里...... “我靠啊!你们是属猪的吗?整整两屉包子!一个都没给我留?!” 宁三边喊边翻着已经空了的笼屉。 哥舒翰揉了揉已经撑得够呛的肚皮,说道:“大哥,是...雷捕头说了,你要在山上吃些草药,不下来吃早餐了,所以我们就...” “吃你奶奶的腿的草,当老子是畜生吗?还吃草?我看你满脑子里都是草!”宁三歇斯底里的说道。 本来昨日从早到晚忙了整整一天,自己除了三人翻山时啃了些干粮,后来到晚上他们三人‘捉鬼’,又忙乎到清晨,可以说除了那两口干粮以外滴水未进寸谷未吃,刚才在山坡上听雷小柔说有包子吃,这才慌忙的下山回来。 可如今.... “你们两个饭桶!真是....”说到这,宁三突然看见雷小柔正伸手弹去自己鞋面上的细灰,作势要踢的架势,忙改口接着说道:“真是好胃口,嘿嘿嘿,知道在下最近是想减肥,为了我健康着想...” 哥舒翰看宁三突然改口,也未在意,说道:“后边还有一笼屉的包子快要出锅了,若大哥真是需要减肥的话,我去把包子送给工人......” “你.....” * 上午时分,那些曾经在官炉里工作的梨花村村民,便陆陆续续的回到了这里,一部分村民是昨夜藏身于院里的土坯房中,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 另一部分,这一上午的时间,也是一传十,十传百后全部得悉,这女鬼索命一事,完全是由老工人李令和他的当村吏的儿子搞的鬼。 此时,李令李大父子二人,正被五花大绑的扔在窑炉边上。 众人路过他们二人时,都想上去踹上两脚,在雷小柔和宁三的阻止下,他们父子二人的身上也都快被村民的唾沫浸透。 李令一声不吭,躺在地上眼睛狠狠的盯着宁三等人,而李大,双眼冒火一眨不眨的看着其中一间土坯房的方向。 雷小柔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宁三道:“怎么没看到那个扮鬼的女犯?” 宁三朝着土坯房的方向努努嘴,说道:“翰哥儿正在言行逼供呢,这女子说是徐富那知县的人,看看能不能挖出来更多的线索和证据。” “哦...可是哥舒翰愣头愣脑的,行吗?”雷小柔怀疑道。 宁三混不在意的说道:“他不去审讯,难道我去啊?反正你是不成,嘿嘿。” 正说着,哥舒翰开门从那房中走出。 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来到宁三和雷小柔面前,自信的说道:“大哥,全都招了,她本是徐富身边的丫鬟,被他主子派来监督李大行事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咱这官炉,好像要为某个朝中权贵打造一些不太合武朝律法的玩意儿,这山高皇帝远的小村子,还有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天然屏障掩护,正好他们行事。” 宁三笑着说道:“嘿嘿,挺具体的啊,看来你这刑讯逼供的能力见长啊。” “哪里哪里,大哥教得好,哈哈哈。”哥舒翰大笑着说。 雷小柔狐疑的看了眼宁三,又看向哥舒翰,诧异的问道:“从来看刽子手施刑之后,出来都是挽袖子的,哪有你这样提裤子的?” “啊?啊...咳咳...我这是新派手法,对,是新派手法,哈哈哈!”哥舒翰笑着说道。 宁三也不再浪费时间,对着院子里那几十名原来官炉的工人大声说道。 “兄弟们!大家久等了,在下有一些话想同大家讲。” 听见宁三说话,那些工人慢慢的聚了过来,认真的听着宁三接下来说的话。 “兄弟们,在这里,首先!先和大家道个歉!对不住了,这段日子让你们无工可开,少拿了薪金,实在在下管理不当,是在下的错!”宁三说完,双手抱拳,对着那些工人一揖到地。 那些工人有些懵了,看着宁三这个长相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还是自己的东家,因为这段时间旷工,实乃责任在自己这村里的人,可现在却又给大家道起歉来,虽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心里都是暖暖的。 宁三扫视一圈大家的眼神,比较符合自己的预期,接着说道。 “因为错在我,所以呢,在下和哥舒翰东家已经上商量过了,不管大家旷工了多少日,都算咱官炉的,稍后,我让哥舒翰东家把薪金给各位补上,免得影响每家的生计,可好?” 宁三话音刚落,人群中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大家都在想着,这东家是不是个傻的?之前不论给朝廷做工还是给乡绅做工,他们都是想尽办法克扣自己的工钱,可这个年轻俊朗的东家,还要给自己发钱? 唉,真是有钱人的世界,咱们不懂啊。所有人心里都在想着。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投资梨花村 给所有人思考的时间,宁三也不着急,在窑炉旁边悠闲的踱着步。 听讨论的声音渐弱,宁三接着说道:“乡亲们,实不相瞒,虽然咱们官炉里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但事情已经解决了,咱们就把这一页翻过去,从头来过。” “我呢?算是个不称职的东家,官府已经把炉子给了咱,可我昨天才第一次踏足这里,实在惭愧,也很后悔。后悔的是...风景这么宜人的梨花村,我怎么才来呢?嘿嘿,早知道这里是这个样子,在咱们承接下来这个官炉后的第一天,我就一定到场了。” 听宁三说这里风景宜人,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那些工人,也不禁环顾四望,看看自己的村子到底美在哪里。 宁三接着说道:“后来我才发现,这里不仅环境优美,这里的人,也淳朴的很,真是让人感觉能生活在这里,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所以呢...在下今天也做了个重要的决定!我,宁三,以后要定居在这里,成为咱们梨花村的一份子!好不好啊?” 这下,不仅村民们懵逼了,就连哥舒翰和雷小柔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已经‘发疯’的宁三。 “大..大哥....你是不是念错稿了...”哥舒翰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宁三拍了拍哥舒翰的肩膀小声说道:“一切事后再探讨,先稳住和拉拢好这帮人再说。” “哦哦,好...好的。” 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刚才我说我要搬到梨花村和大家一起生活呢?对我自己来说呢,算是大事,但对大家来说呢,算是小事,可能和乡亲们的关系不大,但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和你们关系可就大喽,嘿嘿。” 那些淳朴的村民,听说宁三也要搬到梨花村里来生活,对他们来说,本就没有任何干系,你有银子,想去哪住去哪住呗,跟俺们说个鸟啊。俺们恨不得都搬离这穷乡僻壤的山沟沟呢。 对于他们来说,城里的生活那才叫好,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那里的姑娘们,一个个都是细皮嫩肉的,哪像村里的那些婆娘,那一手的老茧,恨不得比爷们的都厚。 宁三见自己宣布的消息对他们影响不大,其实也在他预料之中,毕竟从古到今都是一个道理,每个人家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能给自己家带来切身利益,谁管你? “我决定呢...既然以后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就要让这个地方更好一点,未来一年里,我要在咱们梨花村,投资...办一个学堂,让村里的孩子们都能有读圣贤书的地方,还有嘛...再建一所医馆,这样,大家有病的时候,就不用再翻山越岭的去青牛县或者长安城去寻医问诊了。”宁三说完,闭嘴站定,看着那些村民的反应。 村民们刚听宁三说完,显然一时间没有明白宁三是什么意思,待他们相互又确定了一遍后,讨论的声音这才大了起来。 雷小柔不禁有些纳闷,上前两步来到宁三身边,小声问道:“你在搞什么鬼?还有,你为这梨花村又是修学堂,又要建医馆,我看他们好像并没有领你的情啊。” 宁三微笑着安慰雷小柔说道:“别着急,嘿嘿,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什么子弹?我看你是大清早在山坡上被风吹傻了吧。” “吹傻?我现在可是清醒的很啊,这还要多谢雷捕头的那番话,让我犹如醍醐灌顶,很多事情都想的特别的通透,嘿嘿嘿。”宁三笑着回道。 就在村民讨论声越来越大,不知道哪个村民在人群中大声的喊道:“宁东家,您真是个活菩萨啊,咱们感谢您为梨花村所做的这些,以后...以后咱们在家里给东家您供上长生佛!” “对啊,感谢东家,以后咱家父子俩,都会尽心竭力的在咱炉子里给您出力!绝不二心!” “谢谢东家,谢谢哥舒大爷!” “......” 过了半晌,这些村民才渐渐激动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感谢宁三。 宁三等着此起彼伏的感谢声稍落,伸手制止大家的恭维,说道:“另外,我一直相信一点,年纪稍大有家业子嗣的人呢,守好自己的家是最大的责任,而那些没有成家的年轻人,就该去到大城市的灯红酒绿里闯一闯,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的后人永远生活在这众山环绕,基本与世隔绝的村子里吧,所以呢,本人在长安城里还有些产业和生意,若村里的年轻人想去城里做工,我可以提供工作岗位,怎么样?” 若说刚才一番话,是投在那些有家有业有子嗣的村民里的一颗炸弹,那么随后这番话,无疑是砸在那些年轻人心里的一枚核弹。 下面轰的一声又暴起了一群叫好声,还比刚才热烈了很多。 这短短的一句话,无疑是抓住了在场所有年轻人的心,试问,谁不想趁着年轻出去闯一闯呢? 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宁三说道:“从今以后,如各位不嫌,本人便与梨花村的各位绑在一起了,希望在下的参与,能和大家一起让生活更好,更富足起来,下面呢...有请哥舒翰公子重新给还想在咱们官炉寻求活计的人记录信息,咱们官炉,明日正式开炉!” 哥舒翰见向他蜂拥而至重新报名的村民,心里虽然很多问号,但此时也没时间一一向自己大哥求证,只不过看见热情度如此高的村民们,心想着应该是刚才大哥的那番话起作用了,之前自己还一家家的去求他们来官炉上工他们不来,现在?看样子自己若是不给他们记录上名字的话,他们都和与自己拼命...... 忙了一中午的时间,哥舒翰甩着酸痛的右手回到屋内。 屋子里,宁三正与雷小柔二人悠闲的喝着茶聊着天。 他们的旁边,是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下的李令李大父子。而那装扮成女鬼吓人的女子,正侍奉着他们给他们泡茶倒茶,还不停地拿着扇子给他们扇风去暑。 “都弄完了?” “嗯,大哥,都记录完了,除了一些年老体衰没有经验的,还有一些连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全村的人都报了名,您看看要怎么录取?”哥舒翰说道。 宁三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录取,那是你翰哥儿的事,我呢,只负责方向层面,至于实操,你怎么弄,我不参与,嘿嘿,乐得个清闲啊。” 哥舒翰瞥了一眼地下的两人,虽然没有对其施与重手,但这半天一夜的捆绑,还未进一滴水一粒米,李大还好,那年长的李令,显然已经快要晕厥。 “大哥,那这两个人,怎么处置?”哥舒翰又问道。 宁三再度摇头,看向雷小柔,说道:“咱们哪有处置人的权利啊,当然要听咱雷捕头的话,不然,舟车劳顿的请她来干嘛呢?嘿嘿嘿...” 第一百七十四章 整就整 雷小柔瞪了宁三一眼,心想你这是利用人利用到了极致啊,从头到尾,你只说了几句话而已,那些村民都要给你在家里立长生佛了,自己和哥舒翰累的要死,还要处置这两个犯人。 不对,是三个犯人,雷小柔又看向那正在殷勤倒茶的女子。 那女子被雷小柔的目光盯得浑身一软,差点儿没瘫在地上,忙凄切的说道:“官爷明鉴,小女子真的没有害人,只是被那徐富和李家父子利用,吓了吓人而已,实在是没干其他的事情呀...” 雷小柔说道:“按律法记,你算从犯,他们若斩首,你也至少落个黥面之刑,然后浸个猪笼,毕竟,是死了人的,知道吗?” 那女子听到要黥面后浸猪笼,手上一抖,啪的一声将茶壶摔的粉碎,人也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宁三看着这女子,虽说不是十分美丽,但也算面容姣好,不然不会听从徐富派遣,来这桃花村将那李大迷得失了魂儿。 “啧啧,可惜了一个茶壶哩,这位姑娘,没办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面前的可是长安京兆府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神捕雷捕头啊,你呀...若来世投胎,定要选个好人家...可别再为人蛊惑,做错了事啊。”宁三摇头可惜的叹道。 旁边的哥舒翰听说这女子罪可至死,心里也是一慌,毕竟这一夜间,自己没少与她有肌肤之亲,陡然听见她就要死了,也开心不起来。 “雷..雷捕头,可不可...” “不可!”雷小柔断然拒绝,并未让哥舒翰继续求情。 那女子此时全身唯一的力气,就只能用来呜咽了,趴在地上凄惨的哭着。 “除非......”雷小柔跟着又说了一句。 那女子听见‘除非’二字从雷小柔口中说出,像是一个绝望的人,在黑暗中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忙抬起头激动的看向雷小柔。 “官爷~~~救救小女子吧,小女子也是苦命之人,从小父母双亡,只能在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受尽屈辱,还被人利用,可小女子不想死...不想死啊~~~~” 宁三在旁边听着好笑,心想这一身的演技,也是大户人家学的吧,轻声说道:“雷捕头可是女人,你叫她官爷...若她不喜,嘿嘿嘿...” 那女子听宁三提醒,心中一凛,忙改口道:“不叫官爷,不叫官爷,叫....呃...官奶奶饶命啊~~~” 听到‘官奶奶’都叫出了口,宁三强忍住笑,看向雷小柔。 被回应的是雷小柔杀人般的目光,还略微抬了抬腿。 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腿做踢人的动作,已经成了宁三和雷小柔之间的专属小动作,那边一抬腿,这边宁三的臀大肌就一抽动,屡试屡灵。 雷小柔看了那女子一眼,说道:“除非嘛,看你提供的消息对本官接下来的断案有没有帮助,若是没有帮助,那你就随着李大安心的去吧...” 那女子连李大看都没看一眼,身子急忙在地上爬上前两步抓着雷小柔的腿说道:“大人明鉴,小女子全都说,知道的全说...只要饶了我一命..” 雷小柔皱眉将腿从女子双臂中扯出,生气的说道:“好好说,莫碰本官!” 那女子忙松开手,坐在地上说道:“是是,小女子全都招!” 这时,躺在地上的李大,狠声说道:“招了你也是没命...啊!” 还没等他说完,哥舒翰已经一脚封在了他的嘴上,两颗门牙瞬间随着口中鲜血喷射在他面前地上。 “雷捕头,我这就找布将他嘴堵上。”哥舒翰说道。 宁三看向屋子的角落,说道:“费那个功夫做啥?上哪找布去?喏,那边不是有些你审问那女子后,留下的净身的破布么...嘿嘿” “这....也成....”哥舒翰答应着,去角落取来刚才自己扔在那里的破布,团成团塞进李大的嘴里。 “啧啧啧..想着我都恶心...”宁三小声说道。 雷小柔未经人事,哪懂得这些,瞪了宁三一眼后,对那女子说道:“所有细节都不要漏下,说!” 那女子点头如捣蒜,忙道:“说,这就说,小女子本姓袁,名芳,祖籍北方七台县,从小父母双亡,被叔婶卖到了青牛县,原本在大户家做奴婢,可一日那大户招待徐知县饮宴,那徐知...哦不,那徐富,趁着酒意见小女子有几分容貌,便当晚侮辱了我,还从那大户将小女子要了去....” “从那以后,每日里小女子便夜夜....” 雷小柔喝道:“本官不想听你那些龌龊之事!除了这些,讲其他的...” 那袁芳忙点头说道:“是是,大人,半年前的一夜,我本已经入睡,徐富遣人叫了我起床,说是去服侍一位长安城来的大人物,可我到了那间厢房一看,分明是一个身穿下人服侍的人,哪里是大人物。但徐富偷偷告诉我,那是我想象不到的大人物家的下人,只是一个下人,就可以让小女子死上个千百回...” “迫于那徐富的淫威,我自然全力应承,那下人也是极尽变态...” “都说了!细节不用复述!说重点!”雷小柔再度喝道。 袁芳点头说道:“是是,大人,那下人无耻的折腾了我一夜,临天亮前,对我说,让自己以后多想着他,还说,还我自由,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临走前,还给了我二两官银....哦对了,那官银上面是刻了字的,应该是朝廷赏赐之用。” “哦?那银子还在吗?”雷小柔问道。 “早就被小女子花了买胭脂水粉了,可我还记得上面的字,毕竟那是我收到的最多的一次赏赐...”袁芳说道。 “刻的什么字?” 袁芳忙说道:“是...是个‘喜’字。” “喜?”雷小柔和宁三异口同声的说道。 “对,我记得很清楚,是个喜字。”袁芳忙说道。 雷小柔和宁三四目相对,但是两人心里却是不一样的想法。 雷小柔想的是,武朝上下,名字里带‘喜’字的,还能被朝廷赏银刻字的,就只有那一人,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里,还能遇到了他? 而宁三心里想的,哼哼,本想留你这大龙多些时间,再给自己多些时间打打野发育发育再收拾你,没想到我没去找你,你却自己送到塔下了,嘿嘿,这把你不能怪我了。 之所以宁三和雷小柔都没有说出这个名字,就是因为,等达到赏银这个等级的喜字,完全都不用猜,全武朝仅此一家,那就是封国公上官喜! 新仇旧恨都汇集到了一起,看来,是应该在长安城里掀起一番风雨了。多年前皇家狩猎时杀掉唐洛嫣做的父亲,前一年陷害沈郴下了大牢,导致沈悦卿流落教坊司,而此时这老家伙又惹到了自己头上!而且人赃并获,有协犯已经落入自己手中.... 宁三看着雷小柔,挑了一下眉。 其意思是“这把整不整?” 雷小柔微微点头,轻轻眨了下眼。 宁三笑了笑,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意思是“你说整就整....”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后路 梨花村的事情已毕,但还有李令李大父子没有处置,依着宁三的意思,就是把这两个人,外加上那个风骚的袁芳,给他们先囚禁在长安城的外城某处安全之所。 雷小柔对于宁三的提议没有反驳,如果按照办案流程,涉案的嫌犯是必须要押解回京兆府严刑拷问的。 若是之前所了解的情况,幕后指使是那青牛县的知县徐富,二话不说,直接要出口供后,去青牛县拿人。 可那袁芳无意中却透漏出一个重要的线索,就是这整个案件中有皇家的身影。 那个封国公上官喜,可以说是此时武朝身份最显赫的国戚之一。 当上官仪率军起义,征伐天下的时候,是他这个叔叔上官喜在钱财上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可以说是倾家荡产的支持这个侄子打天下。 虽是风险极大,但所获得的回报也是巨大的,上官仪起义成功,登基称帝,上官喜也跟着水涨船高,封了国公。 虽说在武朝他上官喜实质性的权柄握在手中,但也在朝堂中各个权职部门,都有不可低估的影响力。 这也是他们不愿意把李令李大父子押解到京兆府的原因,虽说这对父子在上官喜的眼里连一只蚂蚁都算不得,但这也是他们此时所掌握的仅有的线索了。 哥舒翰没出意外的让宁三留在了梨花村的官炉这边,那个袁芳也主动央求留下。 不知道是哥舒翰这公子哥给她伺候舒服了,又或是真的不敢再参与这趟浑水,总之,就是不离开哥舒翰的身边。 其实李令在心里痴迷袁芳痴迷的不行,看着那风骚女人硕大的丰满紧紧地贴在哥舒翰粗壮的手臂上蹭啊蹭的,李令眼里都已经可以喷火了。 哥舒翰看着李令的表情,得意的咧嘴一阵坏笑,还不忘故意的前后耸动着腰肢给他看。 那袁芳本就是风骚的性格,现在有哥舒翰这富二代男朋友,哪里还有心思管这穷乡僻壤的小小村吏,娇笑着蹭的更起劲了。 临别之际,哥舒翰有些担忧的将宁三拉到一边,偷偷问道:“大哥,你今日的讲演可给兄弟我吓得够呛,这又是修学堂,又是开医坊的,莫不是你要把兄弟我永远的留在这个地方吧?” 看着哥舒翰挤在一起的五官,宁三有些想笑,给他解释着:“翰哥儿,你记住,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混,不可能所有一切都是顺风顺水,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人,懂吗?所以,咱们趁现在就要给咱们自己和家人留下一条甚至几条后路。” “后路?”哥舒翰挠了挠脑袋接着说道:“后路俺懂,但这与这破村子有什么关系?” “关系?嘿嘿,关系大了去了。”说着,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村落,接着说道:“我要将这里打造成一个缓冲区,若是以后我们有什么事失败了,或是事情发展到了我们不可预期的地步,那么这里就是我们的一个跳板,清晨时候我一个人在山坡上,仔细的看了梨花村的地形,易守难攻,三面环山,仅有水路,而且还是向下游顺水而行,若是想跑,三个时辰就可以远离长安城的势力范围。” 哥舒翰更迷糊了,说:“大哥,你咋还这么悲观了呢,我们为啥要跑?凭啥跑啊?” 宁三摇了摇头,伸手拍了下哥舒翰结实的肩膀,说:“好好的没人想跑,但你要知道,我们面对的不是健全的法律时代,人命贱如芥,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常常会掌握在个别人的一念之间。而且,我们都是较为洒脱的人,要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结拜成为兄弟,所以,就我们这样的人,得罪人的几率还较他人为高,唉...你就听我的吧,令行禁止,让你做啥你就做啥就完了。” “行,反正脑袋也不如你好使,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反正你也不能坑我,哈哈。”哥舒翰笑道。 “你小子,没事儿也要多用用脑子,不能一世都靠你爹,若他有一日....致事回家,到时候你的心里落差就会极大,一个弄不好,还会走上歧路,这就是很多世家富不过三代的道理,特别你们从武出身的这样大门高院的,往往对子女疏于管教,最后,就会容易出问题。”宁三分析着。 “唉?不是,我说大哥,怎么说着说着变成说起我来了?” 宁三知道此时的哥舒翰根本不理解他所看到的后世经历,其后世太多所谓的军属大院出来的如哥舒翰这样仗着自己老子耀武扬威的混混,可到后来呢?又有几个有好下场?其情形和他简直一模一样,所以忍不住提醒了几句。 “行,闲话不多说,在这梨花村三件事你要办妥,第一,要对所有梨花村的村民施恩,只要他们有需要,一定想办法满足,凝聚这个村子所有人,没准,他们以后能救我们的命也说不定。” “他们?救我们的命?”哥舒翰不理解的问道。 “因为什么你别管,你只管做就成,而且对他们好,一定是要发自内心的,虽然你平时秦楼楚馆里横行霸道的,但我知道你有颗善良的同情心,和你结拜,也是因为看你平时从来没欺负过穷人,否则,嘿嘿...” 被宁三这嘿嘿一笑,哥舒翰后脊直发凉,只得点头应道:“成成成,都听您的。对梨花村的村民好,尽量帮他们多做些事儿。” 宁三点了点头说:“这第二,咱们官炉的名号不能改,这样,有任何突发状况还能小小的挡上一挡,而那些图纸,也要严格保密,没到公布于天下的时候,这些图纸,只有我知、你知,知道吗?若泄露出去,我担心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行,知道了大哥。” “嗯,这第三点,寻梨花村往长安相反方向的村外,建一个环境优雅的小庄园,三进四进的院子你做主,但一定要看着雅韵、住着舒服。并在庄园与渡口旁的山中,找些稳妥的人,凿出个密道,这个一定要保密,实在不行,我就在长安调一些人来做......” 哥舒翰好像听明白了什么,结合这两日所发生的事情,还有那袁芳从嘴里说出来的那个‘喜’字,都让他感到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而宁三此时又严肃的吩咐他这么多事儿,这应该是有些牵连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回长安 哥舒翰摇了摇头,唉...别想了,还是大哥怎么吩咐就怎么干就完了,于是一脸严肃的点头应承下来。 宁三拍了拍这位朴实又带着些许狂劲儿的兄弟的肩膀,这些东西交给他,自己还是很放心的,他当时能从胡作非为的哥舒翰身上看到‘义’,不论是对沈悦卿的情义,还是对自己的忠义,又或是对那些他的小兄弟之间的义气,他都是把自己放在他在意的人后边,这也是宁三当初能和他结拜的原因。 刚开始结识哥舒翰,宁三只是觉得他的姓氏有些奇怪,既生僻,还似曾相识,直到后来渐渐熟悉后,一次酒后宁三想起了那个关于唐朝的小典故。 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竟然酒后结拜了一个,在这思想封建的社会中,死后有谥号的一代名将......可能后世的人并不知晓,多少文臣武将为死后能得一谥号,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 虽然历史上的哥舒翰死后封有谥号,但其死法,极其憋屈。 历史上,幼年得其父荫,在长安城中横冲直撞,年轻时突逢变故,家道中落,混到小小官吏也能对其任意奚落侮辱,因此发奋图强,毅然参军。 参军后,因作战勇猛,屡次击败吐蕃敌军来犯,被升任将军,到后来,带兵发动石堡城之战,取得大捷,被皇帝封公封王...最后,在安禄山叛乱之际,命他去潼关拒敌,因宰相杨国忠进谗,唐玄宗在不具备作战条件下催促其出战,灵宝之战中兵败被俘,被囚于洛阳。 最后,历史上的哥舒翰,被叛军首领安庆绪所害,死后获赠太尉,谥号武愍。 在回忆起了这些事情后,其实宁三就明白了以翰哥儿这等性格,以后早晚是要得罪很多小人的。 正所谓明刀易挡暗箭难防,他这大咧咧的性格,又怎么会在意这些事儿、这些人呢?他是不知道,这嘴里吐出的软刀子,往往比真刀真枪还要来得霸道... 另一件事就是,据宁三理解,翰哥儿家只有两人,那就是他和此时任武朝安西都护将军的父亲哥舒道元。 而在宁三记忆里的书中所记录,就他和他父亲两个人的家,这‘巨变’还能是什么呢?一定是他父亲哥舒道元将军出了事情。 从那日起,宁三和哥舒翰相处时,都会有意无意的用一些话来慢慢的引导他,试着将他引导成一个正能量满满的人。 至少在他父亲有意外时,别走上歧路。 见宁三和哥舒翰两人神神秘秘的唠叨个没完,雷小柔等的有些不耐烦,提高音量喊道:“到底走不走?非要赶着黑天回长安吗?” 宁三忙说:“行了行了,交代下小事,这就走,这就走...” 哥舒翰看了眼一脸嗔怒神色的雷小柔,又回视着面前的结拜大哥,迟疑的问道:“大哥,你不会以后...也将她...纳入到你的安全计划之内了吧...” 听哥舒翰问完,宁三心里激灵一下,回手就朝着哥舒翰的后背给了一巴掌说:“你想屁呢?她?我要是能和她有缘分的话,那除非是我的屁股上辈子欠了她的脚不少的银子,这辈子是来还账来了。” 和翰哥儿告别后,宁三赶上雷小柔,押上李氏父子二人,便向梨花村的简陋渡口走去。 来时是几人跨过终南山到的梨花村,但回程宁三想要走一走水路,一是山路实在是崎岖难行,第二,毕竟押着两名犯人,也实在是不方便,而且危险系数也是大得多的。 梨花村渡口,是由几根粗实的木桩插入水道内,上面横上木梁,铺上木板做成。 简直简陋到一塌糊涂,宁三心想以后有时间,一定让翰哥儿拾掇拾掇这里,这要是来一艘大一点的楼船,还没等船靠岸呢,这小渡口就得被撞得稀碎。 此时渡口前停着一条帆蓬小木舟,船上一个拿着撑杆的船夫正在等着他们。 这位应该也是梨花村的村民,被哥舒翰雇来送他们回长安城。 “呜呜...呜呜呜....” 宁三听见声音回过头,见是李大正在瞪大眼睛看着他大声“喊”着。 之所以说是喊,是因为他们的嘴里,此时还塞着审问他时,那叫袁芳女子事后净身所穿的亵衣。 嘴被堵着,所以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宁三上前两步,拔下了他嘴中的破布,问道:“你想说啥!” 那李大被哥舒翰当时踢掉的两颗门牙,此时还在嘴里,随着亵衣被拔出,也被带飞了出来。 “呸!”李大吐了口带血的口水,恨恨的说道:“早晚有一天,会有人...” 还没等他说完,‘砰砰’两拳后,声音顿止。 宁三揉了揉发疼的拳头,不屑的骂道:“早晚你奶奶个腿儿...掉两颗门牙你感觉不平衡是不?非要嘴里剩下的牙齿跟它们哥俩作伴儿?嘿嘿,老子成全你。” 说完,又将那脏兮兮的女性亵衣塞进了他的嘴里。 李大看着他们设计玩弄自己父子,又霸占了自己的‘女神’,心里本是恨极,本想在离开梨花村前说出几句话来发泄一下。 还没等说完,自己嘴中前面的所有牙齿,基本上随着宁三的重拳全部阵亡亦尽,心中升起一阵悲哀,这李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好好的村吏不当,如今成了阶下囚.... 宁三拍了拍李大,调侃道:“这下心满意足了吧?那咱们就上路吧...嘿嘿。” 雷小柔看着宁三的所作所为,白了眼宁三,率先踏上木舟,寻着个干爽的地方坐了下来。 “喂,我说雷捕头,押解嫌犯不是你们捕头的职责么?怎么换做我来干这些事了?”宁三一边拉着被五花大绑的李氏父子,一边摇摇晃晃的踏进船来。 雷小柔说道:“是谁之前非要到我家里,求着我来帮他探案?别忘了,这是你的事,从头到尾也同本官没多大干系。” 宁三费了半天劲,终于把这两名嫌犯拽进了小船,将他们放倒后,摆放整齐‘平铺’在船中间木板面上后,擦了擦汗说道:“我这不寻思看你在家也闷了有些日子了,找你来登山踏青来了么,可谁知道竟然遇到了这种事情...若是日后京兆府那边知道他们被抓的原因,这俩小贼也真是点背到极点了哈,嘿嘿嘿。” 听宁三说完,雷小柔神色一动,瞬间就明白了宁三的意思,这是... 这是在嫌犯面前,和自己二人对口供呢...免得自己此次出来办案,名不正、言不顺,若再被有心人抓到了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他还如此机智...雷小柔一边吩咐船夫开船,一边心中想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定计 深夜子时,长安城外城长寿坊的一间陈旧小院门口,一辆马车慢慢驶近,赶车的车夫朝里面吹了声口哨后,从小院门内闪出三四个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将马车上被捆的像粽子一样的两人接过手,抬进了院子去。 待一切办妥之后,马车上才悠然的走下来两人,其中一人向巷子口瞟了一眼后,跨步走进院子。 这处在外城长寿坊的小院,是曾经常卫一伙聚集之所,而后走下马车的两个年轻人,正是刚从渡口赶回来的宁三和雷小柔二人。、 今天傍晚船刚一靠岸,宁三便遣人招来了自己的跟班福贵,又让福贵通知常卫带几个信得过的手下去长寿坊安排一二,然后再雇了一辆马车去渡口码头接自己。 此时这间小院主房中,常卫借着昏黄阴暗的烛光看着地上被捆绑着并塞住嘴的二人。 “公子,什么情况?”常卫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宁公子从来都是一位足智多谋的人,仅凭着一张伶牙俐齿,便可颠倒乾坤,篡改黑白是非。怎么着...今天换打法了,改成硬绑了..? 宁三没有看常卫,反倒盯着皱眉思索的雷小柔问道:“怎么?你感觉有破绽?” 雷小柔半晌才抬起头说:“我仔细想了几遍,从码头到这里,任何细节都应该没有纰漏,唯一能让别人注意的地方就是,咱们的船在码头停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而未曾下客,容易引起有心人的疑心,其他的,都没问题。” “那就好,咱们这次对付的人,非等闲之辈,一个弄不好,咱们可都要掉脑袋的,所以,小心点是没错的。”宁三说道。 常卫有些发懵,怎么回事?又是细节,又是疑心,还...还提了一嘴掉脑袋的事情,难道宁公子... “喂,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那表情跟吃了屎似的。”宁三见常卫张着嘴愣着神,调侃道。 “没有没有,公子还不知道我常卫么,你怎么指挥我便怎么干,有您在,我想那么多干甚?哈哈。”常卫挠着后脑勺说道。 宁三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你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这次,咱们可能要干一票大的,你要是担心,可以不参与。” 常卫听宁三这样说,登时急了,忙大声说道:“公子,你在说我常卫胆小怕事?哈哈,自从跟了公子,咱弟兄们再也不用受那饥寒交迫的苦了,就是此时要掉脑袋,常卫若吭一声,就他娘的不是父母养的!” 宁三伸手拍了拍常卫的肩膀安慰的说道:“行了行了,别胡思乱想了,若对你有疑,我们岂能直奔这里来?更别说还让你见到了他们?” 若在平时,以常卫和宁三的关系,常卫一定会拉着宁三问个子午卯酉来,可今日常卫却从宁三的表情中看出来不一样的意味。 忙说道:“公子,跟我来这边的二人,一个是添头,一个是小猴,都是公子很熟悉的,办起事来,机灵着呢。” “嗯,好...”宁三点着头,看向此时正在地上按着李令父子二人的添头、小猴二人。 这二人从前在宁三刚收服常卫一伙时,就比较看好他们两个。 他们俩见宁公子看向自己,都没有多言,一脸沉静的该干什么干着什么。 宁三指着地上被绑的李令和李大嘱咐道:“这二人情况比较特殊,是咱们这次目标人物的小弟的爪牙,也是咱们要调查之事上此时唯一的线索,你们一定看管好,别漏任何破绽。” 添头和小猴忙点头应道:“请公子放心,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还没等宁三组织好语言想夸夸这两个人时,雷小柔从里屋换好衣衫,掀开布帘子朝宁三招招手,示意他私下说几句话。 “干嘛这样神神秘秘的?他们几个都是可以信得过的。”宁三进了里屋后说道。 “我知道他们都是可以信得过的,他们不怕,但咱们不能不管他们,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懂吗?”雷小柔解释道。 “嗯,也有道理,说吧,何事?” 雷小柔沉吟片刻,抬头看着宁三的眼睛,认真的问道:“宁公子,你是否真的想好了,若是我们再向前踏上一步的话,可能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宁三一脸无所谓的神色,说:“想好了,此次可不能再便宜那个老不死的。” 看宁三提到那个‘喜’,心情还颇激动,雷小柔心下一疑,低声说:“之前在我们家,公子可还是一副安全第一的架势,劝着本官,为何现下却又如此激愤?” “我哪有什么激愤(鸡粪),一些鸭粑粑而已,嘿嘿。”见雷小柔并没因为他的谐音梗而笑,宁三只能尴尬的悻悻说道:“实话实说,虽然在下来到长安时间并不长,但也侧面从朋友口中得知那个‘喜’老头作恶多端恶贯满盈。而他们的家庭,也是因为他而家破人亡。就我认识的这么几个人里,就不止一人控诉他的恶行,可想而知他做的恶,何其之多啊。” 宁三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还不够了解雷小柔其为人,怕将唐洛嫣和沈悦卿二女家中之事如实告知,又担心雷小柔说他报私仇,把她卷了进来,所以临时改口说是自己的两个朋友。 可雷小柔也是个直爽善良的性子,平日里本就看不惯那些皇亲贵胄的耀武扬威,不把武朝律法放在眼里,而这次难得还有人支持她查案,还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依着她的性子,巴不得将这些目无法纪、草菅人命的嫌犯,加上他们的幕后黑手,都连根拔起呢。 于是,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宁三的解释,轻声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只有我一个人有官差的便利,那....我自己去暗访?” 这是雷小柔担心的,同样也是宁三担心的,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所有的一切,一定不是一两个人,或者加上外面的三四个人就可以查的清楚的。 可如此私自囚着两个人,始终不是最好的办法,若一个不小心被其他官差发现这里,那连带雷小柔在内,轻则免去所有职务,重则可能还要蹲大狱的。 宁三背着手在小屋中来回踱步,突然,他停下脚步,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赶紧好好想想该从何处入手,我呢,看看能不能把小狄吸收进来,这样任何事都会方便一些。” 听雷小柔这样说完,宁三神秘一笑,慢吞吞的说道:“嘿嘿,雷捕头稍安勿躁,咱们此时人手不足,不能一一派出去查案,所以...在下想请全天下的官差,帮着咱们一起查,你看怎么样?”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井茶是什么茶 若想要将这件事完完全全的水落石出,其实需要许多地方需要斟酌,更是有非常多的线索要去调查,那么摆在宁三和雷小柔面前的第一道难题就是严重的人手不足问题。 宁三是很急智且聪明,但少了腰间那块腰牌,到哪能有人配合你的调查呢?更别说福贵和常卫他们了,不得去多少就得被人家灭了多少啊。 在回长安的船上,雷小柔有考虑到让他的小跟班捕快小狄加入到这个事件当中,和宁三商量的时候,却被宁三一口回绝了。 不是信不过那机灵的小狄,而是不想他年纪轻轻就卷进这么个大漩涡里来,之前同小狄聊天时,他向宁三聊起过,说是喜欢上了一位崔姓的姑娘,还想向宁三讨教一下怎么去接近她。 凡事不怕意外,就怕万一,雷小柔若出了事,有她家老爷子雷震给顶着,而宁三呢?则是因为唐洛嫣从小到大的宿仇,让他有非干不可的理由,可小狄呢? 要知道得罪了这些人前满嘴仁义,背后男盗女娼的贵族,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成了哪片偏僻树林里的孤魂野鬼了。 可就在刚才,宁三想起了一件事,准确的说,是想起了后世的一个震惊全国的案件的侦破。 那就是在二十一世纪宁三所生活的城市中,一所全国知名的大学里,一位如花般年纪的女大学生被人深夜里施虐后残忍杀害,可警方多方位布控、调查、走访、以及一系列的高科技手段全部用上,但到最后依然一无所获。 可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那所大学的校内网论坛上,突然登出了一个帖子,名为《如何看待如花少女的陨落》。 当这个帖子在论坛上发布以后,有无数的大学生在帖子下面留言,有提供疑点论述的,有回忆当时晚上可疑人员的,还有更多的是哀叹命运不公的。 可就在一名负责这个案子的老刑警深夜里耐心的看完所有帖子的留言后,竟意外的通过所有人回忆的细节,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给串联起来,并将其嫌疑人锁定在那名女大学生的实习导师身上...... 宁三突然间想起了这件事,也只是灵光一闪,他当然知道此时的长安城里,别说没有那‘校内网论坛’,就算这普天之下都根本没有一个电子元件。 但照猫画虎重在神似上,只需要给他改一改形式,估计也会掀起不小的波澜,到时候,自己就扮演那个老刑警的角色,通过这些证据来串联起来他们想要的证据链便可。 雷小柔刚刚听宁三说是要请全天下的官差帮着一起查这个案子,听是听清了,但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请全天下的官差?除非是当今圣上首肯并且拟旨,否则没有一丝丝的可行性。 “你...由于刺激...疯了?”雷小柔试探着问道。 宁三一愣,什么我疯了?不自觉的上前一步,探出手摸了摸雷小柔的额头问道:“是不是你发烧了?” “啪”的一声,雷小柔打掉了宁三的手,说道:“我发什么烧?是我在怀疑你是不是疯了,如若你没有疯?又怎么说出来让全天下的官差帮你一起查案的混话来?” 宁三一脸无辜的说:“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雷大捕头,我请问你,如果你我二人一点点去查这个案子,其工作量,咱们俩夜以继日马不停蹄的查,要多久才能弄到足够的证据?” 雷小柔根本不敢往下想,喃喃的说:“没个十年也要八年吧。” 宁三一拍手掌高声说道:“好,和我估计的差不多,那么第二个问题就是,你们当差的除了是朝中供奉养着,其余的和老百姓有何区别?” “没...没有区别啊...” “好,回答的好,那么雷捕头,也就是说,捕快也可以是百姓,而百姓是不是也可以是捕快呢?他们是不是也有抒发自己看法的权利啊?是不是他们有可能性在不同程度上要优于捕快的判断能力?” “有...可能..“ “那好,那么在下现在想的问题是,如何想到办法来实现让全城的百姓跟着咱们一起抒发自己的想法,提供他们所知道的线索,不就可以了么。” “嗯...可以...嗯?!你刚才说什么?!”雷小柔被宁三的话吓了一跳,忙问道。 宁三摆摆手轻松的说道:“你没听清?那我再和你说一遍,我是说我要调动全长安城的百姓,来一起为整垮那个‘喜’添一份力量。 雷小柔更诧异了,看着宁三自信满满的说:“如果你要能做成这件事,先不说案子能不能破,我雷小柔对你宁公子五体投地!愿拜您为师和您学习学习。” “嘿嘿,拜师倒是免了,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有没有用,但...但在我们老家,有个极其阴毒的习俗!让人防不胜防,躲之不及就会陷入无限的黑暗轮回中不能自拔...” 听宁三描述着,雷小柔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眨着她精气十足的美丽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宁三,等着他说出来。 宁三又思索了一阵,问道:“雷捕头,如若长安城突然间出现了一大批...我是说其量巨大的废纸,一般官府都会怎么处置?” 雷小柔说:“别提了,这苦差事肯定都是咱们京兆府来干啊,每年逢清明节、中元节等,百姓们总会烧些黄纸来祭奠一下先祖亡魂,全长安的人都在烧黄纸。而过了这些节日后,那些没有烧完的黄纸又不能在第二天重新烧来犯忌讳,所以每年都沉积下大量的黄纸,待节日后第二天,我们捕头捕快全体上街,清扫那些纸灰和剩余的...” 宁三急忙问道:“一般你们都怎么处置呢?” 雷小柔说道:“这东西一定是没有人偷着往家里带的,因为那是给死人用的东西,我们只好雇车拉到城外,寻一个空旷地方,再次给焚烧了。 “啪!”宁三双手一拍,兴奋的说道:“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嘿嘿嘿,我说你呀,你也要培养起来一些自觉性,要知道人民警察为人民嘛,这些活你不干谁干?” 雷小柔本是想听宁三的法子,可一来二去让他给教育了一通,还说什么‘井茶’可....这个‘井茶’到底是什么茶呢?自己还没喝过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厄运连锁信 见宁三一直在这跟自己兜圈子、绕弯子,雷小柔心中的火气渐渐蹿腾起来。 轻咬银牙,鼓着腮帮看着宁三说道:“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要开这个头!你不知道‘人急人急死人’吗?” 宁三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嘿嘿,我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可没听过‘急人’什么的。” “你到底说不说?”雷小柔已经在刻意的舒缓自己右腿部的肌肉,好使其待会能够将腿法施展的更有爆发力一些。 宁三的神经随着雷小柔的腿部肌肉,一跳一跳的,他可不想此时再次挨踢,要知道自己的几个亲信可都在外边等着呢。 心中腹诽了一句后,也不再打哑谜,对雷小柔说:“其实很简单,我家乡有一种信,你若收到了以后,便要亲自拟书五封后,然后交给自己最亲近的人,再然后嘛...嘿嘿。” “再然后怎么样?”雷小柔问道。 “嘿嘿,首先要控制住所有人的恐惧...再然后去让他发自内心的去搜索一些线索写在这封信上,转交给其他人。” “这....真的可能实现吗?”雷小柔有些怀疑。 宁三不动声色,从外屋喊来常卫,让他给自己找来宣纸和碳笔。 在雷小柔和常卫不解的神色中,宁三奋笔疾书,不一会,字数不多的一封信被宁三一蹴而就完成了。 “就这?”雷小柔更怀疑了。 宁三笑了笑,信心满满的说道:“就这,信不?” 雷小柔颇好奇的把玩宁三写信所用的碳笔说道:“信你个头,你这寥寥几笔的破信,我看都不如你这碳笔来的有意思。” “嘿嘿,赶明我让常卫送你几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封信,来,读读看。”宁三说道。 半信半疑的雷小柔,拿起了宣纸,借着烛光读了起来。 “对不起,我是一只无处归去的冤魂,很对不起,你拿到了这封信。在你展开这封信的时候,劳烦您如若知晓封国公上官喜的事宜,不论好坏附于信末,信口雌黄者,病疾缠身。最后,将此信书写五份,偷偷传给你最亲的五个人,如若你置于罔顾,那么厄运将会降临你身,我也将会常伴你左右...切记,八月初八将此信放于延平门外的石阶上,自会有佛光佑之。” 雷小柔读完,将宣纸扔在桌子上,说道:“就这区区几行字,便能将调查出上官喜的犯罪细节?这明明就是...胡闹!” 宁三见雷小柔不相信,也不生气,轻声的解释道:“你不相信,是因为你是在现场看我书写完成,你试想下,如果一封信无缘无故的突然出现在你的身上、兜里、床头...你会是什么感觉,当然,一定会有人不相信,但也一定会有人相信,长安有多少人?就这么几行字,如果我是生活在此时长安的百姓,宁可信其有,也不会信其无。也没什么损失,无非就是浪费了五张宣纸,几滴油墨罢了。” 雷小柔听宁三说完,抬头看了眼杵在旁边的常卫,问道:“如果是你,你会相信?” 常卫又拿起了宣纸,认真的看了一遍后,将宣纸放在桌子上后,认真说道:“回雷捕头,如若是我,我虽然可能不信,但我想我还是会抄写五遍,偷偷的塞与他人,像公子说的,神鬼之说自古莫测,我们凡人常常恭而敬之或避而远之,难道谁想因为抄写这几行字,去探究一下到底会不会被厉鬼缠身?我是这么想的,还望雷捕头斟酌。” 细细的咀嚼着常卫的回答,雷小柔也沉思起来,片刻后,抬头说道:“如果你认为行,那就试试...” 宁三心想,试试?就这几行破字,可是困扰了后世十几年的存在,别说后世之人大多不相信鬼神之说,那也会讨个吉利不是,更别说此时此地所处的时代,百姓们内心中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尤为严重。 就算是接到这‘厄运连锁信’后,不去写,那心里也是极度犯膈应的。 宁三见常卫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于是说道:“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有话就说呗。” 常卫说:“公子,咱们这次想要对付的人是....封国公..上官喜?” “怎么?你怕了?没办法,抄信送信的活得由你干,所以先让你知晓,如果你怕了,我可以再挑个人,也不会怪你。”宁三说道。 听宁三说完,常卫急忙说道:“不是不是,公子误会了,我常卫烂命一条,如果没有公子明示将来之路,说不定我早死在了哪场争夺地盘的斗殴当中了,如今不仅生活的很富足充实,公子还派人雇先生教咱们这帮叫花子一样的兄弟们认字读书,我的命早是公子的了,还有,看完封国公的名字,呵呵,常卫不是恐惧,而是有些兴奋....” 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的常卫,雷小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呸,和你主子一个德行!都是疯子!” 常卫在宁三的叮嘱下,带着那张书写着普天之下独一份的‘厄运连锁信’的宣纸,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之所以让常卫去派人抄写,宁三当然不会傻到让印刷坊去印,都不用有心人留意,估计第二天便会有官兵提着大刀将印刷坊团团围住。 而且之前常卫带着兄弟们在鱼蛇混杂的外城地界讨生活,手底下不乏有一些‘吃恰子’和‘摸包儿’,想要将这一封封连锁信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各位施主的兜里,全天下估计没有比他们更在行的了。 外屋添头和小猴,已经将李令和李大父子解开绳子,又重新结结实实绑在了屋子里的粗椽上,因为饿了两天一夜,李氏父子都显得很是萎靡。 宁三来到李氏父子面前,对着已经被一路折磨的不再怒视自己的李大说道:“我暂时留你一命,如果我们调查的案子有一天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那么,我可能会给你们父子一个在新的地方重新生活的机会。” 说着,宁三指着添头和小猴二人接着说道:“他们二人会每日准备些吃食,但你们要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要用你们所了解的任何事和任何细节来交换,当然,是与这案子有关的细节,你不吃可以,但听说你是个孝顺的儿子,所以,你父亲能挺住几顿不吃,我就说不好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第一百八十章 月光下的晶莹 同李氏父子说完,宁三和雷小柔出了屋子,将李氏父子留给添头两人去看守。 月色如水银般倾泻在二人的身上,夜晚的风也稍有了一些凉意,宁三正要同雷小柔告别,并感谢其这两天一路陪伴和辛苦,雷小柔却气鼓鼓的先声夺人。 “宁三,我警告你!” “怎么?雷捕头想警告在下人么呢?” “他们都是有命案在身的要犯,我警告你,即使有一天封国公和徐富的事情大白天下,他们父子还是要同我归案的!” “可以啊,一切都由你做主...” “可是你刚才答应他们说,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在新的地方重新生活!” “嘿嘿,原来是这个事啊?雷捕头,对于现在这间院子,你们京兆府的大牢对他们来说不也是一个新的地方嘛。” “你!....呸!死骗子...” 雷小柔气极,用力的跺了跺脚后,消失在黑夜的小巷中... * 宁三叹了口气道:“唉...这么想不开呢...你雷捕头呢,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轴了些,可惜了你这标致的小脸蛋,任谁看到你的这副脾气,还敢接近你?” 说到雷小柔的脾气,宁三陡然想到,这倔丫头好像很久没有抬腿踢自己了吧... 回到群芳院已经丑时过半,这整整一夜的折腾,早已让平日里拿喝茶都当运动的宁三浑身酸痛。 唤来院子里的值夜丫鬟,烧了些温水舒服的泡了一会儿后,宁三慢慢逛回到水阁小院。 看着那古朴的二层木楼没有一丝光亮,想来洛嫣和梨儿两个丫头早已经入睡了。 宁三微微一笑,打定主意,‘偷偷地进村,放枪地不要’免得打扰她们两个美梦。 记着找时间还要去钱满堂老头的悦簪阁,将自己定制的三枚戒指娶回来,找个机会给她们三个来一次终生难忘的求婚仪式。 要说别的自己可能不成,但没事搞个小浪漫,弄得小姑娘家家的掉几滴眼泪,那还是手到擒来的。 倒不是自己天性风流倜傥,而是在大学时和公主病比较严重的唐艺嘉谈恋爱时,被她磨炼出来的。 今天买了一朵花送给她,唐艺嘉会反问宁三,说“这朵花,会不会更愿意在下课铃声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来到自己的手里呢...” 虽然当时宁三一定会满足唐艺嘉的仪式感,但也会不自觉的想道:这一朵花而已,它能想它奶奶个腿儿的在什么时间去到你手里啊! 但想归想,说归说,宁三从来没有忤逆过唐艺嘉的小浪漫和小要求,渐渐地,当宁三创业后,遇到ktv夜总会里那些身经百战的妈妈桑们,基本都能打个‘平手’,这都要感谢唐艺嘉啊。 想当初宁三总以为自己不过是她的一个工具人而已,嘿嘿,按如今看来,她唐艺嘉才是自己的工具人。 如果此时宁三能够同唐艺嘉能通个电话,那么一定会告诉她:感谢你,让我成长,我的成长是因为你,但..不再是为了你。同时,要告诉你,此时我很幸福,但...没你的份儿,哈哈哈哈。 一边想着,差点儿笑出声来。宁三忙调整自己的情绪,寻思着这都摸到了洛嫣的门口了,就别去想那些肮脏的东西了吧。 轻轻推开门进了屋,插好门后,蹑手蹑脚的来到唐洛嫣的床榻前,刚要突袭的给她‘致命一吻’封住她那极具挑逗的美丽朱唇,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宁三突然发现洛嫣脸上似乎有一粒晶莹闪烁...... 那是一滴挂在她美丽脸颊上犹未干涸的眼泪.... 宁三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呆呆的愣在那里。 虽说洛嫣在自己面前很多次都说到,她自己已经放弃了为父亲报仇,珍惜眼前的人,珍惜将来的生活。而宁三还自得的认为是他对洛嫣的爱,让她放弃了做那些想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傻事。 可这滴眼泪让宁三彻底的清醒,这并不是自己的关心让唐洛嫣放弃了复仇,而是她对自己的爱,让她选择去放弃她十几年处心积虑的努力,刻苦勤勉的训练。 洛嫣是为了自己而放弃了她苦苦坚持多年的夙愿啊.... 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拭去了那滴在黑夜里刺眼的晶莹。宁三轻轻的躺在她的身边,用手环住了唐洛嫣的腰肢。 似乎是感受到了温度,睡梦中的唐洛嫣向宁三的怀里拱了拱,宛若洁玉的柔荑轻舒于宁三的胸前。 宁三感到她的小手有些微凉,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每次母亲摸到自己小手小脚冰凉的时候都会念叨着:这是没人疼啊,有人疼手脚就不会凉了。 而此时梦中的洛嫣,是不是也有无依的感觉自己没人疼呢? 另一只大手,温柔的附于一双小手之上,用手里和胸膛的温热将她包裹当中。 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洛嫣,不怕,以后相公疼你...爱你...保护你...还有,你的梦魇,就快永远的结束了...” 睡梦中的唐洛嫣,仿佛听见了宁三在耳边的呢喃,渐渐地,五官轻柔舒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她那颠倒众生的笑颜...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上午时分,宁三躺在床上舒展了一下四肢。 一夜无梦高质量的睡眠,无疑的已经赶走了连日来的疲惫。 躺在床上,望着头顶洁白的布幔,短暂的将这几日的经历过了过脑,宁三想着,接下来几日应该是安静的等待那连锁信发酵的时间了。 坐起身子,掀开了床榻外的薄纱,一股喷香的味道迅速窜进了鼻腔。 自己这不争气的肚子也随即‘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由于昨夜归来甚晚,也就没有进食,算算自己已经错过了三顿正餐,赶紧起来拜‘五脏庙’了。 刚坐在屋内的檀木桌旁,屋门便被轻推开来,一抹优雅的淡粉色飘了进来。 “相公...” “洛嫣...” 不知为什么,宁三感到今日的唐洛嫣有些与往日不同的感觉,还没张口吃桌上的美食,先让眼睛饱餐一顿也不错嘛,嘿嘿。 “见相公如此饿相,想必这两日来吃了不少苦头吧,洛嫣和梨儿特意去刀叔那里,邀了些相公平时喜爱的菜式,犒劳犒劳你的肚子嘛,咯咯~~”唐洛嫣笑盈盈的说。 “累,自然是很累的,但是一切物有所值嘛,而且此次梨花村一行,还有两件意外之喜哦,嘿嘿。” 唐洛嫣挨着宁三坐下,为他倒了一杯温茶,说:“相公一边进膳一边说与洛嫣听听?” “嗯,第一个惊喜嘛,我瞧那梨花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景色是很优美的,随即做主在那里建了一座小庄园,待闲暇时,带着你和梨儿还有笑笑,去那里避暑郊游,但我估计,冬天时也可以去,那里紧邻终南山,雪景估摸着也是美的紧。”宁三边吃边说道。 唐洛嫣听完心中欣喜,又问道:“那第二个惊喜呢?” 宁三嚼咽完口中食物,放下了筷子,看着唐洛嫣晶莹美丽的眼眸,温柔的说:“第二个惊喜,办完之后,相公一定说与你听,这是属于我家洛嫣独自的惊喜,好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吃果子吗 虽说第二个惊喜宁三没有同自己说,但唐洛嫣从宁三认真的眼神中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她没有继续问,反而因为刚刚宁三说的那个小庄园开心了起来。 因为在唐洛嫣的心里,对于家的观念已经很模糊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唐洛嫣心里的那个家,在她小时候,那名耿直的将军,抱着被皇戚纵马踏死的孩童去到那该死的营地开始,那个家就已经不存在了。 后来辗转来到长安教坊司,又被春姨赎身转籍,在这水阁小院里独自练艺的同时,寻求复仇的机会。 也可以这么说,这水阁小院虽然只有她一人居住,但也不算是她心里的家。 但自从婧瑶诗会前与宁三相识,诗会举办中与他定情,到宁三搬进了这个小院后,唐洛嫣逐渐的找到了一些家的感觉。 但谁又能把秦楼楚馆当做家呢?自己虽然妓籍,但心气高傲的她,从未把自己当做艺伎,也没因为自己的身份深虑过。 那时候的她,只把自己当做一件复仇的武器,直到在宁三的帮助下,逐渐的选择暂时忘记仇恨和接纳了来自宁三的关爱时,唐洛嫣才开始介意起自己的身份。 她不想自己相公的娘子,是下等的妓籍,虽说自己美若天仙惊为天人。但这始终是她心底的遗憾。 当宁三说出要在景色优美的山间乡村处,建起一个小庄园,唐洛嫣心里温暖的感动完全大于惊喜,内心中也充满着期待... 那将会是一个温暖的家吗?一定是的... 唐洛嫣心里虽然有些不确定的期盼,但很快又自己给出自己答案。一切都是因为有他在。 看着正狼吞虎咽弄得嘴角都是粥渍的宁三,唐洛嫣的眼睛里满是柔情。 “你吃过了吗?没吃也吃些,这么看着我干嘛?” 唐洛嫣微笑着说:“这是洛嫣为相公准备的,我和梨儿已经吃过了。” “唔...好。” 吃罢早饭,芸娘来到水阁向宁三汇报这几日群芳院的进账收益,看着日益上涨的数字,宁三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这情形咱们院子前景一片大好啊,多亏了芸娘的付出。”宁三边看账目边说道。 芸娘有些纳闷,这宁公子出去两天,回来怎么变了个样呢?以前就很少夸自己,莫不是这段时间,他转了性了? “公子过奖了,芸娘也没做什么,都是公子培训出来的那些个姑娘们,如今都能独当一面,奴家平时也是清闲的很呢。”芸娘谦虚的说。 “哦?芸娘嫌工作清闲了啊,这好办,我再给你分配个活,你下去落实一下。”宁三说道。 “呃.....”芸娘心中呐喊,我这只是谦虚一下,你听不明白啊! “怎么?有异议吗?” “没...没有...公子请吩咐吧...” 宁三右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后说道:“虽然如今咱们院子进账要远远高于其他长安内城的其他家青楼,据我估计,咱们与萧楼也差不多的收入了。可现如今咱们遇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芸娘听宁三说群芳院此时有问题,身子也不禁挺直了些,问道:“芸娘已经从里到外,每个细节都尽量的去注意,不论是姑娘们的服务,还是各个院子的运营体系,还有客人进门后的接待流程,就算公子原来提及的客人走后的‘伴手礼’此时也都在落实中,还能有什么出纰漏的地方吗?” 说这些话的芸娘,对于辅助宁三和春姨运营群芳院,可以说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了,她从前就是负责传授姑娘们技艺的教娘,又辅助春姨管理群芳院多年,而这一年多宁三改革群芳院以来,她又随着宁三身边学习了许多后世的现代化企业管理。 不夸张的说,对于开青楼赚钱,此时的长安无人出芸娘左右,平日里许多见解,就连宁三听了都连连咂舌。 看芸娘涨的微红的脸,宁三心中感叹,这才三十出头的年纪,放在后世可能还未成亲呢,是女人一生中最灿烂美丽的阶段,怎么放在武朝,就因年纪大可能要终身不嫁了呢? “唉,可惜啊可惜...”宁三不禁叹道。 看宁三满脸写着‘惋惜’二字,芸娘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不经意间出了什么纰漏? “公子请直言不讳,芸娘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宁三看着芸娘的一双妙目,认真的说:“你应该找个男人。” “嗯,芸娘这就去办...啊?公子说什么?!” 芸娘习惯性的刚要答应宁三的指示,突然反应过来,找个男人?! 什么意思,难道是嫌自己工作不力,要找个人家将自己嫁了过去当小妾? 宁三搓着下巴再次确认道:“芸娘,你应该找个男人。” 芸娘没想到宁三竟然能提出这个话题,心里打着鼓,担心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宁公子要踢自己出群芳院。 要知道,从十一二岁进入群芳院起,她不论好的坏的,所有的回忆都是与这群芳院有关,就连三十岁时为自己赎身以后,都选择不去那些大户人家做小妾而留在群芳院里帮春姨的忙。 这....该怎么办?芸娘知道,此时群芳院真正的掌舵人已经不是春姨而是面前的这位俊朗的年轻人。 “公子...芸娘哪里做的不对,您可以指出,我....我改....” 看着略带哭腔的芸娘,宁三有些纳闷,怎么着?让你找个男人是件很委屈的事吗?切~换另外的人,自己还懒得管这些事儿呢。 “你呀,就是工作太多了,太累了,以至于都已经忘记你自己还是个风华正茂的美女了啊。”宁三微笑着说道。 “啊?不不不,公子说错了,芸娘已经是色衰之龄,哪里堪得‘风华正茂’四字。”芸娘低着头回道。 “嘿嘿,说你年纪好,还不行?非要说你年老色衰你才开心?那我问你,你平时吃果子吗?” 芸娘心想宁公子这思想跳跃的太快,从账目跳到男人,又跳到了果子,若不是这一年多在他身边已经熟悉了他思维的天马行空,还真跟不上呢。 小声的回道:“芸娘平时,吃果子的...” 宁三接着问道:“那你告诉我,果子在什么时候最好吃呢?” “当然是熟透了的时候才好吃...” “所以嘛,那些十六七岁的姑娘,是青涩未熟的果子,而芸娘,则是那已经娇红欲滴熟透了的果子,现在的年纪,才是采摘的最好时候啊。嘿嘿,咬一口满口生津,甜腻到心里头哩...”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通往半边天的路 听宁三将自己比喻成熟透了的果子,芸娘的脸‘腾’的一下变的通红。 这...这宁公子是要做什么?还是有什么企图?若是只想让自己离开群芳院,或是从管理的位置上下来,也不用这样做啊... 芸娘心乱如麻的胡思乱想着,而宁三则悠然的欣赏着这位美熟妇带给人的那种奇特感官。 抬头看到宁三略带侵略性的目光,芸娘连声说道:“芸娘...以后都...不吃果子了...” “啊?” 宁三好心,寻思着开导一下芸娘,趁她最好年纪里,别为了群芳院,再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在他的想法中,工作和恋爱完全是可以兼顾的嘛。 可芸娘这等生在这个时代的人,心里确实纯粹的很,既然当初选择不嫁,那就一辈子都没再有嫁人的打算,哪里像后世的人,‘海誓山盟’就等于‘混磕打屁’既没有法律约束,又没有心理约束,可能今天还许你白头偕老从一而终,明天都不知道躺在哪个男人的床上娇吟连连了。 宁三见芸娘有些不知所措,耐心的解释道:“你吃不吃果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想说,芸娘每天这么辛苦,闺房里缺了个能纾解你疲惫,给予你关心的东西,就是男人,我的意思是,你每日里为群芳院尽心尽力的付出,倒不是说一昧的付出不可取,只是你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感受啊,人活着,就该开开心心的嘛。” 听他解释完,芸娘这才明白刚才一系列的话题到底是为了什么,心里满是感动,这宁公子不仅关心的群芳院的发展,还真真切切的关心着院子里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平日里芸娘就发现,宁三闲暇时和院子里姑娘们聊天的时,也总是记得每位和他聊过的姑娘们的一些事情。 比如说谁谁家里遭受了洪灾,处理的怎么样啊,可以先从院子里拆借一些银两邮寄回去应应急。又或是某某相中的那位书生最近来没来找她啊,感情发展的怎么样了?若是真爱,可以提前脱籍嫁过去之类的话题。 “芸娘已过而立之年,嫁不嫁的已经不再去想,奴家这颗果子,就等着慢慢烂掉吧...” 宁三听芸娘对待情感如此悲观,心想我这都主动给你当起红娘月老了,你还在这装...难道?芸娘曾经经受过感情的挫折?被哪位公子始乱终弃过? “像你这么感情悲观,又在工作上如此肯干的女子,在我的家乡,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情感上受过刺激性格极其孤僻的老处女,另外一种嘛...嘿嘿,是相貌确实不敢恭维让人一见后马上柳下惠的女人。瞧来瞧去,芸娘你怎么都不是后者,那么说,你应该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喽?是也不是?” 芸娘没有回话,只是埋头不语,片刻后,似乎是暗自平复了心情,抬头说道:“公子言重了,奴家没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只是见到的男人太多了,不想再为男人轻言假笑罢了。” 宁三哪里相信芸娘的鬼话,微笑着问道:“你知道作为生物最原始的本能吗?” 芸娘轻声说:“上次在前庭给姑娘们培训时公子说过,生物最原始的本能是‘趋利避害’,奴家之所以想远离那些男人,也正是因为这点。” 宁三笑道:“嘿嘿,你记得还挺认真的,但我告诉你,作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能喘气的生物,其实最原始的本能是有两个,第一个你说的没错,是‘趋利避害’,这第二个嘛...就是‘繁衍后代’这是刻在你dna....嗯是刻在你骨子里改变不了的,你嘛,现在嘴硬,我也就不便与你争辩,待你想通了,到时告诉我,让本公子给你把把关,找个咱群芳院的倒插门女婿给你,嘿嘿嘿。” “呃....唉....” 芸娘叹了口气,真是拿宁公子没办法,也不知道每日里,他是怎么把这些个天马行空的古怪念头统统塞进脑袋里去的... 送走芸娘,宁三喊来梨儿。三日没见,当然免不得要疼爱一番,占些手脚上的便宜。 待梨儿瘫软在宁三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即将把持不住的时,宁三终于放开了他恶魔之爪,让梨儿陪着自己去见春姨。 “相公,刚刚你对芸娘说了些什么呀?梨儿见她出去时满脸通红,还有些要哭的样子呢。”梨儿好奇的问。 宁三牵着梨儿柔软细腻的小手,边朝着前院走着边说:“嘿嘿,那是把她感动的,因为相公我要给他找个男人。” “哦...可是,可是...”梨儿欲言又止。 宁三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低着头的梨儿问道:“怎么了?可是什么啊?” 梨儿鼓了鼓腮帮,状似不解的问宁三:“相公是对芸娘有什么地方不满吗?为什么非要给他找个...男人呢?” 这下轮到宁三不理解了,男欢女爱本就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乐趣啊,怎么一提到给芸娘找个另一半,不仅芸娘婉言拒绝,而梨儿也是一副这个模样呢? “梨儿,你和相公在一起不开心吗?相公我只是想芸娘为群芳院已经操劳了十几年,不想她天天这么辛苦后,晚上躺在床榻上,连个怜惜关爱她的人都没有,难道有错吗?”宁三不解的问道。 梨儿看着宁三,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宁三的胳膊说:“相公,梨儿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丫头,也不知我前几世积攒的功德,能被春姨分给相公做通房丫鬟,相公疼我、宠我、还总弄些新奇的玩意儿给梨儿玩,有些时候,梨儿想着都感觉是在做梦一样,可...天下间的男子不都是像相公一样的呀,寡义薄情之人比比皆是,常听那些嫁到大户人家做小妾的姐姐们回来串门时说,嫁了人后,远远没有留在院子里舒心安适,不仅天天接受大妇们处处刁难,他们的夫君,也仅仅是拿她们作为发泄的工具而已....” 听梨儿长篇大论的一通诉说,宁三总算是想明白了其中问题的关键,心想这些姑娘们不是不想嫁人,而是不敢嫁人。 从前在宁三的印象里,青楼里的姑娘们都是些可怜人,凡是在这里工作的姑娘们都是假眼欢笑,没有尊严的。 但自从来到武朝,住进了这群芳院以来,往日印象里模糊的观念,渐渐被这些纯真可爱,又有情有义的女孩子们所取代。 这样的时代里,相比于嫁人为妇,这青楼里反倒是让她们能保有尊严唯一的一方天地。 唉....想要撑起半边天,姑娘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呦... 第一百八十三章 痴情种 在春姨的房间,香炉里袅袅的青烟在上升,使得满屋都充满了沉香的香气。 梨儿乖巧听话的在旁边燃炭、煮水、泡茶,而春姨和宁三相对而坐,都沉默不语。 “真没有过?”半晌后宁三开口问道。 “没听说过!”春姨答道。 宁三皱眉,心想你们可好,我这是为了芸娘想犒劳犒劳她,到你们这反倒是感觉我想害她一样。 因为这群芳院论资历或是和芸娘相处时间最久,春姨不出其左右,所以只得来问问她。 倒不是宁三闲的无聊,此时的头等大事无非是那封国公和徐富的案子,但着急也没用啊,连锁信已经让常卫发了下去,只能等着这封信在长安城里慢慢发酵。 还有向洛嫣、小笑和梨儿求婚的事情,可那悦簪阁还没将作为定情信物的指环打造好,总不能向她们三个说先欠着吧。 赌坊那边虽然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但群芳冬璃分院还没开业,造不出来‘势’的话,贸然开业可能会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还有厨房里调味料的研发,宁三每当想起刀叔后腰上别着的那把大菜刀,心中就有些不寒而栗。 明明是很多事情需要解决,但又都是无从下手的感觉,今日正赶上芸娘来到群芳院做财务汇报,那就拿她打发打发时间吧。 其实宁三也不是突然起意,要给芸娘找男人。只是过几天寻个机会就要当众向她们求婚了,可环视一周,除了自己一拖三的幸福以外,其他自己所熟知的人,除了单身狗就还是单身狗... 春姨、芸娘、秋棠、夏荷、常卫、赵亮赵大人.....唯一不算单身狗的哥舒翰,还被自己流放在穷山沟里回不来。 想都能想到,他自己会在一众嫉妒的目光中向洛嫣她们表白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 所以,趁着短暂的闲暇,赶紧能凑合一对是一对吧,到时候也能帮自己吸引一下‘仇恨值’。 本来还以为春姨会乐得配合自己帮助芸娘寻找她的幸福呢,谁知道和梨儿在春姨房间已经喝了七八壶的茶水了,这老娘们儿口风却把持的死死的,丝毫不透漏一点线索。 “春姨,我也是为了芸娘好,她为了咱们院子奉献了太多太多,你就告诉我吧,她到底曾经有没有过喜欢的人。”宁三苦口婆心的劝道。 春姨眼一横,又干了杯茶,没好气的说:“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芸娘曾经也是群芳院的头牌,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可没听说她为谁动了情,明白吗?你再问一千遍也是同样的回答。” “哼,你认为你很讲义气是吗?”宁三义愤填膺。 “怎么着?你咬我啊?”春姨寸步不让。 实在没办法了,只得使用杀手锏了。 宁三叹了口气,长身而起,弹了弹坐了一个时辰已经皱了的衣服,说道:“梨儿,咱们走,这无情无义的地方不待也罢。” 还在泡茶的梨儿听相公说走就走,忙应道:“哦哦,好的相公...”说着也起身要向外走。 “无情无义?想当初你宁公子即将饿死街头,还不是咱们收留了你?”春姨哪是吃亏的主儿,对宁三的背影说道。 宁三听春姨回嘴,转过身来,说:“收留我的是梨儿,你要舔着脸要这个情我也给你,嘿嘿,只是以后嘛....哦对了,前些日子钱满堂掌柜的说了,咱们拆借的银子利息从原来的年息二厘六,上调到了月息二分六,通知春姨您一声。” “什么?!他们永德钱庄搞什么鬼,这年息变月息,足足的增加了一百多倍?他们是穷疯了吗?”春姨听了这个消息,瞬间从座位上窜起,尖声叫道。 宁三心里笑着,想着看你们的姐妹情深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哦哦,想起来了,还有,前两日去青牛县的梨花村出公差,翻山的时候,遇到了两个劫匪,被劫了一万两银票,按照咱们合伙分成的契约,你也损失了六千两银子...”宁三轻描淡写的说道。 “啊!?你你你...去个村子而已,带着那么多银票作甚?还只有两个劫匪?你不是邀着那京兆府的雷捕头同去的吗?怎么还会被劫呢!?”春姨此时有些歇斯底里。 “啊,你不说我还忘了,当时雷捕头去小解了,没看到劫匪...” “你....”春姨颓然的坐到椅子上,伸手不停的抚着心口,担心哪口气没顺上来,再过去了... 宁三仍像没事人一样,慢吞吞的说道:“你看你气成这样,钱财乃身外之物嘛,没了再赚呗,更何况古人不是有一句说法嘛,‘破财免灾’,嘿嘿,这得免了咱们多大的一场灾难啊,对不?哎呦,您瞅我这记性,又想起了一件大事...” 瘫坐在椅子上的春姨,听宁三还有大事要说,心想刚才一刹那间,一万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没了,在他那还都算是小事儿,这大事被他一说出口,自己的命还安在? 抽动着嘴角,春姨闭上眼睛,说道:“姓郑名淮,是个上京赶考的举子。” “哦?嘿嘿,早知现在,何必刚才呢...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非要寻求着刺激...唉...来吧,聊聊这个郑淮。”宁三转身又回到椅子上坐好,微笑的看着春姨。 梨儿见相公说走又不走了,春姨说不透漏芸娘的过往又透漏了,这是怎么回事?只得悻悻的也回身坐下,继续煮着茶。她纯真可爱的小脑袋里,哪能想到这大小两只狐狸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连续交手数次了...... 春姨叹气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无非是那叫郑淮的书生,爱上了芸娘的温柔,而芸娘欣赏他的文采,到最后,那书生应该是考中了,对芸娘来了个始乱终弃,在咱院子里,同样的戏码每日都在上演,只是当时的芸娘陷的太深了吧。” 宁三问道:“他们...彼此爱得很深?” 春姨点点头说:“那书生我不知,但芸娘爱得很深,甚至有一段时间茶饭不思滴水不进,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哦...那叫郑淮的书生呢?是个什么样的人?”宁三继续问着。 春姨思索了一下,说道:“要说那个人,一直对芸娘都是很好的,记得有一次芸娘正在献舞,一个醉酒的富户借着酒意上前调戏芸娘,那郑淮挡在芸娘面前,不让他碰到芸娘的身子,哎呀,后来被那富户和府上的伴当打的那叫一个惨啊,听说养了好些日子才缓过来。” “他对芸娘那样中意,为什么没给芸娘赎身,将她带离这个地方呢?” “哪有那么简单啊?后来估计是他身上没了银子,到咱们院子里来甚至连打茶围的钱都掏不出,还要芸娘偷偷从自己的香囊里替他付银子,但后来他得知以后,便不再踏进咱群芳院的大门一步,只是每日华灯初上,便站在院门外的街道上,就那样站着,看着咱们的院子...”春姨说着,又叹了口气。 “嘿嘿,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宁三撇了撇嘴说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对门 听春姨讲完,宁三心中早已有了定计,虽说春姨一口咬定是那叫郑淮的书生,是因为高中以后,对芸娘始乱终弃,但他心里还有番计较,总是感觉既能舍身挡在喜爱之人面前,面对拳脚相加而坚持的人,不应该是寡情之人。 虽然感觉不对,但宁三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对春姨道了声谢后,便要离开。 “喂,宁...公子,你刚才所说的大事到底是什么呀?瞧我这心脏承受能力,可还挨得住?”春姨颤抖着问道。 宁三回头一笑道:“嘿嘿,那件大事嘛..就是,后来经过本公子不懈的游说,钱满堂掌柜决定不给咱们加利息了,还是年息二厘六,而且不限期偿还。还有那劫我银票的两个毛贼,被解手回来的雷捕头撞了个正着,当场擒下,银子嘛...嘿嘿,也没损失一钱,怎么样?事情够大条吧,您慢慢回味吧,我要去干正事了。” “你....感情你在戏耍老娘啊!宁三!你给老娘走着瞧!” 不再管身后春姨如何叫喊,宁三牵着梨儿出了群芳院,向内城走去。 * 长安内城,位于光德坊的京兆府门前,宁三礼貌的请京兆府的杂役进去通传一下雷小柔雷捕头一见。 过了半天,那杂役出来说,雷捕头今日没有当值,应该是休息在家。 宁三颇为懊恼,这逛了近一个时辰,脚都走疼了,竟然扑了个空,心里一阵堵得慌。 刚要去雇一辆马车,将自己和梨儿送回群芳院的时候,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口走来。 还没等宁三上前打招呼,那个熟人看到宁三,三两步走上前来热情的招呼道:“宁公子,真巧,在这遇到你了,哦,梨儿姑娘,有礼了。” 来人梨儿也是熟悉的,那就是前些日子总去群芳院寻找相公探讨案情的京兆府捕快,小狄。 “官爷,有礼了。”梨儿礼貌的一福说道。 那小狄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哪是什么官爷啊,教我小狄就成,哈哈。” 宁三见回来了熟人,将小狄拉到个树荫下面,说道:“这大热天的,你不在衙门里消停的待着,出去跑什么?有案子?” 小狄一脸为难的说:“唉,我也不把公子当外人,今日我本不当值,在衙门里整理雷头交代我的文案,可这上午时分,便有四五位百姓前来报官,说是莫名其妙的收到了恐吓的信件,而这信中...还涉及到了一些我朝的大人物...” 听小狄一说,宁三一惊,没想到这连锁信昨夜才发了出去,还没到一天时间,就已经有报官的了?速度如此之快吗? 装作不知情的口气问道:“还有敢编排朝中大人物的信?对了,你们查的怎么样了?有什么结果吗?” 小狄有些颓然的说道:“查了一个时辰,只是又多查到六十多封同样的信,对于出处,毫无头绪,我担心若是惊动了皇城内,怕是会闹大。唉...要是雷头在的话就好了,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宁三心中好笑,雷小柔知道该怎么办?嘿嘿,她也是‘凉拌’!没让你们雷头亲自去发这封信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虽心中想着,但脸上还是要装出一副陪着他苦恼的神情说道:“唉,咱这长安城啊,就是有些无聊的人,尽弄些无聊的事儿,别急,慢慢查,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小狄点头说:“嗯,就没有咱办不成的案子,呵呵,哦对了,宁公子,你今日来是来寻咱雷头的吗?” 宁三眼睛一转,伸手搂住小狄的肩膀说道:“非也非也,今日来京兆府,是特地找你来了,我昨日才和你们雷捕头分开,她这几日为了我的事比较劳累,也就不好再麻烦她,所以今日来想让你帮个小忙,通过咱京兆府的卷宗查一个人。” 听宁三说完,小狄小声神秘的说道:“案件嫌犯?” 宁三也同样口气说道:“不是...是我失去踪迹的..姐夫...” “嗨...你寻你姐夫这么什么的说什么啊?”小狄提高音量说。 “嘿嘿,是你先拿着这种声调和我说的啊。” 想来此时司法体系应该还不是很健全,对于保密和涉及隐私方面,没有太多人重视。 那小狄拍了拍胸脯说道:“成,没问题,只要这个人还活着,包准给你找到,说说吧,姓甚名谁?” 宁三说道:“这人叫郑淮,外地人,天宝三年至五年入京赴闱的举人,只是这些年不知道还在不在长安了,若是不在,帮我看看祖籍哪里便可。 “成,宁公子您和梨儿姑娘稍等,我这就进去给你查。” 说着,将宁三和梨儿引入京兆府门廊荫凉的休息处休息,自己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唉...衙门有人好办事啊,千古不变之道理。”宁三感叹。 “相公,咱们是要查与芸娘有关系的那名书生吗?”梨儿问道。 “对啊,反正闲的也是无聊,单身狗嘛,能解救一只咱便解救一只吧。” 梨儿想了想又问道:“那咱们寻到了这位郑公子,又能怎么样呢?这许多年过去了,想来他也一定娶妻生子了,还能对芸娘有什么帮助呢?” 宁三阴恻恻的笑道:“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绑了,到芸娘面前,暴揍他一顿,看看能否解开芸娘心结。就是解不开也没关系,权当给芸娘出出恶气了。” “这样...好吗?”善良的梨儿有些不解。 “这样...不好吗?”宁三反问。 “梨儿不知,但相公说的就是一定对的,梨儿永远相信相公,嘻嘻...” 宁三幸福的想着,娶妻就要来咱这大武朝来娶啊,真是贤良淑德一样不落,有情有义还有相貌,最重要的是处处贴心的为自己相公着想,嘿嘿,要让之前的那些同志看到这一幕,那不得羡慕出大鼻涕泡来? 就在宁三意得志满的满脑袋胡思乱想之际,小狄从内堂匆匆跑出,来到宁三面前。 手里拿着一张宣纸,面上有些疑虑的神色,看了看纸上记着的字,又看了看宁三。 宁三有些不解,难道这个人已经...挂了?开口问道:“小狄,有什么就说什么,差没查到?还是这个人....” 小狄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人呢,是查到了,天宝三年江南道举人,郑淮,这个人还在长安居住,每年也都来京兆府报备的,只是,宁公子确定是找不到他吗?” “什么意思?什么叫确定找不到他?”宁三有些不解。 小狄将手中宣纸交给宁三,说道:“这个郑淮,居住的地方,是在长安明德门外,永乐大街甲六,如果我没记错,正是你们群芳院的对门,直线距离,离你们群芳院的大门都不足三丈远,公子确定这是你找了许多年的那个人?” “啊?群芳院正对门?!”宁三心里有些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但转念一想,不论怎么回事,嘿嘿,整个事情变的越发有意思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白云炊饼铺 告别小狄离开京兆府,宁三雇了一辆马车将自己和梨儿送回外城。 车上,虽然梨儿娇嫩的小脚丫比宁三还要酸痛,但她并未抱怨一句,还要趁着在车上给宁三揉脚。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梨儿因为力单势薄,终究没有逃过宁三的魔爪,一双小脚丫被宁三的大手俘获。 宁三轻柔的帮梨儿纾解酸痛,一边暖心的问着是否弄疼了她。 梨儿从小到大哪里有过如此的待遇,羞的满脸通红,使劲的低着头不敢看宁三。 满厢柔情,满车春意随着马车的颠簸一直荡漾着。 半个时辰后,宁三和梨儿两人站在位于永乐大街群芳院的大门外。 与以往不同,这次宁三和梨儿是背对着群芳院的大门,他们面前的,是永乐大街坊号甲六的铺子....白云炊饼铺子。 “白云白云...我他娘的之前还寻思过,一个卖炊饼的,为什么要起这种名字....”宁三自言自语道。 对于这间每日清晨售卖面食的小铺,其实群芳院的所有人都不陌生,若是哪些姑娘们因为客人买了堂铺起来晚了,往往都会打发杂役小厮来这间铺子买上些炊饼加上豆腐脑解决早餐。 而宁三也是这间铺子的老主顾了,只因为他家的炊饼吃起来的味道,特别像宁三大学时期学校后面小夜市里卖的新疆烤馕,所以想吃的时候,梨儿就会出来买给他吃。 “梨儿,你经常来,发没发现这间铺子有什么蹊跷之处?” 梨儿想了想说:“相公,每次来买炊饼,也没见什么不一样啊,嗯.....要说奇怪之处,只是很少见到这间铺子的掌柜吧。” “怎么?这个时代都有自动售卖机了?”宁三说道。 梨儿没听懂宁三说的自动售卖机是什么意思,但对宁三常常嘴里说出的奇怪词语也见怪不怪,接着说:“他们掌柜记忆里是个中年男子,梨儿虽然经常来买餐食,但也仅见过一两次,其他时间,都是一位年龄很大的阿嫂在卖炊饼。” “哦,这就有意思了,一间小小的炊饼铺子,不好好的亲力亲为,还要雇上个服务员,嘿嘿,我打赌这里一定有猫腻,走,咱进去瞧瞧。”说完,宁三牵着梨儿的小手迈步走了进去。 进到这家炊饼铺子,首先是一股烤制面食的香气迎面而来,宁三深吸一口气,咽了下口水,这才想起他和梨儿忙乎了半天时间,又是步行走到京兆府,却还没吃饭,等一会儿正好来些外卖打包回去吃。 铺子面积不大,进门后,左侧是一台干净的实木面案,案上用白色纱布罩着两列摆放整齐的炊饼等待售卖,右手边,是一节实木柜台,而门口的正对面,是一座呈褐木色的楼梯通向二楼。 虽然常吃他们家的炊饼豆腐脑,但宁三却是第一次来这间铺子,不禁四处打量着。 这间白云炊饼铺的装修陈设倒是让宁三颇有些惊讶,惊讶的不是这间铺子装修多么的豪华,反倒是处处透露出一种清雅。 炊饼铺...清雅?好像两个完全不着边际的词被强行扭捏在了一起,虽然不着边际,但在宁三看来,又毫无违和感。 “嘿嘿,有点意思啊...”宁三说道。 听见人声,右侧的柜台中一位低头对账的老妇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后,面露微笑招呼道:“是梨儿姑娘啊,还是老样子四张炊饼两碗豆腐脑吗?” 梨儿摆摆手,笑着对那老妇说:“阿娘,今日不买炊饼呢,是我家相公想来您店里看看。” “你家相公?梨儿嫁人了呀,真是件喜事,老身恭喜梨儿啊。”那老妇放下手里的账本,转出柜台对梨儿笑着说道。 听那老妇说自己嫁人,而宁三还在身旁,弄得梨儿很是尴尬,羞的满脸通红忸怩的说:“阿娘,还没嫁呢...” 看梨儿的表情,宁三忙接道:“快了快了,待选择个良辰吉日,就将咱梨儿娶进门,嘿嘿。” 那老妇上下打量了一下宁三,见这年轻人丰神俊朗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又如此坦然,说话也很是淡定,心里也不禁为梨儿这丫头开心。 走到左边的面案前,用油纸抱起了五六张炊饼,并用细麻绳绑好,递给梨儿说道:“梨儿姑娘,今日听闻喜讯,阿娘送与你和你家相公吃,待日后摆了喜酒,可别忘了请我这老婆婆啊。” 梨儿本身内心中就认定自己是一名丫鬟,心里虽然憧憬能与宁三长相厮守,但从未奢望过能嫁入宁三的家门,当一名陪在他身边的小丫鬟,梨儿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阿娘一口一个嫁人,又说到摆酒席,实在让梨儿不知道怎么回答好,特别宁三还在身边。 宁三看出梨儿的尴尬,伸手接过了老妇的炊饼说到:“感谢阿娘啊,待日后咱们摆喜酒,一定请您去吃上一杯,嘿嘿。” “好,好..梨儿是个好姑娘,要善待她啊...”老妇说到。 “嗯,放心,在下平日里心疼还来不及呢,哪舍得欺负她呢?对了,阿娘,请问一下,你们铺子的东家在吗?”宁三趁机问道。 “啊?东家?”那老妇突然听到宁三问自己东家的事,眼神略往楼梯处一瞟,立刻又收回视线,说道:“东家啊,不在铺子里...” 虽然那老妇矢口否认,但她的细微表情却已经落入了宁三的眼里,而且他笃定那个东家此时一定在楼上。 宁三笑了笑,温言说道:“阿娘,还是劳烦您给通传一声,我知道你们东家为什么在此处开铺子,却又不自己经营,而且,说不定在下可以解决你们东家多年以来的心结也说不定呢?若要是他今日不在的话,我再光临你们这间小铺,可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老妇听宁三说到他清楚东家为什么在这里开铺子的话,瘦弱的身躯一震,略有浑浊的眼睛盯着宁三,片刻后,说道:“还望公子见谅,咱东家平时喜爱静宜惯了,素来不太见人,但公子说可解他心结,老妇我便先感谢公子,这就上去通传,还请公子略等。” 宁三听这老妇谈吐不像是寻常小贩,更加确认楼上的应该就是那位书生郑淮,微笑点头,说道:“阿娘请去,在下和梨儿就在这里等着。” 第一百八十六章 想吃白食的郑公子 那老妇上楼已经将近一刻钟,等的楼下的宁三实在有些不耐烦,为了这点破事儿已经把自己和梨儿耍猴一样遛到了长安城最西北角的京兆府,最后又给支回了群芳院大门口,这整整是个圈儿啊。 宁三刚要发作,却见那老妇从楼梯上缓缓下来。来到宁三面前,微微一福说道:“公子莫怪,咱东家脾气有些奇怪......” “那就是不见喽?好,告辞,不送....”宁三说完,拉着梨儿就要转身出去。 那老妇见宁三说走就走,急忙说道:“公子,咱东家已经答应相见,还请公子移步上楼....” “嗯?早说嘛...嘿嘿,辛苦阿娘了。”说完,也不废话,牵着梨儿的小手顺着楼梯向二楼走去。 令宁三有些意外的,随着楼梯上行一半,那烤制面食的香气便已消散,淡淡的檀木香充斥着身旁。 来到楼上,宁三细细观察二楼的陈设,只见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木大案,案上磊着各种临摹字帖,并数四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竹林一般。 除了屋角处摆着几盆叫不上名字的绿植外,右手边满墙满壁,皆是遂意书籍玩器之形用实木定制的木格。 一格一格,或有贮书处,或有设鼎处,或安置笔砚处,或供花设瓶,安放盆景处。 其格各式各样,或葵花蕉叶,或连环半壁。真是花团锦簇。 大案上方,挂着一块题字匾额,匾额不大,字迹清秀,上书四个字:良女草阁。 整间屋子最令人宁三奇怪的是,寻常人家,若书房摆放大案,那基本都是案对门,屋主人背对窗。 可此时在宁三和梨儿面前,只见一位年轻人伏案而坐,背对着楼梯,而面对着临街的窗口,所以此时,宁三二人看到的正是他的背影。 没见主人起身,宁三也不客气,绕过了大案,坐在窗前的座位上,自来熟的伸手拿过案上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干了后,又倒了一杯,递给了梨儿。 梨儿接过杯子刚要喝,那男子轻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这里还有杯子,这位姑娘可放心取用。” 呦?刚说话就挑刺儿?要么说你当半辈子老光棍呢。 宁三不在意的笑着说道:“没事,我俩乐意共用一杯,就这么着吧。” 那中年男子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眼宁三,只见宁三歪着脑袋混不吝的笑挂在脸上,直如一个没教养的小厮模样。 “这位公子,在下没有什么与你好谈的,这便请吧...” 没想到刚刚落座,茶水刚喝了一口,这中年男人竟下起了逐客令。 “你让走我便走?那我宁三岂不是很没面子?”宁三没理他,自顾的斟满茶杯。 “你是宁三?!”那男子声音提高,有些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耳闻的群芳院宁三,是一个赚起银子来无所不用其极之人,前一段时间,搞出的那些花里胡哨的项目,更是让这永乐大街着实的火了一把,就连自己的炊饼铺子的生意,都好了很多。 可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压榨那些命运可怜的姑娘们所得的利益罢了。 “怎么?听过本公子的名号?要签名不?”宁三笑着问道。 “不过一介市侩奸贾罢了,要你的名讳做甚?”中年人忿忿的说道。 “那行,既然话不投机,本公子就先回去了,面对咱院子里姑娘们的软言细语,总比你这榆木疙瘩强。”说完,宁三起身就往外走去。 梨儿不明所以,心想自己和相公不是来讲芸娘的事情吗?怎么相公抬腿就要走呀? 她素来与芸娘关系很好,也得过不少芸娘的照顾,不禁急的小脸通红,轻轻拉着宁三的袖口,说道:“相公……芸娘……” 听到芸娘的名字,那中年人浑身一震,突然抬头看向宁三。 宁三像是想起什么的表情,转过身对着那中年人,笑嘻嘻的说道:“哎呀,没梨儿的提醒本公子差点忘了,咱们这邻里邻居的住着,本公子下月纳妾,想请这位东家移步去喝个喜酒,不知有没有空啊?嘿嘿嘿。” 那中年人当即回绝道:“抱歉!没空!” 听他语气生硬,宁三也不着恼,依旧笑着叹气道:“唉,那真是可惜了,反正我要纳的这个妾,年纪也不小了,姿色也一般般,东家若是没空,那便算了,当我没来过,嘿嘿,我会转告芸娘一声的。” “且慢!你……是说…你纳的妾室是……芸娘?”那书生说着,身上已经明显的抖动起来。 宁三说道:“怎么?你认识?” 那中年人没有回答宁三的问题,深深叹了口气,颓然的问道:“听闻宁三公子还未娶妻,如若成亲也该是娶妻才对,怎么纳妾呢?” 宁三挑了挑眉,说:“你管我呢?不过是请你吃杯喜酒而已,跟你有什么关系?不仅要纳她做妾,还要一天揍她八遍,怎么样?我喜欢……嘿嘿嘿嘿。” 那男人向左嗖的跨出一步,挡在宁三年前,伸着手指颤抖着指着宁三,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欺人太甚……” “你你你个屁,我还哟哟哟呢,你跟我在这玩说唱呢?我再怎么对她,也比你这个敢做不敢为的窝囊废强!你说对不对啊?郑淮!” 听宁三道出自己的姓名,郑淮像是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茫然的瘫坐在地。 口中喃喃的念叨着:“我没资格娶她,她也一定不会嫁给我,我没有……什么都没有……” “靠,说你窝囊你还喘上了,爱一个人就去争取,什么这个资格那个不配的,你是傻子吗?还有,你当芸娘是什么?喜欢的是你的官位还是银子?”宁三指着瘫坐在地的郑淮大声说道。 这郑淮也并非愚钝之人,听宁三的口气,也明白了其实他并不是要纳芸娘做妾,却不知他…… “你还喜欢芸娘?”宁三突然问道。 “喜欢!一直喜欢!”郑淮马上说道。 宁三嘿嘿笑道:“那你说,你愿意付多少银子?我将芸娘让与你。” 听宁三将自己的心上人竟然要作价卖给自己,郑淮不知哪来的力气,蹭的蹦了起来,咬着牙伸手指着宁三说道:“你…你竟然将芸娘作价!你……你这恶徒敢尔!” 宁三斜眼目测,估计他战斗值不超过十点,要是打也是打不过自己的,于是放心说道:“怎么?不买?若想买的话,就请你郑公子开个价罢,嘿嘿嘿。” 郑淮此时气极,也顾不得其它,大声说道:“芸娘是人!活生生的人!是无价的!” 宁三嘿嘿笑道:“怎么?郑公子还想白拿不成?” 第一百八十七章 穷屌丝的爱情故事 听见这宁三喊出自己的姓氏,郑淮顿觉事情有些蹊跷,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让自己平静下来。 “宁三公子,知道在下?”郑淮问。 宁三心中给这中年老帅哥点了个赞,没想到他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便恢复情绪,又能较理性的分析了一下此时的情形,倒是还有些资格配得芸娘这群芳院第一董秘。 “知道你?嘿嘿,咱家芸娘闺房墙上刻的满是你郑公子的名字,想不知道你都难哦。”宁三胡诌道。 郑淮听说芸娘还记得自己,呼吸渐渐有些急促,声音颤抖的问道:“当...真?” “当然是真的啊,例如什么‘郑淮去死啊’‘郑淮这个没良心的’还有些更难听的,在下也不方便当面复述,还请见谅啊。”宁三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时梨儿在旁边偷偷拉了一下宁三的衣角,小声说:“相公,咱们今天是来...” 梨儿也去过芸娘的闺房,当然知道这是宁三在胡说,芸娘的闺房墙上干干净净,哪里来的什么‘郑淮去死’的字啊。 宁三没等梨儿说完,接着说道:“对!咱们今天就是来为芸娘讨个公道的。” 说完转头看向郑淮,说道:“嘿嘿,想来你郑公子在群芳院对门做了这许多年的生意,也知道我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睚眦必报是我的座右铭,说吧,当年辜负芸娘的梁子,你今天想如何善罢甘休?” 郑淮似是相信了宁三所说芸娘房间刻字的事,毕竟,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以自己对芸娘的了解,她是不会将这些事情为外人道的。 心里有些悲哀,脚步跟着踉跄了两步,瘫坐在椅子上,透过面前二楼窗口,看向那对面的红灯初挂的群芳院。 看他茫然失神的模样,其实宁三心中早有定计,这老帅哥应该是对芸娘情根深种的,看看这铺子的地理位置,这大案面对的方向,还有头顶上挂着那块骚里骚气的匾额... 只是他此时优柔寡断的性子,是配不上芸娘的,如今的芸娘,是独自一人可以掌控四家月进账超万两纹银的武朝女强人,也可以说是群芳院的ceo。 此时的她,需要的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为她主内,若是能在事业上小小的来拨辅助,那就更完美了。 宁三本意就想,先探究一下这个和芸娘多年感情纠葛的老帅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若是还行,宁三乐得当一回红娘月老,也算是给芸娘发的职工福利。 若是他这个人品性不可,那就不要怪宁三将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了,免得芸娘人生大事没解决,又再次陷入情感的纠葛当中。 郑淮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的说道:“芸娘...芸娘...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怨我,唉...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说说吧,当初为何对咱家芸娘始乱终弃?”宁三趁热打铁的说。 此时的郑淮,也是随着情绪的平复,思维也清醒了许多,摇头说道:“不谈了,如有机会,烦请宁公子转告芸娘,就说在下...已经亡故...这间白云炊饼铺子,在下明日便寻人出兑,我也会离开长安....” “想当缩头乌龟啊?可以,但你就忍心让这个心结一直埋藏在芸娘的心里,让她终日不得于欢吗?你这一走,谁来解开她多年的心结?”宁三说道。 “呃...这....” “这什么这,本公子今日心情不错,问你三个问题,如果你答得不错,兴许我还能对你俩的事帮上一帮,若是我不满意你的答案,嘿嘿,芸娘我就收入房中了,虽然年纪大了点,估计也是个会疼人的主儿,至于你嘛......我相信你也对我的手段略知一二。”宁三不客气的说。 郑淮一听到宁三说起芸娘,心里怒气就渐渐升腾,可没办法,自己现如今和芸娘什么关系?根本就是没任何关系啊。 而这登徒子一样的宁三,听说是此时群芳院确确实实的背后掌控者。 别人说话做事,都喜欢投其所好,使其事情的进展朝着预期目标行进。可宁三这个人,就偏反其道而行之,喜欢做事掐着别人的软肋。 而郑淮的软肋,就是芸娘... 宁三咬牙想着,今日非要给你逼的说出实话来。 郑淮伸手抚着自己的心口,让气略微顺了一些,说道:“宁公子,请问吧。” 宁三也不客气,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喝了口梨儿递过来的茶,慢悠悠的问道:“第一,你当初为何放弃芸娘?而后又跑来群芳院的门口开了这间铺子?” 郑淮皱眉反问:“宁公子,你这是两个问题...” “你管我呢?我乐意!”宁三不客气的回道。 被宁三呛声怼了回来,郑淮这次并没有着恼,思索了片刻,慢慢讲诉起来。 “我本是江南道人士,天宝三年,乡试中了举人,便随着同乡一同来到长安复试春闱,想着能一举中第,博得个功名好回乡造福一方百姓。但到了这泱泱长安城后,才知道当初我想的有多么的幼稚。” “在我们这些举子居住的客栈,看着全天下优秀的人齐聚长安,自己的心里便失去了些信心,曾经在家乡颇受瞩目的举人身份,在这里却一文不值,可以说是遍地都是...” “那段时间,我比较消沉,便在这长安城中随处游荡,一日,偶然间逛到了外城的群芳院门前,略有醉意的我被一阵琴音所吸引,不知不觉的便迈进了群芳院的大门。” “经过询问得知,那阵优美的琴音来自群芳院里头牌姑娘芸娘之手,当时我心想,琴音如此清雅优美,那弹琴的人...呵呵...倒是如愿的见到芸娘姑娘,但我这兜里的盘缠...唉...本不是十分富足的家境,实在消费不起此地的银资,仅是打了个茶围,便花去我来长安赴试半月的开销。” “正待我要离开之时,琴音停了,弹琴的芸娘似是注意到了我这穷困书生...她起身走向我,为我斟了一杯香茶,问:公子如何要就此离去?我没脸说出没有银子,但善解人意的她似是看懂了我的尴尬,说让我再听一曲...” “唉....当时不知,其实芸娘已经替我向院子里付了本应该我去付的银子...那夜,我喝多了,胡言乱语的向她讲诉着我的困扰、担忧和不如意,而她,却始终给与我鼓励,还告诉我,她相信我可以一举中第,光耀门楣...” “她是极善良的人,又不爱财,每次我去见她,她都事先为我付银,可...可我怎么也是堂堂男儿,怎么能总是用女子的钱?我告诉芸娘,若春闱登榜,我郑淮定回来这群芳院为她赎身,然后带她远离这个烟花之地,回到江南,舒舒服服的过完一生...” 第一百八十八章 帮你?是有条件的 听到这里,宁三明白了,这是一出被后世电视剧都已经拍烂了的风尘女与考试男的爱情故事,其感情线还算中规中矩,两人也你情我愿,只是有一点纳闷的地方,当时身为群芳院头牌的芸娘,怎么就一眼相中了人群中的这个穷屌丝呢? 以后有机会一定当面问问芸娘,嘿嘿... 宁三听郑淮深情的讲述过往,并没有太多感触,心里想着,若是你辜负了咱的小秘书芸娘,任你多苦情,都不值得同情。 “后来发生了什么?”宁三问道。 郑淮像是陷入了沉痛的回忆中,双手抓着头发,嘶哑的嗓音说道:“多亏了芸娘,我日日埋头苦读,正在志得意满的时候,江南捎来了家信,家父...过世了,我不得不放下所有的一切回到江南为家父守孝...离春闱只有五天了,只有五天啊!” “走之前,你就没有和芸娘见一面?我相信依芸娘的性子,一定会等你。”宁三说。 郑淮抬起头,满眼通红的盯着宁三,痛苦的说道:“我一介书生,家世也不显赫,父亲又苍然离世,错过了春闱,我还能做什么?!我能给芸娘什么未来?” 宁三有些后悔这一天以来忙忙叨叨的寻找这郑淮了,没想到他自以为是到这样?不过他又转念一想,身处这个时代,男人的地位和女人是完全两种概念,培养出这样的性格也不能完全怪他。 只得低声说道:“你认为芸娘若是钟情于你,是图你的家世,还是你的功名?虽说她出自风尘,但那些让你引以为傲的东西,对她来说都不如你对她的一句温言细语。唉...你还是不了解她啊。” 郑淮沉默了,低着头,一副颓然的神色。 宁三示意梨儿给他斟了一杯茶,然后推到他面前,接着问道:“再后来呢?” 郑淮双手握着茶杯,深深皱着眉,说:“为家父守孝三年以后,我便变卖了家中房产,带着家母立刻回来长安,可....可听群芳院的人说,芸娘已经为自己赎身,也确定终身不嫁,也....也不再见我...” “要是我?嘿嘿,早找人狠狠揍你一顿了,她不见你,你还认为是她的问题?” 郑淮忙道:“不不,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至此,宁三终于听明白了,这老帅哥郑淮,其实并不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只是因为当时的自卑心理作祟,没脸见芸娘罢了,家里还出了些事,这才导致两人的缘分擦身而过,但他也有挽回之心,不然也不会在群芳院门口开了一家白云炊饼铺子了。 “你的错你就要认,只有认识到错误了,你才有改正的机会,懂吗?” 听宁三这么说,郑淮眼神中似乎显现出一丝丝光亮,身子也挺了挺试探道:“我...还有机会?” “嘿嘿,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若不是看到你脑袋上的匾额,看你这自以为是的德行,我都要转身离开了。” 梨儿听相公说起匾额,忙抬头向上看。 ‘良女草阁’是什么意思呢? 看到梨儿好奇的目光,宁三笑着对梨儿解释道:“这还不简单,倒着念,再加上他炊饼铺子的云,草阁的草加上云便是芸,良加女便是娘,起名都这么有深意,说明他还有点良心。” 郑淮惨然一笑,说道:“是我的无能,害了芸娘半生,若真有机会能偿还于她,我愿做任何事,还望宁公子教我...” 说完郑淮起身向宁三下拜,宁三也忙伸手搀住他的双臂,说道:“先别急,能不能帮你还要看你自己,你无能的事情说完了,下面咱们讨论讨论你有能的地方,说说,你想照顾芸娘的下半生,有什么拿手的手艺,给我说来听听。” 郑淮被宁三扶起来,有些尴尬的说道:“自从回来长安,安顿了老母,我便不再考虑春闱,说来惭愧,仗着自己举人的身份,在商业上倒是谋求了一些做小生意的技巧,自己也在‘格物’方面,涉猎颇深。” “‘格物’?你研究这方面的学问?”宁三有些诧异的问道。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士农工商阶级分明,从商已经是很“低端”的存在了,这老帅哥还研究‘格物’? 所谓的格物,在后世被称为物理学,也就是支撑起现代社会的基本原理,也是科学时代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但在这个朝代,格物论绝对的被认为是虚幻的代表,甚至那些太学里都教导学子远离格物论。 见宁三问自己为什么研究格物和商业,郑淮解释道:“当初,荷包窘迫导致没有与芸娘长相厮守,对在下来说,太过深刻了,所以,即使家母极力反对,我也要从事这方面,只有多赚了银子,很多事情才有可为。” “理由很充分,我赞同,但你的能力嘛,还要再看看,下面我问你第二问题,如果我给你个机会重新追求一次芸娘,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郑淮眼中的光更加闪亮了,忙纳头便拜,激动的说道:“若宁公子帮我,能让在下今生还有照顾芸娘的机会,那在下做牛做马报您的恩。” “做牛做马倒是不用,但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宁三说道。 那郑淮此时已经很是亢奋,多年的无望守候,通过这宁公子的帮助,马上便有机会拨云见日,怎能让平静? 郑淮兴奋的问道:“宁公子,您的第三个问题,这便问了吧,在下知无不言,绝对发自内心的回答您。” “嘿嘿,不是要赶我出门的样子了?” “不敢不敢,是在下有眼无珠,没看出来宁公子此行实是要帮在下,还请原谅则个...” 宁三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人生有许多可以去珍惜的东西,爱情也是一样,芸娘钟情于你,并不是喜欢你的才华或是家世,可能就是你当时的一个眼神而已,还有,你要知道,你虽然很苦情的守候芸娘多年,但女人若是动情,也是一生的,你真认为凭着她的姿色和能力,没有大户人家的公子苦苦追求?” 郑淮忙道:“那是一定的,芸娘一定有很多人追求,在下也会穷极一生,好好对她。” “那好,本公子问你第三个问题,如实回答,你说....本公子...帅不?” “呃....帅帅!宁公子不仅外表丰神俊朗,内在也是聪慧异人,是在下少有佩服之人...”郑淮说道。 “行了行了,嘿嘿,过关了,至少此时的你会说几句好话,到时我给你创造机会,你别给弄黄了!”宁三笑着说道。 郑淮忙道:“不会不会,这次就是求,我也求着芸娘的原谅。” 宁三走过去搂着郑淮的肩膀,嘿嘿笑道:“接下来,该考究你的能力了,还请郑大才子给我分析分析咱群芳院此时的经营策略?嘿嘿嘿嘿。”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冬璃 街环笙灯不夜景,暮色西子更奢淫。自古英雄甘迷醉,帝王焉鼓向北心。 舞榭亭台,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加上熙攘的人群,灿烂的灯笼光亮与柔和的夜色交相呼应,组成了巍峨长安城的繁荣夜景。 坐落在朱雀大街的群芳院冬璃分院的二楼,店小二和杂役忙碌的奔走着,这其间有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娇娘在从中调节指挥着。 再过几日这冬璃馆就要正式开业了,在宁三的强烈要求下,春姨和芸娘都不得不同意他枉顾其从前传统,提前‘试营业’起来。 宁三的解释是,千虑之下也还难免一疏,就怕正式营业纳客开始,出现问题会出现慌乱的情形,所以提前三日便开门营业。 这冬璃馆主营业务是给客人提供可口美味的餐食,以及舒适优雅的住宿环境。 无论在武朝还是前隋,用于住宿打尖的客栈,虽也有提供餐食,但其环境和口味可就不敢恭维了,大多勉强能填饱肚子即可,掌柜不用心,可也也不挑剔。 开始时宁三还较纳闷,既然是开门做生意,为何不精益求精的将住宿和餐食都同时做到最好呢?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研,宁三才明白,但凡有些名望的厨师,手艺基本都是从祖辈传承或者拜师学艺而来,他们宁愿在三流四流酒肆做个打下手的二厨三厨,也不会去到客栈给客人烹饪。 全因为最简单的道理,他们的观念里,客栈就是睡觉的地方,而酒肆才是吃酒品菜之地。 在成立冬璃前,春姨的意思是将春阁外的夏馆、秋院和冬璃,都做成青楼,其一是因春姨本身就浸淫这个行业许多年,有的是成熟的经验,运营起来也得心应手。 而原因二,她们都一致认为,如此繁华的地段,若是继续开青楼,那肯定会超过坐落于外城的群芳春阁的进账。 可宁三却没同意,异常坚决的定下来,冬璃就是以酒肆和客栈为主,还美其名曰的起了个奇怪的名字叫‘宾馆’,意思是供宾客下榻之雅馆。 群芳院能有今天的成绩,十之八九是靠着宁三的改革功劳,而最后一大笔扩院开分店的银子,也是宁三从永德钱庄所拆借而来,没办法,任她们如何反对,最后也从了宁三的意。 这个时代的人和人们内心的观念,其实是向‘前;的,前是从前的前,也就是说,人们做任何的事情,都喜欢引经据典,循着前辈先祖的训诫来要求自己。 所以动不动张口就说,‘按照传统啊’‘前辈吩咐过’‘根据祖上传承’之类的话。 可宁三是实实在在穿越时空而来,在他生活的时代,人们的愿景是向‘后’期盼的,比如有人得了重疾,他都会安慰自己,好好保养身体,没准过两年特效药就研发出来了。而大多数的年轻人,也都热衷于迭代更新的电子产品,还特别迷恋科幻题材的影视剧。 这就是时代的进步,而人们的观念也会随着时代的进步转变。 虽说冬璃馆已经开始试营业,但宁三初始的设计便有别于这个时代平常的那些酒肆客栈。 所谓酒肆,是为了填饱肚子,整个长安城,也就只有大玺楼、状元阁、琼楼等十几家大型酒楼能提供些较优质的服务,和相对精致的美食。 而客栈?那基本就是干净整洁,就算高档了。 冬璃馆呢?总共四层的宽约二十多长的主楼,一二三层,皆为酒楼,一层是堂食,宽敞的厅内四面墙壁上都镶嵌着西域传到长安的琉璃壁灯,而进门后左右两面的墙面,被宁三设计成由碎木屑粘合而成的山水鸟兽画,独树一帜别具一格。 面对正门,是接待客人的柜台,与别的酒楼不同的,是冬璃的柜台里是两名笑意妍妍的靓丽美女,不像其他馆子,一般都是一个年轻小厮和一年迈掌柜杵在那里,让人一望之下,食欲顿消半数。 柜台后面,是与整个楼宽等长的白色墙面,上书二字“留书”,其意思是让肴酒尽欢的宾客,可以在微酣之后,借着灵感题词赋诗之用。 正中间,是宁三婧瑶诗会第三日,帮助唐洛嫣夺魁时所吟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二楼三楼,是包间雅座,每一个包房,都是风格迥异,比如说题‘瀑布’的房间里,就有宁三设计的假山流水,使你在进餐之时,听着淅沥水声,仿佛身临其境的在瀑布下饮酒。 叫‘森幽’的房间,则房内四边都种满各式绿植,绿油油的叶子,都向着房间中心呈弧形,正好围成一树屋的感觉。 其他还有许多特色房间,比如‘宫讳’‘听蝉’‘书藏’等,简直让第一次来的客人目不暇接,连连称奇。 主楼的四楼,却是一整间被装修的古香古色的通场大厅,宁三的意思,是以后为大户人家举办大型宴会之用。 在环境上,无论每间包房的植物搭配,到进门后嗅到的香薰气味,还有每一层相对其特色而配套的琴师轻奏,都有着极高的要求。 穿过主楼的廊道,二进三层的木质角楼,和三进四进一座座微型小院格局的卧房,则是住宿之地。 虽说这些设计的点子比较好模仿,只是来过一两次,有心人就可临摹出个七八成,但冬璃是其他酒楼客栈模仿不了的,其一是完全由宁三和高薪聘请的一群老厨,细心研究罗列出来的菜单,要知道,菜式好做,味道难调,自古以来众口众说,可冬璃馆的所有菜品,加上宁三和刀叔捣鼓出来的味素和酱油调味以后,那其他酒楼就更没法效仿了。 就连那些颠勺几十年的老厨,品尝加了味素和酱油的菜品后,都激动的老泪纵横。甚至有两位甘愿在这冬璃掌厨,来当学徒学习味素和酱油的酿制。 而不能被模仿之其二,是冬璃馆有着三家青楼在背后做支撑,若是住宿宾客有意,可以从其他几间分院调来各色美女服侍... 前院的酒楼也如此,想听曲的,赏舞的,做游戏的...只要你有需求,我们便有服务... 这段时间除了要管其他几间分院账目,芸娘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冬璃馆中,这都天黑过一个时辰了,她午饭还未进口。 安排了几名杂役去收拾包房后,刚想到后厨去吃些餐食充饥,芸娘便看到宁三从楼梯处一步三晃的走了上来。 “怎么?宁公子,今日刚见了一面,就又有新的点子来吩咐我做?”芸娘说道。 宁三看着满脸疲惫神情的芸娘,心想,再这样下去,本来姿色不俗的美娇娘,可要累成黄脸婆了,看来今日忙乎了一天,还是有些道理的,需得赶紧找个人替她分担才对。 “没有,我又不是周公,哪来的那么多新奇点子...嘿嘿,本公子今日去内城,拜访了一个颇有些能力的商人,寻思着请他出山,来帮帮你,免得你每天累的跟什么似的...”宁三笑着说道。 第一百九十章 尴尬的重逢 听宁三说要找人帮自己,芸娘狐疑的看着他,心里有些发毛。 他能有这么好心?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来逗自己? 宁三看出芸娘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随即说道:“这次真不逗你,确实想找个有能力懂经商的人来帮一帮你,喏,我都把人给带来了,来让你掌掌眼。” 听说把人都带来了,芸娘这才相信宁三的话,微微一福说道:“芸娘谢宁公子用心...” “嘿嘿,我可真是用了心的啊。”宁三说完,朝楼下喊了声:“来,上来吧。” 木质楼梯轻响,一个身穿灰色儒装打扮的中年人慢慢走了上来。他的身后,跟着随宁三跑了一天的梨儿。 “你!”待芸娘看清走在前面那人的相貌,蓦的伸手捂住了嘴,眼睛睁得很大,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怎么?不喜欢你的搭档是男人?嘿嘿,芸娘你别挑剔,这时候懂经商的人本就不多,和你同龄没有代沟的就更少了,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时间长你就适应了...”宁三说道。 来者正是郑淮,沉稳的走到距离芸娘三四步的距离站定,双手抱拳,冲着芸娘躬身一礼,说道:“在下郑淮,问芸娘安好...” 此时的芸娘,仍是保持着双手捂嘴的动作一动不动。但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她瞪大的双眼里,渐渐升腾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宁三扯了扯芸娘的衣角,小声说道:“怎么?饿极了把自己的手当猪蹄子啊?还不打声招呼?” 任宁三在旁边低语,芸娘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郑淮行礼过后,也不敢直视芸娘的眼睛,目光锁定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时间就像凝固了一样,宁三见两人都没有说话,回头和梨儿说道:“梨儿,去让后厨做几个小菜,再来两壶美酒,咱这跑了一天了,也该拜拜这五脏庙了。” 乖巧的梨儿点头答应后,便朝后厨走去,宁三对芸娘说:“走,找个雅间,咱们边吃边聊。”说着,就去拉芸娘的衣袖。 “宁公子,芸娘不需要帮手,所以这饭,不吃也罢。”芸娘微一用力,便挣脱了宁三拉她的手,说道。 见没拉动芸娘,宁三装作好奇的语气问道:“不是你天天喊累吗?这都给你找来帮手,还亲自送上门来,你怎么还装上了呢...” 芸娘身子有些微微发抖,虽然眸子里已经布满水气,但她用力咬着下唇,愣是没让眼泪滴落下来。 “芸娘虽累,是想找个帮手分担,但是...他不行!”芸娘坚定的说道。 宁三看似更好奇了,问道:“嗯?难道...你们认识?!” “不熟!”还没等郑淮说话,芸娘抢先答道。 恍然大悟的神情后,宁三贴近芸娘,小声耳语道:“我说...工作是工作,个人的事情是个人的事情,你身负几家院子,是个专业的经理人,这些事情,不要混为一谈,可好?另外,不管你和他有多少仇怨,你要体现的专业一点。” 虽不知道宁三说的什么‘经理人’是什么意思,但芸娘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工作是工作,个人是个人,不能因为个人的原因影响大局,而显得很不专业。 她向来是个雷厉风行,对自己要求极严的人,否则也不能年纪轻轻便成为头牌,后来又为自己赎身。 当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轻轻说道:“郑公子是吧,请吧。” “......”郑淮此时看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又是尴尬,又是心疼。但芸娘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令他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低头跟着宁三往雅间走去。 雅间内,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梨儿引着店小二,用托盘端着几道菜开门进来。 “相公,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梨儿便做主选了几样,先充充饥吧。”梨儿脆声说道。 “嘿嘿,我家梨儿选的,我都喜欢,快来,你也累了一天了,坐我旁边,相公喂你吃菜。” 措不及防下,屋里的芸娘和郑淮二人,被宁三狠狠的撒了把狗粮,听着宁三大庭广众之下同梨儿说这些亲密的话儿,都低着头有些尴尬。 可梨儿平时便已听的习惯了,反倒没发现什么不对,听话的坐到了宁三身边,又帮宁三倒了杯茶说道:“相公先喝杯茶,润润喉,今日你都没怎么喝水呢...” 宁三余光瞟了芸娘和郑淮一眼,嘿嘿笑道:“嗯嗯,梨儿斟的茶最香甜...” 芸娘心想,再不进入正题,怕不是要让你们两个恶心的什么都吃不下了,开口说道:“宁公子,你所说帮手的事,可以让他去别的院子帮忙,同样也会减轻我的工作量,冬璃嘛,就算了,芸娘还能忙得过来。” 郑淮看着芸娘决绝的神情,根本也不看自己一眼,支支吾吾的说道:“芸娘...” 这老帅哥酝酿了半天,一句话刚起了个头,芸娘立即打断:“抱歉,我的闺名郑公子还是别叫了,男女授受不亲...” “噗!”这次打断芸娘的是宁三,芸娘转头看着将满口茶水喷射而出的宁三,一副不解的神情。 “哈哈哈,我真是服了you了,只说了你名字就男女授受不亲了,那他看你一眼,还不得让你怀孕啊,啊哈哈哈哈。” 芸娘听宁三说完,心里一阵羞怒,严肃的说道:“宁公子,虽说芸娘归你调度,但也请你自重!” “哦哦,好,嘿嘿嘿,不好意思啊,没忍住,我说芸娘,你先别着急拒绝,先听听郑淮公子说说他的经商理念,你再拒绝也不迟啊,若是你真是不想用他,我一会儿便打发了他走就是。”宁三说道。 芸娘沉默不语,伸手执筷,夹了些自己面前盘子里的菜送入嘴中。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不尊重他们,实在是自己已经饿抽筋了... 宁三转头看向郑淮,鼓励的说道:“郑公子,先前我向你请教的问题,同样是青楼,咱们群芳院同长安的萧楼相比,分院更多,姑娘更美,服务更优,花样更新奇,怎么就进账才堪堪和她们接近,甚至还没法超出呢?请问何解?” 谈到这个话题,芸娘不禁立起耳朵认真听着,自己早上去到群芳院水阁小院,向宁三汇报营收的时候,两人还探讨了这些,只是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可是...这郑淮竟然知道?记得....唉,估计又是仗着自己读过几天圣贤书而在这里胡说,一会儿等着他出丑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宁三的考验 在宁三鼓励的目光中,郑淮正襟而坐,暗自深吸了两口气,舒缓了一下情绪,想了想说道:“宁公子,先感谢您给了我这次机会,据在下闲暇时了解过,群芳院和萧楼都属于长安城中较为知名的风月之地,之所以有人力投入和经济投入反倒不成正比的情况,其实有几点原因。” 芸娘听郑淮开场,顿时觉得稍稍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里,郑淮是个性格较为倔强的迂腐书生,当时能在人群中一眼看中了他,也是因为见惯了风月场所那些充满欲望的眼神后,偶然在他眼睛里发现了那抹纯净。 当时在场听自己奏曲的所有客人,无不是想要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可是他不一样,满是欣赏的听自己奏完一曲后,竟然要转身离去... 从未主动的群芳院头牌姑娘芸娘,第一次主动的叫住了这个年轻人。 从那一刻两颗心开始贴近之后,虽然他有时还是很迂腐,抓到个典故便喜欢钻牛角尖,是个内心中极有原则的人,认同的,便是认同,不认同的,打断他的腿,他也不会点一下头。 唯独对芸娘,他极尽温柔,细心呵护,从不会拂了她的意,虽然没有银钱,但芸娘能看出他是骄傲的,也是有着考取功名的能力。 可是....春闱过后,芸娘再也没有等来他的消息,登榜?落第?她不相信他是无情无义之人,甚至她都从没敢去看过那朝廷张贴的红榜,可明明是...他让自己等他的啊... 陷入回忆的芸娘,虽然品尝着美味的菜肴,但此时也如同嚼蜡,整理了一下心情,继续装作不经意,却暗自认真的听着郑淮的分析。 “其一,地域差异,萧楼位于兴道坊,左临京城第一楼之称的大玺楼,右边又是状元阁,其北临皇城,南接开化坊,东西两侧距东市西市同等距离,实乃长安最优地点。在这个地方开店先不说,就是居住之人,也都是非富即贵,所以萧楼占了这个便宜,贵人,消费既贵...” “而其二,便是经营之方式,据我所知,萧十三娘作为萧楼的当家,最善于维系朝廷官员之情过,但凡被她接触过的官员,基本都会成为萧楼的常客,投其所好,被她做到极致,虽说群芳院宁公子的改革,极大的提高了姑娘们对客人的服务质量,但还应提高一些每间分院掌柜的能力,就好比萧十三娘的手段。” 宁三听到这里,插话说道:“依着郑公子的意思,是我所倡导的方向是有差错的喽?” 郑淮忙道:“宁公子,不是恭维你,你的方法及方向都很对,但是在如今官僚的世风下,还做不到你所期盼的大同而已,作为商业,太多的人都可以指手画脚,也有太多的官,可以左右你的生死...所以其实群芳院现在应该增加一项需要注意的数据,那就是客单价,也就是由客人的消费能力,去评定其优劣,再做调整。” 郑淮所说的话,听在芸娘的耳朵里,让她非常意外,这还是曾经那个鄙视商业,誓要得取功名造福一方百姓的人吗? 但同样的话,听在宁三耳里的解释确实不同,可能此时朝廷的官阶体系上,是有一些见不得光的龌龊勾结,但在泱泱武朝,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毕竟林子太大了,自然什么鸟都会有,走萧楼的路线,结交上层,固然能安逸一段日子,但要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论你结交什么样的人,却都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 费力的结交一批,到时候还都要从头再来,反倒增加了无形中的付出成本。 其实宁三知道,看似萧楼收入很高,但灰色的流出也不少,自己掌控的产业,做到遵纪守法,再去快速的扩大其产业的体量,直到体量大到那些芝麻绿豆的小官没办法谈论自己为止。 这些想法宁三都没有说出,因为他很清楚,今日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撮合这对痴情老男女重蹈覆辙,自己哪能出彩呢?安心的当绿叶吧。 “郑公子,你说的太对了,芸娘你也听听,不管方法如何,那是要去实践的,但思路之清晰,咱们群芳院好像除了本公子以外无人出其左右了啊,怎么样?芸娘,还想拒郑公子于门外吗?”宁三拍着手说道。 被宁三夸赞,郑淮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关于萧楼和群芳院的话题,两人来时路上已经聊了一道。 只不过现下又说了一遍,是要让芸娘知道他的改变。 芸娘听郑淮几句话就给萧楼和群芳院分析个通透,还有那‘客单价’这数据的引导,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理性告诉她,这个人应该把他挽留在群芳院里,若这样的人到了别家,那可是树立了一个颇有力的劲敌。 但同时呢,感性又告诉她,当初他不辞而别,从此后音信全无,不能就这么原谅他,可以说,自己孤独半生,皆因他起。 见芸娘在做思想挣扎状,宁三忙给郑淮一个眼神后,说道:“郑公子,没想到如此有才,要知道现下经商的不少,但专研经商的人却不多,在下还请郑公子留在群芳院中与在下共事。哦对了,听说郑公子如此年纪还未成亲,嘿嘿,姑娘家家的咱们群芳院最为出色,待在下做媒,你若钟情,姑娘也对你喜欢,便成了亲吧,哈哈哈。” 宁三说的兴起,仰脖笑了起来,但只见郑淮站起身来,朝宁三双手抱拳一揖说道:“郑淮感谢宁公子如此重视,留在群芳院共事好说,若是...”看了眼芸娘后,接着说道:“若是...不反对的话...在下愿效绵薄之力,可成亲...” “成亲怎么了?难道你不想成亲是因你另有喜好?”宁三假装好奇的问道。 郑淮忙摇手说道:“不不,宁公子别误会,在下还是喜欢女人的,只不过,我早有约定终身之人,若不能与之白头偕老,这亲,一世不取也罢。” “哦?还有这等感人肺腑的事?那快说来听听,让咱们也开心开心。” 看着宁三一脸兴奋的猴孙样儿,芸娘心道:怎么就你这么好奇?那么多事儿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晚饭吃的都是狗粮啊 得到宁三的默许,郑淮也没坐下,低声说道:“在下本是天宝三年的贡生,由江南来长安赴春闱,想考取功名回乡造福百姓,就是在这期间,我识得了那个让我珍惜一生的人,我们相识、相恋,彼此互相交换诺言,此生非彼不嫁不娶。” 宁三插话道:“哦?天宝三年,这也过去许多年了,既然相恋,为何没娶?” 郑淮接着说道:“一切...造化弄人罢了,本与我那相爱之人约定,待我考取功名,就带她一同回乡,让她过上安静宁和的生活...可...唉...无奈造化弄人,还有五天就要春闱开考,家乡来信,家父...过世了...” 宁三又插话道:“哎呀,这么难过的事让你赶上了,真是...咱武朝的传统,家人过世,三年守孝,不娶、不嫁、不考、不做官...想必你第一时间便赶回乡了吧?” 郑淮点头说道:“我...我本想通知芸..通知她...可我对她的承诺却时时在耳边回绕,考取功名,带她回乡...可家父去世,功名没法考了,若带她回乡,三年守孝没法娶她,难道带着她跟我没名没分的一起守孝三年吗?” 宁三再度插话道:“嗯,理解理解,真是太左右为难了,唉,我若是那女子,知道你这种情形,也一定会原谅你。那后来呢?你再找没找过她?” 郑淮说道:“待守孝期一过,我便第一时间变卖房产田地,带着家母,全都搬到了长安,其目的,就是想找回她。可是...三年后的她,已是...已是自由之身,我几次找她...请她府上的杂役通传,因为她这时的身份,我只能说是她的同乡,但不记得多少次,她都是避而不见,我想...她是已经死了心吧...于是,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但仅是一个侧面,一个背影,都已心满意足...” “唉...你真...” “你能不能不插话了!让他把话讲完!” 宁三正要插话,突然被芸娘厉声打断。 被吓了一跳的宁三,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芸娘,不解的说道:“你..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吼我干个六啊!难道你想造反?!” 这时芸娘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刚开始本不想听郑淮解释这些难堪的过往,可越往后听,她越是心惊。 从没想到他也经历了这么多!原本意气风发的年轻书生,一门心思要考取功名,可临考之时,家中突逢不幸,这当时得是什么心情啊? 还有,守孝三年是传统,自己若一同跟他回乡,这三年没名没分,虽身在他家乡,又如何与之相处? 何况,三年后他迁家于长安,就是来寻自己,那时自己已为自己赎身,他自然不能再以客人自居,如今细想想,那个时候确实听杂役说,总有自己的同乡来找,本想自己哪来的同乡,还以为是哪个无赖在骚扰自己,所以一直避而不见... 想着想着,芸娘眼圈里忍了一晚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哎?我就说你一句,你看你怎么还哭上了呢?这么想不开啊?行行行,都听你的,我这就把他赶走总成了吧。”宁三说道。 芸娘没有理会宁三,也没抬头,一直呜呜的哭着,极尽悲伤,似是要将这许多年的委屈都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突然,一方绣帕递到了芸娘的手边,郑淮轻声的说道:“擦擦眼泪吧...还记得吗?这是当年你送与我的绣帕,这么多年,我一直贴身携带...”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梨儿,看到此景,也跟着嘤嘤的低声饮泣。 宁三侧脸看着梨儿说道:“你哭啥啊?被他们喂的狗粮呛到了?” “相公...梨儿感动嘛...” 这时,芸娘慢慢收住哭声,缓缓抬起了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说:“你...老了...也憔悴了许多...” 郑淮见芸娘终于和自己说话了,微笑着说:“可你从未变过样子,还是那么的明亮照人,那么的美丽...” “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的?没再考取功名吗?”芸娘接过绣帕擦了擦眼泪说道。 “没有了你,功名有什么用呢?其实这许多年,我时常能看到你的...” “什么?”芸娘诧异的说道。 宁三这时再度不合时宜的插话道:“咱们院子对门的白云炊饼铺子,就是你这老帅哥开的,还极其变态的天天在二楼的窗口盯着你进出,哦对了,他们铺子中堂还挂着一幅更骚气的匾额,题词:良女草阁,加上那个白云的云,嘿嘿,你自己想去吧。” “啊...”芸娘惊讶的捂住嘴。 过了片刻,这才伸出右手,轻轻的抚摸着郑淮的脸颊,一如当年两人相恋的模样。 “哎哎哎,够了啊,这屋里还有小孩呢,可别把我家梨儿给教坏了..”宁三不依的喊道。 “噗”芸娘本还泪眼婆娑的表情,却被宁三的话给逗笑了。 郑淮见芸娘笑了,自己也笑的更开心了,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试探的问道:“芸娘,你原谅我了?” 芸娘故意白了他一眼,说:“原谅你?哪有那么简单!这许多年...唉不提也罢,不过我现在每日被某些人压榨的厉害,你要帮我助我才行,这样我再考虑原不原谅你...” 郑淮听完,爽朗的笑道:“芸娘吩咐,小生定当全力以赴!” 宁三取过酒壶,为每人倒了一杯美酒,提议道:“行了行了,你俩可以了,再不阻止你俩,是不是还要当着我和梨儿的面前行房啊?来,既然你们两个和好如初,我便敬你们一杯,祝你们早生贵子,让你们的儿子也来给本公子赚银子,哈哈哈。” 郑淮和芸娘接过酒杯,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朝着宁三行了一个大礼。 此时,就算芸娘再愚钝,也明白了一切都是宁三设计的桥段来解开自己和郑淮多年的误解,她发自内心的感恩,但更多的还是感动,感动宁三这本是差使她做事的人,实在是一直拿她当做家人一般对待。 虽然平时也会凶一下自己,但想一想,家人在一起,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时常看着梨儿和洛嫣在院子里跟宁三起腻,自己也很羡慕,但这个年纪的自己早已认命,何奈自己命运坎坷呢。 可现在,在宁三的帮助下,自己找回了他,那个一直爱着自己的人,原来,自己也是幸福的人呢...芸娘心里甜甜的想着。 四个人在愉悦的氛围下,共同吃了一顿晚餐,品尝着冬璃馆特色的美食,只有宁三食不知味,心里一直叨咕着,他娘的!这是吃了一晚上的狗粮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熄灭的灯笼 冬璃三楼的包厢雅间中,宁三和梨儿已经吃饱了饭,看着桌对面越坐越近的两人,不禁有些感叹。 梨儿当然是感叹着郑淮和芸娘能在这许多年后和好如初,而宁三呢?感叹的是自己如此聪明,嘿嘿,没费多大功夫,去了趟京兆府,走了趟炊饼铺,再吃了顿饭,就又为群芳院拉来这么个懂得经商的人才。 “饭呢,也吃了,芸娘也都原谅了老郑,接下来咱们就不打扰二位春宵一刻了吧。”宁三牵着梨儿起身说道。 芸娘不知是美酒上头,还是羞红了脸,面对宁三的调侃,有些不知所措。 不让他们离去吧,人家为了自己的事情整整跑了一天,应该已经累坏了,若让他们走吧,好像自己真的着急和郑淮圆房一样。 郑淮似是看出端倪,站起身双手抱拳:“在下感谢宁公子之用心,今后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帮助芸娘,不让她为一些琐碎小事费神,公子若累了还请回吧,我一会带着芸娘去白云饼铺瞧瞧...” “看看,还是老郑会说话,行了,回了...告辞不送~!” 转出冬璃馆,沿着朱雀大街向南,不远处就是落英小筑,想着几日不见那顾盼生姿美目盼兮的韩小笑,宁三心里升起一丝暖意。 那落英小筑从前叫‘盼念’而今改名做‘如愿’的美酒,是否还那样香醇呢? “梨儿,给你雇辆车,你先回去,相公去笑笑那里看看,和洛嫣说一声,让她莫念。”宁三说。 梨儿点点头说:“相公已经饮了许多酒水,今夜不宜多喝了,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嘿嘿,好。”拍了拍梨儿的头,嘱咐冬璃馆杂役去雇车。 送走梨儿后,宁三顺着朱雀大街闲庭信步的朝着落英小筑逛去。 不一会,来到位于永达坊中的落英小筑门口。令宁三诧异的是,夜已过半,此时应该正是红灯高挂之时,为何落英小筑门前的四枚精巧的灯笼一盏都没点亮呢? 按理说,现在这个时辰,正是那些文人墨客,结伴在其间欣赏韩小笑妙舞之时,难道...里面有重要客人正在接待? 根据秦楼楚馆的规矩,每晚日落时分,院子里的灯笼要在下人的张罗下同时挂起,其讲究是日不过,夜不孤的意思。也暗合日夜流转之意。 只有门前挂灯的院子,客人才会踏足而入寻欢作乐,但若是灭了灯,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整间院子被有钱富户或者权倾之人包场,这才关门灭灯。另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院子关门大吉,倒闭了... 否则,就算年除夕夜,院子放年令假,这红灯也还是要照点不误的。 推了推门,没有推开,宁三顺着门缝向院子里看去,隐隐有灯光闪烁人影幢幢。 包场?是谁家这么大的势力,竟然能包韩小笑的场? 宁三知道,韩小笑的落英小筑,虽说也归类于青楼一类,但却是从来不给前来欣赏舞蹈的客人面子的,别说做美梦想一亲芳泽?嘿嘿,就是想在这里多喝两杯美酒,若时辰晚了,都给你撵出去。 韩小笑不爱银钱,没有很大的开销,不通权谋,不问俗事...要说爱好,如今就是三点,跳舞、酿酒、陪宁三... 宁三想到此,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微笑,这么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啊,若不是舞艺冠绝整个长安,许多权贵想动她都要考虑一下她的名望,不然,早就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这要是放在后世,评选个‘非物质文化遗产’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正门没有推开,宁三绕了半圈来到院子西侧的旁门,他知道,基本每间院子的旁门都不会上锁,因为会有倾脚工时不时的前来收拾院子里较污秽的生活垃圾。 推开西侧旁门进去,令宁三奇怪的是,这位于西侧膳房后的小院子里,竟然没有人? 若是有豪客包场的话,那此时的膳房,应该忙乎的热火朝天啊,可此时,怎么连一盏灯都没点呢? 抱着好奇的心思,宁三穿过花树从装点的甬路,向主厅走去。 来到那一汪潭水旁的主厅,主厅的灯倒是被点亮的,可....一个鬼影都没有,怎么回事?! 宁三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寻了一圈,仍是不见一人,心想不对啊,刚才在正门透过门缝,还见到里面有人影闪动,怎么一眨眼功夫,人都没了?难道是被外星人绑架了不成? 快步的来到韩小笑的闺房,依旧点着灯,没有人...... 返回到主厅门外,看着粼粼碧波荡漾的潭水,有些失神...笑笑人去哪里了? 就在这时,宁三感受到身后汗毛瞬间立起,身后有人! 忙先向前越出一步,拉远了与身后人的距离,再转身看去。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娇颜,是韩小笑... “你是鬼啊,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吗?”宁三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说道。 而此刻的韩小笑,心里比宁三还要惊讶,他...怎么来了?无声无息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小笑..不知公子今夜前来...”韩小笑有些磕巴的说。 宁三感到,今日的韩小笑与往日有些不同,但哪里不同,又说不出来,似乎....是有一些生疏的感觉? 但眼神又是那么的炽热,就像她想向自己怀里扑过来,但却有一股看不到的力量阻止着她一样。 “没事,昨日刚从青牛县回来,几日不见,甚是想念,特来看看小笑姑娘。”宁三若无其事的说道。 从见面到现在,韩小笑没叫宁三相公而改为公子,宁三也不着痕迹的将笑笑也改回了小笑姑娘。 听宁三如此生疏的称呼自己,韩小笑心里一紧,似乎是被狠狠的敲击了一下。 “公子...”韩小笑欲言又止... 宁三看着韩小笑的眼睛,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事的,我这也要回了,多贪了几杯水酒,谁知稀里糊涂的竟逛到你这里来,嘿嘿,改日有闲暇再来叨扰,洛嫣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不送...”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其实宁三心里也是很不舒服,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与韩小笑有了肌肤之亲,而在床笫间委婉之时,也和韩小笑表示过,想和她成亲,娶她一起生活。 每次提及此事,韩小笑害羞的满面通红,低头浅笑。宁三以为,这是她不好意思应承,可见今日韩小笑生疏的表现,宁三怀疑,是不是之前都是自己会错了意,她根本就是与自己逢场作戏,从未想过做自己的娘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韩小笑的决绝 见宁三转身要走,韩小笑心里着急,但又不知如何挽留,急的双手快要将衣角拧碎。 “公子....”韩小笑踌躇半天,这才挤出来这么一句。 听韩小笑出声叫自己,宁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 此时的韩小笑,眼里已经满是泪水,嘟着嘴唇,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强忍着情绪。 宁三看着她的神情,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快速回忆一遍与韩小笑相识到后来的所有细节画面,不应该啊,她本不是薄情之人,相反,小笑还比任何人都重情重义。 而且从小到大,都是率性而为,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若是对自己无意,就算逼死她,她也不会委身自己啊。 “小笑,你今日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宁三关切的问道。 “没...没有,就是...有些思念公子...” 看着盈盈玉立在月下的佳人,宁三心里一阵懊悔,明明小笑对自己深情一片,借着酒劲,怎么还怀疑起来了呢?就算是对自己没有信心,那也应该对韩小笑充满信心才对啊。 她若是随便之人,成名这许多年,不知道多少个皇亲国戚商贾贵胄早已惦记上她了。 可她又怎么能守身如玉到现在,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自己呢? 宁三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喝了点马尿,便不知怎样好了...唉... “笑笑,你别介意,是我不好,才多喝了几杯,刚从冬璃馆出来,让梨儿先回去了,想过来和你说说话...”宁三轻声说道。 韩小笑轻摇了下头,表示没事,说:“你能来看小笑,小笑就已经很开心了,没事的...” 看着面前善解人意的美女,宁三借着薄薄的酒意,说道:“笑笑,嫁给我好吗?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我们一起生活...” 听到这句话,韩小笑先是心中感动,眼里充满柔情,可仅一个呼吸之间,韩小笑眼神中的柔情便被恐惧取代... 因为她看到,一只苍白的手上,握着一把吹发可断般锋利的匕首,正从宁三身后,顺着脖颈处横在宁三的喉咙前! 乌黑的刀刃虽未反射出一丝光芒,但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是卫轩!暗阁阁主!他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宁三的身后,伸出匕首,似是在警告韩小笑,他随时可以轻松的了结眼前这个人。 宁三被韩小笑的眼神吓了一跳,刚要走过去环住她问她今夜到底怎么了,却被韩小笑伸出的手制止住。 “小笑在月下立誓,公子你若有任何不测,我也会毫不犹豫随之而去,在随你去之前,至于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小笑无法估计...”韩小笑冷颜一字一句的说道。 “呃....难道我今晚喝的是毒酒被你看出来了?笑笑,别吓我,你没事吧?”宁三关心的问道。 韩小笑微微摇头,说:“没事,只是有些事,小笑既然决定了,就没有人能阻止,该做的我会做好,但也希望所有人不要打扰到我的决定。” 连续几句话,反倒让宁三的酒意消散的无影无踪,心想,此地就他们两人,她说的话,怎么自己却听不懂? 宁三感到一缕微风吹过,回头四下张望了一下,幽幽的庭院当中,除了自己和韩小笑以外,再无他人。 香风扑面,宁三回头之际,韩小笑早已投进了他的怀里。 “相公...小笑想你了...” “我...我也想你...要不然怎么会来看望你呢。”宁三搂着软玉般的美丽身子,喃喃的说道。 “小笑永远是相公的...只是...” “只是什么?你今日是怎么了,是不是夜晚不注意时,伤风了呢?”说着,宁三还伸手摸了摸韩小笑的额头。 韩小笑幸福的依偎在宁三的怀里,慵懒的说道:“小笑没事,有感而发吧...只是不想小笑在意的人,受到一点点伤害。” 在刚才韩小笑说出那番话后,手握匕首的暗阁阁主卫轩,皱眉思索片刻,便默默遁走,他是了解韩小笑的,自小到大都很是倔强,她所决定的事情,即便天皇老子,也都改变不了。 今夜前来找她相会,是商量一桩事情,涉及到肃王府与封国公府之间的纠葛,这才屏退所有下人丫鬟,灭了落英小筑的灯笼,在潭水旁庭阁下的密室中商谈。 谁知刚吩咐完,竟然遭到韩小笑的拒绝,她不想去执行这个任务。 卫轩为人阴险敏感,他意识到是韩小笑委身的那个男人,和这段情,束缚住了他手下这‘金鱼袋’级别的杀手的心。 可她不同意的事情,卫轩又强求不来,正当两人都陷入沉默之际,同时感受到庭阁之上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韩小笑意识到可能是宁三来寻自己,率先现身,稳住了宁三。 可卫轩正要离去之际,却听宁三说到要迎娶韩小笑为妻,这才让他瞬间起了杀心,又转回来,潜到宁三身后,想一刀了结了他。 刚要动手,就听韩小笑嘴中说出了那些话,虽然在场的宁三没有听明白,但卫轩却听而心中透亮。 其意思不言而喻,自己若是动这男子一下,那韩小笑舍命也会将暗阁闹他个天翻地覆,并且没有了他,韩小笑也绝不会独活于世。 离去的卫轩心中不解,情爱这东西,真的就那么美妙吗?想起被自己圈养在府中的一众美女,也没有让自己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啊?踏着月色闪身出院,消失在长安阴暗的街道之中.... 靠在宁三怀里的韩小笑,小声说道:“相公,小笑此生只你一人,但...却不能嫁与你为妻...还请你不要怪小笑好吗?” “啊?为什么?”宁三很是奇怪,虽说同得三位女子的情爱,但自己也是真心地疼爱她们,不会厚此薄彼,更不会始乱终弃。 “小笑有自己的理由,现在还不能说与相公听,但相公相信我吗?若是相信的话,你便永远记得,相公是小笑的第一个男人,不论未来的日子里,你嫌弃小笑色艺具衰,不要了小笑,你也是小笑今生唯一的男人...”韩小笑闭着眼睛,感受着宁三胸膛传来的温度,小声说道。 “我相信笑笑...可是....” 正待宁三还想追问,韩小笑抬起了埋在宁三怀里的头,眨着美丽的大眼睛,微笑着对他说:“夜了,相公抱小笑回房好吗?”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出事了 一夜极尽缠绵,直到日上三竿,韩小笑无限的温柔缠绵,早已让宁三暂时忘却了昨夜她到底为何不想嫁与自己的事情。 吃了些点心,两人相拥而睡,到了晌午时分才被急促的敲门声叫醒。 宁三揉着惺忪的睡眼,掀开锦缎薄被,支起身子生气的问道:“谁?这是拍门呢还是催命呢?” 韩小笑此时也醒了过来,和宁三交流了一下眼神,似是也不知为何。 门外传来韩小笑贴身丫鬟的声音,已经急的略带哭腔说道:“小姐,外面来了两个官差,说你们若再不出去,就进来拿人了...” 听清丫鬟的话,宁三心里一个激灵,啊?这个时代还有警察查房啊? 但随即转念一想,不对啊,难道是笑笑惹了麻烦?这才大晌午的追上门来? “笑笑,你且安心,一切由我来应付,律法社会,还能仗着官威强人所难不成?”宁三仗义的说道。 还没等韩小笑回话,门外的丫鬟接着说道:“宁公子,两名官差是来找您的,这就...这就要冲进来了...” “啊?!” 宁三更懵了,这里也不是群芳院啊,怎么寻自己寻到这里来了? 虽然不解,宁三也在韩小笑的服侍下迅速穿好衣衫,开门走了出去。 刚来到前庭主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雷小柔满脸怒气的脸色,接着,还有小狄那跟班焦急的神情。 “温柔乡里睡死你算了,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期?害得本官一上午什么都没做,光内城外城的找你了!”雷小柔气愤的说着,便要抬腿踢宁三。 宁三“哎呦”一声,忙一个转身躲在了一檀木花架后面,说道:“哎哎..有事慢慢说,动粗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时小狄也适时的给宁三递了个眼神,意思是此时千万别惹咱雷头,正在气头上寻求发泄呢。 回以小狄一感激的眼神后,宁三问道:“怎么了?火急火燎的,喝点茶,慢慢说...” “喝你的大头鬼呀喝,本官一上午已经灌了七八壶了,光茅房就跑了四五次!别躲着,不踢你了,过来和你商量些事情。”雷小柔双手叉腰说。 “得得,遵命。”说完,宁三忙走了过来,靠近了雷小柔身旁。 听说有事商议,小狄和刚才引路的丫鬟也识趣的走开,只留下雷小柔和宁三两人。 雷小柔皱眉说道:“事情并未向你所推测的方向发展,那连锁信才发出去两日,听本府范大人说,圣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今日早朝时,龙颜震怒,下令要彻查此事呢。” “嗯?那信件传播的还挺快啊。” 雷小柔看宁三还是一副淡然平静的神色,不禁又有些气恼,说道:“何止是快?仅昨天一日,便满长安的百姓都在谈论此事了,而且...还没到初八,延平门外便已经雪白一片,被京城百姓传抄不知道多少回的信件,都快要湮没城门了。” 宁三想了想后问道:“负责销毁那些信件的事情,落到了你们京兆府头上没?” 雷小柔点头说:“落是落到了咱们京兆府,但是和卫尉寺还有左城门卫三家衙门一起侦办这个案子。” “嗯...首先第一点,传播的速度和广泛度,已经达到目的了,估计这会儿,上官喜那老头已经如坐针毡了吧。”宁三右手搓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雷小柔接着说:“今日早朝,那封国公上官喜破天荒的上朝了,虽说信件里的目的直接指向他,但听说在朝堂上时,他并未表现一丝焦急,反倒是劝圣上遣大理寺连着他也要认真的查一查。” “哼,以退为进,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估计他真实的心里,实则慌得一批,嘿嘿嘿。对了,那后来呢?”宁三笑着问道。 “后来圣上安慰了上官喜几句,便下令京兆府、卫尉寺和左城门卫,联合查清这散布谣言之人,说抓到了,必须严惩。” 宁三斜眼看向雷小柔,低声问道:“你....怕了?” “怕?哼!全长安城都不论男女老少,都知道这封国公上官喜仗着自己皇戚的身份,欺行霸市,私吞百姓田产,还有传闻,因其好色,累的几名良家少女自尽在他府上的后花园里...我恨不得...”雷小柔恨声说道。 “停停停,别人瞎传闻你就别复述了啊,要知道,你是个官差,凡事要讲证据的,如果有证据的话,估计因为他这个封国公,大理寺门前的冤鼓都得让人敲碎多少个了...”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本来咱们想调查他,现下反而被三个衙门口先调查起来,这算不算出身未捷?本官能不急吗?”雷小柔生气的说。 看着雷小柔被气的通红的小脸,娇小可爱的鼻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宁三微笑着递过自己的香帕安慰道:“别急别急,咱们详细的分析一下如今的情形,首先,这势头咱们算是造出去了,你别看圣上为了这连锁信龙颜震怒,但本公子估计,他的心里也开始怀疑起上官喜来,你要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的掌权者,其心中是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真正的相信的,我若是圣上,也会像今日朝堂上一样,怒斥一通造谣生事之人,而背后,定会遣其亲信去搜罗一下证据,看那封国公是否损害了他所大统的天下的利益。” 听宁三长篇大论的一顿分析,雷小柔将信将疑的说道:“你是说...圣上已经开始对上官喜起疑心了?” “八九不离十吧,我们下一步需要做的,其一,就是想办法了解到,圣上派出暗访的人有哪些。其二,搜罗证据,交到那些人的手上!”宁三说道。 雷小柔低头思索着,心里将这两天时间完整的经历都反复的推敲了一遍,这才觉得宁三刚才说的还有些道理。不禁信心稍稍回升,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宁公子,如若了解圣上派出哪些人,应该不难,只是留意下宫中哪里出现异常调动便可,可是咱们要如何搜罗证据呢?那李令和李大二人,只是知道青牛县县令徐富之事,对他勾连封国公府的事情可是一概不知,却怎么将这证据链串联起来呢?”雷小柔一脸为难的问道。 “嘿嘿,对我来说,调查圣上派何人出宫查案反倒是难事,这搜索证据嘛,还真是简单的很......” 第一百九十六章 无间道 “简单的很?你是疯了吧,你可要知道,咱们如今仅有几人知道此事真相,而且还要两人负责看管着那李令李大父子二人,而我还要配合卫尉寺和左城门卫去收拾连锁信的残局,怎么?你要一个人去查?”雷小柔不相信的问道。 宁三笑了笑说道:“怎么?雷大捕头不相信我这个小老百姓的能力?” “你的能力,咱们暂且不说,你先说说你的点子,可行的话,再去实施。我可不想这边还要查案,那边再去想办法捞你!” 看雷小柔此时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宁三竟然觉得她有点可爱,若在他生活的后世,像极了那些脾气倔强的小萝莉,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 雷小柔发现宁三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游走,心想正心急火燎的跟你聊案情呢,你却一脸色眯眯的瞄自己的身子,低声喝道:“姓宁的,你若再敢看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捏爆?” 正陶醉在意淫中的宁三,吓了一跳,收回目光,忙说道:“信信信,我信,咱们继续聊这案子...” 雷小柔瞪了一眼宁三后说:“有屁赶紧放!” 宁三简单的整理了下思路,说道:“其实这件事操作起来也不难,他给咱来了个瞒天过海贼喊抓贼,咱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嘿嘿,届时,你查你的长安城,我去青牛县走一遭。” 雷小柔不解道:“你去青牛县做什么?就凭着你的身份,到了那里别再让那徐富将你扣下!来个毁尸灭迹!” 宁三笑着说:“还将我扣下?我到了那里怕是他要将我供起来,到时候也会给我找个什么袁芳、蒋芳、李芳、雷芳什么的陪我夜聊呢,嘿嘿嘿。” 雷小柔知道宁三又在借着说话,胡乱的占自己的便宜,但听说他亲自要去青牛县见那知县徐富,还是颇为担心。 “你到底想怎么做!?” 宁三也不再打哑谜,详细的跟雷小柔讲解着自己的想法:“首先,你想,知道那上官喜老头想要霸占咱官炉的人都有谁?” 雷小柔细细思索后,说:“上官喜和徐富自然是知道的,还有那个封国公府上的下人和奉徐富之命侍寝的袁芳。如今,还有你我和哥舒翰,即使是梨花村的李令李大父子,都不知道背后有上官喜的影子。” “嗯,但上官喜和徐富二人知不知道咱们的存在呢?” 雷小柔想了想说道:“应该不知。” “那你再想想,此时封国公府上已经被这满城的连锁信折腾的鸡飞狗跳的,他还有闲情雅致派人去青牛县联络此事?” “应该近期不会去。” 宁三轻轻拍了拍雷小柔的头,赞扬道:“嘿嘿,孺子可教也...” “嘿?!你竟敢碰本官的头!找死!”被宁三拍了半天头的雷小柔这才反应过来,伸腿便踢。 早有准备的宁三灵巧的侧身躲过雷捕头的侧旋踢,嘿嘿笑道:“别着急,聊得有些忘情罢了,接着说,接着说...我问你,你若是青牛县知县徐富,搭上了朝廷里这么个大靠山,听说靠山出事,你会怎么做?” “这...前去探望?” 宁三摇了摇头说道:“此时本人是不会前来长安探望的,因为要避嫌,但一定会近期遣人来探,一是巩固关系,二是探查情况,若是上官喜真有个三长两短,也好第一时间撇清关系不是?嘿嘿嘿。” 说到这里,雷小柔总算明白了宁三到底要做什么,同时也打心底里佩服他的聪慧的逻辑能力和细心的分析能力。 “你是想...” 宁三点头,说道:“首先,冒充徐富属下,前去封国公府上探望一番,只要汇报官炉此事,相信封国公府上定会相信。然后,在国公府里取得印信,带着去到青牛县,再装作国公府上催促其办事之人,应该就可以取得咱们所要的证据。” 雷小柔心想,被你这两头一忽悠,里外一通吃。如此棘手的问题竟然迎刃而解了? 在欣赏他的同时,也有些担心他的安全,若真出现了纰漏的话,那他宁公子此次买的可就真是单程的船票有去无回了。 “有没有我在长安能帮你做的事情?”雷小柔问。 宁三想了想说:“那就借我个人吧。” “谁?” “小狄借我用上几天,反正你如今负责连锁信一案的调查,京兆府的捕快随你调用,而我,需要小狄这个身份的证人证言。”宁三说。 想也没想,便答应道:“行,就让小狄陪你同去,但记住,你们定要注意安全,事情办妥即回,别节外生枝。” “嘿嘿,你这是....关心我?” “滚!本官每见到你,腿就不听使唤,直想将你踢到床上养病数月...” 宁三突然打断雷小柔的气话,说道:“我刚想起一事,若有空闲,再查一查这上官喜在长安城里,可有实力出众的敌对势力。” 雷小柔有些费解,遂问道:“查这些做什么?” “嘿嘿,本公子再教你一招,你记住了。不论任何情况下,即使局势尚不明朗,你只要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不让他们打主力前锋,也要给这些朋友一个对敌人落井下石的机会嘛...” “你呀...幸好不是你的对手...”雷小柔说道。 宁三听雷小柔这么说,心里更是得意,笑着说:“嘿嘿,知道本公子的可怕了吧。” 雷小柔“切”的一声,满脸的不屑道:“可怕个屁,我是想说,你若是我的对手,本官早就两脚将你踢死了!” “呃.....” 宁三和雷小柔的对话告一段落,坐在梨花木矮几前,唤来丫鬟帮着泡了两壶新鲜的花茶。 这时已经打扮完毕的韩小笑从内里转了出来,帮宁三一起招待雷小柔捕头。 雷小柔仔细的端详了一阵身着淡黄罗裙轻装的韩小笑,因常年练舞柔软而匀称的身形,顾盼若兮的娇羞神色,望着宁三那痴情的眼神... 不禁暗自叹息,怎么这么多好白菜都让这宁猪给拱倒了?到底他哪里出色?自己可是绝对不喜欢他这整天嬉皮笑脸不正经的做派,若是对他感兴趣的地方嘛...那也是自己的双脚对他两边脸颊更感兴趣些...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国公府 就在这满长安疯传关于封国公上官喜联锁信的第二日下午,两人却敲响了国公府的侧门。 连敲了十来下侧门上沉重的响器,里面才传来并着咒骂的应门声。 “吱嘎”一声轻响,侧门被从内拉开,从门缝里探出了一个脑袋,疑惑的看着门外的二人,不耐烦的问道:“你们找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嘛,就胡乱的敲起没完?” 当先一人一副谄笑的表情忙上前两步作揖道:“在下程武,青牛县徐知县治下捕头,听咱知县吩咐,特来向国公府上汇报那边事情的进展,还请贵上帮忙通传一下。” 那下人一听是官差,瞄了瞄二人的衣着打扮,确是穿着官差制式的黑色缁衣,怀揣铁尺,腰间都挂着一块漆黑铸铁腰牌,上面刻着一个‘捕’字。 相比后世,此时天下人们的内心非常朴实,还没有发展到身穿官差服饰招摇撞骗的地步,充其量,也就是个女扮男装...若是反过来男扮女装的话,那都得被官差以武朝律法有害风俗之罪抓捕。 见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乔装冒充‘程武’的宁三,忙递上两块重量不轻的碎银给那下人,连声说道:“辛苦辛苦,添麻烦了...” 那国公府的下人虽然身份低微,但俗话说得好,‘丞相门人三品官’,整日里这些待在府里的下人们,多大的官没见过,就算是四品五品的朝廷大员,到了这国公府中,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 刚才还一副不耐烦的神色,直到宁三递过来两颗碎银后,将银子在手上颠了颠,这才露出了些许笑容,说道:“好说好说,两位进来小院里等吧,最近咱京城里出了些小乱子,你们在门外杵着反倒不好,我去通报管家,你们别四处乱走啊。” 待这下人进去通报,在小院里陪着宁三一起傻站着的捕快小狄,怒道:“他娘的狗眼看人低,什么玩意儿?赏了他这么多银子,连把椅子一杯茶水都没招待咱....妈的!” 宁三微笑着看着小狄不忿的表情,安慰道:“已经很好了,至少咱们不是已经成功混进府了吗?你还要啥自行车?” 小狄不解的问道:“宁公子,啥叫自行车?” “呃....是我老家一种不爱吃草的驴,能拉车...”宁三一不小心又将后世的名词脱口而出,忙胡乱的解释道。 “还有不吃草料的畜生?那以后定要随公子去你家乡开开眼界...” 正当小狄还想问些别的事情,宁三抬手对着小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小狄也是个机灵的主儿,见宁三手势后,马上闭口不言,状似四处欣赏国公府上雕梁画柱的装饰,让人见了便是一副土豹子进城的印象。 随着脚步声临近,仍是刚才那名下人,疾步返回来后,对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两位大人随我来,咱们副总管有请二位...” 说完,便抬步向内走去... 跟着这名下人,七拐八拐的穿过了两个长廊,路过了一座摆设精巧的小湖后,在一间厢房门口处停了下来。 “这就进屋吧,咱们副总管在等候二位。”说完,也不等答应,转身离去。 宁三看着面前雕刻精致的双开木门,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这冒充他人的事情是第一次干,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经意间露出过马脚。 真若露出马脚的话,那此时双开木门之后,很可能是武装精良的刀斧手正等着他们进屋后,伸头就是一刀... 转头看向旁边的小狄,只见他额角的汗水也正流了下来,说明这小子心里也是很紧张。 宁三心中对自己说:赌一把,若是该着遭伏殒命,那也是命数。 猛一咬牙,双开木门随着宁三稍一用力向内开去。 没有刀斧手...两人都松了口气,抬头向内望去。 只见正对木门的室内,是一台窗口的木案,木案后,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人,正手执毛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听见宁三二人进屋,中年人的注意力仍在那张宣纸上,头抬也没抬。 宁三带着小狄上前两步,双手抱拳朗声说道:“青牛县捕头程武,见过总管大人...” “哦...”中年人点头应了一声,仍旧低着头写着字。 二人见他没有反应,也就没做声,垂着双臂耐心的等着那副总管把面前的字写完。 一刻之后,不知道宁三和小狄二人,已经偷着换了几次脚下重心来舒缓下肢传来的酸痛感。 那中年人终于写完宣纸上的最后一个字,先是自我欣赏一番后,咂了咂嘴后,这才抬头看向屋内地上站着的二人。 “咳咳...久等了,你们二人自去寻来两把椅子坐着,唉...我这屋子啊,一直都是没有丫鬟服侍的...”中年人说道。 虽然两脚酸痛,宁三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谢总管关心,程武与下属站着便好。” 那中年人也没再谦让,略微颔首,接着说道:“你二位是为了青牛县官炉而来?” 宁三答道:“回总管的话,一来,徐大人遣咱兄弟两个是汇报一下官炉的进展,二嘛....徐大人跟在下说,最近国公府有些小小麻烦,让咱二人来,是要听从总管吩咐,看有没有咱兄弟能出力的地方。” 中年人听宁三说到第二点原因,就已经笑了起来,摇头说道:“呵呵,咱堂堂国公府,什么时候需要你们这青牛县的小小捕头前来帮忙?” 见他一脸不屑的表情,宁三忙说道:“不敢不敢,咱徐大人还说了,如今盛夏时节,青牛县境内又是产粮重地,若不是公务在太过繁忙,徐大人他自己,也早已前来服侍左右了...” “你这小捕头倒是会说些话,让人呐...呵呵...听着舒坦,但告诉你家徐富徐大人,国公府的心,他就别瞎操了,最短时间解决那两个官炉,便是公爷此时最想见到的。” 宁三抱拳又是一揖,恭敬的说:“谨遵总管大人吩咐...” 见那副总管又不说话,宁三小声问道:“总管大人,是不是在下先将官炉的信息...” 那中年人摆手打断他的话,笑着问道:“对了,听癞头上次从你们青牛县回来说起,去那边时,你们徐大人还把自己府上的女人来给他侍寝,还听说,那叫莲芳的女子着实的不错,还有打算让你们徐大人割爱,让他接回来结个亲呢...唉,这癞头也是跟着我多年的手下了...” 嘿嘿,感情这是还在试探咱们呢,宁三想着,但面上却装出疑惑的表情,说道:“回总管,恕属下糊涂,实在想不出徐大人府上有哪个姑娘名字叫莲芳呢,但属下倒是记得,原来府上有一位姿色不俗的丫鬟名叫袁芳,后来被徐大人派去梨花村办事去之后,就再没碰到。总管大人所说的莲芳....” 中年人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说道:“瞧我这记性,呵呵,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位袁芳姑娘,刚才是记错了,好了,闲话少叙,你接着说说官炉的进展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武朝实力派男演员 中年人试探了一下宁三他们二人,见他们能一字不差的说出上次派遣癞头去青牛县侍寝的女人名字,疑心顿去,密谈也就开始进入主题。 “我叫常禄,是咱国公府的副总管,你们叫我常副总管便好,也是这次国公爷交代由我全权负责官炉打造的器具。”常禄介绍道。 宁三听了,忙上前一步,双手抱拳一个深揖,直起身子后喜道:“小的拜见常总管,以后跟着您办事儿,也算是咱的福气..以后水里火里,只要常总管吩咐一声,嘿嘿。” 这世间千穿万穿,唯独马匹不穿,宁三恭维的特意将那个总管前的“副”字去掉,听的常禄也是心中颇为舒坦。 他捋了捋下巴上为数不多稀疏的胡须,点头说道:“看你还挺机灵的,以后只要尽心的为国公爷办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呵呵..” 说完,抬头看向宁三身后一直杵在那不苟言笑的小狄问道:“他....” 宁三稍微向后瞟了一眼,忙接道:“哦,常总管,忘了给您介绍,他叫程六子,是小人的堂弟,这不是还托徐大人的福,在衙门里给安排了个活计,每天跟着小人办些小事,跑跑腿儿,家里也就咱一个亲人,嘴巴严得很,嘿嘿,严得很...” 听宁三介绍完,常禄这才点了点头,也不再看小狄,对宁三说道:“听说...梨花村那两个炉子前些天出了些岔子停了炉,不知此时...” “回常总管,前些日子是出了些小小的纰漏,之前梨花村那炉子一直都是咱青牛县管着的,谁知朝廷一纸诏令,将那官炉私兑给了一长安商人,不过...请常总管放心,按照徐大人吩咐,那小小的纰漏...已经解决了。”宁三见这常禄是个挺机警之人,自己只能按照真实的剧本复述,没有擅自杜撰些有的没的惹他怀疑。 “嗯,谁也没想到那少府监的少监赵亮,不知从何地遇到奇人,竟然鼓捣出百炼钢的炼制法子,没办法,咱们的事也该提前运作了,若是晚了,待百炼钢的炼制方法从少府监弄出来后,没有炉子,该如何造器?”常禄点头说道。 突然听到赵亮赵大人的名字和百炼钢三个字,宁三蓦的心中一震,任他如何想象力丰富,也没想到他们国公府竟然是打那百炼钢的主意。 虽是极度的好奇,但宁三哪里敢在此时此地将心中疑问说出,忙低下头避开常禄的目光,唯唯诺诺的说道:“请常总管放心,小人回到青牛县后,定配合好徐大人,将官炉立刻运作起来,以免耽误了国公爷之大事。” 常禄见宁三的态度,满意的点点头,说:“你还算是个识时务之人,回去禀报完徐富,你亲自去梨花村官炉督办吧,...这件大事若日后办成,国公爷一高兴赏赐下来嘛...你和徐富以后谁管谁,可就不一定了,哈哈哈。” 宁三此时的表情,若身后的小狄看到,定会给他颁一个武朝年度最佳表演奖。微躬的身子,双手抱拳,胳膊不自觉的有些颤抖,胸口随着呼吸的急促变的起起伏伏,嘴里想说话但说不出口,像是吞了个鸡蛋噎住了一般,眼睛里有荧光闪烁,配合着已经向两边极度拉扯的嘴角,形成了一副似乎不敢相信上天突降洪福的感动状。 那常禄看眼前叫‘程武’的捕头如此“激动”,心想你这厮果然是个贪恋权贵的人,但这样最好不过,怕就怕你是个什么都不动心的家伙,如有欲望,那定会被欲望驱使,如此贪恋权贵,那以后,呵呵,就一定可以牢牢把他套牢在自己手中。 虽然那青牛县知县徐富,已经臣服国公爷多年,但若有机会可以在他身边楔上一枚钉子,时时刻刻做警惕,也是不错的选择。 “行了,你也先别激动了,事情先办好了再说,如果再出现岔子,同样的道理,你也就寻块地方,给自己挖个坑准备后事吧。”常禄说道。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请常总管放心,回去禀报徐大人后,小的立即启程去梨花村...”宁三又是深揖说道。 “嗯,时间不早了,这就回吧,此次的图纸我让人给你们备妥,注意路上不要节外生枝,第一时间交给徐富。” 宁三回道:“是,全听常总管吩咐!可是....” 常禄刚要回身向里屋行去,突然听这‘程武’还有话说,又停住了脚步,问道:“还有何事?” 宁三装作欲言又止,像是不敢说出口。 “有什么事就痛快的说!”常禄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是是...禀常总管,这次徐大人派咱兄弟俩来长安,是听说国公爷府上有些小小麻烦,让咱们前来服侍国公爷听其差遣一二的,若这么空手回去...小的怕是会遭徐大人责罚...”说完,宁三还深呼了一口气,像是一副解脱的模样。 “哦?...呵呵,你们两个小小官差,能解决咱国公府什么麻烦?你这小伎俩可是耍的可以啊。”说罢,从腰间摘下了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黑色铸铁腰牌扔给了宁三后,接着说道:“以后想讨赏就直接跟本总管明说,小聪明就不要使了,拿去吧,别狐假虎威给国公府惹上麻烦,懂吗?还有,以后若是有什么机密的事情,可以跳过徐富,向本总管禀报!” 宁三伸手接住扔过来的腰牌,忙躬身下拜,喜道:“多谢常总管栽培,小的定不负泽盼!” 一刻钟后,宁三手中把玩着那正反牌面都纂刻着‘喜’字的铸铁腰牌,同小狄走出了国公府的侧门。 小狄也小心的将刚才下人取来的一摞图纸小心的藏在怀中,心中对宁三无比敬仰的说道:“宁公子,小狄这次可真是对您五体投地了,这短短半个时辰,不仅弄到了官炉图纸,还混了块国公府的令牌...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能做到的。” 宁三横了小狄一眼后,嬉皮笑脸的说道:“嘿嘿,小子,学着点吧,学到手都是自己的,知道不?咱这出戏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嘿嘿嘿嘿。” 小狄忙点头说:“小狄以后跟公子多学学,对了宁公子,我小时曾有云游道人路过咱家门口,见家母抱我在门口晒阳,便免费的给我卜了一卦,说是我今生能遇到许多贵人,还能当很大很大的官儿。这官儿做多大小狄不敢奢望,但贵人确实是没少遇到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心插柳 宁三边和小狄朝明德门方向走着边和小狄聊着,心想,这大事已办成了一半,闲来无事和这小子唠唠家常,认识他这么久了,还没听他说过家里的事。 “说说都遇到什么贵人了?让我也参谋参谋,若是有什么好地点常有贵人出没,我闲来无事也去蹲蹲坑儿。”宁三悠闲的问道。 小狄紧跟了两步和宁三并排,笑着说:“我本是并州晋阳人,年少时父亲调任长安户部负责编撰文薄,我们一家也就从晋阳搬到了长安,可武朝初建不久,各地州县土地农田由前隋延承而来,实是混乱一团,家父又是严苛之人,后来因上司想胡乱入册田产面积,而家父说这田产测量若有差池,便会影响农户一家之命运,所以和上司因此事直吵到户部衙门里。” 宁三撇了撇嘴说道:“怎么?后来是不是没吵过被罢了官?” 小狄点头说道:“宁公子推断的没错,因家父那上司的亲戚是户部一名主事,所以便被罢官回家,自那时起,家中便从殷实转为了贫困。” “这事一点都不怪你爹的上司,田又不是你家的,地也不是你家的,算错了入册又有上司来扛着,你说你爹跟人家顶什么牛?顶赢了,以后天天被人穿小鞋,顶输了呢...” 听宁三说到这里沉吟不语,小狄忙问道:“顶输了会怎样?” 宁三笑道:“嘿嘿嘿,你看你自己现在这副德行,不就是你爹跟人家顶输了的下场嘛。” 小狄听着宁三笑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父亲不就是跟人家争辩输了才被罢官回家,自己家也跟着被牵连的么。 “对对,宁公子,可后来虽然家中过的有些清苦,但家父一直跟我说,他从未因为这件事而后悔,还一直让我记着‘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这十二字,不论做到何种等级的官位,也需以‘敷政木,守清勤’为座右铭。”小狄坦然说道。 宁三颇不以为然,心想,你老子迂腐也就罢了,还教育起儿子跟着迂腐,就这样的办事格调,在后世的宫斗剧里都活不过一集...但小狄刚才嘴里说的‘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这句话倒是挺耳熟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是哪个朝代哪个名人的名言。 本来和他聊家常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宁三敷衍的“嗯”了一声示意他接着说。 小狄继续说道:“在我十四五岁时,家附近搬来一位致事的老人,曾经是长安京兆府的主簿,他喜欢下棋,而我从小也很喜欢同家父下棋为乐,闲暇时,便经常陪他下上几盘。他见我还比较机灵,后来写信举荐我到了京兆府做了杂役。” “哦?这就是你说的贵人吗?”宁三说。 “宁公子,他便是小狄的第一个贵人,初到京兆府,我每日负责些打扫卫生的粗活,看那里进进出出腰挎黑尺铁镣的捕快们,羡慕的不行,心想要是有朝一日能成为他们便好了,谁知两年前,咱雷头来了京兆府,可能是因为她出身的缘故,没人愿意与她搭档,可您也知道,武朝律法严禁独自一人办案,雷头便常拉着我跟着他出案,久而久之,还真让雷头破了不少案子,经她举荐,我也就幸运的做上了捕快,雷头是小狄的第二个贵人。” 小狄说完,宁三有些惊讶,心想你小子真是大晴天逛沙漠能踩到狗屎的运气啊,你一个打杂的都能让你混上编制当上公务员... 不由得对小狄这个人有些刮目相看,还侧脸转过头认真的看了看他。 小狄本就出生于官宦家庭,虽父亲被挤兑下岗,却也没做过什么田间地头的粗活,白白净净的有些消瘦,眼睛炯炯有神,薄薄的嘴唇,虽说不性感帅气,但因上扬的嘴角给人一种很有亲和力的感觉。 宁三说道:“你这经历编本小说是不够,但也能写篇故事会的小文了,这两个贵人你要珍惜,能在小小年纪接连碰到两名贵人,你也够幸运了,我教你啊,逢年过节的,要走动走动拜拜年送送礼啥的,懂不? “宁公子,那以后逢年过节我也去群芳院看看您怎么样?”小狄微笑着说。 “啊?你看我干个六啊?男男授受不亲的,你还对我有啥企图不成?”宁三有些诧异的说道。 小狄听宁三说完白净的脸上一红,连忙解释道:“公子别误会,小狄没有什么企图,只是在小狄心里,您算是我的第三位贵人。” “啥?我贵你什么了?”宁三不解的问道。 “宁公子,在遇到您之前,虽说我是一名捕快,但每日所做之事只是跟在雷头的身后跑来跑去,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想法,别说对案件断不出个所以然来,对人性的判断,更是一无所知......直到那日在京郊偶遇公子指导咱雷头分析死者身上线索,又一次去京郊推论案件的进程,实在是打开了小狄心中的另一扇大门,从此以后,不论任何案子,我都会尝试着在心中推断,分析线索,查寻细节...此时的我,也已经可以自己断案了。”小狄认真的说道。 听他说完,宁三此时真是在风中有些凌乱了,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了,第一次京郊自己帮忙断案,纯纯是因为官道上堵车自己没事闲的蛋疼。而第二次去京郊,也是身不由己的让雷小柔给自己嘴里塞了个还热乎的贴身亵衣,绑起来硬掠去的。 心中警惕,此时代的人实属于思想还未全部开放的状态,自己的一言一行以后一定要注意些,以后若无意中培养出个治世能才还算可以,若影响出个秦桧一样的祸害那就遗臭万年了,一说到感谢之人,是他宁三...那后世自己的铜像不得跟秦桧并列跪成一排挨游客的鞋底子抽脸啊? 收起胡思乱想的心情,宁三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安慰小狄说道:“小事小事,这都是些小事而已,若是你以后官越做越大,当个尚书什么的...记得啊,做好事可以报我名字,若做了损害百姓或者冤枉忠良之事,就当不认识我宁三啊。” 听宁三如此说法,小狄误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宁公子会长期的教导自己,那岂不是同意收自己为徒,教导那些断案方法和揣摩人性心理之术? 连忙上前两步,转回身子,在大街上当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面前,伸手抱拳就是一个大揖,激动的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小狄一拜,从此以后,小狄定当向公子虚心请教,将所学之识造福百姓!” “......” 被小狄这么一拜,宁三登时懵了,怎么回事儿?当街拜师?! 第二百章 竟然是他 宁三无语的看着面前的小狄,听过当街抢亲的,见过当街调戏妇女的,却从来没见过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拜师的....真是荒了个大谬了! “小狄,你先起来!”宁三忙上前扶起他说道。 小狄抬头满脸的笑容问道:“宁公子是答应小狄了?” “我......” 宁三没敢接话,脑子里快速的权衡着此事的利弊。 他是一名官差,京兆府的捕快,自己是一青楼妓院里的...勉强算是半个老板。 而她的顶头上司雷小柔虽说此阶段和自己正在配合着办着案,可自己和雷小柔在彼此心里都是水火不相容的存在啊,这雷捕头没事儿时看见自己的脸,她脚还刺挠呢,自己这时又抢了她唯一的跟班当徒弟,那岂不是得被她踢死? 但说实话,小狄这孩子自己还是挺欣赏的,一开始为了研究案情,守着群芳院门口堵自己问问题,而且品性还很纯良,这在官府衙门里也是很少见的,美中不足只是有些受其父亲影响有些耿直迂腐罢了。 再有,若是以后在自己的开解教导下,他若是有平步青云的机会,自己将要开业的赌坊,算是有人罩着了... 算来算去,利远大于弊,宁三双臂微一用力,便将身材颇瘦的小狄扶起身来,认真的说道:“小狄,先别叫师父,我还没白胡子呢,不想当老师父,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年纪大于你,但也没大许多,师父就不当了,如果你不嫌弃,喊我一声老师,我还喊你小狄,你若有想学的东西,便随时问我,我知无不言,行不?” 小狄心中大喜,心想就连自己的上司雷捕头,都总是三不五时的去向宁公子咨询请教,自己成了他的学生,那更是随时随地的向他学习,真是太好了。 抑制住一蹦多高的激动心情,小狄说道:“老师在上,受学生一拜!” 宁三摆了摆手连忙阻止道:“别拜起来没完没了的了,让别人看见两个大男人在街上拜来拜去的,还以为咱们有啥‘基情’在这拜天地呢!” 小狄听宁三这么说,忙直起身子说:“老师吩咐,学生遵命。” “行了行了,收起这副礼仪架子,尊重是在心中的,外在嘛,人前做做样子就可以了。”宁三说道。 这时小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师,其实小狄一直有个疑问想问您,您的名讳当真是上宁下三吗?” 宁三反问道:“怎么?我这名字起的很不严谨吗?还是不符合案情走向?” 见宁三微微有些不悦,小狄忙解释道:“不是的,老师,小狄是想知道老师的名讳,好让母亲在家中堂上为老师立上长生牌,为您祈福...” “我还没死呢,立什么牌位,还有,宁三就是宁三,我就这名字,喂!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就叫小狄是吧?姓小名狄?”宁三有些不忿的说道。 小狄早已习惯宁三的调侃语气和混不吝的性格,听他说完也不在意,认真的说道:“老师,小狄非姓小,族姓狄,家父狄孝绪,而小狄呢,姓狄名仁杰,字怀英,望老师知晓。” 宁三哦了一声说道:“哦,还以为你姓小呢,嘿嘿,姓狄不错,名字也顺嘴,狄仁杰...狄仁杰........我靠啊!你是狄仁杰!?” 小狄刚说完自己名字,宁三猛地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这名字起的挺顺嘴,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两遍,但怎么越念越顺嘴呢? 直到意识到这个名字的来历后,宁三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只有三个大字不停的轰击着自己的意识。 狄...仁...杰!!! 真是猫了个咪啊!自己竟然做了狄仁杰的老师?本来还想着自己来到武朝以后,碰不到这千古良相呢?若是有幸碰到了,一定紧紧的抱住他的大腿,可自己还没抱他呢?反而被他被抱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狄兄..啊不对,阿杰啊..呸呸呸..我是说...小狄啊,为师曾夜观天象,算准你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你便放心好好跟着我学吧,嘿嘿,要听话啊,乖乖的...”宁三语无伦次的说道。 小狄有些莫名其妙,这宁公子是怎么了,刚才还不太情愿的收自己为徒,这转眼之间便像换了个人一样,实在不理解他的状态,难道...深藏不露的高人都有这个癖好? 此时小狄被宁三弄得有些迷糊,而宁三呢?被狄仁杰这三个字兴奋的内心里实是翻江倒海! 虽然来到这个时代以后,宁三没想着要凭借着结识谁去获得荣华富贵,但怎么说他也是个学文的,主修还是历史。 当活生生的历史人物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怎么能不激动万分? 就连在婧瑶诗会时,听见皇后娘娘是李渊之女李澄霞时,宁三都呼吸急促有些不能自已。 而此刻,这可是千古良相狄仁杰啊! 细细回忆刚才小狄的介绍,宁三记起狄仁杰确是祖籍太原,也就是此时的并州晋阳, 早年以明经及第,历任汴州判佐、并州法曹、大理寺丞、宁州刺史、文昌右丞、豫州刺史、复州刺史等职...天授二年九月拜相,但仅四个月便被酷吏来俊臣诬陷谋反,夺职下狱,平反后贬彭泽县县令。营州之乱时被起复,并于神功元年再次拜相,担任鸾台侍郎、同平章事,进拜纳言。 最后冒死犯颜直谏,力劝武则天复立庐陵王李显为太子,使得历史上的唐朝社稷得以延续。 也可以说,若历史上没有他狄仁杰冒死进言,唐朝的历史可能就此中断了,那宋朝及以后的事情,可就谁也说不定了。 宁三咂了咂嘴,喃喃的念叨着‘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这十二个字,我说怎么就这么耳熟呢,这不就是历史上狄仁杰说的话嘛? 而刚才小狄嘴里说的‘敷政木,守清勤’几个字,也随着宁三回忆,慢慢清晰起来。 在历史上,武则天为了表彰狄仁杰的功绩,赐他紫袍、龟带,并亲自在紫袍上写了“敷政木,守清勤,升显位,励相臣”十二金字...... 此时的大街上,宁三傻子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小狄则守在旁边一声不吭。 良久,宁三慢慢的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相貌清秀的狄仁杰,心里满足感油然而生,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小时候吃小浣熊干脆面时,抽到了一张‘豹子头林冲’的刮刮卡。 心想,这武朝原来就是脱胎换骨的唐朝,若有机会,一定把这些天下名人结识个遍! 伸手拍了拍小狄的肩膀,笑着说道:“小子,嘿嘿,动用你聪明的大脑思考一下,接下来咱们师徒俩,该去什么地方?” 小狄果然认真的皱眉想了起来,没多大一会,便抬头试探的问宁三道:“老师,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去到少府监,想办法搞明白这些图纸所铸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说完,拍了拍怀里的一摞宣纸,等着宁三的指示。 宁三点了点头,心中赞许,狄仁杰果然是狄仁杰啊,一语中的说出问题关键,面上却不露声色的说道:“你刚才看了?没看懂?” 小狄点头说:“全是些零散配件的示意图,小狄没看明白...” “那就去少府监好了,去打听打听...” 小狄又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是...我只是个没品阶的捕快,怎能劳烦动那些少府监的大人呢?” 宁三嘿嘿一笑说道:“瞧你老师的吧,嘿嘿,刚才那常总管嘴里所说的赵亮赵大人若此时身在少府监的话,还能黑他几壶好酒喝喝,走,开路!” 此时与宁三心里收个好学生的兴奋程度一样,狄仁杰的心里也是非常开心,想着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位好老师,就连少府监都可以讨来酒水,老师就是老师...果然牛逼啊...... 第二百零一章 少府监 宁三和小狄二人,从上官喜的国公府出来后,原是顺着朱雀大街奔着明德门向南行去。 后小狄建议宁三应该先去少府监弄明白他怀里这些图纸到底是为何物,他们二人随又掉头朝景曜门走去。 景曜门,是长安城北四门中直通外朝所在官所的城门,因此卫尉寺负责看守的城门处较为严谨,幸好此时宁三和小狄随身配有捕快的腰牌,这才免于一些检查顺利通过。 长安城是占地极广面积呈四方形的巨大城池,但朝中官员所工作地点,却分为内城以太极宫、尚书省为首参政议政的部分,其算上朝堂中枢的太常寺、鸿胪寺、将作监等部门均设立于此。 而外城,是由宣政殿、含元殿、左右金吾仗院、少府监和六部围绕内院禁宫所形成的权力中枢。 从景曜门出来,经过芳林园和梨园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一片一层灰砖瓦房比屋连甍,错落有致。 小狄说道:“宁公子...哦不,老师,前面那里就是少府监了。” “哦,和那赵大人约酒无数次,却是第一次来到他的衙门口,嘿嘿,也不过如此嘛,连个二楼都没有。” 听宁三说完,小狄低声解释:“老师,他们少府监,负责监造天下兵器,还管着整个武朝银钱铸造,要说缺银子,哪里缺他们都不会缺...只是这少府监后临禁宫内院,出于安全考虑,是不允许建二层楼阁的。” “哦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们是个清水衙门呢。” 小狄干笑了两声,当先走到少府监正门处,小声对负责门卫的杂役说了几句,便回到宁三身边。 宁三问道:“怎么通传的?说是京兆府办案?” 小狄回答:“学生哪有那样愚钝,听老师说起与那赵大人为旧识,当然是搬出您的名号了,嘿嘿。” “呦呵...连我笑声你都要学啊,小心你家雷捕头见到你此番脸孔,抬腿踹死你啊。对了,刚才一路上你这老师老师的叫着,我这个瘾嘛,也过的差不过了,还是按照从前的习惯,人前人后的都叫我宁公子就成,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宁三说道。 虽是不再让小狄称自己老师,因此时代人比较重诺,这名分确是定下来了,嘿嘿,被狄仁杰老师老师的叫着,真是爽歪歪啊。 只是认识他这么久,看他瘦猴子一样的外在,傻了吧唧的性格,还有些执拗,却怎么也与自己内心中后世华仔饰演的千古一相狄仁杰联系不到一起去。 靠,不会是这么巧,重名了吧... 还没等小狄答应,正在宁三胡思乱想之际,一阵脚步声从少府监门内传来。 人未到,声音先到:“宁兄!稀客稀客啊,哈哈哈,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听着少府监少监赵亮赵大人洪亮爽朗的声音,宁三不禁面露笑意,见他从门内匆匆赶出来,还热情的拉着自己的手,随即回道:“客气客气,不过是路过这里,讨碗酒水罢了,嘿嘿。” 听见“酒”字,这赵大人不愧为酒痴称号,大笑道:“咱这衙门口,虽说毗邻禁宫,却也是出了名的美酒多啊,哈哈哈,快进来,咱们先喝几杯去。” 说完赵大人搂着宁三的肩膀,直接往少府监内行去。 小狄在旁边看的愣住了,听老师说确实与这少监相识,可人家对老师也太是殷勤了些吧,怎么说...他也是个从四品的大员啊,咱京兆府尹范大人,才几品... “愣着干什么?走啊!”宁三朝着仍在府外发愣的小狄喊了一声,心下暗想,看他这愣头愣脑的样子,一点也不‘狄仁杰’啊。 看来回去还要详细的问个清楚,到底是不是跟自己心里想着的狄仁杰因为巧合重了名。 在赵大人的官所厢房内,木几上没有茶壶,却是琳琅满目的摆着各式各样的精美酒壶。 赵亮眉飞色舞的一一向宁三介绍着每瓶酒的由来,和酿造的工艺,而宁三此时也不着急,微笑着听着,边听还边点头,时不时的还问上个一两句。 没到一个时辰,满桌的酒瓶就被赵亮和宁三两人消灭掉了三成,待脸上已经布满微酣之意,赵亮笑着伸手指了指宁三说道:“趁着还未成醉态,说吧,来到少府监是何目的?” 宁三也不跟赵大人客气,朝小狄点了点头,后者会意,来到桌前,伸手从怀中拿出那一摞图纸,轻放在赵大人面前。 “哦?新研制的?怎么?抢咱们少府监的饭碗啊,不若本官举荐,你宁公子来这里工作算了,怎样?” 本来还挺轻松的口气,一边调侃着宁三,伸手拿过图纸展开。 刚一搭眼,宁三感觉赵大人的呼吸突然一顿,表情也从刚才的笑意连连变的异常严肃。 还得是干这个专业的人啊,一眼望去,便看出那些稀奇古怪的铸铁零件是做什么的。 宁三抿了一口面前的‘九酿’,轻声问道:“怎么?图纸有什么问题吗?” 赵亮没有答话,只是一页一页的认真翻看着,只是随着手中那摞图纸越来越少,他的眉头也越来越纠结。 终于放下最后一张图纸,赵亮深呼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宁公子,虽说你是本官的恩人,又是整个天下行兵作战兵士的恩人,但请你听我一言,今日,你们二人没有来过少府监,而本官,也没有见过这些图纸,至于这图纸呢?恕本官不能再交于你手。” 看赵亮一脸如丧考妣的神色,宁三和小狄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小狄没敢插话,自然这种场合要由他的老师出来周旋。 “怎么?这图纸有问题?”宁三问道。 赵亮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又接着说道:“本官说了,今日你们都没来过少府监,刚才一路见过你等二人的杂役和同僚,本官自会去说讲清楚,不会牵连你们。” 宁三心中知道赵大人其实是为自己好,这小狄怀中的那摞图纸,极可能是些严令禁止或是大逆不道之物。 “图纸呢...我得带走,赵大人呢,你可以当做我们没有来过这里,还有个条件,就是你得告诉我这图纸上是什么东西。”宁三悠闲的缓缓说道。 赵亮一愣,问道:“你们不知道这些图纸上所绘之物是什么?” “不知...唉我说老赵,你动动脑子呗,我若是知道上面记载的是何物,还来你这里作甚?这大白天的,灌了一肚子酒水....”宁三说。 第二百零二章 被掠上车的赵大人 “这么说...怀此器械配件的图纸,原非你们之意了?那就好办的多了。”赵亮如释重负的说道。 按照他刚一看到图纸时的理解,这宁三真是胆大包天,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可听宁三解释说不知这上面所绘为何物,盗此图的元凶应该不是他们,或者和他们没有关系... “寻思什么呢?告不告诉我们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啊?不告诉我,我可走了啊。”宁三催促道。 “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掉脑袋的事情啊。”赵亮说。 “掉就掉呗,我的座右铭是,即使是面对死亡,也要寻求事实的真相!”宁三义正严辞的说着。 可是他的这些做作的表情,在赵亮眼里就好像白痴一样,也就是在身后的小狄心里,此时已经将‘面对死亡,也要事实真相’这句话,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 赵亮又深深看了宁三一眼,怀疑的问道:“真不知道是什么?” “靠!知道的是狗!”宁三因赵亮墨迹,有些不耐烦的大声说道。 “那好...唉?不对,你才是狗呢!这本是我们少府监机密之物,身为少监,知道也属正常啊,哪有你这么拐着弯骂人的!”赵亮说道。 “行行行,赶紧说吧赵大人,我是绝不会连累你的...” 赵亮叹了口气,刻意的靠向宁三的耳边,好似严防隔墙有耳的样子,低声说道:“这些图纸若是按量生产又组合完毕的话,那就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便告诉你吧,这是机括弩的锻造零件。” “机括弩?....是什么东西......”宁三问道。 赵亮拿起了杯酒,仰脖一饮而尽后,解释道:“机括弩,是从三国鼎立时期,那蜀国丞相诸葛孔明研制的诸葛弩脱胎而来。全部机身,都是由精钢打造,有着拉力沉、射速快、射程远等特点......虽说这机括弩仅是摆在城楼上抵御外敌的死物,但若出现在了你那里,你也就摊上了大事了。” 宁三心里泛起不详的预感,问道:“你是说,这东西是‘军械’?!” 赵亮点了点头,说道:“不仅是军械,能用到它的地方,不是守城,就是攻城,你说你怀揣这一大摞如此大逆不道之物,教人还能怎么放心? 听赵亮这么一解释,宁三感到身后脖颈的冷汗,一下子便滑落下来... 军械中的攻城利器,若有心人稍加添油加醋,不仅可以毫不费力的混个‘斩立决’的待遇,就是自己的家人,也都会被牵连进来发配的发配,株连的株连... 宁三问道:“你们少府监研究这个做什么?” 赵亮回道:“你这不废话吗?打造机括弩当然是安置在城墙之上,用于守城...” “哦....”宁三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说道:“照你这么说,若是谁是这图纸的主人,就都会有谋反的嫌疑喽。” 赵亮点头,说道:“就是你没有谋逆的念头,却还不懂得怀璧其罪的道理吗?” 宁三当然知道赵亮对他说的意思,只不过此时他正在想,如何才能找到证人和证物,来证明这摞图纸,是出自国公府处。 “赵兄,你也知道我宁三是什么样的人,就是当今圣上许我做官,其实对我来说,还不如舒舒服服的做个富家翁来的潇洒惬意。可这图纸的主人,牵扯到几桩命案,多年前的和近日发生的都有,实不相瞒,我等二人是冒充他人的身份混到他府上,他吩咐管家交于我们,让我们带到长安外的官炉里去批量铸造,之所以问你,一是因为咱俩关系好,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其二呢,想赵大人帮咱们俩一个忙,成不?”宁三拉开老脸直接向赵亮摊牌道。 赵亮也是个聪明人,此时此刻,刚才微酣的酒意早已经清醒,听宁三如实对自己摊牌,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是让本官当你们没来过?带着图纸出去?” 宁三笑了笑,说道:“嘿嘿,不完全是,图纸我们是要带走的,因为这一系列的命案所共同指向的嫌犯,正是给我图纸之人,赵大人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应该知道如今但凡哪个衙门口要将罪人定案,便都需要有充足且完整的证据链。没有这些的话,却只能再次眼睁睁的任由恶人长活于世,继续作恶,你认为呢?” 赵亮十分同意宁三的想法,可本就是少府监丢失的文档图纸,却还要辗转利用自己所管辖的官炉去生产这些东西,若有一天东窗事发,自己虽不会被砍头,那也一定会被摘掉这顶乌纱帽。 赵亮叹了口气,说道:“你让我帮什么忙?说罢...” 宁三认真的说道:“赵兄,你们少府监怎么说也是守卫森严之处,而这秘密级的图纸,你想想是如何不翼而飞,最后落在了我们的怀里的?” “你是说......少府监有他们的内应?”赵亮说道。 “内应是一定有了的,能接触这些应该还是个官阶不低的官员,这次正好,找出你们少府监早己内心‘溃烂’的毒瘤...”宁三说道。 赵亮此时也反应过来,虽然这机括弩的图纸很重要,但内库中尚有临摹版藏在内,要不要这些图纸反倒没那么重要,要说紧急,还是想办法挖出来这深藏少府监的内应来的更加迫切。 “好吧,此去你们多加小心,我这边也想办法布一个小局,将那吃里爬外的家伙给揪出来!”赵亮说道。 宁三又摇了摇头,说道:“赵兄,宁三知道你刚才的态度,其实都是为了要保我一命,但现在我也要保你一命,兄弟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只因这幕后黑手,非是你我这点能力可以对付得了的,如果你真查出了内应,希望你先暂缓交由大理寺查办,待我此次出去回来后的结果而定。” “我若事成,搜罗到足够的证据,你查出的内应可以起到锦上添花一锤定音之效,或许也能成为压倒这只巨型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反之的话,你就怎么抓的这个人,便将他怎么放了吧,苟且的活着,逢初一十五,别忘了给兄弟我除除坟头草,烧些纸钱就行了。”宁三悲切的说道。 听宁三如此悲观,赵亮心中顿时火气,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喝道:“朗朗乾坤岂能有藏污纳垢之地!若查将出来是何人所为,拼着这身朝服不要,本官也要誓将那大理寺的冤鼓敲漏!” 宁三虽然面上看着赵亮的表情同他一样义愤填膺,但心里却有些腹诽,嘿嘿,要说雷小柔那傻丫头将那冤鼓敲漏我倒还有几分相信,你这酒肉过度的赵大人嘛...唉.... 贴身藏好机括弩的图纸,宁三和小狄告别了仍在官所厢房中一腔热血喝着闷酒的赵亮赵大人,离开了少府监。 “老师,来的没错吧,嘿嘿,知道了那上官喜要做什么,咱们的案子线索更是有的放矢简单的多了...”小狄开心的说道。 宁三横了小狄一眼,说:“嗯,不仅找到了重要的线索,顺便还强掠了一个从四品的官跟咱们一起站队,是不是感觉天平又朝着咱们这边倾斜了一点?” “是啊老师,你这招引蛇出洞,再加上一招愿者上钩,嘿嘿嘿嘿,真是高明啊...” 宁三回身冲着小狄就是一脚,却被小狄灵巧的给躲过了,不禁气恼的喊道:“警告过你了,别他奶奶的学老子笑声,这可是老子的专利!” 小狄知道宁三不是真正的生气,笑着回道:“学生狄仁杰遵命!从今后老师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嘿嘿,成不?” 宁三眼睛一翻,说道:“老子想让你在下路先他娘的狗着发育,别瞎特么乱跑给对方送人头!” 第二百零三章 调查徐富 “我说老师啊,这山路也忒难走了吧,上次...上次雷头你们就是这么过来的?”小狄抱怨着说道。 “怎么?这么点困难就坚持不了,以后还想封王拜相?做美梦呢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咱们有舒服的水路不走,却又来翻这终南山,到底是为何啊?” 宁三回手用折扇敲了一下小弟的头说道:“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你是重名呢?这么点道理都不懂?咱要直接水路去青牛县,若那徐富派人跟着到了这梨花村,不直接穿帮啊?咱这不是去先跟哥舒翰通个气儿,打声招呼么。” 小狄揉着头,委屈的说道:“老师...不是小狄想不通,我只是在想,就是先去梨花村,不也是有水路让咱们搭船么...” “......也...也对...这不是山路要比水路快么。” 由于事出紧急,宁三和狄仁杰二人,从少府监出来后已经时至午后,宁三张罗着让小狄雇上两匹快马便奔着南边奔来,誓要天色入黑前抵达梨花村。 梨花村依然平静安宁,村口有三四个老人坐在树下轻声的聊着天,周围两个孩子笑闹着奔跑追逐。 两人直接奔着官炉而去,还没到地方,远远的便看到那一片平房圈围的院落内炉烟升腾,直冲云霄。 感情这是已经开始复工铸造了。 临近门口,一人看到宁三前来,笑着喊了声“宁公子来啦”便回头跑进去通报。 几息间,便见到哥舒翰粗壮的身影从里面快步走出。 “大哥,哈哈,这才几日?便回来看兄弟来了。”哥舒翰爽朗的笑着喊道。 宁三笑着走了过去,伸手捶了捶哥舒翰的胸肌,说:“想个屁啊想,那件事有进展了,提前过来给你提个醒儿,我们俩站一脚便要赶去青牛县。” 哥舒翰朝小狄挥挥手打了个招呼,迎着宁三往里院走,边走边有些兴奋的低声说道:“这么快?还以为若要这件事水落石出,还得个三年两年的才有眉目,没想到大哥回长安这么几天,就....” 旁边走过两名打铁工匠,哥舒翰忙收声,还警惕着四下张望了一下。 “翰哥儿,这几日那女人有没有什么异常?”两人进到屋内后,宁三问道。 哥舒翰嘿嘿一笑道:“异常?有的有的,每晚在本公子胯下,那是异常的兴奋啊,哈哈哈,直到跪地求饶,这才放过她。” “靠!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她再说没说过徐富府上的事儿?或者,关于国公府上的事情。”宁三说道。 哥舒翰听宁三问到徐富和上官喜,这才收拾起嬉皮笑脸的神情,认真回道:“每次行房之时,我也问起过她从前之事,除了之前和咱们交代的那几个细节,其他倒是没有过多的细节了,这样,我叫她来,大哥你亲自再问她一遍。” 宁三点头同意,其实他这次来,本也打算见一见这个叫袁芳的女子,因为他和小狄稍后便要起身出发去青牛县会那个知县徐富,这袁芳毕竟曾经是徐富的禁脔,肯定对徐富有所了解。 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多了解一些,肯定是没错的。 没一会儿,哥舒翰便领着那曾经在梨花村装女鬼吓人的袁芳推门进来。 哥舒翰大手使劲拍了下袁芳的臀部,嘿笑道:“问你什么你如实的说,若是在我大哥面前藏私,小心晚上本公子抽你!” 袁芳吃痛轻呼,扭头媚气的瞪了眼哥舒翰,状似委屈的应道:“知道了,哥舒大爷~小女子定是知无不言。” 宁三和小狄看两人的动作语气,鸡皮疙瘩是铺满一地。 “行了行了,你俩的情趣晚上关上门爱怎么用怎么用,别在我面前贱呲呲的。” 示意袁芳坐在木桌对面,说道:“听好了,你本是伙同李氏父子害人性命之罪,我们之所以饶你一命,本是念你年纪轻轻,又是穷苦出身,能做出那些事也是其他人逼迫于你,否则...哼哼,后果你是知道的,就不必我再复述了吧。” 那袁芳此时正襟危坐,收起了她那满眼的媚态,点头应道:“回宁爷,小女子一定知无不言,什么都跟您说了。” 宁三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后,说道:“好,我且问你,那徐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府中都有什么重要的家人?” 袁芳回道:“回宁爷,那徐知县...哦不,那徐富本是通河县人士,后调任青牛县通判,慢慢做到知县的位置,其为人爱财如命,但却胆小如鼠,每当县境内流窜个什么盗匪,他都让那些捕快们轮流为他府上看门护院,常常弄得那些差爷们怨声载道,还有,他平日里判案都是由原告被告纳金多少来裁定的,草菅人命是常有的事。” “嗯?你一个府上的婢女,如何知晓他判案荒唐?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也别瞎造谣。”宁三说道。 袁芳连忙摇头解释道:“宁爷,小女不敢造谣,不仅小女知晓这些事情,凡是青牛县治下的百姓对他的所作所为是路人皆知的,只不过迫于他的淫威,还有他京城的背后势力,无人敢伸冤罢了。” “京城的背后势力?连这个青牛县百姓都知道?”宁三问。 袁芳点头道:“回宁爷,那徐富常常在商贾乡绅的酒宴上,每次醉酒后便将他京城有势力撑腰的话都拿出来说上一遍,久而久之,青牛县内就传开了,有几次小女子被那徐富带去陪酒,也听过的...” 宁三又问:“嗯,继续说,他家里都有什么人?妻妾、子嗣、长辈什么的,都告诉我。” “回宁爷,那徐富家中无长辈,听说在隋末时都死于荒乱了,如今他府上除了他的大妇外,还有五房妾室,其中三房都是他从风月之地赎身回来的风尘女子,剩下两房,则是他曾经判案时的被告之女,后被他淫威所迫嫁与他做妾。” 听袁芳说到此,在旁边安静听着的小狄却坐不住了,咬牙切齿的说道:“可恨!如此草菅人命胡作非为的狗官,真不知是如何安然做官到此时,就没有个正义之士去揭发他之所为吗?” 那袁芳转头看了眼狄仁杰,见他身着官府捕快的服饰,小声回道:“回大人,青牛县虽然不大,但正义之士还是有的,前几年有几户被徐富错案陷害的罪犯家属,曾向京兆府举报过,也是进京敲了冤鼓的,可到后来,就如那入水之石,从此后再无他们的音信,那之后,就没有人再告了。” 小狄恨恨的说道:“他娘的,那是没落在咱雷头手里,否则...” 宁三瞪了小狄一眼,说道:“否则个屁啊,别不平衡也别生气,你现在的责任就是保护好自己,先偷摸的发育,等你出六神装了,随便一出手,就镖死他们。” “......六什么装?”小狄疑惑的看着宁三。 “靠,当我没说...” 第二百零四章 知己知彼 宁三横了一眼小狄,意思让他安静点,自己这边还问着话呢,小狄愤愤的点了下头,别过脸去。 那袁芳见身穿官差服饰的年轻人,被宁三瞪了一眼便老老实实的不再多话,不禁对宁三又多些敬畏之心。 宁三清了清嗓子对袁芳说道:“别管他,咱们继续说,那徐富有没有子嗣?” 袁芳先是沉默了一下,低头小声说:“有的,有一位少爷,今年年满双十,是...是个作恶多端的禽兽,还...还有一位千金,小少爷两岁,也十八岁了,老爷...哦不对,是徐富今年正在给他的千金张罗婚事。” 察觉出袁芳表情不对,宁三追问道:“作恶多端的禽兽?怎么个禽兽法,说来听听。” 袁芳似是有些不堪启齿,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哥舒翰。 哥舒翰可没想那么多,这袁芳又不是自己的女人,本来想送去报官来的,念在她没有其他劣迹,也就饶她一命,反正在这深山之中的梨花村,远离曾经喧嚣繁华的长安,给自己暖暖被窝也是好的,若伺候自己舒服了,便同沈悦卿汇报一下,纳她做个妾。 见袁芳欲言又止的模样,哥舒翰喝道:“大哥让你说你就说,怎么如此磨叽。” 袁芳看哥舒翰有些生气,忙说道:“是是,那徐富的长子徐天赐,是青牛县远近闻名的纨绔少爷,常常干些欺男霸女的行径,平日里若是逛街看中了谁家的姑娘,三天之内,就一定要把那位姑娘摆到床上凌辱一番,事后也不对人家姑娘负责任,甚至...甚至有两位姑娘不堪受辱上吊自尽了呢。” 宁三转头对小狄说:“记好了啊,叫徐天赐,回头这些账一起跟他算清楚,且让他最后潇洒几日。” 小狄用力的点头答应,从怀里掏出办案用的小册子,将徐富父子的名字写了上去。 “听你刚才说这二世祖禽肉不如的口气,想是他对你也....” 袁芳马上说道:“回宁爷,小女子都是被逼的,他们父子都不是人,很多次酒后...一起....凌辱小女子....呜呜呜...” 说着说着,这袁芳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嗬,没想到这堂堂青牛县知县,同他儿子玩的花样还挺多,听袁芳的供述,看来他们父子在青牛县这块地界上,应该算得上是人神共愤了,如果是这样,对于将来办理徐富来说,应该是轻松很多。 “别哭了,都过去了,只要你肯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我相信翰哥儿一定会待你不错,明白吗?”宁三说道。 袁芳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是,宁爷,小女子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有,那徐富的女儿徐丽英是他的心头肉,整个府里谁都碰不得一下,说不得一句。从小到大也是乖张的性格,腰间常备着马鞭,稍有不顺,就会用那马鞭随意抽打下人仆役,谁都不敢忤逆她。” 宁三点了点头,心想也只有这样的父兄,能娇惯出这样的女子,想来那徐富估计此时因为他爱女的婚事,也是愁白了头啊。 转念又一想,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他的心肝宝贝女儿,来做一做文章呢? 接着又问道:“你在他府上待了几年,知不知道他们一家子害怕些什么?或者说担心什么事情。” 袁芳想了想说:“每次青牛县闹匪患,徐富一家都特别担心,总是怕那些匪徒闯进他们家行劫掠之事,其他的...对了,我想起来,他们一家都特别信奉鬼神之说,府上也有几座佛堂仙堂,每逢初一十五,雷打不动的全府上下都要素斋行戒,再其他....就没什么了,小女子知道的都与宁爷说了,还请宁爷明察。” 宁三心想,能知道这些也就足够了,算是没有特意拐到梨花村走上这一遭。 这几个袁芳嘴里说出来的信息都很重要,首先是那徐富为官荒唐,不得民心。常因纳金多寡来断案,这一点只要多走访一下民间就可找到证据。 还有就是,那徐富府上的家人,也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他所在意的,就是他的弱点。 没办法,这个徐富,是目前掌握的最重要的线索,而且是唯一的,那囚禁在长安外城的李氏父子,是做实徐富犯罪的重要环节,而这徐知县,是做实上官喜那老头违背朝纲,知法犯法的重要环节。 这几个环节当中,任何一处都不能犯错,倘若被对方抓到一丝机会,很可能会将自己几人置于万劫不复当中。 毕竟这次的对手,是沉浸朝堂多年的开国元勋,而且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若是抓不到能一举置他于死地的证据,那还不如不去谈论他。 想想洛嫣多年隐忍努力,差点浪费了半生,就是想去接近于他,然后施与行刺,还有翰哥儿家的沈悦卿的父亲,被他几句话便弄得打入天牢,子女发配的发配,为奴的为奴,这就是权利啊... 虽说洛嫣已经多次明确表示,愿意为了宁三放弃报仇的念头,但这个叫上官喜的老头,就好比一根鱼刺,始终让宁三如鲠在喉,说不出的难受。 她越是对自己温柔包容,自己越是感觉应该为洛嫣做些什么。 偏巧这次这死老头好巧不巧的打起了自己非常重视的官炉的主意,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如果事情顺利,不仅能保住官炉,还能一举偿了洛嫣的夙愿。 “对了,你说他们一家人都迷信鬼神之说,有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让你记忆深刻的?”宁三问道。 袁芳想了想说:“有的,记得有一次,徐富因醉酒强行侮辱了一百姓家女子,后来还没等他第二天善后,那女子便悬梁自尽了,想是那女子生前穿的是青花布衣,之后的一段日子,徐富都禁止府上任何人身着青花布衣,说是见了怕是那女子鬼魂附身找他索命来的。” 宁三挑眉说道:“还有这等事?嘿嘿,看来这徐富此次就算朝廷不将他法办,本公子也要将他送去见了阎王,这等胆小,还总行恶事,这不是找死是什么?你知道那死去姑娘的名讳吗?” 袁芳摇头说道:“名字小女子确实不知,但没记错的话,应该姓田。” “行了,谢谢你的配合,将来有机会,你所说的这些将会成为呈堂证供,希望你也会如实作答,明白吗?”宁三说道。 “是,宁爷,小女子也是恨那狗官入骨,若能作证将他法办,一定会知无不言,如实做供。” 问完袁芳,让哥舒翰将她遣离此间屋子后,又详细的对哥舒翰吩咐了一下若是过几日同徐富的人一起再来梨花村,让他如何如何配合。 天还以擦黑,宁三便与小狄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去到梨花村的渡口搭船去往青牛县了。 第二百零五章 取舍之道 坐了两个多时辰的渡船,到青牛县渡口时已经时值深夜。 小狄付了船资后陪宁三上岸朝着不远处的县城走去。 虽然是小小县城,根据武朝律法却也是要实行宵禁的,只不过这县城的宵禁没有长安城宵禁那样严格罢了。 “老师,是否要在城外寻家客栈对付一晚,明日再进城找徐富?”小狄问道。 宁三想也没想便说道:“凭啥?他徐富睡着绫罗绸缎,左拥右抱的睡在香塌上,而我就非要和你这男人对付在城郊客栈?” “呃....”小狄被宁三的话噎的够呛,还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指了指黄土围成的夯土矮墙,说道:“走,这就进县城。” 说罢还弹了弹自己刚换上的捕快衣装说道:“常言道,民怕官,官怕上官,上官怕皇戚,皇戚惧圣上,要知道咱们现在的身份可是国公府的人,你要是显得畏手畏脚的模样,反倒是让人家起疑,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嘿嘿嘿,本官此次前来可是来享受的。” 来到夯土围墙中的城门处,看着斑驳陈旧的两块实木城门,示意小狄上前叫城。 “咣咣咣”随着几声沉重的门震声响起,半晌里面才传来一阵恼怒的回复。 “他娘的谁在砸门?深更半夜的家里死人了吗?若没死人明天赶早在这儿等着开门!” 听守门的官差如此不客气的叫骂,小狄也怒从心头起,大声骂道:“小小城卫也敢随意口放狂言!老子担心你家徐知县,等到明日便没机会为我等开城门了!” 里面的官差很明显从未听过如此大逆之言,一时间懵了,但城外叫门的人提到了知县大人,口气还很不客气,本来还睡意朦胧顿时清醒了。 只得走近城门处,透过探口软言问道:“对不住了,小的一时睡糊涂了,还不知是哪里来的大人,到咱们青牛县所为何事啊?” 那守门的官差没有等到外面的人回话,“当啷”一声却见到一块黑不溜秋的铸铁牌子从探口扔了进来。 借着旁边屋子昏黄的灯光定睛一看,那官差双腿一软瞬间跌坐地上,只见那铸铁牌子上纂刻着一个正楷大字‘喜’!牌子周围雕龙刻虎,形象生动。 但凡有一点常识之人,都知道,在大武朝可以在信物腰牌上雕龙形图案的,一定是帝王家的人,而此时朝廷中能单刻一个喜字的,只能是那手眼通天的封国公上官喜。 能做守城门差使,也一定要具备一些眼界,更何况守卫所的长官说了,知县徐大人三令五申的强调过,遇到封国公的人,就是现雇八抬大轿,也要把来人抬到县令府来。 “怎么?段位不够呗?这么半天还不开门?若不开门也可以,腰牌拿回来,让你们知县徐富徐大人,明日去城郊客栈寻我等。”门外的宁三说道。 虽此时是夏季,但夜风清凉,那名守门的官差瘫坐在地上使劲的揉着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冷汗也浸透了整个后心。 一边挣扎着扶着实木城门爬起,一边颤抖着嗓子磕磕巴巴的说道:“这..这位大人...稍后...小的这就...开门....” 听见里面说马上开门,小狄暗中朝宁三竖了个大拇指。 宁三得意的回头看了眼小狄,低声说道:“嘿嘿,别说大半夜的让他徐富起来迎接咱们,就是让他此刻光着腚骑着猪前来迎接,也不是不可能的。” 小狄听宁三说的嘲讽徐富的话,瞬间眼前便有了画面感,一个肥嘟嘟的白胖子,骑着另一只肥嘟嘟的白胖子,奔驰在深夜的城中街道上的样子。 掩嘴一乐,低声回道:“老师,小狄佩服佩服。” “佩服啥,论为官之道,可能我以后不如你,但这装逼之道嘛,估计这普天之下,我应该难逢敌手,你要知道,不论你以后官场上还是办案中,要时刻的带入自己的情感,还要想通了其间的利弊权衡,不论思想上还是语言上的攻坚交锋,都逃不脱‘取舍’二字,今日咱们的位置是‘舍’,他徐知县的位置是‘取’,对咱们点头哈腰,低声下气实属再正常不过,咱们若是要客气起来,反倒虚假了,懂吗?这是教你的第一课。” 宁三说完,还拍了拍小狄的肩膀,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一路行来,宁三已经接受了小狄就是狄仁杰的事实,虽说他现在还很青涩,但观其内在和心智,都有很大的潜力。 本来寻思着来到古代,遇到这千古良相抱其大腿的念头,渐渐转变为这未来的宰相,很可能是阴差阳错之下,被自己教导出来的.... 其感觉真是天差地别,本来想当个小弟来着,一不小心混成大哥的大哥了... 看小狄与自己在一起求学若渴的眼神,宁三的心里更是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可不能把他带偏了啊,这要是带坏了狄仁杰,天下可又多了多少受苦的百姓?这便是责任吧...对天下之责任... “吱嘎”一声慢响,实木城门向里打开约一丈宽窄,宁三两人迈步而入,却见那刚才口出秽语的官差单膝跪地,双手托着封国公府混来的令牌举过头顶跪在那里,旁边还有两个杂役模样的年轻汉子,扶着城门站在那里。 宁三上前伸手捞过令牌别在腰间,冷声说道:“徐大人是否已经睡下了啊?” 那官差连头都没敢抬起,连声说道:“没有没有,我家大人说了,不管任何时辰,只要国公府来人,他都是没睡的...小的已经派人去通传了,这就雇车载二位大人去县衙。” 宁三抛给了小狄一个眼色,意思是说:看吧,这就是‘取舍之道’。 此时小狄也颇进入角色,跟着说道:“雇的马车是否带有软席?我们两个一路舟车劳顿,这屁股嘛,可是坐的生疼了...” 那官差马上回道:“带的带的,是咱青牛县最好的张记车行的马车,两位大人稍等片刻,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宁三感叹,虽说这小子此时青涩,可这悟性真是没的说,连自己这装逼神功都一学既会,想必不出多久,便能青出于蓝了,嘿嘿嘿嘿。 第二百零六章 你来我往的试探 坐着舒舒服服的铺有软席的马车,宁三和小狄还没等舒缓一下疲劳,马车就停下了。 “到了?”小狄朝车外问道。 车夫小心翼翼的答道:“回两位大人,县衙到了。” 宁三心想,靠的,这马车坐着还没到五分钟,有刚才门口和官差啰嗦的时间,走都走个来回了。 掀开帘子下车,虽是深夜,这县衙门前已经提前点好了六盏官灯,将门前空地照的一片通亮。 “两位大人,小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人未到,声音先到,一声洪亮的唱喝传来,跟着一个身材肥硕年约四旬的中年人从县衙门内快步走出。 待看清这人相貌和匆忙之下现穿的官服,宁三和小狄对视一眼,同样想着,果然很白很肥啊。 虽然要装逼,但也要懂得礼数,宁三抱拳微微一揖,朗声说道:“在下常武,奉命前来青牛县拜会徐大人,这大半夜的多有叨扰,还请恕罪。” 那徐知县略微一看,便发现此次二人主要负责的是前面年纪稍长长相俊朗的人,听这叫‘常武’的说话,还装作受宠若惊的神情,上前两步亲切的扶住了他的双臂说道:“哪里哪里,小官此时还未入睡呢,只是没有到城门处相迎,实在是罪过呀,哈哈。” 说着挽着宁三的右臂,向县衙内行去,边走边说:“二位大人如此年轻,便得到咱国公爷的赏识,实在是后生可畏呀,如不嫌弃,小官称二位兄弟,二位叫声徐兄?” 宁三装作开心的说道:“徐老兄客气了不是...这么称呼你,将来同国公爷聊天时,非得责怪咱不分尊卑啊。” 徐富虽是面带谄笑,心里却说:尊卑个屁啊,这徐老兄你都喊出嘴了,装什么装... 不过听宁三说到将来有机会同国公爷聊天这句话,心里加上一点标注,寻思着这么年轻的人,已经位居捕头,虽说品阶不高,也肯定是国公爷将来重点扶持之人,若此时可以结交,那以后...嘿嘿嘿嘿。 “听兄弟名讳上常下武,却不知与国公府的常总管....” “正是咱家堂兄。”宁三面不改色的说道。 那徐富像是很惊讶的模样,说:“真是一门出双杰呀,令兄的能力与地位,那是有目共睹的,没想到你这弟弟,也是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呀,哈哈。” 宁三脸不红心不跳的安然享用着这个一县父母官的马屁,只是回了句:“不敢不敢。”但给徐富的感觉是已经安然的接受了他的赞赏。 转过一进院的衙门大堂,来到了后进徐富所居住的住所,宁三略略观察一下,其院内的装潢和布置,就算放在长安城里,也属颇为考究,说明这徐富履任青牛县其间,应该是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绕过一开满莲花的池塘,几人转进一间书房。 两个姿色不俗的婢女,礼貌的为宁三两人沏了壶茶后,轻轻一福后离开。 看婢女出去后从外面带上了房门,宁三对徐富说道:“深夜来访,逼不得已,只因兄弟二人身怀重要机密,身在外,多一分时辰,便多一分危险,还请徐老兄原谅则个。” 徐富忙道:“哪里哪里,一点都不晚,明天衙门致堂,也没什么大事,国公爷也应该了解,小官在牧守青牛县期间,百姓安居乐业,农户赋税充盈,想找个作奸犯科的人都找不到,实在是国公爷的拂照,和皇恩浩荡之功劳啊。”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零七章 过夜 宁三余光瞟了一眼小狄,这家伙此时见到妙色生香的两个标致丫头,其动作稍稍有些紧张,但也在极力克制了。 切,瞅你那没出息的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处男。 心里也理解此时小狄的心情,这男欢女爱之态,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未经世事之前,男子的心里就像藏着一只随时咆哮的小老虎,更何况这面前的两个丫头长相身段都属上乘,这深更半夜时候往面前一站,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宁三虽然对小狄的机智很有信心,但是也担心在情欲迷离之下,他会露出什么马脚让徐富这奸猾老贼抓到把柄。 随即说道:“徐老兄,这侍寝嘛,就免了吧,上次那个仆人癞头,来你们青牛县后,回去便同家兄央求说要向你老兄索要一个叫什么芳的女子,看样子是把他伺候舒服了,家兄大怒,斥责他不知到底是来办事的还是来享受的,如今这家伙已经不知在哪条河底躺着呢...” 徐富一听,眼珠一转,便有了托词,说道:“上次贵府上的那位家才,实是独自饮了些酒,酒后乱了些性,但正所谓食色性也,这男欢女爱嘛,也属人之常情,那袁芳心甘情愿伺候他,其实也怪不得那位家才的,那为兄就让这两位丫头.....” 宁三听完徐富解释,说道:“幸好那癞头没有因为私事耽误了公事,只是家兄稍稍施以惩戒罢了,徐兄不忙让两位丫头退下,你也说了,食色性也嘛,窈窕淑女都君子好逑,咱兄弟也不能免俗,让她们留下吧,给我兄弟俩舒缓舒缓筋骨也是好的,再此谢过徐兄周到安排。” 见宁三绕了一圈原来没有拒绝的意思,徐富心里一松,心想上次殷勤的招待了那个见到自己妾室都色眯眯的国公府的下人,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听宁三说到常总管只是稍加惩戒,便要了他的小命不知此时被沉尸哪条河底了,这还叫稍加惩戒啊。 不由得对国公府更是增添了一份敬畏,又看宁三的表达绝非愚钝之人,心中更增加结交的念头,随后叮嘱了那两个丫头要尽力服侍之后,便带着桌上的图纸率先离开书房。 待徐富离开之后,宁三仔细端详了一下站在面前的这两位俏丫头,只见她们身高相仿,身材也凹凸有致很是匀称,只是一位嘴角有一点细痣的丫头,嘴角微微上扬,弧度优美的笑眼,正直直的盯着宁三看,其看面相应是颇为开朗的性格。 而另一名丫头,虽也姿色可餐,长相文静秀美,却始终微低着头,不敢看向自己和小狄,双手又不停的拧着衣角,稍有些不知所措。 宁三可是在这武朝一落地就生活在众女环伺的群芳院中,跟小狄这样家里衙门两条线的上班族不同。 看小狄同那文静姑娘一样,微低着头,轻拧衣角的动作,不由得笑道:“咋的?你俩想今夜一起把你们的衣服拧成布条吗?” 小狄和那文静姑娘听了都马上松开了衣角,偷偷用衣衫下摆擦着手心里的汗。 见他们动作又是一样,宁三调侃道:“你俩这是在玩模仿秀啊,还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小狄毕竟是男子,又是和宁三一路同来,转头看向宁三,小声说道:“老师...别..说了...”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零八章 狄仁杰的初夜 那莲儿姑娘站了半天,瞧着宁三还坐在桌前,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水,终于出声说:“大人,再不歇息,天就要凉了,您这一杯接一杯的饮茶,夜壶会装不下的...” 宁三听莲儿说完,不禁莞尔,笑道:“看来教授你服侍客人的教娘,还是没把你教会啊,置疑男人的哪里都好,哪有置疑男人肾的?夜壶装不下?嘿嘿,我都能把夜壶呲漏了...走,带我回房休息吧。” 莲儿轻轻掩嘴一笑,随即开门出了书房,燃起放在旁边的手灯,照着路带着宁三去向休息的客房。 进入房中,宁三着实有些累了,虽然自己很年轻,但这一天以来也太过忙叨了,先是去的国公府,再又到的少府监,然后再翻山去了趟梨花村,最后连夜来到这青牛县...... 若是在后世,这是妥妥的劳动模范行业标兵啊,虽然青牛县紧邻着长安城,但几十里的路走下来,也是腰背酸痛。 只是进屋之前,宁三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此时放松下来以后,他直接躺在了铺好的床榻之上,一动都不想动。 没一会,宁三听到了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按照以往经验判断,应该是叫莲儿的姑娘正在脱她的衣服,估计是由于业务不太熟练,有几个扣子还解了半天。 嘿嘿,宁三对这一幕太熟悉不过了,心想梨儿刚与自己同房之时,就经常是紧张的解不开扣子,而此时代的女性内衣又都是由细布条打结制成的扣子,所以最后都是梨儿涨红着脸,求宁三帮忙解开。 虽然今夜这莲儿指定是要自己房中过夜了,宁三也就不和她客气,伸脚踢掉了鞋子后,往床上四仰八叉的一躺,说道:“莲儿姑娘,不知道教娘教没教过你按摩的手法?” 莲儿停下了解扣子的动作,轻声回答道:“回大人,教是教过的,只是奴婢手脚笨拙,只是略懂而已...” “那便行了,你也别脱了,夜里寒露重,别再受寒了。还有,刚才你嘲笑的没错,本官肾脏确实不大好...行房之事就免了吧,你给我按按摩,待我睡着了以后,你就在我旁边睡下,这床够大,不会挤到你的。”说完,宁三还向里侧挪了挪身子,空出一块地方来。 那莲儿听宁三说完,心里不由得替这个长相英俊还非常有亲和力的大人很是同情,虽说被人强迫服侍人任谁都是心里不情愿的,可当这位大人一进入府中,在自己刚开始为他们泡茶时,自己就偷偷的瞄了他好几眼。 心里也是庆幸,若今晚侍寝的对象是他,那...那真是太好了呢。 可谁能想到这么英俊倜傥的一位大人,却是个不能正常尽人事的呢?心里掺杂着失望与同情的念头,莲儿拾身上床。 轻轻的跨坐在宁三的身上,双手照着教娘平日里教授的手法,缓慢且温柔的为这位可怜的大人按摩起来。 宁三也是累极,还没等莲儿按了多大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宁三舒缓有节奏的轻鼾声,莲儿也是心中宁静,看着他近在咫尺好看的相貌,心想着若是他能成为自己第一个男人该多好呢,想着想着,在他身上游走的双手便沁出细汗,手法也稍稍加重了一些。 突然,依然跨坐在宁三身上的莲儿身体微微一颤,像是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不由得俏脸通红,嘴里自言自语的轻轻念道:“你这么英俊的人怎么还说谎呢?明明....唔....哦......” 第二日,日上三竿,宁三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支起了身子。 迅速的用脑子回想起了昨日发生的一切,穿好衣服,翻身下地。 客房内梨木桌上,应该是那叫莲儿的小丫头准备好的饭菜早点摆在那里。 宁三也不客气,昨日累的够呛,又是跋山又是涉水的,也只是和小狄从梨花村哥舒翰那里拿了些干粮在船上充充饥。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零九章 立志,牧守天下 吃过早饭,宁三在莲儿的引领下来到了小狄的房间。 还没走进他居住的客房,就看到一个萧索的身影坐在回廊的椅子上发呆。 宁三先是走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这也没发烧啊?怎么看着你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呢?该不是...被人家祸害坏了吧....” 挥手让莲儿先行离开,宁三温言询问道:“怎么了?你这第一次是不是受挫折了?” 过了半晌,小狄这才抬起头看向宁三。 瞪着一双大黑眼圈,双目通红的说道:“老师....竹儿..的身世太可怜了....” “我靠,你这是一夜没睡啊?” 宁三看着小狄这副跟抽了大烟一样憔悴的脸,一夜之间,本来已经很瘦的他双颊有些塌陷,头发也乱糟糟的。 “老师....这一夜,小狄按您的吩咐,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为什么,宁三竟然有些心疼起这个年轻人来,本来昨夜想找个机会让他成熟起来,可反而有些弄巧成拙的感觉,别再因此造成心理阴影可就不好了。 “行行,我都知道了,你是好人,没有趁人之危,那你想没想过,你若是昨夜要了她,很可能是在成全她啊,你再想想,这徐富是什么样的人?买了这俩丫头也肯定是为了招待客人所用。女孩子的第一次一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也是最美好的回忆,你很年轻,前途似锦,相比之下,你总比那些肥头大耳的半大老头子们给她的回忆要好吧,更何况,如你真有意,我可以向那徐富将她给你讨要过来...”宁三语重心长的开导着小狄。 小狄用力的点了点头,伸手捋了捋自己纷乱的头发,站起身,对着宁三很正式的说道:“师父,小狄以后一定用心跟您学习,以后也会成为开导别人的人,不会再让您操心了,今夜...今夜我就....”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怎么我从老师又变成师父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咱俩还有要事要办。” 宁三说完,喊来不远处候着的莲儿,说道:“莲儿姑娘,麻烦你帮忙给我兄弟梳洗打扮一番,我们一会出府一下。” 莲儿点头答应,便带着小狄进屋服侍了。 没过多久,小狄便精神焕发的出现在宁三面前,只是由于一夜没怎么合眼,瞳孔四周布满血丝。 这时,一名师爷打扮的人,迎了过来,躬身说道:“常大人,老爷让小人来问问您,是否有其他需要的事情用咱来安排一二,还有,今个晚间,老爷与咱家少爷,在青牛县最好的青楼里为二位接风洗尘,届时还请赏光回府同去。” 宁三随意答应了一声说:“知道了,转告你家徐大人,我们二人奉命去县城中调查一些事,你们便不用跟着了,要知道,上头交代的事情,你们跟着的话,不好解释...懂吗...” 那师爷点头如捣蒜答应着说:“小的懂得,小的懂得!” 来到青牛县的大街上,放眼四望,虽然此地是距离长安城最近的下辖之地,但感觉却与长安外城都相差巨大。 别说繁荣景象了,冷不丁看上去,倒像是被洗劫过的城镇一样。没有基石铺路,四处都是灰土扬烟,主街两边的商铺也是十家看也三四,开着的也没有老板或小二卖力的吆喝,只见他们都在那霜打的茄子一般坐在摊位上发呆。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一十章 明知山有虎 本来都快放弃了,没想到临了还有了线索,宁三和小狄心中都很兴奋,但面上不露声色的由小狄耐心的问道:“这位阿公,我们不是来欺辱田家的,是来查验这个案子的。” 那老汉依旧气愤的说道:“还有什么好查的?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老田家死了女儿,去衙门里告,可那罪魁祸首就坐在堂上,想去京城告御状,路上就被打折了腿,被抓了回来,请问你二人,还想怎地?要将他另一条腿也打断吗?” 宁三拍了拍蹲在老汉面前小狄的后背,意思换自己来对话,小狄起身之后,宁三矮身温和的问老汉道:“这位阿公,这么说你认识田氏了?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官差,专门查这件案子来的。” 此时,老汉的气也消了一些,不禁怀疑的盯着宁三,小心的问道:“你们能斗得过那狗官?都说官字两张口,是用来口口相护的,老头我怎么能相信你们有这个能力?” 听这老头的意思,说话还有条有理的,宁三别开话题问道:“老先生曾经教书?” 那老汉听宁三这么问,神情一肃,呆了半天后才缓缓点头说道:“老头我原是青牛县前隋乡试举人,负责为县里开设学堂,教授圣贤孔孟之道启蒙,后来,隋朝变了武朝,朝廷便废止了前朝科律,老头我只能闲附在家,以种地过活,这已经二十多年了,没想到你这年轻人还能看得出老头我曾念过几天书来。” 宁三笑着说道:“老人家,你虽是农户打扮,但说起话来有根有据,还有你身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若是没读过书或者教过书,哪有您这等风骨?” 老汉叹道:“我啊...哪有什么文人风骨,只不过是一把老骨头罢了,遇到不平之事,大多数人都选择回避是因为他们还要继续过活,还有家人要养,可老头我呢?独自一个,该死的都死了,我也活了七十余年,死前还能痛快痛快嘴,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啊,他们不敢说,老头我敢说...” “那好,老人家,首先呢,我也实话告诉您,我们的真实目的,是想调查青牛知县徐富,这田氏冤案呢,只是我们在调查他时无意中得知的事情,他身上,有比这严重得多的案子,若证据确凿,足够他掉十回脑袋的了,但既然得知田氏独女冤案了,就想顺便侦破,您想啊,那可怜的女孩,成为孤魂野鬼,不也同样希望自己的冤屈得以昭雪吗?” 这老汉虽然年逾七旬,但思维逻辑能力还是有的,听说京城来人主要是查徐富其他案子,心想终于可以将内心中的事情一吐为快了。 将熄灭的烟袋,朝旁边的石头上,磕掉了烧尽的烟叶,又续上些新鲜烟叶,点燃后,使劲的吸了几口,叹气道:“唉....那可怜的女娃叫田珍,是离这不远老田家的独女,她娘死的早,是她爹一人将她拉扯大的他家虽然无子,但这田珍从小便非常孝顺他爹,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这么说没便没了...” “老人家,那您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吗?能否跟我们说说。”宁三问道。 “知道,怎么不知道,城里的这些百姓又有谁不知道的?当时大庭广众之下,几百双眼睛就这么盯着,姑娘就被那狗官活活逼死了,却又白白死掉了啊!人伦枉顾..人伦枉顾啊....”老汉悲声说道。 宁三没话说,等着老汉稳定情绪自己说出来,没过一会,那老汉又狠狠的抽了几口旱烟后,说道:“那是在去年的七月十五,那狗官带人巡视这夯土城墙,待巡视到附近,同样是住在城墙边的田家闺女,正好在自家庭院里纺布,谁知那狗官见田家闺女长相俊俏,便起了歹意,因为随行的商贾和乡绅不少,他也没动声色,便离开了。”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一十一章 山寨版群芳院 年轻的狄仁杰从小到大还一直受着其父的影响,虽然他父亲因性格耿直得罪上官被贬致事在家,但也是时常叮嘱其子做人之道。 历史上刚正不阿智计百出的狄仁杰,估计也是他父亲教导出来的产物。 随着宁三踏入椿林苑,小狄一直神情有些不自然,那徐富和其子徐天赐一直在旁热情陪伴,宁三也不便与小狄交代,心想,便这样吧,该怎么想,看你小子自己的造化了。 “老鸨,来贵客了,还不滚下来迎接,哈哈哈。”徐富之子徐天赐一踏入椿林苑便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瞧这样子,这二世祖十成十是这椿林苑的常客,而旁边一直笑而不语的徐富,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对于逛青楼,估计小狄此时心里一定是别扭的,刚刚才听完那年迈老学究血泪控诉徐富之恶行,转眼就又笑吟吟的同其恶首狂窑子,这得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 可宁三却不以为然,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这些事情他‘见’过太多了,不论是后世的凌晨档电视剧,还是各路新闻头条。这些事情都会练就他极其理性的思考方式。 打个比方,一年轻人二十来岁的年纪一直都生活在清淡如水波澜不惊的环境里,出行偶遇一女子落水,目睹了全程打捞的过程,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一条生命的消逝带给他的可能是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影响,也可能会改变他的行事作风或人生轨迹。 若这个年轻人,每日里不断地关注网络新闻,不是这个城市学生走失,就是那个地方失火烧死了人...在这些刺激性事件不断的洗刷后,那这个年轻人再路遇一女子溺水遇难,可能也会难过,但转身离去后,相信没几分钟就会忘记这个事情。 此时的小狄就是前者,而宁三,一定是后者。 特别是宁三还是个学历史的,什么千古冤案没听说过,他虽也痛恨徐富之恶行,但宁三将想法和现实还是分的非常清楚。 更别说进入这椿林苑,就好比回到自己主场一样。心想此地虽不是长安,但离长安也就大半日的路程,若真是国公府那边有什么事再派来个人,估计自己和小狄立刻就会陷入险境了。 万幸的是,不论封国公上官喜,还是这青牛县知县徐富,都不知道此时他们正面对一拨藏在暗处的势力在针对他们。不然,也不会如此不谨慎。 徐富看着宁三身后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小狄,微笑问道:“常兄弟,这......” 宁三回头瞥了一眼小狄,摆手说:“徐兄别在意,我这小兄弟本是个雏,昨夜又辜负了徐兄的美意,嘿嘿嘿,兴许是这一夜没睡熬的,等一会三杯美酒下肚,就会好多了。” “哦,国公府上就没有一般人啊,昨夜若是本官在那厢房,面对清纯美色,早就控制不住了,这小兄弟却坐怀不乱,真是佩服,佩服啊,哈哈哈。” 宁三也陪着笑了两声,心想这徐富不愧是一个恶事做尽,还能左右逢源之人,自己这两名小小捕快,他本完全可以不过多在意,只是略尽礼数便好,可昨晚不仅舍了两名新买来的可人丫头来陪宿,还今日亲自父子俩陪着逛窑子。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可此时徐富心里,想的除了自己用心良苦的陪同,更多的是长远投资,特别是那封国公上官喜已经近七十岁的年纪,自己才四十多岁,还要为官多年,若现在不抓好机会攀上些关系,若那老国公驾鹤西游,断了这条线,可真就欲哭无泪了。 听到徐天赐的喊叫,一个尖锐的声音从楼上边答应着,边往楼下跑。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一十二章 觥筹交错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那位叫凝雪的姑娘坐在雅室的中心,怀抱琵琶浅吟轻唱着。、 唱的正是苏轼大家所作,后由宁三搬砖到此时代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在徐富徐天赐父子聚精会神欣赏唱词时,宁三不禁咂了咂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你翻唱就翻唱好了,还身穿整套捕快服饰...怎么的?这是要借着明月去抓捕案犯吗? 小狄也投来了尴尬的目光。至于这首词,宁三身边的人基本上都知晓这是他在婧瑶诗会上,助唐洛嫣夺魁时所“作”,在这青牛县城勾栏里被唱出来,还当着“原作者”的面,确实是有些奇特的感觉。 而这原作者还不能说这是自己的诗词。没办法,继续欣赏吧,宁三没有过多的心思去评论凝雪姑娘的唱腔,是因为今晚有许多事情要做。 一曲唱罢,宁三望着面前小几上的酒壶,伸手端了起来,特意的皱了皱眉,没有送进口中。 那徐富也是人精,余光看到宁三的动作,遂微笑的开口问道:“常兄弟,怎么...喝不惯咱这穷乡僻壤的粗陋酒水吗?” 宁三摇了摇头,说道:“酒,是好酒,可惜却不够烈而已,在咱府内,公爷都是赏些烈酒给咱们喝的,说是好男儿就该喝些烈酒,好能从里到外保持这份血性,不知徐兄....还有这份血性没有啊?” 被宁三这话头呛的一愣,徐富心想,这特么是勾栏院子,伴着柔情似水的姑娘,当然是喝这绵柔清雅的酒,又不是军营,难道还脚踩木凳光着膀子跟你用二大碗对干不成? 但回念一想,刚才这‘常武’一言,是不是来时国公府上头示意,让其考验自己的忠诚度来了?唉...喝就喝吧... “血性,哦对对对,有的有的,本官当然有这份血性,哈哈...来人,把这些花酿都撤下,换烧刀子,今日定要痛饮一番。”徐富吩咐道。 那徐天赐平日里虽纨绔惯了,常常流连于酒肆青楼之间,却什么时候左拥右抱之时,与人对干‘烧刀子’?不禁看了眼自己当知县的爹,心想你不要命了吧....对方只不过是两个跑腿的而已。 而此时在徐天赐眼中两位跑腿送信的捕快,同是在徐富心中所代表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通过昨夜间的言语试探,与国公府常总管沾亲带故的关系,还有老国公的青睐,最重要的是这个年轻人办事的风格和想法,都是他要与之结交的理由。 看着婢女丫鬟端着漆木台盘,将一坛坛泥封的烧酒端了上来后,宁三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向上扬了扬。 “徐大人豪爽,让兄弟敬上一碗,来,干!” “常兄弟,咯~这酒好烈...啊不对,这酒干的好爽快,本官已经许久未曾如此畅饮了!” “爹,你别再干了,常大人,我替我爹喝了这一碗!” “哎?徐公子,你的对手在这呢,在下来陪你喝!”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整个雅室内叮咣乱响之际,只留下凝雪、香香等四位陪酒姑娘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平时都是毛手毛脚喜欢占便宜的徐大人和徐公子,今日是要与这两位年轻的大人...拜把子不成?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一十三章 索命来了 宁三听徐富说已经将田氏之女的事情处理妥当,挑眉冷笑道:“还蛮有信心的嘛,嘿嘿,徐大人既然处理妥当,为何京城坊间还有此事流传?难道是那田氏女子的鬼魂四处伸冤不成?” 听见鬼魂二字,徐富肥硕的身子为之一颤,伸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后,着急的解释道:“常兄弟,下官当真已经处理完此事了,不信....” 宁三没等他说完,打断道:“那女子尸身如何处理的?” “是..是死后便由下官派人拖了,扔到城外埋了,仵作那边也都打了招呼。” 宁三又问道:“田氏女子的父亲,申冤与否?” “回常兄弟话,那田长贵确是去了京城,不过由下官已经派人半路劫了回来,又打断了他的腿,想是以后不能再有去京城告御状的想法了,若是国公爷这边不放心,下官可....”徐富说完,抬手做了一个在脖颈处一划的动作。 “嘿嘿,算了,丧女之痛足够让他疯掉,没必要赶尽杀绝...最后的问题,听说当时你奸淫田氏女子之时,恰逢七月十五,周围目击之百姓还有不少?”宁三摆摆手说道。 徐富此时酒意已经去了大半,心里忐忑之极,从前认为自己能搭上国公爷这条关系,便可以在这青牛县地界为所欲为,至少出了事情上面有人好办事,能为自己协调一二。 可现下感觉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自己只不过强占了个民女而已,这国公府派来的人连细节都一清二楚,此后还是谨慎为好,别再因为一些其他念头或者其他纰漏,上头将自己做了官场上的祭献,灭了自己... “回国公爷的话,当时确有些围观的百姓,可下官已经用修缮夯墙之由,堵住了他们的嘴,还派捕快逐户的去叮嘱了一番。” 宁三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徐兄以后升官提爵指日可待,兄弟我在此提前预祝了啊,嘿嘿嘿,到时可别忘了兄弟我。” “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看着已经快要醒酒的徐富,宁三瞟了眼已经满眼惊恐神色的徐富,从初进此雅室之时,对自己称呼为‘兄弟’,而他自称‘为兄’,到后来称自己‘大人’自称‘下官’,最后呢,简直吓得将自己当成上官喜那老头直称呼为‘国公爷’了。 今夜第一弹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灌醉徐天赐是首要之事,若自己套这徐富老小子的话时,旁边有个聒噪的少爷在那喋喋不休,很容易让身在局中的徐富意识到什么。 而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徐富借着醉酒还未失去意识之时,将自己施于田氏女子之恶,亲口说将出来,嘿嘿,这人证嘛.... 看了眼雅室内早就惊恐着蜷缩一团的凝雪、香香四女,她们就是人证!以免一开始四女也同样喝醉,所以宁三特意设计让在场男子都喝的烧刀子。 虽是陪酒姑娘,这烧刀子却是怎么都喝不进去的,所以从始到终,也就是徐富父子加上宁三和小狄四人去杯换碗的豪饮,那四位姑娘就干坐在旁边观战。 人证物证已经收集完毕,以免徐富清醒状态起了将这四女灭口的念头,宁三换上一副笑脸,又端起一碗烧酒,对着从清醒到醉酒,又从醉酒吓的清醒的徐富说道:“徐兄果然谨慎之人,国公爷没有看错,来,兄弟再敬你一碗,咱们预祝国公爷的大事提前达成!” 徐富苦着脸看着宁三又将一大碗烧酒直接灌进嘴中,心想这一碗是这‘常武’提议祝国公爷的酒,自己不喝....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一十四章 徐大人怎么了? 面对“飘”在床前的白衣女鬼,徐富此时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大脑也一片空白,这事自打去年‘鬼门开’的那夜发生之后,心里就一直无比的别扭,直到此时,这田氏女鬼终于索命来了。 糊涂之下,慌不择口的胡乱说道:“田..田姑娘,本..本官不是有意害你...本是想娶你...对!本是想娶你过门的...谁知你如此想不开...对..对不住...” 那女鬼想了想,接着幽幽说道:“你为官贪婪...荼毒一方百姓...勾结外邦...打造邪器...怎对得起百姓....” “田..田姑娘明鉴啊,小官哪敢勾结...勾结那外邦...我只是同周围其他几县一样...帮着京里盯着官炉打造些兵器...万万不敢勾结敌酋啊...” 此时的徐富,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女鬼来索命了’‘自己活不成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了...’哪里还有其他想法去考虑什么国公不国公,仕途不仕途的...此刻情形之下,只要是脑子里还能组织起来的,都稀里糊涂的有什么说什么了.... 那女鬼听到徐富嘴里一直不停的念叨的话,挑着有用的记在心里,待徐富略一停顿之际,又接着说道:“此刻直到七月十五鬼门再开...府内只准着亵衣而行...头朝下...这便趴下吧....” 听女鬼吩咐,徐富心里更怕了,头朝下趴在床上?这是要自己的命无疑了...但自始至终对鬼神之恐惧之念,又令他不敢不从。 试了几次,这才按照这白衣女鬼的意思将肥壮的身子头朝下趴在床榻上,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就连自己都无从知晓,刚一趴下,裤裆里传来一阵暖意。 闻着传来一阵尿骚味,藏在黑暗中的宁三皱了皱眉头,这是被吓尿了,不过幸好...没吓的屙了出来...这念头还没过去,紧接着一股子恶臭味传来.... “......” 从黑暗中抬臂,手起棒落,削在了徐富的后脑上! “娘的,晚上吃什么了,这么臭...”出了徐富卧房的宁三摘下遮脸黑布,赶紧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后说道。 小狄取下头上顶着的马尾毛,回道:“还不是同咱们吃的一样。” “那怎么这么臭?” “老师,要是你屙出来,也是同样的...” “靠!你小子怎么知道,难道你偷窥老子入厕?” “没有...老师你晚上回来后,不停的放....” “闭嘴!回去睡觉!” * 虽然宁三和小狄二人前夜酒局有着棉布加持,但由于手起碗干的豪爽动作,也是喝进去不少的烧酒。 再加上后半夜给徐富徐大人来了一场“特殊服务”以后,躺在床上时早已疲惫不堪,没脱衣服便和衣而睡。 宁三睡的直到日上三竿接近卯时才睁开眼睛。 听到屋内的微微声响,循声看去,见是莲儿正在屋内为宁三准备着膳食。 “莲...儿姑娘,什么时候来的?”宁三坐起身后问道。 莲儿还是那副害羞的神态,小脸微微一红说道:“回大人,莲儿黎明时来的,大人您睡得太熟,莲儿见大人身着外衣,担心您睡不舒服,便...” 宁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果然被“清”的仅剩了一个贴身四角麻料大短裤,挠了挠头后看向害羞的莲儿调侃道:“嘿嘿,小妮子,你昨夜没调戏本官吧?” 莲儿听宁三没正经的话,小脸更红,支支吾吾的轻声回道:“没..没有啦,莲儿哪敢...” “哪敢?嘿嘿,前天晚上你自己不是摇的挺开心的嘛...”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兄弟的兄弟的苦恼 “呃...彩蝶自来便喜穿亵衣示人...咳咳...这...为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常兄弟此来是...” 徐富实在是编不下去了,难道说前夜里一白衣女鬼光临寒舍,临走时吩咐自己,在府内所有人包括自己,都要身着亵衣示人? 自己能说,但若传出去了,还要不要做这个官?还能不能做个人? 宁三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徐富妾室的身子上挪了回来,其实前夜自己和小狄潜入徐富卧房扮鬼套话,临走时编的这句让他仅穿亵衣示人的事,是宁三临时起意。 一是想试验一下这徐富对鬼神之说的敬畏到底是什么程度,二来也是想恶搞一下这个狗官,为青牛县百姓略微出一出气而已。 听徐富问到来意,这才清了清嗓子抱拳说道:“此间事宜已经完成,兄弟二人打算这就回去复命。跟徐兄不外透漏给你点消息,此行回京之前,兄弟我还要去周围几县查看一下那件‘大事’的进度,这件事上,国公爷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啊。” “啊?”徐富装作惊讶的神情,心想,本来之前听前来之人透露,在国公府是一个专门的人负责一个县所辖的官炉,谁知道这常武果真是国公爷之心腹,此来青牛县不说,还要去巡查其他之地,果然没白费尽心思结交啊。 见徐富惊讶,宁三微笑道:“这些事情徐兄知道就行了,兄弟我这就告辞。” 徐富挣扎起身两次均未成功,冲着宁三的背影说道:“以后在这青牛县,只要做得到,兄弟尽管开口!” 听徐富在身后表着“亲近之情”,宁三突然停步,转过身子拍了拍头说道:“嘿嘿,徐兄这么说,兄弟还真想起一件事儿来,今日听咱这手下小兄弟说起他的苦恼,兄弟我也是为他之事颇为烦心...” 徐富心道自己本来就是随口说些客气话而已,没想到这‘常武’兄弟怎么还当真了? 心里有着不祥的预感,但此时此地,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却不知你这小兄弟有何苦恼之事呢?” 宁三微笑说道:“在下与徐兄一见如故,从此后常武便是你亲兄弟,而我的小兄弟,自然也是徐兄的小兄弟,他今日同我抱怨,始终想着盼着寻思着找一个能停班回家后,能有个为其暖被窝的可人...谁知道,我那小兄弟偶然发现,贵府上那个叫竹儿的婢女无论是暖被的温度,还是香气,都是刚刚好...而那两个婢女,想必是徐兄特意悉心调教之果,却不知我这小兄弟的夙愿....嘿嘿嘿。” 娘的!你要人便是要人,还非要拐了这么大个弯子,什么你兄弟就如我兄弟,我兄弟如你兄弟的废话....想着那重金购得的两个可人俏丫头,徐富心里都在滴血... 本来让你们二人得了初次已经是够让自己心疼了,可这自己还没尝到鲜,这又舔着脸来要人了...心中衡量许久,暗自叹了口气,心想罢了...以后还要仰仗着眼前这个不要脸之人。 有国公府的照拂,自己才能稳居知县之位,只要在位,便会有银子,有了银子后...什么美女买不回来? 徐富自己找了许多理由安慰了自己半天,这才说道:“常兄弟不知,此二女本就是你们来此之前一天,为兄为你们兄弟购得,你们带了去,自然明正且言顺,呵呵,这就让她们随你们同去,也能舒缓你们舟车劳顿之疲...呵呵...呵呵呵...” 看着徐富如丧考妣的苦笑表情,宁三上前几步,装作感动的伸手在徐富的手掌上轻轻三击,说道:“感谢徐兄如此大方!我常武定会在国公爷面前多多为兄美言,若违此言,定教‘常武’死无葬身之地!就连咱堂哥常总管,也同样不得好死!”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宁三被辱事件 天色渐暗,星河升起,宁三四人所乘的乌篷船行于渭水之上,赶到长安已近亥时,也就是后世晚上22点多,若是武朝其他郡县,这个时辰人们早已进入梦乡。 可这泱泱长安城,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城,渭水码头处,仍是人影幢幢喧闹非凡。 望着那一片片鳞次栉比的渔火船灯,穿梭来去的轻舟重筏,就像一团模糊的光在他眼里渐渐晕开,又刹那间清醒,恍惚又朦胧。 借着水中倒影,宁三看到自己的身影倒映其中,时而清晰,又在桨叶的扰乱下化成一团涟漪。 自己早已不是初到武朝那个落魄的流浪汉,相反的,还生活的挺滋润,随着周边闪烁的粼粼波光,宁三想着,是否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来操纵着世间万物.... 而自己,也像这乌篷小船一样,努力的在到达彼岸,而自己的彼岸又是什么呢?天下大同、世界和平?这个目标太大了,有些不切实际。利用自己后世所学知识,做一个富家翁?这目标似乎又太小了,没什么意思。 想着此时此刻应该在群芳院水阁小院里等候自己归来的洛嫣和梨儿,宁三脸上一抹微笑浮现,脑中纷乱的思绪顿时也清晰了许多。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不去想那么多,既然上天又给了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那就别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番美意,无愧这世上爱自己关心自己的人,也无愧自己,其他的事情,管他呢...... 踏上码头实地,宁三揉了揉在船上晃了整整四五个时辰的脑袋后,对小狄说道:“去雇个马车回家吧,现在暖被窝的也有了,抓抓紧,弄出个娃来,你就实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生夙愿了,嘿嘿。” “呃......老师莫取笑小狄了,我这...你...唉....” “磕巴什么?你这初破的瓜,此时也正在兴头上,赶紧回家忙乎去吧,我离得近,走几步就到了。”说完,宁三还朝小狄伸出一根中指,比出了“一”的手势。 小狄红着脸挠挠头,回头看了一眼娇滴滴羞答答的竹儿姑娘,朝宁三点了点头说道:“那小狄先行一步,老师慢走。” 宁三拍了下小狄的肩头,低声说道:“人前还是一样,叫我宁公子,‘老师’这个称呼嘛,只剩下咱俩时,你随便叫,免得影响了你的仕途,也影响了我的生活,ok?” “什么‘克’?”小狄与宁三相处时间较短,还不适应他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新鲜词儿。 “就是问你懂不懂,明不明白的意思!”宁三白了一眼此时还和榆木疙瘩一样的狄仁杰,心想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他显露真身啊.... 小狄恍然大悟的忙点头道:“老师,小狄克、克....” “......”宁三有些无语,心想这狄仁杰身边若有个英语老师在,非要被他这长安口音的分解英语给气得口吐白沫。 “走了...”宁三挥了挥手后,转身就要离去。 “老师...稍等...这....”宁三刚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小狄的喊声。 宁三皱着眉转过身来,问道:“又怎么了?折腾一天还没与我待腻?” 只见小狄伸手指了指站在竹儿姑娘旁边同他们一道回长安城的莲儿姑娘,神色有些尴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哦...还有莲儿姑娘,嘿嘿,好事成双,小狄,你一并带回家里便是,以后可要好好对待人家姑娘啊。”宁三笑着说道。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一十七章 慌乱的莲儿 整个卧房五个人中,最尴尬的还非宁三,却是那自己在码头主动承认趁宁三熟睡之际“侮辱”了宁三的莲儿。 此时她局促不安的站在房中,脑子里是一片混乱和担忧。 混乱的是,前日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位玉树临风的俊俏年轻人时,他的身份还是京城派下来办事的捕头大人,为人很是彬彬有礼,对人也和蔼可亲,根本不像教娘们所说的那些刚一见面就恨不得将女孩扑倒的色老头,对他倾心是很自然的事。 当听说徐大人派人通知,将自己许给了这位他们嘴里的“常大人”后,她心里还着实的欣喜了许久。不管怎么说,能跟着这样一位年轻俊朗的大人,总比待在那青牛县县太爷府上每日被迫“招待”客人要好上千倍万倍。 可一上船后,莲儿便听小狄称呼他为“老师”,下了船又变成了“宁公子”,而他让自己随着他回家,却拐了个弯带她来到了叫群芳院的青楼。 刚踏入青楼时莲儿的脸都青了,心想这位常大人莫不是要将自己卖身于勾栏院子?没法子,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只能忧心忡忡的低着头跟着他向里走。 踏入这清雅非常的水阁小院后,莲儿好像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他的家,或是他经常居住的地方。 还没等脑子里的疑问消解,却见到从院里小楼中鱼贯而出三位国色天香的美丽女子.... 莲儿本来对自己的相貌还颇为有自信,可刚一见到那三位美女,心中的那些许自信顿时烟消云散了。 真是太美了啊...莲儿心里暗暗的想。 她哪里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三位中,其中两位是此届婧瑶诗会花魁的头甲与三甲... 本来还憧憬着跟着这位年轻大人,瞧他的年纪,虽说可能不会很富有,但至少自己也会脱离了奴婢的身份,做个妾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可当头里那位身着淡紫色罗裙长得极美的女子称呼他为“相公”时,莲儿心里那一点点的期待都破灭了...... 他娘子都是这种“妖孽”级别的美丽相貌,这才明白为何前日夜里面对自己的主动“诱惑”,他却说自己那方面不行呢...还睡得跟只死猪一样。 唉...果然自己还是做奴婢的命,可当听到他也称呼另两位美貌女子为娘子时,莲儿头垂的更低了,真是太好笑了,自己当时还仗着美色主动投怀送抱,期望着他的垂怜....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叫自取其辱.... 都快后半夜了,宁三哪里知道旁边站着的小姑娘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自己的烦恼可还没解决呢。 本来寻思着这个点儿回来后,先摸到洛嫣的房间,温存一番,然后再跟她解释一下跟着自己回来的这个姑娘的事情。谁知道刚进院,洛嫣和梨儿就一同迎了出来,让他感到惊讶的是,竟然还有韩小笑也在! 当时五个人在院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是窘了个大迫,尴尬到家了,本来没做什么对不起娘子宝贝们的事儿,怎么却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呢。 “相公,夜了,什么事情等明日再说吧,我让梨儿先安排这位姑娘歇息,好吗?”唐洛嫣温柔的说道。 梨儿此时也帮着宁三铺完了被子,说道:“客房今夜笑笑姐姐在, 就让这位姑娘在梨儿房里睡吧。”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一十八章 狠狠秀一波操作 听宁三满口说的都是什么匡扶社稷、天地正气什么的,对于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哪里懂得,此时已经被宁三忽悠的有些发懵。 宁三继续问道:“除了帮助狄捕快查案和搜集证据,我们身处敌人府内,一丝都不敢放松警惕,莲儿姑娘当时问我时,我是不是说自己是个不能人道的病人,而婉拒了你的好意?” 莲儿愣愣的点头答道:“啊..是的,大人..哦不对,当时公子说了自己肾脏不好,是个...是个不能...的病人...” “那就对了,不是在下对你的美色不起意,而实在是当时除了时时刻刻想着完成任务同时,心中还挂念着远在长安家中的娘子们,唉...辜负了姑娘的一番美意。万幸万幸,我和狄捕快顺利的搜集了足够的证据,终于能将徐富这狗官拉下马来!”宁三趁着莲儿还在发懵之下,连珠炮似的继续说道。 “大...公子真是正义之士...”听着宁三义正严辞之言,莲儿都被感动了,发自内心的说道。 宁三摆了摆手说道:“正义之士还不敢当,只是怕辜负了家里娘子多年的夙愿..哦对了,莲儿姑娘,是这样,虽然咱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但你有权利选择你的去留,你若想恢复自由之身,我便与你一些盘缠,让你能在这长安城中安家落户,以后找到个如意郎君组建家庭,若你想留在这里嘛,唉...只怕还是不太方便的...选择权在你,你想在长安城哪个地方生活?” 本来脑子里稍稍捋清了些思路的莲儿,又被宁三的话问懵了,不是说让自己选择吗?自己当然是想留在这里跟着你宁公子啊,刚才她也发现,虽然这宁公子已经有了三位夫人,可这几位夫人都不像是那种狠厉刁难之人,不管怎样,自己还对宁公子有七分倾心...可宁公子的话绕了一大圈后问自己的选项是自己想在长安哪里生活?这该怎么回答啊.... 看着发懵的莲儿,唐洛嫣终于有些于心不忍,伸出右手牵起了莲儿的小手,轻声对宁三说道:“相公,对不起,是洛嫣不懂事,还想着相公是借着办案的名义出去借机风流,实不知相公经历了如此危险之事,面对莲儿姑娘娇美容貌,还能为我们守身...是...是我误会相公了,洛嫣知错了。” 听唐洛嫣如此说,宁三心里提着老半天的心终于放下,用力的深呼一口气,当然,这个呼气的动作也是在心里暗暗完成。 嘿嘿,终于几句话扭转了自己洁身自好的光辉形象,洛嫣还感动的不轻,唉...自己真他奶奶的是个人才啊! 虽心中欢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皱着眉头叹道:“洛嫣没有不懂事,是相公事先没有跟你们说清楚就独自去涉险,唉....我是着急啊,每日想到那上...那老喜头,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心里就不甘,又怎么有心去沾花惹草呢?” 莲儿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郎情妾意的撒狗粮,又懵了,虽说那夜里是自己主动,这宁公子着实是睡着了,但也不能一点感觉没有啊,当时在自己正处于亢奋之时,明明也听到了宁公子哼哼了几声啊,怎么自己又变成清白之身了呢? 见莲儿刚要张嘴说话,宁三接着说道:“莲儿姑娘,以后你独自一人在长安生活,人生地不熟孤苦伶仃的,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洛嫣或是梨儿,她们都是很善良的人,哦对,你也可以找你小笑姐姐,她在长安可是顶有名气的呢。”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夜话 安排了莲儿,唐洛嫣本想让宁三去韩小笑所居住客房过夜,可韩小笑却笑着婉拒,让宁三陪陪洛嫣姐姐后,便起身离开了。 宁三想着刚才韩小笑看着自己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也有些心有余悸,也就没再坚持,心想着哪天晚上搂着笑笑时,一定得问问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躺在宁三滚烫的怀里,唐洛嫣轻轻的用食指在宁三的胸前慢慢画着圈,一边画一边温柔的说:“相公,洛嫣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去查那徐知县,也是想牵连出他背后的上官喜,可洛嫣此时只想对你说,相比报仇,相公你的安全是更重要的事,答应洛嫣以后别再以身涉险了好吗?” 被画的有些痒痒的,捉住唐洛嫣作怪的柔软小手,宁三说道:“洛嫣,说来你可能不信,相公我初衷自然是为了帮你报仇这才决定去查明真相,可在这个过程中,看到同一个天地间,那些人命贱如蝼蚁,活的异常艰难的老百姓,我也真心希望那些将天下百姓视为刍狗的朝廷大员们,真正能懂得什么叫作‘为万世开太平’,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伟大,但这确实是最真实的想法。” 唐洛嫣将头贴近宁三心脏的位置,听着他有节奏且有力的心跳,喃喃的说:“虽然洛嫣所学不多,但我想,相公既然也是生活在这天地之间,自然也会受这万物所影响,在成长呢...” “成长?”宁三望着洁白的顶帐嘴里重复着,沉默了片刻后叹道:“好久都没听到成长这个词了,是不是我已经融入这个时代太久了呢?” “相公本就是这世间之人啊,莫不是...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洛嫣的仙人?”洛嫣笑着说道。 “仙人?我还火影忍者呢...唉...本来我活了这么大,从未相信过鬼神之说,可如今...” 唐洛嫣好奇的问道:“相公如今却相信了吗?” “也不信,嘿嘿。” “讨厌...相公调侃人家...”唐洛嫣轻轻在宁三的胸膛上捶了两下,又靠在上面。 宁三想了想,说道:“但我相信了命运,相信了缘分...命运使然,让我来到了此地,再加上奇妙的缘分,让我认识了洛嫣你...” 唐洛嫣欣然一笑道:“那相公的缘分可是有些复杂呦,不仅认识了洛嫣,还有梨儿,还有小笑妹妹,真不知还会有什么缘分来寻相公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当唐洛嫣说完,宁三的眼前突然晃过了上官清霓那绝美的脸庞,还有那见到自己便拳打脚踢如野蛮人的雷小柔。 想起上官清霓还好,端庄贵气,美丽不可方物,若真有一天....那真是大大的成就感,可想起那娇蛮不讲理的雷小柔作甚?呸呸呸!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唐洛嫣见宁三失神,轻声问道:“相公是在想着哪段缘分啊?” “啊...啊?哪有哪有,此刻月上柳梢头,又深卧美人怀,我能想谁啊?”宁三忙否认道。 “嘻嘻,相公不想着别人,可拦不住此时可能还有人想着你呢。” 说着,从床内侧木枕下抽出一小方折叠整齐的信笺,交到宁三手中。 “这是什么?”宁三奇怪的问道。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二十章 毒计 由于前夜陪着唐洛嫣聊天直到深夜,又折腾到天色微亮才疲惫睡去,第二日宁三直到日上三竿这才在梨儿的第三次“叫早服务”下起床。 “自己是不是肾脏真的有问题啊,明明洛嫣也是身心疲惫下睡去,为何这么早就能起床呢?”宁三一边享用着梨儿准备的精美早点,一边喃喃自语。 “相公,稍快些吃吧,雷捕头已经在外面等了超过一个时辰了,若不是梨儿极力阻拦,她差点都持刀闯进来呢?”梨儿在旁边紧张的说道。 听梨儿说完,一口包子差点没给自己噎死,忙喝了口茶水顺了顺后,起身说道:“怎么不早说呢,得罪了这尊瘟神,咱一家都没好下场。” 梨儿委屈道:“刚才两次叫你起床时梨儿都同你说了呀,可相公让我跟雷捕头说,让她死远一点,别耽误你睡觉。” 心里咯噔一下,宁三停下脚步紧张的问道:“你...你...是这样转告那瘟神的?” 梨儿忙说:“没有没有,梨儿哪能那样啥呢,只是转告雷捕头,说相公此时不想见她,若是要等,便让她等去吧。” “......” 宁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你这傻丫头啊,还不如不转告了,自己此时脑袋还在脖子上放着,真是万幸啊。 整理了一下衣衫,宁三便冲出房去。 身后的梨儿还在纳闷,看相公铁青的脸色,难道是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吗?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二楼而下。 当一看到独坐在水阁中喝着茶水的雷小柔的背影,宁三不由的后脊渗出一层冷汗,不能一会她一个想不开,将自己浸死在这小湖中吧...... “内个....雷捕头早啊...”宁三试探的问道。 雷小柔放下茶杯,缓缓转过身来,凌厉的目光在宁三身上来回的扫视着,恨恨的说道:“早你个头啊早!午饭刚在你家吃完你都还没醒,茶水本官都已经喝了六壶了,去了几趟...你是故意让我来参观你家茅房的吗!?” “不敢不敢,嘿嘿,茅房有什么好看的,话说...雷捕头,在下哪里邀请你这么早便来了...”宁三不好意思的解释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凑近水阁,坐在雷小柔的对面。 “小狄今早找本官述职汇报,说是你们掌握了关键线索和证据,让我来找你商议。”雷小柔仍是气呼呼的说道。 宁三恍然大悟,心想着自己还能身体部件完整的在这与之对话,是因为小狄这家伙已经告诉了雷小柔此次青牛县一行的进展,估计这雷捕头此时虽是一脸严肃,实则心中安慰呢。 “这几日太累了,实在是睡过了头,抱歉抱歉,要说这次青牛县的进展,还真是挺顺利的,虽说其间经历了重重困难和几次涉险,但不负嘱托,嘿嘿嘿嘿。”宁三说道。 “困难?涉险?困难到顺便还拐了两个活生生的大姑娘回来,是吗?”雷小柔瞪了一眼宁三说道。 没想到啊,这他娘的狄仁杰竟然还是个大喇叭,你说案情归说案情,跟你上头汇报什么私事啊! 可自己也是,这一见雷小柔就有些紧张,难道是被她踢出来条件反射了? “嘿嘿,这不是救民于水火么,不能眼看着人家好好的姑娘深陷泥潭而不拉一把吧,正所谓我道中人最鄙视之....” “之你个头,你可闭嘴吧,别人不了解你难道本官还不了解你宁公子的为人?呸,色中恶鬼!”雷小柔没容宁三说完,就打断道。 宁三被雷小柔打断说话,也有些微微拱火,说道:“行行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我们这边已经有了进展,你这头呢?别说你雷捕头这段时间都颇为清闲,来,雷大人您也说说您这几天忙什么了?”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宁三的嘴,雷小柔的腿 虽说那些信上所传的事情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但这天下百姓却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茶余饭后的喜欢聊一聊他们可望不可及的新鲜事儿。 而上官喜这老头,恰恰符合了百姓心中“可望不可即”的设定,还都用不上制造舆论,这风靡一时的连锁信上提及到上官喜的名字后,已经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宁三不记得谁说过,一头猪在风口处,都能迎风而起,更何况这老头子了,说不定此时此刻,这上官喜正在家端着痰盂喷血呢... “那你准备让谁去做这个事情?”雷小柔有些担忧的问道。 宁三摇摇头说:“这个你就别问了,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捕快大哥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便可,此等苦活累活肮脏活,就留给其他人去做吧。” 雷小柔知道这是宁三在为自己考虑,虽说这方法不是十分可取,但确实十分奏效,要不然,自己这不入品级的小捕头,加上个经营青楼的小总管,如何撼动封国公上官喜这座大山? 若有可能,也只是借助百姓的力量,他们都清楚,皇上每日端坐在朝堂之上,可以不顾及所有臣子的想法独断独行,但唯独不能不顾及天下百姓的想法,毕竟这大武朝江山,其组成部分是这天下百姓。 雷小柔思索片刻,咬了咬嘴唇下了决定,小声说道:“苗乐白,三十一岁,家住修政坊大方胡同,距离曲江池不远,没事休班后总喜欢去琼楼喝上两杯,听听小曲。” “他和你关系怎样?”宁三问道。 “不恰...” “这便行了,明天看脸色,肯定紫中带红,红中透绿,绿中还泛着蓝,嘿嘿嘿。”宁三笑道。 “你...你就损吧...” 雷小柔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去。 “喂!雷大人,小民有一事相求。”还没等她走出几步,宁三在她身后喊道。 停步,转身,说道:“有屁就放!” 宁三也起身跟上两步,笑着说道:“后日是敝店冬璃开业的日子,不知道雷大人肯不肯赏光参与一下下呢?” “没空。”雷小柔回答的干净利索。 宁三早料到雷小柔如此回答,跟着说道:“哎呀,真是不巧,这段时间以及接下来的很多段时间,我都预感到自己会肚子痛,痛的根本就想不起任何事来,也根本不能尽一个良善百姓的职责,帮助查案什么的...你说可怎么办呢?” “你?!”雷小柔的右脚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我什么啊,就是个简单的开业,也不是青楼,只是个喝酒吃饭的酒楼,你雷大人去了还能下了面子不成?”宁三稍后撤一步,说道。 雷小柔算是摸清了宁三的脾性,想做成什么事情,所用方法无所不用其极,若是不答应,他一定胡搅蛮缠到底,顺便又想了想封国公上官喜平日所作所为,若想将之绳之以法,还需要这宁三的协助。 按耐下右脚的蠢动,深呼一口气说道:“行吧,届时本官会到场,先说好,我雷小柔为官清廉,可没什么礼金礼物的奉上!” 宁三嘿嘿一笑说道:“我去...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敝店开张之时,会有身份尊贵的神秘嘉宾到场,想让你去做一做警戒,当个保全队长,你想哪去了?” “宁三你找死!”雷小柔娇喝一声,飞起一脚朝着宁三踢去。 而宁三早已预料到会有此一脚,灵巧的躲过雷小柔的雷霆一击,一矮身,从她飞起的胯下钻了过去,边跑边说道:“在下这就去茅房,若雷捕头想再参观一次,便一起来吧,哈哈,对了,别忘了八月初八,你可是答应过的....” 声音随着宁三消失的身影渐渐变小,雷小柔一脚踢空后却站在了那里,并没有再继续追击他的想法。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初八,没空 宁三从春姨的房间出来后回到水阁小院,正赶上院子里梨儿正在和新来的莲儿聊天,虽还有些尴尬,但他也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嗨!两位美女,忙什么呢?” 梨儿见识宁三,笑着说:“相公,我正带着莲儿熟悉咱院子呢,还有,教莲儿一些器物的用度,莲儿可聪明呢,一学就会,嘻嘻。” 宁三也笑着走过去,伸手掐了掐梨儿的小脸蛋,说:“咱们梨儿也很聪明呢,嘿嘿,哦对了,小笑呢?怎么没见她人。” 梨儿回道:“小笑姐姐上午时候便回去了,说是要准备一下初八冬璃开张时的献舞呢。” “切...定是怪我回来以后没好好怜惜她,还说准备舞蹈?她若还需要排练的话,那这长安城大部分舞者,就都是木头了...你们忙,我再去补个回笼觉。” 宁三说完,便一步三晃的上楼回了卧房。 想着昨夜回京后,一直陪着洛嫣彻夜长谈,也没过多的关注韩小笑,本来还想着今日抽时间和韩小笑温存一下安慰安慰她,可这一回头,人已经回去了。 回忆起昨夜桌前韩小笑像是看透自己般的眼神,宁三心想,她可别又出了什么岔子啊...... * 落英小筑的密室中,韩小笑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而坐在他对面的卫轩此时正铁青着脸盯着韩小笑。 密室中除了卫轩和韩小笑,今日还多了一人,准确的说,是多了一位相貌颇为英俊的年轻男人。 见两人都不说话僵在那里,坐在卫轩旁边的年轻男人打破僵局,单手撑开折扇,轻扇了两下后对韩小笑说:“韩姑娘,全京城的人都晓得你落英小筑是难得的清雅之地,可他们一定都猜不到这间坐落于小筑院内的密室里是如此潮湿闷热吧,呵呵...” 面对那年轻男子的搭话,韩小笑没有回话,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仿佛那年轻男子从来没有张过嘴一般。 那年轻男人见刚说了一句不太搞笑的笑话,人家压根没有搭理自己,遂微有些恼意的接着说道:“常听卫阁主提及你是本王府最深的一枚棋子,可这棋子嘛...不听从操盘之人摆弄的话,韩姑娘,你猜,这枚棋子该叫什么呢?” 听完他的话,韩小笑终于有了动作,淡然的抬起了头,看了眼那年轻男子后,右手缓缓伸向腰间... 见韩小笑的动作,那暗阁阁主卫轩低声喝道:“小笑!不得对小王爷无礼!”说完也伸手摸向自己腰间的匕首处。 在对面两个男人紧张的注视下,韩小笑轻轻从腰间拿出一块折叠整齐的粉色绣帕,抬手在自己额间擦了擦,轻声说道:“弃子....” “你说什么?”那年轻男人此时后背也沁出了一层冷汗,张嘴问道。 韩小笑又小声解释道:“小王爷刚才不是问我,不停摆弄的棋子叫什么吗?是弃子...” 刚刚卫轩口中称呼小王爷的年轻男子,正是武朝大名鼎鼎的功勋名臣、肃王上官叔良的独子,上官勋。 听其父王吩咐,这次跟着暗阁卫轩阁主出来接洽一下自家暗中的势力,可这头一遭,便吃了个软钉子。 作为肃王上官叔良的独子,不论是在肃王府,还是这京城的公子圈里,自己走到哪里,都是妥妥的中心人物,须臾奉承之词都听的耳朵快起老茧了,可这位此刻坐在自己面前柔弱的小姑娘,却一点都没给自己面子。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二十三章 笑 看到一向都非常冷静的卫轩,此时深皱着眉头的样子,韩小笑像是感受到了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想了想,还是问道:“阁主,能否告诉小笑,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告诉你也无妨,不出多久,自然便是长安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你听没听说,从前段时间起,京城中突然多出来许多匿名信笺,因其中内容涉及到封国公上官喜而使得在百姓间疯传,听说,这件事早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卫轩说道。 “哦......”韩小笑若有所思的点头应了一声。 卫轩早已习惯韩小笑的说话方式,没做理会,接着说道:“按照常理,皇上听起这事,本应该龙颜大怒,毕竟这民间舆论涉及到了皇族一系,可怪就怪在,除了一开始皇上让卫尉寺和大理寺联手调查此事外,直到今天,宫里都没传出任何消息。” 韩小笑不懂卫轩想表达什么,直接问道:“那...与我们有何关系?” 卫轩说道:“有何关系?当然有关系,宫里没有传出来任何音信,只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个可能,是皇上已经知晓了传讹之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但没有查办。那第二个可能性嘛,就是皇上不知道是谁在传讹,但他...已经开始相信了封国公的所作所为确实如信上所说之恶劣。” “小笑还是不懂...” “唉...你啊,可惜了一身精湛的杀人技...若你再聪慧一些,这暗阁之后,还不是掌握在你之手...实话告诉你吧,肃王叫我等去王府商讨过,王爷认为,不论猜测宫中的意思是前者还是后者,此次事件,都是收拾上官喜那老头的最佳时机,特意叮嘱暗阁,伺机配合王府之行动,一是要暗中保护王府中人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小小的推波助澜一下,除掉那些横在路上碍眼的小石子...” 卫轩之所以将这些说给韩小笑听,实在是他培养的所有杀手当中,最让他惊艳的就是韩小笑与生俱来的暗杀技巧。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女娃时,她是一个流浪在长安街头的小乞丐,虽是乞丐,但她的表情却是微笑着。 就是那仿佛看透人心的纯真微笑,引起了当时还是金鱼袋杀手的卫轩的注意。 若寻常人看去,这瘦弱的小女孩不过是众多流浪街头的小乞丐中的一员,但卫轩却发现三四岁年纪的她的眼里隐藏着更深层次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连六识异常敏锐的卫轩都说不上来。 正赶上刚完成了一项暗杀任务,闲来无事的卫轩便潜伏在暗处偷偷的观察起这个小孩子来。 一段时间下来,令卫轩惊异的是,这三四岁的小孩子,竟然懂得到各个酒楼中,随着楼里的乐曲翩翩起舞...逗的食客高兴后,得到了赏的铜板,便一颠一颠的捧着钱回到一处肮脏阴暗的巷子里。 追踪到那个巷子后,卫轩看到当时三四岁年纪的小女孩,将得来的铜板,放在藏在墙角的破瓦罐里后,对着一席草席自言自语... “娘亲...孩儿就快凑够葬你的钱了...你且再等上一等...给孩儿一点时间...” 当时的卫轩心中震惊,这是三四岁孩子能想到做到的事情?巷子里似有似无的臭气传进鼻子里,卫轩很熟悉,这是尸体已经腐烂到一定程度才能发散出来的气味。 还没等卫轩惊讶完,那巷子里的小女孩,突然转过身,微笑的看着卫轩藏身的黑暗处,脆声说道:“叔叔,你跟着我做什么?是要看我跳舞吗?” 那时的卫轩心里,已经不仅仅用震惊来描述了,作为暗阁最出色的杀手,潜伏本来就是完成任务和保命最重要的技能。 从来都十分有自信的手段,却此时被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看破了,她的六识....得恐怖如斯啊!?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二十四章 管吃不管饱 朱雀大街的两边尽是茶楼、酒馆、当铺和各种作坊,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虽说只是巳时刚过,可是街上已经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车赶路的,有驻足观赏八渠美景的。 以朱雀大街尽头皇城承天门为中轴,屋宇鳞次栉比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蔓延开去。朝阳的明亮光线普洒在红砖绿瓦和那些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长安城更增添了几分威严浩瀚。 今日是八月初八,清晨的一场小雨,似乎将这夏季长安的闷热扫荡走了一些,空气中也有了些清凉之意。 宁三悠闲的在大街上向今日将要正式开张的冬璃院子走着,脚下一片轻盈,环顾四望,遍眼都是绿瓦红墙,突兀横出的屋脊,那一排排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穿梭其中粼粼而来的车马,无一不反衬出武朝民众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还有两个时辰将要正式开张,宁三之所以提前许多便来到内城,是想趁着空档,路过落英小筑时去看一看韩小笑,虽前夜匆匆见了一面,昨日又因开业事宜忙的不可开交没得空去探望,总是心里有些亏欠。 晃到了到了永达坊,转身行入小巷,落英小筑的两扇古香古色原木门便出现在眼前。 宁三上前推了推门,发现木门已经从里往外插上,轻轻的拍了几下,朝里面喊道:“有人吗?来人开门。” 没多久,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打开,宁三见是落英小筑的婢女,微笑着问道:“小姐姐早啊,小笑在里面吗?” 那婢女见是宁三,忙矮身一福,回道:“宁公子,韩姑娘打早就已经去到您今日开张的冬璃院了,说是要帮公子忙叨一些杂事。” 宁三心里淌过一阵暖流,小笑这丫头啊,真是外呆内热,要说是冷,还真不冷,与她在一块时,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她温暖的情意,只是...反应慢些罢了。 告别那开门的婢女,宁三从永达坊的巷子里转出来,直奔冬璃院子而去。 还没到门口,就远远的看到了一排高出其他商铺色彩缤纷的锦旗,还有一座五彩斑斓的拱门横跨朱雀大街在随风微微飘摇。 这是宁三的点子,他记忆里,后世店铺开业,门口都会放上充气拱门来讨个好彩头,名曰‘长虹’,是生意兴隆业绩长虹的寓意。 可此时武朝,还从未有人听说过充气拱门这个玩意,但武朝没有拱门,有宁三呀,他命人找来许多大红色丝绸,又叫纺艺优良的织娘用细密针法缝制成圆筒形状,再找两个杂役拿着两座鼓风机在那不停的摇。 轻柔的丝绸虽然透气,但架不住两个杂役抡开膀子努力的摇着,这大红色的长虹拱门便随风鼓起,横跨在朱雀大街上飘摇了。 这新鲜东西还引来周围许多百姓驻足观看,而显得冬璃院门前热闹异常。 眼尖的福贵看到宁三走来,忙小跑着迎了上去,说道:“宁公子,您来了,昨日您嘱托的事情基本都已经弄好了,就等着您来检查,嘻嘻。” 宁三笑着给了他一脑嘣后说道:“算你小子机灵,果然本公子没看错人,交代给你的事我放心,嘿嘿。” 被宁三夸赞,福贵一张黑脸涨红的有些发紫,忙道:“小的只要能帮公子分忧,干啥都行,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惜。” “哦?这么有觉悟吗?那好,本公子还打算着过段时间开辟一下有机猪肉的生意,在外城郊区开一家养猪场,你这么愿意分忧,到时候你收拾收拾去郊外养猪去吧,怎么样?嘿嘿嘿。”宁三一脸贱笑的说道。 “呃......公子,咱能不养猪不?”福贵听宁三让其去郊区养猪,脸都绿了,就好像已经闻到了那刺鼻的猪粪味。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二十五章 花开富贵 唐洛嫣听宁三说出“管吃不管饱”时,微微皱眉,倒不是他不同意自己相公说的法子,而是他不明白宁三的意思。 自古以来,应邀观礼都是其给足了主家的面子,你有喜事,邀请于我,我给你面子,才会欣然赴邀,若不给你面子的话,直接将拜帖往垃圾桶一扔了事。 所以,一直便有广撒英雄帖一说,不是天下英雄众多,而是需要把帖子广撒后,能来多少来多少。 那些被广撒邀请的同行们,听说今日京城四大花魁同时献艺,那可是四年一度才可一观之盛景啊,就奔着这四位花魁,却哪有不去之道理? 韩小笑在旁听了,倒是没有唐洛嫣的疑惑,因为她知道,自己心上人一定是有了对策,才会说出方法,以结局为导向,是他的性格呢。 “看吧,洛嫣,笑笑都想通了,你还没想通啊,嘿嘿,看来你需要多跟相公我沟通沟通了...”宁三嘿嘿笑道。 “我...我没..想到...”被宁三牵着小手的韩小笑支支吾吾的说道。 唐洛嫣有些着急,说道:“别闹了,一会儿便开张典礼了,准备也需要时间...” 宁三听唐洛嫣急了,松开韩小笑的小手,朝不远处的芸娘招手说道:“喂!芸掌柜的,来一下。” 芸娘听宁三喊自己,忙停下手中活计,走了过来。 “芸掌柜,一会儿吩咐做菜的师傅,除了楼上雅间贵客的菜式正常做以外,楼下这许多桌的厅堂,每种菜品只需做三盘,但样式嘛,可以适当增加,然后安排小二,将厅堂的所有桌子都靠墙摆成一排,所有椅子都撤掉,中间留出足够空间。做好的菜,每个品类都三盘放在一起,不用分开,就这么办吧。”宁三吩咐芸娘道。 “嗯?这是又要作什么妖啊...我说宁公子,今日是冬璃开张,急需讨个好口碑的,若是怠慢了今日观客,那后果....”芸娘为难道。 宁三仍是一脸从容淡定,对芸娘说:“你愁什么愁啊,忘了曾经我说过,什么菜式最好吃?当然是饥饿到一定程度后,什么都好吃,更何况咱们今日的所有菜式,绝大多数都是他们闻所未闻见过未见的,再加上所有菜里,都放了咱们的秘密武器味素和酱油,你还怕他们不再次光临?” 唐洛嫣和芸娘,都是吃过许多次添加了独有调味料的菜,就连韩小笑,也都被宁三强拉来试菜了很多次。所以,若不出现其他乱子的话,还真不怕口碑不好。 芸娘苦着脸说道:“可是...本来宾客就超员许多,再撤去椅子的话...” 宁三笑了笑:“那你说,一百个人来,五十把椅子,你给谁坐?让谁不坐?既然不够,就都站着吃呗,一会儿叫人把门口“宴席处”的牌子撤掉,换上“试菜会”三个字,并题字说明,今日仅招待各路朋友试菜品尝,每人每样菜式,只可浅尝。若想管饱的话,待之后获得咱们冬璃贵宾腰牌以后,方可提前预订宴席大快朵颐。” 芸娘听完宁三的后续解决办法,这才松了口气,唐洛嫣也放心了不少,唯独韩小笑,虽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听着宁三的讲解,但她眸子里完全没有其他二女着急慌乱的神色,始终犹如一潭静水波澜不惊... 吩咐完芸娘,宁三转头问向唐洛嫣和韩小笑:“你们献艺的节目准备的怎么样了?” 唐洛嫣看了眼韩小笑,轻声说道:“相公放心吧,我和小笑妹妹已经商量好了,一会儿由洛嫣抚琴,小笑妹妹献舞一曲,也算是共同完成相公交代的任务了,嘻嘻。” 宁三听完,忙点头同意道:“对对,咱家的东西,可不能让外人久视,他们多看一分,咱就多吃亏一分,对不,嘿嘿。”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又来找茬 许多宾客本就都偷偷关注着这边,暗里猜测着这位年轻人与钱老掌柜的关系,待钱满舟将锦盒打开,大家踮起脚尖看去时,在周围不由得同时响起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是那么的整齐划一。 宁三没理会旁人诧异和羡慕的眼光,看了两眼那朵黄金打造的牡丹花后,示意来到旁边的芸娘将礼盒接了过去后,笑着对钱满堂说道:“钱掌柜的美意在下领教了,嘿嘿嘿,只不过美意再美也是有美中不足之处啊。” 钱满堂微微一愣,问道:“哦?敢问宁公子不足在何处呢?” 宁三嘿嘿一笑,说道:“有道是‘为爱松声听不足,每逢松树遂忘还。翛然此外更何事,笑向闲云似我闲’,相比花来讲,在下更喜欢松树,若下次再开张个铺子,老钱你送个黄金打造的松树来的更应景些,嘿嘿嘿。” 钱满堂这才恍然,知道宁三是在开玩笑,也笑着说道:“就这么定了,下次老头子我送棵金树给宁公子当贺礼,哈哈哈哈。” 一边笑着,宁三伸手搂着钱掌柜的肩膀,有说有笑的上了楼上雅间。 厅堂里站着的一群老板掌柜,待他们三人上楼以后,都是一脸懵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意思都是在问,这特么宁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着他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和那位德高望重的永德银庄大掌柜勾肩搭背,人家给足了面子送了一棵半斤多重的黄金牡丹花他还不满意,让钱掌柜再打造棵金树....难道他是哪位沦落民间的皇族贵胄子弟? 正在众位老板疑惑之际,宁三已经安顿好两位钱掌柜后从雅间走了出来,刚一露面,就听到一楼门口处传来冬璃雅聚店小二的唱喝声。 “长安京兆府道贺~~~” 在场众人心里一惊,宁三心里也是一颤,哪敢怠慢,连忙从二楼小跑下来。 宁三怕的当然不是什么劳什子京兆府的名头,他害怕的是雷小柔的飞腿! 果然,刚跑到门口,正赶上一脸严肃的雷小柔,身后领着小狄和另一位不知姓名的捕快,抬着一块匾额迈步走了进来。 “呦,这不是阿雷嘛。”宁三脱口而出道。 随着雷小柔可以发射飞镖的眼神望来,宁三赶紧改口道:“哦不对不对,在下恭迎雷捕头大驾,嘿嘿,您辛苦了。” 雷小柔来到宁三身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语调低声说道:“行了吧,给足你面子了,还给你要了块匾!” 听到雷小柔说给自己要了块匾额,宁三向后看去...... 当看清匾额上题的字后,宁三本来还有些笑容的神情顿时僵在那里。 在后面抬着匾额的小狄,看着宁三逐渐僵硬的神色,也尴尬的朝着前面雷小柔的背影努了努嘴,意思这都是她张罗的,跟自己可没关系。 只见后面两个捕快手里抬着的大匾额上,红底上雕刻四个斗大黑字。 “奉.公.守.法!” 听宁三喃喃自语的念叨完,雷小柔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气势?本官特意求着范大人给提的词,好叫你以后做个奉公守法的良民!” “你....”宁三为之气结,这特么哪有开业送这个的,你送个‘恭贺新禧’也是挺喜庆的啊,还整个奉公守法...回过头看到雷小柔一脸自得的神情,宁三说道:“你咋不送个‘警民合作’呢?若是下次你们京兆府实在不会送匾题字,你就送我一块碑,刻上个墓志铭什么的,直接把我‘送走’算了!”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仁者爱人 来到那大声喧哗相互推搡的人群处,宁三提高了些声调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儿?为何不让咱家倾倾姑娘进去呢?” 虽说宁三的话像是在斥责冬璃雅聚的自己人,但所有人都听的明白,这阴阳怪调的嗓音,再配上藐视的眼神,登时让李显存一伙更加生气。 芸娘深怕宁三冲动做出些什么事来,忙提前解释缘由,说道:“宁公子,倾倾姑娘是咱们特邀而来,是拿了拜帖的,萧楼主身为萧楼掌柜也无可厚非,当恭恭敬敬迎着进去,可这位李公子却没有拜帖,还强行想带着仆从进入,这才...” 李显存曾经就吃过宁三的恶亏,当初光顾群芳院时,不仅被他下了泻药喷射了满床,还当众耍了一手戏法,让自己没办法发作! 事后自己又花银子找了些混混想砸了群芳院泄愤,谁知后来听说,这可恶的宁三竟然使手段收服了那帮子混混,现在已经成了他的手下.... 身为堂堂尚书之子,却怎么能咽下这口恶气,前几日正好赶上这李公子在萧楼宴请当朝宰相之子姚秀贤寻欢作乐,又花重金请来花魁柳倾倾作陪。 酒过三巡之后,满脸醉意的李显存借着酒劲,同姚秀贤说起了令自己蒙羞的那件往事,还恨恨的说到此仇不报非君子,寻一日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 待李显存说完,那姚秀贤公子却连干了三杯酒,一脸愁容的说到自己在欢喜楼被宁三戏耍之事,非但没有因其是宰相之子给自己丝毫脸面,还特意留诗侮辱令他十分窝火。 谁知李显存和姚秀贤酒后抱怨,却听见旁边的柳倾倾嘤嘤的哭了起来,而且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给李显存姚秀贤二位公子都给哭懵圈了,心里都想着现在的风尘女子都这么有情义吗?都共情了? 待柳倾倾哭声渐落,二位公子细声相询,这才明白原来柳倾倾同这可恶的宁三也有过节.... 至此,宁三的三位“仇家”成功会师,也就有了这八月初八冬璃雅聚门前这恶意闹事。 李显存见宁三出现,狞笑的大声说道:“怎么?原来的小厮都已经被别人喊成公子了?你这是乡下人进城变了凤凰啊,哈哈哈。” 宁三脸上仍是满脸笑容看着李显存,说道:“你...你叫什么来着?我怎么记不得了?” “你放屁!你不认得老子?!”李显存听宁三说不认得自己,登时大怒,因为宁三这一句简单的话却犯了全天下纨绔子弟共有的忌讳。 凡是家里有些势力的子弟,出门在外胡作非为都是为了博个名号出来,往往外人称谁谁谁是京城第一纨绔子弟,听这话可能是贬义之词,但他们自己听了,一定十分得意,说明他们没有白混。 宁三仍是一脸淡然的回道:“我放屁?你还喷屎了呢...” “我...我...我!!”李显存没想到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最大的糗事,被宁三当众风轻云淡的说出,气的已经恨不得抽刀上去砍人了! 旁边的姚秀贤赶紧从背后拉了拉李显存的衣衫,低声说道:“李兄别动怒,你越生气,越是中了他的圈套。” 听了姚秀贤的话,李显存大口大口的深呼几口气,脑子里的理智终于重新夺回高地,停止了向前冲的动作,心想,自己一行人此次是有备而来,暂且先不同他一般见识,一会儿将他弄得引起众怒,叫他这酒楼开不得业,就算开业了以后也没生意不就完了么,这可比揍他一顿要出气得多。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世面 看着微笑从容的宁三,又看了看身边冷汗直流的姚秀贤,李显存心想,还特么的自诩耕读圣贤书,被一个小厮几句话给怼没屁了。 心想,今天肯定是不能善罢甘休了,一会儿还有个阴毒的“后招”没用呢,等那“后招”到来之前,先狠狠的落他些面子,激起民愤就更好了。 李显存伸手将姚秀贤拉向身后,对着宁三大声喊道:“姓宁的小厮,本公子就是要向所有人说明,你就是个农村来长安要饭的小贼,还敢大言不惭的占道开张!就算你撞了狗屎运道,开了间铺子也罢,可你凭什么不让这满街百姓入内一观?怕什么?还是嫌弃这些百姓之平庸,尽是些没见过世面之人?” 听李显存大喊,人群中也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顿时街上升起一阵嗡嗡声。 同李显存和姚秀贤一道来的萧楼的萧十三娘和柳倾倾,此时也是心中暗笑,果然这次来对了...萧十三娘扫了一眼这人头涌动的街道,心想此地的人数更胜过婧瑶诗会那日,这李公子若让宁三这恶贼出了大丑,也算是为萧楼出了口恶气。 萧十三娘对着柳倾倾微微一笑,说道:“好女儿,听为娘的话没错吧,哼哼,还给他们献艺?献个屁吧献...” 柳倾倾点头说道:“本来倾倾也没准备今日登台,有李公子和姚公子在,也算是胜券在握了吧。” 说完,还目光炯炯的看着李显存耀武扬威的模样,心下暗暗喜欢。 宁三微微皱眉,反问道:“李公子是说我宁三是个没见过‘世面’之人?” 李显存得意的大声说道:“对!本公子说的就是你这个农村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竟敢小看我长安城之百姓!怎么?我说的不对!?” “呵呵呵...”宁三听完李显存的话,竟然笑了。 此时,就连旁边的雷小柔都替他担心,因为街上人群中已经有些人开始带头怒骂了,若再这样下去,一会儿民愤一起,自己想出面都没办法帮忙周旋。 若再落下个与官府勾结之名,唉....趁着还没激怒大家,赶紧帮着化解吧。 想必,雷小柔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说话,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拉住了雷小柔的右手,将她向后拉了拉。 “宁三!再不平愤,今日你便没办法开张了!”雷小柔低声在宁三耳边喝道。 “不开张便不开张吧,嘿嘿,又能怎样呢?”宁三轻声回道。 “你!” 宁三不理雷小柔的紧张,拉着她的手又向后带了带,说道:“交给我...放心吧。” 轻轻上前一步,环顾了一下四周,此时芸娘和郑淮一众群芳院的人,正紧张又关切的看着自己,那站在对面的姚秀贤,虽说刚刚败阵,此时也强挺了挺胸来表示自己的一方已经胜券在握,而萧楼的萧十三娘和柳倾倾,此时正一脸瞧好的神色盯着自己,嘿嘿,好一副落井下石脸啊... 街上众人见宁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一步,瞬间喧闹声也安静了许多,都等着看这长相俊朗的年轻人如何替自己辩解。 其实人群中,没读过书的百姓确实占多数,但也充斥着许多长安城的文人雅士前来观赏花魁的表演,刚听到李显存说的意思是,这位宁公子本身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出身,此刻有了几个臭钱,竟敢小看我等,都有些不忿,若今日这姓宁的给不出个好解释来,那估计他这个人明日起一定会被长安百姓所共唾! 宁三微微低头,摇了摇头后,又抬头看向李显存那张得意的脸,缓缓说道:“李公子,你每日住在装潢华丽的尚书府中,欣赏着琴师乐娘的演奏,那是你的‘世面’,乡下的放牛娃在山上奔驰,那是他的世面。而真正没见过世面的是,你指责放牛娃不懂得琴谱乐律,放牛娃指责你不懂得放牧....”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太子驾到 听到呵斥声传来,靠北边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而李显存李公子,却一脸狞笑的对宁三说:“嘿嘿,你能说会道又怎样?本公子的舅舅是卫尉寺差爷,今日收到消息说你这酒楼后院窝藏朝廷钦犯,特来查办,哈哈哈哈!” 听李显存说完,宁三眉头深皱,看了眼身边的雷小柔,而雷小柔也无助的对宁三摆了摆手,着急的说道:“卫尉寺隶属城卫,与我们京兆府是两个衙门,而且向来不睦,本官说不上话....你...你快想想办法....” 李显存看宁三一脸愁容后更是得意,说道:“现在认错也晚了,今日本公子的舅舅,若是不将你这酒楼翻个底朝天,让你顺利开张,本公子就跟了你的姓!哈哈,哈哈哈哈。” 宁三望着那推开人群越来越近的一众卫尉寺侍卫,慢慢的,嘴角又扬了起来。 轻声对李显存说道:“李公子,上次你就说过,要跟我的姓,我怕若真是改了的话,那你的娘亲....嘿嘿,不知道姿色如何呀?” 李显存又是一愣,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愣了又愣,愣了好几回呢... 没等他寻思明白,卫尉寺侍卫队伍中,传来一位唱令官的声音:“肃静...回避...太子出巡....肃静...回避...长公主出巡....” “?!” 本来听李显存说完他的“后手”后颇为担心的宁三和毒计得逞一脸得意的李显存,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角色互换,此时李显存张大了嘴巴瞪大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宁三,嘴角扬起了微笑。 若不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宁三都想立即把上官清霓这妮子从轿子中拉下来“喯”一个,嘿嘿,不仅自己以长公主身份屈尊驾临,还顺道拐来个太子?! 此时门口围观的百姓听到太子长公主驾到,呼啦一声跪倒一片,众口高呼“太子千岁”。 宁三左右看了看,芸娘老郑他们已经垂首双膝跪地,同百姓一起高呼,就连一直站在旁边的雷小柔也单膝跪地行下官礼。 宁三略一思考,自己长这么大除了儿时给自己外公外婆过年讨压岁红包时双膝跪地过,自记事起便从未做过如此动作,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不跪还不行,又瞟了一眼雷小柔,也学她的样子,右脚后撤单膝跪了下去。 “姓宁的,你不要命了,我是有官职在身的,可以行下官礼,你是百姓身份,应该双膝着地!”雷小柔在旁边低声急道。 宁三自然听到了雷小柔的叮嘱,也不在意,侧头靠近雷小柔也小声回道:“敢问雷大人,太子殿下是否也像你这般小气?” “嗯?我哪知道...”雷小柔没明白宁三为何如此问,回道。 宁三嘿嘿笑道:“太子没你这样小气那便成了,嘿嘿。” “你!你...又拐着弯的说我...” 首先走近前的是卫尉寺的银甲侍卫,他们手把腰刀,威风凛凛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了安全后朝轿夫点了点头。 那几驾轿子这才缓缓来到冬璃雅聚的门前停下。 周围异常安静,百姓们都低着头跪在那里,而宁三向来都不老实,微微抬头看向轿子处。 只见一宫中内官模样的人,附耳贴近当先那顶轿子,状似在听着什么,片刻后,径直走向第二顶轿子处,伸手缓缓撩开垂帘。 随着垂帘被内官撩起后,宁三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白嫩纤手,盈盈扶着内官的胳膊迈步下来。 虽然宁三之前与她有三面之缘,但第一次是在茅房,她又身着男装,那时因为内急光顾着痛快‘发泄’了,根本没仔细瞧她。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三十章 肃王世子 这时,太子上官明和上官清霓中间,突然挤出来一个小一号的脑袋,伸手就拉起上官明的左手,脆声说道:“太子哥哥,咱们快进去呀,婉儿为了来这狠狠吃上一顿,昨日晚膳都没吃呢...” 上官明任由着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小皇妹上官婉儿牵着左手,又抬起右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想进膳可以啊,但咱们今日可都听皇姐的,谁让是她‘硬’拉着咱们出宫的呢。” 上官婉儿抬起头看向上官清霓,说道:“皇姐,还等什么呀?” 见皇姐看向门口处,上官婉儿也转头望去,正看到宁三仍鸡立鹤群般独自一人单膝跪在那里,便提高音量脆生生的问道:“喂,宁掌柜,你在干嘛?” 这一声清脆童声,顿时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导到了宁三身上。 只见众人注视下的宁三,双手抱拳举到头上,大声说道:“草民,宁三,恭迎太子殿下,长公主和各位王爷公主们。” 说完,这才抬头看向太子和上官清霓所站之处。 当看清楚后,宁三的第一个印象是,这太子殿下好年轻啊,甫一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的年纪,虽身着明黄色常服,但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英挺匀称的身材,配上可以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切感,着实是让人赏心悦目,可宁三发现,与之面貌不相符合的那道深邃的目光,不自觉给人一种似有似无的威压感。 此时,太子锐利的双瞳宛如测透了宁三的想法,在优雅的俊容上荡起淡淡笑意,对宁三说道:“宁掌柜,起来吧,本宫的皇妹已经饿了,难道你还让本宫和皇姐皇妹们,在此等候吗?” 宁三听着太子好似说笑的口吻,忙起身说道:“恕罪恕罪,嘿嘿,太子殿下,快请。”说完,递给芸娘一个眼神,命她先带太子进屋上楼。 待太子和两名内官随芸娘进楼之后,宁三自己则来到上官清霓身边,双手抱拳一揖,大声说道:“拜见公主殿下!” 说完,又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谢谢清霓,嘿嘿。” 上官清霓听宁三叫自己名字而不是爵位,微微低头,也小声回道:“我...答应过你的...” 还没等两人交流进入下一阶段,一位‘不速之客’便上来扯了扯宁三的衣袖说道:“本公主也不会白吃你的菜,过来,本宫给你介绍我的皇兄们。” 宁三这才发现,从后面的轿子里鱼贯走出三人,前面两位,看上去要比太子年弱,五官也有七分相似,后面跟着一位面色有些苍白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上官婉儿一蹦一跳的来到前面那两位身边,指着前面有些严肃的那位,对着宁三说道:“这位是本宫临王皇兄。”接着又伸手拉起年纪稍弱,看样子只比上官婉儿略大的那位说道:“这是安王皇兄。” 宁三极短时间内端详了一遍,见前面的临王虽是长得一表人才,但眉头轻皱,看面相便是个不好沟通之人,而那个年纪小一点的,身子圆鼓鼓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微微朝宁三点了点头。 “在下拜见临王、安王殿下...”宁三听上官婉儿介绍完,忙躬身一揖。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三十一章 准备开张 宁三领着上官清霓来到了冬璃雅聚三楼的一间极为宽敞的精致雅间,这里是他提前特意为这武朝长公主所预留的,现在想想,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留了间最大的,不然这上官清霓拖家带口一口气将兄弟姐妹全都带来,肯定是不够坐的。 吩咐婢女奉上瓜果甜点后,还特意让后厨为上官婉儿那丫头准备了些水果蜂蜜茶端了上来。 此时代,哪里有饮料一说,人们喝的不是苦了吧唧的茶水,就是各种各样的美酒。实在没有人过多的关照那些年幼孩童所喜爱的饮品。 可宁三不一样,他之前所生活的地方,不论男女老幼,每天都会喝着各种各样的饮料,例如纯榨果汁、碳酸饮品、维生素功能饮料什么的。 虽说此时没有那等“科技狠活”加持,但宁三想要弄出来几样也是很轻松的事情。 “宁哥哥,这琥珀色的是什么呀?”上官婉儿指着一琉璃瓶中对宁三喊道。 嘿嘿,这丫头果然是个吃货,看到雅间里茶几上各式各样色彩鲜艳的饮品,顿时口水流了一地,就连对宁三的称呼都顺带给改成宁哥哥了... “这个呀,叫冰柠红茶,是由滇南普洱茶配上崖山的柠檬,再混合蜂蜜所酿制,放在后院的冰库里又冷冻了一宿,婉儿公主尝尝?” 上官婉儿端着琉璃瓶小心的倒出了一杯,浅浅尝了一口... “哇,太好喝了,又清甜还略带酸意,入口凉凉的,本宫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水呢。” 上官婉儿说完,将那一整瓶的冰柠红茶用两只可爱的小胳膊护在怀里,冲着旁边各人喊道:“这些都是我的哦,没你们的份了...” 很明显太子上官明平日里就很宠着这个小妹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说:“好好,这全都给你,我们不喝,呵呵。” 屋子里其他两位小王爷也都嘴角含笑,看着努力护食的小皇妹,就连那平日里颇为严肃的临王上官志,此时也露出微笑。 宁三用余光扫去,唯独那位肃王世子上官勋,冷着一张脸,眼光却停留在自己身上。 怎么?这家伙喜欢男人?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宁三心里担心的想着。 上官勋见宁三目光看来,也没说什么,回过头轻轻的对他身后站着的一个目光深邃的黑衣男子耳语了几句,那男子点了点头后,转身出了屋子。 看时间差不多要到吉时开张了,宁三抱拳向太子告罪道:“吉时将近,请太子和各位王爷稍候,待在下主持完铺子的开张后,再来奉陪。” 太子微笑的点了点头,说道:“宁掌柜且自便,我与皇妹皇弟们今日前来,就是跟着皇姐来尝尝你们冬璃的美食,将我们一行当成普通客人接待便可,千万别扰了你们开张营业。” “谢太子!”宁三一揖,又抬头看了眼上官清霓后,这才转身出屋,去楼下忙乎去了。 刚从楼梯下到一楼,本来还很喧闹的一楼厅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位应邀前来观礼的老板掌柜们,都盯着楼梯处的宁三看,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宁三不自觉的抹了抹脸,想着是不是自己脸上粘了什么东西啊? 他却不知道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是惊讶的一匹,都不约而同的想着同一件事,这姓宁的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尴尬的萧大娘 见三女向自己行来,宁三驻身停步,微笑的看向她们。 萧十三娘满脸大汗努力的推开最后一位隔在他们中间的一位来宾后,双臂支在膝盖上喘着粗气,想来是累了够呛。 看宁三微笑的看向这边,萧十三娘心想,这小子确实有几分气度,刚刚自己和倾倾,伙同李显臣姚秀贤二人前来“挑事”,他不仅没有让自己和倾倾在众人面前丢脸,此时还笑盈盈的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唉,早知道他后台如此强硬,还有那李显存和姚秀贤那样不济,就老老实实的来表演一次又能怎样?还能给倾倾博得个四位花魁同台的美名。 萧十三娘直起身子,伸手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满脸堆笑的向宁三走去。 而宁三也笑着迎了上去。 “宁公子海涵啊,我家倾倾...倾...倾.....” 萧十三娘双手僵在半空,嘴里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因为,看似宁三好像笑着迎向自己,待一走近,宁三头一偏,身一侧,径直从自己身边笑着擦身而过,朝着身后的花芷旋迎了上去。 “哎呀,这不是花姑娘嘛,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怎么还在这一楼厅堂逗留呢,二楼雅间早已经给花姑娘准备好了,嘿嘿。”宁三故意绕开萧十三娘后,朝着雨阁雅苑的花芷旋说道。 “恭贺宁公子开张,生意兴隆...”花芷旋微笑着微微一福后,接着说道:“还请宁公子见谅,实在是因贵店今日开张之故,这朱雀大街都堵个水泄不通呢,导致奴家来晚了些...幸好没有误了吉时和演绎呢。” 宁三笑着说道:“嘿嘿,不碍事不碍事的,就是耽误了演绎也没事,花姑娘能前来一聚,已经让冬璃雅聚蓬荜生辉了,若没献上一曲的话,也只能是在下和所有观客没福气罢了,来来,先到楼上稍息,喝些本楼特别准备的饮品消消暑气吧...” 说完,宁三便要带着花芷旋向二楼行去。 而僵在那里的萧十三娘,见宁三和花芷旋有说有笑客客气气的样子,心里更是一阵恼火,回头看了眼仍挤在人群中的柳倾倾,此时已经泪眼朦胧,满脸委屈的神色。 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倒是让自己女儿倾倾跟着受委屈。本来还想今日借着那两位此时都不知道躲哪里去的纨绔少爷给自己出口恶气,谁知道偷鸡不成反而蚀了一簸箕的米.... 唉...实在是斗不过人家,那就暂时服软吧,此刻已经来到这里,走也走不得,留还....留不下....若是再与这宁三对着干,说不定一会儿他又出什么阴招来对付咱家倾倾呢... “宁公子且慢走...” 宁三一脸莫名其妙的回头,见萧十三娘此时正紧紧的拉着自己的衣角,尴尬的笑着看着自己。 宁三挠了挠头,故作不解的问道:“您是....” 萧十三娘见宁三像不记得自己是谁,心里也是一顿气苦...这是摆明着为难自己来着。 没办法,谁让身处虎穴呢...想罢,磕磕巴巴的说道:“宁公子真是健忘,奴家...奴家是婧瑶诗会与公子有一面之缘的...萧...萧大娘啊...” 听萧十三娘自称‘萧大娘’,此时若口中有酒,肯定喷了出去... “萧...啊!原来是萧大娘,嘿嘿嘿,本公子想起来了,这是带着你家欠我一晚上的倾倾姑娘前来献舞啊?”宁三笑道。 萧十三娘咬碎银牙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强颜欢笑道:“是啊,这不是你们大当家春姨三番两次的给咱们萧楼下帖子,想今日这长安四大花魁可以同场为长安的百姓献上一场视听饕餮盛宴,我家倾倾正好也有空闲,这不就来了嘛,不知宁公子安排人准备让倾倾稍作休息的雅间了吗?”try{ggauto;} catch(ex){} 第二百三十三章 礼花漫天 此时唐洛嫣和韩小笑,还有后到来的花芷旋,因为事先便商量好,她们三位花魁将同时演绎两曲。 第一曲是由唐洛嫣抚琴,韩小笑起舞,花芷旋唱曲,三位花魁都将自己最为拿手的一面展现给所有人。 这也是宁三想到的点子,因为在此时代,根本就没有‘女子组合’的概念,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若此曲一经现世,那么给人的震撼也是呈几何倍数增长的。 听唐洛嫣同花芷旋谈论着完善细节,一旁的柳倾倾却坐不住了,可怜巴巴的看向宁三,轻声问道:“宁...宁公子...不知倾倾可否与三位姐姐一起参演...” “嗯?你说什么?”宁三假装没听清楚,问道。 柳倾倾深吸了一口气,暗叹一声,接着说道:“倾倾,想与三位姐姐一起参演...” 宁三嘿嘿一笑,其实他一直等的就是柳倾倾的这句话。 今日冬璃雅聚开张营业,实为长安城第一轰动之事,若是提前打算的印宣传单来造势的话,未免有些下乘。 刚开始春姨还想着用这个方法,当时便让宁三给否了。 冬璃雅聚不像群芳院一样,宣传单往外一发,那些色眯眯的有心人看到后,虽说还满嘴的道德礼仪,但实则内心中早已经决定夜幕降临后要前去一探究竟了。 很少有那青楼买春的床榻之乐有机会被拿到台面上当成话题讨论,但冬璃雅聚不同,所面对的客户群体基本囊括了长安城所有类别的富户。 不管你喜欢吃,还是喜欢喝,又或是喜欢聚会取乐...只要你出银子,管你是雅是俗,是僧是盗,是官是民...在这里都将满足你的欲望。 所以,最后宁三拍板定下,四大花魁同台同曲献艺! 料想今日过后的一段日子里,长安城内所有百姓茶余饭后,都会流传着三则美谈。 其一,是冬璃雅聚开张,东家宁公子宣布要将所有秘传菜谱无偿公之于众,让所有百姓都能学会做法,在家也能吃得上美味珍馐。 其二,是冬璃雅聚开张,长安四大花魁能同场同曲为长安百姓献上视觉盛宴! 而其三嘛,还是冬璃雅聚开张,竟然武朝当今太子,还有长公主和一众王爷世子,驾临现场,与民同庆! 真可谓一箭三雕啊,嘿嘿嘿,宁三想着想着,竟然自己笑了起来。 本来还在等着宁三同意自己参演的柳倾倾,看宁三笑的如此龌龊,不自觉向后小小退了一步,有些担心的问:“宁公子是不同意吗?” 宁三收拾起思绪,看着柳倾倾可怜兮兮的眼神说道:“这个嘛,也不是不能,据我所知,她们三个演绎的曲子里,还少个打梆的,倾倾姑娘,你会打梆子嘛?” 柳倾倾听宁三答应了是答应了,却分配给自己一个打梆子的角色...想着那三位花魁在舞台上轻歌燕舞,而自己,站在旁边傻子一般的拿着一根木槌一下一下的敲着竹梆子给她们伴奏的画面...哇的一声终于哭了出来。 萧十三娘顿时窜了过来,一把抱住柳倾倾,连声安慰,还不忘抬头恨恨的瞪了宁三一眼。 宁三也不在意,想着你这老妖婆没少给本公子下绊子,此仇不报非君子,嘿嘿,尽情的瞪吧,还能给本公子瞪死不成? 这时,唐洛嫣走了过来,轻轻拉了一下宁三的衣袖,说道:“相公,别逗倾倾姑娘了,我们选的曲子明明可以四人同时共舞的,你快去下楼主持开张典礼,我们与倾倾姑娘商讨吧...” “好,嘿嘿,你们商量吧,那个...打梆子真的挺适合倾倾姑娘的嘛,她节奏感不错...”宁三被唐洛嫣推着走向门口,还不忘回头说道。 “好了好了,快出去吧,我们还要换装...”唐洛嫣将宁三推出门外,轻轻的掩上了门后,看着已经哭的稀里哗啦的柳倾倾,心想,自己相公真的是个有仇必报之人呀...... 还没转下楼,宁三隔着门听到屋内的柳倾倾,带着浓重的哭腔对唐洛嫣说:“洛嫣姐姐,倾倾不想打梆子....呜呜....” “嘿嘿嘿嘿.....就这智商,还成天想着和本公子唱对手戏,唉....自取其辱嘛不是...” 由于刚才‘狠狠’的作弄了一番柳倾倾和萧十三娘,心情那是相当的嗨皮,哼着小曲来到一楼门口处,看芸娘和老郑二人正忙的不亦乐乎,遂上前问道:“老郑,准备的怎么样了?” 郑淮回头看是宁三,笑着说道:“公子,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都是芸娘一手张罗的。” 听郑淮三句话不离夸赞自己爱人,宁三撇撇嘴,说道:“那还不是你老郑私下调教的好,芸娘从前可是没这么能干的嘛,嘿嘿嘿。” 听宁三意有所指,郑淮老脸一红,不知该怎么回答。 芸娘听到,对宁三说:“公子,你这张嘴啊,一如既往的阴损,我们给你干着活,还得受着你的消遣...真是....” “真是什么?你想说真是畅快淋漓对不?嘿嘿嘿,赶紧赶紧,弄完开张典礼,就要上菜了,大家都等不及了。” 芸娘白了一眼宁三,便招呼请来的喊号子手,一起唱起喏来,是一些传统的吉言吉对,代表着以后生意兴隆和欢迎宾客如潮之意。 喊号子手喊完,悬于楼顶的两挂绑于旗杆顶上的鞭炮,也被同时点燃。 随着响亮的噼啪声起,被宁三设计的几管下藏鞭炮火药,上面塞满被剪碎的各色绸缎碎片的礼炮依次响起。 顿时整个朱雀大街上空,几千上万片五颜六色的小布片,像是一场缤纷的雪花一样翻飞着洒落下来。 整个街上的人都看傻了,这是什么玩意?竟然下起了七彩雪.... 见设计的效果还挺不错,宁三笑着点了点头。 “哼,鬼主意真不少,弄得还像那么回事儿。”宁三的耳边一道声音传来。 宁三扭头一看,见识韩小笑此时正站在自己身边,抬头正看着那漫天飞舞的五彩缤纷。 “我还想找你呢,刚才我送公主上楼,雷大人跑哪去了?”宁三问道。 雷小柔收回目光,瞪了眼宁三说道:“哼!本官还能去哪?帮你家下人去后院的茅房挂匾了!” “嘿嘿,挂完效果挺好吧,可以提醒每位上茅房的人,都要‘奉公守法’,对了雷大人,到现在我才理解了你的用心良苦。”宁三说道。 雷小柔了解宁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还是问道:“本官有何用心良苦?” 宁三嘿嘿笑道:“你说那些喝酒喝多了的客人,上茅房解手时,突然看到你们京兆府尹题词的‘奉公守法’四个大字,这一激灵之下,肯定酒意醒了大半,嘿嘿,到时候回到楼里,还能再多喝上几杯...” “滚!”雷小柔强压怒气说道。 第二百三十四章 惊艳 在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乐声中,冬璃雅聚拉开了开张的帷幕。 朱雀大街上看热闹的人群摩肩接踵鼎沸异常,而已经进入冬璃的那些前来观礼的老板掌柜,也都挤到门口来观看这难得一见的精彩。 待鞭炮声渐落,芸娘和老郑这联袂走上搭建好的舞台,说了一通喜辞之后,又重复了一遍前不久宁三宣布的将要公开所有秘传食谱的消息后,人群中顿时又传来一阵喝彩叫好声。 身着盛装的春姨,也从楼上下来,去到舞台之上,焚炉上香,上敬天敬地,中敬当今圣上,下又敬客人百姓后,依照旧俗,将一吊崭新的铜钱向人群洒去。 其意义代表着用心经营,给光临的客人让利,不赚黑心钱。 待开张前半部分礼成,今日的重头戏便来了,由芸娘大声宣布,将由长安之四大花魁,向观礼的所有人同时献上演绎。 刚宣布完,宁三都有些恍惚,台下那些前来观礼看热闹的人群中所爆出的喊声尖叫声,甚至都高于刚刚鞭炮声许多。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明星效应吗?宁三想着,心里也不禁自豪感爆棚,嘿嘿,这四位超级明星,自己已经放倒了两个,若是让在场之人晓得真相,不得嫉妒死几个啊。 随着悦耳的乐曲声响起,周围的喧闹声瞬间静止下来。 首先出场的是雨阁雅苑的花芷旋,只见她一身绯色纷装,鬓插雁翎,赤足上套着银钏儿,出尘如仙,傲视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绯衣临风而飘,长发倾泻而下,绯衫如花,长发胜雪,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伦。 接着,不知人群中哪人传来一声尖叫,所有人发现,又有一位身影走上舞台... 淡绿色的百水裙,袖口上绣着浅蓝色的盛放牡丹,银丝线勾勒出几朵祥云,轻摆腰肢,缓缓展臂轻转而入,寐含春水脸如凝脂,正是前届花魁头甲柳倾倾。 竟然二位花魁同曲演绎!台下那些懂得此中含义前来看热闹的文人雅士,不禁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所谓花魁,代表的就是独一无二,既然无二,怎么能有合作之可能,可这冬璃雅聚开张之日,竟然让两位花魁同台演绎!真是...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形容了.... 还没等那些文人雅士缓过神来,便又呆住了...因为他们看到,舞台上又缓缓走出一位窈窕身影。 清颜白衫,青丝墨染,随风飘逸,若灵若仙。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休。娇美处幽若桃瓣,抬手间勾魄之姿,淡淡然笑,微微扬起的嘴角,给人一种黛眉开娇横远釉,绿鬓淳浓染春烟的感觉。 来人正是此次婧瑶诗会头甲花魁唐洛嫣! 众人就像集体被勾走了魂魄一般,张大的嘴巴早已不知道怎样闭合。 随着悠扬的古音一单音挑起,所有人心中也跟着一颤。 最后那淡黄色的身影犹如云蝶一般飞向舞台... 韩小笑,长安舞魁! 浅黄罗裙缭姿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随腰间,微含着笑意,纯净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芒,眼神清澈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 竟然....竟然四位花魁同台同曲?! 此时这个疑问充斥在场每个人的心头,是疑问、是茫然、是惊诧也是惊喜,更是无尽的震撼....不禁让人有一种想大哭一场的感觉。 随着四位绝色花魁之妙曼的舞步,一句歌词从花芷旋口中娓娓道出...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个微羞的媚态闪过,花芷旋隐隐后退,柳倾倾慢转向前,接着轻唱道...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四位花魁,依次吟唱,似晨间鹂鸟,若幽谷回音。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纯美、灵动、清雅、飘逸...虽是四人同曲同舞,但展现出来的意境却又各不相同,但此时看来,却又琴瑟和鸣默契的浑如一体。 纯美的就像缓缓流淌的小溪,灵动的仿若手持琵琶的飞天,清雅的好似步步生莲的仙子,飘逸的犹如漫天飞舞的雪花...轻歌漫舞,长眉、妙目、芊指、腰肢,她们用鬓上的花朵,飞荡的褶裙,用细碎的舞步,繁响的钏声,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舞蹈出诗句里的所有悲欢离合...... 曲毕,四位花魁一一行礼退去,但她们所留有的遗韵,还在涤洗着众人的灵魂。 约二十几息过后,现场才爆发出震天般掌声,在朱雀大街上空回响。 宁三满意的点了点头,嘿嘿,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等芸娘她们进行进行下几项开张流程,转身进了楼里,向楼上走去。 先是到二楼四位美女所在的雅间慰问一番,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刚刚结束演绎的四位美女都坐在梨花木桌前,梨儿正给她们倒着冰柠红茶,为她们解暑消渴。 唐洛嫣见宁三进来,温柔一笑,问道:“相公,对我们的演绎可还满意?” 宁三吧唧了一下嘴后,说道:“满意是满意,倒是还有些不如意。” 听到宁三的话,除了韩小笑掩嘴轻笑没有抬头,花芷旋和柳倾倾都转头看着宁三,一副疑惑的神色。 “不如意的就是....不能时常见到四位同台,该是件多让人牵肠挂肚的事情呀...”宁三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说道。 “呵呵,宁公子真会说笑呢,怪不得咱们洛嫣姑娘和小笑妹妹,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呢...”花芷旋笑着说道。 “她们呀,是爱上了本公子有趣的灵魂,嘿嘿,不信你问她们。” 柳倾倾虽然没说话,因为刚刚一曲舞毕,还有些娇喘,额头上也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心里却想着,这宁三相处了一会儿,看这样子好似也没那么讨厌,说话还颇为风趣的呢。接着又暗自叹了一声,自己和十三娘,却是把他给得罪惨了,要不然...像今日一样,同这几位本来还是有些敌视的姐妹们,一起说说笑笑,听着那宁公子说些有意思的话,不也挺好的嘛... 宁三哪里知道柳倾倾此时想着什么,安慰了两句唐洛嫣,又同花芷旋道了几句谢后,来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韩小笑身后。 伸出双手,从她身后搭在她双肩上,轻轻的揉捏着,一边揉一边说道:“总是跳舞,颈部会时常酸痛吧,给你捏捏,解解乏。” 韩小笑看了下身边还有四人在场,这男女授受不亲的动作,虽然自己已经与宁三之事没什么隐瞒他人之意,但也是很难为情。 轻扭了一下自己纤弱肩头想稍稍抵抗,但宁三的一双大手,将韩小笑的肩膀扳回摆正,在她耳边说道:“别动,动来动去就不舒服了...” 韩小笑不再动了,轻轻闭上眼睛,享受着来自宁三温热掌心上传来的暖意。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宴 安慰好辛苦献艺的长安四位花魁,宁三又马不停蹄的奔上三楼,虽辛苦劳累,但他心里清楚,此时三楼雅间的这一桌客人,才是今天最重要所在。 待婢女轻轻叩了两下门后,宁三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上官婉儿那甩开膀子风卷残云般正与桌上美食战斗,上官清霓在旁边担心的看着自己皇妹,时不时还拿出一方绣帕为其轻擦嘴角油渍。 而太子,此时正和坐在他旁边的肃王之子上官勋聊着什么,看他面前吃碟的干净程度,应该是没吃几口桌上宁三特意为他们准备的佳肴。 剩下两名小王爷临王和安王,临王停筷发呆,安王一边吃着还和忙的不亦乐乎的小皇妹交流心得,只是上官婉儿此时哪有时间理其他人,任你是皇兄还是皇姐的.... 见宁三推门而入,桌上除了闷头猛吃的上官婉儿以外其他人,都看向宁三。 宁三抱拳深揖,说道:“还请太子及各位小王爷和公主恕罪,今日小店实在是有些忙,招待不周,见谅见谅。” 太子看着宁三笑了笑说:“宁掌柜的店开的颇为精妙啊,真是不枉我们兄弟姐妹大费周章的出宫一回,呵呵呵。” “哦?不知太子所说的精妙却在何处?”宁三也同样微笑回问。 听宁三这一问,上官勋微微皱眉。 若按礼数,你只是个平头百姓而已,通常只有太子询问你的份,你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就好了,哪有反问的道理? 其实宁三心里也是清楚此等礼数,但稍后自己还有‘那件事’私下要对太子说,若现在表现得太谦卑,那一会就没办法给太子分析其中利弊了,所以宁三刻意的让自己显得有些冒失,好方便稍后行事。 面对宁三的回问,太子倒是没有表现什么,端起茶杯对宁三悠悠说道:“本宫说宁掌柜此间酒楼精妙,主要是看到了你对这上下里外都用了心意,就说这甜茶,甜中带酸,又经过冰块的冷藏,在这样的天气里,喝上一口感到沁人心扉的凉意,味道嘛,不论年轻年长均能受用,所以说宁掌柜应该是个细心之人。” “宁三谢太子夸奖,这冰柠红茶实是在下家乡一小小特产,不过是被在下挪到了京城来罢了,还不够用心...远远不够啊...”宁三表现的有些惭愧的说道。 太子又笑了笑,将茶杯放在桌上,说道:“宁掌柜还是个谦虚的人嘛,单凭这甜茶虽不说明什么,但本宫刚一进入这间酒楼起,无论是迎面而来的香薰气味,还是楼梯扶栏触手的光滑,还有这雅间里伺候着的婢女,显然都经过刻意打磨过的,若是在别处,面对我等在此饮宴,婢女们早就诚惶诚恐了,但你看....” 说着,太子抬手轻指了一下站立于旁的侍女接着说道:“她们无论是微笑的表情,还是待人波澜不惊的神色,显然是经过专门调授的,宁掌柜还想否认吗?呵呵呵。” 听太子说完,宁三心中微微一动,这太子上官明虽然年纪还不满二十岁,但这观察能力,显然不俗。 暗暗思索了一下,待会该如何向他不着痕迹的透露那封国公上官喜私造兵器的谋逆之意,若一个不小心,别再让太子认为自己心有叵测就不好了。 嘴上说道:“太子殿下夸赞在下细心,但同太子相比,十之一二罢了,在下佩服佩服!” “呵呵,来人,看座,既然是在贵宝地,咱们坐着聊吧。”太子吩咐道。 此间一桌,太子端坐上席首位,正对着雅间门口处,他右侧依次是肃王世子上官勋、临王上官志、安王上官盛。左侧挨着他坐着的是上官婉儿,然后是长公主上官清霓。 按理说太子座位两侧,一边全都是男人,另一边是女人,宁三应该去到男人一侧落座,但那边坐了上官勋和临王安王,已经满了,可女眷这边... 微一踌躇,刚要挪步向右,只听左侧的长公主上官清霓轻声吩咐婢女道:“就在这里加上餐具吧。” 上官清霓说完,也是双腮粉红,也不去看宁三,佯装照顾上官婉儿,来转移其他人投来的诧异目光。 上官勋盯着上官清霓看了一眼,虽没说什么,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丝狠厉。 宁三点头轻声道谢后,由婢女拉开椅子后,便坐了上去。 刚一坐下,宁三就嗅到自己左侧飘来那独属上官清霓的淡淡清香,不由得心中一荡,看着上官清霓的侧脸,粉扑扑的煞是可爱。 宁三收起心情,端起酒杯,朝着全桌环臂一周,谢道:“承蒙太子殿下和诸位赏光,今日里为在下酒楼开张到此周折,真是令全楼上下蓬荜生辉,一方面也颇为愧疚,薄酒素菜也不知合不合诸位的胃口,允许在下在这里敬诸位一杯,聊表谢意!” 在太子上官明的带领下,桌上所有人都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就连上官婉儿也端着冰柠红茶,像模像样的隔着上官清霓和宁三碰了碰杯子。 太子一杯酒下肚,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金黄色的肉块放进嘴里。 “嗯...宁掌柜,本宫可从未品尝过这道菜,这是....” 宁三心想,嘿嘿,桌上你没吃过的菜多了去了,这可是特意为你们吩咐厨房做的。知道你们皇宫大内的御厨厉害,但你架不住我这独一家吧。 宁三说道:“回太子殿下,这道菜叫菠萝古老肉,是用吐蕃特产一种叫菠萝的水果榨汁腌制,再用猪肉烹制。” “菠萝古老肉?呵呵,有意思,酸中带甜,甜中藏鲜,而且没有猪肉本有的腥味,口感外酥里内,真是不错,不错。”太子说道。 这时,太子旁边坐着的上官勋也跟着说道:“能博得太子夸赞,这道菜怕是要在长安城出了名了啊。” 宁三听着这肃王世子的话,似乎有着他意,忙回道:“借世子吉言,这也是冬璃雅聚蹭着诸位的光,嘿嘿。” 上官勋接着说道:“宁掌柜可不是完全借着咱们的光啊,你这么大的手笔,开张而已,却把长安四大花魁尽数邀请到场为你造势,怕是外面那乌泱泱的人,得有一半是为了她们而来吧。” 还没等宁三回话,太子接着说道:“刚才本宫在这三楼,欣赏了四位花魁的演绎,真是美若天仙,今日有这美食相佐,还有那谪仙之舞,本宫真是不枉此行,幸好,当时答应了皇姐的极力邀请,不然,错过的可就太多喽。” 提到上官清霓的极力邀请,上官勋又看向宁三。正赶上宁三也正看向上官勋。 两道目光在空中相遇,宁三心里一惊,似是想到了刚才在楼下时,同上官勋打招呼时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还特意的提到了一句韩小笑,不知....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交锋 冬璃雅聚二楼,韩小笑换装妥当,想去后院客房休息一下,刚从雅间出来准备要下楼。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我说阁主怎么安排我陪世子走这一遭...原来韩姑娘如此忙啊...” 韩小笑蓦的右手从腰间拂过闪电般向身后刺去,而经过腰间的手中,多了一把通体墨色的锋利匕首。 身后之人早有准备,上身猛地向后仰去,匕首锋利的冷刃贴着他的鼻尖扫过,若是再晚一毫,估计这直挺的鼻子就将永远的离开了脸。 徐瑾暗自松了口气后脊也被惊出一层冷汗,心想果然同是金鱼袋级别的高手,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韩小笑转过来时,徐瑾已经退到两步以外,手中同样握着一把手刀呈防御姿态。 “身为同仁,头一次打交道就差点命丧你手,韩姑娘好手段啊。”徐瑾说道。 韩小笑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从他刚才反应的动作来看,在暗阁里应该与自己相同等级,却不知是阁主所说的那个姓陶的,还是姓徐?又或是...... 见韩小笑沉默,徐瑾收起手刀轻声说道:“本来你落少主的面子与我没任何关系,但身为一个组织里共事的同伴,我劝你一句,这样做对你没有好处。” “我没有同伴...”韩小笑低声说道,同时将那把墨色匕首隐于腰间。 “呃....这话说的,没有同伴的都是死人...若不是阁主对你青眼有加,我也就不会同你说这些话了,那个姓宁的小子是你相好吧,刚才进来时,少主已经留意他了,而且....少主有些不愉快....”徐瑾说。 韩小笑看着徐瑾,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又怎么样?” “咳..咳...”韩小笑的话差点没把徐瑾给呛到,咳了两声说道:“算我多事,算我多事,告辞.....” 等徐瑾转身离开,韩小笑停在楼梯拐角处,静静的站着,心中想着若是那肃王世子对宁三不利,自己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若真是对宁三的性命有所影响,那自己..... 二楼的短暂交锋,丝毫没影响整间冬璃雅聚的喧嚣。一楼厅堂中,所有前来观礼的来宾排着队的品尝着婢女奉上的珍馐佳肴。 虽然每个人只能尝少许,但这些琳琅满目从未见过而且叫不上名字的菜式,已经让他们眼花缭乱了。 尤其是一开始张罗着要提前离场的几位掌柜,此刻吃的尤其欢畅。 “喂,尝尝这个菜,这是什么肉啊,如此之鲜美!” “哎哎哎,别抢啊,刚才你都吃到了,我已经排了半天的队了!” “......” 依照宁三一开始的主意,将所有圆桌撤去改成流水席自助的方式让来宾试菜,在一楼忙乎的芸娘,也叮嘱厨房,尽量将菜品备足,好让来人尽量每一样都能品尝到。 看到满屋赞扬之声四起,芸娘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老郑,说道:“哎,还是他有办法啊,对咱们来说是难题,可他呢,弹指之间便让效果翻倍了...” 郑淮伸手握了握芸娘的小手,说道:“自从我弃文从商之后,便发现这商道之中的学问,比那书本里还来得深奥。自古以来书本里教授的都是如何去教化人之性情,可商道之中呢,讲究的是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和贪婪,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千人千面啊,宁公子所作为真属异类。” “你是说宁公子能通晓人性弱点?”芸娘问道。 郑淮摇了摇头,说道:“不完全是,我感叹的是,幸好宁公子内里是一良善之人,否则凭借他能轻易洞悉人心的能力,若是为非作歹,那简直是为祸一方的存在啊...” 芸娘白了一眼老郑,说道:“你这意思不还是说他是个妖孽嘛。” “......” 冬璃雅聚三楼的雅间中,此时已经是一片欢声笑语。 宁三不愧为曾经的夜场小王子,在创业初期日日陪客户应酬所学到的酒桌文化,此时已经发挥的淋漓尽致。 身在宫中久居的几人,任你是大武朝太子殿下,还是贵满天下的长公主...都被宁三说的一愣一愣的。 从百姓间细微搞笑的琐事,到流传于天下的奇闻,听的上官婉儿都放开了筷子,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瞧着宁三一张一合的嘴。 其间穿插着各种笑话,还时不时的论下朝政不着痕迹的拍几下他们皇帝老爹的粉红马屁。 还带着大家微微畅想了一下未来若太子上官明登基执政以后,如何打造新的‘贞观之治’的盛景。 虽然这些话题有些忌讳,但聪明如宁三只是负责引导,从不总结结论,这些话题看似这些皇子提出,又以他们的总结截止.... 桌上,就连上官婉儿都经常开口问宁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坐在上官婉儿和宁三之间的上官清霓,却很少说话。 话少,但并不代表她不关注宁三,整个聊天的时间里,上官清霓的眼神十有七八都在宁三的脸上停留.... 他....说话的时候...好帅....上官清霓羞羞的想着。 身为武朝太子,若是不懂自己皇姐的小心思可就真是枉为太子了。自从前两日皇姐上官清霓找到自己说起出宫观礼一事,上官明略一思索后便答应下来。 在父皇那里,也是上官明陈情事实,说是身为皇子应与民同乐共庆,才让百姓们能真实的感受到皇恩浩荡。 游说完自己的父皇和母妃,上官明又拉着上官志和上官盛这两位皇弟,实在是给上官清霓凑足了面子... 其原因也很简单,自己已经年近弱冠,却还没选太子妃。自己母妃和皇后其实早就给自己甄选出几名世家女子,可...这皇姐还云英未嫁,按照礼数,自己也不能先一步成亲啊。 若是在其他朝代,女子往往都是被忽略的,太子的婚事才是第一重要之事,可偏偏父皇和皇后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为一身,对这位皇姐疼爱异常。 当皇姐有些支支吾吾的和他提起时,上官明第一个反应就是:皇姐春心动了!正好趁热打铁自己来个助攻..... 看到这开酒楼的宁掌柜后,上官明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不在时,皇姐谈笑从容满脸恬静淡然,可他一出现,皇姐的俏脸就通红,说话也支支吾吾,问话还答非所问.... 此时不创造机会更待何时? 想着,太子上官明对宁三问道:“听说这冬璃雅聚的后院是供客人住宿所用,本宫观此雅室装修已经颇为精妙,有些好奇那后院的房间被宁掌柜设计成什么样子,不若诸位皇弟陪我下楼一逛?” 听太子倡议,上官婉儿第一个蹦起来响应,另一个表现出好奇心的是年纪同样不大的安王上官盛,而临王则不置可否,一声不吭的站起身来准备下楼。 上官勋看了看上官清霓,说道:“想必公主殿下也有此雅意参观一下客房吧...” 还没等上官清霓说话,太子上官明打断道:“皇姐来时路上可能受了些颠簸,身体有些不适,就留在此休息吧,还请宁掌柜拿些醒神汤来给皇姐。” 上官清霓:“啊?我...” 宁三:“嗯?这...” 第二百三十七章 富贵与自由的意义 没给宁三丝毫拒绝的机会,上官明便带着众人,由婢女引路下,呼呼啦啦的走的一干二净,只留下空荡荡的雅间中,宁三和上官清霓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清霓...辛苦了...”见她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只能自己率先打破沉默。 上官清霓点了点头,轻声说:“我答应了的,理该如此,宁公子不必道谢。” “那也要谢啊,你不仅来了,还将太子殿下也拐了来,实在是为今日敝店开张增添了许多风采呢。” 上官清霓坐在宁三的左侧,心里如小鹿乱撞,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那就预祝宁公子能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吧...” “嘿嘿,财源广进什么的我倒是不十分看重,最主要的是,又能见你一面...”宁三脱口而出。 当宁三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愣了一下,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她有这种感觉了?! 若是前些天那次见面时说出这样的话,那一定是逢场作戏图她个高兴而已,毕竟自己和她从首次相遇,到后来还结了梁子,所做所为都是为了保命。 刚才所说的想见她一面,此时就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不是实为心中所想了。 自己已经拥有洛嫣、梨儿和小笑,不能再沾花惹草了,这样,对她们三个也不公平。 虽然刚来到武朝时,自己的愿望是能过上左拥右抱的神仙日子,可随着时间推移,宁三明白,每一份感情都是有其厚度的,若承载了太多,自己的责任也就越大。 倒不是自己不想去负责任,实际上宁三真的是害怕她们其中一个有个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么自己到时一定是很难承受的。 但自从那次上官清霓带着妹妹乔装夜探群芳院,在送她回去路上销魂的一吻后,那股香甜,却时常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见宁三不语,上官清霓勇敢的抬起头看向宁三,深深呼吸了一回后,轻声说道:“宁公子,清霓感谢你对我的情意...那...那一...吻...清霓此生也不敢相望,只是...恐怕要辜负了公子一番情意了...” “?!”宁三此时脑子里充满了问号,自己还在挣扎是否接受这份感情呢,她却先开口给否决了。 常言道好奇害死猫,越是出乎意料,越是让宁三有探究的欲望,看着已经眼泪在眼圈里转悠的上官清霓,宁三沉声问道:“为什么...?” 上官清霓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微微仰头,将欲滴落的泪珠控了控后,说道:“宁公子...不要再问了好吗?就当...清霓不曾出现过...” 宁三心想,这怎么能当你没出现啊,长这么大头一次当着女生面前大号,就是与你发生的,在圣上面前编瞎话,第一次被女孩子主动亲.... 一幕幕回忆放电影般从脑海中一一掠过,宁三微微摇头,坚持的问道:“告诉宁某,让我死也死个明白,行吗?” 上官清霓沉默了许久,这才轻启朱唇说道:“皇家子嗣礼数不同于民间百姓...清霓若不成亲嫁人,太子便不能封妃,我已经耽误了许多年...” “那你就成亲呗,这有何难?”宁三说道。 “可...清霓若是成亲,按礼数是招为驸马,这驸马...” 宁三这才明白上官清霓困扰的是何事,想来上官清霓若是倾心于自己,按照武朝律法,公主成亲是要招驸马的。所谓驸马,就是进宫与公主一同生活。 这些倒是不难,难就难在,当了驸马爷以后,就等同于斩断了与宫外的一切关系。 不能应试科考,不能参政论事,不能娶妻纳妾...说白了,就是宫中给你些薪俸银子,让你当上门女婿一样。 上官清霓了解宁三身边有唐洛嫣、韩小笑和梨儿,以她的善良,不可能拆散了他们而成全自己,所以她只能选择自己结束了这一段情缘。 宁三突然间想起了后世时看过的一本书,那就是钱钟书先生所着的《围城》,而上官清霓就像是一只生活在围城里的金丝雀,无时无刻都想从那围城中出来。 钱钟书先生书里写到‘诗有意义,那是诗的不幸’,可这贵为天之娇女,集圣上皇后宠爱于一身的武朝长公主,却有着身为长公主的不幸呢? 她的不幸,就是自己的人生没有...自由。 若要是每日受着饥饿困扰的百姓选择的话,能成为一位公主,那简直是十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自由?自由算个屁啊... 但若是对这位从小就锦衣玉食的公主而言,自由,便是这世间最为珍贵的事情。 上官清霓看宁三也在沉默着,应该也和自己一样认命了吧...自嘲的笑了笑后,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微微辛辣的琼液顺着喉咙而下,肆意的侵扰着她的胸腔,香醇且痛苦...就像自己的爱情一样... “你...打算怎么办?”宁三突然问道。 “嗯?”上官清霓没听清宁三说什么。 “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办?”宁三又重复了一遍。 上官清霓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说道:“向父皇和母后陈请,出家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出家’和‘出嫁’,两个音节相同的词语,却可以让女子的一生去到两个极端的走向,何其悲哀,何其讽刺... “你认吗?”宁三又问。 上官清霓想也没想便说道:“我不认!但我会照做!” 宁三心想,你这丫头,骨子里倔的可以啊,不然堂堂太子也不会给你逼得给咱们腾地方... “既然心里不认你还照做个六啊!”宁三说道。 “呃...嗯?” 被宁三的话给说懵了,上官清霓投去不解的目光。 宁三又问道:“清霓,自由对你来说,值多少银子?” “银子?你怎能用此等俗物来衡量我?”上官清霓有些气恼的说道。 宁三也没在意,接着说:“那不就成了么,嘿嘿,既然荣华富贵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就没什么难得了,你想自由,我宁三想办法还你自由不就好了吗?还出家为尼?你也不怕上香的男子将尼姑庵的门槛踏破了?” “....真..真的?”上官清霓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其实宁三心里也是挣扎许久,若是可着自己,当然想同这美艳无双的长公主发生些什么,可想到洛嫣小笑和梨儿,欲望的天平自然倾向于理性那边。 可听完上官清霓接下来的打算后,理性的天平又向同情的一面倾斜了少许。这么漂亮的天之娇女,若此生常伴佛前,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呢。 倒不是出家不好,她心里是有爱的啊,将一个心中有情之人放在庙里,就像把一持戒大师扔群芳院里一样,这..这能舒服么? 宁三心里不停的暗示自己,这是在渡人一命,做善事做好事呢... 伸手过去,轻轻握着上官清霓的葇咦,在自己大手里轻轻的抚摸着。 “给我一些时间,我知道清霓此时很难,但你相信我,你若想抛开自由进到宫里选择富贵,我宁三可能还要发些愁,但你若要抛开富贵选择自由,我还是有三分把握的,只是到时你别后悔就行。” 上官清霓认真的点了点头,任由着宁三握着自己的小手,轻声说道:“清霓不会后悔,只要...嗯.....” 还没等上官清霓说完,“叮咛”一声,她已被宁三拉入怀中,那滚烫的嘴唇猛地贴上她那朱唇。 上次你在轿子里‘偷袭’我,这次该我‘偷袭’回来了吧,嘿嘿。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利用 许久,许久.... 两人已经交换了许久的口水,待到上官清霓有些上不来气,这才轻轻推开宁三的身子,气喘吁吁却又有些意犹未尽。 轻搂着她柔弱的肩膀,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问道:“怎么还哭了呢?” 上官清霓将头靠在宁三的肩膀上,微笑的说:“清霓心中高兴,这是...开心的眼泪...” 宁三心中感叹,虽说她贵为武朝长公主,但内心中承受着如此之多,一个人在深宫之中,每日里遇到的都是相同的人,相同的事,千篇一律的仿佛一眼可以看到人生的尽头,哪来的快乐啊? 也不知道世间之人都是如何想的,终其一生的追求权利,就算到了极限,也不过是将自己锁在了一方之地而已,就像一个富丽堂皇的牢笼。 若是自己,估计待上几天便要发疯了.... 低头看着怀里楚楚动人的娇颜,心中有些不忍,不忍的是怀里的清霓对自己竟然情深若此,可自己呢,一开始只是为了保命胡编乱造了一堆所谓的‘缘分之说’逢场作戏。 咬了咬牙,宁三决定将事情原委一丝不落的都告诉上官清霓,否则,真的对这位倔强坚持抛开一切选择自由的女孩太不公平了... “那个....清霓...我想与你说些事情,只是...你听了以后千万别激动或者太生气了...如果你要是能接受呢...我就和你说,好吗?”宁三有些磕磕巴巴的说道。 上官清霓从宁三肩膀上抬起头,看着宁三近在咫尺的脸,轻声说道:“是想告诉清霓你根本没得过绝症一事吗?” “啊?!你怎么知道?” 将头又靠回宁三的肩膀上,温柔的说道:“清霓早就知道,因为...孙思邈先生后来到过宫中,我也向先生询问过你的病情,孙思邈先生并不识得你,所以...” 宁三猛的拍头,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那药王孙思邈被请进宫为皇室诊治...后脊冒出一层冷汗。 “那....”宁三欲言又止。 上官清霓将眼睛轻轻闭上,依旧靠在宁三的肩膀上,似是梦呓般喃喃的说道:“清霓也想通了公子在婧瑶诗会上所说的五百年回眸一事,其实是在哄骗清霓的对吗?当时公子发现我的身份,担心我将你所为告诉父皇,这才顺口编造的吧...” “....你...你都知道了?”宁三此时已经汗如雨下。 上官清霓点了点头:“嗯,没多久就想通了呢。” 这下轮到宁三诧异了,既然她都已经知道了,此时应该无比的愤怒才对啊,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既然清霓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宁三问道。 上官清霓想也没想便说道:“像公子之前说过的,富贵与自由本身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也不是可以等价交换的东西。同一个道理,清霓倾心于你,和你喜不喜欢清霓,也是两件不相干的事啊,也不可能去等价交换的。虽然刚想通时,清霓心里是有些不忿的,但转念一想,在那幽幽深宫之中,自己能有个人去思念,去喜欢,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呢...上次送清霓回宫的路上,我...我亲了你,但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你应该也是喜欢清霓的,还有,那个五百年回眸的故事...很美,真的想成为你故事里的那位女子呢....” 听她说完,宁三有些动容,心里包含愧疚的同时,也有些感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叫上官清霓的姑娘,同她的身份丝毫无关,在那些画面里,有第一次见面时‘她’回头看到正在解裤子的自己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有在曲江池畔虽然身边有两名护卫,却拿自己没办法咬牙切齿的模样,有端坐在高台之上自己父皇身旁,听自己胡乱捏造故事动情模样,还有上次夜探群芳院回宫时,关心自己却又很是留恋的模样.... 无数个模样重叠在一起,渐渐的融变成了怀里的佳人,宁三微笑着看着上官清霓,轻声问道:“刚才我们....清霓是不是感觉气有些不够用哦?” 上官清霓俏脸一红,没有说话,但轻轻点了点头。 宁三又问:“那现在气顺了点没有?” “嗯...好多了...” “嘿嘿,那就好办了...” 说完,又向那抹朱红‘偷袭’而去... 又过了许久,两人终于分开,都有些气喘吁吁的相视一笑。 宁三笑的释然,上官清霓笑的旖旎,若有人在旁,定会被此时这副画面所吸引。 “清霓,原谅我之前利用了你的善良,以后我会加倍偿还,实在抱歉,今日还要利用你一次...” “你...说便是...清霓也不用你偿还....”上官清霓说道。 随即,宁三将自己开炉造器,方便为农民解决一些农产问题,到后来梨花村李氏父子设计陷害,到后来自己同小狄身处青牛县查探之结果,再到后来发现封国公上官喜私造违禁攻城兵器一事,从始到末简略的和上官清霓说了一遍。 随着宁三的讲述,上官清霓的眉头也逐渐皱了起来。待宁三讲完,她轻声说道:“你为了百姓甘冒危险,却又说什么利用清霓...说吧,想要清霓做些什么?” 宁三想了想,说:“我想得到一个和太子单独说话的时机...” 上官清霓听完,沉思不语,身边的侍卫还到好说,只是那肃王世子上官勋,从上午出宫时在门口迎驾到现在,便寸步不离的跟在太子身旁,想要给她调开需要个借口才行。 “上官勋!”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宁三挠了挠头,从第一次见到这肃王世子,便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不知道因为什么,总感觉对方很不待见自己。 因为太子?还是因为清霓?或是...小笑? 想起上官勋曾提及过韩小笑,宁三忙喊来婢女,命她看一看韩小笑此时在做什么,想通过韩小笑打开这个突破口。 但同时又担心那上官勋之前便对小笑有着觊觎之心,别再让小笑受了委屈... 经过宁三和上官清霓躲在房里两次长时间的‘人工呼吸’后,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宁三心想,自己这便宜小舅子再识相给老姐争取时间,也不能带着兄弟姐妹在后院逛上一个时辰吧... 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两人不等婢女回报,便一起下楼向后院走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关于我的事 冬璃雅聚的后院共分为三进,除了供迎前楼餐饮所用的厨房以外,都是一间间设计风格迥异的特色小院落。 有的主题是自然,院子里则错落有致的栽了许多品种的植物,再配上些原木打造的家具,看上去就和林间小屋一样,使人身处其中都感觉放松自在。 还有些主题为湖边,由外院引入的细流贯穿小院,溪边精美的铺就许多鹅卵石,小溪上方用木方搭建一小型阁楼,听着溪水长流声,坐在阁楼里品上一壶茗茶的话,那真是一种享受了... 以此类推,当时宁三提出这些点子时,还着实的让负责施工的装修工人头疼一阵。 不过幸好宁三给的工钱够多,而那些工人也都是当初给宁三装潢大圣赌坊时的一群人,也就加班加点的给干了出来。 还在后院一间一间逛着的太子一行人,晃晃悠悠不紧不忙的随着太子上官明指指点点夸口称赞,也都在旁边点头应和着。 只有延庆公主上官婉儿有些不依道:“太子哥哥,婉儿累了,想回到楼里去休息啦。” 上官明伸手点了点皇妹的小鼻尖说道:“婉儿乖,再陪皇兄逛逛,你皇姐还需要些时间休息呢...” “可..可是婉儿真的很累很累呢,要不然太子哥哥你们先逛着,婉儿去陪皇姐休息..”上官婉儿不依不饶的说着。 上官明笑了笑,说:“婉儿的真实用意是想去吃好吃的吧,呵呵,来人...” 在旁边负责讲解的芸娘忙上前一步,说道:“回太子殿下,民妇差人为公主殿下送来些吃食?” 上官明点了点头,又问上官婉儿:“此间也有美食享用了,婉儿还要去陪皇姐吗?“ 上官婉儿眨了眨大眼睛说道:“那婉儿就在这里陪太子哥哥吧,这里...也挺好的嘛...” 太子上官明宠溺的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刚要说话,便看到前院方向宁三同上官清霓向自己这群人走来。 细心的太子留意了一下皇姐的脸色,看上去好似刚刚流了眼泪,但此刻又满脸幸福的神色,心想果然为其二人留下空间独处是留对了。 微笑着开口说道:“宁掌柜这些院子设计的果然精妙的很啊,呵呵,看的本宫都想在此借住一晚了。” 宁三抱拳一揖后说道:“若太子喜欢,在此住到天荒地老都可以,嘿嘿。” 此时太子身后站着的上官勋,看向上官清霓,也发现了她脸上似乎有些泪痕,再定睛细看,发现宁三的嘴角边,还有一抹尚未擦除干净的胭脂痕迹,不由的心头火起。 虽说他与上官清霓是旁系兄妹,但这许多年来,每当看到上官清霓的时候都有些不能自已。若不是她贵为武朝长公主的话,自己早就央求父王想办法将之拿下搞定。 此时代皇室间旁系远亲联姻虽然是常事,肃王又爱子心切,在圣上身边阴晦的提了几次。可每次都被皇上婉言拒绝了,原因是清霓年纪尚小,还想她陪伴几年再择人下嫁。 后来,肃王也就不再提及此事,这一晃时间,上官清霓已经十九岁余,而上官勋也早已成亲娶妻,就连妾室都招了几房。可皇帝爱女断没有嫁人作小的先例,慢慢的上官清霓在他上官勋心里,就成了一个深深的情结。 此刻,上官勋陡然见到他朝思暮想得而不到女人的唇间胭脂,印在了另一个男人的嘴边,不禁恨的咬牙切齿。 本来因为韩小笑一事就心存芥蒂,此刻已经化为熊熊怒火了... 要说男人的性格坚韧,可以为了一件事忍辱负重几年十几年,但也有其先天性的缺失。 那就是永远不要拿一个男人同另一个男人相比较,这样,搞不好就弄出个醋意滔天来。 就像现在的上官勋一样.... 太子听宁三说完,便笑了笑,对着上官清霓问道:“皇姐身子好些了吗?” “没...没什么大碍了,兴许是刚刚有些累乏罢了。”上官清霓回道。 “那就好,我想时间不多了,咱们也该打道回府了吧..” 太子话音刚落,三个声音便同时响起。 “且慢...” 太子一愣,心想着,面前一对如胶似漆新鲜出炉的璧人嫌在一起时间过短还有情可原,你一个肃王世子跟着起什么劲儿呢? 想罢,回头看向身后的上官勋。 上官勋也没想到竟然三个人同时说出此话,见太子望向自己,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素...素闻今日献舞的韩小笑乃长安第一舞魁,太子...不想单独欣赏一下吗?” “哦?你是说今日那位身穿浅黄罗裙的姑娘?”太子问道。 “正是。”上官勋点头说道。 宁三心说不好,果然这肃王世子与小笑就旧故,这是临时发难来了。 忙说道:“回太子,她们四位花魁此时演绎完,想必已经换装后回去了...” 还没等太子说话,上官勋却上前一步,厉声说道:“我与太子说话,哪里有你插话的份?是不是那坊间百姓能欣赏得她们的舞艺,太子殿下却欣赏不得!” 周围人听上官勋说完,都是一愣,谁能想到他竟然突然发怒,大家看了看宁三,又看了看上官勋,都静立在那里不语。 就在这时,他们所在位置旁的厢房木门一声轻响,被人从里面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身穿同样淡黄色常服的婀娜身影。 正是早来后院休息的韩小笑! 只见此时的韩小笑面色如水,淡然恬静的表情下,一双美丽的眼眸盯着刚对着宁三喊完的上官勋,淡淡的说道:“世子想看小笑跳舞,吩咐便可,迁怒他人是为了哪般?” “这...”上官勋顿时语塞,堵在那里。 太子看上官勋无话可说,便问韩小笑道:“听世子说韩姑娘舞艺独步长安,今日有幸远观都感到深深吸引,不愧为舞魁。” 韩小笑微微一福,说道:“谢太子殿下夸赞,如有雅兴,小笑可献舞一曲...” 见太子颇为意动,宁三脑筋疾转,若这帮人都跟着小笑去欣赏了舞艺,自己又失去了与太子独处的机会,可若不去呢,太子刚说了他们又要打道回宫了... 宁三扫了一眼太子身后跟着的四名目光锐利的侍卫,自己又不能贴上前去跟他耳语,估计只要自己略一靠前,就会有几把锋利的刀同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上官清霓抬步向太子身边走去,走近后,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宁掌柜有事单独相商。” 此时礼教治国,又都出身皇室,上官清霓断然不可能趴在太子耳边耳语,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但一直站在太子身边的上官勋自然也听到了上官清霓说了些什么。 太子略一诧异,随即轻声问道:“什么事?” 上官清霓咬了咬牙,回答道:“关于我的事....” 第二百四十章 摊牌 冬璃雅聚后院的一间客房内,太子端坐桌前,旁边坐着的是武朝长公主上官清霓,下首坐着的是此间的主人,宁三。 “说吧,与本宫独处所为何事?”太子说道。 宁三扫了一眼太子身后站着的两名手握刀柄的侍卫,轻声说道:“在下斗胆请太子殿下屏退侍卫。” “大胆!你这刁民是否有谋逆之意!竟然唆使殿下独处,究竟意欲为何?!”身后一名侍卫厉声喝道。 太子看了眼坐在面前的宁三,伸手制止了侍卫出言,说道:“他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忠心侍卫,本宫相信他们。” 宁三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太子殿下,作为百姓而言,很多事情在下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不说,今日我若不说,可能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失去性命,而我呢?仍旧可以苟活,但我若说出来呢,很可能那本应该失去性命的很多人,都能保留一条性命,而我可能会没命,恕在下直言,若拿别人的性命和我自己的性命相比较,不论他们死掉多少,我想我还是更在意一些自己这一条贱命,所以....多一丝顾虑的话,在下宁肯不说,继续苟活我自己的...” 听宁三说完,太子上官明眉头皱了起来,握着茶杯的手也有些青筋暴跳。 旁边的上官清霓刚想要缓和一下此时的气氛,宁三伸手轻握了一下她的小手,示意其别说话,让太子自己定夺。 太子盯着宁三的眼神,似是在下着决定,若屏退左右护卫,自己实是不了解面前这宁三的底细,他要行刺的话,自己当无还手之力,可若不听他说呢?坐都坐在这里了... “太子殿下,在下斗胆一问,您...爱民吗?”宁三突然问道。 太子没有回答,伸手示意那两名贴身侍卫退出此间屋子... 宁三也伸手握了一下上官清霓的右手,小声说道:“你也先出去,没事的,相信我...” 上官清霓深深看了宁三一眼,微微点头后,起身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宁三与太子上官明隔桌而坐。 太子先开口说道:“说吧。” 两字简洁异常,但宁三的回答也没拖泥带水。 “有人谋反!” “哦?”听宁三说出这四个字后,太子眉头一挑,有些惊讶宁三的答案,本以为这宁掌柜想和自己商量一下上官清霓的事情。 “为何不去大理寺禀报而与本宫说?” “回殿下,在下仅一介布衣,本无心仕途,若要是去大理寺擂鼓,先要挨一顿板子不说,何况在下哪里知道要举报之人是否在大理寺安插势力?与我五官之事,能做到此,也是今日观太子殿下之人,实乃未来天下之仁慈良主,实不想惹祸事上身。”宁三说道。 太子想了想,点头道:“你这话说的也算实在,本宫听你向下说。” “我喜欢清霓...” 宁三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上一句来了个‘有人谋反’接着下一句跟上个‘我喜欢清霓’,若太子脑回路不快的话,实在是跟不上他的节奏。 “谋反与皇姐有何关系?”太子问道。 宁三说:“之所以喜欢清霓,是因为她所做所为令在下感动,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是因为喜欢她,今日才把太子殿下当成家人看待,所以才冒死将这件事告知,如唐突,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虽说合乎情理,但宁三此番话若外人听到的话,真属大逆不道之言论了,莫说你一个普通老百姓,还是个社会阶级不高的商户,大言不惭的说与公主殿下两情相悦,还跟太子殿下攀亲挂故... 索性太子本身就是颇为亲和之人,才能不发脾气的听他把话说完。若是其他人...估计宁三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太子今日算是在宁三这里长了见识,厚颜还不能说厚颜,自己皇姐确实对他青眼有加,老实还不能说是老实,他刚才的意思也很明确,你若不撤掉侍卫,我就保自己的命,不去管他人死活.... 怎么能有这样之人存在呢,太子一边想着,一边挥了挥手示意宁三继续往下说。 宁三点了点头,说道:“事情起因还从在下经营的一间官炉而起...” 接着,从官炉事件开始,到自己调查出李氏父子扮鬼吓人杀人事件,再到自己同捕快一起到青牛县暗中查访,其间还添油加醋的叙述了一遍青牛县知县徐富所作所为.... 听到此,就连太子都瞬间火气顿起,一掌拍在梨花木桌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响声刚落,四名侍卫持刀两名闯门,两名破窗,同时跃进屋内。 见太子无恙,都怒目看向宁三。 宁三讪讪一笑说道:“四位大哥,桌子是太子殿下敲的,这么看着我作甚?” 太子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后,沉声问道:“你说的这些,当真?” 宁三心想,早就知道你不尽信,幸好早有准备,说道:“太子殿下明鉴,梨花村一事件,当事人都已经被京兆府捕头雷小柔扣下,此时李氏父子正在长安外城某处秘密看押,而青牛县徐知县所作所为,派人稍加打听便可水落石出,毕竟几百双眼睛当时都看得分明。还有,当日在下是陪着京兆府狄姓捕快前往,太子可向他证实一二。至于封国公给出的图纸,也可派人随在下去一趟国公府,看能不能再套出几张图纸来,哦对了,少府监赵大人也可为在下作证...” 听宁三说完,太子略一思索,说道:“这所有过程你人证物证都有留存,是你宁掌柜本来就办事如此谨慎细心呢?还是另有所为?” 没想到这太子殿下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自己所搜寻的证据链太过完整,反倒引起了他的怀疑,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了。 “望太子明鉴,原因有二,其一是在下一挚友,幼时家中遭逢惨案,其父是同陛下一同打拼江山血洒战场的将军,却在解甲归田时,被出京游猎的封国公陷害致死,所以在下对上官喜所作所为会有些敌意。其二,是在下真的想通过官炉打造一些利于农民耕地的器具,使得田地增产,让他们的生活能宽裕一些,可事情赶巧,我没打他的主意,他却打上了我的主意,所以才有后续的调查取证一事。” 太子看着宁三,问道:“刚才你还说你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一条命,可以不顾及他人死活,此时又说经营官炉,是为了农民增产饱腹?你不感觉很矛盾吗?”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是一良民 “回太子殿下,在下认为一点都不矛盾...” “说来听听。” “刚才在下说过,若涉及到在下性命之事,那是坚决不可为之事,不是我贪生怕死,只因我有家,家中有我承诺照顾一生之人,所以我不能死,也死不得...虽然雪中送炭在下不一定去做,但锦上添花之事,有能力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太子听宁三解释完,心中微微点头,但面上仍旧波澜不惊的表情,淡淡的说道:“你说这些叫本宫如何尽信?你一介商贾,承下官炉竟不为利?还为了百姓农户?” 宁三叹了口气,说道:“唉...就知道太子殿下不信我,今日之事本就让人听起来如天方夜谭,可殿下也知道,封国公风光半世,再怎么也会为子女所考虑,虽说天下不是他打的,但他当时也是出了一份力,而人的欲望嘛,当然是搬海难填的,年纪大了,富贵惯了,慢慢的心中承皇上的恩,也就淡了,为了子女胡思乱想些其他事情,也是正常的...” 听宁三这些话无不在影射封国公上官喜谋反之事,太子眯着眼睛看着宁三说道:“若不信你,本宫心中已生芥蒂,若信你的话,本宫将要有许多事情要做,信对了,什么都好说,若信错了的话,你想过本宫的后果吗?” “当然想过,若殿下信错在下,将会和封国公一派势力闹得很僵,也有可能深陷泥潭不得而出。” “你想过便好,还是回归到出发点,告诉本宫,如何能信你?”太子沉声说道。 “唉...都说了在下只是一介草民,无欲无求,除了赚些银子维持家中开销外,实在不想惹是生非....想不低调都不成啊...请问太子殿下,今年工部最大的事情为何事?” 太子想了想,但没回答宁三的回话。 宁三接着说道:“请问是不是少府监关于‘百炼钢’的锻造与开发?以及官炉的改造和坩埚的改良?” 听宁三说出百炼钢三字,太子上官明脸色马上变了,这可是今年武朝头等大事,他一个百姓是如何得知,就连皇姐都不知晓! “你是如何得知的!”太子大声问道。 宁三摆了摆手说道:“太子殿下稍安勿躁,在下知晓也很正常,只因为这百炼钢锻造之术和官炉坩埚改造之法,本就是我教授少府监赵亮赵大人的。” 果真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已经是今日宁三的话第三次将太子上官明雷的愣在那里。 隔了一会,他才有些不相信的问道:“当真...是你?!” 宁三微笑说道:“太子殿下,您细想一下,若不是我将这铸造之法告诉赵大人,我一个布衣,他贵为当朝四品官,虽然是从的,又怎么能与我相识还能为我作证呢?还有,在下在梨花村的两座官炉,自然是赵大人禀报朝廷后对我的奖励,难道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以个人身份经营官炉呢?” 太子将宁三的话细细思索了片刻,一一串联起来,这才相信了宁三所说的话,点头说道:“你...很好,但为何不投身工部,为天下百姓做些贡献呢?” 宁三笑了笑:“天下有圣上如此明君,又有太子殿下如此温善睿智之储君,我安心做一富家翁便心满意足了,可能太子的皇姐喜欢的也正是在下这点,嘿嘿嘿。”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记无痕无迹的彩虹屁一拍过去,两人在室内秘议了许久,太子上官明直到此时脸上才有了些笑容。 面对如此大言不惭的“刁民”罚吧?还没有理由,何况他还对朝廷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若赏吧?也没借口,人家一不缺银子,二不图官位... 唉....太子上官明心中暗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那此时你若是本宫,你会怎么做?要知道这么多年,国公的势力已经遍布朝野,他倘若真有谋反之意,此事会棘手得多!” 宁三拿过桌上酒壶,伸手给上官明满了一杯,说道:“若在下是此时的太子殿下,需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太子问道。 “那就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假设封国公当真有谋反之意,想他那般年纪,黄土都已经埋脖了,那他的初衷肯定是为了他的儿子将来有一日能黄袍加身....那事情就简单了,太子殿下想一想,朝中和他类似或者相当的其他人....” 宁三刚说完,太子上官明猛地浑身一震,脱口而出:“肃王!” “太子不愧为太子...”宁三故意叹道。 “先别急着拍马屁,你想没想过此时若是拉肃王一方下场的话,会出现何等状况?” 宁三想也没想回答道:“乱成一团!” 太子点点头,若有所思的喃道:“是的,会乱成一团,只不过本宫在这趟浑水里,该如何取胜?” “殿下,若是浑水摸鱼的情况下,唯一受益最大的,当属那位摸鱼之人,更何况,就算殿下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该发生的事情也早就已经发生了,恕在下冒昧...听京兆府捕头私下说到,今年夏季避暑山庄那一事件,已经在针对殿下的母亲了,还有殿下请细想一下,肃王府最近自肃王回京以后,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宁三其实只是随便一问,想将针对点导向肃王那边,可刚一说完,太子上官明却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终于抬起头,看着宁三说道:“前几日据‘不良人’密报,近日来上官勋出行都增添了多名护卫,据说还有秘密高手随行保护,还有,他这世子平日里花天酒地惯了,最近也收敛得多....” 皱了皱眉头后,太子接着说道:“还有今日,本宫出宫之时在宫门处偶遇上官勋,他虽说偶遇同行,但本宫能看出来,他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 看上官明眉头越皱越深,宁三心道不好,别这借刀杀人之计没用成,先把‘刀’给吓软了...忙说道:“殿下此次保持清醒便可,无论他们任何势力,这天下是谁的他们不知,但天下百姓却都知道,皇上和皇后,便是殿下最强的后盾,这天下泱泱百姓,便是支撑这后盾的动力,当今圣上如此贤德,百姓们是有目共睹的。” 太子上官明点了点头,说道:“此话确是不假,听说前几日长安城疯传上官喜罪证的信笺,就说明了一些问题,嗯?对了,这些东西怕不是你搞出来的吧?” 面对太子狐疑的目光,宁三赶紧否认道:“太子明鉴,在下可是良民啊,哪能用那等卑劣的手段,若要是我印的那些信,但叫我宁三不得好死!” “嗯,不是你就好,前些日子父皇因此事没少发怒,要真是你,本宫反倒不好从中周旋...” 宁三心想,自己只是在这件事上出了些主意而已,本身也不是自己写的啊,所以嘛,不会不得好死.... 第二百四十二章 温柔以待 屋内两人聊得是越发投契,可屋外的众人等待的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从上官清霓对太子说完几人进屋后,上官勋也就没再张罗着让韩小笑献舞,而此时韩小笑却也停留在屋外没有离开。 她其实是担心宁三一个人在屋内出了什么意外,放眼满院除了芸娘以外,都是宫中之人,那些手持明晃晃钢刀的侍卫更是紧张的盯着门口。 刚才和自己在前楼短兵相接交了一次手的暗阁高手,此时也斜靠在肃王世子上官勋身旁不远的树干上,眼睛滴溜乱转的打量着自己。 韩小笑没有心情搭理那个人,反而不远处的武朝长公主上官清霓此时也紧张的注视着那间只有两个人的屋子。 难道她...... 同屋外的紧张氛围不同,在热烈的探讨氛围下,一开始宁三还你一杯我一杯的给太子殿下斟酒,可到后来,太子说到兴起之时,嫌弃桌上的小杯不过瘾,让宁三又拿了几壶美酒,两人一边聊一边手把壶的对嘴吹了起来。 “到时候,本宫揪着那老头的胡子,你狠狠地上前踹他几脚!嗝~~”太子迷离的双眼,一脚踩着圆凳,一手抡圆了做着虚空中扯胡子的动作。 “没毛病,到时候把他胡子揪下来,再弄些猪屁股毛给他贴上去!让他天天能闻到猪屎味儿!”宁三灌了一口酒后,咧着嘴说道。 “真恶心!不愧是商贾!果然阴险的很!呵呵呵呵,幸好你是本宫这一边的,幸好幸好!” 宁三又给上官明递过去一壶酒,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那咋整,不帮你帮谁...谁让你是我小舅子呢!嘿嘿嘿。” “什么是‘小舅子’?”上官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脑袋问道。 “靠,你是废物啊..小舅子都不知道,意思就是,我是你姐的老公!”宁三满脸嫌弃的表情说道。 “‘老公’?又是什么东西?”上官明已经一脸懵逼的问道。 “你真废物到家了啊,就是说,你大姐是我娘子,懂了没?你就是我小舅子,我是你姐夫,来,叫个姐夫听听...嘿嘿嘿。” “姐夫...呵呵呵,姐夫,你要帮本宫把那些坏人全都打跑啊,全靠姐夫了...” 宁三猛地站起身,双手叉腰大声吼道:“安啦!你姐夫我真实身份其实是迪迦奥特曼,专门打怪兽的,哈哈哈哈......呕~~~~~” 片刻之后,只听到屋内“咚咚”两声重物落地声响之后,便一片寂静.... 屋外的人再无疑虑,忙抢身开门进去查看。 当先进入屋内的上官清霓,刚进去两步,“呕~~~”的一声,便伴着干呕声退出来三步。 担心宁三安危的韩小笑此时已经来到门边,扫视一圈见宁三无恙,便放下心来。 只见屋内以圆桌为中心,向外呈扇形凌乱的摆放着几十个已经空了的酒壶和酒杯。 宁三和太子上官明二人此时已经失去意识衣衫不整的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嘴中都不停的在往外吐着呈流体状的秽物。 芸娘站在韩小笑身边,唉声叹道:“早知道不拿这间屋子存酒了,他们也就不会喝这么多了。” 韩小笑没看芸娘,目光心疼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宁三轻声说道:“庆幸吧,还好放的是酒,若是别的,这满屋都是屎尿了....” * 头痛欲裂,天旋地转,仿佛四肢都在迸裂着离开自己的躯体,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有些痛....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又被雷小柔那死丫头踢了?不对,最后的画面应该是同那太子殿下在室内... 太子! 宁三本来昏昏沉沉的脑子,当想到太子的名字后,瞬间清醒了很多,但随之而来的,是脑子里钻心般的痛意。 口干的要命,这要是能有点水多好。正待宁三迷糊的想着,一抹香甜柔软贴近唇边,随后,便渡过来一股甘甜... 好甜的水啊,宁三想着,但此时还不敢睁开眼睛,他担心此时还在做梦,一睁眼,看到自己亲的是....福贵的话....那真要死翘翘了.... 小心的张嘴轻呼道:“福贵?....福贵?” 见没回应,宁三心放下了大半,估计福贵此时不在旁边,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 借着昏黄的风灯光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娇艳若滴的甜美脸庞,正坐在床边关心的望着自己。 “笑笑...是你...真好....”宁三吃力的说道。 韩小笑伸手将盖在宁三身上的绸被向下拉了拉,又帮他理了理几根乱了的头发后,轻声说道:“相公为何见到小笑是真好呢?刚才在梦中,你一共叫了洛嫣姐姐的名字十四回呢...” “呃...是吗?可...可能是梦到了洛嫣吧....”宁三解释道。 韩小笑温柔的笑着,接着说道:“还喊了七遍梨儿...” “啊?那肯定是梦到了在院子里忙活时的场景了。” “还有十一次雷小柔捕头...” 宁三心里一惊,嘴上说道:“不能吧?难道我梦到的是破案片?” “九次长公主上官清霓的名字...” “那...那肯定是那次我协助雷捕头侦办宫中案子的那回,对对,一定是那回!”宁三懵了,这什么破嘴啊,一闭上眼睛就不受控制了,可别再什么都往出叨叨了,这躺在甲的床上,喊着乙的名字,那丙能受得了嘛.... 宁三忙转移话题,问道:“笑笑,刚才你是喂我水喝了吗?” 韩小笑说:“对啊,酒后最易口干,所以小笑喂了些给你。” 宁三又问道:“那么柔软,那么香甜,是不是笑笑你....嘿嘿嘿。” 听宁三这么说,韩小笑俏脸一红,轻声说:“小笑见你醉的这样厉害,若拿茶杯送水,担心弄湿了衣裳,所以这才....” 宁三心中一甜,开心的说:“做的好、做的妙,嘿嘿,以后我若再喝多,笑笑就这么办酒成了,嘿嘿,对了,我这沐浴更衣....” 韩小笑脸色更红了,低着头声若蚊鸣般说:“是小笑服侍你沐浴更衣的,洛嫣姐姐和梨儿都在忙着开张事宜,都走不开呢....” 听是韩小笑服侍自己沐浴更衣,宁三心里更美了,嘿嘿笑道:“那便好了,只要不是福贵那家伙就行,嘿嘿嘿。” “亏得你刚才一醒间就喊福贵,下午时见你与太子殿下喝的不省人事,芸娘第一时间便喊来福贵伺候你,可那福贵可好,一个字也没说,冲上去就拿起两壶酒灌了下去,然后直接就扎倒在地同样不省人事了...”韩小笑听宁三提到福贵,有些气愤的说。 宁三心中得意,嘿嘿,这福贵还是有些可塑性的嘛,果然识相且听话。 心中满意,但不能在韩小笑面前表现出来,随意抱怨了几句后,温柔的拉起韩小笑的柔软小手,贴在自己的胸口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笑笑,你对我真好。” 韩小笑感受着宁三手中传来的温度,看着宁三,眼中尽是笑意,娇声说:“当然要对你好呀,因为在你的梦里,也喊了小笑的名字十二回呢...咯咯....”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我才是公子 深夜,冬璃雅聚三楼的那间宽敞雅间里,梨花木桌上摆着七八盘清淡小菜,桌边放着两壶已经温好的解酒水果茶正在微微冒着热气。 在座的春姨、芸娘和唐洛嫣三位,都在等着下午时分与太子斗酒喝的酩酊大醉的宁三前来复盘。 ‘复盘’这个词,最先是宁三所提出来的,还是在群芳院改革初期,虽然春姨和芸娘都是经营青楼多年,对所有细节也都是轻车驾熟,但那时的群芳院仿佛一直深陷在泥潭里不得寸进。 宁三接手后,通过分析得出,群芳院之所以一直在瓶颈期中徘徊不前,是因为没有关注一件事,那就是kpi的分析。 当然,任春姨和芸娘再有经验,又哪里懂得后世二十一世纪企业的经营理念? 在宁三的解释下,所谓kpi分析就是通过同比与环比的的数据对比,从那些数字变化间,来寻找不足与待改进的地方。 慢慢的,就在群芳院形成了一个俗定,那就是每逢月底季末,又或是有大事发生当夜,一定是要分析数据的,以期待第一时间调整改进。 雅间的门被推开,宁三牵着韩小笑的手走了进来。 看宁三用空着的手一直揉着太阳穴,唐洛嫣感到又好笑又心疼,经过芸娘的转述,唐洛嫣和春姨知晓下午时宁三干的荒唐事,都不禁莞尔。 本来同太子商量些要事,可说的兴起,两人喝起酒来,最后喝的高兴,都差点拜了把子.... 要知道与哥舒翰这样的纨绔公子哥斗酒喝的烂醉没事,就是拜把子结为兄弟也无可厚非,但太子殿下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与哥舒翰拜把子,以后倘若见到了他爹哥舒道元将军,大不了叫一声伯父,可太子殿下的老子可是当今圣上,难道也上前喊声伯父? 唐洛嫣起身轻扶已经被酒精掏空身子的宁三,让其在自己身边坐下。 对韩小笑微笑道:“辛苦妹妹了,今日开张我一直在忙碌,才闲下来...” 韩小笑知道唐洛嫣指的是独自一人服侍醉酒的宁三沐浴更衣之事,微微摇头说道:“没事...” 春姨看了眼表情痛苦的宁三,调侃道:“我说宁大公子,你可真行,我们这些人今日里忙的都脚打后脑勺了,你却躲在屋子里同人斗酒,不仅给冬璃的存酒祸害了不少,还吐的满屋都是,哎呀...那个味儿啊...” 说完,还皱着鼻子伸手在面前扇了扇... 宁三很喜欢春姨的一点就是,每当自己闹心难受时,她总会亲切的贴上来充当自己发泄的工具,而且还乐此不疲... 白了一眼春姨,宁三说道:“靠,感情我吐的那些东西你都尝了?要不然怎么形容的这么具体,弄得好像你在现场一样。” “缺德吧你,你吐出的那些东西,猪都不吃,老娘尝个屁啊!”春姨说道。 宁三又问:“那我问你,我吐的你吃不吃?” “不吃!” “那你就是猪,你自己刚说的,我吐的猪都不吃,哈哈哈哈。在座的都是见证啊,春姨自己说自己是猪...!”宁三笑着说道。 唐洛嫣深感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对于她来说,宁三和春姨,当属这个世上她最亲近的人,可这两个人,无一例外地每次见面总是要绊上一顿嘴...而自己呢,只能保持中立。 陪宁三进来的韩小笑,也不插话,只是笑吟吟的边喝着水果茶边看他们吵嘴,就像在欣赏戏剧一样。 芸娘见这俩人再这么下去,肯定是没完没了,时间也已不早,累了一天的众人太想此刻就躺在柔软的被窝里舒舒服服的睡上那么一觉了。 随即打断道:“公子,春姨,你俩行行好吧,谈完正事儿你们再寻个地方单打独斗去行吗?” 稳占上风的宁三示威的向春姨抬了抬下巴说道:“嘿嘿,单打独斗她也不是对手,老子一个能打十个!” “除了吹牛你还能做什么?长安城的牛肉价格都被你吹的贵了两成!”春姨也不甘示弱。 没办法,唐洛嫣轻轻拉了一下宁三的衣角,轻声说道:“相公,洛嫣累了...” 宁三听唐洛嫣说累,这才想起,整个冬璃雅聚,今天一整天,大家从太阳没出来时就一直忙乎到此时深夜,也就自己借着醉酒睡了一觉。 “今天给我娘子一个面子,留你春姨一息尚存,下次再收拾你,嘿嘿。”甩出这句话后,还不等春姨反驳,转头问芸娘道:“今日情况如何?” 芸娘看了眼憋得满脸通红的春姨,转头看向宁三,从怀里掏出一本黑皮红边的账本,翻开后说道:“昨日一楼厅堂按照公子吩咐,总共呈上二十八道菜式,每道菜都反复做了五次以上,也就是共一百四十盘菜,前来贺礼观礼的嘉宾共一百零二人,若平均算,每人尝了一盘有余...” 宁三问道:“最后可有剩菜?” 芸娘摇了摇头说道:“按照公子吩咐,厨房都是慢条斯理的做,以确保前听时时都有催菜之声。” “嗯,不错,二楼的那些雅间里的客人沟通的怎样?冬璃雅聚的贵宾卡...” 芸娘听到宁三提起贵宾卡,不由得有些兴奋,说道:“一开始那些雅间里的贵客还没品尝到菜肴之时,我和...郑公子前去游说让他们那些掌柜帮咱们代售贵宾卡一事,他们都有各种理由推辞,后来郑公子便让奴家等着他们试菜以后才前去商讨。” 宁三点头说:“老郑的方法很对,他们品尝之前,你那叫推销,凡是推销都矮人几分,看人脸色喜怒的,若等他们品尝完以后,咱们这就叫施舍,嘿嘿,谁笑的灿烂,才给他几个名额让他们代售,他们弄不好还感激涕零呢...” 芸娘又从怀里掏出三张颜色各异的紫檀木精雕镂空实木卡片放于桌上,说道:“公子又说对了,待他们品尝了一轮菜式后,便不断的有人向奴家询问打听这贵宾卡一事,奴家这才又说起允许他们帮助代售一事。” “你当时是怎么说的?这很重要,你若还是张口闭口的请他们代售,却还是落了下乘,这也是考究你业务能力的时候了。”宁三说。 芸娘笑了笑,说道:“也还是郑公子给奴家出的主意,对那些二楼雅间的客人说,公子和春姨承蒙他们赏光前来观礼,特意对他们每人发放五张可以预定一楼大厅和二楼雅间权限的贵宾卡,用于他们馈赠亲友或者当成礼物送人之用,他们听了以后都很承情,痛痛快快的便交了银子。” “芸娘,说到这我不得不打断一下你,你这个嘴啊,得需要改改了。”宁三说。 被宁三说的有些奇怪,芸娘心里纳闷,是自己什么话说错了吗? 只听宁三接着说道:“你能不能以后别奴家奴家的自称了?如今的你可是这冬璃雅聚的大当家、扛把子...妥妥的一哥,嘿嘿,你可以说‘本掌柜’‘本老板’实在不行你就称‘本姑娘’也成,什么奴家奴家的...你都脱籍多少年了?对了,还有,你家那口子以后你就随我叫老郑!他都多大岁数了,公子公子的,这公子可是本公子在咱家的专有名词啊。” “......” 第二百四十四章 什么是吃醋? 之所以有贵宾卡一说,实是在群芳院改革初期他们尝到了甜头。 就连宁三都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储值卡是如此的好卖...要知道在后世,你只要行走在大街上,便会有无数个年轻小伙子、小姑娘上来和你套近乎,趁机想让你办一张某某某健身中心、某某美容院的贵宾卡。 实在都是烂大街的东西了,可这里呢?倒成了身份的象征... 宁三从桌上拿起了那三张做工精巧的紫檀木卡片细细端详,只见三张卡片分属三种不同的颜色。 第一张贵宾卡是乌黑色,上面除了冬璃雅聚的纂体镂空字样,两侧还雕刻了盛开的牡丹,栩栩如生的盛开着,预示花开富贵,而下方有一个“壹”字,代表着凭借此卡,只能在冬璃雅聚一楼大厅订桌设宴。 第二张贵宾卡是深棕色,同第一张一样有纂体字样外,两侧雕刻着山茶花,寓意‘谦虚的美德’,让那些小富即安之人都学着谦虚一点,下方有一个“贰”字,代表能用这张卡在冬璃雅聚一楼或者二楼都可订桌。 第三张是紫檀木本身的颜色,深沉紫红,正面除了冬璃字样外,两侧并没有雕花,更没有镂空设计,只是简单的浅雕了一个“叁”字,但这张卡片背面却是大有讲究了... 翻到后面,只见四行用草书笔体,龙飞凤舞的雕刻着四句诗词: 蝴蝶有情牵晚梦 杜鹃无赖伴春愁 思量不及俏公子 经岁曲江倚璃楼 当时宁三让钱老掌柜的悦簪阁的工匠,帮助代工这三种贵宾卡,当成品出来之时,钱满堂老掌柜就爱不释手厚颜讨要了两张,连说好诗好诗。 宁三也不在意他的夸赞,诗好不好不重要,反正是自己剽窃而来的,反倒是这三张卡片一经问世,能不能成为众人追捧的风潮。 “三种贵宾卡,分别售出多少张?”宁三问芸娘。 芸娘翻了翻从怀里掏出的账本,说道:“按照公子预先吩咐,壹卡在那些厅堂里吃流水席的掌柜老板们试完菜,奴...芸娘刚一表达其意,五十张卡片便被抢空,甚至还有个别老板在问,什么时候才能又有卡片发售,嗯....每张五十两银子的储值费,总共就是两千五百两现银。” 宁三点了点头,他自己还是对味素和酱油的问世比较有信心,就像他初来武朝之时混迹刀叔的后厨小灶,虽然刀叔的厨艺堪称一流,但缺少调味料的菜肴吃进嘴里,确是能让宁三淡出个鸟来。 此次冬璃雅聚开张,不仅味素和酱油全部齐上阵,宁三还找来几位有名的中医,挑了许多互不相克的中草药材,弄了几副药膳,打着滋养身子,补肾壮气的名号,也是非常之受欢迎的。 “那二楼的贵宾卡售卖的怎样?”宁三又问。 “回公子,全部售罄。” “嗯?”此时不仅宁三有些诧异,就连春姨都张大了嘴。 看着同样诧异的春姨,宁三别过头去问道:“你惊异个什么劲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春姨没好气的说道:“现在呀,我算哪门子老板,全都是你宁公子在掌舵,芸娘她不等你来,根本就不拿出账本来细说...唉...真是...” 见春姨在那里故意造作,宁三淡淡的说道:“那行,既然这样,你春姨可以撤股,自己玩去...我看这贵宾卡的收益,拿出来一半就够打发你那六成干股了...” “呸!休想甩开老娘,我可是要和你死磕到底!” “嘿嘿,想安心赚钱,就老老实实的听着得了,哪那么多话?”宁三继续落井下石。 “......” 虽然春姨知道宁三习惯与自己开玩笑,但不论是群芳院新开的几间院子,还是这冬璃雅聚,都是宁三埋头没日没夜的设计、制定方案,再一次次的推到重建,才得出的结果,自己实在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干拿银子... 见春姨闭嘴,宁三继续问芸娘:“你同那些购卡的老板说清楚没有,贰卡的银子可不是储值,而是年费,不管订不订餐,都要每年交给咱们二百两纹银的。” 芸娘点头确认道:“芸娘已经同他们说的很清楚了,就是公子提及的其中一项,可以当礼品馈赠之用,便让他们很是惊喜,当我拿出盛装卡片的紫檀木锦盒出来时,那些老板掌柜更是欣喜,当即售卖一空。” “哦,这五十张二楼贵宾卡,每张二百两,这就是一万两纹银,嘿嘿,如若保证每年都有五十张卡在咱们贵宾体系里常转,那冬璃雅聚固定的收益就有一万两进账,稳赚不赔啊...” 听到一万两固定收益,春姨都已经有些麻木了,从一开始到现在,宁三给她的惊喜太多,如今仅是这冬璃雅聚二楼雅间的订房权限,每年就有一万两纹银入账,而且还没有成本...实在是.... 其实,芸娘才是最先被宁三创造出的结果所麻木的人,因为她从一开始群芳院改革之时,就一直跟随宁三身边任其差遣,在每日探讨细节和定夺事项之时,宁三也没少给她灌输先进的经营理念。 所以此时,除了宁三以外,另一个能独挑大梁之人,非芸娘莫属。 “那‘叁卡’呢?”宁三问道。 芸娘想也没想便说道:“按公子的吩咐,已经差人将那十张卡片分别送到其府上,少府监赵大人一张、之前钱老掌柜一张、以感谢京兆府府尹范大人为咱冬璃题字的名义,送过去一张,还有雷震雷老爷子府上一张、琼楼财叔一张、和教坊司监司张又安一张...还余下四张‘叁卡’待公子定夺。” “嗯,剩下的先留着,唉...真后悔下午时候,塞给太子殿下一张便好了,若是太子殿下也是咱这贵宾卡的持有者,甭管他来不来,嘿嘿,这卡片的含金量可就高得很了...”宁三有些后悔的说道。 说起太子殿下,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唐洛嫣,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笑吟吟的交到宁三面前,说道:“相公醉酒忘了同长公主道别,可长公主也是没忘呢,让洛嫣亲手转交给相公亲启...” “啊?这么懂事的嘛?”宁三说着,拿过信笺拆开。 唐洛嫣点头说道:“哪位姑娘能抵挡住相公的甜言呢?嘻嘻,就连堂堂长公主自然也会懂事嘛。” 宁三伸手轻弹了一下唐洛嫣可爱的小鼻子说道:“相公我夸其懂事的是你,嘿嘿嘿,别的女子给你相公留信让你转交,你还不吃醋?” 唐洛嫣好奇的问:“相公,何为‘吃醋’?” 宁三心中一凛,忙道:“不是什么好事,你们不知道也罢,嘿嘿,嘿嘿嘿...”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复盘 轻轻展开信笺,熟悉的娟秀字迹,还有同样熟悉的香味。 宁公子: 展字如见 见公子与太子拼酒,清霓担心且心疼 奈何女儿之身,恨不能替君多些分担 清霓今日是最开心之时 不仅得君坦诚,又得君垂怜 甚喜,甚挂念 清霓深信公子之言,如实现,清霓之幸 如不能实现,清霓不怪公子,实乃清霓宿命 清霓留汝身边一贴身丫鬟,如有琐事,可命其通传 盼见,清霓 慢慢合上信笺,将之递给了唐洛嫣,同时又深深叹了口气。 唐洛嫣和韩小笑都有些好奇,这长公主在信中说了些什么,一下让宁三变的沉默起来。 看出她们二女的疑惑,宁三示意可以看看上官清霓的信。 唐洛嫣这才展开信看了一遍后,又递给了韩小笑。 韩小笑看完,轻声对宁三说道:“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呢,你...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些...” 宁三看了眼韩小笑,心想这聪明的小丫头,能一眼看透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的欣喜,而是又增加了一份责任,真是不像表面那样呆呆笨笨的呢。 又想到一事,问道:“笑笑,今日那肃王世子上官勋,三番五次的针对于你,是否你与他曾经有旧?” 韩小笑淡淡的回道:“小笑曾经拒绝过他,没想到他此般不依不饶,给你添麻烦了。” 宁三摆摆手,笑着说道:“这算什么麻烦,嘿嘿,我今日都逼着太子殿下管我叫姐夫了,还在他面前扮演了一回奥特曼,一个世子,还真不算啥...” 在座的四女都不知道什么是‘奥特曼’,但宁三时常口出‘胡言’她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芸娘叹声说:“公子,今日咱们冬璃雅聚开张,在长安城可是大大的出了回风头,不仅四位花魁同曲献舞,还有您与太子殿下拼酒双双醉倒的美谈,若传将出去,可是...” 宁三心中一凛,想到了什么,打断芸娘说道:“可是什么?我问你们,我与太子醉酒之事,现今咱们冬璃雅聚有多少人知晓?” 看他紧张的神情,芸娘忙说道:“回公子,除了在座的几人,还有梨儿,其他人并未知晓。” 听芸娘如此说法,宁三这才长呼了口气说道:“没传出去便好,咱们所有人都记得,此事大家都要将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外传。” 唐洛嫣问道:“相公,这是为何?明明是好事啊,说明你和太子的关系...” 宁三摆手打断唐洛嫣的话,沉声说道:“只是你们都不知道,接下来太子殿下恐怕要有一场恶战要打,先不管他胜或者败,此时所要做的就是与他保持距离,以他的身份,都堪堪与之切磋,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估计没一个回合就得被人家按在地下摩擦...” 众人见宁三说的严肃,都点了点头,这时,宁三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咱们冬璃雅聚的便民窗口,开了没有?还有那答应坊间百姓的菜谱。” 唐洛嫣接着说道:“相公放心,整个下午洛嫣与梨儿都在忙那窗口之事,其反响很好呢。” 芸娘也说道:“公子,常卫那边回话了,明日清早,那些已经印刷好的菜谱,也会送到,届时会在便民窗口,对购买菜品的百姓无偿奉上。” 虽然在宁三一系列的设计之后,冬璃雅聚不论是名声和口碑,相信在短时间内一定会跻身长安城知名酒楼之列,但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宁三也没忘记回馈普通百姓。 命人特意在冬璃雅聚的侧门靠近厨房位置的旁门处,开设了一个窗口,就是为了可以方便普通百姓想改善伙食时,下工路过此地,能买上两样美味菜肴回去同家人一起享用。 他们可能承担不起雅间包房那种高昂的溢价消费,但这便民窗口的菜品与前楼有着相同的品质,菜量更大,价钱更低,实在是让附近百姓的惊喜之举。 听芸娘和唐洛嫣说完,宁三点头说道:“嗯....办完便好,唉.....我宁三何德何能,能有你们协助和陪伴,真是...太爽了啊,哈哈哈。” 三楼的雅间中,虽是深夜时分,但畅快的笑声经久不息。 梨儿已经累极先去睡了,洛嫣和小笑又挽着手臂一同离开... 宁三都纳了闷了,这俩丫头到底有什么可聊的?非要天天晚上同塌而眠,弄得自己跟没人要一样。 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客房的床上,盯着挂在上方的白纱布幔,宁三有些出神,这段时间的事情像过电影一样在脑中闪过。 群芳院改革已经进入正轨,那些身世可怜的姑娘们此时也都有了稳定的后路,这冬璃雅聚开张也算圆满,可以说一切都在算计当中。 晚间‘复盘’总结时,芸娘说出‘叁等贵宾卡’的去向,一张送给了琼楼的财叔,还有一张送给了教坊司的监司张又安时,春姨还有些不理解。 按照常理讲,那教坊司可以说是群芳院的同行竞争者,而那琼楼,也是同冬璃雅聚有着一争之力。正所谓同行是冤家,桌上除了韩小笑以外,其他三女都有些诧异。 但宁三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 先说教坊司,可以说是随着群芳院不断扩大,能给群芳院提供新人新血的最直接的地方。与其到其他院子挖人得罪他们,还不如到教坊司去选人,然后出钱赎出来转籍。 想起张又安张胖子那副贪婪的肥脸,宁三不由笑了笑,嘿嘿,不怕你不贪,就怕你无欲无求... 而琼楼的财叔,虽然只见过几面而已,但那见人便喜笑颜开,御下则极其严厉的性格,给宁三留下很深的印象。 只能说,这个人....不简单! 既然是对手,不妨想办法将‘对手’变成‘联手’?想来那财叔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善意’,而自己还有大圣赌坊即将开张。 要说群芳院和冬璃雅聚是个聚宝盆,可以快速的回笼资金进账,那大圣赌坊若成功开设起来以后,就只能用‘抢钱’来形容了,此时代的人可能不懂其中诀窍,但宁三可是见识过繁华锦盛的澳门夜景,全靠那些博彩业支撑起来的。 未来自己与洛嫣她们的幸福,可就全靠‘大圣’显灵了啊。 就在宁三即将入睡,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这是谁?深更半夜来敲本公子的门,莫不是哪位美女想不开,前来自投罗网? “谁啊?”宁三问道。 门口传来了一声好听的应答:“公子,奴婢春玲,见房内还未熄灯,寻思着帮公子将风灯灭掉..” 春玲?春玲是谁?怎么没听到过?莫不是...刺客? 听屋子里没有了回音,春玲又轻声说道:“公子,奴婢原是长公主的贴身丫鬟,听公主的吩咐,今后留在公子身边服侍,还可为公子和公主通传信笺...” 听到此,宁三才恍然大悟,想到晚间几女提起过,清霓将她贴身丫鬟留在了冬璃雅聚自己的身边,却没想到受到过宫内‘教育’的丫鬟如此贴心。 见自己屋子没有灭灯都没去休息等着给灭灯,唉....真是...幸福啊.... “进来吧,帮本公子灭灯...嘿嘿。” “奴婢遵命...”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就是想骂你 第二日一早,宁三起床时,梨儿和一名模样清秀的女孩正在卧房的外厅准备着早点餐食。 宁三不用问,那应该是昨夜进屋给自己灭灯的叫春玲的婢女。 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经过一夜的沉睡,宿醉后的头痛感觉也已经消失不见。 “好梨儿,来给相公亲一个,嘿嘿。”宁三逗着梨儿说道。 梨儿见还有人在场,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娇声说道:“相公别闹了,一会儿还有事儿呢。” 宁三问道:“还有什么事?洛嫣和小笑呢?” 梨儿答道:“洛嫣姐姐和小笑姐姐,清早起来便一起去落英小筑了,现在还没回来。” “这两个丫头,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也不言语一声。”宁三嘟囔道。 梨儿继续说道:“相公,雷捕头在外等着你有一会了,今天...梨儿观察,她心情尚好,相公可以吃完早餐再出去...” 宁三心中腹诽,这特么捕头若不天天起早能死么?还是扣发奖金俸禄?堵人被窝就那么开心? 从床上起身,刚要穿鞋。只见那叫春玲的丫鬟走了过来,将宁三已经整理好今日要穿的衣衫裤子,一次的准备好,只需宁三轻抬胳膊慢抬腿就轻松的穿上,最后又贴心的为宁三提上鞋子。 被这细心的服务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宁三,对春玲说道:“我说...这位姑娘,其实...你不用如此服侍于我,我这...自给自足、自食其力惯了,你这样....” 春玲展颜一笑,说:“公子习惯就好了,春玲在宫中也是如此服侍公主殿下呢...” 宁三笑道:“我若是习惯了啊,早就让你们给我惯坏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啊,体验体验得了,如果每日都如此,那慢慢的我不成什么都不会干的白痴了吗?嘿嘿嘿。” 春玲微笑点头,慢慢退下,心想着本来昨日看这公子躺在地下邋遢的样子,还吐的一塌糊涂,还纳闷公主殿下如何对这样的人起了心意,今日一看,除了有些英俊之外,待人也是很亲善呢。 宁三哪里知道这小丫鬟心里想的什么,昨日整天也没吃什么像样的饭菜,还一通神吐,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稀里哗啦的将梨儿准备的早餐一顿风卷残云后,抹了把嘴便抬步向前楼走去。 “相公,还没刷牙呢。”身后传来梨儿的喊声。 宁三摆了摆手,说道:“去见个男人婆,又不和她亲嘴,回来再刷,嘿嘿嘿。” * 前楼二楼的一间雅间里,雷小柔悠闲的品着冬璃雅聚特制的红茶,一边随意的从窗口看向楼外熙攘的朱雀大街。 今日心情颇为不错,主要原因是自己调查的案情有了进展。 一大早,京兆府府尹范安便召集吴大通、苗乐白和雷小柔到府后厢房秘议。 当雷小柔听到范府尹嘴中说出‘封国公’三个字时,心中终于舒了口气,暗自感叹自己这么久的用心没有白费。 但面上还要保持着冷静的神情,佯装不知情。 同雷小柔轻松的神色相比,京兆府府尹范大人一脸愁云密布,看了看三人后,沉声说道:“今早宫中便传来密函,刚刚本官已经说了,此次调查之人很是重要,此事也仅限于我们四人知晓。” 吴大通首先回道:“大通明白,大人请示下我等如何查验方法。” 范安想了想,说道:“说实话,本官也没有任何头绪,宫里密函中也未提及其犯罪方向,只说了调查取证。” 这时,捕头苗乐白说道:“大人,能不能是前段时间长安城内疯传的信笺所致?” 范安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依着本官多年来的经验分析,此次调查没那么简单,若是信笺之事,理应查民间,和大理寺有什么瓜葛,但若牵连到了大理寺,就应该是宫中可能掌握了国公的一些线索,唉...这也是宫中考验咱京兆府的时候了。” 吴大通听范安说完,皱眉问道:“考验什么?咱们对皇上的忠诚吗?这乱糟糟的京兆府辖地,也就咱们几人在大人的努力下堪堪维持住现状,现在却...” 范安知道吴大通的脾气,若他一不爽快,那是什么话都会往出喷的,忙伸手制止住道:“大通稍安勿躁,上头让咱们查,便去查吧,仅有的线索导向,仅是‘青牛县’三字,你们也知道,大理寺查官,咱们京兆府办民,既然这次指定咱们去查,说明大理寺方面可能已经被...所渗透,为了避嫌吧。” 苗乐白和吴大通都不作声了,本身京兆府的职责范围,仅是京城之地和辖下几县,所有的民间纠纷宗案,可这次却让他们去查官? 名不正也言不顺,但上面大帽子扣了下来,又没办法缩身... 就在这时,雷小柔说道:“大人别为难了,我去便是。” 本来低头发愁的范安,听到雷小柔的话就像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忙抬头确认道:“小柔想走上一趟。” 雷小柔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没办法,谁让我比你们勤勉呢,你们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最后还不是落到我头上,但咱们事先可是先说好,我若查不到线索,你们别怪罪于我,但我万一要是查到了什么的话,小柔只求范大人能如实上报,别夹带私情便可!” 范安长舒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小柔,乃为本官分忧也,此次你查出也好,查不出也好,京兆府都站在你的身后,为你撑腰!” “那便得了,就这么定了,明日下午,小柔便起身出发去青牛县。” * 冬璃雅聚的雅间里,宁三听雷小柔将京兆府尹范大人的话复述一遍后,笑着说道:“没想到啊,雷捕头也是只狡猾的狐狸,嘿嘿嘿,事情还没办,就预先要好了你们大人的承诺和口供。” 雷小柔目光仍停留在窗外人群中,说道:“还不是跟你学的,凡事先走两步,总比临时抱佛脚要强得多。” “孺子可教也,嘿嘿。” “滚,你才是犊子呢!”雷小柔说道。 宁三心中冤枉,大声喊道:“我说雷捕头,你好歹也多读几本书好吧,那是孺子可教也,不是‘犊子’可教也!” 雷小柔将视线从人群中收回,看着宁三不忿的神情,悠然说道:“本官分得清,‘孺子可教也’出自西汉司马迁所着《史记·留侯世家》。” “那...那你还冤枉于我!” “没什么,本官就是想骂你了...怎么着?” “......” 第二百四十七章 案情推进 面对雷小柔这个煞星,宁三真心没招,但转念一想,老天爷果然公平的很啊,让自己遇到洛嫣、小笑和梨儿这等温柔性格的女孩,又让自己遇到了雷小柔这个男人婆。 正所谓阴阳调和,缺一不可。若全是温柔,自己就该感受不到她们的柔情似水了,正好没事的时候,拿这个雷小柔一比较。 嘿嘿,不比不知道,这一比之下,洛嫣她们简直是倾世柔情之典范。这就同后世的‘忆苦思甜’是一个道理。 看着眼前翘着腿的这只‘参照物’,宁三收起不忿,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去查这个案子?或者说,先将咱们搜集到的那些证据,哪项先呈上去?” 听宁三嘴里开始说正事,雷小柔也收敛起心情,想了想说道:“若按我的办案习惯,那肯定是先把李氏父子先交上去,这样整个证据链便变的全面且完整,可若是这样的话,那案件的起点便从宫中下的书函,变成了以你的官炉为起点。我怕到时说不清楚。” 宁三也凝神思考了片刻,说道:“反正范大人要你去青牛县走一遭,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此次带着小狄前去,上次我同这小子去到青牛县查案,那徐富所犯劣迹昭然若揭,而小狄也清楚那田姓苦主所居住的位置,此次你奉命前去,利用田氏一案的由头将徐富先拷回长安,然后咱们再想办法套其口供,你看.....” 雷小柔点了点头,说道:“也只能这么办了,若能套出口供便罢,倘若那徐富拒绝招供,还是与上官喜没有任何联系,咱们的证据链也就此中断,你先想好了,有没有此把握。” 宁三笑了笑说道:“我这个人嘛,一向乐观,讲究个事在人为,还没做呢,就打退堂鼓,管他那么多干嘛,先将人抓来再说,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宫中喊出个人来,若他徐富一招供,咱们就将他罪名做实,直接就开办上官喜这个老家伙!” “也只能这么办了,我奉命明日启程,但不知道怎么,我总感觉此行可能有些变故,不会那么顺利...”雷小柔皱眉说道。 宁三问道:“你们京兆府知情之人都有谁?” “府尹范大人,我师父吴大通,还有苗乐白苗捕头。”雷小柔说道。 “苗乐白?上次那个遗失记录上官喜罪状册子的那位?怎么犯了如此疏忽,你们京兆府还留着这个人?”宁三问道。 雷小柔叹了口气,说:“你上次是找人从他那里偷出来上官喜的罪状条录,可到最后他将责任转嫁给他的两名手下,结果那两名手下的捕快被牵连革职,他也仅仅受了一顿斥责了事。” 宁三回忆片刻,说道:“若我没记错,上次皇家避暑别院那个案子,开始也是由他负责,但最后却推给了你吧。” 雷小柔点头说道:“是的,没想到你的记忆力还挺不错的。” 宁三没理雷小柔的夸赞,沉默不语。 半晌后,宁三突然抬头对雷小柔说道:“为确保你此次的安全,和案件保密性的万无一失,马上喊上小狄,即刻出城!” “嗯?怎么?你怕有人从中捣鬼?”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案子侦破不了没关系,如此恶人定有老天收拾他!可你还年轻,不能有任何闪失,你刚才也说了,凡事打个提前量!没有坏处,范大人是清早接到的宫中密函,咱们假设此时消息可能已经走漏风声,那么对方的人,就一定会提前通知青牛县的徐富让他做好准备。”宁三说道。 雷小柔听宁三如此急切的神态,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关注自己安全之意,心里有些感动,问道:“你是担心徐富听到风声后,潜逃?” 宁三摇了摇头,说:“我和他接触过,虽是一个笑面虎,但内心里其实阴狠的紧,而且从不将人命当一回事儿!我不担心他潜逃,我担心的是他狗急跳墙,将那些人证物证尽数抹去,来个毁尸灭迹!” 这个时候,雷小柔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起身向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叮嘱宁三道:“审讯的事情你立刻准备,我最快明日清晨便赶回,到时我想办法把你弄入京兆府大牢!” 看着匆匆下楼的身影,宁三连忙来到窗口凭栏处,对着已经出楼的雷小柔大声喊道:“注、意、安、全!” 楼下的雷小柔听到宁三的喊声,身形一顿,仅停留刹那,便头也不回的融入熙攘的人群之中。 没想到事情推进的如此迅速,昨日才和太子殿下说完,今日宫中便下了密函,想来这太子殿下和善的外表下,也是个狠厉的主儿。 宁三匆匆干了一杯桌上的茶水,便起身下楼来到后院,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上官清霓留在冬璃雅聚的丫鬟春玲。 被宁三双手握住肩膀,春玲有些发懵,愣愣的看着宁三。 “春玲,此刻有个要紧之事需要你去办,请问一下,现在如要有急事通知公主,你如何做到最快让她知晓?”宁三急迫的问道。 春玲想也没想直接说道:“回公子,公主交代奴婢,若公子...对她想念...便让奴婢去到宫门外,由值守的内官通传...” 宁三问道:“你一直在她身边,又是贴身丫鬟,难道你进不得宫门?” 春玲摇头说道:“公主决定让奴婢跟着公子以后,奴婢便在宫中削了籍,再也回不去宫内了..” “唉!这可怎么办好。”宁三叹了口气,以雷小柔雷厉风行的性格,事情顺利的话,估计清晨时分,就可能将徐富押解回京,当然,趁着这徐富在惊魂未定之时审讯,一定会有奇效,否则凭着他那奸诈的性格,时间拖得越长,变数就会越大。 这还没算上外在因素的影响,若是此时京兆府或者大理寺有上官喜的内应,只需给徐富带上那么一句话,那此番努力可就是彻底的前功尽弃了... 宁三心急如焚,但又无的放矢,憋得心里异常烦躁,又问婢女春玲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快速一点的方法吗?” 春玲被宁三双手抓的有些疼痛,小声说道:“公...公子...奴婢...痛...” 宁三这才反应过来,由于心里焦急,没发现自己双手还抓着这丫头的双肩,忙放开手说:“哦哦,对不住,太急了,实在抱歉...” 春玲伸手交叉着揉了揉双肩,怯怯的问:“公子...每次想念公主时,都是如此急不可待吗?” “.....”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你相公是奥特曼 “哪有什么急不可待啊,现在是人命关天!”宁三喊道。 他心里清楚,上官清霓将春玲安排在自己身边,实则是给自己与她留下了一个沟通的通道。 可这通道....宁三心里焦急,此时自己需要的是已经自营了的京东!她却给自己留了个爆了仓的圆通! 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匆匆找来纸笔,在上面写道: 告之明,午夜,京兆大牢,真相,同盼见! 前四组词,是想请上官清霓转告太子殿下的,事情还不能写的太过清楚,若是宫中传信的内官有上官喜的内应,那么一切便都完了,但若是写的再隐晦一些,还怕上官清霓领会不到其中意思耽误了消息的传递。 没有名头,没有落款,将信折了两下后,交由春玲,让她立即出发赶往皇宫去送信。 待春玲揣着密信走了以后,宁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这才察觉,自己的后心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但也不能再多想了,只能暗自祈祷,祈祷着雷小柔此行,可以顺利的找到苦主,还能顺利的控住徐富,再顺利的将之押解回京,还祈祷着另一方面春玲顺利的将密信送到宫门,值守的内官顺利的将信传递给上官清霓,上官清霓可以顺利的解出信上内容含义,能顺利的通知太子上官明,上官明能顺利的在午夜时赶到京兆府的大牢.....而自己还能顺利的套出那徐富的口供.... 太多的因素掺杂在一起了,这次,就连平时自信满满的宁三都有些动摇,事情的发展,真能如想象般的‘顺利’吗? 宁三呆坐之际,唐洛嫣和韩小笑两人从前院穿过廊道有说有笑的行来。 看见宁三低头皱眉思索着什么,都有些诧异。 平日里宁三活蹦乱跳的样子倒是常见,可此时的深沉模样,可很少得见。 就连二女走近,宁三都没有察觉...还是唐洛嫣伸手摸了下宁三的肩膀,宁三这才浑身一震,见识唐洛嫣和韩小笑二女,松了口气。 “相公,你没事吧,莫要让洛嫣担心...”唐洛嫣关心的说道。 宁三目光灼灼的看着唐洛嫣关心的眼神,轻声说道:“洛嫣,不远了...” “相公在说什么?什么不远了?” “我是说,给你父亲报仇的日子,不远了....”宁三说道。 “啊!”唐洛嫣惊呼出声,连忙又用双手捂住嘴巴,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滚而下。 “呜呜呜......呜呜...” 瞧着肩膀瑟瑟的洛嫣,宁三站起身,轻轻的将她拉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就在今晚,如果顺利的话,就在今晚,洛嫣...不远了,真的不远了...” 此时唐洛嫣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只顾着流泪.... 突然,一股温暖的感觉也包围了唐洛嫣的后心,是韩小笑,也从后面将唐洛嫣轻轻拥住,小声的说道:“洛嫣姐姐,小笑也在呢...我们都陪着你...” 待唐洛嫣情绪稍稍稳定之后,宁三遂将整个计划全盘托出,于是,祈祷的人里,又加入了唐洛嫣和韩小笑两人... 唐洛嫣明显的比宁三和韩小笑要紧张,要知道,杀死上官喜的念头,是唐洛嫣与宁三相识之前那十几年间唯一考虑的事,如今,通过宁三之手,将要达成这一夙愿,叫她怎能不激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渐渐暗了,距离午夜越近,三人则越紧张,戌时刚过,宁三站起身子,对唐洛嫣和韩小笑说道:“你们等相公的好消息吧,好吗?我去去就回...备好宵夜,好一醉方休...” 虽然仍能乐观的安慰唐洛嫣,但宁三着实的心中没底,就连送信回来的春玲,都被宁三拎着耳朵反复的问了好几遍。 “信是不是送到了?” “传信的内官怎么说?” “信能不能及时的交到公主的手里啊?” 后来宁三问的春玲实在没有办法,便回答道:“公子,要不春玲试试硬闯皇宫?” 宁三二话没说,从旁边找了把匕首,塞到了春玲手里,认真叮嘱道:“注意安全,速去速回!” 春玲:“呃......” * 出了冬璃雅聚,宁三看着街道两边亮起的各式风灯,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夜风拂面,让他心中涌起一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摇了摇头,赶走了脑袋里胡思乱想的念头,刚要抬步向京兆府方向行去,却发现身后有人牵着自己的衣角。 回头望去,见是韩小笑站在身后,伸手握住韩小笑柔软的小手,放在手中揉了揉后说道:“笑笑,放心吧,相公此去没有危险,你去陪着洛嫣,我去去就回...” 但回答宁三的,是韩小笑那许久未现有些执拗的表情,咬着嘴唇,轻轻的摇了摇头后说:“小笑陪你同去..” “嗯?嘿嘿,没想到咱家笑笑还有参观京兆府大牢的雅致啊?我同你说,那里面着实阴森的很,说不定,还有许多冤魂徘徊不散,飘来飘去的呢...” 宁三本想吓唬一下韩小笑,在他印象里,凡是女孩子,基本上都是很害怕‘阿飘’的,可都把自己汗毛说立起来了,面前的韩小笑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仍站在那里,盯着宁三说道:“小笑要陪你同去...” 虽是同样的话,但第二句又显得执拗了一些。 宁三伸手轻抚了一下韩小笑的脸颊,轻声哄道:“此刻,最需要你的是洛嫣,她很脆弱,需要人陪着。” 韩小笑回道:“小笑已经喊了梨儿陪着洛嫣姐姐,我与你同去...” 宁三实在没办法,语调也稍稍严肃起来,说道:“我是去办事的,不是去逛街...难道你不相信相公吗?” 听宁三说完,韩小笑眼圈有些微红,没有回答宁三的问话,却反问道:“相公...你相信小笑吗?” 宁三被韩小笑的神情弄得一愣,不由得点头说道:“相公...当然相信小笑了!” “那就让小笑陪你同去...” 看了看天色,算一算时间雷小柔应该快回长安了,此时再不走的话,可能会误了时辰,耽误了大事!但若要撇下韩小笑,估计以她执拗的性子,肯定会独自去京兆府等自己。 反复的琢磨了一遍待会将要发生的事情,确认没有什么涉险之处,没办法的点说道:“答应带你同去可以,但小笑要听相公话好吗?遇到危险,就藏在相公身后,别忘了,你相公可是奥特曼!” 韩小笑静静的跟着宁三身后,伸出一只手仍是紧紧牵着宁三的衣角,小声的跟着重复道:“嗯...小笑不怕,相公是奥特曼...” 第二百四十九章 非礼无视 待宁三和韩小笑赶到位于永德坊的京兆府门前,已经接近午夜,宁三也顾不得形象蹲在路边大口喘着粗气,由于怕耽误大事,赶路比较急,有些缺氧。 可看着身边安静站着的韩小笑,脸不红、心不跳、气也不喘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佩服,还是学习舞蹈锻炼身体啊,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让常卫他们那帮子人,没事的时候去落英小筑跟着笑笑学一学舞蹈来健身啊... 看了看黑夜中那两扇漆黑对开的巨大木门,宁三知道此时雷小柔还不曾回来,因为自己同她约定好的,若是她赶回来,会让小狄在京兆府门口接应自己进去。 而太子殿下一行也一定没到,这个简单,通过京兆府门外挂着的惨白色风灯便可分辨。 通常情况下,京兆府这样的直辖衙门,都会在夜间府门外点燃四盏灯笼,象征震慑四方之意,每逢有朝官来访,则需点燃六盏灯笼以示尊敬,若赶上皇帝出巡来此,要八盏灯笼齐亮,这便是最高规格了。 知晓这些,还都是上次同小狄去梨花村翻山无聊时,听他说的。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身边的韩小笑扭头看向右侧他们来时的路口,宁三也定睛看去,没多久,便发现从通义坊朱雀大街方向,黑暗中正有一群人快速靠近。 宁三忙拉着韩小笑隐入墙边的黑暗之中。 待那群人接近,宁三终于看清,是七八个身穿黑色官差服饰的捕快。 他们一个个神色紧张的左顾右盼,将一头戴黑罩的人影围在中间,每个人腰间铁尺均已出鞘,横握在手中,其中几人,好像还负了伤。 宁三凝目望去,细瞧了好几遍也没见到雷小柔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沉! 那群捕快赶到京兆府门口后,一人上前拍门,待门开后,迅速的一拥而入,只留一人在门外等候。 宁三借着灯笼微弱的白光细瞧,见留在外面的那人正是小狄,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小狄的手。 还没等出声询问,小狄略带哭腔对宁三说道:“老师...雷头她...雷头...她....” 听小狄这么一说,宁三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有旁边的韩小笑堪堪将其扶住...一股无边的悔意油然而生! 为什么!为什么今日没有同她一起走一趟!若要自己陪她同去,想来不会出现此等... 雷小柔清丽的面容不停地出现在宁三的眼前,有发怒的、有嗔怪的、有委屈的、有疑惑的、还有.... 不知不觉的,一滴眼泪顺着面颊滑落,宁三抓住小狄的手臂,沉声问道:“她...她是怎么死的....” 小狄本也要跟着流泪,可一听宁三的话,顿时懵了...木木的问道:“老师...雷头什么时候死的?” 这句反问,把宁三也造愣了,心想,我特么的问你,你还又问起我来了。 “你这一见到我就哭丧个脸,在那雷头雷头磕磕巴巴的,眼泪还在眼圈里打着转,从你这表情里分析,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人也认为你老大挂了啊!”宁三大声吼道。 小狄顿时一阵委屈,说道:“没有啊,刚才跑的太快眼睛进沙子了啊,我们一行人,拿了那徐富以后,便马不停蹄的朝回赶路,这一路上,遇到了几拨偷袭劫人,都让雷头带着我们给击退了!真是危险啊...啊对了,我刚才想说,雷头负伤了,很重的伤,刚才还在给我们断后,老师快去救她!” 与这没长开的狄仁杰相处久了,宁三在他心里自然是那种无所不能的存在,可他也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宁三根本不会武功啊,就连长跑,也顶多能跑出去两道街算多的了。 但宁三听说雷小柔负伤,而且很重,二话没说便一把抽出小狄腰间的铁尺,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跑去。 估计连宁三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着紧雷小柔,可能她算是宁三来到武朝以后说话最多的朋友吧。 还没等宁三跑出去二十步,便看到黑暗中一个身影一步一趔趄的向京兆府方向走来。 待看清宁三拎着个铁尺一脸焦急状,突破围攻跑回来的雷小柔心中一暖,但嘴上说道:“你这是要去干嘛!?” 宁三见雷小柔活着回来,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去救你啊!我去干嘛?我还能去干嘛?” 雷小柔露出鄙夷的目光,似是不相信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宁三,说道:“切...你救个屁啊救,铁尺都让你拿倒了!难道你要上去刨人吗?” “你...你..!”宁三气的说不出话,但心里一阵安心,这他娘的还能和自己抬杠呢,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于是上前扶住雷小柔的手臂,搀着她往府门处走,边走边问道:“人抓到了?” 雷小柔瞪了他一眼,说:“你都瞧着人进去了,这不是废话吗?” “你特么今天在青牛县吃完屎回来的吗?嘴这么臭!”宁三一阵气恼的说道。 雷小柔刚想回嘴怼过去,但不小心牵动了肋下的伤口,顿时疼的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台阶之上。 韩小笑忙上前帮助宁三扶住摇摇欲坠的雷小柔。 “你带她来干嘛?有危险不知道吗?”雷小柔看了一眼韩小笑后,低声说道。 “这...” 没等宁三解释,韩小笑开口说道:“小笑学过些跌打疗伤之术,相公担心雷捕头负伤,便带小笑一道来了。” 雷小柔强撑着身子,低声说了句:“多谢。”便眼前一黑,登时昏了过去。 京兆府前堂两侧的一间耳房里,韩小笑细心的为雷小柔处理着伤口。 看着那几道皮肉翻卷的狰狞,宁三都有些腿软,可韩小笑却双手稳健而迅速的将伤口快速处理妥当,当最后缠好纱布后,又给雷小柔披上了干净的衣服,喂了些水后,雷小柔才幽幽转醒。 低头看了下自己肋下处理好的伤口,又看了眼站在旁边一脸关心的宁三,先对韩小笑道了声谢后,问道:“小狄呢?” 宁三回答道:“刚才小笑给你处理伤口,需要脱衣,小狄说男女有别,非礼勿视,便先出去安顿带回来的囚犯了。” 雷小柔皱眉看着宁三,嘴里念叨着:“男女有别,非礼勿视....那你还留在这里干嘛!” “啊...这...”宁三顿时语塞,我靠,对啊,我也是男的啊,我留在这里干嘛? 还不是担心你嘛...娘的,早知道的话,刚才趁着你脱衣处理伤口上药之际,倒不如狠狠地多看上几眼了...这下可好,光顾着担心了,啥都没看到...还被扣了个流氓的大帽子! 第二百五十章 惊变 正在宁三尴尬之际,耳房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雷小柔和宁三的脸色都为之一肃,心叫不好,可能是又出了什么乱子。 宁三过去打开门,见进来的是气喘吁吁满脸大汗的小狄。 雷小柔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如此之急!” 小狄一边调匀呼吸,一边说道:“雷头,不好了,苗捕头不知为何还没停班,知道咱们押解犯人回来后得知您受伤,要去亲自提审那徐富,小的拦不住,赶紧过来禀报!” 宁三和雷小柔心里都是一沉,心想,完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苗乐白今日能留宿在京兆府内,若他是上官喜一方的人,只消对徐富暗示一句话,那徐富估计就算死在牢里,也不能透露半句有关上官喜的罪证。 雷小柔颤抖着声音问道:“那苗乐白见到...徐富了么?” 小狄连忙说道:“还没有,吴大通吴总捕正拦着他呢。” “靠!你说话大喘气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弄不好你成宰相之前,会枉死在你这张嘴上你信不信?”宁三呼了口气说道。 雷小柔挣扎着起身,说道:“我师父拦着,事情还有转机,咱们赶快过去!” 韩小笑也适时的扶住雷小柔的身子,将她的胳膊绕到自己的脖颈处,扶着她向外走去。 宁三心想,看来真的应该让常卫他们跟笑笑学舞蹈了,体力是真心的好,身子骨看起来非常柔弱,可是还真有几分力气... 四人匆匆赶到位于京兆府后院地牢入口处的院落,只见苗乐白正气愤的想要往地牢里去,但他面前一个五短身材的人正伸手拦着他的去路。 雷小柔暗自呼了口气,扬声说道:“苗捕头,你此番作为究竟为何?人是我抓回来的,你却想提审?” 苗乐白回头看是雷小柔,当即从焦急的神色中硬挤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说道:“小柔,你没事了?害的我担心的要死!你没事便好,没事便好!我还想提审那囚犯,用些手段让他招供,好为你出气....” “行了,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雷小柔冷脸说道。 苗乐白听雷小柔的话,神色有些紧张,解释道:“我失望什么啊!身为...一个府内的同仁,你没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我...” 雷小柔素来了解同为捕头的苗乐白,他平时从来都是一副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的沉稳性子,此时看上去,不仅衣衫褶皱不堪,就连平时一丝不乱的头发,现在也有几捋垂将下来。 应该是很急,所以已经顾不得自己形象了...雷小柔心里分析着。 想完,又转头看向一直极力阻止苗乐白提审案犯的吴大通说道:“师父,辛苦你了,没让奸人得逞,小柔自己的犯人,自会亲自提审。” 吴大通点了点头,对雷小柔说:“同是一府同仁,你也不能乱用欲加之罪,乐白也是我从小看大的,没有任何证据之前,不能妄下定论。” 雷小柔也没回答吴大通的劝说,侧头向身边站着的宁三低声问道:“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能到?” 宁三也是异常焦急,小声回道:“我哪知道?信是送到了...可出的来出不来哪里是我说了算的啊。” 雷小柔咬了咬嘴唇,说:“实在不行,咱们今夜提审,范大人此时也不在府内,但我师父吴大通身为总捕,未来呈堂做证时,他的话也是能让大理寺深信不疑的。” 见吴大通最终拦住了苗乐白私自提审犯人,雷小柔也松了一口气,刚包扎完的伤口,经过赶路,又渗出血来。 韩小笑发现后,连忙帮雷小柔调整一下身子,尽量让她舒服一些后,对宁三说道:“相公,小柔姑娘坚持不了太久...” 可宁三此时满脑子都是太子殿下何时到来的事情,若是没有他在场,任这个吴大通如何作证,那也是没有亲自审理来的相信啊!可..... 宁三沉浸在思绪里,没听到韩小笑的话。 旁边的吴大通看到自己徒弟嘴唇已经因为失血过度毫无血色,身子也是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忙说道:“来,咱们先到旁边屋子稍坐休息,待一会范大人赶来后,再从长计议。” 说完,又命其他捕快守住地牢的大门,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和靠近后,打开地牢旁边的门走了进去。 韩小笑扶着雷小柔也走进了那间屋子,而那苗乐白苗捕头,也低着头跟着进了屋子。 宁三见那姓苗的也跟了进去,连忙对旁边的小狄吩咐道:“你赶紧去府门外等着太子殿下,他若赶到,让他马上来这里相会!” 小狄虽然不明所以,但从自己老师紧张的神情中也能感到事情的严重性,点了下头,便向府外跑去。 当宁三也进了那间屋子后,才发现,这里哪是休息场所,分明就是一间阴暗狭窄的囚室嘛...只不是此时这里没有关押犯人,而是放了些日常物资之类的货物。 韩小笑扶着雷小柔站在门口进去左手边屋子唯一的铁窗边,而雷小柔此时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头在不停的向下点着,在晕过去之前,又靠着坚韧的意志强行保持着清醒。 那苗乐白苗捕头站在韩小笑和雷小柔二人面前不远处,吴大通则站在苗捕头的身后靠着里侧的墙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笑笑,怎么不让雷捕头靠墙坐下休息呢?”宁三问韩小笑道。 韩小笑虽然听到宁三的问话,却动也没动,眼睛仍是静静地望着她的正前方。 “笑笑?你怎么了?”宁三走到韩小笑的面前,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关心的又问道。 韩小笑轻启朱唇,嘴里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杀气...” 当听清这两个字后,宁三像是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撕扯,瞬间跌倒在地上,脑袋也磕在囚室地下的石锁上,当时便七荤八素被摔的不知身在何方了。 与此同时,苗乐白动了,腰间的锋利铁尺已经出鞘,刀锋混着一阵凛冽的血腥之气在他身边瞬间爆开! 他看着雷小柔已经慢慢倒地的身子,双眼中充满无尽的惋惜,似乎...还有着...不甘....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好手段....” “好身手....” 这间囚室里只剩下两个还能直立在地上的身影。 宁三摔倒在地的同时,头磕上了石锁已经暂时失去意识,雷小柔本就在靠着坚韧的意志在咬牙硬挺,此时失去了韩小笑的搀扶,终于摔倒在地上。 而囚室中五人中,另一个倒下的,竟然是苗乐白!?只见他黑色捕头服饰的前腹部,有一节明晃晃的尖锐物破体而出,此时正顺着那里往外潺潺的冒着血沫... 犹自站立在屋内的两人,赫然是铁窗前的韩小笑,和此时正一脸狞笑的京兆府总捕吴大通! 那句“好手段”是韩小笑说出来的。 而那句“好身手”出自吴大通之口。 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当韩小笑说出“杀气”二字,身为常年刀头舔血的捕头苗乐白,也同时感受到了此间囚室中弥漫着浓重的杀气,便抽出腰间铁尺扑向此时已经重伤的雷小柔,想要护其周全!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浓重杀气的源头,竟然出自自己的身后,那位看着自己长大,教自己武功,带着自己办案,犹如半个父亲般的师父吴大通! 直到感觉一抹寒意从自己的后腰间透身而入,又从前腹部破体而出时,苗乐白才终于相信,那把贯穿自己的利刃,确实是来自自己平日里最敬重的师父手中! 吴大通伸脚踹在苗乐白的后心,右手微一用力,将腰刀从他身体里拔出,平举着,刀刃指向韩小笑说道:“没想到你这女娃身手蛮快的嘛,一下子拉开了那姓宁的...否则,嘿嘿嘿,他们两个一起过奈何桥时,也算有个伴儿!” 说完,吴大通又对着躺在地下的雷小柔说道:“柔丫头,你没想到吧,其实乐白对你倾心多年,只不过你从来没正眼瞧过他,也好,这小子到最后终于为了护你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哈哈哈哈!” 这时,躺在地下的雷小柔眼眶中,终于流下了两行泪珠,身子也随之一抖一抖,声若游丝的说道:“师父....为什么...” 吴大通此时满脸通红,情绪颇为激动,恶狠狠的说道:“为什么?你们问我为什么?!你出身在将军府上,哪懂得我们这些一步一步爬上来之人的困苦,虽顶着个总捕的名号,又能怎样?看着那些什么也不干的纨绔恶少,整日游手好闲,却个个能三妻四妾,用不完的银子!为他们干那些肮脏活计的不还是我们这种人!” 雷小柔听吴大通恶语抱怨,心里却怎么也不想承认眼前这状如疯魔般的人是自己记忆里那个待人和善耐心十足的师父! 她已经说不出什么了,也没有力气再说什么...认命的闭上眼睛,因为...屋子里能与堪为一斗的苗乐白此时已经命丧吴大通刀下,而宁三也昏倒在地失去意识...只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韩小笑....唉...都怪自己,一时不察,枉送了三条性命... 所有亏欠,只能来世再报了....迷迷糊糊间,雷小柔眼前一黑,也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 吴大通的刀尖仍指着安静站在那里的韩小笑,而他的笑声更加狰狞,像是被囚禁数十年的怪兽,终于一日得以脱身而出,肆意的发泄着。 “我知道你!嘿嘿嘿,长安舞魁韩姑娘,可惜了你这副美丽的皮囊,今日...” “上官喜给了你什么价钱...”韩小笑突然打断了吴大通的唠叨,静静地问道。 “什么?!” 本来还沉浸在计划成功兴奋中的吴大通,被韩小笑的话弄得一怔。 韩小笑又重复了一遍,淡淡的说道:“上官喜给了你什么价钱?” 听清韩小笑的话后,吴大通笑着说道:“国公爷给我什么价钱干你这女娃娃何干?” 韩小笑轻扬嘴角,露出了一丝嘲笑,说道:“杀了你之后,相公问我的话,我也好对他有个交代...”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吴大通听了韩小笑的话,狂笑起来。 待笑声停止后,看着韩小笑说道:“你个马上要去地府陪他们作伴的小丫头告诉你又何妨,嘿嘿嘿,五百两黄金,待事情办妥以后,我吴大通便能领到整整五百两黄金,哈哈哈哈!” “嗯。”韩小笑轻轻点了下头,接着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来你也是死得其所了.....” 韩小笑右手在腰间划过,待抬起时,芊芊细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泛着森森寒气的乌黑匕首! 没人看到她离开过那里,甚至吴大通都没感觉到丝毫的痛楚...只是这间囚室内正燃着的蜡烛的火苗,微微摇曳了一下.... 吴大通先是打了个冷战,接着自己喉结处传来了一丝痒意,他不自觉的伸手去抓,却越抓越痒,伴着一股热意的喷涌,一道血浪呲溅出来,眨眼间便将吴大通的前胸浸透。 他瞪大眼睛,不停地想去抓挠自己的喉咙,却怎么也阻止不了那渐渐扩散的寒意.... 矮壮的身躯突然一颤,他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在记忆里,哪次办理案子时,京兆府内的仵作曾和他说过,若是一个人被利刃瞬间割喉,首先的感觉,是很痒,然后气管会接着痉挛,其实这是窒息的表现,但若人本身经历的话,会误认为是寒意在扩散。 那仵作还说,若是利刃足够的快,甚至都感觉不到一丝丝痛意.... 何其相似...那仵作描述的与自己此时何其的相似啊....吴大通想笑,用尽力气,也没笑出一声来,只是让喉咙的压力加大,暗红色的血液喷溅的更远一些.... 韩小笑皱了皱眉,小声埋怨道:“唉...到底还是弄到相公身上几点血渍...真脏....” 当宁三揉着剧痛的脑袋悠悠转醒时,眼前的画面让他不寒而栗! 由于吴大通个子矮小四肢粗壮,直到此时还瞪大眼睛直立在屋子里侧。 他的胸前方向,呈扇面向外,可以说用血河来形容,人已经断气多时。 而雷小柔呢?正在韩小笑的照顾下颓然的靠着窗下的墙根坐着,眼睛失神的望向前方倒在地上的苗乐白,和吴大通的尸体。 怎么回事?难道苗乐白想要逞凶,被吴大通捅了个透心凉心飞扬?而苗乐白被捅后气极之下,回手给吴大通抹了脖子? 从现场的情形看去,宁三分析的没错,唉,万幸啊万幸,没想到今夜如此凶险之极,还好我的笑笑没事。 宁三挣扎着爬了过去,一把牵住韩小笑的手,颤声说道:“笑笑,咱回去继续祈祷啊,还蛮灵验的,相公我刚才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就祈祷着你一定没事,你看,这屋子都快让血淹了,你却还没事,真是老天有眼,哈哈哈!” 韩小笑心里一股暖意流过,伸手揉了揉宁三被磕破的头皮,说道:“相公,这...位苗捕头还未断气...有可能救得过来呢....” 宁三心中一惊,猛地从地上跳起身来,喝道:“我靠,这小子还挺扛干!待本公子再补上几板砖给他!” 他环顾四周还正要找转头时,雷小柔和韩小笑同时喊道:“不可!” 还没等宁三问为什么,这间废弃囚室的门“咚”的一声被推开,只见门口还是那个气喘吁吁的小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来..来来..了,太子殿下...来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囚室风云 在一众卫尉寺护卫的簇拥下,太子疾步来到京兆府地牢前的小院里,看着从那废弃囚室中慢慢走出的几人。 宁三头已经破了,鲜血顺着额角流下,那一身捕头装扮的雷小柔,此时浑身都是白色绷带,而绷带处,正向外渗着血。只有一个身穿淡黄色的韩小笑姑娘,身上还算干净。 太子上官明冷着一张脸凝视着面前一众人,说道:“深夜通知本宫来此,到底有何用意。” 宁三自是浑不在意太子的态度,若没猜错,这小子应该是在昨日与自己斗酒丢尽了脸面,此时冷着脸在这与自己划清关系呢。 当然,宁三本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瓜葛,忙小声说道:“太子殿下,昨日草民酒楼开张,太子殿下没喝上一口酒吃上一口菜便匆匆离去,草民甚是惶恐,所以今日配合着京兆府的雷捕头,为太子殿下献上一份薄礼,还请太子殿下笑纳。” 太子上官明听宁三矢口否认自己在那冬璃雅聚饮过酒,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心想你这草民果然有些特质值得皇姐倾心,表情也随即温和许多,说道:“本宫恕尔等之惊扰之罪,说罢,什么薄礼。” 宁三说道:“这份薄礼便是一些真相,还请太子殿下着手下护卫,跟在下演一出戏,可否?” 太子微微点头,看向身边的侍卫统领,那统领接受到太子许可,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宁三面前,说道:“如何配合?” 宁三笑了笑,说道:“找三四个人,加上你,来,先把衣服裤子都脱掉...” “什么?!”那统领伸手握刀,向后退了半步... * 两刻钟后,身处京兆府地牢中的徐富,浑浑噩噩间仿佛听到了“叮叮当当”兵器相击之声。 接着精神一震,但随即又将抬起的脑袋耷拉下去。 心里想着,这一路行来,前来营救自己的刀手至少也有七八拨之多,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自己不还是被押解到这地牢之中? 外面都没能力将自己救出去,身处地牢,又有什么办法? 就在徐富心灰意冷绝望之际,他感觉到那兵器相击之声似乎近了许多。 “啊!” 一声惨叫传来,徐富立起耳朵,听起来好像刚才押解自己那个捕快的声音。 “快禀报大人!有人劫狱!快...啊!” 还没等另一位看守自己的捕快说完话,又一声惨叫划破地牢这密闭的空间... 紧接着,囚室铁链声响起,率先跑进来的是一名捕快,身后跟着一持刀的蒙面人。 还没等那名捕快反应过来,蒙面人冲上前去,一刀便将那名捕快从后至前扎了个通透! 徐富虽然不当人命是回事,但也少见如此血性的场景,浑身筛糠一样剧烈颤抖着,口齿不清的对那名此时正盯着自己的黑衣人说道:“这..这位..好汉,我...我是被..冤枉的啊...我可是..好人呐...” 而那名黑衣人听徐富说完,恨声说道:“你是好人?” 徐富哆嗦着说道:“对..对对,我是好人啊!” 黑衣人一抖钢刀,却说道:“可爷爷我是坏人!” “呃....这....”徐富登时语塞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正绞尽脑汁琢磨着如何让这位好汉刀下留情时,徐富看到那黑衣人朝着自己慢慢走了过来。 裤裆里一阵暖意流过,这一县父母官,竟然...尿了... “徐兄?”黑衣人借着灯光仔细的看着徐富的脸。 “啊...啊?大爷你说什么?”徐富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遂问道。 黑衣人一把扯下自己脸上遮面的黑布,露出一张很是俊朗的脸! “啊!常兄弟!你...你..你是来救本官的吗?”徐富待看清宁三相貌后,大喜的喊道。 宁三也装作同样的惊喜,说着便要上前去帮徐富解开身上的枷锁脚镣。 可当宁三双手刚一碰到徐富身上的枷锁,却停下了动作。 徐富看到他突然停手,忙催促道:“常兄弟,赶紧啊,一会儿官差的大队人马便杀到了!到时...到时...咱们全都跑不出去了!” 宁三向后撤了半步,定定的看着徐富那惊慌失措的脸,沉声说道:“实不相瞒,兄弟实在感谢徐兄在青牛县之款待,你我也非常投契,可....” “可什么呀可,兄弟啊,赶紧吧,救我出去啊!”徐富凄惨的喊道。 见徐富此时如此激动,“啪”的一声,宁三甩手便给徐富一响亮的大耳光。 这突如其来的耳光给徐富登时给揍懵了,心里乱成一团,这..这不是来救我的么?怎么变成跑进来打我了? 抬头看向宁三,只见他眼神十分复杂,好似充满了挣扎之意,一下握紧刀柄,像是要提刀上前将自己砍了,又瞬间后撤半步,隐隐不舍之意,徐富甚至从宁三的眼角,看到了一抹泪花... “徐兄...兄弟是为了你好,想你好好的活着,可...”宁三为难的说道。 徐富忙问道:“兄弟,时间要紧,你有话便问,问完了要杀要放,全凭你一句话好吗?别这么抻来抻去折磨老哥了,老哥的胸口都发闷疼痛了!” 像是终于做了决定,宁三咬了咬牙,厉声问道:“徐兄!实话告诉兄弟,在国公爷面前拼了性命不要也为你作保!你到底背没背叛国公爷?” 听宁三终于问出了嘴,徐富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皇天在上,徐富愿意以全家性命作保,绝对没有出来国公爷啊。” 宁三上前一步,说道:“此话当真?!” 徐富马上点头说道:“当真当真,没有比这句话更真的了。” 宁三接着问道:“连替国公府造兵器一事,也没有透漏分毫吧?” 徐富又点头道:“没有没有,肯定没有。” “那些图纸可妥善保管了吗?若是从你那府上抄家抄了出来...哼哼。”将钢刀往徐富脖子上一横,接着说道:“到时候徐兄会更加痛苦,还不如兄弟今日便给你一个痛快!” 那徐富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凛冽寒意,裤裆里又热了一热,忙大声喊道:“兄弟啊!为兄真的没撒谎!那些图纸除了国公让我分发到其他几县之外的,都被我藏在府上池塘下面了。” “纸质物品,如何藏于池塘之中?”宁三问道。 徐富慌忙的说道:“用油布包裹后,塞在了琉璃瓶中,沉到了池塘下面,就在靠近凉亭的柱子下,一摸就摸到,兄弟尽管取去便是。” “当真?” “当真当真...” “那好吧,哦对了,田氏女子奸杀案那些目击证人,你都处理妥当了吗?若牵连了国公爷的话,哼哼哼...” 看刀锋又贴近自己喉咙,徐富忙说道:“处理了处理了,都处理的干干净净了!” “那好吧,兄弟这就救徐兄出去!”宁三说道。 当宁三话音刚落,寂静的囚室中传来“噗”的一声脆响! 宁三和徐富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躺在地上血泊之中的那具捕快的尸体...... 还没等徐富反应过来,宁三拎着钢刀快速走了过去,冲着那具尸体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大声喊道:“靠,哪有尸体还能放屁的...你连装个死人你都装不像!” 令徐富震惊的画面出现了,只见那具被宁三已经捅个通透的“尸体”竟然坐了起来,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对宁三说:“我..我真是憋不住了,能憋住笑意,但是控制不住下面啊...” 让徐富更为震惊的一幕继续上演,从囚室门外,鱼贯而入十几人来,当先一人年纪不大,头戴衮冕,身穿绛纱袍,浑身上下都透漏着威严之气,此时正满脸怒气的盯着自己看。 徐富心里发毛,以求助的目光看向宁三,似是询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宁三将手中钢刀交给太子身边的侍卫后,晃到徐富面前,说道:“徐兄,兄弟总算是相信你了...”待徐富刚松了一口气后,宁三指着身后的那位年轻人说道:“可兄弟不知道的是,太子殿下他信不信你...嘿嘿嘿。” 第二百五十三章 探病 “什么?你个臭小子带来这么多珍馐美味,竟然没有老头我的份!?” “老爷子,嘿嘿,都土埋半截的人了,吃这么好做啥?你这身子骨,也不能再发育了。” “他娘的,没大没小,我看你是欠踢了是不?” “我去...本公子总算找到根源了,原来你孙女动不动就抬脚踢人,原来是遗传了你啊!” “嗯?柔丫头总踢你?” “啊,难道雷老爷子你还想赔付我点儿医药费啊?” “哈哈哈,打是亲骂是爱,我看呐....” “呸呸呸!别继续说,没可能的,我还是喜欢温柔贤惠的,您孙女那样的,还是您老给找个抗打的吧,我这身板可不行,前些日子你家孙女踢的地方,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一大清早,位于宣平坊雷府的二进廊道里,传来一老一少两位此起彼伏的抬杠声。 雷府的婢女下人,对这一画面早已见怪不怪,他们了解自己家雷震雷老爷子的脾气,虽然脾气暴躁还带上个大嗓门,但性子却是直来直去,对待下人也向来很好。 只是跟在宁三身后拎着两提漆木餐盒的常卫,却是胆战心惊。 人的名,树的影,雷震雷老将军虽致事在家安享晚年,但关于他的传说却是整个长安城甚至整个天下人尽皆知。 随皇上打天下之时,他已过知非之年,但每逢乱战,必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赢得了一次次决定性战役。 可以说武朝此时太平鼎盛,实打实的有他雷老将军一份功劳。 但宁公子面对这武朝战神雷震雷老爷子...竟然...一点都不给他面子!?抬起杠来毫不含糊。 今日已是八月十三,冬璃雅聚已经开张五日,扶着冬璃运作的芸娘和老郑也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将酒楼客栈为一体的冬璃管理的有声有色。 但看到开张前三日的营业数据,就连宁三都吃了一惊,冬璃雅聚的订宴帖子,都已经排到了九月下旬,而自己当初研究售卖的贵宾卡,在长安城地下黑市交易里,都已经抄到了五百两纹银一张,足足溢价了十倍有余... 心下稍安的宁三,都不禁感叹着,在这个时代,银子这么好赚的么?照这么下去,当自己携众娘子退隐之时,弄不好都可以拿个长安首富当当。 闲来无事,宁三在韩小笑的提醒下,想起了初九那天,为了去青牛县抓捕徐富而受了重伤的雷小柔。 毕竟是合作过的伙伴嘛,随后吩咐冬璃雅聚后厨弄了十余道清淡可口的菜肴,着常卫护卫着来到雷府慰问。 初九那天夜里,在宁三的一顿骚操作下,青牛县知县徐富当着太子的面承认了一切。之后,被满面寒霜的太子吩咐侍卫直接将他带走。 至于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宁三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对他来讲,安稳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在后世时,又是恐高,又是恐水,还有些幽闭恐惧症的他,到了游乐园嘉年华之类的地方,从来都是开开心心为别人排队的选手,别说是过山车、大摆锤...就连摩天轮他都不敢坐... 所以,刚刚来到武朝的时候,他便确定了目标,那就是当个富家翁,对于那些刺激惊险的事情,毫无兴趣... 于雷老爷子一路绊嘴抬扛中,宁三和常卫来到了雷小柔所居住的小院门口处。 宁三撇了撇嘴角,问道:“老爷子?要和我一起进去不?” 雷老爷子捋着白花花的胡子,笑着说道:“嘿,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老头子我没兴趣掺和,你自己进去吧!估计柔丫头见到你来,能多笑笑,哈哈。” 宁三揉了揉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嘟囔道:“就您老这嗓门...估计你家邻居都知道我宁三来看望你孙女了...” 说完,从常卫手中接过漆木餐盒,向院里走去。 宁三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上次来雷府找雷小柔和自己去梨花村调查,在府门前被雷小柔一记窝心脚踹的将吃进肚子的胡麻饼吐将出来,喷了雷小柔满身。之后,便被雷小柔领着在她闺房中换衣清洗过。 可这次宁三轻轻推开房门迈步进屋时,虽然还是那清冷淡雅的幽香,但其中还掺杂了些煎药的涩苦味道。 “雷大人...”宁三轻轻喊了一声。 内室没有人回答,于是宁三又喊了一声:“雷大人?雷捕头?阿雷?...” 隔了一会,内室里才传出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要死啊...进来吧...” 听着虽与往日同样的声音但不一样的声调,宁三心想,都五日了,还如此虚弱,看来这次受伤真的很重了。 进入内室,宁三将漆木餐盒轻轻放在屋内的桌上,转头看向闺床处。 雷小柔此时正斜靠在床栏边,看着自己。面色苍白,之前的点绛红唇此时也成了粉白色,目光中也透出深深的疲惫。 不知怎的,宁三心中一酸,本来生在了官宦之家,凭着爷爷在朝廷中超然的地位,完全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找个门当户对英俊的夫君,生一堆可爱的娃娃,平日里做做女红,和闺中姐妹讨论些京城内的八卦.... “这是何苦呢...”宁三摇头叹道。 雷小柔看宁三有些黯然的神情,又突然整出这么一句,不理解的问道:“你说什么?” 宁三拉过一张圆凳,放在距离雷小柔近一些的地方坐了上去,轻声说道:“我是说,你本可以安安静静,开开心心的过完此生,却又选择了一条奔波劳累的路去走,何苦呢?” 雷小柔盯着宁三,沉默了一会,咬了咬嘴唇问道:“宁公子的意思是说,我做的这些都没有意义?”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理解你明明可以挑选,但却挑了一条最不好走的路呢?”宁三低声说道。 向里挪了挪身子,雷小柔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听宁三说完,不但没有之前那种争强好胜之心将他的话怼回去,还低着头叹了口气... 见雷小柔沉默不语,宁三也没再问,起身来到桌前,将漆木餐盒中的小菜一一取出,在桌上摆好。 回头对雷小柔小声问道:“吃些?都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炒制的菜,很清淡...你受了伤后应该多多补充营养,这样伤也好的快。” 雷小柔看着一直在忙碌的宁三,轻轻点头,说:“劳烦你扶我一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 民心 雷小柔在宁三的心里,完全与女人是不搭边的,第一次相遇,还没看清她的长相,却先看清了她鞋底的纹路,挨了她迎面一脚。 第二次相遇...一记窝心脚,踹的他将肚子里的烤串尽数吐出... 第三次相遇...一记后心踹,又将自己拷起来扔在马上... 第四次来雷府找她帮忙,又是一脚将早餐全部踢出... 听着雷小柔让自己帮忙扶一下,宁三想起了刚才雷老爷子也说要踹自己,脱口问道:“我说...你家传统是不是都拿脚丫子跟人打招呼啊...” “你...”雷小柔没想到宁三整出这么一句,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此时自己如此虚弱,踹他应该是做不到了,可... 撅着小嘴气呼呼的对宁三说道:“你到底扶不扶我过去,若是不扶我,那麻烦你宁公子将桌子搬到床头来...” 宁三站在桌子与床榻之间,看了看雷小柔,又打量了一下由梨花木制成的实木桌,叹了一声,向床榻走去。 左手绕过雷小柔的腰肢,右手穿过她曲起的腿间,微一用力,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嗯?这么轻盈吗?不像啊...宁三想着平日里一身宽松缁衣,根本看不出来她到底是胖是瘦,但从她的脚力上来看,怎么也应该一身腱子肉啊,可没想到此时抱着她的身子,竟然这么轻... 将雷小柔放在桌旁的圆凳上,还没等手缩回来,雷小柔瞅准时机一口咬了上去! “哎呀!我靠!你属狗的嘛?”宁三猛地抽回胳膊,不停地揉搓着被雷小柔咬了的地方喊道。 雷小柔看着宁三正龇牙咧嘴的在屋子中央乱蹦,苍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告诉你,我们雷家打招呼时,不仅用脚,有时也用嘴的,呵呵。” 虽然很疼,但宁三知道雷小柔其实并没有用狠力去咬,不然这近在咫尺的一口下去,不得叼下来自己一块肉啊... 撸起袖子查看,两排微红的小牙印赫然出现在自己的胳膊上。有些气愤的说:“上辈子铁定欠你什么,不然为何每次你都要折磨于我!” 生气归生气,宁三还是伸手拿起桌上的空瓷碗,给她盛了些白粥,送到她的面前,说:“养病时,动弹的少,喝些流食,易消化些...” 盛完粥,又拿出茶盏倒了一杯茶,轻轻放在她的面前。 雷小柔看了看茶盏问道:“白粥就茶?” “切,这是我独门配方,用了红枣、枸杞、红糖加上滇南的熟普洱煮的养气补血茶,你喝完粥,吃完菜后喝些吧。”宁三说道。 心里流过一丝暖意,看着茶碗里红色的液体,还有满桌丰盛的菜式,雷小柔点了点头,慢慢的吃了起来。 看着雷小柔吃着饭,在他印象里这从来都风风火火的丫头似乎从来没这么安静过,每次见着,都像一柄即将要被拔出刀鞘的利刃,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直支撑着她,让她一直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头。 每样菜都轻夹了几口,但吃的并不多,约一炷香时间,雷小柔放下了筷子,抬头看向宁三说道:“我是一个从小便没有爹娘的孩子...” 宁三一愣,这怎么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 “爹娘死的早,那时候我还小,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雷小柔接着说道。 “哦...”宁三点头说道。 “我是由我爷爷一手抚养长大的,虽然爷爷表面上看着是个豁达的老人,但我小时候,便发现他一个人的夜晚,总是偷偷的流泪...” 宁三又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话题,他虽然嘴皮子不俗,但实在没法与之讨论,能做的,也只是在她旁边静静的聆听。 雷小柔侧脸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向窗外,接着说道:“在我爹小时候,爷爷便希望他成为一名战场上的勇敢兵士,驰骋疆场为国尽忠。可爹从来都不喜欢舞刀弄棒,爷爷见实在拧不过他,也就不再坚持了。后来我爹爹考上了太学,成了一名太学生。” “后来,因文从政,到御史台成了一名御史,专门监察百官风纪,百姓疾苦...” 当雷小柔说到‘御史台’三个字,宁三不由得心中一动,在他对古代历史的了解中,这‘御史台’是最得罪人的一个部门,没有之一。 上可当面斥责皇帝,中负责监察百官贪腐,下还观察百姓疾苦以及朝令下行的执行情况。 可谓是从头到尾除了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意外,全天下的人都得罪个遍。 只听雷小柔继续说道:“在我出生的那年,我朝新建不久百废待兴,又突逢洪涝,百姓流离失所瘟疫四起,爹离开将要生产的娘,成日里与百姓在一起...那段日子,爹发现了许多朝中签发的朝令因中间官员的怠懒,导致许多染了瘟疫的百姓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而丧命,于是一本参奏将门下省、太医署和尚药监告了御状。” 宁三微微摇了摇头,心下暗叹,心想你这个爹呀,真是执拗的可以,御史台按理说也算是门下省管辖,这不是‘以下犯上’瞎告么...幸好你有个当将军的爹,不然...早就被沉尸河底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宁三问道。 雷小柔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看着宁三的眼睛,眼神中透着一种坚定,轻声说道:“之所以我没有嫁为人妇之心,就是让所有人都看一看,虽是女子,一样可以做些什么,百姓离心,我便帮!官员离德,我便抓!朝纲不正,我便扶!就像爹爹曾经做的那些事一样!他能做的,他的女儿一样做得...” 宁三听雷小柔说完,沉默了...若是初到此地的他,定会为雷小柔傻傻的坚持而不屑,那时他的眼里,做任何事都应该预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如此莽撞,与痴傻何异? 但这些日子里,随着很多事情的发生,宁三的眼睛里不停地闪现着那些他叫得上和叫不上名字的面孔。 梨花村那些淳朴的农民铸工、青牛县那些敢怒不敢言的街坊、还有替田氏父女仗义执言的老书匠... 这些面孔似乎在宁三的记忆里散发着一种微薄的力量,他们卑微、他们渺小、他们糟贱...但...他们皆是这历史长河中打造巍巍盛世的一份子... 他们可能没有渊博的学识和过人的见识,但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用他们的卑微和渺小,痴傻的执拗的做着他们认为对的事情。 没有任何信仰的他们,内心中的唯一相信的就是,天下能繁荣太平,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就像相信种子埋进地里,理当开花结果一般。 雷小柔看宁三微微皱眉思索着,轻声问道:“我爹和我,是不是都很傻呢?” 宁三摇了摇头,说道:“曾经,或许我会认为你们很傻,但现在,我虽然依旧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我知道的是,这个天下,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有人去做的,可以不是你我,但也一定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去做,所以,你没错...” 第二百五十五章 浮、沉 “没错...没错...”雷小柔嘴里喃喃的重复着,看着面前茶杯里的茶水在桌面微微颤动下,从杯心泛起的淡淡涟漪,接着说道:“可是门下省的那些朝官们认为我爹错了...在他巡访受灾百姓感染了瘟疫之后,故意的错用药引,导致爹爹病情恶化,终于....” “难道如此恶意报复便没人管吗?你爷爷他...”宁三听雷小柔说完,气愤的说道。 雷小柔摇了摇头,说:“那几个御医已经法办,但错的是他们吗?不是的...错的是官心...” “所以,你便想继承你爹爹的遗志?”宁三问道。 “嗯,能做多少,便做多少吧。”雷小柔说。 宁三看着雷小柔清冷且苍白的面孔,终于理解了为何她可以奋不顾身独自一人为其他捕快断后,也理解了为何她撅着倔强的小嘴,甩着胳膊一下下擂击大理寺门前的冤鼓... 可能她做的没错,这世间的确需要如她这样的人,来治疗已经生了病的天下,但...还是上次宁三第一次来到雷府同她说的那样,先要保护好自己,才能做更多的事。 看着重伤未愈的雷小柔,宁三不敢想象若那个夜里,独自一人断后的雷小柔,面对那一批批前来劫囚的刀手时,若一个不慎,有个三长两短.... 宁三伸手端起了雷小柔面前盛粥的瓷碗,轻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赞同,人若病了,就需要郎中开药看病,若天下病了,就需要你这样的人奋不顾身去医治,但我奉劝你一句,若想要背负起更大的责任,就要先学会放下,放下现有的,才能拿得起更多,就像我手中的瓷碗,碗中的白粥已经喝完,若想喝茶,就要先将瓷碗放下,然后在端起茶杯...” 雷小柔一双眼睛有些迷蒙的看着宁三,小声问道:“你是说,我陷在爹爹的过往中不能自拔,影响了现在是吗?” “不全是,我想说的是,做任何事都可以,但要学会轻装上阵,放下曾经,你会更轻松一些。”宁三说完,将瓷碗缓缓放下,又轻轻的端起茶杯,送到了雷小柔的嘴边。 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谢谢...” 宁三笑了笑,指着雷小柔手里端着的茶杯说道:“茶叶在茶杯里,有两种状态,浮起和沉下。而饮茶之人也不过两种姿势,拿起...放下...人生如茶,沉时坦然,浮时淡然,有些事,你能拿得起,但也要放得下...” “说得不错,想想确实应该放下一些...今天你的话,我听到了心里,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雷小柔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 宁三想了想,说道:“怎么感觉我不是来送饭的,而是来渡你的呢...如果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做到不翻脸的话,那么你的人生将会活的更加通透...” “呵呵,宁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别再抬脚踹你是吗?” “是啊,你都不知道你踹的有多疼!” 雷小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好吧,看在你今日给我送饭又倾听我说话的份上,以后就不踹你了!” “啊!?这么好?”宁三有些不敢相信。 雷小柔神秘一笑,说道:“以后改为咬的...!” 宁三想着刚才雷小柔重伤之下,一口下去都咬得自己满屋乱蹦,若伤愈以后...忙摇头说道:“雷大人!行行好吧,以后还是脚踢吧,时不时的还能借着你的脚力正正骨,咬就免了....” “说真的,你们那酒楼的饭菜做的还真挺可以呢。” “切,还真不是吹,满长安城任你说出一间酒楼,都可以拉出来溜溜...” “滚!夸一夸你还喘上了,你脑子里从来都没有‘谦虚’这个词吗?” “怎么没有,我自小便懂得,想赚‘钱,需’努力!” “本官真想现在就踢死你,我说的是‘谦虚’不是‘钱需’!” “不都一样的嘛,嘿嘿嘿.....” “滚......” 雷小柔所居住的小院外,一个微微佝偻的魁梧身影,缓缓的站在墙边捋着胡子,脸上渐渐地露出了笑容.... 而距离他不远,常卫满脸惊恐,双腿有些发抖,盯着撅在墙根处的雷老爷子想着:都说这天下间谈起他来都觉得恐惧...就连趴墙根偷听时都笑得那样的渗人...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就如同历史的车轮在缓缓的向前滚动,人们迎接每天遇到新鲜的事物,同时也逐渐遗忘曾经发生的事情。 距离太子带人将徐富带走已经过去了一旬有余,长安城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样。 但其中的暗潮汹涌,又有多少人能晓得呢? 宁三想去打听其进展,让春玲送过两次信到宫中。当然,打听案情进展的同时,也对上官清霓送去了款款温言细语,表达了宁三的思念之意。 但收到回信时,上官清霓都表示想念之外,打听不出太子那边的进展。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等着吧....”宁三轻折起信笺,对旁边的唐洛嫣说道。 唐洛嫣说:“相公,感谢你为洛嫣做的一切,若是此次真能将上官喜那恶贼落狱惩办,那便是老天有眼,但若是还能让他侥幸脱身,洛嫣也再无遗憾,因为....因为洛嫣不想再看到相公为了洛嫣再次涉险。” 宁三听洛嫣说担心自己,心里很温暖,伸手抚摸着唐洛嫣柔嫩的脸颊说道:“洛嫣,相公我一直坚信恶人自有天来收!所以这次那恶老头一定是死翘翘了,因为,他触动了皇室唯一的逆鳞,那就是谋反,就算他没有谋反之心,但以我们收集的所有证据导向,还有整个长安城百姓疯传关于他罪证的信笺,此次他都难逃谋逆之意,这就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他还是有罪之身。” 唐洛嫣似懂非懂,问道:“相公的意思是...” 宁三笑了笑,说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嘿嘿,就是不管怎么样,这封国公此刻都已经成了现今掌权者和未来掌权者心里的一根刺,被收拾也只是早晚的事儿,嘿嘿嘿。” “咚咚咚”正说着,他们所在的雅间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 宁三说完,见是冬璃雅聚的一个婢女,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卫尉寺服饰的侍卫。 那侍卫来到宁三面前,抱拳一礼后说道:“奉太子殿下之命,特邀请公子前去雨阁雅苑一叙。” “雨阁雅苑?”宁三问道。 侍卫回答:“回宁公子,正是!” 想着雨阁雅苑和那间主人花芷旋的音容笑貌,宁三笑道:“嘿嘿,太子殿下没事也喜欢逛青楼吗?” “呃......”侍卫听到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再不敢接下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雨阁雅苑 雨阁雅苑,位于长安城西市南侧的怀远坊,距离夏荷所经营的群芳夏馆不远。因紧邻西市,所以前来光顾的生意人居多。 看着雨阁雅苑门前琉璃大街上往来众多的行商走卒,宁三不禁有些纳闷,这太子殿下做事真是出人意料,自己本身就是经营青楼酒楼客栈的,还非要找个外面的地方见面,而且还是个这么热闹的地方。 被那侍卫领着,直接穿过弄堂来到后院,这雨阁雅苑的庭院设计,与新近开张的冬璃雅聚相似,前面临街都是一栋三层木质楼阁,穿过楼阁,后面二进三进则是环境很幽静的小院。 侍卫将宁三带到这里,停了下来,由一名看着像是雨阁雅苑的婢女,将宁三带到一间幽室门前。 “太子在里面?”宁三问道。 婢女点头道:“是的公子,太子殿下正在屋内。” 此时,宁三不禁有些后悔,刚开始这侍卫去到冬璃雅聚见自己时,也根本没疑有他,甚至连一个最基本的信物都没查看便傻呵呵的跟来了。 万一此时屋内,正埋伏着十个二十个的刀斧手,自己这一开门,便要身首异处啊... 可都到门口了,不进去吧,又不是那么回事... 正踌躇间,只听屋内传出一个声音:“是否宁掌柜到了?” 宁三心下一松,他记得很清楚,这正是太子上官明的声音。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回太子殿下,正是草民!” 话音刚落,这间幽室的双开门木便从里面被打开,首先映入宁三眼里的,正是那娇容艳丽的长安第一曲艺唱作大家,花芷旋。 花芷旋状似含羞的看了眼宁三,微微一福,说道:“花芷旋见过宁公子...” 宁三忙抱拳还礼,说道:“花老板有礼了...” “你们两个,别在门口处你谦我让的了,进屋说话。”里面的太子殿下说道。 宁三答应着,走进内室,只见一贵妃香榻上,太子上官明正轻倚在那里一边喝着茶,一边轻摇着柄墨色纸扇,正盯着自己。 “见过太子!”宁三再次行礼,在他认为,虽然上次两人在冬璃雅聚后院你来我往的喝了个痛快,但这是属于太子殿下的丑事,与性格无关,事关皇室威严。 他毕竟是未来天下共主,当然,不出意外的话.... “宁掌柜,上次之事,本宫还未相谢...”太子说道。 宁三见这太子殿下让自己进屋后,他倒好,舒舒服服的斜靠在贵妃椅上,自己站在屋中跟个傻子似的,这么来回问话,就像审讯犯人似的,一边摆手说道:“小事小事,太子殿下贵人事多,忘了也属正常...” 说话间,自己走到房间靠窗边的椅子处径自坐下。 花芷旋瞄了眼宁三,心想这位宁公子倒真有些与旁人不同,若是旁人,面见太子,早已大气都不敢出了,可是他?太子殿下还未赐座,他倒先找个椅子先坐了下来。 其实宁三心里也不是不明礼数,只不过他非常清楚,人家堂堂当朝太子,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的主儿,自己能搞定的事情还需要派侍卫去找自己前来? 自己该说的也早都与他说完了,这不是没事闲的么。所以,宁三推断,此次前来,一定是太子有事‘求’自己去办...当然,在太子的角度来看,不叫‘求’,那叫‘吩咐’。 太子看宁三自己大言不惭的坐下,微微一笑也不在意,说道:“上次宁掌柜提供的证据,通过本宫心腹连夜审讯,基本都已落实,只不过....他毕竟是父皇的亲叔父,而天下皆知,父皇一向贯彻仁政...” 宁三没说话,侧过脸看向立于旁边的花芷旋。 太子看宁三的脸色,立即明白了他的忌讳,说道:“宁掌柜在此间尽可直言不讳,芷旋姑娘是本宫信得过之人...” 宁三心中腹诽道:是,这花姑娘是你太子殿下信得过之人,可和她以后出不出卖我有什么关系?她倒是不敢把你怎么样... 花芷旋像是看破宁三心中所想,轻声说道:“宁公子可放下疑虑,芷旋年幼之时在宫中教坊内学习曲乐,承蒙春姨谆谆教诲,后来突逢变故,也是春姨舍身护我,才让芷旋保全了一命,公子既然是群芳院的人,那便是芷旋的半个恩人...若公子还有疑虑,回去后向春姨一问便知...” 宁三轻轻颔首,转头看向太子,低声说道:“太子殿下的意思,让宁某去趟国公府?” 太子听宁三说完,猛地拍手,身子也坐直起来,兴奋的说道:“看看,本宫果然没选错人,稍一透漏,宁掌柜便抓住其中要害,哈哈哈。” 心中早已大声骂娘的宁三继续想着,要害个屁啊要害,青牛县事情已毕,首害也已伏法,若此时找自己来有事办的话,那也一定是跟国公府有关,因为自己曾经对太子说过和小狄乔装徐富之人进过国公府。 拒绝吧,还没办法拒绝,一来人家是堂堂太子,在他面前说no是要被扣上大逆不道的大帽子,二来呢,他又是上官清霓的弟弟,他若在此次斗争中败下阵来,身为长公主的上官清霓也好不到哪里去。 直到现在,宁三都能想起那肃王世子上官勋在饭桌上盯着上官清霓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将她掳走,想着肃王世子这个德行,估计那封国公的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敢问太子殿下,不知这件案子如今侦办到了什么程度,咱们一方又掌握了多少有力的证据呢?”宁三没理太子夸赞,开口问道。 太子想了想,说道:“徐富那边已经全部交代,本宫也根据他的交代,秘密派人将周边几县与上官喜有勾连的县令一一押解回京,此时审讯也应该有结果了。本宫也将此事隐晦的在父皇面前提及,可父皇的意思让本宫少生是非,唉...真是...” 哦...原来是在老子那里吃了瘪...想想也是,若是别人举报上官喜谋逆之事,那皇上可能会想这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太子要是在皇上耳边吹风呢?那皇上很可能会认为太子是在借机扫清异己,巩固未来继承大统之路。 宁三问道:“那太子殿下找在下来的意思是...” 太子上官明盯着宁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宫要你想办法,逼其起势造反!” “啊?.....太...太子殿下...您也太看得起在下了吧,先不说我能不能进去国公府,就殿下这段时间一系列的抓人举措,想那封国公也已经应该嗅到了些端倪,我此去,就算是没送羊入虎口,也等同于千里送人头啊,就算国公府的人相信在下,我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一个小小青牛县的捕快罢了,如何说动他堂堂国公造反?!”宁三为难的说道。 太子从贵妃椅上站起身,右手不停摸着他那光滑的下巴,一边在屋子中央来回踱步,一边思考,半晌后,抬头对宁三说道:“宁掌柜,本宫已经想了许多法子,可都不可行,现下我方唯一与国公府有联系的人便只有你一个,你若不去试试的话...” 第二百五十七章 花老板 我呸!靠的,敢情此次喊我来是将本大爷当炮灰来着,若不是对方是太子,宁三都恨不得上去削他一顿出气! 你太子殿下的前程就要紧!我们小老百姓的命就贱如蝼蚁?自己舍身前往国公府去试探只是为了你口中的一句:没别的法子了,那你就去试试? 就算面前没有镜子,宁三也知道此时自己的面目表情应该非常难看。 太子恍然未觉的仍在屋中央一边转着,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他臆想出来那些不着边际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一抹清凉附上了宁三的手上。 宁三抬头,看到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花芷旋正盯着自己,而她细若柔泥般的小手,正抓着自己的手。 从她的指尖,感觉她微微一用力,像是在故意捏了自己一下。 “花老板...”宁三有些不明其意的轻声问道。 花芷旋微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说了,此次任务,是最适合宁公子去执行的话,那一定是有道理的,宁公子也一定可以不负众望。”说完,又用指尖轻轻捏了一下宁三的手掌。 宁三脑中疾转,这是个什么意思?太子很明显与花芷旋是旧交,而且对其深信不疑堪称心腹,可花芷旋却又无意间向自己表达了另一层隐晦的意思,虽不知道她的真实意思,但宁三可以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既然太子殿下和花老板都相信在下,那在下就走上一趟,看看能不能为太子巧立些功劳。”宁三说道。 见宁三答应下来,太子立刻说道:“宁掌柜,若此件事成,本宫定重赏于你,哈哈...哈哈哈。” 唉...真是张欠揍的脸啊,宁三想着,第一次在冬璃雅聚开张那日,看着这大武朝堂堂太子殿下,是一个很亲善且成熟之人,可此刻,面对即将继承的权利,竟然是这等嘴脸... 平日里的亲善呢?面对百姓时的那种仁爱呢?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花芷旋见事情已定,便张罗为太子殿下准备餐食,可此时的太子,仍沉浸在自己想象里的兴奋状态中,哪有心思吃饭?借着说审讯其他案犯为由,带着护卫匆匆离去。 站在雨阁雅苑后院门阶上,目送着太子一行人离开的宁三和花芷旋,不由得都暗暗松了口气。 “谢花老板提醒...”宁三突然说道。 花芷旋转向宁三,嫣然一笑,说道:“宁公子发现了?” “还用发现?这太子殿下一离开,你这屋后便噌噌的跟着蹦出去两个持刀侍卫,你别告诉我,他们是为了保护太子安全的...”宁三叹气道。 “宁公子别要见怪,其实此次事情没有公子想象的那么难,只不过...需要些急智从中周旋罢了。” “急智我倒是还有些,可我怎么看不出你花老板所说的‘简单’到底‘简单’在哪里呢?”宁三说道。 花芷旋轻推开门,转身进了屋子,宁三也跟着进去,在内室桌前坐下。 为宁三满了杯茶后轻声说道:“素闻洛嫣姑娘所居的地方,叫做‘水阁小院’其格调与此间相仿,不知公子来到雨阁雅苑后,如何评价呢?” 听花芷旋岔开了话题,宁三端过茶杯抿了一口后说道:“评价嘛,在下不敢,但有一点,水阁小院的茶更香一些。” “哦?那有机会当真要去尝尝呢...”花芷旋说道。 宁三摇了摇头,说道:“在下说的并非茶叶的优劣,是在说品茶的心情,在水阁小院里品茶,万千愁丝不近身的...所以,那茶喝起来便更惬意一些,茶香嘛,也就更浓。” “咯咯...”花芷旋听宁三解释完,掩嘴轻笑起来,待笑罢,接着说道:“公子这叫酒入愁肠愁更愁啊...” 见宁三沉默不语,花芷旋也就不再吊宁三的胃口,轻声问道:“宁公子,相信芷旋嘛?” 宁三看了看花芷旋,回道:“信与不信其实并不是面上给彼此留下的印象感觉,是需要共同经历许多事情后的一种情感认知,可在下与你总共才有三四面之缘,何来信任一说呢?哦对不住,原谅宁某的直接...” 花芷旋轻声笑道:“咯咯...是芷旋问的话有问题,换个问法,宁公子,此刻愿意相信芷旋嘛?” “我有选择吗?”宁三回道。 “嗯....应该没有...”花芷旋说。 “那本公子暂且相信你吧,有什么想法花老板尽管说...” 花芷旋看着一脸无奈的宁三,轻声说道:“宁公子,虽说此次前往封国公府,看上去是危险重重,但实则没那样困难,你想,太子殿下这边通过你的提醒,已经率先出手,而国公府那边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是不是能说明一些问题呢?” 宁三想了想说道:“你是说,封国公早就知晓此事?” 花芷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仅仅已经知道来自上面的力量已经着手调查此事,而且还掌握了证据,此刻,若公子是封国公的话,你会怎样?” “着急、担心、恐惧...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想办法补救...最后没办法之下,可能会孤注一掷索性造反!”宁三分析道。 听着他的分析,花芷旋赞赏的看着她面前的年轻人,说:“刚才公子所分析的这些都对,但若是封国公此刻想要补救,就一定要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芷旋听太子殿下详细复述过梨花村官炉的经过,但估计任他封国公如何猜想,都猜不到自己竟然栽在了一座小小的官炉之上...” 宁三点头说道:“所以,我的机会便出现了,以合情合理的推断,七分真三分假的告知国公府来龙去脉,而且还可以给他们加上一剂猛药,就是此时此刻太子殿下所有的进展...” “嗯,虽然太子殿下说皇上听闻此事后不欲追究,可正所谓做贼心虚,他封国公哪里知道皇上心里到底是如何做想?便有可能....” “造反!”宁三喊道。 花芷旋缓缓点了点头,又为宁三满了一盏茶水,静静地看着宁三不再言语。 宁三想通其中关键,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抬头看花芷旋正在凝望着自己,说道:“虽然还是很多的疑问,但还是要感谢花老板,若没有花老板的提醒,估计宁某今日早就死在埋伏的侍卫之手。而花老板还为宁某分析了此去之事,万分感谢!” 花芷旋笑了笑,不置可否,说道:“我已说过,若没有春姨当时舍身救我,芷旋根本不能活到今天,可不是说笑的呢,虽然这许多年过去,但我从未忘记过,就当是爱屋及乌吧...还有,宁公子也莫要太介意太子殿下埋伏侍卫一事,这些隐秘,毕竟事关他日后能否继承大统,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但公子日后同太子万一还有牵连的话,尽量...保持些距离吧...” 宁三听的一愣,心想,如此多的隐秘你都知晓,按理说你自是太子心腹之人无疑,可此刻又劝自己以后同太子上官明保持距离? “你...你不是太子殿下的人么?”宁三将心中疑问说了出来。 花芷旋微笑着说:“芷旋便是芷旋,只是自己而已...” 第二百五十八章 阳光彩虹小马屁 再一次来到封国公府门前,与前一次来时的心情有着天壤之别,上次来时,宁三和小狄冒充徐富属下,可以说是完全主动的前往,而这次,却是被那太子殿下逼着前来。 宁三叹了口气,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罢了,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走上石阶来到府门处,伸手拉动纯铜打造的门环,用力的扣了下去。 随着“咚咚”两声深沉的响声,宁三微退一步,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几息之后,只听吱嘎一声,府门旁的侧门被从里间拉开,迈步出来一个身穿灰衣的仆役。 上下打量了一下宁三,见宁三一身脏兮兮的行头后,扬起下巴问道:“何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真是狗眼看人低啊,宁三想着,刻意让洛嫣帮自己打扮的凄惨一些,好更符合此时他所扮演的“程六”的逃亡人设。 这次来宁三没有带着小狄,一是因为还不知国公府内是什么情况,对徐富的事情知晓多少,免得将小狄那小子陷入危险境地,二是带着他其实也没太多的用处,所谓秘事不传三耳,许多关于国公府的隐秘,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看那仆役就要上前驱赶自己,宁三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之前常总管交给自己的那块铸铁令牌,在那仆役面前晃了晃后,沉声说道:“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待那仆役看清令牌上面的纂刻的‘喜’字,身子突然一僵,忙点头哈腰的说道:“对不住啊大人,是小的瞎了狗眼,对不住,对不住啊!” 宁三对那仆役问道:“常总管可在?我有要事禀报。” 仆役躬身说:“回大人,今日府里来了贵客,常副总管和大总管都在陪着客人,您可在后院偏房稍候,待他们商议完,小的就去给大人通传。” 随着仆役进府,听着身后传来沉重的关门声,宁三心里也很忐忑,不知道此次进了这扇门以后,还能不能有再出去的机会... “今日来咱府上的贵客,是些什么人?”宁三装作无意问那仆役道。 为了打消他的疑心,宁三还特意用上了‘咱府上’。 那仆役也不疑有他,回道:“回大人,听说是从城外回来的人,从早上起,国公爷和两位总管便在与他们两人在书房一直谈到现在,就连午间膳食,都是小的送进去吃的...” 宁三转了转脑筋,突然拍手说道:“哦...想是我们那件事成了..这可太好了,快说说,来会面的二人可身穿甲胄?” “回大人,当真是一人身穿甲胄,但小的感觉,那位穿常服的年轻公子,更像是当家的。” 面上仍然保持着开心的表情,但心下盘算着,一个武将,外加上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前来与封国公会面,那个年轻人还更像是主角,说明这两个人对于封国公来讲都非常重要,不然不可能连中午用膳都派人送到书房去。 刚才自己突然的兴奋,其实是在给这个仆役造成一个错觉,让他以为自己这一身风尘仆仆的造型,是和此时封国公上官喜在书房密会的那两人有关系,这样他才能直言不讳的将屋里的情况说给自己听。 但通过这像是无意间三言两语的交流,宁三所收获的信息量还是很大的。 首先,封国公带着两位总管秘议城外来的两人,一个年纪稍大,军人,另一个年纪稍小,但应该是地位比那个军人尊崇。 此时已近申时,也就是后世下午四五点钟,看来这两人应该对于封国公来讲很是重要了,否则能有什么事情能够一聊便聊上一天? “密谋造反”....这四个字突然出现在宁三的脑袋里,难道...封国公要提前发动? 到了后院的一间小厢房,宁三实在无心去品尝婢女送来的香茶,独自一人在屋中来回的踱步,仔细推断这其中可能会出现的事情。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咣当”一声,厢房的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只见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叫常禄的副总管,带着两名手持朴刀的壮汉冲了进来。 宁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但他也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保持冷静,保持冷静...此时若不镇定,一定是死路一条。 还没等常禄指挥壮汉冲上来,宁三却突然扑倒在地,大声痛哭道:“常总管!我可算活着见到您了!小的就算受了多少的委屈,都值得了!程六总算活着来给您送信来啦!” 刚想差人将这宁三大卸八块的常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通嚎哭给弄得愣在那里。 “你..你还有胆子来我国公府!若不是你们青牛县事情败露,又怎么会影响国公爷的大计!你...你们死一百回都不解气!”常禄指着宁三扮演的程六大声骂道。 宁三见常总管如此大的火气,心想这国公府果然知道了徐富被押解回京一事,心下一凛,忙急想对策。 就在常禄想要再次指挥手下灭了这‘坏事’的程六时,那‘程六’突然噌的从地上窜起,从腰间刀鞘拔出一把尖刀! “你!你要做什么?”常禄被吓得忙躲到手下打手身后,指着宁三喝道。 只见宁三缓缓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口,绝望的望了一眼常禄,低声说道:“想我程六还想着报答常总管的恩情,拼死灭了徐富的口,可如今看来...天下之大,哪有我容身之地啊!念着总管对我看重的份上,今日不劳两位动手!我便自己解决吧!” “且慢!!” 突然间一声大喊阻止住了宁三接下来的动作。 屋子里,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特别是宁三,这要是没有这声“且慢”,自己这一刀,是捅还是不捅啊?就算自己不捅,也会有别人帮自己捅,万幸!自己赌对了... 宁三缓缓抬起头,看向常禄,说道:“常总管还有何吩咐?” 常禄从那两名打手身后闪出来,问道:“你..刚才说,为了报答我的恩情,灭了徐富的口?此事从何谈起?” 宁三低声说道:“常总管,自从上次一别,小人的人生便有了意义,那就是能成为常总管得力的左膀右臂,因为从小到大,没有几个人能看得起小人,特别是那徐富,我为他做了多少隐晦之事,却始终当我是外人!却不像常总管您,上次一见间,您的风采便小人为之崇拜...” 常禄被这猝不及防的一通彩虹马屁拍的有些迷糊,嘴角掩饰不住笑意,咳了咳后详装不耐烦的挥手说道:“讲重点!这些话...不说也罢!” 宁三点头,接着说道:“小人说的都是重点,若不是小人被常总管风采倾倒,也不会决定以后为您肝脑涂地效死命的!” 这些义正严词的话听在常禄的耳朵里是异常的受用,仿佛他真的拥有往那一站便能迷倒他人的气质一般,还不自觉的换了换脚,微微调整了下重心,以便看上去更俊朗一些。 第二百五十九章 说服你 “你,将那徐富灭了口?为何?!”常禄将信将疑的问道。 宁三说道:“回总管的话,那日里徐大人...不对,是那徐富正带着他儿子徐天赐在咱青牛县椿林苑寻欢作乐,小的那晚负责护卫其周全,可酒过三巡之后,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二十多名官差,其见人便打,还将徐富父子抓住,上了镣子。” 常禄微微点了点头,据他青牛县暗子的回报,当时徐富被抓的情形,与此刻这‘程六’所描述的相同,这说明他没有骗自己。 宁三接着说道:“小人一直记得常总管的话,不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一件事,那就是不允许有人损害咱国公府的利益,小人当时虽然不知道徐富为何被抓,但小人却晓得他知道的一些事情若要公之于众,定当会对国公府不利,所以小人就一直暗暗跟着这帮捕快,朝着长安方向行进。” “路上遇没遇到其他状况?”常禄突然问道。 心想,这老狐狸果然知道其中细节,说不定押解徐富途中那一批批前去偷袭之人,就是国公府安排的。 若不是回来以后,雷小柔和小狄将整个过程完完整整的同宁三复盘了一次的话,估计此时宁三就有露馅的风险。 宁三略一思索,便回答道:“回总管,若小人没记错,在押解徐富归京的过程中,总共有五拨神秘人前去营救,当时小人还想着,若真有一丝可能性,我便上去助其一臂之力,将那徐富救下来再说。可....唉....始终寡不敌众啊,只有第五拨偷袭之时,重伤了他们带头的一个捕头,却还是没将徐富解救下来。” 对于完全知晓那天晚上京兆府众捕快去青牛县抓捕徐富的过程细节,除了徐富本人自己,那就要属全程参与的雷小柔和屡次前去营救而失败的国公府一方。 而此时,宁三的回答和常禄所了解的资料基本完全吻合,这不禁让常禄渐渐相信了宁三的‘交代’。 若是真想要以假乱真,宁三深知其中道理,那就是要九分真加上一分假,才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目的。 “说说,那你是怎么解决掉的徐富?”常禄问道。 “回总管,小人眼看着众捕快拥着徐富进了长安城以后,若是此刻再不出手,便回天乏力了,所以便做了个决定,因为小人也同样穿着捕快的服饰,便提前两个街道等着他们到来,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之际,混入他们当中,一刀将徐富毙命后,便落荒而逃。总管明鉴,就是这一把刀...” 宁三说完,将短刀放于桌上。 “这么说,你这一身狼狈,是因为其他捕快的追捕而造成的了?”常禄问道。 宁三单膝跪地,大声道:“为总管办事,就算再狼狈也心甘情愿!” 常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心里思量着。虽然这叫‘程六’的人有些可疑,但他刚才所描述的经过同自己了解的又基本属实,就是他说他将徐富刺死一事,还没有得到确认。 想起了这一天时间,自己在国公爷书房里秘议的内容,他们都在担心这徐富将私造禁忌兵器一事透露给皇上,但瞧着这几日早朝时,皇上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从未提及此事颇为不解,难道,那徐富当真在被抓进京兆府前被这程六刺死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留给国公爷和“他们”的时间就会充裕很多。想着自己副总管的职位,一直被大总管所压制,处处受制于他人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嘿嘿,难得偶然间碰上了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傻子决定效忠于自己,而这傻子,偏巧还误打误撞下立了如此功劳,真是老天爷都帮自己的忙啊。 常禄微笑着上前伸手托住宁三的双臂,将之扶了起来后,微笑的问道:“程...六,是吧,本总管记得你,你不错!在那等情况下还能认真分析状况,制定出计划,不错不错...” 宁三一脸受宠若惊的神情,忙抱拳道:“回总管,程六子当时并未多想,只是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他徐富若被抓住,定会对总管不利,所以....” 常禄点了点头,轻拍了两下宁三的肩膀,问道:“你肯定徐富一刀毙命?” 宁三用力的点头道:“小人照着心脏一刀下去,若是不死的话,那真是出鬼了。” “嗯...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常禄自言自语的说完,又转头吩咐一同来的二人道:“你们,马上安排些酒菜和一身干净衣服给我这个程兄弟,本总管要去面见国公爷有要事禀报,一会儿回来我这兄弟若是没招待好,拿你们试问!” 那两人连忙躬身答应着,一人留下陪着宁三,另一人忙去张罗餐食了。 常禄转过身子对宁三说道:“程六兄弟,以后你便跟着常某,定当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你且先在此稍候,吃些东西,待我面见国公爷后,再来看你,如果可能的话,嘿嘿嘿,你还能有幸见到国公爷也说不定...” 宁三立刻表现的有些惶恐,结巴的说道:“常..常总管,小人..只听您的话..便是...这国公爷...不见也罢。” 常禄满意的笑了,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却又多了一名如此忠心的心腹,说是要给他为国公爷引荐,也不过是试探之言,但他的回答让自己很满意。 心里恨恨的想着,此时国公府的大总管当初还是由自己引荐给国公爷的呢,如今却早已爬到了自己的上头,如今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想着这次终于有机会在国公爷面前露一回脸,朝着书房走去的脚步,都不由得轻便了许多。 而这边厢房中,宁三被那两位原本来砍自己的二人服侍的挺舒服。满桌的珍馐美味,边吃还边听着他们对自己拍的啪啪响的小马屁...嘿嘿,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正当宁三眯着眼睛享受着被吹捧感觉的同时,门外一名婢女说道:“国公爷有请程六到书房一叙。” 不论是正拍着宁三马屁的两人,还是宁三本人,都是一愣,前者想到,这厮果然厉害,没多大功夫,这就混到国公爷面前去了...而后者则是心中有些激动,难道自己马上就要见到了那个一生恶贯满盈的罪魁祸首了吗? 第二百六十章 上官喜 封国公府后院的书房内,满屋缭绕的檀香气也掩盖不住那一股腐朽书页的味道,太阳已经落山,本就肃然的屋内仿佛笼罩了一层青烟薄雾。 宁三被婢女带进来以后,便被屋内的气氛所压抑,一言不发的站在靠门位置。 “这就是你所说杀掉徐富之人?”一声颇具威严且苍老的声音传来。 只听旁边的常禄唯唯诺诺的回道:“回公爷,正是此人。” “抬起头来...” 宁三听其吩咐缓缓抬起头,目光有些闪烁的看向声音的出处。 只见书房上首的一张巨大的枣红木书桌后面,一位佝偻老人,正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自己,缩瘪干裂的嘴,就算没丝毫笑容,也让人看起来有些诡异。苍白的脸色,青筋像是无数条虫,在他那皱巴巴的皮肤上爬动。深陷的眼窝中,两个黑洞洞的瞳孔中,像是藏着两把刀,随时可以发射出去.... 当第一次看到这闻名已久的封国公上官喜,宁三心里暗道他的长相确实很符合自己心中反派的角色设定,但出乎宁三意料的是,他看上去显得那样的老,老得就像要随时嗝屁一样。 “为何杀掉徐富?”上官喜缓缓问道。 宁三虽心中平静,但面上也展现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说道:“回国公爷话,担心他对国公府不利。” “但你身为青牛县官差,刺杀上官,当属谋逆之罪,你可知晓?”上官喜继续问道。 心中一动,这上官喜并不像常禄那样庸碌,第一时间便抓住其中关键,若说自己忠心吧,自己还将原来所跟之人杀了,若说自己不忠心吧...还前来国公府向常禄复命,这本身就是一个比较矛盾的问题所在。 就像后世很多电影里演的那样,买通了一个对方的小弟当内奸,干掉自己老大以后,买通他的人通常都会送给那个小弟一句话:嘿嘿,连自己老大都出卖的人...最后再送给他一个枪子儿作为礼物。 此时上官喜问自己的,就是个双向送命题... 冷汗随着额角流下,宁三心念疾转,突然,看向上官喜所在之处灵光一现,说道:“回国公爷,程六是感恩之人,从十几岁起,因为徐大人的赏识,小人得以到县衙当差,那时徐大人还是主簿,这许多年来,不论任何事情,徐大人但凡吩咐,合不合乎情理律法,小人都义不容辞,但随着小人做的事情越来越多,成为知县的徐大人便越来越嫌弃小人,到后来,小人更犹如一尊盛尿之夜壶....直到遇到常总管,他是那样尽心尽力的为国公爷办事!不禁让小人想起了多年前的我!虽然小人不能与常总管相提并论,但若要说忠心,小人认为,这是不分贵贱尊卑的!” 说着,将之前常禄赠与自己的那枚铸铁令牌掏出,放在自己面前地下,单膝跪地后,轻声接着说道:“小人的命虽贱如蝼蚁,但也懂得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今日所做一切,只为回报常总管当初之信任,若此时做的错了,今日程六但求一死!” 没错,宁三又是一次豪赌...在上官喜提出来这个双向送命题以后,宁三突然从上官喜身上看到了突破点。 想着他能有如此富贵,就是因为当初皇上起义争霸天下之时,作为叔父的上官喜捐出所有积蓄助其成事。 可到后来,仅是回应给他这叔父一身的富贵而已,正所谓借你钱,还你钱罢了。 但在上官喜眼里,自己当初捐出去的可不仅仅是钱,那是赌上了全家人的性命! 当宁三嘴里说出来那“夜壶”二字,不知怎的,上官喜心里产生了无限的共鸣感。 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人家用着你的时候,你是叔父,是功臣,是开国元勋!可如今天下太平了以后呢?虽说同姓上官,所有权利机构根本见不到自己一支的影子,可不就像是夜壶一般,用的时候感叹你的美好,不用的时候,又开始嫌弃你的骚臭! 当初若是没有自己倾全家之力的资助,说不上此时天下将是个什么样子呢...但如今的太平盛世,凭什么只有你上官仪一支可以稳坐皇位呢? 看到坐在书桌后的上官喜不再言语,而是闭目沉吟...宁三知道,自己这次又是赌对了,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夜壶理论’太适合此时上官喜的心境了。 “呵呵,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这时宁三才发现,这书房屏风后还坐着两个人。 其中的一人说完话,从屏风后转身出来。 宁三侧头看过去... 只见这人斜飞入鬓的剑眉,额头饱满润泽,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双唇,那双黑色的眸子,黑的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若论面相和肤色,应该是一翩翩俊青年,但从他魁梧的身材上来看,还加上鬓角下连着的满脸虬须,让他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不知怎的,宁三虽只匆匆瞟了一眼,但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夜壶...夜壶...呵呵呵..没想到如此贴切之形容,本公竟没想到过...”上官喜有些自嘲的笑道。 “国公不用妄自菲薄,您之所贡献,天下共睹,遭遇不公也只是圣意而非天意,还望国公明鉴。” 宁三听这人说完,心里一动,虽然他对上官喜用的是晚辈敬语,但口气上却又感觉没把他当做长辈一样尊敬,仿佛就像是在同朋友聊天一般的随意。 看他顶多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细细思索了一圈以后,都没想起如今武朝里,听说过哪个三十多岁年纪之人,能与封国公平起平坐的。 见他们说的话似乎有些偏离轨道,奔着谋逆而去,宁三想着是不是该由此脱身,别搞不好自己一会儿再被灭了口... 刚要说话,那个人却踱步到宁三面前,微笑的对他说道:“我观你之面相,不似愚钝之人,不知小兄弟你都会些其他什么?” 宁三一愣,心想,我此时要是风流倜傥的宁公子,那会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可现在,俺是‘程六’一个青牛县的小捕快,能会啥东西? “回这位大人,小人从小便空有一番蛮力,只会些打打杀杀的粗鄙之事,这其他嘛....请大人恕罪...”宁三唯唯诺诺道。 那人朗声一笑,说道:“打打杀杀可不是粗鄙之事,哈哈,若没有这些粗鄙之事的话,哪里来的天下太平?” 这时,另一人也从屏风后走出,看了眼宁三,随即转向这三十多岁之人轻声说道:“少主,时间不早了,不若咱们....” 被叫少主的人摆了摆手,那一身锃亮盔甲的汉子便不作声,垂首静立在旁。 “国公,如果你下定决心,我阀必助你一臂之力,若还想徘徊其间的话,小心有人将那被嫌弃的‘夜壶’打烂扔掉!” 第二百六十一章 玄武门事变 听那人说完,全屋人都浑身一震,就算宁三是最后进来,并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秘议,但听他这话也基本了解了一些状况。 应该是这封国公上官喜有了谋逆之心,但还在犹豫是不是该立即起事,那个长相威武的人,应该是来协助封国公的,只不过因为自己这个小插曲一搅合,原本已经认为事情败露决定立即起事的上官喜,又犹豫了起来... 想着自己此次的目的,宁三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国公在上,小的不知众位大人所做之事,但不论何事,小的愿做马前小卒,第一个冲锋陷阵!” 常禄此时很焦急,心想你什么都不知道瞎掺和个什么劲儿,虽然着急,但此时也没有他插嘴的份儿。 他旁边站着的大总管,似笑非笑的看着常禄的窘态,也不做声,在他认为现下保持沉默其实是最好的办法。 那三十多岁满嘴虬须的人,诧异的看着跪扶在地的宁三,笑着说道:“若国公府尽如此人般,何愁大事不成,已经不早了,我等还要赶上关城门前离开长安,这就告辞,不论国公有任何决策,我阀必然支持。” 上官喜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那两人路过宁三跪着的地方时,被称为少主的那位伸手轻拍了一下宁三的肩膀,说道:“你不错,日后有你冲锋陷阵的机会...你叫程六?我记住了,你也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李世民......” “!!!” 两人踏出房门口,整个书房死一般的寂静,上官喜闭目思考着起事与否的利弊。而常禄副总管和那位大总管则是静静地矗立在旁,不敢打扰上官喜的静思。 可跪在地上的宁三,此时犹如五雷轰顶般头晕目眩!李世民! 刚刚那人...竟然是历史中一手打造贞观之治盛世荣景的唐太宗李世民! 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但他很清楚的知道,历史上唐初期的贞观之治,无疑是当时全世界最鼎盛繁华之地。 “贞观”为唐太宗李世民年号,其词出自《易·系辞下》:“天地之道,贞观者也。”意即以正道示人。 按照另一个“历史”记载,唐朝初期,由于隋炀帝造成的大乱,隋朝留下了破坏严重、民生凋敝的局面。 北周“留给”隋朝的人口有六百九十万户,虽然没有大的战乱,但隋炀帝任性造成的天下大乱,导致人口锐减,到隋朝留给唐朝时,仅有二百万户左右。 除了人口问题,留给李渊李世民父子的还有众多的内忧外患,简直就是一个烂摊子。 可唐太宗李世民即位以后,因亲眼目睹大隋的兴亡,农民战争瓦解隋朝的过程,认识到了农民阶级对君主专制统治稳定的重要性。 所以他常用隋炀帝作为反面教材,来警诫自己及下属。吸取隋亡教训,纠正前朝之弊端,调整统治政策,在国内厉行节约、使百姓休养生息,以缓和阶级矛盾,稳定社会秩序,恢复经济。 逐渐的,得以休养生息的百姓经过一代人的努力,终于将整个国家的元气恢复过来,完善体制,定律修刑,整饬吏治,从谏如流...直至将破败不堪的唐朝变成了一个无比强大傲视全世界的顶级王朝... 虽然没有追星成粉的爱好,但宁三此刻也决定了,身上这件袍子等回家以后便裱起来,因为,刚刚李世民路过自己身边时,拍了自己肩膀一下... “你愿为本公做任何事?”上官喜沙哑着嗓子说道。 “嗯?哦哦,小的愿为国公爷做任何事!”宁三从思绪中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听到上官喜的问话急忙说道。 上官喜点了点头,朝常禄挥了挥手,说道:“玄武门之事,便由他跟着去从中策应吧。” 常禄点头应承,随后带着宁三出了书房。 对于宁三来讲,今日真如地震一般余震一个接着一个啊。刚刚告别了唐太宗李世民,这又有了玄武门之事? 难道是历史上的玄武门事变? 知晓了此事该是有李世民他们参与,心想,李世民就是李世民啊,此时武朝里,自己家都没当上皇帝,还都惦记着玄武门那点破事儿呢。 是不是哪里给你造成过心理阴影呢?此生不在哪整出点什么便对不起你自己啊... 常禄将宁三带到前院的一个房间里,看样子应该是这常副总管自己的房间。 刚掩上门,常禄便兴奋的拍了一把宁三的肩膀,说道:“哈哈,本总管并没看错你!今日果然为我长脸!” 宁三心中腹诽:慢慢长吧,过一阵子你就该自己啪啪的打脸了... 但面上一脸恭敬的神情朝常禄说道:“小的感恩总管的赏识,此等小事,何足挂齿!” 常禄神秘的一笑说道:“嘿嘿,今日事情虽小,但已经博得了公爷的赏识,就连那李阀的少主都对你青眼相加,这说明你还是个可造之材,待你办完接下来的大事,嘿嘿嘿嘿,你就算不想要荣华富贵,那些荣华富贵都会往你怀里钻呢!” 听常禄在这又是小事又是大事的,宁三此时就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何计划,随即问道:“还请总管吩咐,待小的将事情办妥,也都是总管的功劳,不论何时何地,小的永远懂得僭越之嫌!” 见眼前这‘程六’如此懂事,真是越看越喜欢,心想今天自己还想着要杀人灭口,此时看来,自己简直太明智了,不仅多了个心腹,还有了立功的契机。 “好,我先同你讲讲国公的谋划,再过两日,便是八月十五,按照律法当休三天礼假,届时卫尉寺和城防各位,除了换班之人都会回家与家人团聚,而宫中呢,皇亲国戚们也会经由玄武门重玄门到太液池边赏月饮宴,当那边曲乐奏起那刻,便是咱们起事之时!”常禄激动的说道。 宁三略一思量,皱眉问道:“总管,计划到是不错,可到时皇上皇后出行,肯定要有重兵护卫,咱们这点人,别到时候当是送上去的开胃节目...” 常禄神秘为宁三解释道:“你常年在青牛县当差,对长安有所不知,这皇宫内院,基本是由南衙十六卫负责护卫,而八月十五那天,轮班记录,最多只有两卫参与守护,也就是左右金吾卫。可咱们手里呢?嘿嘿,可以说在刻意的安排下,北衙十军里除了左右羽林军外的神武军、神策军、神威军却都在咱们的掌握之下!” “啊?!这么...这么厉害的嘛?”宁三不由惊呼。 常禄似是对宁三很没出息的表情很满意,借此也能表现出自己的高大,接着说道:“别小看那李阀,还有那李阀的少主,在军界,那可是同军神李靖,儒将薛礼能三足鼎立的存在!他们既然答应帮忙出手,再加上国公爷这许多年朝廷内外耕耘的那些部属...嘿嘿,没多久后,你喊我的可就不是总管这么简单了...” 看着常禄得意洋洋的样子,宁三心想,就凭着你这开朗劲儿,每年清明我都去给你烧点纸.... 不是宁三看不起上官喜的实力感觉他不能成事,是因为宁三当清楚上官喜将许多关键的赌注压在了李阀,特别是李世民的身上时,他就已经知道要坏事了。 就算不了解别人,他宁三也深刻的知道,这个李世民...可是为了皇位连自己亲大哥都可以灭掉的人,此次能没有任何好处去帮你个上官喜?这不是做春秋大梦呢么... 第二百六十二章 幕后的幕后 被安顿在国公府的一间小耳室中过夜,躺在有些膈腰的床板上,宁三凝望着漆黑的屋顶却怎么也难以入眠。 想起了随同在一个城郭下却不能见面的洛嫣,想起了乖巧听话的梨儿,还有独居在落英小筑巧颜若兮的韩小笑……不知道他们此时都在干嘛。 也想起了那些已经有些模糊的更久远一些的事情。 也不知道父亲母亲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伤心欲绝呢? 唐艺嘉和他现在幸福吗?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午夜梦回时有那么点伤感呢? 那个雨夜里,在箱子里将那个玉佩给自己的人又是谁呢?想来……应该已经挂了吧,毕竟当时看他受了非常重的伤…… 伸手将那块玉佩从怀里掏了出来,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玉佩长两寸宽约寸半,质地温润柔滑,碧绿的主体镂空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青鸾,栩栩如生,仿佛每根羽毛都清晰无比。 青鸾尖锐细喙微张处,夹着一颗浑圆的血红色珠子,珠子的外表呈透明状,而内里像是有闪着微光的暗色液体在缓缓流动。 把玩了一会,宁三轻声对手中的玉佩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我来到了这里……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若是没来到这大武朝,也不会遇到洛嫣他们,要是还生活在之前的环境里,自己顶多也就是个被人抛弃了的穷光蛋吧……” 说着,宁三叹了口气…这时,他明显地感到手中的玉佩突然提高了些许温度…… 没有弄错,绝对是在自己叹息后这块玉佩陡然提升了它本身的温度… 宁三换了只手握着玉佩,明显的感觉到玉佩自身的温度已经明显的超过了他手掌的温度。 学过基础物理的人都会知道,若手掌是发热源的话,那玉佩应该基于手掌传递的热量而匀热,因其散热质地原因,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发热源的温度才对。 宁三心中一惊,这东西竟然能自己发热!? 将玉佩凑近眼睛借着月光细细观察,那赤玉珠内的暗色液体的流转速度好像也略为加速…… 是自己的错觉吗?不会一下子再给自己传回去吧? 想到此,宁三赶紧将玉佩扔向床尾,自己则蜷腿缩在床头处,双手抱着膝盖紧张的盯着那枚神秘的玉佩。 至少有半个时辰左右,宁三见玉佩不再有任何动静,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其拿起重新放回怀中…… * 深夜子时,长安城内城大明宫紫宸殿。 武穆帝上官仪刚放下批阅好的奏章,轻轻伸了伸微微酸麻双臂,唤来内官准备沐浴就寝。 就在这时,紫宸殿外的廊道上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因是深夜,所以在空旷的大明宫里显得尤为清晰。 上官仪停下手中的动作,龙眉微皱转头看向殿门方向。 片刻后,内官推门而入,来到上官仪身旁,躬身禀报:“皇上,是司天台的监正和两位少监前来觐见。” “哦?他们来干什么?”上官仪有些疑惑,但同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一般,浑身一颤,脸色也白了起来,向内官说道:“快宣!” 一名正三品的监正,两名从三品的少监,此时正蜷伏在上官仪御台下,浑身冒着冷汗一动不敢动。 上官仪威严的声音传来:“事关鸾佩?” 监正听皇上问话,忙跪着上前一步,回道:“回皇上,就在刚刚,司天台的窥天仪剧烈颤抖共鸣,蓝焰冲天,似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朕让你们日夜寻找,你们却毫无线索,非要待到此时才向朕禀报?你们说说,留尔等何用!” 司天台监正宗全从未见过龙颜如此震怒,刚支起来的身子顿时一软又趴回了地上,连声道:“微臣该死,微臣罪该万死……” 过了一会儿,上官仪才稍稍顺了顺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能如此发怒,难道是鸾佩的缘故? “查没查到鸾佩此时的具体位置?”穆帝上官仪问道。 宗全忙说道:“回皇上,大致的方向已经辩明,只是……” “直说!” “遵命,皇上,微臣查明同窥天仪所共鸣的方向,只有一座大型府邸,那就是封国公府………”宗全说完,再度趴回地面,不敢再看穆帝的脸色。 “封国公府……封国公府……”穆帝上官仪站起身子,双手附在背后,来回的踱步,眼睛微眯,嘴里不断的重复着。 又过了一会儿,在司天台监正宗全和两位少监已经腿部酸麻僵硬的时候。 上官仪突然说道:“来人,宣太子即刻来此。” “诺……”内官躬身而去。 * 此时,无论皇宫内外,还是长安城内外,均阴云密布,在那阴云之中,不知蕴含着多少的阴谋和诡计。 城外,九里坡的一处小山谷,一伙大约五十多骑的兵士与长安方向奔来的两骑会合。 一众骑兵中的一名身披乌甲满脸络腮胡子的将官迎了上去,冲着那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抱拳说道:“恭迎少主归来!” 那人对将官微微抱拳回道:“敬德辛苦,还要在此等我。” 那将官哈哈一笑说道:“少主待俺尉迟敬德如亲兄弟,这等小事还辛苦个啥,哈哈。” 被这尉迟敬德的将官喊做少主的人,正是从封国公府刚刚回来的李世民和他的副将。 李世民翻身下马,将马缰交于身边兵士,向不远处的毡皮帐篷走去,身边的众人也随他翻身下马,跟着进了帐篷。 分主次坐下后,李世民借着微弱的油灯光亮,凝视着面前的几位武将,沉声说道:“按照原计划,咱们配合着上官喜行事!” 那尉迟敬德一愣,开口问道:“少主,不……不等等宫中的消息吗?” 李世民微笑的看着自己的爱将,缓缓说道:“若没猜错的话,宫里的消息,今夜便可到达……” “那我们……”随李世民去到封国公府的那位武将问道。 李世民仍然气定神闲,拿起囊壶,往嘴里灌了几口水后,说道:“君集,你认为上官喜此次可以成事吗?” 被叫君集的人听李世民发问,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若论威望,他肯定是不够的,仅是提供了些钱银而已,又没像大将军一样陪皇上征伐天下,是为名不正言不顺,还有当今圣上仁政,在民间拥有归心,而他和他那纨绔儿子,素来鱼肉百姓惯了,恶名到是积攒了不少……但仅凭他朝中的那些墙头草?呵呵,若我侯君集押注的话,死活也不会压在他上官喜身上……” 听侯君集说完,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此次我建议帮助朝廷铲除了他这一毒瘤,不仅能聊表忠心,还有可能接手上官喜此次空出来的那些零散势力……何乐而不为呢?哈哈哈!” 正待李世民开怀大笑时,外面兵士前来禀报说道:“报少主!宫里信使前来送信!” 李世民扫了眼帐内的两名爱将,轻声对兵士吩咐道:“请进来吧……”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对水滴 第二日清早,还在睡梦中的宁三就被常禄从床上拽了起来。 本身睡着的时候就是后半夜了,这硬邦邦的床板还一点也不解乏,活动了下身子,只感觉浑身一阵酸痛。 “赶快!随便擦把脸,国公爷在等着呢!”常禄催促道。 宁三迷迷糊糊的被常禄拉到前一日议事的书房,刚一进去,那股子陈腐之气扑面而来,让宁三皱了皱鼻子强忍住呕吐的冲动。 上官喜依旧佝偻着身体坐在书台之后,见宁三和常禄进来后,说道:“听常禄说你很是机灵,又能在关键时刻审时度势做正确的决定,所以,本公想交代你个事儿!” 听上官喜要说具体计划了,宁三心中欣喜,终于获得了他们国公府的信任。 宁三单膝跪地,大声说道:“请国公吩咐!程六拼了命也要完成任务!” “嗯…”上官喜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杀人敢吗?” 宁三特意装出一丝残忍的神情,咧嘴笑道:“嘿!国公爷,这你可算是问着了,死在我程六刀下之人,没有个三十,也有二十多个了。” 见宁三得意的样子,旁边的常禄忙用手怼了一下宁三,小声说道:“和国公爷说话,放尊重!” 看宁三愣在那里的神情,上官喜挥挥手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常禄你让他直言便是,年轻人有血性是好的……咳咳……” 上官喜剧烈的咳嗽起来,常禄忙给送上去一杯参茶,让其润润喉咙。 待平复了一会后,上官喜对宁三说道:“玄武门那边自会有李阀的人去关照,届时你只需带领三十兵士守在玄武门侧,将那些皇家的嫔妃公主抓获便可。” “啊?”宁三心中一动,嘴上接着说道:“国公爷!程六想去为您冲锋陷阵!可这一群妇孺……” 上官喜满脸褶子的脸上,挤出一丝淫笑,摆摆手说道:“小壮士别看轻你的任务,嘿嘿,这些妇孺尽是这天下绝美娇颜,到时候你想着别弄坏了便好,特别是其中有个叫上官清霓的公主,一定抓回来给我,嘿嘿嘿…” 听上官喜呲着他那一嘴大黄牙还提到了上官清霓的名字,不禁让宁三很是愤怒,恨不得立刻就上前给他来上一拳! 没办法,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出去给宫中的太子。 可能太子此时已经对上官喜有所忌惮和戒心,但他们应该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个唐太宗李世民帮着忙呢,他才是个真正性格阴狠手段毒辣之辈! 在书房领了职责告辞出来,只见一油头粉面身穿一身月白华服的公子哥正等在门外。 见宁三和常禄从书房出来,便迎了上去,手中的纸扇一合,对常禄问道:“怎么?就是这小子是吗?” 常禄忙躬身回道:“回小爵爷,他叫程六,正是他此次前去帮爵爷将那长公主给掠回来……” 那小爵爷下巴扬起老高,蔑视的上下打量着宁三,撇嘴说道:“行!你给本爵爷好好的完成任务,将那上官清霓……嘿嘿……给咱掠回来,我很孝顺的,嘿嘿,我爹享用完了,我再玩,有一天本爵爷玩够了,兴许还会赏给你们尝尝,哈哈哈哈。” 宁三低着头,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心想:真他娘的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孩子打地洞! 怎么和他那要死的爹一个德行?难道这些仆人总管都瞎了吗?竟然同这样的人一起起事?那还不如直接绑一块跳曲江去算了! 没有抬头,因为生怕看见他那欠揍的脸后,一个控制不住,自己拳头直接锤上去! “靠,怎么不回本爵爷的话!真是……” 常禄担心这国公的大公子一个任性再把这‘程六‘给办了,自己可是还要靠着他发达呢,忙说道:“小爵爷见谅,他是小地方来的,没有见识,可能是见到小爵爷的风采被惊呆了,待小人回去拾掇他,这不是明日还要指着他为您………嘿嘿嘿……” 那小爵爷刷的一声打开折扇,啐道:“呸,看这德行一辈子也富贵不了,明日若完不成任务,看本爵爷怎么收拾你!” 说完,摇着扇子走了。 低着头的宁三心里这个气呀…自从来到武朝以后,除了欢喜楼那次挨了顿揍以外,还没受到过如此侮辱…… 而且,还是拿着对自己倾心的女子在自己面前肆意取笑! 好,这梁子我算是记下了,等要是有机会的……看本公子怎么收拾你! 坐在被安排的简陋耳房中,宁三心绪焦急万分,明日就是八月十四了,傍晚时分就会发生被载入史册的“玄武门之变”。 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自己竟然会被卷入这玄武门之变中去! 虽然此时已经惊悉了国公府的全盘计划,可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啊? 轻轻推开麻纸糊的窗户…宁三发现房间外站着两名手持朴刀的侍卫。 这是将自己软禁了嘛?但回头想想也对,自己虽然在他们眼里微不足道,但误打误撞之下竟让他也知晓了一部分计划。 自己没被灭口已经是烧高香了,被软禁起来直至发动计划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正在宁三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房间里走圈时。 突然屋顶传来了一声瓦片被挪动的声音…… 宁三汗毛一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伸手拔出腰刀护在胸前,轻声喝道:“来人是敌是友?告诉你,老子刚刚打开任督二脉,此时正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你可要倒霉了!” 瓦片被掀开四块后,从缺口处窜入一个黑影,双手在屋内横梁上微一借力,一个漂亮的空翻便站在宁三的面前。 宁三心想完了,这要是不怀好意的话,瞧他的身手,自己再练个十年八年也赶不上他… 还是……还是………… “大哥,有什么事情小弟能做的?”宁三突然抱拳说道。 “噗……”那黑衣人听宁三的话,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看着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的黑衣高手,宁三上下又打量了一圈他的身材…… 结合刚才的那声“噗”,此时宁三可以肯定的是,这高手是个女人! 那黑衣人见宁三呆愣在那,沉声说道:“有什么消息想要外传,快说。” “啊?”宁三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老天爷听到我的困惑了?这么快就派来了个天使姐姐来协助自己? 但转念一想,便被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要是上官喜派来试探自己的人,那岂不是直接自动自投罗网吗? 可……可消息不传出去还不行…… “这位天使姐姐,我想请问,咱们认识吗?”宁三试探道。 那黑衣人听宁三说完,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在下如何相信于你?这…这可是抄家灭族之事啊……”宁三又问道。 那女子想了想,从怀中掏出来一精巧的绸缎香囊,伸手递到了宁三的手里。 宁三借着灯光轻轻打开香囊,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外面镶金内里是手工雕琢的水滴状耳坠。 “小笑?”宁三脱口问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中秋 听宁三说出“小笑”的名字,黑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在黑暗中凝望着宁三。 宁三自己喊出韩小笑的名字后,也觉得有些荒唐,从第一次在琼楼那个不小心一头扎进自己怀里的傻姑娘,到后来见到自己紧张的连话都说不清楚,想着韩小笑平时柔弱的样子,不禁莞尔,怎么可能是小笑呢... 对着那黑衣人一抱拳,说道:“这位壮士,虽然在下不知你从何得来的这对耳坠,但这确是我娘子的随身之物,所以....” 黑衣人听宁三说所以,身子不禁向前倾斜了一些,想要听得更清楚。 “所以...劳烦壮士告知我家娘子,相公我八月十五便回家与她们团圆,一起过中秋...还有,我对她们甚是想念...”宁三一脸深情的说道。 “......”黑衣人本以为宁三会着急说出想要传到外面的消息,没想到却对自己撒了把狗粮。 可这把狗粮确实撒的恰到好处,因为这黑衣人正是韩小笑! 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宁三的消息,知道内情的唐洛嫣并未把宁三受太子殿下差遣,潜伏国公府的事情告诉其他任何人。 一是以免无意间消息泄露,给宁三增加危险,二是,不论春姨还是梨儿这些妇道人家,在这件事上根本帮不上任何忙,还要跟着担惊受怕。 但韩小笑深知此中缘由,前日从唐洛嫣口中得知太子派人从冬璃雅聚将宁三请走后,她便猜出可能会有这种可能。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传来宁三出城办事的消息。已经两天两夜了,看着唐洛嫣无人时深锁的眉头,韩小笑转回落英小筑,悄悄的换上了夜行衣... “没有什么想对外面说的吗?”韩小笑对变调后的自己还是蛮有自信的,这是暗阁培养杀手时,从小便要掌握的技能,包括身上的气味,举手投足间微妙的习惯动作... 应该说,除了身高改变不了,其他的那些,作为一名天下最神秘组织里,顶尖存在的金鱼袋级别的杀手,这些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对宁三没有认出来自己,韩小笑还是略有一丝失落... 宁三从这黑衣人给自己的感觉中基本可以确定,她应该不是来害自己的,道理很简单,自己此时是‘程六’的身份,若是上官喜的人来试探自己,肯定是对自己的身份存疑。 可既是存疑,便不可能知道自己与韩小笑之间有任何瓜葛,反之,若是知道自己与韩小笑之间的关系,那么一定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是宁三,如此的话,那还试探个屁啊,直接拉出去砍了。 很大的可能性是太子一系的高手,见自己失联两日,便派来联络自己的。 “对外面说的?说什么?我现在可是身负重要任务的人,嘿嘿,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咱可要在玄武门亲自迎接圣上和皇后的....” 韩小笑暗自一笑,就连传递个消息,也没个正形,还要变着法的绕圈子... “公子保重,我会将消息传递出去...”韩小笑说完,转身便要走。 “唉,慢着...”宁三在身后叫住了她。 韩小笑转过身,问道:“还有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姑娘你道一声谢,若方便的话,劳烦姑娘告诉我家娘子一声,我很好,让他们别挂念,还有...相公每夜都念着她们。”宁三说。 “....嗯...好,我设法通知她们...” 宁三叹了声气,说道:“唉...两日不见如隔六秋啊,可能是太过思念...姑娘一进来时,我还以为你是我家娘子呢...” 韩小笑心中一暖,黑色面罩下的嘴角也向上扬了扬,问道:“那公子后来为何觉得认错人了呢?” 宁三上下打量了一遍面前这身材窈窕的黑衣人后,缓缓说道:“区别很简单,我家娘子的胸,要比你大得多...” “......” “嘿嘿,不闹了不闹了,这位壮士,在下还想请你帮个小忙,那就是城外群芳院后边小院内,木楼二楼卧室的窗下,有一油纸包...如果方便的话能否....” “......好” 望着黑衣人矫健背影消失在屋顶后,宁三摇了摇头,刚才这人好熟悉的感觉啊,本来自己认识会武的女子就不多,仅有一个而已,那就是雷小柔捕头... 可若那黑衣人若是雷小柔乔装打扮的话,刚刚自己的话一出口,鞋底子估计马上就已经印在自己脸上了。 但除了雷小柔,又能是谁呢? 想不出答案,那便不想,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八月十五,中秋节。又称祭月节、月光诞、月夕、秋节、团圆节等,是古代民间传统的四大节日之一。 中秋节源自对天象的崇拜,由上古时代秋夕祭月演变而来,普及于汉代,定型于唐代。祭月作为民间过节的重要习俗之一,逐渐演化为赏月、颂月等。以月之圆兆人之团圆,为寄托思念故乡,思念亲人之情,祈盼丰收、幸福之意。 作为传统节日,自然是帝王家与百姓同庆,在此时武朝,便也有着帝王春季祭日,秋季祭月一说。所谓祭月,便是这八月十五中秋月之时举行的祭祀,祭后分胙,饮宴、赏月。 参加祭月的皇室成员中会选一名主祭,一名赞礼,若干执事,其它人均为从祭。 一般以年长的女性担任主祭。按照传统,女不拜日、男不拜月。男子可以担任赞礼、执事协助祭月,或从事其它协助。也正是因此,在封国公上官喜同李阀李世民设计的玄武门计划内,李阀负责调集城卫突袭武穆帝上官仪一众。 而按照礼数要与皇室男子成员分开出发的女眷,便由宁三带着国公府的势力前去拦截。 正常中秋佳节,每家每户都是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可此时的国公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充满着肃杀之气。 杂役和兵士们不停往来其间,像是在准备着什么。从他们匆忙的脚步上看来,宁三也跟着有一些紧张... 不知道那位黑衣‘壮士’将消息传递出去没有,不知道计划能不能照常进行。 如果封国公玄武门之变计划失败,自己的消息还没传到太子那里的话,那么...自己很可能会被城卫乱箭射死在那玄武门前的小广场上。 若是消息传递到了,封国公谋逆成功的话...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宁三赶紧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想那么多干嘛?就算是最坏的结果,自己这穿回到这里,还有幸亲身参与了一回玄武门之变,也是不枉此行了! 收拾了一下思绪,宁三试着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因为他看到常禄陪着上官喜正朝着自己所在的地方走来。 抬头看了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这是...要开始了吗?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紧张就想入厕 上官喜阴沉的眼神,看了眼已经换上一身戎甲的宁三和他身后肃立的几十位精挑细选的武者,点了点头。 “都准备好了?”上官喜身边的常禄问宁三。 宁三刻意挺了挺胸,说道:“禀国公爷、总管,程六早已准备妥当,就等着稍后为国公立功!” 常禄点了点头后叮嘱道:“那边人手已经出发,他们是主战场,你这边,只是带人将宫中女眷拦截便可!莫要自作聪明节外生枝!” “保证完成任务!”宁三沉声喝道。 虽然喊的响亮,但宁三心中还是有些画魂儿,心想,除了自己这个带队的以外,后边的三十多人可以说都是国公府的死士,那可都是能为这上官喜送命的主儿... 幸好自己提前有所准备,待到常禄陪着上官喜去别的地方做“战前动员”之际,宁三喊来个杂役,吩咐其去准备几只大碗和两坛美酒。 小院里这三十多名身着黑衣劲装的汉子,看着负责此次行动的这个年轻人有些糊涂,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待杂役取来大碗和美酒后,宁三拍开酒坛泥封,亲自倒了几碗酒后,对着这三十多人说道:“承蒙国公爷赏识,让程六能与诸位兄弟一同执行这次任务,虽然在下是个带队的,但这功劳决不会被程六一人独占!今日若顺利!以后咱们兄弟有福同享,共同富贵!若是不顺!能与各位一同赴死,也是我程六的荣幸!来,咱们一起干了这碗酒!进同行!宁勿退!兄弟同心!共同富贵!” 看着端着酒碗一饮而尽的宁三,这三十多人都被他的话激起了血性!虽说这些人面对的虽是一群妇孺,但那可是皇宫禁地!一个不好,便会被禁卫围剿,实在是九死一生之事。 但听着这带头的年轻人,激情澎湃的一通说,却也着实放松了不少,再加上一大碗美酒下肚,更是有些亢奋。 只等这年轻人一声令下,三十多人借着夜色穿小路奔着皇宫方向摸去! 按计划,行事之时定在酉时,不论李阀策反的城卫军,还是突袭内宫的死士,还是宁三带着的这一小拨负责拦截皇室女眷的人,统一等到城卫处的火箭为号。 宁三一行人摸到了位于大明宫外重玄门处,由接头的城卫与其对了暗号后将他们放入城门内。 看着高大陡峭的城墙,宁三不禁有些感慨,上一次自己看这城墙的时候,还是一千多年以后到古城西安旅游的时候... 这灰黑色的城墙,在下面瞧上去时,让人身处其中感觉很是渺小。 穿过重玄门,南向正对着的便是玄武门。而西侧青霄门和东侧的银汉门也同玄武门一样直通里面的大明宫。 就是这样的设计,四座城门,将这个区域间隔出来,形成了一个类似瓮城的地方。 宁三带着众人隐于城墙下的阴影处,抬头打量着四周,心想,为什么历史上李世民会选择此地伏击其哥哥李建成呢,只要城墙上布置一些弓弩手,再多的人马被困于这瓮城之中都只有等死的份... 高大的城墙,紧闭的四方城门,就连这中秋夜长安城的喧嚣都传不进来,当然,这里面若发生任何事情,外面的人也很难知晓。 周边出奇的寂静,宁三只能听到周围这些劲装汉子的粗重喘息声。 突然,重玄门外一只橙色火箭拖着长长尾焰破空而上插入云霄,宁三知道,这是行动的暗号! 按照之前安排,自己这一行人见到暗号以后,应当第一时间攻入玄武门城卫所,将那里的十多名城卫制住,然后埋伏在玄武门处等待即将出现的皇室女眷。 身边的一众汉子见到暗号以后,便都蠢蠢欲动,目光都投向带队的宁三脸上。 宁三目光扫视一圈,沉声说道:“兄弟们,建功立业荣华富贵尽在此时,大家稍安勿躁,且等上一等!我去探查一下情况!” 先头的两句说的大家有些热血沸腾,但后两句差点儿把这些就要往前冲的汉子闪了个跟头,这是什么跟什么啊?还要去探查什么情况? 面对大家不解的目光,宁三心里也有些发毛,心想别这边还没行动呢,自己再被他们发现端倪给砍了... 忙解释道:“兄弟们,咱们这伙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国公爷昨日喊在下过去秘议时说了,让咱们掌握好时机,在关键时刻起到关键作用,一定要做到一点,那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大家懂什么意思吗?” 三十多个汉子被宁三说的有些迷糊,什么叫关键时刻起到关键作用,啥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宁三看着他们茫然的眼神望着自己,接着说道:“意思就是,除非看到那些宫里女眷的面,否则咱们一定要坚守阵地,保持克制!” 说完,也不等他们听没听懂,随便喊了个人跟着自己,借着城墙下的阴影,朝着玄武门城卫所方向摸了过去。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两人一边潜行,宁三一边低声问道。 “回...统领...小的名叫刘二牛。” “哦,记住你的名字了,待日后报功,我多替刘兄弟美言几句。”宁三说。 那刘二牛有些兴奋,忙道:“谢谢,统领。” 宁三心中好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统领了?嘿嘿,带你单独出来只不过是为了.... “二牛兄弟,说心里话,你紧张不?” 刘二牛额头有些冒汗,回道:“有..有些紧张...” 宁三安慰着说:“紧张很正常,说实话,我现在也很紧张!从前听郎中说过,这人啊,一紧张的话,就想入厕,唉...我现在也....” 那刘二牛听宁三说完,忙道:“对对,二牛现在也紧张的想入厕,难受的紧,这会还一直在强憋着...” “啊?二牛兄弟也憋着?”说着,向玄武门城卫所的方向看了眼后接着说道:“那你带厕纸没?咱先找地方解决一下,然后一会儿利利索索的做事?” 那刘二牛本来就被肠道里那汹涌之势逼得满头冷汗直冒,听见带头的这么说了,如释重负的说道:“好好,谢统领!小的这就回去要纸...” 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问问他们,还有没有紧张的想入厕的,赶紧解决,解决完原地待命,我去探查完了以后便带着大家行动!” 刘二牛捂着肚子夹着裤裆匆匆的向众人藏身地跑去,宁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唉,还是得看咱这“巴豆大法”啊,嘿嘿...转身一个人向玄武门城卫所走去.... 城卫所是负责看守城门的守卫换班休息之处,一般就建在城门下方两侧。 当值守的城卫见城墙根暗影里走出来一个人,被吓了一跳,忙举起长戟对着宁三喝道:“什么人!” 宁三忙站定身子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携带兵器后,说道:“我是太子殿下的人,特有情况前来禀报,带我见你们上官.....” 第二百六十六章 满城尽带黄金甲 按照往年的常礼,在八月十五这天,天色将暗,沐浴更衣完毕的皇上与皇后娘娘,便要启程从紫宸殿出发,带着内官和礼部一众官员祭典随众,穿过九仙门,经过大夜池蓬莱山,出玄武门重玄门到城郊的月坛祭祀祈福。 先是皇帝一行人在金吾卫的保护下先行,而后是皇后娘娘带着宫内一众嫔妃女眷从青霄门出宫。 可两行人不论怎样,都会通过玄武门、重玄门、银汉门和青霄门四座城门组成的瓮城。 按照计划,李阀所策反的城卫军会在银汉门附近埋伏,等待伏击穆帝上官仪一行。 而宁三带领的一小部分人,则是负责突袭并没有太多士兵护卫的女眷。 当封国公上官喜此时还在国公府中品着香茶,等待着翌日可以身披黄袍入主金銮殿之时,一名侍卫慌张的推开书房的房门扑了进来。 这一动作吓得上官喜将手中的茶盏都扔到了地上,传来陶瓷破碎的声音。 “发..发生了什么事?”上官喜看着趴在地上的侍卫问道。 侍卫慌张的回道:“国..国公爷,不...不好了,李阀的人...压根就没出现!” “什么?!”上官喜感觉眼前一黑。 难道...难道...自己被.... 那侍卫接着说道:“还有,府外也已经被左右羽林军层层围住,国公爷,快...快逃吧!” 听侍卫说完,上官喜犹如烂泥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那名侍卫,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的....是李阀先找到本公的....” 那侍卫接着说道:“不仅李阀的人没有出现,咱们埋伏在重玄门外的两千名士兵,刚刚架好攻城的器械,便被金牛卫围住,足足有五千余众...” “啊....”上官喜痛苦呻吟了一声,满是老褶的脸上,仿佛那些沟坎更深了些。 像是想到了什么?上官喜又问道:“那劫掠宫中女眷的一行人呢?” 那名侍卫一愣,这才想到,还有一小伙进了重玄门埋伏在玄武门处的一小伙人,若是他们成功的将宫中女眷一举拿下,那至少己方还有一些与之谈判的筹码,但.... 侍卫想了想回道:“回国公爷,那伙人只是进了重玄门便再无消息,据报并未听到玄武门方向有打斗之声。” 封国公上官喜稍稍缓了口气,叹道:“莫不是反倒是他们,得手了?” * 玄武门城门下,三百名负坚执锐的金吾卫,正对着二十多名城卫大眼瞪小眼一脸懵逼的对视着。 接到命令,命这一列金吾卫精英看到烟火令箭后立即赶到玄武门歼灭一众逆匪,可这三百名金吾卫由校尉带领着匆匆赶到时,正看到一群城卫士兵愣愣的站在城门下朝城墙北侧暗影处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上去。 看到此情形,那金吾卫校尉还以为这群城卫祛战,登时大怒,张口便将城卫一顿呵斥。 这一呵斥不要紧,城卫的校尉官顿时也火大咆哮起来,冲着金吾卫大喊道:“你们金吾卫都是金枝玉叶,却让老子们干这些脏活!要干你们自己上去干 !” 金吾卫校尉也不示弱,说道:“干就干!就没咱金吾卫干不成的事!” 说完,指挥属下列出进击阵型,抽刀便向城墙北侧阴影处冲了过去。 还没到一刻时间,那群嗷嗷叫喊着冲过去的金吾卫,便又举着刀嗷嗷喊着跑了回来。 此刻,宁三抱着胳膊站在那群城卫身后笑而不语,待那群金吾卫跑回来时,轻轻伸手捏住鼻子,掩住随着他们飘过来那阵阵恶臭。 此中秘密,实不足外人道也!宁三心想,别怪带头大哥不是人啊,实在是想保全兄弟们一条性命,毕竟也是跟着自己跑了半晌一路过来的... 时间回到他们未出发前,宁三接到上官喜派发下来的命令,让他带着三十多名死士前往玄武门截击前去月坛祭祀的宫中女眷,并吩咐,除了皇后和燕侧皇妃还有长公主三女外,其余之人皆可当场诛杀。 虽然消息已经传到了宫外,但宁三心中实在没有把握太子殿下确实收到了消息,若其间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一定形成自己一人对决这三十多名死士的局面。 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宁三实在没有把握,最好的下场也就是在上官清霓面前表演个英勇殉情而已。 想想自己已经不再年轻,嘿嘿,也就没必要讲什么武德了,所以前一夜便拜托那位夜闯自己闺房的黑衣人,将群芳院后院自己卧室床下的那包曾经让李显存公子喷的满墙菊花黄的巴豆粉给送了过来...然后出发之前,偷着放进誓师的那两坛美酒中让这些兄弟们喝了下去...... 当金吾卫冲到城墙根想去拿人之时,刚到近前,却差点没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熏了个跟头...那校尉也终于知道为何城卫所的那些兵将待在城门那里不动了。 三十多个大汉,正值壮年,且又要参加一场激烈的搏斗,要吃饱吃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肚子里东西多,那排出来的自然也就多了。 放眼望去城墙根下,三十多个大汉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呻吟,没一个能站起身来的,武器也都散落一地,而他们身边的地面,已经变成一片黄褐色的海洋... 就连城墙都没能幸免,最高的呲到一丈多高,若宁三此时在旁边的话,一定会好奇那位大哥是怎么喷上去的.... 花好月圆夜,正是赏月时,待这出“谋逆大戏”安然落幕以后,皇上也再没心情去月坛参加祭祀,只是在皇家园林蓬莱山下的紫岚殿前设宴,招待内宫嫔妃和百官饮酒赏月。 可是这个月圆之夜中,面对着满席的珍馐美味玉液琼浆,嫔妃和百官都早已没有了品尝的兴致。 因为随着一阵阵北风吹过,饭菜的香味中,掺杂着浓烈的恶臭.... 待太子殿下心腹寻到城卫所时,宁三已经被软禁了近一个时辰,经过那位内官的解释,城卫所这才将宁三客气的恭送出城门。 “娘的,忙乎了半宿,累的跟死狗一样,就这么把我撵出来连匹马都不给留...再不济也给叫个车啊!”宁三冲着已经关闭的重玄门抱怨道。 看着一身灰土还略带臭味的自己,宁三无奈的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绕城半圈从长安城的最北侧朝着最南侧的群芳院走去,今夜虽是团圆夜,但还没到团圆的时候,因为,还有一件事情他没为洛嫣做到...... 第二百六十七章 血月 群芳院后院水阁小院的堂院中,已经有二十多名身穿黑衣的精壮汉子在此等候,见宁三回来,当先一人迎了上去。 “公子,你可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我们都要去...”等候宁三多时的常卫如释重负的说道。 “要去干嘛?闯皇宫救我?熏死你们!”宁三白了常卫一眼说。 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唐洛嫣焦急地从小楼中快步走出,见是宁三回来,一下便投入了他的怀抱中,嘤嘤的哭了起来。 宁三轻拍着洛嫣的玉背,轻声安慰道:“好洛嫣,别哭了,相公这不是回来了么。” 唐洛嫣哭了一会儿,从宁三怀中将头抬起来,泪眼朦胧的看着宁三说:“相...相公...为了洛嫣的父仇,让你冒此危险,洛嫣....呜呜...” “嘿~怎么好好的又哭起来了,行了行了,别哭了,相公我也没受伤,就是太累了,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失言,擦擦眼泪换身衣服,咱们还有事情要做。”宁三轻点了一下唐洛嫣的小鼻子,轻轻将她推开,向常卫他们走去。 扫了一下院子里立在那里静如石杵的二十多人,心想这便是自己在长安城所有的势力了,就连春姨,都不是很明确的知晓他们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今夜,还能保存多少....但为了洛嫣,还有全天下受尽上官喜荼毒的百姓们,没办法,今晚便拼了。 回想起自己去到国公府卧底的那日同太子殿下会面秘议,虽然太子没有很清楚表明他的用意授人以话柄,但宁三离开之时,雨阁雅苑的当家花芷旋姑娘交给了宁三一封信。 其实,就是因为这封信,宁三才真正决定以身犯险前往封国公府一行的。 那封信寥寥百余字,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但通过宁三的观察,其字体绝对不是出于女子之手,所以,这封信不是出于花芷旋,定是出于太子了。 令宁三惊讶的,是信中竟然提到了唐洛嫣的身世,以及她被上官喜在十多年前冤枉致死的父亲,这也是让宁三非去不可的第一个原因,因为信上委婉写到“亲乃贵,宫无由,任屠戮,无责无憾,月圆夜,东城九里坪,嫣仇得雪” 其表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太子深深的担忧其父皇若是知晓了上官喜谋逆之事,可能会顾着他曾经助自己起事之故,会心软饶他一命,可上官喜活着,却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所以,信上表示,月圆之夜城东九里坪,上官喜可能会出现在那里,到时候要杀要剐你随便,尽管为你的洛嫣报仇便是。 对于杀人,宁三其实不想去做这样的事,但想到洛嫣这么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还有上官喜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能去做了... 包括今夜自己在被扣押在城卫所时,太子的心腹前来寻自己,在离开的时候,小声的在宁三耳边说了四个字“时间无多”,只有宁三知道其含义,这是在提醒着自己再不抓紧时间的话,上官喜可能就会要开溜了。 待唐洛嫣换好衣服出来时,宁三牵着她的手,带着这二十多个精壮汉子,由常卫陪着,从群芳院后门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上官喜所居住的国公府,此时府内一片鸡飞狗跳,喧闹异常。不断有兵卫手持兵器朝府门处奔去,也有三五名兵卫抬着沉重的台弩向前院支援。 国公府后进的书房内,上官喜坐在宽阔书台后的太师椅上,佝偻着后背一言不发,银白色发丝已不再整齐,几捋散落在额前。 书台前地上跪着三个人,分别是国公府副总管常禄,上官喜的独子上官宝玉,还有那位一直不太做声的大总管。 “公爷,该走了...”那位平日里不太说话的大总管突然抬头说道。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那位大总管的话,上官喜颤颤巍巍的伸出干枯手臂,拿出一方月白色方帕在嘴角轻轻的擦了擦。 借着屋内风灯光亮,上官喜看见了方帕上的一抹红色痕迹,叹了声气说道:“你们这便去吧,带着宝玉,想我风光一世,这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我容身之地...” 那大总管蓦的站起身,双手抱拳高声说道:“公爷待我恩重如山,又赐我姓氏,如此荣焉授予,如此关键时候上官昊岂能独活!今夜就算冒大不韪,抬也要将国公爷抬出去!” 上官喜摇了摇头,看着上官昊坚定不移的脸色,眼神中也略显安慰。 而还在地上趴着的常禄和上官宝玉二人,此时满脑子的念头都是赶快出府!老爷子不想走便不走吧,自己逃命要紧。 看着已经瑟瑟发抖如筛糠的宝贝儿子,上官喜心中有些悲凉,就是自己亲生的独子,在大难来临时都要弃自己而去吗? 上官宝玉虽然没有说出心中想法,但他老子的眼光又岂是简单?二十多年前举全家之财力支持族侄上官仪起事时,身为商人的独到眼光和远见,就已经预料到了未来的一身富贵。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二十多年来肆意的享乐,自己的锐意和眼光也逐渐的在酒池肉林中消磨殆尽。 慢慢的,意志也在此起彼伏的须臾奉承中淡薄...再之后,他渐渐地相信了那些奉承之言,相信了自己若是也同二十多年前族侄起事,便也会有问鼎天下的机会... 此时此刻,幡然醒悟的上官喜终于在这满院的喧嚣中清醒过来,他错了,错的太多了。 大总管上官昊轻轻来到上官喜侧面,伸手将他主子搀扶了起来,沉声说道:“公爷,留得青山在,岂怕没柴烧...” 上官喜瞪着已经浑浊的老眼,看了眼这最后关头仍忠心耿耿的心腹,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你...很好...这便...走吧.....” 在常禄和上官昊的搀扶下,上官喜携独子上官宝玉在十多名亲卫的护持下,通过国公府花园假山下的密道,向城外潜去.... 国公府的府门,在左右羽林军和后赶来的金吾卫的合力突击下,很快便失手。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不知哪个国公府的兵卫一声“逃命”的大喊下,本来便岌岌可危的防御阵型瞬间崩塌。 四散逃命的兵卫也都没逃离被羽林军屠杀的命运,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攻破封国公府,除了封国公上官喜及他的公子上官宝玉的性命,其余皆按谋逆之罪当场处死。 阵阵哀嚎声、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夜空,令临近之坊户闻之孩童都不敢夜啼。 正在带人向城东九里坪行进的宁三,虽然没有在现场亲眼所见其惨烈,但他也能想象得到这个十五月圆之夜内,封国公府将会遭到何种清洗... 没办法,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若安分守己,还可苟且活命,因你贡献还可享受些富贵...但他朝你若动了逆心,对不起,就算是亲兄弟都会血溅当场...更何况你还是个年迈的族亲.... 只是上官喜想通这点的时候已经太迟太迟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城东九里坪 坐在九里坪的山坡上,头上是泛着微红的一轮圆月,照映的整个山坡和下面的树林有些惨淡。 宁三将外袍脱下来细心的罩在唐洛嫣的肩上。 “相公....”唐洛嫣轻轻的抗拒了一下,担心宁三会因顾及自己而受凉。 宁三按住唐洛嫣的手,说:“洛嫣罩着,相公不冷,还不知道那老家伙还有多久才出现呢...” 唐洛嫣听话的点头,揽着宁三手臂的双手更紧了些。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山坡下方的树林边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翻犁草皮的声音。 宁三忙向常卫比了个手势,后者指挥众人,借着夜色呈扇形将那发出声响之地围住。 声音越来越清晰,突然见那块没有任何异样的平整草皮,突然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方形洞口。 一个..两个..三个..六个..十二个..宁三心中默念,当查到第十二个人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官喜! 而耳边的呼吸声也跟着急促起来,显然唐洛嫣也看到了上官喜的出现。 最后从洞口出来的也是老熟人常禄,他四周望了望,见没有什么异样后,回身关上了那扇被掩饰成草皮样子的暗门。 正待他们想要朝树林里隐遁,随着常卫的一声呐喊“都别动!谁动谁死!”后,整个从密道出来的一行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甚至有两个亲卫连兵器都掉在了地上。 宁三心想,该到我出马了,伸手搂了一下唐洛嫣的肩膀,示意她在此等待一下后,便起身朝那群落荒而逃的‘落水狗’走去。 “将武器放下的可免一死!本统领说到做到!”宁三大声喊道。 其实自己也不是什么统领,更没人给自己授官阶,只是前半夜有人喊过自己统领,那便将就着用便是。 随着宁三话音刚落,已经又有两名兵卫将武器扔在了地上。 “你们做什么?!我爹从前待你们不薄!现在这时候便想将我们父子卖了是吗?好大的狗胆!”上官宝玉见有亲卫想要不战而降忙大声喊道。 先前被吓掉兵器的两个亲卫,加上被宁三吓唬的弃掉兵器的两个亲卫,其中有三个人又将地上的兵器拾了起来横在胸前... 宁三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上官宝玉,心想,他奶奶的,本公子好不容易才撺出一些家底,若对方付偶反抗的话,少了一个都心疼的要死啊! 但此时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继续拉拢关系对那些手持兵器的兵卫说道:“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士兵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家人,家里也会有人每天苦苦等着你们回家团聚...你们应该知道此时你们之前的主子上官喜做了什么样的事?谋逆啊!诛九族的罪!你想想他若被抓,皇上可能会突发善心饶了他一命!可你们呢?你们也是人,在家里也是娘亲的乖宝,娘子的依靠,孩子的父亲!若在此刻重兵团团围住的九里坪能安然逃脱的话,你们拼死一搏也可以,可一点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的现在?兵哥哥们非要放弃家人,陪这位犯了谋逆大罪的人共同赴死吗?” 顿了顿又说道:“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若是此刻投降,我会极力上请宽恕你等...怎么样?此刻你们还觉得自己应该手持利刃对准我们吗?” 那些国公府的兵卫明显的有些意动,相互张望着,正在宁三心中松了一口气之际,刚刚最后从密道中出来的常禄突然从怀里抽出一叠两指厚的银票朝那些意动的兵卫大喊道:“你们都看好了,这是天下通兑的银票,若你们护卫国公爷离去,这些银票便都取去!足够你们十辈子花用!” 说完,他咬着牙恶狠狠的看向宁三,其意不明而喻,誓要同宁三带领的一群人拼个鱼死网破。 宁三心里直骂娘,但此时也没有任何办法,己方虽人数占据优势,也是自己刻意训练出来的体能好手,可再怎么优秀,也同人家国公府精锐亲卫有着不小的差距。 若要真刀真枪的干起来的话,战损率肯定低不了... 怎么办?宁三额角的汗已经流了下来。他十分明白,身为国公府的副总管,常禄平日里没少参与上官喜那些暗地里运作的丑事,如果被朝廷抓捕到的话,他基本上是要被砍头的。 现在问题难就难在,宁三知道的事情,常禄心中也十分明白,此时就算是逃脱不掉,那横刀自刎都要比被朝廷抓到要幸福得多。 上官喜是皇戚,他常禄可不是,到最后弄不好捞到个凌迟的话,他可真就生不如死了... 所以,还没等上官喜吩咐,常禄便掏出厚厚的一叠银票在头顶卖力的晃着,其目的就是想这些亲卫可以效死力,趁着夜色突围而去。 那些听了宁三的话心中颇为犹豫的兵卫,看着那一千两纹银额度一张,厚厚的一叠银票,都控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知哪个胆子大些的兵卫大喊一声:“横竖一死!兄弟们齐心护送国公爷突围出去!” “娘的,明明是为了银子,这个时候又开始表忠心了...”宁三开口骂道。 转头看向常卫,而此时常卫也正看着自己,就等着自己一声号令,好率众冲上去厮杀。 宁三扫了一眼将国公府逃出来的一伙人,围在当中的那些自己培养出来的精英,一张张熟悉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没有一个人流露出祛战的神情,反之,还都有些兴奋的蠢蠢欲动。 最后视线又回到常卫那坚毅神色的脸上,缓缓的点了点头.... “杀!”常卫洪亮的声音响起,没有废话,只是喊出简单的一个字后,便提刀率先向那群兵卫处冲去! 此时,整个呈扇面的包围圈就像同一时间向内急速收缩一般,整齐且快速! 十丈,八丈,六丈...四丈! 正待常卫带着这二十多个由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精英手下马上冲到那群兵卫处时,一声短暂而锐利的破风声响起! 国公府那群兵卫当先一人胸前瞬间出现一簇洁白的箭羽!箭尖已经消失在那人的胸腔内,由于拉弓的人力大臂沉,中箭的人被惯性向后腾空带出半丈,“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这突然的一幕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常卫带领的二十多名精英汉子也立刻止步,停在原地。 短暂的四五息过后,“砰砰”的弓弦回弹声接连响起,那国公府的兵卫随着一支支如疾光般羽箭的射入,纷纷惨叫着倒下... 第二百六十九章 倒戈 周围阴暗茂盛的树林中,一道道泛着寒光的箭矢嗖嗖的接连射出,尽数隐没在国公府一众兵卫的身体里。 血花四溅,甚至都没有人来得及奔走逃命,便都一命呜呼... 上官喜眼见着护卫自己的亲卫一个个倒下,只是默默地看着,并没有任何动作,本就苍老褶皱的眼眶,仿佛更深了。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一刻钟,国公府一行人此时仍能站立的人就只剩三四个,封国公上官喜,那位被上官喜赐姓的大总管上官昊,国公府的副总管常禄,还有已经瘫坐在地上屎尿横流的上官宝玉。 事发突然,直到此时那副总管常禄拿着一叠银票的手臂还保持着扬起的姿势。肝胆欲裂,瞪大眼睛盯着宁三,似乎根本不相信自己还活着。 宁三心里也是懵的很,国公府一伙以为埋伏在树林中的弓弩手是他安排的,可他哪里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瞧其霹雳手段,待会别连自己一块给灭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白发凌乱飞舞的上官喜仰天狂笑,笑声中透出无尽的悲凉。 但绝对没有人想闻之落泪,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今天所有的结果,都是他咎由自取。 待上官喜笑的累了,转头看向宁三的方向,沙哑的嗓子说道:“皇上就连一个谥号都懒得给我这个叔父吗?嘿嘿,好一个赶尽杀绝...” 宁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来此,仅仅是想为洛嫣报得父仇而已,哪里知道那树林中埋伏了许多弓弩手? 没有回答上官喜的话,只是握着唐洛嫣的手稍稍用了用力,转头看向她。 唐洛嫣胸脯快速起伏着,全身有些发抖,但还是在宁三鼓励的目光中向前迈了几步,激动的对上官喜说道:“你可还记得唐俭?!” 上官喜听唐洛嫣说完,皱眉沉思,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这唐俭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于是咧嘴笑道:“呵呵,本公一生杀人无数!哪里记得这些无名小卒,若人是本公杀的,来取便是!” 宁三担心唐洛嫣此时情绪崩溃,忙向常卫递了个眼色,常卫接到宁三指示,派出两人上前,揪着上官喜佝偻苍老的身子,跌跌撞撞的来到唐洛嫣身前。 “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知道国公懂不懂得这个道理?”宁三一脸淡然神色问道。 上官喜瞟了眼宁三,嘿然道:“小娃子毛还没长齐,便自认为懂得天下间的道理了?你可知道要建立一座王朝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知道这繁花似锦光芒万丈的长安城阴影中,是由多少桩肮脏的交易所支撑起来的?正义?呸!” 唐洛嫣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听上官喜在那里强词夺理,喊道:“那你也没有任何权利随意破坏别人的家庭,夺走他人的生命!” 上官喜摊开干枯的双手,说道:“杀便杀了,又能怎样?” 这时,常卫从后面照着上官喜的后心便是一脚,喝道:“欠债还钱,杀人,那便赔命吧!” 上官喜被常卫结实的一脚踹的向前扑倒在宁三和唐洛嫣的身前,头直接插在土里,呛的他连声剧烈的咳嗽。 宁三从身边一名手下手中接过一把锋利的长刀,将刀递到唐洛嫣的手里,轻声说道:“洛嫣,结束你十几年来的梦魇吧...” 唐洛嫣双手握着刀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封国公上官喜,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在这十几年来,无时无刻不出现在自己的噩梦中,自己等待这个时机,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在地上,颤抖的来到上官喜面前,看着他佝偻的跪在地上,毫无昔日跋扈的风采,满头飞扬散落的灰白发丝,面对近在咫尺的利刃,没有丝毫的动作。 扬了扬刀,又颓然放下,接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呯”的一声,长刀掉在了地上,唐洛嫣回身扑进宁三的怀里放声大哭:“相公,洛嫣...洛嫣做不到....呜呜呜....” 宁三轻抚着唐洛嫣柔顺的头发,拍了拍她的玉背,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洛嫣,你不是他,下不了手很正常,但相公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恶人自有天来制,你看他此时的样子,是不是比死了还要凄惨?咱们这就把他交给朝廷,让朝廷将他在百姓面前公审!好吗?” 听宁三说完,唐洛嫣的哭声稍止,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跪坐在地上的上官喜突然“啊!”的一声惨叫! 宁三忙伸手护住唐洛嫣,抬头向上官喜看去。 只见那一直守护上官喜左右的封国公府的大总管上官昊,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上官喜的背后,手中握着的一柄匕首,此时已经深深的插在上官喜后心,直没入柄。 上官喜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嘴中一股一股的向外冒着血沫,身子也一抽一抽的痉挛。 缓缓转头,看到刺杀自己之人正是自己平日最为相信的属下,他想喊着什么,但传出来的是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大总管上官昊见一击得手,也没顾得拔出匕首,忙后退了两步瘫坐在地上,伸手指着仍在呜呜喊着什么的上官喜大声说道:“老贼!我早就看不惯你了!你坏事做尽恶贯满盈!想不到有今日之结果吧!我上官昊今日便替天行道,解决了你为天下百姓肃清武朝之脓疮!” 我去...难道他?也是...卧底? 这突如其来的翻转给宁三弄蒙了,什么情况?若这大总管是朝廷卧底的话,说不通啊,想来上官喜一路作恶,他上官昊一定也是为虎作伥协助了他做了很多坏事啊,不然不可能升迁成为国公府的大总管啊,难道是突然间良心发现?也不对啊,这类人哪有什么良心? 不仅宁三懵了,就连瘫坐在屎尿堆里的上官喜的独子上官宝玉也懵了,奴才...奴才...把主子给刺杀了?虽然无比的愤恨,但怎么也动不起来已经酸软无力的四肢,看了看四周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可此时整场最后悔的人,却非手持银票的国公府副总管常禄莫属,天杀的!又被那上官昊抢先了一步,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以此时的情形来看,今日之局已经是十死无生了,但若想保住性命,临阵脱逃是肯定不行了,那就临阵倒戈啊,可全天下就一个上官喜,现下又被上官昊抢先刺杀,那自己....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匕首,将目光缓缓的转向了坐在地上的国公府少爷,上官宝玉...... 第二百七十章 心照不宣 常禄将滴着血的匕首,从上官宝玉的胸腔中拔出,朝着宁三大声道:“程兄弟,常某当日一见你便觉得你英武不凡,绝不是青牛县那弹丸之地可以孕育出的英雄,今日兄弟我这一刀断了国公府的根,嘿嘿,还请程兄弟可以手下留情!我虽身在国公府,但心一直是向着朝廷的啊!” 宁三皱着眉头看着那朝着自己笑着的丑恶嘴脸,他娘的,今日真是长了见识了!想来身为总管和副总管,那一定也是在国公府只手遮天的存在,荣华富贵岂能少了? 那封国公上官喜估计也待他们不薄,可大难临头之际,一个持刀噬主,一个斩其主人族根!手段狠辣,一点犹豫都没有... 这便是恶人自有恶人制的道理吗? 宁三看了眼还未断气的上官喜,上前两步蹲在他的身边,沉声说道:“国公爷,看到没?交人要交心,杀人要诛心。你平日里作恶太甚了,你的属下都调转刀头向你了...这...符不符合你刚刚说的阴暗逻辑呢?” 封国公上官喜嘴里仍冒着血沫,斜躺在冰冷的地下伸着手向自己宝贝儿子上官宝玉尸身的方向够着,浑浊的眼神中尽是怨恨! 这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真是精彩啊,宁三扫了眼不远处那片幽暗的树林,那里面不知道还埋伏着多少的精兵强将。 但刚才宁三将那柄刀交给唐洛嫣时,其实就是他对那群不知来历的神秘弓弩手的一个试探。 从他们用箭矢歼灭掉上官喜一伙身边亲卫开始,宁三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是自己的敌人,但他们的目的还是有待于观察。 所以他后来同唐洛嫣说了要将上官喜交给朝廷的话,一个是因为唐洛嫣不能亲自动手杀掉上官喜的话,那自己杀不杀他都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将他交给那群树林里的神秘人。 可直到上官昊持匕首刺杀上官喜起,那常禄又有样学样的亲手灭掉了上官宝玉后,那群树林里的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宁三推断,若那是朝廷势力的话,极有可能他们接到命令,想假借自己之手,帮他们除掉上官喜一家。 既然是这样,那也就没有任何犹豫了,管他们什么想法呢,反正自己今日一行,一是为洛嫣报仇,二是太子殿下授意而来,不管怎样,目的都达到了,结果是好的。 看着上官喜一伙此时还能喘气的大总管上官昊和副总管常禄,宁三说道:“你们二人....” 那上官昊忙上前一步说道:“这位统领,我答应你们的都做到了!留我一条命!以后在下一定肝脑涂地的为您办事!” 答应我们的都做到了?宁三心中一动,眼神余光瞟向了那黑漆漆的树林,原来你还真是卧底啊,却不知你到底答应的是谁? 忙伸手制止他说话,转头又看向常禄。 常禄被宁三看的浑身一凛,忙也说道:“大人,小的以后也为您办事!绝对不弱于他!”说完还指了指上官昊。 呵...这么听来,他们还不是一伙的,这就好办了,抬手吩咐常卫道:“将那常禄绑了,带走!这位大总管嘛...既然是事先说好了的,今日便饶他一命,让他往那片树林中走吧。” 其实宁三这么安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然上官昊已经说了同某个势力“事先说好”那这个势力极可能便是树林中藏身的那帮,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和权力去处置他。 若上官昊和那帮人是一伙的,将他交给他们无可厚非,若不是一伙的,自由他们杀了便是... 那自己为何又要带走常禄呢?嘿嘿嘿,宁三可是个商人,想想刚才常禄晃了半天的那叠厚厚的银票...今夜起可就都要姓宁了! 常卫喊来属下将常禄捆绑了个结实,推搡着往来时路上走去,而那上官昊,看了眼刚才射出无数箭矢的树林,心里忐忑,还不能不听宁三的吩咐,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那树林走去。 正待宁三扶着唐洛嫣转身欲走,那树林中一骑马蹄声传来,由远而近。 宁三驻步,借着月光看向树林方向。 只见来人身材魁梧,胯下一匹雄壮巨马,气势威武的慢慢向宁三一伙人行来。 当那匹马路过上官昊身边时,只听上官昊单膝跪地说道:“拜见李将军!在下幸不辱命!” 那马上之人没有回话“呛啷”一声,腰间宽刃唐刀出鞘,在月夜中划了一道好看的弧线后,返回刀鞘。 整个动作迅捷无比,随着唐刀归鞘后,只见上官昊单膝跪地的身子上,一团黑色物体冲天飞起,溅起漫天血雾.... “哼!卖主求荣,留你何用!” 是一颗人头,那骑马之人一刀便取了上官昊的项上人头! 巨马马蹄微顿后,便又朝着宁三方向行来。 “啊~~”唐洛嫣一声惊呼,她是第一次见到人在她面前身首异处,吓得花容失色,将头埋在宁三的怀里更深了。 宁三搂着唐洛嫣,看着那骑马之人行进,心想,若他此时对自己不利,也是不容易的,还没等吩咐,常卫及一众属下便向宁三和唐洛嫣所在之处快速靠拢。 人马未到,一阵爽朗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虽不知道小兄弟你的真实名讳,但上次我便说过,以后咱们定会有合作之时,哈哈哈哈。” 宁三一惊,这个声音他认得!而且记得非常清楚,来人是....李世民! 心中许多还没想清楚的事情,不由得随着李世民的到来一一迎刃而解。 原来,将上官喜设计的一败涂地的是他!想想之前常禄曾对自己说过,是李阀首先找到上官喜怂恿他起事造反,而那些上官喜私下锻造的攻城兵器,应该也有李阀的影子。 在他们勾连合作期间,想来国公府一系的朝中势力,肯定也与李阀有着不少的接触。此时国公府起事失败...那些变成无依之人的势力...那些被打造出来的兵器...肯定是要有人接手过去的...... 而李阀此次最厉害之处,就是不仅从上官喜这里得到了许多好处,其今天的所作所为,还赢得了皇上的信任!可谓是两头通吃啊.... 待李世民人马靠近,宁三忙双手抱拳一揖道:“见过李将军!恭喜李将军!” 李世民没有下马,目光烁烁的看着宁三,微笑着说道:“本将军也要恭喜宁兄弟发了笔小财,哈哈哈。” 宁三心想,自己的一句恭喜,其实是透漏给李世民听听,自己其实知道些其中内幕,免得李世民一声令下,树林中兵士倾巢而出灭了自己这二十多个人,但这二十多个人里,只要有一个人逃了出去,此次李阀暗中的获益,都可能泄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李世民当然能听懂宁三话中意思,所以也恭喜宁三发了笔小财,说的便是常禄手中那一叠银票,粗略一算,没有十万两银子也要有八万两银子了。意思是,你宁三的嘴巴严一点,便让你闷声发点小财。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天上的繁星 看宁三笑的很轻松,李世民轻声说道:“不知宁兄弟可否让旁人退下,也叫这位姑娘规避一会,我有几句话想和宁兄弟聊聊。” 宁三说道:“如何不可,嘿嘿,只是此时无美酒,若有的话,还可与李将军借着月色干上那么几杯。” 李世民笑道:“以后定有机会!哈哈哈!” 待常卫与众人离去,李世民翻身下马,来到宁三面前,说道:“匆匆两面,兄弟已经在李某心中印象深刻,你还如此年轻,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不敢不敢,李将军实不知在下的心,不在那朝堂之中,能安安稳稳的做上一个富家翁,便心满意足,今日之事,若不是那上官喜与我娘子有仇,在下也不会有此一举。”宁三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那宁兄弟真是位重情重义之人,为了爱妻父仇,便可冒险藏身于险地,不论运筹帷幄还是你的胆量,都让李某佩服。” 宁三摆手道了声惭愧,问道:“李将军,想来此时您现身于在下面前,应该不是为了夸赞在下的吧,如另有要事,需要在下帮忙的,定当全力以赴。” 李世民看着宁三,停了两息后,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李某想问宁兄弟一件事,看你在国公府卧底,又博得了上官喜和他属下的信任,却不知这些时日中,你在府中,见没见过一块镂空雕刻着鸾鸟的玉佩呢?” 玉佩!?鸾鸟!?宁三被李世民的话惊得浑身一震!千算万算,宁三也没想到过李世民问的竟然是自己身上的那块玉佩的事情! 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宁三装作回忆着什么,十几息后,才对李世民说道:“李将军,玉佩在下是见到过几个,但上面雕刻鸾鸟的,应该没有...” 李世民像是没有听到宁三的话,目光直直的看着宁三的眼睛,像是要从他的瞳孔直接探入他的内心一般。 “宁兄弟,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块玉佩在普通人手里,也顶多算是一块碧玉而已,可对我们李阀却相当重要,而且,那本是我们李阀之物,多年前被恶人盗窃而去。如你要是知道任何线索的话,李阀定当对兄弟你有所重谢。” 看李世民越加严肃的神情,宁三心跳也跟着加速,但嘴上还是轻松的说道:“李将军,在下虽然爱财,但素来不喜欢那些玉器首饰什么的,在我心里,只有那黄白之物才是永恒的象征,所以,嘿嘿,要是我看到了,定当双手奉上,试问,谁不想结交李将军这等英雄人物呢...要不....李将军和在下详细说说其款式,在下同悦簪阁的掌柜交情莫逆....” 李世民又打量了宁三几眼,说道:“若宁兄弟没见过便罢了,那玉佩虽说对李阀很重要,却也不是什么非得到不可之物,此时已经不早,这便回去休息吧,其他善后之事,交给我等便可!” 宁三忙笑着道了声谢,看着李世民勒马转身朝树林行去,他才敢缓缓转身,提着的心,也才慢慢放了下来。 那李世民不愧是一手打造历史上“贞观之治”盛世的唐太宗!一双瞳孔就像能穿透皮肤看到人灵魂一般,刚才实在惊险,差一点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坚持不住! 也不敢率先转身离开,因为此刻,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得湿透! 回到常卫和一众手下身边,宁三深呼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常禄说道:“常总管,说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 常禄被常卫捆绑之时,身上的银票自然被搜刮一空,被折叠捆好装进布袋交给了唐洛嫣保管。 常禄也清楚,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实是因为自己手中的银票,可此时都被搜刮了去,想想他们断然没有再留着自己的道理...不由得万念俱灭,颓然的说道:“你们想怎么处置我便怎么处置吧,难道我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 宁三看常禄此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的神情,说道:“其实吧,饶你并不难,难就难在日后你做事的手段和你的这张嘴...” 常禄听宁三的口气,自己还有活着的可能,心中那股希望之火顿时燃起,忙换上另一副讨好的神情说道:“程...哦不,宁大人,今日若饶了常禄一命,今后做牛做马肝脑涂地的为您做事!绝无半句怨言!” 宁三看了看唐洛嫣,见她没反对,便说道:“在国公府这阵子我也在暗中调查,你这个人吧,平日里也挺不受上官喜那老贼待见的,除了帮他操作了一些官炉铸造兵器之事,其他的恶行也没参与过什么,还处处受着那上官昊的排挤,但这也是你今天能活命的因由。”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常禄点头如捣蒜般的说道。 示意唐洛嫣取出银票,从其中抽出一张扔给了常禄,说道:“从此地往南,绕过长安城便是终南山,翻过终南山有一座梨花村,你曾经向我问过梨花村官炉之事,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官炉是我的,若想不被朝廷追杀亡命天涯,带着这些银子,去到那里,找到一个叫哥舒翰的人,以后,你便归他节制,他吩咐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能否做到?” 常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能做到!常禄一定做的好好的!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宁三见常禄此时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唏嘘,前一日还是国公府不可一世的副总管呢,今日为了活命去农村务农都乐成了这等德行,真是世事无常啊。 “我不是什么大人,我是个商人,只不过有个心仪我的女子叫上官清霓,而她有个弟弟叫上官明,你们所做之事侵害到了他的利益,这也注定你们的失败,你虽没坏事做尽,但也为虎作伥多年,去到那里安心的帮助百姓去赎罪吧....” 刻意的搬出长公主和太子殿下,其实是想震慑一下常禄,让他安安心心的为自己所用,要是换做他人,其实取完银票后大可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可宁三不是此时代的人,接受的是后世的教育,人权至上,又怎么能亲手结束一个人的性命呢。 再说,能在卧虎藏龙的国公府跻身总管之列,至少要有几把刷子的,不用白不用,白用谁不用? 回去路上的马车中,宁三轻拥着唐洛嫣的身子,而唐洛嫣也因为一直在哭泣,身子也乏的紧,宁三几次劝她睡上一会,唐洛嫣都摇头。 过去的十多年里,唐洛嫣心中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与自己杀父仇人同归于尽! 可认识宁三以后,被他影响,她便把报仇的念头渐渐的埋在了心底,虽然平时都喜笑妍妍的样子,但心底被那份深埋的仇恨坠着,总也没办法释怀。 现在,靠着宁三的身子疲乏的紧,但心里却从未有过的轻松.... 唐洛嫣依旧靠在宁三的怀中,侧了侧头,目光透过马车的窗口看向深蓝色的夜空,那夜空中点缀着无数颗一闪一闪的繁星。 她记得,相公曾经对自己说过,每一位离开的亲人,都会化作一颗美丽的星星,在夜空中关注着、陪伴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哪一颗是爹爹,哪一颗是娘亲...但真的很想他们能知道,...相公已经为他们报了仇...而且他们的女儿和相公在一起.... 很幸福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同福资本 人间何事惹淹留,画屏把韶光暗暗的偷。白头人恨无知己,空负了锦衣貂裘。 长安明德门外群芳院,后院的水阁虽然不大,却被洛嫣和梨儿收拾的干净整洁,充满生机。 推开院门,正面是一栋二层木质小楼,左右挺立着两棵从未结果的柿子树,枝叶婆娑,每当夜风拂过之时,会传来沙沙的声音。 树下的月井旁,是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路的尽头是一潭小湖,湖边水阁之中正有一男三女品酒唱曲。 “相公相公,刚刚你唱的曲子真好听,再来一首嘛...梨儿还想听呢...” “嘿嘿,你当你相公是中华小曲库啊?再唱一曲倒是还行,梨儿喂相公两口酒喝,嘿嘿嘿。” 梨儿红着脸伸手像挠痒痒般打了宁三两下,转身去天茶炭温酒了。 唐洛嫣温柔的给宁三将面前的酒杯满上,轻声说道:“尽欺负咱家梨儿,这么大个人了,也没个正形..等下次清霓姐姐出宫来的时候,让她收拾你。” “嘿,她收拾我?下次她要出宫,瞧我不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我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宁三不服气的说道。 韩小笑听此言,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插话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下次面对雷捕头的时候,别害怕,看能不能也将鞋印印到她身上去...咯咯...” “你,你也取笑我?瞧我怎么就地正法你们俩!看招!” 咸猪手闪电般向唐洛嫣和韩小笑腰间袭去,两女被宁三突然的动作弄得娇笑连连花痴乱颤。 梨儿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酒壶放在一边,想伸出援手,却又不知是该帮助洛嫣姐姐和小笑姐姐,还是要去帮助相公....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已经九月中旬,距封国公上官喜伏诛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根据朝廷张贴的榜文,说是上官喜因强占城郊农户田产的事情,全家流放三千里,可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除了看到卫尉寺的兵卫一车一车的从国公府向外运着沉重的箱子外,并没有再看见过封国公府的任何人出现。 宁三知道这都是朝廷所布置的障眼法,但古往今来,哪个皇帝又不是如此做法呢? 天子有天子之愁,百姓有百姓之乐,与我何干?这就是宁三的价值观。 宁三帮助太子搞定了上官喜之后,太子并没有再露过一面,只是一次上官清霓出宫前来群芳院看望宁三时,被太子所托对他表达了口头谢意。 其实宁三也并不在意这些,在他的心里,能距离权力争斗的旋涡越远越好。即使在整个事件出了许多力,也并未在意,更不想得到什么嘉奖... 万一封国公府还留下几个忠心的余党,伤害了他的家人,那多犯不上?就算伤害不了他的家人,伤害了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对于去青牛县,探徐富府的这些功劳,自然便落到了长安京兆府的头上,吴大通私通上官喜的罪恶伎俩,因为是家丑,并没有被京兆府府尹范安范大人报上朝廷,只是说在缉捕贼人时英勇就义,还拨了些抚恤银两给到吴大通的家人。 整件事情太子殿下是熟知的,但从头到尾,他的目的是维护住自己的皇统继承人身份和地位,对于这些小事,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吴大通死后,雷小柔自然而然的接替了他的位子,成为了京兆府总捕,全黑色的缁衣和幞头处多了一条红色丝线绣上的红栏。在宁三初看到时,还大笑着对雷小柔说她此装扮像极了9527... 雷小柔哪里知道什么是9527?所以最后宁三又不可避免的吃了顿拳脚方才作罢。 冬璃雅聚从开张到现在,每日必定爆满,除了络绎不绝前来品尝鲜美菜式的客人,更多的便是那些百姓前来免费领取开张当日,宁三当众许诺发放的“做菜秘籍”,上面记录了除了长安城个别几家拿手菜肴之外所有菜肴的炒制方法。 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前来索取菜谱,就连印刷坊连夜赶制,都显得有些供不应求,那些没有得到“做菜秘籍”的百姓,在黑市上,更是将之炒到五两银子一份。 由于此时纸墨成本高昂,索性宁三随行就市的推出了收费版的精装本,一两银子一份,自上市起,又被抢购一空,当然,商人宁三又狠狠的赚了一笔。 冬璃雅聚赚了,自然便有其他的酒楼赔钱,百姓们基本人手一份炒菜秘籍,自己在家也可做出与酒楼同样味道品貌的菜式,那谁还花贵几倍的价钱去酒楼当冤大头? 除了冬璃雅聚等几个长安知名酒楼外,许多小一点的酒楼酒肆就只有关张大吉的份了。 就在所有酒肆酒楼好奇为何冬璃雅聚不受影响时,有消息灵通人士散播消息,那是因为这冬璃雅聚所出品的所有菜式,都有‘味素’和‘玉露酱油’两种神奇的调味品加持,即使百姓们都掌握了做菜的方法,却还是少了许多鲜美的味道。 当然,这所谓的“消息灵通人士”还是宁三指使常卫那群兄弟乔装打扮的。 消息散播出去以后,便有许多酒楼前去冬璃雅聚商量着购买此两种调味品,但无一例外的都被芸娘和老郑一一婉拒,不是因为不想赚这份银子,而是宁三还有更大的动作。 当众多门可罗雀的酒楼怨声裁道一片哀嚎之际,又出现了一伙人,手里攥着大把的银票前去抄底兑店。以很低廉的价格将那些已经不赚钱的酒楼兑了下来。 那些原本赔的叮当乱响的老板正因为有凯子兑了自己的店暗自窃喜之际,还有一伙人也正喜笑颜开.... 这便是由宁三牵头,永德钱庄的钱满堂老板注资,琼楼的财叔和群芳院的春姨派人组成的收购小分队!短短一旬时间,冬璃雅聚永兴分号、冬璃雅聚修正分号、冬璃雅聚通轨分号、常安分号、安乐分号....如雨后春笋般同一时间在长安城遍地开花。 总的算起来,竟然有十一家之多,加上朱雀大街的冬璃雅聚总号,一共十二家冬璃雅聚在长安城各个坊间同时开张.... 这次由宁三组织的资本化扩张的大戏,也成了长安城所有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新鲜话题。 如此还没有让其他行业的老板掌柜害怕,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接下来他们的另一个动作,横纵连横! 第二百七十三章 宴无好宴 就在九月初的某一天清晨,当百姓们起床推开房门窗户时,却惊奇的发现,整个长安城又被一层雪白的海报所淹没... 这自然又是印刷坊的功劳,时隔一年时间,上次被宣传海报糊满长安,还是群芳院改革的那次,可这次,当人们揭下海报看上面的内容时,不禁有些咂舌... 上书道:凭此宣传海报,可到就近任意一家冬璃雅聚办理名曰‘水仙卡’的通卡,凭此贵宾卡,可以享受冬璃雅聚提前一旬的订餐服务,同样也可享受曲江池畔琼楼提前三日订宴服务并有赠菜四道,还可享受群芳院春阁、夏馆、秋院的八五折优惠以及悦簪阁九五折优惠和送货上门的服务,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若你是商人的话,凭着这张水仙卡加上在京兆府登记的经商手续,可优先在永德钱庄申请办理借贷银资,底限为五千两,根据资质优劣不设上限! 一石激起千层浪!后浪撵前浪,差点将整个长安城所有经营酒楼、食肆、青楼的掌柜拍死在沙滩上..... 随着这一举措的推行,同福资本集团正式诞生,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同福’二字,是由宁三提出,虽然有些俗气矫情,但取意为“福兮祸伏,福则同享,难则同当”之意。 所有人都理解宁三为何拉着钱满堂、钱满舟两位永德钱庄的老板入局,但都不理解为什么又拉上了并不熟悉的财叔入场。 只有老狐狸般的钱满堂了解宁三的用意,这个‘同福’联盟中,始作俑者宁三并不是一个想当出头鸟的人,闷头赚钱是他的性格,而永德钱庄的钱满堂掌柜,虽然在业内颇具盛名,但毕竟是做钱庄生意的,‘规则’是他的第一生命线。 群芳院的春姨,虽然善于交际,但毕竟向来接触的都是前来青楼的买春客,跨行业的事宜都不大了解,所以...他们急需一个长袖善舞之人来做场面沟通事宜... 首先他们想到的是那教坊司的张又安监司,可后来被宁三一口否决,一是因为他有官职在身,他不想自己的生意与朝廷有任何瓜葛,二是他曾经和张又安因为哥舒翰一事有过交集,聪明如张又安,虽然当时得了宁三一千两纹银的好处,可只要事后略一打听,知道哥舒翰与宁三本是结拜兄弟,那沈悦卿之事便不言而喻.... 所以,最后由宁三提议,是否可以拉着琼楼的财叔入伙。因为婧瑶诗会时,财叔对待下人的严苛程度,以及他经营生意的理念,还有他背后的人脉....都给宁三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钱满堂掌柜主动请缨去当说客,那财叔本就对宁三青睐有加,当即一拍即合,成为了同福联盟中的一员...... 搞倒了上官喜,为洛嫣报了仇,又大刀阔斧的将资本扩张,忙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终于闲了下来...... 这几日宁三闭门拒客,将自己关在水阁小院中,每日哼着小曲陪着洛嫣、小笑和梨儿,说说笑话,讲讲故事...日子过的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但宁静...其实就是用来打破的...今日宁三正与三女在水阁中,引着暖炉温着美酒胡天海地的侃着大山吹着牛逼,杏儿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远远看到宁三等人在水阁上,又小跑了几步来到近前,像是很焦急的样子。 宁三看杏儿出现,不禁皱眉说道:“不是说了吗?不管任何人来找我,都说我不在嘛。” 杏儿抬起袖头擦了把额头上的细汗,说:“公子,是...是春姨让奴婢前来通知您的,说是...说是太子殿下今日黄昏后在雨阁雅苑设宴,特意邀请您和洛嫣姑娘、韩姑娘前去赴宴...” 听到太子殿下的名头,宁三眉头皱得更深了,问道:“什么时候前来通知的?” 杏儿说:“回公子,春姨说,并不是太子殿下派人前来通知,而是琼楼的掌柜财爷派人通知的,说是他也是今晚夜宴被邀请的客人...所以...邀公子一同前去...” “行了,知道了...” 宁三挥手让杏儿离去,转头看向唐洛嫣和韩小笑,问道:“两位娘子什么意见?你们若是不想去,相公我找个借口推了便是...” 韩小笑听宁三的语气,微笑的不置可否,而唐洛嫣柔声说道:“相公,太子殿下邀请,咱们应邀似乎不太妥当吧?虽然不想参加,但太子殿下的面子....” “但什么但?在我这他没面儿!你们若不想去,咱们继续饮酒唱曲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韩小笑轻声说道:“虽然宴无好宴,但小笑感觉,这个太子看上去虽然和蔼可亲的样子,但内里却是个善妒之人,你若是今日不去,他日太子定要找回这个场子...毕竟曾经相公让他当众出了丑的....” 宁三抿着嘴,看向一直在旁养炭的梨儿,问道:“梨儿,你感觉相公应不应该去呢?” 本来在专心摆弄着茶炭的梨儿,没想到宁三会突然问到自己,吓了一跳,说道:“相公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梨儿...梨儿也不知道相公该不该去呀...” 轻拍了一下梨儿柔软的腰肢,说道:“嘿嘿,还是梨儿单纯可爱,就怕以后生了娃别还是这个模样哦,到时候,你的娃都会欺负你的...嘿嘿嘿。” 听到生娃,梨儿俏脸瞬间通红,身子也不自觉的扭着,嘴里喃喃的低声说道:“洛嫣姐姐和小笑姐姐不生..不生娃娃....梨儿...梨儿便不生娃娃....” “这东西还需要排号啊?梨儿排了第三号?嘿嘿嘿....” 宁三心里清楚,虽然自己将梨儿同洛嫣和小笑在心里摆在同一位置上,但梨儿自己的心里还是将自己定位成一个丫鬟的身份。 几次尝试着和她聊天试图扭转她心中想法,但都以失败告终,因为这个社会中地位等级的划分十分清晰,清晰到一个人从出生之日起便决定了其这一辈子的社会地位。 而在这地位等级明显的社会体系里,根本没有任何能让一个女人跨越阶级的机会存在。 前隋朝隋文帝杨坚在位之时,废除沿用千年的官员举荐制,改为实行了科举制,天下的男人,这才见到了改变命运的曙光。 可女人,在社会中的作用还大多停留在男人的财产或者说男人的附属品的阶级上,若想要在这个观念为基础的年代,想让一个丫鬟有了女主人公意识...简直比登天还难... 梨儿这丫头还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女孩子... 这时,唐洛嫣开口说道:“相公,不如就让梨儿今晚同咱们一起出席如何?也一起热闹热闹...” 还没等宁三开口答应,梨儿忙挥手说道:“不可不可...太子殿下请的是相公和二位姐姐,梨儿...梨儿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到那也不用你上台发言演讲,你就看什么好吃,在那吃就完了,吃不了的就叫婢女打包带回来...嘿嘿嘿...”宁三笑着说道。 韩小笑此时也轻拉着梨儿的手,说道:“梨儿,放心,今夜...小笑姐姐保护你哦...” 宁三挺了挺身子,大言不惭的对韩小笑说道:“嘿嘿,瞅你那怎么吃都不胖的柔弱体格,还保护她?今晚,瞧着相公保护你们三个吧!”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入席 傍晚时分,两辆外漆朱红色的豪华马车停在了外城群芳院的门前,从车上下来一位身穿华服身材微胖的中年人。 此人一脸淡然的神情,在马车前闲庭信步的来回走着,也不着急,像是一边走一边欣赏街道两旁的街景。 “呦,财叔久候了,恕罪恕罪,内人们出门就是麻烦,化妆化了一个多时辰...唉...真是愁死我了...”宁三从群芳院大门内快速走出,一边走一边抱拳说道。 一直等候宁三一行人的财叔闻言停步,笑着朝宁三回礼说道:“哪里话,呵呵,我也是刚刚才到,何来久候一说。” 说着,吩咐车夫将后面马车摆上踏步登,掀开帘子方便让宁三身后的三位娘子登车。 随着宁三从群芳院走出来的,正是今晚同去赴宴的唐洛嫣、韩小笑和被两女认真打扮一番的梨儿。 三女刚一跨出门槛,宁三明显感觉街道周围的声音顿时一弱...面对无数双艳羡的目光,唐洛嫣和韩小笑早已习惯,只有梨儿微红着脸低着头被韩小笑牵着小手走了出来。 财叔看了眼宁三身后的三女,伸手亲切的拍了拍宁三肩膀说:“宁老弟,今夜你一人携三美同行,不怕惹恼了这全长安的才子俊彦吗?哈哈哈哈。” “娶到漂亮媳妇,第一要务,不就是要可哪显摆嘛,不然娶来干嘛?嘿嘿嘿...” “老弟豁达,哈哈,老哥哥没事可要多多请教才是...” 安排完三女登上后面马车,这才引着宁三一同上了前面那辆,车轮缓缓转动,向着那雨阁雅苑方向行去。 上一次来到雨阁雅苑是在白日,因为思绪比较忐忑,也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其装潢粉饰风格。 今日赴宴,心情则比上次要轻松许多,不禁多瞧了瞧这名满京城的风月场所到底如何出众。 在喧闹的西市中,乱中取静的雨阁雅苑,确是不愧为四大青楼之一,在杏花飘落、秋雨纷纷的长安,这内里一幢幢玲珑俊秀的阁楼,简练雅致的竹茅,出檐起脊的与周围茂盛的绿植保持着和谐。 处处纱幔低垂,就着满院亮起的红灯,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 随意陈设之物也大都是市面少见的西域装饰,极尽奢华。透过敞开的屋门向室内看去,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若自己是前来买春之客,能在这里享受一晚温柔乡,那也是人生愉悦之事... 心中不免对那花芷旋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芷旋欢迎宁公子光临雨阁雅苑。”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 宁三刚还想着这神秘的‘花姑娘’,她便突然出现,真是白天不能谈人,晚上不能想鬼啊...忙收拾心情,拱手作揖道:“还要感谢今夜花掌柜招待,打扰了,嘿嘿嘿。” “芷旋可不敢受公子这一谢之礼,今夜是太子殿下设宴,奴家只是略尽地主之便罢了。” 花芷旋说完,又同旁边的财叔道了句恭迎之词后,便行到宁三身后唐洛嫣和韩小笑身边,亲切的挽起二女的胳膊,低声说笑着领着她们向内行去。 宁三心想,真是的...不管一千多年前,还是一千多年后,这三个女人便是一台戏,不论熟不熟,都有说不完的悄悄话,也不知道她们都说的是啥。 走进宽敞的主厅,那悠扬好听的曲乐声便缓缓流入耳朵,闻着清雅的熏香,视线内都是袅袅而行的美丽侍女,正端着一台台盛着美酒佳肴送于一方方矮几之上。 花芷旋带着宁三一行人来到主位左方下首的第七席和第八席处,示意宁三他们在此落座,又唤来一名眉清目秀的婢女专门在此听候吩咐。 梨儿虽然出身青楼,但头一次随宁三出席此等场合,虽然今日身穿主妇服饰,但如何也不敢坐于前席,神情也拘束得紧,握着她小手的宁三很明显的感受到她手心里生出的细汗... 分到两席的宁三,本来想同梨儿一席,洛嫣和小笑坐于另一席,可梨儿怎么也不肯,说什么都要坐到随从伴当所处的后席。 拧不过她,宁三只好听之任之,此时财叔走了过来,低声劝道:“宁老弟,很多时候,女人的尊卑观念,是需要时间所改变的,你这样强求,梨儿姑娘反而拘谨,倒不如让老哥我陪你今夜痛饮三十杯如何?” 宁三知道刚才自己劝梨儿的动作都让财叔看在眼里,这是来解决自己尴尬的,随即说道:“求之不得,嘿嘿,谢谢财叔...” 财叔笑着落座与宁三同席,两人浅尝着婢女奉上的美酒,一边吃着干果茶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此间宽敞的主厅便都座无虚席,宁三的心也稍稍放下,看来今夜太子殿下宴请的人实在不少,那么,他针对自己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 这其中也见到了不少的熟人,如坐在自己上首第三席的永德钱庄的钱满堂、钱满舟两位掌柜,还有居于第五席的萧楼的萧十三娘,只是没见到柳倾倾同她一起出席,坐在萧十三娘旁边的,是一个目光有些阴郁的华服中年人。 而主位右手边自己位置对面的一众席位,应该都是皇戚和朝中官员。 宁三看到对面第一席位上,正是自己冬璃雅聚开张时,同太子殿下一同前来的临王上官志,还是那副不爱言语的模样,没有同任何人说话,只是不停地在喝着美酒。 而第二席,端坐着的是那肃王世子上官勋,上官勋身边,是一位长相非常艳丽但表情有些严肃的女子,通过服饰看去,应该也是皇族的族亲。此时不知道正听着上官勋说着什么,一边听,还时不时的向自己这边看来,一脸嫌弃的样子。 宁三没与之对视,忙看向别处,正巧,在自己的正对面方向,看到了另一个熟人,那位熟人看到宁三看向自己,连忙转头假意与身边之人聊天,因转头的速度很快,好像还扭到了脖子,从他皱起的眉头和抽动的嘴角,想来应该很疼... 这人赫然是当日在状元楼,宁三带着唐洛嫣和梨儿去吃饭时,前来搭讪不成惨遭自己奚落,后来在冬璃雅聚开张之日,同那李显存凑上门来给自己刷声望的当朝宰相之子,姚秀贤姚公子....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世子的刁难 看来,今天的宴会自己估计又要大显身手刷一波经验了... 宁三想着,这上官勋和姚秀贤都来参加宴会,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肃王世子,但从第一面见到,他对自己便没有任何好印象,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太过英俊? 而那姚秀贤,虽然性格有些懦弱,但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被自己这个社会等级低下的商人三番两次的无情奚落,哪有不找回场子的道理? “宁老弟为何叹气?”旁边的财叔问道。 “唉...宴无好宴啊...估计这又是一场鸿门宴。” 财叔好奇的问道:“鸿门宴?是今日太子宴请的主题吗?” 宁三摇了摇头,说道:“打个比喻罢了,我哪里敢揣摩太子殿下的用意,若一会儿兄弟酒后当众发飙,还请财叔帮兄弟压压火啊。” “呃....这...” “叮铃....”随着一声清脆的铜铃声响起,喧闹的大厅中瞬间安静下来。 这时有一尖嗓子的内官高声说道:“恭迎太子殿下入座...” 众人同时站起身来,一齐双手抱拳躬身施礼,向主位齐声说道:“恭迎太子殿下!” 宁三哪里参与过这些,慌忙起身,有样学样的跟着复述。 “众...请坐...”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正是太子上官明走了进来,众人谢过太子后,便都坐了下来。 太子上官明今日身穿一袭紫色绸缎华袍,身边有两位女子陪伴,坐在了主位上。 其中一位女子神情优雅且非常有气质,姿容虽不让人一望下惊艳,却也是透露出一丝威严。 宁三心里琢磨着,这应该是准太子妃了,而太子的另一旁坐着的,却是一身月白淡雅服饰的柳倾倾! 顿时心里有些想笑,这是什么组合啊?嘿嘿,一边坐着未婚妻,另一边坐着位青楼花魁?真不愧为太子殿下啊,真是荤素不忌... 太子见众人落座,顿了顿后朗声说道:“今日九月十五,本宫本欲一月前便设宴招待诸位共度中秋佳节,何奈宫中杂事繁忙,耽误了月余,特上请父皇,今日补宴于诸位,希望诸位今日把酒言欢,与本宫同庆!” 众人忙又齐齐向太子道谢... 宁三心想,这帮人累不累啊,太子说一句,便起一次哄...饭还能吃好?这都容易闪着了腰,但还是有样学样的随着众人举杯,道谢.... 太子又说道:“本宫上次参与一活动,有幸目睹这长安城婧瑶四位花魁同台,真是惊艳之极,今日又见四位花魁同席,真是不为一桩美谈啊,呵呵呵...” 话音刚落,席中众人目光便都落于太子身边的柳倾倾身上和主席下首的花芷旋还有宁三身旁的唐洛嫣和韩小笑身上。 唐洛嫣和韩小笑同席,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都大方的端起身前酒杯,含笑回敬,尽显优雅端庄,没有一丝羞怯。 接着又说了一通歌功颂德父皇仁政的废话后,太子殿下便宣布宴席开始。 一开始只是同席之间低声的聊天,随着酒意渐浓,厅堂里的声音也逐渐高扬起来,时不时的有人离席去到太子主席前敬酒,还有一些人,找到坐于他席的熟人斗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随着又一阵铜铃响声后,从两侧屏风后鱼贯而出十六位身穿淡紫色玲珑纱裙的窈窕美女,随着渐起的曲乐开始翩翩起舞.... 舞姿优美,舞步轻盈,伴着红灯的映照,委婉若仙,直看得满场宾客瞪大眼睛,口水直流。 宁三看向韩小笑,只见她也在凝神注目的欣赏着这支群舞.... 一曲舞罢,十六位舞娘行礼,众人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时,位于太子右手次席的肃王世子上官勋站起身来,先是拍了拍手掌赞道:“这十六位姑娘的舞姿真属极美之数,让人观后心旷神怡...芷旋老板真是用心了...” 花芷旋这时也站起来谦虚的说道:“谢世子夸奖,区区薄姿陋舞,只能愉悦心情,实难登大雅...” 这花芷旋虽然只是一句谦虚之词,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那上官勋竟然打蛇随棍上,举起杯酒朝太子说道:“太子殿下,这芷旋老板的话,虽是谦虚,但并不实在,该当罚酒一杯,呵呵呵,这等舞姿都说薄陋,那天下间...” 上官勋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一下,目光从太子所坐的上首,缓缓向宁三等人方向转去,接着说道:“啊!对了,说到这里本世子还真想起了一个人,呵呵呵,长安舞魁韩小笑,韩姑娘....若说可以碾压其刚才的舞蹈,估计整个长安非韩姑娘莫属了,既然今日在场,借着太子殿下的美酒,本世子相请韩姑娘让大家开开眼界可好?” 娘的!这衰咖还是发难了!宁三目光看向上官勋,又转向上首的太子殿下。 这太子面上含笑,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宁三。 宁三又转头看向韩小笑,韩小笑也看着宁三,表情淡然波澜不惊,似是同意献舞一曲也无妨,并不想为相公增添任何麻烦。 韩小笑越是这样,宁三心里越不是滋味,毕竟大家都知道韩小笑钟情于自己,虽然还未成亲,但已经是自己的人了。 可这肃王世子上官勋当众提及让韩小笑献舞的提议,又口口声声说是借着太子的美酒,很明显若是宁三不答应的话,就是不给太子殿下面子,若是答应了吧,说明他宁三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越想越是生气,宁三将手中酒杯往桌上一放,突然站起身,先是朝着太子殿下抱拳一揖,说道:“承蒙太子殿下抬爱,邀请在下与内人赴宴,实在令在下感激涕零,想着太子殿下如此亲和,令我们百姓心中暖意充盈,恨不得能为太子殿下多做些事情....” 说完又转头朝上官勋抱拳说道:“但事有不巧,望世子见谅,内人今日身有不适,这献舞一事...恐怕要扫了大家的兴致了...” “哦?身有不适?难道是韩姑娘月事来临,怕血溅当场不成?嗯?哈哈哈哈!”上官勋阴阳怪气的说道。 若说刚才上官勋是刻意刁难,那他说的这句话就是赤裸裸的侮辱了,宁三听完心下气往上涌,刚才他先是对太子说话,明面里是奉承之言,言下之意也是想提醒太子,自己是舍命帮你办过事的!你他娘的也别想着过河拆桥! 当上官勋的恶语一出,满场瞬间都静了下来,目光都投向站在那里的宁三,心想,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世子爷啊,若是自己的话,那铁定是要回家第一时间,收拾收拾,将韩小笑打包赶紧主动送到肃王府去以让世子息怒。 可宁三是谁?若要是就这么屈从于上官勋的身份的话,也就不是他了。 明显的感受到宁三气息的起伏,坐在宁三身边的财叔悄悄的在矮几下拉了拉宁三的衣角,意思是让他千万别冲动,那可是权倾朝野的肃王府世子! 宁三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财叔,又扫了眼全场众人... 那钱掌柜兄弟正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花芷旋也是轻蹙眉头...其余的,都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调整了一下呼吸,宁三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看着上官勋说道:“世子真是厉害,没想到你们肃王府那么忙,你还有闲天天研究女子的月事,在下真是佩服之至,却不知你们府上女眷的月事,与外面女子有何不同啊?” 第二百七十六章 肃王府多个屁 宁三的话刚一出口,整场宾客的呼吸都跟着为之一顿! 还未等上官勋有任何回应,坐在他同席的美艳女子豁然起身,一副表情冷若冰霜的瞪着宁三厉声道:“你个登徒子!来人!将他拉下去砍了!” 宁三先是一愣,心想,本来与自己对线的是上官勋,怎么对方草丛里又蹦出来个辅助? 看着这个气的浑身发抖的美艳女子,宁三估计,这女子不是上官勋的妻室,便是他的兄弟姐妹无疑了。 突然感受到腿上一动,宁三低头看去,只见同桌的财叔不知什么时候,用手指沾酒在矮几上写了四个清晰的小字:妹,上官雅。 宁三心中恍然,一般高门贵户里养出的女子都很是刁蛮,不然也不会大喊道让人将自己拉下去砍了。 但今日不是你肃王府设宴,而是当朝太子,你这刁蛮女的一嗓子,实为犯了‘僭越’之罪了还不自知,嘿嘿,且看我绝地反击! 看了看唐洛嫣和韩小笑所坐的那席,唐洛嫣担心的神色溢于言表,而韩小笑仍然是那淡淡的神色,看不出一丝恐惧。 宁三又看向那刁蛮小郡主,微笑着说道:“敢问郡主,您生的是什么气呢?在下是听到贵兄世子对女子的月事有所兴趣,恰巧,在下也对此涉猎颇深,想要同世子探讨一番,没想到郡主却如此义愤填膺,难道你的月事也有不畅?” “放肆!你竟然如此辱我!还不来人!将他拉下去!”那上官雅厉声喊道。 “郡主,稍安勿躁,今日在下实为被太子殿下所邀,即使我与内人前些日子都颇为劳累,身体也很是不适,难却盛情都赶来赴宴,可不是因为你们肃王府,想来今日喝着太子殿下的酒,却被你们肃王府的刀砍了脑袋,这.....” 宁三说完,又抱拳朝太子方向一拜,便就此噤声。 上官勋知道自己妹妹这脾气一发,实是犯了僭越之嫌,就算太子殿下也没有说砍人脑袋便砍了的权利,本来有理的一方,被她这么一喊却变成犯禁的一方了,不由得有些恼怒,咬得牙咯咯作响,看了眼宁三后,对太子说道:“殿下,舍妹贪了几杯水酒,有些醉了,还望殿下恕罪!” 太子上官明心里哪能不清楚,刚才宁三反复提及什么“恨不得替太子多多办事”又是“和内人连日劳累”这都是提醒自己他宁三帮过自己的忙。 一边是自己族兄,另一边又是帮助过自己的宁三,而自己的皇姐上官清霓看样子也是钟情于他.... 于是太子没回答上官勋的话,同样,也没回答宁三的话,却是转头看向此间主人花芷旋,微笑着说道:“没想到芷旋掌柜这雨阁雅苑的美酒,闻着清香,喝着绵柔,后劲却是如此的足啊,不仅将宁掌柜喝的熏醉,就连族妹也醉的不轻...”说完,又转头向上官勋那席处严肃的说道:“喝多了便去醒醒酒!本宫饶你僭越之罪!身为皇族,应深怀爱民之心,恪守为民之责!动不动便要砍人头颅,成何体统!” 上官勋见太子生气,心中也是一凛,忙说道:“殿下,舍妹喝多了,这就让她下去醒酒....” 见上官雅还一副跃跃欲试要冲上去将宁三就地正法的样子,忙扯了扯她的手臂,叫来伴当,将这刁蛮妹子服了下去。 太子说完上官勋兄妹,又转头看向宁三,说道:“宁掌柜,今日本宫设宴宴请诸位,本是满室醇香肆意,你这满口女子月事,脏也不脏?消了在场诸位的胃口,本宫可要拿你试问!” 虽然太子看似两方各打三十大板,但其言辞实为不同,对肃王世子说话更像是训斥,而对宁三的言辞,倒像是开了个严肃的玩笑。 宁三忙陪笑着说道:“殿下恕罪,在下也是多喝了几杯,谁让这雨阁雅苑的美酒要比咱冬璃雅聚的美酒香醇的多呢,嘿嘿嘿,在下自罚三杯赔罪...” 这时,花芷旋也盈盈起身,笑着说道:“宁掌柜假意罚酒,实则是要多喝三杯咱雨阁雅苑的美酒呢,咯咯咯....太子殿下可别被他骗到...要喝嘛,芷旋替在场所有人,敬太子殿下一杯,我朝有皇上仁政爱民,又有太子殿下亲善护民,真乃天下之福,百姓之福....” 太子上官明,笑着举杯,与所有人共同喝了一杯,一场风波便被消弭而无形。 宁三感叹着花芷旋情商之高,说话滴水不漏,又转头关心的看向韩小笑。 而此时的韩小笑,也正看向宁三,两道目光在空中相遇,都能感受到彼此间深深的爱意。 在热闹而喧嚣的氛围当中,雨阁雅苑又有几个节目献演,惹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在席间,已经有人醉酒后命人取来笔墨肆意泼毫。 此时朝代,但凡设宴饮酒,小型聚会,一般都是一边品酒尝菜,一边欣赏歌舞,酒过三巡之后,便会做一下投壶、作诗等动作。 而大型的酒宴,就如今天这般,也是酒菜过后,欣赏完歌舞,借着酒意寻找灵感,每席都会有人有感而发赋诗几首,若是感觉诗作的还不错的话,便让婢女拿笔墨抄下,送到宴会主人处,当场吟出,还会挂在墙上展示。 若真是出了传世之作,还会被抄到纸上,标明诗词、地点和作者,遣人送到城中其他酒楼中去,供别的酒楼中饮酒作乐的客人评鉴。 宴会已经进行到下半场,宁三一侧的这些席位,基本都是由商贾组成,平日里也没什么文化,只是在位子上继续寻人斗酒,探讨些彼此的床笫之乐。 而对面的那些人,不是皇戚便是朝官,或是官家子弟,也就是说,基本都受过教育读过圣贤书的。 此时往来穿梭的婢女,都是手捧笔墨纸砚不停地送与他们挥毫之用。 也不断地有人将新鲜出炉的诗词送到太子的案前,供其评赏。 但大多作品,太子看后都微笑着摇头,便放于旁边。偶有当场作出的几首所谓的佳作,宁三听了也是微微摇头,心想,在场的一群真是没啥文采,而有文采的一群,还登不上这等场合,真是难熬之夜啊,与其在这里干巴巴的喝酒吃菜,还不如回到自己那水阁小院里搂着她们看星星呢.... 这时,唱令的内官口中吟出一诗,其意境优美,平仄七韵工整,让宁三听着精神为之一震,这听了半宿,终于来了首好诗啊... 醒时只愿朝花笑 醉时只愿对花眠 从今不问人间事 只作人间不老仙 ..... 第二百七十七章 缩头乌龟 这首七言绝句一出,宁三明显的感到大厅中的喧嚣为之一顿,然后便安静了下来。 就连韩小笑和唐洛嫣此时也都沉思不语,似是在揣摩着这首诗词字里行间的韵味。 宁三斜眼看到此时对面姚秀贤所坐的席位,一名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神情颇为倨傲,正接受姚秀贤那厮的低语吹捧。想来,这首“只作人间不老仙”应该是出自他的笔下。 此时武朝盛行文风,建朝以来,武穆帝上官仪不仅延承了前隋文帝杨坚所提出的科举制,还屡次颁布诏令嘉奖那些胸中有笔墨为国效力的文人。这就成了许多有些文采的书生改变命运的时机。 自从到了这里,又参加了一场婧瑶诗会后,宁三才明白,像后世电视剧里演的那般,某某诗会或者酒宴上,某个诗才横溢的俊彦,三五杯水酒下肚,便可借着酒劲七步成诗都是扯淡。 哪那么多旷古绝今的天才?毕竟如李白李诗仙纵观历史也就那么一个而已,这些家伙全都是平日里在家穷思竭虑弄出来那么一两首好诗好词,再挤破脑袋寻机会参加高端一些的聚会后,再将自己所做诗词说将出来,以博得最好的效果,然后借此机会成为哪位权贵的门客或哪位大家的弟子。 看了眼那个年轻人,宁三还是很是佩服的,若不是剽窃古人诗词和自己背过唐诗三百首的话,就是打死自己也写不出来这种诗词。 但是,你有才便有才吧,在这种场合下装逼的话,可就有些过分了啊,毕竟在宁三的心里,自己才是最有装逼的资格。旁人?嘿嘿,不过是一群给自己刷经验的npc而已。 正当宁三考虑要不要拿这年轻人刷拨经验的时候,那年轻人经姚秀贤暗中指点之下,竟然朝着自己看了过来,而且,还带着很明显的挑衅意味...... 坐在身边的财叔,端起酒杯与宁三轻轻碰了一下后,低声说道:“宁老弟,好似有人不服你的诗才呢,要不要....” “嘿嘿,我哪有什么诗才啊,不过是平日里胡乱涂鸦罢了。”宁三说完,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看着宁三似笑非笑的神色,狡猾如财叔岂能不明白他必有后招?于是也不再说话,干了杯中酒后,也微笑着夹着面前的菜肴送进嘴中。 这时,主位上内侍念完这首诗,太子殿下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好诗,好诗,不知这首妙词是何人所作?” 太子话音刚落,姚秀贤同席的那位年轻人,果然站了起来,朝着太子双手抱拳深揖道:“回太子殿下,此诗是在下所作。” “你是...”太子见这人较为面生,于是问道。 那年轻人恭敬的回道:“回太子殿下,鄙人宋奋,宋人之宋,奋笔疾书之奋,江南淮阴人士,因准备明年初的春闱,特提前赴京预习。” “哦?原来是个举子...听你这诗词中的意境,想你也是个腹中满是经纶之人,若他日入朝为官,也是百姓之福啊。” 那宋奋听太子夸奖,心中得意,当即朗声说道:“若他日为官,学生定当以天下万民为己任,定不负太子殿下的赏识。” 太子上官明点头微笑,心想若自己有一天登基为帝,这年轻俊彦可能就是自己的辅臣,那自然是越有能力越好的,瞧这宋奋一表人才的模样,心下也是喜欢。 虽是一届举子,但向来有些恃才傲物,在此番场合出席又是由当朝宰相之子带着参加,此时又得到太子殿下的肯定,那刚才喝下去的几杯黄汤,顿时在肚子里燥热起来。 那宋奋执起酒杯,先向太子一拜后,朗声说道:“学生在江南之时,便常听说天下俊才满长安,想是我武朝京城之内诗才绝佳之人定当如过江之鲫,所以学生斗胆想请太子殿下恩准,来一场斗诗,好让学生心服口服。” 在场众人一听到斗诗,立刻都兴奋起来,虽然宁三所坐这一侧大多都是商贾之人,但瞧热闹比输赢之事,可与有没有学识无关。 甚至还有两位喝大了的商人高声起哄道:“斗诗,斗诗!别让这江南小子给咱们京城看扁了!” 而对面那侧,虽然也有几位随主家前来参宴的文人墨客,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胜过此首诗的作品,但看到他是由宰相府公子姚秀贤带来的人,便都不再说话,耷拉着眼睛数脚指头。 见除了起哄的那几个人之外,宋奋并没有看到在场的哪个人站起身来应斗,便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在江南逛那青楼小院之时,偶然间听到过两首好词,其中一首应该叫做什么‘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刚才姚公子提醒在下,说是这首明月几时有的词作者也在宴会现场,不知是看不起在下的诗呢?还是这位公子只会为那些卖笑的娼妓泼墨呢?”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哗然,一部分人惊讶是因为这‘明月几时有’的词牌耳熟能详,基本每次逛青楼时,姑娘们都会演奏,没想到那词作者竟然在场,不由得都私下张望着。 而还有一部分人呢,比如此间雨阁雅苑的主人花芷旋,坐在太子殿下旁边的柳倾倾,还有宁三旁边的韩小笑和唐洛嫣,听到宋奋的话都顿时有些愠怒。 宋奋的话很明显看不起这些出身妓籍的女子,还有就是他话里话外都在影射宁三是个不敢迎战与之斗诗的孬种,还说他只配给青楼女子填词写曲... 唐洛嫣和韩小笑将目光一齐看向宁三,可此时的宁三呢,只是与财叔低声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还笑着饮上那么一杯。 此时太子殿下也是微微皱眉,心想,刚夸过你,你怎么就翘尾巴了,自己毕竟也是长安出生,这宋奋很明显言语中自己代表着江南向京城长安下战书。 虽然太子没参加上次的婧瑶诗会,但耳目也是遍布京城,那首‘明月几时有’的水调歌头词牌,他当然知道是宁三所做,宁三此时稳坐钓鱼台的样子,总不能自己发话让他起来斗诗吧? 若是斗赢了也无妨,但若是输了呢?那人可就丢大了。 满场除了姚秀贤和宋奋此时很亢奋以外,上首的上官勋和上官雅兄妹也是一脸的得意之色。 虽然上官雅不知道什么水调歌头的词牌,什么明月几时有,它爱什么时候有便什么时候有,与自己何干?但刚听自己兄长上官勋附在耳边说那首词正是宁三所做,上官雅也顿时来了兴致。 还没等宋奋继续拿言语挑衅宁三,上官雅先说道:“这位宋公子,长安城虽然墨客遍地,但那勾栏院子里嘛,却都是龟公一系,说不定那诗词是从哪位逛窑子的客人那盗来的呢,你嘛...就别费心了,咯咯咯..龟公是干嘛的?当然是缩头的嘛,呵呵呵....” 第二百七十八章 斗诗前的热身 就在上官雅还想继续对宁三落井下石狠狠嘲讽之际,一道声音传来。 “龟公说谁?” 上官雅一愣,看向宁三,只见宁三此时也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当即明白了这句话正是出自他口。 豁然起身,指着宁三大声喊道:“龟公说你!” 此时坐在宁三上首隔着两个席位的萧十三娘,不禁浑身一抖,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啊,只不过主角已经不是自己,变成了那刁蛮任性的上官雅... 听上官雅已经入坑,宁三笑着站起身来,冲着上官雅微微摆了摆手,说:“龟公说谁?嘿嘿嘿,你是女子,做不来龟公的,若是有朝一日你想试试老鸨什么的,在下倒是可以帮你介绍介绍...” 上官雅这才听明白自己是上了宁三语言陷阱的恶当了,顿时就要掀桌子冲上去。 幸好旁边的世子上官勋强行的拉住了她,低声急道:“太子在,稍安勿躁,这宁三自有宋奋去整治,你看着便是!” 上官雅被兄长拦下,也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对着宁三大声说道:“哪位有德公子不是迎娶大家闺秀?哪像你,天天领着两个妓籍女子招摇过市!你说说你是什么人?说你龟公算是便宜你了,本姑娘说你是....” 还没等上官雅说完,竟然“咯”的一声话音从中中断,只见她捂着喉咙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了半天,才从嘴中吐出来一颗小小的花生米。 宁三看向唐洛嫣和韩小笑,听了宋奋和上官雅两人如此侮辱她们,他也是心头火起,只见此时洛嫣和小笑都低着头,看样子是受了些刺激。 其实,令唐洛嫣和韩小笑二女受刺激的,并不是别人说她们出身妓籍之事,真正令她们难过的,是其他人借着她们妓籍之事来侮辱宁三,这才是最让他们接受不了的。 看着唐洛嫣有些微微发抖的肩膀,宁三心疼的要死,这他娘的上官雅,还有这个什么宋奋,今日若不让你们名满京城,自己便跟了你们的姓。 下定主意,宁三潇洒起身,抬步向钱满堂和钱满舟所在席位走去。 众人见宁三走到两位钱掌柜的席位处,矮下身子低语了几句,接过来一样东西放入怀中,接着走到屋子的正中间,先是朝着咳嗽声稍止的上官雅微微一笑说道:“没想到你们堂堂肃王府竟然如此勤俭节约?吃着太子殿下招待的宴席,还偷偷藏了粒花生米在嘴里,难道想带回去当宵夜不成?” 上官雅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刚才好好的,突然间嘴里多了一粒花生米,面对宁三的揶揄,揉了揉仍然很痛的喉咙,根本说不出话来,在旁人看来,像是她默认了一般,说不出的丢人。 而上官勋一边扶着自己的妹子,冷冷的盯着韩小笑那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也没有说话。 见这肃王府的兄妹成了闷声葫芦,宁三转头看向那个一直挑衅自己的宋奋,轻声说道:“请问,这位宋兄从那穷乡僻壤的淮阴而来,是不是到了京城以后水土不服?” 宋奋听宁三说完,没明白其意,呐呐的回道:“并..并未水土不服...” “你没水土不服,参加太子殿下的宴会你便消停的吃你的喝你的得了,非要满嘴喷粪?” “你!无耻之言!”宋奋气愤的大声说道。 宁三笑了笑,说:“你有齿?你有齿都控制不住你的幽门?” “我....” “我什么我,你一介举子而已,钱钱你没赚到,功名功名你没有,吃个饭都得别人偷着摸的将你带进来,还大言不惭的嘲笑我长安城无才?我问问你,你是咋想的?谁给你的自信?你们淮阴的老先生吗?” 说完,宁三还冲着宋奋旁边的姚秀贤努了努嘴说道:“还有你啊姚公子,身为宰相之子,你圣贤书都学哪去了?当日状元楼我与娘子安安静静的吃饭,你臭不要脸的非要上来认识我家娘子,被拒绝不成你三番五次的向在下找茬寻仇,你们家都这么清闲的没事干嘛?” 姚秀贤听宁三提起之前自己的糗事,白净的脸上登时一红,想要为自己争辩几句,但被宁三言辞犀利的话说的有些发懵,一时不知从何辩解起好。 当然,宁三刚才一直没搭理这两人其实也是在暗想对策,这些话从自己嘴里一出,虽然同样发生的事情,但实在没有宁三讲的那么难听。 反正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自己这么突突突的说完,当事人一个被花生米卡嗓子,另一个本来便木讷嘴笨,让周围所有人听起来就像宁三复述的那般,不禁对肃王府和宰相府的印象有些改观。 首先恢复清醒的倒是那宋奋,见他迅速的恢复了常色,双手抱拳一笑道:“这位就是专门为勾栏写词的宁公子吧,未到京城之时,在下对与宁公子见面本还有三分期待,可现在....见面实在不如闻名....” 宁三瞟了一眼这个宋奋,说道:“我呢本就是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长安百姓,既不敢妄自菲薄去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也没想弄什么名声。你闻不闻我之名干我屁事,那首水调歌头呢,也只是突发兴致所做,根本就没想怎样,可不像你,这头发都熬没了弄出这么首诗词,憋到现在才敢献宝一样拿出来显摆,嘿嘿,在我老家村里,就连那放牛的小娃都比你知道廉耻,要知道学习圣贤书是为了为天下之百姓谋福祉,哪像你?哼哼....” 宋奋听到宁三挖苦自己阿谀奉承之行,虽然心下恼怒,但脸上仍是很淡定,摇头说道:“呵呵,之前听说这水调歌头的词作者其实是窃取他人之作,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倒信上那么三分了,在下想与你斗诗而已,你却胡扯这些,分明是祛战!若是不敢你就直说,宋某寻他人比试也可,说这些有的没的何用?” 呦呵,这小子城府还不浅,那么挖苦都没失态,嘿嘿,看来今晚你不丢个大脸算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赌注 宁三脑子里装的《唐诗三百首》就可以把你斗到你姥姥家去了,还斗诗?今日不给你挖个天坑让你跳的话,真都对不起你这“送分”的名字。 宋奋言辞凌厉,而宁三似乎有些踌躇,低着头像是寻思着什么。 看到宁三此等表情,宋奋更是意气风发,心里也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来参加酒宴的路上,他已经详细的向姚秀贤问清了宁三这几次吟诗的详细过程,待姚秀贤说完,宋奋哈哈大笑,对姚秀贤说他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急智之人,就算诗中大家,也不可能三步成诗,而且还那么的工整,其韵味还那么浑然天成。 所以,宋奋认定,一定是宁三不知从哪里高价得来的诗词,又或是从哪本古籍之上剽窃而来。 既然那宁三胆敢站在屋子中间接受挑战,那自己一定会给他瞧瞧,自己这许多年所做的诗词,让他名誉扫地的同时,还能让太子殿下对自己刮目相看。 终于,宁三狠狠的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脸上已经不再是那闲雅淡定的神色,抬起头看着不远处得意洋洋的宋奋。 “斗诗本就闲暇趣事,今日宁某便同你斗一斗便是,但你是深读圣贤书之人,这赌注嘛,我看就算了吧...”宁三说道。 “哈哈哈,刚才宁公子不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嘛,怎么了?现在却害怕了?这斗诗本身就是考究自身学识之事,若没个彩头,又怎么会有看头呢?”宋奋大笑道。 看着宋奋的样子,宁三又咬了咬牙,说道:“那....你想赌什么?” 宋奋侧头看了眼旁边坐着的姚秀贤,得其点头允许后,笑着说道:“呵呵,这样吧,赌注很简单,你宁公子若是输了那便当众承认你实是欺名盗世之人,那‘明月几时有’也不是你所作,还有,这长安城虽大,但以后我宋奋出现的地方,你都给我避着点,怎么样?敢应承嘛?” 宁三轻声问道:“宋公子还没说呢,若宁某侥幸赢了你会怎样呢?” 此时的宋奋已经亢奋的估计连自己老爹都不记得了,哪里还考虑着输的问题,于是张口说道:“宋某要是输了,你想怎么办便怎么办!” “好吧,那这样,宁某也不想你怎样,今日若侥幸赢你一句半句,今日之后,你从这西市到玄武大街另一头的东市,凡是秦楼楚馆,你都要进去逛上那么一圈,见到哪个姑娘都要喊一声“娘亲”,怎么样?你若答应,宁某便接下你这帖子。” 宋奋心想,反正自己也不会输给这妓院里打诨的家伙,他提出什么赌注又有什么关系,若再反对,在太子殿下面前和姚公子面前倒矮了面子。 想罢,也从座位处走了出来,来到大厅的中间距离宁三十几步的位置站定,说道:“有何不可?今日若是输了,自当遵从宁公子的要求。” 众人见两人赌注之大,肯定一会儿会很精彩,一个是长安城新冒起的商人,另一个是让宰相府和太子殿下看好的后起之秀,不由得都跟着起哄叫喊起来。 扫了一眼周围闹哄哄的人群,宁三问道:“怎么?还有没有加注的?我宁三今日一并接下!” 听宁三说出这话,屋里“轰”的一下又炸开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但就是没有一人站起来下注。 就在这时,刚才被宁三一通揶揄的上官雅站起身来,说道:“本姑娘下注,若是你输了,自己掌嘴一百下!好叫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宁三笑了笑,说道:“若我赢了呢?” 上官雅愣了一下,她似乎没想过宁三能赢,支支吾吾的说道:“你若赢了,赔你百两纹银便是。” “嗬,你们肃王府不仅勤俭节约,还抠门的很,本公子给你五百两,请你闭上你的臭嘴滚远点儿!” “那...那你想怎样?”上官雅跺脚说道。 宁三想了想说道:“若我赢了,请你上官大小姐脱掉外衣,穿着你的红肚兜在这里绕场一周怎么样?” “大胆!你竟然言语侮辱本世子的妹妹?”上官勋听完顿时火了,站起身大声喊道。 “怎么?行你们任意开赌注来侮辱我宁三,却不允许我提出赌注来吗?你们肃王府好大的威风啊!” 宁三故意这么说,其实就是想将他们兄妹架上去使其下不来。到时候自取其辱是他们自己的事,可怪不得自己。 太子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来吵去,开口说道:“行了,是你们非要下赌注的,他宁掌柜也没逼着你们,可你们又出尔反尔,若是这样,别要加注便是。” 听太子殿下很明显的偏袒着宁三说话,上官雅更是生气,用力的跺了跺脚,说道:“好!赌就赌,你们开始吧,若是输了,本姑娘自己宽衣...走上一周便是!” 赌注已经都说清楚,宁三微笑的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移到那宋奋身上,说道:“说吧,奋公子,你想怎么赌?” 宋奋等的就是这一刻,对他来说,今夜便是他在这长安城中扬名立万之时,于是说道:“规则很简单,可以请太子殿下出意,你我作诗,谁的韵脚平仄贴合太子所出的诗意,那便是胜了,由太子殿下评判,如何?” “几局几胜?”宁三问。 宋奋说道:“三局胜二便算是赢了,若是定多了局数,恐怕你脑袋里的藏诗也是不够的。” “好,那就这么办吧。”宁三说完,看向后面坐着的唐洛嫣、韩小笑和梨儿。 而此时,唐洛嫣是一脸焦急的模样,对宁三颇有担心,若是看那宋奋,能让宰相之子姚秀贤亲自领来的,应该不是一个没有能力之人,可自己相公...唉...平日里也没个正形,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再次写出像水调歌头一样美丽的诗词。 韩小笑呢,面上波澜不惊,没担心也没对宁三失去信心,其实在她心里,并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这间屋子里没有人能威胁他的生命就好,什么名不名声,根本不重要,长安城待不了,那他们就去梨花村啊,要是梨花村也不能生存的话,就是陪他浪迹天涯,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呢..... 宁三这方,唯一没受影响的便是坐在后席一直闷头吃喝的梨儿,因为在她的眼里,能赢了他无所不能的相公的人,根本没出生! 第二百八十章 人面桃花相应红 还没等宁三说些什么,那宋奋便抢先说道:“宁公子,刚才在下已经做了一首诗词,不知你听到没有,若是听到的话,就这首诗词,也赋上一首如何?” 嗯?还带这么玩的?宁三一愣,还以为这小子会与自己你一首我一首的重新起对呢,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出.... “没听到啊,什么诗?”宁三装作不解。 “呃....就是....” “就是什么?刚才都已经念完了的诗你又拿回来与我对?那我把婧瑶诗会时在下所作也搬出来可好?”宁三嗤声说道。 那宋奋心下懊恼,刚才那首诗确实拿出来早了,可惜,不然这一首诗基本便可定下输赢,算了,自己腹中藏诗颇多,还对不过这个勾栏里出来的货? 想完,宋奋先是对上首的太子做了个揖,说道:“请太子殿下布下诗意,准许我们俩比试一二。” 太子刚才还对这宋奋青睐有加,寻思着他这个年轻俊彦他日会为己所用,可宁三呢?他还是很了解的,自己皇姐对他可是明珠暗许了,很可能同他会成为亲属。 再有,这宁三此次在保全自己太子之位的上官喜谋逆事件中,屡次冒着生命危险与之周旋,到最后,也没求一点赏赐。 而最重要的,虽然上次二人在冬璃雅聚的后院客房中,你一杯我一杯相互灌个烂醉,让身为太子的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威严,但事后回忆起来,同他斗酒,还真的爽快淋漓呢...若是再有机会..... 听宋奋请自己说出斗诗的主题,太想想了想,目光扫过唐洛嫣和韩小笑那一席,又看了看身边坐着的柳倾倾和另一位气质端庄的美人,遂侧头向那位整完都没怎么说话的美人问道:“明月,你说他们二人都是,该起个什么诗意好呢?” 那位叫明月的美人,正是皇后娘娘为太子殿下从四大门阀中挑选的准太子妃宇文明月,只是因为上官清霓还未成亲,所以她至此还未与太子大婚。 宇文明月听太子问自己,含笑回道:“还是请太子殿下定夺...” 看着她巧若顾盼的神情,太子转头对着宋奋说道:“既然今日是明月第一次与本宫外出饮宴,又恰逢长安四位花魁同席,这第一回合的诗意就定为‘美人’,你们二人开始吧。” 宋奋听太子说完,微微一笑,抱拳一揖后,回身来到宁三面前,说道:“想来宁公子也是需要想很久的,在下便先开始了。” 说完没等宁三说话,便沉声吟道: “娉娉袅袅十五余, 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 卷上珠帘总不如。” 一首七言诗一出,顿时掌声如雷,在场众人均想,这姓宋的小子果然有一手,看来今天这宁公子、宁老板算是栽了个大跟头,但想想栽在这样意境美妙的诗词上,也不算丢人。 虽说这宋奋吟念的是形容美女的诗词,但众人也听了出来,他所夸赞的,是江南美女,其词意说到,扬州不但景色优美,还盛产美女,不知多少风流子弟,都曾醉倒在那十里扬州路上。 此诗言语简洁,又被宋奋采用了对比手法将人物形象生动的烘托出来,不落俗套,挥洒自如,可以算的上是一首传世诗.... 看来这小子是想借着踩自己的同时,扬名长安了.... 就在众人还都沉浸在宋奋这首诗的意境中,宁三轻声吟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诗刚念完,在场众人都感觉屋内的呼吸突然一顿,这首诗虽然词义简洁,但一下子便将听诗的人抛进了一个情景当中。 在这个情景里,是一位诗人的追忆,想着去年来到此间的时候,从这扇门望过去,只见那美丽的脸庞和桃花彼此相互映衬的绯红,这般绯红,代表着这位女子的娇羞,还预示着即将碰撞出的情爱。 但画风一转,今日再来此地,那昔日丽人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桃花依旧,含笑怒放在春风之中.... 宋奋也被这首宁三吟出的诗词震的浑身颤抖,是因为他也被这寥寥四句带入到了那个被塑造出来的情景当中去。 还待众人咂嘴品诗时,那宋奋突然说道:“宁公子,太子殿下已经布下诗意,其主题是为赞美美人,可你这诗中,却说的是一昨日还与你相亲相爱,今日便将你忘却脑后之女人,就算她再美,又能如何?诗嘛,确是好诗,可诗意却实在合之不上,承让了啊,哈哈。” 宋奋正兴奋的以为宁三偏了太子所点的诗意,沉浸在胜了第一场的喜悦当中,旁边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我说...这位宋公子,你还要脸不要?唉....真该有机会奏明圣上,查一查这江南的举子学生都是怎么通过的乡试县试考上京城来的....你自己看不懂便看不懂,还大言不惭....哦不对,应该说臭不要脸的给这首诗词妄下定义....” 众人中虽然也有许多有文采之人,可听了这首诗之后,能感受到的诗意确实和宋奋所说的并无二样,听了宁三的话后,都不禁愣在当场。 宁三看到众人的不解表情后,面露微笑,缓缓说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这‘人面’,当然描写的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可这‘桃花’,也讲的是一位女子,之所以有不同,是因为前者的宿命好,投身于富贵人家,从小娇生惯养,自然娇美,而这‘桃花’命运多舛,幼时便因家中贫困被卖身到秦楼楚馆当中,不为别的,只为能够填饱肚子图个活命而已...” 众人听宁三做出诗解,这才明白了前两句的含义,细想之下,确实拿人面比喻那些大家闺秀,再用桃花比喻因为命运不同沦为妓籍的女子十分恰当。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有很多时候,当一个男人遇到了人生中的坎坷,到了人生的谷底,但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面’可能因习惯了富贵荣华的生活,而选择离开你,转投他人的怀抱,可‘桃花’呢?不仅陪在你的身边给你倾世温柔,还会用她那困境中养成的坚韧,陪伴你、鼓励你、帮助你...直到你走出低谷重达巅峰....” 说完,宁三又看了看已经懵了的宋奋,说道:“你所描写表达的只是一位女子的美貌,是多么令男人流连忘返,而我所要表达的,是一位女子内里高贵的灵魂,是多么的难得,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美貌女子满大街都是,想找来三五十个都不难,可能陪你共渡难关有难同当的,又能找到几个?” “想来你宋公子年纪尚小,还只会以貌取人,没遇到真正深爱你灵魂的女子也很正常,宁某之所以能作出这首诗,是因为我很幸运,不仅遇到了,还是三位....” 说完,转过头温柔且深情的看向坐在那里的唐洛嫣、韩小笑和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