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爱》 序 幕 “听说爷爷有意把你调到台湾总公司﹐替代四叔的位置。”欧南枫啜了口红酒﹐眼睛盯着中庭花园的美景。 “董事长﹖” 欧南靖随手翻着手中的商业杂志﹐状似漫不经心。“听起来还满有趣的。” “有趣﹖四叔经营得不错耶﹐年年都创下新业绩﹐你一向被‘号称’为商业奇葩﹐如果调到台湾﹐成效不如四叔﹐我看吶……”欧南枫发出啧啧的嘲讽声﹐一脸得意的神色﹐摆明想看笑话的模样。 “业绩又不是靠我一个人撑起来的﹐我如果做得没四叔好﹐你这位业务经理也少不了被爷爷刮一顿。”欧南靖合上手中的杂志﹐优雅地伸直长腿。 “哦﹗你这是在威胁我﹖”欧南枫笑了笑﹐并不以为意。“其实我关心的不是你的工作能力﹐而是你对女人的魅力。” “嗯﹖你怀疑﹖”这是欧南靖一向引以自豪的“特异功能”﹔通常女孩子一看到他﹐总会像蜜蜂看见花朵﹐趋之若骛地自动黏上来﹐好像捕蝇纸一样﹐凡是他看得上眼的女人﹐没有一个逃得过他的手掌心。 “我只是怀疑你这‘花花公子’的功力﹐是否如同以往一样无往不利﹖”欧南枫跷起二郎腿﹐没把话说完。 欧南靖睨了他一眼。“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欧南枫干笑两声。“有个女孩子满特别的﹐在公司追求她的人不少﹐可是追求者总是会碰软钉子。她进公司三年﹐竟没有一个男人把她追上手﹔即使如此﹐她的人气指数并没有因此而下降哦﹐所以 ──”虽然与事实有些差距﹐但为了让南靖上钩﹐吹吹牛皮也是必须的。 “所以你想让我试试﹐看有没有办法将她‘把’上手﹖”欧南靖慵懒地接着南枫的话说道。 “让她心甘情愿爬上你的床。”欧南枫坏坏地笑着。 这句话惹来欧南靖嗤笑一声。 “嘿﹗你可别太过轻敌哪﹐很多人都是不信邪﹐才会碰了一鼻子灰。”欧南枫语带轻佻地提醒欧南靖。 “我有什么好处﹖” 条件谈好再说﹐欧南靖一副商人的嘴脸。 “两人份欧洲一月游﹐够意思了吧!”欧南枫有一种好计得逞的快感。 “包括接下我一个月的工作。”这句是肯定句﹐没有商量的余地。 “喂!你趁火打劫啊﹗”这家伙总是精明得让人讨厌﹗ “爱要不要﹐不要拉倒。”他连那女人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这条件算是优渥的了。 欧南枫眉头皱了两个死结﹐思索半晌。“如果你做不到﹐或者爱上了她﹐我又会得到什么好处﹖”要谈条件大家来谈﹐不先说好筹码﹐那他多吃亏啊﹗ 欧南靖挑起剑眉﹐一副看到恐龙的模样。“你说什么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那可难说﹐俗语说﹕‘人有失手﹐马有乱蹄’﹐谁知道你那套花花公子理论到现在还行不行得通吶。”南枫吐槽吐得可凶咧。 “真够瞧不起人的。”南靖咕哝一声。“好吧﹐总是订好游戏规则﹐才不会有人输了还死不认帐﹐条件你自己开吧﹗” “不要哆嗦﹐一辆红色莲花跑车。” 南枫的黑眸亮了起来﹐迅速地开出条件。 南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成交﹗” 两人便击掌为凭。 欧南枫看着欧南靖一派潇洒的模样﹐心中暗忖﹕反正是爷爷交代下来的﹐如果南靖真的达成任务﹐顶多到时候再向爷爷讨个人情便是﹗ 天上飘过几朵白云﹐今天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欧氏企业大楼早已开始一天繁忙的工作﹐会议室里聚集了各部会的经理﹐每个人都正襟危坐﹐原因无他﹐因为今天是新旧董事长交接的日子。 这么重要的日子﹐却有一个人迟到了── 1 “对不起﹐我迟到了﹗”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一个深灰色的身影闪了进来。 “没关系﹐巧侬。”董事长欧宗海纵容地对她微笑。“坐﹐我们马上就开始了。” 骆巧侬快速地在她的位置上坐定﹐坐定后马上拿出笔记型计算机﹐准备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欧南靖斜睨了她一眼﹐她八成就是南枫口中所说的女主角──很难“把”的那一个。 圆圆且稚气的脸蛋﹐配上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还有包藏一头秀发的发髻……充其量只能说她是个长相中等的女人﹔若真要说她有什么称得上性感的地方﹐大概只有那丰厚的红唇。 欧南靖嫌恶地看了看那套沟鼠似的深灰色套装﹐挑了挑眉﹐不明白这样的女人怎能吸引南枫口中所说的“众多”追求者﹖ 骆巧侬看似镇定﹐可其实她的心底正小小声地埋怨着。明知道今天有重要的会议﹐却还是睡过了头﹐若不是昨晚工作得太晚﹐今天也不至于会出这种糗。 趁着欧宗海在介绍新董事长的时候﹐她微低下左手揉揉脚跟﹐她很少穿这双鞋﹐一早匆匆忙忙出门也没多注意﹐所以脚跟有点磨破皮。 “巧侬。” 欧宗海突然叫她﹐她吓了一跳﹐急忙套回脚上的鞋子﹐可能由于太过慌张﹐在欲起身之时﹐脚打滑碰到旋转椅﹐椅子竟自动地往后滑开﹐她一时没站稳﹐可以想见她可爱的臀部马上就要亲吻硬邦邦的地砖了── “小心。”欧南靖眼尖地发现她的窘境﹐很快地倾身攫住她的腰肢﹐就在稳住她晃动的身躯之际﹐鼻尖传来一抹婴儿般体味的淡淡乳香。 巧侬惊呼了声﹐不敢相信她竟当着全公司各部巨头面前糗态百出﹗ “对不起﹗”平抚激荡的心情﹐巧侬连忙向各部会的经理致歉﹐而在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腰上多了一只手臂﹗她慌乱地回头﹐不意望进一双深不可测的邪魅黑眸…… “你……”这家伙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欧南靖。”他勾起一抹魅惑迷人的笑容﹐仿佛透视她的心思﹐他放肆地贴近她的耳朵﹐喷出一口热气﹐肆无忌惮地对她放电。 “谢……谢谢你﹐我没事了。”一阵战栗迅速传遍巧侬全身﹐她抽了口气﹐顿时红了一张圆圆的脸﹐她动了动﹐试图挣开他的铁臂。 欧南靖极有风度地放开她﹐并为她将滑开的椅子推了过来。“请﹗” “谢谢……”巧侬不安地紧盯着椅子﹐不敢再看他的脸。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现在正在开会耶﹐当着十几位经理面前﹐他竟然会做出这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这种男人对女人有某种致命的吸引力﹐她在心里暗暗决定﹐一定得离这个男人远远的﹐她现在可没有体力跟精神足以去应付任何办公室里的 “奸”情。 会议顺利地继续进行﹐然后巧侬沮丧地发现──那个男人竟是她的新任顶头上司。 ? ? ? “董事长﹐前任董事长交代我随你到各部门视察﹐下午一点半﹐我会准时在这里等你。”骆巧侬传达着上司交代的命令。 “靖。”隔着桦木的办公桌﹐欧南靖舒服地靠躺在高级皮椅的椅背上。 “什么﹖”巧侬眨眨眼﹐不确定他说了什么。 “南靖﹑靖﹐或者阿靖﹐随便你爱叫哪一个。”他拿起桌上的钢笔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咦﹖”巧侬怔忡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唐突的言辞才被她迟钝的大脑一个字一个字地消化掉。“不行﹗” 欧南靖挑起剑眉﹐显然在等待她的解释。 “呃……”欧南靖漂亮的眼睫半闭﹐眼神透着一抹不知名的光彩﹔巧侬紧张地吞咽了口口水﹐略微拉扯自己的衣角。“这……嗯﹐不合礼数──对﹗不合礼数。”她突然庆幸自己没有遗忘说话的能力。 见欧南靖纵声大笑﹐巧侬懊恼地皱起秀眉﹐轻咬下唇﹐看来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他推动桌子让皮椅自动往后滑开﹐站起身来步向骆巧侬。 “那你说──” 他抬起她的下巴﹐将唇凑近她小巧的玉贝。“怎么样──才合礼数﹖”故意拉长的尾音﹐明显地透着嘲讽的意味。 骆巧侬还沉浸在懊恼之中﹐没发现他的靠近﹐而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倏地在耳边响起﹐霍地将她拉回现实。 “董……” “叫我的名字。”他伸出舌头轻舔一下她的耳刮子﹐魅惑地说了五个字﹔这个女人的反应简直傻气得可笑﹐可看似单纯的女人﹐其实更难应付﹐谁知道她会不会是在装傻。 骆巧侬睁大双眼﹐全身殭硬地往后退── 天吶﹗她一定是在作梦﹐而且是道地道地的噩梦﹗ 她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会让这只十足十的花蝴蝶对自己产生兴趣﹖她不过是一个打扮古板又没趣的“老”女人﹐难道他有特殊“癖好”﹐而自己这种装扮正好对了他的味儿﹖ 她一步步地后退﹐不自觉地退到了墙角﹔欧南靖没打算放过她﹐他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伸出长臂抵住她背后的墙﹐将她锁在墙与双臂之间。 “这副眼镜没有度数。” 他突然伸手拔下她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并讶然地发现她有双清澈灵秀的大眼。 “还给我!”骆巧侬欲伸手抢回她的眼镜﹐可是他靠得这么近﹐使得她不敢轻举妄动。 “干么用这么难看的眼镜遮住你迷人的双眼﹖”欧南靖的唇角勾起邪恶的笑﹐ 他帅气地一扬手﹐在骆巧侬的惊呼中﹐那副可怜的眼镜便呈拋物线掉落在五公尺之外。 “董事长──”骆巧侬微愠地瞪着他。 欧南靖轻笑出声﹐趁她努力地瞪视他之际﹐轻巧地拔去她头上的发夹﹐一头乌黑的青丝顿时散落在她纤柔的肩上。 “啊──”骆巧侬惊恐地拢住长发﹐为他轻浮的举动乱了手脚。 “如果再换上一套明亮的套装﹐那就真是赏心悦目了。” 欧南靖轻吹了一声口哨﹐为她的转变感到满意。 “董事长﹐这恐怕不在您的权限之内﹗”这个男人凭什么一一拔除她的保护色﹖ “喊我的名字真有这么困难吗﹖”他似认真似邪气地锁住她瞠大的眼瞳。“快吶﹐我想听你喊我的名。” “你……”巧侬愕然发现情况有点失控﹐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俊脸﹐她紧张地舔了舔干燥的唇。 欧南靖的黑眸黯沉下来﹐下腹传来了熟悉的紧绷感﹔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对她这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小动作﹐产生了又快又猛的欲望。这女人若不是情场高手就是单纯得几近白痴﹗ “快啊﹐你再不喊我的名﹐我就要吻你喽。”他以低醇浑厚的嗓音诱哄她﹐作势将俊脸倾斜了四十五度﹐双唇逐渐逼近。 骆巧侬瞪着他越来越靠近的双唇﹐原本就疲惫加上睡眠不足的脑子突地一阵晕眩﹐随后她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 ? ? 由于欧宗海经常在公司过夜﹑处理公事﹐所以在董事长办公室的内侧﹐有一间隐藏式的小房间﹐而骆巧侬现在正被安置在这间小房间的单人床上。 欧南靖恼怒地瞪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他有那么可怕吗﹖竟让她吓得晕过去!这对他骄傲的男性自尊造成空前绝后的伤害﹗ 在这之前﹐他对自己的评价可说是百分之两百满意﹐因为在女人堆里﹐他一向如天之骄子般无往不利﹐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女人们便会主动地黏上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而这一切的自信﹐在今天全数毁灭﹗ 她﹐这个看似貌不惊人的女子﹐是第一个对他的挑情完全无动于衷的女人﹐不仅如此﹐还胆敢在他面前昏倒 ── 他折了折两手修长的指头﹐发出“喀﹑喀”的声响。 很好﹗ 这下子﹐他可真是跟她结下难解的梁子﹐他发誓不赢到欧南枫一个月份的双人欧洲假期绝不罢休﹗ 原本他对这次的狩猎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但事实上好像并不是那么地令人难以忍受﹔看她沉静地躺在床上﹐乌黑的青丝铺散在鸭白色的枕头上﹐鬈翘的睫毛遮盖着美美的大眼﹐形成眼下一小方阴影﹔丰润的红唇微微开启﹐似在邀人撷取……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拇指轻轻摩掌她唇上的柔软﹐这唇 ……的……味道…… 唇上一阵轻扰﹐骆巧侬悠悠睁开眼﹐却发现一个特写的俊脸贴在她脸上﹐这个人正在……吻她? 她讶然地张开唇﹐正欲推开他之时﹐却被他的舌顺势侵占她的小嘴﹔原来他早一步发现她醒来﹐两只铁臂早已紧扣住她的双腕﹐即使她费尽全身的力量反抗都没用。而在这一推一拉之间﹐两具躯体反而紧贴在一起﹐他壮硕的胸膛压在她柔软的浑圆上﹐形成再暖昧不过的姿态。 窜进小嘴的舌﹐滑溜地挑逗着她的﹐巧侬羞涩地闪躲着﹐他却总有办法寻到她﹐并与之纠缠﹐巧侬避无可避﹐祇得紧闭双眼承受他的攻击。 “别忘了呼吸。”欧南靖啃啮她的红唇﹐轻笑且含糊不清地提醒她﹐他可不希望她这次是因为接吻而缺氧﹐又再度昏过去。 “呃……”骆巧侬觉得头重脚轻﹐经他这一提醒﹐混沌地吸了口气﹐不意又构成他再次侵入的机会。 “唔……”她不安地扭动一下身体。 “该死﹗”欧南靖低咒一声﹐身体僵了僵﹐却没有停下挑逗的动作。 这就是接吻吗﹖感觉全身热烘烘的﹐好似所有的思想都飘离躯体﹐脑子里空荡荡的﹐脖子上好像有什么在滑动…… 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骆巧侬忽然觉得胸前凉凉的﹐下一瞬间﹐忽然有个物体覆上她的胸部﹐那个触感﹐像……手﹖ 抽离的神智倏然全数回归大脑﹐巧侬瞠大了美眸﹐第一个反应便是用尽吃奶的力量推开压在身上的重物﹐她快速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发现自己几近半裸。 “你──” 她又羞又慌地扯紧自己的衣领﹐两只眼睛却不敢看向肇事者。 欧南靖同样气喘吁吁﹐他努力地平稳自己的呼吸﹐懊恼地警觉自己完全失控﹐差点在这里要了她﹗ 怎么办﹖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而且自己还……极有反应﹖突如其来的认知﹐让骆巧侬的圆脸上胀满了羞惭﹐她颤抖地扣好自己的套装﹐迅速跳下床﹐往小房间的大门方向窜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已逃离他身边时﹐倏地﹐他由后方将她拦腰抱住﹐手臂箍紧她的娇躯﹐灼热的胸膛紧紧贴在她的背脊上﹐略嫌紊乱的气息喷在她耳际。“跟我在一起。” 骆巧侬膝盖一软﹐双腿就快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若不是他搂紧她﹐祇怕她早已化成一摊水。“你……你知道你……你在说什么吗﹖”她心跳如擂且开始结巴﹐他怎么可以说得如此……露骨﹖ “我的意思是──跟我交往。”可不能在一开始﹐这游戏就毁在自己的失控下,他改了含蓄的说法。 巧侬心头挣扎着﹐就在她要做出决定时── “不准拒绝﹗”他霸道地将她转过身﹐以全然命令的口气对她喝道。 巧侬呆愣地看着他漂亮的双眸。 “说‘好’。”他的眼散发出蛊惑的光芒﹐诱导着她的思绪。 “好……”她的喉咙不自觉地发声。 欧南靖满意地勾起邪魅的唇角﹐当骆巧侬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之时﹐一切已成定局── ? ? ? 骆巧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明明累得半死﹐周公就是不来跟她打招呼﹐她索性坐起身来﹐为自己冲了杯热牛奶。 大学毕业后﹐她只知道拚命赚钱﹐除了钱﹐她总是无欲无求﹐也无意涉及男女感情﹐明知自己的外貌并不出色﹐还用古板的装扮包裹起来﹐一个人躲在自己筑起的城墙内安静的生活着﹔她没什么知心的朋友﹐有的只是同事﹑泛泛之交﹐也从没有人能真正走进她的世界﹐当然﹐除了妈妈之外。 可是这座对她来说十分安全的高墙﹐如今却在一夕之间倾塌了一角﹐原因无他﹐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欧南靖。 下午她随他去各部会视察﹐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他总会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轻轻握住她的手。若有人突然出现﹐他也不放开﹐仅将两只交握的手隐在他背后﹐然后神情自若地向来者打招呼﹐一点都不觉得有何不妥。 这看似无碍的举动﹐却让生性保守的巧侬无所适从﹔想教他放开手﹐可却又想起自己曾答应了与他交往这件事﹐害得自己陷于两难的局面。 她是从屏东乡下上来谋职的女孩﹐本来就在纯朴的环境里成长﹐加上没有任何与男人交往的经验﹐即使她巳在台北工作三年﹐却还是闭塞得犹如生嫩的株苗。 唉﹗ 她年轻的心早已被现实磨得平淡无奇﹐他何苦来扰乱她﹖ ? ? ? 下班时间一到﹐骆巧侬便迅速地离开欧氏大楼﹐速度之快﹐简直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她的模样﹐那就是──“逃”。 她专心地投入在自己“逃匿”的行动中﹐浑然不觉后方有一辆藏青色的奥迪轿车尾随其后。 欧南靖闲适地靠坐在驾驶座上﹐以媲美乌龟爬行的速度跟在她后面。 他在观察﹐观察她的“生态环境”﹐好找一个适当的切入点去接近她﹔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和南枫约定了这么个游戏﹐总不好太轻松就赢了﹐否则可就胜之不武﹐那可是他欧某人所不齿的。 再说﹐他发现这个女人有趣极了﹐从三天前他表示要与她交往开始﹐只要多看她一眼﹐那张嫩嫩的圆圆脸便立刻红得像颗苹果似的﹔他微哂﹐不记得自己已多久不曾见过这么会脸红的女孩子。 也许那天“稍微”热情的行为吓到她了﹐他只要一靠近她﹐她便一股脑儿地退得老远﹐害他有点哭笑不得﹐难道这就是她对待自己“男朋友”的态度﹖ 而且他意外地发现﹐她好像从来不参加其它女同事间的聚会﹐总是一下班就急着离开公司﹐仿佛自成一个氛围﹐把其它人都完全排拒在她的生活圈之外﹔其实他只要雇用征信社便可以全盘地了解她的生活作息﹐但却显示自己不够“诚意”﹐因为如此﹐所以今天才会有这么一个“跟踪游戏”。 跟过了两条大路﹐三条小街﹐就见骆巧侬转进一家现炒快餐店﹐欧南靖见快餐店附近正好有个停车位﹐索性停下车﹐坐在车上等人。 他拿出口袋中的香烟﹐随手点上一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烟蒂也越堆越多﹐欧南靖不耐烦地低声诅咒。“搞什么鬼﹗吃个饭需要花这么久时间吗﹖两个小时﹐嗟﹗” 又过了十五分钟﹐他终于忍不住甩门下车﹐这家快餐店的食物有这么好吃吗﹖值得她吃那么久﹐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欢迎光临﹗不好意思﹐您可能得稍等一下。”一见客人上门﹐年轻老板堆起满脸的笑意迎了上去。 “我找人。”欧南靖也不哆嗦﹐直接丢给老板一句话。 “噢。”见他不点餐﹐老板也没时间闲着﹐立即收拾餐桌上客人用过的餐具﹐并招呼陆续上门的客人。 欧南靖环视店内四周﹐并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不过他倒是很惊讶﹐这家看似不起眼的现炒快餐店﹐竟会人声鼎沸﹑座无虚席﹐难道──真有这么好吃﹖ 哎﹗没想到自己的跟监能力这么差﹐连个小女人都会跟丢。罢了﹐反正肚子也饿了﹐平时都是上高级餐厅用餐﹐久了也会腻﹐偶尔尝尝这种小吃店也不错。 欧南靖找了个空位坐下﹐随口点了几道菜﹐决定打打牙祭﹔很快地﹐香喷喷的菜就上桌了。 他看了看餐盘里的菜色﹐还算秀色可餐﹐就不知口感如何﹖他抽了双免洗筷﹐挟了块宫保牛肉放到嘴巴里── “没想到这么好吃。”他满口菜肴含混地赞叹着﹐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菜了﹐不知不觉地多吃了好几碗白饭。 迅速地解决了一桌菜肴﹐他打了个饱隔﹐满足地走到柜抬准备付帐── “浩文﹐你今天准备的菜料不够了﹐怎么办﹖”一个娇小的女子窜到柜抬﹐跟老板讨论起来。 “不够了﹖那就早点打烊喽。”年轻老板不在意地笑了笑。 “也好。”女子露出轻松的笑容。 “巧侬﹖”那软软的音调不就是那位“被跟监”的小女人﹐她在这里干么﹖还换了一套白色下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两条麻花辫﹐跟在公司里的感觉相差十万八千里﹐难怪找不到她。 “咦﹖”骆巧侬循声望去。“啊﹗董……” “原来是你的朋友﹐你好﹐我是陈浩文﹐不知道你是巧侬的朋友﹐招待不周﹐请见谅。”老板见他俩认识﹐没注意巧侬话没说完﹐便热络地向欧南靖打招呼。 欧南靖蹙起浓眉﹐对老板突如其来的热络心生反感。 “你要走了吗﹖”他根本不理会一头热的年轻老板﹐转头询问骆巧侬。 “我……我还要收拾﹑收拾。”正确的说法是她暂时没勇气跟他独处﹐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没关系﹐你先回去吧﹐反正昨晚你也够累的了﹐我来收拾就好了。”陈浩文见欧南靖的脸色有点晦暗﹐连忙接下后续工作。 “昨晚你也够累的了﹖”那是什么意思﹖欧南靖蹙起的浓眉顿时打了两个死结。 “浩文……”骆巧侬求助地望向陈浩文﹐可惜陈浩文并没有发觉。 “我送你回去。”欧南靖瞇起眼﹐拉着她的手便往门口走去。浩文﹖叫得多么亲热﹐却吝啬喊一次他的名﹐到底谁才是她的男朋友啊﹖啐﹗ “等一下﹐我脱一下围裙……”骆巧侬挣脱他的手﹐解下围裙﹐走到柜台前拿起她的包包﹐对陈浩文说﹕ “浩文﹐不好意思﹐麻烦你收拾了。” “应该的﹐快回去休息吧。”陈浩文不介意地挥挥手。 欧南靖的眉头打了n个结﹐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快步离开这令人生厌的快餐店﹗ 2 欧南靖沉默地盯着眼前的路﹐感觉好像要把挡风玻璃盯出个洞似的。 骆巧侬咽了口口水﹐试着打破沉默。 “你今天怎么有空到店里用餐﹖好巧。” 欧南靖根本不理会巧侬的问题﹐斜睨了她一眼。“怎么走﹖” “呃……前面交岔路口右转就到了。”不敢看他漂亮的眼﹐骆巧侬听话地指示方向。“你让我在路口下车就行了﹐谢谢。” 欧南靖不发一语地转动方向盘﹐一个快速急转弯﹐熟练且优美地将车停到一个空位上﹐却吓得巧侬冒出一身冷汗﹐她揪紧自己的领口﹐深怕一个不小心﹐心脏便会由胸口蹦出来。 “谢谢……”骆巧侬拿起皮包﹐匆匆忙忙地下车﹐正欲向他道谢﹐却见到欧南靖由座车上走下来。 骆巧侬呆愣在车门旁﹐心跳却无可抑遏地加速。 欧南靖在巷内唯一的两层木制楼房前站定﹐双手插在长裤里﹐瞟了瞟她。 “哦……”巧侬在心底呻吟﹐认命地拿出钥匙开门。 骆巧侬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那么听话﹐他甚至连话都不用说﹐她根本无法拒绝他眼神里传递出来的讯息……唉﹗ 欧南靖随巧侬步上楼梯﹐木制的楼板抗议似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二楼共分隔成三个房间﹐骆巧侬走到最里面的一间门口站定。 “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见。”巧侬开了门﹐转身站在门边向他道别。 “不请我进去坐坐﹖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欧南靖勾起唇角轻笑﹐这是他从快餐店出来后﹐所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这……”这么晚了﹐似乎── “怕我吃了你﹖”他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唇角带笑。 “不是……”她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心虚地别开头。 “你不是答应跟我交往﹐干什么怕我﹖”他使劲扳回她的脸﹐微瞇起眼盯着她﹐黑眸闪着危险的光芒。 她叹了口气﹐明白自己永远争不过他。“请进。” ? ? ? 欧南靖步入屋内﹐反手关上门。他很快地浏览过她的房间──说房间并不为过﹐七坪多的房子﹐再简单不过的摆设──一个小冰箱﹑一张矮四方桌﹑两个抱枕﹐外加一张单人弹簧床平铺在地板上﹐房间虽小﹐却看得出她平日有用心整理﹐看起来窗明几净。 “呃……你坐床上好了。”她从来都不觉得这个房间像今天这么小﹐他高大的身躯让空间顿时显得狭隘起来。 他挑了挑眉﹐没有异议﹐霸占住她那张小得可怜的弹簧床﹐顺手扯松勒紧脖子的领带。 “咖啡﹖”她询问地看着他﹐顺手由包包里拿出上班时穿的套装﹐理平顺后挂在墙上。 “嗯。”他瞪着墙上壁勾挂着的两套深灰色套装。 就这两套﹖他想到自己的衣柜﹐单就西装而言﹐五﹑六种颜色不说﹐数量至少也有一﹑二十套﹐还不包括那上百件的衬衫。她一个女孩子家﹐应该是爱漂亮的﹐竟然才仅有这两套难看又古板的沟鼠色“制服”﹐换作是他﹐老早就喊救命了﹗ 床边一个小木柜上摆了两﹑三件t恤﹐一件洗得刷白的牛仔裤 ……他一面思索﹐一面看着这个房间── “这个给你。”眼前递来一杯香郁的咖啡﹐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接过咖啡﹐见她手上也拿了一杯﹐并随意地坐在地板上。 “一个人住﹖”他啜了口咖啡﹐很香。 “嗯。” “家里还有什么人﹖” 她顿了顿。“妈妈﹐在屏东乡下。” 他又喝了口杯中黑褐色的液体﹐脑中飞快地转着。“你在快餐店……” “做厨师。”看吧﹐问题来了。她不安地扯个抱枕搂在身上。 厨师﹖ “手艺不错。”即使已经吃得很饱了﹐想起那嚼在口中的滋味﹐仍觉唇齿留香。 “还好吧﹐比起大餐厅里的厨子差多了。”她含蓄地笑了笑。 “需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吗﹖你白天还在公司上班咧。”公司里并没有任何一条规定员工不得在私人时间兼差﹐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她空洞地看着手中的杯子﹐良久──“兴趣嘛!而且下了班也没事。”她殭硬地扯动嘴角。 很显然地﹐她没有说实话﹔他并无心探究她的隐私﹐反正这不过是一场赌注。 “搬来跟我一起住。”欧南靖突兀地打破一室岑寂﹐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要。” 巧侬愣了愣﹐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 “这房子这么破旧﹐我不希望你住在这儿。”欧南靖耸起剑眉﹐她又成了第一个拒绝他的女人﹗ “旧有什么不好﹐起码我住得心安理得。”人穷志不穷﹐他当她骆巧侬是什么﹖ 搬去跟他一起住﹖他的坏念头根本是昭然若揭。 欧南靖盯着她半晌﹐突地露出邪恶的笑容。“你在想什么﹖我可没有包养情妇的打算。” 一抹娇红染上巧侬的俏脸﹐她的心思被他赤裸裸地揭穿。 “你在快餐店打工﹐月薪多少﹖” “两万五。”由于心虚﹐她有问必答。 “你为我整理房子外加煮饭﹐我提供你一个轻松的工作机会和住处﹐这么好的工作到哪儿找﹖”他提出诱饵﹐等着她自己往下跳。 巧侬茫然地望着他﹐脑筋一下子转不过来。 “你每天要煮那么多的菜﹐一天却赚不到七百块﹐还得负担房租﹔搬到我那儿去﹐只需负担我一个人的生活起居﹐不仅省下房租﹐还可得到较优渥的待遇﹐这种机会真的不是常常有的。”看她一脸茫然﹐欧南靖拿出做生意的口才﹐继续鼓动她。 骆巧侬咬了咬下唇﹐思索着他提出的优渥条件。“那……你肯付多少薪资﹖” 虽然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并不是明智之举﹐可是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对骆巧侬而言更是如此。 “你觉得多少才算合理﹖”鱼儿上钩了﹐他满意地收网。 “付薪水的人是你﹐我哪有什么资格说话﹖”她总不好说越多越好吧﹖ 看她一脸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样子﹐欧南靖忍不住轻笑出声。“就十万吧。” “十万﹖”巧侬一听到这个数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不够﹖”明知她高兴得要死﹐还故意弄拧她的意思。 “不﹐够了。”一个月十万﹐扣除房租的开销﹐等于每个月平空多了八万五千块﹐怎么还会嫌不够咧。 “不够了﹖那要多少你才会满意啊﹖”欧南靖憋住笑﹐努力表现出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够了﹐真的够了。”骆巧侬一见他误会﹐心急地解释﹐直到见到他唇角不经意露出的笑﹐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你取笑我。” “你真的很好骗──”一句话来不及说完﹐欧南靖忍不住纵声大笑。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骆巧侬扑向他﹐抡起小拳头准备攻击他的胸膛。 欧南靖顺势倒在床上﹐并拉着她一起倒下﹐大手包覆着她的小拳头﹐一手轻搅她的纤腰。“做人不要太严肃﹐憋成内伤可不好。” “你还说……”骆巧侬胀红了脸﹐奋力地想甩开他的大手。 “生活带点情趣﹐日子才会有趣──” 他的眼眸逐渐黯沉﹐并悄悄收回唇边的笑意﹐阗黑的眸子隐约闪着两簇火光﹐呼吸慢慢地急促起来…… “骆小姐﹐骆小姐。”门板上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惊动了两个陷在激情之中的男女。 “别理她﹗”欧南靖咕哝不清地说。 “不行﹗”骆巧侬惊惶地推开他的手﹐羞愧地拉整身上被他弄乱的衣服﹐纤手微颤地将紊乱的发丝拨到耳后﹐慌张地跳起身来开门。 “骆小姐﹐这个月的房租又到期了﹐上个月的你还没──” “她总共积欠了多少房租﹖”正当房东太太扯开喉咙﹐准备大肆讨伐巧侬的不是时﹐欧南靖由巧侬后面冒出头﹐突兀地打断房东太太的话。 “两……万块。”房东太太愣愣地看着欧南靖。好… …好帅的男人﹗ “明天就汇到你户头﹐还有﹐就住到这个月。”说完就很不给面子地关上了门﹐让房东太太碰了一鼻子灰。 “我说嘛﹗原来交了个凯子 ……”房东太太不屑地边走边嘀咕﹐唉﹗又得贴红纸条了。 “户头号码给我﹐明天我交代会计室汇去。”一进门﹐欧南靖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这是我的事﹐我自己汇就好了。”巧侬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我可以──” “欧先生﹗”巧侬打断了欧南靖想说的话。“你帮的忙已经够多了﹐如果你真想要我到你那儿工作﹐请你不要干涉我的处理方式。”圆圆的脸上写满了坚持。 欧南靖定定地盯着她的黑瞳﹐最后﹐他叹了口气。“我尊重你的意思。” “时候不早了﹐请回﹗”巧侬大大方方地下了逐客令。 欧南靖挑了挑眉﹐她再次破了例﹐成为第一个赶他走的女人﹗ “好吧﹗我先回去了。” 欧南靖话说完﹐帅气地拿起外套﹐走人。 送走欧南靖后﹐巧侬忍不住伏在床上嘤嘤哭泣。 瞧她做了什么好事﹗她心知肚明﹐若不是房东太太适巧来催缴房租﹐以刚才的情形来讲﹐她一定是无力拒绝他的诱惑﹐白痴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她不是不知道﹐欧南靖这么做无疑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不是她不近人情﹐也不是她故意拒绝他的好意﹐只是她不想让一段才冒出嫩芽的恋情染上铜臭味。 她绝不是一个可以为了金钱出卖感情的女孩﹐即使她真的十分需要它﹗ ? ? ? 骆巧侬的辞职造成陈浩文不小的麻烦﹐毕竟她是这间小餐馆的主厨﹐客人也大多吃惯了她的手艺﹐要他一下子找到顶替的人手﹐说真的还不太容易﹐所以巧侬答应他多做一个星期﹐以便他找到新的厨师﹐陈浩文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星期天﹐欧南靖一早便到骆巧侬的住处为她搬家﹐他盯着地上的一个纸箱和她手上拿着的一个小背包。 “就这样﹖”他诧异。 “嗯﹐就几套衣服跟几本书﹐有什么不对吗﹖”骆巧侬理所当然地回答。 “没﹐走吧﹗”欧南靖轻而易举地拎起纸箱﹐带领她走向座车。 车子里流泻着浪漫的英文情歌﹐欧南靖随着音乐哼哼唱唱起来﹐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反观骆巧侬﹐她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车子开上阳明山﹐过了大约十分钟﹐便滑进砖红色的别墅车库﹐欧南靖下了车﹐打开后车厢﹐拿起巧侬的行李﹐发觉巧侬还呆坐在驾驶座中。 “到了﹐请下车。”他为她打开车门﹐一手抱着纸箱﹐一手兼做外国宫廷“请”的礼仪手势﹐看起来有点滑稽﹐巧侬忍不住笑了出来。 欧南靖领着她穿过回廊﹐进到主屋内。 “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原来他并不是没有发觉巧侬不安的情绪﹐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骆巧侬只是低头沉默。 “是不是怕自己能力不足﹐不足以胜任这个‘简单任务’﹖”看她像个小媳妇似的﹐欧南靖以夸张的语气逗弄她。 “才不是呢﹗”骆巧侬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真的不是﹖”欧南靖挑起眉﹐佯装十分认真。 “当然不是﹗”骆巧侬坚定地说。 “还是担心没跟你妈妈联络﹐怕她找不到你﹖”见她稍稍恢复了点生气﹐欧南靖抽丝剥茧地猜测她的想法。 骆巧侬的神色黯淡下来﹐显然欧南靖找到了问题的重心。 “你是怕让你妈妈知道──你跟我单独住在这里﹖”欧南靖继续仔细地推敲下去。 骆巧侬不自觉地拉紧自己的衣角。宾果﹗他又猜对了﹗ 欧南靖是个极细心的人﹐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对方的弱点﹐尤其是一些小动作﹐总能藉由这些小动作发现对方的心虚。这只是他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在商场他能以快﹑狠﹑准闻名﹐凭的就是这点小技巧﹔他发觉巧侬只要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地扯紧衣角。 “这简单﹐打电话告诉你妈妈﹐说我们正在交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把一切摊开来讲﹐总比偷偷摸摸来得强。 “不行﹗”巧侬惊惶地抬起头﹐立刻否决他的提议。 “为什么﹖”欧南靖蹙起浓眉﹔剔除家族财势不说﹐他好歹也是众家淑女争相讨好的黄金单身汉之一﹐跟他交往是那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你不了解我妈﹐如果让她知道我们在交往﹐她会──”骆巧侬突然顿了顿﹐没把话说完。 “她会──”欧南靖挑了挑眉﹐暗示她把话说完。 两双眼睛就这么对峙着﹐过了半晌﹐巧侬认输地把脸别开﹔她叹了口气﹐祇得认命地说﹕“她会要你快点跟我结婚──” “干什么﹖存货大出清﹖”欧南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人家才不是存货哩﹗”巧侬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那她干什么急着把你嫁出去﹖”就算出清存货也不用这么急吧﹖ “唉呀﹗你不懂啦!”巧侬皱着秀眉﹐一副为难的样子。 “好吧﹗那就说──你换了新雇主﹐包吃住﹐你说这个提议好不好﹖”方法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既然不想明讲﹐他也不想强人所难﹐何况这种情势对自己有利﹐免得到时候真的玩出问题来了。 “会不会太牵强﹖”巧侬思忖着这个似乎可行的建议。 “哪会呀﹗现在多的是包吃包住的工作﹐不过大多请的是廉价的外籍劳工。”欧南靖轻松地同她开玩笑。 “那我要每天把脸涂得黑黑的。”巧侬知道他故意调侃。 “干什么﹖”欧南靖一脸茫然。 “这样才像外藉劳工嘛﹗”终于被唬住了吧﹗嘻嘻﹗ “你呀﹗”他捏捏她的圆圆脸。“我就喜欢你白白的圆圆脸。” 巧侬轻抚微红的脸颊。“没办法﹐人家天生就是大饼脸嘛﹗” “好啦﹗我带你到你的房间看看。”欧南靖拉着她的手直奔二楼。 “我的房间﹖”她以为自己会住在所谓的“佣人房”。 “难不成你想跟我住同一间﹖”这么好骗的女孩真是少见﹐欧南靖忍不住想逗弄她﹐他露出一脸色狼样﹐说﹕“那我绝对举双手赞成﹗” “不行﹗”巧侬立刻脸红心跳地撇清他所传达的意思。“绝对不行﹗” “所以﹐你该有自己的房间。”这么认真﹖啧!真没趣﹗ 二楼有三个房间﹐一间客房﹐一间书房﹐另外一问是主卧室。 欧南靖推开客房。“吶﹗以后你就住这间。” 3 骆巧侬走进这个以铭黄色为基调的房间﹐地板是以紫金檀木铺设而成﹐冬阳透过窗棂照耀这一小方空间﹐给人的感觉是那么明亮且充满希望﹐让她原本沉郁的心情瞬间放晴。 “喜欢吗﹖”欧南靖把纸箱放在衣橱前﹐随口问道。 “好喜欢﹗” 巧侬蹦蹦跳跳地跑到欧南靖面前﹐圆圆脸写满了愉悦。 “喜欢就好﹐你自己整理一下喽﹗我累死了。”欧南靖说完便躺在床上。 “累死了﹖体力这么差﹖”不过是个小小的纸箱﹐竟然说他累死了﹗难道这个人是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 “体力差﹖你要不要试试看吶﹖”这小妞竟敢这么说他﹖欧南靖立刻由床上跳起来﹐并意有所指地使坏。 “别闹了!”骆巧侬转身拉开衣橱﹐以掩藏脸上的红云。 没想到衣橱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女性服装﹐有洋装﹑套装﹑休闲服﹑牛仔裤﹐甚至还有几件暴露的丝质睡衣。 巧侬张口结舌地呆愣在衣椅前﹐欧南靖见状便问﹕“干什么﹖” “肯定是走错房间了。” 巧侬喃喃地说。 “是这个房间没错呀﹖”欧南靖踱到她身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巧侬没有转身﹐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件红色镂空的丝质睡衣。 “衣橱里有女人的衣服……” “没错呀。”欧南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脸上没有丝毫愧疚之色。 巧侬的身体僵直得像根铁柱。“那是‘别的女人’ 的衣服。” “别的女人﹖”欧南靖出现短暂的茫然﹐随即回复神智﹐由背后搂住她僵直的身体﹐哈哈大笑起来。 “放开我啦﹗”巧侬用力地扭动身子﹐企图脱离他的搂抱。 “你吃醋了﹖”那表示他又向成功跃进一大步。 “谁……谁吃醋了﹗”骆巧侬咬牙切齿地否认。 “那你干什么生气﹖”欧南靖心花朵朵开﹐完全不把她的愠怒放在心上。 “没有﹗”巧侬揪紧衣角﹐矢口否认。 “没有﹖”他笑着搂紧她。“反应这么激烈﹖” “放开我啦﹗”这样搂搂抱抱的算什么﹐她只是来这儿当管家﹐不是来当他的情妇﹗ “不放﹗”欧南靖耍起玩兴﹐故意更用力地抱紧她。 “放开啦……”巧侬争不过他﹐眼眶湿洒地浮起氤氲。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糟了﹗玩出麻烦了吧﹗欧南靖举起双手投降。“这些其实都是为你准备的。” “为我准备的﹖”巧侬惊愕地转身﹐用力眨眨睫毛﹐顺便眨去氤氲水气。 “嗯哼﹗”欧南靖可得意了﹐终于成功地阻止洪水泛滥。“除了你﹐我这儿可没有别的女人来过。”不是他不爱流连花丛﹐而是来不及带别的女人来﹐毕竟他到台湾才不过一个月的光景。 “我……不太习惯穿这么花俏的衣服……”骆巧侬心头泛起一丝甜蜜﹐因她是他口中的唯一﹔但多年来朴素已成习惯﹐要她一下子转变﹐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我希望你为我而改变。”甜言蜜语人人会讲﹐可首推他欧南靖说得最好。 “可是我没有钱还给你……”一股暖流悄悄流进心房﹐巧侬腆地笑了笑﹔这些衣服光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她要拿什么还他﹖ “就当我给你的‘见面礼’﹐不要钱的﹗”这点小钱﹐他还没放在眼里。 “真的可以吗﹖”骆巧侬吞了吞口水﹐这些衣服她可能一辈子都穿不完。 欧南靖叹了口气﹐女人吶﹗真是晴时多云偶阵雨﹐古人说的一点都没错﹗“昨晚就是为了帮你张罗这些衣服﹐不然你真以为我去当小偷啊﹗累得跟条狗似的。”他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好好地撒撒娇。 巧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抱怨﹐她情难自抑地抚摸那些衣服。“这……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她顺手拿起一件洋装﹐朝身上比了比﹐发觉真的是她的size。 欧南靖斜睨了她一眼﹐可惜她的心完全不在他身上。 “你的尺寸吶﹐我摸一次就知道了──”不愿被她忽视得如此彻底﹐他伸出毛手覆上她的胸脯── “喂﹗别乱来﹗”巧侬手忙脚乱地拍掉他的毛手。“你下次再这样乱来﹐我马上卷铺盖走人﹗”她气呼呼地噘起嘴唇。 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如此俏皮的一面有多诱人﹐欧南靖着迷地看着她多变的神采﹐眼里多了一抹自己不曾察觉的温柔。 ? ? ? “这是什么束西着!”客厅里传来欧南靖的高亢怪叫。 “虽然我是受雇于你﹐可是既然我们要住在一起﹐当然要订定出一些规则﹐两人共同遵守﹐这样才可以大大地提高生活质量。”骆巧侬理所当然地说道。 欧南靖翻翻白眼﹐他到底是招谁惹谁来着﹐竟然受到这种待遇﹗这笔帐他记下了﹐来日再向欧南枫讨回﹗ 什么衣服袜子不可随意乱丢﹑不可在公共区域抽烟 ……等等﹐他都可以忍受﹐可是这最后一条﹕不可以带女人回家过夜﹗这是哪门子的规定﹖他已经成年了耶﹐即使远在加拿大的老妈都没有这么“森严”的规定。 “什么叫做‘不可以带女人回家过夜’﹖”他把那张名为“生活公约”的纸条贴在自己脸上﹐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这个……有碍社会善良风气……”巧侬扯了扯衣角﹐努力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有碍社会善良风气﹖在我自己的屋子里着!”欧南靖诧异地抽掉黏在脸上的纸﹐这该死的是哪门子的怪理由﹗简直太不人道了﹗ “你可以自行决定遵不遵守这项规则﹐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巧侬噘了噘嘴﹐她没料想到被他诟病的会是这一条。 “什么心理准备﹖”真是稀奇﹐现在的员工都是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吗﹖ “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带女人回来过夜﹐那么倘若有天我带个男人回来﹐也请你不要干涉﹗”将心比心嘛﹗好说歹说都是他自己说要交往的﹐如今他有什么理由反对﹖ “男人﹖”欧南靖不自觉拔高声音﹐他瞇起鹰眸﹐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你这是蓄意挑舋﹖”为什么心里闷闷的﹖八成是空气不流通﹗ “我只是要求公平。” 瞧他说得那么严重﹐巧侬心里升起一股怨气。 欧南靖深吸了口气﹐两臂环胸。“好吧﹗”小不忍则乱大谋﹐没必要在这节骨眼上跟她计较﹐女人就是小心眼﹐啧﹗ 不知为何﹐得到他的允诺﹐巧侬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欧南靖把那张生活公约用磁铁黏在冰箱上﹐一个转身﹐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巧侬──” “嗯﹖”怎么这个笑看起来有点诡诈﹐笑得巧侬心里发麻。 “这个女人不包括你在内吧﹖”他张牙舞爪﹐摆出个恶虎扑羊的姿态。 “喝!你不要过来﹗”巧侬吓了一跳﹐拔腿就跑。 “小红帽﹐别跑﹗过来让大野狼亲一下……”欧南靖玩上了瘾﹐尾随其后装腔作势。 “哇﹗救命……”见他追来﹐巧侬拚了命地跑了起来。 看来这间屋子将会增添许多笑声── ? ? ? 单纯的日子起了微妙变化﹐人类真是一种群居的动物﹐虽然只是生活中多了个人﹐感觉便多了一份依靠﹐多了分安心。 每天早晨﹐骆巧侬做好早餐后﹐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把爱赖床的欧南靖从他的床上挖起来﹐然后吃完早餐﹐两人便一同到公司上班﹔下了班以后﹐欧南靖便又理所当然地扮演司机﹐接她回家。 公司里逐渐有些耳语﹐然而巧侬向来独来独住惯了﹐并没有发觉她与欧南靖之间﹐已形成公司职员茶余饭后的八卦新闻。 这日──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那个骆巧侬好像变漂亮了耶﹐好多男同事都在私下谈论她。”甲女扭开水龙头洗手﹐嘴里边叨念着。 “哎呀﹗你没听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拔掉可笑的黑眶眼镜﹐放下老梳成髻的长发﹐更有了漂亮名贵的衣服打点﹐当然会比以前老处女的装扮漂亮咩。”乙女对着镜子补口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说真的﹐她那些衣服可都是名牌货﹐一天换一套﹐那可得要花多少钱才买得起呀﹗”甲女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你省省吧﹐就算花光所有的薪水﹐顶多只能买个两套穿穿﹐看你吃不吃得消﹗” 乙女不屑地嘲笑着。 “看她以前那副穷酸样﹐怎么一下子阔气起来了﹖” 人类最要不得的便是好奇心﹐一旦好奇心被挑起﹐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成。 “那还不简单﹐钓个有钱的凯子不就得了﹐你也可以做得到﹗”乙女嗤笑道。 “有钱的凯子﹖你是说她给人家做小的﹖”甲女快被好奇心给杀死了。 “什么小的﹖人家可还没结婚吶﹗”想到这里就有气﹐怎么自己就没这种好运﹖ “还没结婚﹖那不就是电视上演的那种‘情妇’﹖” “讲好听点是情妇﹐说难听一点﹐就是‘高级妓女’。”女人的嫉妒心最是可怕﹐自己得不到﹐说出来的话更是歹毒得教人吃不消。 “你也留点口德好不好﹖说得那么难听﹗”甲女看似略有德行﹐却也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条线。 “本来就是咩﹗”反正又没人听到﹐有啥关系﹗ “喂﹗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她是给谁‘包养’的﹖” 物以类聚﹐见同伴说起话来完全口无遮栏﹐甲女也放大胆子讲起难听话来。 “耶!这么大的事儿﹐你难道都没听说﹖”乙女故作惊讶地盯着甲女。 “就是没听说才会问你嘛﹐说嘛﹗人家好奇死了。”甲女做出拜托的手势。 “哎哟﹗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哦﹗”明明很想讲﹐又怕被当成三姑六婆。 “我发誓﹗”甲女马上拍胸脯保证。 “好啦﹗告诉你就是了。”乙女总算满意了﹐有了甲女的保证﹐即使事情又辗转传了出去﹐也不干她的事﹔她挨近甲女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她钓上的是公司的董事长欧先生。” “欧先生﹖那么老的她都要﹖年纪都可以当她老爸了﹗”甲女惊呼。 “拜托﹗此‘欧’ 非彼‘欧’﹐是新任的董事长欧南靖。”乙女不耐地纠正她。 “那个帅得要死的欧南靖﹖天哪﹗她的动作还真快﹗”可恨﹗自己都还来不及出手﹐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可不是﹐你可得多学着点﹗”乙女语带讥讽。 “彼此彼此……”两女便扭着屁股﹐一摆一摆地离开洗手间。 直到两人走远了﹐一道小小的身影才由其中一间厕所里走了出来。 骆巧侬红着眼眶沉默地洗着手﹐她真的不知道公司里的同事﹐是这么看待她与欧南靖之间的关系﹐说得这么暖昧﹐她以后怎么做人﹖ 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只因为自己是被谈论的主角之一﹐若当场现身﹐想必情势会尴尬得令人难以忍受﹐所以她祇得躲在厕所里﹐等到所有人都走远了才出来。 另一间厕所的门霍然打开﹐骆巧侬连忙拭去眼角的泪水﹐装作毫不知情。 “嗨﹗巧侬。”由厕所里走出来的短发女子热切地同她打招呼。 “左静﹗” 左静与她是同一期进公司的员工﹐她是隶属于董事长室﹐而左静则是任职于业务部﹐虽不曾深谈﹐却因同为秘书而照过几次面﹐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好久不见﹐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左静开朗地笑着。 “要忘记你﹐很难。”巧侬诚实地说。 左静是属于阳光型的女孩﹐像她这种本身辐射很强的人﹐原本就很难令人忽略她的存在。 “哦﹗谢谢﹗”左静露出一口白牙。“快过年了﹐打算到哪儿去玩﹖”她知道很多人都有利用年假去国外度假的习惯﹐所以随口问道。 “没有﹐可能回屏东陪我妈妈。”她很高兴左静并没有询问她刚才所听到的一些谎言﹐不自觉地想跟她多聊两句。 “屏东﹖那是个好地方。”左静称赞道。 “你去过﹖”去过的人才知道它的好。 “没有﹐可是我听朋友提起过。”左静坦白地承认。 “想不想到屏东看一看﹖”巧侬冲动地问了一句。 左静挑了挑眉﹐随即展开笑靥。“好呀!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去打扰你。” “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巧侬真心地说。 “谢谢你!”左静临走前拍拍她的肩膀。“别在意那些三姑六婆说的话﹐人生嘛﹗不过短短数十年﹐活得心安理得就好﹐管别人怎么想去﹗” 巧侬站在洗手台前﹐心存感激地望着左静洒脱的背影逐渐远去── ? ? ? 欧南靖吃完晚饭便窝进书房上网﹐顺便了解全球经济情势﹔骆巧侬收拾好餐桌上的碗筷﹐拿进厨房清洗。 下午在洗手间听到的那席话﹐像颗灌了水泥的铅球压在她心头﹐沉甸甸的阴霾任凭她怎么努力也挥之不去。 她早了解自己与欧南靖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却故意忽视心中叫嚣的自卑﹐维持与他和平相处的假象﹔她努力地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之所以会跟他同住﹐纯粹是为了赚取更多的外快﹐绝不是贪图什么她不应得的感情﹐然而即便是如此催眠自己﹐却仍无法抹去心中对他产生的那份悸动与依赖。 她知道欧南靖对她好﹐就因为他对她好﹐使她轻而易举地想依赖他﹐攀附着他﹐让长久以来压迫在自己肩上的重担有了依附的对象﹐使她对未来有了些许的梦想﹐可是一旦知道了她所背负的重担﹐又有谁肯心甘情愿地为她卸下﹖更遑论是否真的有能力为她顶下这千斤的麻烦﹖ 甩去脑中烦人的思绪﹐泡了杯浓郁的咖啡﹐正想端到书房陪欧南靖看书﹐不料此时门铃声大── 巧侬连忙放下刚泡好的热咖啡跑去开门﹐门一打开﹐发现门外站着一男一女﹐老先生看起来有点眼熟﹐而中年妇女她则没有任何印象。 “请问您──” “南靖那小兔崽子不在吗﹖” 老先生的声音苍劲有力﹐很不客气地将巧侬由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老谋深算的眼眸像在算计着什么。 “请进﹐他在书房﹐我马上去叫他下来。”会叫欧南靖 “小兔崽子”的人﹐应该是他的长辈吧﹖骆巧侬费力地在深锁的记忆库里搜寻﹐却说不出那第一眼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爷爷﹐大姑﹐你们怎么跑到台湾来了﹖”听完巧侬的叙述﹐欧南靖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冲到一楼客厅。 “五分钟﹐小子﹐你的动作变慢了。”欧志清气定神闲地盯着手上的镶钻劳力士骨董表﹐锐眼一瞪﹐没把欧南靖的关心放在眼里。 这是他们祖孙俩在加拿大时最常玩的游戏﹐由某个定点到另一个定点﹐看谁能以最快的时间到达﹐并以突破自己原来创下的分秒为最大乐趣。 “爷爷﹗”欧南靖没理会老顽童的无理头﹐转身询问欧美雪。“大姑﹐什么事这么重要﹐要你们由加拿大飞到台湾来﹖” 这两个人老窝在加拿大﹐除非不得已﹐不然他们怎么肯移樽就驾地转移阵地﹐跑到台湾来找他﹐他可不信什么思念他跟陆澈才飞来的理由。 只见欧美雪老泪纵横﹐一发不可收拾。 这下子欧南靖可慌了手脚﹐女人的眼泪最难应付﹐尤其是老女人的眼泪﹐那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欧志清睨了眼大女儿﹐这才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阿澈他老爸。” “大姑丈﹖他怎么了﹖”大姑丈他人不是好好地在加拿大养尊处优﹖大姑干什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怪吓人的。 骆巧侬跟着欧南靖走下楼﹐由欧南靖的称呼﹐她终于明了了欧志清的身份﹐心想老人家不适合咖啡那种刺激性的饮料﹐所以体贴地为两人泡了两杯清茶﹐端了出来﹐安静地放在两人面前。 欧志清两只眼睛骨碌碌地盯着骆巧侬的一举一动﹐老花眼镜巧妙地隐去眼瞳中闪现的满意光芒。 “南靖﹐你大姑丈他……曹医生说他撑不过半年……”欧美雪掏出手帕拭泪﹐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撑不过半年﹖大姑﹐你可不可以说得清楚一点﹖” 这无疑是丢掷出一颗手榴弹﹐欧南靖艰涩地吞了口口水﹐问得小心翼翼。 “是癌症。”欧志清终于还是替欧美雪把话说完。 “不会吧﹗我要离开台湾之前﹐大姑丈还面色红润﹑满脸红光﹐一点都看不出来已是五十多岁的人﹐怎么才短短一个多月﹐就说他撑不过半年﹖”这事肯定有古怪﹗ 欧志清轻咳两声。“医学报告都出来了﹐还骗得了人吗﹖” 欧南靖狐疑地盯着眼前两位长辈。 他所认识的欧志清就像只狡猾且诡诈的老狐狸﹐这老家伙近几年来﹐没什么事情可以引起他的兴致﹐唯一让他挂在心上的﹐就只有他们这几个孙子的终身大事﹔像南枫身旁那位小看护﹐就是他一手安排的。而陆澈最近跟他那个小秘书也似乎有点不对盘﹐难不成…… “爷爷﹐你没对我隐瞒什么﹐对吧﹖”欧南靖的口气十分轻柔﹐却足以教人头皮发麻。 “咳﹐我有什么好瞒你的﹖” 欧志清换了个坐姿﹐喉咙不自在地轻咳两声。 “南靖﹐这种事儿可开不得玩笑﹐就算我们再怎么为老不尊﹐也不会用这种生死大事来唬弄你。”欧美雪拭去泪水﹐正色地对亲侄子说道。 欧南靖瞇着眼﹐表情深不可测。 欧志清和欧美雪两个人微低着头﹐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递了一个心虚的眼神﹐然这细微不可见的动作却没能逃过欧南靖锐利的眼睛。 “爷爷﹐咱们借一步说话。”欧南靖脸上挂着一副全然无害的笑容。 只见欧志清蹙起雪白的眉毛﹐眼神闪烁── 4 “爷爷﹐你要胡搞阿澈的事我是不会插手﹐可是你别肖想把歪脑筋动到我身上﹐否则倘若事情有个万一──你可别怪我﹗”欧南靖把欧志清拉到一旁﹐小声地对他老人家恩威并施。 “我哪有胡搞阿澈什么﹖” 欧志清蹙着眉﹐思绪飞快地转着。 “爷爷﹐你想你骗得过我吗﹖”欧南靖同样蹙起与欧志清神似的眉眼﹐一大一小相互对峙。 “你这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小滑头﹐不像阿澈那么好骗﹗”欧志清懊恼地嘀咕着。 欧南靖挑起浓眉﹐脸上像是写着几个字﹕瞧吧﹗我就知道﹗ “我说南靖吶﹗你得同情爷爷想抱曾孙的心情……”欧志清一脸可怜相。 “爷爷﹐阿澈不是好骗﹐只是他为自己的父亲担心﹐所以才没有察觉你的诡计﹔这大姑也真是的﹐竟然被你笼络﹐联合起来欺骗自己的儿子﹐参与你做这种荒唐事﹗”长辈﹑晚辈的辈份好像倒置了﹐欧南靖竟训斥起自己的爷爷﹐还连同大姑一起骂了进去。 “小兔崽子﹐你可别把这事儿跟阿澈说去!”欧志清正色地警告他。 他知道南靖跟陆澈两个感情好得像亲兄弟似的﹐所以开始便打算连他也一同瞒进去﹐想不到这个小子这么滑头﹐现在祇得拉拢他﹐别让他坏了好事。 “一句话﹗” 欧南靖拍胸脯保证。“只要你胡搞的事别算我一份﹐我保证绝不会说出去。” “我说南靖吶﹐我记得当初为你找的管家是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怎么现在变成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欧志清试图转移话题。 欧南靖挑了挑眉﹐没打算搭理他。 “该不会是你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那他抱曾孙的期望可就快实现了。 “我会看上她﹖”欧南靖由鼻子哼了声﹐把欧志清所说当成笑话。 “你老糊涂了﹐她是四叔的女秘书﹐你别告诉我说你忘了﹐我可不信。”老家伙有识人不忘的本事。 “也就是你现在的秘书﹖” 欧南靖点了点头﹐惜字如金。 “那你干什么把她给弄回家来﹖” “看她日子过得满辛苦的﹐多给她一份工作罢了。”打死都不能让老家伙知道他跟南枫的赌注﹐否则难保他不会插手。 欧志清睨了他一眼﹐显然不很信任他。 “爷爷﹐只要你别算计我﹐别说是阿澈的事﹐就连你设计南枫的事﹐我也绝不泄漏半点风声。” 为了打消爷爷把诡计动到他头上的念头﹐即使拉南枫当垫背﹐他也在所不惜。 “什么﹖你竟然连阿枫的事都知道了﹖”欧志清大吃一惊﹐这小子的功力又精进不少﹐把他巧妙设下的计谋瞧得一清二楚。 “怎么样﹖”欧南靖得意地询问着。 “成﹗我以后绝不把你列在算计的行列。”两人击掌为凭。 一转身﹐欧志清露出好计得逞的诡笑。 他可没违背与南靖的约定﹐他说的是“以后”﹐可不包括“以前”﹐嘿嘿…… ? ? ? 平静的生活﹐因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引发轩然大波。 这日欧南靖与威胜公司的董事签约﹐却一时粗心忘了带合约书﹐他打通电话通知骆巧侬﹐于是巧侬便匆匆忙忙地带着合约书赶到指定的地点。 “进来。”巧侬在指定的餐厅包厢敲了敲门﹐里头立即传来欧南靖的声音。 巧侬推开包厢﹐一进去便将合约放在桌上。 “巧侬﹖骆巧侬﹖”威胜公司的董事瞧了她一眼﹐立即喊出她的名字。 巧侬微愣地看着那个呼唤她名字的男人。“你是──” “我是于华威﹐你忘记了吗﹖”男人的脸上写满浓浓的失望。 “于华威﹖你──”她突然灵光一现。“你是于学长﹖” “对﹐是我﹗”男人因巧侬忆起他的身份而雀跃。“好久不见了﹐难怪你一时想不起来。” “对不起﹐真是太久了﹐所以──”于华威是巧侬大学时的社团学长﹐对不善与人交际的巧侬颇为照顾﹐只是因为久没联络﹐所以巧侬才一时没能想起。 “没关系﹐想起来就好﹐想起来就好﹐能再见到你真好﹗”故人重逢﹐于华威完全把在座的欧南靖忘得一干二净﹐兴奋地拉着巧侬闲聊着。 而骆巧侬也因感染到于华威的热情而开怀地笑了。 欧南靖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眼前热络的一对男女﹐突地觉得刺眼﹔尤其是巧侬﹐笑得多么灿烂甜美﹐平时怎么不见她对自己这么笑过﹖不知为何﹐心头竟泛起一抹酸涩。 他一直把她定位成猎物﹐一个能为他赢取三十天假期的猎物﹐好久没休假了﹐为了赢得难得的假期﹐他不惜花费时间跟金钱与她周旋﹐毕竟除了休假﹐他还可以得到面子﹐甚至连里子都有了﹐因为南枫一定会崇拜死他了﹐所以这些花在她身上的小钱对他而言并不吃亏。 可这心头泛起的不舒服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如爷爷所言﹐对她动了心﹖ 不可能﹗ 欧南靖立即对自己的假设划了个红色的大叉﹐就他以往身旁的女人来讲﹐骆巧侬并不是最漂亮的﹐甚至还称不上漂亮﹐充其量只能称之为“顺眼”﹐连清秀都构不上边﹔身材也不是顶好﹐略微丰腴了些﹐这样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对她动心﹖他欧南靖的胃口是很挑的﹐不是最好的女人他可不要﹐何况他并没有定下来的决心。 钟情于一个女人是多么可怕的事﹗那表示以后再也不能碰别的莺莺燕燕﹐那对一个习惯流连花丛的男人来讲﹐只能用 “噩耗”来形容﹐一个生不如死的噩耗﹗ 欧南靖的脑中断断续续地飞过一些念头﹐两只眼睛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巧侬跟于华威两人谈笑风生﹐像个眼见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 于华威浑然不觉欧南靖眼里闪着诡谲复杂的光芒﹐兀自拉着巧侬闲话家常﹐谈至兴起﹐右手不觉覆上巧侬的柔荑── “砰──”欧南靖倏地将双手用力地撑住桌面﹐站起身来。“巧侬﹐公司里还有事等你处理﹐你先回去﹗”语气里有不容错辨的命令味道。 “欧先生──”于华威愕然地望着欧南靖﹐不知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何意义。 巧侬尴尬地看了欧南靖一眼﹐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她就是知道他生气了﹐祇得歉然地对于华威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于学长。” 她殭硬地转身﹐正欲离去﹐身后传来于华威的叫喊。“巧侬﹐有机会我再跟你联络﹐我们一道吃个饭──” 巧侬没有转身﹐掩上门﹐心头一阵恻然── ? ? ? 桌上摆满了欧南靖平日最喜欢吃的食物﹐有豆瓣鳝鱼﹑兰豆肉片﹑干炒明虾﹐还有炸蔬菜。 骆巧侬叹了口气﹐明知道欧南靖发了顿脾气﹐她还是恪守本份地张罗一桌饭菜﹔她不知道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只是明确地知道他生气的对象是她﹐她就是知道。 料理好最后一锅玉米浓汤﹐骆巧侬便听到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 欧南靖一脸不悦﹐进门后便随手将西装外套放在沙发椅背上﹐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地往二楼走去。 “南靖﹐洗个手好开饭了。”骆巧侬解下围裙﹐由厨房探出头喊道。 欧南靖的脚停在楼梯上﹐他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我不饿。”便又举步往楼上走去。 “南靖﹐我准备了你最喜欢的──” “我说不饿就不饿﹐你是聋了是不是﹗”脚步又因此而停顿﹐他烦躁地拉扯着脖子上的领带﹐口出恶言。 骆巧侬委屈地望着他健壮的背。“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没有﹗”欧南靖迅速反驳﹐快得令人生疑。 “你明明就在生气 ……”她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更别说是如此怒气冲天。 欧南靖深吸了两口气﹐尽量放缓语气。“我没有生气。” “可是……”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该死的到底想说什么﹗”他咆哮着﹐都快烦死了﹐心中的郁闷找不到原由﹐现在她还来跟他讨论他的情绪﹐教他如何能理个清楚﹖ 巧侬憋住眼眶里滚动的泪水﹐声音哽咽。“我……” 欧南靖闭了闭眼﹐决定忽视她的哀怨﹐再次头也不回地往上走。 “南靖﹐你该不会是为了于学长──”巧侬悠悠地说。 欧南靖僵直了背脊﹐心头被她提起的名字狠狠扎了一下﹐他一惊﹐差点跳了起来。 “于学长在学校时很照顾我﹐我跟他之间﹐只是单纯的学长﹑学妹关系﹐绝不是──”巧侬笨拙地想解释。 “你认为我在吃醋﹖”多可笑﹐他怎么会为了这么点小事而心绪不宁﹖ “可是──”巧侬咬着下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未免也太会自抬身价了吧﹗不过这点恰巧可以好好利用﹐他缓缓回过头﹐唇角挂着一丝吊诡的笑意。“一见到那个于华威﹐你就完完全全把我这个正牌男朋友给丢在一边﹐在我面前跟他愉快地交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摆在眼里﹖” “我……我不是……他……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巧侬慌张地扯紧衣角﹐更急着想解释清楚﹐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什么。 “真的不是﹖”他瞇起眼﹐掩盖眼底噬血的光芒。 “真的不是﹗”巧侬跺着脚﹐差点没指天发誓。 “那你有没有将我摆在你心底﹖”心头的郁闷因她的一句保证而全数散去﹐但他没有心思细想原由﹐进一步追问。 “我当然是──”巧侬冲动地开口﹐却又半路打住。 “嗯﹖”欧南靖蹙着眉﹐以眼神询问。 巧侬被他盯得羞赧﹐连忙低下头去。“人家当然是把你放在心里… …”她脸色酡红﹐声如蚊蚋。 “你说了什么﹖说清楚一点。”欧南靖假装听不见﹐要她再说得大声点儿。 “我……我……”巧侬一张圆圆脸可是羞红了﹐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好意思大声表白自己的心意呢﹖万一给别人听到了﹐那不羞死人了﹗ “我知道了﹐你根本从没把我放进心底。”欧南靖故作失落状﹐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南靖﹐我是说──”巧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别说了。”欧南靖打断巧侬未说完的话﹐举步上楼﹐并缓缓丢给她一颗炸弹。 “如果你真的有将我放进心底﹐那──今晚到我房里来──” 到他房里﹖那不就表示── “轰”﹗炸弹瞬间引爆﹐灼烫了巧侬圆圆的脸蛋…… ? ? ? 收拾好一口都没动的晚餐后﹐巧侬又这里擦擦﹑那里抹抹﹐直到咕咕钟的小鸟探出头叫了十声﹐巧侬这才拧干抹布﹐熄掉一楼所有的灯﹐仅留下一盏晕黄小灯﹐便转身回到二楼的客房。 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再也找不到任何角落值得她去擦拭﹐她叹了口气﹐步进浴室。 莲蓬头流出哗啦啦的热水﹐巧侬任由热水在她身上流窜﹐沾了沐浴乳的手抹过后颈﹐指尖游移于锁骨与胸骨之间﹐她垂下眼睑﹐轻柔而缓慢地用手指搓揉自己的胸脯…… 雪白的乳房因她的搓揉而晕起淡淡的粉红﹐顶尖的蓓蕾也因刺激而挺俏起来── 巧侬打了个轻颤﹐连忙掬水拍拍娇艳的脸庞﹐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乱了心绪。 冲去身上的沐浴乳﹐巧侬胡乱地抹干身子﹐逃亡似地跑出浴室﹐打开衣橱却又见到琳琅满目的花俏贴身睡衣﹐脸上红潮久久不褪。 她从没有动过这些为她所准备的贴身衣物﹐可是…… 蛊惑似的挑了套最朴素水蓝色的丝质睡衣﹐配上水蓝色的成套蕾丝内衣裤﹐穿好后却又坐在床沿懊恼不已﹐她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自己也期待这样的一个夜晚﹖ 明知自己碰不得感情﹐却仍跳了下去﹐甚至泥足深陷﹐恐怕现在想逃都已经太迟了﹐她明白自己的心﹐也明白自己的行为是“女为悦己者容”﹐然而﹐这真的是她所能承受的吗﹖﹐ 由一开始尴尬的见面方式﹐到他霸道地强行要求交往﹐自己由最初的排拒进而慢慢接受他﹐直到如今﹐她开始贪恋他的温柔﹐开始在乎他的情绪﹐渐渐爱上他唇角的笑﹐不知不觉中﹐她已然对他动了情﹐这些全是她始料未及的﹐然而事实已成事实﹐她也不想费力否认。 她不是见异思迁的女子﹐她的一切再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唯一守得住的是自己纯洁的身子﹐一旦交付了他﹐便是全然的付出﹐再也没有收回的可能﹐同时也注定一辈子的沉沦…… 拿下夹住头发的夹子﹐让长发披散在肩上﹐她拿起梳子﹐细心地将发丝理顺﹔随着越来越慢的动作﹐相对着的是越跳越快的心脏﹐她用力地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平抚自己完全失控的心跳﹐然后沮丧地发现任何方法都面临失败的事实。 她推开房门﹐光着脚丫子﹐像猫一般地踱到欧南靖的房门前﹐双手紧揪着水蓝色的丝质睡衣﹐手心微微地冒着汗── ? ? ? 欧南靖躺在床上﹐等待着巧侬的到来。 门板上传来两声轻敲﹐欧南靖屏住气息﹐忍耐着没发出声音﹔他发现自己的心脏正以跑完百米的速度狂飙着﹐他微哂﹐曾几何时自己也会如此紧张﹖就算经手上亿的case都不曾如此。 骆巧侬轻推了一下门﹐发觉门并没有上锁﹐她悄悄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她光裸的脚踩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感觉心脏就要从喉咙跳出。 房间里黑漆漆的﹐仅留下门边一盏晕黄的小灯﹐晦暗的光线使她看不清楚房里的一切﹐巧侬瞇起眼﹐认真地搜寻欧南靖的身影。 欧南靖艰涩地吞了口口水﹐晕黄的灯光由她背后射出﹐透过光影﹐恰巧将她丰腴有致的身材毫无遮掩地展示在他眼前﹐他明显地感觉全身的血液完全冲向他﹐那使得他疼痛起来。 巧侬伸出手在房间里摸索﹐眼睛逐渐适应昏暗的光线﹔她看到床上一团隆起﹐知道自己找到他了。 她轻手轻脚地踱到床边﹐感觉自己像是初次当小偷般的紧张﹐她小心翼翼地跪在床边﹐发现欧南靖闭着眼﹐似乎正熟睡着﹐她的心情因此放松了下来。 真没用﹗她在心底暗骂自己的胆小。 她透过晦暗的光线﹐仔细地瞧清楚他脸上的棱线﹔他长得真是好看﹐长而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棱线分明的薄唇﹐还有那现在看不见的炯炯眼神……她忍不住伸出纤指﹐像个顽皮的孩子﹐沿着他饱满的额头往下游移﹐画过挺起的丘的﹑凹陷的人中﹐滑向他的薄唇── “啊﹗”指尖倏地传来微微刺痛﹐巧侬惊呼了声﹐立刻缩回不安分的小手。 一抬头﹐赫然发觉欧南靖竟张着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她。 “你……你醒了﹖”她抓着被他轻咬过的手指﹐心慌得像是被猎人逮住的小兔子。 欧南靖盯着她胸前急遽的起伏﹐感觉欲望更加难熬。 “你想清楚了﹖”沙哑的嗓音透出再明显不过的欲望。 巧侬面色酡红地咬着下唇﹐低头不语。 欧南靖的脸色闪过一丝铁青﹐她该不会临阵脱逃吧﹖在这该死的节骨眼上﹗“如果你还犹豫不决﹐干什么到我房里来。”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巧侬误以为他又要生气了﹐急忙抓住他的手臂。“我想清楚了﹗” 她的体温透过掌心﹐传递到他强壮的手臂﹔欧南靖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过了好一会儿。 “真的想清楚了吗﹖” 巧侬用力地点一下头﹐为他话里的不信任而沮丧不巳。 “不再逃了﹖”欧南靖的大手藏在身后﹐微微扯紧被褥﹐他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巧侬深深地看着他﹐坚定又羞涩地摇了摇头。 欧南靖深吸了口气﹐开始恢复规律的呼吸﹐大手掀开身上的被褥。“来吧﹐躺到我身边──” 5 ? ? ? 骆巧侬蜷着身子﹐窝在欧南靖壮硕的臂弯﹔她全身红潮未褪﹐还陷在适才深深的悸动中。 “巧侬──”欧南靖以指尖轻画着巧侬光裸的肩膀﹐解决她的欲望却苦了自己﹐被褥下暴怒的昂藏令他痛苦得想哭。 “好痒哦……”巧侬耸着肩﹐笑着避开他的指尖。 “别乱动──” 她不规则的蠕动令欧南靖痛苦地发出呻吟。 “你怎么了﹖”巧侬撑起上身﹐以为他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关心地以手覆上他的额头。 欧南靖瞪着眼前两团轻颤的浑圆乳房﹐这下子他可是疼痛得想死﹗他努力地大声呻吟﹐痛苦难耐。 “怎么了﹖到底是哪儿不舒服﹖” 她伸手轻触他的肌肤﹐却被他一把捉住往被褥下移动﹐唇畔露笑﹐黑眸中增添了几抹邪气﹐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这儿很不舒服……” 巧侬瞠大了眼﹐难为情到了极点﹔她急着想缩回手﹐欧南靖却紧握着不放。 “你刚才舒服吗﹖”他又在她耳边吹气。 “唔……”巧侬芳心大乱﹐潮红泛至耳际。 “可是现在我精力充沛﹐你说该怎么办?”他突然一个翻身﹐大手敏捷一勾﹐将她锁紧在双臂间﹐声音低沉而粗嗄。 “我……我怎么知道……”她曾看过女性杂志的报导﹐上面记载男人的情欲一旦被挑起﹐如果没有得到适当渲泄﹐不仅“伤心”还兼“伤身”﹔她虽担懮他的身体﹐却又害怕更次沉沦于刚才的激情狂潮之下﹐那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荡妇﹐只要他一挑弄﹐她便完全迷失在欲海浬﹐所以她只能假装胡涂。 “火是你挑起的﹐你就该负责灭火。”欧南靖理所当然地说。 “我没有……”骆巧侬将被子盖住口鼻﹐心虚地否认。 “没有?”他挑起眉﹐恶意地沉下下半身﹐让他昂藏的欲望抵住她的下腹。“那这是什么﹖” “啊﹗”巧侬惊呼一声﹐全身僵直﹐不敢轻举妄动。 “又来了!”欧南靖沮丧得几乎落泪﹔在这重要的时刻﹐躺在他身下的偏偏是个如此容易紧张﹑害臊的女人﹐这是从来没有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巧侬﹐请读我的唇。”他滑稽地学起广告里的无聊动作﹐试图将她的紧张减至最低﹐然后夸张地张开嘴﹐用唇型说了三个字。 “放── 轻──松──”巧侬傻傻地读着他的唇型﹐随即发现自己又被他耍了。“哦﹗你又耍我。” “谁教你那么容易紧张。”最倒霉的人是他叹﹐她还有什么资格抱怨。“而且﹐这不是你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吗?”欧南靖觉得血液又再度沸腾起来﹐掌心发痒地覆上她的浑圆﹐心满意足地发现那大小完全契合自己的手掌。 “南靖﹐你……爱我吗?”巧侬露出茫然的表情﹐心知这个问题对她有不同的意义。 “经过刚才那一段﹐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你不觉得太迟了些﹖”欧南靖轻笑﹐女人吶﹐总爱问这些没营养的话题﹐如果他学着她们﹐每天把爱不爱的问题挂在嘴边﹐那么他铁定会减短好几年的寿命。 “南靖……”巧侬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猫。 “你看不出来吗﹖我正爱着你吶──”黑眸里闪动着欲念的火光﹐他意有所指地套用往常所使用的公式响应她。 巧侬叹了口气﹐单纯的她听不出来他话中有话﹐只是放心地认为自己的感情并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这使得她抛下所有的矜持﹐决定把自己全然地交给他…… 在那个绮丽美妙的夜晚之后﹐骆巧侬搬离客房﹐进驻到主卧室﹔刚开始巧侬并不同意﹐不过在欧南靖一再的保证及坚持之下﹐巧侬就不再矜持了。 日子如同往常一般地流转着﹐不同的是增添了无限的甜蜜﹔欧南靖引爆她体内潜藏的热情﹐教导她所有欢爱的技巧﹐而有了他强壮的臂弯当做依靠﹐她似乎睡得更加安稳﹐恍若就算随时头上的那片天会塌下来﹐都有他为她顶着﹐无形中﹐巧侬对他的爱恋急遽加温。 今天是欧氏企业一年一度的尾牙餐宴﹐由于欧南靖是餐宴的主办人﹐所以日子过得较为忙碌﹐但他早细心地为骆巧侬准备好一套参加餐宴的小礼服﹐以他对巧侬的了解﹐节省的她肯定舍不得花钱置装。 骆巧侬乖乖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一堆人为她在脸上涂涂抹抹。还不忘提醒他们不要涂得太厚﹐以免到时候一张脸像粉刷过后的墙壁﹐轻轻一碰就掉下一坨坨粉块﹐她可不想吓坏餐会里的同事及厂商客户。 “好了﹐骆小姐﹐你可以张开眼睛了。”女化妆师拍拍她的粉颊﹐完成工作后便退出房间。 骆巧侬缓缓张开眼﹐望着镜子里浮现的身影。 这个女人是她吗﹖真的是她吗﹖柔软的长发被挽高﹐梳成高雅的发髻﹐露出白皙的颈项﹔细致的耳垂垂挂着与脖子上成对的钻石项链﹐粉嫩的圆圆脸化上淡淡的彩妆﹐使整个脸部肌肤呈现吹弹可破的细致感﹔剪裁大方的乳白色低胸晚礼服﹐衬托出她高耸坚挺的胸部﹑细致的腰身﹐微微遮住膝盖的长裙下露出引人遐思的小腿肚﹐全身散发出一抹如梦似幻的光芒﹐恍若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 窗外传来催促的喇叭声﹐巧侬拉起裙摆﹐飞快地冲下楼去。 “骆……骆小姐﹖”座车司机微愣地看着一团白色身影飞奔而至。“你今天真是美丽。”他毫不吝啬地真心赞美她﹐因为她今天显得如此地娇俏可人。 “谢谢。”颊上飞起两朵红云﹐巧侬乖巧地坐进车内。“麻烦你开车。” 黑色高级座车依言缓缓向会场前进。 ? ? ? 欧南靖站在会场门口﹐不断抬起右手盯着表面不停移动的指针﹔他知道女人出门前需要花许多时间打扮﹐可是他找来的是一群专业的化妆师﹐理论上应该到了﹐怎么迟迟不见人影﹖ 黑色轿车终于开进会场大门﹐欧南靖不耐地拉开车门﹔骆巧侬羞怯地伸出手﹐让他扶出车门﹐一下车﹐只见欧南靖一脸呆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南靖﹖”骆巧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奇怪的反应。 “哦﹗”欧南靖如梦初醒﹐用力握紧她的手。“你今天真美。”他凑过脸﹐低声在她耳边轻语。 巧侬羞红了脸﹐绽开一朵美艳的笑颜﹐让欧南靖看得痴了。 两人一进会场﹐立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所有男士都争相揣测总裁身旁美女的身份﹐一时之间造成会场异常的骚动。 许多厂商客户纷纷向巧侬邀舞﹐令她不知所措﹐所幸欧南靖为她挡去所有的苍蝇﹐正待喘口气﹐就发现左静一个人静静地在墙角对她微笑。 “嗨﹐左静﹐你好漂亮。”一件火红色的小礼服将左静白皙的肌肤衬托得更加雪白﹐全身像团火红的热源﹐吸引人不由自主地想接近。 “你也是啊﹗”左静微微笑着﹐依旧闪着明朗的光芒。 “你的男伴呢﹖”巧侬好奇地左右张望。 “吶﹐在那儿呢﹐跟你的男伴站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左静撇撇嘴﹐纤手一指﹐点向站在欧南靖身旁的男人。 “陆经理﹖”巧侬笑弯了眼﹐这两个人很登对哩﹗ “你在笑什么﹖”她的笑容很诡异﹐左静蹙起秀眉﹐一脸怀疑。 “咦﹖没什么。”巧侬愣了一下﹐又笑了开来。“陆经理是个不错的男人。” “不错的男人﹖”左静挑起眉﹐突然露出一个暖昧的神情。“你喜欢﹖改天我为你引见引见。” “别逗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很喜欢左静﹐总是不吝将自身的开朗传递给外围的人。 “说得也是﹐一个总裁就够了﹐哪容得下别的男人﹖”左静一副了然的表情﹐又使得巧侬的脸上泛起红潮。 “左静﹗”她突然觉得干渴﹐适巧身旁走过一个端酒杯的侍者﹐她毫不犹豫地向他要了两杯紫色的饮料﹐一杯递给左静。 “这是葡萄酒耶﹐你不怕喝醉了﹖”左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难得嘛﹐一年才一次哩﹐有什么关系﹖”巧侬一口喝下手中的饮料﹐觉得甜甜的﹐相当爽口。“很好喝耶﹐你试试看。” 左静不置可否地依样画葫芦﹐一口饮下杯中物﹐立刻同意巧侬的观感。 “嘿﹗反正这种燕会也没啥趣味﹐我们偷偷拿一瓶﹐到会客室去好好地喝个过瘾可好﹖”左静一时兴起﹐力邀巧侬一同尽兴。 “耶﹖”巧侬贼贼地四周张望﹐发现她们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心里跃跃欲试。“一言为定。” 于是两个小女人偷偷跑到放满酒瓶的角落拿了一瓶葡萄酒﹐蹑手蹑脚地躲到会客室里畅饮去了﹗ 6 欧南靖诅咒地扛着酒醉瘫软的骆巧侬回到家﹐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两个小女人竟喝掉了三大瓶纯酿的葡萄酒﹗也许这些酒量对他们这些大男人来说微不足道﹐但他可预见的是──明天巧侬一定会为宿醉所苦﹐这种酒的后劲可是很厉害的。 他费力地把她拉进浴室﹐洗净她满身酒气﹐搞得自己全身湿淋淋的﹐好不容易才将这位软趴趴的醉美人送上床﹐然后自己洗了个战斗澡。不然不只明天她会宿醉﹐恐怕他自己也会因感冒而阵亡﹗ 随便披了件晨袍﹐安静地躺在她身旁﹐看她睡得如此香甜﹐他不禁看得痴了。 因酒醉而酡红的粉颊﹐红扑扑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晨袍微微敞开﹐露出胸前隐隐春光… … 她真的变了好多是不﹖ 由一开始毫不起眼﹐甚至是土气得不得了的丑小鸭﹐逐渐蜕变为足以吸引所有男人眼光的俏天鹅﹔今晚就是最好的证明﹐看到那些男人个个对她露出色狼似的眼光﹐他就忍不住想把她紧紧锁在怀里﹐不让别的男人看见她的美丽。 她的呼吸含着轻鼾﹐见她嘴角微微带笑﹐好似作了什么好梦﹐不知她梦里是否有他﹖ 欧南靖虽觉得十分疲惫﹐但睡意却无法令他合上眼﹔他手心发痒﹐忍不住伸出指尖﹐轻画着她裸露的颈项…… ── “嗯……”巧侬翻了个身﹐似乎不堪其扰﹐咕哝了声。 随着她不经意的举动﹐浑圆的胸部由翻身的挤压而露出深深的乳沟﹐欧南靖抽了口气﹐感觉自己即将沉睡的欲望迅速被挑起。 他与她欢爱多次了﹐却不减对她身体的迷恋﹐他开始有点担心﹔以往他从不曾对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体有如此贪恋的心情﹐如今一个小小的赌注﹐却勾起他不该有的眷恋﹐这对一个不安定的灵魂来说是一项警讯﹐他不该再沉迷其中…… 他强迫自己翻身背对着她﹐不想再让她娇俏的身躯迷乱他的神智﹐可是被挑起欲望的身体并不那么容易被安抚﹐所以他愚蠢地开始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九十九只羊﹑三百零二只羊﹑五百六十只羊﹑八百四十二只羊……直至数到一千只羊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他无法欺骗自己﹐天知道他竟然把所有的羊﹐想成一个个浑身赤裸的骆巧侬﹗ 该死的﹗ 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欲求不满的野兽﹗ 他猛然一个翻转﹐面对面地看着熟睡中的巧侬﹐轻手轻脚地掀开她的晨袍﹔他的心跳急促﹐仿佛回到中学时代﹐对女体心怀憧憬﹐偷偷窥探一些女性裸体图片的紧张心态。他微哂﹐她是他的女人﹐何苦让自己陷于如此窘困的局面﹖ 打定主意后﹐他开始上下其手﹐愉悦地当个扰人清梦的登徒子…… ? ? ?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像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般﹐非得把沉睡中的人儿唤醒不可。 宿醉的疼痛已经让巧侬那颗小脑袋无力承受﹐偏偏这电话声硬是不肯停下来﹔骆巧侬以被褥蒙住头颅﹐藉以逃避令人头痛加遽的催命铃﹐可惜成效不彰得令她沮丧﹐在不得抗拒的情况之下﹐她浑浑噩噩地推开被子﹐发觉身畔空无一人﹐以手轻触﹐上面还有丝微温﹐显示躺在身畔的男人才刚离开不久。 她侧着身子拿起矮几上的电话﹐被人吵醒的火气还来不及消除﹐电话那头便迫不及待地先发制人。 “喂﹐老哥﹗什么时候了还在睡觉﹖未免命好得过头了吧﹖我看你真的是退步了﹐一个小小的骆巧侬值得花你那么多时间摆平吗﹖你到底是搞定了没﹖不过是辆跑车嘛﹐输了就算了﹐愿赌服输喽﹗ “你在那儿逍遥快活﹐可把我给累惨了﹐你那些远渡重洋‘千里追夫’的莺莺燕燕每天缠着我要人﹐你再不快点来把她们摆平﹐我看我会提早‘蒙主宠召’﹐先你一步去见天主﹗老哥﹗我还年轻﹐不想那么早死﹐你发发好心嘛﹔不然顶多我认输可以了吧﹖三十天的双人假期﹐小弟我还付得起﹐麻烦你快点来办 ‘失物招领’﹐小弟将会感激不尽﹗” 巧侬听得出对方的声音﹐是前任业务部因伤休养的经理欧南枫﹐也是南靖的堂弟﹐他僻哩啪啦地说了一大串﹐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可是她却抓到了两个重点﹕第一﹐这个人所说的事﹐是与她有切身关系的事﹔第二﹐其中仿佛涉及一项……“赌注”﹖ 巧侬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听对方的话意﹐难道南靖……追求她的目的并不单纯﹖而是为了一场她所不知道的 ──赌注﹖ “喂﹐老哥﹗你干么不答腔﹖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儿啦﹖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你若‘把’得上那个姓骆的小妞﹐这场赌局就算我输﹔反之﹐如果你办事不利﹐不能达到目的﹐那么你就得投降。当时你可答应得十分爽快﹐不会现在才反悔吧﹖”欧南枫误以为欧南靖不认帐﹐不厌其烦地将当时的约定重述一次。 轰﹗他的话狠狠地劈中骆巧侬的心脏。 原来……原来眼前自己所以为的早已拥有幸福及甜蜜﹐完全是架构在一场可笑的赌注之上﹗ 难怪──难怪如一只小乌鸦毫不起眼的她﹐会得到如天之骄子般的欧南靖大力帮忙﹐甚至得到他的青睐﹐引来无数女人嫉恨的眼光﹐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幸运﹐没想到她只是一颗能为他赢得赌注的棋子﹐而这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只是一场虚构的“灰姑娘”﹗ “喂﹐你倒是说说话呀﹗”欧南枫等得不耐烦了﹐猴急地催促着。 骆巧侬颤抖的手甚至拿不稳手上的话筒﹐她深吸了口气﹐以她所能挤出最镇静的口吻﹐说﹕“欧先生﹐谢谢你的大方﹐谢谢……”成串的泪珠无可抑遏地由眼眶滚落﹐滴滴烧灼着全身每一根神经。 无心知晓欧南枫的反应﹐巧侬悄然挂上话筒﹐任由悲痛的情绪侵蚀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 ? ? 手上拎着刚买好的烧饼油条﹐欧南靖推开家门﹐便听见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喂﹐我是欧南靖。”他放下手中的食物﹐利落地拿起话筒﹐眼睛还不时瞟向二楼﹐怕巧侬被这恼人的电话声给吵醒。 “老哥﹐你跑到哪儿去了﹖”欧南枫焦急的声音由话筒另一头传了过来。 “干什么﹖你出院啦﹖”欧南靖漫不经心地问着。 “是啊﹐我是出院了。” 欧南枫不自觉地回答他﹐随后又想到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懊恼地说﹕“矣﹐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欧南靖皱了皱眉﹐为他说话没重点而不耐。 “出事了。”欧南枫吞了口口水﹐他有点紧张﹐如果南靖知道他闯了祸﹐不知道会不会由话筒里冲出来宰了他﹖ “嗯﹖”又是这种没头没脑的话﹗ “我可不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请你老实回答。” “你说。”欧南靖答得干脆。 “我们当初做的那场赌注﹐你……做了没﹖” 欧南枫问得吞吞吐吐。 欧南靖轻笑了声﹐说﹕“你可以准备去买机票﹑订饭店了。” “你做啦﹖”欧南枫松了口气﹐起码南靖已经跑回本垒了﹐也许他犯的错不致太严重。“还好。” “什么意思﹖”这家伙是怎么搞的﹐怎么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没啦﹗早些时候拨电话给你﹐偏偏你又没带手机──” “说重点﹗”欧南靖打断他的话﹐暗示不耐的情绪。 “好啦﹗好啦﹗”欧南枫没好气地咕呜着﹐那么猴急干么﹗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丈夫敢做敢当﹐没什么不能说的。 欧南枫很快地把早上那通电话的内容叙述一遍。 “什么﹗你该死的再说一遍﹗”欧南靖心头一惊﹐脸色大变﹐拿着话筒的手不自觉愈握愈紧﹗ 听欧南靖的语气清楚地蕴涵百吨火药味﹐欧南枫的心不停地往下坠﹔他认命地支吾其词﹐从头又说了一遍。 “你……”欧南靖一脸铁青﹐心头掠过一阵不安。“这笔帐我记下了﹐咱们回头再算﹗”他扔下话筒﹐迅速冲往二楼的房间。 电话的另一头﹐欧南枫拿着 “嘟﹑嘟”的话筒﹐颈后似乎传来阵阵寒意── 唉﹗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 ? ? ? 消失了﹗她消失了﹗ 欧南靖颓丧地坐在偌大双人床的床沿﹐有关她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包括她的人﹗ 她并不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可留下的全都是他为她准备的﹔不论是珠宝或衣服﹐她一件都没有拿走。带走的﹐只有当初她搬进来时所整理出来的那个纸箱。 他被衣橱里一道水蓝色的光影所吸引﹐过去从衣架上拿了出来﹐是那件她初夜时所穿的丝质睡衣﹔柔软冰凉的衣料服贴地熨在他的掌心﹐他的心头突地涌起一股怅然﹐不觉以脸庞轻轻摩掌﹐上面似乎还留有她身上那股婴儿般的香味── 倏然﹐他慌乱地将那件丝质睡衣塞进衣橱内﹐仿佛那件睡衣会烫手似的﹐他迅速且用力地关上衣橱﹐然后以背部紧紧抵住﹐无力地闭上眼。 这是干什么﹖他凭什么责怪南枫将一切事实的真相说出来﹖其实他应该感谢南枫的鸡婆才是。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原先预定的计划进行﹔定下赌注之初﹐他早决定骆巧侬终将被自己抛弃的命运﹐如今他轻松地赢得一个月的双人假期﹐正好可以由南枫口中的莺莺燕燕里﹐挑个娇美尤物同行﹐更幸运的是﹐他如愿地让骆巧侬这块烫手山芋主动离去﹐他应该是雀跃的﹑兴奋的﹐不是吗﹖ 可是 ──心头隐隐浮现的惆怅是怎么回事﹖ 该死﹗ 这是双赢的他目前最不需要的情绪﹗ 一切都会过去的﹐这两个月发生的事﹐不过是他漫漫人生中的一小段插曲──一段浪漫﹑瑰丽的插曲── ? ? ? 骆巧侬带着肿如核桃的泪眼跑到街上﹐她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荡。 好想家﹑好想妈妈﹐虽然那个家的担子沉重得几乎压断她脆弱的肩膀﹐可是人在受到伤害时﹐第一时间内所能想到最安全的避风港﹐就是那个有妈妈在的家。 走着走着﹐意外地来到左静租赁的公寓附近﹐她亿起前些时候曾邀请左静一起到屏东去玩﹐不知她现在有没有出游的心情﹖ 凭着人事数据上登录的模糊记忆﹐她寻到左静的住处﹐不顾一切地按下电铃﹐心中还暗忖﹕拜托﹗可千万别记错了才好。 “巧侬﹐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左静打开大门一见到是她﹐口气里有掩不住的惊喜。 “左静……”酸意涌上鼻头﹐巧侬吸了吸鼻子﹐用力压下想哭的冲动。“我想回屏东﹐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偕伴同行﹖” “……”左静凝娣着她﹐微蹙的秀眉显示她正在观察着什么。 “没关系﹐反正过年快到了嘛﹗你可以放年假时再到屏东找我﹐我一定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巧侬以为左静没有与她同行的打算﹐努力扯开嘴角﹐装作无所谓的模样。 “你呢﹖为什么不等到年假时再回去﹖非得提早这么几天﹐有重要的事﹖”其实看到巧侬红肿的眼睛﹐再迟钝的人都会发觉她是在逃避某些事情﹔这八成跟昨晚那个“超级男伴”脱不了关系﹗ 左静深深叹了口气﹐原来倒霉的人不只她一个﹐看来巧侬也遇上了类似的问题。 “想家嘛﹗没什么重要的事。”巧侬摇摇头﹐避重就轻地说。 “ok﹗等我几分钟﹐我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走﹗” 行动派的0型血液霎时沸腾起来﹐左静随意在袋子里塞了几件衣服﹐二话不说地拎着旅行袋﹐偕着心情沉重的骆巧侬﹐两个女人神色匆匆地往车站方向奔去── ? ? ? 好不容易打发掉“一群”由加拿大紧追不舍而来的性感尤物﹐欧南靖疲倦地将自己沉入柔软的沙发里﹐双眼无神地盯着桌上那杯早已冷却的咖啡﹐一杯加了很多奶精跟砂糖的咖啡。 那些不停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狂蜂浪蝶﹐她们永远搞不清楚他喜欢哪些东西。 每个女人都离厨房远远地﹐不擅厨艺也就算了﹐他不喜欢喝水﹐不爱喝加了过多奶精跟砂糖的咖啡﹐那让他觉得跟喝“黑糖水”无异﹐他更不喜欢那些把自己穿得像绑粽子一样﹐裹着紧身衣裙﹐活像在酒店里陪酒的小姐一般的女人﹗ 不喝白开水﹐但可以喝茶﹔不爱 “黑糖水”﹐却喜欢黑咖啡﹐他真正最爱的是……她现煮的咖啡﹐浓郁而香醇。 他沮丧地抹抹脸﹐生活习惯改变也罢﹐没想到连看女人的眼光都变了﹗ 以前最喜欢骨感美女﹐怎么现在看起来﹐每个都像竹竿般让人索然无味﹐连穿得火辣﹑布料精简的辣妹装﹐都引不起他丝毫的“性”趣﹐难道他患了性冷感﹖ 他烦躁地扒扒头发﹐当所有的箭头都指向那个罪魁祸首﹐那个改变他所有嗜好的女人﹐他简直── 欧南靖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再用力地吐出﹐双眼兀自盯着袅绕的白烟。 她离开多久了﹖也许只有一天﹐也许已经一个礼拜﹐可是他却觉得……仿佛有一世纪那么长﹑那么久﹗ 白烟氤氲了他的眼﹐他努力地想把她赶出脑海﹐想把她的身影自生活里彻底抹去﹐可是成效差到极点﹔从小到大﹐他做的任何事﹑所学的任何一门功课﹐哪样不是得心应手﹐哪样不是拔尖的﹐为什么一扯上她﹐一切都变得那么混乱﹐那么……糟﹐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手机响了﹐他意兴阑珊地接起。“欧南靖。” “老哥﹐是我。”欧南枫战战兢兢地道。 欧南靖深吸了口气﹐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什么事﹖” “呃──你还好吧﹖”南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已隐约由那些女人口中知道骆巧侬离开南靖家了。 “托你的福。” 南靖瘫在沙发里﹐全身懒懒地提不起劲儿。 “你没去找她﹖”祸是他闯出来的﹐好歹问问南靖是否需要帮忙﹖ 电话里出现短暂的沉默。“没必要。” “没必要。”南枫拔高音调。“你就让她这么走了﹖” “脚长在她身上﹐她爱到哪儿就到哪儿﹐关你什么事﹗”南靖烦躁地又点了根烟﹐不知怎地﹐心里头闷得难受。 “是不关我的事﹐可是你──” “跟我也没关系﹗”南靖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善。“不要再提起她﹐小心我冲过去宰了你﹗” 南枫顿了顿。“真的没关系﹖”没关系才有鬼﹗何时曾见过南靖为了个女人发那么大的脾气﹖自他有记忆以来﹐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没事的话﹐我收线了。”没等南枫回答﹐南靖兀自关掉手机。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房子里的视线也渐渐模糊了﹔欧南靖一动也不动﹐独自将自己沉浸在满室的黑暗里…… ? ? ? “这样十万火急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陆澈满脸倦意﹐一踏进南枫家劈头就问。 “有件事想请你帮我想想办法。”欧南枫苦着脸﹐只有“愁云惨雾” 四个字可以形容。 陆澈挑起眉﹐饶富兴味地看着他。 欧家的人极少向人开口求助﹐除非真的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南枫如此﹐南靖更是如此﹐他对南枫即将提出的求助感到有趣。 欧南枫没搭理他看好戏的心态﹐单刀直入地把南靖跟他的约定从头到尾说了一次﹐还担心地发现陆澈的表情由饶富兴味逐渐转成一脸铁青。 几个表﹑堂兄弟中﹐就属陆澈的个性最为内敛﹐也最不苟言笑﹔他极少动怒﹐可一旦不小心触动了他的怒火﹐下场通常会很惨﹐倘若不是自己闯了大祸﹐他绝不会向陆澈坦白自己与南靖搞出来的荒谬赌局。 “你知道你们做这种赌注﹐对一个单纯的女孩子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吗﹖”他由左静那儿得到的印象来判断﹐骆巧侬应该是个努力上进的好女孩﹐她是招谁惹谁了﹐竟要忍受此种侮辱﹖别说她是个女孩﹐就算他一个大男人知道了﹐都为她感到不值﹗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家里那个老顽童﹐是他教我这么设计南靖的。”一推天下无难事﹐把最终的罪魁祸首揪出来﹐也许自己犯的错不致被判死刑。 “外公﹖”陆澈蹙起眉﹐随后叹了口气。“被他这一搅和﹐即使是命定的鸳鸯也会被他打散﹗” “什么意思﹖”南枫一脸怪异﹐这是哪一国的说法﹐怎么他都听不懂着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陆澈没好气地拍他一记响头。“南靖接的是四叔的位置﹐所以骆巧侬理所当然地会成为他的秘书﹐是不﹖” 南枫连连点头﹐一脸受教的模样。 “两个人在一起工作﹐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顿了顿﹐思及与自己一起工作的那个女人﹐心头涌出一股涩意。“可是被外公和你这一搅和﹐要把他们两个送作堆﹐恐怕比登天还难﹗” “要南靖看上骆巧侬﹐那才是比登天还难﹗”南枫可不敢苟同。 “看来你还不知道。”陆澈好笑地瞪着他。 “知道什么﹖”南枫傻不愣登地问道。 “丑小鸭变天鹅了﹗笨﹗”陆澈又损了他一句。 “骆巧侬﹖不可能﹗”他看过她那副老处女的模样﹐打死他都不相信她能引起任何男人的“性”趣。 “尾牙那天你没去﹐所以你不知道当天的盛况﹔多少男人想把她吞到肚里去﹐如果你看得到南靖当天的脸色﹐你就会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陆澈扯出多日来难得的笑容。 “真的﹖那我真的惨了﹗” 南枫的脸垮了下来﹐心情不断地往下沉。“这下子我该怎么办才好﹖” “简单﹐由你代替南靖出面﹐向征信社要骆巧侬的行踪。” 7 当征信社的友人向欧南靖提出骆巧侬的行踪报告时﹐欧南靖立刻知道是谁在暗中搞鬼。 “我要去屏东抓人﹐你去不去﹖”陆澈问道﹐他要找的人跟南靖的女人在一起。 欧南靖不语。 “随你﹐我走了。”陆澈见状﹐丢下话就往外走。 他信步走到停车场﹐才将车子开离公司车库﹐就见南靖的身影已站在停车场外﹐他轻扯嘴角﹐啧﹗口是心非的男人﹗ “上车吧﹗”陆澈拉开车门﹐示意欧南靖上车。 欧南靖思忖了一下﹐依旧不语地坐上陆澈的车。 车子转上高速公路﹐在夜色与路灯交织下﹐飞快地向前奔驰。 “现在已经很晚了。”欧南靖盯着路面﹐眼神却没有焦点。 “到屏东还算早。” 他说的是清晨。 停了好半晌﹐欧南靖突然叹了口气。“澈﹐你干么这么急﹖她对你很重要吗﹖”“她”﹐指的是左静。 “重要﹖也许吧﹗”陆澈专心地盯着前方的路况﹐面无表情﹔他还没理清自己对她的感情。 “你一直想找的那个女人呢﹖她不再重要了﹖”三年前﹐陆澈的后脑被一个莽撞的胡涂女人给敲破了﹐他一直想找到那个罪魁祸首。 陆澈顿了顿﹐语气平稳地说﹕“她就是那个女人。”他没有指名道姓﹐知道南靖会懂的。 “嗯﹖”欧南靖愣了一下﹐随即意会。“是吗﹖原来如此。” 狭窄的空间出现长时间的静默。 “你在乎她吗﹖”欧南靖垂下眼睑﹐突兀地问。 “那你在乎‘她’吗﹖” 陆澈轻轻扯开嘴角﹐同样地回问一句。 “澈﹗”欧南靖懊恼地低喊一声。 “南靖﹐承认在乎一个人并不可耻。”陆澈瞟了他一眼﹐不甚在乎地说。 欧南靖抹了抹脸。“我不知道……” “嗯﹖”陆澈发了个音﹐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乎她﹖”他的心乱成一团﹐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南枫都告诉我了。”陆澈扭开收音机﹐让轻音乐流泻在车内的每个角落。“你们那个穷极无聊的游戏。” 欧南靖的黑眸闪过一丝懊悔。 “不论你是不是真的在乎她﹐她跟你之间确实产生了不小的问题﹔南枫不是一时兴起跟你做了这个约定﹐而是外公要他这么做的﹐可见外公已经把她当成内定的长孙媳妇。”陆澈淡淡地把更深一层的内幕透露给他知道。 “爷爷﹖”隐形细针扎进欧南靖的心窝。“难怪……难怪当初他设下的‘逼婚计划’不包括我。” “怎么﹖还有其它的人被他设计﹖”陆澈挑了挑眉﹐随口问道。 “还不是南枫﹐你知道的。”他不想让阿澈陷入跟他一样的窘境﹐胡乱地把话题扯到南枫身上。 “矣﹐那小子﹗”陆澈摇摇头﹐无声地轻笑。 欧南靖殭硬地陪着笑﹐不过那是陆澈看过最难看的笑。 “南靖﹐试着把你的想法摆在一边﹐你该认真地为她想一想﹔其实这件事受到最大的伤害人是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跟南枫才好﹐两个那么大的人了﹐还做那么幼稚的事﹗当然还包括外公。”陆澈说出最中肯的话﹐也许这些话会让南靖不好受﹐可是他非说不可﹐毕竟做错事的是他的家人。 欧南靖殭硬地将头面向窗外。 她受到伤害了吗﹖真的伤心吗﹖那……是不是代表她……在乎他﹖ 沉滞的氛围笼罩在狭窄的车内﹐直到车子下了屏东交流道﹐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 ? ? 清晨四点﹐他们抵达骆巧侬的家﹐由于天色还没亮﹐陆澈便把车子停在她家门前的空地﹐由后座拿出两条薄毯﹐一件递给欧南靖。 欧南靖顺手接过薄毯﹐便与陆澈窝在车内﹐闭上眼睛假寐。 当晨曦透过树荫﹐冬阳逐渐照拂大地﹐两个窝在车上睡着的男人﹐才被车窗外吱吱喳喳的鸟叫声给唤醒。 下车走到屋前﹐还来不及伸手按下门铃﹐大门便适时地被拉开。 “咦﹖你们找谁啊﹖这么早﹗”一个五十开外的女人探出头﹐愕然地瞪着门前两个高大的男人。 “你好﹐我是陆澈﹐左静的朋友﹐我来接她回台北去。”陆澈友善的说明来意﹐立即博取中年妇女的认同。 “这样啊……吶﹐左静睡在二楼﹐楼梯上去左手边的房间﹐你自己上去找她。”她热心地指着通往二楼的通道﹐陆澈向他颔首致意﹐便往二楼方向走去。 “你是哪位﹖”解决一个﹐另一个也一样先问清楚再说。 “我是骆巧侬的──上司﹐我叫欧南靖。”欧南靖一脸尴尬﹐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 “咦﹖咱们家巧侬的上司﹖来来来﹐快请进。”妇人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忙请欧南靖进屋里去。 “我是巧侬的妈妈﹐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我们家巧侬犯了什么错﹖还麻烦您亲自到家里来。”骆妈连忙泡杯热茶端了出来﹐她是典型的乡下妇女﹐没见过什么世面﹐一听欧南靖是台北的大老板来到这穷乡僻壤﹐还以为是自己的女儿犯了什么严重的失误。 “不是﹐伯母﹐巧侬她… …她帮了我很多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欧南靖见造成骆妈的误会﹐连忙急着澄清。“我正巧到屏东办点事﹐所以顺道来拜访。” “没闯祸就好。” 骆妈满意地笑着。“欧先生人真好﹐可惜不知道巧侬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帮你的忙… …” “对不起﹐您的意思是……”什么叫做“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帮你的忙”﹖欧南靖心里打了个突﹐忙截断骆妈未说完的话询问着。 “哦﹐是这样啦﹐隔壁村的于老太太到家里来提亲……” “提亲﹖”一颗心脏猛然提到喉头﹐于先生﹖是──于华威﹖她…… “于先生人很好哦﹐他是巧侬大学时的学长﹐在台北也是大公司的董事吶﹗他很喜欢巧侬﹐又不在乎我们……”骆妈打开话匣子﹐忍不住想向欧南靖介绍“未来女婿”的优点。 “妈﹗”骆妈正想开口说个明白﹐不意巧侬由房间里走了出来﹐出声制止骆妈继续说下去。 听到她轻软的嗓音﹐欧南靖僵直背脊﹐他缓缓抬起头﹐一双黑眸紧盯着她纤弱的身影。 她瘦了﹗一张圆圆脸明显地消了一大圈﹐宽松的衬衫像“挂”在她身上似的﹐不像正包裹着一副胴体。 “妈﹐别胡说﹗”骆巧侬被他盯得不安﹐拉着母亲到一旁低语。 “有什么关系──” “妈﹗”巧侬轻咬下唇﹐紧扯着母亲的手臂。 “你这孩子﹗”骆妈呻了一口﹐咕咕哝呜地说。“这可是件喜事﹐又不是见不得人﹐有什么不能说的﹐真是──” “你们聊聊﹐我到后院去喂鸡了。”骆妈向欧南靖打了声招呼﹐便往内院走去﹐沿途还不断地嘀咕着。 见母亲转往后院﹐巧侬这才抬头望向欧南靖﹐站得远远地喊了句﹕“欧先生。” 欧南靖心头涌起一股酸涩﹐她明显地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他却无能为力。 “欧先生﹐您拨冗到这乡下地方﹐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巧侬尽量表现得谦和有礼﹐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心里却五味杂陈。 他为什么要来﹖在狠狠地伤了她之后﹖ “巧侬……”欧南靖向她跨了一步﹐却懊恼地发现她紧张地退了一大步。“你什么时候回台北﹖”他知道这个问题很蠢﹐可是这是他目前唯一想得出来的话题。 巧侬怔忡地望着他﹐直至半晌──“可能──不去了。” 台北是块伤心地﹐虽然工作机会多﹐薪资也较高﹐但──她已不想再踏进那块土地了。 不去了﹖ 欧南靖踉跄了一下﹐他扶住身边的藤制木椅﹐稳住身形。“你……要结婚了﹖”他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且空洞得教人难受。 巧侬不敢看他﹐紧紧咬住下唇﹐然后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其实于学长会向她求婚﹐她自己也很意外﹐只不过听说妈妈向隔壁阿水婶提起想为她找对象相亲的念头﹐七_学长便央请他母亲到家里提亲﹐她并没有答应﹐只是应允会考虑﹑考虑。 所谓考虑只是推托之词﹐她怎么能答应嫁给于学长﹖在她心里还有别的男人的时候﹖那不仅对不起于学长﹐也无法面对自己﹔她心里暗暗发噱﹐为自己在此时此地﹐跟一个曾伤害自己的男人讨论未来的终身大事。 真是讽刺﹗ 欧南靖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劈中﹐隐隐划出一道既长且深的伤口﹐所有的情绪在瞬间爆发﹐他冲到她身边﹐粗鲁地攫住她的手臂。 “是于华威﹖” 他瞇起眼﹐黑眸迅速凝聚狂猛的风暴。 “你管不着﹗”巧侬抽了口气﹐美眸写满了惊慌﹐她用力挣扎。“放开我﹗你放……” “不放﹗”他森冷地拒绝﹐将她紧锁在墙壁与双臂之间。“你的房间在哪﹖” “你……你想做什么﹖”巧侬骇然﹐使劲地推挤他。“你放开我﹗”她低喊﹐并不停地瞟向后院﹐深怕这阵骚动引起母亲的注意。 欧南靖瞇起眼﹐立刻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 “如果你想让你妈妈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尽管大声叫没关系。”感觉到她的推拒明显停顿﹐他满意地扯出一丝冷笑。“你的房间到底在哪里﹗” 巧侬的眼眶盈满水气﹐她闭上眼﹐绝望地指着自己的房间。 欧南靖强迫自己忽视她的哀怨﹐半推半拉地拉紧她的手﹐迅速往房间走去。 ? ? ? 简洁的房间没有任何躲藏的角落﹐骆巧侬只能忐忑地站在离“床”最远的地方﹐她单纯地认为只要离开床铺远远的﹐他就没有任何伤害她的机会。 欧南靖尾随她踏进房间﹐顺手落上门锁﹔看着她稚气的举动﹐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的心隐隐作痛﹐为什么痛﹖他不知道﹐只知道这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气闷﹐寸寸啃啮着向来无坚不摧的意志﹔而这痛──来自于她。 他由背后紧紧搂住她的腰﹐像只狩猎多时的黑豹﹐紧紧攫住被他相中且抓在掌中的弱小猎物﹐引起她一阵惊喘。 “为什么要嫁给他﹖”他的语气蕴涵着自己都理不清的剧烈苦楚﹔灼热的唇贴着她的耳廓﹐压抑不住的热息直喷洒在她耳际。 “嫁……嫁给他有什么不好﹖”既已撒下漫天大谎﹐就没有自己吹破牛皮的道理。“他有钱﹐又有势﹐人又长得体面 ──” “他能给的﹐我都给得起﹗”郁闷之气直冲脑门﹐瞧她说的是什么鬼话﹗竟敢在他面前夸赞别的男人﹐分明想把他给气死﹗ 可是你却给不起真心﹗巧侬在心中吶喊。她咽下泪水﹐艰涩地说﹕“我喜欢他……” 宛若被敲了记闷棍﹐欧南靖咬紧牙龈。“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巧侬紧闭眼眸﹐用力地摇头﹐试着说服他﹐更是强迫着说服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上我的床﹖”脑子里闪过一阵晕眩﹐却不肯轻饶她半步﹐执意逼出她真正的心意。 “我……”纷乱的心想不出说服他的理由﹐一道光芒闪过脑际﹐她紧抓住这个足以摧毁所有感情的借口。“我不过是跟你……玩玩罢了。” “跟我玩玩﹖”所有的理智因这伤人的言辞而烟消云散﹐他瞇起眼﹐激切的火焰全数散尽﹐取而代之的是阴鸷的幽光…… “别……”欲火啃蚀着她的身体﹐她抓紧他意欲离去的手臂﹐不安地扭动娇躯。 “想要﹖”他的欲望还没满足﹐折磨她同样也折磨自己﹐他转过她的身体﹐让她仰躺在桌面上﹐欺身压在她柔软的娇躯﹐让她面对自己。 他将俊脸凑近她。“喊我的名字。” 他要她知道抱她的人是他﹐是他﹗ “南……靖……”强烈的欲念堆积在小腹﹐巧侬羞辱地轻喊他的名。 “好个淫娃荡妇﹗”她也这么对他吗﹖那个该死的于华威﹖南靖气得口不择言。“好﹐就给你﹗” 巧侬偎在他怀里频频喘气﹐痛恨自己缺乏定力﹐总屈服在他的挑逗勾引之下。 欧南靖推开她﹐系上裤头。 “我跟你之间还没完。”冷冷地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的房间。 巧侬颤抖地拉起衣服﹐泪水再也掩不住地狂奔── 8 “你还没决定吗﹖”于华威站在骆巧侬身后﹐状似漫不经心地问着。 于华威忙里偷闲﹐好不容易抽个空﹐到巧侬家约她到附近的庙堂散步﹐顺便打探她的决定。 冷风拂过了巧侬的脸﹐不仅冻着她的脸庞﹐亦冻伤了她的心﹔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这句道歉的话。 于华威的唇角悄悄露出一条笑纹﹐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回复。 “你的回答真是伤人﹐嫁给我真的有那么困难吗﹖”他打着笑语﹐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她略带懮愁的脸庞。 “于学长……”巧侬尴尬低下头﹐躲避他灼灼的视线﹐她最怕面对这种场面﹐让人心慌得想逃。 “嗳﹐也许是我不够好﹐达不到你的择偶条件。”于华威甩甩手﹐唉声叹气的﹐看起来颇为扼腕。 “不﹗你别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巧侬猛然抬起头﹐感觉自己仿佛犯了十恶不赦的恶行。 “你很好﹐真的很好﹗” 于学长对她那么照顾﹐而且待人又体贴﹑温柔﹐完全不曾给人任何压力﹐不仅愿意娶她﹐还愿意一肩挑起她沉重的家庭负担﹐完全没有怨言﹔这样的好男人实在已经不多了﹐是自己的福分不够﹐无法说服自己与他共偕连理…… “好﹖如果我真的很好﹐不会到现在还是‘罗汉脚’一个。”他把手插进口袋﹐看着柳枝随着冷风的吹拂而弯下了腰。 “也许……也许你还没遇到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心头闪过一丝恍惚﹐她轻轻地安慰他看似落寞的身影。 “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这是个有趣且浪漫的说法﹐于华威不禁勾起一抹深深的笑纹。“你呢﹖你遇到那个‘生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了吗﹖” 心脏一阵紧缩﹐她瑟缩地撇开螓首﹐不想在类似的话题中打转。 “你在逃避什么﹖巧侬。”盯着她被风吹散的发﹐他不禁伸出手﹐为她理顺那散乱的发丝。 巧侬一惊﹐急着抽回他手中的发。“于学长……” 是为了‘他’吗﹖” 于华威叹了口气﹐看她如此拘谨的态度﹐心里还真有点酸酸的。“你生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他不自觉又重复一次她说过的话。 “怎么可能﹗于学长﹐你知道我家的情形……”巧侬急着想否认。 “我想‘他’如果知道你家里的情形﹐一定也会义无反顾地为你解决﹗”如果“他”心里有她﹐再大的困难都会为她挑起﹐何况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于学长﹐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巧侬手握成拳﹐紧紧地压在左侧心跳部位﹐深怕狂飙的心脏就此跳出胸口。 于华威定定地看着她的无措﹐抿着唇将背脊靠在身畔的树干。“是欧南靖吧﹗” 巧侬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学长怎么会知道﹖ 看着巧侬的愕然﹐于华威了然地说﹕“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知道他就是那个男人﹐对吧﹖” 巧侬揪紧裙角﹐迷乱的眼眸不敢看向于华威清澄的眼睛。 “其实你送合约书去找他的那天﹐我就已经发现你们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于华威坦白地承认。 巧侬连头都不敢抬﹐深怕堆积的泪水会泄漏她的秘密。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谈恋爱并不是稀奇的事。”于华威体贴地为她寻找解释。 “学长﹐你……”她记得当天自己并没有任何暗示性的举动﹐于学长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没有让我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坦然对上她的疑惑﹐他拍拍她的肩膀﹐像个疼爱妹妹的大哥哥。“是他﹐他让我发现你们之间的情愫。” “他﹖”南靖到底做了什么﹖自己全然不知情。 “你真该看看你离开之着 寣m他脸上的表情──”于华威想起那日的情况﹐忍不住笑了出来。 巧侬蹙起秀眉﹐不了解于华威的意思。表情﹖只是表情就能发觉她与南靖之间有过什么﹖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咳﹐咳……”于华威笑得岔了气﹐无法控制地猛咳起来。 “学长﹐你小心点儿。”巧侬见状﹐赶忙轻拍他的背﹐为他平顺急促的呼吸。 “没事﹐没事了。”好不容易止住要命的咳嗽﹐于华威眼眶微红着﹐拍拍她温柔的手﹐示意自己已然安好。 巧侬担懮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真的没事之后﹐才路踟蹰地问﹕“学长﹐你说他……” “他呀──”于华威闻言又笑了开来。“那种表情吶﹐全然是雄性动物以为自己的领域被他人侵略后的一种立即反应﹐哈哈﹗”那个男人对巧侬肯定不是无动于衷。 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酸疼﹐雄性动物的领域被他人入侵﹖是啊﹐充其量﹐自己不过是只猎物﹐一只蠢得不能再蠢的白痴猎物﹐如此明显的陷阱﹐竟主动不设防地跳进去﹗不但如此﹐还误以为他对自己也有感情﹐为此而沾沾自喜。 那不过是雄性动物掠夺的一种卑劣手段﹗ “于学长﹐一切都过去了。”巧侬强压下阵阵心痛﹐力持平静。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麻烦﹐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对你还未忘情﹖”于华威试探地问。 还未忘情﹖他对她根本没有感情可言﹐否则不会选择一再地伤她﹐更不会在昨天对她── 巧侬摇摇头﹐不愿忆起那段伤人的过往。“请别再提起他﹗” “你真的忘得了他﹖”曾经沧海难为水﹐尤其初恋又是女人最难忘怀的﹐巧侬看似坚强﹐但她真的能割舍欧南靖﹖他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时间会淡忘一切。”巧侬倔强地说。 “如果他坚持不肯放手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巧侬僵直背脊﹐想到他昨天离去前所说的话﹕我跟你之间还没完﹗一阵战栗窜过后脑﹐她捂住耳朵﹐神情激动地轻喊。“求求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喊到最后﹐巳变成细碎的嗓音。 糟了﹐好像把她逼得太紧了﹗ 于华威的神色掠过一丝懊恼﹐见她哭得梨花带泪﹐他祇得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把自己温暖的胸膛借给她依靠﹐让她好好地哭个够。 骆巧侬跟于华威浑然不知远处有一双阴鸷的黑眸﹐紧盯着他俩的一举一动。 欧南靖隐身在庙堂的梁柱后面﹐面无表情的俊脸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但一双紧握的拳头泄漏他激动的心情。 昨天他并没有跟陆澈回到台北﹐一个人留在屏东的别墅里﹐那是欧氏为招待远来的客户所特地建造的。 晚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烦躁的心就是无法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的行径太过恶劣﹐可是这完全是她所挑起的﹗ 如果不是她说要嫁给于华威﹐如果不是她坚决为那个该死的男人守身﹐他决计不会用那么粗暴的方式对她﹐即使当时他确实得到了欢愉﹐可是紧接而来的空洞情绪却紧揪着他的心﹐让他怎么也无法平心静气地跟她好好解释。 整个脑袋充塞着杂乱无章的思绪﹐但由于从巧侬离开台北后﹐他就不曾好好地睡过觉﹐加上前一天晚上是连夜驱车到此﹐所以疲累很快便征服他的意识﹔恍惚间﹐他沉沉睡去﹐直睡至中午﹐他才由梦中惊醒﹔醒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去找她﹐他要跟她把话说清楚﹐并对她表达自己的歉意。 兴冲冲地跑到巧侬家﹐不意却扑了个空﹔骆妈说“于先生”找她出去了﹐两个人可能到附近的庙堂散步﹐还露出满脸欣慰的笑容﹐显然对于华威要当她的女婿感到万分满意。 骆妈明显的态度﹐让兴冲冲的欧南靖当场被泼了盆冷水﹔骆妈这么喜欢于华威﹐而巧侬又是孝顺的女儿﹐难不成这表示──巧侬非嫁给他不可!? 心凉了一大半﹐咬了咬牙﹐向骆妈问清楚庙堂的位置﹐边走边跑地往庙堂走去﹐他有好多话想告诉她──想告诉她﹐是自己不该把她当成筹码﹐跟南枫定下什么狗屁的赌局﹔想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思念她﹐更想告诉她﹐自己的心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从此只为她一人悸动﹗ 诚如阿澈所言﹐在乎一个人并不可耻﹐相对的﹐爱上一个人也没有道理可寻﹔他无法亲眼目睹她嫁给别的男人﹐她只能属于他一人﹗ 可是现在﹐他迷惘了。 他站得很远﹐完全听不到他俩的谈话内容﹐可当于华威为她拨顺被风吹乱的发丝﹐他便恨不得剁下他的手﹔现在她竟然还倚偎在他怀里──来得又快又猛的妒火迅速获取他的心头﹐他红着眼﹐瞪视着眼前倚偎的男女。 “该死﹗”他咬着牙﹐声音由齿缝中迸出。 她是真的喜欢于华威吧﹖不然不会放任自己紧靠在他怀里﹗ 她的只是跟自己玩玩﹖不曾将自己放进心底﹖ 真是报应吶﹗ 是他的漫不经心﹐是他游戏人间的心态受到天谴﹐不然﹐不会在自己真心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 紧紧闭上眼﹐不忍再见那令他心痛的一幕﹐脚步踉跄地离开庙堂﹐飞也似地逃离现场。 他不能再待在原地﹐那──会让他心魂俱裂﹐心碎而死﹗ ? ? ? “干什么﹖才回来就一脸死样子﹐谁欠了你会钱吶﹖”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就看见欧南靖坐在皮椅上﹐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窗外的白云﹐却看不出他到底在看哪一朵﹖ 欧南靖动也不动﹐陆澈发出一声喟叹。 “要嘛﹐就像我一样﹐硬把她架回来﹔要嘛﹐就彻底忘了她﹐让她幸福地去过自己的日子。”他耳闻巧依即将嫁做人妇的小道消息﹐知道南靖可能为此感到难受。 “你的意思是──她跟着我不会幸福﹖”欧南靖语气森冷地开了口。 让她幸福地去过自己的日子﹖难不成他会虐待她不成﹐瞧他把自个儿说成什么毒蛇猛兽了﹐啧!真不象话﹗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澈耸耸肩。“她是个单纯的好女孩﹐如果你不能给她一生一世的情感﹐那就放她自由地飞吧。”陆澈的心肠软﹐理所当然地为弱势的一方站台。 陆澈的话就像一把锋锐的利刃﹐无情地刺向欧南靖的心脏﹐他瞇起眼﹐却掩不住痛苦的光芒。“难道就因为我以前生活放荡﹐你就认为我不可能对任何女人付出‘一生一世的感情’﹖” 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理论﹖他是人﹐有心﹑有感情﹐若真要他割舍﹐他的心也会慌﹑会痛吶﹗ 陆澈摇摇头。“一旦你决定要她﹐就必须和以前所有的红粉佳人断绝关系﹐你确定做得到吗﹖”他干脆挑明了讲。 欧南靖霍然站起﹐两手紧揪着陆澈的领口。“你该死的怀疑我﹖” 陆澈定定地盯着他的眼﹐完全没有畏惧之色。“如果你真的爱她﹐那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把她由那个男人手中抢回来﹗”仿佛也在说服自己一般﹐他铿锵有力地说。 欧南靖松了手﹐烦闷地抹着脸。抢回来﹖说的比唱的轻松﹗ “她──说她是跟我玩玩的。”该死的她﹗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句话。 陆澈瞬间瞠目结舌﹐不可思议地瞪着他。“跟你……玩玩﹖”他脸孔扭曲﹐说起话来有点结巴。 欧南靖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想笑就笑﹐免得憋久了难受。” 白痴都看得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得到男主角的允许﹐陆澈很给面子的大笑出声。“哈哈──” 这一笑﹐足足笑了一分钟还停不下来。 “你够了没﹐也不怕笑掉了下巴。”看到阿澈笑得那么开怀﹐欧南靖可苦着一张脸。 “哈哈……没想到你会有今天﹐哈……”这真是开春后的第一炮﹐绝对荣登今年度最爆笑的笑话。 报应吶﹗ 他真的没料到骆巧侬是如此麻辣的女人﹐竟会说出这种极度折损男人尊严的言辞﹐过瘾﹗实在是太过瘾了﹗ 欧南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陆澈识相地整整面容﹐不敢再继续嘲笑他。“也罢﹗俗语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她是你的女人﹐你自己想办法搞定﹔现在没我的事了﹐先走一步。” 陆澈帅气地摆摆手﹐拉开办公室的门。“哦﹗对了﹐南靖﹐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欧南靖挑起眉﹐这家伙还有什么事﹖ “有屁快放﹗”人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千万别奢望他能说出多有内涵的话。 陆澈弯起眉毛。 “你的修养愈来愈差﹐典型‘失恋者’的坏脾气。” 趁着飞向他的公文夹还没击中目标﹐陆澈手脚利落地关上门﹐跷头去了﹗ ? ? ? “巧侬﹐你真的决定拒绝于先生﹖”骆妈见巧侬一人坐在客厅里发呆﹐便将多日来的疑问提了出来。 “妈﹐对不起。” 巧侬看得出来﹐妈妈其实很失望﹐毕竟这沉重的负担已压得她们母女俩快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有个于学长肯娶她﹐并且愿意为她解决所有的困难﹐可是她却无法说服自己去欺骗那么善良的人﹐所以她对于母亲有说不出来的歉疚。 “傻女孩﹐说什么傻话﹗”骆妈啐了她一口﹐泡了两杯茶后﹐便在巧侬旁边坐下。“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是你自己的婚事﹐理当由你自己决定﹐妈无权为你作主﹐干么跟妈道歉﹖”骆妈亲昵地抚摸她的发﹐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不曾好好地看看女儿﹐自从那件事发生过后﹐母女俩终日为金钱奔波﹐极少有时间培养感情。 “妈﹐好不容易遇到有人肯为我们解决难题……是我不好﹐拒绝了于学长……”巧侬自责不已﹐眼眶微红。 “傻女儿﹐感情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骆妈叹了口气。 “像我跟你阿爸﹐我们结婚后的生活也过得并不富裕﹐可是我们的感情很好﹐若不是……” “妈﹐爸都走了三年多了﹐你就别再想了。”这只是安慰母亲的话﹐其实巧侬自己何尝不是思念着父亲﹖ “巧侬﹐你在台北──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这次巧侬由台北回来﹐算算时间还不到放年假的时候﹐而且回来后﹐常常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胃口也变得很差﹐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骆妈忍耐许久﹐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什……什么喜欢的人﹖”巧侬一惊﹐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她和以往不同﹐难道自己的表现真有这么明显﹖ “就我们母女俩﹐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骆妈温柔地笑了笑﹐拍拍她的手。台北人看起来是比她们乡下人体面﹐像巧侬公司里的总裁﹐那个欧什么的先生﹐不也挺好﹖ “巧侬呀﹐你们公司那个欧总裁﹐他结婚了没﹖”近水楼台先得月﹐巧侬跟于先生的缘份薄﹐或许那个欧先生也对巧侬有意思﹐不然干么三天两头地往家里跑﹖嗯﹐有观察的必要。 “妈﹗你怎么突然提起他﹖”巧侬骇然﹐妈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我瞧他人挺好的﹐顺口问问。”骆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总不好让女儿认为她在强迫她嫁出去吧﹗ “怎么可能﹐人家的家世那么好﹐我怎么配得上他﹖”巧侬哀怨地说道。 是了﹐明知不可能﹐何必强求﹖她跟南靖﹐原就像那天与地﹐距离是如此遥远﹐她怎会犯了忌讳﹐妄想成为他的唯一﹖ 罢了﹗一切就让它风吹云散﹐不留痕迹吧…… “什么配不配的﹐我不是说了吗﹖感情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就算家世背景有再大的差距﹐如果真心相爱﹐一切都会迎刃而解。”骆妈可不赞同她的想法。 “妈﹐我……没那个福分。” 他只是将她当成一颗棋子﹐怎会有所谓的真心相爱﹖即使自己投注的感情再多﹐得到的﹐不过是深深的伤害── 骆妈爱怜地凝睇她﹐这孩子有什么话不能跟她说呢﹖打小时候开始﹐她就是有苦便往心里藏﹐倘若真如她所言﹐没有任何喜欢的人﹐这趟回来怎会心绪不宁﹐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教人看了心疼。 “倘若真有喜欢的人﹐一定要让妈知道。”骆妈有点失望﹐不过巧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妈……”突如其来的一阵委屈﹐令巧侬瞬间红了鼻头。 “怎么﹐他对你不好﹖还是欺负你了﹖”骆妈紧张地问﹔儿女总是父母心头上的一块肉﹐如今她受了委屈﹐叫她这个做妈的怎能不担心﹖ 巧侬摇摇头﹐只是一径儿落泪。 “别哭了﹐改天带他回来给妈看看﹖”巧侬一直都很乖巧﹐从来没让她操过心﹐现在她有心仪的人﹐总得带回来给她看看﹐毕竟她活到这把年纪了﹐看人总是比年轻人准确。 “他……我跟他是不可能了……”想起他的无情﹐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又开始喊疼。 “什么不可能﹖”这些孩子的脑中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她有听没有懂﹖ 巧侬无语地抽张面纸拭泪﹐心已远扬── 9 怪事年年有﹐但肯定没有今年多。 这日﹐欧氏企业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于华威﹖”听到这个名字﹐欧南靖的眉头立刻打了两个死结﹔思索半晌﹐他终于做了决定。“让他进来。” 于华威推开门﹐一派悠闲地走了进来。“欧先生﹐好久不见。” “我记得欧氏与威胜的合作案﹐目前还在生产在线正常地运作﹐不知于先生今天来访﹐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欧南靖淡淡地问道。 小妹端来两杯咖啡﹐便勿匆地退了出去。 “是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过一时心血来潮﹐想来找你聊聊。”于华威左顾右盼﹐好奇地抚摸墙上的斑剥漆﹐耶﹖满好看的﹐以后他的办公室重新装潢﹐他也要用这种特殊漆。 “除了公事﹐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好聊的﹖”欧南靖瞪着他﹐十足十地想把他扫地出门。 “既然我们都有合作案在进行了﹐好歹也算是朋友。”于华威岂会看不出他的想法﹐他皮皮地假装全不知情。 “不好意思﹐我在公司里﹐除了公事﹐不谈其它。”这人烦不烦吶﹗像个傻蛋似的﹐主人都下了逐客令﹐还硬赖着不走。 “我说了﹐我今天不是为公事而来。”于华威端起咖啡﹐享受般地闻嗅着。 “既然不是为了公事﹐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帮上你的忙。”欧南靖生疏而有礼﹐尤其他看这家伙非常不顺眼﹐除了公事﹐哪还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需要找他商量﹖啧﹗ 于华威自作主张地坐上沙发﹐毫不在意地跷起二郎腿。“三个月后﹐我就要跟巧侬结婚了。” 轰﹗这个消息仿佛是将一颗手榴弹投掷在欧南靖面前﹐立即引爆── 于华威轻啜杯中的黑色饮料﹐一边还不忘偷瞄欧南靖的神情﹔嗯 ……由红转白﹐再由苍白转而铁青﹐继而转成一片死白──唉﹐虽然差强人意﹐不过成效应该算是不错的了。 “恭……喜──”欧南靖闭了闭眼﹐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整个脑子闹烘烘的﹐除了祝福的话──即使他心里最想说的﹐是要他把巧侬还给他﹗ “恭喜﹖”于华威没料到会听见这句话﹐差点打翻了手中的咖啡。“咳﹐对不起﹐你是在祝福‘我们’吗﹖”他轻咳一声﹐忙把杯子拿稳些。 “嗯── 祝福……”欧南靖把自己摔进皮椅里﹐双眼变得迷蒙。 眼前隐约看见她穿着白纱礼服的美丽身影﹐一大束捧花衬托她丰腴婉约的身段﹐她温柔地笑着﹐嘴角噙着一朵甜美的笑花…… 她是那么美好﹐可是──却不再属于他﹗ “你就这么放弃了﹖甘心将她‘让’给我﹖”估计出现误差﹐莫非事情不是如同他所预估的情况﹖ 欧南靖倏地睁开眼﹐疑惑地瞪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是说﹐你情愿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我﹐一点都不会后悔﹖”于华威放下杯子跳了起来﹐他比手划脚﹐深怕欧南靖听不懂他的意思。 欧南靖瞇起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肯放过任何丝毫。 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弄清楚﹖为什么于华威的话让他越听越胡涂﹖他不记得自己曾表明与巧侬交往的事实﹐莫非是巧侬告诉他的﹖ 不﹗不可能﹐巧侬不是碎嘴的女人﹐何况她现在恨他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把他俩之间的事﹐告诉即将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他相信世上绝没有那么蠢的女人﹗ 可是于华威的态度分明有异﹔要跟巧侬结婚的是他﹐要他别放弃巧侬的也是他﹐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一丝灵光闪过脑际﹐他不着痕迹地试探。 “我这么做﹐不对吗﹖” “当然不对﹗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你应该──” 于华威一时激动﹐忍不住斥责他﹐大吼了两句﹐突地发现自己说得太多﹐立刻聪明地闭上嘴。 “嗯哼﹖”如果他猜得没错﹐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阴谋” 在背后进行﹐此时不把真相给挖出来﹐恐怕自己将来可有苦头吃了。“敢问于先生﹐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才对﹖在下一定悉心受教。” 惨了﹗他怎么忘了欧南靖也是一只小狐狸﹐精明得很﹐比起他爷爷那只“老狐狸”﹐一点都不逊色﹗唉﹗罢了﹐毕竟巧侬总是自己疼爱的小学妹﹐看她愁云罩顶的﹐学长心里还真的不好受。 “你爱她吗﹖”于华威不再绕圈子﹐直接命中红心。 欧南靖闻言﹐两颊浮现可疑的红晕。“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他撇开头﹐粗声粗气地低吼。 “我有权利知道。”于华威正经地说。“如果不能确定你对她的感情﹐我又怎么知道你能不能给她幸福﹖” 两双眼眸在空中对峙﹐互不相让﹔不久﹐欧南靖轻叹了口气。 “她的心不在我身上﹐就算我付出再多的感情都是枉然。”与其两个人都痛苦﹐不如他一个人承受﹐何苦拉她下水﹖ “你说什么鬼话﹗如果她的心不在你身上﹐那她为什么拒绝我的求婚﹖”天!他快昏倒了﹐生平第一次跟女人求婚就惨遭滑铁卢﹐如果她心有所属也就罢了﹐倘若她没有感情依归﹐仍旧拒绝了他﹐那他以后还怎么见人吶着! “她拒绝你﹖” 欧南靖瞠大眼﹐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巧侬明明言之凿凿地告诉他﹐说她就要跟于华威结婚了﹐为什么现在都离了谱﹖ “这种没面子的事还值得一再重复吗﹖”于华威没好气地嘟囔。 “该死﹗”她竟然敢骗他﹐害得他平白无故喝了那么多干醋﹗ 很好﹗一开始是自己设计她﹐现在换她来欺骗他﹐一人一次﹐这下子总算扯平了﹐谁都没占到便宜。 “今天到底是谁要你来的﹖” 欧南靖的黑眸闪着不容错辨的怒火﹐严厉地质问着他。 “除非我自己想来﹐否则任谁也差遣不了我﹗”于华威志得意满地轻笑。 欧南靖看了他一眼﹐两人交换一个惺惺相惜的眼神。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要我把她追回来﹖” 欧南靖放松语气﹐不再咄咄逼人。 “对﹗”既然被识破﹐就没有再迂回的道理。 “既然你对她没感情﹐为什么要到她家提亲﹖”莫非他有异于常人的想法﹖ “谁说我对她没感情﹖”于华威挑了挑眉﹐一脸不以为然。 欧南靖蹙起眉﹐眉间浮现深深的凹痕﹐眼底写满复杂的情绪。 “我承认自己对巧侬有好感。”他直言不讳。 “那你为什么──”欧南靖不解。 “为什么肯把她还给你﹐是不是﹖”于华威截断他的话﹐这可是没多少人敢做的事。“感情嘛﹐本来就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何况我跟她早有学长﹑学妹的情谊﹔最主要的﹐我不想她过得那么辛苦﹐想为她解决负担。” “负担﹖”是不是跟她拼了命赚钱的事有关﹖这是他一直没有查清的环节。“你所谓的负担是──” 于华威扬起眉。“她没告诉你﹖” 欧南靖茫然地摇摇头。 “可见她对我的信任超乎于你。”于华威喜孜孜地笑开怀﹔其实巧侬的事﹐是因为自己占了地利之便才知晓的﹔由于他住在巧侬家的隔壁村﹐经由邻居口耳相传﹐藉由一些小道消息﹐才让一切事情曝光。 懊恼的神色立刻爬上欧南靖的俊脸。 他承认﹐是他刻意地忽略这件事情的真相﹐因为他没料到自己会投注那么多感情在她身上﹔现在看于华威一脸得意的模样﹐酸溜溜的心又开始不停地发酵。 “别想太多﹐也许她是不想让你为她担心。”于华威拍拍他的肩膀﹐很“用力” 地给他安慰。“不过她的担心太过多余﹐那件事对你根本不是问题。” 欧南靖掸了掸肩头﹐又是一个说话完全没重点的家伙﹗他翻了翻白眼﹐一脸不屑。 “麻烦你讲重点。” 于华威耸耸肩﹐对他无礼的态度不以为意。“嗯﹐其实也没什么啦﹐以目前来说﹐巧侬家里大约还负债一千六百万。” “一千六百万 !?”欧南靖轻喊。 一千六百万对他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可是以巧侬这个靠薪水吃饭的女人来说﹐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无怪乎她要如此拼了命地打工。 “干什么﹖你是不是后悔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于华威见不得欧南靖的大惊小怪﹐没好气地恫吓着。 “不﹐麻烦你继续说下去﹐还有﹐她们为什么会欠人家那么多钱﹖”为什么不告诉他﹖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想办法替她解决的。 “原本还更多﹐不过她们母女俩很认命地赚钱﹐所以多少还了些。”于华威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件事要由三年多前说起──”他的眼神变得缥缈﹐似乎陷入回忆里。 “那年﹐巧侬刚由大学毕业﹐她的叔叔﹐也就是骆爸的亲弟弟﹐在那年的春天向银行贷款了两千万﹐由于一直找不到适当的保人﹐所以便央求他自己的亲哥哥﹐也就是骆爸为他作保。 骆爸是个老好人﹐朋友邻居有麻烦﹐他肯定是跑第一个为人解决﹐瞧!对朋友的事都那么热心了﹐何况自己的亲弟弟有困难﹖所以骆爸二话不说﹐马上答允他的要求﹐担任银行贷款的保证人。 巧侬的叔叔风风光光地开了间工厂﹐一开始也还算认真地经营﹔但不幸的是﹐时运不济加上正巧遇上经济不景气﹐过不了多久﹐工厂就面临资金筹措困难的麻烦。 她的叔叔婶婶眼见工厂已然撑不下去﹐便连夜将所剩不多的资金全数带走﹐骆爸怒急攻心﹐一气之下﹐竟抛下她们母女俩﹐就此撒手人寰。” 欧南靖闭上眼﹐心头泛起丝丝不舍。 她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苦﹐自己没帮上任何一丁点的忙﹐那也就算了﹔没想到自己竟还为了一时贪玩的念头﹐在不知不觉中加诸了对她的伤害﹗ “至此﹐母女俩开始没命地工作﹐拼命地赚钱。骆妈长期为人帮佣﹐一有难得的闲暇还得到高楼大厦为人家洗楼梯﹔而巧侬﹐由于后来我与她失去联络﹐所以对她的生活并不是很了解。” “除了在欧氏上班﹐她还在餐馆里打工﹐当厨师。”欧南靖声音沙哑地为他把话接下去。 于华威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对事情的原委巳有大致了解﹐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叔叔﹑婶婶呢﹖难道都没有人想把他们俩揪出来解决﹖”冤有头债有主﹐没道理放过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没了﹐两个都不在了。”于华威叹了口气。“逃亡时﹐车子坠下山崖﹐带着所剩无多的资金一起烧掉了。” “就这样?”欧南靖问。 “就这样。”于华威顺着他的话﹐算是回答。 办公室里停滞着浓浓的气闷﹐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讲话── ? ? ? “咕……咕咕咕──”巧侬蹲在后院﹐手里拿着盛满谷粒的篮子﹐她学着鸡叫声﹐想吸引小鸡们来啄食。 她得在十分钟里﹐把这些小鸡们喂饱﹐待会儿﹐她还得到客厅去﹐将昨天由谢妈妈家拿回来的家庭代工给做完﹐因为谢妈妈千交代﹑万交代﹐一定得在今天将那些代工完成。 这些日子她虽然在家里﹐可是却完全没有帮到什么忙﹐每天看妈妈还是得到人家家里帮佣﹐忙进忙出的﹐她看得很不忍心﹐可是一连寄了几张求职信﹐却都如石沉大海般地没有回应。 过几天﹐银行贷款的催缴通知又要来了﹐由于她一直处于“失业人口”的状态﹐家里并没有足够的钱可以付款﹐这又是另一个让她担心的问题﹐所以她不多少做点家庭代工是不行的。 其实她原本想到餐馆里打工﹐可是恰巧附近的餐馆都没有缺人﹐所以暂时得放弃这个想法。 隔壁村的阿好嫂﹐她家的女儿小慧今年要考高中﹐也许她可以去问问看﹐看她需不需要找个家教来为她补习。 “咕﹐咕……”巧侬抓起篮子里的谷粒﹐一把一把呈拋物线撒了出去﹐小鸡们见到食物﹐不再四处乱窜﹐逐渐拢聚在一起﹐三两只地聚在一块儿﹐低头啄食。 巧侬唇边露出一抹许久不见的笑纹﹐她伸出手﹐轻轻抚摸小鸡毛茸茸的身体﹐ 那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让人觉得很舒服﹐她不觉闭上眼﹐享受着短暂的清闲。 “咕──咕咕……”突然一阵骚动﹐小鸡们受到惊吓﹐开始不安地四处流窜。 抬起头﹐眼前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欧经理﹖” 前业务部经理欧南枫﹐他到家里来会有什么事﹖ “骆秘书﹐好久不见。” 欧南枫扯出笑意﹐展露一口白牙。 “对不起﹐我已经离开欧氏了﹐叫我巧侬就可以了。”她站起身﹐随手将篮子放置在离她最近的竹架上。 欧南枫皱了皱眉。“嗨﹐巧侬。”他入境随俗地顺着她﹐反正只是一个称呼﹐他并没有损失。 “嗯……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巧侬拨拨身上的灰尘﹐对欧南枫身后推轮椅的女人颔首点头。 女人愣了一下﹐也跟着对巧侬致意。 “你确定不再回欧氏上班了﹖”惨了﹗这次玩过头﹐可能很难收尾了。 “我在这里很好。”巧侬发现自己说起谎来不仅越来越顺口﹐更糟的是﹐她完全没有罪恶感。 “在这种乡下地方﹖”欧南枫脱口而出。 “是﹐毕竟这里才是我的家……”抬头看着没有半片云的晴空﹐巧侬瞇起眼﹐感觉有丝晕眩。 欧南枫蹙起眉﹐看了眼背后推轮椅的女人﹔而女人并没有注意到他若有所思的眼光﹐因为她也不由自主地盯着那片纯净的天空── “即使南靖不在身边﹐你也无所谓﹖”欧南枫质疑地问。 爱情这种东西﹐谁先爱上对方或爱得比对方多﹐那个人就注定是个输家﹔他是不了解骆巧侬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他只要想到南靖愈来愈臭的脸﹐跟愈来愈坏的脾气﹐他就不禁想为南靖感到哀悼﹐看来南靖已经全盘沦陷了。 巧侬震了一下﹐揪紧衣角。“除了我妈﹐我不需要任何人。” 欧南枫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他揉了揉眼皮﹐又紧紧闭上眼睑﹐然后再很用力地将之撑开。 嘘﹗原来骆巧侬是这么“酷”的一个女孩子﹐竟把在企业界中被喻为“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的欧南靖视为无物﹐连他都忍不住想为她喝采。 眼角不经意瞟到她揪紧衣角的手﹐欧南枫扬起眉﹐唇边的笑纹逐渐加深。 她也不是无动于衷的嘛﹗ “好吧﹐如果这是你真心想要的﹔既然你已下了决定﹐那我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他本来想劝她回南靖身边的﹐可是看她这么坚持﹐搞不好连南靖亲自来都无功而返。 “走吧﹗”他示意身后的女人﹐打算就此离开。 “欧经理﹖”巧侬愣了一下﹐问道。“你今天来的目的到底是──” 欧南枫背着她﹐轮椅停滞不动﹔过了半晌﹐传来他涩涩的声音。“对不起。”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巧侬怔忡地站在原地﹐不知所以…… 10 老旧的公交车缓慢地在街道上行驶﹐行经靠近屏东市区外围的站牌靠边停车﹐然后又气喘吁吁地往市区迈进。 巧侬背着背包由公交车上跳下来﹐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与附近人家的门牌号码﹐由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然后决定由通往山坡的小径前进。 于学长知道她急着找工作﹐问她愿不愿意到人家家里帮佣﹐她当然是一口答应了﹐妈妈都能做﹐她没道理不能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得尽快赚点钱才行。 如果帮佣的主人有副好心肠﹐或许还可以向他预支一些薪水。 她很快就找到纸条上的地址﹐她睁大了眼睛﹐好奇地观望眼前的大宅子﹔镂空的豪华铁窗内﹐苍郁的老树整齐地排列在主屋的两侧﹐长长的长廊﹐中间由一个欧氏的喷水池划开﹐连接在长廊后的是白色的主屋﹐起码总共有两﹑三百坪。 这么大又这么漂亮的房子﹐难怪需要请人来帮佣﹗巧侬忍不住在心里赞叹着。 伸手按了电铃﹐很快地﹐一个中年男子由铁窗边探出头来。“你找谁﹖” “你好﹐我是骆巧侬﹐于华威于先生介绍我来的。”巧侬向他点点头﹐先表明自己的来意。 “于先生﹖”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奇地打探她。 “哦﹗你是骆小姐﹐是不是﹖”显然他想起了这回事。 “伯伯﹐你叫我巧侬就可以了。”她不习惯别人称呼她“小姐”﹐还是直接叫名字比较亲切。 “哦﹗”中年男子应了声﹐咧开嘴笑了。“先进来﹐我带你四处溜溜。”说着便打开镂窗铁门﹐让巧侬进去。 巧侬跟在中年男子身后进了主屋﹐屋内的宽阔跟外观一样令人赞叹﹐能在这种地方工作﹐即使是简单的劳动付出﹐都会令人感到满足。 “伯伯﹐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在管吗﹖”巧侬直觉地认为他应该是管家之类的人物﹐所以好奇地询问着。 “我﹖”中年男子笑了笑﹐摇头又点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伯伯﹐不好意思﹐我不大清楚你的意思。”这个伯伯讲话好神秘哦﹐她都听不懂。 “等你多住一阵子﹐你就会知道了。” “耶﹖我必须住在这里吗﹖”妈妈也是为人帮佣﹐为什么她就可以每天回家﹐而自己就得住在雇主家呢﹖ 中年男子推了推眼镜。“那得问问这屋子作主的人喽﹗” “作主的人﹖”是主人吧﹖这位伯伯真的好奇怪﹐说起话来拐弯抹角的。“我可以见见他吗﹖” “你想见他﹖” 他扬起眉﹐一副饶富兴味的味道。 “是啊﹐我得跟他问清楚工作性质跟薪资﹐难道不对吗﹖”蹙起秀眉﹐巧侬在心底暗忖﹕她确定自己从不曾在哪儿见过这位伯伯﹐可为什么她觉得……似曾相识﹖ “对!对﹗对﹗”中年男子一连说了三个“对”﹐却可疑地笑弯了眼眉。“来﹐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 ? ? 骆巧侬被带到一间书房﹐中年男子达成任务后﹐便嘟嘟囔囔地关上门﹐走开了。 她有点不安﹐这里的人好像都有点神秘兮兮的﹐虽然她只见过刚才那位伯伯﹐无法以偏概全﹐可是会不会这里的主人也跟那位伯伯一样﹐浑身充满神秘感﹐而且所有的回答都模棱两可﹐摸不着头绪﹖ 书房里干净而整齐﹐一张巨大的棒木书桌﹐配上一套酒红色的棉质沙发﹐地上铺着柔软细致的长毛地毯﹐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墙上有一大片的书籍﹐看来这里的主人很喜欢看书。 巧侬被那一大片的书墙吸引﹐她好奇地看着排列整齐的书背﹐都是一些精装的原文书﹐有些艰涩的原文甚至是她看不懂的。 她不由自主地解下背上的背包﹐抽出一本之“窈窕淑女”﹐翻开书页﹐她就这么站着看﹐然后再也移不开眼── “好看吗﹖”一个低醇的男音由她背后传来。 “嗯……”正好看到男爵与女主角邂逅的那一段﹐巧侬搪塞地应了声。 “想每天看这些书吗﹖”这次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 “唔……咦﹖”巧侬依旧应了声﹐突然意识到有人在跟她说话﹐随即由书中世界回到现实。 一回头却撞进一个壮硕的胸膛﹔这一撞﹐可真撞得她有点头晕目眩。 当她还眼冒金星﹐完全不晓得发生什么状况之际﹐一方柔软灼热的唇霸气地覆上她不点自红的小嘴。 “嗯﹗”巧侬瞠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那双微合的眼睑﹐这……这个人怎么这么无礼﹖ 她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力推开他﹐用力抹去唇上的气味﹐一转头正准备开骂﹐却望进一双熟悉又溢满柔情的黑眸﹐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大步﹐抵靠在那片书墙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不好吗﹖”他向前跨了一大步﹐紧盯着她略微苍白的容颜。 “不好﹗”怎么可能会好﹖躲他都来不及了﹔见他逼近﹐她连忙往左移了一大步。“你不该在这里……” “那我应该在哪里﹖”唇角勾起一抹笑﹐像头黑豹紧盯着惊慌失措的猎物﹐他好整以暇地又向她跨了一步。 “你不要过来﹗”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失控了﹖这是于学长介绍的工作……等等﹗于学长跟他有生意上的往来﹐难不成是──“你跟于学长联合起来设计我﹖” 欧南靖扬起眉﹐黑眸里尽是笑意。“你很聪明。” 巧侬揪紧衣角﹐双手不由自主地轻颤。“为什么﹖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瓜……” “这辈子﹐我们注定牵扯不清了﹗”无法忍受她将自己摒除在外﹐他攫住她的手﹐微瞇的狭眸透着阐黑的幽光﹐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有力﹐要她听得清楚明白。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用力地想扯回自己的手﹐却徒劳无功。 欧南靖长臂一伸﹐硬是将她搂进怀里。“你懂的﹐只是你不愿承认﹗” “啊﹗”一声惊呼后紧接而来的是轻吼。“我从没有不承认什么﹗” 陡地一阵鼻酸﹐她无法对自己否认她有多么想念这个温暖的胸膛﹐可是……那只会让自己更深陷痛苦而不自知﹔她用力地拍打他喷张的胸肌。“放开我﹗” “不放﹗”这辈子都不放﹗她爱他也好﹐恨他也罢﹐他决计不再让她逃离自己的身边! 他曾放过她一次﹐换来的却是自己噬心的思念跟苦楚﹐那种灵魂被全然刨空的刺痛﹐直到现在都还刻骨铭心﹐他绝不会蠢到让自己再次陷入那种绝境── “不要再靠近我﹗我会忘了你的﹐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唔──” 所有疏离﹑抗拒的言辞﹐一瞬间全数被他吞进嘴里。 是﹗是他不好﹐是他利用了她的纯真﹑她的感情﹐以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局面﹗ 她急着想摆脱他﹐把他视为虫蛆﹐避之唯恐不及﹐那也是他无力扭转的事实﹔但即使明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却无法忍受她想忘了他的事实﹗ 他鸷猛剽悍地狂吻住她﹐在她的檀口间不停地探索﹑环绕﹐窜进他鼻息里的全是她身上自然散发的淡淡乳香﹐引起他强猛的欲念﹑独占的野心。 “我不会让你忘了我﹐永远不会﹗”沉痛的黑眸载满诉不尽的情意﹐薄唇轻触着她的﹐温热的鼻息不断地喷在她的鼻间。 不顾她的抗拒﹐一把扯开她的衣襟﹐迅速剥除她贴身的胸衣﹐直到大手触及她柔软的肌肤﹐覆上她细致的浑圆﹐他这才感觉自己似乎又活了过来﹐阻滞不顺的心脏才又恢复往日生龙活虎般的跳动﹗ “不要﹗”巧侬苍白着一张粉脸﹐用力挣开他的手﹐双手环胸﹐迅速翻转过身背对他﹐全身颤抖不已。“不要再把我当成泄欲的工具……” 抽噎细碎的指控震碎欧南靖的心﹐感觉重新活过来的心脏又被狠狠地捅个大洞﹐尖锐的刺痛感迅速由四面八方袭来﹐让他几乎站不住脚﹔他微颤地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颓然放下。 他知道是自己的行径太过恶劣﹐是那天在她家里强占她的那次﹐让她对自己心怀恐惧﹔这怪不得她﹐只不过让自己的恶行更显罄竹难书罢了﹗ 握紧拳头﹐重新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让她轻轻背靠在他不停起伏的胸口。 “我爱你……”细碎微颤的吻﹐温柔地熨烫在她已然裸露的背部﹐做出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的痴情告白。 虽然他以前有很多所谓的“红粉知己”﹐可是能得到他的真心的女人﹐唯有她一个﹐唯一的一个。 巧侬不敢置信地瞠大眼﹐他……他说了什么﹖他说他……爱她﹖ “唔﹗”敏感的背部传来一阵酥麻﹐趁着神智还没飞离躯体﹐她紧咬住下唇﹐让这轻微的刺痛阻止自己深陷危险的柔情。 “不要抗拒我﹐让我好好地补偿你……”他知道要突破她的心防很难﹐但他不得不狠下心逼她﹐一旦错过这个机会﹐恐怕以后将会形同陌路…… “你……你的游戏我玩不起──”深吸了两口气﹐决心将自己多情的心彻底封闭﹐一生不再碰触情爱。 “游戏﹖”他瞇起黑眸﹐由齿缝中迸出两个伤人的字眼。“你说我在跟你玩游戏﹖”拔高的嗓音充满不可置信﹐她……没想到自己这么挖心掏肺地卖力演出﹐竟被她当成一则笑话﹖ “从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是由‘游戏’开始的﹐是我不好﹐因为我不懂‘游戏规则’﹐以致破坏了整个游戏的进行﹐我很抱歉……”她悠悠地阐述着。 双拳握紧又放松﹐旋即又握得死紧﹐手背上浮现的青筋及泛白的指关节﹐代表着他心里苦不堪言的怒气与情绪纠结── “现在游戏已经结束﹐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参赛者可自行决定继续下去或结束游戏﹔但……我累了﹐也没有精力再继续玩下去﹐我──弃权……”她力持平顺地想把话说完﹐也努力地想把被他扯落的衣服归位﹐可是声音与手指的颤抖让她成不了事﹐她沮丧地猛掉眼泪﹐滴滴泪花灼烫着颤动的手指。 “不是游戏﹐不再是游戏……”用力扳过她颤抖的身躯﹐将她紧紧锁在怀里﹐他无法控制自己不这么做﹐他无法再承受失去她的苦涩。 “南靖……”巧侬抬起头﹐认真地以眼神描绘他阳刚的脸部线条﹐想把他完整地刻在自己的心版上。“我们……好聚好散……” 滚滚滑落的泪花戳破了她所有的违心之论﹐她多想一辈子依赖他﹑爱他﹐可是……现实却不容许她作这种虚幻不真的梦。 “不﹗”喉咙深处发出负伤野兽般的嘶吼﹐他搂紧她﹐似要将她揉进体内。“走﹐我们马上去公证﹗” “南靖﹗”巧侬被他以蛮力拖着走了两步﹐她使尽了力甩开他的手。“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僵直的背无言地背对着她﹐他深吸了口气。“我们会在一起﹐因为我为你偿还了所有的债务。” 轰﹗一声惊雷﹐轰去她脸上所有的颜色。 “这又是一条新增的筹码﹖”她的唇无意识地动了﹐觉得脚下的世界离她好远﹑好远── “该死的筹码﹗”欧南靖转过身﹐大声咆哮﹔他执起她的手﹐紧紧按在他的胸口。“你听﹗听到了吗﹖你听到它在喊疼﹑在淌血吗﹖从你离开以后﹐它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它不再正常跳动了﹐只会不停地让我感到痛苦﹗” 隔着胸膛﹐急遽的心跳不断地传递至掌心﹐速度之快﹐让人为他担心﹔巧侬怔忡地望着他﹕阳刚的脸不再意气风发﹐痛苦的线条深深刻印在他的眉心﹑唇角﹐黑眸的光彩被晦暗所取代﹐他…… 她可以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给我机会弥补﹐让它重新活过来﹐好吗﹖” 抛下尊严﹐他轻声祈求﹐祈求她再次回到他身边。 “不……不再有欺骗﹖” 她轻问。 起首的字让他一颗心提到喉头﹐手心不由自主地沁出冷汗﹐直到听清楚她说完整句话﹐一颗不安的心才又回归正常位置﹔欧南靖坚定地摇摇头。 “不再是赌注﹖”她又问。 欧南靖再次摇头﹐紧盯着她的眸子清澈无波。 “愿意再相信我一次﹖” 她欲言又止﹐几经琢磨﹐终于轻启樱唇﹐含羞带怯地问﹕“你……爱我吗﹖” “我不爱你妈﹐但是我爱你。”见她态度逐渐软化﹐欧南靖终于回复顽皮的本性﹐他使坏地说道。 两朵红云迅速飞上巧侬的粉颊﹐她低下头﹐害羞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嗅──”真要命﹗她难道不知道“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吗﹖ 从她离开后﹐他就开始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任凭再惹火的女人都引不起他的“性”趣﹐可是怎么一碰到她﹐所有的“性”趣全像关不住的野兽般倾巢而出﹐惹得他“心猿意马﹑心痒难耐”﹖ “巧侬……”他咕呜地吐了两个字。 “嗯﹖”她深陷在自己的感动里﹐不情愿地应了声。 “所有该问的你都问了﹐可不可以也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该死!不能冲动﹗还不到冲动的时刻﹔他猛吸了两口气﹐要狂鸷的欲火稍安勿躁。 “嗯。”又是一个单音节。 该死的﹗以后绝不准她这么对别的男人说话﹐她天杀的知不知道这种软软诱人的声调足以让柳下惠失控﹗ 他清清喉咙﹐仍掩不住嗓音里的暗哑。“那天你说你不过是跟我玩玩﹐是真的吗﹖你到底爱不爱我﹖”这是这辈子最最严重的耻辱﹐他绝对得问个清楚明白﹗ 欧南靖绝对想不到有这么一天﹐向来最不屑将爱不爱的问题挂在嘴边的他﹐现在竟低声下气地寻求她的保证﹐除非她说爱他﹐否则他绝不善罢罢休﹗ “干么问这种问题﹗”羞死人了﹐她怎么好意思将自己的感情赤裸裸地摊在他面前﹐她什么都给他了﹐现在才来怀疑她的真心。 “说嘛﹐不然我要吻你了﹗”惨了﹗她再不快点回答﹐他就快爆炸了。 “哎呀﹐人家不知道啦﹗”巧侬将头埋进他的衣襟﹐羞得直跺脚。 “噢 ──”她的动作不经意地磨蹭着他的欲火﹐柔声软语终于逼得他失控﹐他抱起她﹐温柔地让她在酒红色的棉质沙发里躺平。 “南靖……”巧侬紧张地拉扯好不容易才扣好的衣襟﹐明白即将发生的情况。 “你是故意的。”黑眸闪着锐利的精光﹐他伸出食指轻画过她的眉鼻。 “什……什么故意的﹖”巧侬咽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他凑近脸﹐唇抵着唇﹐轻语。“故意让我吻你……”尾音消散在彼此的嘴里﹐他含住她的唇瓣﹐伸出舌头挑逗着她的…… 终曲 “骆巧侬!”书房里传出欧南靖的大声咆哮。 “人家不要嘛﹗” 巧侬委屈地瞅着他。 欧南靖深吸了两口气﹐握紧拳头以防自己忍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嫁给我有这么难吗!?” 太危险了﹗自从得到爱情的滋润﹐她益发美丽动人﹐他得尽速将她纳入羽翼﹐以防她遭到别人的觊觎﹐节外生枝﹗ “嗯……是有点……”她调皮地撩拨他﹐引得他火山爆发。 “骆巧侬﹗” 他愤怒地追着她跑﹐吓得巧侬尖声四起。 好不容易将她困在双臂与书墙之间﹐他瞇着眼﹐语气里透着危险的火光。“你说你爱我的﹗” 不得不拿出她的承诺来压制她﹔直到此时他才清楚地认知﹐一个失足跌入爱情漩涡的男人有多可悲﹐一点男性的尊严都荡然无存﹐只差没摇尾乞怜罢了。 “爱你不一定得嫁给你呀!”小女子自有一番见解﹐既然真心相爱﹐何必急于将两人绑在一起。 欧南靖差点为之气结。“就算你不为我想﹐你总该为我老爸想想吧!”她的心肠最软﹐哀兵政策准没错﹗ “伯伯说不急。”巧侬绽开一朵笑花。 原来那个神秘的“管家伯伯”是南靖的爸爸﹐为了失常的儿子﹐特地由加拿大赶了回来﹐结果什么忙也没帮上﹐又摸摸鼻子飞回加拿大。 “他不急﹐我急﹗” 他气得鼻翼翕张﹐像头失控的蛮牛。 “好可怜哦……”巧侬拍拍他的脸﹐似在哄一只可怜的小狗。 欧南靖顺势攫住她的小手﹐伸出舌头舔着她的纤纤玉指。“巧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结婚吧──” “噢……”巧侬的身子酥软了一大半﹐不由自主地偎近他。 他最诈了﹐每次都用这一招﹐明明知道她最怕的就是他这副色样﹐偏偏老爱用这一招对付她﹗怎么办﹖大脑快要打结了…… “嫁给我嘛﹗”他吻着白嫩的颈项趁势撒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嗯──南靖……”巧侬咕哝了声﹐趁着神智还没溃堤之前﹐轻喘地在他耳边说。“等到左静愿意嫁给陆澈时﹐我们一起举行婚礼……” “噢──” 欧南靖挫败地呻吟着﹐每次都这么说﹐害得他恨不得拿把刀﹐架着陆澈带着他的女人上礼堂﹗ “不管了﹗我再也等不及了──” 欧南靖以饿虎扑羊之姿扑向巧侬﹐接下来的就是旖旎瑰丽的画面…… 反正他早认定她是自己的唯一﹐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地为他披上嫁纱﹐成为他钟爱的新娘── ? 陆澈与左静的爱情故事请看《烈焰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