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红楼之大道无谋》 第1章 穿越红楼 三百字段前说明,可不看直接跳过,(这是在本书二十三万字时回来写的,因为被喷得实在头秃,所以我必须回来做一些解释性说明,主要要解释的是,因这是一本架空小说,所以有些设定会感觉一定的不合理,就比如被喷得让我头昏脑涨,不知如何是好的科举问题,我尽可能让大部分背景社会结构符合明清时代的社会情况,但为了人物的立体塑造,以及为了不将笔墨长久停留在主角的未成年时代,总是要做出一些违背历史常识的改变,当快到二十万字时我就已经意识到这些违背历史常识的改变会造成多大的口碑崩坏,哪怕是架空小说,所以后面我已经在尽量的改变这一情况,但本书预计至少两百万字,而前面十多万字又是整部小说的基础,实在不好修改,请诸位读者朋友见谅。) 贾觉在穿越之前是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真的有穿越这种事情的,并且还穿越到了一个虚构的世界。 他现在的身份是红楼梦中贾赦排行第三的庶子,贾玦,一个原着中并不存在的人物。 穿越之前自己是一个富二代,周围时常都有很多女孩子,刚开始贾玦觉得每一个真心都不错。 最后千挑万选选择了其中一个做老婆,结果结婚之后才发现娶的老婆不是那么回事。 懒啊、五谷不分啊什么的就不说了,关键是竟然妄图想要掌控老爸的公司,当然自己老爸白手起家,也不是易于的,最后闹了个人仰马翻。 最后的结果就是离婚,老爸也因为这一闹,本就患病的他最后没撑多久就去世了。 自己接手公司后,每日兢兢业业的打理公司,后来觉得一个秘书不错,就与那个秘书结婚了。 结果那个秘书结婚后也想掌握公司大权,自己想了想还是给了她一部分股份,但人家嫌不够,最后竟然拿公司机密去换钱,被自己发现后最后自然只能以离婚收场了。 而母亲也因为这次离婚旧病复发,没几个月就离世了。 两次失败的婚姻让自己丧失了两个至亲。 后悔莫及,也心灰意冷,于是决定不再结婚了,一心扑在事业上。 这样过了几年后,自己也三十二了,看着周围的朋友家庭幸福美满,时常就会感觉自己无比的孤寂,遇到事情也无人可以倾诉,加上周围的人不停的劝说。 于是自己又尝试着开始交往女孩子,三十多岁的自己不是当年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一连几个女孩子自己都能够明显的察觉到他们心思不纯。 如此又过去了一年,自己没有从孤寂中挣脱出来,反而更痛苦了,原因是这一年接触的几个女孩子都被自己否决了,但那些被自己否决的女孩子不这么想,他们时不时的就会上门‘看望’自己,而毕竟认识一场,自己也不好赶人。 有一次两个女孩子好巧不巧的同一时间来看自己,碰到一起的两人从刚开始的冷嘲热讽,转眼之间就大打出手。 目瞪口呆的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其中一个女生不小心用自己桌子上的笔记本打在了头上,然后自己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时,自己就成为了一个刚出生不到半个月的婴儿。 记得刚睁开眼睛时,就听到旁边的一个嬷嬷笑着道:“三爷醒呐!今天精神看上去比昨天好多了,看样子三爷是大好了,来,三爷,我们去跟大太太请安去。” 年纪还小的他口不能言,但是通过周围人的谈话还是很快搞清楚了这里是那里,这里是红楼梦中的荣国府,自己是贾赦的庶出第三子,上面有一个贾瑚和一个贾琏。 贾琏比自己大九岁,贾母认为邢夫人小门小户的教养不好贾琏,故而从小贾琏一直都是由王夫人教养的。 贾瑚现已夭折,在贾赦原配夫人张氏生产贾琏时,意外落水而亡。 当时张氏正在生产贾琏的紧要关头,结果还是有一个丫鬟不顾外面嬷嬷的拦阻强行冲了进去告诉了张氏贾瑚夭折的消息。 张氏大悲之下,将贾琏生下后就去了。 贾玦一直觉得贾瑚的死没那么简单,张氏的死也没那么简单,甚至还阴谋论的觉得自己原身的死也不是生病那么简单,所以他一直很低调。 低调得不想让任何人注意自己,毕竟自己一个小孩子,在贾赦不管不问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而自己的生母,早在生自己的时候就难产而亡了。 时间在贾玦低调中过得很快,很快他就长到了七岁。 早在一年前他身边就没有奶嬷嬷了,原来的刘嬷嬷因为身体不好,一年前回禀大太太到下面庄子里面养老去了。 现在身边就一个丫鬟,名字叫小桃,不过自己院子里面没有多少事,一个丫鬟也就够了。 外面还有一个小厮叫王小胜,是刘嬷嬷的儿子,他没有跟刘嬷嬷一起到下面庄子里面去,刘嬷嬷强要他留了下来。 今天整个贾府鸡飞狗跳,原因是老爷(贾政)的长子贾珠突然昏迷了,一天一夜都还没醒过来。 贾玦跟贾珠并不熟,这么多年加起来说过的话也不超过十句,故而也就不打算去鸡飞狗跳的贾珠院子里面去凑热闹了。 科举考的是八股文章,但身体也很重要,毕竟院试要在考场连续待三天,中途不能出来。 后面的乡试和会试更是要九天七夜都住在贡院,贾珠去年八月通过院试取得秀才功名后,本就多病的身体就彻底垮了。 第2章 选择未来 到现在都还没有好转的迹象。 贾府已经请了诸多名医,太医院的太医也差不多都请遍了,都是束手无策。 贾母等人实在没辙的情况下,于是打算办一场喜事冲冲喜,现已定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独女,听说下月就要完婚。 贾玦不打算掺和这些事情,自己现在首要还是低调为主。 太高调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栽跟斗的。 从侧门出了荣国府,王小胜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贾玦出来,王小胜连忙就迎了上去,贾玦点了点头道:“走吧!” 今天是府试放榜的日子,贾玦要去看看自己考过没有。 他向来以低调为主,两个月前心血来潮去参加县试时就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这次参加府试也没让王小胜告诉任何人。 要说贾玦为什么有信心去考县试和府试,那是因为作为穿越者,他也是有金手指的。 虽然金手指算不得多厉害,不能秒天秒地,但总体来说,贾玦还是挺满意的了。 一本笔记本静静的待在他的脑海里,贾玦第一次发现它在自己脑海中时,一眼就认出,这就是自己当时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也就是害得自己穿越的“凶器”。 贾玦可以通过这个笔记本查阅到穿越之前互联网上能查阅到的一切东西,但能查阅到的东西也定格在了穿越日当天,穿越日期之后的东西就没有再更新了。 贾玦怀疑是在穿越那一瞬,全球互联网的内容都被复制了一份放在笔记本里了。 至于小小一个笔记本为什么能放下全球互联网的内容,贾玦就想不清楚了。 在发现这个金手指后,贾玦刚开始还担心这个笔记本会不会很快就没电了,但当时还处在婴儿状态,也不能拿笔记下一些重要的东西。 只能逼自己尽量记住一些可能今后需要的东西,比如晒盐法、肥皂、香皂等的制作方法。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渐渐发现右下角的电力并没有变少的迹象,才放下心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笔记本右下角的电量还是没有变化,贾玦才彻底放下心来。 既然有金手指,贾玦就得将金手指的效用最大化,在红楼梦这种古代社会,文官和武将几乎是贾玦唯二的选择。 士农工商,农工就不用说了,对于封建王朝,农和工很重要,是一个王朝的基础,他们排名自然排在商前面。 但是要论自保能力,他们还不如商人呢! 至于商人,那就是肥肉,只有赔笑才能自保,但当一直为你保驾护航的人想宰你时,你也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红楼可不是健全的法治社会,公平,那得看为官者的良心。 所以只有排名第一的士才能让自己有自保的能力,才能让自己拥有应对十几年后贾家抄家之劫的能力。 不说能避免掉抄家,但至少也要保证自己不被牵连至死。 至于逃离贾家隐居,贾玦想都没想过,封建时代,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就必须要路引,自己现在毛都没长齐,怎么搞路引? 加之封建时代又是宗族社会,一个村一个氏族,大家都是相互认识的,突然冒出一个陌生人,人家不直接打死你,也会像防贼一样防着你。 别说隐居,几天下来说不定附近好几个村的人就都听说过你了。 身为名义上荣国府的主人贾赦的第三子,哪怕是庶子,贾家的抄家之劫自己也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在选择武将还是文官时,贾玦最终选择了文官,毕竟自己这个金手指对武将的帮助没有对走文官路线的帮助大。 且自己听到一些小道消息,似乎当今对勋贵在军队中的影响力非常不满,贾代善临死前不都将自己的兵权全部上交了吗? 宁国府贾代化临死前,也没有让贾家人再接管京营,贾家从贾敬、贾政后,一直在努力由武转文。 贾玦若是选择从武,恐怕很难得到贾家的支持,万一要是引来了上面的猜疑,认为贾家还对军权不死心,那就更不用挣扎了。 自从下定决心习文走文官路线后,贾玦从满月开始就一直在通过脑海中的笔记本研习四书五经以及考幼学琼林、增广贤文、公羊传等书。 网上什么都有,这些书的各种注视都能查出来。 还能查到古代的一些举人进士的文章,甚至状元殿试的文章都能查出一些。 所以虽然今年贾玦只有七岁,但研习四书五经、幼学琼林这些科举必读书籍也有七年了、那些举人进士的文章更是不知被他反复研究过多少遍了。 第3章 去贡院 后来可以握笔后,知道科举对于书法很是看重,又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勤练科举官方字体,馆阁体。 其他人对于他如此勤奋读书炼字是不知道的,贾赦也不管它,就连上族学的事,都没人跟他提过,按道理六岁他就应该入族学启蒙才对。 以前的刘嬷嬷倒是想把贾玦如此努力上进的事情告诉贾赦,但被贾玦好说歹说给阻止了,也不要刘嬷嬷给其他任何人说。 刘嬷嬷还很奇怪为什么,贾玦只说自己连学都没上过,哪会写什么字,都是些乱涂乱画而已。 要是被父亲知道,自己如此糟蹋纸张,说不定会被打一顿。 刘嬷嬷也不识字,老实的她遂以为贾玦说的是真的,也就不打算跟旁人说。 但随即又心疼起纸来,要知道贾玦每个月的二两月例银子,每个月都会被邢夫人以小孩子用不了那么多为由扣下一两,余下的一两大部分都被贾玦拿来让王小胜买纸笔了。 现在这么些钱被贾玦如此糟蹋,他心疼得整天愁眉苦脸。 刘嬷嬷心地是好的,为了贾玦不被罚,也不敢告诉其他人,贾玦也只得安慰他,现在这些乱涂乱画对今后读书后写字是有很大帮助的。 自己一旦识字,马上就能把字写得漂亮,其他人识字后要想写得漂亮,还得要炼许久才行。 本分而又不识字的刘嬷嬷信以为真,也就渐渐地把这件事放下了。 每天任由贾玦在房间里‘乱涂乱画’。 到了贾玦六岁时,刘嬷嬷本打算去提醒邢夫人该安排贾玦进学的事情。 但无奈他自己却一病不起,只得在提出想要到庄子上将养时提了一下贾玦进学的事情,邢夫人当时听了也没放在心上,刘嬷嬷走了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又不是嫡子,她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刘嬷嬷到了庄子上,也没办法帮他盯着这件事,贾玦进学的事就再也没人提起过了。 贾玦也乐得如此,就贾家那族学,坦白来讲,去就是浪费时间,没有一点意义。 时间退到两个月前,一直让自己满负荷学习的贾玦突然心血来潮,不知现在自己水平如何,思前想后之后,决定去参加县试去试一试自己的水平。 去之前他心里还在打鼓,毕竟他耳濡目染,是知道古代科举的难度的,有的人一辈子都考不上秀才,比如负责族学的贾代儒现在就还是个童生。 心怀忐忑的考完县试,结果没想到一考就考出来一个案首。 说实话,当时贾玦并不怎么高兴,因为他恐怕无法低调了,府里恐怕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结果一个月过去,却没有任何事发生,贾玦都在想是不是县试的案首也不算什么,才没人在意。 其实他不知道,贾政并非科举正途出身,且起步比状元的官位都高,直接正六品工部主事,在工部一直非常不受待见,加之最近因为贾珠的事情,更是一直苦着个脸。 为了贾珠的事情他现在也三天两头不在衙门,其他人自然不会专门为了贾玦一个县试案首的事情去专门找他恭喜,毕竟又不是他儿子。 且县试还只是科举的开始,神童又如何,路还长着呢! 而贾赦这边,他可没兴趣关心科举的事情,跟他又没什么关系,再加上他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出去,交际的那些人也都不是关心科举的。 所以贾玦考中县试案首的事情,贾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得到消息。 贾玦看自己考中县试案首的事情贾家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在意,于是想着县试案首一般是必过府试的。 必得的童生功名就这样放弃,是不是有点可惜。 于是思前想后,决定再来考一下府试。 贾玦走在前面,王小胜走在后面,快步向贡院走去,要问为什么不坐马车,原因很简单,没钱。 贾府并没有给贾玦配马车,贾玦几年的积蓄也全都花在县试和府试的互结、具结、推荐这些规则上了。 按照规定,参加县试的考生需要当地有名望的人推荐,还要找找五个考生互相担保,称之为互结,一人舞弊,五人连坐。 另外还要找一个廪生认保,称之为具结。 奈何贾玦一个考生都不认识,更不认识廪生,推荐也不想惊动贾府的人,最后只能想办法用银子托人办事了。 第4章 案首 好在贾玦这种也不是个例,很多考生多多少少都会差一两个互结的人,所以还是有人专门做这种生意的。 贾玦将银子花出去后,很是容易的就将具结和互结都搞定了。 推荐也没花多少功夫。 但是这也导致现在两袖空空。 临近贡院,贾玦看着眼前这人山人海的来看榜的人,有点头痛,自己这小身板真能挤得进去吗? 王小胜在旁边说道:“三爷,要不你就在这等我吧!我挤进去看一下也就行了。” 贾玦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想自己看一下,我们一起挤进去吧!” “可是这么多人,要是伤着爷就不好了。” 贾玦看了看再次看了看身板,想了想也只得点头道:“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一点。” “我就在这里等你。” 王小胜见贾玦答应了,马上就开始往里面挤,他今年十四岁了,身材属于较为高大的那种,挤进去倒也不算多困难。 贾玦在原地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到前面王小胜又气喘吁吁的在往外挤。 已经是挤得脸红脖子粗。 贾玦见此暗道:“幸好刚才没有自己去挤,就自己七岁小娃娃的身板,被人挤成肉饼恐怕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又过了一会儿,王小胜终于挤了出来,见到王小胜脸上的喜色,贾玦觉得自己八九不离十稳了。 看到王小胜就要将结果告诉自己,他连忙伸手制止了他,这里人多耳杂,他不想引起关注。 王小胜也知道贾玦的脾气,当下压下激动的心情,跟着贾玦到了一偏僻处。 听到贾玦说“你说吧。” 王小胜脸上流出出压抑不住的喜色道:“恭喜三爷,这次又是案首。” 贾玦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这次的这个案首他虽是有预料的,但当真的听到中了案首后,还是忍不住的高兴。 “走吧!回府。” 看到王小胜脸上的笑意还未压下,又道:“你收敛一点!” 王小胜一脸无所谓道:“爷中了童生,我是替爷高兴呢!这样太太也就不敢再克扣爷的月钱了吧!” 贾玦斜了他一眼道:“童生算那个排面的人物,难熬的日子还长着呢!” 王小胜闻言笑容也淡了下去,苦着脸说道:“要我说以爷的聪明才智,就不应该这么低调,老爷们知道爷你如此上进有本事,三爷你在府里也不会比宝二爷差。 贾玦摇了摇头,往前走着,一边说道:“你懂什么?我一个童生,能跟人家衔玉而生比?” 王小胜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抓紧跟上了贾玦的脚步。 回到府上,贾玦感觉有些不对,怎么每个人脸上都多了一丝笑容,贾珠好了?这么快吗? 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小胜道:“你去问一下,府里出喜事了吗?” 王小胜点头称是,就跑到旁边找人去打听去了。 这边贾玦继续往自己院子里面走。 贾玦本是没有自己的院子的,现在住的院子还是他生母,吴姨娘生前住的,后来吴姨娘难产去世,这个院子就一直是贾玦在住了。 院子不大,总共五间房,不过贾玦院子里又没什么人,也没什么东西,就三间房用了起来,一间用作贾玦的卧房,一间丫鬟小桃住着, 还有一间简单收拾了一下,用来会客,当然这间从来也没用过就是了,毕竟几乎没人来贾玦的院子。 回到院子发现小桃正在打扫院子,连忙也拿上一个扫帚,上去帮忙。 小桃连忙道:“三爷,你怎么又来干这些?这哪是你干的。” 贾玦笑道:“你一个才十一岁的小丫头,一天那干得了这么多活?我院子又没其他人了,我不帮你,你得多累啊!” 小桃暗自诽腹,爷今年才七岁呢!就叫我小丫头,口中却道:“那里就有多累了?奴婢本来干的就是伺候人的,累点本就是应该的,再说现在已经比卖进府之前强多了,起码能吃饱。” 贾玦沉默了一下道:“你这丫头倒是不知足。” “奴婢能有什么不知足的,现在这个世道,能吃饱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呢!” “我呀!现在就希望爷每天不要回来那么晚,现在到处都是人贩子,爷要是出什么事可怎么得了,我每天看到爷迟迟没有回来,都是提心吊胆的。” 贾玦听到她又开始埋怨自己老是回来得晚,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只好默不作声。 其实贾玦一般都不出门的,就算偶尔出门也会很早回来,最近回来晚都是因为考县试和府试。 第5章 悠悠四年 县试和府试各都要考五场,每场都要从早考到晚,贾玦二月份有好几天都是傍晚方归。 三月份好点了,结果四月份又有又好几天至晚方归,这落在小桃的眼中就是三爷日渐大了,开始调皮了,开始在外面胡来都不着家了。 贾玦因为担心他把自己参加科举的事情不小心传扬出去,就没有告诉她实情。 每次听到小桃的抱怨都只好默默听着。 门外传来敲门声,贾玦知道应该是王小胜打听消息回来了,连忙去打开门。 看到果然是王小胜,于是问道:“打听得如何?” 王小胜回道:“爷,打听到了,是大姑娘在宫里升为女史了。” 贾玦默然了一下,道了一声“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王小胜走后,贾玦幽幽的望着荣禧堂的方向,二房天天宣扬元春是荣国公嫡长孙女,等要安排进宫时,又因为贾政只是六品工部主事,只能通过小选入宫,这件事还不定怎么被人在背后嘲笑呢! 去年七月份小选时对外说的也是因为贤孝才德被选入宫充作女史,结果现在又传出消息现在才升任女史。 这……。 看样子当初承诺给贾元春女史身份的那人摆了贾家一道啊! 事情都这样了贾家人也不知道收敛一点,还传得沸沸扬扬,这是深怕别人没有嘲笑贾家的话头吗? 摇了摇头,贾玦转身回了院子。 说实话,很多东西他都只是猜测,毕竟曹公写得太模棱两可了,太多东西没有言明,现在活生生的生活在这个世界,还什么都靠猜明显是不行的。 只能等今后有一定能力再去了解贾家的具体情况到底如何?至于现在去探究……,明显还没那个资本。 这次贾玦中了府试案首拿到童生功名后,贾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贾玦想可能贾家真的不在意区区一个童生功名吧!也就把这件事情放一边了。 他却不知道,贾赦每天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院中纵情于声色犬马,接触的人都不会也不可能关注科举这种事情。 贾政也因为贾珠的病情,好久没去衙门了,跟他关系本就一般的同僚也不会专门跑到荣国府来告诉他侄子中童生了。 贾府现在为了救贾珠,已经安排了一些白事用品用来冲一冲,其他人家见到这样态势自然不会不识趣的现在跑来贾府报喜。 毕竟这样很容易拍到驴腿上。 且贾府交好的大部分都是勋贵人家,这样的人家大都不认为一个童生是多大的喜事,至于文官书香人家……,就更不会将一个童生放在眼里了。 时间悠悠,转眼又过去了四年,这四年来贾家除了贾珠外总体还算安稳,贾玦仍然是一个小透明。 贾珠三年前结婚后,身体奇迹般的竟然真的好了一段时间,一年后还诞下一子取名贾兰,但好景不长,一年前乡试都未考完就昏迷在了考场,考场规矩,未到时间你就算死在里面也是不能开门放人的。 所以等贾珠被送出来后,已经是快不行了,贾府又是请遍了京城几乎所有的大夫,但仍旧回天乏术,不过半月光景,人便去了。 贾宝玉今年六岁了,算算时间林黛玉一年后也要上京了,红楼的故事快要开始了! 看着落叶飘满了院子,贾玦拿起扫帚就扫了起来,至于小桃,两年前就离开了。 小桃本就是从外面采买的,两年前就已经十三岁了,她家里面这些年情况好转了一点,她母亲心疼女儿,又求到贾府把她买了回去。 她当日求来时,正是王熙凤开始管家不久,又恰逢王熙凤刚被诊断出有喜,于是王熙凤高兴之下就大手一挥,允了她的请求。 但对于再给贾玦院子里配丫鬟的事却好似忘了一般。 贾玦通过她的举动,判断她是怎么想的,自古以来,为了爵位兄弟闫墙的事情比比皆是。 贾琮还小,最有可能威胁贾琏爵位的人就是贾玦这个庶子,所以她是想借这件事给贾玦一个下马威,好让贾玦明白,这个家谁说了算。 但她没想到贾玦对于院子里没有丫鬟,竟然不闻不问,丝毫没有要来找她要丫鬟的事情,遂以为贾玦在故意跟她打擂台。 为了一口气,她自然不会主动给贾玦配丫鬟。 其实贾玦倒不是要给她打擂台,而是他真的不想要丫鬟,原因两点,其一是受过人权主义熏陶的他实在是受不了指挥一个十一二岁的丫鬟干活。 第6章 走歪的历史 再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旧没有适应被人服侍的生活,小桃在时,她就从来不让她伺候洗澡穿衣什么的,只让她干点端饭、打扫之类的事情。 贾玦既然不想要丫鬟,自然不会去找王熙凤给自己配丫鬟,至于王熙凤的想法,贾玦是没办法的,毕竟他又没办法直接告诉王熙凤,我不想要什么爵位,对贾琏爵位威胁最大的也绝不是我。 空口白牙的,他说出花来,王熙凤也不会信的。 敲门声响起,贾玦去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王小胜,贾玦招呼道:“进来吧!” 王小胜也没多想,反正现在贾玦院里也没丫鬟了,进院子也无妨。 贾玦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问道:“这次来是我上次叫你收集的信息收集好了?” 王小胜答道:“是的,爷,收集得差不多了。” “能收集的大官的名字我都收集了。” “拿来我看看吧!” 王小胜连忙从怀里取出了几张纸。 贾玦接过纸也没细看,眉头就皱了起来道:“我说,小胜哥,你这字还得多炼啊!这跟鬼画符一样。” 王小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三爷,我是真的没天赋学认字,要不你就饶了我吧!” 贾玦瞪了他一眼道:“多少人想学还没门路呢!三爷我愿意教你,你就偷乐吧!还不情不愿。” 王小胜的脸皱得像个苦瓜一样,“可是我觉得我真的没有天赋啊!” 贾玦无所谓道:“没天赋无所谓,慢慢来嘛!” 王小胜仍旧苦着一张脸。 贾玦只得道:“三爷我今后是要做大事的,你作为三爷我的第一心腹,要是连字都不认识,今后还怎么给我办事呢?” 王小胜想了想,三爷七岁就是童生,双案首,未来确实可能成就不可限量,这样一看,自己认字这件事看样子是怎么也逃不过了,不由脸色更苦了。 虽然王小胜的字很丑,但读慢一点还是能够看懂的。 等看清楚纸张上记载的内容时,贾玦是越看越心惊,最后差点没有跳起来。 这张纸上记载的都是贾玦让王小胜打听的当朝权贵的姓名,毕竟自己将来是要结交文人墨客、踏入官场的。 若是对于大乾帝国的高层一无所知,是可能会丢脸甚至是吃大亏的。 当然,王小胜也没那本事把大乾帝国高层的老底翻出来,出身、阵营、背后势力、关系等等这些关键信息的只能等今后贾玦手中握着的资源多了,再打听。 好在贾玦现在也不需要这些信息,目前来说只需要做到一个大概了解,让自己出去会客不像一个瞎子,平白被人笑话就好了。 王小胜看到贾玦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写的纸,不由奇怪问道:“三爷,有什么不对吗?” 贾玦没有回答他,他五岁时就翻阅史书和询问别人,大概了解了一下现在这个世界和本朝的大概情况。 大乾,这是一个在前世不存在的朝代,在这个世界,历史在隋朝就出现了变化,杨广没有急着完成运河的修建,也没有出现那么多的起义,虽然还是发生了一些动乱,但终究隋朝延续了下来。 且经过杨广之后的两位皇帝将运河修完,有着运河运输南来北往的货物,大大刺激了商贸,让隋朝的国运硬生生的延续了三百六十多年。 隋朝末年,吏治腐败,民不聊生,天下到处都是义旗,后来诸多反王中柴荣胜出,建立大周。 大周享国运三百四十多年。 大周后期因贪官污吏横行,太过重文抑武,外族看准时机屡屡扣关。 年年打仗,又是败多胜少,国库日渐空虚,民间赋税严重,民不聊生。 一时之间天下烽烟四起,到处都是揭竿起义的义军,最后胜出的自然就是本朝开国皇帝,乾太祖。 乾太祖消灭各路诸侯建立大乾后,整军外击异族,但无奈这个新生的帝国因连番大战,早已不堪重负,每每都因钱粮问题半途而废。 乾太祖去世后,乾太宗即位,他深知民生维艰,已是再不能起战事了,于是于内休养生息,于外以和谈安抚为主。 太宗在位三十年,一手打造了元启盛世(太宗在位期间年号元启),国富民强,国库充盈。 乾太宗去世后,当今太上皇继位,年号盛武,盛武三年,乾太宗以贾代善为帅,远征瓦剌,盛武四年,瓦剌主力被贾代善击破,王庭被贾代善攻破,瓦剌贵族几乎无一幸免,不是被俘,就是被杀。 第7章 地狱局面 贾代善携灭国之功封公爵,太上皇给予了其父的称号,仍称荣国公,是为第二代荣国公。 盛武五年,太上皇御驾亲征鞑靼,于河套击溃鞑靼主力,然后意欲继续往北,想要彻底打垮鞑靼。 贾代善极力劝阻,言一番大战士气已疲,实不宜继续远征,太上皇不听,并申饬了贾代善,让贾代善滚回京城。 盛武五年底,太上皇于河套平原兵败,几乎全军覆没,太上皇仓皇逃回宁夏镇。 鞑靼虽大败大乾,然也是元气大伤,并未乘胜追击,盛武六年年初,太上皇返回京城。 从此之后,太上皇开始打压武将的地位,重文轻武的心思渐渐严重,又听闻江南文风鼎盛,于是先后六次下江南,以图打造一个文风鼎盛的帝国。 盛武三十年,太子起兵造反,京城一时之间血流成河,最终太子并没有成功。 这件事后,太上皇不知因何原因,不久后禅位于皇七子正亲王刘延,自己退居养心殿当上了太上皇。 初始两年,太上皇一般不出养心殿,似乎已经打定主意安心养老。 但后来不知何种原因,可能沉寂久了,又想重新掌控权力吧! 太上皇又开始频繁插手朝政,当今皇上虽然已经登基两年,但一个孝字就能压的他没有任何办法,所以现在朝堂还是太上皇影响力更大一些。 看着王小胜整理的名单,贾玦感觉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了,曹公说无朝代年纪可考,确实不可考。 虽然从隋朝后历史变得太厉害,但贾玦翻阅史书发现有些历史人物还是出现在了历史中,比如前世的大唐军神李靖,这一世变成大隋军神了,但牛还是同样的牛。 有些人则在历史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也有的虽然还在史书中出现,但人生轨迹却完全与自己前世那个世界记录的不一样,贾玦发现甚至有的人在前世压根不是一个朝代的,结果竟然跑到了一个朝代。 可能红楼梦是时空错乱的一个世界吧!贾玦只能这样解释。 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贾玦这一刻都有点感觉绝望了,自己踏入官场真能混得开吗?不可考,但再不可考也不用到这个程度吧!时空错乱,也不用这么狠吧? 看看名单上写的,内阁五位辅臣,首辅贾似道文华殿大学士兼任户部尚书,次辅严嵩文渊阁大学士兼任礼部尚书。 另外三位分别是,体仁阁大学士秦桧兼任左都御史,武英殿大学士杨国忠兼任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钱谦益兼任翰林院掌院学士。 再看六部的尚书,户部、礼部和兵部就不用说了,吏部尚书梁师成,刑部尚书李邦彦,工部尚书苏味道。 其他高官也都大都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人,如督察院右都御史徐有贞,领侍卫内大臣童贯,辽东镇总兵李成梁,吏部左侍郎李林甫……等等等等。 贾玦感觉大脑有点转不过来,想了想也只能叹息一声,进官场是必须得进的,由不得自己,再说,这些人或许只是跟自己前世的那些大名鼎鼎的人重名而已……吧! 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对着王小胜说道:“你先去休息吧!这些消息还需要时刻关注,有机会就尽量多打听一些。” 王小胜道了一声是,转身就离开了。 贾玦则是起身继续开始打扫院子,现在想太多没用,还是老老实实熬吧! 扬州传来消息,姑奶奶一病殁了,贾琏受命前去扬州吊唁,且贾母还吩咐他要把姑奶奶留下的幼女接入京中抚养。 这些跟贾玦没有多少关系,他仍旧每天静静的看书,练习八股文章、破题解题。 有点余钱都会用在买书上面,毕竟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前世的世界,不单史书,还有很多其他的书籍自己脑海中的笔记本中是没有的。 特别是一些人的文章集,这些才是科举最重要的参考材料。 还有一些专门讲解科举的书,里面包括一些禁忌、技巧等等,对贾玦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贾玦看过一遍的书都会被自动记录进笔记本,刚发现这一功能后,贾玦还以为从此之后都不用再买书呢,结果实在受不了书店老板鄙夷的眼神,贾玦最终还是选择把书买回家看。 年纪大了一些后,有些事情方便做了,故偶尔闲暇时,贾玦还会在屋子里捣鼓,将一些今后用来赚钱的东西先捣鼓出来。 第8章 又是三年 比如肥皂、香水等等。 笔记本里面有这些东西详细的制作介绍,对于贾玦来说,只要多尝试几次就好了。 当然现在是不能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因为这些东西影响都太大,自己现在小屁孩一个,压根守不住。 且就算拿出的是影响小的东西,只要这个赚钱,那都是需要处理登记、税收等问题的,还需要跟地头蛇、官吏打交道的,这样一来势必惊动荣国府,很容易就得不偿失,自己毛都没长齐,很多问题没办法处理,也没办法跟人家打交道。 每次一想到自己有一堆的赚钱方法,却因为年龄处处受制,贾玦就感叹自己丢了穿越者的脸,看看那些穿越前辈,什么七岁掌家,八岁担任钦差,十岁成为国之重臣,再看看自己,着实窝囊。 时间匆匆,转眼又是三年过去了,贾玦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四年了,林黛玉在两年前来到荣国府,贾玦当时也没去看。 毕竟以自己的身份突然贸贸然插进不属于自己的圈子实在是尴尬。 且当时的林黛玉才六岁,一个小丫头,着实没什么好看的。 天还没亮,贾玦就匆匆的起床,提着一个篮子从侧门出了荣国府,值夜的在旁边呼呼大睡,贾玦自己打开侧门出去他都未发现。 大乾的院试三年两次,今年是院试之年,加之今年甄贵太妃大寿,太上皇特让皇上下旨开设恩科。 所以贾玦打算一口气考完院试和乡试。 院试一般是在八月份,而乡试一般也是八月份,所以这个月京城的贡院将开龙门两次。 院试初二入场,初四晚上考完。 乡试十六入场,二十四晚上考完。 今天正是初二,而贾玦则是要赶去参加院试。 出了门后,贾玦认准贡院的方向,便疾步向贡院赶去。 这两年刘嬷嬷的身体日渐不好,去年有一次更是差点一口气没掉上来,于是王小胜只好暂时辞去小厮的活,专心回家照顾刘嬷嬷,并承诺等他回来后,还继续让他做自己的小厮。 凤姐看到王小胜也要到庄子上照顾母亲,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让贾玦低头了,爽快的答应了王小胜的请求。 不过贾玦还是没有去找她,因为一来以低调为主的贾玦并不太放心把一个不熟悉的人放在自己身边,中举人前贾玦不想冒一点风险,因为实在没有一点风险承担能力。 二来还是想等王小胜回来,三来贾玦出门少,用到小厮的地方也不多。 所以现在贾玦这堂堂的荣国府少爷,混得身边硬是一个人都没有。 赶到贡院门口后,虽然还早,但这里早已等了许多人。 贾玦默默的走到一个角落,静静地闭目养神,静等开龙门。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贡院中门打开,一班差役走出,分列两边。 接着是主考官携众副考官到贡院门前宣布学子入场。 贾玦跟着人群,慢慢的向前挪着,一盏茶后在搜查人员检查了有没有夹带后,贾玦带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篮子找到了自己的座号。 看着眼前的座号,贾玦忍不住一阵哀嚎,竟然被分到了屎号,这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怎么办?这又没提前准备香囊,三天呐!放弃考试吗?那也出不去呀! 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贾玦还是在其他人怜悯的目光中坐进了屎号。 感受了一下周围难闻的气息,贾玦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行了。 考题下发后,贾玦想让自己专心致志的投入考试,但周围飘荡的淡淡的味道还是时不时的让贾玦脱离状态 第二天,随着出恭的人多了,周围的味道就更难闻了,甚至偶尔来的恶臭差点没让贾玦吐了。 每当这种时候,贾玦都忍不住诅咒出恭的考生考不上,一辈子穷困潦倒,吃不上油腻的东西。 贾玦带来的吃食就动了一点点,因为在这种环境下是越吃越想吐。 好不容易傲到第三天晚上,被熏得昏昏沉沉的贾玦终于检查完最后一个字,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屎号,长出一口气后,贾玦将试卷交了上去。 这三天吃也没吃好,睡也睡不好,又要耗费精力答考卷,在来一天,贾玦觉得自己会直接昏过去。 不顾周围人怪异的目光,贾玦贪婪的呼吸着周围的新鲜空气,终于感觉脑子清醒了一点。 但还是感觉脑袋轰轰的,又等了半个时辰后,面前的门终于打开。 贾玦迫不及待的走出贡院,想早一点返回自己的小床上,好好地补上一觉。 第9章 过院试 行至半路,突然雷声阵阵,接着就是倾盆大雨,没有提前准备雨伞的贾玦瞬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贾玦无语的望了一下天空,想感慨一下自己这几天怎么这么背,但刚抬头,就被密密麻麻的雨滴打得眼睛都睁不开,只得快速的向荣国府跑去。 一路跑到侧门,在守门小厮诧异的眼中一溜烟的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啊切,刚到家的贾玦打了一个喷嚏后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扔到一旁,然后从柜子里摸出两个馍馍,检查了一下还没嗖,胡乱的吃了几口后,实在坚持不住,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三天后,这一天只听得一阵鞭炮的响声在荣国府门前响起,然后又是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守门的小厮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这一群人。 只听那群人为首的高声喊道:“恭喜贵府贾玦贾老爷,高中顺天府院试头名案首。” “恭喜贵府贾玦贾老爷,高中顺天府院试头名案首。” “恭喜贵府贾玦贾老爷,高中顺天府院试头名案首。” 守门的一听,也知道了这些人是是来报喜的,可是玦三爷参加院试,怎么事先一点都没听到风声呢? 但既然人家已经来报喜了,也不敢怠慢,忙有两个小厮分别向荣禧堂报喜和去贾玦院子通知贾玦去了。 又有小厮上前说稍待等话。 这边往荣禧堂的小厮往荣禧堂方向跑了一段距离后,想着老爷现在还应该在衙门,恐怕会白跑一趟,于是又调转方向向贾母处来。 此时贾母处莺莺燕燕十几人,正在一起说话玩笑着,突听大门处一阵喧闹声,还有鞭炮、锣鼓声,于是笑道:“不知是那家在办喜事,倒是让我们也听了个喜。” 王熙凤娇声笑道:“哎呦,老祖宗这么多孙子孙女,那还用沾别人家的喜,等几位姑娘再长几年,老祖宗就是想‘甩’掉喜都是不成的了。” 贾母闻言高兴的笑了几声道:“你这破落户,我就盼望着那天呢!那可能‘甩’掉喜,巴不得多‘沾’几天呢” 几人又玩笑了一回,忽见一嬷嬷进来言道二门外有人报喜,贾母一愣,问道:这突然的,有何喜事? 那嬷嬷回道:“听小厮说,玦三爷考中了县试案首,现府门前已有人来报喜了。” 贾母一愣,玦哥儿考过了院试?还是案首! 他什么时候考过县试和府试的? 看了一眼旁边也一脸茫然的邢夫人,问道:大儿媳妇,玦哥儿在参加科举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这都考上秀才了。 邢夫人仍旧是一脸茫然,有点纳闷的道:“会不会是报喜的人搞错了,玦哥儿族学我都没让他去呀!怎么会考中什么案首呢!” 其他人看得出来邢夫人现在确实挺茫然的,连不让贾玦去族学都能说得这么直白。 贾母眉头一皱道:“胡说,这科举是多大的事情,人家怎么会搞错。” “搞错了那是给朝廷抹黑” 又看了一眼直接说出不让贾玦去族学的邢夫人,眼神微微一沉,但也没说什么,而是又看向王熙凤,“凤丫头,你知道这件事吗?” 王熙凤呐呐了一下道:“这玦兄弟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是真不知道他一天都在干什么,怎么也没想到他不声不响竟干成了这样的大事。” 说到这里王熙凤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度,娇滴滴的道:“老祖宗要想知道详细的,待会把玦兄弟叫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反正这是一件大喜事,玦兄弟万没有不来向老祖宗报喜的道理。” 旁边的王夫人因为听到贾玦中案首的消息有点黑脸,不过其他人都在关注贾玦中案首的事情,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她。 现在听到王熙凤的话,知道王熙凤不动声色的给贾玦挖了一个坑,王夫人脸色也好了一些。 什么‘万没有不来向老祖宗报喜的道理’,不就是说贾玦过了县试和府试都没来告诉老祖宗,也没告诉嫡母邢夫人吗? 这往严重一点说就是没把嫡母和贾母放在心上。 贾母听后稍微想了一下道:“鸳鸯,速封二十两银子装在红封里面,交给玦哥儿,让他打赏来报喜的人。” 鸳鸯听了连忙应是,然后就转到后面封银子去了。 看到鸳鸯转入后面的背影,林黛玉想到父亲以前是探花出生,当初中秀才时也是包了红封给报喜的人吧! 又想到父亲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扬州,身边又没个体贴人照护,不由又是一阵暗自神伤。 坐在他旁边的薛宝钗却是脸色有些疑惑,这玦三爷听说是个整天待在院子的闷葫芦,怎么突然就考中院试案首了呢。 不多时,鸳鸯就从里间走了出来,手中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两排被整整齐齐红封的银子。 第10章 不行了 贾母稍微看了一下就道:“送过去吧!”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嬷嬷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口中喊道:“不好了,老太太,刚才去玦三爷院子中的小厮跑过来说玦三爷怕是不行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贾母反应过来后忙道:“什么就不行了,你且把话给我说清楚,玦哥儿怎么了,怎么就不行了” 那嬷嬷见贾母如此着急,连忙回道:“具体的也不太清楚,二门外小厮只说敲了玦哥的门半天都不见开,透过窗户发现玦哥躺在床上。” “看脸色已是有些不大好了” 对于贾玦突然考中秀才,贾母总体来说还是高兴的,毕竟这代表贾家越发兴旺了,现在突又闻贾玦快不行了。 不由想起了因科举早逝的贾珠,当下忙不迭的问道:“去请大夫了吗?” 那婆子回道:“还没呢,还要请大太太的示下。” 贾母厉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请什么示下,快打发人去请了大夫来。” 那婆子忙出去传信去了。 王夫人听说贾玦快不行了,脸上的神色又好了一点。 鸳鸯这边问道:“老太太,那这些银子。” 贾母闻言转头看向王熙凤,问道:“琏儿呢?” 王熙凤闻言道:“昨天在东府多喝了几杯,这会子怕是还睡着呢!” 贾母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去,叫他起来,让他代他弟弟到大门处去把喜钱散了。” 还有去通知老大,他儿子都快不行了,还在那里整日不着调,让他去守着玦哥儿。 王熙凤闻言忙笑盈盈的出去吩咐丫鬟去了,鸳鸯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将红封好的银子递给了王熙凤叫来去通知贾琏的丫鬟。 这边贾母想了想又看向王夫人道:“我看最近宝玉越发进益了,你可给他老子提个醒,不要老是逼着宝玉读书,这读书是最熬神不过的了。” “前面有个珠哥儿,现在玦哥儿也这样了,宝玉可千万不能如此了。” 王夫人笑着答应了。 贾母又道:“今儿个放学后,你让他往我这里来,我先拘他几天,这样一天到晚都往学堂跑,累坏了身体该怎么得了。” 刚回来的王熙凤闻得贾母此言,娇笑道:“老祖宗说得极是呢!咱们这样的人家,多读一点书,少读一点书又有什么差的,还是身体更为重要。” 李纨看了一眼王熙凤,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盯着手上的帕子。 心中却想着宝玉这段时间确实进益了,都好久没闹着不去学堂了,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不成这秦钟确实是个好的,不过观其平常的行为举止却不像啊! 一炷香后,外面有小厮来报,说是大夫已经来了,现已前往了贾玦小院。 贾母闻言想了想道:“姑娘们都先回去吧!大儿媳妇和政儿媳妇跟我一起去看看玦哥儿怎么样了。” 于是众姑娘都一一退去,贾母领着邢王二位夫人以及王熙凤往贾玦院子而去。 到了贾玦院子,贾母见院子中落叶堆了厚厚的一层,不由皱眉道:“绝哥儿屋子里的丫头也太过懒散了吧!这叶子都堆了这么厚了,还不知道打扫一下。” 王熙凤在旁边呐呐不知道说怎么说! 好在贾母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早有贾赦身边的丫鬟注意到了贾母一行人,连忙上前问安,贾母问道:“玦哥儿如何了?” 那丫头回道:“大夫还在里面把脉呢!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 贾母点了点头,听到大夫还在里面,于是就带着邢王二位夫人以及王熙凤到了贾玦卧室旁边的屋子里面去了。 见这间房蛛网都有了,贾母不由再次皱起了眉头,“玦哥儿未免太过放纵下人了,就算这间房空置着,也改让人时时打扫才是。” 王熙凤仍旧是呐呐不敢言,倒是邢夫人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眼珠子一转就道:“风丫头,你去把玦哥儿房里的丫头嬷嬷都叫来,这起子下人也该好好管管了。” 贾母闻听邢夫人此言也点头道:“大儿媳妇这话在理,玦哥儿管不住这起子下人,你这个嫂子就帮他管管。” 王熙凤心思电转,娇笑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在理,却是我疏忽了,改明儿得空我就好好管管玦兄弟院子里的下人,不过现下还是玦哥儿的病更为重要。” “若是因为管教下人影响了玦哥儿,反倒是误事了。” 贾母觉得王熙凤说的在理,玦哥儿身边现在确实不能少了熟悉的人照顾,于是笑道:“倒是你更细心了。” 王熙凤正待再说些什么,就有丫鬟进来禀报,说大夫已经走了。 于是贾母一行人也不用再回避,纷纷走出了这间房,然后一个转身又走进了贾玦的房间。 见到屋内贾赦坐在床头,贾琏站于一旁,贾母问道:“玦哥儿怎么样了?” 贾赦见贾母进来,连忙站起了身回道:“大夫说能不能熬得过去,就看今晚了。” 贾母叹息道:“好好的,好不容易中了秀才,还是案首,怎么就成这样了。” 第11章 王夫人礼佛 贾赦回道:“大夫说玦哥儿是因感染了风寒昏迷的。现昏迷已有至少三日,这三日又滴米未沾,所以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贾母一愣,问道:“昏迷了三日?怎么会?玦哥儿院子里的人呢?她们一天是干什么吃的,主子都昏迷了三日,她们都没发现吗?” “简直荒唐,荒唐。” 看得出来贾母确实是很生气了,一连说了两个荒唐。 贾赦瞪了一眼邢夫人和王熙凤才道:“我已经叫人打听过了,玦哥儿院子里根本没有下人,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 贾母再次愣住了,连忙看向旁边的王熙凤问道:“没有下人伺候,怎么可能,再怎么说玦哥儿也是正经的主子,怎么会一个下人都没有?” 王熙凤呐呐道:“玦哥儿原本身边的丫鬟被她老子娘赎回去了,他身边的小厮也因为母亲病重到庄子上侍疾去了,我一时忙忘了,就忘了再给玦哥儿补人手了。” 贾母看了一眼王熙凤没有说话,想了一下又问道:“那玦哥儿身边的嬷嬷呢!” 王熙凤连忙回道:“玦哥儿身边原就没有嬷嬷,听说玦哥儿身边原来的那个小厮的娘就是玦哥儿原来的嬷嬷,不过我没有见到过。” 贾母将目光投向了邢夫人,邢夫人没想到竟然会扯到了自己身上,连忙想了想,模模糊糊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玦哥儿身边以前的嬷嬷因为身体不太好,求到我这里,想要到庄子里去养一养,我看玦哥儿也大了,应该不怎么会需要嬷嬷了,就同意了她。” 贾母脸色沉了下来,“琏儿大婚时,玦哥儿才九岁吧!凤丫头没见过玦哥儿的嬷嬷,那证明玦哥儿最多九岁身边就没有嬷嬷了。” “不论哪个公侯家,公子小姐的嬷嬷都是最少伺候到公子小姐成婚出嫁才撒手的,怎么到你这儿九岁就不需要嬷嬷了。” 邢夫人讪讪一笑,也不敢辩驳,万一让贾母知道玦哥儿六岁身边就没有嬷嬷了,那还得吃一些挂落。 看着旁边同样有气的贾赦,贾母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生气?风丫头没管好家,你家这个没尽到嫡母的责任,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天天的,就知道陪你那一群小老婆胡闹,你自己儿子命都快没了,你都不知道。” 贾赦无奈也只得低下了头。 贾母发泄一通后,看着眼前的三人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王夫人安抚道:“老太太切莫再动气了,身体要紧,玦哥儿这孩子是有福气的,他一定可以熬过去的。”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还昏迷着的贾玦,贾母再次叹息一口气问道:“药拿去煎了吗?” 贾赦忙回道:“已经安排人去煎了。” 贾母点了点头道:“安排人好生服侍着,通宵都得有人守着。” 贾赦又连连答应下来。 贾母见贾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也就打算先回去了,王夫人连忙过来搀扶贾母。 贾母看了她一眼,眼睛微不可察的一眯,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几个丫鬟,对鸳鸯道:“你今天就守在这里吧!玦哥儿醒了……或不行了叫人立马来报我。” 鸳鸯连忙答应。 王夫人皱了皱眉头,同周瑞家的使了一个眼色,周瑞家的会意转身便出去了。 很快到了掌灯时分,王夫人静静的盘坐在菩萨的神像低声呢喃着经文,周瑞家的这时走了进来。 看到王夫人还在礼佛,便在一旁静静的站着,等着王夫人礼佛完毕。 又过了半刻,王夫人睁开眼睛准备站起来,周瑞家的忙过去搀扶。 王夫人起身后带着周瑞家的走出了佛堂,然后问道:“打听得如何?” 周瑞家的笑道:“太太放心,大夫说了,虽说是熬过今天晚上就可无碍,但终究是拖得太过严重,大概是熬不过去了。” 王夫人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 这边贾琏院子,王熙凤正在翻看着账册,平儿坐在一旁绣着什么,贾琏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笑道:“你还在看这些东西呢!都这会子了就不要再看了,伤到眼睛就不好了” 王熙凤看一她一眼,冷哼道:“你还知道都这会子了啊!说吧,又去哪儿鬼混了。” 贾琏见王熙凤的脸色,似乎真的心情不太还,于是赔笑道:“那能是去鬼混呢!刚东府珍大哥请了个东道,一时聊得兴起,就没注意到时辰。” 王熙凤想到他在从贾玦院子中出来后就急匆匆的出门了,那副猴急的样子一看就没好事,不由冷笑一声不再搭理贾琏。 第12章 房中谈话 贾琏见状只得转移话题问道:“玦哥儿现在怎么样了,可醒来了?” 王熙凤听到他问这话,又想到自己本是打算从贾玦院出来后与他商量一下玦哥儿的事情的,结果贾琏出了贾玦院子后直接就跑了出去,还这个时辰才回来,不由又更加生气了。 贾琏看道王熙凤还是不理自己,只好抓住王熙凤的手讨饶道:“这不是在玦哥儿那儿耽搁太久了,还有起子事情急需处理,就只好着急出门了,我是在办完事后才去的珍大哥那儿。” 王熙凤想要挣脱开手,但贾琏逮的牢牢的,试了几下没挣脱开后,也就放弃了,但口中还是冷笑道:“你还有心思处理什么事情,都火烧眉毛了还不自知。” 贾琏一愣道:“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就火烧眉毛了?” 王熙凤哼了一声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愣呢?还能是什么事,除了玦哥儿的事,还能有什么事?” 贾琏迷茫道:“玦哥儿?玦哥儿现在是不大好了,但真要撑不过今晚,只能怪他没有福气,怎么就火烧眉毛呢!” 王熙凤翻了翻白眼,“他要是熬不过今天晚上才是好的呢!” 贾琏闻听此言大惊失色道:“你怎可说出如此恶毒的话,他再怎么说都是我弟弟。” 王熙凤冷笑一声,“你当人家是弟弟,人家可未必当你是兄长呢!” 贾琏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你脑袋里面整天在想啥?玦哥儿什么时候考中的童生你知道吗?” 贾琏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照你的说法,大家都是兄弟,都是一家人,你这兄弟过了童生怎么不来告诉你?” “还不是怕你使坏,防着你呢!” 贾琏更是茫然了,“玦哥儿为什么要防着我,我就算知道他中了童生,中了秀才也只有高兴的份,哪会去害他。” “只怕你这么想,人家不这么想,我看啊,玦哥八成是盯上你的爵位了。” “要不然他这么一个读书种子怎么会在府里隐忍这么多年?只有是觊觎你的爵位,才会一直隐忍。” 贾琏听闻得此言,方知缘由,不禁笑了笑,正准备开口,王熙凤又说道:“他要是今天晚上能熬得过去,人家就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庶子了。” “那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正儿八经的荣国府少爷,比你这个就捐了个同知的琏二爷也差不了多少了,没看到老太太都把鸳鸯派过去守着他了吗?再说,人家今后万一还能中举人进士呢,他今年可才十四岁。” 贾琏伸手制止了王熙凤继续说下去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深宅夫人,你知道什么?” “这爵位是皇权恩赐,岂能容人私相授受,所谓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我是长,他是幼,我是嫡,他是庶,玦哥儿就算再优秀,今上也不会同意跨过我,让玦哥儿袭爵的。” 王熙凤见贾琏对自己说的一点都不在意,心里更是气恼,“这自古以来,多少王公贵族因为爵位祸起萧墙,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没用的。” 王熙凤骂得难听,贾琏也不气恼,笑呵呵的道:“你且放宽心,爷我大的本事虽没有,但也不是胡作非为之辈,只要我不犯下滔天大错,这个爵位跑不了。” “至于玦哥儿那儿,他若是能撑过今天晚上,我今后多注意他一点就是。” “他敢用一些阴私手段,我不整治他,父亲也不会放过他,只怕到时候爵位落在琮哥儿头上都不会落在他手上。” 王熙凤不屑一笑,“大老爷……”终究是自己公公,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贾玦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他再次回到了前世,并且是回到了婴儿时期,这一世他终生未娶,平平安安的走完了一生,父母也都治好了疾病,最后都是寿终正寝。 唯一不太圆满的是父母临终前都还在念叨让贾玦娶妻生子,但贾玦执意不同意,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最终只能带着没能抱上孙子的遗憾闭上了双眼。 当贾玦自己的寿命也快要走到终点时,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回想着自己这一生的一幕幕,对于没有娶妻生子这件事,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对是错,带着这个问题,他闭上了双眼。 第13章 苏醒 再次睁开眼睛,贾玦感到一阵恍惚,半天没缓过神来,只听的一阵骚乱和一阵惊呼声,“玦三爷醒了,玦三爷醒了,快去通知老太太,通知大老爷,你去通知二门外的小厮去请大夫。” 贾玦被这一阵混乱的叫声给吵得脑子清明了一点,看向四周,我这是又穿越了吗?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梦,亦或者我真的回去重活了一世? 是不甘心前世的结局吗?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丫鬟,贾玦认出是贾母身边的鸳鸯,虚弱无力的开口道:“鸳鸯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鸳鸯说道:“玦三爷,你感染了风寒,都昏迷了好几天了,老祖宗担心你,让我一直在这守着你呢!” 贾玦想了想自己昏迷之前的事,半天才反应过来,感染风寒了吗? “今天是哪一天了?”贾玦问道。 鸳鸯回道:“今天已经初九了。” 贾玦想着自己是初四晚上回来昏迷的,这样算来竟然已经昏迷了四天五夜。 “这几天可是发生了什么?” 贾玦想着自己大概是过了院试了, 不然贾母怎么会舍得让鸳鸯守着自己。 果然鸳鸯恭喜道:“倒是还要恭喜三爷,昨儿个有人来报喜,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说是三爷中了院试案首呢!” 贾玦一愣,那样情况下竟然还能中案首,这科举是不是以前想得太难了? 他却丝毫不去想他自己是一边考试,一边在脑后中查询资料才考中案首的。 又想到今天已经初九了,记得乡试是十六入场,不由有些暗自焦急,以自己现在这身体情况,还能赶得上乡试吗? 鸳鸯看贾玦半天不说话,还以为贾玦刚醒还有点迷糊呢!于是说道:“玦三爷要不你还是在睡一会儿吧!刚好一点,还是不要劳累的好。” 正好贾玦确实感觉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于是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时东边的太阳已经露出了半边脸,鸳鸯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贾玦,轻步带着身边剩下的一个丫头走出屋子。 走出屋子后,鸳鸯小声对这个丫头说道:“你昨天晚上也熬了一个晚上了,你洗完脸后去通知厨房准备一些粥食预备给玦三爷,然后就回去睡一觉吧。” 那丫头笑道:“好的,鸳鸯姐姐你待会也早点休息,我们昨天晚上好歹还眯了一会儿,你昨天晚上可是都没合过眼呢!” 鸳鸯笑道:“我还需要你这小丫头操心,好呐,快去吧!” 那小丫头领命而去,不多时又听见一阵脚步声传进来,鸳鸯见是贾母并邢王二位夫人及王熙凤前来,忙迎了上去。 贾母看见他,忙问道:“玦哥儿如何了?听说是醒了。” 鸳鸯笑道:“老太太且安心,方才醒了一会儿,这会子又睡过去了,不过我看脸色较之先前已是好多了。” 贾母闻言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王夫人捏着手上的念珠,手指头都有些发白,笑意盈盈的道:“老太太,我们还是进去看一下玦哥儿吧!” 贾母点了点头,带着众人走进了贾玦的屋子。 看着躺在床上安睡的贾玦,观其脸色,确实有所好转,贾母不由笑道:“玦哥儿是个有福的,生了这样的大病,都能熬过来。” 王夫人在旁边笑着点头道:“确实是个有福的孩子。” 邢夫人因为昨天的事,现在也只能附和着笑一笑。 这时有嬷嬷进来禀报道:“老太太,大夫来了。” 贾母点了点头带着一众女眷转移到了屏风的后面。 贾赦贾琏方才领着大夫走进了屋子,那大夫进屋子后,也不耽搁,把了一下贾玦的脉,良久后才喃喃自语。“怪事,怪事,这竟然都能熬过来。” 贾琏在一旁没听清,啊了一声问道:“什么?” 那大夫回过神来忙说道:“我看公子的脉象已是平稳了,只要好生将养一段时间想来就可大好了。” “嗯,这样,我再开一副方子,每日早晚各喝一次,也能好得快些。” 贾琏和贾赦连忙拱手致谢。 大夫开完方子后,两人又将大夫送了出去。 贾母一行人这时方才转了出来,贾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玦哥儿一眼道:“凤丫头,刚才大夫的话你也听见了,看样子玦哥儿是没事了,你这几天就把玦哥儿的丫鬟小厮配齐,莫要耽搁了。” 王熙凤连忙笑道:“老太太放心,前儿个只是忘了,现在既然想起来了就断没有耽搁的道理,昨儿个就已经在物色了。” 贾母点了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第14章 晴雯 又道:“嬷嬷就不用配了,现下玦哥儿已经十四了,再过两年就要成婚了,现在配了倒是多此一举。” 王熙凤连忙答应了。 贾母又看向邢夫人道:“这这个当母亲的平时也多上点心,不要再闹出这样的事情了。” 邢夫人连连称是,称自己不会再疏忽了。 王夫人在一旁道:“嫂子可确实要谨慎些,玦哥儿现在毕竟是秀才了,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今日的事要是传了出去,外人不知情的还说嫂子苛待庶子呢!” 邢夫人脸色再次难看了几分,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贾母看了一眼王夫人,又对王熙凤说道:“二等丫头就不用配给玦哥儿了,我这里有个叫晴雯的丫头现下也已调教好了,就把她升了二等丫头,放到玦哥儿身边伺候吧!” 王熙凤笑道:“晴雯那丫头我前阵子看着是个极能干的,我都想要过来了在我身边帮把手了,不想老太太心疼孙子,竟让我就这样错过了。” 贾母笑骂道:“你这泼皮,你身边有平儿还不够,还跟你玦兄弟争有个丫头。” “老太太你可太冤枉我了,我没说跟玦兄弟争丫头,只是望着老太太今后再调教出好的丫头,好歹赏我一个才是。” 贾母带着众人一边往回走,一边笑道:“我如今年纪越发大了,哪有那个精力去给你调教丫头,想要好丫头,你自己调教去。” “哎呦,老祖宗,我看你还年轻着呢!那个见到你不说你最多五十岁,再说,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老太太你是最会调教丫鬟的,你身边的丫鬟那个不是个顶个的好,我调教的丫鬟那赶得上老祖宗你调教的呢?” 贾母一行人走后不久,贾玦就再次醒来,在鸳鸯的服侍下&了一碗粥后,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等醒来时,鸳鸯已经不见了,在屋子里忙碌的是一个十一二的小丫头,以前却是没见过。 于是开口问道:“鸳鸯姐姐回去了吗?” 那丫头这才看向床这里,面无表情的道:“三爷你醒呐,嗯,鸳鸯姐姐已经回去了。” 贾玦听了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是?” 那丫头道:“我叫晴雯,是老太太让我过来的,让我今后就服侍三爷了。” 贾玦一愣,晴雯,这不是宝玉身边的二等丫鬟吗?怎么跟了自己了?被自己截胡了? 晴雯见到贾玦发愣,就走出了屋子。 贾玦苦笑一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晴雯果然是个暴脾气,聊了这么一会儿,硬是没看到她对自己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贾玦不想要丫鬟,但贾母既然已经把人给过来了,也没办法了,不过好在现在自己已经是秀才了,虽说不上在荣国府会有什么地位,但至少不再是透明人了,若中了举人就更好了。 再说了,身为一个现代人,晴雯这种脾气也不是不能接受。 晴雯出去后,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就回来了,手上端着一个药碗,将药碗递到贾玦面前,冷冷的说了一句:“把药喝了吧!大夫说一天要喝两次” 贾玦看了一眼她那冷若冰霜的脸,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也不在意,老实的端过药碗,一口就将一碗药全部喝了下去。‘’ 他没有看见晴雯见他把药碗端过去时松了一口气。 喝完药后,晴雯将碗拿了出去,贾玦感觉自己现在还有几分精神,于是决定在读一下书,毕竟自己还想去参加十六的乡试呢! 沉沁进脑海中才发现自己脑海中的笔记本竟然变了颜色,从原来的白色变成了蓝色。 贾玦大为疑惑,这怎么会突然变了颜色,难道跟自己这次生病昏迷有关? 急忙点开笔记本,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检查了半天,贾玦也没有再发现有其他不同的地方。 所以只是变了个颜色? 摸不着头脑的贾玦见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变化,只能叹一口气,先不管这件事,而是转而打开一偏进士文章读了起来。 读了一半,贾玦就感觉自己精力不济,一阵困意袭来,若要硬撑,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是不行的,于是也就只好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凌晨,刚醒来时就感觉腹中一阵饥饿, 不过晴雯这丫头脸是冷了一点,但倒是妥帖,早早就起来去厨房把粥端过来备好了。 贾玦一口气喝完两碗粥,感觉了一下身体,已经好太多了,想来明天就可以下床走走了。 晴雯看到贾玦这么快就喝完两碗粥,以为贾玦没有吃饱,于是边结果贾玦手中的碗边说道:“我再去厨房乘碗粥。” 贾玦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中午吃干的吧,稀的不用吃了。”。 晴雯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拿起碗筷就出去了。 贾玦看着她出去后,就又闭上眼睛,心思沉浸进脑海中,打算把昨天未读完的进士文章读完。 但这一读才发现,昨天读过的半篇文章自己竟然已经一字不差的都记住了。 第15章 两遍不忘 贾玦不由有些疑惑,自己什么时候记忆这么好了?还是在昨天那种状态。 难道是这次生病因祸得福了? 贾玦决定试一下自己的记忆是不是真的变好了,于是沉下心来将剩余的半篇文章一口气看完了。 看完后又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再去回想刚才看的那半篇文章,果然,剩下的半篇文章也已一字不差的记得清清楚楚了。 贾玦睁开眼睛,脸上透露出一丝兴奋,果然,果然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过目不忘了。 又想到脑海中笔记本的变化,难道跟笔记本变化有关? 这时晴雯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将药递给贾玦,贾玦接过药一口就喝了下去,将药碗还到晴雯手上时,顺便说道:“把那边书架上最上边最右边的那本书拿给我。” 晴雯看了那边角落那个书架一眼,又看向贾玦,“三爷刚好一点,还是不要劳神的好。” 贾玦微微一笑:,“我就看一会儿,不看久了。” 晴雯冷笑一声,“三爷你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了,你要是身体又垮了,老太太不会怪三爷你,但奴婢没有照顾好三爷,确是免不了一顿板子了。” 贾玦有些无奈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放心,老太太哪里若是怪罪下来,我扛着,绝不会怪到你的身上” 见晴雯仍旧不为所动,贾玦眼珠子一转,又说道:“你看我这整天躺在床上,都快无聊死了,若是不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我恐怕我到时无聊得紧了,反而身体好得更慢了。” 见到晴雯脸色有点松动的样子,贾玦趁热打铁道:“要是你实在不愿意让我看书,那你待会多陪我聊一会儿天也是可以的,我也只是想解一下闷而已。” 晴雯闻言,连忙疾步向书架走去,口中说道:“那三爷你看一会觉得累了就要记得及时休息一下,不能看久了。” 贾玦嘴角抽了抽,就这么不想跟我聊天? 贾玦有个习惯,没看过的书都喜欢放在书架的最上层,等看完后,就会把书放到下面的架子上。 所以叫晴雯拿的这本书,贾玦以前是没看过的。 等从晴雯手里拿过书后,贾玦连忙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看了约五分之一后,贾玦在晴雯不善的眼神下将书放到了枕头下。 稍微休息了一下,贾玦开始回忆刚才看的内容,但却只能记个三成,心头一动,贾玦又点开笔记本开始看已经出现在笔记本中这本书的五分之一的内容。 又是看了一遍后,贾玦再次休息了一下,再去回忆刚才看的内容,已是一字不差的记在脑中了。 贾玦于是了然,只有笔记本内的内容才能看过后过目不忘啊! 不过就算这样贾玦也已经很满意了,虽然不是过目不忘,但两遍不忘也不错了。 因为脑海中笔记本的原因,贾玦本就可以做到伪过目不忘,因为人家让你看一遍背下来,你看一遍读下来,人家也发现不了。 但伪的终究是伪的,就算你随身把全天下的书籍都带在身上,你也不可能就这样成为饱学鸿儒。 就像没人可以通过可以随时上网查相关资料就能成为妙手回春的医生一样。 很多方面都是需要系统性的知识才行的,偶尔听到或查出来的碎片化知识,是不可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副饱学之士的样子的。 反而更大可能是会弄巧成拙,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 贾玦现在有了两遍不忘的能力,这代表贾玦可以学习更多的系统性的东西了。 以前因为精力有限,他只敢把主要精力放在读书上,根本不敢在其他事情上耽搁太多时间,现在这种困境倒是缓和许多了。 又过去了一天,这一天贾玦已经可以下床缓慢的走一走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五个看上去与晴雯差不多的小丫头有些紧张的站在门外。 晴雯皱着眉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小丫头胆子比较大,率先开口道:“晴雯姐姐好,我是林红玉,是琏二奶奶叫我我们过来的。” 说我们今后就在玦三爷的院子里面做洒扫丫头了。 晴雯听了扫视了一眼众人,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你们就进来吧!”,说着将几人领了进去。 贾玦看到晴雯领进来几个丫头,不由疑惑道:“她们是干什么的?” 第16章 高盛 晴雯说道:“这是二奶奶给配到院子里来做洒扫丫鬟的。” 贾玦不知缘由,故诧异的问道:“好好的,二嫂子为什么突然要给我配丫鬟了?” 话刚说出,贾玦就反应过来,看来是自己生病的事闹得太大,让贾母知道了自己房里面没有丫鬟,王熙凤这才配的。 要说以前要是贾母知道他房里连个丫鬟都没有,估计贾母问都不会多问,顶多给王熙凤提一下,便不会再放在心上了。 但现在自己毕竟是秀才了,还是案首,贾母也对自己有了一定的重视,王熙凤自然也就不敢在这件事上不上心了。 看着眼前的几个丫头,贾玦也有些头痛,一直都不想要丫头,结果不声不响的一下子有了六个丫头,自己院子里总共就五间房,自己一间,晴雯一间,一间用来待客的,就只剩下两间了。 五个人怎么睡呢? 想着自己待在这个院子里哪有什么客,那间房就没用过 ,于是对晴雯说道:“你带她们把中间那间房收拾一下用来住人吧!” “只是这样还是不够,有两间房得两个人一起住了,暂时就先挤一挤吧!” 晴雯看了一眼那几个丫鬟冷笑道:“那里就有这么金贵,我与她们中一人挤一挤就好了,何必去收拾中间那间屋子。” 贾玦看着她的冷脸就有些头痛,虽然挺欣赏晴雯的性格的,但受害者变成自己,贾玦还是感觉有点难搞。 想了想,贾玦还是道:“那你看着安排吧!” 晴雯于是就要领着几个丫鬟出去。 贾玦连忙制止了她,“先别忙,都还没认识一下,我连她们叫什么都不知道,这么着急干嘛!” 晴雯于是停住了脚步,贾玦叫她们都自我介绍一下。 等介绍完毕,除了林红玉因为贾玦的原着情结改名叫小红外,其他人的名字贾玦都没改,还是让她们用原来的名字。 看着晴雯领着众人出去,贾玦想到:“没想到小红竟然都到了自己院子里来了,自己这只小蝴蝶,终究是影响了很多故事的发展。” 院子里多了几个人确实热闹了许多,整天都能听到丫鬟讲话的声音,都已经影响到贾玦看书了,不过贾玦也没什么办法,院子就这么大,总不能让她们不说话吧! 只能想着今后有机会换一套大一点的院子。 临近傍晚的时候,贾玦正在绕着院子遛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敲门,于是顺手就打开了院门,想着今后院子里丫鬟进进出出的,也不会有清净了,今后这个院门就不关了吧! 院子外面站着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厮。 那小厮一见贾玦就连忙行礼道:“奴才高盛见过玦三爷,请玦三爷的安。” 贾玦看到这个人,就猜测这八成是凤姐安排给自己的小厮,于是问道:“是二嫂子叫你过来的?” 高盛回道:“正是二奶奶叫奴才来伺候三爷。” 贾玦点了点头,“家生子?” 高盛回道:“奴才是家生子。” 贾玦见这个高盛还挺机灵的,想着这样的好苗子凤姐会舍得给自己?自己跟凤姐的关系没好到这种地步吧? 嗯……,这不会是凤姐专门安排的眼线吧! 想到这,贾玦又想起上午来的几个丫鬟,如果高盛是眼线,那几个丫鬟里面保不齐也有眼线。 高盛看到贾玦久久不说话,不免心中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叫道:“三爷。” 贾玦回过神来,看着高盛笑道:“高盛是吧?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些东西要买,但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实在不好出门,你去给我买一下吧!” 说完后,贾玦又回头对着晴雯道:“去拿四百文钱来。” 高盛这边见贾玦吩咐完,忙问道:“不知爷要买什么?” 贾玦说道:“要一点香料,就是缝香囊用的那种,够缝一只香囊的量就够了,不拘什么味道,还要三斤糕点和两斤肉干,糕点选小一点的买,肉干你让老板给切碎。” 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这些东西十五号上午给我送过来就行,不是太着急。” 高盛一一记下了,虽然不知道贾玦买这些东西干什么,但他也没有多问。 临近深夜,王熙凤看着手上的单子,皱着眉头道:“平儿,你说玦哥儿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平儿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单子笑道:“我的二奶奶诶!人家就买了一点东西而已,你至于疑神疑鬼的吗?” 王熙凤摇头道:“我感觉不太对,香料只要够缝一只香囊的,这倒好理解,玦哥儿想要一只香囊嘛! 第17章 针线 但这些吃食就奇怪了,都算不得什么好的,还要挑小的的买,肉干还要切碎,买来干什么?还说十五送过去就行了,中秋节就吃这些个?” 平儿想了想到:“大太太一直都有克扣玦哥儿月钱,想来玦哥儿身上也没多少闲钱,哪能照好的买呢?” “我倒觉得这事实属正常,没什么好多想的。” 王熙凤还是觉得不对,皱着眉头在那儿沉思。 平儿见状劝慰道:“横竖就是一些吃食,有问题又能有多大问题呢?值得你劳心费力的在这想半天吗?” 王熙凤一想也是,恰好外面也传来了贾琏的声音,于是也就将手上的纸丢在了一旁,不再想这件事。 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五这天,中秋佳节,东西两府的主子都在贾母处吃团圆饭。 贾玦借口身子未好,没有去。 不过他把院子里的丫鬟都打发出去玩去了,中秋节,也该让她们乐一乐。 看到静悄悄的院子,贾玦舒了一口气,还是安静点好啊!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贾玦感觉自己身体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想来明天去参加乡试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从枕头下找出一个小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纸包,这是那天让高盛买的香料,今天上午才送过来。 打开纸包看了里面的东西一眼,是一包丁香,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用于香囊的香料。 又到一旁打开了一个箱子,从中找出了一块三个巴掌大小的碎布和一些针线,开始缝制香囊,他不敢赌这次去参加乡试不会再分到屎号,所以这次必须提前准备好一个香囊。 贾玦怀疑上次之所以感染风寒,不只是淋雨的原因,有可能跟待在屎号三天导致身心俱疲也有关。 正在专心致志的缝着,突然旁边传来一阵哭泣声,贾玦下意识向那边看去,见晴雯站在自己两丈处外,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水,这时正在拿手擦眼泪呢! 连忙站起来道:“怎么了,谁让你受气了?怎么还哭了呢?” 晴雯哽咽道:“三爷要是想赶奴婢走,直说就行,何必这样作践人。” 贾玦一头雾水,作践人?我作践人?什么时候?谁? 不由疑惑的问道:“我干什么了,我咋作践人了。”他尽量显得语气温柔一点,毕竟能把这爆晴雯都给气哭,想来一定是自己不小心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但是自己这几天因为身体原因,啥也没干过呀! 晴雯见贾玦好像真的很疑惑,于是再次把眼泪擦了一下哽咽道:“三爷你一个爷们,哪是该动针线的,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肯定说我轻狂,到时候被撵出去都是轻的。” 贾玦听完先是暗自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什么呢?就这? 但随即贾玦又是一阵默然,这是一个吃人的封建礼教社会,未出阁的女孩子在外被人多谈论几句,都可以说是名节败坏。 更何况丫鬟轻狂到连针线活都不做,还要少爷亲自动针线,再加上这个少爷还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这真要传去,还不知道会传得怎么样。 毕竟贾玦动针线,在这个时代,确实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了,这跟君子远庖厨是一个道理。 真要传出去,说不定自己身边这几个丫头包括都要落一个轻狂的名头,毕竟都逼得贾玦自己动针线了。 而贾玦也落不到好,人家只会说你看看那个贾玦,一个堂堂的读书人,竟然连几个丫鬟都压不住,简直是读书人之耻。 想明白晴雯为什么哭的贾玦,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看样子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要特别注意谨言慎行了,不能再出现考虑不够的疏忽了。 他刚才是真没有想到这一茬儿,前世十几年的世界观对自己影响太深了,本来这十几年来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但一场伴随大病的大梦,让贾玦多年来努力改变的价值观还是出现了一定反复的问题,导致了今天的疏忽。 要不是晴雯提醒,他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 见晴雯还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贾玦摸了摸鼻子安慰道:“好呐!我没有想赶你们出去,这次是我的考虑不周好不好,别哭了。” 晴雯并不认为是贾玦的疏忽,在她看来,这是常识性问题,根本不存在疏忽,所以贾玦的道歉在她看来一点都没有诚意。 第18章 忽悠 贾玦能怎么办,他刚才确实“常识”出问题了嘛!见晴雯不买账,也只得老老实实的继续道歉,“我要赶你们出去,有的是办法,何必用这样的手段,刚才是真没多想。” “我用这种办法把你们赶出去,于我自己的名声也有碍……。” 好说歹说的方才把晴雯劝慰住。 晴雯背对着贾玦自己坐在一个角落,贾玦看着手中快完工的香囊,又看了看晴雯,心里却犯了难。 最后几针了,要不要继续呢?万一晴雯突然转过身看到自己还在动针线怎么办? 至于让晴雯把这个香囊缝完,贾玦觉得晴雯还没消气,还是不去触这个霉头的好。 思虑再三,贾玦还是放弃了继续缝制香囊,想着自己应该不至于这么背,院试和乡试都遇到屎号吧! 将快要完工的香囊丢在一边,贾玦躺在床上开始闭目看书,他要将以前看过但没有完全记下来的重要书全部再看一遍。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贾玦感觉有个东西落在了自己的枕头旁边,睁开眼睛一看,一个精美的香囊静静的摆在了那里。 看了一眼晴雯出去的背影,贾玦无奈的笑了笑,将枕头旁边的香囊拿在手上,与自己刚才缝制的香囊对比了一下,贾玦顿时感觉自己刚才缝制的香囊实在是太土了。 土得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仔细看了一下晴雯缝制的香囊的针脚,细密均匀、浑然天成,这针线活的水平,专门的绣娘绣出的东西也不见得就比这好。 晴雯出去没多久,就端回了一碗药。 贾玦接过药碗,识趣的的没有提刚才的事情,一口喝完药后问道:“怎么她们都还在外面玩,你就回来了。” 晴雯冷笑一声道:“我要是不回来,还不知道三爷这么作贱我们呢!” 贾玦嘴角抽了抽,心里默念冷静,冷静,冷静,她人还是好的,她只是就这个性格而已。 晴雯看贾玦不说话,冷笑一声,接过贾玦手上的药碗,便打算出去。 贾玦连忙叫了一声“等一下”。 晴雯转身看向贾玦。 贾玦斟酌着该怎么言词,他打算告诉晴雯自己要去参加乡试,想要晴雯帮自己隐瞒一下,毕竟若是让王熙凤贾母等人知道了,她们肯定会以自己身体未好为由不让自己去。 至于为什么要告诉晴雯,因为还需要她到时通知高盛在乡试结束时去接自己,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加之现在身体确实还没好,贾玦也不敢保证自己这次会不会横着出来,还是安排一个人接一下自己保险一点。 但是又不能在自己进贡院前通知高盛,因为这边一通知,很可能王熙凤不到半个时辰就能知道。 贾玦说道:“明天嗯……凌晨我要出门,嗯……出门九天。” 晴雯一愣,当下连生气都顾不上了,皱起眉问道:“要出去办什么事吗?怎么要这么久?” 贾玦斟酌了一下,才有些底气不足的道:“明天乡试要开考了,我要去参加乡试。” 晴雯疑惑道:“乡试是什么?” 这下轮到贾玦懵了,怎么会有人不知道什么是乡试? 不过随即又释然了,晴雯家庭穷困,不到十岁就被卖到贾府,平常接触的人几乎都跟科举不搭边。 她可能大概知道科举的含义,因为大乾的人应该没有不知道的,但更细节的乡试,她没听过也很正常。 既然这样,到是不用告诉晴雯真相也能达到目的,贾玦腰杆瞬间就直了起来,当下哈哈一笑道:“你说你,连乡试都不知道,见识真是太少了,乡试就是……就是到乡下踏青的意思,就是去乡下游玩的意思嘛。” 晴雯了然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可是三爷你身体刚好了几分,恐怕不宜见风吧! 贾玦把手一摆道:“没事!区区风寒而已,我早就好得差不多了,现在见风也是无碍的了,没看到我这几天天天在院子里转,吹了那么多风不也是没事吗?” “我再这样关在这个院子里,反而更有可能关出病来,这次就是为了身体好的更快一些,才决定去参加嗯……乡试。” “真的吗?”晴雯有些怀疑的问道。 贾玦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道:“是真的,我以前也是读过医书的,这些还是清楚的,放心,我不会拿我的命开玩笑的。” 晴雯还是感觉似乎有那里不对,但也想不出个头绪,只得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 贾玦暗自松了一口气。 晴雯突然又冷冷的说道:“我自然不像三爷一样见多识广,三爷要是觉得我见识少,大可以把我打发了。” 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贾玦一脸蒙的看着晴雯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二天凌晨,贾玦检查了一下自己要带的东西,铁盅、糕点、蜡烛、肉干、砚台、笔、墨……,一一检查完之后,贾玦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有差什么东西。 晴雯在一旁打着哈切,有些疑惑的问道:“三爷,去乡下踏青需要这么早出门吗?” 贾玦看了她一眼张口就胡咧道:“乡下自然是比较远的,早出门也可以早点到,如果出门晚了,到了可能就晚上了,那不是白白浪费一天时间吗?” 第19章 乡试开始 (前面一zhang上传错了,已经更新了,可重新看) 睡意朦胧的晴雯哦了一声,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 这边贾玦将包袱背在背上说道:“好了,那我出发了。” 推开房门,四周静悄悄的,这个点离太阳出来还有三个时辰呢!算上这一次,贾玦半夜出门已经三次了,却一个巡夜的婆子都没看到,不知道那些婆子这个点到哪儿躲懒去了。 跟上次一样,自己打开侧门出去后,就直奔贡院而去。 到了贡院后,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贾玦尽量往前边挤,早进去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考题下来时心也应该沉淀下来了。 若是进去晚了,还没回过神来就要开始考试,难免心静不下来,这个时候才花费时间静心,难免浪费时间。 在场的除了少部分是送考的亲眷,大部分都是来参加乡试的秀才,基本都明白要往前挤这个道理。 所以贾玦努力了半天,效果却并不大,仍旧在外围挣扎。 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贾玦感叹,今后看来要多锻炼一下了,不能成天抱着书看个没完。 现在自己不说手无缚鸡之力,也好不到哪儿去。 多锻炼一下,今后再遇到风寒,也不至于像这次这么危险。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龙门打开开始放人了,而贾玦又排了半个时辰的队,才顺利的进入了考场。 进入考场后,贾玦连忙找到了自己的座号,看了一眼自己的考舍,贾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次不是屎号。 坐入考舍,贾玦将所有东西都摆好,然后坐下开始闭目养神,缓和心境。 就是考题在他面前停留,他也只是睁眼把考题记下,然后就继续闭眼养神。 一炷香过后,贾玦感觉差不多了,便睁开眼睛开始凝神思索考题,偶尔还在笔记本中检索一下相关资料,又过去半个时辰后,贾玦已是成竹在胸,便开始下笔了。 早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院子前,贾玦院子里的丫头就都起床在院子里忙忙碌碌了。 小红看了一眼在一旁做针线活的晴雯,好奇道:“晴雯姐姐,你还不去伺候三爷起床吗?都已经这个时辰了。” 晴雯随意道:“三爷一早就出门了。” 小红一愣道:“出门了?三爷什么时候出的门,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三爷出门的时候,你们都睡得正香呢!那去知道?” 小红惊讶道:“三爷出门那么早吗?是有什么事吗?要出门那么早。” 晴雯摇了摇头道“三爷说是要去参加什么乡试,去晚了怕白白浪费时间,所以就走得比较早。” 小红一愣,随即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道:“你说三爷去参加乡试了?” 晴雯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小红道:“怎么了?” 小红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晴雯,方有些焦急道:“三爷身体都还没好,怎么能让他去考乡试呢?上次考秀才三天就成了那样,我听说乡试要考九天呢!” “这要是老太太知道了还不怪罪下来,三爷要是出事了该怎么办呀?” 晴雯刚开始还有些没听懂,一副疑惑的样子,可是她毕竟还是机灵的,反应过来后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是说三爷,三爷去参加科举了?” 小红疑惑道:“不是你说三爷去参加乡试了吗?” 晴雯着急问道:“乡试就是科举?” 小红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不由苦笑道:“乡试就是科举,考过了后就是举人老爷了。” 晴雯听到小红肯定的回答,愣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前因后果后连忙道:“快去,快去禀报老太太,不能让三爷考乡试,他身体都还没好呢!” 小红苦笑道:“现在去通知老太太也来不及了,这个时候贡院早就关门了,现在别说老太太,就是皇后娘娘也不可能把三爷从里面带出来。” 晴雯急得脸色都白了,焦急道:“那怎么办啊?九天,三爷这么熬得住?” 小红想了想,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这件事终归还要跟老太太说的,不过我们先把高盛叫来,问一下他知不知道什么情况,晴雯姐姐你也好向老太太禀报。” 晴雯想了想也没其他办法,只得道一声“只好如此了”。 于是小红连忙出了院子向二门出跑去。 第20章 病重 晴雯在门外请见贾母时,三春并宝钗、黛玉、王熙凤都在贾母这里。 琥珀进来禀报晴雯在外面求见时,贾母笑道:“倒是不知道玦哥儿现在身体好的怎么样了,昨天中秋都让他错过了。” “你叫她进来吧!正好我也要问一下她玦哥儿现在如何了。” 琥珀答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叫晴雯了。 晴雯进来后,立马就跪在了贾母的面前,贾母诧异问道:“晴雯,你这是干什么,今天不年不节的,用不着行如此大礼。” 晴雯哽咽道叫了一声:“老太太。” 贾母收敛起笑容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三爷、三爷他今天去考科举去了,可是他身体都还没有好。” 贾母脸色沉了下来,说道:“你不要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科举,玦哥儿怎么了?” 贾母平常并未怎么关注科举的事,故也不知道今年是恩科,不知道今年乡试是今天入场,在她的印象中每次乡试都是初九入场。 这边晴雯细细把事情经过说了。 贾母沉默了一下才道:“玦哥儿是个上进的,只是也太过胡闹了,不过如今已然这个时辰,龙门早就关了,也没其他办法了。” “现下只希望他能熬得住这九天才好。” 王熙凤在一旁哈哈一笑道:“老祖宗且放宽心,玦哥儿是个有福的,上次他感染风寒后昏迷了三天、饿了三天,不照样挺过来了吗?这次一准也是没事的。” 旁边的王夫人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旁边站立的周瑞家的。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道:“还是你这凤辣子会说话,不过你说的是,玦哥儿一定可以熬过这九天的。” “你提前安排好小厮准备好马车在贡院门口等着,大夫也提前请一个等在贡院门口,这样要是有个万一也算是有个应对。” 王熙凤连忙答应了。 贾母看着还跪着的晴雯道:“好孩子,你也起来吧,不知道乡试是干什么的大有人在,不止你一个,这次是玦哥儿胡闹,也怪不得你,你今后多上心一些也就是了。” 就算是在考试,贾玦也一直很注意保暖,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的风寒还没有完全好,是绝对不能受凉的。 但到了第四天,贾玦还是感觉头脑开始有些昏沉,额头也开始变的有些冰凉。 贾玦察觉到情况后,连忙把一块帕子裹在额头上,这样到了晚上确实又好了一些。 第五天一天贾玦都把帕子裹在额头上,但到了晚上额头还是开始痛起来,晚上贾玦把自己蜷缩在角落,用毯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第六天倒是好了一点点,不过额头还是很痛。 到了第七天就更痛了,脑袋都开始有些不清醒了,贾玦也没其他办法了,只好强忍着,强打精神。 非是贾玦不顾性命一定要硬撑,实在是已经等不起了,林黛玉今年已经八岁了,原着中十六岁泪尽而亡,林黛玉死后没过多久贾府就被抄家了。 也就是说自己已经只有八年了,文官本就靠资历,自己又如此年幼,要是八年内无法有所作为,又怎么避免被贾府抄家牵连呢? 至于早两年的时候为什么不来考,呵呵,十二岁的举人老爷有可能吗?就算有可能,十三岁的进士肯定是不可能的。 错过这次科举,贾玦就会白白再浪费一年的时间,这是贾玦无法承受的。 第八天,贾玦不但有脑袋昏沉,头痛发热的感觉,还感觉全身无力,连握毛笔都已经很困难了。 深吸一口气,贾玦露出一股坚决之色,他将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用力扎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剧烈的疼痛,让贾玦差点没叫出来。 不过这样一刺激,贾玦脑袋倒是清明了许多,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只是这样做,最多也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的时间,大约每半个时辰,贾玦就需要使用发簪让自己清醒一下,到了最后,更是每半炷香的时间就需要扎一下自己。 就这样,贾玦还是撑到了第九天,只要把今天熬过,临近傍晚的时候就可以出去了。 只是今天贾玦的身体状况较之昨日已经更为恶化了,早上贾玦差点没能醒来,还是有人在叫这边有人昏过去了,才将贾玦惊醒。 贾玦醒来后,发现有几个差役正看着自己,贾玦强打精神笑了笑道;“没事,没事,我没有昏过去,只是睡过头而已。” 几个差役看着脸色差到极致的贾玦,脸上都纷纷露出不信的神色,但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 其中一个差役道:“既然你没事,那就快点把今天的考题记一下吧,我们已经在你这耽搁很长时间了。” 贾玦连忙强撑着将那些考题抄录在一旁的草纸上。 那几个差役看到贾玦写字都发抖的手,都是暗自摇了摇头。 第21章 惹不起 临走之前有一个差役回头道:“你现在写字都费劲,就没必要硬撑了,这样写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过得了呢!” 听我的,命最重要,你这次不中,下次再来就是,没必要今天把命搁这儿。 贾玦勉强笑了笑,实在没力气多说什么,那差役见此也就摇了摇头走了。 等那差役走后,贾玦没撑住差点又昏了过去。 好在紧急关头贾玦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嘴唇都咬破了,鲜血淋漓。 嘴唇剧烈的疼痛让他还是坚持了下来,没有昏过去。 靠在后面的墙上,贾玦拿起自己手上的发簪,他也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放弃,毕竟今天要是真的交代在这考场,就不用想什么八年六年的事了。 只是今天已然是第九天了,最后一天了,都熬到这现在了,就这样放弃,他实在是不甘心。 思虑了一下,贾玦还是决定继续考下去。 他含有侥幸心理的想着,现在放弃应该比待会坚持不住再放弃好不到哪儿去,毕竟现在放弃也出不了考场,而贡院内的大夫,水平有限又没法抓药……。 贾玦看了一眼已经血肉模糊的右大腿,从左手的袖子上扯下一块布来,团成一团塞进嘴里,然后狠狠的扎向自己的大腿,一声闷哼,贾玦感觉眼前都是一黑。 但今天这样扎自己却是没用了,人没有清明多少,身体还是浑身无力。 深吸了一口气,贾玦将目光看向自己的脚趾,都说十指连心,这指的不只是手指。 坐在贾玦对面号舍的考生一愣一愣的看着贾玦的操作,刚才那几个差役大吼这里有人晕倒时,他就注意到了贾玦。 当看到贾玦把自己发簪狠狠的扎向自己的大腿时,他感觉自己的大腿都是一痛。 后面看到贾玦将目光看向他自己的脚趾,那人嘴角都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当到贾玦真的狠狠的将发簪扎向自己的脚趾时,他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 随即又意识到不妥,连忙又坐了下来,好在并没有被差役注意到他的异常。 看到贾玦的脸色出现了一丝红润,那人吞咽了一口口水,慢慢的在心中念道:“这是一个狠人呀!此人不能招惹,一定不能招惹。” 十指受到伤害,自然要比其他的地方要痛,贾玦终于获得了一段时间的清明。 于是抓紧时间开始完成最后一天的试题。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贾玦又逐渐开始感受到眩晕,眼前都开始出现幻影了,这次贾玦倒是没有直接就扎自己。 而是将装肉干的包裹打开,这几天都胃口都不好,肉干和糕点都还有好多。 胡乱的就将肉干往自己的嘴里塞,一阵恶心从胃里传出,刚吞吃了几口肉干,贾玦就忍不住吐向了一旁。 吐了后,贾玦也不擦拭,继续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塞着肉干。 结果自然是又吐了出来。 就这样反复了几次后,贾玦竟然还精神了许多,也终于让肉干在胃里留下来了一点点。 对面那人一脸便秘样的看着贾玦,心里再次默默的念道:“这是个狠人,不能招惹,不能招惹。” 他感觉自己今天也不用吃东西了,贾玦那边呕吐的味道都已经飘到他这里了,导致他已经没有了一丝吃东西的欲望。 恢复了一丝清明,并吃了一点东西的贾玦马不停蹄的立马又开始了解题。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清明多久,现在必须争分夺秒。 就这样贾玦又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当他再一次的感觉头晕目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再次扎向了自己的脚趾。 如此反反复复之后,时间终于来到了最后两个时辰。 最后关头,似乎是激发了身体最后最后的潜力似的,导致离结束还有两个时辰时贾玦整个人都处于异常的亢奋状态,就这样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贾玦都没有感觉到有要眩晕的迹象。 终于在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贾玦完成了所有的试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贾玦感觉眼前一黑,眼看就要向后倒下去时,贾玦下意识的再次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晕的时候,至少要把考卷密封交上去才行。 强打最后一丝精神,贾玦将姓名籍贯等糊好,然后把考卷密封起来,摇摇晃晃的就站了起来。 他对面的那个考生本来也打算这个时候出去交卷的,看到贾玦站了起来,他又默默的坐了下去,心里再次默念:“惹不起,惹不起,躲着点。” 贾玦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他没有那个精力去注意这些。 第22章 昏迷 路上遇到的一些其他交卷考生都是一脸诧异的看着贾玦,心里都纷纷冒出一个疑问,此人刚才是在贡院里与人打架了吗? 摇摇晃晃的走向交卷的地方,有考官无意识看了他一眼,然后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无比吃惊的看着他。 这是考生吗?这是乞丐还是亡命徒?他刚才是在贡院打架了吗?怎么没收到消息? 只见此时的贾玦披头散发,衣衫破损,嘴唇鲜血淋漓,右大腿的血已经将衣裤凝固得硬邦邦的了,右脚的脚趾处还在渗透着鲜血。 双眼通红而又无神,脸色苍白,走路摇摇晃晃的,好似下一刻就会倒下去似的。 所有的考官看着眼前的贾玦,都下意识的吞了一下口水。 在这里交卷的所有考生也是一脸懵的看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贾玦,心道:“到底发生了啥?是谁下此毒手,在贡院中敢将一个人打成这样,也太过无法无天了吧!” 贾玦扯出一个笑容,犹如来自地狱的吸血恶鬼一般,笑道:“众位大人好,晚生来交卷。” 收卷的考官下意识的说道:“放在这里就好。” 于是贾玦就将手上密封好的试卷放在了这个考官的面前。 那个考官见到眼前桌子上摆放的密封好的试卷,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成了这副样子?” 贾玦并没有回答他,因为在这个考官问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就再也坚持不下去,晕了过去。 现场于是一阵慌乱,有人惊呼,也有人在喊快叫大夫。 贾玦被搬到一旁,有大夫看了一下他的伤势,主考官王圭焦急的在一旁等着。 由不得他不焦急,贾玦现在的伤势要是不搞明白,事后若是有人参他渎职,贡院有人打架斗殴都没有发现,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见大夫似乎检查完了,连忙走过来问道:“怎么样,能判断这些伤是怎么回事吗?” 那大夫沉吟了一下方道:“看伤口应该是他自己用利器刺的。” 王圭一愣,惊讶道:“自己刺的,他为何要如此?” 随即王圭也反应了过来,似乎也只有这个答案才最合理,因为如果这些伤是进贡院之前就有的,那如此重伤,龙门前搜检的人员没道理发现不了。 而如果是在贡院内被别人打的,如此之多的值守差役也没道理发现不了。 就算一时没注意到,此人被打后难道还不会叫不成。 这样一合计,那也只有自己刺的这一个可能了。 那大夫看了一眼地上的贾玦,有些感叹道:“我看他患有风寒,时日已深,已是病入膏肓了,想来他用簪子刺自己是为了保持清明吧!” 王圭一愣,思索了一下觉得大有可能,有些吃惊,又有些震撼,不免看向贾玦感叹道:“此子何其的大毅力!” “此人是谁,诸位可有人认识?”王圭又问向身边的其他人。 众人皆摇头表示不知。 王圭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坐着。 …… 高盛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的前面,他旁边还有两人,其中一个跟高盛一样,做小厮打扮,另一人观其已是须发皆白,旁边还放着一个药箱,想是一个大夫。 高盛看着紧闭的贡院大门,问旁边的小厮打扮的人道:“旺儿哥,这门怎么还不开呀?我们还得等多久哦?” 旺儿看了一眼紧闭的贡院大门道:“快了,横竖也就一会子的事了,安心等着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嘶哑一声,贡院的门就缓缓的开始打开了。 旺儿和高盛的眼睛都是一亮,那大夫也露出了笑意。 高盛连忙向前跑去,向要快点找到贾玦。 但找了半天,鱼贯而出的学子形形色色,就是没看见贾玦的身影。 旺儿看高盛半天寻不到贾玦的身影,也是上前一同寻找,但等考生都走得差不多了,还是未见贾玦的身影。 旺儿跑到高盛的面前道:“莫不是我们刚才错过了,玦三爷已经回去了?” 高盛皱眉道:“有可能?但是不应该啊!怎么会错过呢?”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喊道:“这里是昏迷的考生,大家过来看一下是不是你们认识的人?” “没有接到人的也马上来看一下,是不是你们要接的人。” 高盛和来旺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向那边跑去。 便跑高盛还边道:“三爷风寒本就不好,说不得还真在那一群昏迷的人里面。” 第23章 回府 两人跑到近前:“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披头散发、衣衫破损,身上还血迹斑斑的人,虽未看清楚脸,但高盛和旺儿首先就把此人排出了。” 开玩笑,我荣国府国公门第,玦三爷作为国公府的大家公子,会披头散发?会穿破破烂烂的衣服? 总共也就九个人昏迷在现场,两人分开找,一会儿就找完了。 但是找完后,他们却并未在其中找到贾玦。 高盛问道:“旺儿哥,现在怎么办?” 旺儿有些苦恼道:“没想到竟然没接到人,说不定回去又得挨骂了?” 高盛摊了摊手道:“那没办法了,我们还是快点往回赶吧,运气好说不定路上还能遇到三爷。” 旺儿点了点头,两人正准备走。 转身时高盛再次看到了那个衣衫褴褛的人,想着贡院出来的人怎么会成这副模样,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跑向那个衣衫褴褛的人。 这边旺儿茫然的看着突然跑开的高盛,不知道他搞什么,就听到高盛突然激动的叫着“三爷、三爷,真的是你,你醒醒,怎么搞成这样了呢!” 听到高盛叫声的旺儿连忙跑了过去,进前仔细一看,这个衣衫褴褛的人不是贾玦又是谁。 见到贾玦不知为何成了这个样子,旺儿连忙说道:“你先在这把三爷照看好,我去把大夫叫来。” 说完就径直的向马车那边跑去,跟大夫说明情况后,那大夫急急忙忙的把药箱带上,就往贾玦这边来了。 那大夫到了近前仔细检查后,发现贾玦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不但风寒深入骨髓,还有颇多外伤,当下对高盛和旺儿说道:“快把少爷抬上马车,我在马车上稍微先处理一下,其他的得回府里才好办。” 旺儿与高盛听完连忙将贾玦扶了起来,最后由高盛将贾玦背上了马车,一行人驾马疾驰着向荣国府而去。 各位姑娘刚回去,贾母也打算睡了,这时有人来报,说是已经将玦三爷从贡院接回来了,但人回来时好像是昏迷着的,看样子有点不大好,大夫现已经在玦哥儿屋子里瞧着了。 贾母听了一阵叹息,“这玦哥儿真是的,偏就要这么急的去考乡试,才多大年纪,等到下次再考不行吗?现在这副样子看样子乡试也是没考完的。” 抱怨过后又道:“准备一下,我过去看看,另外通知他老子娘,也过去看着。” 鸳鸯听后答应了,忙出去吩咐了一个婆子去通知贾赦并邢夫人,然后又回来扶着贾母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贾玦院子里去。 贾母年纪毕竟大了,加之又是晚上,走得自然是比较慢,待她到贾玦院子里时,贾赦并邢夫人已经到了。 贾赦在贾玦屋里,邢夫人待在了晴雯的房间里,贾母看大夫还在里面,便也携着众人进入了晴雯的房间里。 等了大概足足有半个时辰,鸳鸯都在劝昏昏欲睡的贾母先回去的时候,大夫才告辞离去。 外面的丫鬟禀报说大夫已经走了,贾母才携邢夫人出去,然后转入了贾玦的屋子。 贾赦这个时候正在定定的望着贾玦,眼神透露出复杂,连贾母进来都未发现。 贾母见他这副样子,不由怒道:“你这会子又在这发什么愣?” 贾赦回过神来后马上站了起来叫道:“母亲。” 贾母瞥了他一眼问道:“玦哥儿怎么样了?” 贾赦沉默了一下道:“大夫说就看今天晚上能不能……能不能醒过来了。” 贾母一惊,忙道:“怎么回事,怎么又要看今天晚上,这是哪儿请的庸医,每次都是这句话。” 贾赦忙道:“儿子已经叫人持了名帖,去太医院请太医去了,母亲无须担心。” 贾母闻言点了点头,看着玦哥儿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又说道:“你这个做老子的平时要多关心一下你儿子,成天不管不顾的,这次他胡来你事先竟一点都未察觉,好好的一个文化种子,折腾成什么样了?” 贾赦:“是,儿子知道了。” 贾母又吩咐了晴雯几句,这边邢夫人劝贾母先回去休息,这边自有大老爷和她守着,贾母听罢,便让贾赦等着太医,她自己则由鸳鸯扶着先回去休息了。 等贾母走后,贾赦又坐回了刚才的凳子开始发呆,邢夫人从未见贾赦如此过,不由叫到:“老爷。” 贾赦并没有看到,而是淡淡的说道:“你也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行。” 第24章 醒来 邢夫人一愣道:“可是,老爷……” “我叫你回去休息,这里不用你。”贾赦的话有些带有怒气了。 邢夫人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携丫鬟走了。 贾赦再次沉默的看着床上的贾玦,刚才他有话没告诉贾母,大夫说玦哥儿能撑过今晚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又是过了半个时辰,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不多时有丫鬟禀报说太医院的王太医到了。 贾赦连忙迎了出去,过不多时,贾赦就将王太医带入了贾玦的房间。 王太医给贾玦把完脉后,又检查了一下贾玦右大腿和脚趾处的伤口。 见王太医似乎检查完了,贾赦忙问道:“不知我儿……?” 王太医沉吟了一下放道:“令郎风寒之症绝非一日之功,现又多出这些外伤,有失血过多之状,颇为棘手啊!” 贾赦听了一喜,知道王太医既然这样说,就证明是有办法的,忙拱手道:“还请王太医救救吾儿。” 王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令公子身体底子本就不算厚,现经过一番折腾后,算是耗干了底蕴,若是不剑走偏锋,他决计撑不过今晚。” “但就算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怎样?”贾赦看王太医沉吟着不说话,不由焦急的问道。 王太医看了他一眼道:“就算剑走偏锋,恐还是会落下不足之症,且将终其一生,并与寿数有碍。” 贾赦听闻沉默了一下才拱手道:“请开方子吧!” 王太医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到一旁写药方去了。 不多时,王太医检查了一遍药方,然后将其交给贾赦,并同时说道:“药方上的药速速派人去抓,这药需得煎上半个时辰,令公子已不能再拖了,最迟需得在一个时辰内让他喝上一次药” 贾赦听完忙出门叫小厮务必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把药抓回来,还威胁若不能按时抓回来就把他全家发配到庄子上去。 想了想,贾赦还是有点不太放心,都这个时辰了,跑一家药店不一定能抓到药,于是又叫了几个小厮到不同的药店去抓药。 这才回转进贾玦房间,见王太医又在为贾玦诊脉,也不打扰,就静静的站在一旁。 王太医再次确认过后道:“如此,记得务必让令公子一个时辰内把药服用了,我就先告辞了,明儿个一早我再过来一趟。” 贾赦忙拱手道:“如此就有劳王太医了,这么晚还让登门,着实过意不去。”说着便将一个香囊递不动声色的递到了王太医手上。 王太医接过香囊道:“将军客气了。” 贾赦将王太医送出了贾玦的院子,又安排了小厮送王太医回去等事宜,方才回转贾玦房间。 看着躺在床上的贾玦,贾赦神情晦暗难明,以低不可察的声音低声呢喃道:“不足之症,不足之症好啊!不足之症好啊!” 又等了片刻,有丫鬟进来禀报,已有小厮将药抓了回来。 贾赦忙命人去煎了。 待贾赦看着晴雯服侍着贾玦将药喝下去后,心里也不免松了一口气,又守了半个时辰,毕竟年事已高,感觉熬不住了,方吩咐晴雯晚上好生照看着,自己则回去休息去了。 及至第二天太阳初升,贾赦早早的就等在了贾玦的院子门口,不多时就见贾琏引着王太医疾步而来。 贾赦忙上前见礼。 王太医回礼过后,几人一同进入了贾玦的房间。 把了把脉,王太医问道:“昨夜可有醒来过?” 贾赦摇头道:“昨夜未曾醒来过。” 王太医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始专心给贾玦诊脉,待诊完后方道:“观其脉象已是趋于平稳,想来午时左右便可醒来。” 贾赦拱手道:“全赖王太医妙手回春方……” 王太医抬掌制止了他的话道:“份内职责而已,将军无需客气” 沉吟了一下又道:“虽已暂无生命危险,然不足之症已然落下,今后得时时调养才是。” “令公子醒来后也记得嘱托他,今后万不可过于劳累,不可受寒,不可动怒。” 贾赦都一一记下了。 王太医又开了几幅方子,分别嘱咐了这些方子是干什么的,应该煎熬多长时间,一日服几次等等。 贾赦又一一记下后,王太医遂告辞离去。 等到午时,贾玦屋内传来晴雯惊喜的叫声,“三爷醒了,三爷醒了!” 贾赦和贾琏此时正坐在院子中,闻得晴雯的声音,对视一眼,两人连忙向屋内走去。 到了门口贾赦却停下了脚步。 第25章 时间上的焦虑 贾琏见贾赦突然停了下来,不知所以,问道:“父亲,怎么了?” 贾赦摸了摸胡子道:“我就不进去了,你进去看看玦哥儿吧!”说着就转身径自出了院子。 贾琏一脸懵的看着贾赦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发生什么了? 这边贾玦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后,就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睁开眼就看到晴雯焦急的看着自己,不由想到:“看样子自己又捡了一条命。” 这时贾琏走了进来,看到贾玦就连忙问道:“玦哥儿,你可终于是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贾玦本想回答他,但是嘴巴张了张却只是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贾琏也发现了他的异样,忙道:“玦哥儿先不要说话,太医说你高烧得太厉害,喉咙都快烧坏了,早先给你开了一副药,说是一两天都不能说话呢!” 贾玦只得微微的点了点头。 贾琏又再坐了一会儿,还告诉贾玦,本来贾赦刚才也守在外面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门口又没有进来,直接就转身离开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贾玦说不得话,只得偶尔点头附和一下。 贾琏看贾玦还似乎有些疲累,于是嘱咐了贾玦要好好休息,便告辞离开了。 贾琏走后,贾玦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如此又恢复了时睡时醒的状态,就这样将养了两三天,贾玦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但晴雯却比自己更冷淡了一些,更不爱搭理自己了。 到了第四天,贾玦只好道歉道:“晴雯,三爷给你道歉好不好,我知道当时骗你是我的不对,但我不是担心你们知道后会阻止我去参加乡试才出此下策的吗?” 晴雯冷笑一声道:“我是哪个牌面的人物,也值得三爷的道歉,三爷若不想折我的寿,还请快不要这么说。” 贾玦摸了摸鼻子道:“我其实是没打算骗你的,那天打算告诉你实情,好让你叫高盛在乡试结束的那一天去接我,” “可谁知你竟然不知乡试是什么呢!我想着你若是从一开始就不知情,老太太她们在发现了我不见了之后,可能还会不处罚你,所以灵机一动就没有告诉你!” “反正老太太她们在发现我不见了之后,细问你之下,得知“乡试”的事情,也能判断出我是去参加乡试了。” “到时候大概率也会安排小厮去接我,所以后面就没有提让高盛那天去接我的事情。” 晴雯是个极为聪慧的人,听完贾玦的解释后,也知道贾玦大概说的是真的,但仍旧有些气愤的她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沉默着。 贾玦这边继续道:“你若是被老太太或二嫂子罚了,就告诉我,我知是我的错,自是会加倍补偿你的。” 晴雯幽幽道:“老太太并没有处罚我,当时二奶奶也在,也没有罚我。” “只是三爷你还年轻,何苦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 贾玦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他也不能直接说“自己等不起了,荣国府等不起了,自己每时每刻都像有一柄利剑悬于自己头顶一样。” 真这样说了,不说晴雯懂不懂,但说若是晴雯传了出去,那又是一番波澜。 虽然从小要决定走文官路线,但还小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对武官路线抱过幻想,甚至小的时候还特意锻炼过这副身体,但锻炼了半年后,除了黑了一点,几乎没什么效果,贾玦就知道这副身体大概是没有武将的天赋了。 身体锻炼不上来,不代表一定不能为武官,但却失去了一定的优势,所以后来彻底放弃武官路线的贾玦也彻底放弃了锻炼身体,加之又一直窝着看书,导致这副身体实在是不太经得起折腾。 贾玦本以为自己的身体虽算不上强壮,但也比贾珠好了太多,扛过科举应该是没问题的,但不曾想到一个屎号加一场大雨就摧毁了自己的身体。 现在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已是落下了不足之症了,但却不后悔,因为身体可以今后慢慢想办法,毕竟自己拥有现代医学的所有资料,今后努力找找解决自己身体现在问题的办法就是了。 对于找到解决办法,贾玦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这身体变成这副样子,归其根源就是感冒而已,他还不相信因为感冒落下的病根能有多难缠。 文官路线升职慢,确是眼下实打实的摆在贾玦面前的问题,贾玦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通过乡试,毕竟考试的一半时间自己状态都不对,这样做出来的文章水平如何,贾玦也没底。 若是过不了,就要等到明年八月的乡试再考了,然后再是后年二月参加春闱。 第26章 是否取用 明年考乡试,后年春闱,这其实是贾玦原来的打算,只是现在不是出了一个更好的恩科选择吗,有了有个更好的选择,贾玦自然不愿晚一年出仕。 毕竟未来的八年都是需要争分夺秒的,这些年在贾府贾玦虽然大部分时间足不出户,但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不对劲。 宁荣二府处处都透露出不合理。 两府第三代继承人都似乎在逃避着什么,一个整日把自己关在院子中,纵情于声色犬马之中,另一个干脆直接出家了。 贾玦还不知道他们在逃避什么,很有可能与十几年后的抄家之祸有关系。 若是这样事情就麻烦了,如果是未来十几年内犯下的错,还有找补预防的机会,但若是以前留下的祸根,凭宁荣两府两代三国公留下的底蕴都无法消弭的祸根。 贾玦要在八年内有应对的能力,说实话,很难,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贾玦没有那么乐观。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九天就过去了。 贡院内,灯火通明,诸位同考官都将推荐的考卷交到了王圭面前,等着王圭做最后的裁夺。 王圭看了一眼众人,发现其中一人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由打趣道:“莫大人,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优秀的太多,无法抉择?” 那被称之为莫大人的人微一拱手道:“倒不是优秀的考卷太多,而是其中有一份考卷让我实在是舍也不是,用也不是,着实让人难受。” 王圭哦了一声道:“莫大人你一向雷厉风行的人,我倒是想知道,是怎样一份试卷,竟让莫大人你如此难以取舍。” 旁边其他人也好奇道:“不知是哪份试卷,让我们也参详参详。” 旁边有一个较胖的考官道:“我倒可能猜着了莫大人为那份考卷纠结。” “哦,田兄猜着了,请速速讲来与我们听一听。” 那田姓考官看了一眼莫姓考官道:“有一份答卷,文章是极好的,诗也是万中无一的,我觉得其文章和诗词当为本届第一,但他的字却有些古怪。” “有何古怪?” “此人初始的字不说是本届众多考生中的第一,但也绝对能名列前茅,但到了后面,不知为何其字就时好时坏。” “我当时见这篇文章时,就纠结了好久是否该取用,最后还是决定压后,不知莫兄纠结的是否是这份考卷?” 莫姓考官拱手道:“所为英雄所见略同,若是没有差错,确实就是田兄说的这份考卷。” 王圭心中一动道:“既然两位大人都如此推崇这份考卷,为避免宝珠蒙尘,我看还是取来,我们大家再评判一番,诸位以为如何。” 其他人纷纷道:“自当如此。” 莫姓考官闻听王圭的话后,忙回去取考卷去了。 等不多时,莫姓考官就拿着厚厚的一叠考卷回到了众人面前。 那田姓考官笑道:“让我先看看,我二人纠结的是否是同一份考卷” 莫姓考官闻言,就将手上的试卷递了过去。 田姓考官接过来只粗略的翻了一翻,便笑道:“果不出我所料,我二人说的确就是同一份考卷。” 边说着,边将手上的考卷递向王圭。 王圭接过考卷,开始仔细研读起来,很快就被吸引了进去,时不时的遇到精彩部分,还不由得叫好。 引的众位没有读过考卷的考官心里痒痒的。 待到王圭终于把考卷看完后,早已迫不及待的诸位考官连忙从王圭手中接过试卷开始依次看了起来。 甚至因为谁先看有吵起来的苗头。 还好王圭看到苗头不对,及时制作了他们不退一步的争辩。 待所有考官都将考卷看完之后,王圭问道:“诸位大人以为这份考卷如何。” 有考官立刻就道:“好,立意新奇,言之有物,绝非空乏之谈。” 又有考官道:“辞藻华丽,行文得体,上佳。” 王圭笑了笑道:“所以诸位是同意取中此份考卷了。” 所有人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虽然文章确实不错,但科举的字也很重要,看这份试卷后面的字嘛!一言难尽,若要取中,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王圭见此,难免有些可惜,他想到了那天吓他一跳的那个风寒缠身,伤痕累累的考生。 第27章 锣鼓声是何因 想着这份试卷不会就是他的吧!此子那般毅力,他若是能活下来,我若是能成为他的座师……。 于是王圭将目光看向了位于众人最后,始终未发一言的翰林院侍讲学士杨涟。 笑问道:“杨大人以为这份考卷如何?是否该取用” 杨涟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大人是主考官,自是应该由大人决定” 王圭正色道:“既是为朝廷选士,咱们自当秉持公心,决不能偏私。” “这位考生文章立意新颖,辞藻华丽,但文章首重的就是字,字写不好,文章再好有什么用,所以我认为这篇文章就弃了吧!” 杨涟眼睛一睁道:“大人这话,下官不能赞同。” 王圭脸微微一沉道:“那杨大人有何高见?” 杨涟道:“自古以来,多少名篇佳句流传于世,但写这些名篇佳句的人又有多少是书法大家?” “又或者说,又有多少书法大家能写得出流传千古的名篇佳句?” “若按大人的说法,若是没看到过那些名篇佳句的原篇,是否就是没看过好文章呢?” “故下官认为,字的好坏不能定论一篇文章的好坏。” 王圭说道:“所以杨大人的意思是取用这份考卷了。” 杨涟:“下官没有这么说。” 王圭:“哦,那杨大人是认为这份考卷答得不好了?” 杨涟摇了摇头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王圭:“那杨大人是什么意思?考卷答的也没问题,字也没问题,那杨大人为什么说不能取中?” 杨涟感觉有些乱,他打算理清一下逻辑,这边王圭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问道:“杨大人既然认为文章字都没问题,那你为什么还说不能取中呢?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杨涟有些迷茫的道:“我没有说过不能取中吧!” 王圭立马道:“原来杨大人是认为这篇文章可以取用啊!” 说完不给杨涟开口的机会,立马将目光投向在场的其他人继续道:“杨大人极力推荐这份考卷,本官也觉得他言之有理,不知各位大人可有意见?” 杨涟一懵,极力推荐?我?什么时候?有吗? 其他人也是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纷纷道:“我等亦赞同杨大人之言。” 王圭高兴道:“既然诸位大人都同意取中这份考卷,那本官自然也不能一言而断,就听杨大人及诸位大人的吧!” 杨涟还在想自己刚才说什么了就“言之有理”。 这边就已经定了取中那份试卷。 不明白为什么就成了现在这样的杨涟下意识的问旁边的同考官:“我刚才说什么了?” 那个同考官看了他一眼道:“你刚才说字写得怎么样不重要啊!” “啊!我是这样说的吗?” 那考官没再理他。 王圭又与其他几位考官商议了好一会儿另外几份考卷,杨涟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王圭坑了。 本打算找王圭理论一番,但想了想最后也没说什么。 他其实也是想取中这份考卷的,只是他刚被撸了督察院的官吏,又被接二连三的打压,最近变得有些谨慎了,这才没有力挺这份考卷而已。 现在这样也不错,虽然责任由自己担着,但他真不怕担这份责,他若是怕事的人,他也不会被撸掉监察御史的官职了。 …… 贾玦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整个人看上去仍旧是病恹恹的,时不时的就会咳嗽一声,若是情绪太过激动,或太过劳累,也会咳嗽不止,贾玦知道这就是自己不足之症的表象了。 这一天,贾玦正闭目在笔记本中浏览着医书,突听外面一阵锣鼓喧天,贾玦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放榜的日子。 贾玦前几天仔细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考卷,虽然文章、诗词没什么问题,但字嘛,现在想想当时写的字只能说是一言难尽,不被考官着落贾玦都不信,估计考卷都到不了主考官那里去。 当贾玦复盘得出这个结果时,他就已经没怎么关注这次科举结果了,他甚至已经在盘算着明年的八月乡试了,苦中作乐的想着,七年和八年差距也不大嘛! 现在骤然听得这一阵锣鼓喧天,贾玦一下子就仍不住的紧张了起来,难道……难道自己的字写成那样还能中不成? 连忙叫过一旁的晴雯道:“晴雯,快去,快去打听看看,这敲锣打鼓的是干什么的。” 第28章 举人 上次贾玦中秀才,晴雯已经听过了一次类似的敲锣打鼓,现在自然知道贾玦在紧张什么,于是也不多问,忙向院子外快速跑去。 贾玦等了一会儿,等不及就想自己也去看一下,但刚走两步,就因为情绪比较激动,剧烈咳嗽得直不起腰来。 小红忙过来拍着他的后背,贾玦也就只好熄了出去看看的心思。 但是没有让他等多久,高盛就和晴雯一起回来了,高盛首先一脸笑嘻嘻的道:“三爷,奴才给你道喜了,刚有人报喜,你高中北止棣乡试一百名。” 贾玦一愣,北止棣是两京十三省中乡试取中名额最多的,刚好一百个名额,自己中了一百名,就等于是以最后一名考中的举人。 咂吧了一下嘴,虽然是最后一名,说出去不太好听,但好歹是过了,贾玦总体来说还是高兴居多的。 对旁边的说道,去钱匣子里面拿一吊钱给高盛,另外院子里每个丫头都赏半吊钱,你也拿一吊吧! 晴雯看了一眼贾玦倒是没说什么哪需要那么多之类的话,转身就进屋拿钱去了,贾玦满意的点了点头,可能是晴雯也清楚现在的贾玦情绪不能过于激动,最近脾气都好很多了,这让贾玦都觉得病着也没什么不好。 没过多久晴雯就拿着一吊钱出来递给了高盛,高盛好是一番感谢方才退去。 门口报喜的人的赏钱自有贾母他们操心,毕竟人家在你荣国府门口报喜,你赏钱给得少了,丢的可是荣国府的脸,贾母他们也不会让贾玦负责门口报喜的人的赏钱。 晴雯在旁边道:“小红她们的赏钱晚上再发给她们,没得现在收到赏钱一时高兴把活给耽误了。” 贾玦躺在椅子上,无所谓的道:“你安排就好。” 贾母上房内,得知贾玦中举人的贾母,也是惊讶万分,当时得知贾玦是昏迷后被人抬出贡院的,贾母就以为贾玦跟贾珠一样,都未能坚持完考试。 所以也就没有指望这次贾玦能过这次乡试,但未曾想到贾玦竟然完成了考试,竟然还中了举人,当下都乐得合不拢嘴。 以至于连连亲自安排赏钱的事宜。 王熙凤在一旁笑道:“老祖宗,这可是大喜事,这还是我们府上出的头一个举人老爷呢,你看要不要大办一下。” 贾母笑道:“是要大办,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得热闹热闹。” 王熙凤笑道:“那我待会就下去安排,一定办的热热闹闹的。” 贾母旁边的贾宝玉脸色有些不太好,心里想着,都是一群俗人,一群国贼禄蠹,以前看着玦三个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人,不成想也这么俗不可耐。 没再待多久,贾母就到了午睡的时间,贾宝玉并一众姑娘们便退出了贾母处。 出贾母上房后,林黛玉看贾宝玉神色有异,便问道:“宝玉,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贾宝玉叹息一声道:“我想玦三哥以前也是温文尔雅,神仙一流人物,怎的现在却成了如此国贼禄蠹。” “我叹这世间从此少了一个谪仙人,却多了一个痴迷于仕途经济的庸碌。” “可悲,可叹,真是让人痛心疾首。” 林黛玉眨巴眨巴了眼睛。 贾宝玉又继续说道:“前一阵子他刚考中秀才的时候,我就打算劝劝他,不成想还没来得及去,他就又考中了举人,不行,不能再耽搁了,我现在就得去劝劝他。” 林黛玉连忙拉住他道:“你管他作甚,他愿意作那一流的人物与你何干,凭的操这些闲心。” “你做你的,他做他的不好吗?” 贾宝玉:“可是……。” 林黛玉:“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们已不是一类人,到时劝说不成反恶了言语,反倒更不美了,何苦来哉。” 本与探春嬉笑的薛宝钗注意到了林黛玉与贾宝玉这边,笑吟吟的走过来道:“宝兄弟这是怎么了,这么激动?” 林黛玉笑道:“还不是因为玦三哥的事情,某人心里不畅快呢。” 薛宝钗一愣,转而感叹道:“玦三哥是个有出息的,说起来进府这么多年了,我还未与他说过两句话呢,听闻他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着实太不好动了些。” 宝玉这边根本没听清宝钗后面说了什么,只听的宝钗说玦三哥是个有出息的,便莫名生出一丝不快。 他越想越气,玦三哥现在整个一国贼禄蠹,哪里是有出息的?想到宝姐姐既然说这样的话,那证明宝姐姐脑子里肯定也是一些仕途经济学问。 第29章 赖大 当下一声冷哼,也不跟众人打招呼甩袖就走了。 留下了一脸懵的薛宝钗和噗嗤一笑的林黛玉。 贾母差人送了二十两银子给贾玦,这让贾玦拮据的钱匣终于显得不是那么寒碜了,晴雯也终于走心的笑了笑。 看到晴雯当时的笑容,贾玦心想这丫头这辈子恐怕都生不出撕扇子的心思了。 这一天贾玦正在院子里慢慢散步,赖大突然来访,说是大老爷有请,贾赦以前从未主动叫过自己,这次突然叫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贾玦不敢怠慢,连忙跟随着赖大向贾赦院子里面而去。 行至半路,贾玦看着前面的赖大背影,灵机一动道:赖总管,听闻赖尚荣是你儿子是吧? 赖大回头笑道:“回玦三爷的话,尚荣正是奴才长子,出身时就蒙老太太恩典,放了自由身,但不知玦三爷为何突然问起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可是尚荣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三爷?若是有,老奴先在这儿代尚荣向三爷赔罪了。” 贾玦听到他半含威胁的话,笑着摇了摇头道:“哪有得罪我,我连他面都没见过,只是以前听说过他是个极成器的,不免有些好奇罢了。” “不知现下他应了什么差事?想来以他的得力,定是得了极好的差事。” 赖大闻言倒是真心的笑了笑,才道:“他那里是什么成器的,三爷想来是听岔了,至于差事,目前整天游手好闲的四处惹是生非,差事什么的还没个眉目呢。” 贾玦笑道:“目前还未有差事倒也不打紧,想来以尚荣兄的本事得一个体面的差事还是很容易的,今后终归我们这些年轻人还需要互相多多扶持才是,下次我必亲自拜访一下尚荣兄,届时还望赖总管引荐一二才是。” 赖大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不过一闪而逝,口中仍然恭敬道:“尚荣何德何能,能得三爷赏识?又怎么能让你拜访尚荣呢,理应由尚荣来拜访三爷你才是。” 贾玦温和的笑道:“赖总管过谦了,谁拜访谁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赖大一笑也不再言语,继续默默的在前面带路。 贾玦看着他的背影,想到,无怪乎这赖家兄弟能把住宁荣两府的大总管位置,果然还是有些心机手段的。 刚开口就是赖尚荣是自由身,意思是我儿子是自由身,你不是他主子,你管不到他。 想来若不是自己现在中了举人,恐怕这赖大不一定会跟自己笑脸相迎,更不会跟自己说这么久的话。 因为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庶子,将来是一定会分出去的,到时候分出去后,贾玦肯定还需要仰仗荣国府,那他赖大在贾玦面前就真的是爷爷了。 只是听他的话,赖尚荣此时在捐官上应该还没有眉目,不过算算时间倒也对,还早。 …… 贾赦作为荣国府名义上的当家人,虽未居住到荣禧堂,但其居住的院子也不是贾玦的院子可以比的,贾赦这院子是在荣国府原来的花园上修起来的,三进的格局,其装饰百个贾玦院子也比不了。 当然贾玦认为就算这院子修得再好,也无法打消外人异样的眼光,毕竟堂堂承爵人,不住在荣禧堂,怎么看都很怪异。 若是贾母还住在荣禧堂就罢了,关键是贾母早从荣禧堂搬出来了,贾赦没住进去,却让贾政住了进去,怎么看都有古怪。 贾玦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进去通传的婆子很快就出来让贾玦进去。 一路行至贾赦书房门口,有丫鬟出来直接就领着贾玦进入了书房。 贾玦跟随丫鬟进去后,看到贾赦坐于上首的椅子上,于是连忙躬身行礼道:“孩儿见过父亲。” 贾赦指了指贾玦右手边的椅子道:“坐吧。” 贾玦道了声“是”后坐到了那把椅子上。 贾赦看了一眼屋内的两个丫鬟,说道:“你们两个出去,把门带上。” 那两个丫鬟道了一声“是”后退出了书房,并关上了书房门。 贾玦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贾玦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下手等着,也不着急。 贾赦看了一眼镇定的贾玦,有些感慨的道:“时间过得真快呀!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都已经是举人了。” 贾玦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自己这未有过多少交流的老爹今天有点奇怪啊!看这情况是要跟自己谈心? 第30章 当年祸事 贾赦继续说道:“你如今已经是举人了,眼看要不了几年就要出仕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贾玦微微想了想道:“孩儿这些年一直专心在读书,对于今后如何,还未想这么多。” 贾赦瞟了他一眼,又看向自己手上的茶杯道:“是没想好,还是不想说?” 贾玦:“孩儿确实没有想好。” 贾赦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现在还没有字吧?” 贾玦回道:“孩儿现在确实无字。” 贾赦点了点头道:“我送你一个字,就叫……。” 贾赦停顿了一下又才道:“算了,待会再告诉你吧!” 又是一阵沉默,贾玦只感觉这场对话刚开始就充满了压抑。 贾赦沉默了一下继续开口问道:“你这些年是怎么学习的,我看你既未去族学,又未延请名师,就靠自己自学吗?” 贾玦点了点头道:“因孩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看了大量的书后自然融会贯通,虽终究比不上有名师指点的,但应付科举倒是勉强可以。” 贾赦一愣,过目不忘?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说法竟然真的存在。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只有这种解释才能合理的解释贾玦身上的事情。 “哪那些释义怎么办,也是你自己领悟的吗?” 贾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市面上有的是饱学鸿儒批注的四书五经,其他书籍也不罕有,只要肯用心找,总有一家书店能找到相应的解注本。” 就算有些不解之处找不到对应的解注,但书读得多了,很多不解的地方也就自然而然明了了。 贾赦点了点头,贾玦这个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倒跟自己调查的情况基本一致。 随即又是一声叹息道:“你真的决心要出仕?” 贾玦一愣,不知道贾赦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当下连忙答道:“孩儿十年寒窗,就是为的金榜题名,出仕自然是要的。” 贾赦定定的看着贾玦,其眼光之锐利,全不见往日的浑浊,他就看着贾玦,也不说话。 贾玦也不好开口,就只好硬着头皮坐在那里。 贾赦良久后幽幽的开口,讲述起了陈年往事。 “当年太上皇兵败河套后,就意欲削掉太祖册封的开国一脉既四王八公十二候的兵权。” “当太上皇最初表露出想要收回兵权的意思后,代化叔首先表态,主动辞去了京营节度使的官职。” “太上皇借此以雷霆手段先后拿下了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两府掌握的兵权,这引得了四王,除宁荣二府外其他六公,及十二侯一脉的警觉。” “后面就是先太子谋反了,虽然事后太上皇什么实质性证据也没有查出来,但是先太子谋反背后处处都有四王六公十二候的影子却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当年那件事,本来四王六公十二侯暂时是赢了的,但老北静郡王得突然薨逝却让他们措手不及。 太上皇抓住时机,趁机以水溶年幼为名,收回了北静王府的兵权,并借此机会,重创了开国一脉。 导致了现在四王八公十二侯只有南安王府、镇国公府、理国公府、修国公府、缮国公府、平原侯府、定城侯府、襄阳侯府、景田侯府还握有少量的兵权。 贾玦敏锐的抓住了事情的关键,问道:“我们府上的兵权也是那次被拿掉的吗?” 贾赦点了点头。 贾玦点了点头又问道:“所以东府代化叔爷的投诚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贾赦苦笑道:“当年太上皇兵败河套后,就一直不太愿意见到父亲,后来先太子谋反一案中,宫中也有零零散散的消息传出,说是太上皇曾经在父亲退下后愤怒的拍桌子。” “说是贾代善这么频繁的找他是什么意思,是去嘲讽他的吗?是去看他的笑话的吗?” “ 虽然这些说法不能被证实,但从重重迹象来看,这些话太上皇可能确实说过。” 贾玦脸色凝重的道:“所以宁荣二府先是交出京营的兵权自绝于四王六公十二候,结果后来才发现太上皇也不喜宁荣二府,代化叔爷的投诚并未起到什么效果。” 贾赦沉默了一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不止。” “当年太上皇借助老北静王薨逝的机会大力打压开国一脉,初始开国一脉没反应过来,损失惨重,但后来反应过来后马上就开始反扑,最终却造成了太上皇都无法承受的后果。” 贾玦眼睛微微一睁,感觉关键的来了。 贾赦继续说道:“先是各地的总兵、节度使纷纷上书,说是当前群敌环视,北边金国、鞭子虎视眈眈,蒙古草原上蒙古人野心勃勃,南边倭寇匪患不绝,西边耶律大石意图图谋中原,鞑靼陈兵十万于宁夏镇等等。” “所有人的意思都是值此危难时刻,军中实在不宜大变。” “太上皇大怒,认为这是四王八公十二候在逼宫。” 第31章 当年祸事二 “太上皇当即就下旨申饬了开国一脉几乎所有人,父亲当时也在被申饬的名单中。” “就在太上皇不愿意低头,开国一脉也不愿意退步的时候,鞑靼突然分兵五万绕过宁夏镇攻打了平安州,平安州也是囤有重兵的,但却连一天都未守住。” “平安州守将孙可远也是知兵之人,是父亲一手培养起来的,可是他在城内有四万兵马、粮草充足的情况下,只守了一天就弃城退向了宁夏镇。” “理由是鞑靼士气如虹,平安州守军仅仅守城一天将士已死亡过半,这样下去肯定等不到援军城就会被破,还不如主动退去保留力量以待援军。” 贾玦可以想象当时太上皇的脸色有多难看,不由道:“这种理由,太上皇恐怕不会信吧?” 贾赦冷笑道:“别说太上皇不信,满朝文武谁心里面信?只是开国一脉咬死了鞑靼战力就是那么强悍,都说平安州失利绝不是孙可远的过失,极力阻止太上皇让人把孙可远押回京师的旨意。” “哼哼,当时我那两个好舅舅甚至说鞑靼战力若不是那么强悍,太上皇当年怎么会在河套兵败,这种诛心之言你让极重面子的太上皇如何能咽的下那口气。” 贾玦迟疑了一下道:“孙可远是祖父的……心腹?” 贾赦狠狠的一拍桌子,吼道:“心腹,什么心腹,他若是自认为是父亲的心腹,何以将父亲陷于那种局面,自始至终父亲都没收到过他的一封解释的信,他就是一个叛徒,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看到贾赦动怒,贾玦只好默默的在一旁听着,他也不好劝什么,毕竟孙可远的所作所为确实是让人愤怒,贾玦听到他干的事都很愤怒。” 贾赦发了一阵怒后,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似乎在回忆过去,贾玦也不着急,就这样默默的陪着他在这里坐着。 沉默了好一阵子,贾赦回过神了,继续说道:“太上皇最后还是派了人去押解孙可远回京,可是提前得知消息的孙可远亲手杀光了自己的全家,然后他自己也在拿他的钦差面前自刎了。” 贾玦头皮一麻,这样一来死无对证,背锅的只可能是贾代善了。 贾赦继续说道:“可是孙可远死的消息刚传回京城,就又传来消息,鞑靼长驱直入,又只用了一天就拿下了太原,然后长途奔袭,两天后又拿下了龙泉关。” “关键是太原的守将和龙泉关的总兵失守的理由都是鞑靼士气正盛,不可力敌,暂避锋芒才是上策。” “消息一经传开,满朝哗然,太原和龙泉关的相继失守,这代表着守在京城前面的就只剩下倒马关和紫荆关了。” “太上皇连忙下令命居庸关和紫荆关增援倒马关,不过居庸关总兵行军缓慢,理由是太阳毒辣,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行不了军。” “太上皇当时闻听这个理由也没有拿居庸关总兵怎么样,因为当时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在军中大动干戈了。” “紫荆关行军倒是快,但他们快速到了倒马关后,却发现了倒马关已经失守,倒马关的兵马已经退往了居庸关,于是紫荆关的总兵竟然也下令退往居庸关。” “理由是倒马关到居庸关中间的路比较好走,他们担心被鞑靼的兵马追上,若是退往居庸关还可以与居庸关和倒马关的人汇合,这样就算鞑靼追上来也有一战之力。” “就这样紫荆关的总兵把紫荆关的兵马带往居庸关,导致紫荆关几乎无兵可守。” “局势到了那个程度,可以说鞑靼的兵马已经剑指京城了。” “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太上皇什么反应我不知道,但他很快就传召京营节度使李成梁准备京城的防御事宜。” “但李成梁却表示,宁国府在京营的影响力太大了,恰逢前京营节度使贾代化因病去世,现在京营很多人都说是陛下逼死了贾代化,导致现在很多将士根本不听自己的将令。” 第32章 当年祸事三 “那代化叔爷是被逼死的吗?”贾玦突然问道。 贾赦摇了摇头道:“倒也不能说是被逼死的,毕竟当时代化叔已经把京营的权利交出来了,并不是首当其冲的人物。 代化叔本就年事已高,比父亲大了十多岁,身上也有早年的旧疾,那段时间京城的局势实在太过复杂,代化叔忧心局势,心力交瘁下就一病不起了。” 贾玦点了点头。 贾赦继续道:“李成梁无法掌控京营,这代表着京城防卫还得开国一脉的人出马才行。” “于是第二天大朝会,太上皇提出让父亲执掌京营,这等于是将好不容易从父亲手中拿走的兵权,又还给了父亲。” “不过当时父亲还未开口,东平郡王就反对说父亲年事已高,值此危难的时刻,实在不是掌控京营的上选,不如由西宁郡王担任京营节度使。” “且又说陛下年事也已高了,恐怕也无法应对如今的局面,他观皇七子忠顺王在兵事上颇有建树,不如陛下禅位于皇七子忠顺王。” 贾玦讶然道:“逼宫。” 贾赦点了点头道:“父亲当时就骂他是乱臣贼子,并说如果认为自己年纪已经大了,无法担任京营节度使,他可以不担任任何职务,只在一旁辅佐李成梁就行。” 贾玦点了点头,就算不担任任何职务,有贾代善在一旁辅佐,京营的人也断不至于对李成梁阳奉阴违。 贾赦继续道:“当时四王六公十二侯准备已久,自然不会让父亲接管京营,于是朝廷上好一阵面红耳赤的争吵。” “西宁郡王话里话外甚至都在拿紫荆关、居庸关和倒马关的兵马做威胁。” “最后双方都妥协了,李成梁必须离开京营节度使的位置,由当时年纪还轻的王子腾任京营节度副使,这是一个以前都没有过的官职,是专门为王子腾设立的。” “王子腾妹妹嫁进了荣国府,也就是你二婶,加上父亲在一旁说话,倒是让他不至于面对李成梁面对的局面。” “太上皇也退位了,但最后的时刻,太上皇玩了一下心机,圣旨上写的不是忠顺王,而是崇尚儒家的皇六子忠正王。” “等四王六公等人反应过来,木已成舟,加上若无父亲发话,王子腾也无法顺利掌控京营,四王八公最后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认了。” “后面就比较简单了,新皇刚匆匆忙忙登基,鞑靼就主动退兵了,打都没有打一下。” 贾玦听到这里皱了下眉头问道:“可是你和敬大伯是怎么回事?” 贾赦看了贾玦一眼道:“你倒是聪慧,这都看出来了。” “我和敬大哥以前都是先太子的伴读,虽然最后查实先太子谋反与我和敬大哥没有关系,但先太子生前崇尚武事。” “而当今皇上崇尚儒家,尚文事,所以向来不和,我和敬大哥以前跟着先太子时,没少得罪崇尚文事的当今。” “每每先太子在文事上在当今那里吃瘪后,都会让敬大哥去找回场子,而我……咳咳,甚至还动过手。” 贾玦脸色凝重,他算是明白宁荣两府处境了,先是先太子造反,贾赦和贾玦身为先太子的伴读这件事情,后面又有平安州的事,再加上宁荣两府天生的开国一脉身份,太上皇怎么可能信任宁荣两府。 贾代化主动上交京营兵权加上四王六公十二侯逼宫时贾代善没有支持开国一脉,又自绝于开国一脉了。 现在当今皇上还跟贾敬贾赦有过节,并且崇尚文事,不待见武勋。 外加贾玦知道的文官集团的名单,文官那里现在也不是好相与的,这样算起来,贾府举世皆敌啊! 贾玦不免又感叹贾代善的手段,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住宁荣两府,要是其他人家,光是贾赦贾敬是先太子伴读这件事,不管你有没有参与谋反,都足以抄家了。 贾赦看着贾玦难看的脸色,叹道:“情况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关于我和敬大哥的事,当年太上皇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太上皇能那么容易从父亲手上收走兵权,默认的就是拿我和敬大哥伴读这件事做交换的。” “不然凭父亲的手段,当初先太子谋反一事我们两府又真的没有参与,老北境王的突然薨逝也对我们没有直接的影响,父亲若是执意不交兵权,太上皇也是难有办法的。” 第33章 放弃仕途 “并且若是真的因为这个原因抄家,那后果也不是当时的太上皇愿意承受的。” “至于当今那里……哎……。” 贾赦再次叹了一口气道:“父亲生前也已经跟当今做过一场交易了。” “父亲当时经历连番变故后,精力已是大不如前,后面思前想后就进宫表示了我和敬大哥今后绝不会再染指兵权。” “但是当今当时却未表什么态,父亲摸不着当今是不是想着秋后算账,一时有些踌躇不定。” “后来敬大哥就干脆辞官出家去了,但是当今仍未表示什么。” “在后来我也在军中辞去了自己的职务,当今就突然派人请父亲进宫,当时当今明确的表示,对于我和敬大哥是前太子伴读这件事可以既往不咎,但父亲必须帮他组建三大营。” “也就是现在的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 “这三大营是为了制衡京营而生的,当今不希望今后京城若是再出事,只有靠京营的局面。” “当今的设想是这新生的三大营与京营一起分守京营的四个方向,但当时当今刚提出这三大营的想法,就遭到了所有武勋的反对,且当时当今手上又无可用的将才,所以他最后只能找我父亲。” “父亲当时没有多做犹豫就同意了下来,而为了这新生的三大营不沾染太多宁荣二府的影子,父亲建这三大营时一概古旧姻亲都未用。” “这导致很多事情他只能亲力亲为,结果三大营形成战力后不久,父亲就因劳累过度,旧伤新疾一并复发,故去了。” 贾赦说到这里声音都有点哽咽,贾玦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贾赦端起茶杯打算喝一口茶,却发现茶杯早已干了,贾玦连忙起身准备叫丫鬟进来添茶。 贾赦伸手制止了他,示意他继续坐着,贾玦只好坐回了位置。 贾赦继续说道:“父亲死后,二弟被陛下封为工部主事,我想这代表着陛下的意思,今后应该真的不会再拿着我和敬大哥是前太子伴读的事说什么了。” 贾玦皱起了眉头,凡事涉及到皇权就不要过于天真,贾玦突然想到了原着中贾府最后的结局,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又想到了四王八公在秦可卿死后那声势浩大的祭奠。 知道秦可卿死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了,于是斟酌了一下问道:“既然我们与四王六公十二侯早已决裂,为何我看现在走动倒挺频繁的?” 贾赦叹道:“这是后面老太太拿走我的一等将军印擅自做的决定,我当时得知她重新与开国一脉各府建立联系后已经来不及了。” 贾玦道:“这不是更会让陛下和太上皇对我们起猜疑吗?” 贾赦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但是母亲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她还陷于过去的荣光之中,不愿意放弃,所以他后面又送了元春进宫。” 贾玦沉默了,以荣国府现在的情况,贾母这些手段每一件都是催命符啊! 并且开国一脉真的是真心接纳了宁荣二府吗?秦可卿的事情可以看得出,开国一脉完全是把宁荣二府架在火上在烤。 或许宁荣二府被当枪使,被当挡箭牌使还不自知。 贾赦问道:“跟你说了这么多,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贾玦看了贾赦一眼,又把头低了下来才道:“父亲是想让我放弃仕途。” 贾赦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你琏二哥我都只给他捐了一个同知的虚职,就是不想让荣国府再高调的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了。” “至少还得过一代帝王,至少一代,我荣国府才有翻身的机会。” 贾玦想了想摇头道:“父亲,请恕儿子不能同意你的看法。” 贾赦锐利的眼光盯着贾玦,“我知道你不甘心放弃,那天那个大夫给我说了你腿上和脚上的伤可能的原因,我就知道你是个倔的。” “若是你能在晚生三十年该多好啊!那时有你,我荣国府轻而易举就能重新兴盛。” 贾玦暗想,再晚三十年,荣国府都没了,我生哪儿去。 贾赦感叹一番继续说道:“你刚才听了这么多,应该明白我荣国府的处境,你到官场只会处处受制。” “若是平庸度日,像你二叔一样,你不会甘心,但你若大放光芒,当今和太上皇都不会方心。” “届时引来杀身之祸,甚至是牵连到宁荣二府,就真的一切都晚了。” 贾玦思虑了一下道:“不管我出不出仕,宁荣二府恐怕都难逃抄家灭门之祸,我若出仕,还能去争一争那一线生机,所以儿子不想放弃。” 贾赦一愣道:“抄家灭门之祸?” 第34章 争辩 “我们现在的局面是很糟糕,但只要我们自己老老实实的,不再去染指兵权,何来的抄家灭门之祸?” 贾玦苦笑一声,暗想我还能告诉你我早就知道结局了吗?只是该怎么解释呢!这解释不好,不能出仕就真的只能在荣国府里等死了。 贾玦斟酌了好一会儿言辞才道:“以前或许可以,但老太太重新联系上四王六公后就不太可能了。” “当初四王六公想要扶忠顺王上位,虽然没有成功,但当今的心里肯定是有芥蒂的。” “清算只是迟早的事,四王六公这些人自然心里也明白这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自然是不想做鱼肉的。” “所以他们一定还有手段,我觉得他们之所以还愿意接受宁荣二府的投诚,恐怕并未安好心。” “想的仍然是借助宁荣二府的影响力,甚至是让宁荣二府当挡箭牌,让宁荣二府做出头鸟。” “他们就像一只只吸血虫一样,当把宁荣二府吸干的时候,就会一脚把宁荣二府踢开,甚至是踩上一脚。” 贾赦仔细的想了好一会儿,他仔细想着宁荣二府重新与四王六公重新建立联系后,四王六公的反应,他们的所作所为,好像一直貌合神离。 好像一直是宁荣二府在拿实际的好处,他们却好像一直都只是嘴上说的漂亮而已。 越想越觉得贾玦说的有道理,不由感叹一声,自己怎么会生出一个如此妖孽的儿子。 又想了一下,越想越不对劲,宁荣二府似乎要被四王六公拖进火坑了,连忙站起来道:“不行,我得去劝劝老太太,不能再跟那群人来往了。” 贾玦一看自己能不能出仕的问题还没解决,连忙拦住他道:“父亲,你去劝也没用,已经晚了。” 贾赦问道:“为何晚了,现在不是还未出什么事吗?” 贾玦摇头道:“先不说你能不能劝动老太太,就是王子腾也不会让你断了宁荣二府与四王六公的联系的。” “要不是宁荣两府重新联系上四王六公,王子腾那么多年的京营副节度使恐怕也转不了正。” 现在宁荣二府与王子腾与四王六公早已是利益交缠,分辩不清了,就说前两年,贾雨村的那个应天府的缺就是二叔托王子腾谋的。 就算父亲你不在乎王子腾。 然而我贾家这几年又为史家,为王家、为南安王府扩充了多少军中的影响力。 这些恐怕早就在当今和太上皇那里备了案了。 特别是南安王,这些年在云南的根基越发雄厚,这其中有多少宁荣二府的功劳,当今早已把南安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宁荣二府不说其他,单说南安王府这一桩关联,就难以善了。 贾赦又慢慢的坐了下来。 他在想着贾玦说的话,想着诸多可能。 贾玦见贾赦久久不语,又开口道:“父亲,一味退让是不行的,再退让下去,宁荣二府就真的成空架子,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了。” 贾赦看了他一眼道:“可是不退让又有什么办法呢!你以为我同意你出仕,你就能改变这一切不成?” “当今不会让你冒头的。” 贾玦坚定着眼神摇了摇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贾赦摆了摆手道:“你小孩子一个,懂什么?” “文官的功劳不像武将的功劳,向来是靠人家一张嘴的,说你立了大功你就是大功,说你的大功是小功,甚至是无功,那就是小功无功。” “上面不想让你升,不管是熬资历还是做出政绩都没用的。” “并且咱们家是武勋,天生就会受到士林清流的排挤,当初敬大哥还有一个太子太师的师傅,你呢!你在士林中可没有任何根基。” 贾玦摇头道:“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可是父亲,宁荣二府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你肯定比我清楚,说是四面楚歌都不为过” 斟酌了一下言词,贾玦又继续道:“要想让宁荣二府延续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当今看到宁荣二府的价值。” “若是宁荣二府一味退让,等身上的血流干了,宁荣二府也就彻底失去了价值,届时一场微风就足以将宁荣二府吹倒。” “那时宁荣二府要倒,可就跟当今,跟太上皇没有关系了,因为他们可没有秋后算账,宁荣二府也没有免死金牌。” 贾赦看着贾玦,久久不语,作为荣国府现在名义上的当家人,他了解的东西远比贾玦要多得多。 他明白贾玦说的很有可能成为现实,也明白宁荣二府肯定不能再染指兵权,但他同样明白想在文官中展现自己的价值何其困难。 贾玦也不再说话,话已至此,若是贾赦还是不同意自己出仕,那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了。 第35章 请安 贾赦最终挥了挥手道:“你现在身体不好,先回去休息吧!” 贾玦沉默了一下,道了一声“儿子告退”,便转身离去了。 走到门口,贾赦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你的事情,我会去找敬大哥商量一下的。 贾玦转身拱手道:“多谢父亲。” 说完后便转身推开房门出去了。 贾赦看着门口久久不语。 贾玦一路回至自己院子,晴雯连忙迎了上来,爷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喝药的时间都错过了。 贾玦一边脱披风一边道:“跟大老爷多聊了一会儿,没注意时间,不想就这么晚了。” 晴雯接过披风到旁边去挂着,贾玦继续道:“你叫人去把药端来吧!我喝了好休息一会儿。” 晴雯听后连忙出门叫小红去厨房端药,不多时又转回来道:“三爷,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现在这情况哪能在外面熬这么久呢!” 贾玦随口道:“我这不是没事吗,也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今天一天我都没怎么咳嗽呢!” 晴雯也没再念叨,不多时小红把药端了进来,晴雯接过来递给了贾玦,贾玦一口喝掉后道:“我就先眯一会儿,你们先出去吧!” 见晴雯想服侍自己更衣,又说道:“我只是躺一会儿,就不脱衣服了。” 晴雯听罢便和小红一同出去了。 贾玦感觉有些疲劳,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着今天贾赦讲的事情,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但贾玦好歹大概了解了现在荣国府面临的处境。 还趁此机会了解了一下当前大乾周边的情况,金国、鞭子、蒙古、耶律大石,这都是些什么鬼,这怎么能集中在一个时代呢? 不知道贾赦最终会不会让自己出仕,若是不让自己出仕,后面该怎么办,不能真的等死吧! 贾玦就在这忧虑中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掌灯时分。 晴雯注意到贾玦坐了起来,还在不停的咳嗽,忙上去为贾玦扶着背。 晴雯埋怨道:“三爷你还说没事,你从睡着后就一直咳嗽个不停,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贾玦微微一笑道:“不碍事的,我心里清楚,没什么问题。” 晴雯白了他一眼道:“你哪里清楚,你要是清楚,你也不会把自己的身体弄成这个样。” “真不知三爷你到底是为啥,我们这样的人家,终归是饿不着的,用得着怎么拼命吗?” 贾玦微笑着,并没有回答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 贾玦陷入了沉思,或许是从来没有融入过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珍惜过这一条命吧? 又或者是不甘心这辈子就这样等死,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有所建树吧? 又或者两者皆有。 贾玦没有回答晴雯的这个问题,而是道:“明天早上去跟老太太请个安吧!自我中举后还没跟去跟老太太请安呢!” “如今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也不能再拖了。” 晴雯点头道:“好,知道了,是该去了。” 次日一早,快到辰时时,晴雯就服侍着贾玦起床,梳洗一番后往贾母上房处而去。 行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便已到了贾母上房门口,晴雯上去对在一旁连廊上坐着的玻璃道:“玻璃姐姐,玦三爷来跟老太太请安了,不知道老太太起了没。” 玻璃这时才注意到贾玦和晴雯,连忙起身叫道:“玦三爷。” 贾玦点了点头道:“老太太可起了吗?” 玻璃回道:“已经起了,这会子几位姑娘早就在了呢!” 贾玦微皱了几下眉头道:“既然几位姑娘在,那我就先不进去了,待会在过来吧!” “你看几时合适?” 玻璃笑道:“玦三爷与他们都是嫡亲的兄弟姐妹,哪就忌讳这些,再说宝二爷也在里面呢!不用等到待会儿。” “我现在就去老太太那里通报一声。” 贾玦连忙道:“玻璃姐姐……,不用了……诶。” 玻璃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贾玦又不好直接走开,只得在这继续等着。 不多时玻璃又出来叫贾玦进去。 贾玦无法只得跟随玻璃走了进去。 进去后目不斜视,并不多看,恭恭敬敬的向贾母行了一个叩拜大礼,口中恭敬道:“请老太太的安。” 贾母笑道:“好孩子,快,快起来。” 贾玦起来后,贾母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贾玦回道:“已大好了。” 贾母点头笑道:“大好就好,大好就好。” 第36章 逻辑呢 “你是个福气大的,但今后万不可如此冒失了,你今年才十四岁,过了年也才十五岁,还有的是时间。” 贾玦恭敬道:“多谢老太太教诲,今后必不敢了。” 贾母又问了一些问题,贾玦都一一回了,看着贾母热情的样子,贾玦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举人功名对自己的好处。 宝玉在旁边实在忍不住道:“玦三哥,你考举人有什么好的,整个掉进了功名利禄里面,尽学了些肮脏恶臭的东西。” 他这话一出,满堂皆静,就是贾母都愣了一下。 宝玉继续说道:“要我说,玦三哥你还是不要再继续学那些功名利禄的东西为好,像我这样,每天与姐妹们一起吟诗作赋岂不好,岂不更顺了本心。” 贾玦苦笑一声,不愧是曹公笔下的‘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这一开口就是……不凡。 正当贾玦还在考虑怎么回贾宝玉的话时,一道女声响起,“爱哥哥这话就不对了,你们男儿到了一定年纪自是要考举人中进士,去为官做宰的,怎的就是掉进了功名利禄里面呢?” 贾玦看了那个说话的八九岁的小丫头一眼,心想这‘爱’哥哥的到叫着,应当就是史湘云了,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吧! 贾宝玉涨红了脸道:我原想湘云妹妹也是神仙一流人物,不曾想也是如此利禄熏心,湘云妹妹还是走吧,免得我耽搁了你为官做宰。 贾母瞪了一眼宝玉道:“宝玉。” 湘云这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哽咽道:“明知我是个女儿,如何去为官做宰,爱哥哥想赶我走就直说,不必如此埋汰人。” 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贾母连忙喊道:“云丫头,云丫头。” 见史湘云没有要回头的意思,连忙吩咐旁边的鸳鸯道:“快,快去追云丫头,去劝一下她,宝玉也是无心的,让她不要往心里去。” 鸳鸯领命连忙追了出去。 这边宝玉看到史湘云跑了,抓起胸前的玉就吼道,还说你通灵,连湘云妹妹都不理解我,你通的什么灵,我要你有什么用? 说完一把就将手上的玉摔向了地上。 贾母早在他将玉抓在手上的时候,就预感到了他要干什么,但贾母年纪毕竟大了,想要阻止有心无力,琥珀和翡翠又离这边比较远,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贾宝玉将通灵宝玉摔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现场就乱做一团。 贾母哭到:“不就是拌了几句嘴吗?你何苦摔这命根子。” 贾玦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怎么也想不通局面怎么会一下子就失控了呢。 逻辑呢? 看到在场的丫鬟都在忙前忙后,一片惊慌,贾母她们一时也顾不上自己,贾玦摸了摸鼻子,默默的就退了出去。 带着晴雯回到院子后,贾玦躺在躺椅上,正准备休息一下,贾赦就派人来了,这次不是赖大,而是一个身材魁梧,长相凶狠的中年人。 他并不是来叫贾玦去见贾赦的,只是丢下一句“大老爷让你好好读书,准备明年春闱”的话就走了。 贾玦知道这是贾赦已经同意自己出仕了。 现在已经九月底了,到明年二月的春闱还有不到四个月,而今年十二月二十自己也就满十五岁了,是该踏入朝堂了。 贾玦一半时间读医书,一半时间研究科举文章,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而时间在不知不觉也来到了十二月。 正逢十二月初一,贾玦这一天好不容易说服晴雯,终于是成功的出了门。 带着高盛在集市上漫无目的的逛着。 旁边的高盛躬着身子,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嘴里还劝贾玦道:“玦三爷,我们就回去吧!这么冷的天,没什么好逛的,街上都没几个人。” 贾玦停下来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是觉得冷,你就先回去吧,这么久没出门了,我再逛一下。” 高盛苦道:“玦三爷你都没回去,我就回去了,回头晴雯一定会把我撕了的。” “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凶。” 贾玦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着。 高盛连忙跟上问道:“玦三爷,我看你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你跟我说说,我去找就行了。” 贾玦摇了摇头道:“我也没决定好我要找哪些东西,再说吧。” 高盛摸了摸脑袋,感觉有点没太听懂。 贾玦现在确实没有决定要找那些东西,读了这一个多月的医书,对于自己现在的“不足之症”也有了一点认知,说白了就是一场重感冒把底子耗干了,导致现在免疫力低下了。 免疫力低下导致自己几乎扛不住任何疾病,一点伤风感冒、头痛发热都有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且非常容易生病。 而解决办法肯定是有的,那就是把免疫力给补回来。 怎么补回来,查到的办法有很多,比如多吃羊肉、鸡蛋,多锻炼等等,但贾玦认为这些办法都太耗费时间了。 第37章 牛皋 无一不需要长久的坚持,中途但凡因为变故中断一段时间,一切就都白搭了,甚至有可能会更恶化。 况且今后踏入官场,面对贾府的局势,肯定是一场又一场的勾心斗角,届时哪有那个条件让自己慢慢来调养、 总的来说还是吃药见效快,适合自己的情况,所以贾玦打算弄出一些能够提高免疫力的药物。 提高免疫力的药物有很多,但是都不是说做就可以做出来的,后世西药的很多原材料的提炼就能难住贾玦,光是那些提炼的仪器贾玦就半点都没有头绪。 当然提炼是很难,仪器的问题也不好解决,但首要的原材料的问题也简单不到哪儿去。 贾玦之所以在集市上漫无目的逛着,倒不是真的漫无目的,而是在仔细观察着集市上售卖的东西,评估着做哪款药仪器要容易解决一点,原材料要容易寻一点。 不过很遗憾,今天的天气实在不咋地,看样子晚上应该是要下雪,集市上并没有多少人,摆摊的人并不多, 贾玦又逛了几家药铺还是没有什么好的选择,看着天色已晚,便也只好决定先回去了。 行至一处拐角处,旁边一二十多岁长相魁梧的汉子突然窜了上来,抓住贾玦的胳膊就叫道:“这位爷,来看一下我家的桔子吧!都是顶好的,可甜了。” 贾玦震惊于他的速度,还没反应过来。 高盛倒是没想那么多,反应过来后直接厉声道:“那来的没长眼睛的,谁要买的你桔子,给我滚一边去。” 说着就要去驱赶来人。 贾玦拉住了高盛道:“你这桔子真甜?” 那魁梧汉子看到贾玦愿意理他,咧嘴一笑道:“绝对甜绝对甜,俺老牛绝不骗人的。” 贾玦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双眼炯炯有神,但掩饰不住神情的疲惫,眼神中流露出渴望与极力掩饰的拘谨,道尽了底层人物的辛酸。 贾玦将视线转到他的桔子上,两筐满满当当的桔子,看样子他今天的生意并不好。 “怎么卖的?”贾玦问道。 那牛姓魁梧汉子咧嘴一笑道:“三十文一斤。” 贾玦眉头一挑道:“这么便宜?” “你辛辛苦苦把桔子从南方带过来,卖这么便宜不是亏了吗?这东西在北方可是个稀罕物,人家少说都会卖七十文一斤。” 牛姓魁梧汉子憨厚一笑道:“俺哪有那本事,我是跟着我们东家一起押的这批桔子到京城来卖的。” 贾玦疑惑道:“既然你们是专门做这个生意的,怎么会在大街上卖呢!不是都应该卖给那些大商行,大铺子吗?” 牛姓魁梧汉子脸上露出一丝气愤之色道:“我们把桔子押到了京城后,原来跟东家做生意的那个人出尔反尔想要压价,东家不同意就得罪了他,后面东家就被顺天府抓走了。 “东家被抓走之前让我们把这些桔子分了,可以充做回去的路费。” “我们把桔子分了后,其他人都把分到的桔子拿去卖给了那个出尔反尔的人,他们卖完桔子拿到钱后已经回扬州了,我不愿意卖给那个出尔反尔的人,并且我还想留在京城把东家救出来,所以我就只好到大街上来卖这些桔子了。” 贾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倒还挺有骨气。”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牛皋”,那牛姓汉子回道。 “牛皋”贾玦咀嚼着这个名字,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突然他神情一振,前世南宋时期不是有一个抗金英雄叫牛皋吗,这一世连秦桧都出来了,冒出个牛皋也很正常吧!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同名。 不过就算只是同名,牛皋刚才展现的速度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绝对也是一个武艺非凡的人。 贾玦重新把目光投到了那两筐桔子上,口中道:“桔子在北方是稀罕物,就算卖三十文一斤已经很便宜了,一般的老百姓恐怕还是不会买吧!” 牛皋憨厚的笑道:“是不太好卖,我这几天一斤都没卖出去。” “那些水果铺也不收你的这些桔子?” 牛皋气愤道:“他们都不敢收,肯定是那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做的。” 看样子他东家得罪的人来头不小,贾玦这样想到。想了想又问道:“你这两筐总共多少斤?” 第38章 意图招揽 牛皋看了一眼两筐桔子,不明白为什么贾玦这么问,但还是答道:“一筐五十斤,两筐一百斤。” “你总共就这两筐吗?”贾玦又问道。 牛皋摇头道:“我在那边的桥底下还藏了八筐” 贾玦看了一眼那边那座桥,奇道:“为什么要藏在桥下?” 牛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身上没钱了,只好住在了那座桥下。” 贾玦点了点头又问道“每筐也是五十斤?” 牛皋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你总共有五百斤,合计是十五两银子。这样吧!你把这些五百斤全部送到荣国府去,我全要了。” 牛皋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公子,你是要全要吗?” 贾玦点了点头道:“你先把这两筐挑上,跟我一起去荣国府,我把银子给你,待会你就自己回来把剩下的几筐挑过去。” 牛皋笑得都合不来嘴。连连道谢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把那两筐橘子挑上跟我走吧,快点!”贾玦催促道。 牛皋连连应好。 高盛在一旁问道:“爷,你买这么多桔子干什么,我们府里有的是这东西啊!” 贾玦看了他一眼道:“眼看过年了,就当备一点年货吧!” 高盛心想备年货也不能全买桔子啊,还想劝一劝贾玦,但是贾玦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脸直接苦了下来。 “他肯定是进不去荣国府的,你待会把他送到荣国府的桔子全搬回院子一下。” 高盛啊了一声,声音里透出了老大的不情愿。 贾玦瞪了他一眼道:“你啊什么啊!难不成还让我搬不成吗?” 高盛有些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哦’,这么冷的天,还要挑桔子,这造的什么孽啊! 贾玦和高盛在前面走着,牛皋在后面挑着桔子跟着,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三人才到了荣国府的侧门。 牛皋到了这里后,见到荣国府的高门大户,明显有些拘谨。 贾玦说道:“你把东西放这儿就行,我现在进去拿银子,你可以先回去挑其他桔子。” 牛皋也不担心贾玦昧了他的桔子,毕竟这种高门大户的人,应该是不至于为了这点银两做那等下作事情的,便爽朗的答应一声就回去挑剩下的桔子去了。 贾玦看着他的背影,再次肯定了此人功夫不凡,刚才挑着一百斤的桔子跟着自己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脸不红气也不喘的。 “并且还颇有胆识!”贾玦心中还给了这样一个评价。 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高盛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两筐桔子搬回院子啊!” 高盛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声哦。 贾玦又道:“麻利点,我先回去了。” 说着便自顾自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高盛幽怨的看着贾玦远去的背影,再看了一眼眼前的桔子,不由哀嚎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啊! 贾玦回了院子没多久,高盛就把那两筐桔子搬到了院子,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个木推车,倒也没费多大劲。 在晴雯不满的眼光中从钱匣中取出了十五两银子,贾玦又走出了院子,高盛在一旁道:“爷,你何必又亲自跑一趟,我把银子带给他就行了。” 贾玦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爷自然有爷的考虑,你管那么多作甚?好好推你……正经的推你的车吧!” 到了侧门处没等多久,牛皋就挑着桔子回到了这里,这次他一次性直接挑了四筐,也就是说足足有两百斤,但贾玦看他的情况,仍旧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便笑道:“这四筐有两百斤了吧!你力气挺大的呀!” 牛皋摸了摸脑袋憨厚一笑道:“俺天生力气就比别人大了一些,但从小也比别人能吃,所以我娘才将我卖给了东家。” 贾玦将手上的小钱袋递给了他道:“这里面是十五两银子,你自己点一点吧!” 牛皋喜笑颜开的把银子接了过来,直道:“不用点了,不用点了,我信得过公子。” 贾玦摇头笑道:“你倒是放心。” 牛皋咧嘴一笑道:“这是银子,怎么都亏不了的。” 贾玦点了点头,这倒是实诚话。 一吊钱有一千文,虽说官方规定的一千文可以兑换一两银子,但实际上银子还是比较稀缺的,现在市面上实际一两银子最少也能兑换一千二百文铜钱,大部分钱庄兑换一千三、一千四都是轻轻松松的,运气好的,偶尔甚至能兑换一千五百铜钱。 “嗯……,我看你力气挺大的,你愿不愿意为我做事,我每个月给你五两银子。” 旁边的高盛瞪大了眼睛,五两银子?他才一两银子一个月,这个傻大个凭什么就能五两银子一个月? 第39章 除夕 牛皋也愣了一下,不过他反应过来后马上摇了摇头道“不行的,不行的,俺还要去救东家,我这条命是东家给的,怎么能背叛东家呢!” 贾玦好奇的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救你东家呢?” 牛皋道:“我已经找了状师,他给我写了状纸,只是当时还差二两银子,他没有把状纸给我,我现在身上有银子了,待会我就去找他。” 贾玦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劝他。 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我就祝你顺利的救出你东家吧!” “如果你回心转意,或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再来荣国府找我。” 牛皋连连道谢。 贾玦摆了摆手道:“好了,你去把剩下的四筐桔子挑过来吧!” 牛皋道了一声好,就连忙回去搬桔子去了。 看着牛皋离去的背影,高盛在一旁问道:“三爷,你就不担心这傻大个把银子拿着跑了,不把我们那四筐桔子送过来?” 贾玦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搬你的桔子吧!” 回到院子休息了没一会儿,晴雯看着在搬桔子的高盛,有些埋怨的问道:“三爷,你买这么多桔子干什么?这么多吃得完吗?” 贾玦拿去一个桔子看了看道:“吃不完的就等它发霉。” 晴雯有点泄气,这么多桔子,真的只能等它们发霉了。 贾玦剥开一个桔子吃了一瓣,嗯……,别说,还真的挺甜。 “回头送一些给老太太,另外两位太太那里和几位姑娘和几位兄弟那里也不要忘了,虽算不得稀罕物,但就说让他们帮我分担点吧!” 晴雯答应一声,看着贾玦这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但是又想到贾玦现在的身体情况,动不得怒,又只能把火气憋着,不敢对着贾玦发。 看到一旁的高盛吃力的搬着一筐桔子,骂道:“你是没吃饭吗?这么几筐桔子你搬了这么久,这内院是你能长待的地方吗?还不麻利点。” 高盛想要回她两句,奈何两手上的桔子实在有点重,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就只好挣扎着翻了一个白眼。 贾玦看着手上的桔子陷入了沉思,他之所以买这么多桔子,自然不可能是为了吃,主要的目的确实就是刚才所说的,让它们发霉。 桔子发的霉用来提取青霉素是最好的选择之一,,并且其他大部分提取青霉素需要用的工具和原材料都很容易解决,只缺少了一味关键的原材料,那就是红薯。 现在的大乾还没有红薯这种农作物。 其实替代品可以用玉米,但很可惜的是,玉米在这个时代也没有。 贾玦在脑海中查阅着资料,看能不能找到除玉米之外的红薯的替代品。 时间悠悠,终于到了除夕夜,这一天贾玦晚上是到贾母处吃的晚宴,贾玦坐在外堂,本是与贾环贾琮等小孩子坐一桌的,但刚端起碗筷,贾赦就让他到他坐的那一桌。 贾玦于是坐了过去,这一桌还有贾政、贾琏、贾珍,算是两府的的当家人都在了。 贾珍看到贾玦坐了过来,看了贾赦一眼,端起酒杯对贾玦道:“说起来玦三弟中了举人,我这当哥哥的还没有好好的恭贺过呢!” “来,为兄敬你一杯。” 贾玦连忙道:“珍大哥客气了,先前你已经送了那么些好东西过来,怎么能说是没有好好的恭贺呢!我身体不好,以茶代酒,以茶代酒。” 贾珍倒也不在意,他也知道贾玦刚从鬼门关回来。 旁边的丫鬟连忙为贾玦到上了茶。 贾玦与贾珍喝了一杯后,贾琏在一旁道:“来。三第,你我兄弟今日也得喝上一杯,平日还是要多多走动,莫要生分了。” 贾玦连连应是,又喝了一杯茶。 然后又起身敬了贾赦一杯,贾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后敬贾政时,贾政倒是让贾玦今后多到梦坡斋走走,贾玦也是连连应好。 酒过三巡,贾玦看着已有了三分醉意的贾珍,神情一动问道:“珍大哥,敬大伯可回府了。” “下午的时候就到了,吃了一些素斋就休息了。” 贾玦点了点头又问道:“今年又是十六就要回玄真观吗?” 贾珍点头道:“应该是的”,又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你敬大伯了?” 贾玦笑了笑,“这不开年二月就打算下场一试吗,敬大伯以前也是两榜进士,这不就想着有没有机会向他老人家请教一二。” 贾珍摇头道:“那你就不用去了,现在他老人家除了修道,其他一概不管,也就过年因要祭祖放才会回来一趟。” “你若是去找他,他必会说他早已不再管红尘中琐事。” 第40章 贾家两府当家人 贾玦看了一眼贾赦,贾赦淡淡的道:“你考科举的事情就不要去烦你敬大伯了,他不会管的。” 贾玦只好应了一声“是,知道了”。 看样子隐晦的向贾敬提醒贾珍的荒唐事这次是没指望了,若是专门去玄真观一趟,又难免会被贾珍察觉,倒时就又是一桩麻烦事了。 正月十六之前强行或以其他理由拜访贾敬就更不可取了,太过扎眼刻意,不要到时候事没办成还惹得一身骚。 贾珍的事情得从长计议了。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曹公给出的这一首秦可卿的判词,在贾玦看来指出了秦可卿和贾珍就是宁荣两府抄家的主要原因之一。 造衅开端实在宁,贾珍和秦可卿将会成为宁荣两府被抄家的祸源开端,虽然这只是贾玦的猜测,但哪怕有一分可能,贾玦都不能坐视不理。 只是秦可卿为什么能成为宁荣两府抄家的主要原因之一?难道她的身份真的有什么问题? 真像某些人猜测的那样是先太子的遗腹子? 贾玦这些年也暗自关注过秦可卿的事情,从几年前定亲,到三媒六聘,再到去年秦可卿嫁进贾家,然后到现在,一切都很正常,从贾赦贾珍等人的表现来看,秦可卿不像是身份特殊的人! 若是真是先太子之后,不说宁荣两府有没有这个胆子,就是有这个胆子,也不会毫不限制秦可卿。 现在的秦可卿与京中的贵妇来往也算是频繁,若真是先太子的女儿之类的,不说直接禁足在一个小院中,但起码会藏着掖着一些,不会让她这么频繁自由的与外界接触。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先太子的死忠就死绝了。 很多事情没有查清之前,贾玦不想打草惊蛇,万一其中真有隐情,不一定是现在的贾玦可以抗得住的,好在现在东府还没有传出爬灰的丑闻,贾玦还有时间去摸清为什么造衅开端实在宁。 上次贾赦一次性讲得太多了,当时没消化过来,下次再跟贾赦单独聊时,倒是可以打听打听这方面的情况。 贾琏在一旁道:“玦三弟,你说开年二月就要参加春闱,你这身体熬得住吗?” “要我说,你干脆再等两年,反正你现在还小,还不着急。” 贾珍也在一旁劝道:“是啊!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非要考那个什么进士,到时候叫赦叔给你捐一个官是一样的。” 贾玦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捐的官能和自己考中的进士比吗,没看到贾政恩赐的主事这么多年就往上升了一级吗? 摇了摇头口中道:“我这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再恢复也就只是这个样了,多等一年少等一年区别不大。” 至于捐官,能自己考还是自己考好一点。 贾政在一旁连连附和道:“不错,玦哥儿说的是,科举正途方为正理。” 贾珍见贾政都这样说了,也就不再说什么。 贾玦看了贾政一眼,看样子这些年贾政是饱受不是科举正途的苦果了,说起来这些年他的官位挪动困难还真不全怪贾政。 毕竟他既是武勋子弟,又不是科举正途,秀才功名的他还没有座师房师,这些年能坚持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也无怪乎他这些年对于不是科举出仕执念这么重,重到贾宝玉看到他就想跑的地步。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贾玦见天色已晚,就借口身体不适无法守岁先回了院子。 贾政见贾玦走了,于是也找了个借口离开。 剩下的贾珍贾琏贾赦等人乐得这两个文绉绉的人离开,当下酒喝得就更尽兴了。 第二天忙碌完祭祖后,贾玦又到各个长辈那里拜了年,就连贾琏那里都去了。 一圈下来今年收到的压岁钱比去年多了十多倍。 贾母给了二十两外加几个金裸子,贾赦给了十五两外加几个银裸子,余下的邢夫人和王夫人都是十两,贾政倒是给了十五两外加几个金裸子,比贾赦给得都多。 贾琏和王熙凤一起给了十两并几个银裸子。 一时间,贾玦的小钱匣又见了一点起色。 晴雯的脸也不是那么冷了。 初一祭祖拜年过后,这个年对于贾玦来说就基本过去了。 接下里的日子贾玦就基本是窝在院子里不出来,一心扑在读书和研究青霉素上。 第41章 会试 就算要买什么东西,也是叫高盛去买的,实在是北直棣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贾玦现在真不确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扛得住外面的冰天雪地。 贾玦现在都有些担心二月的春闱了。 另外这绝对是零下的天气让贾玦的青霉素计划还没开始就搁置了,因为这么冷的天气,那些桔子放了一个多月都还未见有半点发霉的迹象,都还是新鲜的。 贾玦知道这个计划至少得搁置到天气转暖的时候了。 时间悠悠,转眼已经到了二月九号的凌晨。今天是贾玦进考场的日子。 相比以前不同,这一次贾玦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低调了。 贾母昨天就派鸳鸯过来给贾玦收拾东西,邢夫人见贾母都把鸳鸯派过来了,也派了个丫鬟过来询问差不差什么东西。 就连迎春都送来了一件棉衣,看样子竟然是专门为贾玦量身定做的,这让贾玦很是意外。 自己以前可没有跟这位二妹妹打过多少交道,也没给过对方多少关心。 看样子这位被称之为二木头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也不是想象中那么木。 再次检查了一遍考篮和背上的包裹,这次带着的东西比上次乡试带的东西至少要多了一半。 贾玦也没有办法,都是被硬塞的,不带都不行。 光是预防风寒的药丸子就是半篮子。 出了侧门,高盛早已驾着马车等着了,贾琏也在一旁打着哈欠。 贾玦奇道:“琏二哥,你怎么来了?” 贾琏摆了摆手道:“大老爷让我来送送你。” 贾玦点了点头说道:“有劳琏二哥了,外面冷,我们先上车吧!” 两人上了车后,高盛驾着马车向贡院而去。 “其实没必要送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去贡院了。” 贾琏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哥哥我想啊!还不是昨天大老爷把我叫去,硬要我今天送一送你。” 贾玦一笑道:“琏二哥受累了。” 贾琏斜靠在一旁道:“谈不上受累,只是早起一会儿,待会把你送进贡院后我再回去补个觉就好了。” “你先眯一会儿吧!养养神” 贾玦道了一声好,就靠在一旁闭目养神起来。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贡院。 像上次一样,不能耽搁,贾玦努力的往前挤。 贾琏本来想劝他在车上先休息一会儿的,但贾玦告诉他原因后,他也招呼着高盛一起帮贾玦挤进去。 三个人合力,好歹是在开龙门之前把贾玦送到了靠前的位置。 看着不远处已经打开的龙门,贾玦对贾琏道:“琏二哥,你们先回去吧!接下来我自己就可以了。” 贾琏看了一眼前方,知道接下来只能慢慢排队了,于是点了点头道:“好,那你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为兄在这里提前祝你蟾宫折桂。” 贾玦咧嘴一笑道:“承琏二哥吉言了,我就先进去了。” 说完贾玦就跟着人群往里面走去。 经过一番搜身后,贾玦找到了自己的考舍,这次运气也不错,离屎号不远不近。 将所有东西摆好后,贾玦服下两颗被差役捏碎的药丸子,虽然现在还没有感染风寒的迹象,但提前服下有备无患,反正这个东西贾玦多的是。 这次进来的比较早,贾玦发现后面还有很多人没进来后,就连忙闭眼养神起来,等到考题下发时,贾玦早已头清目明。 可能是这次准备得比较充分吧!药丸子和保暖的什么都不差,就是吃食都比上次好了很多,到了第九天贾玦也就是感觉稍微有些昏沉而已。 不过这种昏沉是正常现象,大部分考生到了最后几天都会感觉头脑发涨,毕竟这么多天坐在一个地方,只有上厕所挪动一下,久了正常人都会感觉不适。 这一次会试出奇的顺利,不管是身体上,还是文章诗词策论上,特别是几篇策论,简直是一气挥成。 贾玦交完卷后,只感觉意气风发,信心满满。 出了贡院后,贾琏和高盛早已等着了。 旁边还有一个大夫,不过不是上次那个。 高盛率先在人群中注意到贾玦,高兴的对旁边的贾琏道:“玦三爷在那儿,在那儿。” 贾琏顺着他的手势看了过去,果然一眼就发现了贾玦的身影,于是连忙带着高盛迎了过去 贾玦没多久也发现了贾琏和高盛迎上来的身影。 连忙向他们那边走了过去。 走到进去,贾琏扶住他两边胳膊,上下看了看道:“怎么样,没事吧!” 贾玦笑了笑:“还好,还算顺利。” 第42章 薛宝钗 贾琏点了点头道:“顺利就好,来,快,我们到那边去给大夫看一下。” 贾琏带着贾玦走向了马车。 大夫诊断一番后,判断道:“公子只是有些疲劳而已,不过公子患有不足之症,接下来还需要好好休息,切不可太过劳累了。” 贾玦点头应下,大夫便起身欲要告辞。 贾琏连忙把事先封好的银子递给了大夫,大夫感谢一番后便转身离去了。 见大夫离去,高盛也驾着马车向荣国府而去。 不多时,几人回转荣国府。 贾琏向贾玦告辞后向东大院而去,贾玦则由高盛陪同返回来自己院子。 回来院子后,晴雯早已准备好了姜汤和一盅鱼汤,贾玦草草的吃了后便睡下了。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清晨,醒来后感觉神清气爽,不过今天不能赖床,刚考完,怎么着也得去跟老太太请个安。 晴雯服侍着贾玦梳洗一番后,两人向贾母处上房而去。 行至一处回廊处,旁边甬道突然走出几人,为首者赫然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薛宝钗。 薛宝钗微微一礼道:“玦三哥。” 贾玦不敢正视,也微微躬身回道:“宝姑娘。” 薛宝钗看了一眼贾玦,随即又低下头道:“玦三哥这是要去跟老太太请安。” 贾玦回道:“正是。” “宝姑娘这是去……。” 薛宝钗:“我也是去跟老太太请安。” 贾玦疑惑道:“宝姑娘居于梨香苑,去老太太那儿怎么会到这里来。” 薛宝钗笑意盈盈的道:“今儿个起早了些,恰看见那边园子的腊梅开得甚好,不由就过去观赏了一番,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来。” 贾玦看了一眼薛宝钗来的方向,眼睛微微一眯笑道:“原来如此。” “宝姑娘倒是好雅兴。” 薛宝钗抿了抿嘴,又笑道:“都是自家兄妹,玦三哥一口一个宝姑娘!没得生分了。” 贾玦把头微微一低道:“既如此,我就跟琏二哥一起唤你宝妹妹吧!” 薛宝钗笑道:“这是极好的,你我也是至亲的兄妹,今后还要多走动一番才是,你成天把自己关在院子,也不大与我们这些兄弟姐妹来往,这样长久下来难免生分了。” 贾玦微微一笑道:“我以前一心扑在科举文章上,实在没有多的时间与各位姊妹走动,若本次恩科能侥幸得中,今后就万不会这样了。” 薛宝钗美目一转道:“这么说,玦三哥这次是很有把握了。” 贾玦失笑摇了摇头道:“那有什么把握,如今已尽人事,后面只能听天命了。” 薛宝钗点了点头。 又道:“时间已是不晚了,我们同去跟老太太请安吧!” 贾玦微微一伸手道:“宝妹妹请!” 两人一同行至贾母上房,林黛玉见薛宝钗与贾玦一同而来,美目一转,笑意盈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一同跟贾母请了安之后,又分别见过了邢王二位夫人。 贾母方把贾玦叫到跟前拉住贾玦的手笑道:“好孩子,这几天苦了你了。” 贾玦回道:“这次有老祖宗叫来的鸳鸯姐姐帮着打点,准备倒是充分,没什么苦的。” 贾母点了点头又问道:“此次可有把握。” 贾玦笑道:“科举的事,哪说得好,如今就只能等着了。” 旁边的王夫人笑道:“一次不中也不打紧,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贾母笑道:“你二婶子说的是,你还年轻,这次不中还有下次了,万不可太过放在心上。” 贾玦点头答应了。 贾母微不可查的瞥了一眼薛宝钗又道:“你如今也有十五岁了,也到了该相看的年纪了,你有举人功名在身,一般人家的小姐也是配配不上你的。” “你有没有什么要求,祖母帮你张罗张罗。” 林黛玉、三春等人都低下头红了脸,暗道老太太怎么在自己等面前提这么羞人的事情。 薛宝钗则是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贾母。 贾玦脑袋有些微微愣神道:“张罗什么。” 贾母看到贾玦呆愣的样子不由哈哈一笑道:“当然张罗着给你娶媳妇啊!” 贾玦直感觉右腿处开始颤抖,一个不稳就向旁边倒了下去。 贾母猝不及防之下也被贾玦拉得一个趔趄。 还是鸳鸯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贾母。 现场一阵慌乱,不明白为什么说得好好的,贾玦怎么就突然倒下了呢! 贾母回过神来后,连忙叫道:“快,快去太医院请王太医,赖大呢?让他快拿帖子去请王太医。” 第43章 贾宝玉的坚持 琥珀听了连忙出去传话去了。 这边贾玦在地上躺了片刻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奈何右腿还是有些虚弱无力,玻璃和晴雯连忙上前扶起了贾玦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贾母反应过来后,在鸳鸯和翡翠的搀扶下走到贾玦近前问道:“玦哥儿,你这是怎么回事,那里不舒服吗?” 贾玦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突然感觉右腿发抖,然后就使不上力气了。” 贾母看了一眼贾玦的右腿道:“你先到碧纱橱歇着,王太医一会儿就来,待会让王太医好好给你看看。” 贾玦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回院子里吧!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就不打扰老祖宗了。” 贾母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就打扰了,你现在这副情况,我怎么能放心你走那么远回你院子?” “中途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贾玦看到贾母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坚持。 贾母又对旁边道:“姑娘们都先回去吧!” 于是林黛玉薛宝钗三春等人相继行礼离去。 贾玦也被几个婆子抬到了一旁的碧纱橱,碧纱橱里间是黛玉在住,贾玦自然不能躺进去,丫鬟的也不行,外间是贾宝玉在住,贾母的打算是先将贾玦安排在宝玉屋子。 先来通知的琥珀到贾宝玉屋子时,贾宝玉才刚刚起床,还在梳洗之中。 当贾宝玉听闻贾玦要在自己屋子里面休息时,一下子就炸毛了。 “我这房间是我按照姑娘们的房间装饰的,一般姑娘家的房间较我这房间都还差几分呢!怎么能让玦三哥那等须眉浊物休息在我屋子里。” “不行不行,我要去找老祖宗。” 他刚出来,就遇到了被几个婆子抬着的贾玦,于是又拦在了门前,说什么也不让贾玦一行人进去,袭人在一旁劝都劝不住。 贾玦有些脑仁疼,这都什么事啊? 闻讯赶来的贾母脸色也有点难看。 贾玦向贾母道,老祖宗,我看就算了吧!我还是回自己院子吧! 贾母想了想看向一旁的贾宝玉道:“宝玉,休得再胡闹了,你玦三哥只是进去休息一下而已,你再胡闹我就叫你老子来了。” 贾宝玉听到贾母说要叫他老子来,浑身都是一颤,只得委屈的叫道:“老祖宗。” 贾玦听到他这一声撒娇似的‘老祖宗’,不知道为什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贾母听到这一声老祖宗,脸上明显露出了迟疑的神色,虽然现在再把贾玦抬回他自己的院子影响不好,但她也不想太过逼迫贾宝玉。 贾母还没决定好怎么办,贾宝玉就又委屈巴巴的道:“那他进去只能坐在椅子上,不能往床上躺。” 贾玦心中翻了一个白眼,只能坐在椅子上我来你这儿干什么,我就在刚才上房那儿坐着不香吗? 不过自己的腿好像暂时已经没事了,坐着也无所谓。 急于结束这场无聊纷争的贾玦连忙对贾母道:“只是坐着也行,我感觉我腿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坐着也不妨事的。” 贾母迟疑了一下,感觉现在把贾玦抬回上房处坐着好像听起来也不是那么回事,无奈之下也只得答应了。 于是这一场纷争终于暂时落下帷幕。 贾玦也终于进了贾宝玉的房间。 贾母回去休息去了,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贾玦选择了无视了对他怒目而视的贾宝玉。 打量着这间房间,看房间格局,里处以前应该是通向另外一间房间的,只是现在被隔断了,贾玦心想那边应该就是林黛玉住的房间,看样子林黛玉住的房间还有其他进出口。 不过想想也正常,男女八岁不同席,黛玉今年九岁了,贾宝玉也十岁了,若他们两人住的房间真的是连通的,那确实太不成体统了。 就是前世开明社会,这种情况也不多见。 这间房间到处用的都是粉色的纱,各处装饰摆设也有女儿风格,确实如贾宝玉所说,一般人家小姐的闺房恐怕也是赶不上贾宝玉这间房的。 贾玦暗道幸亏,幸亏贾宝玉死活不让自己躺在他床上休息,就这房间这种情况,贾玦躺着反而会感到别扭。 没有等多久,王太医就匆匆而来,贾玦看到王太医连忙起身行礼道:“见过王太医。” 王太医摸了摸胡子道:“三公子现在的气色比上次已经好太多了。” 贾玦笑道:“说起来,还没感谢过王太医上次的救命之恩呢!” 王太医摆了摆手道:“医者本分而已,三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又道:“情况我来的路上已经听尊府的下人说了,我先给你把一下脉在说吧!” 贾玦点了点头,邀请王太医坐了下来。 第44章 心病 (前面三章顺序上传错了,已更正) 王太医将手搭在贾玦的脉搏上,良久之后又换了另一只手,最后查看了一下贾玦的右腿,右腿上乡试时留下的伤虽已经好了,但大大小小的伤疤仍旧触目惊心。 看着王太医皱着眉头凝神思索,贾玦也忐忑起来。 不知道现在自己这腿是什么情况。 过了良久,王太医才道:“还请三公子将当时病发的情况详细说一下。” 贾玦组织了一下言词,才缓缓地将当时的情况细致说了。 贾赦此时也已闻讯赶来,王太医连忙起身拱手道:“贾将军。” 贾赦连忙回礼后,又问道:“王太医,不知我儿这是什么情况?” 王太医沉吟了一下才道:“贾将军,我们借一步说话。” 贾赦看了一眼贾玦,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这边请。” 贾玦也皱起了眉头,多重的病,还需要背着自己? 贾玦也感觉忐忑起来,当时自己为了完成考试,乱扎自己的大腿,难道扎出问题来了? 可是就算扎出问题,也不应该现在才有后遗症显现啊! 难道落下了什么病根,会危及到性命,或是今后会残废。 贾玦在这边忐忑的等待着,脑袋里全是胡思乱想。 贾赦进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贾玦才道:“王太医说你没什么问题,你先回去吧!” 贾玦一脸懵,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什么问题需要避着我? 我这是没救了?扎个大腿而已,难道是当时伤口没处理好,感染了?可是我现在青霉素还没个头绪,若真是感染了,恐怕也没招啊! 但感染了不至于这么久才有表症吧? 贾玦跟贾母禀报一声后,在答应贾母他会好好休息后,带着晴雯满脑子浆糊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连贾宝玉看着晴雯满脸不舍的表情都没注意到。 回到了院子里后,贾玦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腿是怎么了,于是到了中午也就将强行将这件事丢开了,下午就跑进中间那间屋子开始研究青霉素以分散注意力。 到了第二天,刚吃完早餐,贾赦院子中一个婆子就来叫贾玦到贾赦院子中去。 贾玦不知道贾赦有什么事,急急忙忙的就跟着婆子到了贾赦处。 路上还想着,贾赦叫自己是因为自己的身体问题吗,今天要告诉我实情了吗? 进了贾赦的书房,贾玦看到贾赦还是向上次一样端坐在上首,于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贾赦这次也没有叫贾玦坐下,直接开口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贾玦摇了摇头道:“儿子不知。” 贾赦沉吟了一下道:“昨天我听说老太太想为你寻一门亲事,我考虑了一下,你现在年纪确实不小了,倒也确实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 贾玦的右腿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一时不察,贾玦一个趔趄就又倒在了地上。 贾赦连忙喊道:“王太医。” 只见王太医快速从一旁的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几个疾步就到了贾玦面前。 贾玦还没反应过来,王太医就已经开始检查他的右大腿。 等贾玦回过神了,联想到两次倒地的共同点,贾玦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有些默然。 王太医检查完之后,就有丫鬟将贾玦扶了起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王太医又为贾玦把了把脉,沉吟了一下才对贾赦道:“确如我昨天所说,令公子的腿伤了特殊的经络,当其一听到婚事时,腿上受损的经络就会做出,嗯……颤抖反应。” 贾赦也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稀奇事,问道:“为什么听到关于婚事的事情就会有这种情况?这也太过天方夜谭了吧?” 王太医苦笑道:“这个很难解释,不过原因确实就是这个原因。” 贾赦皱起眉头道:“可有医治方法?” 王太医深深的看了一眼贾玦道:“心病还需心药医。” 贾玦听懂了王太医的话,这里王太医所说的经络应该指的神经,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神经的概念,大部分大夫也还没有意识到神经的存在。 王太医能说出个大概可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毕竟就算是前世的医学水平,神经学都还在探索中,并且眼见探索还没个头。 前世有人说过,在给人类一百年,人类也不可能解析大脑的奥秘。 现在贾玦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腿上连接到大脑的神经出问题了。 第45章 难办 前世的经历让他无比抗拒结婚,当贾母或贾赦跟他提起结婚的事时,本能的抗拒激活了大脑中的某根神经,导致受损过的大腿不受控制的颤抖、无力。 贾赦没有贾玦懂得多,还有些疑惑。 王太医只能解释道:“就像有的人站在悬崖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浑身无力一样,这种颤抖源于恐惧。” “总结来说,三公子恐惧成亲,加上三公子的腿恰好伤到了相应的经络,所以才会出现一听到议婚就止不住的颤抖、无力等情况。” 贾赦这次听懂了,也明白了什么叫心病还需心药医。 他看向自己的这个三子,这些年没有怎么管他,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恐惧成亲。 贾玦低着头,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他心里也有隐隐的期待,或许这样贾母、贾赦可能就不会逼自己成亲了,今生就不用为成亲而烦了。 贾赦又看向王太医问道:“受损的经络无法医治吗?” 王太医摇了摇头道:“贾将军你以前也是习武之人,可曾听说过被挑掉手筋脚筋的人还能复原。” 贾赦点了点头。 贾玦知道他说的不对,手筋脚筋跟神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贾玦的腿就恢复了,王太医适时提出告辞,贾赦叫贾玦一起送王太医出了荣国府。 送走了王太医之后,贾玦正想不着痕迹的回自己的院子,但还是被贾赦淡淡的叫住。 这种情形有些熟悉,院试结束后他昏迷的那三天梦中无数次出现了类似的情形。 只是在那次梦中催贾玦结婚的是前世的父母。 想到这里,贾玦又想到了那次梦,是那么的真实,我真的重新穿越回去过吗? 贾赦看到有些呆滞的贾玦,不由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不然怎么会恐惧成亲,怎么会成现在这副样子。 贾赦带着贾玦重新回到了书房,两人坐下后,贾赦就开始劝导贾玦,当然只是他自认为他是在劝导,但在贾玦的耳中,就是‘嗡嗡嗡嗡嗡’。 几十年经历养出的想法,岂是贾赦三言两语能够劝好的。 劝了一阵子,贾赦也感觉贾玦似乎半点没有没有听进去,眼见贾玦还咳嗽了几声。 贾赦只能无奈的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自己好好想想!” 贾玦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道:“儿子告退。” 看着贾玦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贾赦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他以前从来不会考虑也不会担心他这几个儿女的婚事,但现在他开始担心贾玦的婚事了。 该怎么办才好呢? 贾赦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见见贾母,毕竟是积古老人,见识肯定是有的,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贾母刚准备午睡一下,就有婆子禀报,说大老爷老了。 贾母一愣,老大?老大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贾赦进来后,先是向贾母请了个安。 贾母等他请安完毕方才问道:“有什么事吗?” 贾赦斟酌了一下才向贾母细细讲述了贾玦的情况。 贾母听闻后皱起了眉头道:“玦哥儿竟然会有这样的心病,这如何是好?” 贾赦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专门到这儿来问问老太太有没有什么注意,毕竟玦哥儿现在确实不小了,又有举人功名,还是有人家盯着的,如果长期没个着落传出去与名声也有碍。” 贾母瞪了他一眼道:“平常不见你这个当老子的关心一下,现在才着急。” “现在着急晚呐。” 贾赦低着头任由贾母训斥。 贾母继续道:“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玦哥儿说亲就真是一件麻烦事了。” 贾赦叹息道:“但纸包不住火,玦哥儿长两年还不婚配,就算捂住这件事,外面还是会谣言满天飞。” 贾母也叹了一口气,要是贾玦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庶子还不算麻烦,但有举人功名的贾玦在勋贵中就是一块黑夜中的夜明珠,想不被人注意到都不行。 两人沉默了一下,贾母率先打破沉默道:“王太医既然说了心病还需心药医,那解决办法终归是让玦哥儿自己看开。” “平时还需多多劝导才是。” 贾赦摇了摇头道:“我今天尝试过劝解,但那兔崽子完全没有听进去,现在他那身体情况,打又打不得。” 贾母想了一下道:“迎春是他的亲妹妹,我让她平时多开导一下玦哥儿吧!” 贾赦皱起眉头道:“迎春一个做妹妹的管哥哥这种事情,恐怕不妥吧!” 第46章 会元 贾母哼道:“那你说平常让谁劝?你家那口子可以吗?” 贾赦摇了摇头,本来这件事确实该是邢夫人的事,但自己都劝不动,以邢夫人与贾玦的关系,要能劝动才有鬼了。 仔细想一想,好像还就迎春比较合适。 贾母叹道:“只是迎春又是个木头性子,恐怕也不是个会劝人的主。” …… 贾府就是一个筛子,到了下午贾玦恐惧定亲成亲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贾府,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议论纷纷。 甚至东府那边的下人下午都全都知道了。 不过贾玦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就是晴雯看着他的眼神常常充满了担忧让他有些不自在。 迎春院子里,刚从贾母处回来的迎春苦着一脸,连连叹气。司琪在一旁怎么劝慰都不起效果。 不多时黛玉走了进来问道:“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迎春看到进来的黛玉,连忙起身相迎,摇了摇头道:“倒也没什么,就是老太太派了我一桩差事,让我感觉十分为难。” 黛玉哦了一声道:“不知道老太太派了你什么差事,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说不定我就有办法不让你为难呢。” 迎春想了想道:“这件事想来你也听说过,就是玦三哥不愿成亲的事。” 黛玉小脑袋微微一偏道:“老太太让你去劝一下玦三哥。” 迎春扶着黛玉坐下,才道:“妹妹果然是个通透人,一点就透。” “我是一个做妹妹的,哪好管哥哥的这种事情,再说了,我又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连大老爷都劝不动玦三哥,我又如何劝得动他呢?” 林黛玉点头道:“如此说来,确实是一件为难的差事。” 迎春苦笑道:“可不是吗?我现在愁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黛玉眼珠子一转道:“二姐姐你是不善言辞,但我们有人善言辞啊!” 迎春疑惑的看向她。 黛玉继续说道:“宝姐姐向来最为宽慰人心,你可以叫宝姐姐帮你啊!” 迎春啊了一声道:“这如何使得,宝姐姐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怎么能去劝外男这种事情。” 黛玉拉住她的手道:“宝姐姐确实不适合去劝玦三哥这种事情,但也可以不以这个名目去找玦三哥啊!” 大家都是嫡亲兄弟姐妹,我们平常一起去找玦三哥玩耍,既不显得刻意,又避免了一个人去的不妥,岂不正好。 迎春点了点头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宝姐姐同不同意。” 黛玉轻轻一笑道:“二姐姐你就放心好了,宝姐姐是必同意的。” “你不放心,我们可以先找宝姐姐说说。” “只是第一次去玦三哥那儿,还得有个名目,毕竟以前也没有怎么走动。” 迎春点了点头。 黛玉继续说道:“我看就在会试放榜之后,到时玦三哥若是中了,我们可以上门恭喜,若是没中,也可上门宽慰。” 迎春笑道:“还是妹妹想得周到。” 贾玦又恢复了宅男的生活,每天不是看书,就是研究青霉素,静静的等待着会试放榜。 会试是贾玦科举的最后一个坎,过了这道坎,后面的殿试就不会着落人了,出仕也就稳了。 所以等待的这几天贾玦心情一直都很激荡,导致咳嗽都变多了,晴雯这个野山椒为了稳定贾玦的心绪,现在都会宽慰人了。 终于到了会试放榜这一天,天还没亮贾玦就想出门,但被晴雯给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他出门。 晴雯知道贾玦今天不管中没中,心情都不会平静,说什么也不让贾玦离开自己的视线。 贾玦没有办法,只好让高盛去看榜,让他看完榜之后第一时间回来报自己。 高盛走了,贾玦就只有在院子里焦躁不安的等待着。 午时过了没多久,高盛就兴冲冲的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喊:“恭喜三爷,高中会试头名会元。” 贾玦远远地就听到了高盛的高喊,当听到自己中了会元后,狠狠地一挥拳,宣泄着心中的兴奋。 晴雯连忙上前拍着他的后背道:“三爷,不用太高兴,中了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个会元而已。” 贾玦“……。” 高盛很快就跑到了贾玦跟前,贾玦扶住他的肩膀再次确认道:“可瞧仔细了,确实是中了。” 高盛点头道:“瞧得真真的,头名会元绝对不会错,报喜的人一会儿就到了。” 直到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贾玦才彻底放下心来。 第47章 嬉笑闲话 现在中了会元,就算当今再不喜宁荣两府,他也不会把贾玦降到三甲去。 因为当今若是那样干了,就等于是打会试主考官的脸。 这一次的会试主考官是东阁大学士兼任翰林院掌院学士钱谦益,听说是个中间派,既不站太上皇,也不站当今,加之其又是当代大儒,门生古吏遍布天下,当今只有拉拢他的份,绝不会如此打他的脸的。 可以说贾玦只要自己不作死,二甲已经稳了。 没过多久,贾母就派了琥珀来请贾玦过去,贾玦稍微收拾了一下衣冠就带着晴雯跟着琥珀往贾母处行去。 此时的贾母上房处一片欢声笑语,当然自然是王熙凤的笑声盖压众人。 “哎呦,老祖宗,今儿个我们家出了个文曲星,必得好好高乐高乐才行,这次一定要请戏班子唱上三天三夜才行。” 贾母也是荣光满面,笑道:“是得好好热闹热闹,这次玦哥儿可是中的会元,本次恩科整个大乾那也是独一份儿。” 外面有丫鬟喊道:“玦三爷来了。” 贾母忙道:“快叫进来。” 贾玦进来之后先向贾母行了一礼,后又见过邢夫人和王夫人。 贾母见他行完礼方才叫他近前,拉住他的手道:“玦哥儿是出息的,这一下子就中了一个会元回来。” “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贾玦笑道:“一个会元而已,在我们这样的人家那算得上光宗耀祖,再说后面还要考殿试呢!” “适才我在外面听二嫂子说要请戏班子高乐,我看就没必要了,就算要请,也还是等殿试过后才好。” 王熙凤笑道:“玦兄弟说的极是,是嫂子考虑不周了,若是因为高乐影响了玦兄弟读书,误了殿试,嫂子才真是百死莫赎呢!” 贾母故作怒色道:“好好的大喜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 王熙凤连忙娇笑道:“是我的不是了,说错了话,该掌嘴,该掌嘴,只是我这脸上没多少肉,老祖宗还要轻点才是。” 说着就把脸伸到了贾母面前。 贾母被她逗得一乐道:“谁要掌你的嘴,掌坏了你的脸,琏儿还不知道怎么埋怨我呢!” 坐在贾母旁边的贾宝玉此时只感觉气闷得很,现场所有人都在围着贾玦转,竟然把他忽视在了一旁。 就连林妹妹和宝姐姐此时都笑吟吟的看着场上与贾母王熙凤交谈的贾玦。 贾玦的眼光无意中瞟了一眼贾宝玉,只见他脸色难看,手指微动,有上次的经验,贾玦暗道这小子不会又要摔玉吧! 忙转向贾宝玉笑道:“宝兄弟,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贾宝玉没想到贾玦突然对自己说话,胸前的手放下也不是,继续往上抬也不是。 一张脸憋得通红。 旁边的快满六岁的小惜春疑惑道:“宝哥哥脸色看上去很红润啊!不像生病的样子。” 旁边的黛玉差点笑了出来,忙低下了头,不过整个人还是在颤抖,旁边的探春要好一点,但也是憋得整张脸通红。 薛宝钗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她就坐在黛玉的旁边的,见黛玉和探春如此,神思一转便明白了过来,嘴角也是挂上了一丝笑容,还用手指头戳了戳惜春的小额头。 憋屈的贾宝玉注意到了旁边黛玉几人的异样,就要不管不顾的摔玉时,突听得外面传来声音,老爷来了。 老爷指的贾政,贾宝玉闻听此言,一下子整个人就萎靡了下来,在一旁偃旗息鼓的低着头,脸色瞬间从红转白。 贾玦注意到贾宝玉瞬间得到反应,暗想:“二叔这是给宝玉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贾政进来后脸上是一脸激动,匆匆向贾母行礼后,激动的说道:“祖宗保佑,玦哥儿竟然中了会试头名,这是何等的喜事啊!” 外面又传来声音道:“大老爷来了。” 贾政止住了话头看向外面。 贾赦缓步走了进来,他明显没有贾政那么激动,但脸色的笑意也是掩盖不住。 他知道贾玦出仕刚开始就会很难,但如今有个会元开头,好歹后面的路会好走很多。 贾赦进来后先是给贾母行了一礼,然后坐到了一旁,贾政见此也坐到了一旁。 贾赦淡淡道:“中了会元也不要妄自尊大,然后面还面还殿试,后面还是不可懈怠了。” 贾玦连忙回答“是,儿子醒得。” 贾政道:“我那里还有历届殿试的题目卷宗,待会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你看一看心里也好有个底。” 贾玦又谢过了贾政。 第48章 贾赦解惑 贾赦、贾政又勉励了贾玦几句,又与贾母闲谈了几句便告退离去。 他们一走,贾母处又是欢声笑语一片,又聊了一会儿,贾玦察觉到贾宝玉已经缓过来了,担心他又要准备开大,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退返回自己的院子了。 回了院子后不久,贾赦又派了人叫贾玦去见他。 贾玦于是又到了贾赦的书房。 贾玦见过礼之后坐在了一旁,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 良久之后,贾赦才缓缓开口道:“你出乎了我的意料,本来以为殿试后,陛下大概会把你列为三甲,但如今看来是不会了。” “你如果只是一个三甲,你就不可能入翰林院,任你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入阁,这样一来不管你怎么折腾,陛下、内阁和六部诸公都不会怎么把你放在眼里。” “但你如今是会元,最少是个二甲,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争取进入翰林院了。” 贾玦低着的头微微抬了一下,不过也没有抬起来。 沉吟了一下,贾赦才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不要去参加庶吉士的考核。” 贾玦缓缓将头抬起来看着贾赦。 贾赦见此微微叹了一口气才问道:“你认为要是这样我还不如不让你出仕?” 贾玦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贾赦摇头道:“我若想让你安分,大可不允许你出仕,何必在你出仕后还要压着你?” “那父亲你为什么不让我参加庶吉士考核,若是不能入翰林院,就像你说的,我今后是断难入阁的,不能入阁的官员的影响力相对能入阁的官员天生就处在劣势。” 贾玦摇头道:“你呀,读书是有几分天分,但为官还得学啊!历代会元就算不能拿状元,但按照惯例最少也是榜眼或探花。” 一甲这三名都是可以直接入翰林院的,若是陛下和内阁诸公不在意你入翰林院或是不在意你获得名声,他们为什么要打破这个惯例还要落钱阁老的面子。 而陛下和内阁诸公既然要打破惯例让你名列不了一甲,那就证明他们不希望你获得名声或进入翰林院。 不管哪一个理由,你去考庶吉士都不可能获得通过,甚至会让陛下和内阁诸公觉得贾家还有野心,平白又恶了他们的印象。 贾玦只感觉豁然开朗,不免又对贾赦侧目相看。 只是如此说来,从一开始我就失去了进翰林院的机会?不能有翰林院这一层履历在,今后的路就会更难了,想到这里贾玦不免叹了一口气。 贾赦看了一眼贾玦道:“官场险恶,你今后遇事还是多找我商量商量吧,切不可莽撞行事。” 贾玦应“是”。 犹豫了一下,贾玦斟酌了一下言辞问道:“敢问父亲,儿子有一事不明。” 贾赦问道:“什么事,说吧!” “就是蓉哥儿媳妇儿身份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贾赦一愣,随即疑惑道:“好好的,你打听蓉哥儿媳妇干嘛?” 贾玦道:“我只是感觉奇怪,宁国府国公门第,贾家一族两公府,怎么会娶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 贾赦哼了一声道:“国公门第?这几年还好些你没感觉到,那几年京中谁看不出来我宁荣两府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荣哥儿议亲的时候,正是两府情况最糟糕的时候,要不是养女,人家五品官的女儿还不一定能娶到呢!” “你二叔还比人家低半品呢!” “当初蓉哥儿岳父秦业也是两榜进士,少年登科,与宁国府定亲前本来是要升鸿胪少卿的,后来传出定亲的消息后,升鸿胪少卿的事也没影了,这么多年来也始终不能在进一步。” “所以蓉哥儿媳妇身世没什么问题?” 贾赦疑惑的问道:“能有什么问题?从小被秦业抱养的孤儿,身世清清白白啊!” 贾玦尴尬笑了笑道:“是儿子想多了,想多了。” 但‘造衅开端实在宁’怎么回事?都是贾珍的锅?摇了摇头,既然暂时找不到答案,那就先不想了,反正还有一年半载呢! 又跟贾赦聊了一会儿,贾玦看贾赦也没有其他事了,就打算告退离去。 刚准备开口,突然又想到一事,于是说道:“儿子如今眼看就要出仕,但现下住的那个院子着实小了些,后面会客待人都不方便,所以儿子想换一个院子。” 第49章 商贾 贾赦不在意道:“我待会让琏儿叫她媳妇给你换一个院子就是了。” 贾玦谢过后告辞离去。 回到院子告诉了晴雯准备换院子的事情后,贾玦便休息了一下,昨天晚上也没睡好,今天精神高度紧张了一个上午,后面跑完贾母处,又去见了贾赦,着实感觉有点累了。 休息完之后已是黄昏,晴雯告诉他刚才平儿来过了,说是凤姐把桂香苑给了他,已经安排下人开始打扫了,明天下午就可以搬过去了。 贾玦心道:“这效率还挺高。” 晴雯又说刚才贾母、贾赦、各位姑娘,还有琏二爷他们送的东西都收起来了,问贾玦要不要看一下。 贾玦只是问了送了些什么来,便没有再管。 院子里的丫鬟都开始忙碌起来,一箱一箱开始打包东西,就等明天下午搬过去。 第二天上午,院子里还是一片忙碌的景象,贾玦感觉自己有些碍事,便叫上高盛出门闲逛去了。 天气如今稍微转暖,并且今天贾玦看上去气色还不错,晴雯便没有阻拦。 信步在大街上走着,贾玦看着街道两旁密密麻麻的摊位和铺子,想着这眼看要出仕了,这商贾之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今后官场上少不了要花银子,贾府现在维持收支平衡都困难,恐怕在这方面只能靠自己了。 但是本朝明确规定官员不得从商,这点还得想想办法才行。 很多官员让下人奴仆处理生意,自己躲在幕后,但这种只能是小打小闹,因为若是利益太大,肯定会被有些人盯上,这些官员若不能站出来震慑别人,肯定是守不住利益的。 但若是站出来,又容易被抓到把柄。 若是让亲戚朋友经商,但凡有利益往来,被人抓到把柄,都可以被认为是徇私枉法、贪赃舞弊。 反正只要官员与商贾扯上关系,怎么着都是有隐患的。 贾玦研究过相关大乾的律法及大乾的商业体系,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 古代的商贾定义没有后世宽泛,大乾也一样,大乾对商贾的定义与大部分封建王朝没有区别。 商贾在大乾狭义指的其实是货物倒卖,生产货物的被称之为工或农,当然一些大的作坊的劳工虽然还是工,但掌控作坊的人却被定义为商。 而如果不涉及到实体货物的买卖,是不算商的,比如将手上的铺子租出去收租金,将庄子租出去收地租,这些不涉及到实体货物买卖,都不算商。 像宁荣二府就有很多的店铺,但宁荣二府的人从不用这些店铺去做买卖,只是每年收取租金而已。 但也有例外,个别固定资产的交易也不算在商贾中,如店铺房屋的交易,土地的买卖,这其实很好理解,行商中的行,可以理解为流动,房屋店铺、土地这些是没办法挪动的,所以买卖这些也不算经商行为。 当然贾玦考虑的破局点不是交易这些固定资产,而是一个现在的大乾还没有定义的词,那就是‘虚拟资产’,即知识产权。 大乾现在没有人意识到虚拟资产的问题,也没有什么版权的说法,但贾玦完全可以与一个信得过的人签订契约,比如将肥皂交给一个商人经营,但那个商人每个月都必须付给自己高昂的专利费。 这不涉及实体货物买卖,就算被人以此为由参上一本,对方也不可能拿出任何证据证明自己从事商贾之事。 不知不觉贾玦走到了一座桥上,贾玦想起这座桥是上次牛皋说他暂住的地方,不由想到也不知道现在牛皋如何了,是不是还在这座石桥下。 于是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一佝偻的身影蜷缩在一个角落,贾玦看其身形好像就是牛皋,不过看他这个样子,似乎是出了什么事了。 贾玦连忙向桥下走去,高盛连忙跟上。 待走到那佝偻的身影面前时,贾玦终于确定这人确实就是牛皋,不过看样子他昏迷过去了。 贾玦注意到他的衣衫已是破破烂烂,从破烂处能看到里面血肉已经模糊,贾玦连忙对旁边的高盛说道:“快,高盛,你知道附近哪儿有医馆吗?他要快点送医才行。” 高盛心里嘀咕,不知道三爷管这傻大个干嘛!不过他到底没有说出来。 想了想道:“这里附近倒是有一家医馆,就那边拐个角就到了。” 贾玦看了高盛指的那个方向一眼,道:“不远就好,我们快点把他扶过去吧!说着就抓住牛皋的一只脏兮兮的胳膊。” 第50章 搬进桂香苑 高盛是一百个不愿意扶这脏兮兮的傻大个,但现在贾玦都动手了,他也没办法,只好捏着鼻子上了。 牛皋的身体太过魁梧,哪怕主要的重量都由高盛在承担,贾玦仍旧感觉吃不消。 路上行人指指点点的,贾玦都完全顾不上,好不容易将牛皋搬到医馆,贾玦感觉整个人都累瘫了,毫无形象的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 高盛在一旁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好在大夫看情况也知道是谁要看病,也没有看牛皋犹如叫花子一样就不给看,毕竟眼前这个昏迷的虽然像个叫花子一样,但旁边那个累瘫在椅子的年轻公子不像是没钱的样子。 贾玦休息了一会儿终于缓过来一点点,有些有气无力的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那大夫回过头了道:“他伤势颇重,被打得遍体鳞伤,看样子是衙门的手段,现在那些当官的可越来越狠了,打板子就行,何必把人折磨成这样。” “他这伤势没个半年是恢复不了的。” 贾玦皱起了眉头,衙门的手段吗?那看样子牛皋已经去过顺天府了。 贾玦从一开始就知道牛皋找人写壮纸到顺天府去救他的东家是痴心妄想,毕竟人就是顺天府抓的,你拿状纸去告,人家不收拾你一顿就算好的了。 不过牛皋受这么重的伤倒是让贾玦始料未及,顺天府就算不为民做主,凡事也会有个由头,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由头把牛皋打成这样。 就算是把牛皋关进监牢贾玦都觉得正常。 人折磨成这样,严刑逼供也不过这样吧?就这样把牛皋扔出来不担心被人抓到把柄?贾玦有点想不通。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贾玦问道。 那大夫沉吟了一下道:“估计明天就能醒来。” “没有性命危险吧?”贾玦又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道:“这个应该不会,官府的人干这种事情干多了,知道怎么折磨人不会致命,若是再晚个半日他就必死无疑,现在倒是还有救。” 贾玦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道:“大夫,我想让他在你这里住两天,你看这些钱够不够。” 那大夫看到贾玦手上的五两银子眼睛一亮道:“没有问题,我这里有专门为病人准备的房间,我待会安排人再打扫一间就是了。” 贾玦点了点头,将手上的银子递给了大夫。 大夫接过银子后也不耽搁,直接就开始配药治疗牛皋。 贾玦一直在这里待到了黄昏时分,见牛皋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嘱托大夫照顾好牛皋后,便带着高盛返回了荣国府,并告知了大夫如果有事就到荣国府找他。 回到荣国府后贾玦下意识的就往原来的院子走,还是高盛提醒他他换院子了,贾玦才反应过来。 不过桂香苑的位置他以前也知道,反应过来后便径自往桂香苑而去。 桂香苑是荣国府内一座两进的院子,紧靠着东脚门,今后进出府倒是方便了。 因为紧靠东脚门的缘故,贾玦没两步就到了桂香苑,如今院子中还是忙忙碌碌的。 看样子东西还未完全受损好。 晴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刚回来的贾玦,不由又数落了一下贾玦为什么要这么晚才回来。 贾玦摸了摸鼻子没有反驳,好久没有听到晴雯数落了,还真有些怀恋。 贾玦在院子中逛了逛,还行,虽然装饰都有些陈旧,但比以前住的那个院子要好太多了。 并且这个院子还有书房,平常待个客完全没有问题,贾玦的书已经全部摆进书房了,但书房比较大,书架也比较多,所以还是显得空空落落的。 贾玦觉得还得买些书填充一下,不然看着不太好看。 房间将近二十间,这样那几个丫鬟就算一人一间也还能剩下十多间空屋。 贾玦准备专门拿一间研究青霉素这些东西。 虽然院子中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收拾好,但贾玦的房间却早就受损好了。 逛了一圈,熟悉了一下这个院子后,贾玦便早早的休息了,一来确实有些累,二来明天还要早点去看牛皋,不能休息得太晚。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贾玦便早早的去看牛皋。 晴雯本想阻拦,但看贾玦似乎确实是有事要办,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医馆后,医馆刚开门,牛皋还没有醒来,不管观其气息已经逐渐平稳,想来身体确实在好转。 第51章 我看谁敢 等着也是无聊,贾玦便与大夫闲谈起来,得知大夫姓张,名守衡,张家世代居于京城,张守衡的医术也是祖传的。 贾玦对于这种行医世家也很感兴趣,知道这些传承百年的医道世家大都有拿手绝活,便问了一下张家是不是也有祖传的药方什么的。 张守衡略显得意道:“显祖曾是前朝的随军的太医,说起来那也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 “昔年显祖一生都在战场上跟尸体打交道,他为了彻底搞清楚人体内的经脉位置,曾经在战场上解了剖数千具尸体,最后终于完善出了一幅前所未有的人体经脉图。” 而就是靠着这幅经脉图,本家在处理外伤上才会有现在这么深厚的积累。 贾玦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贾玦正待说下去,突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张守衡看了一眼门口道:“听这声音恐怕又是衙门的差役要去抓人了,不知道又有哪个倒霉蛋要倒霉了。” 贾玦失笑道:“也不一定就是倒霉蛋,万一是罪有应得的人呢?” 张守衡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贾玦不太在意外面的脚步声,准备与张守衡探讨一下医理。 不料外面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贾玦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对面的张守衡。 张守衡也意识到了什么,外面的脚步声明显是在自己门前停下的,难道这次这些差役是冲自己来的? 正打算起身去看看外面的情况,结果刚站起来,十几个差役呼呼啦啦的就闯进了屋子。 看这群人的穿着,明显是顺天府的差役。 张守衡赔笑道:“各位官爷安,不知各位官爷到鄙人这药店是有何公干吗?” 那为首的捕头看着张守衡冷冷的问道:“你就是这家医馆的老板?” “小人正是,小人正是。” “是就好,来人,拿下,其他人进去搜。” 张守衡冷一脸的懵,怎么这就要被拿了? 当下顾不得多想,大喊道:“官爷,冤枉啊,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干过啊!” 那个捕头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对他的喊声也充耳不闻。 贾玦对于这突然的情况也有点懵,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当捕快将牛皋拖出来时,贾玦就反应了过来,对方是冲牛皋来的。 张守衡大概只是被连累而已。 当下站不住了,上前一步道:“这位捕头大人,我这位朋友向来老实本分,不知所犯何罪,可有逮捕公文?” 那捕头开始并没有在意贾玦两人,只以为是两个看病的,直到这个时候贾玦开口才看向贾玦二人,眼睛一眯问道:“你们是他的朋友?”他指向被拖着的牛皋。 贾玦答道:“是。” 那捕头把手一挥道:“既然你们是他的同党,那就跟我们一起回衙门吧!拿下他们。” 有几个捕快会意,立马上前就要给贾玦戴上铁链。 贾玦没想到对方如此嚣张,一言不合就要拿人,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贾玦还未开口,高盛就忍不了了。 他何时受过着窝囊气,大喊道:“拿我们?我看谁敢?我们三爷是堂堂的荣国府三公子,本科的会元,横行霸道到我荣国府的头上,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高盛的这话震住了想上前拿贾玦二人的捕快,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荣国府不管怎么样都是国公门第,不管高层怎么看荣国府,但对于这些连品级都没有的捕快来说,那都是庞然大物。 最终那些上前准备拿人的捕快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个捕头。 那捕头的目光在听到高盛的话后就沉了下来,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随便拿个人就能拿到国公府的人。 并且这个人还是最近在京城声名鹊起,被大家议论纷纷的荣国府三爷贾玦。 不提荣国府公子的身份,就单说贾玦为本科会元,且马上要参加殿试,他就不敢拿贾玦怎么样。 毕竟要是本科的会元没有参加殿试,恐怕当今陛下都会过问,那可就是直达天听的大事了。 一但出事,别说他,就是府尹大人恐怕都扛不住。 捕头已经不打算招惹贾玦了,但他还是想要带走牛皋,这是府尹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要是办砸了,他这捕头的位置恐怕就保不住了。 只见那个捕头不复刚才的淡然,而是挤出一副笑脸道:“原来是荣国府的贾会元,久仰久仰。” “适才不知道是贾会元当面,多有冒犯还望海涵、还望海涵。” “贾会元你文采斐然,乃是本科会元,自然不可能行那违反律法的事,这确实是个误会。” 第52章 崔日用 贾玦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敢问捕头贵姓?” “在下姓吴。” “哦,吴捕头是吧?” “按照大乾律法,除了发布了海捕公文的的逃犯外,要抓其他人都需要逮捕文书,或由知县、知州、府尹等当堂下发拿人令签,我这朋友我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但既然他现在昏迷了,我这个做朋友的代他看一眼逮捕文书或拿人令签应该是没问题、合情合理的吧?” 吴捕头脸上微沉,看样子贾玦今天是不打算轻易善了了。 看到吴捕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贾玦微微一笑道:“怎么,吴捕头这次是打算无视大乾律法,直接抓人吗?” 吴捕头扯动脸皮笑了笑道:“贾会元说笑了,我们吃朝廷俸禄,怎么会干出无视大乾律法的事情呢,只是此名罪犯干系重大,我们走得急就忘了带逮捕文书而已。” 贾玦脸上仍旧维持着淡淡的微笑,“吴捕头你说笑了,你能坐到捕头的位置上,证明你也是一个有能耐的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贾会元说笑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可不是什么完人,偶尔出点差错也在所难免。” 贾玦点了点头道:“倒也确实如此,那不如这样吧!吴捕头你派人回去取公文,我和你就先在这里等一下,等你的人将公文取回来,我绝不拦着你们将我这位朋友带走怎么样?” 吴捕头笑容再次沉了下去,看上去城府也就这样了,只听他冷冷道:“我们公务繁忙,这一来一回太过耽搁时间,反正公文又不会有假,人押回去在出示公文也是一样的,也好让我们多办点差。” 贾玦摇了摇头,仍旧面带微笑道:“不不不,大乾律法可不允许你们这样操作,这是绝对不行的。” “嗯……你看这样如何,由我护送着我这位朋友到顺天府衙门,这样就不算是你们将他押到衙门,而是我护送了我朋友一路,你们也算是没有违反律法了。” “到了顺天府衙门后,你再将逮捕公文拿给我看一下,这样就不会耽搁各位的时间了。” 吴捕头眼睛已经越来越冷了,他用着冷冷的口气问道:“玦三爷是一定要跟我们为难了?” 贾玦再次摇头道:“不是不是,吴捕头你怎么会这么想了,我这完全是为你们考虑啊!” “我之所以这样提议,可完全是为你们,若按我说的做,你们既不用触犯律法,也不会耽搁你们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难道说刚才吴捕头你在骗我,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公文?” “但是就算没有公文,吴捕头你派人找府尹大人要,府尹大人现开一张逮捕文书也是可以的啊,吴捕头你怎么会如此推脱呢?” “难道……府尹大人对于你到这来拿人全不知情,而拿我这位朋友是你擅自为之?” “玦三爷说笑了,在下区区一个小捕头,哪敢擅自拿人。” 吴捕头感觉很憋屈,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国公府子弟竟然如此聪慧难缠,逮捕公文他自然是没有的,府尹大人也不会出具。 跟了本任府尹这么多年,吴捕头太了解现在这位府尹大人了,做事向来不留把柄,并且对一切都非常敏感,若他真的派人回去要逮捕文书。 这位敏锐的府尹大人就算不知道贾玦插手其中,也必然会怀疑吴捕头为什么会突然要逮捕文书。 等府尹大人得知真相后,恐怕就会觉得自己不懂事了。 贾玦其实不太确定顺天府府尹会不会真的拿出逮捕文书,但贾玦以前是听说过顺天府府尹的名字的,所以他决定赌一把。 顺天府府尹叫什么名字呢?崔日用,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后,贾玦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挺土的,直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贾玦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跟前世着名的泥鳅宰相一个名字吗? 崔日用,前世盛唐着名的不倒翁,为人圆滑,政治敏感度极高,精于世故,官至过宰相,想扳倒他的人数不胜数,但没有一个人可以抓到他的把柄。 贾玦在这一世听到过太多大名鼎鼎的人物,一直让贾玦摸不清的是这些人到底只是同名,还是说他们的性格、手段等等与前世那些大名鼎鼎的人物是一样的。 第53章 退走 贾玦觉得这次是一个难得的试探机会,他赌的就是这一世的崔日用跟前世的崔日用性格、手段等是一样的,也是一个官场泥鳅。 若这个崔日用也是一个官场泥鳅,现在这种情况,他是一定不会开具什么逮捕文书的。 甚至有可能说是眼前这个捕头擅自行事以摘清自己。 就算赌错了,这位崔府尹拿出了逮捕文书,顶多是让牛皋被暂时带走一段时间,他立马回府找贾赦出手,想捞出一个本就是被冤枉的人应该不会太难。 贾玦扫了一眼在场的差役,口中说道:“听吴捕头你的意思,是府尹大人叫你违反律法,擅自拿人的了?” 吴捕头脸色一变道:“玦三公子可别乱说话,我们府尹大人向来公正廉明,最见不得的就是罔顾律法的人,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另外得提醒贾三爷一句,状告他们的可是左羽林卫统领莫世桁莫大人。” “莫大人是当朝领侍卫内大臣童贯大人的得意属下,要是让莫大人知道了玦三爷阻拦我等公事,保不齐就会被童大人得知,届时玦三爷要是因此恶了童大人就不好了。” 贾玦眉头挑了挑道:“你是认为童大人会纵容罔顾律法的人?” 吴捕头一滞,随即冷冷一笑,我们走,说着就转身出门离去,其他的捕快见此连忙跟上。 贾玦看着吴捕头他们离去的背影,脸色也沉了下来,左羽林卫统领莫世桁,这就是牛皋东家得罪的人吗? 还有童贯,领侍卫内大臣,天子近臣,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得罪他才好。 看着还躺在地上的牛皋,贾玦连忙吩咐高盛将牛皋扶回床上,张守衡连忙过来帮忙。 看着张守衡一脸的难色,贾玦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无非就是担心牛皋在这里再惹来麻烦。 沉吟了一下只好到:“张大夫你无需担心,等他醒来我就带他离开,若那群顺天府的差役还来找你的麻烦,你只管叫人来荣国府找我就行。” 张守衡尴尬的笑了笑道:“让玦三爷见笑了,只是……,只是……。” 贾玦伸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张大夫,你无需多言,此事怎能怪你,照理还是我们给你找来了麻烦,说起来我还需要给你道一声恼呢!” 说着又取出五两银子拿给高盛道:“你去离荣国府比较近的地方找一家客栈订一间客房,再找一辆马车过来。” 高盛接过银子转身离去。 张守衡叹了一口气,昨天他就已经从高盛口中得知贾玦与牛皋并没有多少交情,唯一的交集就只是贾玦在牛皋手上买过桔子而已。 这是何等的良善。 思虑了一下,张守衡道:“玦三爷高义,让老朽惭愧不已啊!” “若是玦三爷还看得起老朽的这一点微末医术,就让我每天到客栈去给你这位朋友继续治病吧!” 贾玦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他原以为张守衡遇到今天这种事后,不愿意再沾惹到牛皋,没想到他竟然还愿意为牛皋看病。 不由问道:“张大夫你不担心顺天府的人再来找你麻烦吗?” 张守衡拱手道:“医者仁心,诊医断病本就是我的本分,你这位朋友都搬到客栈了,又未继续住在我家,此种情况我在行上门看病这种分内的事有何惧?” “若这样顺天府都不让我看病,那在世道我还开什么医馆?趁早关门的好。” 贾玦不由对张守衡肃然起敬,连忙拱手道:“张大夫才是高义,贾玦自愧不如。” 贾玦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张守衡,现在这个世道,能像张守衡这样,明知道可能有麻烦还继续给病人看病的大夫着实不多。 就是太医院的御医大都是明哲保身的处事之道,御医院就更不用说了,能开太平方就绝不会在药方中添加哪怕一味药性猛烈的药。 既然张守衡愿意为牛皋继续治病,贾玦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牛皋所受的都是外伤,贾玦很难为牛皋再找到这么一个精通外伤的大夫了。 接下来贾玦就和张守衡相谈甚欢了,这一聊张守衡才发现贾玦对于医理竟然也精通几分。 虽然能看的出贾玦只会一些理论的知识,未有过实践,但贾玦的有些‘奇思妙想’在张守衡看来确有可行之处。 两人一直谈到未时才停下交谈,这一番交谈不管是贾玦还是张守衡都觉得受益良多,都有些意犹未尽。 只是现在牛皋已经醒了过来,自然不能在聊下去,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聊了。 第54章 来兴 牛皋虽然醒来,但明显还有些迷糊,还没搞清楚周围的状况。 醒了一会儿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张守衡为他诊了一下脉,在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后道:“已经脱险了,后面问题就不大了,只要要按时用药,半年绝对好得了。” 又等了一个时辰,牛皋再次醒来,这次明显就清醒多了,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简单与牛皋交流了一下之后,贾玦看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就对高盛说:“来,我们把他抬到马车上,现在就去客栈吧!” 张守衡也在一旁帮忙,三人齐心协力将牛皋转移到马车上,然后马车夫就驾着马车向高盛预定的客栈而去。 等下了马车后,贾玦抬头看了一眼客栈的牌匾,云山客栈,这处客栈贾玦以前倒是听过,毕竟是离荣国府最近的客栈。 叫了一个小二过来帮忙,三人齐心协力将牛皋抬到了提前准备好的房间。 看着床上还在沉睡的牛皋,贾玦对着高盛道:“你这几天就在这里照顾他,等他好转得差不多后你再回来当差吧!” 高盛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苦着脸道:“我要是在这里照顾他,三爷你怎么办?” 贾玦看了他一眼道:“我这么大个人了,没你陪着出门不会被拐的。” “再说了,除了在这里来看他外,殿试前我应该也不会怎么出门了。” 高盛闻言,无奈之下只得认命。 贾玦又在这里待了一下,看牛皋短时间内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便转身返回了荣国府。 回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静悄悄的,看样子这两天收拾院子,这些丫鬟都累得够呛。 进屋后,发现晴雯躺在桌子上睡着了,贾玦叫醒了他,现在天气还偏凉,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晴雯刚被叫醒还有点迷糊,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叫道:“玦三爷你回来呐。” “怎么趴在这里睡着了,感染风寒了怎么办,快回屋子里睡吧!”贾玦说道。 晴雯起身道:“我刚才坐在这里,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你这两天收拾院子有些累了,快回屋休息吧!我这里不需要服侍了。” 晴雯道:“那怎么行,三爷你还没休息,我怎么能回去睡觉呢?我先服侍你休息。” “对了,三爷你在外面吃了没?” 贾玦稍微迟疑了一瞬,便说道:“已经吃过了。” 晴雯好像瞬间就清醒了,“三爷你在说谎,你根本就没吃吧!” 贾玦一愣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说?” “我感觉你刚才迟疑了。”晴雯认真道。 嗯……??感觉这么离谱的吗?这也能察觉? “感觉……,你感觉错了。”贾玦道。 晴雯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三爷你就是没吃晚饭,我现在去厨房端点吃的。”说着晴雯就要走。 贾玦赶忙拦住她道:“你今天都这么累了,我自己去吧!” “那怎么行,你是爷,怎么能亲自到厨房端吃食呢?” “要是被传出去,又是我们这些丫鬟的不是了。” 贾玦沉默了一下也只得点了点头。 不到半炷香,晴雯就提着一个食盒返了回来,口中说道:“三爷,我刚才看到来兴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要不要告诉二奶奶一声。” 贾玦想了想问道:“来兴是谁?” “是琏二爷也身边的小厮来旺的弟弟,在府中没啥正经差事,偶尔帮他哥来旺跑跑腿。” “你看清楚他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吗?” 晴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他就藏在东角门不远处的一颗树的后面,我当时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他。” “他发现你了吗?” “没有,他没有注意到我。” 贾玦仔细想了想道:“你不用管,这件事也不要跟其他人说。” 晴雯点了点头道:“好吧!” 又稍微思索了一会儿,贾玦便摇了摇头不在去想这件事,眼下还是先吃饭才是。 贾玦想让晴雯先去休息,但晴雯执意不肯,贾玦没办法只好快速的吃完饭,然后在晴雯的服侍下洗漱睡觉。 晴雯看到贾玦睡了才看向房间中的另一张比贾玦床稍微小一点的床。 本来以她贾玦身边首席大丫头的身份是需要睡那张床陪寝的,但贾玦从来不让人陪寝,这一度让院子里面的丫鬟以为贾玦不喜欢晴雯。 第55章 该掐 不过后来她们发现贾玦洗澡的时候也不让任何丫鬟在一旁伺候,才知道贾玦可能是害羞。 在后来传出贾玦恐惧成亲的消息,她们觉得贾玦应该是心里出了问题才会这样,也直到那时,才没有人质疑晴雯。 叹了一口气,晴雯走出房间关好房门后返回了她自己房间。 第二天清晨,贾玦一早就来到了客栈,恰好碰到牛皋也是醒着的状态。 牛皋见到他过来,连忙就想起身,吓的贾玦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他,口中道:“你就安分躺着吧!伤口好不容易好一点,可不能乱动。” 牛皋红着眼睛虚弱道:“公子大恩大德,牛皋没齿难忘,今后必当以死相报。” 贾玦看他气色比昨天已经好多了,于是笑道:“哪就需要你以死相报了?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可舍不得你死。” 看着眼前病怏怏的牛皋,贾玦真心希望他拥有前世那个牛皋一样的能力,也能绽放出前世那个牛皋那样的光芒。 也不枉自己这几天操的心。 只是不知道这一世遇到的这些人究竟只是重名还是能力性格都一样。 若只是重名,那也重名太多了吧!且大部分还身居高位。 牛皋哽咽道:“牛皋何德何能能……” 外面高盛的声音传了进来,“张大夫来了。” 贾玦止住了牛皋的话头对外面喊道:“快请进来。” 张守衡走进来后贾玦连忙拱手见了个礼,张守衡也连忙还礼。 贾玦笑道:“张大夫怎么来的这么早?” 张守衡回道:“反正也没什么事,还是早点来的好。” 牛皋在旁边虚弱道:“多谢张大夫了。” 张守衡看着他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点了点头道:“本分而已,本分而已。” 张守衡坐下来开始给牛皋诊脉,贾玦在一旁站着,诊完脉后张守衡道:“你底子比较厚,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好。” 但后面记得要多休息,不可太过劳累。 牛皋答应了。 张守衡又交代了几句,又与贾玦闲话了几回,便起身告辞离开。 贾玦又与牛皋聊了两句,见牛皋已经颇显疲累了,在吩咐了高盛好生照料后也起身离去。 回到了荣国府后,只听院子中一片欢声笑语。 贾玦听着声音明显不是自己院子中几个丫头的声音,倒好像是黛玉、探春他们的声音。 走进院子中,果然看到了三春并黛玉、宝钗都在。 此时几人正在院子中谈笑风生。 贾玦笑道:“几位妹妹都在呢?” 这时几人才发现贾玦回来了,忙起身相迎。 贾玦笑道:“几位妹妹怎么今儿个有空到我这里来?” 探春道:“玦三哥中了会元,我们还没有好好恭喜玦三哥呢!这不今天宝姐姐提起,林姐姐就提议我们来玦三哥这里看看玦三哥。” “不知玦三哥欢不欢迎我们?” 贾玦失笑道:“欢迎,当然欢迎。” “只是我这院子中可没什么好招待诸位的。” 宝钗在一旁道:“大家都是至亲的姊妹,那需要什么招待,玦三哥这话可就生分了。” “哈哈,包妹妹说的是,是我说错话了。” 黛玉在一旁问道:“这眼看就要殿试了,玦三哥你怎么成天往外跑?我听晴雯说你昨天和前天就在外面跑了一天,今天一大早就又出去了。” 小惜春在一旁点着小脑袋道:“是啊是啊,我们还以为今天等不到玦三哥你回来了呢。” 贾玦看向黛玉回道:“外面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要开始专心温习了。” 迎春劝道:“眼看殿试就要开始了,玦三哥现在这个节骨眼可马虎不得,还是专心功课为好。” 贾玦笑着答应了,心中却想着:“说起来这她是我今生最亲的一个妹妹了,不说其他,仅仅身上的这一层血缘关系,也要为她(迎春)的今后好好筹谋筹谋。” 几人在一起说笑了大概半个时辰,期间宝钗的脸色一直变个不停,时而红润,时而纠结,倒让贾玦有些奇怪。 但见她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坐着,便以为她可能是有些女儿家的心事在想,便不去在意。 黛玉看了宝钗一眼起身道:“玦三哥还要温习功课,我们也不能多打扰他,今儿个就先回去吧!” 其他人闻言也是纷纷起身,贾玦连忙挽留了一下,几人言说他还是功课要紧,执意要走,贾玦便不再挽留。 出了院子后,黛玉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走到了宝钗旁边,轻轻的伸手扭了一下宝钗腰间的肉。 宝钗吃痛下意识的就闪躲开来,口中道:“好你个颦儿,你竟敢掐我。” 说着就把手伸向黛玉腰间。 黛玉一边躲一边笑道:“宝姐姐该掐。” 宝钗奇道:“我怎么就该掐了?” 第56章 殿试 宝姐姐平常多玲珑的一个人,怎么今天关键时候学起了二姐姐,成了个闷葫芦? 宝钗脸色一红。 旁边的探春疑惑道:“什么关键时候,有什么事吗?” 宝钗忙道:“哪有什么事?”同时暗暗后悔,怎么就脑子一热答应了迎春呢? 探春有些怀疑的看着宝钗黛玉,觉得她们一定是瞒着什么。 不过既然黛玉她们不打算说,她也就不打算问了。 还有半个月殿试就要开始了,贾玦也静下了心,打算每天至少做两篇策论。 在殿试前一天还需要在保和殿进行一场复试,不过这场复试没什么意义,基本就是走个过场,文章只要过得去就行。 除非你的文章水平差得惨不忍睹,让别人怀疑你会试作弊,不然是不可能出问题的。 时间悄然流逝,贾玦每天上午去看一下牛皋恢复得如何,下午就返回荣国府温习功课,根据贾政给的过往殿试的考题,把每一届殿试的策论都做了一篇出来。 在复试顺利结束后,很快时间就来到了殿试这天。 殿试不需要准备什么,因为当天就能考完,很多交卷早的末时刚过就交卷了。 这天天还未亮众人便等在了太和殿外面,新贡士穿袍服冠靴于丹陛排立。 依会试名次排为两队,单名在东队,双名在西队。王公百官亦穿朝服分列丹陛内外。 鸿胪寺官在殿外丹陛上正中设置黄案一处,殿内东边设置黄案一处。 銮仪卫设卤簿法驾于殿前。 鸣鞭,鼓乐齐鸣后,当今皇帝刘延从大殿后面走出来坐于龙椅上。 内阁大学士钱谦益从殿内黄案上捧出考题,出来交给礼部官员放置在丹陛黄案上。 然后所有官员和贡士向皇帝行礼。 礼毕后,礼部散发题纸,所有贡士跪受后,在礼部官员的指导下,所有贡生才迈步进入殿内,贾玦作为排在首列的人,率先进入了皇帝刘延的视线。 再次拜见皇帝后,所有贡生开始落座答题。 贾玦看着手上的考题,只见上面写着,制曰、朕惟自古帝王、以仁心行仁政、无不以万物得所为己任……详切敷陈、毋泛毋隐、朕将亲览焉。 这道考题中规中矩,贾玦略微一思索,便已有了个大概,不过他并不着急,而是又开始在笔记本开始搜索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大部分考生都开始动笔后,贾玦才开始在草纸上动笔。 此时皇帝刘延早已到一旁偏殿处理政务了。 贾玦没有注意到刘延在走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贾玦几乎是一口气答完了考卷,答完后又检查了一下,稍微改了几处,然后将其逐字抄录到卷纸上。 又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纰漏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已经有人在交卷了,贾玦于是也把考卷交了上去。 出皇城时已是申时末,快到酉时了。 贾琏和来旺早已等候在皇城外,见贾玦从皇宫中走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几人见面后上了马车,贾琏方才问道:“怎么样?考得如何?” 贾玦想了想道:“接下来……听天命吧!想来不会排到三甲去。” 贾琏疑惑道:“三甲,你现在不是应该怎么争一甲吗?怎么还担心掉到三甲。” 贾玦摇了摇头没有去解释这个问题。 太和殿偏殿中,刘延愤怒的把手中的折子扔到了内阁首辅贾似道的面前,愤怒的道:“林如海是干什么吃的,去年的盐税才一百五十万两,才一百五十万两,他这个巡盐御史是不想干了吗?” 贾似道对于扔到自己面前的折子反应倒是不大,淡然的把折子捡起来,才道:“扬州的盐税在太祖年间一年可收五百万两,到太宗年间更是一年可收六百万两。” 如今才几十年光景,竟然降到了一百五十万两,他林如海难辞其咎。 第57章 议林如海 体仁阁大学士兼任左都御史秦桧淡然道:“可是难道要将林如海撤下来吗?撤下他谁还能担当扬州的巡盐御史?” 杨国忠声音比较大,只听他道:“现在换谁上也不会比林如海更差了。当初之所以点他做扬州的巡盐御史就是想着他林家在姑苏也是名门,他作为荣国府的女婿也可以借助荣国府的影响力。” “结果他上任第一年儿子就死了,第二年他夫人也去世了,要不是还有个女儿,他恐怕就跟荣国府彻底断了联系了。” “现在荣国府摆明了态度,不会因为他那个女儿卷入扬州的麻烦中,为此甚至想方设法将他那个女儿接到京中避祸。” “林家要不是在士林中颇有名望,林如海现在还要干得更为艰难。” 荣国府,刘延听到荣国府,脸上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钱谦益在一旁道:“林如海到任之前扬州的盐税也就维持在一百八十万两上下,他第一任干的其实还是不错的,三年下来每年的盐税都有两百四十万两左右。” “按理说以他第一任三年的政绩,他是要升迁的,只是当初考虑到扬州的情况复杂,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替他才暂时按下。” “如今他的第二任眼看就要结束了,前两年其实都还不错,并没有低于一百八十万两的,也就今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力不从心才导致现在这种情况。” “若要因此治罪,恐惹人非议啊!” 刘延皱起眉头看向钱谦益,不满道:“依钱爱卿的意思是说这林如海还有功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钱谦益微微躬身拱手道。 杨国忠看了一眼刘延,才对钱谦益道:“若是朝廷的官员差事当不好都以身体为由推脱,朝廷还用不用运转?” 又对着刘延微微躬身拱手道:“臣建议,林如海尸位素餐,懈怠政务,应立即革职查办,交由大理寺问罪。” 刘延扫视了一眼众人,最后看向了一直没说话耷拉着眼睛的内阁次辅严嵩,口中开口问道:“严阁老,这件事你怎么看的。” 严嵩眼皮微抬,口中缓缓道:“林如海功过姑且不论,如今他任期将满,接替他的人恐怕不好选择啊!” 刘延眼睛微微一眯,问众人道:“你们谁有合适人选?” 没有人接话,扬州现在情况复杂,特别是巡盐御史这个职位,若没有点出身,没有点背景是不可能干得好的。 但是有背景有出身的人现在谁愿意去趟这趟浑水。 现在这种情况,若不是跟这些阁老有深仇大恨的人是不会被举荐的。 而能跟这些阁老有深仇大恨的人,不是背景深厚,就是已经身居高位,都不是可以轻易动的,这样一来一时之间偌大的朝廷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刘延脸沉了下来道:“我大乾是没人了吗?一个能够接替林如海的人都找不到?” 还是没有人接话,几个阁臣都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刘延握紧了拳头,他知道眼前这些人都是父皇提拔进内阁的,现在父皇的身体还很康健,他们不敢太过靠拢自己。 若是为了为自己分忧派出他们的心腹,难免会惹得父皇猜疑,这些老狐狸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的。 但是啊,朝纲崩坏不就是源于此吗?父皇,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再好好想想。” 连个林如海的接替者都找不到,现在提将林如海罢官夺职,为时尚早。 第二日黄昏,奉天殿,经过一天一夜的批阅,所有贡生的考卷都已批阅完。 由钱谦益端着前十名贡生的考卷呈给刘延,这前十名将由刘延亲自定下名称。 第58章 名次争议 其他四位内阁阁老因要给刘延提供的一定的建议,也早已等候在此处。 刘延一份一份阅读着贡生的考卷,当看到贾玦的考卷也在其中时,眉头微微一皱。 他每看完一份,这一份就会交给内阁几个阁臣传阅 等他将所有考卷都阅完为止,时间已过去了足足一个半时辰。 又等了片刻,等所有阁臣传阅完,他才问钱谦益道:“钱阁老你是这次会试的主考官,殿试也是你在操持,这十份考卷你怎么看?” “哪几人可取三鼎甲?” 钱谦益微微躬身拱手道:“圣明无过陛下,这三鼎甲自当由陛下做主。” 刘延道:“没让你做主,只是让你提提你的看法。” 钱谦益略微思索后道:“江南学子刘承直,浙江学子温墨,北直棣学子贾玦可取三鼎甲。” 刘延听到前两个名字还微微点头,听到贾玦名字后眼睛微微一凝,深深的看了一眼钱谦益。 刘延又问向旁边的贾似道道:“贾阁老以为如何,说起来刚才钱阁老推荐的贾玦还是贾阁老你的本家呢!” 刘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明显是让贾似道反驳钱谦益关于贾玦的推荐,毕竟京城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贾似道向来与荣宁二府不对付。 贾似道的出身门第虽然不差,但跟宁荣二府肯定没法比。 当初贾似道初入官场时就想着与贾府连宗,可被当年意气风发的贾代化一口拒绝了,刚开始不觉什么,后面等贾似道当上内阁首辅后,就时不时的给宁荣两府使绊子。 宁荣两府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出贾似道似乎与宁荣两府有过节,后来经过一番调查才把那件连宗的陈年往事翻了出来。 宁荣两府这才大概明白了缘故。 这件事后面传扬开来,京城的人大都在嘲笑宁荣两府没有眼光,若当时真的连了宗,现在宁荣两府的威势有几人敢惹。 贾玦也听说过这件事,后面听贾赦讲了宁荣两府过往的麻烦时,他认为若是贾似道与贾府连了宗,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入阁,更别提什么首辅的位置了。 而贾家在当时的乱局中若是有个在内阁的族人,宁荣两府可能也留不到现在了。 听到皇上问自己,贾似道恭敬回道:“臣认为钱阁老提报的这三人取三鼎甲没有问题,此三人确实有真才实学。” 刘延眉头微微一皱,不明白这个老狐狸肚子里卖的什么药。 只得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都认为钱阁老这份名单没问题吗?” 杨国忠看了一眼众人,才高声道:“回禀陛下,我认为钱阁老所说的贾玦不当取为三鼎甲。” 刘延眼睛微微一亮道:“哦,杨阁老为何如此说?” 杨国忠正气凛然的道:“我观贾玦此人的文章,夸夸其谈,堆砌辞藻,这样的文章我认为前十名都不应当进,更何况取中三鼎贾呢?” 贾似道看了他一眼道:“贾玦此人,我倒是略有耳闻,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就拿昨天议的那个扬州巡盐御史的事来说,若他早出仕几年,我们昨天应该就不会遇到没有可用之人的情形了。” 杨国忠一愣,能坐到内阁阁臣的位置,他也不是没有脑子,他很快反应过来贾似道的目的。 看了刘延一眼,他没有再说什么。 刘延也反应了过来,贾似道的目的很简单,通过贾玦把贾家再拖进扬州的泥潭中。 你荣国府不是一门心思想躲吗?我现在让你荣国府当家人,一等将军的亲儿子去扬州负责盐政,看你荣国府还怎么躲。 之所以一定要贾玦进入三鼎甲,是因为除了三鼎甲可直入翰林外,其他的进士要正式为官需观政三年才能授官。 哪怕是考中庶吉士,也要等三年期满散馆后才能正式授官。 三年,刘延等不起三年。 不得不说,贾似道的提议很好,很完美的为刘延解决了问题。 但刘延心中仍有迟疑,贾家两代三国公,特别是当年贾源和贾演,他们的军功不比四王差分毫。 若不是两个人都封王容易遭清算,他们也不会找到太祖主动拒绝封王。 听说当初要不是考虑太祖不能背负苛待功臣的名声,他们两个是连国公爵位都不想要的。 后面的贾代化,操练京营,至今王子腾坐稳京营节度使都是靠的宁荣两府。 贾代善更不用说了,在两位老国公的基础上再次扩充了贾家在军中的影响力。 现在的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都是出自其手。 虽然贾代善和贾代化都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但整体来说,现在宁荣两府在军中的影响力至今仍然恐怖,刘延不希望,至少短时间内不希望贾府有人能够有机会冒头。 文官也不行,文官也能对军中施加影响力。 第59章 探花 思虑了好一会儿,刘延再次问贾似道,“你真认为贾玦能挑起扬州的盐政?” 贾似道道:“不管能不能挑得起,贾玦毕竟年幼,现在最多只能在一旁辅佐林如海,巡盐御史虽然只有七品,但毕竟干系重大,骤然将一个新科进士提为巡盐御史,势必会惹人非议的。” 看了一眼上首的刘延,贾似道继续说道:“如果陛下想让贾玦试一试,可以以钦差的名义让贾玦在一旁协助林如海。” “如果贾玦干的不好,陛下可申饬之、罢官之都可。” “如果干得中规中矩,也可让他接任扬州巡盐御史。” “若是干得好,陛下可大力培养,将其调回京中在翰林院中再尽心培养一段时间,将来兴许能堪大用。” 深深的看了一眼淡然的侃侃而谈的贾似道,刘延道:“贾玦此人的文章取状元朕觉得还差了些许,我那天在太和殿远远的看了他一眼,是个翩翩少年,就取探花吧!” “浙江学子温墨取状元,江南学子刘承直取榜眼,其他人诸位阁老自行定夺吧!” 诸位内阁阁臣齐声应“是”。 “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所有阁臣都退下后,刘延看着殿中的烛火,问道:“大伴,你说荣国府我到底该不该留?” 王振走到刘延的背后,为他捏着背,口中道:“是留是去,陛下圣明烛照,自有决断,哪是奴才能插嘴的。” 刘延笑了笑,叹了口气道:“这些年苦了你了,朕登基后父皇要求他身边的戴荃继续留在他身边伺候他,这到是正常的。 但我没想到他竟然又会提拔夏守忠为六宫都总管,就连童贯,一个太监,竟然也能出任领侍卫内大臣。” “你这个大内总管搞得现在就是个摆设一样。” 王振看了一下四周,小声道:“陛下慎言啊!” 刘延脸色沉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殿试第二天决出名次,第三天放榜。 放榜之日,贾玦等新科三百名贡生早早的等在太和殿外面,静静等待着唱名。 一阵鼓乐齐鸣后,唱名开始。 高亢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一甲第一名,浙江学子温墨。 一甲第二名,江南学子刘承直。 一甲第三名,北直棣学子贾玦。 当听到自己获得一甲第三后,贾玦都愣了一下,自己怎么会获得一甲第三名呢?这是探花啊! 不过不容他细想,现在这个节骨眼,礼部、朝廷百官都看着,不能失礼。 强制镇定了一下心神,贾玦迈步进入了太和殿。 唱名结束,所有新科进士进入了太和殿后,刘延亲自勉励了一番,传胪唱名到这便算结束。 接下来就是跨马游街了。 大乾的跨马游街路段是从出皇宫一直游到新科进士的家或暂住的会馆。 到了居住的地方后,居住在那里的新科进士就可以脱离游行的队伍,对于该名进士来说,游行便算结束。 贾玦骑马与榜眼并列,分列在状元两侧,落后了状元半个马身。 贾玦不管是前世今生根本就没有骑过马,好不容易坐稳在马上,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紧绷着。 旁边的小吏看到他脸色惨白,在马上似乎摇摇欲坠,吓得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贾玦的身上,生害怕贾玦一不小心掉下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状元温墨比贾玦好不到哪儿去,他倒不是不会骑马,实在是年事已高,贾玦看他须发皆白的样子,恐怕都将近六十了,这种年纪的状元从古至今也不多,大多状元金榜题名时都是三四十岁左右。 榜眼刘承直就比温墨和贾玦要好多了,他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坐在马上游刃有余,看情况马术还挺精湛。 街道两旁人来人往,无数的香囊、绣球等向贾玦他们铺天盖地而来。 刘承直游刃有余的躲着,温墨,嗯……基本没有香囊、绣球什么的向他那里飞。 很多人注意到根本扔不到刘承直,便纷纷向贾玦扔了过去。 贾玦在马上硬邦邦的坐着,别说躲了,连动一下都难,很快就被各色的香囊和绣球砸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不容易游街到了荣国府门前,贾玦匆忙给刘承直和温墨打了一声招呼,便一溜烟的跑进了荣国府。 同时给刘承直默哀了一下,他住的会馆离这里还有好远,刚才看他已经躲得气喘吁吁,想来他接下来的路不太好走啊! 第60章 琼林宴 早有下人小厮接到了贾玦高中探花的消息,早早的便报给了贾母,贾母大喜之下让下人要一直等在门口,贾玦一回来就带到她那里去。 所以贾玦刚进荣国府便被一群下人簇拥着往贾母上房而去。 刚才被一路砸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再加上这一路吵吵嚷嚷,贾玦只感觉头昏脑涨。 好不容易到了贾母上房,贾玦以为终于结束了,结果一进屋子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莺莺燕燕。 贾玦感觉头都要炸了。 就连晴雯都在这里凑热闹。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之后,贾玦终于以身体不适为理由逃离了这里,回到院子中,哪怕院子中也有几个丫鬟在叽叽喳喳,贾玦还是感觉终于清净了。 晴雯在一旁高兴的道:“今儿个老太太升了我做一等丫鬟呢!” 贾玦诧异道:“真的?” 晴雯点了点头道:“真的。” 贾玦笑道:“那得恭喜你了。” “都是托三爷的福”,晴雯高兴道。 几个公子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平儿不算,除了宝玉身边的袭人是一等丫鬟,其他的诸如紫鹃、入画、司棋等人都是二等丫鬟。 现在晴雯升了一等丫鬟,从某种方面来说,贾母已经很重视贾玦了。 陆陆续续有人送来了一些礼物,像贾母贾赦等人直接派人送的银子过来,贾母送了一百两银子,贾赦送了五十两银子,邢夫人和王夫人送的是锦缎,贾政送了贾玦一套孤本。 东府贾珍也送了一套孤本,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很难想象这是贾珍会送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黛玉竟然也送来一套孤本,应该是林如海给她的。 宝钗送来了一幅前朝李公麟的真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五马图》,这一幅画价值连城,当时莺儿送过来时,贾玦都不敢收,不过莺儿一溜烟就跑没了,贾玦也就只好收下。 贾玦一个下午都在忙着收礼,等到将近黄昏时,贾玦都打算叫丫头去厨房端饭了,结果这时贾赦遣人来叫他。 贾玦只好先到贾赦的书房去见贾赦。 礼毕坐下后,贾赦首先开口道:“我没想到陛下竟然会点你做探花。” 贾玦也道:“是,我也没想到,或许是陛下对我们荣国府没有那么堤防吧!” 贾赦摇了摇头道:“这才过去多少年,现在还不可能的。” “只是现在猜测陛下的用意为时尚早,给你一个探花肯定只是开始,真正的目的恐怕还没浮出水面。” 贾玦点了点头。 “明天的琼林宴长点心,你一个勋贵子弟获得探花肯定会被那群书香门第出身的人针对的。” “做文官,养望是很重要的,不要轻易被落了面子。” 贾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贾赦又说了一些朝廷的局势和做官要特别注意的地方,贾玦都一一记下了。 虽然贾赦没有实职已经很多年了,但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很多见识对贾玦还是很有用的。 聊了一会贾赦发现贾玦有些疲劳,就让贾玦回去先休息了。 第二上午,贾玦先是去看了一下牛皋,他现在伤势恢复得不错,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 后又去贾母上房与贾母闲话了一回。 从贾母院子回来后先休息了一个时辰,便到了要出门去参加琼林宴了的时辰。 琼林宴虽在晚上,但没有那个新科进士会卡在最后的时间到,毕竟若是卡在最后时间到,那就真的是去吃个饭了,没有谁会那么蠢。 早有高盛准备好了马车等在东角门外,贾玦出东角门上了马车后让高盛驾着马车直往琼林苑而去。 到了琼林苑门口,贾玦亮明身份后便在小吏的陪同下走进了琼林苑。 进来后贾玦发现自己来得算是晚的了,现场到了的新科进士少说已有一百多位了。 第61章 来俊臣 此时这些新科进士都没有进入琼林苑的正厅,全都在琼林苑东边的花园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观赏着园中的桃花。 贾玦被带到这里后,立马就有人注意到了他。 在场的所有新科进士都是参加过昨天的游街的,自然没有人不认识贾玦。 不过他们基本都知道贾玦是荣国府的子弟,并没有几个人准备上前与贾玦攀谈。 正当贾玦在考虑该怎么打破现在这种局面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可是贾探花当面?” 贾玦转过身躯,见一二十多岁,温文尔雅的男子正站在自己面前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 看其情况应该是紧随自己之后到的。 贾玦连忙拱手回礼道:“正是区区在下,嗯...,不知兄台是……?” 那人连忙回道:“在下来俊臣,是本科进士二甲十一名。” 贾玦听到这个名字眼皮一跳,不动声色的问道:“听来兄口音是陕西人?” “在下正是西安府人。” 贾玦笑道:“西安为多朝古都,向来文风鼎盛,今日得以结识来兄这样的西安名士,实乃三生有幸。” 来俊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贾兄客气了。” 两人相互吹捧了一番,就听前方传来一阵喝彩声,只听得很多人都感叹道:“好诗,好诗”。 贾玦与来俊臣对视一眼,来俊臣道:“贾兄,看样子是有同年得了佳句,我们也过去看看?” 贾玦正愁打不开局面,眼下或许就是机会,当下道:“我也正有此意,来兄请。” “贾兄请。” 两人来到响起连绵不绝的赞叹声处,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三十四人。 来俊臣瞅准了一个似乎刚品味完好诗的人,上前一步拱手一礼道:“这位同年,再下来俊臣,刚听得这里惊呼,可是有人得了好诗?” 那人三十五左右,体态微胖。 听到来俊臣的询问,连忙拱手还礼,还诧异的看了来俊臣身后的贾玦一眼。 口中却不停顿分毫道:“确有人得了佳句。” 来俊臣哦了一声道:“不知是何人得了何佳句?” “可否让我等也观闻观闻?” 那人笑道:“自无不可,得佳句者是江南去岁恩科,获乡试第三名的刘举刘同年。” 他清了清了嗓子方才念道: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贾玦和来俊臣听后都陷入品味中,贾玦当先道:“好诗,好诗,万枝丹彩灼春融,确为不可多得的佳句,可有名否?” 来俊臣看向贾玦,虽然因为作为书香门第的傲气,他不可能主动交好贾玦。 但贾玦与他无冤无仇,在贾玦主动找他搭话时,他也不会冷脸相迎。 当下笑回道:“就名《桃花》。” 贾玦点了点头,后又道:“还没请教兄之名讳。” “哦,再下祝同,本贯福建人士。” 贾玦:“久仰久仰。” 来俊臣这时也回味过来,笑道:“今日得闻此诗,当浮一大白,只是可惜无酒。” 贾玦笑道:“琼林宴还未开始,可不能喝醉。” 祝同也道:“是极是极。” 当下三人又交谈了一回,其间又有几人来找祝同或来俊臣攀谈,贾玦也是趁机认识了几个人。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这里的人初入官场,大都摸不清周遭,没有谁会随意给贾玦难看。 借着祝同、来俊臣之便,也有几人主动与贾玦攀谈了一回,贾玦暗道:“要是今后也能一直如此和谐就好了。” 不过这也只能想想,等这些人在朝廷站稳脚跟,一些看不惯勋贵的人势必不会在与贾玦亲近,甚至有可能会暗自使绊子。 对于勋贵没有天然偏见的人,恐怕为了声誉,也不会在与贾玦走进。 不过总的来说,截止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 虽然不能保证今后这些人的态度,但现在混个脸熟后面终归可能性更大一些。 贾玦也认识了作出《桃花》的刘举,刘举还让他也即兴赋诗一首。 贾玦没多做犹豫就推迟了。 他现在必须爱惜自己的羽毛,若是做得比《桃花》好,甚至是做得跟《桃花》差不多水平,都有可能会影响到刘举的扬名,自己现在还不清楚刘举的心性和背景,若是因此得罪了对方就不好了。 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自己在文官群体毫无根基,现在不说其他,至少人还是少得罪为妙。 若是做得没有刘举好,世人就会传扬,这首《桃花》是昔年刘举力压与他同科的探花之作,传来传去,最后恐怕就会传成贾玦的探花名不副实了。 时间就在众人的攀谈中很快多去,转眼之间已进黄昏。 正厅之中早已是灯火通明,新科进士基本已经来齐。 第62章 王圭的想法 很快有小吏过来通知大家要进正厅入席了,众人方才整理衣冠,陆陆续续迈步踏入了正厅。 大乾的琼林宴并不是完全按照科举名次排定座位的,科举排名只是其中一项参考条件。 位置排序还要考虑到年龄、地位等因素。 贾玦发现自己的位置非常靠后,几乎接近正厅入口了,而状元温墨则几乎是坐在最前面的。 榜眼刘承直的位置虽然没有温墨好,但也是与温墨同处一席的。 贾玦认为就算自己年幼,但好歹是探花,位置不应该如此靠后,应当是有人针对自己。 但现在位置已经排定,贾玦也不可能因此说什么。 只好默默地坐在靠后的位置,等待着琼林宴的开始。 不多时,当所有新科进士都坐定,会试的主考官、副主考、同考官便从后堂转了出来。 殿试主要也是这一群人在操持。 看到这一群人出来,包括贾玦在内的所有新科进士都站了起来拜见这一群人,口中的称呼都是恩师。 这些人对于在场的新科进士无疑是相当重要的。 从过了会试那一刻开始,会试的主考官便是在场所有新科进士的座师,副主考、同考官便是在场所有人的房师。 对于大部分来说,特别是寒门子弟,座师和房师几乎就是他们在官场最重要的依靠。 就是剩下的小部分人,很多时候都需要座师或房师提携。 钱谦益身为内阁大学士兼翰林院掌院学士、有名的饱学鸿儒、贾玦等新科进士的座师,自然是在场所有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他示意大家坐下,接下来讲了一番勉励的话便径自离开了。 所有人都没感觉到意外,毕竟钱谦益的地位太高了,以他在官场和在士林的地位,没必要也不能在亲自笼络人心。 在场的人,今后若不能在官场崭露头角,可能再也不会与钱谦益产生任何瓜葛。 当然,若是你展现了值得他重视的能力,他肯定还是很愿意优先提携你的,毕竟他是在场新科进士座师的这一层身份是无法抹除的。 接下来就是大家推杯换盏欣赏歌舞了,这些跳舞的都是礼部教坊司专门培养的用于宫廷或国家大事的舞姬。 平常都是皇帝才能观看的,特殊时候如现在的琼林宴,或迎接外邦使臣,新年元宵等节日等等,大臣才能有机会一睹为快。 贾玦看着源源不断的去向各位房师敬酒的新科进士,虽然知道这样效果不大,这么多人,这些房师不可能记得多少。 但既然人家都在敬,贾玦不敬也不行,不然很有可能导致这些房师没把敬酒的人记住,却把没敬酒的记住了。 现场有个人对贾玦比较特殊,那就是会试的同考官王圭,他同时也是贾玦乡试的主考官。 乡试的主考官也是座师,所以王圭既是贾玦的房师,也是贾玦的座师,两者比较,自然是座师更为好听一点。 贾玦首先就向王圭走去。 “学生贾玦,见过恩师,多谢恩师在乡试和会试的取中之恩。” 王圭已经喝得有些醉眼朦胧,但此时听到贾玦这两个字时瞬间愣了一下,随即酒就醒了大半,然后就用复杂的眼光看了一眼贾玦。 当初他想尽办法录取贾玦,只是想着贾玦心性坚韧,将来必成大器,便生出了笼络之心,结果没想到拆封后,根据名字一查报考名册,才发现这贾玦是荣国府的人,根正苗红的勋贵子弟。 当时王圭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名次已经确认,名字也拆封了,反悔是没办法反悔的了,若是在拆封考生的籍贯、名字后更改取中名单,恐怕会被人参一本科举舞弊,到那时恐怕就是流放结局了。 王圭生来谨慎,自然不会承担被流放的风险,但哪怕贾玦只是乡试最后一名,王圭也是痛心疾首,自己废了那么大的劲,承担那么大的风险,甚至还为此摆了杨涟一道,结果就这结局? 贾玦敏锐的察觉到了王圭看着时的复杂眼神,暗自纳闷怎么回事,自己以前除了乡试与会试,与王圭并无交集啊! 王圭最终叹了口气,口中说道:“今后切记要实心做事,办好朝廷的差事,如此也不枉我在乡试取中你。” 贾玦忙到:“学生明白。” 见王圭视乎不愿意多聊下去,贾玦识趣的走到了一旁。 只是他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座师王圭对于自己的感官似乎不太好。 第63章 以春为题 贾玦又敬了副主考吴昌时和其他几位同考官各自一杯酒,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很快就到了琼林宴一个怎么都不会少的环节,作诗,扬名。 钱谦益作为主考官,就算在这琼林宴上露一面就走了,但走之前肯定会留下一题,让大家作诗。 也算是给琼林宴增添一丝氛围。 历届科举的主考官都会这么做,不同的是像钱谦益这样开场就离开的,会把题目交给其他同考官代为传达,中途没有离开的,会自己现场出一道题目。 现场留下来的考官自然是以本次副主考户部左侍郎吴昌时为主,钱谦益留下来的诗题也将由他公布。 吴昌时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咳嗽了两声就站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辰,大部分新科进士都明白重头戏即将开场了,故大部分人这个时候都一直若有若无的注意着吴昌时,他刚一站起来,现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吴昌时笑着对众人拱手道:“这琼林宴传承悠久,虽历朝历代都有变化,然唯有诗歌一项从隋武帝后就从未少过。” “今日钱阁老离去前也留下了一道诗题,诸位而今金榜题名,正是展翅翱翔,大展英姿之时,此时正可大展身手。” “我现将钱阁老留下的题念与大家,诸位若有所得,尽可提报上来,另今日承蒙陛下隆恩,特赐下这一方古砚作为作诗最优者的彩头,诸位当勉励之。” 贾玦看着那方古砚,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但既然是陛下所赐之物,不管价值几何,都值得现场这一群新科进士去竭尽全力的去争。 所有新科进士一起躬身拱手道:“谢陛下隆恩。” 吴昌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拿出一张叠好的纸,展开愣了一下,方笑念道:“春。” 随即他又解释道:“春天的‘春’” 就短短的一个字,再无其他,说起来如今已是四月底,严格来说已经入夏,看样子这诗题是钱谦益早就想好的。 所有人都开始思索起来,贾玦也开始……嗯,搜索起来。 贾玦虽然一直以低调为主,但今日这扬名的机会贾玦不想错过,因为士林中名声太重要了。 无论如何自己得把名声打出去,这是养望的第一步。 贾玦自己虽然也能作诗,但他不敢保证可以力压这里所有人,万一有人得了佳句,那贾玦与想要的名声恐怕就失之交臂了。 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当一次文抄公了。 很快贾玦就找到了一首合适的诗。 看着周围人都还未开始动笔,贾玦也不着急,先让其他人打个头阵,自己也不能做得太过显眼了,毕竟自己这身份可以有点才华,但不能妖孽。 所有人都在冥思苦想,或交头接耳互相探讨,贾玦也在尝试着自己做一首出来,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虽有所得,但明显不是什么佳作,也就没有拿出来。 此时已经有数人将自己的诗作呈了上去。 每个人的诗都会由一位同考官将其念出来,供在场所有人评鉴。 贾玦也注意着这些念出来的诗,有中规中矩的,也有很是出色的,看这样子佳作还不少,其中拔尖者更是引得众考官连连称赞,就是吴昌时都连连点头。 见时候已经差不多了,贾玦找小吏要了纸和笔,将一首诗挥毫泼墨般的写在了纸上。 写好后看了一下,待墨干便将之交给了小吏。 小吏将这篇诗作交给了一位同考官,那位同考官笑意吟吟的展开纸张,稍微看了一下。 忽然,他瞪大了眼睛,又将诗从头到尾看了一下,不由连声称“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足以表现他的心情。 旁边的王圭注意到了他,见他这幅样子,不由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问到:“高兄可是拿到了一偏佳作?” 那被他称之为高兄的是是吏部郎中高言,此时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王圭在问他话,仍旧沉浸在手上的诗作中。 这更加剧了王圭的好奇,只得声音提高了几分喊道“高兄,高兄。” 高言这时才反应过来,“哦,哦,王大人有何吩咐?” 第64章 佳作 王圭好奇的看着他手上的纸问道:“高兄可是拿到了佳作,可否让我也先看看。” 高言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有些颇为不舍的递给了王圭,口中道:“自是应当,王大人请看。” 王圭接过纸后,仔细看了一遍,也是不由得叫道:“妙啊,妙啊,好好好。” 他们两人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其他几位同考官和吴昌时。 吴昌时也被他俩的反应勾起了好奇心,好奇问道:“不知是何等的佳作,让你二位如此失态?且念出来让我等也评鉴评鉴。” 下首一直关注着各位考官的的新科进士也是好奇不已。 视线从手中纸上艰难的离开,王圭笑道:“自当如此,如此佳作实不该埋没。”随即清了清嗓子念道: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话音毕,全场寂静,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诗中。 有人喃喃道:“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好,好啊!好诗,好诗。” “是啊,好诗,绝对的佳作,此必为传世名篇。” “今日闻此佳作,当浮一大白。” 越来越多的人回味过来,称赞的声音越来越多,很快就到了满堂喝彩的地步。 吴昌时对于这首诗也是回味良久,反应过来后忙问王圭道:“此诗是何人所作?” 王圭这时才看向诗下的落款,当看到落款时,王圭愣了一下,心中感叹道:“你为什么就是勋贵子弟呢!” 此时很多人都安静下来,全都注视着王圭,等着王圭念出作出这首诗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若没有意外,今天这彩头大概就是作出这首诗的人的了。 王圭很快就把自己复杂的情绪收敛起来,口中高声念道:“作出此诗者,本科一甲第三名,探花贾玦。” 现场哗然一片,没想到竟然是探花郎所作。 有人感慨道:“如此佳作竟出自勋贵子弟之手。” 也有人感叹,“看样子贾探花是确有文采的,探花之名,实至名归。” 还有人对旁边人道:“看样子勋贵子弟也不全身仰仗祖辈福祉之辈。” 总的来说很多人对于贾玦的感观转变了一点点,虽然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但好歹是让贾玦撕开了一个口子,一个融入士林的口子。 吴昌时听到贾玦名字时也愣了一下,随即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他是知道陛下对贾玦的态度的,若让贾玦得到这方古砚……。 算了,众口铄金,现在这首诗明显力压其他的诗作,这彩头恐怕只好给这贾玦了,陛下应该不会因此怪我。 既已打定主意,便笑道:“今日得闻此佳作,也算是不虚此行。” 各位还有佳作的,快快呈上来让大家评鉴一番,若没有能胜此诗的,恐怕今日这彩头就有主了。 有些人直接了放弃了苦思,毕竟有了贾玦这首诗,他们没有一丝信心可得更好的。 还有些仍在苦思,希望能得更好的。 有些已经写好的,有的选择了不交,毕竟已无半点意义。 有的选择交上去让各位考官评判一下,好歹已经写出来了不是。 到了最后,后面交上去的那些中也没有出现能稍稍赶上贾玦诗作的佳作。 琼林宴快要结束时,吴昌时对着旁边的几位同考官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请古砚吧!” 王圭笑道:“大人所言极是,是该请古砚出来了。” 第65章 得古砚 贾玦何在,听到吴昌时叫自己。贾玦连忙起身微微拱手拱手道:“学生在。” 吴昌时摸了摸胡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笑道:“你且前来。” 贾玦闻言道了声是,然后快步走向前去。 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贾玦,现场一时间安静无比。 待走到吴昌时和一众同考官近前,贾玦再次向众人行了一礼。 吴昌时上下打量了一下贾玦,然后点了点头道:“无需多礼。” 贾玦于是直起身子。 “你今年才十五吧?”吴昌时问道。 贾玦回道:“学生去岁年末满的十五。” 在场很多不知道贾玦具体年纪的人都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贾玦今年才十五岁,有人感叹“勋贵中不但出了个文华种子,竟还是个少年天才!” 吴昌时感叹道:“真是少年英才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努力考秀才呢!” 想了下又问道:“你所得诗还未命题,可有题来。” 贾玦想了想道:“就叫‘琼林宴感春’。” 吴昌时点了点头,“题倒是中规中矩。” 随即又看向众人道:“刚才我与各位大人也商议了一下,我等均认为贾玦所得这一首为最佳,诸位可有不同看法。” “顿时现场就又有些吵乱,不过大都是“我等也认为贾探花所作为最佳”、我等也是跟各位恩师的看法一样”等等,并没有有人站出来质疑。 吴昌时见此不由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如此,那诸位且先等一下,我这就去将陛下赐下的古砚取出来。” 说完便转身进入了后堂,不多时便手托一个盖了一张黄色锦缎的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一方古朴的古砚,想来便是皇上所赐之古砚。 吴昌时托着古砚站定。 每个人都好奇的打量着古砚,御赐之物,很多人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现在都想看一看这皇上赐下的古砚有何不凡之处。 看了众人一眼,吴昌时对贾玦说道:“你文采非凡,今得陛下恩赐,今后当更要尽心竭力报效朝廷。” 贾玦恭敬答道:“学生定不会辜负陛下和各位恩师的期望。” 吴昌时点了点头将托盘递向了贾玦,贾玦恭敬接过。 接下来吴昌时又对众人讲了一些勉励的话,便与其他同考官一同离去,到这里,琼林宴便算结束。 众人也开始陆陆续续离开琼林苑。 贾兄请留步,正准备跟随大家一起离开的贾玦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下意识的转过头。 发现叫住自己的是刘举。 便转过身来拱手笑道:“哦,刘兄,不知是有何事吗?” 刘举笑道:“方才在那边园子中叫贾兄作诗,贾兄还推脱说不善诗词,我当时就认为贾兄好歹也是堂堂探花郎,想来定是在谦虚,现在看来果然是被我猜中了。” 贾玦也笑了笑道:“我确实不善诗词,今日诗词全属运气之作而已。” 刘举摇头道:“贾兄太过谦虚了,如此佳作,怎可归于运气。” “我自幼酷爱诗词,在诗词一道上我自认为也有些天赋,今日观贾兄的诗,方知自己之平庸。” 贾玦笑道:“我看刘兄才是过于谦虚了,不说其他,单你今日那一首《桃花》就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其必将流传于后世。” “嗯…,若单以诗词而轮,刘兄是绝对是要远胜于我的。” 贾玦说这话绝对是真心的,因为若是不抄,他真没有信心做出像《桃花》这样的诗。 刘举哑然失笑道:“贾兄你万万不要如此说,这被旁人听去,还指不定传出我是怎样一个狂妄的人呢!” 贾玦哈哈一笑道:“刘兄说笑了。” 稍微斟酌了一下言辞,刘举继续说道“明日晚间我邀请了几个同年在醉香楼小聚,届时还望贾兄也能赏个光,大家也好认识一番。” 第66章 牛皋求助 贾玦心头一动,这种与士林中人聚会的机会对于自己倒是难得,当下也不迟疑,拱手道:“刘兄既邀,玦明日定到。” 刘举笑道:“好,那我明日就在醉香楼恭候贾兄大驾了。” 刘举又与贾玦闲谈了两句,两人便互相告辞离开。 没走两步,贾玦又接到了一份邀请,是明日午时在元隐楼聚会,聚会者为北直棣的新科进士,这等于是一场同乡加同年的聚会了。 一直到走出琼林苑,贾玦总共接到了七八份邀请,各种名义的都有,诗会、茶会、游园等等,不一而足。 贾玦急需要在士林中混个脸熟,最好能在士林中混个好印象,所以邀请赴会的时间只要是与其他答应的宴会时间没有冲突,贾玦几乎都会同意。 高盛一直都等在琼林苑的外面,贾玦一出来他便注意到了贾玦,当下连忙就迎了过去。 顺利上了马车后,马车一路向荣国府而去。 掀起马车的布帘,贾玦看着两旁隐于黑暗中的房屋轮廓,心情是愉悦的,今天这场琼林宴比自己想象的要顺利,接到的邀请比预估要多太多了。 只能说选择的这首诗太过惊艳,不愧是被称之为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的代表作。 第二天一早,贾玦来到客栈看望牛皋,牛皋现在虽然伤势还是比较重,但也不需要事事都让高盛伺候了。 吃饭、洗漱等都可以自己完成了。 看望完牛皋,贾玦正准备走时,牛皋却突然跪到了贾玦面前,贾玦连忙上前去扶他,口中道:“唉,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跪下了。” 牛皋的块头太大,很明显不是贾玦能够扶动的,贾玦只好道:“你先起来,有事好好说就是,若有有难处,我能帮你的我都会帮你的。” 牛皋不为所动,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恩公对俺恩重如山,这些时日俺也没少给恩公添麻烦,俺本实不应该再麻烦恩公,但俺东家对俺有再造之恩,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陷害至死。” 牛皋一下子就把头磕到了地上,口中哽咽道:“恳请恩公救救俺东家吧!俺真的没有办法了。” 贾玦看着眼前的牛皋,说实话,牛皋的忠心真的打动了他。 都这样了还一门心思想要救出他东家。 叹息一声,贾玦道:“想要我救出你东家,你也要先起来详细给我说说你东家现在的情况,我也才好想办法。” “听我的,你先起来。” “高盛你到外面去守着,我跟他聊聊。” 高盛答应了一声,便走出房间关好门,然后守在了外面。 牛皋还是不起来,要跪着把话说完。 贾玦脸一沉道:“你要是不起来,我现在就走,你也别再向我提救你东家的事。” 牛皋闻言慌忙的站了起来,口中道:“俺这就站起来,恩公你别走。” 贾玦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嘛,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动不动就跪呢,我们去那边坐着说吧!” 说着贾玦率先向一旁的桌子走去,然后坐到了桌子旁。 看到牛皋站在自己旁边,贾玦示意他坐下。 牛皋连忙摇头道:“恩公坐就行,俺站着就好。” 贾玦看着他笑道:“你个头这么大,我还坐着,你叫我怎么跟你聊?让我仰望你吗?” 听到贾玦的调侃,牛皋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贾玦点了点头道:“你说吧,你东家到底怎么回事?” 牛皋道:“我东家名叫黎通,是扬州人,听他们说东家家里世代都以行商为主。” “我是不到十岁就跟着我们东家的,东家这个人极为善良,我们虽是他的下人,但他从不苛待我们,我们跟着他顿顿都有肉吃。” “东家还时常布粥行善,前几年扬州发大水,他捐了整整五万两银子,他真的是个好人,真的,恩公你一定要相信我,救救东家吧!” 看到牛皋才说几句话情绪又激动起来。 贾玦道:“慢慢来,不着急,你还没说顺天府是以什么理由关押的你东家呢!” 牛皋气愤的一拍桌子,吓了贾玦一跳。 不过牛皋并没有发现,而是气愤的说道:“顺天府的府尹大人说我家东家这次压到京城的桔子里面夹带私铁。” “可是从扬州出发之前,每一车桔子都是我亲自检查了的,怎么可能夹带私铁。再说了,沿途那么多的关卡,要真夹带了私铁,怎么可能会不被发现。” “我们这些人都是常年行商的老手了,铁的重量和桔子的重量还是分得清的。” 贾玦沉吟了一下道:“崔大人可说有什么证据没有?” 第67章 名望 牛皋摇了摇头道:“府尹大人只说我家东家是被人赃并获的,可真要人赃并获,顺天府恐怕早就没收了我们的桔子了,哪还会给东家机会把桔子分给我们。” 贾玦点了点头,牛皋倒还有几分聪慧,能想到这一层。 他说得没错,既然是人赃并获,按照律法这些桔子自当充公,且牛皋这些负责押运的下人一个也别想跑掉,全部都得关进顺天府的大牢审问。 “你东家被抓走后,你后面见到过他吗?”贾玦问道。 “只见过一次,就是那次东家让我们把桔子分了,后面顺天府的人就再也不让我进去了。” “那次你东家除了让你们分桔子外,没有说其他什么吗?” 牛皋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只叫我们把桔子分了,然后卖掉作为回杭州的盘缠,还遣散了我们,让我们各自奔前程去,便没有说其他了。” 贾玦皱起了眉头,这件事透着古怪,首先黎通一定是被冤枉的,不然牛皋他们不可能安然无事,那批桔子也不可能不被抄。 但自从那日与那个顺天府的吴捕头发生冲突后,贾玦这段时日也关注过这位顺天府崔府尹。 当时以为自己阻了他的谋划,他很快就会有动作,结果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好像那天的冲突没发生过一样。 通过以前听到的关于这位崔府尹的事迹作风,加上上次与顺天府官差冲突后,后续表现的平静,虽不确定跟前世那个开元年间的崔日用手段是不是差不多,但贾玦可以确定这位崔府尹可不是一个行事不密的人。 既然如此,这位崔府尹怎么会把这件事办的如此粗糙? 不管是放了牛皋他们,还是不查抄所谓的赃物,这些要是被督察院的人知道了,少不得都是会被参上一本的。 想了一下,感觉想不通,贾玦只好对牛皋先说道:“你东家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且先等我消息吧!” 牛皋大喜过望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恩公大恩大德,牛皋做牛做马都无法报答。” 贾玦点头笑道:“好呐,不要这么激动,你伤口刚好一点,可经不起折腾。” 刚回到荣国府,便有小厮上前说大老爷唤他,让他回府后到书房去见他。 贾玦不知道贾赦有什么事,只好先行向贾赦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在丫鬟通报后,贾玦走了进去,行了一礼后开口问道:“不知父亲唤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贾赦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倒也不是什么急事,你先坐下吧。” 贾玦依言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贾赦见他坐下,方才开口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问一下你昨天琼林宴的情况如何,有无发生什么意外。” 贾玦摇头道:“倒也还算顺利,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随即贾玦就将昨天琼林宴的事情挑重点给贾赦说了。 贾赦听完点了点头道:“关于位置的事,只能说是并不奇怪,应该也不完全是针对你,礼部向来清贵,六部之中最看不起勋贵的就是礼部,他们这样做,大概只是因为你勋贵子弟的身份而已。” “不与勋贵子弟‘同流合污’,向来也是一条在士林中获取名望的方法,打压勋贵,就比如这次位置的事,传出去也是能在士林中博取声名的。” 贾玦哑然笑道:“他们难不成还打算大肆张扬这种事不成。” 贾赦瞥了他一眼道:“人家可不用大肆张扬,这个名声自然会落到这次琼林宴主要操持人的头上,难不成你还能以这种事做文章不成。” 贾玦一愣,好像还真是如此,随即又是哑然一笑,这名声还真的是神奇,这么多人想方设法的都想要获取。 也是,就连内阁大学士也需要名望,名望坏了,内阁大学士也不一定能继续坐稳大学士的位置。 儒家社会啊! 第68章 猜想 这次琼林宴的操持人是谁,贾玦听说是礼部郎中董廷献,也是年少登科的少年天才,现在在士林中颇有地位。 他给了贾玦一点难看,贾玦还真不好拿他怎么样,毕竟以人家在士林的地位,贾玦若贸然与他起冲突,以贾玦现在在士林中的根基,很可能搞成自绝于士林。 摇了摇头,贾玦不再想这件事,转而又向贾赦提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关于牛皋的事情。 贾赦听完贾玦的陈述后思虑了半晌,突然问道:“一个商人,值得你费这么大的劲吗?” 贾玦一愣,随即明白贾赦误以为自己是想把黎通收为所用,但贾赦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最大的目标一直是那个趟子手牛皋。 不过贾玦也没多做解释,毕竟不好解释,难道说自己一眼看到牛皋就惊为天人,这明显不合理。 沉吟了一下,贾玦没有正面回答贾赦的问题,只是道:“我想把人捞出来。” 贾赦想了想道:“你如今入朝为官,是需要几个得力人,但切记不要被别人抓住把柄。” “这黎通之事……,嗯,你待会在我这儿拿一张名帖回去,明天拜访一下这位崔府尹就好了,他应该会放人的。” 贾玦疑道:“就这么简单?” 贾赦淡淡道:“通过你说的,这件事其实已经很明朗了,这位崔府尹也是在为别人办事。” “且不是实心办事,叫他办事的人想来崔府尹不愿得罪,但也不愿为此事多承担风险。” “那些所谓的赃物与那些押运的趟子手就是这位崔府尹故意遗漏的。” 贾玦仔细的思虑了一下,他大概明白贾赦的意思了。 遗漏掉赃物和那些趟子手,一旦东窗事发,三司必然是需要他解释的,三司不能故意遗漏这一环,因为这太容易成为有些人的把柄。 而一旦需要解释,那这位崔府尹可腾挪的空间就大多了。 他的解释也将直达天听。 贾玦估计,一旦东窗事发,崔日用完全可以推脱说往常都是手下的人负责清点赃物,他自己并没有亲自查验赃物,不想手下的人却玩忽职守,完全没有清点过赃物,就谎报了已经查实。 而那些押运的趟子手之所以没抓,是因为他已经用其他手段调查过了,这些趟子手对于私铁之事全不知情,至于什么手段调查的,那可就太多了。 既然这些趟子手对私铁之事全不知情那自然不能对他们动干戈,最重要的是那些趟子手确实对私铁之事毫不知情,这点很重要。 想到这里贾玦又想通了一点,想要诬陷黎通的人,既然费了这么大劲,构陷了这么重的罪名,不可能是想把黎通一直关在顺天府的大牢中。 但是黎通又一直安安稳稳被关在顺天府的大牢中,那这是否代表崔日用扛住了压力,没有答应背后之人要判死黎通的要求呢? 贾玦估计崔日用之所以要扛住压力,也不是为了黎通,他是为了自己手上不留下什么污点,东窗事发后他完全可以推脱说他察觉出其中有蹊跷,所以迟迟不判决黎通,以等待进一步查实。 所以到最后,崔日用的问题大概就只是渎职而已,他也是一个被手下坑了的受害者。 而背锅的大概就是背后指使他诬陷黎通的人,在这一点上想来崔日用应该是‘保留’了个别证据。 且因为并未造成多严重的后果,他自己顶多估计就一个罢官夺职,且以他的手段过些年头未必不能起复。 贾赦看到贾玦陷入沉思,淡淡的道:“你不要想那么多,想再多都是你的臆测,推断,其实明天拿我的名帖也不一定有十成把握办得成事,若感觉事不可为,试探一下就好了,我们在从长计议。” 贾玦回了声“是”。 贾赦喝了一口后茶继续道:“官场上,特别是那群文官,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手段数不胜数。” “有些令人瞠目结舌的手段我要不是见识过,这辈子我估计都想不出来事情还能像他们那样办。” “看到的,听到的,甚至是你的直觉、性格乃至一切的一切,都有可能被你的敌人所利用。” 说到这里贾赦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祖父曾经跟我说过,有些时候,猜得越多想得越多越容易跌跟斗,就算你有十成的把握,做事也要留三分余地。” 第69章 见崔日用 贾玦诧异的看着贾赦,没有想到贾赦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 不过看到贾赦讲到这里脸色满是掩盖不住的黯然,贾玦道了一声“知道了”,就默默的将视线移了开来。 第二天,贾玦早早的起床,拿上贾玦的名帖,先是去客栈看了一下牛皋,他并没有告诉牛皋今天要去顺天府处理黎通的事,免得没办成事让他白高兴一场。 看完牛皋后已经日上三竿,贾玦于是叫高盛直接驾马车往顺天府衙门赶去。 看着手上贾赦的名帖,昨天晚上把这件事来来回回的考虑,贾玦现在其实不太担心今日这一行。 崔日用也是翰林院出身,太上皇曾经都夸他有宰府之才,他是个聪明人,为了他的前程,他不会轻易担风险的。 现在他要放了黎通,只缺少一个由头而已,而荣国府插手就能成为他的由头。 马车慢慢停下,高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三爷,顺天府到了。” 贾玦听后走出了马车,将名帖递给了高盛,让他前去投了。 崔日用悠闲的品着刚到手的松萝茶,摇头晃脑,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有门子进来躬身禀报道:“老爷,外面有人自称是新科探花贾玦,特地前来拜访老爷,递的是一等神威将军的名帖。” 崔日用缓缓的睁开眼睛,口中道:“把帖子拿我看看。” 那门子连忙把手上的名帖递给了崔日用。 崔日用接过后,稍微看了两眼,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道:“终于来了,我还真以为你那天是单纯的路见不平呢!” “请进来吧!”崔日用将帖子放到一边说道。 那门子道了声“是”就转身出去了。 贾玦进入了崔日用的书房后,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崔日用就赶忙迎了上来。 “哎呀,探花郎驾临,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贾玦连忙微微躬身拱手道:“晚生贾玦见过崔大人。” 崔日用一把就扶起了他,口中道:“探花郎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久仰探花郎大名,昨日那一首《琼林宴感春》老夫闻之可是大为震撼。” “不曾想今日就能得见探花郎,老夫现在实在是喜不自胜,喜不自胜啊。” 贾玦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崔日用的热情,但又不好表现出什么。 只好做出一副荣幸之至的表情,口中说道:“晚生些许舞文弄墨,竟能入大人法眼,晚生实在是倍感荣幸。” “来来来,快请坐,这边坐。”崔日用将贾玦扶到了右上首的位置,自己则坐到了左上首的位置。 贾玦刚坐下,见此又连忙站了起来,躬身拱手道:“大人是前辈,又是主人,且不说晚生还未去翰林院报道,就是去翰林院报道,官职也是远低于大人的,大人理当坐上首。” 崔日用摆手道:“诶,我们今日只论交情,不论什么前辈晚生,也不论什么官职高低。” “不瞒探花郎说,我今日得见了你,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若探花郎不嫌弃,我们做个忘年交如何。” “这……,”贾玦有些迟疑。 “怎么,探花郎是看不起崔某,不愿意与我崔某成为朋友吗?”崔日用故做玩笑道。 “晚生不是这个意思。” “那探花郎还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吧!” “来人,看茶。” 贾玦叹了一口气道:“那晚生就唐突了。” 说完,便又重新坐到了后面的椅子上,只不过却是不动声色的坐到了右手第二把椅子上。 崔日用见状微微一笑道:“听说探花郎今年才十五岁?” “晚生去岁年底满的十五。” “真是少年英才啊!”崔日用感叹道。 随即又问了贾玦一些有的没的,但绝口不提贾玦来此有什么事。 贾玦暗道一声老狐狸。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口道:“晚生今日贸然造访,实还有事想要向大人打听,唐突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崔日用仍保持着温和的笑容道:“哦,不知道是要打听什么事,探花郎尽管说来,只要不涉及朝廷机密,老夫一定知无不言。” 贾玦暗道:“看样子回去得主动去找父亲给我取个字,这一口一个探花郎听着实在是别扭,上次父亲说取字,结果后来谈完话后就把字的事情给忘了。” 第70章 黎通 心中虽然略微走神,贾玦口上可没停。 拱手道:“那如此就先多谢大人了,嗯…,实不相瞒,晚生有一朋友,他乃是扬州人士,去岁年底与他东家一起押了一些桔子上京。” “不曾想他东家到了京城后没多久就被顺天府抓了起来,说是走私私铁。” “我那朋友走投无路只能找到我的头上,他再三保证,以他东家的为人绝不可能走私私铁,我经不住他的苦苦哀求,便想到大人这里来先打听一下情况,他那东家是否真的是被冤枉的。” 崔日用喝了一口茶,方才缓缓的道:“探花郎是怀疑我判了冤案,冤枉了好人了。” 贾玦连忙拱手道:“晚生不敢,晚生只是帮我那朋友打听一下而已,绝无怀疑大人的意思。” 崔日用微微一笑道:“探花郎不必紧张,若我真的不小心判了冤案,被探花郎看出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毕竟这样这世上就又可以少了一个被冤枉的人了。” “大人高义,”贾玦‘佩服’道。 “不知你那朋友的东家叫什么名字?”崔日用问道。 贾玦紧盯着崔日用道:“叫黎通,不知大人可有印象?” 崔日用想了想,故作恍然道:“哦,原来是他啊!” “看来大人是有些印象了。” 崔日用笑道:“我还以为探花郎说的是谁,原来是他,探花郎大可放心,这黎通是没事的,他没走私私铁,这点已经查实。” 贾玦眼睛微微一眯道:“这倒让晚生有些糊涂了。” 崔日用道:“黎通身上的案子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蹊跷,故而一直按下没有判决。” “通过这些时日的明察暗访,今天早上才最终确认他是无辜的。” “本今日就打算放人,不想你就找来了,真是天缘凑巧。” 贾玦看着崔日用,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如此倒是皆大欢喜。” 崔日用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立马就有门子快步走了进来躬身喊道“老爷”。 “你立刻通知晏牢头,马上将那个黎通放了,晏牢头放人后,你立刻把那个黎通带到这里来。” 那门子道了声“是,老爷”,然后就退了出去。 贾玦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就这样去,牢头会放人吗?被抓进顺天府的人要放出来不是要文书吗?” 崔日用笑道:“文书早些时候就已经送过去了,只是那些看守牢房的差役最近都比较忙,我估计我不派人去,他们要过了午时才有时间把黎通放出大牢。” 贾玦‘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两人又天南地北的谈论了一下,不多时,外面有门子的声音传进来,报,老爷,黎通已经带过来了。 “把人带进来,”崔日用道。 一个差役带着一个身穿蓝色布衣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只见那中年人脸色苍白,脸颊消瘦,眼睛下方有些发黑,明显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不过他的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草民黎通见过府尹大人。”黎通跪下叩拜道。 崔日用先是让那门子退了出去,然后才看向黎通温和的说道:“你已被证实是清白的,不再是戴罪之身,不用下跪了,快起来吧。” 黎通抬头看了一眼崔日用,直到此时,他才确定自己似乎真的要被放了。 “多谢大人还草民清白,”黎通又磕了一个头才缓缓的起身。 崔日用点了点头道:“为民做主是本官的职责,你既是清白的,本官就绝不会允许你背负冤屈。” “同时那些枉顾律法的人,本官也绝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大人公正廉明实乃我辈楷模,晚生佩服。”贾玦适时恭维道。 第71章 顺利带走 崔日用摸了摸胡须,谦虚道:“职责所在,谈不上什么公正廉明。” “大人谦虚了。”贾玦道 随即又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然后起身道:“时辰已经不早了,大人公务繁忙,晚生就不再打扰了。” “怎么,人刚给你放出来,你就不愿再与本官多待了。”崔日用笑意吟吟的道。 “大人说笑了,只是昨日已经与一些同年约好了相聚一番,如今时辰已经不早,再晚,恐怕就会去得迟了。” “倒是我唐突了,也是,当年我刚刚中举之时,也是接连不断的聚会,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月,现在想想,倒还有些怀念。” 贾玦拱手道:“如此,晚生就告辞了。” 崔日用从他们的话中也听出来了一些事,自己能从大牢中出来,似乎与眼前这位年轻人有很大的关系,不过当下容不得他多想,看这情况,自己也要告辞才行,于是也跟着贾玦一起躬身拱手道:“草民告退。” 崔日用站起身道:“好,我送送你们。” 贾玦连忙道:“怎敢劳烦大人相送,这不是折煞晚生吗,大人万万不可如此。” 崔日用也没坚持,点了点头道:“那两位慢走。” 出了顺天府衙门,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巍峨的顺天府,贾玦叹息了一口气。 崔日用,真是个老狐狸啊,本以为自己前世那么多年从商的经验,也算是身居高位多年,与这崔日用周旋应当是游刃有余,结果全程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嗯,先生,不知先生是……?”旁边的黎通在出了顺天府衙门后才有些拘谨的道。 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贾玦回头看着他笑道:“再下贾玦。” “原来是贾先生,不知……可是贾先生救我出来的吗?” 贾玦点了点头道:“算是吧!我也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黎通有些疑惑,虽不知道贾玦的具体身份,但能让崔日用那么客气,想来一定身份不凡,在京城,自己那个朋友有那么大的能量能请动这样的人救自己? “不知是受谁之托?”黎通问道。 贾玦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我们还是先上马车再说吧!黎先生请。” 黎通连忙拱手道:“在下哪敢僭越,还是贾先生先请。” 贾玦也不推脱,率先在高盛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黎通紧跟而上。 接着贾玦就把来龙去脉详细的给崔日用讲了一遍,黎通这才明白原来是牛皋托的人救自己,而眼前这位出手救自己的竟然是堂堂国公府的公子。 贾玦把来龙去脉讲完后,马车也到了牛皋养伤的客栈,看了一眼头上的太阳,离午时没多久了,元隐楼离这还有一段距离,头一次参加这种聚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还是不要迟到为好。 当下贾玦就对黎通道:“牛皋住在上二楼左手边第三间房,你可以找客栈的小厮问一下,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不上去了,下午再来看你们。” 黎通连忙道:“贾公子请便,我自己上去就可。” 贾玦点了点头,又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四十两纹银递给他道:“你突逢劫难,想来现在已是身无长物,这四十两纹银你先用着,不够的话尽管开口。” 黎通忙推迟道:“这如何使得,贾公子万万使不得。” 贾玦脸一沉道:“我现在还有急事,可没时间跟你多说,你先收着,你不收着,难不成今天晚上还能跟牛皋挤一起睡吗?他现在可还是一身伤呢!” 黎通还是推迟道:“再下已受贾公子大恩大德,不知何以为报,如何还能收这些银两,至于今晚的着落,再下在京中还是有一二朋友的,想来……。” “黎先生的意思在下不算是你的朋友。”贾玦打断他的话道。 黎通连忙躬身拱手道:“再下绝不是这个意思。” “黎先生既不是这个意思,就先把银两手下吧!” 稍微迟疑了一下,黎通还是接过来银子,只是口中道:“贾先生大恩,黎某万死难报,这银子就当黎某借的,今后必当百倍偿还。” 第72章 北直棣聚会 贾玦是真没时间跟他多说什么,看到黎通接过银子,当下也是露出笑脸道:“黎先生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这银子也不多,先生安心用着便是,不用想什么偿还的事。” 黎通还待说什么,贾玦制止了他又道:“黎先生还是先上去看看牛皋吧,想来你们主仆二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这边还有急事,就先告辞了。” 黎通只好拱手道:“贾先生请便。” 贾玦点了点头回到了马车内,高盛驾着马车快速的向元隐楼而去。 离午时还有不到半刻钟时,贾玦才到了元隐楼楼下。 看了一眼元隐楼的匾额,贾玦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就快步走了进去。 见有客人进来,小二忙迎了上来。 贾玦报了莫成崖的名字,小二便连忙将贾玦引至二楼雅间。 莫成崖便是今天中午这次聚会的组织者,也是他邀请的贾玦,不管是会试还是殿试,他都是北直棣除贾玦之外,排名最高的一个。 会试排名第十二,殿试排名第九。 小二帮贾玦将雅间的门推开,贾玦举目望去,雅间里已聚集了十多个人,此时都三三两两的在高谈阔论,尽皆显得意气风发。 此时雅间的门一被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的贾玦。 贾玦向其中一身材魁梧,英姿不凡的拱手笑道:“守拙兄,在下来晚了。” 此人便是莫成崖,守拙便是他的字。 莫成崖快步上前,一边走一边拱手笑道:“不晚,不晚,我们也是刚到一会儿。” “贾兄快请进来。” 他一把拉住贾玦的胳膊便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喊道:“本科探花郎到了,大家快来认识一下。” 不知为什么,莫成崖这话让贾玦有种自己是只猴子的感觉。 众人不管想什么,此时也都纷纷主动笑脸上前与贾玦打招呼,莫成崖毕竟是这次聚会的东道主,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贾玦一一与众人认了,方才落座。 刚落座,雅间的门又被打开,贾玦与众人的视线一起看向雅间门口,此时只见一矮小胖子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衣衫上还沾有些许泥土。 此时见众人都看向他,有些拘谨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成崖连忙上前笑道:“怀烈兄你总算到了,可就差你一人了。” 那被他称之为怀烈兄的矮小胖子闻言一脸歉意的道:“我住得实在有些远,扰了守拙兄的兴致,实在是万分抱歉。” 莫成崖道:“哪里就扰了我的兴致,此时也不过刚到午时,不算来晚,怀烈兄快里面请。” 说着转身对大家道:“本科除了贾探花之外,最为年轻的进士,便当属怀烈兄,今年堪堪十七岁,中的是二甲十八名。” “看看贾兄和怀烈兄,我这把年纪才中进士实在是汗颜。” 听闻莫成崖的话,贾玦惊讶的多看了这位怀烈兄一眼,十七岁的二甲进士,这绝对称得上神童了,并且二甲十八名这个排名也绝对称得上名列前茅了。 众人听闻也是有些惊讶,都纷纷上前见礼,贾玦也上前认识了一下,得知了这位怀烈兄的名字,名叫成渠,字怀烈。 众人认识一番后,便一一落座,莫成崖见众人都坐好了,便开口笑道:“上届春闱,我北直棣才堪堪中了五名进士,不想今年竟然一举中了十七位。” “且今年最为年轻的两位进士皆都出自我北直棣,为此两事,我等都要先浮一大白。” 众人纷纷举杯,一时之间现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之后,莫成崖笑道:“今日为庆贺我等金榜题名,无诗可不行。” “诸位可有好诗?” 有人开口道:“若说好诗,当请贾兄先来,昨日一首琼林宴感春,可让我等是叹为观止啊!” 贾玦看向说话的那人,也是京城人士,姓曹名元英,字端方,当下拱手笑道:“端方兄说笑了,昨日的诗是偶然所得,若还叫我作出那样的诗,恐怕是万万不行的了。” 上首的莫成崖笑道:“贾兄客气了,佳句虽是偶得,但贾兄诗才非凡,昨天既有佳作,今天未必就没有,贾兄只管作来。” 贾玦笑道:“既如此,我便试上一试,若作的不好,诸兄可万万不能取消。” “嗯,不知守拙兄可有题否?” 第73章 登科后 莫成崖沉吟了一下道:“题的话,就以科举为题如何?” 贾玦拱手道:“好,今日聚会以科举为题却是应景。” 莫成崖看向其他人,诸位若有所感,也尽管作来,也好让大家品鉴一番。 众人于是纷纷冥思苦想。 贾玦见此,也‘冥思苦想’了一回,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贾玦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起身拱手道:“我这里却是有了。” 莫成崖此时也还在苦思着,闻得贾玦的话,眼睛一亮道:“哦,贾兄这么快就有了,来人,笔墨斥候。” 外面的小厮闻言,忙去取了笔墨摆放在贾玦面前。 所有人都盯着贾玦挥毫泼墨,均面露期待。 士林最重文名,昨日贾玦的那一首诗无疑是让他在士林中拥有了一定的名气,虽然暂时只是小范围的。 但效果已经显现,若没有昨天那一首诗,今天在场的这些人不说找他麻烦,但冷眼以待的恐怕至少得有一两个,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和谐。 很快,贾玦就放下了手中的笔,莫成崖亲自上前从贾玦手中接过纸,才看了几眼,莫成崖就忍不住道:“好诗,好诗。” 其他人本来只是好奇的看着他手上的纸,莫成崖这样一叫,他们就有些心痒难耐了。 纷纷上前道:“守拙兄,佳作可不能独享,也让我们看看。” 莫成崖回过神了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打算把手上的纸给出去,口中笑道:“好好,我这就念出来,大家也好共同品鉴一番。” 其他人都安静下来,等着莫成崖将贾玦的诗念出来。 莫成崖清了清嗓子道: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皇都花。” 一首念完,众人久久没有回过味来,过了半响,方才有人忍不住道:“好诗,确实是好诗,比之昨天那首《琼林宴感春》不差分毫。”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皇都花。”有人喃喃自语,“多么的快意,单凭此意境,此诗就可流传千古。” “此诗可有题否?”有人问道。 贾玦淡淡一笑道:“此诗就名《登科后》。” “《登科后》”,众人喃喃自语的念了一声。 “好”,莫成崖喝了一声彩。 “今日闻此佳作,实乃我等之幸,诸位且随我浮一大白。” “也为贾兄的诗才喝一杯。” 于是众人一连喝了两杯。 接下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作出了诗作,不过有贾玦的珠玉在前,其他人的诗作难免显得暗淡。 一人走到贾玦的面前,贾玦抬头望去,正是最后一个到的成渠,见他有些拘谨,贾玦率先拱手道:“怀烈兄。” 成渠连忙拱手道:“贾兄。” 贾玦看他实在腼腆,笑道:“怀烈兄今日尽兴否?” 成渠连忙笑道:“尽兴,今日能得闻贾兄的《登科后》,在没有比这更尽兴的了。” 贾玦微微一笑道:“怀烈兄过奖了,怀烈兄的那首《名登龙榜》也是不差的。” 贾玦这话倒是真心实意,除了贾玦的那一首《登科后》,成渠和莫成崖的诗就是剩下诗中当之无愧最好的两首。 成渠虽然年轻,但绝对文采非凡。 反正贾玦自认为是绝对赶不上他的。 因为他从婴儿开始,因为脑海中笔记本的原因,就开始研读四书五经,常人都是六岁进学,眼前这位神童就算夸张一点,三岁进学,那他也没有贾玦学四书五经的年限多。 这还不算贾玦前世的积累。 若没有脑海中笔记本可是随时查阅资料,贾玦认为自己会试和殿试的排名不一定能高过成渠。 第74章 半师之谊 成渠见贾玦夸赞自己的诗,虽然很高兴,但还是摇头道:“与贾兄的比还差得多。” 贾玦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椅子道:“怀烈兄也别站着,坐下说。” 成渠倒也利落的坐在了旁边。 看样子成渠对于诗词方面非常感兴趣,坐在贾玦旁边一直跟贾玦聊的都是诗词方面的事情。 听他说他家住离京城大概三十里地的一个村子里,在村里他们家的家境虽然算得上比较好的,但因为要供他读书,日子也一直过得紧巴巴的。 虽然从小他就喜欢诗词,但为了不让父母那么辛苦,就想着早点考取功名,所以一直都在专研四书五经,根本没时间去研究诗词什么的。 如今得偿所愿,他压抑在心里多年的愿望就再也压制不住,见到贾玦诗才如此了得,所以就生了结交之心,以期贾玦能在诗词上指导一二。 贾玦听到他的一番肺腑之言,实在有些汗颜,论真实的诗才,他自认为恐怕不一定比得过成渠,这让他如何指导成渠。 只能连连‘谦虚’道:“怀烈兄你诗词一道上的造诣绝不比我低,今后我们当多多交流,互相进益,指导就不敢当了。” 成渠闻言佩服道:“贾兄之谦逊让在下佩服。” 两人又畅谈了良久,对于成渠偶尔问的一些关于诗词的刁钻的问题,贾玦只能一边思考(搜索)一边给他解答,好在脑海笔记本中装的东西不是盖的。 成渠问的问题,贾玦基本都能找到答案,一番交流下来,贾玦感觉自己学到的东西比成渠还要多。 而见到贾玦知识如此渊博,成渠是佩服不已,而见到成渠一副佩服的神色,贾玦是汗颜不已。 两人说得累了,准备喝一口茶,贾玦才发现现场鸦雀无声,不由看向四周,就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和成渠。 贾玦心想难道是自己和成渠说得太忘乎所以,不知不觉声音太大,干扰到了大家。 当下连忙拱手道:“一时兴起,有些聊得忘乎所以,给大家赔不是了。” 莫成崖还在沉思中,此刻听到贾玦的话反应过来,知道贾玦误会了,连忙道:“贾兄误会了,我等只是听贾兄关于诗词之论,听得入了神而已。” 说着他站了起来,继续说道:“我闻贾兄有关诗词所言获益良多,贾兄对我有半师之谊,当受我一拜。”说完他就拱手向贾玦深深的鞠了一躬。 贾玦见此,已来不及阻止,只好也拱手向莫成崖深深的鞠了一躬,口中道:“些许微末见识,怎敢当守拙兄如此大礼,守拙兄万不应如此。” 同时他心中也在对前世那些诗词前辈道歉,前辈们啊,原谅我的狂妄,你们的见解绝不是什么‘微末见识’,小子是信口胡说的。 其他人见此也齐道:“贾兄今日半师之谊,当受我一拜。”说完齐刷刷的向贾玦鞠了一躬。 贾玦见状也只能回鞠回去,口中再次道:“些许微末见识,当不得诸位如此大礼,诸位快快请起。”同时再次在心中给前世那些诗词前辈道歉。 众人起身后,现场的气氛再次热烈了起来,那些最开始没有打算主动找贾玦攀谈的人,这个时候多多少少都主动过来给贾玦聊几句,然后喝上一杯。 这是对他才华真正的认可。 贾玦对此变化自然是欣喜的,同时暗自疑惑我刚才搜索出来的那些能值得他们这样吗。 仔细想想也对,毕竟是互联网时代对前世几千年的积累总结,这么全面的积累总结、信息汇总,还处于封建时代的农耕文明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 就是藏书最为全面的皇家,或许某一方面的书籍收藏很齐,但他们检索其中内容也不可能有互联网时代那么方便,很多书籍甚至摆在哪儿一百年都不会有人去翻,更不可能知道其中是否有有用的精华内容了。 至于让一个人把所有书的内容都记下来,那是神话故事中的事,现实中能把所有书名都记住,那就是几百年不遇的妖孽了。 贾玦能回答出成渠那么多刁钻古怪的问题,且回答得那么全面,各个角度的分析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在其他人看来,贾玦实是博学多才、博览群书,将来不出意外,定是一代大儒。 第75章 杨时用 且贾玦将这么多让人耳目一新,闻之让人醍醐灌顶的论点毫不藏拙的讲与大家,也让在场的人由衷的感到钦佩。 转眼之间时间已经到了申时,很多人晚上都还有其他其他的聚会,这时都纷纷提出告辞。 贾玦也适时提出告辞,莫成崖也不挽留大家,借机也宣布了聚会的结束,于是众人纷纷散去。 贾玦出了元隐楼,先是让高盛驾着马车到了牛皋住的客栈,看望了一下牛皋和黎通。 与两人讲了不多一会儿,贾玦因多喝了两杯酒,感觉困得不行,便告辞回了荣国府,吩咐晴雯酉时三刻叫醒他,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崔日用靠在太师椅上,悠闲的欣赏着远处的夕阳,有门子来报,“右佥都御史杨时用杨大人来了来了”。 崔日用坐直了身体,理了理衣冠道:“快请到书房去。” 那门子领命而去。 崔日用随即也往书房而去,刚进入书房,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崔日用想了想,连忙转身走了出去,拱手笑道:“杨大人驾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杨时用随意一拱手道:“崔大人说笑了,我这等人物怎敢劳烦崔大人你迎接。”说完一甩袖子便率先走入了书房。 崔日用看着迈步进入书房的杨时用背影,笑了笑,然后吩咐门子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随即便快步跟进书房,一边跟上杨时用一边说道:“杨大人,杨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一肚子火的样子,是谁又惹到你了。” 刚坐下的杨时用一拍桌子道:“谁惹我生气?崔大人,崔府尹,你还要给我装糊涂吗?” 崔日用见状坐到了主位上,故作沉思了一下才道:“杨大人莫不是为了黎通之事而来,哎呀,杨大人你听我说,此事我也是迫不得已,人我是不得不放啊!” 杨时用冷哼一声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人已经被你放了。” 崔日用一摊手道:“可是事先谁知道荣国府的人会插手呢?那贾赦再怎么说也是一等将军,是可以直接面圣的人,人家要是直接把这件事捅到陛下或太上皇哪儿去,童大人或许没事,你我可吃不了好。” 杨时用再次拍了一下桌子,崔大人是拿我当傻子吗?这么屁大点事,贾赦会往陛下哪儿捅?他敢往陛下那儿捅? 崔日用道:“就算贾赦不往陛下那儿捅,可人家毕竟是国公府邸,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这件事我们本就不占理,一旦闹大,对我们根本没有一点好处的。” 杨时用喝了一口茶,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扔,冷哼道:“崔大人要是早听我的,将那黎通早早判决,那还会有现在这种麻烦事。” “现在就等童大人的怪罪吧!” 崔日用叹了一口气道:“我当时想着多花些时日把这件事做干净一些,免得给童大人留下后患,谁能想到中途荣国府的人会横插一脚呢?” 杨时用看着崔日用叹气的样子冷笑道:“崔大人当时要听我的,将黎通手下那些趟子手全部关进大牢,又或者直接将后面来你这里闹事那小子直接打死,贾玦怎么能得知消息?又怎么会出这种事?” 崔日用苦笑一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我当时想着若把那些趟子手都关进大牢,或将那天那小子直接打死,都有可能会留下把柄,这样对童大人也是不利的。” “怎么也想不到中间会生出这样的变故,今天那贾玦亲自带着贾赦的帖子来我这要人,你想想,这贾玦刚被陛下点了探花,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这个时候跟他死嗑实在不是明智选择啊!” 杨时用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冷冷的道:“崔大人既然要选择明智,那就等着童大人的怪罪吧!”说完一甩袖子便出门而去。 崔日用看着杨时用的背影,直到杨时用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崔日用也没有要起身要送的意思。缓缓的端起了旁边的茶杯,崔日用自言自语一句,“狗仗人势”。 第76章 莫世桁 杨时用出了顺天府衙门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顺天府,然后径自的上了轿子,对抬轿子的人道:“去莫府。” 等他到了莫府时,已到掌灯时分,递了拜帖后,莫世桁连忙亲自出来迎接。 “杨大人这么晚了怎么还亲自前来,有什么事让下人递个话就行了。”莫世桁笑吟吟道。 杨时用摇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去你的书房说。” 莫世桁脸色一肃,知道杨时用应该是有急事,当下道:“杨大人这边请。” 两人来至书房坐定后,莫世桁率先开口问道:“到底是有何急事,让你现在这个时辰火急火燎的跑过来。” 杨时用看了他一眼道:“黎通被放了。” 莫世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黎通被放了?” “他崔日用不知道黎通是童大人点名要杀的人吗?他怎么敢?” 杨时用冷哼道:“这崔日用油滑得很了,他根本就没有实心为童大人办事。” 莫世桁沉默了一下,喃喃道:“现在事情没办好,童大人恐怕又得怪我们两办事不利了。” 杨时用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道:“该死的荣国府,莫名其妙的就出来横插一脚,要不是他们插一脚,现在何至于会出这样的事。” 莫世桁疑惑道:“这事又跟荣国府有何关系?荣国府插手进来了?” 杨时用将贾玦持贾赦名帖上顺天府要人的事给莫世桁一说,莫世桁一拍桌子,“好个贾玦,好个荣国府,竟敢坏童大人的事,他以为他荣国府还是当年吗?” 思虑了一会儿,莫世桁问道:“这贾玦真就是路见不平?这不胡扯吗?” 杨时用摇头道:“这件事我也感觉蹊跷,对黎通动手之前,我安排人暗中把他查了个底朝天,但没有发现任何他与贾玦或与荣国府有联系之处。” 从这次事情来看,荣国府突然杀出,怎么看都有些莫名其妙。 莫世桁心头一动道:“对方会不会目标根本不是救出黎通。” 杨时用眉头皱起,看着他道:“还有其他目的?” 莫世桁将身子向杨时用倾斜了一下,小声道:“荣国府的目标会不会是童大人?” 杨时用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摇头道:“不会,仅凭这点事,怎么可能扳倒童大人。” 莫世桁立即接话道:“万一这只是其中一环,荣国府还有其他后手呢?” 杨时用看着他问道:“可是童大人过往与荣国府并无恩怨啊!” 莫世桁再次向杨时用靠近了一点点,小声道:“你我都不是初入官场,这官场上的事情你我都清楚,万一是童大人不小心得罪了荣国府,他自己还没察觉呢?” 杨时用手指头敲了敲桌子,问道:“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呢?” 莫世桁坐直了身体,想了想才道:“若荣国府真的是冲着童大人而去,我们必须马上把这件事告诉童大人才行。” 杨时用叹了一口气,这次事没办好,又冒出荣国府这个麻烦,不知道童大人会怎么动怒呢? “事不宜迟,再晚童大人恐怕就要歇息了,我们现在就去见童大人吧!”莫世桁站起身道。 两人出莫府上来马车,就径直向童贯府上而去。 递上了拜帖后,很快有管家出来将他们带了进去。 进至正厅,见童贯在上首闭目养神,两人对视一眼,不敢打扰。 良久之后,童贯缓缓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人,缓缓的开口问道:“这么晚过来干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尖细和沙哑。 两人闻言身躯一振,纷纷躬身拱手道:“下官见过童大人。” 童贯没有说话,而是又闭上了眼睛。 杨时用与莫世桁对视了一眼,最终杨时用开口道:“大人,黎通的事出变故了。” 第77章 童贯 “出什么变故了?”童贯淡淡的问道。 杨时用遂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于了童贯听。 童贯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杨时用说完后,童贯久久没有说话。 莫世桁忍不住道:“大人,此事不可不防啊!荣国府很有可能是冲着大人你来的。” 童贯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人冷笑一声道:“冲着我来的?荣国府没那个胆子。” 莫世桁:“那荣国府到底想干什么?” 童贯看着窗外幽幽道:“不管荣国府想干什么,他们都翻不起大浪。” “这件事先这样吧!太上皇为了名声,不好太过为难荣国府,荣国府对陛下现在也还有点用,等陛下用完荣国府,咱们再来算这件事的账。” 又看了眼前两人一眼,“这次你们办差不利,可知错?” 莫世桁和杨时用连忙拱手道:“下官知错。” 童贯挥了挥手道:“念在你们忠心的份上,且这件事主要也不是你们的错,这次就算了,不要再有下次。” 两人连忙跪下磕头,连连道谢。 童贯看着在下方连连磕头的两人,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说了多少次了,你们都是朝廷命官,又不是戴罪之身,不要再向我下跪磕头了,起来吧!” “是,是”,两人连忙应着起身。 童贯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崔日用,此人既然敢对我阳奉阴违,我看他这顺天府尹的位置也不要再坐下去了。” “你们去找找他的把柄。” “真以为被太上皇夸了一句有宰府之才,他就是内阁阁老了。” 莫世桁和杨时用连忙躬身拱手应是。 酉时三刻,晴雯准时叫醒了贾玦,感受到贾玦还有浓浓的困意,晴雯道:“三爷你今天喝了这么些酒,现在还没缓过来,晚上的宴会就不要去了吧!” “去了又要喝酒,还不是遭罪。” 贾玦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道:“都答应了人家,不能不去的,否则就要得罪人了。” “好在也就最近十多天难熬一点,熬过这十多天就好了。” 出了东脚门,上了高盛驾的马车,贾玦又眯了一会儿,感觉没过多久高盛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三爷,醉香楼到了。” 高盛听到里面没有动静,又叫了一声,贾玦这才惊醒。 出了马车,整理了一下衣冠,贾玦才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便听到有人喊道:“贾兄,这边。” 贾玦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成渠站在上二楼的楼梯上向他挥手。 贾玦见此连忙走上前去,成渠本来是要上楼的,这时也走了下来。 两人互相拱手见礼后,贾玦率先开口问道:“怀烈兄此来也是来赴会的?不知是何人所邀?” 成渠拱手回道:“昨日受博英兄相邀,特来此赴会。” 博英是刘举的字,贾玦笑道:“那看来我两赴的是同一个会了。” “怀烈兄请。” “贾兄请。” 两人一同上至二楼,到了刘举所订的房间,推开门见只有五个新科同年到了,偌大的房间显得空落落的,看样子贾玦他们来得也算早的了。 这五个人中就包含刘举。 刘举见贾玦二人到了,连忙上前拱手笑道:“贾兄,怀烈兄。” 贾玦和成渠也拱手笑道:“博英兄。” 刘举又为在场几人互相介绍了一下,随即众人开始高谈快论。 随着贾玦二人的到来,后面的人开始源源不断的到来,包括祝同和来俊臣,虽然人还未到齐,也已比中午聚会人要多多了。 贾玦估算着最终估计有百人左右。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所有人都在三三两两的高谈快论,祝同走到刘举的面前拱手道:“贾兄,俊杰兄。” 贾玦和来俊臣拱手道:“落木兄”。 来俊臣字俊杰。 祝同字落木。贾玦总感觉祝同这个字不吉利,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取这么个字,当然贾玦也没有贸然去问。 祝同笑道:“听怀烈兄说,今日中午贾兄又出了一篇佳作,我听之其当可流传千古,祝某在这儿恭喜贾兄了。” 旁边的来俊臣哦了一声插话道:“这倒还未听贾兄提起,贾兄这可是真的。” 贾玦瞟了一眼远处的成渠,笑道:“佳作当不上,即兴之作而已。” 第78章 范进诚 “古来名篇大多都为即兴之作,贾兄既如此说,想来必是佳作无疑。”来俊臣赞道。 祝同笑道:“我刚闻怀烈兄念了一遍,虽还未细品,确是佳作无疑。” 来俊臣拱手笑道:“贾兄可让我也评鉴一番。” 贾玦也是拱手还了一礼道:“这有何不可?”随即就将中午那首登科后念了出来。 来俊臣品味了一番道:“妙,妙啊,意境之灵,古来未有几首能与之相比,确为可流传千古的佳作。” “过誉了,过誉了。”贾玦道。 接下来陆陆续续的来找贾玦攀谈两句的人就多了起来,皆是为了昨晚那首《琼林宴感春》和今天中午的《登科后》。 不多时,人已来齐,满满一屋子,约莫百来人,刘举这是将本科五分之一还多的人都聚在了这里。 成渠在旁边敬佩道,博英的人脉真的是太了不得了,一下子就邀请了这么多人。 贾玦点头道:“不是人脉,而是能力,在坐这些人以前天南海北,大多都是不认识的,博英兄会试以前能认识在坐的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成渠想了想点头道:“是啊!能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且大部分都是二甲进士,博英兄的能力可见不一般” 见到所有人都已落座,刘举站起身来拱手道:“今日承蒙各位赏脸,刘某感激不已,多的废话刘某也不多说。” “大家如今皆是两榜进士,也皆是文采非凡,此时此刻自当以文会友。” “如何个以文会友,怎么个以文会友,博英兄可有个章程。”有人问道,语气显得不是那么客气。 贾玦皱着眉头看向那人,三十岁左右,有些微胖,脸庞非常白净,身上穿的是潞绸做得长衫,可见不是一般人家子弟。 此人贾玦记得是最后一个到来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认识。 来俊臣小声的给贾玦解释道:“范进诚,字同清,本科二甲第二名,是太原范家的子弟,范家在前朝便是太原有名的书香门第,范进诚的父亲便是当朝大理寺卿范文程。” 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太仆寺,其中排名第一的当之无愧的便是大理寺卿。 虽只是从二品官职,但论权势较之从一品的六部尚书也不差分毫,当然是在六部尚书未入阁的情况下。 刘举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笑道:“不知同清兄有何高见。” 范进诚拱手道:“我今日来是给博英兄你的面子才来的,却不曾想到博英兄你是什么人都敢邀请啊!恕我直言,博英兄,有些人是不该请来的。” 刘举脸色微微一沉道:“同清兄说笑了,今天我邀请来的,都是本科同年,均是饱学之士,哪有不该邀请的。” 范进诚冷哼一声,指向贾玦道:“贾玦,他一个勋贵子弟,有何资格坐于我等之间?” 贾玦一愣,没有想到范进诚的目标竟然会是自己。 刘举看了贾玦一眼,对着范进诚有些冷冷的说道:“同清兄此言差矣,贾兄乃是今科探花,若论文采,我自认是不如他的,若同清兄认为贾兄没有资格坐在这里,那我想我也没资格坐在这里了。” 刘举这话基本已是撕破脸皮了,今天毕竟是他组的宴,范进诚如此不给他的面子,可以说打他的脸不比打贾玦打的轻。 范进诚没有想到刘举竟然会如此不给他的面子,当下冷冷的道:“博英兄,你也出身书香门第,当知这些勋贵子弟的面目,探花又如何,探花也抹除不了他勋贵子弟的身份。” 贾玦眉头深深皱起,这范进诚是吃错了什么药?如今自己会元出身,探花身份,又是诗名在外,大多书香门第的人不说对自己客客气气、礼遇有佳,但也不会贸然招惹,怎么这范进诚像是跟自己有过节似的。 像是故意在找茬。 第79章 交锋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不说话,贾玦开口道:“《论语卫灵公》上言,子曰:‘有教无类’。” “范兄是认为至圣先师说得不对,认为我等勋贵子弟不配读圣人书?” 范进诚看向他冷哼道:“你少东拉西扯,我什么时候说过勋贵子弟不配读圣人书?” 范进诚自然不会说勋贵子弟不配读圣人之书,毕竟这是在质疑至圣先师孔子,没有任何一个儒家子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孔子。 那不是自绝于士林那么简单,那是自绝于儒门。 他话音刚落,贾玦又问道:“既你我都可读圣贤书,也都读了圣贤书,那为何你能坐在这里,而我不能。” 范进诚:“因为你是勋贵子弟。” 勋贵子弟能跟书香门第、寒门子弟一起读圣贤书,有何不同? “自然不同,勋贵子弟不过仰仗祖荫而已,又岂能与我等寒窗十年相提并论。” 贾玦:“为何我一个勋贵子弟年纪比你小了一半,科举排名还比你高呢?” “是我寒苦读了,还是你没有寒窗苦读呢?” 范进诚语塞了一下道:“你不过是仰仗家境较好而已,你这等勋贵子弟岂能明白我等之艰辛。” 贾玦哦了一声道:“同清兄的父亲是当朝大理寺卿吧,堂堂一个大理寺卿供不起同清兄读书?” “且据我所知,同清兄所属的太远范家良田阡陌,兼并良田已到穷者无立坠之地的地步,这样的人家也算不得普通人家了吧!” 范进诚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怒吼道:“你血口喷人,我范氏一族百年的书香门第,太原谁不知道我范家最好积德行善。” “你如此污蔑我范家是何居心?” 贾玦看着他愤怒的样子,笑了一下道:“我只是说一点实话而已,同清兄何必动怒呢?” “要是同清兄认为我在污蔑太原范氏,大可上折子参我一本,想来朝廷一旦查实我身为朝廷官员却口出妄言,随意污蔑别人,我这官也就到头了吧!” 范进诚语塞了片刻,才道:“勋贵子弟果然不可理喻,为了这么大点事就上折子,你把我心胸看得太狭隘了吧!” 贾玦缓缓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摇头叹息道:“到底是同清兄心胸宽广呢,还是太原范氏确实有问题,以至同清兄不敢上折子呢?” “你……,”范进诚话头止了下来,冷冷的看着贾玦,他理智还是有的,知道已经被贾玦带跑偏,现在再与贾玦交锋下去恐怕不妙。 深深的看了贾玦一眼,范进诚看向刘举,“博英兄,你是铁定了心要与勋贵子弟同流合污吗?” 刘举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不知贾兄犯了何罪?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与他叙一下同科之谊,就成了同流合污。” 范进诚看着刘举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一甩袖子便向门口走去。 没有人开口挽留,都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大部分人都在心中给出评价,此人没有城府,难成大器。 刘举是个活跃气氛的人,看着范进诚已经离去,他没费多少功夫,又让现场热烈了起来。 只是贾玦感觉有些人在若有若无的疏远自己,看样子范进诚那一番话终究还是起了作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玦因为中午饮的酒还没散完,晚上没喝多少就感觉头脑有些昏沉沉的。 刘举注意到贾玦的样子,关心的问道:“贾兄可是喝醉了?” 贾玦摆手道:“不胜酒力,不胜酒力,让博英兄见笑了。” 有人笑道:“贾兄可不能醉,你看刘举兄早已准备好了笔墨,如今诗还未做,你若醉了,待会作诗没有你参与,定是我等今日之憾。” “是啊,是啊,贾兄现在可不能醉,今日作诗你必须得拿出佳作来才行。”其他人附和道。 第80章 把酒问月 贾玦拱了拱手苦笑道:“已是醉了,已是醉了,恐怕是作不得诗了。” “不行,不行,诗未做,人怎能先醉,贾兄你今日可别想躲,大家可都是等着你作诗呢!”很多人都道。 上首的刘举看了看窗外,笑着对众人拱手道:“如今酒过三巡,诸公兴致高昂,正是该挥洒泼墨,一展所学。” “博英兄可有题否?”有人问道。 刘举指着面前的酒杯笑道:“以酒为题如何?” 众人连道:“好,雅,以酒为题好。” 一时之间众人苦思冥想,现场安静了下来。 只有贾玦在努力的吃着面前的菜,希望可以把酒压一压,清醒一点。 没过多时,有人一拍掌道:“我这里却是有了。”众人向他望去,见是本科榜眼刘承直。 上首的刘举连忙道:“快取笔墨来。” 刘承直看了贾玦一眼,微笑着挥毫泼墨,一篇诗词跃于纸上。 他旁边的人取过他写好的诗词,眼睛一扫,然后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又古怪的看了一眼贾玦。 这一眼把贾玦看得莫名其妙。 古怪的看了一眼贾玦的人清了清嗓子,才把刘承直的诗念了出来,只道是: “酒量不高怕丢丑,自我约束不喝酒。” “别人喝酒我吃菜,一众人中无敌手。” 一诗罢,现场安静了一瞬,随即就是哄堂大笑。 刘承直做得竟然是一首打油诗。 贾玦手上夹的羊肉都顿了下来,看着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明白自己这是被刘承直打趣了。 苦笑一下,贾玦把羊肉丢进了嘴里,自己这身体变差后酒量也跟着不行了。 现场的气氛随着刘承直的打油诗变得更为热烈,就连因为范进诚带来的很多人的疏远都得到了缓解。 很快就又有很多人作出了诗,其中也有很多值得品味的不错之作。 见贾玦迟迟没有动静,很多人就催促道:“贾兄,你的诗呢,诸位同年可都等着呢!” 上首的刘举也附和道:“是啊,如今时间已不早了,贾兄可不要想着混过去,今日你若不拿出佳作来,我们就畅饮到明辰。” 贾玦苦笑一声,自己最近不会每次宴会都要拿出一首佳作来吧? 对众人拱手道:“玦自当尽量,自当尽量。” 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贾玦说道:“取笔墨来。” 忙有小厮端了笔墨到贾玦面前。 贾玦取过笔墨,开始题诗,很多人看到贾玦开始动笔,忙围了过来。 贾玦每写一句,站的位置最好的成渠就会念出一句。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一首诗念罢,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品味贾玦这一首诗,这首诗是贾玦迄今为止‘写’得最为长的一首诗了。 前世大名鼎鼎的诗仙李白所作,虽不是李白写得最好的一首关于酒的诗,至少肯定是比不上那首《将近酒》,但在李白写得关于酒的诗中,这首诗也绝对名列前茅。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刘承直喃喃自语,随即叫了一声“好”,“此意境当得起绝妙二字。” 现场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均是在议论这一首诗。 贾玦想了想,在最上面提上《把酒问月》四个字。 刚写完,旁边的刘举眼疾手快的便将纸取在了手中,看他那样子,生怕别人抢似的。 不过看这情况,确实有些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善,不知是不是错觉,贾玦感觉离他最近的成渠眼睛都有点红了。 贾玦苦笑一声,这些组织聚会的都有这个习惯吗? 今天中午的莫成崖,不动声色的就将自己写的那一篇《登科后》揣进了兜里,其他人只能干瞪眼,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刘承直幽幽的道:“博英兄,你把贾兄的诗给我们也看一下,如此好诗,自然要大家一起评鉴才好。” 刘举‘疑惑’道:“刚才怀烈兄不是已把贾兄这首诗念出来了吗?” “就念了一遍,大家怎么记得住呢?”有几人道。 刘举无奈道:“好,那我在念一遍”。 他正准备念,结果发现周围群狼四顾,感觉有些不太安全,当下哈哈一笑道:“先不忙念,贾兄今日又出此佳作,我等应当先浮一大白,以祝贺贾兄。” 第81章 林之孝 说完他把诗往自己怀里一揣,然后就以极快的速度挤了出去,其他人无奈,也不可能真的动手抢吧。 等回到了上首位置,刘举才松了一口气,这个位置是自己独属的,安全多了。 稍微缓了缓,刘举举起酒杯,高声道:“让我们举起酒杯恭贺贾兄又做佳作。” 现场的人无奈之下只得回到自己的位置高举酒杯向贾玦敬了一杯酒。 敬完酒后,刘举这才把贾玦写的诗拿了出来。 又是评鉴了一番后,才缓缓的大声念了出来,念完后,见众人大都还在回味其意境,刘举装作若无其事的再次将诗放回了自己胸口。 这场宴会气氛越到后面就越热烈,又有几人乘兴作了几首诗,虽不及贾玦的,但也收获了一片赞誉。 及至月上中天,众人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高盛早在外面的马车上等得睡着了,贾玦叫醒了他,一人一仆便打算乘坐马车返回了荣国府。 正打算叫高盛走的时候,贾玦透过马车窗户看到一个人影,于是连忙下车拱手对着前方人影喊道:“怀烈兄。” 成渠回头看是贾玦,连忙回礼道:“贾兄。” 贾玦问道:“这个时辰城门已关,怀烈兄可提前定好了客栈。” 成渠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没,还在找。” 贾玦摇了摇头道:“若未提前定好客栈,现在这个时辰再找,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要不怀烈兄你先我家屈居一晚如何?” 成渠连忙摇头道:“这如何使得,万万是不行的。” 贾玦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便往马车那边拽,口中还道:“这有何使不得的?不就在我家休息一晚吗?” “可是……,”成渠还是很犹豫,贾玦家是什么地方他自然清楚,那可是堂堂的国公府邸,自己乡野出身,骤然到国公府邸做客,他感觉浑身都很不自在。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住一晚,又不会让你少两斤肉,如今已是这么晚了,再拖下去就要天亮了。”贾玦催促道。 最终他也拗不过贾玦,还是跟着贾玦上了马车。 一路上成渠都在问贾玦国公府的规矩,生害怕一个不小心就冲撞了荣国府的人,贾玦只好一路安慰他。 很快三人就到了荣国府,贾玦打发高盛去叫管家单大良准备客房,他自己则带着成渠先到了前院向南大厅。 刚落座,贾玦还未与成渠说上几句话,林之孝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贾玦看着托盘上放着的两盏茶,诧异道:“林管家你这么晚还没睡。” 林之孝笑道:“起来查一下夜,看有没有张狂躲懒的,这不恰好看到玦三爷你带朋友回来了,想着晚上这向南大厅又没有人值守,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我就送了两盏茶过来。” 贾玦笑道:“那你叫个下人婆子什么的送过来就行,怎么还亲自送过来呢?” 林之孝道:“一时也寻不到机灵的下人,再说了,老奴也是个仆人,也是该干这些的。” 贾玦点了点头道:“有劳林管家了。” 林之孝行了一礼道:“那老奴就先退下了。” “嗯,林管家慢走。” 看着林之孝的背影,贾玦暗自感叹道,原着中王熙凤评价的天聋地哑夫妻,也是个玲珑心。 不过也对,要真是两个老实本分的也坐不到管家的位置上,也教不出小红那样伶俐女儿。 就是不知道林之孝亲自来送茶,是为了小红吗,还是为了交好自己这个荣国府新宠。 与成渠交谈了半炷香的时间,高盛就过来回禀,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贾玦将成渠送至客房,方才返回桂香苑。 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刚躺在床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 好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范进诚的房间里已找不出几件完好的东西了。 今天在醉香楼,他感受到了这辈子从未感受过的耻辱。 “贾玦,”范进诚喃喃着这个名字。 他父亲是大理寺卿,也是体仁阁大学士秦桧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所以有很多别人无从得知的消息,他都能从他父亲那里知道。 就比如陛下和内阁诸位阁老议殿试名次的内幕,他从他父亲那里得知,贾玦是仗着荣国府的势才被点为了探花,若不是荣国府,贾玦绝对中不了三鼎甲。 第82章 就这 而自己是二甲第二名,二甲第一名被称之为二甲传胪,若是贾玦不是勋贵子弟,他中不了三鼎甲,那按照排序,现在的二甲第一名就能进三鼎甲,这样算来这二甲传胪的荣耀本该属于自己的。 虽然本朝不像前朝,前朝二甲传胪和朝考第一名的朝元会被直接授予翰林院七品官,本朝就只是一种荣誉而已,但就算不能被直接授官,光是二甲传胪的荣誉也是很重要的。 二甲传胪的荣誉在士林中的影响是二甲第二名很难比拟的。 今天贾玦问了他一句,‘为何我一个勋贵子弟年纪比你小了一半,科举排名还比你高呢?’当时他真想直接把真相说出来。 不过好在他还着理智,贾玦中探花虽有原因,但毕竟是陛下和内阁诸位阁老商议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属于朝廷机密,若是这件事被自己传出去,势必影响科举在所有人心中的公正性。 更会影响陛下和内阁诸位阁臣的名声。 那种后果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父亲可以承担的。 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心气不顺的范进诚看了门口进来的那道身影一眼,连忙躬身行礼道:“父亲。” 范文程虽穿着一身宽松的衣袍,但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皱着眉头看着这满屋的狼藉,有些生气的道:“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都已经是出仕的人了,遇事还是这么不稳重。” 范进诚虽然为人颇为自视甚高,但在自己父亲面前一点马虎眼都不敢打,此时听到范文程的责问,他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范文程找了一把没有被摔的椅子坐了下来,淡淡的道:“说吧,又遇到什么事了。” 范进诚老老实实的将前因后果讲了,范文程瞥了他一眼道:“就这?这就让你这么沉不住气?” 摇了摇头,范文程一脸失望的道:“或许我还是不应该让你参加科举,就你这城府,怎能为官呢?” “大丈夫某事,在十年,在百年。” “荣国府,贾家,贾玦,冢中枯骨而已,你要发泄你心中的不满,你要找他们的麻烦,又何必急于一时?” 范进诚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那握得发白的拳头显示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 接下来的近半个月,贾玦忙于参加各种宴会、游园、踏青,不得片刻空闲,每天喝不完的酒。 贾玦感觉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自己这身体就会彻底垮掉。 后面贾玦也不是每一场都会拿出流传千古的佳作,妖孽得太过分也有可能出问题。 虽然贾玦后面很想低调一下,但就算贾玦再怎么努力低调,到了最后贾玦还是在三分之一的宴会上拿出了足以流传千古的佳作。 就是这样,其实也足够惊世骇俗了,现在京城到处都流传着贾玦诗杰的名头。 贾玦只能感叹这宴会上酒杯一端,低不低调就不是自己说了算了。 你低调,别人拱也要把你拱出来,拿出一篇中规中矩的诗作,人家往旁边一放,再递给你一张纸,继续。 你能怎么办,还能拳脚相加,或者夺门而逃吗? 贾玦最惨的一次记录,被人逼着连续写了四篇中规中矩的诗作,最后还是没办法,搬了一首杜圣的诗。 好在半个月过去,宴会也差不多结束了,贾玦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至于贾玦现在诗杰的名头,很大程度是因为贾玦找贾赦取字的时候,贾赦给取了一个‘世杰’作为贾玦的字,世杰与诗杰谐音,被人叫顺口了,就传开了而已。 诗杰这个名头听上去虽然不怎么霸气,但贾玦还是比较满意的,什么神圣佛魔仙,他担心自己这命格驾驭不住。 第83章 夺妻之恨 敲门声响起,牛皋看了一眼眼前憔悴的黎通,看向门口问道:“是谁?” “是我。”贾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是恩公,牛皋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恩公。”贾玦点了点头。 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最近比较忙,好一段时间没来看你了,这段时间如何?恢复得怎么样了。” 牛皋笑道:“恢复得很好,现在稍微干点轻活都没问题了。” 贾玦点了点头道:“还是先不要干活,彻底好了再说。” “我省得的,恩公。” 贾玦看向了黎通,他一眼就看出了黎通状态不对,神情憔悴,精神似乎处于崩溃边缘,论状态,他刚从顺天府大牢中出来时精神状态都比现在好很多。 黎通麻木的眼神看向贾玦,终究还是恢复了一丝神智,口中叫了一声“贾先生。” 贾玦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先休息一下,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黎通空洞的眼神无神的盯着前方,没有任何反应。 贾玦见此见此知道要不是自己救过他,自己在他心目中地位不一样,恐怕那句‘贾先生’黎通都不会有反应说出口。 贾玦将牛皋拉到一旁问道:“这怎么回事?怎么几天不见黎先生就变成了这样?” 牛皋看了一眼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的黎通,摇头叹息道:“东家前几天遇到了一个扬州过来的熟人,东家扬州那边家里出事了。” 根据牛皋的讲述,贾玦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黎通这边刚在京城落难,扬州那边他老婆就改嫁给了管家黎生。 这事透着古怪,按大乾率,夫出外三年不归者,其妻听改嫁,或夫亡故满二十七个月,妻可要求另行改嫁。 黎通这边还没死,更没有外出三年不归,黎通没有写过休书,单方面也没法和离。 但现在的情况是黎通的夫人在官府登记的户籍已经改了,现在官府的记录上,黎通的夫人是黎生的妻子,现在与黎生是一户人家。 黎通的一儿一女也过继到了黎生的名下。 贾玦手指头敲击着桌子,心中满是疑惑,看样子黎通被顺天府关押似乎是这个管家的手笔,但他一个管家是怎么有如此大的能量的? 牛皋接下来的话为贾玦解了惑。 牛皋继续说道:“现在黎生那畜生已把东家给他取的名字改了,姓都改了,现在那畜生叫童贺,每天在扬州整日耀武扬威,斗鸡遛狗,还自称是当朝领侍卫内大臣童贯的亲弟弟。” 贾玦一惊,童贯,他的亲弟弟?童贯的亲弟弟怎么会沦落成管家。 这不合理啊!难不成童贺到黎通家去当管家是为了接近黎通他夫人,但此人听情况应是极为嚣张的一个人,凭借童贯的影响力,他直接夺人妻不好吗,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思虑了一下,贾玦问道:“这个黎…童贺不是你们东家的家生子吧,他是怎么进的你东家府里?又是怎么当上的管家呢?” 牛皋点了点头道:“他确实不是家生子,我们东家从小也是孤儿,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四海为家,没有什么家生子。” 贾玦诧异的看了一眼远处的黎通,竟然还是白手起家。 牛皋这边继续说道:“听东家说,他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刚得到了第一份在店里帮杂的活,就遇到了冻晕在街上的童贺,那个时候童贺才四五岁的样子。” “东家看他可怜,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于是他就收养了童贺。” “后来东家自己生意了有了起色后,童贺也帮东家料理过一段时间生意,但因为他脾气不是太好,经常得罪人。 “既然做生意这种常与外面的人打交道的活他干不了,东家干脆就让他到东家府里做了管家。” “不过他一直是良籍,并不是奴籍。” “东家一直跟他说如果他想到外面闯一番,东家会全力支持他,但他一直都安安心心的做着管家,从来没有要到外面独自闯一番的打算,说是要用一辈子报答东家的恩情。” 说道这里牛皋忍不住的冷笑了一下。 第84章 铺子 贾玦听到这里基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同时他也有了大概的猜想,童贯以前只是深宫里面太上皇身边的总管太监之一,手能伸到宫外,但也伸得有限。 但他后面被太上皇直接提拔为领侍卫内大臣之后就不一样了,作为太上皇的心腹大臣,又担了宿卫宫城的职责,就是内阁诸位阁老的影响力都不一定能压得过他。 童贯既然是太监出身,不管他现在多么有权势,他的出身肯定不会好,可以假设一下,童贯家里面很穷,无奈之下童贯只能净身当太监。 在他进宫后,他家里面可能出了事,导致他的弟弟漂泊在外,最终被黎通收养,以前童贯处于深宫,没有足够的手段找他弟弟,或是出任了领侍卫内大臣后,他名声传扬开来,童贺主动找到了他。 不管是什么情况,反正童贯和童贺重新建立了联系,而有了童贯作为靠山,童贺想要抢黎通这样一个没有多大背景的商人的老婆不要太简单。 要不是遇到崔日用这条泥鳅,又加上贾玦的意外掺和,黎通现在恐怕已经魂归地府了。 贾玦起身拍了拍牛皋的肩膀,把牛皋拍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贾玦突然要拍他的肩膀。 其实贾玦拍牛皋的肩膀是在安慰自己,他做了那么多,甚至是对上崔日用,得罪童贯,这一切都是为了牛皋,若牛皋没有他前世那个牛皋那样的能力,贾玦就得抑郁了。 童贯,堂堂的领侍卫内大臣,可不是易与之辈。 贾玦是真没想到黎通能牵扯到朝廷一品高官,原以为背后对童贯下手的最多是六部侍郎这个级别的呢。 毕竟贾玦打听过,那个最开始跟黎通谈好又毁约的水果商人也不像是一个背景通天的人。 这件事还得给贾赦说一下,需得提前做出一些应对才行,童贯毕竟是天子进臣,想给荣国府找麻烦并不困难。 贾玦走到黎通面前坐下,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宽慰,这夺妻之恨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承受的,更何况夺妻的还是自己一手养大的。 斟酌了一下言辞,贾玦开口道:“黎先生,人道世事无常,你遭逢此劫,我也无甚可宽慰的,但你还有两个孩子,为了两个孩子,你都必需马上振作起来。” 黎通的表情还是一片麻木,没有任何变化。 贾玦的袖子被牛皋拉了一下,贾玦疑惑的看向他。 牛皋将他拉至一旁,小声的道:“听说童贺把两个孩子都改姓童了,待两个孩子比待亲生的还亲。” 贾玦沉默了,随后狠狠的瞪了一眼牛皋,真想骂他一句,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点说。 童贺这样的人在贾玦心中已初步有了形象,在贾玦看来,童贺养仇人的孩子就已经是天方夜谭了,更何况是待两个孩子比亲生的还亲。 贾玦看着黎通的背影,一时之间感觉尴尬无比。 想了想,贾玦对旁边的牛皋道:“你多开导一下他,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明天来看你们。” 说完贾玦不待牛皋回话,便匆匆的离去了。 刚出客栈,贾玦就后悔了,不该说明天再来看他们的,多等几天或许会好一点。 看了一下天色,还早,好久没闲下来过了,贾玦决定今天好好在外面逛一下,就全当放松了。 贩夫走卒,小吃杂耍,形形色色的人让贾玦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贾玦很喜欢这种真实感,这能抚平内心深处的虚无。 行至东城边缘,再往前走百尺就要到西城了,贾玦注意到了旁边的一家店铺,是一家卖布匹的铺子,没见到几个人进这铺子里,冷冷清清的,铺子前写着店铺转让四个大字。 观察了一下周围,人来人往的,起码人流量还不错。 带着高盛迈步走进了铺子里,很快就有掌柜上前拱手笑道:“这位爷,要买点布料吗?” “需要什么样的,我给你拿。” 贾玦扫视了一眼四周,问道:“你这铺子要转手?” 第85章 买下 那掌柜愣了一下,他看着这位公子年纪轻轻的,还以为是来买布匹的,没想到是竟然是来问铺子的。 点了点头道:“是,最近是打算把铺子盘出去。” 贾玦问道:“我看你这地段不错,生意怎么会这么差呢?都到了要卖铺子的地步了。” 掌柜的苦笑一声道:“我这铺子以前远近闻名,现在卖得太贵,又有几个人愿意买。” 贾玦疑惑道:“卖得太贵?” 掌柜的叹了一口气道:“现在这世道不行了,以前还好,以前只有顺天府和东城兵马司会来收一点牙钱。” “现在不行了,现在西城兵马司说好多过来这边买东西的是西城过去的,这里离西城太近,来来往往的人严重影响了西城的治安,西城兵马司也要收牙钱。” “后面步兵统领衙门换提督了,也不再局限于只收九门附近的商铺的牙钱,其他地方的商铺也要收了。” “这内城还好一点,在外城听说步兵统领衙门一家的牙钱就比其他几家加起来还要多。” “反正现在越来越乱,以前东城兵马司还会管管这里的治安,后面听说西城兵马司也要在这里收牙钱后,就不大管了,西城兵马司自然也不可能管这里,所以现在什么样的地痞无赖都要来收一点牙钱。” “反正这生意是没法做下去了。” 掌柜的似乎找到了倾诉的人似的,念念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贾玦也基本明白了前因后果,牙钱就类似于管理费的意思。 那么多衙门和地痞无赖来收牙钱,也难怪这生意做不下去,只是因为这把布匹价格提高,不是亏得更多吗?能卖出去一点好歹能弥补一点牙钱,贾玦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掌柜的解释道:“刘麻子的人每次来收牙钱都会查账,然后还会把铺子里的所有布匹都清点一遍,他们是按照我一个月卖了多少布匹收牙钱的,这样算下来,把布匹价格定高一点还要少亏一点。” 贾玦疑惑道:“刘麻子是……?” 就是沙天帮的老大,掌柜的解释道。 贾玦:????。 现在的黑帮都这么正规的吗?前世那些税务部门都做不到每次收税都要盘库吧? 看着贾玦一脸不解的样子,掌柜的苦笑着道:“他们说凡事要细水长流。” 贾玦笑了一下,这刘麻子是个人才啊,一个黑帮硬是被他整出了正规的感觉。 看着冷冷清清的店铺,贾玦笑道:“你就这样告诉我实情,不怕我压价吗?” 掌柜的叹了一口气道:“反正这铺子这样个情况,一口价五十两,概不二价,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贾玦点头道:“你倒是个实诚人,那你这些布匹怎么办?” “我打算在南城盘一间铺子,把这些布匹运到那边去卖。” 贾玦打趣道:“敢情你是还要继续留在京城,担心让不知道实情的人高价买了你的铺子,事后去找你麻烦。” 掌柜的尴尬的笑了笑。 贾玦沉吟了一下,京城外城的铺子要买一间下来行情大概是七十到八十两银子之间,内城是一百两到一百一十两之间,这处店铺先不算官府的因素,位置其实挺好的,五十两绝对是良心价了。 “掌柜的贵姓?” “哦,鄙姓何。” “好,何掌柜,你这间店铺我要了,你什么时候能腾出来。” 何掌柜看了一眼四周,叹息一声才道:“三天吧,三天我就给你腾出来。” 贾玦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时间。 然后两人当场就写好了转让契约,签了字,再到顺天府备了案,这间铺子就归了贾玦所有。 一切办妥后,贾玦带着高盛慢悠悠的回到了荣国府,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到翰林院报道了,最近半个月首要的是把赚钱的事步入正轨。 后面花销大的地方多着呢,总不可能去贪吧。 不说心里的坎过不过的去,单说暗中那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贾玦就对贪不敢报一点想法。 第86章 林怼怼 次日,贾玦一早去看了黎通的情况,还是跟昨天一样,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贾玦宽慰了一下,见没有什么效果就回了荣国府。 刚回到院子里,外面便传来一阵嬉笑打闹声,不多时,小红的声音传来,宝二爷和几位姑娘来了。 贾玦连忙起身迎接,三春并宝钗、黛玉、宝玉都来了。 探春看着迎上前来的贾玦笑道:“三哥哥最近可是得闲了?你中了探花后,我们可还从未有机会来恭喜你呢!” 贾玦笑道:“最近得闲了,但先前在老太太处几位妹妹不都恭喜过了吗,后面又送了好些礼物,哪能一直恭喜。” 宝钗笑道:“终究没有登门贺喜,哪能做得了数。” 宝玉在一旁道:“玦三哥你也真是的,家中几位姊妹早就想来看望你了,你却整日里和外面那些沉迷于仕途经济的庸碌搅在一起,竟让姊妹们都不得机会,真真是舍本逐末了。” 贾玦哑然一笑,拱手笑道:“宝兄弟说的是,是三哥的不是,三哥在这给各位妹妹赔不是了。” 说着故作正经的向林黛玉几人行了一礼,慌得几人连忙闪身避开。 林黛玉笑道:“玦三哥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哪儿受得起你的大礼,你这真真的是想折煞我们。” 贾玦哈哈一笑道:“大家里面坐。” 几人进院子里聊了一下,黛玉开口道:“以前只知道玦三哥四书五经读得熟,策论写得好,却不知道玦三哥诗竟也作得竟那般的好,如今神京城可都是传遍了诗杰的名号呢!” 探春在一旁附和道:“是啊!玦三哥也太低调了一些,把我们是瞒得死死的。” 贾玦摇了摇头道:“前些年致力于科举文章,哪里有空吟诗作对,也就最近科举事毕,才有闲心题上几句诗。” 宝玉摇头叹息道:“单观玦三哥你的诗才,绝对是神仙一流人物,怎么会落了俗套,弃上品而堕入俗流呢!” “真真是可悲可叹,我在这儿再劝玦三哥你一句,想你神仙似的人物,何必堕入那庸碌泥潭之中。” 贾玦心里抽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笑了笑便没有接他的话。 宝钗在旁边看了一眼贾宝玉,又看了一眼贾玦,沉吟了一下笑道:“玦三哥诗才可称得上当时翘楚,甚至是几百年罕有,正巧明日湘云妹妹要过来,后日我们打算开个桃花诗会,玦三哥要不也来凑个趣儿,也为我们诗会增增光。” 贾玦想了想,带点歉意摇了摇头道:“眼看就要到翰林院报道了,最近还有一些事要忙,这次就不去了,等今后得了空再去叨扰几位妹妹的诗词雅会吧!” 黛玉哼哼一声,“宝姐姐可是有些不知趣儿,玦三哥堂堂诗杰,哪能瞧得上上我们作的几首入不得流的诗,你邀请玦三哥参加我们诗会不是自讨没趣儿吗?” 贾玦无奈的看了一眼林黛玉,不愧人送外号林怼怼,这才九岁呢,怼人的功力就已经初见端倪了。 “林妹妹玩笑了,几位妹妹均是秀外慧中,柳絮才高,我以前也听得过几位妹妹的佳作,较之寻常举子那也是差不了多少的,我怎会瞧不上呢?” 贾玦说这话多少有些违心,林黛玉几人尚且年幼,现在的诗词都还颇显稚嫩,别说较之举子了,就是较之秀才都还有些不如。 不过这几人在诗词上的天赋都是上佳,特别是薛宝钗和林黛玉在诗词上的天赋是绝对没得说的。 按照原着,她们在诗词上展露锋芒应该也就几年的事情了。 黛玉眨巴了一下眼睛道:“玦三哥最近参加了那么多的诗会,怎到了我们这儿就没时间了,不还是瞧不上我们的诗会,不愿参加吗,哼。” 贾玦苦笑一声道:“真的绝无什么瞧不上的意思,只是近来真的忙的抽不开身。” 薛宝钗连忙道:“玦三哥既有正事要忙,那自然是正事要紧,诗会什么的,今后有的是机会,也不急于一时。” 林黛玉看了一眼薛宝钗也没再说什么。 第87章 摆宴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林黛玉几人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贾玦皱眉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男女大防,在这个程朱理学一骑绝尘的世界显得尤为被重视,但是贾府的这几个姑娘却对这方面似乎没有太在意。 想着贾府的几个长辈,邢夫人就不用说了。 王夫人现在也没见她有教导过几位姑娘。 以前元春还在的时候,王夫人倒是经常教导元春,探春虽然那个时候还小,但跟着多多少少还能学点,后来元春进宫后,王夫人也没在管过探春的教养问题。 至于贾母,她恐怕从来没有在意过这方面的问题。 薛宝钗虽然由薛姨妈教养,但所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既然决定搅和进荣国府这个大染缸,她也就只好入乡随俗了。 要说这几个姑娘完全没有男女大防的概念也不至于,就比如林黛玉和薛宝钗,贾玦估计,她们两个大概率是读过《女诫》、《女训》、《女论语》、《礼记》等书,甚至程朱理学相关的书可能都读过。 只是读过归读过,她们看周围环境如此,没有那个条件,也不可能把书上的内容付诸实践。 久了,渐渐的心里也就不在意了。 迎春毕竟是自己最亲的妹妹,不管自己灵魂如何,但毕竟血缘关系摆在这儿,在这样一个宗族社会,这样的血缘关系其实是有着相当深的羁绊的,就这样冷血的完全放任迎春不管,贾玦觉得也不是个事,自己毕竟不像贾赦和贾琏那样有根深蒂固的嫡庶观念。 还是找个机会跟贾赦说说迎春的事情,至于其他几个,她们的教养自己还没资格插手。 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贾玦听出是鸳鸯的声音,不多时,晴雯领着鸳鸯走了进来。 “玦三爷,”鸳鸯微微行了一礼。 贾玦笑道:“鸳鸯姐姐怎么得空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老太太说三爷最近也得闲了,摆晏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叫我来问问三爷的意思。” 贾玦沉吟了一下,知道这摆晏的事确实也不能在拖了,本来早就该摆的,最开始老太太提起时,贾玦因为觉得新科同年宴会更为重要,所以就拖了下来,现在确实该定下来了。 “老太太可有章程?”贾玦问道。 鸳鸯答道:“老太太的意思是从二十五开始连摆三天的宴,第一天请四王八公一系的老旧亲友。” “第二日请京城的贾家八房和金陵的十二房。” “第三日就请两府的主子高乐就好了” “另外还有连续三天的流水席就摆在外面的宁荣街上,让街坊邻居也沾沾喜气。” “还请了三班戏班子,一班把台子搭在外面宁荣街上,一班搭在荣禧堂,一班搭在荣庆堂花厅。” 贾玦点了点头,排场收得这么小,且只摆三天,这已经是老太太妥协后的结果了,原来她是打算连摆七天的。 “金陵也来人了?”贾玦又问道。 “老爷早去过信了,昨儿老爷还收到金陵来的信,那边十二房每房都派了人来,估计也就今明两天就到了。” 贾玦点了点头道:“行,就按老太太说的吧!” 鸳鸯于是告辞离去。 入夜,迎春房里,黛玉打趣道:“宝姐姐今天可又是你没意思了,你不那么快开口,说不准玦三哥已经答应了来参加我们的诗会了。” 宝钗笑道:“我不那么快开口,玦三哥也不会来参加我们的诗会的。” 迎春奇道:“这是为何?” 薛宝钗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反应过来又笑道:“迎春妹妹这差事看样子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实在是没辙的。” 黛玉连忙道:“诶,宝姐姐这话莫不是想要撂挑子了,这可不行,你可是答应过的。” 薛宝钗摇了摇头道:“玦三哥是个心性坚韧的人,见识也是不凡,这样的人哪是能被轻易劝动的。” “我看我们怎么着也是白费功夫,若是老太太问起,你只说尽力了就行了,难道老太太还能因为这事埋怨你不成?” “再者说,我看玦三哥是个好的,你是他亲妹妹,若真老太太怪你,你只管找玦三哥,玦三哥是定不会不管你的。” 迎春看了一眼黛玉。 黛玉想了想摇头道:“宝姐姐说的也在理,我看外祖母给二姐姐你这差事,应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这事就算事后外祖母问起,应当也是没事的。” 迎春闻言忧心的叹了一口气道:“希望如此吧!” 薛宝钗看了一眼外面笑道:“已经很晚了,我就先回了,你们也要早点歇息吧。” 黛玉也起身道:“我也该回了,明儿个再来看你。” 迎春闻言起身把二人送了出去。 第88章 黎通合作 又过了几天,黎通的状态才恢复了一些。 贾玦看他状态好很多了才开口问道:“黎先生之后有什么打算。” 黎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贾玦斟酌了一下言辞道:“如今你在扬州的产业被童贺霸占,你如果是想着回扬州夺回家产,恐怕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以童贯的影响力,你恐怕是落不了好的。” 黎通看了他一眼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贾先生多虑了,这些我是晓得的。” 他又看向牛皋道:“我知贾先生之所以救我,是看中了牛皋的能力,如今我一无所有,牛皋再跟着我,我也给他开不出工钱了。” 若是贾先生不嫌弃,今后就让牛皋跟着你吧! 牛皋一下子就跪了下来道:“东家,我不走,俺牛皋这条命是东家救的,东家就是俺的再生父母,俺死也不会走。” 黎通看着跪下的牛嘎,无奈一笑道:“你先起来说话,男子汉大丈夫,岂是说跪就能跪的。” 牛皋不为所动。 黎通脸一沉道:“我叫你快起来。” 牛皋方才站起身。 黎通看着站起来的牛皋,身材高大又魁梧,不由叹了一口气道:“记得刚捡到你的时候,你还不满十岁,瘦得皮包骨,像是个猴子似的。” “在看看你现在,哪还能看出那时的一点影子。” 牛皋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口中哽咽道:“东家。” 黎通笑道:“不要哭,不要哭,你不知道你这么个大男人这么哭着很别扭吗?” 沉默了一下又道:“我现在是自身难保,自己都还要努力才能混口饭吃,今后哪能顾得上你。” “你能够跟着贾先生,也能让我放心。” 眼看着牛皋又要跪下来,贾玦连忙道:“两位且先听我一言。” 黎通和牛皋都看向他。 贾玦笑道:“黎先生,我看暂时也不必让牛皋离开你,不如让他还是暂时跟在你身边吧!” 黎通“可是我现在……。” 贾玦伸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黎先生你如今暂时也没个去处,现下我这倒是有桩生意,不知黎先生有兴趣否?” 黎通看向贾玦,沉默了一下道:“贾先生但有吩咐,黎通无有不从。” 贾玦一摆手道:“诶,黎先生言重了,我给你的生意,那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不是来叫你给我为奴作马的。” “生意若是做成,你我也只是合作关系,黎先生若是哪天不想与我合作了,我也绝不拦着。” 黎通苦笑一声道:“我现在孑然一身,哪有什么做生意的本钱。” 贾玦笑了笑道:“我自然是明白先生你的处境的,自然也没打算过让先生你掏什么本钱。” “一切本钱皆由我出,先生只管经营,不管是盈是亏,一切皆由我承担即可。” 黎通迟疑道:“这如何使得?既全由贾先生你出本钱,黎某能谋个管事的差事就感激不尽了。” 贾玦喝了一口茶笑道:“我是相信先生的能力,还希望先生切莫推辞。” 黎通还是摇了摇头道:“还是使不得,使不得,贾先生你有什么生意需要黎某打理的,但说无妨,黎某绝对倾尽全力帮你打理好。” “但一个管事职位就足矣,再多的,黎通万万不敢奢想。” 贾玦似笑非笑的道:“我还有十来天就要到翰林院报道了,如今就算自称一声朝廷命官也是可以的,身为朝廷官员,那能行商贾之业呢?” 黎通是个一点就透的人,瞬间就明白了贾玦的意思。 起身躬身拱手道:“愿为三爷效劳。” 贾玦哈哈一笑道:“黎先生严重了,今后还请黎先生多多指教了。” “不敢当,是请三爷多多指教才是。” 第89章 无形资产交易 贾玦次日将早已做好的肥皂和香皂带给了黎通看,两人亲自检验了一番效果。 在看到肥皂和香皂的效果后,黎通瞬间明白了贾玦带来的这两样东西的价值,这两样东西比现有的大家常用的胰子要好用太多了。 当在贾玦口中得知香皂和肥皂的成本比胰子的成本还低后,黎通深吸了一口气,在商场沉浮了半生的他,瞬间明白了手上这两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东西蕴含着何等的前景。 沉吟了一下,黎通开口道:“配方很重要,绝对不能泄露,工匠必须严格管控。” 贾玦笑道:“这就是黎先生该操心的事情了,我就不多过问了。” 黎通一愣道:“三爷的意思是把配方给我。” 贾玦点了点头道:“难不成我还要亲自负责监管生产不成,这不还是在从事商贾之业吗?” “来,我拟定了两份契约,你过来看一下,没有问题我们就把契约签了,签完后你就专心先把香皂肥皂的铺子开起来吧!” 黎通一愣,契约? 稍微迟疑了一下,黎通才开口道:“若是签订契约,不等于留下把柄吗?” 贾玦摇头笑道:“我自然不可能留下把柄给别人抓,你放心,我让你签订的契约非但不会成为把柄,反而会成为我没有从事商贾之业的证明。” 黎通有些不解,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契约。 贾玦将黎通带至一旁桌子旁,坐下后示意黎通也坐下。 黎通坐下后,贾玦才拿出了一叠契约。 总共是两份,一份是关于香皂和肥皂专利费的事情。 上面规定了:黎通向贾玦购买香皂和肥皂的制作方子,因黎通暂时无法承担高昂的购买费用,故而需要黎通或其子女或其他如徒弟之类的继承人,在未来一百年内将销售香皂和肥皂所获利的六成交给贾玦,作为购买香皂和肥皂制作方子的费用。 第二份契约是关于向贾玦租铺子的契约,这份契约规定的租金不算高,跟现在的市价差不多。 让黎通叹为观止的,一是贾玦的奇思妙想,有了这份契约,自己就算光明正大的把银子往贾玦家里拉,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因为贾玦卖的只是一个方子,只是卖得有点贵而已,自始至终收的钱都是卖方子的钱,他又没有参与店铺的管理和分红。 从未听说过卖一个方子就能定义成经商的,现在的商税都是将货物运输至某个地方,或运出某个地方,根据商品种类和价值以及运输的距离收取一定的税。 所以现在的收取商税方式其实跟后世的关税差不多。主要也是在关口码头之类的地方收。 要是把卖方子什么的定义为经商,那相关的商税怎么收?人家一次性现银结清完成交易,交易完了官府估计还啥都不知道呢。 至于卖方子合不合理,……,难道我免费送给你吗? 总的来说,大乾关于‘商’的定义没有包括无形资产交易,现在这个时代的社会体制,技术水平也无法做到有效监控无形资产的交易。 让黎通叹为观止的第二点是两份契约之缜密,各种各样的情况全部列进了这两份契约中,大量的口袋条款让这份契约找不到任何漏洞,至少黎通是找不到任何漏洞的。 其实这两份契约,是贾玦翻阅了后世大量的商业合同再结合大乾的律法及实际情况拟定的。 论缜密和规范性,在这个时代恐怕无出其右。 来来回回仔细看了两便,黎通迟疑道:“三爷你的六成是不是太少了,四成对我来说太多了。” “我什么都没出,按理得一成都多了。” 贾玦摇了摇头道:“我本来是打算五五分成的,就担心你死活不同意,这才改成的四六。” 黎通:“可是……。” “不用多言,就按照契约上说的来分。”贾玦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第90章 牛继宗 “黎先生你值得这个分法,若黎先生你执意不肯,反倒显得生分了。” 黎通叹息了一口气,拱手道:“三爷的大恩大德,黎某万死难报。” 贾玦笑道:“我可指望你给我挣下山一般的银子,你可不能死。” 黎通再次严肃拱手道:“为三爷,黎某定当竭尽全力。” 贾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我带你去看一看铺子。” 然后又转身看向牛皋道:“你伤还没好,还受不得马车颠簸,就留在客栈好好养着,争取早点养好身体,好给你东家帮忙。” 牛皋笑着答应了。 贾玦于是带着黎通出了客栈,由高盛驾着马车,一行三人向贾玦那天买的铺子那里而去。 不多时,三人到了铺子门前,何掌柜早已把他的东西都搬走了,铺子的锁前几日也换成了贾玦自己买的锁。 黎通看了一下四周,点了点头道:“这店铺的位置还不错。” 几人打开门进去,贾玦对黎通道:“这铺子后面有几间屋子,厨房也有,你和牛皋今后暂时住在铺子里也可以,在外面租房也行。” “这铺子原来是卖布匹的,我那天第一次来这儿,到处都还摆满着各式各样的布匹。” “我们当下暂时只卖肥皂和香皂两种货物,就算香皂的香味种类多一些,也不及布匹的种类繁多占地方。” “我觉得暂时是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我们可以把这里前后隔开,前面留一半用作店面就够了,工匠可以直接在后面生产。” 黎通点了点头道:“我和牛皋就先住在铺子里,刚起步还是时常守着才好。” “特别是后面请的工匠,是重中之重,最好不要让他们跟外界接触。” 贾玦沉吟了一下道:“那还是直接去人牙子那里买人才行,良籍的人不好这样管,哪怕是人牙子那里买的人,只要表现足够忠心,也不要太过限制了,人嘛还是需要与人打交道的。” “三爷你太过菩萨心肠了。” 贾玦摇了摇头继续道:“今后视情况而定吧!反正只要有心,这方子迟早会被别人研究出来的。” “说到这方子的保密,原料采购这方面也得做点文章,至少得混淆视听,不然人家一旦摸清你生产肥皂香皂用的原料,想要试出方子就容易得多了。” 黎通点了点头道:“这方面我会注意的。” 贾玦点头问道:“你认为初期需要投多少银子?多久能开门?” 黎通想了想才道:“铺子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这肥皂和香皂的成本比较低,初期购买原料投入一百两就差不多了,大头其实是买人。” “先买五个人吧,现在的市价差不多是二十两一个人,一百两就差不多了,算下来初期两百两银子就够了。” “至于多久能开门,最多半个月吧!” 贾玦点了点头道:“那行,明天我让高盛把两百两银子给你送过来。” “你呢,就不要想太多其他事情了,从明天开始就先忙起来吧。” 黎通默然的点了点头。 时间悠悠而过,很快到了二十五这一天。 贾玦与贾政一起在荣禧堂招待着宾客,今天到来的都是四王八公十二侯一系的古旧姻亲,除了薛家这个皇商外,其他全都是勋贵人家。 贾政领着贾玦挨个认识着众人。 一个长相魁梧,一张国字脸,满脸威严,约五十岁上下的男子主动走到了贾玦面前。 贾政连忙介绍道:“这是你牛伯伯,是牛老公爷之孙,现袭一等伯。” 贾玦看了一眼此人,连忙躬身行礼道:“牛伯伯。” 牛继宗上下大量了一下贾玦,笑道:“贤侄无需多礼,我观贤侄相貌非凡,仪表堂堂,不愧是赦兄的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牛伯伯过奖了。”贾玦谦虚道,他精神高度集中,牛继宗可不简单,乃是当今四王八公一脉中,除南安王之外权势最重的。 宁荣二府衰弱后,南安王一般又不在京城,牛继宗可以说就是京城中四王八公一脉当之无愧的领头羊。 论地位可能北静王要高一些,但论影响力,北静王毕竟还年幼,肯定是比不了老辣的牛继宗的 能在如今这种复杂的局面下,在京城为勋贵撑起一片天的人,手段绝对非凡,贾玦是一点都不敢小觑。 牛继宗感叹一声道:“赦兄一辈子不精于文墨,结果谁又曾想到赦兄竟会生出贤侄这样的文华种子!看到贤侄,我就想到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与贤侄一比起来,简直是不堪造就。” 第91章 呆霸王 贾玦笑道:“凌阵兄和凌方兄都是京中名声在外的年轻俊杰,听说去岁凌阵兄在云南还立下了大功,前一阵子刚升任了昭信校尉。” “跟凌阵兄这样的人中豪杰一比,我这点微末成就哪堪一提。” “哈哈,人中豪杰,他哪能当得起这个称呼。”牛继宗爽朗的笑道。 “牛兄何事竟如此开怀啊?”一道声音从荣禧堂的门口传来,贾玦没有回头便听出了这是贾赦的声音。 牛继宗看向荣禧堂的门口,发现来人是贾赦后,笑道:“恩侯兄,你这个做父亲可有些不称职,今日贤侄这样的大日子,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贾赦缓步上前,闻言笑了笑道:“不是什么重要的,早出来晚出来不差,倒不如多睡上一会儿。” 牛继宗笑意稍稍收敛,又想了想,再次看向贾玦道:“贤侄如今金榜题名,还高中探花,也算是给我等勋贵撑脸了。” “那些个文官清流一天天不拿正眼看人,如今我勋贵出身的子弟考中了探花,可是力压了大半的士林名士、书香子弟,也算是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了。”说着牛继宗又爽朗的笑了几声。 贾玦眼睛微微一眯,笑道:“牛伯伯玩笑了。” 牛继宗看了一眼贾赦继续道:“贤侄初入官场,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尽管来找我,大家同为勋贵出身,今后还是要多多亲近亲近,不要生分了才是。” 贾玦点头道:“自当如此的,今后若有叨扰之处,还请牛伯伯勿怪。”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贾政又继续带着贾玦开始继续认人,今天除了四王外,勋贵中其他重要人物倒是基本都到齐了,勋贵中现在的几个重要人物贾玦今天也一一认识了。 除了刚才主动交谈的牛继宗外,像是理国公柳彪之孙,世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等,贾玦是一次性认了一个遍。 八公中只有缮国公之孙,世袭三等伯的石光珠因病未曾前来,不过也派人送了贺礼。 另外一些侯府府邸,伯府府邸就不一一赘述了。 旁边突然窜出一个长相魁梧的年轻人来,只见那人笑道:“玦兄弟,最近你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我可是早就想认识认识你了。” 贾玦看向贾政,只听贾政压倒声音怒斥道:“孽障,一点礼数都不知道吗?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那人讪讪一笑。 “这是你薛家哥哥,薛蟠,字文起。”贾政随后介绍道。 贾玦闻言恍然一下,原来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呆霸王薛潘,果然是有些呆。 又见其脸色有些红润,眼神有些迷蒙,想来已是有了几分醉意。 当下微微一笑拱手道:“原来是文起兄,久仰久仰。” 贾琏走过来拍了拍贾玦肩膀道:“文起性子有些洒脱,不过为人还是好的,他前儿个还说听说你是神仙般的人物,想请你出去喝上几杯呢!” 薛蟠连忙道:“是极,是极,先前听宝兄弟说玦兄弟是神仙般的人物,就心向往之,如今得见果然是神仙一流人物。” “等你们三日摆宴后,我在外面订一桌酒席,希望到时玦兄弟能赏个脸,咱们可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理应多亲近亲近。” 贾玦沉默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了薛蟠的龙阳之好,又想到了贾宝玉与秦钟,突然就对‘神仙般的人物’这个夸奖有些喜欢不起来了。 贾琏看到贾玦突然不说话,还以为贾玦不想答应薛蟠的要求,连忙打圆场道:“我看玦三弟最近天天往外跑,想来事务繁多,一时恐怕得不了空,文起你要邀请玦兄弟,恐怕得过一段时间了。” 贾玦反应过来,连忙道:“我刚正在想最近的安排呢,三天摆宴结束后,也就几天就要到翰林院报道了,去了翰林院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光景。” 第92章 水溶 “我看要不这样吧!等我后面那天得了空,由我请文起兄和琏二哥出去喝上几杯,好好聚一聚。” 薛蟠哈哈一笑道:“那就一言为定,不过客你请,但银子得我掏,怎么着也不能让玦兄弟你掏钱啊!” 贾玦哈哈笑道:“好说好说。” “北静王爷驾到”外面传来高声的吆喝。 贾玦心里一惊,这北静王怎么亲自来了,连忙看向贾赦,不过贾赦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倒是贾政先是有些惊讶,然后赶忙吩咐道:“快打开中门迎接。” “按照礼制,贾府是敕造国公府邸,至少要国公爵位或一品大员前来才能打开中门迎接,不然就是有辱门楣。” 另外遇到逢年过节、或婚丧嫁娶,或迎接圣旨也会打开中门,其他时候中门都是关着的。 贾政一脸严肃的对贾玦道:“玦哥儿,快跟我一起去迎接王爷,待会儿记得万不可失了礼数。” “我带着玦哥儿去迎接吧!二弟你留在这里招呼宾客吧!”贾赦走过来淡淡的道。 贾政一愣,皱眉道:“要不一起。” 贾赦瞥了他一眼,“随便你。” 三人快速向中门赶去,贾琏见此连忙跟上,到了中门时,小厮早已将中门打开,贾赦贾政走在前面,贾琏贾玦跟在二人的身后,四人径自出了中门。 只见浩浩荡荡的郡王仪仗排满了整条宁荣街,什么清道旗、绛引、传教、告止、信幡、红销金圆伞、红曲柄伞……密密麻麻的,看得贾玦眼睛都花了。 说实话,贾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大的场面,不由想到要是皇帝出行,那场面得多大呀! 难怪皇帝出行会有个正一品的掌銮仪卫事大臣专门负责相关事宜,这不光是安全的问题,还有出行那壮观的局面的掌控问题,那么庞大的队伍,那么众多的人数,但凡出点差错那丢的就是皇家的脸面。 贾赦带着贾政贾琏贾玦一直行至北静王乘坐的八抬大轿面前站定。 众人齐声道:“臣贾赦(贾政、贾琏、贾玦)参见王爷。” 轿帘缓缓打开,有内侍搀扶着北静王水溶走下了轿子,然后水溶快速的上前几步,微微弯腰两手向上虚抬道:“两位世翁和两位世兄快快请起。” “我们两家乃是世交,小王乃是晚辈,岂敢受两位世翁如此大礼。” “今日我们只以世交古旧相交,还请两位世翁万万不可生分。” 贾赦道:“犬子登科,累蒙郡驾下临,下臣等何以克当!” 水溶笑道:“世交至谊,何出此言?” 又看向后面的贾琏贾玦道:“不知那位是今科的探花?” 贾玦上前一步道:“臣贾玦见过王爷。” 水溶上前将贾玦扶起,仔细打量了一番,对贾赦笑道:“果然是龙驹凤雏,仪表堂堂,不愧探花之名。” 又问贾玦道:“可有字否?” 贾玦答道:“家父取字‘世杰’。” “世杰,当世人杰,世翁这字取得好,”水溶笑对贾赦道。 贾赦道:“聊表期望而已,他还担不起这个字。” “诶,世翁过谦了。” 贾政这时道:“王爷驾临,鄙府蓬门生辉,还请王爷入内上座。” 于是水溶在前,贾赦贾政落后半步,贾琏贾玦跟在后面,一行人返回了荣禧堂。 刚进入荣禧堂,荣禧堂内的众人就快步上前见过了水溶。 礼毕,水溶入上座,贾赦打发贾玦贾琏去与勋贵中的年轻子弟多交流交流,自己则拉着贾政到了一旁不知道在商议着什么,两人似乎因为意见不合还吵得很激烈。 水溶则自与牛继宗等人谈笑风生起来。 贾玦以为水溶就算来,应该也待不了多久,结果宴席快要结束了,水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知道水溶是铁了心的想要将贾家牢牢的绑在勋贵的船上,贾玦于是走到贾赦贾政旁边打算问一下贾赦的看法。 也不知道两人到底在争论什么,在这儿一吵就是两个时辰,他们口不干、腿不酸吗? 走到近前,贾玦就发现贾赦神清气爽,贾政却气得脸都青了。 识趣的没有问两人在吵什么,只是往旁边默默一站,贾赦看贾玦过来了,对着贾政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去忙吧!” 第93章 诡异 贾政一甩袖子,便离开了此处,贾玦看其离去的方向,竟然是荣庆堂花厅方向,那里今天不是在招待各府女眷诰命吗,贾政就这样过去不好吧! 贾玦还在想要不要提醒一下贾政,结果贾政倒也没有完全被气糊涂,很快他似乎就反应过来,在原地停留了一瞬,便调转了身形,向另一个地方而去。 贾玦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二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你们突然吵了这么久。” 贾赦瞥了一眼贾玦道:“我只是告诉他,他如果敢主动去招待水溶,我就立马当着所有人的面揍他。” 贾玦:……。 “二老爷信了?” 贾赦拍了拍袖子,“我没有跟他开玩笑,他也知道我没有开玩笑。” 贾玦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发现贾赦这么无赖。 “你过来干什么?” 贾玦想了想道:“冷落水溶有用吗?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贾赦看了一眼远处的水溶,淡淡的道:“有时候刻不刻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 贾玦点了点头。 贾赦继续道:“老北静王当年的军功太过耀眼了,乃是实至名归的开国第一功勋。” “论起战功,其实当年四王八公中,其他六公的战功是远不及祖父和叔祖父的。” “祖父和叔祖父立下的赫赫战功不差除老北静王之外的其他三王分毫。” “但这样赫赫的战功,却拍马都赶不上老北静王。” “老北静王那赫赫战功,其他三王加起来都远远不及的,所以有人说若是没有老北静王,大乾不一定会有异姓王。” 贾玦静静的听着,这些他其实也有所耳闻。 “哪怕北静王府丢掉军权已经很多年了,但论在军中的影响力,四王八公中,北静王府仍无出其右。” “宁荣二府与其他六公有些来往,或许不会让陛下加深忌惮,但若是与北静王府来往密切……,”贾赦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贾玦看了一眼远处与牛继宗谈笑风生的水溶,似乎毫不在意贾赦贾政这两个东道主对他不闻不问一事。 若是没有记错,他今年才十七岁吧!这个年纪这份心机城府,只能说不愧是开国第一功勋的重孙。 夜幕降临,华光笼罩着整个荣国府,早已到了散场的时间,但在坐的宾客却基本无一人离开,原因无他,因为四王八公一系的领头人,像是北静王水溶、一等伯牛继宗、一等子柳芳等人,都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现场一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欲要彻夜狂欢的景象。 贾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贾赦一副优哉游哉的摸样,刚才贾母派鸳鸯来说了他,说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这场宴是为了他儿子准备的,结果你这个做老子的还打算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自己的弟弟。 “你是想毁了荣国府的名声吗等等等等……。” 贾母倒是没有传话说勋贵是荣国府的根啊,荣国府必须与勋贵同进退这样的话,她自己现在在荣庆堂花厅脱不开身,这样的话也不是能让鸳鸯这样的丫头传的。 贾赦听了贾母的警告,没有丝毫放在心上,一个人仍旧坐在戏台子前怡然自得。 反正在贾玦看来,今天这一场宴会和谐的背后处处透着诡异。 想了想,贾玦有些担忧的问贾赦道:“就这样下去,不想想办法吗?” 贾赦跟着戏台子上的小旦哼着曲调,闭着眼陶醉其中,听到贾玦的问话,他把眼睛睁开,淡淡的道:“你去叫赖大过来。” 第94章 演戏 贾玦点了点头也没问为什么,转过头转身出了荣喜堂,找到了高盛,让他去找赖大过来。 贾玦则又回到了荣喜糖,再次走到了贾赦旁边坐下,贾赦看着远处忙忙碌碌的贾琏不知道在想什么。 贾玦看向他目光所去的方向,笑了笑道:“琏二哥处理这些人情往来还是得心应手的。” 贾赦冷冷的道:“机辩言谈再好有什么用,不是什么正途。” 贾玦笑了笑,“在官场中会机辩言谈,用处还是不小的。” 赖大这时匆匆赶了过来,“大老爷你找我。” 贾赦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戏班子唱了一天了,也需要休息休息,让他们休息去吧!” 赖大一愣,看了一眼周围如云的宾客,迟疑的道:“现在就撤,会不会早了点?” “你看现在这个时辰还早吗?”贾赦淡淡的回了他一句,然后又道:“酒不要再上了,今天用完了后面两天怎么办?” “嗯,还有茶也不要再上了,省着点,后面两天也保险一点。” 贾玦再次对贾赦另眼相看,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贾赦竟然会用出这种‘直接粗暴’的手段,这方法论粗糙比刚才威胁要打贾政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不得不说,这样做虽然很不要脸,但这样不要脸的手段确实会立竿见影见效果。 毕竟荣国府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其他人还好,像北静王这种地位的人不可能死乞白赖的继续留在这里,荣国府不要脸,他不能不要脸,一旦传出去,他恐怕不但达不到目的,还会适得其反。 赖大的脑子明显有些转不过来,贾赦有多少年没叫他这么办过缺德事了?这性子又转回来了? “我们的茶和酒其实都还多。”赖大有些为难的道。 “多还是少我心里有数。” 赖大看了一眼贾赦那淡然的表情,心里颤了一下,只好点头答应道:“我这就去办。” “给你半刻钟的时间。”贾赦淡淡的道。 赖大心中再次一颤,这点时间,自己根本来不及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 当下只好快步离去,老老实实去安排去了。 贾玦道:“这样会不会对荣国府名声有碍?” “荣国府还想要什么样的名声?多大的名声?”贾赦反问道。 贾玦默然。 宁荣两府现在在外面名声都臭大街了,反正在外面关于宁荣两府,不管是有的没的,什么腌臜事都在传,这后面未尝没有贾赦等两府当家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只是贾赦还好,在满天飞的恶言恶语下还保有一丝理智,贾珍就不行了,他看样子已经彻底沉迷在了其中,不可自拔,别人传什么,他就做什么。 两人等了片刻,台上唱戏的几个角突然被他们的班主叫了下去,这个变故引起了一部分的注意,还以为是戏班子出什么状况。 结果看到几个角下去后,整个戏班子就开始忙碌整箱打包了。 这让众多人面面相觑。 不过众人也没想着去探究,毕竟不管发生了什么,终究是荣国府丢了面子,过分探究不是恶了荣国府吗? 贾赦看了一眼贾玦道:“戏班子走了,你出来唱个戏吧,也算表个态。” 贾玦一愣,无奈一笑,当下整理了一下表情,使劲一拍桌子道:“赖大,怎么回事?怎么现在就把戏班子撤了。” 远处的赖大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噗通就跪在了原地,口中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奴才刚才在其他地儿忙,没过来看情况,以为这个点宴席在该散了,就吩咐了小厮叫戏班子今儿个先回去。” 贾玦不管是前世今生都实在不擅长骂人,当下只得再使劲拍两下桌子以壮声势,口中喝道:“你也是老管家了,这样的错你也会犯?” “我看你今天是存心想给爷难看,想丢荣国府的脸。” “你信不信爷今天打死你。” 两人的声音非常高,再场的人都听的真真的,此时都是一脸懵的看着两人发挥。 贾玦说出这些话后突然感觉有些难为情,只得又装出一丝醉意,意思是我喝醉了,我不是这样暴躁的人。 第95章 衔玉而生的麒麟儿 不明就里的贾琏连忙出来打圆场道:“玦三弟,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赖管家也只是无心之失,无心之失。” “犯不着,犯不着。” 他快步走到贾玦面前小声道:“玦三弟,你要冷静,你要冷静,这么多人看着呢!” 贾玦瞥了一眼贾琏,看得出来贾琏是真的急了。 又看了一眼四周盯着自己的人,当看到远处陈瑞文的茶杯似乎是空的,贾玦又怒喝道:“你看看你今天管的事,你看看你今天管的人,陈世翁的茶杯都空了,都不知道有人主动添茶吗?” 陈瑞文一愣,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茶杯,自己不是刚放下茶杯吗,连忙准备起身解释一下自己刚放下茶杯,小厮没那么快也情有可原。 结果这边赖大再次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非是小厮的问题,实在是我们茶叶用完了,现在又太晚,实在没地儿买茶了。” 贾玦还没开口,贾琏就疑惑的问道:“我们备的茶不够吗,我记得前段时间你们二奶奶不还专门吩咐过一定要准备好足够多的六安茶和松萝茶吗?” 赖大看了一眼贾赦,磕下头道,是奴才有罪,奴才算错了数量,本来预估用三天的茶叶,结果一天都没用了。 贾赦终于开口了,不过不是对赖大说的,而是对在场的宾客拱手致歉道:“诸位对不住了,让大家看了笑话,扰了各位的兴致,实在是荣国府的不是,是荣国府招待不周了。” 现场寂静一片,现在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在演戏呢,不就是想赶人吗,你贾赦这几句话糊弄鬼呢! 寂静了片刻后,贾琏正准备帮忙打打圆场,这时突然有人道:“赦叔不必介意,谁家还没两个糟心的奴才,不是什么大事。” “我看呐,把这个狗奴才拉出去打死就行了,犯不着生气。” “来,大家坐下,继续吃,继续喝。”众人看去,说话的是薛潘。 薛潘说这些话时心里很得意,我这下帮赦叔缓转了这尴尬的局面,回头他还不得承我的情,回头跟母亲和妹妹也说一下,他们必是会夸我的。 直到他发现现场众人都诡异的看着他,没有人接他得到话茬,才感觉不对,不过他已经没办法思考是哪里不对了,因为这些人直把薛潘看的发毛。 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薛潘只得憨笑几声,还向大家敬了一杯酒。 好在这时水溶终于开口了,“小王认为文起说得有理,大家还是不要被这么件小事坏了兴致。” “不过现在经过这么一……提醒,才发现天色确实不早了,大家也是该各自回府了。” “毕竟赦世翁他们明天还要继续宴请宾客呢!再打搅下去也实在不好。” “牛继宗与柳芳对视一眼,”牛继忠看向众人道:“王爷说的是,恩侯兄他们明天还有得忙呢!咱们确实不能因为自己高兴得忘乎所以,就扰了恩侯兄他们休息,诸位说是吧!” “是是是,王爷和牛伯爷说的是,是不该继续叨扰了,”众人纷纷附和。 贾政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一边疾步向贾赦走去,一边拱手向两旁的人致歉道:“诸位实在是对不住了,鄙府今日招待不周,扰了诸位的兴致,让诸位见笑了,让诸位见笑了。” 一路行至贾赦旁边,贾政小声的对贾赦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让赖大做这样的事呢?今天是为了玦哥儿邀的宴啊,他可是你的儿子。” 贾政一口气说了好多,看样子是实在忍不了贾赦了。 贾赦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贾政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如果能重来一次,他就是再生气,他也不会甩袖离去,他是实在想不到贾赦竟会做出这样的事,荣国府的脸,玦哥儿的脸,他贾赦的脸都不要了吗? 堂堂荣国府,国公府邸,连酒和茶叶都拿不出来,一想到赖大让人给自己传的这个贾赦找的理由,贾政简直感觉无颜见人。 这今后要是传了出去该怎么办才好。 北静王看着出现在场中的贾政,眼睛微微一亮,他仔细思索了一下,拱手道:“政世翁,今天这宴席都快要散了,怎么还未见到贵府那位衔玉而生的麒麟儿。” 贾政连忙回道:“回禀王爷,犬子……犬子今日身体不适,未免给诸位世交过了病气,故而就让他在房中休养,未让他出来待客。” 第96章 欲要送珠 贾玦诧异的看了一眼贾政,这谎话说得,也是张口就来,明明就是在内宅厮混不好意思说出口,还说身体不适,二叔这也不是完全不懂变通嘛! “京中都在盛传,政世翁二子,衔玉而生,神异非凡,小王也是久闻大名,不知可否请出来一见?” 贾政还没回话,贾赦就率先淡淡的开口道:“在座诸位皆是王公贵族,身份尊贵,宝玉既身体有恙,若是把病气传给了诸位,既是宝玉的不是,也是荣国府的罪过。” 水溶笑道:“在场的诸位大都是勋贵出身,武勋世家,哪个不是从小就舞刀弄枪的人,哪就有那么娇贵了?就是文起,祖上虽不是勋贵,但看他这身量,想来也不是什么娇贵人。” 薛潘还在想着刚才的事,不想水溶又提到了他,他只好又憨憨的笑了一下。 水溶这边又故作玩笑,把脸一沉道:“嗯……,莫不是赦世翁和政世翁认为我等不配与贵府衔玉而生的公子相交,故意拦着。” 牛继宗看了一眼贾赦,也故作玩笑道:“我看恩侯兄和存周兄恐怕不是担心那位衔玉而生的公子把病气传给了我们,而是担心我们这些粗人唐突了那位衔玉而生的公子,大家说是吧?”说完他就哈哈一笑,众人也是跟着一起笑。 贾玦想到了原着,突然就对水溶的目的有了一丝猜测。贾赦则还没摸清水溶的目的。 贾政听到水溶的话连忙道:“王爷玩笑了,继宗兄玩笑了,既然如此,我这就让犬子出来拜见王爷和诸位世交。” “来人,快去叫宝玉前来。”贾政吩咐道。 贾赦皱了皱眉头没有再开口。 贾玦看了一眼水溶手上的一串蕶苓香念珠,心中一动,走向水溶道:“王爷手上的这串蕶苓香念珠倒是端的非凡,下官见识浅薄,却还未曾见过如此品相的念珠呢!” 水溶一愣,深深的看了贾玦一眼,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自己难道刚才不经意瞟了一眼这念珠? 水溶还在走神,那边不知水溶心里想法的牛继宗哈哈一笑道:“贤侄好眼力,那么远都能看得真切。” 贾玦这边心里一喜,故作疑惑道:“哦,可是有什么来历?” 牛继宗道:“此珠系圣上初登基时所赐,乃是茜香国上供,由世所罕见的蕶苓香木雕刻而成,其香有清心凝神、缓解神思的效果,是吧,王爷?” 水溶看了一眼牛继宗,温润如玉的笑道:“确如牛世翁所言。” 贾玦‘惊讶’道:“竟然系陛下所赐,是下官唐突了。” 水溶还未说话,旁边的牛继宗害了一声道:“贤侄这说的什么话,不就是问上两句吗,又无不敬之语,何来唐突之说。” 贾玦笑道:“我观之这串念珠甚是喜爱,本还想问王爷是否可以割爱呢,现得知是御赐之物,需知这御赐之物岂可私相授受,我有此想法已是大不敬,如今还问出来,岂不就是唐突了。” 牛继宗哈哈一笑道:“贤侄多虑了,不知者无……罪嘛!” 突然瞟到了水溶的脸色难看了一瞬,牛继宗心里咯噔一声,他也不是什么傻子,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暗道:“大意了。” 在牛继宗想通的同时,贾赦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御赐之物可不是拿来用的,是拿来供起来的,更何况是转赠他人。 水溶今天若真是把御赐之物送予宝玉,宝玉若是接了,那荣国府就是和水溶一起藐视圣威。 也足以证明荣国府和北静王府密切的关系。 那到时候荣国府就真和北静王府在一条船上了,想下来都难。 贾赦不由看了一眼贾玦,自己这个儿子是怎么察觉水溶的想法的,这也能猜出来,过于妖孽了吧! 贾玦淡笑着看着水溶,心中想到,以宝玉的性子,这水溶又长得如此好看,只需水溶夸上几句,宝玉接这念珠的时候恐怕推迟一下都不会。 有贾政在场,其他人都是隔了一层的,但最有资格阻止贾宝玉的贾政会阻止宝玉吗? 看样子,这水溶是把荣国府里里外外都研究透了,贾玦暗自叹息了一口气。 第97章 造化 众人等了好一会儿,很多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贾宝玉才姗姗来迟。 他看上去有些拘谨,还不明白自己在后院好好的,怎么就被素昧平生的北静王叫来了这儿呢? 本来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的,但当看到水溶头上戴着争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当下就生了亲近之心。 连忙上前参见。 水溶仍旧是满面春风,笑对众人道:“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 又问:“衔的那宝贝在哪里?” 宝玉见问,连忙从衣内取出递与水溶。 水溶细细看了,又念了一遍“莫失莫忘,仙寿恒昌;通灵宝玉。” 笑问贾政道:“果灵验否?” 贾政忙回道:“虽如此说,只是未曾试过。” 水溶一面极口称奇,一面理顺彩绦,亲自与宝玉带上,又携手问宝玉几岁,现读何书。宝玉一一答应。 水溶听得宝玉的回答,点了点头,笑对贾政说道:“令郎真乃龙驹凤雏!非小王在世翁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 贾政赔笑道:“犬子岂敢谬承金奖。赖藩郡余恩,果如所言,亦荫生辈之幸矣。” 水溶笑了笑又道:“只是一件,令郎如此资质,想老太夫人自然钟爱;” “但吾辈后生甚不宜溺爱,溺爱则未免荒失了学业。” “昔小王曾蹈此辙,想令郎亦未必不如是也。若令郎在家难以用功,不妨常到寒邸。” “小王虽不才,却多蒙海内众名士,凡至都者,未有不垂青目的,是以寒邸高人颇聚。令郎常去谈谈会会,则学问可以日进矣。” 贾玦听了水溶这些话,虽然时间不对,但其他话与原着中水溶第一次见到贾宝玉时说的基本一致。 知道水溶还不死心,还想打贾宝玉的主意,当下插嘴道:“宝玉正是专心读书的年纪,当下正该专心于族学攻读,若是贪多,恐反会顾此失彼,还是等再长两年吧!” “宝玉,你说是吧?” 贾政脸色有些难看,与北静王相交,这是宝玉多好的机会,玦哥儿怎么会如此说呢? 宝玉心思则有些复杂,第一,他是真心喜爱水溶,想要与水溶相交,但与水溶相交就罢了,他却不想与水溶府上那些国贼庸碌相交,若是去北静王府是去高乐的,他自然乐意之至。 但若是去谈论什么仕途经济学问,他是一百个不愿意。 听到贾玦的问话,心思纠结下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贾玦见此突然提高了声音喊道:“宝玉。”声音中透出了一股长期身居高位的气势,这是前世几十年积累的。 宝玉“啊!” “你说是吧?宝玉。”贾玦再次提高了几分道。 宝玉下意识就答道:“啊!啊!是,是”。 贾玦松了一口气,暗道,‘好在宝玉不难对付’。 贾政喝道:“玦哥儿。” 好在贾政没有失去理智,知道这么多人在场,今天又是玦哥儿的主角儿,不能让贾玦难看。 水溶温润的笑道:“既然如此,过些年也是一样的,不过平常还是要多来走动走动,世交之谊,当不可生分。” 贾政这次连忙道:“王爷说的是,确是此理。” 贾玦看了一眼在一旁自顾自捋着自己胡子的贾赦一眼,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什么。 水溶笑道:“既如此,那小王这便告辞了。” 贾政:“王爷请。” 旁边的牛继宗等人也道:“那我等也告辞了。” 贾政:“诸位请,我送诸位。” 贾政贾赦贾琏贾玦并贾宝玉一路将众宾客送出荣国府,见众人一一离去,方才回转。 水溶到最后也没有送出那串珠子,毕竟贾玦已经提前说过,想一想都是大不敬,更何况真的付诸行动送人呢,贾玦有言在前,水溶若还是执意要送,这要传出去陛下想放北静王一马都不行。 刚回到荣国府,贾政就忍不住怒喝道:“玦哥儿,你今天怎么想的,宝玉能与北静王相交,那是他的造化,你今天为何开口搅合?你也是他兄长啊!” 贾玦还没回话,贾赦就冷哼一声道:“造化,哼,今天玦哥儿才是好大的造化,一个登科宴,勋贵中有头有脸的都来了,就连堂堂郡王都亲自登门祝贺。” 第98章 贾琏的目的 说完之后,贾赦一甩袖子就自顾自的走了。 贾政看着贾赦的背影,重重的哎了一声,也不再管贾玦,一甩袖子一脸怒气的向另一边走去。 贾宝玉一脸迷茫,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贾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宝兄弟,早点回去休息吧!” 宝玉看了看贾玦,拱手道:琏二哥,玦三哥,那我就先回了。 贾琏和贾玦点了点头,贾琏笑道:“回去早些休息。” 看着贾宝玉的背影,贾琏幽幽的道:“三弟,你麻烦了,老太太知道了你阻了宝玉的路不会轻饶你的。” 贾玦耸了耸肩道:“父亲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今天可是扬言要打二叔的。” 贾琏一惊道:“还有这种事?” 贾玦摊了摊手道:“反正就这事而言,我不是那个需要顶着的高个子。” 贾琏笑了笑,突然道:“听你二嫂子说,你盘了一家铺子,要卖什么肥皂香皂。” 贾玦似笑非笑的道:“二嫂子是从哪儿听来的。” 贾琏尴尬一笑。 贾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买卖,小打小闹。” 贾琏连忙搂着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是个能为的,有什么好买卖可不要忘了二哥我啊!” “你也不需要谦虚,就你那个肥皂香皂的效果,在我看来,绝对是会赚大钱的。” 贾玦打趣道:“二嫂子管着家,琏二哥你还会缺钱?” 贾琏摇了摇头,“这个家那是好当的,你二嫂子每天为了钱的事都愁得不行。” “我就更不用说了,你琏二嫂子从来都是一个子都不愿意给我,你想想我一个荣国府的承爵人,到处都要花钱,就我那点月例银子够那头。” 贾玦摇了摇头笑道:“这次真不行了,你也应该知道,我现在合伙的人已经找到了,既然定下了,我也不好再反悔,下次有机会吧!再有好机会,我一定想着琏二哥你。” 贾玦说着行了一礼便准备迈步回桂香苑,贾琏连忙一个闪身拦住了贾玦,口中道:“你找那合伙人还是你从顺天府大牢捞出来的呢,你要开口让我参上一股,他难不成还会不答应不成?” 贾玦无奈道:“我救他是因为其他原因,不能与跟他合作混为一谈。” 贾琏见此知道贾玦是怎么也不愿松口了,只得道:“好吧!好吧!哎,下次有什么好买卖记得不要再忘了你琏二哥了。” 贾玦笑道:“一定一定。” 贾琏想了想又道:“要不要我让你二嫂子给你换一个小厮?” 贾玦摆了摆手道:“不用了,高盛还是挺机灵的,我也用惯了。” 行礼告辞后正准备离去,贾玦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转身看向贾琏道:“倒还有一件事,还需要二嫂子帮忙。” “嗯,什么事?” 贾玦道:“我以前那个叫王小胜的小厮那段时间不是到庄子上照顾他生病的母亲去了吗?他去庄子上不久后他母亲就去了” 说到这里,贾玦想到了当初刘嬷嬷的好,不由心中也是一阵黯然。 回过神来又继续说道:“如今他百日热孝已过了,不过延医看病把家都掏空了,如今还没个着落,前段时间给我来信,说想要一份活计,看我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我就让他下个月就回府,到时候他回来了,烦请二嫂子还是把他安排到我这做小厮。” 贾琏一摆手道:“嗨,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呢!行,我回头给你二嫂子说一声就行了。” “你现在也是个官身了,身边就一个高盛确实太少了,要不要再配几个小厮。” 贾玦摇头道:“两个够了,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贾琏摇了摇头道:“我们这样人家的公子,出门在外排场还是要要的,特别你还是个官身。” 贾玦再次摇了摇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琏二哥早点回去休息吧!” 贾琏点了点头道:“好,那行,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得忙呢!” 第99章 争端 北静王府,水溶的书房。 “王爷。”牛继宗躬身行礼道。 水溶笑道:“牛世翁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来!” 牛继宗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说道:“下官今日……哎,下官今日莽撞了,竟坏了王爷的事。” 水溶见状亲自上前扶起牛继宗道:“非是什么紧要的,牛世翁何必介怀?” 说完又感叹道:“此事怎不能怪你,要怪就怪你我未曾想到这贾玦竟是如此的聪慧,聪慧近妖啊。” 说到这里水溶坐回上首,眼睛凝重的想着今天的事,他还是没想明白贾玦是怎么看出他的意图的!他看不透的人却能看透他,这让他寝食难安。 牛继宗见此道:“王爷不必太过忧心,荣国府翻不了天,还想要下船,哼,这可由不得他们。” 水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牛世翁请坐。” 然后又道:“前一阵儿,柳世翁给我说,荣国府贾赦不管事,贾政是个可利用之人。” “只是今日看来,对这贾赦……嗯,恐怕还不能置之不理。” 牛继宗点了点头道:“贾赦确实是个变数,没想到他儿子出息了,他也跟着想蹦跶蹦跶了。” “不过王爷也不要太过忧心,荣国府今时不同往日,他贾恩侯若还像以前一样混,现在的荣国府可护不住他。” 水溶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派人把贾玦盯着吧,对于此人,我终究有些不太放心。” 王夫人房里。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歇斯底里的吼声响起,“那个畜生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彩云彩霞等丫头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瑞家的在一旁赔笑着劝道:“太太,你消消气,犯不着,犯不着这么生气。” 王夫人又把屋子里唯一完好的花瓶摔在了地上,声音都有些嘶哑的吼道:“不生气,你叫我怎么不生气,可怜我的宝玉啊,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整日都看不得他的好,整日都想害他。” 说着说着王夫人就哭了起来。 周瑞家的迟疑了一下,上前拍着王夫人的后背劝道:“这次北静王爷不也说了吗,就算宝二爷不去谈论学问,平常还是要多去走动走动。” “可见宝二爷是个有大造化的,王爷也要上赶着结交宝二爷呢!” 王夫人瞪了周瑞家的一眼,停住抽泣,缓了一下道:“你懂什么?瞎嚼什么舌根?” 随即又拍了一下桌子道:“好个贾玦,好个短命的,敢坏宝玉的机缘,我必不饶你。” 次日一早,贾玦刚起床,鸳鸯就来到了贾玦院子,说是老太太叫过去。 贾玦心知是昨天的事,点了点头道:“好,鸳鸯姐姐先回,我洗漱完就过去。” 鸳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贾玦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带着晴雯就往贾母上房处去。 不多时,在丫鬟通报后,贾玦步入了贾母上房。 屋里只有贾母和王夫人在,王夫人闭着眼睛,贾玦进来后,她看都没看一眼。 “见过老太太,见过二太太,”贾玦躬身行礼道。 贾母一拍桌子,冷哼一声道:“玦哥儿,你是当官了,就不把我这老婆子放在眼里了吗?” 贾玦看了一眼贾母,老老实实道:“老太太何出此言?孙儿怎么敢不把你放在眼里?” “哼,别在我老婆子面前装糊涂,我看当初就不该让你去考什么进士,你现在考中了,自己当了官,就容不得你兄弟得点好,宝玉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害他?” 大老爷、大太太来了,外面传来丫鬟通报的声音。 贾母喝道:“让他进来。” 贾赦在前,邢夫人在后,两人前后走了进来。 “见过老太太。” 贾母看着贾赦冷冷的道:“好啊,你们真不愧是两父子,做儿子的容不下弟弟,做父亲的也容不下弟弟。”又是一拍桌子,“你们父子两想干什么,老婆子还没死呢!” 第100章 争议 贾赦沉默了一下,缓缓跪了下来,贾玦和邢夫人见此,也只好跟着跪了下来。 贾母见贾赦跪下也不说话。 当下心中更是气极,口中厉声道:“怎么不说话,无话可说了吗?” 贾赦抬头看了一眼贾母,沉声道:“儿子到底为了什么,老太太你心里必是敞亮的,儿子何必多言。” 旁边的王夫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此时两只眼睛流淌着泪水,哽咽道:“大老爷要是对我夫妇二人,对宝玉有何意见,直接说出来就是,都是一家人,何必在背后使绊子。” “若真是实在容不下我夫妇二人,大不了分家就是了,为什么要弄出现在这份难看。” 贾赦看都没看她一眼,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邢夫人又靠不住。 贾玦只好道:“二太太容禀,我荣国府一门双公,何须去攀附别人?昨儿个我说那些话,天地可鉴,绝无阻拦宝玉机缘的意思,更无容不下宝玉的意思。” 看了一眼贾母,贾玦又说了一句,“我那样做,也是为了宝玉,为了荣国府。” 王夫人冷冷的讥讽道:“这么说来,宝玉还要感激你了,我也还要感激你了?” 贾玦道:“侄儿不敢。” 王夫人听到贾玦这一声淡淡的‘不敢’,不由怒喝道:“玦哥儿,你见我是一深闺夫人,就以为我好糊弄吗?” “人家是堂堂的国朝郡王,如今宝玉这么好的机会让你给坏了,还说什么荣国府不需要上赶着攀附别人。” “难道要人家郡王屈尊来攀附荣国府吗?” 王夫人越说越激动。 “大老爷把侯爵都弄丢了,现在只是一个一等将……。” “王氏,”贾母厉声喝道。 王夫人听到贾母突然的喝声,吓了一跳,遂停下了话头。 贾母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贾玦道:“为了荣国府,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要早知你也不是个好的,我何须让人辛辛苦苦给你筹备这三天的宴?” 贾玦没有说话。 贾母又看向贾赦道:“荣国府是勋贵,是勋贵,我们流着的是勋贵的血。” “我们不与勋贵交好,那是自断根基,你是吃过的亏还不够多吗。” 贾赦道:“儿子……。” 贾母打断了他的话,“你想说什么,还想劝老婆子离那些老亲远一点?荣国府今天这种局面是怪我老婆子吗?” “儿子不敢,儿子……” “好了,一天天的,官也不好好做,就会在院子里花天酒地,我先前本还想说说你。” “哼,现在我看呐,你还是滚回你院子里喝你的酒是正经,省得出来惹是生非。” “继续与勋贵那群人深交,荣国府一定会万劫不复的,母亲。”贾赦突然高声道。 “你是想存心气死我吗?我没你这样的混账儿子,什么叫‘勋贵那群人’,我再说一遍,你也是勋贵,你老子,你祖父,你外祖父都是勋贵。” “你身上就没有一滴血不是勋贵的。” 贾玦看到贾母脸都气得发白了,呼吸也沉重起来,担心万一真把贾母气出个好歹来,只好拉了拉贾赦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说话了。 贾赦也注意到了贾母的状态,无奈下只好闭上了嘴巴。 贾母注意到了贾玦的小动作,沉默了一下,才叹了口气道:“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们两个……!” 王夫人急得站起来,急声道:“老太太。” 贾母一脸无奈道:“好呐,一家人要和和睦睦的才行,待会他们两个还要出去待客,难道我还能把他们打一顿吗?” 王夫人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三人,只好愤愤不平的又坐了回去。 贾母看了一眼王夫人,对贾玦道:“玦哥儿,你也向你二婶子道个恼,要保证今后跟宝玉要和和睦睦的,你们毕竟是兄弟,今后始终是要和和睦睦的才行。” 第101章 翰林院报道 贾玦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王夫人,缓缓的道:“孙儿知道了。” 接着站起身向王夫人拱手鞠了躬道:“二婶子,侄儿在这里给你道恼了,这次是侄儿的不是,是侄儿考虑的不周。” 王夫人冷冷的看着躬着身的贾玦,良久没有开口,上方的贾母咳嗽了一声,王夫人才淡淡的道:“起来吧 !二婶子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只是就像老太太说的,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才好。” “我的宝玉生性纯良,二婶子不求其他,只希望你以后就不要再欺辱宝玉了。” 贾玦猛的抬起头,冷冷的道:“二婶子这话侄儿就听不懂了,我何曾欺辱过宝玉?” “道歉可以,但话我们可得说清楚,我赔不是是因为昨天喝了宝玉,但喝了他一句,就提欺辱,是否太过了?二婶子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我导致的兄弟阋墙呢。” 王夫人脸上刷的一下就难看了下来,怒喝道:“反了,反了,老太太,你看他,有他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贾母也怒喝道:“玦哥儿。” 贾玦重新向贾母跪了下去。 贾母怒道:“你还不知错吗?你是想反了天吗?还兄弟阋墙,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就到了兄弟阋墙的地步?” “你还敢对你二婶子使脸色,你是不是打算哪天也在我老婆子面前摆脸子啊!” 贾玦盯着前方的空地,一言不发。 贾母看着贾玦的倔样子,就是一肚子火。 这时贾赦开口道:“刚才二弟妹已经是说是欺辱了,这欺辱二字一出,可不就是兄弟阋墙吗?” 贾母闻言看了一眼王夫人,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人,最终叹了一口气,无力的靠向一旁的枕头,道:“罢了,罢了,你们一个个都有出息了,都有能耐了,老婆子是管不了你们了。” 他靠了一会,看了一眼还在地上的三人道:“你们还跪着干什么?已然这个时辰,还不出去准备待客?” “儿子(孙儿)告退。” 邢夫人则起身坐到了左上首王夫人的对面。 …… 今年天儿热得特别早,太阳还未升起,还蒙蒙亮时,清晨的那一丝清凉感觉就已消失不见,贾玦看着身上的青缎官袍 ,质量不错,就是厚了一点。 “所谓九日驰驱一日闲,大乾的官员是十日一休沐,也就说这个夏天,自己十天有九天都得穿着这身官袍。” “三爷,翰林院到了。”高盛在马车外道。 贾玦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前面的翰林院衙门,起身下了马车。 “你先回去吧!下午不要来迟了。” “放心吧,三爷,下午一定准时来接你。” 贾玦走到翰林院门口,门口差役查验官凭无误后,贾玦顺利的进入了翰林院。 此时时间尚早,翰林院内除了几个洒扫的杂役,基本没什么人。 贾玦在前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连忙上前拱手躬身道:“文取兄。”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本科状元温墨,字文取,他本还自称百合先生,不过贾玦实在不愿叫他这个雅号。 温墨今年已经五十八了,贾玦在很多宴会上都遇到过他,他的身体并不是太好,多次宴会都因为身体原因中途就离开了,贾玦严重怀疑他可能要不了几年就要告老了。 见是贾玦,温墨笑眯眯的拱手道:“世杰兄。” 贾玦问道:“文取兄来得这么早?” “我也是刚到,正打算找个人问问北房怎么走呢,这就遇到了世杰兄。” 后面传来声音,“两位来得这么早!这倒是我显得疲懒了。” 贾玦回过头见是刘承直,笑道:“刚正在说呢,我们两个也是一前一后刚到。” 刘承直点了点头拱手道:“文取兄,世杰兄,今后我们大家就同朝为官了,咱们三人先一步其他同年授官入翰林,今后可更要多多扶持才是啊!” 贾玦和温墨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自是该相互扶持。” 三人找了一个洒扫的下人,问了北房的方向,便联袂向北房而去。 三人到了北房,见北房空无一人,也不在意,此时尚早,也只有贾玦他们第一天来翰林院报道的人才会来这么早。 第102章 莫怀义 几人也没有落座,就站在北房外闲聊起来,大约半个时辰后,翰林院的人才陆陆续续的到来。 有些人看到贾玦三人会主动上前打招呼,有些人只是瞥一眼便自顾自的走开了,还有的干脆就装看不见。 又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翰林学士王圭才姗姗来迟。 他看了一眼贾玦三人,开口道:“你们仨跟我进来吧!” 三人跟着王圭走进了北房,王圭坐在主位上,“你们也坐。”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 贾玦等人闻言拱手行礼后依次坐下。 王圭首先开口道:“你们可能也知道,翰林院是个清闲衙门,平时也没多少事,但每天的按时点卯还是不能少的。” “平时没事的时候呢,你们可以在翰林院多看看书,要论藏书,这天底下应该也没其他地方比翰林院的藏书更多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可不要以为你们考过了科举,便不用再读书了。” “翰林院终究只是你们的起点,哪天机会要是来了,要你们去跟陛下讲经,跟皇子上课,你们到时要是丢了脸,翰林院不革你们的职,你们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在翰林院待下去了。” 贾玦三人道:“学生明白。” 王圭点了点头继续道:“明白就好,今后有什么不懂的,大可以来找我。” “另外虽说朝廷一直是僧多粥少,但机会总是会有的,你们就先在翰林院老老实实待上几年,凡事不要着急,相对你们其他同科,你们已经是先人一步了。” 贾玦等人再次道:“学生明白,多谢恩师教诲。” 王圭见此笑了笑道:“都说非翰林不入阁,你们中或许就有未来的阁老,若真能等到你们入阁那天,我这个做老师的也能跟着沾沾光,你们要勉励之。” 贾玦三人拱手道:“学生等自当克己勤勉。” 王圭见此点头道:“好了,世杰和同尘是编修,出门往右走,第三间耳房便是你们平常要待的值房。” “文取是修撰,不与世杰、同尘同处当值,你出门后向左走,第二间耳房是你平常要待的值房。” 贾玦三人闻言起身拱手向王圭鞠了一躬道:“学生告退。” 王圭点了点头道:“去吧!” 出了北房,贾玦刘承直二人与温墨打了一声招呼,便向右而去,温墨则向左而去。 不多时,贾玦两人来到右边第三间耳房,门没有关,贾玦二人直接走了进去。 进去后,只见左手边摆放了七八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右手边则有七八条长案,大部分长案上都是空的,只有两三个长案上摆放着一些书籍,这些摆放了书籍的长案看样子是有人在用的。 正对面墙上挂着孟子的画像,画像正下方摆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两旁各有一张太师椅。 此时房内已有三人正聚在一起谈笑着什么。 他们被书架挡住,初始贾玦二人还没发现他们三人,直到听到对话声,方才知道房内还有人。 贾玦二人于是绕过去准备见礼,刚绕过去,那三人就发现了贾玦二人。 其中有人率先笑道:“看样子,我们这是来新人了。” 又有一人笑道:“算算日子,我猜他们两人必是今科的榜眼和探花。” 那第三人看了贾玦二人一眼,冷着一张脸便自顾自的走开。 最开始开口那人像是没看到这一幕,拱手笑道:“在下翰林院编修,欧阳途,字浩公。” 另一人也拱手道:“在下翰林院编修方时源,字运极。” 贾玦两人见了连忙也报上了自己的名讳。 刘承直看了一眼那个冷着一张脸直接走开的人,此时那人已经走到了一条条案前坐下,自顾自的读着书。 口中开口问道:“那位是……。” 欧阳途笑道:“他叫莫怀义,字承义,与我等一样,也是翰林院编修,在你们来之前,这间耳房就只有我们三人。” 第103章 铺子开门 刘承直问道:“我与世杰兄二人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欧阳途看了一眼贾玦,斟酌了一下言辞,正准备开口。 旁边的方时源就已经道:“跟同尘兄你应该没什么关系,此人书香门第,到他这一代已经是连续四代进士了,平日里最是不屑于勋贵子弟,想来他应该是因为世杰兄。” 刘承直看了一眼旁边的贾玦,冲贾玦挤了挤眼睛小声道:“世杰兄,我这可是被你连累的,看样子你高低得给我送一首诗。” 贾玦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跟刘承直在好几次宴会上打过交道,太了解刘承直的为人了,他为人正直,豪爽,且幽默风趣,不在乎什么勋贵、寒门、书香门第之别,就是人有时没个正形,贾玦称之为不要脸。 前段时间自己被逼写诗的时候,刘承直不说跳得最欢,至少也要排进前三。 在贾玦意识到了很多人想坑他的墨宝后,便开始有意识的不让自己写的墨宝流出去,虽然大部分还是被别人霍霍走了。 但要说收集到最多的,绝对是刘承直,他直接从贾玦手上抢走的墨宝,最少也有五张,这还不算他在其他人手上抢的。 有一次他把成渠眼睛都抢红了,当时看着成渠那眼泪汪汪的样子,贾玦担心下一刻他就要哭出来,只好专门送给了他一首诗。 欧阳途看了一眼远处的莫怀义,小声道:“他父亲就是现在的江南布政使莫成林。” 贾玦惊异道:“莫非其祖父就是已故的前内阁大学士莫定文。” 欧阳途:“正是。” 贾玦不由看了一眼远处的莫怀义一眼,这莫怀义来头还不小,莫定文虽死,但影响力还在。 当今的内阁次辅,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严嵩便是莫定文的学生。 几人又闲聊了一下,可能是得力于前段时间闯下的诗杰名头,总的来说欧阳途和方时源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欧阳途年不过三十五岁,为人比较和善且圆滑,脸上总是笑呵呵的。 方时源跟他年纪差不多,有些书呆子气,说起话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为人不擅事故人情。 闲聊过后,欧阳途与方时源各自选了一本书开始看了起来,贾玦与刘承直各自选了一张长案,又到书架上选了一本书,也专心致志的安静看了起来。 翰林院是个清闲得不能再清闲的衙门,日常看看书,谈谈风雅,去其他值房串串门是翰林院的人基本常态。 时间便在这样悠然下悄然度过,很快到了休沐的日子,今天贾玦一大早就到了铺子上,早与黎通约好了今天第一天开张,虽然贾玦不能出面,但若遇到事情,在后面出出主意也是可以的。 香皂和肥皂的生产线早就搭了起来,黎通买了五个仆人负责生产香皂和肥皂。 香皂和肥皂的工序并不是太复杂,贾玦发现流水线生产对效率的提高并不大,也有可能是现在规模还不大的原因,让几人自由灵活配合,效率反而还要高一点。 随着一阵鞭炮的响声,玉竹轩正式开门营业。 玉竹轩这个名字是贾玦取的,玉有纯洁剔透的意思,竹有清净幽雅的意思,也算是强行附庸风雅了。 店铺外面挤满了人,在开门的一瞬间就一拥而入,且还有很多人因为现场人太多,根本挤不进去。 要说这些人是哪儿来的,自然是贾玦让黎通请的托儿,每个人五十文钱,差不多请了两百人,光是请托儿总共差不多就用了近十两银子。 很快,现场聚集的人就远远超过了两百人,贾玦知道这是请的托儿起效果了,毕竟人都是有凑热闹的本性嘛! 这么多人聚集在这儿,不信吸引不来人。 接下来就是这群托儿的表演时刻了。 有人问旁边努力往前挤的人道:“这位兄弟,这儿是干嘛的,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拼命的往里面挤。” 那人看了他一眼,高声‘惊讶’道:“你连这都不知道?” “在下确实不知。” “我跟你说,今天这玉竹轩第一天开门,所有香皂肥皂一律只要半价,哎,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我今天能不能抢到一块。” 第104章 利润之高 “香皂肥皂是什么?” “你连香皂肥皂都不知道是什么,咦……,你这人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哦。” 那人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我确实没有听说过。” “肥皂是拿来洗衣服的,香皂是拿来洗澡的啊!” “洗衣服?洗澡?这洗衣服不是用的胰子吗,洗澡从来只听说用淘米水的,听说那些官老爷用的都是澡豆,从未听说过什么肥皂香皂啊!” “我看你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连肥皂香皂都没听说过,我跟你说,这肥皂和香皂的价格远低于胰子,都不到十分之一,但论效果,这胰子完全不能跟肥皂比,澡豆也完全不能跟香皂比的。” “真的假的,老兄你骗我吧!这么便宜,效果还比胰子、澡豆好?” “嗨,我骗你干什么,不信拉倒,你别挡着我,我不能跟你说了,再跟你说下去,我今天可能就真的抢不到了。” 类似这样的对话,充斥在人群中。 渐渐地,很快香皂和肥皂的销量就各自超过了两百块。 见此贾玦让牛皋在人群旁隐晦的做了个手势,人群中的托儿开始慢慢的撤离。 半个时辰后店铺内就只剩下真正的顾客了,不过仍旧是人山人海。 开门头三天均是半价,肥皂只需五十钱,香皂一百钱 肥皂和香皂开始像水一般的流出,铜钱也像水一般的流进。 贾玦见此,知道这个门算是开成功了。 只要把肥皂和香皂的名头打出去,接下来肥皂和香皂就不愁卖了。 入夜,黎通跟贾玦核算了一下账目。 总共卖出去了四千两百一十二块肥皂,两千六百八十四快香皂,合计收入四十七万九千钱,按照官府铜钱兑换银子的比例算,折合银两是四百七十九两银子,贾玦单算毛利率有三百九十两。 黎通看到算出来的账目直咋舌,不由对贾玦道:“三爷你当初说肥皂香皂的成本比胰子都低,我还以为最多只低一点点呢。” “就这销量,我看三天后要不就别提价了吧,还是按照现在这个价格卖,这利润已经很了不得了。” 贾玦摇头道:“做买卖信誉才是根本,已经放出了消息开门头三天是半价,那就不能改。” 黎通咀嚼着贾玦那句‘信誉才是根本’,贾玦这边继续道:“再说了,肥皂定价一百钱,香皂定价两百钱,这个价格那些庄稼地里的人或许承受不了,但京城的人还是能承受的。” “暂时不急着降价,穷人能有几个钱,要挣,咱就挣有钱人的钱。” “就算一定要降价,也得等其他人把方子研究出来再降,回头你就按我说的,找人打几个精细程度不同的花纹香皂模子,没花纹的仍旧卖一百文,有花纹的卖一两银子,最精细的花纹直接卖十两银子。” 迟疑了一下,黎通道:“这能行吗?” 贾玦站起身来笑了笑道:“你放心好了,那些达官贵人追求的可不是划算,人家追求的是高贵,追求的是与众不同。” “不与普通老百姓区分开来,人家还不愿意买呢!” 好了,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明天还要去翰林院点卯,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黎通起身道。 这时外面传来啪啪的敲门声,“开门,开门,有喘气的没有,快开门……。” 黎通朝外面喊道:“谁呀?” “沙天帮的,前来收牙钱,快开门。” 贾玦与黎通对视一眼,贾玦重新坐下道:“你去把他们带进来,我倒要看看,这是哪路神仙。” 黎通闻言走到前面准备去开门,牛皋紧跟在他后面。 接着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几位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狗儿的,你耳朵聋了是吧,我刚不是说了吗,来收牙钱的,你是想找打是吧?” 又有另外的人道“他奶奶的,你们这儿卖的啥玩意,生意这么好,白天本就打算来,结果挤都挤不进来,还要拖到晚上才能来,晦气。” 第105章 杀四爷 “既是收牙钱,几位跟我进来吧!” “叫你们店的伙计先把货和账本准备好,爷几个要检查。” 一阵脚步声响起,黎通和牛皋率先走了进来,在他们后面,六个彪形大汉紧随而入。 贾玦看着他们,先不说这沙天帮的背景,单说这几人的块头,一般的店家还真不敢不交牙钱。 黎通进来先是朝贾玦叫了一声“三爷”,然后就站到了一旁。 牛皋也是如此。 为首那人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口中道:“狗儿的,敢情这才是正主呢!” 他一屁股坐在了贾玦对面,拿起茶壶就给自己倒上了茶,口中道:“废话我也不多说,你既然选择在这儿开铺子,就应当打听过沙天帮,先把你们的账本拿出来吧!” 贾玦微微一笑:“敢问贵姓。” 那人倒着茶,没有开口,他后面一小弟道:“睁大你的眼瞧仔细了,这是我们沙天帮的杀四爷,人送外号杀百里,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今后在大街上把眼睛放亮点,要是不小心冲撞了我们四爷,小心你人头不保。” “哦”,贾玦来了兴趣,“杀百里,听这外号,你这手上是沾着人命了?” 后面杀百里那个小弟怒斥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叫你把账本拿出来,你没听见是怎么的。” 贾玦悠然道:“既是收牙钱,几位可有官府的官凭?” 现场一阵寂静,随即就是一阵哄堂大笑,有人直接道:“看样子哥儿几个今天是要动动手了。” 杀四爷看了一眼贾玦,脸色冷了下来,淡淡的道:“那冒出的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你们几个,下手别没轻没重的,让这位三爷好好明白明白这儿是谁的地盘,是谁说了算就行了,可不要把人打死了。” 后面有人叫嚣道:“小子,爷几个今天让你明不明白,什么叫官凭,在这附近几条街,我沙天帮的名头那就是官凭。” 说着他抄起旁边的一张凳子就准备向贾玦砸过去, 不料他刚拿起凳子,整个人就飞了出去,一下子就砸在了不远处的墙上, 看他一口血吐了出来,竟一时爬不起来。 现场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动手的牛皋。 杀四爷脸色凝重的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牛皋,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就刚才牛皋刚才露的那一手,他知道,他带来的这几个人再加上自己,恐怕都不是此人的对手。 贾玦则有些担心牛皋的伤势,看到牛皋脸色并无什么异样,贾玦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杀四爷看向仍旧稳坐泰山的贾玦,拱手道:“不知三爷是哪条道上的,不管怎么说,这附近几条街是我沙天帮的地盘,三爷如此行事,太过不把我沙天帮放在眼里了吧?” 贾玦看着他淡笑道:“荣国府,贾玦。” 杀四爷瞳孔一震,“可是探花郎贾大人?” “正是。” 麻烦了,这是杀四爷的第一个想法,前一阵子风头大盛的诗杰探花贾玦他自然也是听过的。 探花郎、诗杰、荣国府的子弟、翰林院编修,这任何一个名头摆出来都足够让沙天帮难受。 就是沙天帮背后的大人恐怕对上贾玦也要退避三舍。 心思电转之间,杀四爷心里已打定了注意,贾玦决不能得罪,得罪了贾玦,整个沙天帮恐怕都落不了好,沙天帮背后的大人恐怕都要放弃沙天帮。 当下弯腰拱手道:“小人罪该万死,小人不知这家铺子是大人的,多又得罪,还请大人饶恕小人不知之罪。” 贾玦没有开口,优哉游哉的品着手中的茶,看都不看杀四爷。 杀四爷没有办法,没有贾玦开口,他也不敢直起身。 现场一时除了那边那被牛皋打飞出去的那人在哪儿哀嚎外,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杀四爷感觉腰有些受不了了,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开口道:“玦三爷,今日你若能高抬贵手,也算是给仇都尉一个面子。” “你们同朝为官,总是要留一些情面不是吗?” 贾玦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仍旧没有看他一眼。 又等了一会儿,见贾玦还是没反应,杀四爷把心一横,普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第106章 收入惊人 “玦三爷,我沙天帮也是这京城小有名气的帮派。” “若三爷你今日能高抬贵手网开一面,我保证今后不但我沙天帮不会再来收牙钱,我沙天帮也会帮三爷你拦住其他帮派来收牙钱,这样一来你也能得些清净不是。” “过后我再奉上一千两白银,权当恭贺你铺子开门了。” 贾玦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这人呢,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本官身为朝廷命官,岂可与民争利,行商贾贱业?你这可是在污蔑本官啊!” “是是是,三爷说的是,是小人糊涂了,小人说错话了,三爷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会行商贾贱业,小人明天就把一千两银子带来送给掌柜的,权当恭贺掌柜的新店开门。” 他后半句话是对着黎通说的。 黎通并没有回他。 贾玦悠悠的问道:“你们沙天帮背后是仇都尉?” “是是,正是仇都尉。” “一个一等轻车都尉,论爵位连东府珍大哥都比不了,你是想着拿他压我?” “不不不,小人不敢,小人绝无此意。” 一等轻车都尉到三等轻车都尉跟贾珍的三品爵威烈将军一样,都是正三品,但虽然同样是三品,差距却是很大,就像公爵侯爵伯爵同样是超品,其地位却是天差地别一样。 三品爵威烈将军绝不是一等轻车都尉能比的,俸禄都差了将近一倍。 “好了,今儿个是玉竹轩第一天开门,已经见了一次血了,再见一次血也不好,看在你也挺识时务的份上,就饶了你们这一回,滚吧!” “多谢玦三爷,多谢玦三爷。” “回去后也替我向仇都尉问个好,你告诉他,他如果想要替你们找回场子,贾某随时恭候。” “不敢不敢。” 贾玦又闭上了眼睛。 杀四爷见状连忙招呼其他几人抬上那个被牛皋打伤的人,匆忙离去。 贾玦见他们离去,睁开眼睛连忙问牛皋道:“你的伤没事吧?” 牛皋摸了摸自己身上然后笑道:“没事,没裂开。” 黎通在旁边道:“这仇都尉好歹是个都尉,是不是有点太不给他面子了?” 贾玦摇了摇头道:“大乾都尉有很多,但这姓仇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仇良。” “要说面子问题,我给他面子也没用,当年他身上的实缺就是被祖父上折子给参掉的,他心里一定恨极了祖父,恨极了荣国府,我给他面子与不给他面子都没差。” 黎通点头道:“原来如此。” 贾玦沉吟了一下,原着中贾家被抄家,就是这仇良打的头阵,以他在原着中抄家时活跃的表现来看,其简直恨不得将贾家斩尽杀绝。 可以判断出一点,仇良在贾府抄家时已经有了实缺,不然单就一个一等轻车都尉的爵位他无法参与进抄家。 只是当年他是因为倒卖军中甲胄被贾代善参倒的,这样的大罪能保住爵位就不错了,又是怎样的际遇,能够让他重新谋到实缺? 贾玦这一世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他的行事风格,光是听其言行就能判断出其心胸狭隘、气量不足。 这样的人随时准备着跳出来咬你一口,实在是个不小的隐患,得盯着他,今后若能阻了他的起复机会,就皆大欢喜,若阻不了 ,那恐怕就得想办法下狠手了。 后面的日子玉竹轩的生意就一天比一天顺利了,没什么人在来找茬,就连两城的兵马司都未找上门来,似乎是沙天帮将玉竹轩背后老板是贾玦的消息抖落了出去的原因。 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谈论玉竹轩的香皂肥皂,哪怕是三天半价活动过后,玉竹轩的客人都没有丝毫减少的趋势。 这导致产量很快就有些跟不上了,黎通只好各花两百两高价把两旁的两间铺子盘了下来,三间铺子后面打通,前面都用来销售香皂肥皂,后面则用来生产。 现在光是生产香皂肥皂的人就有二十多人,前面负责招呼客人的小厮也请到了十个人,为了腾出空间,黎通和牛皋都从铺子中搬了出来,自个儿买了一套院子住。 第107章 薛蟠登门 没错,就是买了一套,仅仅半个月,一无所有的黎通又能在京城买得起房了,他花了六百两买了一套两进的院子,算是较贵的,那套院子贾玦看了也觉得确实很不错,院子很精致、典雅,且离铺子和荣国府都挺近的。 随着有精密花纹的香皂制造出来,大量‘高端’香皂也流向了京城中的官宦、勋贵人家。 现在玉竹轩每天的净利润都在两千五百两到三千两之间, 就按每天两千五百两净利润算,贾玦个人每天都能收入一千五百两,这样的利润,让贾玦还有些心慌,这要让旁人知道了玉竹轩真正的利润,他还真没信心能保住玉竹轩。 要是一直能维持这样的利润,这一年可就是五十多万两的收入啊!这样一大笔钱陛下见了都要心动,毕竟现在大乾一年的税收也才两千七百万两左右,五十万两,已经不算小数目了。 时间荏苒,三个月的时间悄然而逝,玉竹轩的利润也开始慢慢下降,这也在情理之中,京城的市场虽然不小,但也不算大,这肥皂香皂一块的使用售命大概在半年左右,有的小户人家甚至一年都用不了一块,在市场饱和后,销量下降是正常的事。 贾玦估计着,在别人琢磨出香皂的方子前,京城的铺子每年能维持三十五万两的利润左右。 再想提高,就得拓展其他业务了。 至于拓展什么业务 ,或者说还有什么是适合玉竹轩卖的,那自然是香水了。 这天,又逢休沐日,贾玦正在整理着香水的相关治资料,这香水的生产相对复杂,贾玦要设计出一套标准化生产线,以求降低一点成本,提高一点产量。 王小胜这时走了进来,说是薛家大爷来了。 贾玦停下手中的事道:“让他进来吧!” 薛蟠昨天就非常正式的投过拜帖,所以贾玦知道他今天会来。 王小胜早在两个月前就回到了贾玦的身边,平常贾玦在翰林院上衙的时候,就打发王小胜到铺子上跟着黎通学学管理铺子。 黎通看在贾玦的面子上倒是也教得用心。 从小贾玦就教着王小胜认字,耳濡目染下脑子也不算笨,学得倒也挺快。 对于王小胜的待遇,那肯定也比高盛丰厚许多,跟牛皋一样也是每月五两银子的,不同的是牛皋的五两全是贾玦掏的腰包,王小胜的有一两是荣国府公中出,剩下四两由贾玦补上。 严格意义上来说,王小胜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贾玦也是真的拿他当心腹兄弟看待。 贾玦这边走进书房不久,薛蟠便跟着王小胜也走进了书房。 “玦兄弟”,薛蟠笑嘻嘻的道。 “文起兄,来,请坐。”贾玦拱手后伸掌指了指旁边八仙桌右边的椅子道。 薛蟠听后坐在了那张椅子上,贾玦则坐到了八仙桌左边的椅子上。 “不知文起兄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吗?”贾玦边坐边问道。 薛潘连忙笑道:“玦兄弟这话说的,大家都是至亲的亲戚,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贾玦哑然一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薛潘笑道:“我给玦兄弟带来了两斤上好的龙井,今年刚采摘的春茶,明前的,也不知道玦兄弟喝不喝得惯。” 说着将手上提着的两包茶叶放在了桌子上推向了贾玦。 贾玦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两包茶叶,笑道:“我这人从小就是粗茶淡饭,不会品茶,没什么喝不喝得惯的。” “那就好,我就担心玦兄弟喝不惯这茶。” “文起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就像你说的,大家都是亲戚,亲戚之间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薛潘爽朗一笑道:“玦兄弟实在是快人快语,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嗯……,如今京中可是无人不知玦兄弟你的玉竹轩啊,每天可都是门庭若市,玦兄弟一定赚大钱了吧?” 第108章 谈妥 贾玦摇头道:“文起玩笑了,我身为朝廷命官,可不敢行商贾之道。” “欸,玦兄弟这就见外了,话是这么说,但内里的道道大家都懂,都懂是吧!哈哈哈哈。” 贾玦还是摇头道:“文起兄可不能乱说,身为朝廷命官,我这人又向来有谨慎惯了,怎么会碰商贾之业呢?” 薛潘尴尬的笑了笑,又道:“那倒是我想差了。” “嗯,是这样的,如今这香皂肥皂什么的只有玉竹轩才有,而这玉竹轩也只有京中才有。” “我大乾两京一十三省,若这香皂肥皂只能在京城卖,岂不是太可惜了。” “我薛家也是皇商身份,我们家的商路遍布了两京一十三省,若是玉竹轩能把香皂肥皂卖给我薛家,我薛家再运往大乾各地,玉竹轩能赚更多的钱,我薛家也能跟着沾点光,岂不是一件美事?” 贾玦思虑了一下,这件事情其实他早有考虑,只是一直在纠结究竟是应该把分店开到其他地方去,还是找行货商人合作。 找行货商人合作难免会降低利润,但要说把分店开满大乾的两京一十三省,在这个道路不便,信息交流困难的时代,管理起来的成本好像也低不到哪儿去。 贾玦突然想起了准备推出的香水,心里有了想法,缓缓点了点头道:“倒也确实是一件两利的事。” 沉吟了一下又道:“东西可以送进宫里吗?” 薛潘一愣,想了想道:“这香皂我也用过,比那澡豆要好用多了,宫里现在还没有动静,但未来想必今后也必是会要求皇商采购的吧!” 贾玦点了点头道:“行,这件事我看是可以的,回头我跟黎掌柜提一提,你过些时日去玉竹轩找他就行。” 薛蟠大喜过望,激动的站起身道:“当真?” “当真。” 薛蟠激动的一把拉住贾玦的手,“那哥哥在这儿就先行谢过玦兄弟了。” “来,玦兄弟,我请客,我们出去喝上几杯,权为此事贺。” 贾玦笑着摇头道:“下次吧!今天还有些事情,实在抽不出时间了。” “薛蟠只好遗憾的作罢。” “又与贾玦闲聊了几回,见贾玦似乎确实还有事要忙,于是不多时便起身告辞离开。” 贾玦看着薛蟠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薛蟠刚开始表现得还算是可圈可点,想来是受了人指点,但到了后面不时流露出的呆愣就暴露出他实在不善于商贾之道,不怪薛家会一日不如一日。 得物色物色有没有其他皇商可供选择,这薛蟠掌家,再好的机会他也不一定能把握住。 入夜,薛蟠醉醺醺的走进了梨香苑,薛姨妈和宝钗是早就翘首以盼。 见他喝成这样,薛姨妈不由道:“我的儿,你怎么又喝成了这样。” “你这成天见的这样,这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啊!” “诶,妈,今儿个不是……不是在玦三哥那里把事谈……谈妥了吗?高兴之下就多喝了两杯,不碍事的,我没,没醉” 宝钗在一旁道:“若是为了陪玦哥儿多喝了几杯倒也是应该的。” 薛潘嘿嘿一笑,没有说话,虽然喝醉了,但仅存的理智让他不敢把实情说出来。 薛姨妈问道:“事可真谈妥了。” 薛潘把手一挥道:“妈,你就放心吧!绝对谈妥了,玦兄弟是亲口答应的,绝无差错的。” “玦哥儿是怎么说的?”薛宝钗问道。 “还能怎么说?就答应了呗!妈,我好困,我想睡觉。” “好好,我的儿,快去歇着吧,可怜见的,醉成这样。” 薛宝钗见状也只得无奈的让薛潘先去休息,详细情况只好等明天再问了。 第109章 盐务钦差 次日,翰林院内,贾玦正在与刘承直随意闲聊着,突然有门子进来通报说钱阁老请他到北房去。 贾玦心里一惊,钱谦益,自己跟他可谈不上有交集,怎么突然要找自己。 当下怀揣着疑惑的心情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向了北房。 不多时到了北房,门子通报过后,贾玦走了进去。 只见屋内坐着三人,站着有五六人,钱谦益高坐上首,王圭坐在他右下手第一个位置,一个内侍打扮的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公公坐在了他的左下首,贾玦认出了此人竟然是皇上身边的王振。 王振右手边的八仙桌上还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屋内站着的五六人都作内侍打扮,全都静静的站在王振的身后。 贾玦走进北房还未来得及见礼,王振就拿起桌上的圣旨站起身高声道:“可是翰林院编修贾玦?” 声音很是尖细。 贾玦连忙拱手道:“正是下官。” “有旨意,贾玦接旨。” 贾玦连忙跪于地上道:“臣贾玦跪听”,钱谦益和王圭也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今扬州盐务糜烂,盐税连年下降,着即任翰林院编修贾玦为扬州盐务钦差大臣,即日前往扬州,协助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整饬盐务,钦此。” “臣贾玦接旨。” 贾玦将圣旨接过,站起身来,王振淡淡的道:“贾编修,陛下说了,太宗年间盐税一年可收五百万两,现如今一年却只有一百五十万两,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贾玦看着王振,没有吭声。 王振继续道:“陛下的意思是,没道理太宗朝能收那么多,现在却不行了,一年五百万两盐税,五百万两,这是陛下的最低要求了。” 贾玦点了点头道:“下官明白。” 王振朝众人拱了拱手道:“好了,钱阁老,王大人,贾编修,圣旨既然宣读完了,那杂家也就告辞了。” 贾玦连忙道:“我送送公公。” 王圭站在原地看了一眼上首对的钱谦益,然后对贾玦道:“好,你去吧!” 送王振几人出了北房,贾玦问道:“公公可知陛下为什么突然点我做盐务钦差大臣?事起突然,玦实在心中疑惑啊!” 王振淡淡的道:“朝廷政务岂是我一个内官可以妄议的?不过有道是雷霆雨露均是君恩,贾编修只需实心做事就是了。” “只要事做的好,陛下是不会亏待贾编修的。” “公公玩笑了,玦身为朝廷命官,为朝廷实心做事乃是本分,岂可想什么亏不亏待的。” 到了翰林院门口,贾玦将一个荷包不动声色的塞进了王振的袖子,“我看公公实在也是太瘦了,平常还是要吃好一点才是,陛下还得靠公公照顾呢!公公可不能先把自己的身体给熬垮了。” 王振不动声色捏了捏那个荷包,感觉里面装的是银票才不动声色收了起来。 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道:“陛下每天都为了国事烦忧,有时甚至茶饭不思,我这个做奴才的,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很多时候自然也就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了。” 他说着说着眼神变得忧郁起来,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公公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贾玦赞叹道。 王振拱手道:“贾编修谬赞了,贾编修留步。” “公公慢走。” “告辞。” 上了轿子的王振取出了贾玦给的荷包,打开荷包将里面的银票取出来一看,瞳孔瞬间放大。 他又拿进仔细瞧了瞧,刚才没错,真的是整整两万两。 “荣国府,贾玦,好大的手笔。”他喃喃自语道。 看着王振的轿子消失在街尽头,贾玦才一路返回了北房。 此时钱谦益已经离开了,王圭还留在北房等着贾玦。 “恩师。”贾玦拱手行礼道。 “嗯,王公公走了?” “已经离开翰林院了。” “恩师可知陛下为什么突然点我做盐务钦差?” 王圭摇了摇头道:“我事先也未得到消息,不过既是陛下的意思,你实心做事就行来了,不要想那么多。” “学生明白,陛下让学生即日前往扬州,我想先回去给家里说一下,交代一些事情,好早点赶赴扬州。” “嗯,去吧!” 贾玦离开北房后又回了值房,与刘承直几个交好的说了一声,出了翰林院后,在路边找了一辆马车,向玉竹轩而去。 第110章 躺浑水 刚到玉竹轩,眼尖的王小胜一眼就看到了贾玦,不由惊讶道:“三爷,你这个点不是在翰林院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贾玦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道:“你收拾一下,准备跟我去扬州。” “去扬州?”王小胜疑惑道。 只是这个时候贾玦已经走到了后面,王小胜急忙跟上。 黎通正在核算账目,贾玦找到了他,说了自己要去扬州的事,让他在京城照看好铺子。 黎通沉吟了一下脸色有些低落的道:“我就是扬州本地人,自小在扬州长大,要不要我跟你一同去,说不定也能起点作用。” 贾玦摇了摇头道:“让牛皋跟我一起去吧!一来京城的铺子还离不开你,二来你现在还不适合回扬州。” “你回扬州万一要是与童贺起了冲突,到时候撕破脸皮就不好办了,他毕竟有个领侍卫内大臣的哥哥,一旦矛盾激化,届时局面恐怕会更加混乱。” “说到这里,你在京中也要小心,童贯见我离京,突然对你下手也是有可能的,反正有事要第一时间联系我父亲。” 黎通点了点头。 “荣国府不说多了,在童贯手下保住你还是没问题的。”贾玦又补充了一句。 黎通迟疑道:“童贺知道是你救了我,你去扬州恐怕还是会找你麻烦吧?” “那不一样,少了你这个关键人,他不会死抓着我不放,毕竟跟我死磕完全就是费力不讨好,因为我是朝廷钦差,哪怕是江南巡抚也只有奏请陛下,拿到陛下的圣谕才能拿我。” 喝了一口茶,贾玦继续道:“只要他不是一门心思与我死磕,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 见黎通情绪有些低落,贾玦又开口安慰道:“放心,你的仇迟早都会报,只是现在不行,太上皇还在一日,童贯就几乎没希望扳倒。” 说到这里贾玦降低声音道“那天等太上皇龙御归天,不用我们动手,陛下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在这之前我们有机会提前扳倒他自然是好的,没有机会我们只需要在这之前小心提防着他就行。” 黎通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三爷,我不会冲动的。” 贾玦带着王小胜和牛皋回到了荣国府。 回桂香苑与晴雯说了一声,让她立刻准备行李, 转头又去了贾赦的院子。 贾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圣旨,听完贾玦的描述,贾赦长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当初为什么点你探花,如今看来倒是有眉目了。” “为了让我去扬州。” 贾赦沉吟了一下道:“看样子扬州这趟浑水荣国府是必须得趟了。” “扬州究竟是什么情况?”贾玦问道。 贾赦想了一下道:“根源在甄家,外加江南文风鼎盛,朝廷上下遍布了曾经被盐商资助的江南官员。” “这两股力量绞在一起,让扬州盐政这趟水连陛下都不敢轻易搅动。” 贾玦点了点头,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此去的棘手。 迟疑了一下,贾玦又道:“我记得贾似道和钱阁老都是江南人吧!” 贾赦摇了摇头道:“说不清楚,他们能在内阁站稳脚跟,就不会有明显的把柄。” 贾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你先去跟老太太请个安,再到我这里来一趟,陛下既然在圣旨上说了即日,那你最好是在今天太阳下山前出城!” 贾玦点了点头,站起身向贾赦告辞后,疾步向贾母处而去。 贾母上房处,黛玉并宝钗三春等人此刻都在此处玩耍,听得外面禀报玦三爷来了,不由都有些好奇,玦三哥怎么这个时辰来了,不是应该正在衙门上衙吗? 第111章 黛玉托衣 贾玦走进来行过礼后,贾母问道:“你这个时辰不应该在翰林院吗?怎么回来了?” 贾玦于是把皇上让他去扬州的事宜告知了,贾母听完一阵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既是皇命,你去了要好好的做,只是一点,甄家与我们家也是老亲,去了要多走动才是,可不许跟人家耍脸子。” 贾玦把头低了低,掩饰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平稳的道:“孙儿明白。” 出了贾母院子后,贾玦回头望了一眼荣庆堂的牌匾,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次去扬州,恐怕不能与甄家善了了。 一路回转至贾赦院子,再次见到贾赦时,贾赦手上拿着两封信,他先将其中一封信交给贾玦,口中道:“在关键时候,你可持这封信去找江南大营的张成元张将军,他是父亲昔日的旧部。” 说完又将另一封信交给贾玦道:“也可持此信去找扬州参将马归山,此人极重情谊,当年与我有过命的交情,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到了扬州,怎么行事,你要视情况而定,切记万事三思而行。” 贾玦看了一眼两封信,点了点头。 贾赦继续道:“你眼看要出发,很多事情已经来不及了,你先行下扬州,我会在庄子上抽调几个人下扬州找你。” 贾玦眉头皱起来道:“有这么危险吗?” 贾赦冷笑一声道:“甄家近几年越发的嚣张了,敏妹妹当初……,朝廷钦差,他们未尝不敢暗中下手。” 贾玦眼中一凝道:“敏姑姑是甄家害的?那老太太还让……。” “还让你交好甄家是吧?敏妹妹被害之事是我的猜测,虽然十有八九,但奈何找不到证据。老太太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没有证据,她是不会相信甄家这么多年的老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贾玦点了点头,心思一动道:“这次我离京,我担心童贯会对黎通下手。” 贾赦看了他一眼奇怪的道:“他究竟对你有何用,你如此重视他,不惜得罪童贯?” 贾玦苦笑一声道:“从当初在大牢中把他捞出后,就已经得罪童贯了。” 随即又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知道玉竹轩现在一天能赚多少钱吗?” “多少?” “每天最少能赚一千五百两银子。” 贾赦惊得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道:“什么?这么多?怎么可能?” “玉竹轩需要他,他不能出事。”贾玦道。 贾赦思索了一下道:“玉竹轩利润的事不能传出去,不然麻烦就大了,第一天传出去第二天那些御史就会参你与民争利,这么多的银子陛下不说会不会心动,但他肯定是绝容不下荣国府有这么大笔的收入的。” 贾玦点了点头,这点他也早就明白,往年荣国府一年的收入也才不到三万银子,自己玉竹轩一个月的收入就远远超过荣国府一年的收入了,这样的情况陛下若得知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会再安排几个庄子上的人到黎通身边去保护他。” “多谢父亲。” 看着贾玦出门而去的背影,贾赦叹了一口气,这个以前毫无存在感的儿子最近给了他太多的惊讶,一天一千五百两银子,他是怎么做到的? 贾玦一路回了桂香苑,将晴雯准备好的行李拿好,便向东脚门而去,突然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贾玦向后望去,黛玉香汗淋漓,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她有些红红的眼睛明显还哭过。 贾玦暗自一叹,然后道:“林妹妹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 “玦三哥是要去扬州吗?”她的声音还有些哽咽。 贾玦连忙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怎么还哭了?” 黛玉强颜欢笑了一下道:“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说着他将手上的一个包裹递向贾玦道:“这是我给父亲缝制的一套衣服,还有一封书信,玦三哥你能帮我带给父亲吗?” 贾玦接过包裹笑道:“好,我一定亲手将东西交给林姑父。” 第112章 出发 看着林黛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贾玦不由在心里叹息一声,前世通信发达的社会,人们很难体会到王维的那一句‘每逢佳节倍思亲’蕴含着何等的情感。 扬州到京城,千山万水之隔,哪怕是坐船,也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星夜兼程才行,当初林黛玉六岁进贾府,身边只有一个嬷嬷和一个丫鬟陪她在船上待了近一个月。 这独在异乡的孤独,独自面对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不一样的人情、不一样的习俗规矩,甚至连口音都格格不入。 一个六岁的孩子,如此的人生经历,对她的性格无疑影响是巨大的? 观她那多愁善感的性格可见一斑。 贾玦安慰道:“林妹妹且放宽心,你身子骨不好,若因伤感伤了身体,让林姑父知道了反让他伤心。” 黛玉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哽咽道:“也不知道父亲这几年有没有瘦了,这套衣服合不合身,玦三哥,若是衣服不合身,大了还是小了,你写信告诉我好吗?” “好,我一定写信告诉你,放宽心,保重身体要紧。” 看着气喘吁吁,紧赶慢赶赶来的紫鹃。 贾玦又道:“快扶你们姑娘回去休息,她身子骨不好,刚才又是流泪又是流汗的,可别感染风寒了。” 紫鹃忙答应了。 贾玦转身一路出了荣国府,高盛、王小胜和牛皋早已等候在府外,由高盛驾着马车,几人一路向礼部衙门而去。 礼部的人早已收到消息,早早的就备好了钦差仪仗,贾玦领了钦差仪仗和随行的两百护卫,一路浩浩荡荡的出城向码头赶去。 按照规矩,钦差随行的护卫都是由大内侍卫充任,所以名义上这些护卫都是童贯的人。 好在贾玦在稍微试探了一下之后,发现这些人应该不是听命于童贯,至少不全是,这让他稍微放心了一点。 虽然说领侍卫内大臣的职责就是统管皇城安危,但皇城如此重要的地方,自然不能让皇帝的安全握在一个人的手上。 总的来说,大乾皇城的安全由四部分人马负责,一是最外围的禁军,禁军主要负责皇城四门的守卫以及皇城外围的安全,包括内阁值房、官员上朝的地方等等。 二是御林军,这股力量平时不负责皇城的安危,但却一直驻扎在皇城,只有接到皇帝的调令,他们才会有所行动。 三是左右羽林卫,负责皇城核心区域的安全,左右羽林卫分属不同将领管理。 所有核心区域的安全护卫,都需要左右羽林卫共同负责,简单理解,就是一个左羽林卫的人旁边必须站一个右羽林卫的人,一个右羽林卫的人旁边必须站一个左羽林卫的人。 若是你在皇城核心区域看到一扇门前站着两个护卫,那么这两个人一定是分属不同羽林卫。 四就是大内侍卫,这也是现在宫内四支力量中唯一受当今陛下掌控的。 大内侍卫列于御前,由侍卫领班统领,他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片刻不离的保护皇上的安全以及听候皇上的调派,一般是没有其他职责的。 因其御前护驾的特殊性,所以其象征意义也不一样,在大部分人看来,大内侍卫就代表着皇权。 又因着钦差也代表着皇权,为了更加突出钦差代天巡视的威严,加深百官万民对钦差的敬畏,所以所有钦差都是由御前侍卫负责保卫。 童贯能够完全掌握的的只有左羽林卫和禁军,右羽林卫和御林军现在只听命于太上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陛下与太上皇处于对立面,作为太上皇的心腹,掌握在陛下手中的大内侍卫应该不是童贯可以插手的。 当然也不排除童贯暗中向大内侍卫中掺了沙子,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贾玦还是一直留了一个心眼。 贾玦率领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行至码头时,天色已经黑了,贾玦让高盛在码头包下了一座客栈,打算明天再登船赶路。 第113章 四省蝗灾 闵时南在一旁担忧道:“贾大人,真要住客栈吗?这恐怕不好吧?我们的银子……” 他是这次大内侍卫负责领队的两个三等侍卫之一,其他侍卫都是普通的蓝翎侍卫,另一个三等侍卫叫宗应武。 三等侍卫听上去好像职位不高,但论品级却是正五品,就是那两百蓝翎侍卫,那也是正六品,钦差虽然权重,但没有品级,只是临时性的。 所以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除了高盛、王小胜、牛皋之外,其他人的品级都比贾玦要高。 贾玦笑道:“银子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全由我掏腰包,陛下给的那三千两你就好好的收着吧!” 闵时南这才露出笑脸道:“那我就代我这些弟兄多谢贾大人了。” 贾玦笑了笑,暗自想道:“陛下看样子是真的很缺钱,堂堂钦差出行,却只给三千两银子,这么多人,这么远的距离,也就勉强只够吃和行,想住好一点都没办法。” 看着所有侍卫都陆陆续续的走进了客栈,贾玦高声吩咐旁边的高盛道:“去吩咐掌柜的,我带来的这些兄弟,每人准备一只烧鸡。” 高盛道了一声“是,三爷”,便去找掌柜的去了。 闵时南在旁边再一次的担心道:“大人……。” 贾玦一摆手,声音洪亮而爽朗的道:“今日大家伙也是劳累了,说起来这全都是为了保护我贾某人大家才如此辛苦,请大家吃一只烧鸡而已,应该的,应该的。” 闵时南只得和宗应武拱手道:“如此就多谢贾大人了。” “小事,小事。” “多些贾大人,多些贾大人,贾大人威武,贾大人仗义”客栈一楼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道谢声。 贾玦含笑向大家拱手致意。 入夜,奉天殿灯火通明,刘延揉了揉眉头道:“大伴,把那几个报蝗灾的奏章再拿给我看看。” 王振听完劝道:“主子,夜已经深了,要不还是先睡吧!明天再看也不迟。” “我知道,只是……哎……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呢?你快拿过来,快拿过来。” 王振闻言只好无奈的找到那几个报蝗灾折子,递给了刘延。 刘延接过后,又把几份奏折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读完后揉着眉头叹息一声对旁边的王振道:“贾似道开口就要五百万两银子,朕上哪去给他弄这五百万两银子?国库现在什么样子他又不是不知道。” 王振道:“这次四个省的蝗灾,其波及面积之广,危害之深,确实数百年罕见,贾阁老提的这个数目其实也算务实。” 刘延又叹息了一口气道:“朕知道,但国事实艰难至此!他身为内阁首辅,难辞其咎。” 沉默了一会儿,刘延突然想到:“今天那个贾玦出发前往扬州了吧?” “今儿个下午已经出城了,”王振回道。 “希望他去扬州能够让扬州的盐税好起来吧!” “最近那些勋贵有什么动静没有?” “最近倒是都没什么大的动静,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小事也拿过来给我看看吧!反正也睡不着。” “我立刻差人去皇城司调。” 过不多时,皇城司将相关卷宗呈递了上来,刘延接过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当看到荣国府时,他突然问道:“这香皂肥皂真有那么好?值得那么多人去买?” 王振笑道:“回主子的话,我差人买了几块香皂用了一下,确实是比澡豆要好使多了,听说那肥皂的效果也是远超胰子呢。” “哼”,刘延冷哼一声道:“刚进翰林院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生害怕别人不知道他从事商贾贱业一样,这贾玦虽有神童之名,但如今看来却徒有其表,不足为虑。” “倒是那个贾赦,要盯紧一点,他最近有些太活跃了。” “奴才明白,奴才早先儿就吩咐了皇城司的人最近要特别注意贾赦,先才传来消息,贾赦今天差人去了恩荣庄,说是要调遣一些他以前的亲兵赶赴扬州呢。” 刘延沉吟了一下道:“去扬州就罢了,现在还是尽量不要让人在扬州掣肘荣国府、掣肘贾玦。” “奴才明白。” 第114章 初见扬州众官员 九月的扬州仍旧有些炎热,刚下船,就是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扬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早早的等在码头迎接贾玦这个钦差,毕竟钦差在外代表皇权,哪怕为了陛下的面子,他们都得前来迎接。 贾玦见状连忙走上前拱手道:“奉旨钦差贾玦见过各位大人。” 为首一位是现场唯一一位身着红袍官服,脚蹬黑靴的官员,贾玦猜测他应当就是扬州府府尹,因为大乾的官员只有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员的官服才是红色的。 贾玦话音刚落,为首那人便向贾玦走近道:“钦差大人驾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贾玦微微一笑,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问道:“不知大人是……。” 旁边有其他官员立马开口道:“这是我们扬州府尹易中正易大人。” “哦,原来是易大人,久仰久仰。” 易中正微微一笑,然后依次给贾玦介绍道:“这是本府同知高庸高大人、通判吴成栋吴大人、教授……、……通判知事包善包大人。” 易中正一口气把扬州大大小小的官员给贾玦介绍了个遍,连下至九品的同知知事、通判知事都被他介绍了。 贾玦也不嫌烦,一一微笑着认识了。 介绍完扬州府的地方官后,易中正最后指向一人道:“此为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大人,说起来贾大人与林大人还是亲戚吧?” 贾玦早已注意到了林如海,虽然贾玦以前从未见过林如海,但林如海那虽然憔悴但仍旧儒雅淡然,卓尔不凡的气质让贾玦无法忽视他,在发现他似乎其被其他人隐隐孤立时,贾玦就隐隐猜测此人应该就是林如海。 现在仔细瞧去,眉目之间确实与黛玉有几分神似。 正准备见礼,易中正又突然以玩笑的口气道:“贾大人领皇命钦差,为的是这扬州的盐政,不会与林大人官官相护,亲亲相隐吧?” 说完还哈哈一笑。 贾玦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没有急着回他的话,而是向林如海拱手躬身行礼道:“侄儿贾玦见过林姑父。” 易中正脸色微不可察的一沉。 林如海则是连忙上前扶起贾玦道:“大内兄生了个麒麟儿啊!玦哥儿快快请起。” 他上下打量着贾玦,嘴角含着笑意,眼中全是欣赏神色。 “姑父看上去怎的如此憔悴,平时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要紧,林妹妹知道了,还不知怎么心疼呢?” 林如海听到贾玦说‘林妹妹’,眼中一阵黯然,随即摇头道:“这几天晚上没睡好而已,没事的。” “那我陪姑父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着就上前扶着林如海便要离去。 易中正的脸色一下子就黑的跟锅底一样,他旁边的同知高庸见状连忙开口道:“贾大人,你可不新走,我们在清风楼给你准备了接风宴,可还等着你赏脸呢!” 贾玦道:“贾玦多谢各位大人的美意了,只是这接风宴就不必了,贾玦初来扬州还有些水土不服,现在是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改天吧!改天有机会我请诸位大人聚上一聚。” 易中正有些带着冷意的道:“贾大人,这不好吧?今日这么多同僚为你准备了接风宴你不去,却首先去你姑父林大人府上。” “我们这些人自然是没关系的,但传了出去,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贾大人身为钦差,眼中却只有亲戚,不将我扬州大大小小的官员放在眼里呢?” 贾玦拱手向北方致意道:“玦既受皇命,自会一心为公,绝不敢有半点偏私,些许肖小之辈要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去好了,玦但求问心无愧。” “易大人,诸位大人,告辞。” 说完径自的扶着林如海上了轿子,而林如海,除了刚开始与贾玦说的那几句话外,自始至终他都未发一言。 第115章 入林府 看着远去的钦差仪仗,易中正气得一甩袖子,高庸劝慰道:“一个毛头小子而已,不知天高地厚,不足为虑。” 易中正冷哼一声道:“就看他后面识不识相了,不识相就别怪我不给他这个钦差面子了。” 贾玦和林如海的轿子一前一后的进入了巡演御史府,下了轿子后,林如海带着贾玦一路行至书房。 林如海先行坐下,贾玦以侄子身份行大礼问候。 随后递上了林黛玉托他带的衣服和书信以及自己准备的礼品。 林如海接过包袱,本想直接打开,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先道:“两位内兄还好吧!” 贾玦道:“父亲和二叔一向安好。”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日前大内兄安排了十多个他以前的亲兵前来,说是来扬州保护你的,还带了大内兄交给我的信。” “信中说了让我多提点提点你,不过我今日观你表现,倒也可圈可点,却是不用让我太过担心了。” 贾玦对于贾赦后安排的亲兵竟然比自己先到倒是没有惊讶,毕竟自己这一行人人数众多,一路都是走走停停的补充物资。 不像贾赦安排的亲兵,轻装简行,昼夜不停的赶路,本来就没有晚多久出发,超过贾玦等人也是正常的。 “还需姑父多多提点才是。”贾玦谦虚道。 “听大内兄说你生性谨慎,性情淡然温和,最是与人为善,怎么今日却如此不给易府尹他们面子啊,”林如海似笑非笑的问道。 贾玦叹道:“姑父说笑了,今天这情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来警告我的。” “嗯……,我虽初来乍到,但我敢保证,今天来迎接我的那些官员,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与扬州的盐政脱得了干系。” “我今日若是露怯了,只会助长他们嚣张气焰,于后面整顿盐政不利。” “反之,不给他们留情面,他们不管是变的更小心谨慎,还是愤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决定,于我而言都未尝不是好事,运气好的话,因此而找到破局方法也未可知嘛。” “你就这么有信心能应对他们有可能的手段?” 贾玦摇了摇头,“所谓富贵险中求,如今我不怕这些人动,就怕这些人不动。” 林如海笑着点了点头,感叹道:“大内兄好福气啊!” “你一路舟车劳顿,今日先不谈其他,你且先回去休息洗漱一番,待会儿我叫大内兄派来的那几个亲兵去找你。” “晚上我在膳厅摆宴招待你。” “侄儿多谢姑父。”贾玦起身行礼道。 “刘管家。” 一看上去老实憨厚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你带表少爷去客院子。” “是,老爷。” 贾玦跟着这个刘管家一路来至客房,虽叫客房,但却是一套独立的院子。 刘管家一边将贾玦引进去,一边道:“老爷一早就吩咐了要提前准备好热水,刚表少爷进府时就开始准备浴桶,想来现在已经准备好了。” “多谢刘管家了。” “表少爷这边请。” 贾玦洗漱完后,外面又传来刘管家的声音,“表少爷,老爷给你安排的两个丫鬟来了,你要不要先见一下?” 贾玦推开门走了出去,见刘管家身边跟着两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点了点头道:“有劳刘管家了。” “这个叫雨静,这个是雨慧,她们都是从小调教大的,在丫头中都是顶顶好的,表少爷若是使得不顺心,我再给表少爷换。” 贾玦笑道:“看上去都是好的。”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刘管家连忙道:“想是前几日那几个上门的汉子来找表少爷了。” 贾玦点了点头,吩咐旁边的高盛道:“你出去看看,看是不是父亲安排的那几个亲兵,若是就带他们进来见我。” 高盛点头答应后就出去了。 这边刘管家拱手道:“那老奴这边就先告辞了。” 第116章 亲兵 “表少爷若有事尽管吩咐小厮来找我。” “刘管家慢走。” 见刘管家离去,贾玦又吩咐两个丫鬟道:“你们两个先去把我带的行李收拾一下吧!” 两个丫鬟应声后走进了后面的屋子。 贾玦等不多时,高盛就带着十多个大汉走进了院子。 看上去均是三十五岁左右,贾玦略微一数,刚好十一人。 高盛躬身拱手叫了声“三爷”,然后就站到了一旁王小胜和牛皋的旁边。 那群大汉见此连忙躬身行礼道:“见过玦三爷。” 贾玦见这些人龙行虎步,面目刚毅,眼神中隐隐透着肃杀,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高声道:“诸位都起来吧!按辈分算,诸位都是我的长辈,不用如此多礼。” 十一人中为首的那人拱手道:“我等奉将军令,特来听三爷调遣。” 像是荣国府这样的传世将门,为了保证亲兵的身世清白、绝对忠心,亲兵都是传代的。 这些人的祖父大都是第一代荣国公的亲兵,他们的父亲也大都是第二代荣国公的亲兵,至于他们,从生下来那一刻就基本注定了他们将成为贾赦的亲兵。 哪怕现在不需要贾赦带着这这些人上战场,但必要的训练还是不能少的,所谓穷文富武,每一个亲兵每年至少需要花一百两银子。 可不要小看了一百两银子这个数字,在大乾,二十两银子就够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了,一百两银子够一家人五年的花费了。 贾代善还在世的时候,荣国府维持了一千的亲兵,每年光是花在亲兵上的钱就要十万两。 贾赦承袭一等将军,这是一个一品爵位,论地位不如子爵,要高于二品的男爵,按制,一品武将武勋是可以养五百亲兵的。 但为了降低圣人和陛下的猜疑,荣国府采取了紧缩的策略,就只维持了二百的亲兵,每年花在亲兵上的银子大概有两万两。 其实按现在荣国府每年的收入来讲,若不是两代国公留下的底子还算厚,这两百亲兵都还不一定养得起。 贾玦一一问了众人的姓名,又给了他们每人一百两银票,美其名曰出差补贴。 为首那人名叫万生谷,虽是领队,但却是众人中年纪最小的,今年刚好三十岁,孔武有力的身材却配了一张儒雅的脸,让贾玦总感觉有些别扭。 与几人闲谈了一会儿,贾玦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有事再叫他们。 几人告辞离开后,贾玦上床小睡了一会。 说实话,贾玦身体本就不太好,这将近一个月的船旅生涯更是把他折腾的够呛。 这要不是走水路而是走陆路,贾玦严重怀疑他到扬州还有没有气儿。 可能是太累的原因,感觉才刚睡下去雨静就叫醒了他。 贾玦睁开眼往窗外一看,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知道林如海要在膳厅摆宴,已然这个时辰了,贾玦不敢耽搁,连忙起身穿好衣服。 才刚把衣服穿好,刘管家就过来接他了,贾玦于是跟着刘管家一路行至膳厅。 林如海早已等在这里。 贾玦拱手行礼道:“姑父,让姑父久等了。” 林如海笑道:“我也才刚来,来,坐。” “看你气色比刚才要好很多了,看样子休息这一下还是有用处的。” 贾玦笑道:“是,这段时间一直在船上颠簸,感觉都快散架了。” 两人闲聊着吃毕饭,林如海将贾玦一路带至书房,口中问道:“你来扬州有什么打算?” 贾玦一边坐下一边道:“陛下要求我把扬州的盐税恢复到一年五百万两。” 林如海闻言苦笑一声道:“五百万两,怎么可能呢?” “现在扬州局势如此复杂,别说五百万两,就是三百万两恐怕都没可能的。” 沉吟了一下,林如海又道:“我们还是尽量恢复到两百万两吧,最少也得两百万两,这样也算是给了陛下一个交代,有了两百万两,陛下也不会轻易动你了,扬州也不会出现大的波动。” 贾玦摇头道:“若只是两百万两,我恐怕得一直陷在扬州,只有盐税恢复到了五百万两,陛下才会将我调回京城,不然等待我的恐怕就是接任下一任扬州巡盐御史了!” 第117章 扬州府议事 “可是就算你能将扬州的盐税恢复到每年五百万两,陛下把你调回京城,你也最多能在翰林院升上一级,陛下大概率还是会把你冷在翰林院的。” 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林如海又道:“荣国府在军中的威望如此之盛,难道你还真指望陛下能重用你吗?接任扬州巡盐御史,好歹对陛下还有用,荣国府不就是因为对陛下和太上皇分化掌控军权还有用,才会被陛下和太上皇一直容忍的吗?” 贾玦苦笑一声道:“这些我都知道,但一个巡盐御史的分量怎么比得上荣国府在军中的影响力呢,现在荣国府远离军权多年,在军中的影响力又还能维持多少年呢?”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真是奔着五百万两去的,那势必会得罪朝堂上下大批的官员,甚至上至内阁。” 贾玦微微一笑道:“若我说五百万两远远不够呢?是不是得被千刀万剐?” 林如海眼睛一凝道:“什么意思?” 贾玦眼神略微有些深邃的道:“就像姑父说的,就算我能把盐税恢复到五百万两,顶多就是回翰林院继续读书去。” “陛下让我来扬州巡查整顿这盐政,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但在我看来,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让陛下不得不升我职的机会。” 林如海眼神凝重的看着贾玦,“看来你是成竹在胸,早有准备。不过我希望你清楚,若是你把扬州的盐政闹翻了天,单凭荣国府……,扛不住。” “侄儿明白,不过我可没想着硬来,我这个人经商比做官要擅长,盐嘛,实质上来说就是比较特殊的货品,既然是货品,那就可以用市场的方式去解决。” “市场,”林如海咀嚼着这个词。 随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贾玦神秘一笑,“到时再告诉姑父。” 见林如海还是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贾玦安慰道:“放心吧,姑父,父亲跟你在信上说我生性谨慎,性情淡然温和,这没有没说错,我不是那种莽撞爱惹事的人。” 沉吟了一下,贾玦又问道:“对了,姑父,下一次盐引什么时候发卖?” “还有三个月?” “那时间上还算充裕。” …… 盐务钦差到达扬州,扬州的官员和盐商本以为这位年轻的钦差就算不闹个人仰马翻,天翻地覆,好歹会做做样子,结果一连几天贾玦都待在巡盐御史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扬州府衙门书房,易中正高居上首,扬州府同知高庸,通判吴成栋分坐左右首位。 高庸笑道:“前几日我就说过这贾玦不足为虑,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那天我们就警告了他一下而已,结果他就吓得连巡盐御史府的门都不敢出了!” 吴成栋淡淡的道:“这才几天而已,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再说了,前几日在码头他那态度可算不上好,那是胆子小的表现吗。现在你告诉我他是被那天吓得?怎么想的你?” “你……。”高庸当下就气得站了起来。 易中正不耐烦的道:“好了,什么时候了,两位就别斗嘴了。” 高庸看了一眼上首的易中正一眼,还是对着易中正拱了拱手,然后有些不忿的坐回了位置。 易中正看了一眼不忿坐下的高庸,淡淡的道:“前几日藩台大人和臬台大人一连来了好几封信。” “都是让我们小心行事的。” “两位大人的意思很简单,不管这贾玦手段如何,荣国府总是不能无视的,适当的时候,还是要给荣国府一点面子。” “一年一百五十万盐税确实太少了,盐税还是回到两百万两为好。” 吴成栋摊了摊手道:“可是这面子是我们能给的吗?我们有这个面子嘛?那八大盐商会听我们的?” “朝廷上上下下那么多江南出身的官员,还有甄家,那么多人为他们撑腰,说句不敬你的话,你府台大人他们都未必放在眼里。” 第118章 矛盾争议 易中正并没有因为这一句话而生气,而是淡淡的道:“藩台大人和臬台大人话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不管能不能办、多难办,咱们都得办。” “什么都不做,就一句办不了,怎么给藩台大人和臬台大人交代?” 高庸道:“我认为去找八大盐商谈谈,问题应该不会不大,毕竟多出的五十万两盐税平摊到他们每一家也就几万两银子,八大盐商哪个不是百万巨富,这点银子想来他们也不会太过在意。” “我反对,”吴成栋高声道。 “这次朝廷派一个勋贵钦差来,就要恢复到两百万两白银的盐税,下次是不是再派一个郡王家的子弟来就要给出三百万两银子?派个亲王家的子弟来是不是就要给四百万两的税了,这个口子决不能开。” 易中正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的道:“吴通判,你的意思是甄家一两银子都不愿多掏了?” “下官可没这样说过,下官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就事论事?就事论事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你以为你跑得了,甄家跑得了。” “这些话府台大人可以去跟甄总裁说,船翻了,跑不跑得了不是我应该考虑的。” 高庸愤怒的一拍桌子,“吴成栋,有你这样给府台大人说话的吗?枉我以为你是举人出身,还知道几分礼数,现在我看啊,你当年考不上进士就是活该,就你这点气节,我怀疑你举人功名都是舞弊得来的。” 吴成栋立马厉声回道:“议事就议事,你少在这儿东拉西扯。” “谁东拉西扯了,你这个甄家的狗能乱吼乱叫,我说句公道话就不行了?” “够了,够了,够了”,易中正气得连拍了三下桌子。 “你们都少说两句。” “人家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们现在还没大难临头呢!” 平缓了一下心情,易中正继续道:“先静观其变吧!以不动制万动,等等看贾玦有什么招吧!” 吴成栋点了点头道:“府台大人这话在理,以不动制万动,他贾玦都还没出招,我们就忙着退步,这不是自乱阵脚吗。” “那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怕了这个贾钦差呢!” 易中正看了一眼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吴成栋见此起身拱手道:“既然事情议定,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吴成栋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前,高庸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府台大人,你看他,你看看他,你平常还总劝我要忍着点他、让着点他,有用吗?你越忍他,他越是目中无人。” “他现在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好呐!”易中正把刚端起来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扔。 随即冷笑了一声道:“这甄家的意思是分毫不退,那八大盐商肯定也是这个意思,既然他们不愿意退,那就让他们自己去与贾玦斗好了。” “接下来贾玦要查抄他们的私盐时别怪我不出手。” 高庸有些担忧的道:“可就担心关键时候他们让我们出来背锅。” “放心,事情还到不了那一步,就凭一个贾玦,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 王小胜走进了院子,贾玦此时正悠哉悠哉的躺在太师椅上看着书。 “三爷,事情办妥了。” 贾玦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道:“好,你去叫万生谷他们做好准备,我们在城门落锁前要出城。” 王小胜领命出去,贾玦也起身向林如海书房走去。 “姑父。” “玦哥儿有什么事吗?” 贾玦将来意跟林如海说明。 林如海皱起了眉头道:“你想去海边,还要今天城门落锁前就出城。” “是。” “去海边干什么?去暗查海盐吗?” “也不全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我想去验证一下新的制盐方法。” “新的制盐方法?” “我这次去大概半个月,姑父要帮我遮掩一下,让那群人认为我还在巡盐御史府。” “这点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你说的新的制盐方法……。” 第119章 扬州营 “一本孤本古籍上看到的,应该可以提高盐的产量,具体能提高多少还说不准。” “你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旁的我就不多问你了,若真能提高一些盐的产量,倒也确实是一件政绩,你去吧,出城的事宜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好,那你一路上要小心,我自会想办法为你遮掩。” 贾玦从林如海这里离开后就返回了客院,静静的等待着黄昏的来临。 在现在的大乾,盐政主要有两种售卖制度,一种是官卖制,这种制度简单来说就是由官府全权负责盐的售卖,只是这种售卖方式现在差不多已经名存实亡了。 原因嘛,自然是私盐泛滥成灾导致的,私盐不用交税,自然要比官盐便宜许多,在到处都是私盐的情况下,没几个人会买官盐。 第二种是通商制,即所谓的‘开中法’,由官府从‘灶户’手中收取食盐,然后盐商凭借提前购买的盐引在官府领取对应的盐销往指定的地方。 所谓的盐引其实也就是大家所说的盐税。 现在扬州盐政面临的情况就是,大家都卖私盐去了,因为没谁愿意购买官盐了,那些盐商现在购买盐引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打掩护而已,也就是所谓的拿到一个合法身份。 其实要查这些盐商是非常好查的,只要找到他们私开的盐场,私自培养的‘灶户’,就可以做到铁证如山。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是什么铁证如山可以改变的,朝堂局势太过复杂了,这些盐商,特别是为首的八大盐商根基雄厚,牵一发而动全身。 哪怕只抄八大盐商中的一家,得到的账册估计能把全江南省大大小小的官员全覆盖了。 这个后果别说贾玦,就是当今的陛下也不一定能承受在一起。 既然八大盐商动不了,打击私盐又是治标不治本,贾玦就只好从盐价方面入手了。 官盐卖不动的根本原因其实不就是价格比私盐贵太多吗?那就把官盐的价格降下来。 降到比盐商的私盐还要低,那盐商的私盐自然就卖不出了,这泛滥成灾的私盐自然会短时间内销声匿迹。 当然,这是在贾玦准备拿出的晒盐法没有泄露出去的情况下的局面,若是盐商也掌握了晒盐法,那私盐短时间内肯定又会泛滥,毕竟这个世界不收税的东西肯定是比收税的要便宜的。 不过好在贾玦并不需要把晒盐法握在手里太久,只要自己和林如海离开了扬州这个泥潭,后面晒盐法暴露就暴露吧!反正他自己又没打算去贩卖私盐。 扬州的盐政问题要想彻底解决,只有等太上皇龙御归天,甄家倒台,当今陛下大权独握后才有可能。 且就算那时想解决,恐怕也得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才行。 …… 至黄昏时分,贾玦并没有从巡盐御史府的任何一扇门中走出去,他是被牛皋背着翻墙出去的。 翻墙的位置是万生谷他们来来回回确认了好多遍,为数不多没有被监视的一截院墙。 一翻过墙,贾玦和牛皋就钻进了早准备好的马车中。 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沾着假胡子的王小胜驾着马车缓缓驶向了城门口,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非常顺利的就出了城,刚出城不久,后面的大门就被看守城门的兵丁缓缓的关上。 乔装打扮出城的万生谷等亲兵陆陆续续与贾玦会合。 很快十一个亲兵就到齐了,贾玦看了一眼远处的天际线,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夜幕逐渐降临,东边的月亮也已露出了大半个头。 “趁夜色赶路,我们两个时辰内赶到扬州营,今天晚上就在扬州营歇脚。” “是。”众人齐声答道。 时逢十五,月光铺洒在大地上,众人借着月光前行,连事先备着用来以防万一的火把都没用得上。 仅仅不到一个半时辰后,一行人就来到了扬州营的营地外,并没有用到事先预估的两个时辰。 第120章 马归山借兵 “来人可是贾三爷?”有人在辕门处低沉着声音问道。 “正是。”贾玦回道。 “将军已等候多时,诸位快请进来。” 走到辕门前,方才看清那人,观其穿着应该是个千户长。 在大乾,千户长可是正五品官职,贾玦连忙拱手道:“有劳将军在此等候了,不知将军贵姓?” “当不得三爷将军称呼,在下扬州营千户蒋士千,三爷叫我蒋千户就好了。” 贾玦一路跟着蒋士千走到了中军大帐。 有人进去通报了一声,随即一魁梧大汉哈哈大笑的走了出来,笑完口中还高声道:“是玦贤侄到了吗?”。 “小侄见过马伯父。” “你就是玦贤侄,赦大哥的儿子?”马归山一个箭步上前握住贾玦的手热切的道。 “正是小侄。” “前些时日赦大哥来信说你到了扬州,还说你可能有事需要我帮忙,让我帮忙照看着你点。” “昨日早间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不成想午间就收到了你的信。” “来,我们进去说。” 贾玦与马归山走进了营帐,蒋士千则告辞离去,牛皋、王小顺、万生谷等人则等在了帐外。 “赦大哥可还好吧?”两人落座之后,马归山率先开口问道。 “家父一向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是有十多年没见过赦兄了。” “这时间一晃而过,赦大哥儿子都考中探花成了钦差了。” “可见我们这些人都老了。” “马伯父言笑了,我观马伯父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还年轻着呢!怎么能说老呢?嗯,这次来得急,也没准备什么好的礼物,这是一支三百年的野参,聊表心意,不成敬意。” 马归山哈哈笑了几声道:“你还说我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呢,这三百年的野参都送上了。” 贾玦将手上的礼盒递给站在后面的将士,笑道:“我送这样一支野参给伯父,自然不是因为伯父的年纪,伯父是军伍众人,不管是自己还是心腹属下,磕磕碰碰有时是难免的的,我这不是想着这野参可能还用得上。” 马归山笑着点了点头道:“好,贤侄既然有这份心,那我就收下了。” 随即他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贤侄既然选择这个时辰来,想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一切都瞒不过马伯父的眼睛,小侄这次前来,确实是有事相求。” “贤侄但讲无妨,我这个做伯父的自当竭尽全力。” “嗯,我想要二百训练有素的兵马。” “你要兵马干什么?” “我要守住一块靠近海边无人的地方,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跟这次盐政有关?” “是,干系巨大。” “你倒是个小滑头,一个参将未经允许最多可以调动三百兵马,你一口气就要走了我两百。” “行吧!我给你两百兵马,一百我的亲兵,一百弓弩手如何?” 贾玦大喜过望,亲兵靠得住,弓弩手更不用说,绝对是防备别人来刺探消息最好的选择。 连忙起身躬身拱手道:“侄儿多谢伯父。” “哎,这是干什么,坐坐坐。” 贾玦又与马归山闲话了一回,马归山得知他明日一早就要走,就早早的安排他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贾玦辞别了马归山,带着两百已经乔装的兵马化作押镖的镖对直奔海边而去。 大乾的扬州府就像前世明朝的扬州府一样,是靠海的,离扬州城最近的海岸是泰州富安镇,这也是贾玦此行的目的。 随着所有人齐声高喊的一声“合吾”,贾玦一行人跨过了富安镇边界的一座桥,正式进入了富安镇境内。 没有往镇上人多的地方去,一行人在万生谷等人的带领下,尽量避开村庄,沿着偏僻的小道一路行至了海边。 “三爷,就是这里了,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地方,这附近几十多里内都荒无人烟,周边没有任何村子村镇。” “我们从这里往两边也探查了一下,两边连续二十多里的沿海都不适合修建码头,倭寇是基本不会选择从这种地方上岸的,且就算从这种地方上岸,也比较好守。” 第121章 开垦盐田 贾玦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满意的点了点头,富安镇虽然现在还靠海,但贾玦知道,随着时间流逝,泥沙堆积,一两百年之后这里就不会靠海了,不过这跟现在的贾玦没关系。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就这里了,大家先休息一下,现在天色还早,等休息好之后,再安营扎寨。” “是。”众人回道。 “小胜。” “三爷。” “休息好之后,你与万伯伯带领一队人马连夜赶到泰州,将买的人想办法都带到这里来。” “是,三爷。” 休息完之后,贾玦亲自组织着兵士开始撒放驱赶毒虫猛兽的药粉、修建营地,和在附近设置关卡。 等王小胜带着从人牙子手上买的四百个青壮男子回来时,周围已被贾玦打造得犹如一座真正的军营。 四百人花了贾玦整整一万五千多两银子,不过贾玦觉得这是花得值的,比起良籍的人,这些奴籍的人更好管控,泄密的可能性也更小。 这些人到了后,贾玦先是给他们做了心里建设,包吃包住,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月钱,表现好可以放还身契,甚至消了奴籍等等。 当然狠话也放了,若是谁敢偷跑出去,直接打死。 看到一群人都诚惶诚恐之后,贾玦才开始安排他们挖建沟渠,修建盐田。 仅仅半个月后,就已经挖好了将近五百亩的盐田,这个时候最开始挖好的盐田早已开始产盐,每两到三天可以晒好一批盐,贾玦估计了一下,产量大概在一亩每月三千两百斤左右。 盐田挖好后,平均下来,一个人管理四亩的盐田还是没有问题的,贾玦打算在这里开垦两千亩盐田,这差不多是这个地方能开垦的极限。 再往两边继续扩张就离城镇太近,不利于刚开始的保密,若是往大陆里面继续开垦,挖建沟渠的工程量太大,且越靠近内陆,越是古木参天,开垦力度、难度和时间贾玦都接受不了。 现在贾玦手上有四百人,按一人管理四亩算,可以管理一千六百亩的盐田,若是开垦两千亩盐田,人数上就还差了些,特别是后面还需要人负责押运盐到扬州。 管理盐田的人贾玦已经安排王小胜再去买了,这负责押运的人一般人是干不了的,贾玦还在想办法,实在不行只有去江南大营借兵了。 若真开垦到两千亩盐田,一个月的盐产量就可以达到六百四十万斤。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扬州府的盐产量占了整个大乾的三分之一,一年有一亿零七百万斤左右。 两千亩盐田,从理论上来说一年的盐产量已经达到了原来扬州盐产量的三分之二了。 贾玦叫来了万生谷和王小胜,说道:“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主持这里的事务,万叔,你还要安排人继续摸索扬州沿海有没有类似这样的地方,两千亩盐田,对我来说还不够。” 万生谷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 贾玦又对王小胜道:“我已去信到京城,让父亲消了你的奴籍并将你的身契寄过来,等你的身契到了后,我会在扬州把你改为灶籍。” “你成为灶籍后,就把买来的这些人都划到你的名下。” 王小胜跪下有些哽咽的道:“三爷对奴才的大恩大德,小胜来世也难忘。” 贾玦扶起他笑道:“今后消了奴籍后,可不要随便跪了,灶籍那也是良籍了。” “今后要挺直腰板做人。” “嗯,小胜知道了,小胜今后一定挺直腰板做人,不给三爷你丢脸。” 跟王小胜和万生谷交代过后,贾玦带着牛皋等十余人一路小心翼翼的回到了扬州巡盐御史府。 巡盐御史府书房,林如海问道:“此行如何?还算顺利吧?” 第122章 细盐 贾玦点了点头道:“还算顺利,没出什么意外。” “看你这个样子,新的制盐方法已经成功了。” “成功了。” “哦,”林如海来了兴趣,“产量如何?” “平均每个人一月可制盐一万两千八百斤左右。” 林如海一愣,不由高声问道:“多少?” “一万两千八百斤左右,”贾玦再次强调了一遍。 林如海反应过来,想了一下皱眉看着贾玦道:“你这是只算了守锅炉的人?没有算那些采卤的、搬运芦草等材料的?” “所有人都算在里面了。” “其他方面的成本呢,需要用到什么原料?林如海下意识的认为恐怕其他方面成本很高。” 贾玦摇头道:“一不需要芦草、二不需要皂夹、麻仁,除了海水,什么材料都不需要。” “总的算来,除了我最开始采买四百人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外,其他方面的成本顶多就是一日三餐,锄头工具、月钱什么的,对于产量来说,这点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林如海有些不敢置信,现在扬州普遍使用的制盐法,算上采卤守锅炉等所有参与的人力,平均下来是一个人一月平均制盐两千斤左右。 贾玦这新的制盐方法,产量竟然翻了整整将六倍还多,且材料方面的不需要芦草麻仁什么的,成本也降低了许多。 这样算下来,差不多将成本降低了整整将近九成。 “现在每月总共能产多少盐?”林如海又问道,他语气中显得有些紧张。 贾玦想了想道:“现在一个月能产一百六十万斤左右,三个月后能达到每月六百四十万斤。” “因为我这晒盐法比较依赖阳光,后面天气转冷后,若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继续开垦盐田,产量大概会下降一半。” “当然,到了明年春末,天气转热后,产量就又可以恢复了。” 林如海毕竟是久历官场,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思虑了一下道:“你是想通过官府直接售卖低价盐,让盐商的私盐卖不出去?” 贾玦点了点头道:“是。” 林如海大概估算了一下道:“月产六百四十万斤,这样的产量够了,只要囤积到明年五六月份,就足够让所有盐商损失惨重。” 贾玦摇头道:“不能等到明年,今年的盐税若还是跟去年一样。” “陛下恐怕要问你我二人的责了。” “而若是用其他手段逼迫出两三百万两盐税的话,我担心陛下会借此直接让我出任巡盐御史,毕竟朝廷现在一直压着姑父你新一任的任命文书,又不让姑父你离任,我担心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这好不容易让贾家卷进来,不想让贾家再次有抽身机会的可大有人在。” 林如海叹息道:“可是还有三个月就要过年了,这点时间生产出来的盐恐怕不够吧?” 贾玦微笑了一下道:“若只是我们自己生产出的盐自然不够,但这不是还有盐商们的私盐吗。” “盐商们的私盐?” “姑父可知现在市面上一斤细盐可以换多少斤粗盐吗?” 林如海不假思索的道:“五十斤左右。” “我有一提取细盐的法子,每十斤粗盐就可提取两斤细盐,且提取出的细盐比现在市面上的细盐至少好上十倍,乃至更多。” 林如海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急声道:“当真?” 贾玦微微一笑道:“当真,且这提纯细盐的耗时算不上长,效率可以做到非常高,半个月后会从富安运过来一批粗盐,届时我们将那些盐全都提纯为细盐,然后去换取盐商手中的粗盐。” “这养算下来,等于我们每用十斤粗盐就能换他们手中的百斤粗盐。” “换取过来的粗盐我们还能继续提炼成细盐,然后再继续去换取盐商手中的粗盐。” “这样下来,年底之前掏空盐商手中的粗盐也不是不可能。” 稍微冷静了一下,林如海意识到脱离扬州这个漩涡的机会或许真的来了,他来回走了几步道:“如此大批量的细盐,跟那些盐商换多了,他们势必也是会心生警惕的。” 贾玦点头道:“关于这点确实需要小心操作。” “哦,听你的意思,你是有主意了。” 第123章 利润 “要想做到这一点,要说难也不算难,只需做到两点就可,其一,就是让他们认为,我们手上的细盐虽然多,但也不是无限的。” “其二,就是他们不知道其他盐商也在大批量购进大量的细盐。”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第一点好说,第二点就有些难办了,他们只要把盐卖到市面上,自然就会发现其他盐商手上也有细盐。” 贾玦微微一笑道:“我这个钦差来了扬州这么久,也是时候开始整顿整顿这扬州的私盐了。” 林如海的眼睛一亮道:你是想在换盐期间严打私盐,让他们一段时间内不敢将细盐拿出来卖。 贾玦点了点头道:“光是巡盐御史府的盐兵严查还不够,届时我会以钦差的名义,要求扬州大营的兵马配合盐兵进行严查。” 林如海点了点头,他是知道扬州营参将马归山跟贾赦的关系的,对于马归山是否会配合贾玦,他是一点都不担心。 “接下来的重点一是去江南大营借兵,把押运这方面的问题解决,二是将提炼细盐的作坊给建起来,三是造出一个假身份以便与盐商们交换粗盐。” 林如海想了一下道:“前两个我帮不上你忙,这造假身份换盐我倒是可以办到,就我来安排吧!” 贾玦最近一段时间事情确实有些多,听到林如海的话,自然不会拒绝,当下拱手道:“那就有劳姑父了。” 林如海又提醒道:“你造盐的事可要处理好,不要留下什么把柄。” “放心吧!姑父,我不会留下辫子等别人来抓的。” 贾玦不是商籍也不是灶籍,按道理是不能制盐卖盐的,对此贾玦的处理方法与处理京城售卖肥皂香皂的铺子一样。 把王小胜改为灶籍,所有的一切都挂在王小胜头上,今后朝廷就向王小胜这个灶户收盐。 而贾玦与王小胜之间也签订了两份契约,大体跟贾玦与黎通签订的差不多,后面贾玦得到的所有售盐的利润都是王小胜支付给贾玦的‘专利费’。 现在朝廷在灶户手中收盐都是按照千斤一两银子收取,盐商差不多是一百斤一两银子在盐政衙门拿盐。 卖到百姓手中,官价大概差不多二十二文到二十五文钱一斤盐。 私盐因为少了朝廷这一环节,通常是十文到十五文一斤, 就算私盐便宜了一半,但对于盐商来说,贩卖私盐的利润还是要远远超过贩卖官盐,几乎是十倍的利润。 贾玦打算让朝廷从自己手中四千斤一两银子拿粗盐,差不多是一文钱四斤的成本,朝廷直接售卖两文钱一斤,这个卖法朝廷差不多还有百分之六十五的净利润。 但盐商是卖不了两文钱一斤的,他们的成本差不多是一文钱一斤,除去上下打点、伙计的月钱、损耗、押运等等成本,他们卖两文钱最多只能做到不赚不亏的地步。 而细盐,贾玦打算给朝廷两百斤一两银子的价钱,这细盐也是贾玦真正赚钱的地方,四千斤一两的粗盐卖法贾玦只能做到不赚不亏,要不是为了打击盐商,贾玦肯定是不会这样卖的,至少得两千斤粗盐卖一两银子贾玦才有得赚。 现在市面上的细盐差不多是六百文到七百五十文一斤,且有价无市。 并且现在市面上的细盐论质量肯定也不如贾玦的细盐精细。 两百斤一两银子,对于朝廷来说,差不多是五文钱一斤的成本,朝廷卖个五百文,那也有将近一百倍的利润。 而贾玦这边一个人一月可产粗盐一万两千八百斤左右,一万两千八百斤粗盐差不多可制两千五百六十斤细盐,差不多可卖给朝廷十二两多的银子。 这样算下来,差不多一千斤粗盐贾玦可卖到一两银子,抛去成本和给王小胜的分红,贾玦也有差不多进百分之六十的净利润。 贾玦对于这个利润已经很满意了,毕竟量摆在那里。 甚至贾玦觉得这个利润还有点太高了,毕竟盐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太过敏感了,在贾玦看来自己的晒盐法甚至是细盐法恐怕都捂不了多久。 第124章 张成元 这么高的利润,等今后万一提炼细盐的方法传了出去,皇帝瞬间就能算出你贾玦究竟赚了多少钱,有让皇帝眼红的银子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贾玦决定今后还是想办法做一下局,让别人都以为自己在扬州赚的钱都拿来修贵妃省亲别院了。 钱都已经花出去了,你也没必要整天惦记我这点钱吧? 从林如海处离开后,贾玦一路返回自己居住的客院,今天先休息一下,明天就要开始忙碌了。 第二天清晨,他打发高盛去扬州近城附近买一处偏僻一点的宅院,打算用来加工细盐和做仓库使用。 自己则带着牛皋登上了一艘上金陵的船,打算去江南大营借兵。 这次他的出行没有遮遮掩掩,所以在他出城的那一刻,扬州大大小小的官员盐商就都收到了消息。 这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紧,贾玦来扬州已经一个月了,却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连巡盐御史府的门都没出过。 所有发过去的请帖也一一被对方给拒了,扬州的这些官员和盐商从刚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不解,以至到现在都快把贾玦忘了。 现在陡然听得贾玦终于舍得出巡盐御史府,而且还直接出城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派出了自家的探子,要求他们务必监视好贾玦的一举一动。 这有就导致了现在的尴尬局面,只见贾玦乘坐的这一艘船后面跟着大大小小的好几十艘船,这些船有打鱼’的,有‘游江观景’的,有‘行货’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形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反正大家大眼瞪小眼,都感觉这恐怕是暴露了, 船上也不一而足有着形形色色的人在若有若无的盯着他,整条船上都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条客船的的主人现在浑身冷汗直冒,他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只感觉今天自己恐怕要完,自己这怕不是被哪伙水匪给盯上了,可是自己一艘客船,船上携带的货物不多呀,这些水匪犯得着这么大的架势吗? 并且安排了这么多人登船,又安排了这么多条船尾随,一路上他们动手的机会不少啊,他们怎么一直没一点动静呢? 难道是我的那个仇家花钱买凶要杀我? 贾玦只是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大大小小的船只,并不在意,虽然这次出来没有带着钦差仪仗,但这些人也不会做出不知自己是钦差,然后对自己动手的举动的。 毕竟钦差若是出事,当地的地方官,上至巡抚,下至县令,没一个跑得掉。 巡抚这种封疆大吏还好,顶多革职拿办,下面的府尹县令什么的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少说也是个砍头的下场。 哪怕贾玦这个钦差并不受当今的待见也是如此,皇家脸面就是皇家脸面,容不得挑衅。 直到船停靠在金陵码头,这艘船的主人才如梦方醒,这几天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不敢相信的看着码头,自己这是顺利到金陵了?自己这是安全了?他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其他人没有管它的呆滞,纷纷开始下船。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贾玦一行十多人下了船之后,雇了一辆马车后径自的向金陵城中而去。 紧赶慢赶终于在落锁前进了城。 贾玦安排了一个人先去张成元府上投了拜帖,然后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就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贾玦早早的收拾妥当,带上礼物就向张成元府上而去。 只因昨天投拜帖时,张成元传话让贾玦昨天晚上到他家去住,贾玦安排人回复说太晚了不便登门打扰。 张成元又说让他今天一早就过去,贾玦也只得答应了。 到了张府门口,马车刚停下就有小厮上前恭敬的问道:“可是荣国府贾三爷。” “正是。” “我们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贾三爷请跟我来。” “一路行至正厅门口,有门子高声向里面喊道:“荣国府贾三爷来了。” 里面快速迎出了一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口中还笑着念道:“玦贤侄,我可是等候多时了啊!” 第125章 借兵 (上一章章节末有更新,若你发现前后对不上,可刷新后再看) “有劳张伯父久等了,”贾玦躬身行礼道。 “不肖行礼,不肖行礼,”来,我们进来。 他一把拉住贾玦的手便往里走。 进到里面,贾玦将礼品呈上,分宾主落座之后,张成元开口道:“一别经年,赦兄可还好。” “家父一切安好。” “还记得当年我想要当你祖父的亲兵,可是比武较量却落选了,还是赦兄说我有什么将帅之才,这才得到了你祖父的重用,被升为了小旗。” “可我哪有什么将帅之才?刚开始磕磕绊绊的,可全靠赦兄照顾才坚持了下去啊!” 贾玦笑道:当年祖父离世时,张伯父才刚升参将,如今已是从二品的抚军大将军了。 “这可是张伯父实打实的挣来的,谁敢说张伯父无将帅之才?” 张成元爽朗一笑道:“贤侄此言差矣,可不是职位高就有将帅之才,还是得看统兵能力的。” “论统兵能力,当今大乾的实权将军中,张伯父也当属前列。” 张成元摆手道:“排不上号,排不上号的。” “对了,贤侄,你这次奉命钦差扬州盐政,怎么跑到金陵来了?” “上个月我还收到赦兄的信,让我照看着你点,当时我还在想,你人在扬州,我哪看得到你,结果你现在就到金陵来了。” “莫不是找我来借兵来了?” 贾玦拱手笑道:“一切都瞒不过张伯父的眼睛,我确实是来借兵来了。” “林如海的盐兵和扬州营的兵都还不够吗?你这是想要在扬州闹翻天啊!” 贾玦笑道:“我要的兵是暂时用来办半公半私的事的,不好以钦差名义调动。” 张成元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你小子还是要悠着点,真闹得太大不好收场。” “这点我自是明白。” “我这里没有兵部的行文,只能擅自调动八百兵马,我可以都给你,若还要更多,就得再想想其他办法了。” 贾玦连忙道:“八百多了,我只需要六百就够了。” “你还是带八百走吧!多一点也好有备无患。” “只是用这些兵时,最好不要被人抓到把柄,那个江英成天把我盯的死死的,我这里但凡出现一点问题,他绝对会马上上折子参我。” 贾玦点了点头表上明白,江英是江南都指挥使。 在一省之中,都指挥使论排序更在按察使和布政使之前,受巡抚节制。 大乾的地方兵马说混乱其实也混乱,因为各个衙门都有兵,如盐政衙门的盐兵,河道衙门负责清剿水贼的河道兵,县衙有衙役,府衙有府兵,按察使衙门,布政使衙门,巡抚衙门都有各自的府兵。 说不混乱也不混乱,地方上能够真正排兵布阵,与正规军作战的也就两部分兵马。 一部分是各省都指挥使管辖的各营兵马,另一部分就是直属朝廷的大营兵马。 江南大营就是江南直属朝廷的兵马,共计三万人,军饷都是由户部拨付。 像是江南的扬州营,剿倭营,苏州营等等六营就属于都指挥使江英直接管辖,算起来,江英算是马归山的直属上司。 这些营的军饷分成三部,一部分由金陵朝廷拨付,一部分由京城朝廷拨付,剩下的由巡抚衙门拨付。 若是不归金陵朝廷管辖的省,则是由京城朝廷和巡抚衙门共同承担军饷。 地方上直属于朝廷的大营和直属于都指挥使的各营兵马平时相互制约,并没有从属关系。 只是张成元的抚军大将军是从二品,要比江英的正二品都指挥使低上半级而已。 但这半级影响却并不大,不至于让江英能压制张成元。 贾玦最终从张成元这里借到了八百兵马,这已经超出了贾玦的预估,这样一来扬州接下来的安排贾玦就更有把握了。 江南大营驻扎在城外,贾玦留在张府与张成元吃罢了午饭,两人才一同赶往城外的江南大营。 行至半路,还未出金陵城,贾玦一行人突然被一家丁打扮的人拦住了去路。 随行护卫的兵丁立刻如临大敌一般将那人团团围住。 第126章 吕端 (上一章章节末有更新,若你发现前后对不上,可刷新后再看) 张成元问道:“前面怎么回事?” 马车外有人回道:“有一个人在前面拦住了仪仗。” 张成元抚须看向贾玦笑道:“这倒是怪事,这拦路喊冤的对象不都是县令、府尹什么的吗,怎么今儿个却拦住了我一个武官?” 贾玦笑道:“也不定是喊冤的,不过既然都拦路了,想来是有事的,叫前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时外面传来兵士的声音,“将军,那人说是找玦三爷的”。 这倒轮到贾玦惊讶了,疑惑道:“找我的?” 想了一下,却想不明白谁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像是金陵贾家这些人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来了金陵才对啊!除了金陵贾贾外,自己跟金陵其他人应该没有瓜葛才是,哦,应天府府尹贾雨村倒也算一个,不过他应该不会如此鲁莽。 既然想不明白,贾玦也不再多想,对旁边的张成元道:“张伯父,先把人叫上前来问问吧!” 张成元点了点头,对外面道:“把人带上来吧!” 不多时,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被带了上来,看其满头大汗,气息不稳的样子,想来是一路跑着追上来的。 小人见过贾大人,见过张将军。 贾玦见他言谈有度,知道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不免心中更是疑惑,于是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小人是巡抚吕大人家的家奴。” “巡抚大人家的家奴?”贾玦疑惑道。 “是的?” “既然是吕大人家的家奴,何以如此不知礼数,当街拦本将仪仗。”张成元带有一丝质问的语气问道。 不怪他有些生气,当街拦从二品大员的仪仗,确实很是失礼。 那个家丁倒也不怯,但还是很恭敬的回道:“我家大人邀请贾大人明日过府一叙,适才我到张大人府上去报信,却在街上听闻贾大人和张大人一路向城门处去了。” “我担心贾大人就此返回扬州,于是才连忙追了上来,拦了张将军的仪仗,失礼之处,还望张将军恕罪。” 张成元冷哼一声,不过倒也没再说什么。 贾玦闻言还是有些奇怪的问道:“我与吕抚台素无往来,不知吕抚台突然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那家丁摇了摇头道:“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只是个报信的。” 贾玦点了点头,略微思索片刻后道:“好,明日上午我定当去拜访吕抚台。” 本省巡抚,一省之父母官,且这吕端加了兵部尚书衔,是从一品的封疆大吏,贾玦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那家丁听得贾玦的回复后告辞离去。 张成元道:“那看来贤侄今天是走不了了,今晚就歇在我府里吧!” 贾玦这次没有拒绝,拱手道:“那就还得叨扰伯父一天了。” “诶,说这些个干什么。” 虽然计划有变,今日回不了扬州,但贾玦还是和张成元一同到了江南大营,提调了八百兵马,其中两百还是张成元的亲兵。 贾玦让这些人明日一早自行赶往金陵码头等候自己后,自己则又跟了张成元回到了张府。 第二日一早,贾玦辞别了张成元后便径自的向巡抚衙门赶去。 递上了帖子后,没多久昨天那个家丁就走出来将贾玦迎了进去。 一路来至一处院子,只见院子中有一颗老松树傲然而立,属下放着一张躺椅,躺椅上此时正躺着一个年逾六旬,须发皆白的老者。 那老者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睁眼看了一眼贾玦,然后颤颤巍巍的坐了起来。 迎接贾玦的家丁连忙过去搀扶,口中还道:“老爷,你慢点。” 贾玦闻此言,知道此人就是江南巡抚吕端,当下连忙躬身拱手行礼道:“贾玦见过抚台大人”。 吕端缓缓拱起手,又缓缓的开口道:“吕端见过贾钦差。” “当不得抚台大人的礼。” “你既是钦差,自然就当得。” “昨日来的金陵?” “是,昨日刚好落锁前进的金陵城。” 第127章 遇童贺 “没去金陵荣国府看看?” “时间太过仓促,没来得及去看。” “你应该去看看的,你是勋贵中少有的人物,应该要重视一点宗族。” 贾玦深深的看了一眼吕端道:“当不起抚台大人如此赞誉。” “贾家世代忠良啊!” “不知抚台大人特意招我前来是有何事要说吗?” “你来扬州是来找张成元借兵的?” “是。” “天下事,难就难在人与人之间利益纠缠。” 贾玦没有说话。 吕端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不能动八大盐商。” 贾玦还是没有说话。 “江南乃国税重地,眼下又是这么个局势,国库空虚,江南乱了,大乾的半壁江山都会乱。” 贾玦摇头道:“我不会拿八大盐商怎么样,只是我有我的职责,他们一定要难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们不会难为你,这点我会亲自打招呼。” 贾玦沉吟了一下,拱手道:“如此,就多谢抚台大人了。” “你不用谢我,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那甄家……。” “甄应嘉你也不用担心,老夫还在,这江南翻不了天。” 贾玦点了点头。 “好了,我看你昨天就打算走,想来你在扬州也挺忙的,老夫就不留你了。” 贾玦起身拱手道:“晚生告辞。” 出了巡抚衙门后,贾玦回头看了一眼巡抚衙门的匾额,吕望以前也是内阁阁臣,只是因为与秦桧政见不合,被秦桧抓住机会贬到了这江南做巡抚。 只是能到江南这么重要的地方做巡抚,证明其还是有着圣意眷顾,有朝一日重回内阁中枢也不一定。 坐上马车,贾玦吩咐牛皋直奔城门而去,他没打算去看金陵的贾家十二房。 现在手上的事够多了,暂时实在没有精力去管金陵贾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刚到城门口附近,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外面的牛皋还怒骂了一句畜生。 又听得附近不远处传来一阵带有谄媚的叫嚣声,贺爷,这人骂你是畜生呢! “谁,是谁,让爷好好瞧瞧,是哪个不要命的敢骂爷。”一阵愤怒的咆哮声响起。 贾玦皱了一下眉头,牛皋这是与本地恶霸起冲突了。 为了防止事情闹大,贾玦立刻掀开车帘出了马车。 刚掀开帘子,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况时,只听得一阵惊呼声,“牛皋,你是牛皋,你竟然还敢回江南?” 贾玦眉头一皱,还是熟人? 抬眼望去,前方一个年约三十,双眼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副纵欲过度,脚下还踩着一个壮汉的的瘦弱男子很是惊愕的盯着牛皋。 贾玦又看了牛皋一眼,见牛皋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了,一张脸都因为愤怒显得有些狰狞。 贾玦不由得心头一动,想到刚才那举报的人叫此人贺爷,大概也就清楚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应该就是童贯的那个弟弟,童贺。 果然下一刻,童贺这两个字就从牛皋牙缝中蹦了出来,不加掩饰的杀意从这两个字中透着,让童贺惊了一惊。 反应过来后,一童贺下子就跳了起来,吼道:“牛皋,牛皋,你,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竟然还敢回江南,你不怕爷弄死你吗?” “来人啊,一起上,打死他,打死他。” 与他口中疯狂的叫嚣呈反比的是,他的身体却一直在后退,牛皋的武力他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要是离牛皋太近,还真有可能被牛皋直接打死。 贾玦见童贺小弟众多,竟然有差不多五六十号人,当下高声喝道:“盐务钦差贾玦在此,你们是想造反吗?” 贾玦到金陵来并没有带官服,所以此穿一身锦袍的他刚开始并没有被众人注意到。 此时随着他的一声高喊,大家全都看向了他和他手持的钦差令牌。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就算他们只是一群混混、小厮什么的,但钦差的名头他们还是听说过,他们当然分不清贾玦是不是真钦差,也辨不出他手上令牌的真伪。 但不妨碍他们忌惮钦差这个名头,钦差代天巡视,胆敢袭击钦差者,使用砍头是轻的,诛族恐怕都避免不了。 第128章 发生冲突 看到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童贺不由怒骂道:“一群废物,你们怕他干什么,就算他是钦差,我哥还是领侍卫内大臣呢!领侍卫内大臣是几品,那是一品大官,有比一品官更高的官吗?” 贾玦都被童贺这个说法给逗笑了,不过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确实没有比一品官更高的官了,像是超品伯爵侯爵什么的,那是爵位,不是官职。 只是不知道童贯知不知道他这个弟弟的想法这么奇葩。 下面这群人还是不敢轻举妄动,都在相互之间窃窃私语,钦差在民间的名声挺好也挺大的。 就比如前面一个瘦高个就问旁边的大胡子道:“这领侍卫内大臣能制得了钦差吗?戏曲中不都说钦差除了皇上,没有官可以制得了吗?” 那大胡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没在那个戏曲中看过钦差对上领侍卫内大臣啊!” 旁边的一个刀疤脸道:“我看贺爷说得没错,确实没有比一品官更高的官了吧!” 童贺看到这群人还是不动,不由怒骂道:“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我他码平时白花银子养你们了是吧?一群没用的东西” 愤怒的从地上抄起了一根枝丫,他就向这群人打了过去。 那群人看童贺已经气到了这个份上,都只好纷纷向贾玦冲了过去,贾玦是钦差他们惹不起,但童贺是他们的主子,他们更惹不起, 看到自己手下所有人都向贾玦他们十多人冲了过去,童贺张狂笑道:“贾玦小儿,你可怪不得我,我大哥都给我来信,为了避免跟你起冲突,特意让我来金陵,让我不要待在扬州。” “是你自己要追到金陵来惹我的,我今天把你打死了,就是我大哥也怪不了我。” 贾玦暗自翻了一个白眼,你把我打死,是你大哥怪不怪你的事吗? 贾玦一点都不慌,童贺背对着城门,没有看到城门那边的情况,贾玦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里发生了乱子,城门那边的官兵早已注意到了。 这里离城门口那么近,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此时正往这边赶呢! 果然,两边的人刚交上手,一声声怒喝声就充斥在童贺身后,“所有人都不许动,所有人都不许动,把你们手上的刀给我放下。” 童贺这时才注意到身后出现了大批的官兵,为首那个人他认识,是城门官耿千石,当下怒喝道:“耿千石,你这城门官不想做了吧!敢坏爷的事,老子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童贺刚才一直背对着城门,导致耿千石没注意到他,当下看清楚怒骂他的人是童贺后,当下连忙卑躬屈膝的谄媚笑道:“哦,原来是贺爷。” “小的没想到是你在这儿呢,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这就带人走。” 城门官是八品官,虽然小,但好歹也是堂堂的朝廷命官,贾玦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这么没有骨气。 贾玦只得冷声道:“这位城门官大人,看样子你跟这群造反的反贼是一伙的啊!” 耿千石心里一跳,谁啊!张口就是造反,闭口就是反贼。 他看向贾玦的方向,见只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年郎,虽然穿着挺华贵的,应该也不是没有身份的人,但在有身份,能有童贺有身份吗? 当下怒喝道:“哪来的毛头小子……。” 贾玦将手上的令牌重新举了起来,打断他的话道:“我劝你最好看清楚这是什么再重新组织一下的言语。” 耿千石听到贾玦的话,下意识的看向了贾玦手中的令牌。 这啥令牌,怎么好像没见到过,上面好像写着钦差什么的。 等等,钦差,耿千石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凑近了一点看,他只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就完全看清楚了令牌上的字。 当看清楚后,耿千石只感觉整张头皮都麻了,心脏都感觉快停止跳动了,浑身上下都感觉拔凉拔凉的。 “我且问你,此人明知我是钦差,还遣人袭击我,是不是造反?”贾玦冷冷的道。 第129章 有恃无恐 (上一章章节末有更新,若你发现前后对不上,可刷新后再看) 听到贾玦的质问,耿千石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开始冒了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现在只想扇自己一个耳刮子,早知道这边是这么个情况,他打死都不会过来凑这个热闹。 看到这个城门官久久不回答自己的话,贾玦冷笑一声道:“看这情况,你确实与叛贼是一伙的了。” 吓得耿千石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磕头道:“钦差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冤枉啊,我与童贺素无瓜葛,素无瓜葛啊!” “我只是平日里看在他哥哥是领侍卫内大臣的份上才给他几分面子!我刚才是鬼迷心窍,是鬼迷心窍啊!“请大人一定要明鉴啊!” 听到耿千石一通撕心裂肺的乱吼,童贺一下子就被气得跳脚,指着耿千石就骂道:“耿千石,你,你,你是不想活了是吧,你等着,你等着,我要是让你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我就不姓童。” 耿千石瞥了一眼威胁自己的童贺,心中冒出一个疑惑,有个领侍卫内大臣的哥哥,就敢袭击钦差? 童贯在京城这么厉害的吗?那些阁臣宰府也不敢像他这么干吧? 贾玦现在跟他的想法其实差不多,只感觉童贯有这么个弟弟,何愁不倒。 难怪童贯宁愿让他来金陵避着点自己,也不愿让他去京城,这货要是去了京城,恐怕一个月就会被遍地的王公贵族子弟给活活打死,说不定还会把童贯拖下水。 不过话说回来,这童贺是黎通带大的?这是黎通以前的管家?这样的人黎通还像亲儿子似的养着? 贾玦感觉一百个想不通,黎通也不是那么傻的人啊!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这童贺这么生猛,那可就不要怪我了。 没有管在那边叫嚣的童贺,贾玦淡淡的问道:“你叫耿千石是吧?” “是,是,下官耿千石,见过钦差大人。” “你既然说你跟这反贼不是一伙的,那你就证明给我看看,去把童贺抓过来,带到我面前吧!” “啊!” “怎么,舍不得你的同党?” “不,不,大人,我与童贺绝非同党。” “那你有什么可犹豫的?” “耿大人,你这么维护这个童贺,让本钦差是不得不怀疑你的立场啊!” 耿千石看了一眼童贺。 刚消停了一会儿嘴巴的童贺当场就跳了起来,指着耿千石又开始喝道:“你看什么看,你难道还真想抓本爷吗?你一个小小的城门官,我哥一句话就能要了你的命。” “还有你,”童贺又把手指头指向了贾玦。 “你不过一小小的七品官,毛都还没有长齐,不过是仗着钦差的身份罢了,没有这个钦差的身份,我哥哥一根手指头就能按死你。” “今天爷高兴放你一马,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到这里他还自以为一副很霸气的样子挥了一下衣袖,嚣张的道:“好了,爷还有事,没功夫跟你浪费时间,你还不快滚”。 贾玦无语的看着童贺,是真的无语了,他以前觉得薛蟠就有点二,有点傻里傻气的。 但跟这童贺一比,薛蟠简直就是个智者啊! 但这家伙按黎通的说法,打小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不应该养成这样的性格才对。 贾玦实在忍不住的问旁边的牛皋道:“他一直都这么嚣张的吗?” 牛皋从一开始就一直愤恨的盯着童贺,听到贾玦的问话才摇了摇头回道:“他以前除了懒一点,还有老是得罪人外,其他都还好的,再说了,那个时候他要有这么嚣张早被人打死了!” 贾玦点了点头,这倒也是,那个时候他只是黎通的管家,要真一直这么嚣张,十个黎通都保不住他。 那这么说来,是在骤然得知自己哥哥是一品大员后,心里变得极度膨胀,甚至膨胀得有些扭曲了? 贾玦摇了摇头,不在去想童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而是继续看向耿千石道:“耿大人,你想得如何?” “是与叛贼为伍呢?还是抓捕叛贼呢?” 童贺在旁边冷笑一声,嘲讽的看着贾玦,耿千石是多么的欺软怕硬,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丝毫不担心耿千石会下令抓他。 第130章 要与官兵搏斗啊 但是,他有一点没有想到,那就是耿千石确实欺软怕硬,但现在在耿千石眼中,贾玦才是那个硬的人。 相对而言,童贺虽然也很硬,但在他眼里还是比贾玦要软一些的。 他的逻辑其实很简单,自己抓了童贺,虽然很有可能得罪童贯,但童贯不在这里啊,天高皇帝远的,自己作为金陵的地头蛇,花点时间多想想办法未尝没有一线生机。 但贾玦就不一样了,人家就在这里,是当场就可以下令拿下自己的,袭击钦差那是灭族的大罪,人家当场下令把自己砍了,大概也没人会说有什么问题。 想明白其中关键后,耿千石向贾玦一拱手道:“下官领命。” 然后起身转身对自己手下的兵道:“来呀,把贺……,把童贺给我拿下。” 童贺不敢相信的看着耿千石,一时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当那些士兵抓住他的胳膊时,他才猛的反应过来,立刻就脸色狰狞的怒喝道:“你们敢拿我?你们,你们全都得死,你们全都得死,我哥是领侍卫内大臣,我哥是领侍卫内大臣,我会让他杀光你们的。” 但他的怒喝并没有起效果,这些兵丁大都大字不识一个,对于那些一二品大员都只有一个粗略的印象,你拿本府府尹压他们,都比拿内阁首辅压他们有用。 这个就跟童贺那群小厮跟班弄不清领侍卫内大臣和钦差的本质差别,搞不清谁更厉害是一样的。 天高皇帝远的,在这皇权不下乡的年代,摆在这群兵丁面前的首先就是耿千石这个朝夕相处,可以左右他们月钱的直属上司。 其他的,就算是一品大员,论影响力,在这里还真就比不上在兵丁中有着不俗威望的耿千石。 若这些一品大员或是皇帝能把影响力拓展到普通的百姓、普通的兵丁上,那历朝历代哪来的那么多造反,控制不了自己手下兵士想法的造反,那就属于士气、军心皆不可用。 哪怕大乾没有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说法,但实际上皇权还真就得靠士大夫。 封建社会说的得民心者得天下,还不如说是得天下士大夫心者得天下。 百姓,实际上是被直接控制在这些士大夫手中的,简单来说,士大夫控制的是在百姓中的舆论权。 哪怕是皇帝的圣旨,面对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不也得靠读书人跟百姓解释吗。 前世那些敢得罪士大夫的皇帝,不管最后皇位丢没丢,反正名声肯定是臭大街的,比如典型的雍正,因为一个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那是被民间黑得体无完肤。 乾隆六下江南为的是什么?真的就只是玩,真的只是劳民伤财吗?如果是玩,为什么六次下的都是江南,不能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乾隆就没有审美疲劳的? 还不是因为江南文风鼎盛,他想把雍正丢掉的士大夫的心重新经营起来,江南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包括他爷爷康熙六下江南也是一样,满清刚入主中原,因为剃发易服种种国政,非常不得士大夫的心,康熙下江南收士大夫的心在当时是绝对有必要的,比乾隆下江南有必要多了。 故而后世对乾隆下江南褒贬不一,但对康熙下江南却几乎没什么质疑。 …… 童贺吼了半天,人都被带到贾玦面前了才开始慌了起来,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威胁没用。 于是有对自己那群小厮喊道:“狗奴才们,你们看着干什么,你们要与官兵搏斗啊!救我啊!我是你们的主子啊!我对你们的恩情似海一般啊!” “你们不救我,你们想被我哥弄死吗?” 他这里叫的撕心裂肺,但他那一群小弟却面面相觑,没一个人敢动的。 平常仗着童贺的势耀武扬威还行,真要与官兵短兵相接,他们还没这个胆。 第131章 打一巴掌就够了? 贾玦看着在面前叫个不停的童贺,感觉脑瓜子被吵的嗡嗡的,对旁边的牛皋道:“你上去给他两巴掌让他安静点。” 牛皋闻言眼中凶厉之色一闪而过,也不说话,当即就过去直接给了童贺一巴掌。 一巴掌下去,吓得贾玦直接喊“停”,不敢让牛皋再扇他第二掌了。 因为贾玦清晰的看到,随着牛皋的这一巴掌下去,童贺的整个头都被扇得差不多呈九十度不自然的扭曲。 这要再扇一巴掌,贾玦担心他脖子就直接扭断了。 连忙上前查看了一下,还好,人只是晕了过去,贾玦稍微松了一口气,现在可不是杀童贺的时候。 自己还等着童贯派人来赎人呢! 瞥了一眼旁边仍旧恶狠狠盯着童贺的牛皋,贾玦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向旁边站着的耿千石道:“这个人想要袭击我,刚才你也听到了,他甚至让他这群逆贼同党冲击你的守城士卒。” “这不是造反是什么?到时上面派人下来查了,你可得实话实说才行啊!” 耿千石苦涩一笑,他现在只想着该怎么才能保住自己的命,怎么在童贯即将到来的报复下能死里逃生。 至于说不说实话什么的,也得有机会说话才行。 不过他还是道:“上面或是京城来的人若是问起来,下官自当如实禀告。” 贾玦看出了他的惶恐,想着这好歹也是个证人,要是能活着对自己也有好处,于是笑道:“你今天怎么着也是帮了我,我不会撇下你不管的。” “这样吧,童贯若真使阴私手段要害你,你大可来扬州找我。” “若你自己出不来金陵,也可去信找我,我届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耿千石大喜过望,虽然他也没底贾玦能不能保住他,但好歹贾玦也是钦差,保住他的希望还是比较大的,比自己在金陵的靠山好像要靠谱那么一点点。 当下就道:“下官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愿誓死跟随大人。” “嗯,要不现在下官就跟大人去扬州?” 贾玦眉头一皱道:“你现在还是金陵的城门官,你是想擅离职守吗?” “那下官马上去把城门官辞掉,然后再去扬州找大人你。” “你暂时不能跟我走这么近,不然到时上面的人来查了,你跟我关系这么近,你的证词就不能采用了。” 耿千石脸上又重新透出一股灰暗,这要是在金陵被人悄悄的弄死了,联系贾玦的机会都没有该怎么办? 贾玦见此沉吟了一下道:“我修书信一封,到关键时候你可持书信去找江南大营的抚军大将军张成元。” “他见信后自会帮你周旋一二,不说多了,将你送出金陵,或是保你几天,想来是没多大问题的。” 耿千石再次转忧为喜,张成元他知道啊,统领江南大营,手握重兵的从二品高官,金陵朝廷虽然也有六部内阁,但几乎就是个摆设,实权人物还得是朝廷任命的几个江南重臣。 而这张成元就是几个江南重臣之一。 “下官多谢大人,此生必誓死效忠大人。” “你要效忠的是朝廷,不是我。” “是,是,下官必誓死效忠大人和效忠朝廷。” 贾玦摇了摇头懒得跟他掰扯。 “大人,我能打他一巴掌吗?”一道声音从耿千石身后传来。 一个浑身是伤的大汉出现在了耿千石的身后,他死死的盯着似乎快要苏醒的童贺,看样子也是恨不得将童贺吃了。 贾玦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耿千石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这个时候不表忠心,更待何时,只听他大吼道:“来人,此人擅自靠近钦差仪仗,给我拿下他。” 贾玦连忙道:“慢着。” 随即又呵斥耿千石道:“你那只眼睛看到我的钦差仪仗了?” 耿千石:“是是,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考虑得不周了。” 贾玦又看向那个抿着嘴,脸上带着坚毅神色的汉子,问道:“你跟他有仇?” “小人跟这畜生有不共戴天的仇。” 说完他就跪了下来,一脸坚定的道:“小人冲撞了钦差,小人甘愿受任何惩罚,只求大人让我打这畜生一巴掌。” “既是不共戴天的仇,打一巴掌就够了?” 第132章 赋税问题 小人知他身份尊贵,就是大人你也不会杀他。 贾玦看着他那魁梧的身材不差牛皋分毫,不免有些迟疑,这要是跟牛皋一样的力气,打一巴掌后童贺不会直接就嗝屁了吧? “你跟他有何仇怨?” 小人结拜兄弟患了病,他叫小人一人打他的二十个人,若是能打赢,就给小人十两看病的银子。 “二十个人?你打赢了?” 贾玦不由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大汉。 小人打赢了,但他说他身上没带那么多的银子,让我过几天找他拿。 可是我一连好几天找他,他都推脱说身上没带银子,我去他家找他,他也叫人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今天我再找他时,我就威胁他,若是他还不给银子我就要打他一顿。 他就说前几天被我打的那二十个兄弟都对我非常怨恨,我需要让他们每人打上一顿才能给我银子,不然他没办法服众。 “所以你就任由他们打了?”贾玦眉头一挑问道。 我没办法,我真的需要银子,我只能让他们打一顿,但打了之后,他却不认账了,还说我在胡说八道,他根本没有答应过给我银子。 后来他又说当时是他叫人把我兄弟推下水才让我兄弟的病变严重的,他就是听说我很能打,所以他故意如此,好让我为了银子来跟他手底下的人对打,他好取乐。 牛皋不由怒骂一声:“猪狗不如的东西。” 贾玦眉头一挑,听这话,一人打二十个看样子好像还赢得挺轻松,这是个人才啊!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杨名再兴。” 贾玦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跳,眼睛都微微睁大,转头看了一眼牛皋。 然后又以一种奇特的眼光看向杨再兴,你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打了童贺,不担心他那个哥哥到时候找你麻烦。 杨再兴苦涩一笑道:“我结拜兄弟今天要是这两天再没有药,恐怕也是活不成了。” 今日能打这童贺一巴掌,不能算报仇,但也算是为我兄弟出了一口气了,他去的时候或许也能稍微安详一点,他的语气中充满着落寂。 贾玦点了点头道:“你倒是讲义气,不过你既有取死之心,杀了他不也无所谓吗?” “我若杀了他,不知道会连累多少无辜的人,甚至是大人你都可能会被连累。” 贾玦沉吟了一下,他还是不敢赌啊,听上去只是一巴掌,这要求乍一听实在是一点都不过分,甚至还给人一种卑微懦弱的感觉,毕竟正常人听到这要求都会想,杀结拜兄弟的仇啊!你打一巴掌就完事了? 但也得看是谁给这一巴掌啊!虽然杨再兴保证了不会打死童贺,但万一要是没控制好力道呢?毕竟他叫杨再兴啊! 沉吟了一下,贾玦问道:“你那结拜兄弟患的是什么病?” 大夫说我兄弟先天禀赋不足,加上从吃不好穿不暖,导致身体严重亏空。 前一阵子朝廷说好像有其他地方在闹什么蝗灾,要将赋税从十抽二加到十抽三,这赋税一加,我和我兄弟二人算了一下,过完年我们就会没有粮食吃了。 于是我们只好起早贪黑的去码头帮忙般货,结果我兄弟没两天就一病不起了,大夫说需得人参才能续命。 贾玦皱眉问道:“朝廷几时说过要加派赋税了?” 蝗灾的事他也知道,据他得到的消息,陛下先行从内务府拿出了三十万两银子购粮运往了几个受灾的省,以解燃眉之急。 后面还差的,则靠今年江南秋收的赋税,今年江南秋收的赋税有一部分会直接拿来在江南购粮,不会运抵京城,而是将直接运往受灾的几个省。 没听说过要增加赋税啊! 等等,贾玦猛然一惊,朝廷的赋税是二十抽一啊,什么什么变成十抽二了? 杨再兴摇了摇头道:“应天府的衙役是这样说的。” 应天府?他贾雨村这么大胆? 他处理薛潘案子不是那么谨慎吗? 第133章 收杨 贾玦稍微思虑了一下,觉得也许不只是应天府有这种情况,这其中水可能很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于是转移话题道:“这一巴掌你还是先不要打了,先让他欠着,等他恢复了一些再说,至于你兄弟,你看这样如何,你到扬州来做我的护卫,你兄弟看病的钱就我出了,怎么样?” 杨再兴闻言只觉大喜过望,立马跪下道:“大人真的愿意借给小人钱” 贾玦道:“本官没必要诓骗与你,钱也不是借的,是给你的,但这一巴掌你现在真的不能打。” “万一要是打死了,本官还真不好收场,再说了,等他恢复了,你也能打的尽兴一点不是。” 贾玦随即从怀里取出五百两银票,将其递给杨再兴道:“这有五百两银票,是通宝钱庄的票,他们在金陵也是有分号的,你先拿去给你兄弟看病吧!” “要不了五百两,要不了五百两,这太多了,十两就够了,”杨再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这辈子也没见过五百两的银票。 “十两够什么,能买的也就人士沫。” 我不知道金陵的人参价格如何,但京城那边十年份的人参一两就要九十两纹银,不说多了,你少说也得给你兄弟买几两十年份的才保险一点吧! 杨再兴眼含热泪,他何尝不知道那些人参沫用处不大呢,其实他心里的理智早就在告诉他,或许安贵这次是真的熬不过去了,只是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而已。 现在有这五百两银子,或许安贵真的可以活下去也不一定,一时杨再兴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希望。 将头死死的磕在地上,杨再兴哽咽道:“恩公大人大恩大德,杨再兴没齿难忘,恩公放心,我今后一定想办法把钱还给恩公。” 贾玦连忙上前扶他,口中一边道:“哎,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这钱说是给你的,那就是给你的,休要再提还钱这两个字。” “可是那是五百两,”杨再兴哽咽道。 贾玦当然也知道五百两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多么大的一笔巨款,大乾一个五口之家一年二十两银子都能过得很是富足。 五百两可以保证一个五口之家二十五年的开支了。 “五百两对我不算什么,你跟着我,今后五百两对你也不会再算什么。” 杨再兴猛的再次俯身把头磕了下去,哽咽大喊道:“杨再兴当万死以报,万死以报。” 贾玦因为扶着他,被杨再兴这猛的一带,结果直接就被强行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得那股钻心的疼,差点没让贾玦叫出来。 杨再兴第二个头磕完后抬头时看到贾玦跪在他的面前,马上脸上惶恐道:“恩公,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说着就要上前去扶贾玦,不过他起身时,贾玦已经被大惊失色的牛皋给扶了起来。” 杨再兴上前口中还在念叨个不停“如何使得?如何使得?你怎么能给我下跪等话。” 贾玦只得无语的看着他。 最后看杨再兴惶恐个没完,贾玦只好道:“好了,今后不要随便下跪了,我这里不信这个,须知男儿膝下有黄金。” 见杨再兴止住话头,贾玦继续道:“也不要再说万死以报的话,你这么能打,你要是死了,我上哪儿去再找个像你这么能打的保护我?你得珍惜自己的命才行。” 杨再兴还在刚才贾玦给他下跪的惶恐中没缓过神来,当下贾玦说什么他都是连连应是。 “好了,你兄弟既然病重,你就快带他去看病吧!不要再耽搁了。” “等他身体好上一些,可以坐船了,你把他带着一起到扬州巡盐御史府找我。” “你把他带过来,我这里也自有他的一口饭吃。” 杨再兴连连应是。 贾玦又装着不经意的问道:“对了,你那兄弟叫什么名字?” “姜安贵,他叫江安贵,”牛皋连忙回道。 “哦,”贾玦哦了一身,不知为什么,杨再兴感觉他这一声哦中透出一丝失望的感觉。 “快去吧!有问题可找这位耿大人帮忙,我相信耿大人关键时候是一定会施以援手的。” “是吧,耿大人?” 第134章 回扬州 耿千石刚才被贾玦逼着得罪了童贯,现在他感觉自己前路暗淡,如今大部分的生机都在贾玦手上。 自然不会跟贾玦看中的护卫过不去,笑着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大人说的是,这位……嗯,杨兄弟,有事你尽管来找我,就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贾玦又把自己的名字、一些联系方法告诉了杨再兴,如此细致的讲述看得耿千石是羡慕不已,自己堂堂城门官咋就没这待遇呢? 看样子大人看中的是能打的人,自己最近要不还是多练练吧! 能多得大人几分看重,也能多几丝生机。 贾玦自然不知道耿千石在那儿想着怎么再练练功夫。 让杨再兴先行离开后,贾玦又对道耿千石道:“童贺袭击本钦差,本钦差要把他押到扬州看管,至于他这些‘同党’们,你把他们都抓起来严加看管吧!” 说着拍了拍耿千石的肩膀语重心长的继续道:“这些可都是重要的人证,你可得上点心才是啊!”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耿千石脸上堆着笑意道。 虽然脸上一片笑意,可此时他的心中却一片苦涩,贾玦这是拍拍屁股就走了,自己却走不了,童贺被抓,不说立刻就会在金陵掀起什么风波,但明显也会震动金陵官场。 这些童贺的‘同党’抓可以抓,但自己把他们关哪儿去呢? 自己要是敢把这些人关进步兵统领衙门的大牢或是兵部的大牢,不用明天,今天太阳下山前自己的顶头上司就得把自己挫骨扬灰。 金陵的步兵统领衙门不设九门提督,由金陵朝廷兵部直接管辖的,也是金陵朝廷为数不多的可以直接调遣的兵马。 整个金陵城,除了皇宫外的其他所有地方皆是由步兵统领衙门负责治安和防务。 当然防务是由步兵统领衙门全权负责,但治安却不是,金陵城虽然没有五城兵马司,但应天府却是功能健全,历来应天府的府尹都是京城那边安排的,所以这治安不但是由步兵统领衙门和应天府共同负责,并且还是应天府占据主导。 这样一看,其实耿千石的选择真的不多。 除了步兵统领衙门的大牢和兵部的大牢外,就只有顺天府大牢适合关押这群人了。 贾玦沉吟了一下,然后吩咐耿千石道:“你去取笔墨来。” 耿千石知道他要写信了,这信对自己可是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是一张保命符,当下不敢耽搁,忙叫了一一个机灵的兵丁速去取笔墨。 自己则继续恭维着贾玦。 很快兵丁就把笔墨取了过来。 贾玦也不耽搁,洋洋洒洒的就写了两封信,他先将其中一封递给耿千石道:“这封是刚才答应你,写给张将军的。” 说完又把另一封信交给耿千石道:“你若实在不知道该把这些人关在哪里,可持此信去应天府找应天府府尹贾雨村,他看到信后或许会给我几分面子将人收押进应天府大牢,当然,或许也有可能他不会给我面子。” 耿千石连忙将贾玦手上的信接过,他已经打定主意,贾玦一走,他马上就去找顺天府的府尹,因为他是真的没办法把人关进步兵统领衙门的大牢和兵部的大牢。 他敢保证,自己前脚关进去,后脚就得被上面强制要求放出来,还得是自己亲自放的那种,然后自己再被挫骨扬灰。 当然也有可能,压根就关不进去。 贾玦交代完了后,看已近午时,也不再耽搁,一路出城向金陵码头而去。 中间没再发生什么意外,昨日点好的八百兵马早已登船等候,这艘船是贾玦昨天一早打发人租的,本来是昨天要用的,结果吕端这几句话的事,让自己白白多掏了一天的租金。 登船后也不停留,贾玦直接就吩咐开船,扬州的事还多着呢,已经比预计花费的时间要多出太多了,不能再耽搁了。 第135章 牛皋的进步 童贺醒过来后先是一阵惶恐,然后是一阵求饶,见没人理理他后,突然反应过来贾玦应该不敢拿他怎么样。 于是又开始嚣张的大喊大叫,什么难听骂什么,船本来就不大,他那扯开嗓子的叫声,半艘船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贾玦想着一直让他这么叫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安排人堵上了他的嘴。 但堵上嘴可以,但总不能一直堵着吧?毕竟还得吃饭,金陵到扬州五天的距离,就他那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真饿五天,贾玦还真不敢保证他能扛得住。 但这家伙一点都不知道好歹,把他嘴上的东西一取,他就又开始破口大骂,对于饭菜那是不管不顾。 贾玦也不惯着他,你不吃拉倒。 叫人把嘴重新给他堵上后,就把饭菜拿去喂了鱼。 饿了两天后,他倒学聪明了,吃一口骂一句。 牛皋在一旁愤愤然又有些希冀的道:“这畜生骂得太难听了,要不我去打他一巴掌给三爷你出出气?” 贾玦沉默了一下,嘱咐道:“收着点力,不要把人打出个好歹了,还有,他不骂了就不要再打了。”心里又默默的补了一句,万一打出毛病来,说不定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牛皋嘴角笑咧开,“放心吧!三爷,我有分寸的。” 贾玦总觉得这厮不像是想为自己出气,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这童贺确实是需要治一治了。 此时童贺饭已经吃完了,嘴也已经重新被堵上。 牛皋走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他嘴上的破布取了下来。 然后就死死的盯着童贺。 童贺一时有些不明所以,甚至都忘了叫骂,就这样与牛皋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瞪了童贺片刻后,牛皋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怎么不骂了?他不是一直都骂得挺欢的吗? 怎么关键时刻就不骂了呢?难道是被我吓到了。 牛皋决定先出待一会儿,等他重新开始骂人后再冲进来给他一巴掌。 与牛皋大眼瞪小眼的童贺发现牛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身就要走,暗道:“难道他刚才是忍不了想来揍自己一顿,但关键时候又畏惧了我哥哥?”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有可能,当下就又嚣张了起来,你个该死的……。 他话才刚起个头,就见一道掌影呼啸而来,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牛皋看着晕过去的童贺,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确定是晕过去而不是自己被打死了,才松了一口气。 喃喃自语道:“刚才还是太激动了,下手重了那么一点点,我还没感觉到开始呢。” 痛定思痛后,牛皋学聪明了,他开始懂得细水长流。 当童贺清醒过来后继续叫骂时,他极力的控制自己的力量,从最开始的两三巴掌打晕过去,到后面的十多巴掌才打晕过去,可以说进步神速。 当然童贺也不是完全没有进步,在牛皋在时,他是死闭着嘴一个字都不吭。 牛皋没办法,贾玦说过他不叫骂时就不要打,于是只好一直躲在门外,等他开始叫骂时就立刻冲进去。 再后面,就算是牛皋不在,童贺也不在叫骂了,他现在别说看到牛皋,就是想到牛皋,双腿都会打颤。 贾玦那天担心他是不是被打出了个好歹,还专门过来看了一下他,发现除了脸肿得像个猪头、精神有点萎靡外,其他都还好,甚至都还有心思向自己控诉牛皋太残暴了,也就放心了下来,不再管它。 到达扬州码头时恰好是午时,高盛早侯在码头迎接他们,叫他买的宅院已经买好了,贾玦于是也不先回巡盐御史府,而是带着这一群兵丁直接赶往了那一处宅院。 宅院离扬州城不算远,但远离官道,说它偏呢,也偏,说不偏呢,也不偏。 贾玦将所有兵丁安排在这里后,就一路返回了巡盐御史府。 这些兵丁贾玦打算往富安镇的盐田在加派一百,留三百保护这处打算用来提炼细盐的宅院。 剩下四百则负责把粗盐由富安镇的盐田押运到扬州巡盐御史府或这处提炼细盐的宅院。 第136章 韩从 巡盐御史府,书房,林如海和贾玦各自坐在八仙桌的一边。 “此去一切都还算顺利?”林如海问道。 “中间出了一些篓子,不过总体上来说还算顺利。” “篓子是指的那个童贺吗?” “是,他明知道我是钦差的情况下还叫人袭击我,所以我就把他抓回来了。” 林如海叹息一声道:“童贯现在说一句权势滔天也不为过,你这样还是鲁莽了。” “童贯虽是太上皇的心腹,但毕竟陛下还指望着我整治扬州的盐政,他真要动我,陛下不会轻易答应的。” 林如海摇了摇头,“童贯内监出身,就怕他用阴私手段啊!那群内监最是擅长这些不过。” 贾玦笑道:“阴私手段有阴私手段的对付方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反正我与童贯早已结下梁子。” “嗯,现在他不动手是因为他知道陛下想让我处理扬州盐政。” “但我的计划是明年年底前就想离开扬州,脱离扬州这处泥潭后,他也就少了顾忌,动手是迟早的事。” 林如海想了想,点头道:“倒也是,这事本来就是你占了理,他若是以此事针对你,太上皇哪儿他也寻不到多少支持,毕竟太上皇比当今陛下更看重皇家脸面。” “姑父这边情况如何?造出交换细盐的假身份了吗?” 林如海笑了笑道:“起身倒也不用造出什么假身份。” “哦,姑父有何想法?” “几年前我刚接任扬州巡盐御史的时候,扬州盐政比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 “当时有人上折子参上一任扬州巡盐御史韩寺郎与盐商们沆瀣一气,徇私枉法,于是陛下当时命我严查韩寺郎。” “后来我最终从韩寺郎家中整整抄出了一百一十万两银子,陛下闻之大为震怒,下令满门抄斩” “当时我寻求韩寺郎的罪证可谓是非常秦松,玦哥儿可知为什么?” 贾玦心思通透,笑道:“莫不是韩寺郎家有内鬼?”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韩寺郎被满门抄斩,所有人都以为他全家已无人能活下来。” “但恐怕没有人想到他还有一个私生子存活于世。” “就是这个私生子当时帮了姑父的忙?” “他那私生子名叫韩从,这韩从的母亲是当时秦淮河畔一个花魁,名叫思霞。” “这韩寺郎本就是扬州本地人士,家里面也是书香门第,在他还是秀才时就有盐商买下那个思霞送给了他,他单身狗在外面置办了一处院子,将那个思霞偷偷养在里面,且还生下了韩从。” “刚开始韩寺郎对思霞极尽宠爱,对韩从也很是不错。” “不过后面时间久了,就不再怎么去管那个思霞了,连他那个私生子也开始不管不问。” “后面他进京赶考后,更是彻底将这对母子抛之脑后,韩寺郎的发妻也趁机百般折辱这对母子。” “等韩寺郎在外为官多年,最终返回扬州出任巡盐御史时,那个花魁思霞早已郁郁而终。” “当时的韩从刚满十二岁,他对韩寺郎也早无一点父子之情,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郎要想活下去,他不得不靠让自己恨不能食其骨的父亲。” “于是每日百般献媚韩寺郎的小妾、管家等等。” “等他十五岁时已从韩寺郎的那些小妾、管家手中探听得了诸多秘密,后面朝廷下旨让我彻查韩寺郎时,他就主动找到了我。” 韩寺郎一家老小被判满门抄斩时,因扬州府的案卷上并未把他记录在成韩寺郎的子嗣,我就装作不知情,没有拿他,他后面倒也聪明,给自己弄了个假死脱身。 贾玦点了点头道:“姑父有把握这韩从会帮我们,他若是以韩寺郎的儿子身份露面,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啊!” 林如海笑道:“这点你不用担心,他这些年过得也颇为不如意,我没少帮扶于他,到时候我们提前安排好,让他能顺利脱身,想来他是不会拒绝的。” 贾玦点了点头道:“那如此说来,万事俱备,只欠细盐了。” 第137章 开始 接下来贾玦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细盐的提纯研究中,虽然自己手中有大篇资料,但毕竟未实践过,还是要经过一系列的实验才行。 时间转眼之间来到了九月底,下个月月底估计富安镇盐田那边产量就要开始慢慢下降了,不过好在万生谷他们又在沿海找到了一处适合开垦盐田的地方,看那里的地形,能开垦盐田的规模跟富安镇那里应该差不多。 那里离扬州府城要远一些,离淮安府已经没多远了,再往淮安府那边去,就是前世盐城的位置。 在发现那里之后,贾玦从细盐提炼作坊,就是让高盛买的那处宅院那里抽调了一百兵马,又再次找马归山把他剩下一百能调的兵马给借了过来,派往新找的那处盐田开垦地负责保护盐田。 如今买的奴仆、还有工具什么的早已到位,再过几天想来就能开始产盐了。 贾玦早在一个月前就已成功提炼出细盐,如今经过一个月夜以继日的提炼细盐,手上已攒了一百二十万斤细盐。 也是时候开始抽干盐商手中的粗盐了! 扬州营的兵马和巡盐御史府的盐兵开始配合贾玦严查扬州及周边的私盐。 这一举动不但没让扬州的盐商和官员紧张,反而让他们松了一口气,贾玦来到扬州已经两个多月了,但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上个月其去金陵带了八百兵马回来,可是让扬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盐商紧张了好一阵子。 结果贾玦把带回来的兵往城外的一处宅院一放,就没了下文了,这让这些官员、盐商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来。 如今贾玦终于有动作了,严查私盐而已,老生常谈的手段了,大不了这段时间给这位贾钦差一些面子,让私盐停一停嘛! 难不成他还能一直这样高压查下去? 甚至有官员和盐商叫嚣道:“这贾玦不过尔尔,如此稚嫩的手段,硬是拖了两个月才拖出来。” 是夜,高策提着一个小包裹带着两三个家丁鬼鬼祟祟的进入了一处扬州城西比较偏僻的宅院。 他是高家的当家人,高家在扬州也是响当当的盐商,乃是仅次于八大盐商的存在。 几人刚进院子,就有一黑袍人从旁边冒出来道:“高老爷,你终于到了,我家少爷久等多时了。” “你这边请。” 高策跟着那人进来一处偏房,里面一文雅青年见高策进来,连忙起身拱手道:“高伯父,好久不见。” 高策震惊的看着那文雅青年道:“你,你是韩……韩……。” 他明显记不起这个青年的名字了。 “小侄韩从。” “韩从,你真的是韩从,你是韩寺郎那个私……那个庶子。” “家父正是韩寺郎。” “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还活着?” “家父临终前知道我那几个兄弟都难逃一劫,想到我在扬州府的案卷上并未记录成他的儿子,或许我可逃过一劫,于是将所有家产都托付与我。” “后来我为了保险起见,选择假死脱身。” “假死?”高策喃喃自语,是啊,当初好像是听别人说过这韩从死得颇为蹊跷。 这边高策继续道“这不是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风头应该已经过了吗,想着还是要出来做做事的。” 高策将手上提着的小包裹拿在手上晃了晃道:“这细盐是你的。” “是我的。” “这种品质的细盐闻所未闻,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先父所留。” “韩大人当初留下的?” 韩从点了点头道:“先父当年意外从西洋毛子手上买下了这二十万斤细盐,结果还没来得及运到扬州来卖出去,一家人就遭逢劫难。”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批细盐才没有在被抄家时被抄出来。” 高策听到有整整二十万斤细盐,呼吸都急促了一下。 韩从继续道:“伯父你是知道我的情况的,抄家时,我们家可是被抄得一干二净,我现在除了这些细盐什么都没有。” “你想靠着这批细盐重新起家?” “是的,我是一个身份存在问题的人,科举是不可能有希望了,我只能选择从商。” 第138章 换盐1 “可是你的身份从商也不可能吧?” “先父当年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些人脉,商人而已,府衙的人不会详查的,后面赚到钱了,各方面关系在疏通一下,我就永远不再是韩从了。” 高策点了点头,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换个名字身份虽然很麻烦,但只要舍得花银子,也不是不可能。 你这些盐现在放在那里,额,我也不是其他意思,只是现在私盐查得严,可不要被盐政衙门给查到了。 韩从笑了笑道:“这个盐我放在哪儿自然是没办法告诉伯父的,我这样一个身份,伯父随便使点手段就可让官府来把我抓走判个斩首,这么多的细盐,我将心比心,是我的话,我就会冒这个险。” 高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手上的细盐都是这种晶莹剔透的吗?” “这个是自然,我现在无权无势,可不敢忽悠伯父你。” “你打算怎么卖?” “我也不打算卖,我打算换。” “换?” “要说做什么生意最赚钱,有什么比得过盐商,这点相比伯父是比我有体会,我现在身份不好,卖这么好的细盐容易招惹祸事,但卖点粗盐想来问题不大吧!” “你野心倒是不小,怎么,半个月后也打算去买点盐引。” “是得买点,好歹做个样子嘛!我估计还得多买点,那贾钦差这一阵子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看那样子有点不好惹。” 高策哈哈一笑道:“刚才还夸你是个有野心的,怎么现在又变得如此谨慎了呢?” 那贾玦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别看他这次严打私盐,严打私盐要是有用,我们还怎么赚钱? “此人不足为虑,你完全不用担心他,扬州,不是他可以搅动风雨的地方。” 韩从奉承道:“我自然是不及伯父你有见识,以前也没遇到这种事,这买多少,我得再想想,实在不行,只能到时去现场再做决定了。” 高策沉吟了一下,问道:“这盐你打算怎么个换法?” “六十斤粗盐换一斤细盐。” 高策脸色一下就拉下来道:“现在市面上细盐换粗盐的换法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小子消遣我是吧?” “诶,高伯父你别这副样子,咱要谈就好好谈,你犯不着唬我,你也唬不不到我。” “嗯,这市面上差不多五十斤粗盐换一斤细盐,我是知道的,但我这细盐是市面上那些细盐能比的吗?” “细腻如胭脂,晶莹如美玉,咱也不说大话,你转手出去买个八十斤粗盐的价格绝对没问题。” 高策看过那细盐的成色,知道韩从所言非虚,甚至韩从说的在他看来还远远低估了这些细盐的价值。 在他看来,最少能卖出九十斤粗盐的价格,好好操作,卖出一百斤粗盐的价格都是有可能的。 但他还是得杀杀价,仍旧沉着脸道:“你有多少年没进盐市这一行了?” “现在哪能卖出这个价格?现在市面上一斤细盐最多卖出三百斤粗盐的价格。” “你这些细盐,我最多给你四百换一斤的价格,再多,我就得亏了。” 韩从笑道:“高伯,你可别唬我呀!我哪经得起……。” “别说了,看在世交之谊的份上,四百五十斤换一斤,你自己给个准话,不换我立刻就走。” 韩从脸色凝固了一下,然后笑道:“行,既然如此,那就耽搁高伯伯了,下回我请你喝酒赔罪。” 高策闻言再次好言道:“听伯父一句劝,你一斤细盐就想换六十斤粗盐,换不出去的。” 韩从笑道:“谢高伯伯指点了,我再试试,我再试试,毕竟当年父亲买的时候就不便宜,总不能亏本卖是吧?” 高策闻言起身就走。 韩从也不打算挽留。 当走到门口时,高策转身道:“五十换一,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韩从摇头道:“五十换一肯定不行的,肯定不行的。” “嗯,要不这样吧!看着世交之谊的份上,五十五斤换一斤,如何?高伯父你若还要少,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第139章 换盐2 高策装着咬着牙点了点头,其实心里乐开了花,不要小看了减少的五斤的利益,数量上去了还是很可观的。 “五十五斤换一斤可以,但那二十万斤我都要。” “伯父你能吃的下这么多?”韩从诧异道。 “你小子难道还打算把这些货一次性卖出去?” “那是自然的,这第一呢,我要得急,这第二呢,我一旦开始卖,那这些盐在我手中那就是个烫手的钵钵,我可是一点都不敢拖,我必须得马上把它们甩出去才行。” “不然你们随便一个人起了歹心,我这条命都得交代了。” 高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得急,但他知道韩从说的细盐是个烫手的钵钵是事实,一旦拖久了,凭韩从还真不一定保得住。 快速估算了一下自己手中能拿出的粗盐,就算再把那些灶户刮一遍,最多也就能换到六千斤细盐。 他一时犯了难,有些实在不甘心这二十万斤盐从自己眼前溜过,而自己却只能从上面剜下这么一小块肉。 韩从这时提醒道:“我说高伯伯,你可千万别打着从其他盐商那里去买的想法。” 这二十万斤细盐可是要一千一百万斤粗盐呢!你要是一买,扬州的盐价绝对会涨,现在查得这么严,到时候被那个贾钦差发现端倪,你可不要怪小侄玩消失。 “你真全部要粗盐,你要这么多粗盐也没用啊?银子不行吗?金子也可以呀!” “哎,好吧,我也跟伯父你交个底,不过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对外说。” “你说,我绝对不往外透露半个字” “不瞒伯父你说,盐商的身份对我就算一个幌子,我前段时间找到了一个东瀛那边的大主顾,人家指名点姓的要一千万多斤粗盐呢,我当时一拍胸脯就答应了人家明年开春就给人家送过去。” “我手上又没有灶户,你说我倒时手上全拿着银子,盐商圈子就这么大一点,你们到时合起伙来涨我价,那我不得亏死吗?” “所以我必须就得全部要粗盐。” “东瀛,那不是倭寇吗?你小子行啊!连倭寇的买卖都敢做。” “嗨,没道理那群晋商敢做草原的买卖,我们就不敢做倭寇的买卖啊!” “我跟你说,东瀛可缺盐了,只是这盐我们大乾都不够,朝廷那会允许卖给他们呐,他们以前也没想过在我们这边买。” “等我这次把路子彻底打通了,我有机会肯定是会带着伯父你一起的,毕竟肉那么大,我也啃不完不是。” 高策眼睛一亮,问道:“他们用多少价收的?” 韩从讪讪一笑道:“这个就不好说了,不好说了,还没谈妥,还没谈妥。” 高策自然不会相信没有谈妥这种鬼话,只道是利润太高,不想告诉自己。 同时他心中对于韩从为什么只要粗盐的疑惑一扫而空,心里还琢磨着是不是也花点功夫打通一下与倭寇走私,以前还从未想过走私盐到东瀛呢,毕竟盐查得较严,大乾境内又一直是供不应求。 但若是走私出去利润真高得离谱,那大乾境内的这点‘蝇头小利’不要也罢。 在高策看来,走私盐到东瀛并不是太难,沿海与倭寇勾结的商人数不胜数,盐商加入进去也不显得突兀。 贾玦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教给韩从的忽悠方法会激发出盐商的走私念头,也算是在私盐上的第二次突破了。 其实东瀛缺盐还真不是贾玦胡编乱造的,日本没有井矿盐和湖盐资源,且日本的海岸线虽然很长,却以泥滩和石滩为主,又因为纬度太高,太阳光照不充分,因此非常不适合晒盐。 现在日本的食盐主要有岩盐和海煮盐两种,岩盐就是颗粒很大的那种,不过岩盐的采集很是困难,所以哪怕是岩盐在其国家也只有贵族才能使用。 现在普通日本老百姓吃的盐是扬浜式塩田制的,因为种种限制,煮盐的时候还要用用石缶,所以产量也不高,总体算下来现在日本自己生产的盐只能满足他们四分之一的需求。 也就是说现在的日本人其实是真的极度缺盐,而贾玦认为日本人之所以普遍长不高,一直被称之为矮国,不但跟他们长达一千两百年不吃肉有关,跟盐的极度缺乏也有很大的关系。 第140章 换盐3 韩从转移话题道:“其实扬州现在的粗盐动不了,但其他地方的粗盐还是可以想办法的。” “毕竟大乾又不只是扬州才产盐不是。” “可惜我对其他地方的盐商确实不熟,若是高伯伯有熟悉的人的话,也可以看看有没有办法嘛?” 高策眼睛一亮道:“其他地方的盐也可以?” “我只要粗盐,不拘是哪儿的,淮安府、应天府都产盐嘛,虽然没有扬州产得多。” “不过除了两淮的,比较远的我可不负责过去拉,比如四川那边的,甘肃那边的,你要么运到金陵、要么运到淮安府” “我也不可能满天下乱跑到各处去拉盐,你说是吧,并且时间我只能给你半个月。。” “那是自然的,不拘扬州的,那就好办多了,那这样,我要六万斤细盐。” 六万斤需要三百三十万斤粗盐换,这是他短时间内能吃下的最大的量了,其他的,他也没办法,只好忍痛让给别人了。 不过还好,六万斤已经足以让自己大赚一笔了 高策已经打定好主意明天一早就到应天府和淮安府去买盐,不能让其他买细盐的抢了先,毕竟这一买其他地方的盐价肯定也会有所上升,晚去了就得吃亏了。 想到这里他又问道:“你打算把剩下的细盐卖给谁?” “这我可不敢告诉伯父你,万一你要是背后给人使绊子,不就是我的罪过了。” “看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韩从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我还得嘱咐高伯父你一句,这荣宁两个国公府的影响力可不是能打马虎眼的,比如金陵那个江南大营的张成元,据我所知就是荣国府的人。” “所以你哪怕是在金陵等地方买盐,可也要谨慎才是,不然万一被贾钦差得到消息,恐怕这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这是自然。”高策口中这样回答,心中却是想着我傻才会把实情告诉他们,闷声发大财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让他们知道我是拿来换这么好的细盐的,还不得狮子大开口。 “不过你也不能把我买细盐的事告诉你卖的另外几家人。” “这点我自然是清楚的,伯父你尽管放心,这对我也没好处不是。” …… 北聚楼一处包间内,韩从摇头道:“鲍伯父,我也就是看你在八大盐商中算是个实诚人才找的你,五十五换一真的换不了。” 一处地下密室中,“江伯父,最低六十换一,若你觉得换不了,我也绝不会上赶着,你反正可得考虑好,我手上总共就这三十万斤,那毛子就卖了我父亲一次这种细盐,后面就再也是联系不上了。” “扬州盐商这么多,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黄伯父,你也别威胁人,我可不是吓大的,你要敢揭发我,我不说其他的,玩个彻底消失是没问题的,毕竟我反正都消失了这么些年头,也不在乎再消失几年!” “再说了,你就以为我父亲当初就没留你们那些破事的证据吗,现在可是还有个钦差在扬州,鱼死网破对大家都不好。” …… 高策阴沉着脸从淮安府本地的一家盐商家中走出,“他现在后悔极了。早知道那天晚上敲定换细盐时就该连夜出发的。” 自己今天一到淮安府城就直奔本地最大的盐商,结果很明显被人捷足先登了。 粗盐的价格已经涨了三成了。 只是不知道是哪家或哪几家也要换细盐,动作这么快。 搞得他带的现银都不够,最终只买下了够换四万五千斤细盐的粗盐,剩下的还是凭借高家多年的名声打的欠条。 向这些当地的盐商打听,人家也是守口如瓶,说是答应了别人不能透露半个字,高策对此也是毫无办法。 扬州周边的盐价短短两天就涨了五成,但扬州买粗盐的盐商却丝毫未察觉到不对,毕竟他们都知道还有另外一两家盐商要跟他们一样要买大量的粗盐换细盐。 “只当是被别人抢先了而已。” 第141章 换盐4 当然涨到了五成也就没有再涨了,毕竟粗盐价格若是涨到了六成,那扬州的盐商也不会再拿粗盐去换细盐了,成本太高,这样下来麻烦半个月却赚不到几个子。 且盐毕竟关乎民生,若真的没有个上限的涨,也不是贾玦愿意看到的,更会为今后埋下隐患。 扬州本地的盐先是被扬州盐商先行拿来与韩从交换细盐,韩从交换过来的粗盐立即被贾玦秘密转移到细盐提炼作坊提炼成细盐,仅仅二十天贾玦就从扬州盐商手中总共换取到了两千多万斤粗盐。 这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扬州所有盐商两个月加起来都卖不到两千万斤盐。 两千万斤不但已经把他们的日常库存榨干了,也将整个两淮地区的盐价提高了整整五成,离得较远的四川等产盐地盐价甚至都略微有些上升。 这些盐商仅剩下来的一点粗盐也被他们拿来维持他们扬州盐铺的运转了,毕竟韩从跟他们所有人都打过招呼,铺子上的正常买卖不能出问题,不能被正在严查盐政的贾钦差发现什么端倪,一旦贾玦盯上他们的铺子,他为了安全起见马上就会离开扬州。 关于这一点他们也非常配合韩从 因为半月前不知道是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大清早的打了八大盐商之一的黄家的一个掌柜,导致黄家的一间铺子当天晚开门了半个时辰,这就被贾玦亲自找上门去询问情况,问了半天是不是那处出问题了,为什么没有按时开门等等。 把黄家家主问得是不厌其烦。 众盐商听到这情况,一来是不屑贾玦这等不动脑子的手段,以为盯得紧就能奈何我们了?,二为了稳住韩从,他们确实也一直努力的维持着铺子的运转,尽量不让贾玦注意到。 但看现在这情况,有些盐商的铺子恐怕即将面临无盐可卖的境地了,因为前半个月贾玦查私盐是一斤都没查出来,但最近几天却一连查获了好几艘盐。 贩卖私盐的盐商手中都有见不得光的灶户,这些灶户自然不在扬州城附近,毕竟盐商们就算再嚣张,也总不至于把那些见不得光的灶户放巡盐御史的眼皮子底下。 想来是那些盐商眼看要断货,逼不得已才铤而走险想把灶户最近生产出的私盐想办法运些进扬州。 随着一艘一艘私盐被陆续查获,贾玦立刻就明白,图穷匕见的时候到了。 林如海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贾玦立刻起身行礼。 “今天的盐引卖得怎么样?”贾玦笑着问道。 今天是派发盐引的日子,一般一年也就派发这一次,当然朝廷另有旨意除外。 卖出去了七十五万,林如海似笑非笑的道。 贾玦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道:“看样子他们不但不给我这个钦差面子,还想给我来个下马威呀!” 这样一来,加上朝廷从灶户手上收的税,今年的盐税差不多才一百三十万两。 比去年少了整整二十万两,这群盐商看样子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这不仅是打贾玦的脸,也是打打朝廷的脸。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接下来是该他们哭的时候了,”贾玦眼神带着淡笑的道。 “怎么,打算开始动手了?” “他们该察觉到不对了。”贾玦笑了笑道。 这是必然的,刚开始那些盐商可能会疑惑,几家人买粗盐为什么会弄出那么大的声势,甚至遥远的蜀地的盐价都被影响了? 当然这个问题硬要掰扯通也是可以掰扯通的,可以说这是其他几家换细盐的不想让自己赚钱,故意把粗盐买成了这个样子。 毕竟八大盐商在不砸锅卖铁的情况下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后面那么多人往扬州冒险运私盐是怎么回事呢!光是查获的就有五六家,近百万斤,那没被查获的呢? 加上今天售卖盐引时,一直信誓旦旦要买盐引的韩从却未露面,也没安排人帮他买。 都到这一地步他们若是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不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了。 第142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林如海沉吟了一下道:“现在囤了多少盐。” 贾玦回道:“总共从盐商手上换了两千多万斤粗盐,其中一千万斤被我炼成了细盐,加上盐田的产出,现在手上还有两千零九百多万斤粗盐,一百八十多万斤细盐。” “另外现在天气开始逐渐转冷,两边盐田加起来一月差不多只能产七百万斤粗盐左右,不过一直到明年三月这个产量都不会再降了,甚至中间可能还会有一定的上升,毕竟靠近淮安府的那处盐田现在还在持续开垦。” “到了明年三月,天气逐渐转热后,产量会逐渐增加,预计到明年五月,产量可涨到一千两百八十万斤左右。”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了,现在盐商手上没有盐可以与我们争,等他们缓过来,恐怕也要到明年三月以后了,不过细盐提炼的量你要把控好,我们一降价可能会引发大批人买盐,不要到时候粗盐不够,闹出乱子。” “姑父尽管放心,这点我会一直盯着,不会出乱子的。” 贾玦这边还没开始动作,盐商这边却已开始暗流涌动,为什么呢?就因为韩从消失不见了。 今天售卖完盐引,很多察觉不对的盐商就打算找韩从问个明白。 但此时的韩从早被贾玦安排往京城去了,他们如何能找到。 至于为什么贾玦要把韩从往京城安排,自然是因为贾玦看上韩从的能力了,通过这半个月的相处,贾玦发现这韩从实在是个人才,隐匿行踪、刺探消息、随机应变的能力都综合在了他身上,这搁前世明朝那妥妥的就是一个天生的锦衣卫啊。 当然这个世界没出现过锦衣卫,现在朝廷类似锦衣卫的叫皇城司,但皇城司的职能、权利没有前世那个锦衣卫那么广泛。 贾玦这半个月费了不少心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是让韩从答应今后为他做事。 至于忠心这方面,贾玦发现这韩从实质上还是一个很正直的人,这点通过他这次不顾生命危险报答林如海的恩情就可窥见一二,贾玦认为今后天长日久,多培养培养感情,得到韩从的忠心问题应该还是不大的。 韩从消失不见让所有盐商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更让他们感觉不妙的是他们发现扬州至少一半的盐商都在找韩从。 这代表什么,这代表韩从很可能与这些盐商都有细盐的交易,这么多盐商的交易,那得是多少细盐啊! 大部分盐商这次都是高价买的粗盐换细盐,利润并不会太夸张,如果细盐短时间内大量充斥,那价格势必会下降,这样一来恐怕赚得就更少了,甚至亏本都有可能。 不知道多少盐商这一晚捶足顿胸,大发雷霆,发誓要将韩从碎尸万段。 八大盐商之首的江家家主江春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当天晚上就发出了请柬,邀请其他七大盐商第二日晚间到江府吃蟹。 但第二天午时,七大盐商就坐不住,纷纷提前到了江府。 至于他们为什么半天都等不了,自然是因为今天扬州城直属于扬州盐政衙门的盐铺全部开始低价售盐,且粗盐细盐都在卖。 最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是官府直接售卖的细盐竟然跟他们从韩从手上换到的细盐一样的晶莹剔透,一样的洁白无瑕。 现在扬州的粗盐盐价是十四文钱一斤,官盐却直接定价十二文钱,这顿时让扬州几乎所有盐商的铺子一下子就变得门可罗雀。 而相比于粗盐,细盐则更让他们感觉寝食难安,今天官府官铺的细盐定价是七百文一斤,按十四文钱一斤粗盐计算,这差不多相当于五十斤粗盐的价格。 但问题是大部分盐商这次都是以五十五换一换的贾玦手上的细盐,只有个别两三家是用五十斤换一换的细盐,但也有个别的是六十斤粗盐换的细盐。 并且他们拿来换细盐的粗盐又有多少是在扬州外以高价收购的呢? 盐政衙门这是要赶尽杀绝,让他们手上的细盐全砸手里啊! 风雨欲来风满楼 黑云压城城欲摧,短短两天时间,一股阴云就笼罩在扬州所有盐商和大部分官员的头顶。 第143章 盐商议事 江府厅堂,江春高坐上首,下边两侧共坐了七个人,这七人加上上首的江春,就是大名鼎鼎的扬州八大盐商各自的当家人了。 左马家家主马曰琯愤愤的道:“这贾玦太不是个东西了,竟然背后使这种阴招。” 之所以将马曰琯的马家称之为左马家,是因为八大盐商中有两个马家,且这两个马家的家主马曰琯马曰璐还是亲兄弟。 马曰琯为兄,继承了其父亲的大部分家业,马曰璐为弟,年轻时便于马曰琯分家,大部分家业都是他自己一手打拼出来的,其与商贾一道上天赋实在非凡,短短十几年就让八大盐商中出现了第二个马家,世人无不赞叹其商贾手段。 因马曰璐的府院在马曰琯府院的右边,故他的马家被称之为右马家。 在八大盐商中还有两个黄家,不过这两个黄家除了是一个姓之外没有任何关系,因为黄均泰的黄家位于城东,所以一般被称之为东黄家,黄至筠的黄家位于城西,一般被称之为西黄家。 鲍志道冷哼一声道:“细盐我承认我们被他摆了一道,但粗盐他还想用低价打压我们,哼,他未免也太过异想天开了一些。” 程之韺淡淡的道:“那鲍兄手上如今还有多少粗盐呢?” 鲍志道一窒,随后道:“我现在手上是没有多少粗盐,但并不代表今后也没有,最多一个月,一个月我的粗盐存货就能缓过来。” “贾玦小儿无非就是从我们手上骗了大量的粗盐才敢将盐价压得这么低而已,但他就算骗到手再多,也有卖完的一天。” 黄均泰附和道:“鲍兄说得没错,说不定一个月我们缓过来后,都不用降价,他们手上就没有盐卖了。” “没有从我们手上骗过去的盐,就靠官府掌控的灶户生产的那点盐,哼哼,到时看谁亏得起。” 上首的江春看了一眼一直一言不发的马曰璐,问道:“曰璐兄怎么看?” 马曰璐看了一眼众人,见所有人都盯着他,才缓缓的道:“当务之急,一是搞清楚他们手上有多少粗盐,二嘛,就是那些细盐到底是怎么来的,成本几何。” “若是他们掌握了提炼这种细盐的方法,那我等手上的细盐恐怕是真的只有砸手上了。” “不过细盐方面倒也不用太过在意,这次因为这些细盐大家虽然都有损失,但这些损失于我们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就算真全部砸手上又能如何?” “重点还是应该放在粗盐上,若他们手上的粗盐多,那一个月后我们就降价,让他们手上的粗盐也砸在他们的手上,也让他们尝尝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 黄至筠点了点头道:“曰璐兄高论,但我认为我们不能等一个月后再降价,现在立刻马上就要降价,他们的盐能少卖一点出去一点点,到时就会砸在手上多一点点,他们不是卖十二文吗,我们就卖十一文,哪怕是从应天、淮安、四川、甘肃高价买盐,也不能让贾玦小儿好过。” 马曰琯闻言激动得站起来道:“至筠兄说的对,这贾玦小儿就是给脸不要脸,我们决不能让他称心,当初他要是主动来拜访我们,向我们服个软,我们也不是不能让他今年有两百万的盐税。” “现在,哼哼,今年我若是让他凑到两百万盐税,我就不姓马。” 黄均泰一拍桌子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前两年我们如此忍着林如海,不就是给他荣国府的面子吗,后面是荣国府自己想从扬州抽身的,现在他荣国府要重新插进扬州的盐政,却拜都不拜会一下我们这些以前给面子的盐商。” “他荣国府当真还以为他们还是二十年前的荣国府吗?” “江兄,我们得让朝廷让荣国府,让他贾玦明白这扬州的盐政到底是谁说了算。” 第144章 堵截 江春看了一眼众人,问道:“诸位都是这个意思吗?” 除了马曰璐外,其他人都纷纷附和,江春看向马曰璐问道:“曰璐兄可有什么不同看法?” 马曰璐摇了摇头道:“我觉得没必要为了打击贾玦林如海就去其他地方高价买盐,就算是他们手上的粗盐全部砸手上,最后只得低价卖给我们又怎样?伤敌一千,自损也是一千,吃力不讨好。” 黄均泰冷道:“曰璐兄你是年纪大了,开始怕事了吗?被人这样戏弄还能一忍了之?” 马曰璐并不生气,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些年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见过,又怎么会怕了呢?” 只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贾玦此人不管再年轻,人家好歹也是两榜进士,本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探花,你说他年轻不通俗物就罢了,但盐不够压不住我们这点浅显的道理,想来他应该还是明白的。 “更何况还有一个林如海呢!林如海的手段你们都清楚,他会不知道如此浅显的道理?” 马曰琯哈哈一笑道:“二弟,这就是你多虑了,不管这贾玦是怎么想的,但这生意嘛,怎么做不都离不了一个成本问题。” “我们可以把盐价降到三文还能保证不亏,但官府可以做到吗?” “我估摸着他们降到五文就是亏着卖了,且还别忘了他们可还要给朝廷予以交代的,别说是降到五文,就是十文他们也不敢。” “想想看,十文一斤,那么低的利润,他们怎么去赚足够的钱交给朝廷,放心,只要我们能卖得比官府便宜,任他百般手段又有何用,难道他贾玦还敢来抄我们家不成,大伙儿说是吧?” 其他人也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只有马曰璐仍旧感觉忧心忡忡,总感觉贾玦一定还有依仗。 不过既然大部份人都赞同要让贾玦手上的粗盐尽可能多的砸在手里,他也不能不随波逐流,不然一旦被这个圈子排挤,他八大盐商的身份可不一定能保住。 江春看大家基本都同意意见,于是道:“既然要降价,还要高价去其他地方买盐,那就不能只是我们这几家出力,这次扬州大大小小的盐商几乎都栽在了贾玦的手上,他们也没有理由置身事外。” 马曰琯立刻赞同道:“江兄说得在理,没道理我们掏银子,他们得好处,这件事我看大家都得出力。” “那不如就以我们八大盐商的名义发出请柬,邀请所有扬州盐商明日在满江楼聚一聚,”江春建议道。 所有人都纷纷表示就该如此。 入夜掌灯时分,林如海书房内,林如海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手上的账册,上面记载了今天售盐的明细。 今天扬州城总共卖出去了三万斤,这已经比往常一天各大盐商卖出去的盐加起来还要多。 通过这个数量就可以看出,今天扬州其他盐商的盐铺大概生意不会好到哪儿去。 “后面几天应该会卖得更多,毕竟今天很多百姓还不知道官铺的价格降到了十二文。”贾玦笑道。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倒也不一定,十二文还不至于让百姓大量囤盐,且也得看那群盐商什么时候开始降价,不过不管如何,我们胜局已定。” 贾玦沉吟了一下道:“当务之急是将官盐运到各地去卖,光扬州压制住这群盐商终究只是小打小闹。” 林如海笑了笑,“其他地方售盐问题也不会太大,包括淮安、应天、甚至是自贡、甘肃那边,我想卖进去问题都不大,甚至说不定能卖到十七八文呢!” 贾玦讶然道:“这些产盐的地方卖进去不至于能卖这么高吧?那些当地的盐商又不会任由我们砸他们的饭碗。” 林如海看向窗外幽幽的道:“这就要看那群盐商最近几天会不会降价了。” 贾玦恍然大悟,是啊,最近几天那些盐商若是降价,他们手上现在又没有储备足够多的盐,那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满世界买盐,这样势必会让其他地方,包括淮安等产盐地的盐价升高,这无疑给了林如海快速把盐卖到这些地方去的机会。 第145章 频繁降价 “听说八大盐商邀请了扬州所有的盐商明天到满江楼聚会,我想大概就是要撺掇所有的盐商开始降价了。”贾玦一边思索一边道。 “十有八九就是如此,”林如海语气中带着几分肯定。 到了第二天,在扬州营的遮掩下,林如海安排了大量的粗盐开始登船运往大乾各地,随之一起登船的还有盐政衙门雇佣的伙计和盐政衙门的兵丁。 他们将在大乾各地以扬州盐政衙门的名义直接销售粗盐。 后续那两处盐田产的盐大部分也不会再来杨州,将会直接运往各地补充各地的库存。 盐商们的动作很快,到了第三天,盐商们的铺子中卖出的盐就降到了十一文。 林如海当天得到了消息就打算降到十文,但被贾玦阻止了,他让林如海降一文就行了,然后开始在官府的各个铺子推行服务质量。 让售盐铺子的伙计都要微笑服务,每个进来的都要主动问好,排队人太多还要主动提供椅子,茶水等等。 经过这样一通操作,虽然做不到让其他盐商完全没有生意,但却能让官铺的生意一骑绝尘。 林如海看着贾玦两天来整改铺子的所谓服务质量,有些奇怪的道:“茶水加上买的那些凳子也要花上不少钱,这样一来,跟卖十文钱的利润相比也好不了多少吧!何必这么麻烦?” 贾玦笑道:“还是要比卖十文要好一点的,茶叶都是粗茶,值不了几个钱,椅子也就买这一次,后续应该也不需要再添了。” “我这样麻烦只是想让那些盐商以为我们价格已经降到了极限,这样他们才更有动力去其他地方买盐,我们在其他地方才能赚得更多。” 林如海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他的门道,不由得感叹贾玦于商贾一道上的天赋。 事情也确实如贾玦所料,那些盐商在发现贾玦的动作后,大概估算了一下贾玦为此所付出的成本。 都是纷纷感到不屑。 八大盐商一合计,你贾玦就算做这些又能如何?我们直接降价,那些百姓看中的更多是价格,价格才是王道,其他都是末流。 他们很快就将盐价降到了十文,贾玦和林如海见此,不慌不忙的也将盐价降到了十文。 八大盐商一合计,觉得十文已经是盐政衙门的极限,毫不犹豫的将盐价降到了九文。 贾玦和林如海仍旧是紧随其后将盐价降到了九文。 反正主打的就是你降到多少,我就跟着一起降到多少,也不比你多降,要是让这些盐商直接就看不到希望,他们就不会在其他地方去买盐了。 盐商们得到这个消息后,纷纷都是狂喜不已,更有盐商叫嚣,贾玦一黄口小儿,做事如此冲动,不出半年,他和林如海最低都是一个罢官夺职。 他们暂时也不打算再降了,就看你贾玦这九文能坚持多久,我们是赚的少了一点,但你贾玦、林如海还得向朝廷保证盐税呢! 盐价降到九文后,开始出现大量的囤积盐的热潮,家里面但凡有点余钱的,都打算趁此机会多囤一点盐,谁知道这盐价什么时候又涨回去,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随着囤积潮的到来,不管是官铺还是盐商的铺子,每天的销量都是爆增。 盐商们在其他地方购买的私盐开始陆陆续续的开始运达扬州,同时扬州盐政衙门也陆陆续续的在大乾各个地方开始售盐。 价格也没有压得太死,反正一直保证比当地盐价便宜一文就行。 扬州的盐商很快就察觉到了盐政衙门在各地的动作,为了让贾玦手上的粗盐更多的砸在手上,他们也开始大量收购粗盐,然后运往各地去堵截扬州盐政衙门的售盐。 这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各地盐价虽然一直在降,但各地盐商的利润却不但没降,反而还升了一些,虽然扬州盐政衙门的低价盐让他们面向普通百姓的销量大减,但他们却能高价把盐卖给扬州的盐商们。 第146章 盐田暴露 当然,这种情况也没有一直持续。 一个月后,扬州各大盐商的私盐存量开始慢慢恢复,他们也不再向其他地方的盐商购买私盐。 但为此他们却丝毫没有高兴起来,这一个多月的阻击并没有成功让盐政衙门手上的盐砸手上。 相反,在大乾各地,盐政衙门的售盐一直是一骑绝尘,扬州大大小小的盐商加起来的销量恐怕只有扬州盐政衙门的十分之二。 现在这些扬州盐商考虑的已经不是怎么让盐砸在扬州盐政衙门手上的问题了,而是扬州盐政衙门手上到底还有多少盐。 根据他们的预估,扬州盐政衙门手上最多有两千五百万斤粗盐左右,但现在明显人家这一个多月卖出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 这让所有盐商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扬州盐政衙门不知不觉间瞒着他们培养了大量的灶户。 马曰琯看向上首的江春问道:“江兄,现在应该怎么办?” 江春淡然一笑,轻轻的吐出两个字道:“降价,八文。” “这得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鲍志道抱怨道。 江春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其他盐商,淡淡的道:“从现在开始,扬州盐政衙门的对手就不只我扬州盐商了,整个大乾的盐商都将会站在扬州盐政衙门的对面。” 马曰璐点头道:“贾玦和林如海的大胆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他们把盐卖向大乾各地,甚至是淮安府、应天府这样的地方他都敢进去压低盐价,先前有我们买这些地方的盐还无所谓。” “但现在我们已不再到处买盐,低价盐就不止会影响到我们,也会影响到整个大乾几乎所有的盐商。” 江春赞同的点了点头。 马曰璐这边继续道:“不过我认为继续降价可以,但要么说服其他地方的盐商跟我们一起降价,要么就在我们以前主要售盐的地界降价。” 江春想了一下道:“我们在我们自己以前主要售盐的地界降价就行了,其他地方就让其他盐商去头痛吧,我们不要掺和过多,当然,他们主动找我们,那就另论了。” 马曰璐冷笑道:“照他们这个玩法,整个大乾的盐商都得被迫降价,我倒要看看他们培养了多少灶户,一个月能产多少盐?能不能跟整个大乾比。” 一场从扬州刮起的盐政风暴刮向了整个大乾,既刮向了民间,又刮向了朝堂。 朝堂上的人此时都在冷眼旁观,等着看贾玦和林如海的笑话,虽然有个别人察觉到了此事的不对劲,但他们也没有贸然开口。 要说朝堂上的人暂时还能冷眼旁观的话,大乾的盐商却坐不住了,有吵吵着要让贾玦、林如海手上的盐都砸手上的盐商开始降价,也有稳坐泰山的盐商冷冷的看着扬州盐政衙门手上到底能有多少的盐可以卖。 时间在这一片混乱中快速的进入了年底,一则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大江南北。 引起朝野震动,这则消息就是贾玦的盐田终于暴露在了世人的眼前。 其实盐田的秘密能保密到现在已经超出了贾玦的预料。 这得益于事先没有人想到贾玦开发出了新的制盐方法,因为压根没有人会去想。 现在这个时代的人从来不会去想突破什么技术之类的,几千年的技术进步大部分都是因为意外发现导致的,世人眼中,不管你专研出多么了不起的技术,那都是沉迷于奇技淫巧,属于不务正业。 只有八股文章、孔孟之学才是正途。 最先感觉到不对的还是扬州的盐商,他们感觉贾玦手上的盐就像是永无止境一般,不搞错贾玦哪来的这么多的盐让他们寝食难安,于是他们派出了大量的人马打探消息。 最终让他们查到了位于海边的两处盐田。 虽然他们无法靠近盐田,但通过进进出出的马车他们还是能推断出,这两处地方加起来一个月产盐最少在八百万斤以上。 第147章 风起云涌 这个数字被他们一算出,就让他们大惊失色。 于是他们立刻又安排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马试图探查出更详细的信息,虽然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但他们还是通过这两处地方出来的人的采买算出了里面大概有多少人,并且他们还发现了采买的人从未采买过皂夹、麻仁等物。 “除了吃食等生活物资和少量的工具外,几乎就没往里面运过任何东西。” 这样的结果一出,让所有盐商的心都沉入谷底,这些消息代表什么?代表里面采用的制盐方法是前所未有的。 且用人少得吓人,用料成本也绝对要比现在他们采用的制盐方法要低得多。 很快消息就传了出去,并且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大乾,收到消息的盐商没有一家坐得住的。 局面到了这一个地步,事态就该升级了,影响盐政如此大的一种新的制盐方法,波及到的不可能只是区区盐政,当这些盐商发现无法在售盐上干过贾玦时,他们自然会寻求在官场上向贾玦动手。 且这件事还严重影响到了其他地方的巡盐御史,其他地方的巡盐御史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今年的盐引已经售卖完毕,他们受到的影响可能还不大。 但明年呢?天下人都买扬州盐政衙门的低价盐,你林如海的政绩是没问题了,但我们呢?明年还让你这么卖,我们就都不用干了。 可以说,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 江南盐商背后的江南官员,其中可能还会涉及到内阁阁臣,还有甄家,还有其他地方盐商背后的官员,其他地方的巡盐御史,把这些人的招都扛下来,贾玦才能算是在扬州的盐政上大获全胜。 察觉到盐田暴露的那一刻,贾玦立马开始启动开垦第三块盐田,如今也不需要找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垦了,离村子镇子近一点也无所谓,反正世人都已知道了他贾玦有新的成本低得要命的制盐方法。 第三块盐田需要的人手、工具,贾玦早已准备好,如今时机一到,轰轰烈烈的开垦马上就如火如荼的开始进行。 对于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暴风雨,贾玦倒没感觉到太过担忧,那些人又能使出多少手段呢?无非就两种,一是要求自己关停这几处盐田,但这一种陛下会答应吗? 如今大乾的老百姓虽然不像东瀛那么缺盐,但盐一直没够过也是事实,按照前世科技社会验证的,一个人每天摄入六克盐为最佳,但贾玦在大乾大概调查了一下,大部分人每天都只摄入了四克左右的盐。 这代表大乾的食盐市场远远没有达到饱和,为什么说远远没有呢!因为食盐这个东西多吃点虽然会加重心脏负担,容易得高血压等等,但在不缺盐的情况下,还真没几个人会去控制食盐的摄入量,因为至少当时吃多了,除了要多喝点水外,还真没其他感觉。 拿前世二十一世纪后的调查数据来说,虽说最好是每人每天摄入六克,但二十一世纪后的人平均每天摄盐量达到了惊人的十二克,超了标准的整整一倍。 且食盐的用途非常广泛,不止是用来吃,像是什么腌制品,如腊肉、咸菜等等都需要用到大量的食盐。 当市场上的食盐数量多到一定地步,价格非常便宜时,这些地方也将会爆发出惊人的食盐消化能力。 虽然这些详细的当今陛下可能不清楚,但大乾百姓对于食盐有着巨大的需求他肯定还是知道的。 所以当今陛下在得知贾玦的这个新的制盐方法的成本和效率时,他一定是舍不得关掉这些盐田的,将盐的价格压低降低百姓负担,还不影响盐税,还能打击盐商,这可是千秋功德啊! 既然关掉这几处盐田不太可能,那剩下给贾玦对手的就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要求贾玦交出这新的盐田制盐法。 当然,关于这一点当今陛下肯定也是不会愿意的,毕竟这新的制盐法如今压制了盐商,但若是让盐商也掌握了这新的制盐法,自然也就谈不上压制了。 第148章 目标 届时私盐还是一样会泛滥。 毕竟私盐泛滥的源头从来不在制盐法上,而是在甄家,在盐商扶持、利益交换的那么多官员身上。 但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皇上恐怕也会扛不住压力,贾玦觉得最有可能的结果是这些盐田最后找个好点的理由由朝廷接管。 朝廷一接管,不出两个月,这新的制盐方法自然会被盐商们得到。 但盐商们能不能得到这制盐方法贾玦不在乎,贾玦在乎的是自己把盐田交给朝廷时,自己能得到什么? 最低的底线是让自己和林如海脱离这扬州的旋涡,这是一个一定要达到的目标,其次就是自己能够更进一步,若两个目标都能达到,自然就是最好的了。 “三爷,外面有人自称是甄家甄应善老爷府上的小厮,投了甄应善老爷的拜帖,说是明天要过来拜会三爷。” 贾玦闻言将拜帖从高盛手上接过,仔细看了一下,甄应善,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的二弟,向来以爱积德行善闻名江南地界,因经常亲自布粥,很是被江南的百姓尊敬。 甄应嘉兄弟众多,但那些庶出的都过得非常艰难,只有一母同胞的三个嫡出的兄弟过的还是人上人的生活。 这三个嫡出的分别是老大甄应嘉,老二甄应善,老三甄应度。 其中老大是官面上的代表,老二是甄家名声的代表,老三就负责打理甄家的产业。 “明天要见吗?”高盛问道。 贾玦拿起旁边的一张空白回帖,边写边道:“见,怎么不见。” “你跟甄家那个小厮说,我明日敬待应善世叔的大驾。” 高盛接过贾玦写好的回帖领命向外走去。 看着高盛的背影,贾玦喃喃自语道:“终于忍不住要来找我了吗?” 说起来这甄家与贾家严格意义上来说还算是亲戚,贾母的一个庶出妹妹就嫁给了甄应嘉几兄弟的二伯。 只是他们的这个二伯也是庶出,在甄家也没什么地位,前些年夫妻两个还先后因病去了。 所以贾母时常念叨甄家是老亲,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也说错,只是甄家是不是打心里认为贾家是老亲那就不一定了。 第二日巳时,甄应嘉的轿子便出现在了巡盐御史府的门前,浩浩荡荡的一堆小厮拥前呼后,声势浩大。 林如海没有出面接待,既然甄应善言明是来拜访贾玦的,林如海也犯不着主动出来周旋。 且贾玦知道,林如海也不愿意看到甄家的人的,因为他一直怀疑当初他那个三岁的儿子和贾敏的死背后有甄家的手笔。 甄应善算是贾玦的长辈,于情于理贾玦都要出来迎接一下,不然容易被世人诟病。 “见过甄家世叔,”贾玦拱手躬身行礼道。 “世杰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称呼贾玦的字这算是以示对贾玦的亲近了。 贾玦微微一笑道:“侄儿身为晚辈,本该主动去金陵拜访世叔的,怎奈一到扬州便诸事缠身,前段时间去金陵也是来去匆匆,实在是没有抽出时间拜访世叔。” “如今却要累驾世叔主动来看我,侄儿心里是十分过意不去啊!” “世杰你领的是皇命,自然应当以公事为重,且不可介怀。” 两人走入了林如海的书房。 当然林如海现在并没有在书房,贾玦引座之后,自己也坐在了甄应善的下首位置。 看着小厮端上来两杯茶,贾玦笑道:“这是我日前得的顶尖的龙井,雨前的,不知世叔喝不喝得贯?” 甄应善摆手道:“粗茶好茶有什么差,解个渴而已,我向来不在意这些个。” “世叔这才是真雅士,”贾玦赞叹道。 “听闻世叔经常在江南施粥,颇受百姓尊敬呢!” 甄应善叹了一刻气道:“百姓日子难啊,经常施点粥,想着能帮一些是一些吧!” “世叔当得起百姓的尊敬,”贾玦再次赞道。 …………,贾玦一句又一句的跟甄应善聊着有的没的话题。 第149章 装傻充愣 眼看半个小时过去,聊得还是一些家长里短、毫无意义的话题,甄应善率先忍不住开口道:“世杰这次在扬州闹出的动静可是不小啊。” 贾玦脸上仍然如春风般和煦,看不出任何变化,“小打小闹而已,上不了台面,倒是让世叔看笑话了。” “你这个扬州的盐务钦差差点没把整个大乾盐务的天翻过来,这可算不得小打小闹。” 贾玦笑而不语。 甄应善眼睛微微一眯,随即继续道:“听说你搞出了个新的制盐方法,成本只有不到原来制盐成本的十分之一?” “哦,成本方面这我倒是不清楚。” 甄应善哈哈一笑道:“你我两家既是世交,又是老亲,你怎么在我面前还不实诚。” “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世杰你用这新的制盐方法可是让扬州的大大小小的盐商损失惨重。” 贾玦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道:“世叔说笑了,这新的制盐方法确实是存在的,不过我身为朝廷命官,怎么会操持灶户的事情。” “因我未怎么插手制盐的事,这成本究竟低了多少,我是真的不太清楚。” 甄应善淡淡一笑道:“贤侄,你就必要跟我打马虎眼了,你要是不清楚这些事,怎么能让那些盐商损伤那么大呢?” 贾玦立刻否认道:“世叔,你我两家世交之谊,我是清楚这些盐商与你们甄家的交情的。” “这次下扬州前,我家老太太还专门跟我强调了你我两家是老亲世家,万万不可开罪。” “不管怎么说,既是老亲,又是世交,下扬州前又有老太太的嘱咐,我是怎么也不会去针对扬州这些盐商的。” “嗯,你说我凭借新的制盐方法让扬州这大大小小的盐商损失惨重,这就让我很是不明白了,我何曾针对过这些盐商呢?” “这不会是我协同林姑父改革盐政,一不小心影响到了那些盐商吧,若真是那样,那可就真是太抱歉了。” 甄应善抿了抿嘴唇看着贾玦睁眼说瞎话,随后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倒是我误会世杰你了。” “不过那些盐商这次之所以损伤那么大,很大原因是因为一种晶莹剔透的细盐,这种细盐竟然与现在扬州盐政衙门售卖的细盐一模一样,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贾玦‘奇怪’的道:“这天下的盐不都是一个样吗,难道盐与盐之间长得还有差异?倒是我年轻没见过世面了。” “难道那些盐商换取的细盐不是扬州盐政衙门的细盐?” 贾玦立马疑惑道:“换取细盐,换取什么细盐,还跟扬州盐政衙门有关?” “等等。” 贾玦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震惊的道:“世叔的意思是有人在交易私盐,而且交易的还是跟扬州衙门卖的细盐差不多的细盐?” “是谁?是谁如此大胆?私自贩卖私盐可是抄家的罪。” “世叔你告诉我是谁,我立刻去将其逮捕归案,严惩不贷。” 甄应善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语气带着一分冷意的道:“道听途说,我也是道听途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贾玦“哦”了一声,又重新坐了下来,笑道:“原来只是捕风捉影的事,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今后世叔若是发现了有谁倒卖私盐,还请一定要及时告知我,我奉陛下之命,钦差扬州盐政,严查私盐是我的重中之重。” 甄应善终究是城府极深的人,很快脸色恢复了平静,装着不经意的问道:“不知你这新的制盐方法究竟是怎么个制法?竟然能将成本压低那么多。” 贾玦摇头道:“不瞒世叔说,这新的制盐方法我确实知道一二,但因为种种原因,这新的制盐方法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未经另外的那个人同意,是万万不能透露这新的制盐方法的半个字的。” 甄应善只当这新的制盐法不是贾玦研究出来的,不能透露半个字是那个真正研究出新的制盐法那人要求的。 于是问道:“不知这拥有这新的制盐法的另外那个人是……?” 第150章 牛皋的爱好 “哦,此人不愿意透露姓名,我也不好告诉世叔你的。”贾玦有些‘为难’的说道。 甄应善笑道:“世杰这是信不过我呀!” “绝无此意,绝无此意,”贾玦连忙否认。 “只是既然答应了人家,正好失信于人。” 甄应善已经清楚今天将无功而返,也不在这上面继续纠结,转而问道:“这细盐的来源也与那个你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有关。” 贾玦呵呵一笑,道:“一切都瞒不过世叔。” “那这细盐是你们从其他人手上得的,还是自己制的?” “如此多的细盐当然是大批量制的,不过,可惜,这产量一直起不来。” “世杰玩笑了,如今大江南北,整个大乾,你们这细盐哪里没有,可算不得少了,我之所以有这么一问,还是觉得你们这细盐卖得未免太过便宜了。” “这细盐呢,不管是五百文,还是一千文,那都不是普通百姓可以买得起的。” “世叔这里给你个建议,反正这细盐又无关民生,不妨把细盐的价格在往上升上一些,这样保管盐税还能升上一升。” 贾玦心知对方这是让他退一步,至少先让那些盐商把他们手上的细盐脱手了。 贾玦装着糊涂道:“世叔这就有所不知了。” “这细盐确实无关民生,但涨价也是万万不可的,我大乾的士大夫、乡绅那都是我大乾河山稳固的基石。” “能让他们便宜一点吃上细盐,也是朝廷应该做的,怎可一门心思想着这么从他们身上赚钱呢!” “世叔你说是吧?我反正是认为,这细盐最多就卖五百文,不能再高了。” 甄应善看着贾玦在这信口开河,突然有一种想扇贾玦一巴掌的冲动,还为了士大夫、乡绅呢!真会瞎扯。 见贾玦油盐不进,甄应善今天过来本就是为了试探一番,于是也没心情与贾玦继续扯下去了,又随便闲聊了两句,便起身告辞。 贾玦连忙要留他吃过午饭再走,甄应善推托今日还有事,改天再来,贾玦只好将他送至巡盐御史府的门外。 看着甄应善的轿子逐渐远去,贾玦回转身形,又回到了林如海书房,进了书房,见林如海已在此等候。 于是连忙见礼。 林如海因问道:“甄应善走了?” “走了。” “他今天怎么说的?” “一是想要新的制盐法,二就是想让我们把细盐提价,好让那些盐商把砸在手里的细盐出出去,不过都被我给糊弄过去了。” 林如海沉吟了一下道:“他这次来估计也没想让你就范,还是报着试探的意思来的,后面还需得小心应对。” “我明白的,姑父。” 从林如海处出来后,贾玦见时间还早,便向一处客院走去,当然不是他自己住的客院。 这里住着的是将近一个月前下扬州的扬再兴二人。 当初他们刚到扬州时,贾玦看他那个兄弟安贵还是一副重病垂危的样子,于是给林如海说了一声,林如海便把他们安排进了客房居住。 贾玦后面又掏了几次腰包,很是买了一些上号的野参给安贵进补,如今近一个月过去,安贵的气色已经好多了。 虽然还是面色苍白,但却已无性命之忧了。 见贾玦进来,坐在院子中的两人连忙起身见礼。 贾玦仔细的瞧了瞧安贵的气色,点了点头道:“气色较之上次来看你们又是好了许多。” “还要多些恩公的人参。”安贵连忙谢道。 安贵虽然出身贫苦,脸色也比较黝黑,但长相却仍旧显得非常俊朗,且自有一股让人不可忽视的英气。 眼神坚定,面容坚毅。 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贾玦发现他有些死脑筋,就是那种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的执拗观念,一点都不会变通。 不过其为人非常正直,又不畏生死,倒是让贾玦很是欣赏。 第151章 内阁议事 贾玦看了一眼周围,问道:“牛皋呢,他又去守童贺了?” 杨再兴点了点头。 贾玦感到一阵无语。 自从从金陵回来后,牛皋最大的爱好就是守在关押童贺的屋子门外,只要童贺一开口,也不管是不是骂人,冲上去就是两巴掌。 不过童贺也不是傻子,现在基本是一声不吭,导致牛皋虽然老是爱守在门外,但得手的机会也不多。 贾玦有一次问,“人家只是说想喝水,又没有骂人,你为什么要打他?” 结果牛皋憨厚一笑道:“我听着他像不是在骂人呢。” 贾玦当时就无语了,没看出来牛皋还是外表憨厚,实则腹黑的主,这刷新了贾玦对他的认知。 贾玦与杨再兴三人闲聊了一会儿,突然杨再兴脸色一变喝道:“什么人?” 说完一个跳跃而起,翻身就过了院墙。 搞得贾玦和安贵面面相觑。 两人正打算跑出院子出去看看,刚到院门口,杨再兴却已经回来了。 贾玦问道:“是什么人,可看清楚了。” 杨再兴摇头道:“没看清楚脸,不过我看是个赖头和尚和一个道人。” 贾玦心中一动,问道:“那道人可是跛足?” 杨再兴再次摇头道:“这倒是不清楚,他们两个脚底下的功夫都甚是了得,步伐轻盈,看不出来是不是跛足。” 贾玦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你觉得你能打赢他们吗?” “我跳出去时,他们就已经远遁了,没交上手,能不能打赢我也不敢保证。” 贾玦仔细想了一下,原着中大名鼎鼎的的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既然已经出现,那这个世界到底是否有鬼神呢? 听杨再兴的描述,这两个人也不像是那种拥有脱离了凡俗力量的人。 他们若真拥有超越了凡俗的力量,真要存心隐藏自个,应该也不会被杨再兴发现,并还被惊走。 今后看样子得多多收集一下这两个人的信息才是,还有那个什么警幻仙子,也没看到哪处庙宇神殿供奉的有这号人物啊! …… 京城,御书房,内阁的五位阁臣和皇帝刘延正在议事,议论的也正是江南的事情。 “扬州盐政的情况大家也都清楚了,现在好多人都上折子说,贾玦这新的制盐方法大大的降低了制盐的成本,朝廷应该大力普及,你们对此怎么看?” 贾似道首先站出来道:“臣以为确实应该大力推及开来,盐价关乎民生,若真推及开来,势必会让盐价大幅下降,此乃千秋功业。” 钱谦益开口道:“臣以为不妥,若真大面积推广开来,这新的制盐方法势必会流落到那些盐商的手中,如今贾玦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私盐势必会重新反扑,于大乾的盐政不利。” 贾似道立刻反驳:“钱阁老此言差矣,朝廷大可以严加管控这新的制盐法,对参与制盐的人严加看守,必不会导致制盐方法外流,我还不信,难道我大乾朝廷想要保密的东西,想尽一切办法还保密不了不成。” 钱谦益冷哼道:“到时制盐法流出后,人家说是自己想办法研究出来的又当如何?到那时又去治谁的罪,又能治谁的罪,再说了,这新的制盐法是贾玦的,他愿不愿意交出来还说不准呢?” 贾似道冷笑道:“这谁人不知道贾玦是钱阁老你的学生,只要钱阁老你愿意开口,还怕贾玦不给出这制盐的方法。” “贾玦是我的学生没错,但做老师的向学生要东西?哼,首辅大人你拉得下这个脸,我可拉不下这个脸。” “好了,两位阁老不要吵了,”刘延有些无奈的道。 钱谦益当世大儒,清流出身,而贾似道却是酷吏出身,太上皇在位期间,钱谦益就很是看不惯以太上皇手中的刀自居的贾似道,更是不能容忍酷吏出身的贾似道竟然能成为内阁首辅。 其实按照非翰林不入阁的潜规则,贾似道是没有资格入阁的,只是当年太上皇玩了一个骚操作。 第152章 主动上交? 当时身为刑部右侍郎的贾似道为太上皇办了一个震动朝野的冤案,那就是用严刑峻法拷打了当年的内阁辅臣张进儒的家人,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在了张进儒的头上。 张进儒不堪清名受损,因此直接自杀于家中。 此事当时牵扯极大,张进儒是当时有名的儒林领袖,其对钱谦益还有半师之谊,钱谦益有时一点都不给贾似道这个内阁首辅面子也有一部分原因在这里。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张进儒还是贾琏的外公,贾赦的第一任老丈人。 张进儒自杀之后,太上皇迫于压力,决定将贾似道贬官。 当时满朝官员刚刚缓和了一下口气,结果太上皇又说贾似道对士林人士太过残忍全是因为平常少读书上的缘故。 于是决定将他贬到翰林院做七品翰林院编修,美其名曰,让他多读读书,修身养性一番。 这完全不符合祖制,还没听说在六部和地方上干了半辈子的官员还能中途入翰林。 此举自然遭到了满朝官员的抵制,但当时太上皇大权在握,又一意孤行,还斥责满朝官员,说“这等不尊礼化之辈难道不应该多读读书吗?”结果就是最终还是让贾似道进入了翰林院。 满朝官员阻止无果,只能给当时已成为新一代士林领袖之一的钱谦益施加压力。 让其在翰林院百般刁难贾似道,当然,钱谦益最后也没能把贾似道怎么样,虽然后面贾似道离开了翰林院。 但贾似道离开翰林院是以官复原职的身份离开的。 他又成为了刑部右侍郎,且半年后升了户部左侍郎,又半年后升了户部尚书。 不出两个月,又加了东阁大学士衔,入内阁参政。 一年后成为内阁次辅,太上皇退位前夕,让他成为了内阁首辅。 可以说他是太上皇退位后还能牢牢把持朝政最重要的原因,没有太上皇,光是贾似道那不清不楚的翰林院履历,他这内阁首辅的位置就不一定坐得稳。 钱谦益看不上贾似道,觉得他就是个幸进之臣,同样的,贾似道也很看不惯就会写两篇文章,旁的啥都不懂的钱谦益。 本来两人都是江南出身,在这个时代,同乡之谊是可以让两人成为天然的官场上的盟友的。 但两人先后入阁后,经过多年的磨合,两人的关系却从交情淡如水,变成了现在的势如水火。 刘延当然对此是乐见其成的,但该劝还得劝,该制止还得制止。 看到贾似道和钱谦益都闭了嘴,刘延看向一旁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严嵩问道:“严阁老怎么看?” 论年纪,严嵩比贾似道还大了将近十岁,此时有气无力的说道:“这制盐法既然是贾玦的,贾玦也是朝廷命官,又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陛下大可以差人问问,贾玦是否愿意把这制盐法献上来。” “贾玦愿意就献,不愿意朝廷也不会强求。” “只是还得提醒他,朝廷官员不止不可行商贾之事,这灶户该做的事他身为两榜进士他同样也不能做。” “他是个好苗子,误入歧途就不好了。” 刘延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他上交之后,若是制盐法流出去了当如何?” 严嵩继续道:“这新的制盐法既然是贾玦拿出来的,那就继续让他管着就行,想来他是能够管好的。” 刘延明白了严嵩的意思,这次事态无论发展得怎么样,至少今年扬州的盐税肯定是提起来了,并且看情况绝对不只是两三百万这么简单。 贾玦可以说是立下了泼天大功,这种情况一个巡盐御史的份量给他就不一定够了,当然也不是不行,只是容易招人非议。 巡盐御史确实权力够大,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正七品,与贾玦现在的品级一模一样,且扬州的盐政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个时候刘延若不给贾玦一点实实在在的好处,且还让他留在扬州的旋涡,那难免给人一种刻薄寡恩的感觉。 但若是让贾玦把制盐法献给朝廷,让贾玦主要负责制盐法的不泄密,那以朝廷现在的风气,制盐法泄不泄露绝对不是贾玦可以控制得了的。 顺便找个理由,就能给贾玦安排一堆反骨仔副手协助他保密新的制盐法。 到时新的制盐法一旦泄露,那就功过相抵嘛! 至于刘延会不会在意新的制盐法会不会泄露,如果凭借荣国府的力量将扬州的盐税恢复,他还真不怎么在意,毕竟还可借机再次削弱荣国府,何乐不为。 第153章 升什么官 (上一章末尾有更新,若你发现前后对不上,可刷新重看) 这次贾玦的手段也出乎了刘延的预料,竟然以这样的手段打开了局面,扬州的盐税今年肯定会远超预期。 但说实话,刘延并不是很满意。 为什么会不满意呢,因为他这次安排贾玦到扬州有两个目的,一个自然是恢复扬州的盐税,第二就是让荣国府与江南那群盐商继续对抗。 凭荣国府一家之力肯定是无法轻松应对江南的局势的,届时荣国府自然会有所损失,甚至是损失惨重,直接放弃贾玦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荣国府本身也是江南出身,所谓金陵四大家族嘛,在江南根基也非常雄厚,多多少少也能让扬州的盐商付出一些代价。 但是这第二个目的并没有达到刘延的预期,荣国府现在是啥事没有,扬州盐商虽然伤筋但却未动骨,毕竟底子在哪儿。 特别是盐商背后的甄家还有那些受盐商资助的朝廷官员是一个没露面,啥事都没有。 第二个目的算是没达成,第一个目的呢?第一个目的刘延也不满意。 扬州的盐税是恢复了,但这多少是建立在抢了其他地方盐商的份额上达到的,今年各地的盐税可能都不会少,但明年呢,扬州的盐税明年是能起来了,但其他地方的盐税恐怕得腰斩。 综合下来,全国的盐税最多会多二百万两。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贾玦卖的便宜啊,单价利润太低了,就算因为低价能盘活市场,但市场总共就这么大,百姓手上就那么点钱,终归是有上限的。 本来全国盐税多出了二百万两刘延是很高兴的,但要给贾玦的却是提高盐税五百万两甚至是更多的奖励,有着这样的政绩,荣国府好好操作一下,贾玦甚至有可能不但要升官,还得离开扬州。 荣国府没打击到,还壮了贾玦的身势,且荣国府和贾玦还可能全身而退,这让刘延非常不情愿,但又没办法。 毕竟其他地方盐税下降,你还能因为这种事怪贾玦吗? 难道贾玦让大乾盐价大降,减轻了百姓的负担,还增加了国库的收入,这种事难道还有错吗? 严嵩的回答为刘延打开了新的思路,是啊!只要贾玦还能留在扬州,荣国府还卷在扬州,让双方相互消耗的目的就不算失败。 荣国府不说多了,让盐税恢复到三百万两应该是没问题的,等自己真正大权独揽的时候,收拾掉甄家,重整了扬州盐务,这新的制盐法还不是照样能继续给自己创造巨额盐税。 贾玦刚上交制盐法那段时间,自己看情况也可以为贾玦站一下台嘛,尽量多的拖延一下新的制盐法泄露的时间,这样也可以让国库多赚一段时间。 等新的制盐法泄露后,贾玦被惩罚后,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用荣国府的影响力去恢复盐税,一切就都回到了正途上了。 算一算差距,也就这几年每年的二百万两嘛!甚至贾玦将扬州盐税恢复得好,可能一年也就百万两银子的差距。 刘延考虑好之后,道:“严阁老是老成某国之言。” “杨阁老和秦阁老的看法呢!” 秦桧、杨国忠:“臣同意严阁老的看法。” “贾阁老和钱阁老呢?” 贾似道、钱谦益:“臣也同意严阁老的看法。” 刘延点了点头道:“那需要给贾玦一个什么样的官职呢?” 秦桧道:“可先去派人接触贾玦,先得问他愿不愿意拿出新的制盐法,若是他不愿交出,那就另论。” “若是愿意交出,等今年扬州的盐税呈报上来,可以因其有功多升上一升嘛,老臣以为,如今督察院经历尚还缺出,可给予其该职。” 刘延显得有些迟疑,杨国忠连忙道:“督察院经历虽只是正六品,但其权责过重,贾玦年未弱冠,恐不能当此重任,” “我看升其为翰林院修撰即可。” 秦桧道:“区区翰林院修撰,他就算不上交新的制盐法,难道就不给他升吗?再说了,翰林院修撰负责新的制盐法推广保密,名不正言不顺啊!” 第154章 嚣张的江英 刘延迟疑了一下,才道:“名义上的事情我可以再给他下一道钦差令牌,至于升什么……,翰林院修撰确实有点低,升翰林院侍讲吧!” “同样也是正六品,相比督察院经历还清贵些,想来更适合他这个探花。” “陛下圣明。”众人齐回道。 …… 贾玦和安贵正在观看牛皋和杨再兴的比试,很明显能看出来,牛皋全程被杨再兴压着打。 这些时日他们不时就会比一比,但牛皋从来没有撑过一百招的。 这时高盛走了进来。 “三爷,外面一个自称江南都指挥使江英的人要见你,带了好多的兵马,将外面一条街都占完了。” 贾玦眉头一挑,倒也并不觉得意外。 昨日马归山就来信,说江英以视察扬州大营的名义到了扬州,并要求他撤回自己派往保护盐田的兵马,他要查验。 被马归山以兵马是钦差大人要求调动的为由给拒了,江英还叫嚷着要上折子参马归山呢? 早在盐田暴露时,贾玦就觉得现有的保护盐田的兵马有所不足,为了几处盐田的安全考虑,就以钦差的名义让扬州营的兵马配合自己保护几处盐田。 江英虽然是马归山的顶头上司,但马归山是由兵部任命的,按照大乾律法,只有在与敌军交战时,江英才有资格暂时解除马归山的兵权。 现在嘛,他除了上折子参马归山外,还真拿马归山没其他办法。 贾玦沉吟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道:“他既然都不事先下拜帖,那我就不出去迎他了,高盛,你出去把他领进来吧!” 高盛领命而去,最近一段时间他干活特别卖力,早就把王熙凤吩咐他监视贾玦的事抛之脑后了。” 跟着王熙凤才能得几个子,看看人家王小胜,这才回来多久的功夫,三爷不但消了他的奴籍,还让他管着那么大的买卖。 好家伙,一个月一千两的进项啊!听说前段时间三爷还想办法在金陵那边给他捐了一个六品主事的官,虽然只是个虚衔,但现在称人家一声官老爷那都是可以的了。” “同样是奴才,高盛也是有梦想的,梦想不高,能混到王小胜一半好就行了。” 虽然那几处盐田比京城的香皂铺子要赚钱多了,但王小胜每个月的进项却没有黎通多,毕竟是家生子出身,贾玦放了他的奴籍,还给他捐了官,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分成再多给就不合适了,所以制盐的收入分成王小胜是很低的,但每个月还是有一千两左右。 高盛出去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一声愤怒的怒喝,“贾玦,我曹你码,你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老子亲自来拜会你,你竟然不亲自出来迎接,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贾玦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冷声道:“再兴,你去把他给我扔出去。” 杨再兴一愣道:“三爷,听声音他好像还没进府呢!” 此时杨再兴和牛皋也没有再继续比下去。 “那就把他扔进来再扔出去。”贾玦使劲一拍旁边的树道。 “牛皋,你也去,他要是不服气,就多扔他几次。” 两人闻言连忙就往外走,此时二人心中也憋着一股火气,贾玦对他们恩重如山,且从不以主子自居,只以兄弟相处,骂贾玦就等于是骂他们。 现在他们只恨不得将门外那叫骂的人活活刮了。 两人飞快的就跑了出去,路上两人还合计了一下,贾玦说的是扔进来再扔出去,那里面还得有人才行啊! 于是杨再兴一个人跑了出去。 牛皋则在院墙里面。 正在叫骂的江英突然看到巡盐御史府跑出来一个人,径自的向自己跑了过来。 当下大喝道:“你是何人,贾玦呢?快让他出来见我。” 结果他话音刚落,杨再兴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且一把抓住了他的胸前的衣服。 他带的那些兵也未想到竟然会有人动手,当下都没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你个……。” 他话音未落,人就高高飞起,直接就飞进了巡盐御史府的院墙。 他周围的亲兵直接就傻了,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声落地的声音不久,随即一道身影又飞了出来,轰的一下就砸在了地上。 他那些带来的兵一看,不是江英又是何人。 第155章 白花花的江英 周围的亲兵刚看清楚飞出来的是江英,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杨再兴就一个箭步上前又一把将江英给扔进了院墙。 江英刚开始还能叫骂几句,后面杨再兴和牛皋找准了感觉和位置,几乎就没有再给江英开口的机会,因为他后面都没有任何落地的机会,几乎是刚接近地面一尺就被会提溜起来扔回去。 一直处于空中的江英,只感觉天旋地转,狂风呼啸,眼睛也睁不开,耳朵也听不见。 就感觉自己一直处于天旋地转中,浑身无力,连张嘴都做不到,虽然很想提醒自己带来的那些兵杀了这两个扔自己的人,但很明显他有心无力。 江英带来的所有兵此时都呆滞的随着江英的身体移动着视线。 高盛也呆滞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刚才他被江英一言不合的叫骂给骂愣住了,刚反应过来,结果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然后又看愣住了。 不过他倒是比江英带来的兵先反应过来,连忙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巡盐御史府,直往贾玦处去。 他刚进巡盐御史府,江英带来的兵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一个百户下意识的问这次带队的千户道:“成千户,指挥使大人这是被……袭击了吧?” “被袭击,嗯……什么被,啊,对对对,江指挥使,江指挥使。” “来人啊,愣着干什么?”他一连踹了好几个兵,“有匪徒袭击指挥使大人,快把指挥使大人救下来啊!” 江英带来的兵被他们的千户一顿喝骂踢踹,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拔出手中的刀向杨再兴冲了过去。 这边高盛跑到了刚才贾玦观看杨再兴与牛皋比试的地方,刚进院子就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三爷,再兴哥在外面袭击那个都指挥使啊!” 贾玦淡淡的道:“袭击就袭击,有什么大不了的?” 高盛一愣道:“可是,三爷,那是朝廷二品大员啊,你不是以前跟我们说袭击二品大员视同造反吗?” 贾玦冷哼一声,随即冷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反正都袭击了,你去告诉他们两个,把他给我扒光了扔。” “这,三爷,这不太好吧?” “快去”,贾玦眉头一皱喝道。 高盛被贾玦看他的眼神吓的有些发毛,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贾玦听着外面杂乱的呼喊声,通过刚才高盛的话,他知道是杨再兴在外面。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贾玦倒不担心杨再兴的安危,杨再兴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说是可万军群中取敌将首级都不为过。 面对外面那些江英的兵,就算不敌,从容退回巡盐御史府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这边高盛将贾玦的要求告诉了牛皋,牛皋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就将江英的衣服撕了个粉碎。 几个呼吸间,江英就白花花赤条条的摆在了高盛和牛皋的面前。 江英也趁此机会缓和了一下,但当他刚看清楚周围时,就被牛皋拎着胳膊又扔了出去。 这次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下半身拔凉拔凉的,用他那仅剩不多的模糊意识一感觉,他就知道自己被拔了个精光。 想着现在的情形,他一下子怒极攻心,便径自的晕了过去。 外面的杨再兴一边扔人,一边躲闪兵士的攻击,偶尔还能做出还击,显得游刃有余。 但一直把控好的节奏突然一下子中断了,里面的牛皋没有按时把江英扔出来。 这导致杨再兴的节奏一下就乱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趁此机会将周围的兵士击退了一段距离,接着他就看到院墙内一坨白花花的东西飞了出来。 杨再兴眉头一皱,暗想这是个什么玩意。 下意识的就闪避了开来。 只听轰隆一声……。 第156章 被抓进大牢 一坨白花花的肉就砸在了地上,确实是一坨,江英是一个妥妥的大胖子,三下巴的那种。 此时江英带来的那些兵也停住了手中的刀,众人定睛看去,都好奇这白花花的一坨是什么。 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江英的亲兵先反应过来道:“是指挥使大人,是指挥使大人。” 所有人都一愣,再仔细一看,还真是。 不过他们倒是吼了,但还是让杨再兴抢了先。 杨再兴再次一个箭步就夺到了江英,然后向巡盐御史府里面扔去。 如此,又恢复到了刚才的局面,牛皋和杨再兴相互之间扔过去再扔过来。 江英的那些兵则奋力的追逐着眼前这个滑得像个泥鳅一样的歹徒,只是有时杨再兴会拿江英的身体来作为格挡,这让他们一直感觉束手束脚。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贾玦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事,于是吩咐回来报喜的高盛道:“你去叫他们两个,不要再扔了,找个人多的地方将人放下就回来吧!” 牛皋得了贾玦的令,提溜着江英的胳膊,一个跳跃就跳出了院墙,然后对杨再兴高喊道:“杨老弟,三爷说把他扔在一个人多的地方就行了。” 杨再兴闻言突围出去,与牛皋配合着,两人相互掩护就向着菜市口而去。 身后是大批追逐的兵士,不过这些兵士只能远远的的吊着,根本就追不上杨再兴二人,且距离还越来越远。 过两条街后,干脆直接就追丢了。 杨再兴二人一路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下,提溜着江英,很顺利的就来到了菜市口,也不废话,将人一扔,便快速离去返回了巡盐御史府。 菜市口的人还未反应过来,杨再兴二人就已远去。 这样一个一丝不挂,白花花一坨的人躺在菜市口,自然引得大批人驻足观看,街上少量的市井妇女纷纷羞红着脸快速离开了这里。 但是那些男子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围在周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就有巡视的扬州府衙役发现了这一情况,纷纷喝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散了。” 好不容易驱散了部分人群,领头的透过人群往里面一瞧,呵哦,这谁啊!简直伤风败俗,简直伤风败俗。 “来啊,如此伤风败俗之人,给我压回去,还有其他人,不要再看了,有什么好看的,都散了,都散了。” 等江英的那些兵丁询问着路人一路赶到这里时,这里早就恢复了正常。 江英也早已被扬州府的衙役给抓走了。 为首的成千户现在大汗淋漓,不但是累的,也是吓的,此次出行,指挥使大人的护卫工作全由自己负责,结果却出了这挡子时。 他已经可以预见,不管能不能把江英找回来,自己的下次都不会好到哪儿去。 “快,快去打听打听,刚才是否有人看到两个大汉带着一个浑身被拔的精光的人来过这里。” 前去打探消息的人不久后回来道:“大人,说是那两个大汉将指挥使大人扔这里后就走了。” “那指挥使大人呢?”成千户立马问道。 听说是被扬州府的衙役带走了。 “快,去扬州府衙门。”成千户喝道。 ……。 巡盐御史府,贾玦老神在在的躺躺椅上,杨再兴和牛皋站在一旁。 “菜市口不错,那里人来人往的。”贾玦悠悠的道。 杨再兴有些忧心的道:“江英毕竟是朝廷二品大员,这样做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贾玦冷哼一声,随即又叹了一口气,才缓缓的道:“这二品和二品是不一样的,武官的二品,哼哼,有一句话说得好,武官低三品。” “江英的二品指挥使,在文官看来,也就跟文官的四品五品差不多。” “名义上指挥使排在按察使和布政使之前,但你看那个省的指挥使能对按察使和布政指手画脚?他这个二品根本不足为虑,在这江南省,他也算不上一号人物。” 第157章 恨欲狂 “再说了,我还兼着钦差的身份,他当街在巡盐御史府的门口辱骂钦差,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举,我何惧他借此生事?” 扬州府府衙,扬州府府尹易中正正和甄应善在观赏着一盆迎客松。 忽听外面有门子来报,说是金陵大营的一个千户带着一大队人马到了府衙门口,说是要见府衙大人。 易中正一愣问道:“确定是一个千户,不是江指挥使?” 门子答道:“那个千户没报江指挥使的名字。” 易中正与甄应善对视了一眼。 甄应善眉头一皱道:“这江英搞什么?为什么他不亲自前来。” 易中正想了想道:“昨日他传信过来说要去扬州营兴师问罪,压一下马归山再进城,兴许是没能压住马归山,还出了什么事才派人来报信的吧?” “那他为何派这么多人过来,报信用得着这么多人?” 易中正摇了摇头道:“把那个千户叫进来问问就找到了。” 两人来到正堂等候,不多时,就有门子将成千户引了进来。 “金陵营千户见过易大人,见过甄先生。” 易中正道:“成千户不必多礼,你这带着这么多人匆匆忙忙的来是出什么事了吗?江指挥使呢?怎么不见他?” 成千户急道:“再下前来正是为了此时,江指挥使他刚被扬州府的衙役抓走了。” 易中正和甄应善都有些懵,江南都指挥使被扬州府的衙役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堂堂的江南都指挥使能被扬州府的衙役抓走,两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外面突然一个门子跑进来禀报道:“老爷,万牢头来报,说是刚刚关进大牢的一个人犯一直叫嚷着他是江南都指挥使江英,牢头说看着他不像是在说假话,让老爷你过去看一看呢!” 易中正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若是平常某个犯人这样叫嚷他不会在意,兴许某个人犯得了失心疯,胡乱叫嚷呢! 但现在不一样,成千户的话在前,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江英或许真的被关进了扬州府的大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易中正厉声问旁边的成千户道。 甄应善脸色阴沉着站了起来,对易中正和成千户道:“我们快去大牢,边走边说。” 大牢中,看着穿着囚服,鼻青脸肿,状若疯狂的江英,易中正与甄应善无言以对。 只有江英那叫嚷着要将贾玦和那两个畜生碎尸万段的声音在大牢之中回荡。 易中正请来大夫为江英诊治了一番,发现并无大碍,易中正与甄应善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后易中正将那个抓江英进大牢的衙役叫过来一通喝骂,让那个衙役委屈不已。 自己只是像平常一样例行公事,就这么随便碰到一个伤风败俗的胖子,怎么就是指挥使呢? 晚间,江英洗漱一番后,与甄应善和易中正相坐于大堂。 江英这个时候情绪也终于稍微稳定了一下。 不再像白天才那样,一点就炸。 不过他还是愤愤然拍着桌子道:“这件事不算完,本官要上折子参他,要上折子参他,他竟然指使人袭击朝廷二品命官,他贾玦是要造反吗?” 易中正稍微斟酌了一下言辞道:“具体情况我刚才和应善兄也了解过了,是你开口辱骂他在先……。” 易中正话音未落,江英又是一拍桌子,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道:“那又如何?本官骂他两句,他就能叫人殴打本官吗?” 一想到今天赤身裸体被人抛了抛去,还被人赤身裸体扔到了菜市口,最后还被抓进了扬州府的大牢,江英就恨欲狂。 这一件一件的,任何一件单拎出来就让他感觉极度屈辱,更何况是这么多件一起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江英现在是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想,他只想把贾玦抓过来,也把贾玦剥个精光,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抛来抛去,再然后把他丢到菜市口,再抓紧扬州府的大牢。 一直这样反复的折磨贾玦,直到把贾玦折磨死为止。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江英就感觉浑身愉悦通透,爽得打了一个颤。 易中正和甄应善看着说着说着突然就陷入幻想的江英,面面相觑了一眼。 第158章 金陵局势 然后又看到江英面色露出愉悦的神色,身体还颤抖了一下,两人都不免露出担忧的神色,这江英经过今天这么一折腾,不会脑子出问题了吧? 中正尝试着叫道:“江指挥使,江指挥使。” 江英回过神来,“哦,抱歉抱歉,刚才走神了,两位海涵。” 甄应善咳嗽了一下道:“江指挥使,这贾玦毕竟有钦差身份在身,钦差代天巡视,代表的是陛下的威严,代表着皇家的威严……。” “就算他是钦差,他也只是个毛头小子,论辈分,论官职他不都应该主动出府迎接我吗?他叫一个下人就想领我进去,他以为他是谁呢?” “应善兄,你不必说了,就算他是钦差,那也是他折辱我在先,就算是闹到陛下那里太上皇那里,我也不怕。” 甄应善被他打断话,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道:“你去找他,事先有下拜帖吗?” 江英语气一窒,随即梗着脖子道:“我作为他的官场前辈,品级又比他高那么多,去拜访他已经是给他面子了,如何还需要提前下拜帖?” 甄应善都被他的话给气到了,皱眉说道:“你提前又没通知人家,人家没提前准备,手头上有事无法出府迎你也情有可原,且就算人家说没在家,将你拒之门外,你也是无话可说的。” 易中正也在旁边说道:“是啊!贾玦是要想办法对付,但以这件事作为由头对付贾玦,我觉得是不行的。” “他毕竟身负钦差皇明,你大庭广众之下当众辱骂于他,这也是在折陛下的脸面,折皇家的脸面。” “若所有官员都像你这样,长此以往,朝廷派出的钦差还有谁会放在眼里。” 甄应善点了点头,也附和道:“这件事一旦闹大,贾玦有没有事我不敢说,但你是绝对捞不着好的。” “不管是皇上还是太上皇都绝不会允许有人敢折辱皇家的脸面。” 江英道:“那难不成就让我把这口气咽下?不行,绝对不行,我誓要将贾玦小儿碎尸万段。” 易中正劝道:“不是说让你咽下这口气,我是说要对付贾玦,得找其他办法。” “要用今天这事去扳倒他,是不太可能的,反而可能把你给搭进去。” 江英坐了下来,摊手道:“可是能有什么办法,这都多久过去了,想的办法还少吗?这不是东西的玩意就是一油盐不进的茅厕石头。” 甄应善听着他粗鲁的话,频频皱眉头,但还是耐心劝慰道:“你放心,等不了多久了,接下来只等京城那边的消息传过来,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江英冷哼一声道:“京城的消息。你们无非就是想要那个新的制盐法和细盐的提炼法而已,又不是真要扳倒贾玦。” 易中正道:“能不能彻底扳倒贾玦,还需要视情况而定嘛,若是事有可为,扳倒贾玦,甚至是弄死他,都不是不可以,但若事不可为还硬要为之,可不是为官之道。” 甄应善点头附和道:“这次贾玦丝毫不顾及甄贾两家的世交老亲之谊,大哥那边的意思是我们也无需再顾忌什么荣国府,什么贾家。” “若是这次事有可为,哪怕为了江指挥使出这一口气,也必是要这贾玦小儿好看的。” 江英看了两人一眼,再次冷哼道:“这次来扬州,成大人和申大人也有话托我带给你们。” 易中正立马严肃道:“藩台大人和臬台大人有何吩咐?” “成大人和申大人说上次贾玦去过金陵后,吕端那老东西就严令他们不许干涉扬州的盐政。” “直到现在,两位大人都被吕端那老东西盯得死死的,两位大人的意思是这次对付贾玦千万要小心行事。” “如果吕端那老东西真在帮贾玦,那这次事情……哼哼。” 第159章 竖子不足与谋 “局势可就难料了。” 易中正眉头皱了起来道:“抚台大人要插手这扬州的盐政吗?” 甄应善看着江英道:“不要一口一个老东西,不要忘了,你还受他节制,你这话要传到了吕端耳朵里,真以为人家没办法制你吗?” 江英再次哼了一声,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你这次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去找贾玦的麻烦了?”甄应善又开口问道。 甄应善一说起这个,江英又是一肚子火,声音又提高了八度道:“马归山那个瘪犊子玩意儿,他是受我节制的,他竟然敢不听我的。” “昨天他竟然说他派兵是钦差吩咐,按职责,除非是造反,否则他于情于理都不能不听钦差调遣。” “我叫他把兵调回来,他竟然说这事他说了不算,得贾玦开口才行。” “所以你今天一大早就跑到巡盐御史府去找贾玦的麻烦了?” “还能是什么?你说说,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的兵竟然不听我的,要都这样,我这兵还怎么带?” “我今天就是想要去杀一杀贾玦的锐气,逼他把借扬州营的兵还回来,结果……,我誓要将贾玦千刀万剐。” 江英愤愤的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 甄应善看了一眼他拳下的桌子道:“你身上还有伤在身,今天又劳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聊。” 江英看向易中正,易中正淡淡一笑道:“蓝汐坊的诗诗姑娘已等候江指挥使多时了,江指挥使不要让美人久等啊!” 江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易大人和应善兄也早些歇息,我就先去了。” 看着江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易中正看了一眼旁边的甄应善道:“竖子不足与谋”。 甄应善笑道:“再跟他多聊两句,我估计中正兄你今天得换桌子了。” 易中正哈哈一笑。 甄应善收敛笑容,沉吟了一下道:“若如他所说,成大人和申大人若是被吕端盯着了,那这次无疑我们还未开始对付贾玦,就已断了一条臂膀了。” 易中正想了想道:“近些年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若是有合适的机会,吕抚台早就被陛下调回中枢重返内阁了。” “我的意思是,能不得罪吕抚台就尽量不要得罪吕抚台,虽说如今他要重返内阁上上下下的阻力都不小,但将来的情况谁说得清楚呢?” 甄应善冷哼一声道:“重返内阁?这点中正兄你就不要忧虑了,朝中的局势那还容得下他重新入阁。” “再说,他今年年纪已然不小,重新入阁还能再干几年?” 易中正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甄应善继续道:“不过你说不能得罪他倒也是这么个理,毕竟是江南的巡抚,封疆大吏,在江南这一亩三分地上,与他斗法确实不智。” 易中正苦笑道:“要不要跟抚台大人斗法,恐怕由不得我们,要不让甄总裁去探探口风?” 甄应善点了点头道:“行,我去信一封给大哥,让他去拜访拜访我们这位抚台大人。” “不过这个江英你可得盯紧一点,我担心关键时候被他坏事。” 易中正点了点头道:“要不是因为我们要用兵绕不开他,我真不想与他多说一句话。” 甄应善摇头道:“他能坐稳都指挥使的位置,也不是全无是处,其心狠手辣,做事大胆这一点,在关键时候说不定能起到奇效。” “在说今天这事,他是童大人的人,童大人那个弟弟被贾玦抓了已经这么些日子了,童大人却一直毫无动作,这事本来就透着诡异。” “我想今日这事未尝不是童大人在背后指使他。” 易中正点了点头道:“应善兄言之有理。” …… 贾玦与林如海相坐在书房。 林如海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还是要以静制动吗?” 贾玦笑道:“姑父认为今天江英闹事是不是有童贯在背后指使呢?” 林如海想了想道:“这个不好说。” 贾玦道:“不管是不是童贯在背后指使,童贺的事拖了这么久也确实不能再拖了。” “你打算怎么做。” 第160章 请客 “明日安排人押送童贺进京。” “你打算安排谁押送?” “我打算从大内侍卫中抽调五十人。” 林如海眉头一挑道:“他们会答应这个差事?” 贾玦笑了笑道:“来扬州几个月,我砸在了他们身上好几万两银子,这点忙,我想来他们还是会帮的。” “你刚刚出仕,哪来那么多银子?” “姑父放心,绝对是合法的银子。”贾玦笑道。 如今不算盐田制盐的银子,光是京城那边那个香皂铺子,因薛家已开始将香皂肥皂运往大乾各地,现在香皂铺子的盈利又创了历史新高。 每天这个香皂铺子贡献给贾玦个人的收入都能达到四千两,一个月能收入十二万两。 这个收入被贾赦知道后,他就来信说,打算再调二十人入京保护铺子。 不过被贾玦给制止了,贾赦老是调人保护铺子,一次还好说,担心童贯对黎通下阴招嘛,次数多了,有些人恐怕就会怀疑这个香皂铺子是不是有猫腻了。 一旦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很多事情就防不住了,因薛家也才刚刚开始运送香皂,现在的香皂铺子盈利还远远没有达到极限。 但光是现在的利润,算下来,一年就有二百四十万,去年扬州的盐税多少,一百五十万两而已。 这个利润一旦传出去,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陛下若得到这个铺子,他就等于多了一个扬州的盐税,他不动心贾玦都不相信。 满江楼,这是上次大大小小盐商聚会选择的地方,贾玦虽然来扬州已经很久了,但大部分时间一直待在巡盐御史府,一直就没在扬州城好好逛过,对扬州也称不上熟悉。 不过想来盐商们选择的地方应当不会差,于是这次请客,便也选择了这里。 “贾三爷,”闵时南和宗应武进来后拱手行礼道。 “哎,两位兄台怎么如此多礼,来来来,快请坐,请坐。” “不不,三爷,你先坐,你先坐,你都还未坐下,我俩怎么敢坐呢!” 贾玦闻言,也不推脱,坐到了上首位置。 闵时南和宗应武才依次坐下。 “我对这扬州城也不太熟,听闻这满江楼很是不错,这次请两位来此小聚,不要嫌弃此地简陋才好。” 闵时南和宗应武忙道“不敢”。 贾玦看向窗外道:“这满江楼倒也楼如其名,坐在这里,竟能将秦淮河上下游一览无余,满江二字虽俗,但却也恰如其分。” 闵时南笑道:“三爷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愿闻其详。” “这满江楼之所以在这扬州首屈一指,不单是满江楼能看遍秦淮河上下游,也因秦淮河花船上的人一眼过去,最为显眼的也是这满江楼。” 旁边的宗应武接话道:“所谓士子风流,这里的老板承诺若是哪位客人在这满江楼得了佳作,就拿大红色的布匹将诗抄录下来,挂于楼外。” 贾玦了然的点了点头。 宗应武继续道:“这秦淮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大多都是什么?都是花船呐,这种既能扬名又有机会博得美人青睐的机会,那些风流才子怎么会错过,故而这里每天都会引得大量的文人墨客慕名而来。” 闵时南笑道:“三爷在京城时就被称之为诗杰,在这扬州也是颇有诗名,怎的这都不知呢?” 贾玦失笑道:“本次下扬州为皇命而来,倒是还没时间想这些风雅之事。” 宗应武连忙道:“可今儿可不正是机会吗?公子何不既兴做诗一首,也让这扬州的学子大儒、姑娘、花魁什么的知道一下三爷的名头。” 贾玦哈哈一笑道:“你们两个大内侍卫,平常舞刀弄枪的,怎么今儿个也对这诗词文墨感起兴趣了?” 宗应武拱手道:“这不是为了三爷你扬名吗?” 闵时南踹了他一下笑道:“我看是你想见识一下花魁吧!” “哦,这又是怎么个说法?”贾玦来了兴趣。 “三爷,你看这秦淮河上大大小小的花船,来来往往,让人应接不暇。” “这每艘花船背后的东家都不一样,自然各自就都得捧出一个花魁来。” “满江楼外挂出的诗词佳作,若是被哪家花魁相中了,那家花魁就会在自家的花船上挂出一排独一无二的颜色排列的灯笼。” 第161章 押送童贺 “若是作出诗词的风流才子也中意哪家的花魁,则会吩咐老板挂上同样的灯笼。” 贾玦好奇的问道:“只有花魁才能参与其中吗?” “那是自然,这灯笼一挂,必须得花魁上场,这是规矩,并且还是免费的呢!” “免费的?那那些花魁图什么?”话一出口,贾玦就反应了过来,图什么?肯定是图名声呗。 果然只听两人哈哈一笑,闵时南道:“看样子三爷才子之名当得,这风流之名却当不得。” “这花魁之所以能称之为花魁,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让人求而不得,不是一般人能接触的。” “他们与风流才子共度良宵,若是那风流才子能为她们作诗一首,若是佳作自然是好,若不是佳作,等那才子今后闯出了一番名堂,就算拿诗不是佳作,却也是能得益的。” “怎么样,三爷,你就作诗一首吧,以你的诗名,就算做出来的不是佳作,也必会引得众花魁争相挂灯的。” 贾玦摇了摇头道:“不了不了,今日咱们还有正事要谈,叫个花魁来也不方便。” “那就把正事谈完再作诗,”闵时南还是不想放弃道。 宗应武笑道:“不知三爷今天特意将我们叫来所为何事。” 闵时南拱手道:“三爷有何事尽管吩咐,咱们谁跟谁,只要是我等力所能及的事,必不推辞。” 贾玦笑道:“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前几个月我去金陵的事情,两位也知道。” 宗应武眉头微微一皱道:“三爷说的是童贺的事?” “正是。” “这童贺竟敢大胆的袭击钦差,如今我将他关押也有几个月了,这眼看要到年底,再继续关下去也不是个事。” 闵时南小心翼翼的道:“三爷的意思是?” “我打算向陛下上折子陈明此事,并安排人将童贺押解进京。” 看了一眼二人的表情,贾玦继续道:“可是只是苦于手中没有人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宗应武和闵时南也明白了贾玦的意思,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迟疑。 闵时南先开口道:“就这样押解进京,童大人那里可就彻底撕破脸皮了。” 贾玦淡淡的道:“我与童贯早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缓了缓又说道:“其实两位与童贯也早已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闵时南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道:“三爷此话何意?” “两位一向宿卫御前,很多事应该比我清楚。” “这陛下若是要掌握整个皇城的兵马,童贯可是一个绕不过去的……。” 贾玦话到此倒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宗应武道:“我们毕竟也是童大人的手下,我们押他的亲弟弟进京恐怕不好吧?” 贾玦淡淡一笑道:“两位大人是真心实意拿自己当童贯的手下看待的?” 闵时南和宗应武都尴尬的笑了笑,这话他们可不敢接。 贾玦从怀里摸出两个信封,在他们面前一人摆一个道:“我也知道两位的职责只是护卫我的安全,这额外的任务肯定会让二位更加辛苦,朝廷拨的那点钱也肯定不够。” 这里面是我的一点点的心意,算是押送童贺进京的盘缠路费了。 闵时南摸了摸信封,瞬间呼吸就沉重了起来,这些日子跟贾玦打交道,他基本已经摸清了贾玦给出的银票的面额。 现在这个信封的厚度,让他无法冷静。 宗应武跟他也是同样的情况,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看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富贵险中求,拼了。 贾玦见此淡淡一笑道:“两位意下如何。” 闵时南开口道:“这童贺既然袭击钦差,而我们又是负责保护钦差的,这押解童贺进京的事我们自然责无旁贷。” 贾玦拱手道:“那玦就在这里多谢两位了。” “应该的,应该的,”宗应武跟闵时南连忙回道。 第162章 代为保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月已上中天。 闵时南已有三分醉意,他再次提道:“三爷,你刚才说的作诗可不能糊弄我们。” 宗应武倒好清醒一些,但也附和道:“如今正事谈完,你可得拿出你的佳作了。” 气愤都已到了这个份上,贾玦也不再推辞,但他对过夜这种事情还是有些迟疑。 于是道:“作诗可以,但以我的名头却不行,我今日还得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吧!” “要不这样,我以两位的名义做出两首,如何?” 宗应武还想说这样不好吧,结果还未开口,旁边已有了几分醉意的闵时南立马起身高声说道:“好,三爷,你够兄弟。” “你放心,这次你交代的事,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那什么童贺,我亲自押送进京,保证不出什么岔子。” 贾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 然后略微一沉吟,朝门外喊道:“小二,取笔墨来。” 门外候着的小厮闻言答应一声连忙去取笔墨,对于这一幕他们熟悉得很,轻车熟路的就将笔墨取来。 贾玦接过笔墨后,也不耽搁,洋洋洒洒就写下了两篇诗,只见其一写的是: 扬州有感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其二是: 游秦淮河 西风吹老秦淮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两位自选一篇,叫这里的老板挂出去吧!”贾玦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想着自己这抄诗是抄上瘾了,今后不能这样了,再这样下去就真不会写诗了。 闵时南和宗应武也不是什么懂诗词的人,一人随便选了一首诗。 闵时南倒是毫不含糊,接过诗后便高声叫到:“外面的,叫你们掌柜的过来,爷要挂诗。” 外面的小二虽然奇怪此人出口为何如此粗俗,与以前那些文人士子全不一样。 不过还是答应一声就连忙去找老板去了。 不多时,就有一消瘦中年人走了进来,贾玦觉得他的气质跟林如海倒有几分相像。 他进来后首先拱手道:“鄙人云慕青,是这满江楼的老板,敢问是哪位先生要挂诗?” 贾玦笑道:“我这二位朋友都有诗要挂,云老板要不先评鉴一番。”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拱手行礼后云慕青从闵时南和宗应武手上分别接过他们手上的诗作。 细细一读,眼中不由闪过惊艳的神色,忍不住叫好道:“好,俱是难得的佳作,敢问二位先生名讳?” 闵时南大大咧咧的道:“闵时南。” 宗应武迟疑了一下,有些犹犹豫豫的说道:“再下宗应武。” 云慕青察觉到了他的扭捏,有些奇怪的问道:“宗可是有难言之处,可是不方便透露姓名?” 贾玦连忙道:“我这位朋友天性有些怕生而已,云老板认为我这两位朋友的诗作可能挂否?” “能能能,如此佳作自是能的,我这便命人镌录挂上。” “嗯……,”稍微斟酌了一下言辞,云慕青小心翼翼道:“不知这墨宝两位先生是否割爱?这两首每首本店可出价一千两纹银。” 闵时南和宗应武心头一跳,就这么几个字就能卖一千两? 不过贾玦这下不干了,自己的墨宝大量流失,虽说这两首诗不是以自己名义作的,但是能不流出去还是最好。 于是立马开口道:“我这两位朋友向来爱惜自己的墨宝,从未有卖墨宝一说,云老板你就不要想着这两篇墨宝了。” 云慕青闻言遗憾的看向闵时南和马归山道:“是吗?那就太过遗憾了,既然如此,镌录完后,我就将墨宝送回。” 闵时南和马归山也感觉有些遗憾,不过贾玦话已出口,他们也犯不着为了一千两银子惹贾玦不满,于是纷纷开口道:“有劳云老板了。” 云慕青告退离去。 不多时他又将两幅墨宝送了回来,贾玦连忙上前将两首诗收了回来,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看得云慕青一愣一愣的,贾玦笑着解释道:“代为保管,代为保管。” 第163章 沛菡和香玉 然后在云慕青怀疑的眼神中坐回了位置。 等云慕青离开后,闵时南和宗应武都有些迫不及待的跑到窗边,紧紧的盯着秦淮河上来来往往的花船,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结果。 贾玦笑道:“那有那么快?老板估计现在只是捐录在纸上,还没来得及往红布上誊写呢!” “两位还是先安安心心的喝两杯吧!” 闵时南和宗应武只好先坐回了位置。 几人又是喝了几杯后,外面的声音开始变的嘈杂,贾玦笑道:“看样子老板动作挺快,已经挂出去了。” 闵时南和宗应武连忙跑到窗边看情况,贾玦也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过去。 只见往来往复的船只俱都停在了满江楼的前面,船头船尾上俱都站满了人,还有很多人透过船上的窗户向满江楼这边张望。 这时云慕青又敲门走了进来道:“两位先生的佳作已经挂在了楼外,宗先生的挂了五个灯笼,按顺序是一红一蓝两紫一红,闵先生的也挂了五个灯笼,按顺序是一蓝二橙一紫一橙,” 贾玦三人俱道:“有劳云老板了。” 云慕青于是再次离去。 此时满江楼前面这段秦淮河可以说是人声鼎沸,不管是才子还是佳人俱都议论纷纷。 有人议论这两首诗是如何的精妙绝伦,有人议论这闵时南和宗应武是何方人物,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 “你们看,你们看,紫心坊的灯笼挂出来了,挂的是那个闵时南的。” “啊,不,我的沛菡姑娘,你不要去。” “你嚎什么,人家闵时南选不选沛菡姑娘还不一定呢!” “流溪楼的灯笼也挂出来了,挂的是宗应武的灯笼。” “流溪楼的问兰姑娘卖艺不卖身吧?怎么会?怎么会?” “嘿,这年头,什么卖艺不卖身,还不是为了卖个好价钱,你看这宗应武的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满船清梦压星河’。’写得多好啊!就算他不能为问兰姑娘写一首佳作,哪怕只是随便一首诗写给问兰姑娘,这问兰姑娘今后可就不是三五百两一个时辰了。” “听雨阁的灯笼也挂出来了,挂的也是宗应武,这听雨阁的香玉姑娘弹琴可是一绝,真羡慕这宗应武。” “这两篇俱为可流传百世的佳作,为何以前却从未听说过着闵时南和宗应武的名头。” “是啊!如此诗才,为何以前却从未听说过?” “就算这两首是偶得,以前也不应从未听说过才对。” “难道是比较偏远,如云贵等地过来的士子?” 一时之间这一段的秦淮河上船流堆积,人声鼎沸,船与船都挤到一起了。 就连岸边都聚集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 贾玦笑道:“两位可挑好了,现在可是已有十多家挂了灯笼。” 闵时南喃喃道:“再等等,再等等,如此场面,我老闵还是第一次见识呢!让我多看一会儿。” 宗应武也连连点头道:“要不是只能选择一家,我真想全部叫来。” 闵时南踹了他一脚道:“你想得美呢!我说,老宗,你这平时看着那么老实的一个人,今天总算是本性毕露了吧?” 贾玦不由失笑,也调侃道:“是啊,老宗,你这装不下去了吧,平时还在我们面前装什么正人君子,今天可算是让你露出原形了。” 宗应武可能也是有了几分醉意,叫嚷道:“谁装了?我平常本来就不近女色的好吗,……嗯……,至少不怎么进。” 贾玦和闵时南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宗应武和闵时南都纷纷做出了各自的选择,宗应武选择了紫心坊的沛菡,闵时南选择了听雨阁的香玉。 “你们看,你们看,挂出来了,挂的是紫心坊和听雨阁,我的沛菡姑娘啊,我的香玉姑娘啊!” “你不要在嚎了,什么时候沛菡姑娘成你的了,我的,我的沛菡姑娘啊!” 当灯笼挂出去后,这一段秦淮河上的船也开始慢慢散去,只有紫心坊和听雨阁的船开始慢慢靠岸。 房间内的闵时南和宗应武早已在房中急的走过去走过来。 贾玦本就喝多了就,他们这一转就更晕了。 第164章 沛菡的异样 本来打算离去,但也实在好奇传说中的花魁长什么样,贾玦于是打算再坐一会儿,等看看花魁是什么样的,再找借口离去。 河上堆积的那么多船不是那么容易散开的,导致紫心坊和听雨阁的船花了近半个时辰才才靠岸。 急得宗应武和闵时南一连去小解了好几次,这让贾玦有些鄙视他们。 终于,在宗应武和闵时南都快要等不及,要亲自去接的时候,紫心坊的沛菡和听雨阁的香玉终于走进了房间。 贾玦看到二女的时候眼睛一亮,不得不说,这两人都是标准的扬州瘦马,而扬州瘦马的长相身材确实在贾玦的审美上。 对两人进行比较,沛菡要显得文静,书卷一些,而香玉则要显得落落大方一些。 双方见过礼后,沛菡坐到了宗应武旁边,香玉坐到了闵时南旁边。 贾玦担心丢脸的事也没发生,真到了眼前这一刻,宗应武和闵时南倒也没有显得很猴急,至少现在还很少控制自己。 几人聊了一会儿,又是几杯酒下肚,沛菡与香玉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她们平常打交道的风流才子也不在少数,可俱都是言谈有度,引经据典,举止有礼。 怎么眼前这两人出口却如此的……一般呢?且气质也不像啊!但以气质而论,反倒是对面坐着的那位年轻公子更像读书人一点。 沛菡是一个极度聪慧的人,心思电转之间便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不由幽怨的看向贾玦道:“还未请问这位公子的名讳?” 贾玦正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了,闻听沛菡的话笑道:“在下贾玦,字世杰。” 香玉惊讶道:“可是荣国府诗杰贾玦贾三爷?” “正是在下。” 这下香玉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敢情这两首诗的正主是贾玦啊!这就难怪了。 贾玦边回答边诧异的看向沛菡,在自己报出名号时,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的惨白。 回答完香玉后不由问道:“沛菡姑娘,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 沛菡脸上现在看上去看不出一丝血色,眼中透露出一丝难堪,听到贾玦的问话,勉强的笑了笑道:“没,没什么。” 贾玦怀疑的问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沛菡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真没什么,只是三爷这名字与我一个故友很像而已。” “我那故友已经亡故,刚才骤然听得先生的名讳,却是突然想起了我那故友的离世,一时有些悲痛而已。” 贾玦点了点头,虽然沛菡这话明显不可信,但既然人家不愿意多说,自己也不好勉强。 只有宗应武借机一把将沛菡搂在怀里,拍着胸脯道:“沛菡姑娘不要伤心,你还有我老宗呢!只要有我老宗在,保管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今后你若是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可万不要客气。” 贾玦恍惚间看到沛菡微不可察的挣扎了一下,微弱到搂着他的宗应武都毫无察觉。 香玉诧异的看着沛菡,她与沛菡是认识的,以前却是从未见过沛菡这副神态,也未听说过沛菡有过这样的一个重要故友。 贾玦深深的看了一眼沛菡,然后起身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还要回府处理一点事情,就不陪两位了,银子我多付了一千两,差什么菜,尽管点,我保管是够的。” 宗应武和闵时南齐开口道:“现在还早着呢!再喝两杯在走。” 贾玦摇头道:“是真的还有事,再说有我在这里,你们也玩不尽兴。” 宗应武看了一眼闵时南,然后起身道:“那我们送送三爷。” 闵时南也起身道:“我们送送三爷吧!” 香玉幽怨的看着贾玦道:“三爷,你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早有耳闻。” “怎么见了香玉一面,这么快就急着要走,莫不是厌烦香玉,觉得香玉长得不好看吗?” 贾玦连忙道:“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第165章 头疼的问题 “实在是确实还有事要回去处理。” “可是香玉实在久仰公子大名,如今骤然得见,却是舍不得公子。” 贾玦只得道:“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找香玉姑娘弹奏一曲了。” “公子当真不愿为香玉留下一幅墨宝吗?”她的这一句话有些直接,有些突兀,但又显得合理。 贾玦心里只能感叹,这也太能说了,几句话就让自己不好反驳。 果然这些流落风月场所的姑娘,长期摸爬滚打下来,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看了旁边的沛菡一眼,贾玦觉得自己用两首诗将这两个姑娘诓骗到这里来,也是有些不厚道,于是笑道:“香玉姑娘既有所请,玦自不敢辞。” “我就送两位姑娘一人一首诗吧!” 香玉惊喜道:“如此就多谢三爷了。” 沛菡这时却道:“多谢三爷的美意了,只是我看三爷已是醉了,怎好再劳累三爷,你给香玉姐姐写就好。” 贾玦再次诧异的看了一眼沛菡,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表情,特别是香玉,眼中还透出浓浓的不解。 她实在不明白沛菡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可是最近声名鹊起的诗杰贾玦贾世杰写的诗啊!再说了,她这样的情况下拒绝贾玦,不怕得罪贾玦吗? 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好。”,贾玦也没有多说什么,既然人家都已经拒绝了,也不能主动贴上去不是。 因为这种事情发难人家,也不是贾玦的性格。 “取笔墨来吧!”贾玦又道。 闵时南连忙对外面喊道:“小二,快取笔墨来。” 话音才落,小二就将笔墨拿了进来,想来是早有预料,一早就备着! 贾玦接过笔墨,一气呵成便写成了一首诗,也不是抄的,毕竟现在也不是非得拿出好诗不可。 这还是在京城得的一首诗,只是一直没拿出来而已,用在此情此景也算合适,算不得什么绝世佳作,但也中规中矩,旁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贾玦写好落下款后,将诗递给香玉便拱手向众人告辞离去。 出了满江楼,贾玦回望了二楼一眼,对于沛菡今日异常的表现,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实在不安心。 坐上马车,与一直等在外面的牛皋杨再兴高盛等人一起回到了巡盐御史府。 回府后贾玦径自行至林如海书房,拱手躬身见礼道:“见过姑父。” 林如海看着手上的账册,头也不抬的回道:“回来了?还顺利吧?” “还算顺利。” 林如海将账册放到了一旁道:“五百盐兵已经照你说的,埋伏在高家周围。” “你既然已经回来,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动手吧!” 贾玦点了点头道:“我亲自前去主持抄家,姑父你就坐镇巡盐御史府就好了。” 林如海笑道:“抄家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儿,确定不需要我跟着,帮你照看着点?” 贾玦也笑道:“不用,一回生二回熟嘛,多抄两次就轻车熟路了。” “那你去吧!万事小心一点,谨慎一点。” 贾玦行礼过后转身就准备走,脚步刚迈开,稍微迟疑了一下,贾玦又转回了身体。 林如海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贾玦道:“姑父待在这扬州也有好几年了,对扬州肯定是比我熟的,我想请姑父帮我查一个人。” “你要查谁?” “紫心坊的头牌,沛菡姑娘。” 林如海诧异的看着贾玦。 贾玦知道他想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姑父想的那样,只是今天碰到了这位沛菡姑娘,我觉得她有些……古怪,所以想请姑父查查他的底细。” 林如海闻言点了点头,有些遗憾,大内兄在信上说贾玦不近女色,让自己帮忙教导一下,自己这些日子也没少劝说开导,若是贾玦能够亲近女色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哪怕亲近的是青楼女子! 对于贾玦这个内侄,他还是很欣赏很喜欢的,这段时间也很是为他的婚姻大事上心。 第166章 抄家 但贾玦在关于女人的问题上确实让人头疼,他也是毫无办法。 闵时南和宗应武也知道贾玦的这个情况,所以今天贾玦执意要回巡盐御史府时,他们也只是象征性的挽留了一下,因为他们在得知贾玦要用他们的名义写诗的时候,就知道贾玦是不可能留宿在烟花巷的。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我会安排人查查这个沛菡的底细的。” “多谢姑父。” 出了林如海的书房后,看了一眼天色,然后找到了牛皋和杨再兴,让牛皋和杨再兴架着自己从巡盐御史府的院墙翻了出去。 然后骑上早已准备在外面的马,三人策马狂奔,向盐商高家而去。 贾玦经过上次跨马游街后,很是练了半个月的马术,虽然仍旧称不上马术精湛,但骑着马跑两圈已经没问题了。 高家是扬州仅次于八大盐商的盐商家族,属于不上不下的那种,要论杀鸡儆猴,没有比高家更合适的了。 既不会让盐商背后那些人狗急跳墙,又能起到足够的威慑作用。 不多时,三人来到了高家的府门前。 如今天色已晚,高家的大门紧闭,门前连个小厮都看不到。 随着贾玦三人的到来,扬州盐政衙门的兵开始从暗处跑了出来,开始汇合。 密集的脚步声一时响彻在夜空之中。 高家门房处传来高声的抱怨声,“外面怎么回事?大半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不多时高家的墙头有人影闪过,杨再兴在旁边提醒贾玦道:“三爷,高家暗中护院的人发现情况不对了。” “这么大动静,他们要是还没人发现不对,就称不上仅次于八大盐商的盐商家族了。”贾玦淡淡的道。 随即手掌向前,举起右手,向前轻轻一挥舞,成队的盐兵开始上前逼近高家正门。 门内有人厉声喝道:“什么人?这里是高家府邸,还不速速离去。” 贾玦示意了旁边的牛皋一眼,牛皋明白了贾玦的意思,一边上前一边高喊道:“里面的人听着,奉钦差贾大人之命,扬州高家私售私盐,着即抄家,请速速将门打开。” 里面没有了任何动静。 贾玦眉头一挑道:“将门撞开。” 牛皋闻言,身先士卒,一个箭步上前,只是一脚,高府的大门便应声而倒。 门后站着的是四五十个身穿家丁衣服的壮汉,全都手持雁翎刀,后面还陆陆续续的有人赶到。 想来这并不是高家护院的全部人,甚至估计这些人只占了总人数的一小部分。 看着这些人全部手持雁翎刀,贾玦冷笑一声,这可是官职配刀,民间是不允许私有的。 牛皋在最前面大声喝道:“放下你们手中的刀,你们想抵抗朝廷官兵吗?抵抗朝廷官兵视同造反,可是抄家灭门的罪过。” “尔等不想被抄家灭族就快快把刀放下。” 见那些人不为所动,贾玦再次将右手举起,向前轻轻一挥的同时开口道:“杀。” 盐兵得令瞬间鱼贯而入。 牛皋身先士卒,率先朝那些家丁冲了过去,只是一个照明,便被他砍翻了三四个人。 盐政衙门的兵明显不是这些家丁可以比的,只是半盏茶的功夫盐兵就控制住了局面。 那些家丁被擒的擒,死的死,残的残,现场凄惨一片。 要说这些盐兵为什么战力如此彪悍,倒不是林如海有多会炼兵,而是因为这些盐兵都是林如海刚到扬州任职时,贾赦派过来的人操练的。 外院被控制住,接下来就是内院了。 贾玦高声喊道:“骚扰女眷者斩,你们明白吗?” “明白?”众盐兵齐高声回道。 贾玦点了点头。 牛皋见此一脚踢开了内院的门,然后就率先冲了进去,后面的盐兵紧随其后。 盐兵中有几人手拿着巨大的锣鼓,一边敲一边喊道:“高家贩卖私盐,奉钦差之命,特来抄家。” “高家贩卖私盐,奉钦差之命,特来抄家。” 他们这样喊倒不是为了状声势,而是为了让那些女眷提前做好准备,毕竟是晚上,难免有些女眷此时衣衫不整。 实际上外院这么大的动静,内院此刻招就乱哄哄的了,根本就无需如此提醒。 第167章 易中正至 但本着以防万一嘛,这些措施还是需要做的。 内院遇到的抵抗没有外院那么强烈,因为大部分家丁已经折在外院了。 “我要见贾玦,我要见贾玦。”凄厉的声音响彻夜空。 贾玦淡淡的道:“把人带上来吧!” 高策被五花大绑的带了上来,此时他状若发狂的猛兽,恶狠狠的盯着贾玦道:“贾玦,你好大的胆子,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抄我高家。” “哦,我为何不敢。” 高策想要起身,但被兵士死死的压住,动弹不得。 “你这是要与整个扬州的盐商为敌,你这是与江南大大小小的官员为敌,你是与奉圣夫人为敌。” 贾玦笑了笑道:“你这一大堆名头扣下来,也是不怕闪了舌头。” “大人,找到了。”外面传来兵丁的声音。 几个盐兵抬着一个大口袋放在了贾玦面前,然后打开,只见里面装满了晶莹剔透的白色细盐。 贾玦抓起一把细盐,细盐顺着指尖缓缓向下流淌。 “这种品质的细盐,扬州盐政衙门可从未向盐商提供过,前几日我还在跟林御史说,明年要发售这种细盐的盐引,这样也能让盐税进一步提高。” “却是未曾想到你们竟然已经有了这种细盐。” “说吧!这些细盐拿来的。” 高策呆呆的看着这些细盐,突然反应过来道:“是你,是你,是你栽赃陷害我,是你栽赃陷害我。” 贾玦把手上的细盐往下一扔,冷冷的道:“你污蔑本钦差可是要拿出证据才行啊!” “就算是涉及到本官自己,本官也会秉公执法,只是若是你拿不出证据,如今又是人赃并获,恐怕这断头台是你免不了要走一遭了。” “你,你,奉圣夫人不会放过你的,江南那么多官员不会放过你的。” “哦,你的意思是奉圣夫人也参与了贩卖私盐了。” “你这可是重要的呈堂证供,你放心,我一定会如实上报陛下和太上皇,到时候说不定太上皇和陛下念在你检举有功,能饶你一命呢!” 高策心突然就凉了一下,贾玦真要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呈报给太上皇,奉圣夫人大概率是不会有事的,但自己这个污蔑奉圣夫人的人是绝无生还得可能了。 “我没有这样说,你休得污蔑人。” 他一口否认,现在还没到真正的绝境的时候,兔死狐悲下,说不定其他盐商会想办法救自己呢,还有自己以前资助的那么多官员,他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还有甄家,自己每年孝敬他们那么多两银子,他们不可能视而不见的,不然这让其他盐商怎么想。 高策开始闭口不言,决定在事情出现转机之前,一句话都不再说,免得又让贾玦抓到把柄,让事情更恶化。 看到突然冷静下来的高策,贾玦笑了笑,对旁边的盐兵道:“把他带下去吧!” 人被带下去后,贾玦吩咐道:“吩咐下去,所有人要人细细的搜,无论如何,都要把账册找出来。” 众人领命而去,贾玦就一直等在高府的正堂中。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一箱箱的现银,银票、地契、古玩字画、金银珠宝被陆陆续续的抬了进来。 很快大堂就堆不下了,只好将后面陆陆续续送来的箱子摆在了外面院子中。 有一个盐兵跑过来禀报道:“大人,府台大人到了门外。” 贾玦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去领他进来,就说我现在手中的事情繁杂,实在抽不出身去迎他了。” 那个盐兵领命而去。 “这么久,这位府台大人终于舍得再来见我了。”贾玦看着天空中的月色喃喃自语。 不多时,易中正脸上有些阴沉的走了进来,开口就以质问的语气道:“贾大人,你这大半晚上的搞出来的动静有些大了吧!” 贾玦看了他一眼,对着旁边的牛皋道:“你去看看高府有没有会泡茶的小厮,易大人来了,没有茶怎么行呢?” “另外用的高家的茶事后记得补上一模一样的,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朝廷的,都是陛下的,可不能用了不还。” “贾大人,你少来这一套,我今儿个不是来喝茶的,你也不用费心,一会子的功夫还渴不死我。” 第168章 十一抽杀律 贾玦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易中正坐下说,然后自己坐到了主位上。 易中正看着向主位走过去的贾玦的背影冷哼了一声,但还是坐到了左排第一个位置上。 贾玦坐下之后笑道:“易大人,你今天这是怎么呐?怎么看上去心情如此的不好?莫不是我这里动静太大吵着你睡觉了。” “可也不对呀,这里离扬州府衙门可隔了半个城呢!” 易中正冷笑道:“贾大人,事已至此,咱们就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今日为何无故来抄了高家,你就算是朝廷钦差,也不该事先连个招呼都不给我打吧!” “易大人这话本官就听不懂了,我朝廷有那一条律令规定,钦差行事,还需想向知府衙门报备? “可高策毕竟是本府同知。” “哼哼,同知!本钦差代天巡视,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就算现在下令拿下府台大人你,也不需要向江南任何一个官员打招呼,更何况他一个区区捐来的同知。” “贾大人你只是负责整顿盐政,这抄家拿人的事你恐怕还是要取得本省臬司衙门的牌票才算正途吧?” 贾玦厉声道:“正途?本钦差奉旨整顿扬州盐政,盐商高策不将朝廷律令放在眼中,不将本钦差放在眼中,私自贩卖私盐,本钦差按照朝廷律令,拿人抄家,如何不算正途?” “贾大人说高策私自贩卖私盐,可有实证?” “从他府中搜出了整整六万斤私盐,铁证如山。” “高策本就是盐商,府中有六万斤盐,又何足为奇?如何就说得上是铁证如山?”这话才刚一出口,易中正心中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咯噔,脸上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果然就听贾玦冷笑道:“扬州盐政衙门今年刚研制出的精细细盐,现在只有盐政衙门的铺子才有向民间售卖,从未向盐商发放过一粒,府台大人倒是给我说说,整整六万斤这种细盐,他不是贩卖私盐得到的,是从哪儿得到的?” 易中正死死的盯着贾玦,良久未开口。 贾玦则优哉游哉站起身走到一旁的一个箱子旁边,开始把玩箱子中的一座玉麒麟,口中还啧啧称奇的对易中正道:“易大人,你看这玉麒麟,竟是整块的玉雕刻而成,你看这雕工,浑然天成,就是不知是出自那位大师之手。?” “我给你说,就这一只麒麟,卖出去至少五千两银子,也不知道这高策是从哪儿弄来的。” 易中正恢复了平静,起身道:“贾钦差的手段,易某佩服,我看贾钦差公务繁忙,就不多打搅了,告辞。” 贾玦拿着那只玉麒麟,抬头笑道:“我这边确实手上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送易大人了,易大人慢走。” 易中正刚走到门口,贾玦突然又喊到:“易大人,你听说过十一抽杀律吗?” 易中正转过身,皱眉道:“什么十一抽杀律。” “哦,就是在海外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帝国处理叛逃士兵的方式,他们把叛逃的士兵每十一个分为一组,用抽签的方式杀掉一人作为处罚。” 易中正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贾玦。 贾玦耸了耸肩道:“易大人没听说过就算了。” 说完,他又拿起一尊玉佛开始把玩起来。 易中正深深的看了一眼贾玦,然后转身快步走出了高府,但却并未回扬州府府衙,而是一路行至西城的一处富丽堂皇的院子。 走进院子,甄应善、江英,扬州府同知高庸,扬州府通判吴成栋,扬州八大盐商的主事人都早已等候在了这里。 见他进来,所有人都连忙站了起来。 很多人早已按耐不住,刚打完招呼就急忙问道:“府台大人,情况如何,那贾玦怎么说?” 易中正脸上凝重的摇了摇头道:“现在事情麻烦了,我们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第169章 不当人子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甄应善开口问道:“什么问题?” “关于细盐的问题。” 易中正这话一出口,现场大部分人就都反应了过来。 不过还是有个别人脑子转不过弯来,就比如马曰琯就有些奇怪的问道:“细盐,细盐有什么问题?” 旁边他弟弟马曰璐解释道:“盐政衙门今年大规模售卖的细盐其品质和以前细盐大不相同,一眼便可分辨。” “可是今年盐政衙门却根本没有售卖过这种细盐的盐引,未向我等提供过一粒这种细盐,只在盐政衙门所属的官铺中有向民间兜售。” “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手上的细盐来源根本无法说清。” 马曰琯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猛的一拍桌子道:“贾玦小儿,端的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甄应善开口道:“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贾玦只是想掏空大家手上的粗盐,再让大家手上都砸上一批细盐的货,让你们受一些损失。” “却未想到,原来他却是在这等着你们呢!” 易中正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大家都以为这贾玦不敢来硬的,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谁会想到他给我们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 “当务之急是大家必须马上将手中的细盐运出扬州,不能放在贾玦的眼皮子底下,”马曰琯高声道。 甄应善看了他一眼,确实是不能把你们手上的这些细盐放在扬州了,尽快运出去低价处理掉吧!现在这种时候,亏一点点大家就不要计较了。 “不过往外运细盐的事,大家要一起做才行,若是单独运,恐怕会被贾玦针对。” “甄二爷说的是,我们大家要一起运这些细盐,难道他贾玦还敢把扬州所有盐商的家都抄了不成?”黄均泰道。 易中正这时突然想到贾玦临别时问自己的问题,突然明白了什么,甄应善见他脸色突然变的很是难看,不由问道:“易府台,可是还有什么问题?” 易中正点了点头道:“事情恐怕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马曰璐问道:“府台大人有何见解?” 易中正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有什么见解,而是今天离开高府时,贾玦问了我一个问题。” 甄应善皱眉问道:“什么问题?” “他问我听说过十一抽杀律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什么是十一抽杀律。 “什么十一抽杀律?”还是甄应善问道。 “他说是海外一个帝国处理叛逃士兵的方式,就是将逃兵每十一个人分为一组,采取抽签的方式,十一个人中杀掉一个。” 易中正解释完,现场的人脸色都难看了下来。 贾玦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是不敢将扬州所有的盐商都抄家,但是抄几家他还是敢的。 至于抄哪几家?你们大可以转移细盐,然后拭目以待。 吴成栋皱眉道:“贾玦到底想干什么?他就不怕真的折在扬州吗?” 叹了一口气,易中正沉声道:“都到这一步了,贾玦的目的还有什么难猜的?他是不知道我们接下来有什么手段对付他,也不知道他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但他却能告诉我们,他有能力与我们鱼死网破。” “他这次是在杀鸡儆猴,是在警告我们,要是他不好过,他能将扬州所有盐商拉下马。” 马曰琯冷哼一声道:“将所有盐商拉下马,他也配?我倒要看看,他将我们所有人贩卖私盐的证据摆出去,能不能将我们都拉下马,朝廷敢不敢将我们都抄家问罪?” 马曰璐幽幽的道:“就算让贾玦折在扬州,但荣国府能折在扬州吗?贾玦折了后,我们贩卖私盐的证据都公之于众,朝廷就算不能将我们全抄家,也总是要给世人一个说法。” “这个时候荣国府能不能让我们扬州的盐商来个十一抽杀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一时无人开口,还是甄应善叹了一口气道:“栽赃贾玦的事先停下来吧!他毕竟是钦差,就算是天大的罪名,没有陛下的旨意,谁也不能拿他,这里离京城足足半个多月的路程。” “一旦荣国府先把京城的旨意传过来,恐怕他疯狂之下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马曰琯不屑一笑道:“疯狂?就算他疯狂到将我们的家都抄了,又能关我们多久?” 第170章 争执 易中正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他或许不能关你们多久,但万一他把你们的银子都送进陛下的内务府呢?你们敢保证能要得回来?再说了,贩卖私盐按照律法杀头都是轻的,他作为钦差,不说把你们杀完,随便杀几个没什么问题吧?” “十一抽杀律,哼哼,这贾玦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但这手段可真是够狠的。” 马曰琯无话可说,其实最让他们忌惮的就是贾玦的这个所谓的十一抽杀律,万一要是抽到自己头上呢?自己倒霉,其他人继续享福? 吴成栋看了一眼甄应善,建议道:“要不我去安排人刺杀贾玦吧!贾玦一死,剩下个林如海就不足为虑了。” 高庸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道:“吴成栋,你疯呐?那可是钦差,钦差要是在扬州出了事,你以为你这个通判跑得了吗?” 易中正的脸色也黑了下来,看了一眼甄应善,然后冷冷的道:“吴成栋,谋杀钦差可是视同造反,你最好祈祷你今天的话不要传出去,不然藩台大人和臬台大人第一个饶不了你。” 甄应善欲言又止,不过抿了抿嘴唇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江英这时开口道:“我倒觉得杀贾玦是可行的,不过不是刺杀,而是暗杀。” “这天下间让人查不出来的毒多了,你们大家肯定没少在巡盐御史府安插探子,我这里有一种南疆传过来的毒,到时候让你们的人下在贾玦的饭菜中,保管天底下最好的大夫来,都只会说他患了不治之症。” “本来这众所周知,贾玦他就是个病秧子,突然患了重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吴成栋点头赞同道:“江指挥使这方法我认为可行,他自己患病而亡,朝廷总不可能因此追究江南的官员吧?” 易中正还是坚决摇头道:“这事我不赞同,你们要下毒是你们的事,我不参与。” 吴成栋冷道:“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府台大人这个时候想跳船?恐怕不太好吧?” 甄应善也淡淡的道:“成大人和申大人事先没给易府台你说明白吗?大家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易中正一挥袖子,稍微整理了一下,看着自己袖子上的花纹缓缓的道:“我可不记得藩台大人和臬台大人说过要暗杀或是刺杀钦差这种话,并且我想两位大人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甄应善微微偏偏头,然后又点了点头道:“那易府台的意思是?” 易中正:“谈。” 甄应善:“谈?找贾玦谈?” “对,我们要的是新的制盐法,但贾玦不一样,他若是能得到他想要的,他不会死抓着新的制盐法不放的。” 他话音刚落,江英就厉声道:“易中正,你什么意思?” “这次贾玦小儿让扬州这么多盐商损失惨重,你竟然想与他妥协?” 易中正端起旁边的茶,摸了一下,已经冷了,于是又将茶放回了桌子上,口中淡淡的道:“江指挥使,我再说一遍,明知事不可为还硬要为之,可不是为官之道。” 高庸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补充道:“江指挥使,你前儿个被贾玦羞辱了一番,你大可自己去找贾玦报仇,我们绝不难着。” “但你若硬要把我们所有都捆在一起去帮你报仇,那你算盘就打错了。” 江英听到高庸的挤兑,气得一拍桌子道:“反了,反了,你一个小小的五品同知,敢跟本官这么说话?” 高庸听到他的怒斥只是不屑一笑。 易中正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冷眼旁观的甄应善一眼,眼睛微微眯了眯,语气中带着坚定道:“不管怎么样,不管是是刺杀还是暗杀,本官都绝不会同意。” “你们若是不满,大可以去找藩台大人和臬台大人说事,我倒要看看,藩台大人和臬台大人会不会同意你们这荒唐的主意。” 第171章 离开扬州 甄应善看着易中正,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缓缓的说道:“易府台江指挥使你俩先不要动怒。” “依我看啊!贾玦不就是抄了一个高家吗?他抄了一个高家就让我们如此自乱阵脚?他要再抄两家,那我们就直接就去巡盐御史府主动认罪吗?” “不管是江指挥使的……提议,还是易府台你说的与贾玦妥协,我看呐,现在还完全没必要争,咱们没必要如此快的做决定嘛。” “到底最后该怎么办,我们还是等京城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再从长计议。” 江英立刻怒道:“江指挥使这话我就不赞同了,所谓打虎不死,必遭反噬。” “我们已经与贾玦结下梁子了,现在不下定决心除掉他,他今后得势后,难道会放过我等。” 高庸哎呦一声道:“结下梁子?多大的梁子啊!怎么就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呢?” “我怎么记得我们到现在都没怎么用过手段对付贾玦,顶多就几句口角上的问题,哪来的不死不休的梁子呢?” “你……。”江英猛的一拍桌子怒道。 这时易中正站起来道:“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接下来的事……,就像应善兄说的,我们先静观其变,等京城的消息到了再说吧!” 说完后他径自的向外走去,高庸紧跟在他身后。 看着易中正二人消失在门口,吴成栋小声对甄应善道:“甄二爷,你今天还是住在我那儿去吧!这易中正就是一养不熟的白眼狼,拉拢他没用的。” 甄应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他想与我们拉开距离,我们就得答应他?” “可是……。” 甄应善伸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口中带着冷冽的道:“这江南,是我甄家说了算。” 江英看了一眼嘀嘀咕咕的甄应善两人,又看向易中正背影消失的地方,眼中的愤恨一闪而过。 一直到清晨,贾玦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了巡盐御史府。 林如海昨天晚上也是一夜没睡,此时正在书房等着贾玦。 看到贾玦疲惫的眼神,林如海首先开口问道:“怎么样,还算顺利?” 贾玦点了点头道:“共抄出了两百多万两现银,那些古玩字画、房契地契、珠宝手势什么的,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两百多万两左右。” “等我们把高家其他地方的产业逐渐归拢,差不多我估计总数有个五百多万两。” 林如海听到这个数字点了点头,贾玦感叹道:“姑父,你说这一个排不进八大盐商的高家都能抄出五百万两,这若选一家八大盐商抄,是不是能抄出一千万两?” 林如海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道:“差不多。” 这倒轮到贾玦惊讶了,“不会吧!还真有?那这八大盐商加起来不得有八千多万白银,这都能与国库三年的收入相比了。” 林如海笑了笑道:“八大盐商的富天下皆知,能与他们比的,这普天下大概就只有八大晋商了吧!就连那些比普通商人高人一等的皇商,论身家,恐怕也远远比不上八大盐商。” 贾玦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虽然薛家号称珍珠如土金如铁,但贾玦估计几年前或许还能从他们手中抄出三五百万两,现在估计不行了,真要抄,现在能抄出两百多万两就不错了。 其他皇商跟薛家估计差不多,毕竟薛家以前是豪无争议的第一大盐商。 就算这些年衰弱得厉害,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他盐商论身家,至少现在还对薛家产生不了什么优势。 对了,你叫我打听的那个沛菡,你走后她在满江楼又待了一个时辰就借故离开了,她离开后返回紫心坊,没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我派出去的人估计,她应该是被连夜送出了城,但具体送到哪去了,却是查不出来。 明显有人在专门抹除痕迹。 贾玦眉头皱了起来,连夜被送出了城?还有专业的人在抹除痕迹? “要把紫心坊相关的人抓起来,审问一下吗?”林如海问道。 第172章 盘点 贾玦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估计紫心坊的人也知道的不多,不然他们费尽心思抹除痕迹有什么意义,现在动紫心坊,只会打草惊蛇。”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也是,现在扬州城也够乱了,旁生枝节的事还是要少做。” “那些盐商、官员们有什么动作没有?” 林如海摇头道:“现在还没什么动静,不过刚传回来消息,今天易中正与其他人好像是不欢而散。” “至于因为什么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们的人进不去那处院子,只能远远的盯着。” 贾玦想了想道:“听以前姑父你提起过,这易中正不是江南人?” “对,他是浙江杭州府人。” 说到这里,林如海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身在扬州的官场,你我都身不由己,易中正自然也不例外。” “这与他与盐商牵连深不深没有关系。” 贾玦点了点头道:“这我清楚,所谓意见不合,都是因为利益冲突,我只是在想,他们是因为什么意见不合的呢?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冲突?” 林如海沉吟了一会儿道:“今天他们那些人大概分为三派。” “一派是扬州或者说江南的地方官员,当今这个世道,在官场中沉沉浮浮的,大多一切以利益为先,就算那些受盐商资助的官员,他们帮盐商可以被别人称赞一句不忘本,不忘恩。” “但究其根本还是利益两个字而已,若是因为帮盐商,会将他们的仕途折进去,你看看又有多少人会在关键时候仍力挺盐商呢? “所以光是地方官员内部,他们的矛盾就不会少,谁出多少力,谁干什么事,都有可能成为他们之间不合的原因。” “特别像是易中正这种,他不是江南本地人士,未出仕之前并没有受过盐商资助,来扬州就任后,也与盐商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坦白来讲,就算盐商都倒台,他可能也会受到一定的牵连,但大概率最多降上几级,革职的可能性都不大。” 贾玦点了点头总结道:“他之所以一直很卖力,无非就是因为他的顶头上司成严道与申鸿与盐商牵扯太深。” 林如海也点了点头,“对,他与像吴成栋那种官有着本质的不一样,像吴成栋那种被甄家一手扶持出来的,与甄家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没有多少退路的,对付你,肯定也会像尽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 “易中正就不一样了,关键时刻,他见事不可为,他一定会想办法抽身而出,当然前提是不抽身的后果比他公然对抗成严道与申鸿的后果还严重。” 贾玦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另一派则是以江英为首的一派,他们与盐商与甄家肯定是有牵扯的,但与易中正一样,牵扯也不太深,盐商们若是出事,实质上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 “毕竟盐商们得到的大部分利益都输送给了甄家。” “他们之所以现在要插手扬州现在的乱局,一是童贯与甄家毕竟是官场的同盟,二来跟你也有一些关系,甚至可能你才是主要的关系。” 贾玦笑了笑道:“其实光是我在京城与童贯作对,他应该不至于派人到扬州下场的。” “不然他就不会事先让童贺离开扬州到金陵避着我了,可是我却抓了他弟弟,这导致他就不得不出手了,不然也显得他太过软弱还欺了一点。” 林如海摸了摸胡子也是笑了笑道:“再加上江英刚到扬州,你就那样折辱他,他又是一个心胸极度狭隘的人,现在我估计最积极主动对付你的,恐怕已经不是甄家,而是这个江英了。” “这第三派嘛!就是甄家了。” “甄家才是盐商们最大的靠山,才是真正难以逾越的一座山。” “甄家奉圣夫人只要在一日,太上皇在一日,甄家就倒不了,二甄家是绝不会容忍你扳倒扬州的这一群盐商的,特别是八大盐商。” “每年八大盐商向甄家输送的利益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可以说八大盐商向甄家输送的利益对于甄家稳固地位、培植党羽是不可或缺的。” 贾玦突然好奇的问道:“姑父你估计八大盐商任意一家都能抄出上千万两白银,那甄家呢?” “你估计能抄出多少白银?” 第173章 童贺消息 林如海看了贾玦一眼,想了想道:“甄家估计没有八大盐商多!但五六百万两还是有的,毕竟他们各处的花销太大。” 林如海提到甄家花销太大,这让贾玦想到了前段时间得到的消息,甄家似乎在站队某个皇子的事情,原着中甄家是被抄了的,那证明他们站队的那个皇子并没有能保住他们,甚至有可能那个皇子自己都折进去了。 而原着中的贾家到了后期无疑跟甄家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毕竟甄家被抄后,财物都在往贾家转。 看样子得好好探听探听甄家暗中站的到底是哪个皇子了,能够提前排除一个错误答案终归是好的嘛! “我记得他们还欠国库三百万两银子。” 林如海笑了笑,“这三百万两的亏空是当年太上皇几下江南,他们几次接驾留下的。” “朝廷倒也不好强令让他们补上。” 贾玦摇了摇头道:“那是现在的朝廷不好让他们补上,未来嘛,姑父,我说句擅议陛下的话。” “当今陛下重实务而轻虚名,真到了某一天,陛下可不会管你这亏空怎么来的,只要你欠了国库的银子,你就得还。” 林如海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道:“确实可能会如此。” “对了,你们欠了国库多少银子?”贾玦突然好奇的问道。 林如海想了想道:“一万两银子。” “这么少?”贾玦感觉有些诧异。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我们家既不需要养亲兵,也不需要拿出钱来抚恤伤残兵士,也不像甄家那样大肆培植党羽,参与夺嫡。” “子嗣……也不兴旺。” “没什么花钱的地儿,这一万两银子还是当年祖父跟风借的。” 随即他又把话题转移回甄家上,“甄家之所以要保住扬州的大大小的盐商,无他,没有其他理由,就是为了银子,盐商是他们不敢失去的庞大的银子来源。” “现有的八大盐商倒台他们绝对无法承受,他们已经走上了一条不进则……亡的路,要么获得从龙之功,继续显赫,要么……。” 林如海摇了摇头。 贾玦仔细的思虑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道:“所以其实今天晚上他们聚会的那些人中,易中正是为数不多的有退路的,为数不多的不会不择手段对付我的人。” “那他们今天晚上发生的矛盾会不会跟这有关?” 林如海眼睛微眯,幽幽的叹道:“这你得想清楚,什么是甄家、江英能接受但易中正不能接受的?” “或者说,要怎么对付你,会让甄家、江英觉得……划算,而让易中正觉得不划算。” 贾玦仔细的思虑了一会儿,突然笑道:“那这个范围其实就很小了。” 林如海感叹一声道:“是啊!很小了。” 贾玦看了一眼外面,站了起来道:“姑父,这眼看就日上三竿了,我得回去补上一个觉,你昨天晚上也是一夜未睡,也回房好好睡上一觉吧!”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去吧!” 贾玦告辞离去。 回到房间,贾玦径自的开始安心的补觉。 不过他这边倒是睡得香甜,但扬州有人却开始焦虑难安,急得团团转了。 江英将一屋子能摔的东西都摔烂了,但仍然难掩心中的焦躁与愤怒。 当初童贺之所以去的金陵,除了金陵比较近之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在金陵。 结果童贺都被贾玦抓走后,自己才后知后觉的察觉。 这本来就已经惹得童贯不满了,结果今天早上又得到消息,贾玦居然已经安排人把童贯押送进京了。 这让他始料未及,本来这么久贾玦都未拿童贺怎么样,江英已经判断出贾玦也不敢真的拿童贺怎么样。 所以也才一直有恃无恐,没打算给贾玦什么面子,也没打算对贾玦低头。 但现在贾玦突然的这一出让他慌了手脚。 这事要是传到了童贯的耳中,他都能想象得到童贯会怎么想。 本来我弟弟一直被关在扬州好好的,结果叫你来扬州救他,你不但没将人救出来,你还让人把我等等送京城了,你怎么办事的? 江英也十分清楚,童贺一但作为人犯送达京城,到时就再也压不住了,袭击钦差的大罪,届时必将直达天听。 第174章 恶意满满 就算童贯在太上皇那里再受宠,恐怕最后童贺结果都不会好到哪儿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童贯有多稀奇他这个弟弟,江英是非常清楚的,你让他弟弟脱层皮,那你面临的结果,恐怕就不是脱层皮那么简单了。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有声音报道:“甄二爷来了。” 不多时,甄应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笑道:“江指挥使这是怎么呐?怎么气成这个样子了?” 江英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应善兄这一大早不睡觉跑到我这儿来,怎么会不知道我因为什么而气。” 甄应善点了点头,亲自从地上扶起一把椅子,坐下来感叹道:“刚开始还以为这贾玦是个安分的主,现在看来,当初真的是错得离谱,这贾玦是真能折腾,现在连补个觉都不补不安生喏。” 江英冷哼了一声道:“贾玦小儿想要我因此低头,他做梦,我待会就安排人手,半路将贺爷夺回来。” “可是我听说押送贺少爷的是护卫贾玦的大内侍卫。” “那又如何?” “好,江指挥使连大内侍卫都敢袭击,甄某佩服。”甄应善大声叫好道。 “你……,”江英指着甄应善半天说不出话来。 随即怒气冲冲的只得也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他确实不敢袭击大内侍卫,因为这跟袭击钦差没什么两样,人家同样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 且人家是在押送童贺的途中被袭击的,那事后这调查范围可就小了,届时别说他童贺,就算童贯也不可能落得了好。 “江指挥使何必动怒呢?”甄应善幽幽的道:“这袭击押送童贺的大内侍卫是肯定不能做的,毕竟时候朝廷调查起来太过容易了。” “但贾玦这边就不这样了。” “应善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现在诸多的问题根源,都在贾玦身上,只要贾玦死了,钦差没了,很多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你是想让我去动手杀掉贾玦?”江英眉头一挑。 甄应善也不掩饰,直接点了点头道:“只要做得干净,未尝不可。” “届时就算朝廷万一发现他的死有蹊跷,派人下来查,难道江指挥使还没有信心让下来查的人什么都查不出来吗。” “可是就算什么都查不出来……。” “可是就算什么都查不出来,难道还能怪到你这个都指挥使头上?”甄应善打断他的话道。 “护卫钦差不力,是大内侍卫的责任,是地方县衙、知府衙门、按察使衙门、布政使衙门、巡抚衙门,甚至盐政衙门的问题。” “与你这个江南都指挥使有什么关系呢?你的职责是保境安民,是镇压叛乱,但没有巡抚的指令,你敢擅自调兵吗?” “你能自作主张调兵保护钦差吗?” “可是这样一来,恐怕成大人和申大人也会受到牵连”。 “成严道与申鸿是活该,”提到这两人,甄应善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 “他们两个那个不是寒门出身?成严道是江家资助才有今天的,申鸿当年更是对七八家盐商的资助来者不拒。” “张家、鲍家、程家、汪家都资助过他,可是现在到了关键时候,他们呢?” “他们一个按察使,一个布政使,吕端就算看他们不顺眼又能拿他们怎么样?难道吕端还能直接罢免他们吗?一句最近吕端把他们盯得很死,就来不了扬州了。” “找个理由也不知道找个像样的,哼,这些年银子倒是收得越来越顺手。” 江英虽然有时脑子不太好使,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反应了过来,难怪昨天晚上易中正底气那么足。 还有成严道与申鸿,竟然让自己传这种话,他们就不担心自己把他们的这些话隐瞒掉,不传给易中正吗? 江英感觉到了成严道与申鸿浓浓的恶意。 第175章 心急结果 他难以抑制的愤怒一拍桌子,怒道:“成严道、申鸿欺人太甚。” 甄应善冷哼一声:“人家是有恃无恐,只要与他们关系密切的几家盐商不被抄家,扬州的这场乱局就波及不到他们头上,最多让他们每年少几万两孝敬银子罢了。” 江英看了一眼甄应善,稍微冷静了一下,然后道:“杀贾玦容易,但杀了之后的麻烦却不好应对,一个搞不好,就是为他人作嫁衣。” 甄应善笑了笑,缓缓的道:“江指挥使来江南也有三年了吧?” “快满四年了。” “听说江指挥使因为身上没有军功,资历也不足,所以哪怕这么多年过去,江南六大营除金陵大营外,其他营都对江指挥使不太信服?” 江英哼了一声,不过倒是没有反驳。 “我送江指挥使斩首一千倭寇的军功如何?” 江阴眼睛一亮,忙道:“当真,你舍得?” “有了这一笔军功,江指挥使你不说更进一步,至少位置可以稳固了。” 江阴哈哈一笑道:“好,既然应善兄你如此爽快,那毒杀贾玦的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甄应善点了点头道:“速度要快,贾玦一死,我马上安排人快船把消息传到京城。” “到时童贯大人提前准备一下,将贺少救出问题是不大的。” 江英兴奋道:“对对对,童贯大人提前做好准备,倒时趁机随便给贺少弄个假死什么的方法,再重新安排一下籍贯,一切就都了结了。” 甄应善脸色也是露出笑意,仿佛贾玦已经死了一般,附和道:“运气好,说不定假死这些比较下剩的手段都不需要。” …… 贾玦一觉睡到了下午,看了一眼天边,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下山了,嘟囔了一句,“看来今晚要失眠了”,便叫来了高盛。 “今天有人来拜访我吗?” “倒是有很多士子下了请帖,但没什么人递拜帖。” 贾玦点了点头。 “三爷,今天扬州城到处都在传你呢?比你刚以钦差身份到扬州时还传得厉害。” “都传了些什么?” “都在说你昨天在满江楼写的那三首诗呢!” “三首?”贾玦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又释然。 昨天沛菡和香玉都看出了那两首诗是自己写的,又没特意跟她们打过招呼让她们保密,她们哪怕是为了未来的声名考虑,都不会隐瞒真相。 现在传遍扬州城倒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贾玦又想到了沛菡,关于此人不能就这么算了,还需要好好调查一番才行,未知总是让人不能安心,回头得安排一些人到临近的几个州府查访一番。 “那些士子的请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一回绝吗?”高盛又问道。 贾玦点了点头道:“都回绝了吧。” 其实从贾玦刚到扬州,扬州本地的文人士子就一直多有邀请贾玦,只是贾玦在扬州这个地儿,哪有心思应付他们,便都以公务繁忙给推了。 后面请帖就逐渐在变少,一直到后面再无一人邀请贾玦,贾玦对此也不在意,反倒乐得清闲。 没想到昨天几首诗一出,那些文人士子就又开始了。 想了想,贾玦又问道:“林姑父醒了吗?” “林姑爷午时就醒了。” “你去打听打听姑父这会子在干什么,有没有在忙。” “三爷是想去见林姑爷吧?林姑爷一早就吩咐了,三爷醒了如果要找他,直接去书房就可以了。” 贾玦点了点头道:“那行。” 到了林如海书房,看着林如海正埋头在案牍上核查账目,神色很是疲劳,想到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年后就要筹备将盐税运往京城,如今正是事务繁多的时候。 贾玦也不着急,静静的在一旁等候。 过来半盏茶的功夫,林如海才放下了手中的账簿,贾玦先开口问道:“姑父,今年的盐商如何,大概有些眉目了吗?” 林如海微微一笑道:“怎么,等不及了?” 贾玦摊了摊手道:“我今年下扬州,用了那么多手段,可全是为了盐税,眼看要出结果了,怎么能不心急?” 第176章 投毒 林如海点了点头,笑道:“现在具体的数量还算不出来,估计……有七百万两左右。” 贾玦惊讶道:“这么多?” 林如海笑道:“其实明年那些盐商就算仍旧没有拿到新的制盐法,我们的盐税最多也就能到八百万两。” “是因为我们透支了大乾盐市需求的原因?” “对,今年我们在大乾各地疯狂降价,百姓不敢确定低盐价会持续多久,加上你又用了那么多手段宣传,大部分的老百姓都至少囤积了半年的盐,相当多的人甚至囤了一家人一年多的盐。” “还有那些富绅大户,刚开始以为我们的细盐之所以卖这么便宜完全是因为打击扬州这群盐商,也是大肆囤货,基本都囤了半年的需求,有些甚至囤了好几年的需求。” 贾玦算了一下,笑道:“那这样说来,明年能维持七百万两就不错了,八百万两我看玄。” 林如海笑道:“倒也不能这么算,我们的盐今年毕竟不能覆盖大乾的每一个地方嘛,明年努力努力,八百万还是有希望的。” 贾玦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林如海拿起桌子上的一本账册扬了扬,“其实细算起来,细盐才是我们今年盐税能达七百万两最大的因数,毕竟利润太高。” 贾玦上前接过账册看了一眼,感叹道:“我自认不奢求什么锦衣玉食,但粗盐我是真的吃不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大乾的百姓人人都能吃上细盐。” “怎么突然又悲天悯人起来了?” “感叹一下罢了。” “对了,姑父,今天江英并没有投递拜帖。” 林如海沉吟了一下才道:“再等两天吧,现在先做好一些防备,若是等两天他还是没有来拜访你,没有寻求和解的意思……,那就证明快图穷匕见了。” “毕竟我们都等了他们那么久,他们也没什么动作,已经仁至义尽了。” “姑父,你说江英不选择与我和解,他会这么做?或者说,他能怎么做?”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他还能怎么做?无非就是那么几个选择而已。” …… 时间幽幽,转眼除夕已过,很快就到了大年初三这一天,林如海昨天就已返回了苏州祭祖,以前林黛玉和贾敏还在的时候,为了在家陪伴林黛玉和贾敏,林如海过年封印期间是很少回苏州祭祖的。 可是后面贾敏亡故,林黛玉进京后,林如海一个人过年感觉孤寂寂寥,恰好苏州也不是太远,便养成了每年过年封印期间都会回苏州祭祖的习惯。 今年虽然贾玦在这,但这几年养成的习惯却是不好改的,用贾玦的话说,新年祭祖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灵寄托和执念。 因为他不敢保证百年之后苏家的祖坟仍旧有人祭拜,故也只能在有生之年多多祭奠。 无后,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三爷,”外面传来杨再兴的声音。 “进来吧。” “三爷,今儿个早上的粥喂了狗之后,吃粥的狗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浑身就像一摊泥一样。” 贾玦眼神微微一凝,“查得怎么样了?” “这几天那么多人盯着呢!刚出事我就告诉牛皋,他已经亲自去抓人了。” “我要的是把整条线的人都逮到,所以动作一定要快。” “明白,三爷。” “你也去帮牛皋的忙吧。” “是。” 牛皋走后,贾玦稍微沉吟了一下,开口叫道:“雨静。” “三爷。” “你去吩咐厨房,让他们送一碗粥过来,就说我今天早上因为没有胃口,早上的那碗粥是倒掉了的。” “现在离午饭点还有一段时间,先端碗粥让我垫一垫肚子。” “好的,三爷。” “她没有多问什么,最近贾玦从不吃厨房的东西她是清楚的,不过她既然被林如海派过来,自然是聪慧且受信赖的,明白这种事情自己缄口不言就好,不该问的不能多问。” 雨静转身离去后,贾玦陷入了沉思,口中喃喃自语:“江英啊江英,你竟然选择了一条如此大胆的路,这可就不能怪我了。” 贾玦很早以前跟林如海两人筹划时就预估过,若是江英在得知童贺被押送进京时仍旧不肯低头,他会怎么办。 当时考虑了很多的可能性,比如江英安排人扮作倭寇袭击闵时南一行人,或者趁贾玦外出暗杀贾玦等等等等。 投毒,自然也在贾玦这一段时间的重点防范之中。 第177章 抓获 “关于投毒,因为贾玦一直怀疑原着中林如海的死是不是别人下毒造成的,所以在这一方面下的功夫也比较大。” 最近一段时间,哪怕是年夜饭,贾玦与林如海吃的都不是巡盐御史府厨房做出的饭菜。 贾玦安排人在外面租了一个小院子,招了几个会做饭做菜洗衣的专门做自己和林如海的饭菜,衣服也会暗中拿到那个院子洗第二遍。 整件事做得相当隐秘,就连那些做饭做菜洗衣的人都不知道他们是在为谁做饭洗衣。 且那些人现在暂时也是被严密监控,并禁止接触其他人。 至于水,这段时间也是在自己院子或林如海院子里现烧的,对外就说冬天太冷,茶房烧开的水端过来时都凉了。 不会有人因此怀疑什么,因为确实有这个问题,扬州今年的冬天还是挺冷的。 前一阵子还下了一场小雪。 不多时,雨静就回到了屋子,将手中的粥放到了贾玦面前,贾玦看着眼前的这一碗粥,自然没有去动。 又等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天都快黑的时候,杨再兴和牛皋才回转回来。 “三爷,三爷。” “事办得怎么样?” “我们顺藤摸瓜,一条线的人都抓到了。” 牛皋感叹道:“幸好我们一直都暗中盯着,每次动手也快,他们中间可是转手了七八个人,每一个人可都准备着杀人灭口。” 杨再兴点了点头道:“联系厨房吴妈妈的是一个街头小混混,那小混混的上家是扬州本地一个小有名气的帮派,通河帮的五当家。” “通河帮的五当家上家是一个冒充外地来的富商,不过那个冒充外地来的富商其实是常州一个走投无路的破产小商户。” “他的上家是马曰琯家的一个小厮,小厮是听马日琯家的一个管事办事的。” 贾玦眉头皱了起来道:“马曰琯?” 杨再兴点头道:“不错,就是马曰琯。” 贾玦沉吟了起来,如果只是查到马曰琯,那对贾玦的帮助不是太大,因为很明显,光凭马曰琯一个人,他是不敢,也不可能向自己投毒的。 杨再兴继续道:“要不要把那个管事抓起来,我暗中打探了一下,那人在马曰琯家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是马曰琯的心腹之一。” “你抓了那个马曰琯家的小厮他没有察觉吗?” “没有,他给那个小厮喝的茶中放了毒,看到那个小厮中毒倒下后就离开了。” “后面有人将那小厮的尸体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我当时前去查看,也是那小厮命大,竟然还一息尚存。” “听大夫说,救不救得活还不一定。” “多找几个大夫,尽量救活。” 又想了一下,贾玦道:“现在打草惊蛇也无所谓了,你们去将马曰琯那个管事也抓过来吧!不过他既然是心腹管事,嘴可能比较硬,将他的家人也都抓过来。” “记住,尽量不要惊动人,还需要时间拷问他。” “是,三爷。” 这次一直到月上三竿,牛皋与扬再兴二人才回来。 “怎么样了?” “人已经抓到并关起来了,并且他全都招了。” 这到让贾玦惊讶道:“这么快?你们动用酷刑了?” 扬再兴“没有,其实这事也是侥幸,我去的时候恰好马曰琯准备杀了他,他是我从马日琯手中硬抢的。” “他不是马日琯的心腹吗?竟然也需要杀人灭口?”对此,贾玦倒是惊讶了。 我们听得真切,说是什么甄二爷一定要求的。 贾玦眼睛一凝,甄二爷,甄应善吗? “后面我们将人带回来后,故意让他看了一压仍在昏迷中,被他杀人灭口的那个小厮。” “他当时脸色就变了,再后面我们又将他的他的家人关在了他的隔壁,对他的独子只是稍微拷打了一番,他就什么都招了。” 贾玦点了点头,如此倒也说得通。 “他都招了些什么?” “他只是说他都是听江英和马曰琯的吩咐行事的。” “没提到甄应善?” “没有,他说吩咐他的时候,只有江英和马曰琯在场。” 贾玦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要真把甄应善牵扯进去,那才是个麻烦事。 没牵扯进去就没牵扯进去吧! 杨再兴问道:“现在要去抄家吗?” 第178章 事情就还没完 贾玦摇了摇头道:“抄家对我们现在有什么用?我们做这么多可不是为了抄家拿人。” “只有未落下的剑才具有威慑作用。” 江英房中刚添置的家具、摆设再次遭了殃,此时恐慌、焦虑、愤怒充斥在他的脑中,让他心乱如麻。 甄应善进来后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周围。 江英看到甄应善进来,立马上前揪住甄应善的领口道:“甄应善,你用的人,你用的什么人?” “你跟我说马曰琯帮我,就是这么帮的?那么多人,就让别人单枪匹马的把人给劫走了,马曰琯养的都是饭桶吗?” 甄应善看了一眼被江英揪住的领口,淡淡的道:“放开。” 江英与他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冷哼了一声松开了他的领口。 甄应善整理了一下衣领,淡淡的道:“你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呢!” “没塌下来?现在刀已经架我脖子上了,还叫没塌下来?”江英吼道。 “现在把贺少救出来还没有眉目,还让贾玦拿到了我暗杀钦差的人证。” “可是是你当初自己说的事情可以做得悄无声息的。” “甄应善,”江英大喝一声。 “你还有脸给我扯这些?我当初是说过我可以做得悄无声息,但那是在全用我的人的情况下,是你硬要说马曰琯经营扬州多年,可以用的线不少。” “现在呢?这就叫经营多年?” “这能怪我吗?你当初说的什么,悄悄安排人潜入巡盐御史府下毒,你又不是不知道贾玦身边有高手,那能行吗?” “哼,就算不行,我那些人也是心腹死士,也不至于让人顺藤摸瓜,抓到这么大的把柄。” 这下甄应善倒无话可说了。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两位在吵什么呢?隔着个院子都能听到。” 江英与甄应善转头望去,见是易中正带着马曰琯走了进来,两人神情完全相反,易中正是云淡风轻,温文尔雅,马曰琯则把惶恐都写在脸上了。 刚才开口问话的正是易中正。 江英冷哼一声道:“我们在吵什么,易大人会不知道?” 易中正看了一眼满屋子的狼藉,叹了一口气道:“我说江指挥使诶,你说你发脾气就发脾气,干嘛要摔东西呢!” “我一年几个俸禄银子,全被你给摔没了,你看看你看看,这……。” 江英瞥了他一眼道:“上次不是给了你一千两银子吗?” “这上次是上次,你看这……” “行了!我待会赔给你一千两银子就是了。”江英没好气的道。 易中正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甄应善这时道:“易府台,你也不用阴阳怪气的埋汰我们,咱们怎么说那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来了,也一块拿个主意吧?” 易中正笑了笑道:“一条绳上的蚂蚱恐怕言过其实了。” 甄应善眉头一皱道:“你什么意思?” 易中正摊了摊手道:“不信?不信我们可以等江指挥使被抓之后,让江指挥使把我们都攀咬出来,看看朝廷会不会处理我们不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江英就怒斥道:“易中正,什么就我被抓了,什么我攀咬人?你想得美。” 甄应善皱眉道:“易府台看样子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啊!” 易中正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淡淡的道:“我今日收到了朝廷来的两份消息。” “什么消息,”江英连忙问道。 “朝廷有意让贾玦将新的制盐法上交朝廷,升任贾玦为翰林院侍讲,然后还让贾玦继续钦差负责新的制盐法保密问题。” 马曰琯喜道:“真的?那太好了,一旦新的制盐法到了朝廷手中,我看贾玦小儿还怎么保密.” 易中正冷哼一声道:“先别高兴得太早,你们要是没干出暗杀钦差的事,恐怕事情就已成定局了。” “但现在嘛!贾玦真要那这件事追究,事情就还没完。” 马曰琯脸色突然变得极为惊恐,皆因他脑中一闪,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似乎有被甄家放弃的风险。 是啊!朝廷的消息,让贾玦贡献出新的制盐法,盐方面的问题可以解决了,但自己暗杀钦差的事可不算完啊! 第179章 内哄 他一下子就跪到了甄应善的面前,眨眼就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二爷,二爷,你可不能不管我马家啊!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才去暗杀贾玦的啊!” “我马家上上下下几百人可都是忠于甄家的啊!” 甄应善看着眼前跪着的马曰琯也是无奈,说实话,可能的话,他真的不想管马曰琯。 但暗杀钦差是抄家诛族的罪,马曰琯和马曰璐虽虽然分家了,但他们仍旧是一个宗族的,这次贾玦硬要拿着不放,马曰琯固然跑不掉,作为马曰琯亲弟弟的马曰璐同样跑不掉。 放弃掉马曰琯他能忍,可是再放弃掉马曰璐他就不能忍了,一是舍不得,二是不敢放弃马曰璐。 马曰璐当初被他这个哥哥排挤,分家可没分到多少银子,几万两,对于八大盐商中的马家来说,几乎就等于没分。 可是人家硬是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创造出了一个实打实的能够位列八大盐商的第二个马家。 八大盐商中,除了在八大盐商中排名第一的江家家主江英外,地位最高的就是马曰璐了。 单以心机手段而言,甄应善认为江英是远远不如马曰璐的。 这些年来,因为马曰璐的能力,甄家不知道有多少事是通过马家办的,甄应善虽然没有个数,但他知道恐怕其他七大盐商加起来都没有马曰璐帮甄家办的事多,甄家要是真敢坐视马家被抄,马曰璐不说能让甄家抄家灭门,但绝对能让甄家元气大伤。 当下只得安抚道:“曰琯兄你放心,甄家与你马家几代人的交情了,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你尽管放心。” 说着他还一边把马曰琯往起拉,马曰琯闻言后也就顺势起来了。 易中正在旁边冷冷的道:“我让你们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一切等京城的消息来了再说,结果现在搞了这个样子。” “为了一个童贺,现在搞得下不来台。” “你们这不是横生节枝是什么?” “如果不是这档子事,我们现在只需要安心等着贾玦将制盐法贡献出来就好了。” 甄应善听到易中正这话,有些气结,不过他也有些后悔,要不是当初自己窜拖着江英暗杀贾玦,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脱不了身。 现在想想,这贾玦一定是对自己等人的暗杀有所察觉或者是猜测,早就准备着呢!不然也不会一有人动手,他就能马上有如此周密的动作。 相对于甄应善的气结,江英的脸色就更要难看得多了,跟甄应善不一样,甄应善是因为担心他向贾玦妥协,加上对贾玦让扬州盐商损失惨重的不满,再加上贾玦不给他面子种种,所以才选择来撺掇他暗杀贾玦的。 甄应善从一开始就知道暗杀贾玦失败,甄家是有退路的,当然贾玦那么快的反应在甄应善意料之外。 江英呢!江英一开始也有选择,如果他选择一开始就向贾玦妥协,让贾玦得到想要的,贾玦还是有很大几率会放了童贺的,毕竟贾玦把童贺关在扬州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但可惜他被甄应善撺掇着走向了暗杀贾玦的路,现在甄家想点办法还是有机会全身而退的,最多不过就是舍去二马两家盐商而已,但他呢?他似乎已经无路可走了。 越想越气,江英猛的一拍桌子大吼道:“甄应善,你这个狗贼,我杀了你。” 他猛的冲向甄应善,再次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等甄应善反应过来时,江英已经提着刀冲到了他的面前。 而这时反应过来的易中正和马曰琯这时想阻止都来不及了,当时看着面前明晃晃的大刀,甄应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可惜江英虽为武将,但武艺实在不咋行,他没有注意到脚下被他摔碎的陶瓷花瓶碎片。 第180章 闹崩 愤怒之下,冷不丁一脚就踩了上去,当场疼得他一把就将手中的刀仍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没来得及用手抱住自己的脚,屁股上又被陶瓷碎片扎了一下,他一个翻身,又滚到了其他陶瓷碎片上。 一时之间只见他满地狼嚎着胡乱打滚。 让马曰琯、易中正、甄应善三人再次愣住了,都有些呆滞的看着在地上乱打滚的江英。 还是外面的下人听到江英的哀嚎,赶忙跑进来把他扶了起来。 甄应善终于反应了过来,刚刚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的他,虚脱和愤怒充斥了他的身心,他一把就捡起来地上的刀。 口中怒吼道:“江英,你敢对我动刀,我宰了你。” 这次易中正和马曰琯没有愣神,他们几乎是同时上前抱住甄应善道:“应善兄,不至于,不至于,你冷静点”,“是啊,二爷,他可是朝廷二品命官,可万万杀不得啊!” 甄应善终究不是没脑子的人,被他们一抱,也就冷静了下来,愤愤的把手中的刀往地下一扔,转身便向外走去。 江英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吼道:“甄应善,你这个刁民,你竟敢拿刀指着我,竟敢拿刀指着朝廷二品大员。” “来,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众人面面相觑,甄应善则是理都没理他一下,径自的就离去了。 马曰琯连忙跟上。 易中正看了一眼远去的甄应善二人背影,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江英怒骂道:“你们几个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叫你们把他给我拿下。”他指着甄应善的手指头都有些颤抖。 那些进来的下人小厮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易中正,易中正淡淡的道:“你们都先出去。” 得了易中正的话,所有下人小厮都如蒙大赦一般快速的退出了房间。 江英见此情形更是恨欲狂,恶狠狠的盯着易中正怒斥道:“易中正,你干什么?” 易中正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如果江指挥使打算静静地等着人上门拿你,你就继续发你的火吧!” “拿我?我看谁敢?” “你暗杀钦差,谁拿你都是代天行诛。”易中正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变得冷冽起来。 江英喘着粗气,经过易中正这一喝,终于是冷静了几分,他一时之间竟也忍下了身上的疼痛,问道:“易大人这话的意思是事情还有转机?” 易中正重新恢复了淡然,淡淡的道:“贾玦此子,你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吗?” “还以为他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主?” “我告诉你,贾玦此人,不要看他年纪轻轻,心机却是是深沉似海!” “他能那么快把你们那么长一条线的人悉数拿下,且一直追查到你的头上,是多么快的反应速度。” “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不管是他带来的大内侍卫,还是巡盐御史府的盐兵都毫无动静了。” “你就没想过,他动作那么快,怎么关键时候就没动静,或者就慢了,他不担心马家转移财产吗?他不担心你住进兵营吗?” “啊,对对,我可以住进兵营,我可以现在返回金陵,住进金陵营,难不成靠他手上那点人马,他还能强闯兵营抓我不成。”江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透露出兴奋 易中正有些无语的看着江英,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第181章 河南雪灾 带有一丝不耐烦的口气道:“就算你住进兵营又能躲多久,难道你手底下那些兵还敢跟朝廷作对吗?” “等陛下真下令要拿你的时候,你那些兵还要反抗造反不成?” 江英击道:“可还能怎么办?” 易中正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还没听明白吗?我的意思是贾玦等着我们去跟他谈呢!” “谈?谈什么?” “哦,对对对,是是,我明白了,贾玦此时还不派人查抄马家,不就是想要我们去跟他谈条件吗?” “对对,是得谈,是得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得去谈。” 易中正只感觉头发昏的江英是真的难以交流。 没好气的道:“现在去谈?你现在拿什么谈?你手上有贾玦想要的吗?” 贾玦想要的?江英愣住了。 “贾玦想要什么?”他问道。 易中正幽幽的道:“他想要什么有什么难猜的?他无非想要离开扬州这个旋涡,想要升官,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江英总算又冷静了几分,他仔细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动用京城官员的关系,在陛下面前鼓动升贾玦的职,这……。” “这什么?” “这不会惹得陛下和太上皇动怒吗?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北静王府、南安王府、宁荣二府,是陛下和太上皇的眼中钉,肉中刺。” “陛下和太上皇动怒又如何?他们还能把火撒到这么多的官员身上吗?” “他们只会把火压下来,积攒下来,等他某一天合适的时候,倾泄给贾玦,倾泄给贾家。” 江英抿了抿嘴唇,易中正都已经讲到了这个份上了,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 同时他也明白为什么易中正会说他手上没有贾玦想要的。 想要满足贾玦需要,需要朝廷大部分官员保举,凭易中正和江英背后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的。 真正能纠结满朝文武的是甄家,或者说是以甄家马首是瞻的八大盐商。 “这件事甄家没什么好反对的吧?”江英想起甄应善,想起甄家,还是一肚子火。 易中正微微一笑,道:“那可不一定,甄应善刚才虽然答应马曰琯答应得好好的,但我认为那更多的是安抚,或者说,更多的是想保住马曰璐。” “若是他能够有办法保得住马曰璐,又能够安抚得住马曰琯,他是必不会跟贾玦的妥协的。” “我们有时可以稍微违逆一下太上皇的意思,但甄家不行,嗯,其实这样说也不太准确,不是不行,而是不敢,甄家比我们更依赖太上皇的恩宠,失去了太上皇的恩宠,甄家不说万劫不复,起码在朝廷的影响力会大为衰减。” 江英冷笑一声,“暗杀钦差,抄家灭族,他能有什么办法保住马曰璐?” 易中正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过继然后分宗。” 江英疑惑道:“过继?分宗?现在过继?现在分宗还来得及吗?且就算是以前就过继了,以前就分宗了,抄家灭族的时候向来也是算在一起的吧!” “什么时候过的继?什么时候分的宗?还不是以我扬州府的卷宗为准。” “所以甄应善一定会来找你?那你到时拒绝他不就行了。” 易中正呵呵一笑站了起来,道:“你太小看甄家了,他们要是被逼急了,发起狠来,其他地方不好说,至少江南,我可扛不住压力啊!” 说完他拍了拍自己两边胳膊上的并不存在的灰,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言尽于此,你抓紧点时间说服甄家吧!反正我是不想掺和了。” 江英没有开口,只是阴冷的盯着易中正的背影。 走到门口的时候易中正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江英笑了笑道:“对了,刚才不是说朝廷传过来两个消息吗?这第二个消息还没告诉你呢!” “江英还是没说话,静静地盯着易中正。” 易中正见此将视线转向门外,淡淡的道:“这第二个消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河北上月又发生了雪灾,眼看着国库又得拿出百万两进行赈灾,贾阁老日前给藩台大人和臬台大人来信,嘱咐两位大人值此关键时刻一点要想办法稳住江南,不能出一点乱子。” “毕竟朝廷现在每年都寅吃卯粮,像江浙这种朝廷赋税重地,可经不得一点折腾。” 第182章 正风声鹤唳 易中正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江英愤怒着一步上前踢翻了刚才中正坐过的椅子。 他明白易中正的意思,我现在还和你们站一条线仅仅是因为立场的问题,但不要以为我跟你们就是一条线是得蚂蚱,现在国库空虚,朝廷怎么可能在江南这种赋税大省掀起大狱呢? 真要闹翻了天,朝廷也就查查你们这些表面的有直接干系的人,不大可能会深究。 这边易中正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高庸早在这里等着他们。 见易中正进了房间,连忙站起来喊道:“府台大人。” “坐。” “怎么样?”高庸迫不及待的问道。 “接下来让他们去折腾吧!” “可是藩台大人和臬台大人的意思是……” “我知道两位大人的意思是无论如何让贾玦离开江南,此人似乎与吕端有些默契且太过难缠,但我的高兄啊!现在多做可不是明智之举,再说让贾玦顺利离开江南最重要的是甄家。” “现在有些事先让江英和甄家去做吧!如果他们做不好,我们再出马。” 高庸闻此也得点了点头。 …… 贾玦仔细看完信后,将信递给林如海。 林如海又仔仔细细的看完后,叹了一口气道:“算算时间,最多不过五六天陛下派人的人恐怕就要到了。” “你打算怎么做?” 贾玦沉吟了一下道:“虽说童贺的事情是个意外之喜,让我们意外的获得了意想不到的突破口,但这制盐法还是不能轻易交出去。” “你担心甄家壮士断腕?” “是,甄家从太上皇登基后,势力快速遍布朝野,他们就算壮士断腕,坦白来讲,只要操作得好,未必会受多大的损伤。”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道:“那就是还得拖了。” 贾玦安慰道:“现在他们在童贺的事情上跌了这么一跤,我们的情形已经好多了。” “以前我估计我们需要大概拖上个半载一年的,现在我觉得甄家顶多三五个月就会扛不住压力。” 林如海幽幽的道:“希望一切顺利吧!” “对了,姑父,你注意到父亲信上说的河南雪灾的事情没有。” “看到了,可是大内兄此时提这件事不知是何用意?” “姑父出仕这么多年,想必对现如今的国库也是有所了解吧!”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各地天灾频发,大旱、大涝、蝗灾、雪灾,一件接着一件,一桩接着一桩。” “太上皇在位时,每年国库能有差不多四千万两的收入,每年不说有盈余,起码不至于寅吃卯粮。” “可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各地的天灾加上朝局晦暗,当今陛下登基后,国库一年的收入从来没有超过三千万两,最近几年更是每年都在寅吃卯粮,且一年的状况难过一年。” “就说前几个月秋收的时候,江南直接有三百万两本该进入国库的银子直接运到了四个受蝗灾的省份。” “这次河北雪灾,眼看又是百多万两的赈灾银子。” “我看今年啊!就算扬州的盐商比之往年大涨,恐怕国库收入还是到不了三千万两,还是得寅吃卯粮。” 贾玦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如今国事多艰,江南浙江等赋税重地在这种时候更是不能出丝毫的乱子,其实这几年一直都是如此,最近几年朝廷有多重视江浙的稳定,姑父应该非常清楚。” 林如海点了点头。 贾玦继续道:“其实江南能影响到河南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钱,就是银子,河南赈灾相当大部分银子都是出自江南。” “所以大内兄这次特意点明河南的灾情,其实就是在提醒我们江南需要稳定,”林如海补充道。 “是,但朝廷重视江南的稳定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父亲要特意点出呢?” 林如海眼睛微微一眯道:“这证明国事已经艰难到难以为继的地步,证明京城那边最近因为缺钱赈灾已经掀起了一阵风浪,如今正风声鹤唳。” 第183章 江英再登门 贾玦点了点头,“不错,父亲传这个消息过来,一是告诉我们不可在江南闹翻了天,让我们心里有个底,二嘛,父亲既然不在信中直说,那……。” 林如海若有所思的接话道:“大内兄既然不直说,那就是告诉我们我们也可适当的在这件事上借一把力。” 贾玦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我们该怎么做?” 贾玦想了想,随后露出一丝笑意道:“还是得在江英暗杀我的事情上做文章。” 林如海点了点头,“这件事倒确实是最好操作的,比我们查一大堆证据都要管用,毕竟事涉皇家脸面。” 贾玦左手握拳锤了一下自己的右掌道:“如此对于我们拖延时间而言,又多了一层保障,我待会回房就写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外面这时传来了刘管家的声音,“老爷,表少爷。” “进来吧!” 刘管家推门而入,微微躬身道:“老爷,表少爷,江南都指挥使江英派人送来了拜帖,说是明日要登门拜访表少爷和老爷。” 贾玦淡淡一笑道:“还行,这次还知道投拜帖。” 倒是林如海讶异道:“江英见我干什么?” “哈哈,你是我姑父,他想着万一说服不了我,或许说服你也是可行的呢!” 林如海无奈一笑,然后问道:“那明天要见吗?” “见,怎么不见,是时候该摊开谈了!” 林如海点了点头,然后取了桌子上的纸笔开始写回帖。 第二日巳时初,江英的轿子便停在了巡盐御史府的门口,这次贾玦和林如海给足了他的面子,都到了正门处迎接他,这到让江英感觉很是诧异。 他以为经过上次的撕破脸皮,现在掌握主动权的贾玦这次一定会给他难看呢! 林如海率先拱手道:“江指挥使,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来,里面请。” 江英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没有开口的贾玦一眼,扯出一丝笑意道:“林大人探花之名我也是久仰啊!林大人先请。” “诶,江大人先请。” “林大人请。” “江大人请。” “贾钦差贵为钦差,要不贾钦差先请。” “不不,姑父在此,我一个做侄子的别说是钦差,就是首辅,那也不敢乱了礼数,江大人先请吧!” 要搁平时,江英早就先行了,可是今天他有求于人,自然不会先行。 “那就只有林大人先行了。” “既然如此,那江指挥使这边请。”林如海也不打算继续推脱,再推脱就没意思了。 几人一路行至书房,刚一落座,贾玦就淡笑着问道:“江大人说起来以前也是在京城宿卫宫城吧?” “对,六年前我是禁军的一个城门将。” “哟,江大人这升得可真够快的,短短六年,就从五品城门将升为了正二品的一省都指挥使,可见是个有能为的。” 江英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也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林如海瞥了一眼贾玦,微微一笑道:“江指挥使今天如此早便来,想来是有什么事吧?” 江英见林如海直奔主题,连忙道:“今日冒昧造访,确有要事相求。” 林如海接过小厮手上的茶杯,淡淡的道:“江指挥使但说无妨。” 江英强让自己露出笑脸,道:“既然林大人快人快语,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林大人和贾钦差也知道,我蒙受童贯大人赏识举荐,才能出任江南都指挥使。” “可以说童贯大人就是我的保举师。” “日前童贯大人来信,言道他的弟弟似乎与贾钦差发生了一些误会。” 贾玦伸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淡笑道:“江指挥使,这里没有旁人,咱们有话直说,误会不误会的,实在没必要讲。” 江英看着贾玦,微微抿了抿嘴唇,然后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封信放在了旁边的八仙桌上,用手指头亲亲按住信封道:“既然林大人和贾大人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 第184章 阴私过往 “我用这封信,换你们放了贺少爷,如何?” 贾玦眼睛微微一凝,但却并未开口。 林如海也只是盯着江英看,静待江英的下文。 江英拿出这封信后,整个人好像都要自信了很多,他冷冷的道:“这次要不是甄应善那个混蛋算计我,我是不会把这封信拿出来的。” 既然他甄应善先不仁,也就不能怪我不义了。 贾玦看了一眼那封信,看样子江英今天有信心独自来的根本原因就在这封信上。 江英用手指头点了点桌子上的信封,缓缓开口道:“林大人,你想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吗?” 林如海看了一眼贾玦,然后道:“请讲。” “这是京城一个大人物写的信,收信的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 “信中的内容是……。”他死死的盯着林如海,“关于毒杀尊夫人和令郎的安排。” 贾玦惊得猛的睁大了眼睛,然后立刻又担忧的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此时已经呆住了,他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信,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英见此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缓缓的道:“京城的那个大人物的在信中表面的意思是,要阻止荣国府在扬州盐政上继续施加影响力,必须除掉尊夫人和令郎……还有令千金。” 贾玦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的问道:“京城那个大人物是谁?” 江英嘴角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嘲讽,缓缓的道:“原京营节度使,现九省统制,王~子~腾。” 贾玦的拳头猛的一下握紧,担忧的看向林如海。 不过此时林如海仍旧是死死的盯着八仙桌上的那封信。 “这封信为什么会到你手里?”贾玦问道。 “说起来这跟林大人的千金有些关系,我不知道甄家当初具体是如何操作的,但我知道当初最终下毒毒害林大人夫人和公子的是令千金那个名叫成满红的奶娘。” 林如海听到这里,手忍不住的一颤。 江英继续道:“成满红是她进林大人府上的名字,他原名叫木秀娘,木秀娘与他的丈夫是从山西那边逃荒过来的,两口子都非常机灵,一次偶然被施粥的甄应善看中。” “于是木秀娘的丈夫马大保就留在了甄家做下人,木秀娘则被甄应善安排改名为成满红,以逃荒者的身份进入了林家做林大人千金的奶娘,她给林大人夫人说的是他的丈夫已经死了,几个月大小的孩子在逃荒过程中也因为路途颠簸夭折了。” “我说的对吧?林大人。” 林如海并没有回他。 江英见此也不在意,继续讲述道:“木秀娘接收到甄家的命令后,先后下毒毒杀了林大人夫人和公子,但在对林大人千金下手的时候,她却犹豫了。” “当时的马大保因为人机灵,被甄应嘉看中,留在身边做了一个小管事,恰逢他当时下扬州办事。” “被木秀娘得知后,于是木秀娘不顾甄家的严令,私下与马大保见了一面。” “木秀娘向马大保哭诉,说林大人夫人对她有多么多么好,让她毒杀几乎被她一手带大的小姐她实在下不来手。” “当她向小姐下毒时,小姐喝了那杯茶一小口,她就借故将那杯茶倒了,她当时回想被她从小喂到大的小姐的种种时,她当时只希望自己马上下地狱等等。” “马大保那时只是沉默。” “两人分开没多久,木秀娘就失足落水了。” “我以前跟甄应嘉喝过几次酒,是见过马大保的,有一次我回去晚了,恰好遇见马大保鬼鬼祟祟的向城外而去。” “他见到我下意识就跑,我当时奇怪,他若是在为甄应嘉办什么阴私事,没必要见到我这么大的反应吧!以我与甄应嘉的关系,我还会难为他不成?” “当时喝得醉醺醺的我就把他拿了下来,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一番吓唬,他也就把原委告诉了我,说他知道他妻子不是失足,而是自尽,他太了解她妻子了。” “他认为她妻子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全都是为了他这个丈夫的安危,他得为他妻子赎罪。” “一次偶然机会,他掉包得到了这封信,而甄应嘉还以为他已经毁掉了这封信,他妻子死后,他觉得她妻子既然已经不在了,他也不能苟活,于是他就决定将这封信交给林大人你,然后到十八层地狱去陪他的妻子。” “然后在我没有防备下,他一头撞向了旁边的柱子,当时就死了。” “我本来打算第二天将信还给甄应嘉的,但第二天我……鬼使神差的将信留在了手上。” “后来对于马大保的死,我也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了一下甄应嘉,甄应嘉当时也并未起疑。”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整件事大概就是这么个经过。” 第185章 座师王圭 林如海听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贾玦抿了抿嘴唇,江英见此道:“我该说的已经说了,换不换这封信,两位给个准信吧!” 凛冬之际,秦淮河吹入扬州城的寒风呼呼作响,如天地在嚎哭一般。 贾玦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林如海,然后又看向江英,身体微微的向前倾了倾,缓缓的道:“换。” 江英脸上露出了笑容,但还是道:“我还希望暗杀你的事情……。” “既然是马日琯的管事在背后操作的,若要查,最多也就查到马日琯头上。”贾玦淡淡的道。 江英正要开口说话,贾玦抬手制止了他,然后继续道:“不知江指挥使接下来有何打算。” 江英起身道:“钦差大人爽快,这扬州我是待够了,今日我就返回金陵,如何?” 贾玦点了点头,江英看了一眼林如海,道:“两位看样子还的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江指挥使慢走,我就不送了。” “告辞。” “请。” 直到江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林如海才睁开了他那已经充血的眼睛。 “姑父,”贾玦有些担忧的道。 他感觉林如海这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很多,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虚弱无力感。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还撑得住。”他的声音嘶哑而又无力。 沉默了一下他又道:“这封信要起效果,得说清来源,这绕不开江英,江英要承认得看童贯答不答应,不然不管是王子腾还是甄应嘉,他们只要一口否认,这封信就什么都证明不了了。” 贾玦半是回他,半是自语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林如海幽幽的叹息了一口气。 贾玦继续道:“到时真需要他作证时,他会选择暗杀钦差的事被我们捅出去,还是选择听童贯的命令,就得看手段了。” 说着贾玦将手中的信递给林如海,站起身道:“我看这封信的事情先不要传出去,现在传出去,除了打草惊蛇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江英走出巡盐御史府后,回头看了一眼巡盐御史府的大门,脸色阴沉如水,狰狞的神色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旁边跟着他的千户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我们现在是回府衙吗?” 江英把头转过来道:“不了,直接回金陵。” …… 甄应善送到嘴边的茶一下子就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道:“你说什么,江英去了一趟巡盐御史府,出来后就直接返回金陵了?” 易中正点了点头,脸上充满着疑惑道:“我也感觉很不解,这江英是怎么做到的?他究竟拿出了什么砝码。” 甄应善将手中的茶放回桌子上,冷哼道:“看样子我们这位江指挥使手里还握着让贾玦无法拒绝的东西,他这次倒是藏得深。” 易中正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来回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道:“你说江英跟贾玦交易的是什么?两人这么大的梁子都能放下?” “放下是不可能的,江英的心胸有多狭隘你又不是不知道,贾玦让他颜面尽失,丢了那么大的面子,怎么可能放下?” “所以只是暂时放下,”易中正脸色有些难看道。 甄应善撇了他一眼,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不过只是一闪而逝就收敛起来。 随后他道:“他回金陵就回金陵吧!留在这边也没什么用了,如今局面基本明朗,总不可能还让他带兵去袭击扬州营、江南大营的人吧!” 易中正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外面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好,我送你,请。” …… 转眼之间正月已过,去年扬州的天气比之往年要冷得迟,所以今年哪怕到了杏月,仍旧不见转暖和。 今日巡盐御史府来了一位京城的贵客,不是旁人,正是贾玦乡试的座师,会试的房师,翰林学士王圭。 他为何而来,贾玦自然心中有数,上次贾赦来信的信中就提到过,朝廷派了王圭到江南视察民生。 当然,如今消息已经满天飞了,满朝上下都知道朝廷派贾玦的这个房师过来,是为了劝贾玦上交新的制盐法的,贾玦当然不可能不清楚。 第186章 可惜我没这个福气 “恩师一路辛苦了,想是年轻就出发了吧?” 王圭点了点头道:“陛下催得紧,未及过年就出发了,没办法,冬天河面结冰,走不了水路,陆路实在难走,须得早点出发才行。” 林如海在一旁道:“今年扬州比之前几年要冷得太多了,倒是让叔玠兄受苦了。” “诶,为陛下办事,为朝廷当差,不敢言苦,倒是如海兄兢兢业业在扬州为了这盐政这么多年,才是真的辛苦。” 贾玦笑着接过话道:“也不知道这几年怎么回事,到处都是天灾,就连南方今年都冷得不行,恐怕京城那边要更冷吧!” 王圭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是年前半个月动身的,往年那个时候早已开始下雪,但去年我动身那时却还半点动静都没有。” 贾玦眉头一皱道:“去年年底京城未曾下雪吗?” “反正我走的时候还没下,不知道后面下了没有。” 贾玦摇头道:“所谓瑞雪兆丰年,若是到现在都未曾下雪,今年冬天京城周边恐怕要闹灾了。” “我临行前,钱阁老也给我聊过这个事,现在内阁已经开始筹备冬天京城周边可能需要赈灾的事了。” “嗯,是得提前做准备,京畿重地容不得闪失,”贾玦点了点头道。 王圭端起了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才道:“世杰你是我的学生,我与如海兄以前在翰林院也共事过多年,大家都不是外人,想来这次我为什么下江南你们也应该是清楚的,有什么话我也就不绕弯子直说了。” “恩师请讲。” “叔玠兄请讲。” “陛下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够将新的制盐法上交给朝廷,毕竟你也很清楚这制盐法对盐政的重要性,陛下还是希望能由朝廷保护起来。” 贾玦微微一笑等着下文。 王圭看了一眼两人的表情继续道:“当然,你也不是白白交出制盐法,朝廷不会亏待你们的。” 贾玦起身亲自为王圭添了茶水,一边添一边道:“我倒也没想过亏不亏待的事,倒是姑父这里,他这几年一直在扬州兢兢业业,于盐政上也一直颇有成效,今年更是准备了高达七百万两盐税,如今眼看任期已经满了,朝廷却迟迟没有决定,不知道朝廷下一步打算怎么安排我姑父。” “竟有七百万两,”王圭忍不住惊呼道。 “玦哥儿,咱们替朝廷办事,怎可妄议功劳,”林如海喝道。 “是,是侄儿糊涂了,侄儿知错。” 反应过来的王圭还有些惊讶的感叹道:“竟然有整整七百万两,如海兄啊,你这可是立了大功啊!” 林如海笑道:“都是玦哥儿的功劳,我不过沾了点光而已。” 王圭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坐回座位的贾玦,笑道:“如海兄谦虚了,朝廷本来是想让如海兄你继续留在扬州的,只是朝廷中很多人认为你这些年政绩斐然,继续留在扬州实在不合适,这不还一直在争论呢!” “我看等去年的盐税呈上去后,这种争议想来应该就不会有了,我这里还要提前恭祝如海兄,高升可期呀!” “叔玠兄玩笑了,这还没影的事呢!” 贾玦微微一笑道:“我也觉得姑父于情于理是该升了。” 王圭呵呵一笑,道:“这我看你们俩也不用多想,你们大功在身,朝廷又怎么亏待你们呢?安安心心等着朝廷给你们升官的消息就好了。” 贾玦连忙拱手笑道:“那就承恩师你吉言了,我可就等着了,哈哈哈哈。” “你这里不用等,陛下和内阁诸公的意思是等你把新的制盐法交上后,就擢升你为翰林院侍讲。” “入仕不到一年就升为正六品翰林院侍讲,且你才刚满十六岁,这在本朝可是屈指可数啊,这说明陛下和内阁诸公还是非常看好你的。” 贾玦眼帘微微低垂了一下,然后叹息道:“承蒙陛下后海,内阁诸公赏识,只可惜我没这个福气啊!” 第187章 易中正上门试探 王圭眉毛微微一挑道:“哦,还有何干系不成?” 贾玦苦笑道:“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我是这新的制盐法的拥有者。” “哎,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新的制盐法怎么用,怎么决定,我说了根本不算。” “你说了不算?那谁说了算?” “王小胜说了算。” “王小胜?这是何人?” “王小胜是我以前的一个小厮,此人挺机灵的,他攒够了钱就找我赎身,我念他在我跟前辛辛苦苦的十几个年头,便放了他的奴籍,改了灶籍。” “这新的制盐法是他的。” “是,也不是。”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是我给他的,但已经给他了,总不好要回来吧!” “他以前是你的仆人,你去让他上交给朝廷,他会不给?” “他只是我以前的仆人,现在毕竟跟我没什么主仆关系了,我总不好再在他面前摆主子的谱吧?” 王圭失笑了一下道:“世杰啊!你我有师徒名分在,你何须在我面前推搪?” 贾玦连忙严肃道:“恩师这话让弟子惶恐,弟子怎么敢推搪恩师。” “恩师放心,明日我就亲自去找王小胜,一定尽力劝说他将新的制盐法上交给朝廷。” “只是尽量,不是一定?” “就像刚才说的,我们已无主仆名分,学生自然不敢做什么保证,毕竟学生身为朝廷命官,总不好做强取豪夺的事情吧?”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你一段时间了。” 林如海这时插话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先前已吩咐厨房备好了薄酒淡菜为叔玠兄你接风,我们先到膳厅用饭吧!” “这边请。” 贾玦第二日一早便带着钦差仪仗赶往临近淮安府的那处盐田,早在半个月前贾玦就吩咐王小胜到那儿去待着。 毕竟那里离扬州城最远,来回一趟时间需要最久,现在贾玦最需要的是什么,自然是最需要拖延时间了。 一路走走停停,因路不好走,‘马车也坏得特别频繁’,走走停停的,这一来一回差不多走了近一个月。 “事情办得如何?”王圭问道。 “哎,弟子有愧恩师的期许,没有说服王小胜把新的制盐法交出来。” “哦,是吗?”王圭的脸上没有出现一丝意外的神色,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要不恩师亲自去劝劝?” 王圭想了想道:“也好,那我就亲自去劝劝吧!朝廷的事,总得认真办才行?” “恩师想什么时候出发?” “宜早不宜迟,明日一早就出发吧!” 于是第二日一早,贾玦陪同王圭再次向临近淮安府的那处盐田而去,一路磕磕绊绊的快走到那处盐田时,才得到消息,王小胜到离这处盐田最远处的一处盐田去了。 贾玦‘无奈之下’只得带着王圭改道,向那处盐田而去,王圭对此却毫不在意,每日都颇有兴致的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偶尔还与贾玦谈论诗词一番,也很是即兴赋诗了几首。 一路又是磕磕绊绊的前行,转眼一行人从扬州出来已过了一个半月,方才见到王小胜。 王小胜见了王圭,虽然对王圭恭敬不已,但对于贡献新的制盐法的事却一点也不松口。 王圭对此只是象征性的劝了几句,便不在坚持,也不会扬州,径直的就北上回京城去了。 贾玦送走了王圭之后,也一路快马加鞭返回了扬州。 回扬州的第二日,巡盐御史府便再次迎来了一位客人,却是扬州府府尹,易中正。 林如海率先开口笑道:“易大人可是稀客啊!我们虽然同在扬州为官多年,但仔细算一算,往日来往可是实在不多。” 易中正淡淡一笑道:“平日里公务繁忙,疏忽了林大人,倒是易某的不是了,这不昨儿个想着今天也没什么事,就来拜访拜访林大人,也是要多走动走动才行。” “诶,这怎么能怪易大人你,我整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也没什么空交际应酬,说来跟易大人你还是同病相怜呢!” “是,说起来林大人你平时比我是要忙多了,毕竟扬州的盐政实在是不太好处理。” “听说上月押送了整整七百万两盐税进京?” “是,七百零十几万两。” “这些年林大人在扬州劳苦功高,如今又是七百万两银子押解进京,想来林大人不日就可高升了。” 第188章 回绝 “还没影的事,不过还是要多谢易府台吉言了。” 贾玦在旁边插话道:“朝廷中的职位,说句俗话,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如今适合姑父的,也就一个右佥都御史是空缺,虽然有些配不上姑父的功劳,但既然其他职位都没有空缺,估计最后朝廷也就只能给姑父这个位置了。” 易中正眼角微微一眯,笑道:“右佥都御史虽然只是正四品,但督察院毕竟特殊,右佥都御史可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了。” 贾玦点了点头道:“所以我说朝廷大概会给姑父这个位置嘛。” “也许还是外放也不一定呢,”易中正盯着贾玦道。 “我倒觉得姑父应该回京任职,”贾玦也紧紧盯着他道。 易中正微微垂了一下眼帘,突然又笑着问道:“钦差大人这次也是居功至伟,比之林大人还要更胜几分,钦差大人认为这次朝廷会给你怎样的封赏呢?” 贾玦微微摇头道:“雷霆雨露均是君恩,那敢奢望什么封赏?只求能为朝廷、为陛下办更多实事就好了。” 易中正哈哈一笑道:“钦差大人此言是正理,当今朝堂缺的就是愿意为为朝廷、为陛下办实事的官员。” 贾玦也跟着笑了笑,然后略微有些忧虑道:“我就担心这次回去后还得回翰林院待着,那地方除了读读书,什么实事都办不了,实在难熬啊。” 易中正脸上还是带着笑意,抿了抿嘴唇道:“你的能力陛下是看在眼里的,想来陛下不会又把你仍回翰林院的。” “希望如此吧!” 易中正待到午时便告辞离开了,林如海本要留他吃罢午饭再走,他推托衙门还有公事要处理,执意不肯留,林如海也就没有强求。 接下来的几天,扬州城逐渐平静了下来,但这种平静没有持续多久,也就维持了几天,贾玦没有交出制盐法的消息大家都早已知道,能耐着性子等几天观察一下事态的发展,已经是这些盐商能做到的极限了。 所以随着时间推移,甄家的压力是越来越大,扬州这边每天都有成群结队的盐商拜访甄应善。 金陵那边,甄家门外也是络绎不绝的车马,毕竟这新的制盐法影响的又不止是扬州的盐商,应天府、淮安府……,哪处的盐商没有受波及? 甚至更远处的四川盐商、甘肃盐商背后的人都隐隐有怪罪埋怨甄家这些年吃相太难看的意思,毕竟甄家吃相不难看,怎么会惹出现在的麻烦。 当然,贾玦这边受到的压力自然也不小,每天都能收到一堆的拜帖,有的甚至不递拜帖直接就上门了。 不过贾玦的处理方法就比甄家要粗暴多了,无一例外全部以各种理由给推了,谁都不见,每日只在院子中看看书,鼓捣鼓捣一些在林如海看来是奇技淫巧的东西。 这一天下午,贾玦正在院子中与闵时南、宗应武谈笑风生,闵时南回来有好一段时间了,他是被贾玦快马通知后,将童贺送到金陵交到江英的手上才回来的。 突然高盛来报,说是甄应善投了拜帖,说是明日上午甄应善想来拜访。 闵时南与宗应武见贾玦有事要忙,就先行告辞离去了,贾玦接过拜帖,一路行至林如海书房,林如海正埋头在案头处理着公文。 见贾玦手持一份拜帖走了进来,问道:“是甄家投的拜帖?” 贾玦点了点头道:“是的,甄应善的拜帖。” 林如海沉吟了一下道:“先回绝,让他知道,就算是他,也不是想见外面就能见的。” 贾玦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他现在有些有恃无恐了,也该让他感觉一下着急了,我认为明天应该让闵时南与宗应武派人将马曰琯请过来,询问一番刺杀钦差的事。”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是该再敲打一下了。” 第189章 王小胜不肯 于是贾玦就在林如海书房写了回帖,以公务繁忙回绝了甄应善明天的拜访。 到了晚间,闵时南与宗应武带着一队人马,就在甄家大门口,将刚从甄家出来的马曰琯押回了巡盐御史府。 也只是随便问了一些他知不知道刺杀钦差的事,马曰琯自然是矢口否认。 闵时南与宗应武也没有强求,意思一下之后,便各自回去睡觉了,但马曰琯却没有被放。 当夜,扬州大大小小的盐商、官员、包括甄应善都彻夜未眠,特别是两个马家,整个晚上都风声鹤唳,如临大敌。 但一直等到天明,巡盐御史府这边却再也没传出动静,到了日上三竿,马曰琯便被放了出来。 甄应善知道,这是贾玦、林如海在给他施加压力,不过他还是沉住了气,他还想等京城那边第二轮的消息。 过了几日,马曰琯再次被闵时南与宗应武带着人抓回了巡盐御史府,这次是从春风楼的一个姑娘被窝中赤条条逮出来的。 马曰琯叫嚣道:“你们上次已经抓过我了,你们已经盘问过我了,我是清白的,你们不能再抓我。” 闵时南一巴掌呼他脸上道:“你嚷什么嚷?上次是上次,这次我们又发现了新的线索,你给我老实点。” 马曰琯被这一巴掌呼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晕过去,好半天眼前都直冒金星,也不敢再对着闵时南等人嚷嚷,安安静静的任由一群大内侍卫将自己押走。 这次盘问明显就要比上次要严得多了,一连盘问了他好几个时辰,并且是翻来覆去问那几个问题,问得马曰琯都快要崩溃了。 并且第二天并没有将他放回去,而是继续盘问了他几个小时昨天同样的问题,哪里答得不一样,还要被寻根究底再问一番。 直到第三天他才被从巡盐御史府放出来。 放出来的那一刻,他感觉一阵天昏地暗,直接就昏在巡盐御史府的门口,贾玦闻听,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将他送回了马家。 闵时南不屑道:“就这种货色还让朝廷头痛多年呢,孬种一个。” 贾玦笑道:“盐商的问题迟迟解决不了,从来不在于盐商本身,再说了,这马曰琯虽然不怎么样,但他那个弟弟听说确是一个人物。” 到了晚间,马曰琯才悠悠转醒,一醒来他就哭着喊着要去找甄应善,他夫人及那些下人拗不过他,便只得送他去了。 甄应善已经从扬州府衙门搬了出来,住进了马曰璐家,所以不过盏茶功夫,马曰琯就见到了甄应善。 马曰琯见到甄应善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鬼哭狼嚎,哭诉着那群该死的大内侍卫有多么多么的丧尽天良。 甄应善和马曰璐在一旁一个劲的劝他,让他慎言,他都丝毫听不进去。 马曰琯哭诉了整整大半个时辰,又求甄应善跟贾玦妥协了吧! 甄应善只得劝慰他事情还不到这一步。 等两人好不容易将马曰琯安抚回去后,马曰璐淡淡的道:“二爷,今天我大哥虽然情绪是激动了点,但他说得也是有道理的,确实不能跟贾玦再这么耗下去了。” “再这样耗下去,今年说不定又得让他们交上去七百万两盐税。” 甄应善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道:“昨儿个贾玦又将我的拜帖回绝了。” 马曰璐沉默不语。 甄应善幽幽叹息一口气道:“我会去一封信给大哥,看他能不能来一趟扬州。” “若是大爷能来的话,自然是最好。” 京城,御书房,王圭正在向刘延及内阁诸位阁臣讲述此次下扬州的详细。 当然,一些失真是免不了的,至少在他的话中,他是耗干了口水,苦口婆心的劝了王小胜一遍又一遍。 但王小胜执意不肯,他也没什么办法,朝廷总不可能与民争利,巧取豪夺吧! 第190章 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 刘延听完,气得是一拍桌子。 杨国忠见此连忙道:“陛下,这那是什么王小胜不肯啊!这分明就是他贾玦不肯,贾玦他在糊弄朝廷,糊弄陛下呢!” 钱谦益淡淡的道:“杨阁老此言可有何实证?” 杨国忠:“这还需要什么实证,这一切不都摆在眼前吗?” “哦,我倒是忘了,钱阁老你是贾玦的座师吧,还有王圭,你也是贾玦的座师吧?” 钱谦益冷笑一声,王圭则连忙道:“钱阁老何出此言,下官此次下江南,为陛下、为朝廷办事,一直都是鞠躬尽瘁,此天地可鉴,日月可证。” “陛下…”,王圭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口中哽咽道:“杨阁老此言有污蔑臣,毁臣清誉之嫌,臣恳请陛下让杨阁老收回刚才的话,不然为了自证清白,臣只能请辞了。” 刘延感觉头痛欲裂,没好气的道:“你先给我起来。” “陛下…,”王圭一个头就嗑了下去。 刘延无奈道:“杨阁老……。” 杨国忠看了一眼地上的王圭,暗道,‘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这老小子这么不要脸’。 当下也只得道:“刚才是臣失言了,臣收回刚才的话。” 刘延又看向王圭道:“好了,王爱卿,你先起来吧!朕相信你这次下扬州是尽了力的。” 王圭道了声谢陛下隆恩,这才慢慢的起身,退到了几位内阁阁臣的身后。 刘延又扫了一下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贾似道身上道:“贾阁老,这件事你怎么看?” 贾似道不慌不忙的道:“既然是王小胜不愿,那陛下可明发圣旨嘉奖王小胜去年于扬州盐政的功绩,再招进京来,届时朝廷诸公亲自劝一劝他以家国大事为重,想来他是个知道轻重的人。” 杨国忠连忙道:“臣以为此法可行,想那王小胜虽是家奴出身,但能做出现在这样一番大事,应该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 严嵩微不可察的瞥了一眼贾似道和杨国忠,随即眼帘微微低垂,秦桧则是直接把自己的头低了低。 刘延点了点头道:“好,那就依贾阁老所言。” “王振。” “奴才在。” “即刻拟旨,王小胜去岁于扬州盐政上居功至伟,着即赐玉如意一把,接旨后即刻进京面圣。” 钱谦益皱眉道:“只赐玉如意一把,是否太过寒酸了一些?” 杨国忠反驳道:“他一家奴出身的灶籍,能得到皇上亲赐的玉如意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哪里寒酸了?” “陛下,臣以为一把玉如意足矣,绝不能再再添恩赐了。” 钱谦益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 时间悄然而逝,转眼之间到了六月,扬州的天气已变得有些燥热难耐。 看着手上的账目,林如海道:“你囤积这么多细盐干什么?这么多好几年都卖不完。” 贾玦笑了笑道:“我们现在已经开垦了整整十座盐田,月产可达到六千四百万多斤粗盐,也就是说我们两个月的产量就比以前扬州一年的产量还要多。” “那么多的粗盐又卖不掉,还不如都提炼成细盐,我还想着今后让整个大乾的百姓都吃上细盐呢!” 林如海哑然失笑道:“你这志向可是不小。” 贾玦端起茶杯道:“全部普及细盐又会是一场大的乱局,只要那些人不将我逼得没办法,我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这时 刘管家走进来道:“老爷,表少爷,刚才有人递上了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的拜帖。” 贾玦眼睛微微一眯。 林如海接过拜帖看了一下对贾玦道:“甄应嘉要明日来拜会。” 贾玦用手指头敲击着桌子道:“甄应嘉这样的人物来扬州,我们竟然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甄家倒也不愧是江南的地头虎。” “你打算怎么办?”林如海问道。 “见,既然他都亲自来了,那得见,正好我也好奇这个袭‘爵’钦差的甄应嘉是个怎样的人物。” 次日下午,甄应嘉才姗姗来迟,贾玦与林如海得信亲自在巡盐御史府的门口等着。 第191章 勾心斗角 毕竟这个甄应嘉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个钦差,只是他这个钦差比较特殊,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那到底是总裁官还是钦差呢!很是不伦不类,不过通过这些年太上皇默认给甄家的职权倒可以看出,这个甄应嘉既是总裁官又是钦差,等于说我自己钦差我自己的事务。 “甄大人,上次一别,已是三年未见了吧?”林如海笑道。 “是啊!足足三年了,”甄应嘉回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沉稳,人长得与旁边的甄应善非常相似,只是要略微胖上一点,白发也要多上些许。 “这位就是贾玦贤侄吧?” “钦差扬州盐政,翰林院编修贾玦,见过甄大人。” “欸,贤侄何必如此拘谨?说起来你我两家还是老亲,你称呼我为世叔就是。” 贾玦对于这种事情从来不在意,当下也就改口到:“贾玦见过世叔。” “这些年赦兄身体如何?” “劳世叔挂念了,家父这些年身体一直很好。” “身体好就行,说起来我比他还小上一岁,近些年却是感觉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了。” “世叔玩笑了,你看上去身体还康健得很呢!” 一行人行入正堂,分宾主落坐。 甄应嘉首先开口道:“贤侄,你觉得这江南如何?” 贾玦想了一下道:“好山,好水,好风光。” “贤侄评价得好,好山,好水,好风光,可惜这样的地方却是充满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贾玦笑了笑,“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无处不在。” “哦,无处不在?这难道太上皇和陛下这样的人也会勾心斗角吗?”他语气中加重了几分威严。 贾玦摊了摊手道:“那世叔你可以去问一下陛下,就说是我说的勾心斗角无处不在,你去求证一下。” “哈哈,贤侄说笑了,怎么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去打扰太上皇和陛下呢!” 说完他又叹息了一口气道:“哎,贤侄,你这次可是把这个尔虞我诈的江南搞了个天翻地覆啊!” 贾玦点了点头,也不否认,而是道:“是啊!现在就连世叔你这样的人物都要亲下扬州,我闹的动静好像确实有些大。” 甄应嘉将茶杯端起,仍旧用沉稳的语气略带笑意的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打算这样闹下去?” 看着抿了一口茶的甄应嘉,贾玦微微一笑道:“世叔,你得理解我的难处,不是我想闹,是我必须得闹才行。” 甄应嘉摇头道:“哪就必须了?如果我要是你,当初绝不来趟江南这趟浑水,陛下硬要我来,直接请辞就行了,难不成陛下还会因此杀了你不成?” 贾玦点了点头道:“世叔说得也有理,可惜没有如果啊!我毕竟不是你,我还是想为朝廷做点事的。” 甄应嘉眼睛微微一眯道:“你是在说我不想为朝廷做点事?” “哦,绝无此意,绝无此意,我只是说我贾家毕竟是勋贵,是与国同休的,总是止不住的希望大乾能更好一点。” 甄应嘉没有说话,旁边的甄应善看了他一眼对贾玦道:“贤侄此言差矣,大家同为大乾子民,可不是只有你们勋贵一心为大乾着想,我们甄家虽不是勋贵,但屡受皇恩,论对朝廷的忠心、对陛下和太上皇的忠心是绝不差你贾家分毫的。” 贾玦点头笑道:“看得出来,看得出来。” 甄应嘉看向林如海道:“如海兄,你本贯苏州人士,又常年待在扬州,对江南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贾玦贤侄来扬州后如此乱来,你也不拦着点。” “他可是你亲侄儿,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啊!” 林如海哈哈一笑,“甄大人这就多虑了,他是朝廷委派的钦差,在江南能出什么事,难道还有人敢杀他吗?在这江南,论权势能比得上你甄家的没有几家吧?甄大人你说说你甄家敢袭杀钦差吗?” 第192章 成德 “我没说会有人袭杀他,我说的是万一在江南闹大了,朝廷要是怪罪他,那不就不好了吗?” 贾玦接话道:“世叔此言差矣,我只要一片公心为朝廷办事,就算事情办砸了,那也只能怪我能力不行,何须担心怪罪,而若是办好了,难道朝廷还会赏罚不公不成?” 甄应嘉微微一叹道:“所以贤侄是还要闹下去了。” “我说过,闹不闹下去,由不得我。” “你又是何苦呢?” “世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不是主动下江南的。” “没有其他办法。” “有。” “什么办法?” “世叔明白的。”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 甄应嘉沉默了片刻,突然又笑道:“今日前来主要就是看看你们,现下已然不早了,我还约了朋友小聚,想来你们也公务繁忙,我就先告辞了。” “世叔要不用过午膳再走吧。” “不了,想必那边也备好了饭菜,就不麻烦你们了。” 于是贾玦和林如海将甄应嘉、甄应善二人送了出去。 看着远去的一行人,贾玦问旁边的林如海道:“这算得上是不欢而散吧?” 林如海笑了笑道:“反正不算愉快。” 两人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我打算让小胜到广州那边去学习学习。” “学习学习?学什么?” “听说那边倭寇肆虐不像江南这边这么严重,我打算让他到那边找个船队学一学出海的知识。” “你还打算经营船队?” 贾玦笑道:“这一来,制盐的买卖我想着小胜应该是做不了多久了,总还得给他找个营生,二来,虽然京中还未传来消息,但我担心陛下会召他入京。” “小胜虽然机灵,但还未见过什么大风大浪,真要面圣,他哪儿扛得住?” 林如海停下了脚步,仔细思索了一下才道:“仔细一想,于陛下而言,将小胜召进京确实是一步妙棋,还真有可能。” “我也是前儿个来回仔细思虑了很久才想到这一点的,所以才打算防患于未然。” “嗯,是得防患于未然,且事不宜迟,得让他即刻动身。” …… 六月底,贾玦与易中正、甄应嘉等人几乎是同时收到京城的消息,已有内监携带圣旨南下。 至于圣旨中的内容,贾玦不知道甄应嘉和易中正他们有没有收到,反正贾赦给他的信中是没有的。 说是内阁和六科给事中都对圣旨中的内容守口如瓶,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 还是传旨的内监携带的那浩浩荡荡的仪仗太过显眼,贾赦才反应过来。 贾玦本来还有些担忧,但到了第二天,他担忧之色便消失了不少。 因为安插在扬州城各处的线人来报,扬州各大盐商,包括甄家,甚至是扬州府,均都派了人向富安镇而去。 贾玦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是被派过去盯住王小胜的,因为贾玦安排王小胜下广州,是用了金蝉脱壳,废了好大功夫悄悄安排走的。 在这些盐商,包括甄家眼里,王小胜此刻必定还在富安镇盐场中。 到了七月五日这一天,一路疾驰下江南的内监成德携带着圣旨抵达了富安镇。 成德这个人贾玦早有耳闻,皇上身边仅次于王振和高蝉的第三号太监,另外还有一个崔崟,平时就是他们四个轮流一直跟在皇上身边。 当然,王振是大伴,其身份地位较之其他三人要高出很多,平日里重要场合,比如陪皇上处理公务,服侍皇上用膳、陪皇上与内阁议事都是王振在身边跟着。 总结来说,皇上只要不是在睡觉,就都是王振在旁。 剩下的高蝉就分一些汤汤水水,在王振有事时顶班用的,另外也经常帮王振打下手,也算是王振的心腹。 成德相对这两人而言就要惨得多了,都是皇上睡着后守在殿外听宣的,皇上清晰时,他几乎很少有几位露面。 当然他也不是四人中最惨的,最惨的是崔崟,他是在成德有事时顶班的,换句话说,一般情况下,就算是皇上睡着了,都轮不到他守在殿外。 第193章 见成德 贾玦一直以来对所有内监都比较重视,因为自古以来,大部分内监虽然成事不足,但绝对败事有余,特别是成德这种拥有一定权柄的,就一定要慎重才行。 所以他提前了好几天就以巡视盐务的名义到了富安镇,这让扬州大大小小的盐商、官员和甄家都紧张不已,猜测或许贾玦是猜到了什么。 于是都纷纷加派了人手,将富安镇各处进出的路口都增添了成倍的探子。 甚至是海上,都隐隐多了很多倭寇船只的影子。 现在甄应善都有些后悔那么轻易让江英回金陵了,论能调派的人手,谁有江英多呀? 成德到了富安后,也不停留,直接向王小胜平日的住所而去,却被下人告知王小胜早于半月前下广州了,吓得他当场大惊失色,广州远在岭南,难道还要他再跑千多里,跑到广州去宣旨不成?这不是要人老命吗? 人群中,扬州各大官员盐商派来的探子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有些懵,当下就有人急匆匆的退走,回去报告消息了。 这个时候一队浩浩荡荡的钦差仪仗行了过来,立刻被成德携带的仪仗给拦了下来。 双方一番交流,成德得知这是钦差贾玦的钦差仪仗,贾玦他是知道的,自己这次千里迢迢,跑了这么远来宣旨,说到底不就是贾玦惹的事吗,当下他就立刻要求要见贾玦。 贾玦过来本来就是为了见他,自然不会推辞,很是痛快的就答应了。 “翰林院编修贾玦见过成公公。” “贾大人啊!你可真是把咱家害惨了。” “公公此言何意?” “贾大人怎么还明知故问呢?我这次千里迢迢下江南为了什么,贾大人你肯定是一清二楚的,我来是要给你的人王小胜宣旨的,可是现在人却被你藏起来了,你这不是害了我第一遍,还要害我第二遍吗?” “公公的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我哪儿敢害公公你,还有,我把王小胜藏起来是怎么回事?王小胜不见了?” “哎呦,我的贾大人诶,你怎么还在装傻呢?人若不是你藏起来了,难不成他还能自己飞了?” 贾玦笑道:“公公这话可没理,他是不会自己飞了,但他有两条腿啊,他想走哪儿去那是我可是管不了的。” “贾大人,你……。” 贾玦止住了他道:“公公你先稍安勿躁,容我先问一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现在脑子还是懵的呢!” 说完他径自的走到王小胜住处的门口,装模作样的问了一下守门的下人王小胜去哪儿了。 守门的小厮一一回了。 贾玦这才装着一副了然的模样回到了成德身边。 “贾大人,可清楚了?”成德的话语中更添了几分阴阳怪气。 “哎,成公公,你可一定得相信我,小胜下广州我事先可真的是一点都不知情。” “贾大人,不是……。” 贾玦又止住了他的话头道:“成公公,你看这样如何?你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再下广州我也担心你吃不消。” “要不我派人快马加鞭去将小胜追回来,本来陛下就是让你下江南来宣旨的,再下广州也不像话不是。” “可是……,”成德有些迟疑。 “岭南可向来是流放地,那边的情形一直都复杂得很。” “这样,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儿,且眼看也要到午时了,前面有一处酒楼,虽算不得好,但已经是富安这种小地方最好的酒楼了。” “成公公就先委屈一下,我们到那边边吃边谈。” “这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吃一顿便饭而已,成公公你千里迢迢花了那么多时间从京城赶到江南,就花个把时辰吃个饭而已,难道还能算耽搁时间吗?” 成德一想也是,这一趟下江南,二十多天的时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个把时辰了。 “成公公请。” 第194章 红封 两队浩浩荡荡的仪仗一路行至富安镇最大的酒楼,贾玦大声对掌柜的道:“掌柜的,将我后面所有的兄弟都照顾好了,好酒好菜的都上着,这里是两万两银票,不够的再来找我拿。” “好的,好的,多谢大人,多些大人,大人二楼雅间请,”掌柜的一脸“激动”的道。 贾玦看着他那浮夸的演技,暗自皱了皱眉头,这人演技不行啊!得记住下次不能把他用在这种场合了。 贾玦旁边的成德对贾玦道:“我带来的人怎么好让贾大人破费?且你我带来的人总共不到六百,如何用得了两万两银子?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算下来一个人才花费三十多两而已,已经是委屈众位兄弟了。” 成德感叹道:“三十多两而已!贾大人是不知柴米油盐贵啊,我出身贫苦,“记得我进宫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两整的银子,寻常一家人,十五两银子都可以非常富足的过完一年了,紧一紧,十两银子也能凑合。” “三十两银子,”他摇了摇头,“三十两银子可是一个普通人十年的用度了。” 贾玦笑了笑,他自然明白三十两的购买力,可一来今天不主打一个豪气吗?二来,这家酒楼前面的伙计、掌柜是林如海的人,后面的橱子也是从扬州的大酒楼带过来的,这两万两其实最终会回到贾玦的兜里的。 “成公公不必感怀,你我带来的这些人都是大内侍卫,效命于天子驾前,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三十两真不多。” “来,成公公,请。” 成德也不再纠结,与贾玦一同上了二楼雅间。 很明显他的态度比刚才要好很多了,倒也不全是贾玦出巨款款待了他和他带来的人的原因。 也有一些贾玦如此豪气,要多多‘结交’的心理在其中。 两人落座,竟然不约而同的先不聊正事,而是首先天南海北的畅谈了起来,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玦才开口道:“既然这王小胜已经下了广州,我看叫人追回来就行。” “公公你完全没必要下广州,不然万一到了广州又出了什么意外导致公公与王小胜再次错过呢?” 成德道:“贾大人言之有理,我这从京城一路行来,浑身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我不知道我要真赶到广州,这身体还吃不吃得消。” 贾玦点头道:“从扬州到广州,除非走海上,不然大部分的路程都得骑马,因为很长一截路是连马车都走不了的,千里迢迢赶赴,确实大部分人都会受不了。” 成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贾玦继续道:“公公你看这样如何?我派几个熟识王小胜的人,公公也派几个人,让他们快马加鞭赶赴广州唤回王小胜。” “至于公公你,这富安镇也没啥乐趣,不如公公与我一起赶赴扬州,我们在扬州等王小胜回来。” “这……,”成德显得有些迟疑。 贾玦见此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道:“公公好不容易来一趟江南,若是不见识一下这江南的大好风光,岂不可惜。” “这江南要论花柳繁华地,当以苏州、扬州、金陵为最,其中金陵富贵,苏州雅致,而扬州则是二者皆有。” 成德看了一眼贾玦手中的信封,笑道:“照贾大人这样说,若是不去扬州一趟,确实很让人遗憾。” 贾玦将信封不动声色的放到了成德的面前,口中道:“公公匆匆而来,可能未及携带足够的行囊路费。” “一点心意,权当作公公在扬州的开销花费。” “这如何使得?” “诶,又没多少,公公为陛下办差,我自然就有招待好公公的责任,公公切莫推辞。” “可是终究不合规矩。” “这有何不合规矩的?公公南下江南,代表的是天子颜面,若是在扬州连花费都不充裕,岂不丢了陛下的脸面。” “公公不妨细想,你临行前陛下给的行囊路费可是宽裕?我想这让我等招待公公,那也是陛下的意思。” “不然那么多人,陛下不会只给那么点钱的。” “那咋家就多些贾大人,却之不恭了。” “公公不必客气,来,我们继续喝酒。” 第195章 施压 两人饭后各自挑了几人快马加鞭的一同赶往广州,剩下的人在富安镇又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两队人马才浩浩荡荡的就赶向扬州。 …… 甄应嘉沉稳的高坐上首,甄应善则脸色阴沉似水,下首八大盐商俱都在座。 现场一旁寂静,马曰琯率先忍不住道:“要我看,咱们也不是全无办法,干脆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去袭击他们的制盐场,反正位置我们全都知道,那么多的盐场,我就不相信他们防得过来。” 甄应善忍不住呵斥道:“愚蠢,给你说过很多遍,江南不能乱,谁先让江南乱起来,谁就会倒霉。” 甄应嘉看了一眼马曰琯,淡淡的道:“当年朝廷不放心两代荣国公的旧部继续驻扎九边,于是纷纷能贬黜的贬黜,能调理九边的调离九边。” “当年有多人调到江南来你知道吗?” “来硬的,哼哼,就算江英还在这里,我们对上荣国府都不会有任何优势。” 甄应善又接话道:“你说派人暗中袭击,派谁袭击?派人假冒倭寇吗?不要忘了,现在的备倭营参将也是贾代善的旧部,他的原配还是贾赦的庶妹呢!虽然当初因为贾赦那庶妹的事,双方闹了矛盾,但你就敢保证他现在与荣国府断了联系?” 马曰琯被两人轮着训斥了一番,但又敢怒不敢言,只能有些憋屈的闭上了嘴。 马曰璐这时开口道:“袭击盐场的事肯定是不能干的,上次的教训足以说明贾玦对很多事情都有防范,说不定此刻他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呢!” “不要到时候制盐法没拿到,还被他扣上一个摘都摘不掉的谋反帽子。” 黄均泰愤怒的一拍桌子道:“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我们总不可能继续等下去吧,这眼看都要到八月了,再等下去就要过年了。” 江春问道:“可不可以从成德入手,据探子来报,他刚开始与贾玦言谈颇为不合,可是后面仅仅吃了一顿饭之后两人就相谈甚欢,还一起来了扬州。” “若是能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或许能给贾玦更大的压力。” 甄应嘉看了他一眼道:“都到了这一步,贾玦还会抗不下成德的压力?” 甄应善也道:“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王小胜,只有找回了王小胜,一切才能解决。” 马曰璐叹息道:“王小胜去了广州,他要有心躲着,哪是那么容易找回来的。” 黄均泰道:“甄大人,我们真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再这样拖下去,今年我们可就颗粒无收了,话我得提前说在这儿,今年我们能给多少就给多少,毕竟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我们也难。” 甄应嘉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倒是甄应善的脸上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不过不待他说话,鲍志道也道:“是啊!今年我们大家伙可以说是根本没开张,各处的打点还不能少,大家伙都快揭不开锅了。” 程之韺道:“反正我今年无论如何还是会想办法把甄家的银子凑到去年的数,只是可能要晚了一些,毕竟还要花时间折变一些田产铺子才行。” 甄应善忍不住正要开口,不过被应嘉给制止了。 甄应嘉淡淡的道:“再等一个月吧!再等一个月若是王小胜没有被找到,到时我甄家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几位盐商相互看了一眼,江英道:“既然甄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再等上一个月。” 黄均泰道:“其实上次甄大人你去巡盐御史府后,后面传出的消息我们几个也有仔细了解过,我们大家都认为贾玦的要求我们也不是不能答应,我看要不我们现在就着手先联系朝中的大人们?” 黄均泰提到这件事,甄应嘉的脸色都沉了一下,上次他去拜访了林如海和贾玦,结果第二天整个扬州城到处都在传贾玦提出的条件,让林如海回京任职右佥都御史,贾玦自己则想要个有实权的职位,不想再继续回翰林院待着了。 这让他一下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是你甄应嘉拜访了一次林如海和贾玦后传出来的。 第196章 广州来信 那就证明你已经跟贾玦谈过条件了,只是没谈妥而已,这个条件说实话说不过分也不过分,因为以贾玦和林如海的功绩,这点要求完全合情合理。 但说过分也过分,因为这会与陛下和太上皇直接对上。 这也是甄应嘉比较郁闷的地方。 这些天他左思右想,也搞不清楚是谁放出的这个消息,有可能是贾玦用这种方法传达自己的条件,也又可能是盐商用此给自己施压。 也有可能是谁想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这事要是被有心之人传到陛下和太上皇的耳朵里,陛下和太上皇最后只会认为所有人都还未向贾玦妥协,你甄应嘉就急急忙忙的找贾玦谈条件,准备向贾玦妥协了? 特别是最后真要选择满足贾玦的条件,届时势必要煽动百官才行,事后太上皇和陛下若要清算幕后的操纵者,你甄家就是毫无疑问出力最大的,毕竟你看看人家易中正,他去拜访一次贾玦就啥消息都没有,特别是越到后面人家易中正参和盐政是越来越少。 对于甄家来说,杀人放火或许可以不在意,但若是让太上皇不满,有可能失了太上皇的圣心的事却不能不在意。 一个搞不好,就是滔天的祸事。 “该联系的就先联系吧!”甄应嘉叹了一口气道,现在也只能先安抚住这一群人。 一群人又七嘴八舌的聊了一会儿,才纷纷离去。 马曰璐是此间主人,倒是没有急着离去。 甄应嘉看向他问道:“曰璐兄是还有话说。” 马曰璐淡淡的道:“也没其他的事,只是想提醒甄大人,最近贾玦虽然没有在抓我兄长,但这暗杀钦差的事贾玦可从没有说揭过。” 甄应嘉眼睛微眯。 马曰璐继续道:“不要最后我马家被抄了,结果还得向贾玦妥协,那就……,”他说到这里耸了耸肩,然后也起身离开了。 …… 半个多月的时间悄然而逝,转眼之间到了八月初,这日贾玦正陪着成德赏看着一座晶莹剔透的玉树,成德一直啧啧称奇,直道:“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如此晶莹剔透的玉树就是在皇宫中也未曾见过。” 贾玦笑道:“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姑父那里要过来的,成公公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这万万不可,如此巧夺天工的玉树我怎可横刀夺爱。” “诶,我观公公也是风雅之人 ,这玉树配公公我觉得确是正合适。” 贾玦发现自己这一段时间说谎话是一点都不会脸红了,暗自鼓励自己再接再厉,继续进步。 贾玦看成德似乎还想推辞,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道:“我观公公最近似乎又瘦了些,想来是玦招待不周了,这里有些许银票,公公先拿去花,多买些好的好好补补。” 成德下意识的就接过信封,口中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又让贾大人你破费了。” 他的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了一条线,这段时间贾玦隔三差五就会找各种借口给他送银子,从刚开始的欲拒欲还到现在的毫不迟疑,他接银票都快成本能了。 现在他都有些梦幻般的感觉,跟着陛下这么多年,自己也是颇有身份,这些年攒的钱还不及贾玦这一个月给的多。 仔细算算,不算今天收到的这个信封,贾玦都送了他十五万两银子了,这是何等的巨富! 这时走过来一个下人,行礼后言道刘管家此时正在门外候着,成德于是让他叫刘管家进来。 刘管家进来行礼后言道:“成公公、表少爷,去广州的人有两人回来了,老爷请两位到正厅一叙。” 成德看了一眼旁边的贾玦,然后道:“麻烦你回你们家老爷,我和贾大人随后就到。” 刘管家领命后告辞离去。 成德对旁边的贾玦笑眯眯的道:“看样子去广州的人没有找到王小胜,不然不会只回来两个人。” 贾玦点头道:“应该如此,我们先过去吧!不好让姑父等久了。” “好,贾大人请。” “成公公请。” 第197章 该结束了 两人一路来至正厅,只见林如海坐于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堂上站着两人,其中一人是林如海的人,另一个是成德带来的人。 见到贾玦二人进来,林如海连忙起身拱手道:“成公公。” “林大人。” “姑父。” 三人见礼后逐一落座。 林如海方才对那两个站在堂上的人开口道:“你们把刚才说的话再跟成公公说一下吧!” 于是那两人把去广州的经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大体意思是说,他们马不停蹄的去了广州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王小胜,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得知他跟着一群商队出海去了,说是向淡马锡方向而去了。 淡马锡贾玦知道,就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新加坡,只能说王小胜这一趟跑得够远的。 林如海率先开口道:“这大海茫茫,要想找人,恐怕不太容易啊!” 成德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茫茫大海上找人不是不太容易,是基本不可能。” “我看呐,我们只有老老实实的等着了。”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确实只能如此。” 成德看了一眼站着的两人道:“你们两个休息两天,然后速回广州,告诉还留在广州的人,不要出海去找,安心在广州等着就行,这茫茫大海先不说根本没法找,万一要是运气不好遇到大风大浪,自个儿都得赔进去。” “另外记得等到王小胜后,第一时间带回扬州。” “是。”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成德便率先告辞离去。” 等成德离去,林如海笑问道:“他把那株玉树收了?” “收了。” “那株玉树可是价值连城,要不我还是补你一点银子。” 林如海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林家很穷。” 贾玦尴尬笑道:“没有,没有,姑父你们家书香门第,四代列侯,怎么可能会穷呢?”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这株玉树放库房几十年了,从我记事起就放在库房,如今也终于算是有点价值了。” “姑父,你说现在甄家和那群盐商等到消息没有。” “就算没有,他们也能猜出来。” 贾玦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好几趟,神情略微显得有些激动,最后像是下定决心道:“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动手。” 林如海想了想道:“好,那就今天晚上动手,扬州这一场乱局,是该暂时结束了。” 夜幕降临,巡盐御史府的盐兵和贾玦带来的两百大内侍卫护卫突然将马曰璐和马曰琯的府邸团团围住。 但却没有强行闯进去,而是就这样静静的等着。 马曰琯率先走了出来怒斥道:“贾玦,你想干什么,你想与扬州所有盐商为敌吗?” 贾玦瞥了他一眼,掏了掏耳朵,淡淡的道:“你倒是张口就来,我就围了你马家而已,怎么就扯上与所有扬州盐商为敌了?” “难道你们涉嫌谋反,其他盐商也涉嫌谋反?” “谁涉嫌谋反了?” “暗杀钦差不涉及谋反?”贾玦突然高声怒问道。 马曰琯当时就被贾玦这一声给震住了,强自冷哼一声然后走向了马曰璐的府邸。 贾玦也不阻拦,因为这两兄弟的府邸本来就连在一起的。 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贾玦吩咐旁边的牛皋道:“去叫所有人,一起从一百开始倒数。” 牛皋领命而去。 不多时在牛皋的带领下,所有的盐兵和大内侍卫开始整齐的从一百开始倒数。 七百多人的整齐高喊,声音响彻了整个扬州城,已经陷入睡梦中的人都纷纷被惊醒。 当数到十的时候,马曰璐府邸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甄应嘉、甄应善、马曰琯、马曰璐等人相继走了出来。 贾玦将右手亲亲一抬,倒数的声音戛然而止。 甄应嘉远远的看着贾玦,这么远他其实根本看不清贾玦的表情,但同样,贾玦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双方就这样静静的互相对望了几个呼吸。 还是甄应嘉率先迈步向贾玦这边而来。 贾玦见此微微一笑,与林如海对视一眼,两人也纷纷翻身下马,不过倒没有向甄应嘉那个方向走去。 而是静静的等待在原地。 第198章 朝会 过不多时,甄应嘉等人走到了贾玦与林如海的面前。 甄应善脸色看上去有一些难看,但甄应嘉的脸上却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看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盐兵和大内侍卫,甄应嘉淡淡的道:“真不顾老亲的情谊?” 贾玦淡淡一笑道:“世叔,都已经到这份儿上了。” 甄应嘉叹了一口气,问道:“前一阵子扬州城盛传的你的要求是你传出的吗?” “世叔你应该明白,我完全没必要这么做,这些话落在陛下耳中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那倒也是。” “把你的人带回去吧!两个月内,你会收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甄应嘉转身离去的背影,贾玦眼睛微微一凝,然后转身对旁边的林如海和宗应武、闵时南道:“我们回去吧!” 京城,皇宫御书房,刘延狠狠的一拍桌子道:“什么去广州?怎么会这么巧?这分明是故意躲着圣旨。” 王振在旁边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深怕一不小心被愤怒的刘延牵连。 刘延来回踱了几次步,很快也冷静下来,开始认真思考江南现在的情况。 王振这时小心翼翼的提醒他道:“陛下,上朝的时间到了。” 刘延闻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只得先放下心中所想,淡淡的道:“摆驾。” 等他乘坐御辇到太和殿时,群臣皆已到达。 等众臣礼毕过后,王振高声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他话音落下后,先是一阵寂静,然后就有人开始奏报,不过大多是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因为大事一般都是由皇上和内阁及六部堂官在其他地方进行商议。 一切有序开展,当朝会进行到一半时,都还跟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直到户部右侍郎时于杰站出来道:“臣户部右侍郎时于杰,有本启奏。” 刘延敏锐的察觉到随着时于杰开口,整个朝会仿佛安静了三分,大部分人都一瞬间紧紧的盯着时于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安静了一两个个呼吸,刘延才看着时于杰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准奏。” “启禀陛下,臣日前听闻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去年任期就已满,朝廷本该在去年五月就下发他的新的任命公文,却一直拖到现在,也一直没有个合适的说法,这于礼不合,于法也不合。” 他话音刚落,右副都御史申行宏就站出来道:“关于时大人所奏之事,臣也附议,如今已经九月,这眼看林如海的任命拖了快一年半了,朝廷却迟迟没有决定,如此违反大乾律法的事,吏部却一直没有任何说法,臣请陛下治吏部几位堂官的罪。” 吏部右侍郎汪藏林立刻反驳道:“申大人此言差矣,巡盐御史的任命吏部可无权过问,最多只是登记造册,这林如海的任命文书迟迟没有下发,跟我吏部有何关系?” 申行宏不甘示弱道:“汪大人自己都说了,吏部负责登记造册,试问一个没有在吏部登记造册的巡盐御史如何还能在扬州主持盐政一年多?” 汪藏林一副被气得不行的样子道:“登记造册仅仅只是一个记录而已,跟官员能不能处理政务有何关系?” “够了,”钱谦益怒喝道。 “天子驾前,你们如此争执成何体统?” 申行宏和汪藏林看了钱谦益一眼,双双闭上了嘴,然后默默退回了队列中。 刘延的脸色仍旧是面无表情,只是眼中略微带着一些冷意。 申行宏会不知道御史任命是怎么回事?他会不知道所有御史都是由皇上亲自任命?可以说身为右副都御史的他,这些是再清楚不过的,因为他当初成为御史时就是由太上皇亲自任命。 可他还是把矛头指向吏部,这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至于究竟矛头是指向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大殿中一时一片安静,没有人敢冒然再开口,但这种安静却让刘延不得不开口。 第199章 太上皇 “贾阁老对此事怎么看?”刘延淡淡的问道。 贾似道出列道:“回禀陛下,内阁之所以一直劝陛下先按下林如海的任命,皆因无合适林如海的安排而已。” “当然,就这样拖一年确实不合适,如今既有大臣提了不妥,那就再议一议。” 刘延看了他一眼,眼睛微微一眯,随即道:“你是内阁首辅,你认为该怎么安排林如海?” 贾似道道:“朝廷对于臣子的奖罚向来是有例可循的,林如海既有功,那就按往例奖赏就是了。” 申行宏又站出来道:“臣认为贾阁老言之有理,臣子的奖罚一向有例可循,朝廷既不可奖赏过度,这样对其他有功之人不公,也不可奖赏过轻,这样会寒了一心为朝廷办事的官员的心。” “臣以为,如今翰林院右佥都御史一职空缺,却是正适合林如海。” 太常寺卿柏迁出列道:“臣不赞同申御史所言,林如海今年将扬州盐政提升到了史无前例的七百多万两,可以说是泼天的功劳。” “要知太宗年间的盐税可是收得比现在要重一倍不止。当时那么重的盐税最多也只能收到六百万两。” “在太上皇下旨降低盐税后,历任那么多的扬州巡盐御史,扬州盐税从未超过三百万两,但林如海却能将盐税提到整整七百万两,仅仅升为右佥都御史微臣认为是绝对不够的。” 汪藏林立刻反驳道:“柏大人此言差矣,扬州盐政去岁能提到七百万两,又不是林如海一个人的功劳,朝廷上下谁不知道,扬州去岁盐政那七百万两,首功当为钦差扬州盐政贾玦。” 汪藏林也道:“是啊!柏大人所言却是将去岁扬州盐政的功劳归于林如海一人,这如何能行?” 汪藏林这边继续道:“微臣认为,林如海升任右佥都御史是合适的,至于贾玦的功劳,现在户部员外郎一职还有空缺,贾玦毕竟还年幼,虽有泼天功劳,但升任员外郎一职也足够他额度功劳了。” “臣赞同汪侍郎所言,臣附议,臣附议,臣也附议”随着汪藏林话音刚落,大批的臣子都站出来附议。 剩下的没有站出来附议的,看了看这情况,陆续也有部分人站出来附议。 刘延看着下面的情况,竟然五之有三的人都在附议,不由握紧了一下拳头。 沉默了一会儿,刘延淡淡的问道:“几位阁老怎么看?” 一时无人开口,刘延于是再次问道:“钱阁老,你是贾玦的座师,你怎么看?” 钱谦益出列行礼道:“若陛下认为众位大人言之有理,当可采纳之。” 刘延将目光看向杨国忠道:“杨阁老呢?” 杨国忠随即出列道:“御史任命,自应由陛下圣心独断。” 刘延看了一眼秦桧和严嵩,没有再问下去,而是淡淡的道:“右佥都御史是国之重臣,兹事体大,朕还需禀报给太上皇商议后才好做决断。” 皇上都把太上皇搬出来来了,下面的臣子自然不好再继续不依不饶,御史纷纷高呼“皇上圣明。” 朝会又进行了一会儿,不过因为刚才的事情,后面明显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等朝会散了后,刘延径自的回了御书房,脸色阴沉似水,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王振小心翼翼的道:“陛下……。” 刘延看了他一眼,将脸上的神情收敛,淡淡的道:“准备一下,去给父皇请安。” “是,陛下。” 很快王振就安排好了御銮,刘延坐上御銮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直奔大明宫而去。 不多时到了大明宫,早有得到消息的戴权在此等候,“奴婢见过陛下。” 刘延嗯了一声,问道:“上皇可醒了?” “回禀陛下,早就已经醒了,这会子正在看书呢!” “好,带我过去吧!” 几人一路行至大明宫中专门为太上皇修建的书房处,在戴权通报过后,刘延走了进去。 “而出叩见父皇,给父皇请安。” “嗯,起来吧!”一道苍老但又刚劲有力的声音响起。 “谢父皇。” “戴权,给你们皇上办个座位。” “是,上皇。” “儿臣谢过父皇。” 第200章 奉圣夫人地位 “是为扬州的事情而来?” “一切都瞒不过父皇的眼睛。” 太上皇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满脸的皱纹,不过两只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他看了一眼坐下的刘延,淡淡的道:“知道为什么会酿成今天这一局面吗?” “还请父皇指教。” “你对下面的把控不足,人家串通了这么多人你都毫无察觉,结果最后被搞了个措手不及。” 刘延沉默着,静静的聆听。 太上皇继续道:“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内阁中都无一人是你提拔起来的,在内阁中再补进一位阁臣吧!” “可是现在已经五人了,要把贾似道升华盖殿大学士吗?” “他还不配。” “那是要罢黜一人?” “都不好动,再加一个谨身殿大学士吧!排在文渊阁之后。” “儿臣以为这不妥吧!还是排在东阁之后为好。” “就排在文渊阁之后,排最后能干什么?” 刘延闻言也就不再反对,而是转而问道:“那父皇认为何人可以入阁?” 太上皇想了一会儿,随即叹息道:“这些年倒是苦了你了,你提拔起来的人确实没有一个合适的可以补入阁的人选。” “这样吧!将吕端调回来吧!” “他虽然不是你一手简拔起来的,但此人一心为公,虽然爱装糊涂,但大事上他是绝对不糊涂的,入阁后你是可以信赖的。” 刘延皱眉道:“可是我听说在江南,他隐隐有帮助贾玦的意思。” 太上皇反问道:“帮助贾玦的人你都不用?”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我刚才已经说了,吕端此人一心为公,他帮贾玦,我不用查都知道,他绝不是跟贾玦、跟贾家有私交,更不可能是收了贾玦的好处。” “我相信若是贾玦做的是有损朝廷的事,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贾玦的对立面的。” 刘延点头道:“儿臣明白了。” 太上皇叹了一口气道:“你要记住,你是天子,是皇上,你要放眼整个大乾,这些文武大臣,不管是贾家也好,还是内阁阁臣也罢,他们昨日不可用,不代表今日不可用,他们今日不可用,不代表明日不可用。” “我以前罢黜吕端有不能用他的理由,你现在要用他,自然也有要用他的理由。” “如果仅仅凭借好恶用人,做错了一点事就不再用,那这大乾你是治理不好的。” 刘延点了点头仔细聆听着。 “一个臣子总要有些缺点才好,就像钱谦益的爱惜名誉,贾似道的酷吏过往,杨国忠没有下限的谄媚,这些人若是把他们各自的缺陷给想办法消弭了,我也就不敢再留他们继续在内阁了,” 刘延这里沉默着,说实话,太上皇最后的这一段话他不是太赞同。 太上皇见此叹息一声道:“你要记住,一个什么都能做得很好的臣子,才是最应该打压的,因为这种人到关键时刻你控制不住的。” “儿臣记下来。” “那甄家怎么办?”刘延看太上皇似乎说完了,于是问道。 “我会叫戴权给他们去一封信的。” “可是甄家这些年在江南越来越过分了。” “我说过,我希望奉圣夫人能够安度晚年。” 说道这里太上皇似乎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道:“若是那些大臣还是不依不饶,你就答应了他们吧!” “不能让戴权去信,奉圣夫人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万一她因为这封信多想怎么办?” “父皇……。” “你不用再说了,前段时间甄家还来信说奉圣夫人时有神志不清,这种时候万万不能惊扰到他。” “可是就这样让林如海和贾玦都离开扬州?还给林如海右佥都御史的官职” 太上皇眉头皱了起来道:“你现在让他们离开扬州,今后就不能再找个理由让他们回扬州吗?你现在简拔林如海,今后就不能再找个理由贬黜?这点变通之道还需要我教?” 刘延只得作罢,他不敢质疑太上皇对奉圣夫人的爱护之心,可以说几乎没有王公大臣不知道奉圣夫人是太上皇绝对不可触犯的逆鳞,谁敢说奉圣夫人半个不字,抄家流放都是轻的,被砍头的都不在少数。 刘延从来是丝毫不敢在关于奉圣夫人的事上多提一个字。 第201章 尘埃落定 三日后,又是一日大朝会,对于今日的朝会刘延是有心理准备的,因为这几天他收到了太多请求对贾玦和林如海进行赏赐的折子。 有联名的,也有单独的,在他看来,群臣简直就是万众一心! 万众一心得让他这几天睡觉都睡不踏实。 知道如今大局已定,再拖下去,说不定太上皇就会忧虑这件事会不会惊扰到奉圣夫人了,到时肯还会催他尽快封赏贾玦和林如海。 所以大朝会一开始,刘延就让王振宣读早已写好的两封圣旨,圣旨中大体意思就是,贾玦升任户部主事、翰林院侍讲,林如海升任右佥都御史。 刘延还是没有给贾玦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而是给了两个正六品的官职,不过对于贾玦来说已经是高升了,直接从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升一大级,成为正六品官员,这已经远超同年几条街了。 本来磨刀霍霍的众位官员本来还想在今天大朝会再次大展拳脚,结果刘延直接就满足了他们的条件,于是一个个的一时反而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倾盆大雨开始在殿外瓢泼而下,整个大朝会就这样在沉闷中顺利的结束了。 下了朝之后,刘延回到了御膳房,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静静地发呆。 “陛下,陛下,”王振连续叫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蔺成理大人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等候多时了?外面这么大的雨,快让他进来,快让他进来。” 王振于是连忙走出大殿将蔺成理带了进来。 “臣皇城司皇城使蔺成理参见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谢陛下。” 看着眼前的这个魁梧大汉,眼神刚毅,浑身上下都被雨淋湿了,但却不显得有一丝狼狈。 刘延不由责怪的看了一眼王振。 随后正声道:“我还是正亲王时,就与你相交莫逆,如今转眼之间我已是皇上,你也是皇城使了,现下我有一桩差事要交给你去办,我希望你能给我办好。” “请陛下吩咐。”蔺成理沉声道。 “我希望这次由你亲自去扬州宣读给贾玦和林如海的圣旨,当然宣读圣旨不是主要的。” “我要你搞清楚,贾玦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么快就让甄家服软的,我要知道扬州发生的所有事情,要原原本本的一丝细节都不漏。” 蔺成理毫不犹豫的道:“臣遵旨。” 刘延沉默了一下又道:“太上皇也很好奇扬州究竟发生了什么,贾家是如何在扬州压住甄家的,你这件事一定要做好。” “臣知道轻重。” 九月底贾玦就收到了京中的来信,他将信递给林如海道:“父亲传来消息,恭喜姑父要升任右佥都御史了,想必今年年底就能见到林妹妹了。” 林如海接过信仔细看了一下,嘴角也是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很快他就微微皱眉道:“陛下只给了你一个户部主事。” 贾玦淡淡一笑道:“预料之中,不是还有一个翰林院侍讲吗?” 我今年年底才满十七,所谓嘴巴无毛,办事不劳,陛下能给个六品主事我已经知足了。 林如海哑然失笑道:“你哪儿听来的胡话。” “管它是不是胡话,我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 林如海笑着摇了摇头。 贾玦想了想道:“姑父也提前准备一下吧!我想那位蔺成理皇城使应该也快到了。” “这可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主。” 林如海不在意一笑道:“这人你大可不必担心。” “哦,这是为何?” 第202章 新任扬州巡盐御史 “我听说皇上还是正亲王时就与此人相交莫逆,执掌皇城司后,因其查探消息能力一流,还铁面无私,很是让有些贪官闻风丧胆!” 林如海缓缓的道:“你说的不错,此人我当初在京时便素有耳闻,你刚才言及他铁面无私,关于这点满朝文武都得承认。”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们才不必担心此人的前来。” “因为我们没有在扬州做出任何违反大乾律法的事?” “不错,我们从始至终不管是开盐场还是抄家,还是追查暗杀你的凶手,都是正大光明。” “他就算在扬州查个天翻地覆,倒霉的也绝不是我们。” “这么说来,该担心的是盐商、甄家那群人?” 林如海笑了笑道:“不错,我们是没干什么,他们可就不一样了,毕竟他们可是实打实的干了暗杀钦差的事。” “当然,只要你矢口否认,他就算将暗杀钦差的情况报上去也不会有用,但他们总是不会想在太上皇那里留下坏的印象。” 贾玦想了想道:“那我们还需得尽快将抓的那些人交给甄家,毕竟咱们做交易总得讲个信誉。”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那明天你就叫人把那些人送给甄应善吧!等拖到蔺成理来了,以蔺成理的能力,很可能会发现你交人的动作,届时甄家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没必要惹的麻烦就不要惹了。” 贾玦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贾玦就唤来了杨再兴和牛皋,让他们把参与暗杀自己的那些人送到马家,并嘱咐他们要亲自交给甄应善。 两人领命而去,这一去后直到两个时辰后才回来复命。 贾玦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路上发生意外了吗?” 牛皋回道:“一路上我们发现都有人在监视,很是想了一些办法才甩掉那些人。” 杨再兴却摇了摇头道:“我总感觉我们没有甩掉那些人,只是那些人察觉到我们察觉到了他们,藏得更深了而已。” 贾玦眉头微微一皱,道:“那人顺利交给甄应善了吧?” “顺利给他了。” “那就行,人到了他的手上,出了事也就怪不得我们了。” “三爷,你觉得那些监视跟踪我们的是什么人?” “大概率是是蔺成理先行派到扬州的人吧!” “这也不奇怪,我们京城的信都收到了,没道理他派的快马加鞭的人还没到扬州。” 杨再兴若有所思的道:“所以蔺成理虽然人还没到扬州,其实已经开始安排人在查了。” 贾玦点了点头笑道:“让他去查吧!他就算查个底朝天跟我们关系也不大了。” 十月初,蔺成理终于来到了扬州,他一下船也不耽搁,直接就奔巡盐御史府而来。 待行至巡盐御史府门口后蔺成理先行停住,内监先上前通知了圣旨到,林如海与贾玦于是急忙准备接旨事宜。 在林如海吩咐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香案抬了出来后,蔺成理这才从正门而入,接着就是正式宣旨,一阵繁复的礼仪过后宣旨完毕,林如海与贾玦接过圣旨后方才起身。 将手中的圣旨一并交给贾玦拿着,林如海这才拱手道:“蔺大人一路辛苦了。” “为陛下办差,不敢言苦,倒是要恭喜林大人此番高升了。” “全赖陛下洪恩,”林如海向北拱手道。 放下手后随即又道:“蔺大人远来劳顿辛苦,请先移步正厅,在下已略备粗茶,我们坐着说话。” “劳烦林大人了。” “蔺大人这边请。” “好,林大人、贾钦差也请。” 三人一边走一边闲谈着。 蔺成理看着周围的景色笑道:“两位大人也要快些收拾一下,等新的巡盐御史到了之后,两位大人也就要回京履职了。” 贾玦这时笑问道:“倒还不知道这新的扬州巡盐御史是何人?” “这个我倒是知道,我出京之前朝廷就已决定好了,任命的是原翰林院编修莫怀义为新任扬州巡盐御史。” 贾玦眉头一挑道:“是他。”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道:“你认识此人?” 第203章 议贾雨村 贾玦点头道:“此人在翰林院跟我是一个值房,不过这人很是瞧不起我勋贵身份,所以基本也没什么交流。” 林如海点了点头。 贾玦继续道:“说起来他还是前任江南布政使,现浙江巡抚莫成林的儿子。” 林如海闻言倒是惊讶了,“哦,还是莫定文老阁老的孙子。” 蔺成理在旁边点头插话道:“确实是莫定文老阁老的孙子,算一算时间,去岁贾钦差刚来江南时,差不多就是莫成林大人去接任浙江巡抚的时间,想来贾钦差没有还没有见过这位莫成林大人吧?” 贾玦点头道:“确实是错过了,并没有见到莫成林大人。” 蔺成理继续道:“这次朝廷让莫怀义接任扬州巡盐御史,又下旨让吕端大人回京接任谨身殿大学士,入内阁参政,现下朝廷中已有传言,莫成林大人将会再次调回江南任江南巡抚并会兼兵部尚书衔。” 林如海想了想后点头道:“朝廷如此安排,倒是确有可能。” 贾玦则惊讶问道:“吕端大人要回京入阁?还有谨身殿是怎么回事?本朝没有谨身殿大学士吧?” 蔺成理解释道:“陛下和太上皇商议后决定再增加一位大学士,于是新设了谨身殿大学士。” 贾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也就是说大学士的名额从六位增加至了七位,当然,华盖殿大学士肯定不是一般的首辅可以升任的,所以内阁长期保持的人数会是六位。 贾玦感觉可能还会增加一位阁臣,因为权力的制衡向来单数最好,如果是双数,很有可能就会出现两两成双,然后对立,然后失控的情况。 不过若是再增加一位内阁阁臣,那内阁阁臣的人数就比六部尚书都要多了,当然,是在不算如吕端那种加衔的尚书的情况下。 一行人行至正厅,闲聊了一会儿,然后又吃过午饭,蔺成理便起身告辞。 林如海再三挽留都不行,蔺成理执意要去住客栈。 最后林如海也只得放弃劝说。 等蔺成理走后,贾玦笑道:“蔺大人还有很多东西要去查探,住在巡盐御史府可不方便,姑父何必一直要留他呢?” 林如海笑了笑道:“留他住在巡盐御史府,不更能证明我们心中无鬼吗?” 言几此处两人相视一眼,均哈哈一笑。 贾玦是高兴自己终于暂时取得了理想的突破,林如海则是即将离开陷入了多年的扬州,心中自然也是痛快。 笑完之后贾玦正色道:“如果是莫怀义接任扬州巡盐御史,那这细盐的事还真不好处理。” 林如海皱眉道:“就不能直接放弃细盐的提炼方法,直接给朝廷吗?” “去年的七百万两税银,细盐在其中可以说是居功至伟,若是就此关了这细盐作坊,那麻烦肯定就还在后面。” 贾玦摇头道:“不行,若是朝廷有朝一日再次找理由将你我二人调回扬州,这细盐届时就是至关重要的两张兜底底牌之一,提炼方法暂时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贾玦思索了一下,一咬牙道:“等我们离开之后,扬州能护住细盐作坊的就只有马归山伯父,不过马归山伯父却不一定能一直扛得住朝廷的压力。” “为今之计,等我们走后,只能暂时让马伯伯护住细盐作坊,若是莫怀义一定要探寻细盐提炼方法,那就威胁他我们要关掉扬州作坊,般到应天府去。 应天府有张成元伯父长期在,应天府尹又是贾雨村,他不受江南省节制,乃是直接听命于朝廷,莫成林就算届时接任江南巡抚也管不到他。 由他们两人护住细盐作坊,想来问题应是不大。 到时对朝廷来说,细盐贡献的盐税只是从扬州府转移到了应天府,朝廷总体不会受什么损失,想来保住细盐提炼法的压力也不会太过大。 林如海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也确实只能如此了。” 随即他又笑道:“你不是一直对雨村多有成见吗?结果到最后还是要用到人家吧!” “要我说,你也不要一直对他那么戒备,上次你让他关押袭击你的那群人,人家二话没说,哪怕是要得罪童贯,也是把人给你看得很好不是。” 第204章 跟踪者 贾玦一时没有表态,他陷入思索中,上次贾雨村把整件事确实处理得很好,让他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让他关就关,让他放就放。 但受原着影响,贾玦一直小心提防着他。 其实仔细思索就会发现,贾雨村在原着中,至少前期,都一直和贾家坚定的站在一条线上,这很正常,他毕竟出身于薄祚寒门,在朝廷几乎毫无根基,他必须得紧抱好不容易才抱上的贾家这一条大腿。 至于后面贾雨村为什么会背叛贾家,贾玦估计是当时贾家在朝廷已经实在难以支撑,甚至是抄家夺爵就在眼前,贾雨村已经不得不与贾家划清界限,方才选择背叛贾家。 林如海看贾玦陷入沉思,不由又问道:“你一直在担心他什么?” 贾玦闻言反应过来叹息道:“此人是把双刃剑啊!” “你应该与他从未见过面吧?为何会对他做出如此评价?” 贾玦沉吟了一下方才缓缓的道:“我上次去金陵听到了一些传闻,然后这半年得闲后有叫人多方打听,倒是证实了一件事。” “什么事?” 贾玦于是将甄英莲和薛潘冯渊的事情告知了林如海。 气得林如海一拍桌子道:“他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枉我还写信告知二内兄他是个饱读诗书、颇有志气的的清流人士,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我这就写折子参他。” 贾玦看林如海确实气得不行,连忙安抚他道:“这贾雨村是贯会伪装之人,姑父一时蒙了眼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现在参他,嗯……,我看还得多做斟酌,一来我们后面还用得到他,二来此事牵连颇广,薛、王、贾三家都牵连其中。 届时若是打蛇不死,反被咬上一口,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林如海来回踱了几步,他也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忍不住叹息道:“如此看来,确实是一把双刃剑。” 贾玦点头道:“其实要说他饱读诗书,这点倒是真的,他的才学确实是实打实。” “要说他是颇有志气的的清流人士,也没有错,不管他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利益,至少他表现得就是如此。” “这世道如此,其实仔细想想,当初贾雨村刚一上任,贾、王两家的举荐信都还是温的,他那时若是直接就驳了贾、王两家的事,哼哼,哎……,若是你我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定处理得比他好。” “可是那甄英莲毕竟是他的恩人。” “是啊!这件事情确实难以定夺,不然我也不会纠结这么久,要不回头我们去信一封,暗中提点一下他,让他去对上薛家,要出那个甄英莲。” “他若愿意付出代价从薛家手中救出甄英莲,那他就是良知还未完全泯灭,此人就还可用,若是他全然不管不顾,那用着就太过危险了,后面说不得就只得找个机会放弃他了。” 林如海叹息着点了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因为贾玦与林如海一早得到消息就开始收拾,所以在莫成林到来之前,东西早已收拾完毕。 “林家资产颇丰,林如海虽将大部分东西折便成现银,但还是租下了十几只大船才把东西装完,他打算把大部分东西都运往京中,如今黛玉在京,他是打算把这些东西都留做黛玉的嫁妆。” “当然,还有一小部分东西他运往了姑苏老宅,按他的说法,他打算在今后致仕之后回姑苏养老。” 莫成林是十月初到任的,林如海与他交接完毕后,贾玦又将新的制盐法给了他,然后又暗中给了甄家一份。 如此,扬州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站在船尾,贾玦与林如海眺望着远处的扬州城。 林如海感叹道:“说不得不久之后还得回来呢!” 贾玦笑道:“姑父不必担忧,我们留下了足够多的后手,就算还要回来,照样能闹得天翻地覆。” 林如海哑然一笑。 这时杨再兴和安贵走了过来,贾玦问道:“那些人还跟着吗?” 杨再兴摇头道:“我们登船后,他们就没有跟上来了。” 第205章 入宫觐见 贾玦点了点头道:“照你的说法,他们在跟踪方面非常专业,跟在我们船的后面不免显得过于明显,他们不继续跟也正常” 林如海这时插口问道:“还是无法确定是谁在暗中监视安贵吗?” 杨再兴摇了摇头道:“不能,对方太过谨慎了。” 贾玦看向安贵问道:“你这几天想得如何,确定想不出什么仇家吗?” 安贵摇了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来,我要是以前有这种仇家,那能活到今日。” 林如海皱眉道:“这就奇怪了,那他们为什么一直要盯着你不放呢?难不成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的?” 安贵苦笑道:“我身上能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些人惦记?在跟着三爷之前,我浑身上下就我母亲留给我的这枚玉佩值点钱,其他的,就一件没有打补丁的衣服了。” 林如海道:“你把你母亲留给你的玉佩给我看看。” 安贵闻言也不迟疑,一边从怀里开始取玉佩,一边还说道:“这玉佩前几日三爷也看过,说是质地并不算上乘,做工也不好,市面上这样的玉佩到处都是。” 林如海接过玉佩看了看,这玉佩确实不能算作上乘,甚至可以说是最劣质的那一种,像这种玉佩寻常百姓家中有个一二也不稀奇,想从这玉佩上判断出什么自然是不现实的。 将玉佩还给安贵后,林如海道:“也许不一定是仇家。” “那能是什么?”安贵问道。 贾玦若有所思的道:“或许是无意中卷入了什么事当中。” 安贵摇了摇头道:“我这几天仔细回忆了好多好多,我能卷入什么?一直养病养到前两个月才好,就算病好后,我也是很少出门的。” 贾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或许去了京城后,那些人就自己放弃了呢!” “若是到京城他们还是阴魂不散,那到时我们再从长计议,我还不信抓不住他们的马脚。” “给三爷你添麻烦了。” 贾玦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笑骂道:“大家都是兄弟,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今后不准这样说了。” 至十月底,贾玦一行人便抵达了京城附近的一处码头,上岸之后也不停歇,一路直奔京城而去,沿途贾玦看到了大批的灾民在布粥点领粥,但每处都给人粥少人多的感觉,且施的那些粥远远达不到朝廷赈灾所要求的插筷不倒的地步,路边随处皆可见饿死的尸体。 贾玦皱眉道:“天子脚下,赈灾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去年虽然有些地方的税直接运往了赈灾的地方,没有送进国库,但是加上我们交的盐税,进入国库的银子还是有两千九百万两的,再加上抄高家得的五百多万两银子进入了内务府。” “怎么也不至于把京城周边的赈灾搞成这个样子啊!”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先不管了,我们快些赶路吧,入京后还要去见陛下复旨呢!” 贾玦点了点头,吩咐众人加快脚步。 在进了京城后,贾玦先派人回了荣国府报信,自己则和林如海一路向宫城而去。 一路经过重重盘查后,终于来至御书房,在内官通报后,刘延倒是没让他们等多久,直接就宣了他们进去。 说实话,现在贾玦还有一些紧张,毕竟是前世今生第一次这样小规模面见皇帝,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这跟中探花时面圣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中探花面圣时毕竟人多嘛。 进入御书房后,不及细看上首皇上的容貌,贾玦和林如海便纷纷行大礼参拜。 头嗑下之后,好几个呼吸都没有反应,贾玦不由也暗自惴惴起来。 又过了几个呼吸,上面才传来淡淡的声音:“平身。” “臣谢皇上。” 站起身后,林如海躬身拱手先开口道:“臣前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向陛下复旨。” 贾玦随后开口道:“臣钦差扬州盐政贾玦向陛下复旨。” “两位爱卿在扬州辛苦了。” “臣等只是恪尽本分而已。” “好一个只是恪尽本分,若天下的官员的恪尽本分,国事何以如此维艰?” 第206章 赈灾 贾玦和林如海均不接话,都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希望你们今后都能恪尽本分下去。” “臣等谨记陛下圣训。” “说起来两位爱卿都是好久不见了,贾爱卿上次在中探花时仅仅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都没什么印象了,两位爱卿且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朕的两位大功臣。” 贾玦与林如海于是抬起了头。 说是看了看两人,其实刘延主要看的是贾玦。 蔺成理早已将扬州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传回了京城,非常详细,这一次贾玦在扬州做出了种种出人意料之举,硬生生给盘活了整盘棋,且一直都能将扬州那么多人牵牵着鼻子走,这给刘延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贾玦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皇上,刘延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身上拥有着一股自然的威势,面目刚毅,眼神深邃,身材略微魁梧,只是头发白得有点多。 刘延看着贾玦点了点头道:“朝廷上下很多人都说你们两是干臣,是能臣,朕希望他们没有说错。” “臣等必不负陛下厚望。” 贾玦与林如海又把头低了下去。 “贾主事,你这次到扬州行事着实是让朕刮目相看。” “臣只求一心为陛下办事。” “众人都说你是个能臣,朕也是这样认为的,能臣嘛,责任自然就要重一点,朕还想委以你重任,不知你敢不敢接?” 贾玦丝毫没有迟疑道:“为陛下赴汤蹈火,臣万死不辞。” “没有那么严重,不需要你万死。” “请陛下吩咐。” “如今国事维艰,国库空虚,现在就连京城周边的赈灾都赈得不成样子了,你在扬州做的非常不错,你是个肯干事的,又是户部主事,我希望你接下来把京城周边赈灾的事担下来,我可授予你全权负责。” “当然,赈灾事宜各州府官员均以你为主,包括顺天府。” 贾玦沉声道:“臣年轻缺乏经验,官职又不高,恐难以服众。” “你是不愿意了?” “能为朝廷办事、为陛下办事,臣自然欣喜若狂,只是我确实官职低微,以区区户部主事主理赈灾,届时若是因有人不服、或阳奉阴违等耽误了赈灾,岂不辜负了陛下的期许?” “朕会明发圣旨,没人会不服,若有不服者,你大可来找朕。” 林如海这时开口道:“赈灾事关重大,贾大人官职确实低了些,不如陛下任命其为钦差,一来贾大人行事可方便些,二来也能彰显朝廷对赈灾的重视。” 刘延淡淡的道:“天子脚下哪需设立什么钦差?他有什么麻烦只管来找朕就行了。” 见林如海似乎还想说什么,贾玦率先开口道:“微臣领命。” 林如海见此也只得闭口作罢。 刘延点了点头,又道:“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想也是疲乏得很,快回去休息吧!” “臣谢陛下隆恩。” “臣谢陛下隆恩。” “好了,退下吧!” 贾玦和林如海于是退出了御书房,然后就一路毫不停歇的出了皇宫。 出皇宫后,贾玦与林如海两人没有分开乘坐马车,而是坐上了同一辆马车,刚上马车林如海就忍不住担忧道:“这赈灾的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啊!” 贾玦笑了笑道:“若是简单,怎么能轮得到我?” “你不担忧?” “担忧有什么用,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先走一步是一步吧!” 林如海叹息道:“京畿重地,可是出不得一点岔子。” 贾玦道:“我现在就算没有去详细了解现在的赈灾情况,也知道难点无非在两个字身上。” 林如海缓缓吐了两个字:“银子。” “对,就是银子,赈灾吗,撒的就是银子。” “你不会打算拿自己的钱去赈灾吧?不过你在江南盐上挣了两百多万两,拿来赈灾倒也确实够了。” 贾玦哑然一笑道:“我这次要敢掏自己的银子,今后估计整个大乾的赈灾都会被我给包了。” “那里打算这么做?” “还没想好,这件事确实需要慎重,我需要从长计议。” 第207章 黑灾 马车一路行至荣国府门口,贾赦贾政早已等候多时。 “妹夫。” “如海。” “大内兄,二内兄。” “父亲,二叔。” “一别经年,如海你这也老得太快了吧!”贾赦叹道。 “时光荏苒,徒呼奈何啊!”林如海苦笑道。 贾政在旁道:“幸好如今终于从扬州那块泥潭中挣脱了出来,往后就好了。” 林如海摇了摇头,然后叹道:“希望如二内兄所言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我们先进去吧!”贾赦道。 “于是一行人行至了贾赦的书房。” 进入书房后,贾赦用手掌指着右手边第一个位置道:“来,如海,这边坐,刚才已派人通知了老太太,我们先在这坐一会儿,等待会老太太派人通知后,我们再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好,听大内兄安排。” 几人又闲聊了两句,贾玦便问道:“如今京城周边赈灾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看饿死者不计其数?施的粥也是聊胜于无,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林如海也道:“是啊!论理的话,朝廷今年钱银要比去年充足才是,怎么赈灾会赈成这个样子?” 贾赦叹道:“你们可知去年京城周边没有下雪?” 贾玦点头道:“这自然是知道的,今年京城周边的饥荒不就是因此吗?我还听说去年年底整个北方的降雪都不多,只是京城周边最为严重而已。” “整个北方的降雪都不多,那更北方呢?”贾赦这样问道。 贾玦与林如海一愣,随即双双瞳孔收缩,是啊,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一点给忘记了。 贾玦先惊道:“父亲你的意思是说草原上发生了黑灾,那也不对呀,怎么一直没有一点消息流传。” 贾赦叹了一口气道:“自陛下登基以来,重文抑武,屡次打压勋贵武将,加之九边已经十几年没发生过战事了,朝廷,或者说陛下有可能疏忽了北边的情况。” “就像你,不是也是现在在我的提醒下才惊觉北边草原遭了黑灾吗?” 贾玦摇头道:“陛下疏忽,满朝文武都疏忽吗?特别是那些边关的武将,他们怎么可能对这些一点都未察觉?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草原上一旦发生黑灾,北边的金国、蒙古、鞑子等会有极大可能南下打草谷?” 贾赦再次叹息道:“我猜边关可能会迎来一场败仗。” 贾玦先是一惊,随即又反应过来,是啊!这哪是那些镇守边关的大将没有察觉,分明是已经有所察觉,但故意不上报朝廷。 现在朝中知兵事的多为武将,他们也不希望一直被打压下去,而文官中知兵事的的很少,大多对于兵法只会夸夸其谈。 当然,也有一些知兵事的文官,如内阁次辅,文渊阁大学士兼任礼部尚书严嵩,他对于兵事就颇为了解。 甚至可以说,他的根基就在军中,现在非勋贵体系的武将,大多都视他为靠山,他能成为内阁次辅,也是太上皇需要他对武将的影响力。 吏部左侍郎李林甫也是一个知兵事的人,但同样,他的很大一部分根基也在军中,不过他跟严嵩不一样的是,他在正牌大乾军中的影响力非常小,反而是在归化将领中影响非常大。 像是归化的蒙古将领,投降的金朝将领,归化的鞑靼族将领,都将李林甫视若最大的依靠。 当然,归化将领毕竟比较少,影响力也不算太大,所以李林甫在军中的影响力现在还远不及严嵩。 贾玦不由叹息了一口气,若是这样想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几个位高权重知兵事的文官,或多或少都与军中有利益关系,需要军中的影响力,而剩下的,就只是一些人微言轻的了,他们起不了什么效果。 如此想来,事先竟然没有一个人提醒陛下也就说得过去了。 武将被打压的被打压,被分权的被分权,朝廷这些年又屡次拖欠各地兵士的俸禄。 虽然边关拖欠的情况比腹地要好上一些,但也是有的。 这个时候想要要权利、要俸禄,要地位,很多人觉得只能是让朝廷看到武将、兵士的重要性。 第208章 见贾母 怎么让朝廷看到武将、兵士的重要性呢? 那自然是打一场败仗了,为什么会打败仗?自然是兵士欠饷,没有士气,自然是战场统帅屡屡受到不知兵的人掣肘,自然是朝廷这些年不重视边关,城墙年久失修。 所以总结来说,一场败仗,在所难免。 贾玦叹道:“这样一来,不知又有多少兵士会无故枉死啊!” 贾政点头赞同道:“那些兵士何其无辜,朝廷上的争权夺利,却要让他们故意败仗枉死。” 林如海道:“战事一起,银子就会像水一样往外流,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京城周边赈灾赈成这个样子的原因吧?” 贾赦点头道:“是的,金国完颜宗望带十五万大军南下,算算时间,如今已经应该陈兵蓟州镇。” “彭州镇有八万兵马,若只是守的话应当是够的,只是这次情况毕竟特殊,陛下又从五军营抽调了六万兵马奔赴彭州镇。” “如今两军还未正式交战,大军的粮草辎重就已经让国库捉襟见肘了。” “不过好在秋粮已经逐渐入库,后续用作前线应当是够的,只是各地赈灾如今却是要变成次要的了。” 林如海道:“现下这京城周边赈灾,却是让玦哥儿把麻烦担下来了。” 贾政问道:“这是何意?” 贾赦却是若有所悟。 这时外面有小厮通报道:“大老爷、二老爷,外面玻璃姐姐在二门处传话,说是老太太请林姑爷和玦三爷过去。” 贾赦回道:“你去告诉玻璃,林姑爷和你们玦三爷马上就会过去。” 林如海连忙起身道:“不好让岳母等久了,我们抓紧过去吧!” 贾赦点头道:“好,其他事我们待会再谈。” 于是一行人向贾母上房处而去。 贾母处,王夫人并邢夫人、王熙凤及宝钗、史湘云等众位姑娘都在,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只有林黛玉不怎么开口,一直期盼又有些紧张的不时看向门口,眼睛还有些微红。 薛宝钗见此小声安慰道:“林大人如今已经进了府,想来不一会就到了,你放宽心。” “谢谢宝姐姐。” “你看看你,眼睛都红了,快收拾一下,不然待会林大人要心疼了。” “嗯,我知道了。” 这时玻璃走了进来道:“老太太,大老爷传话说林姑爷马上过来请安。” 贾母道:“好,想来他们也快过来了,姑娘们先进里间吧!” 于是宝钗、王熙凤等众姊妹起身陆续往里间里面走。 贾母连忙道:“玉儿,你就不用进去了。” 她将林黛玉招过去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道“他们不是是你嫡亲的表哥就是你嫡亲的舅舅,都是至亲,没什么好避讳的。” “你在里间听得你父亲的声音,又不能相见,得多难受啊!” “外祖母,”黛玉的声音有些哽咽。 “玉儿乖,不能哭,不然你父亲待会还不得心疼死。” “嗯,外祖母,玉儿不哭。” 不多时外面传来翡翠的声音,“大老爷、二老爷、林姑爷、玦三爷来了。” 贾母连忙道:“快让他们进来。” 一行四人依次而入,见到贾母纷纷行大礼见礼。 “见过母亲。” “见过母亲。” “见过岳母。” “见过祖母。” 林黛玉连忙闪避到一旁。 “不用如此大礼,快快起来。”贾母连忙道。 四日闻言方才起身。 起身后林如海就止不住的看向林黛玉,轻轻呢喃了一声“玉儿”。 林黛玉听到这一声玉儿,不管先前做了多少准备,在心里给自己说了多少次不能哭,此刻都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下就扑道了林如海的怀中,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林如海亦是老泪纵横。 贾玦见此情形,想到林黛玉今年不过十岁,不由也是有些感慨的看着这一幕。 诸如贾母、鸳鸯等也是留下泪来。 众人劝慰好一阵子,两人方才止住哭声,只是此处两人也不便虚话,林黛玉便先转至了里间。 第209章 贾母要求 留下贾母与林如海叙了一会话,便让林如海先行离去,让他先与黛玉多叙叙父女离别之苦。 林如海谢过之后,言及明日再来给贾母请安,就告辞离去。 等林如海走后,贾母看向贾玦道:“你身体现在好转了一些了吧?” “回老太太的话,孙儿现如今比之前年要好多了。” “那就好。” “你身子骨亏损得严重,平时还是要多注意调养。” “孙儿明白。” “你这次在江南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甄家一连给我来了好几封信我都没有理,我也叫政儿不要理,我知道你也你的难处和想法,玉儿那儿……也不能没有父亲。” “但是如今扬州的事既然已经过去,且不可继续与甄家交恶,多年的老亲,不能就这样成了敌人。” 贾玦迟疑了一下,他想到了江英交给林如海的信,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贾母。 虽然贾母目光不远,甚至有时候昏招频出,为人也有些古板、迂腐,但有两点是毋庸置疑的。 一是希望荣国府好,希望荣国府好的原因一部分来自封建社会给予这个时代当家主母的责任感与荣辱感,另一部分是为了儿孙考虑,还有一部分就是贾母自己的身份显耀问题。 除了希望荣国府好之外,另外一个毋庸置疑的就是他是真的很心疼林黛玉,或者说是心疼贾敏。 虽说隔辈亲,但林黛玉之所以如此受到贾母的宠爱很大原因还是因为贾敏。 要说为什么那么心疼贾敏,贾玦以前倒是听贾赦无意中提起过,贾母有两个儿子,作为当家主母,育有两子成年,可以说她的位置是无可撼动的。 她就算再不受贾代善喜爱,贾代善就算想休她,甚至是宠妻灭妻,族里也绝对是不会同意的,因为她已育有两子成年,其中还有一个是嫡长子。 荣国府作为贾族唯二有爵位的,甚至爵位比宗家还高一些,这未来袭爵人的亲生母亲别说被休了,甚至传出一点不好的传言,整个贾氏一族都会沦为谈资笑柄。 但在贾代善的晚年,贾母其实是有心病的。 贾母其实是一个比较容易拈风吃醋的人,对此贾代善倒是并不太介意,其实终贾代善一生,他都对贾母很好,很尊敬贾母,内宅的事交给贾母也很少过问。 但偏偏贾代善是个宠女儿的,对儿子则是动辄打骂,对女儿则是百般喜爱。 不算贾敏,贾代善还有三个女儿,均为庶出,这三个女儿均比贾敏大很多岁,如今大都或因病、或意外、或难产去世了。 贾代善因那几个女儿,连带着对她们的生娘都要喜爱上几分,贾母对此是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或许是老天怜垂,她在快到四十岁时竟然又怀孕了,怀的就是后来的贾敏。 听说生贾敏时,母女二人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也不奇怪,近四十岁生孩子,绝对的高龄产妇,放在贾玦的前世那都是很危险的。 好在最后母子平安,只是高龄产妇怀孕生的孩子,比较容易先天不足,所以贾敏从小就体弱多病。 贾玦一直怀疑林黛玉从小体弱多病也跟遗传贾敏的先天不足有关,当然,黛玉后面喝了一小口她那个奶娘下了毒的茶,这也对她现在的身体是有影响的,关于这点,林如海早已托付贾赦请了太医确认过了。 贾敏的成长过程中,贾敏的几个姐姐先后出嫁,最后只剩下一个嫡出出身,最小,又最体弱多病的她,所以较之前面她的三个姐姐,她就又更得贾代善的疼爱。 贾母因此对贾敏也是疼到了骨子里,当然其中既有贾代善的原因,也有这是她差点丢了命才生下的孩子的原因。 犹豫了一下,贾玦还是决定下去跟贾赦、林如海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自己第一天回京就把贾母气出个好歹,也不是个事。 贾母看到他迟迟不回话,眉头一皱道:“你是还想为难甄家吗?你如今都已经离开了江南,不管在江南发生了什么,大家毕竟都是老亲,何必要搞成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呢?” 第210章 谈赈灾 贾赦冷哼道:“现在只怕是母亲你还当甄家是老亲,甄家已经不把我们当老亲了。” 贾母瞪了她一眼道:“你说的什么胡话?这次江南的事情我们也是有错的,你对人家哪来的那么大的意见?甄家以前帮我们的还少吗?” 贾赦不甘示弱的道:“母亲说的是,可若算这些个,我们帮甄家的更多才是吧!” 贾玦一看两人有要吵起来的架势,连忙回道:“孙儿明白了,只要接下来甄家不来找我的麻烦,孙儿自然不会去找甄家的麻烦,不过若是陛下还让我到江南去,我就不敢保证与甄家不会再起冲突了。” 贾母听到贾玦的回话,也就顺势不再搭理贾赦。 转而看向贾玦,对贾玦这个回答她算是勉强满意,点了点头道:“陛下就算还要派你下江南,也要看是什么事嘛!没必要起冲突的事若你还硬要为难甄家,那就真是我们没理了。” 贾玦点头道:“孙儿明白。” 几人又闲话了一会儿,贾母便让众人散去了,让贾玦回去先休息一下。 刚走出贾母上房,贾赦就问道:刚才如海说的京城周边赈灾,你把麻烦担下来了是怎么回事。 贾玦于是把今日御书房的事告诉了贾赦和贾政。 贾政忧虑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没有银子的赈灾根本无从着手啊!” 贾赦叹息道:“如今还早,想来如海那儿还要与玉儿叙上好一阵子,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待会我会派人来叫你,晚一点我们再谈这件事吧!” “好,父亲,二叔,那我就回去了。” “去吧!” 贾玦远远的就看到晴雯,便先向晴雯站立处走去,晴雯见此连忙迎了上来。 “三爷,”语气中又止不住的惊喜。 “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三爷放心,都好着呢!” “一切都好就好,一年多不见,你倒是又长高了不少。” “三爷也长高了不少。” …… 两人一路回至桂香苑,贾玦道:“我这次从扬州带了很多东西,你回头带人收拾一下。” “里面有送给两府长辈和各位少爷小姐的礼物,在扬州打包时就标记好了,先挑出来派人一一送过去,记住我以前给你说的顺序,从长至幼,从大到小。” “记得的,三爷。” “兰哥儿那儿送珠大嫂子礼物时一块送过去就行了。” “嗯,知道了。” “哦,对了,还有一些我准备的在京友人的礼物,在扬州打包时也已标记好了,千万不要搞错了,挑出来后小心存放好,后面我有空时要亲自一一送的。” “好,我会逐一亲自检查的。” “哈哈,是不是感觉我一回来你就又要忙起来了?” “哼,三爷就打趣奴婢吧!明知道我本来就是干这个的。” 贾玦摇了摇头,得,还是那个暴脾气,原汁原味。 “放心,也有你们的,也标记好了,你们自己拿就是了。” “真的?”晴雯高兴问道。 “我骗你干什么?去吧!我先休息一下。” “我先服侍爷上床吧。” “好,也行。”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黄昏,还是贾赦派人前来,晴雯才叫醒贾玦的。 贾玦起来后就匆匆忙忙的向贾赦书房赶去,等到了时,贾政、贾赦、林如海都早已到了。 一一见过礼后,贾玦坐到了左手边贾政下手处。 贾政率先开口问道:“玦哥儿,关于赈灾的事,你可有什么想法没有?刚才我和大哥及如海商议了一下,我们可都觉得这是个天大的麻烦啊!” 贾玦摇头道:“我刚回京,什么都还不了解,现在哪会有什么想法?” “赶明儿再派人出去调查一番再说吧!” 贾政左手手背和右手手掌一拍道:“这哪还需要派人调查?情况都摆在眼前的,最大的问题就是缺银子,陛下这次本来是拨了一百万两银子赈灾的,可是听闻北边金国一南下,立刻就划走了整整七十万两。” 第211章 宝玉摔玉 “这一划,一下子赈灾的银子就只剩下三十万两了。” 贾玦听到这个数字苦笑道:“一百万都不一定够,若真靠三十万,十二月都不一定能熬过去。” 贾赦这时道:“按现在这个情况,大概率三十万两你也只能想想,很多摆不上台面的事情你也是知道一些的,赈灾的官员多有中饱私囊者,十月初开始闹饥荒,朝廷是十月二十开始赈灾的。” “从十月二十到如今已是过去了六七天了,不要小看这六七天,等你接到圣旨上任后,三十万两银子还能剩下多少给你?我估摸着这六七天这三十万两银子就得花出去一半。” 贾玦听到这里倒是好奇道:“今年朝廷是眼看着京城周边收成不好,陛下就没有提前减免京城周边的赋税吗?” 贾赦道:“七月就颁布了诏令,减免了五成。” 贾玦稍微算了算道:“去年未下雪,加上今年又干了一段时间,所以收成不好是肯定的,但多多少少好歹总是能收上些的,我怎么算都不应该在今年就闹饥荒啊?” 林如海也道:“我也很奇怪这一点,正常来说,坚持到明年春耕问题应该不大才对。” 这时贾玦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刚遇到杨再兴时,扬再兴就说他们实际上一直交的是十抽二,去年更是十抽三,但贾玦知道,实际上朝廷规定的十抽一才对。 这次朝廷是下发了减免赋税的诏书,但实际上下面收税的真的减免了吗? 贾玦觉得有必要搞清楚这件事,不一定要去捅这个马蜂窝,但心里必须有数。 贾玦于是把这一点看法说了出来,贾赦点了点头道:“确实有可能,收税的公差踢斛、高报火耗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且默然的事。” “灾年赈灾者也多有中饱私囊者。” “收税的不按朝廷规定的税负收税也是历来有之。” 贾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若真是如此,那些贪官污吏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这时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言道老太太传晚饭了,东府的珍爷、珍大奶奶,蓉大爷,蓉大奶奶都已经到了。 众人便只的先停止商谈,向荣禧堂赶去。 今日荣国府的姑爷时隔多年前来,荣国府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 按照过往惯例,荣禧堂里间是两府女眷的酒席,外间则是两府爷们儿的酒席。 几人到了荣喜堂外间,贾琏此时正在招呼贾珍喝酒,见到贾赦几人到来,贾琏与贾珍连忙上前见礼。 贾玦打趣道:“珍大哥和琏二哥怎么就先喝上了,也不等等我们。” 贾琏笑道:“这不是看你们迟迟未来,便先喝两杯解解馋吗?” 这时里间突然传来了一阵慌乱的声音,众人都不由看向里间,贾赦问道:“里面出了什么事?” 贾政担忧道:“听这声音乱成了一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要是惊动老太太该如何是好。” 贾琏连忙走到里间门口叫出了一个丫鬟询问详情。 那个丫鬟看了一眼贾政,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贾政见此一声怒喝道:“支支吾吾的成何体统,快快如实说来。” 贾政在下人中还是很有威望的,至少要比贾赦强上那么一点点,他这一喝吓的那个丫鬟浑身一颤,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一股脑的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讲了出来。 原来是贾母今天劝宝玉到外间坐爷们的酒席,陪一下林如海,贾宝玉自然是不愿意的,湘云又多劝了几句,宝玉就冷嘲热讽了湘云几句,气得湘云哭着跑了,嚷嚷着要回家。 宝玉见此就把他那块通灵宝玉给摔了,刚才里间突然的慌乱就是因此。 听完前因后果的林如海皱起了眉头,贾政则是涨得满脸通红,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径自的就冲进了里间。 “你个孽障,看我不打死你。” 接着里间就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贾母的呵斥声,王夫人的哭泣声,宝钗、探春等众姊妹的劝解声,简直乱作一团。 贾赦见这情况,担心出事,只好向林如海告罪一声,便也进了里间。 第212章 请个教书先生 贾玦与贾琏面面相觑。 贾珍则厉声吼那些远处探头探脑的下人道:“你们看什么看?都不用干活的吗?再看每人打二十大板”,那些探头探脑的下人闻听此言这才慌忙散去。 过了一会儿,贾政一脸怒气又无奈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贾赦脸上也是带着一丝无奈。 出来后,贾赦看了一眼贾政,然后对如海道:“倒是让如海看了笑话。” “都是一家人,大内兄何出此言?” 贾琏连忙道:“好了,这耽搁来耽搁去,菜都凉了,大家快坐下开吃吧!” 贾珍连忙过去扶着贾政坐下道:“政叔你也消消气,宝玉毕竟还小嘛,今后大了会慢慢好的。” 贾政冷哼道:“我早不指望他变好了,只希望他今后少出内宅为好,免得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他冷言冷语归冷言冷语,倒也没有驳贾珍的面子,顺势坐到了位置上。 林如海见此看了一眼里间的方向,也坐了下来。 贾玦一看这情况,得,还是宝玉牛,这样的情况都还能继续留在里间,不过他也不想多管闲事。 见贾赦、贾珍、贾琏纷纷落座,他也坐了下来。 贾琏看着落座的贾玦笑道:“知道你身子骨一向不好,现在又大冬天的,我刚才专门让下人温了一壶酒,想来应该快温好了,这冷的你就先不要喝。” “多谢琏二哥。” “大家亲兄弟,那么客气干什么?” “来,吃菜,这是今天刚送进府的雅罗鱼,鲜着呢!” “好,我自己来就好,琏二哥你也吃。” “姑父也吃,南方应该是不见这种鱼的。” 林如海笑道:“南方确实没有这个鱼,以前在京中时倒也时常吃这个鱼,肉质非常鲜美,这些年在南方也是时常想着呢!” 贾琏哈哈一笑道:“姑父既然想着,怎以前却从未提起过?若是早说,侄儿不管废多大功夫,都得给姑父把这鱼送到扬州去。” “琏儿有心就好了,这千里迢迢送几条鲜活的鱼过去得多费事,还是不要行那奢靡之举为好。” “听姑父这样一说,仔细一想确实是有些奢靡,还是姑父周到,却是侄儿没细想这个问题了。” 林如海闻言哈哈一笑。 贾玦这时看了一眼周围,问贾珍道:“珍大哥,怎么不见蓉哥儿?不是说他早就到了吗?” 贾珍随口道:“那个孽障不知一点礼数,我就让他回去了,省得待在这里碍眼。” 贾琏向贾玦使了一个眼色,贾玦心领神会,也就不再提贾蓉的事情。 酒过三巡之后,林如海装着不在意的问旁边的贾政道:“宝玉今年几岁了?” 贾政听他这话,感觉有些挂不住,但还是言道:“今年已经十一岁了。” “可曾进过学。” “现在族学读书。” “功课如何?可考功名了吗?” 贾政憋了一下,然后才瓮声道:“功课并不怎么样,也还没有功名。” “那二内兄可得抓紧教导才是,十一岁虽说算不得大,但也是不小了。” “如海说的是,我何尝不想好好调教,可是老太太溺爱,我却是无可奈何啊!” 林如海想了想道:“何不让宝玉去国子监读书?” 贾政眼睛一亮道:“这却是个好主意。” 贾珍在一旁附和道:“宝玉若是能去国子监读书,以他的聪慧,想来三两年便可显身立命了。” 贾赦淡淡的道:“宝玉现在还年幼,你们能说服老太太让他去国子监念书。” 贾政的脸色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是啊,进国子监的大部分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宝玉今年方才十一岁,贾母如何肯让他如此年纪就去国子监呢? 林如海想了想又道:“那不如专门给宝玉请个教书先生?” 贾玦不由多看了一眼林如海,这什么仇什么怨呐?不管贾政后续会不会给宝玉请先生,宝玉得知林如海这样给贾政建议,恐怕心里都会恨极了林如海。 贾政叹道:“我等勋贵之家,请先生却是多有不便之处。” 第213章 再见韩从 贾政说的这一点倒是现在的客观现象,大部分读书人都是清流、名门、书香世家,哪怕是寒门子弟愿意来勋贵门第坐馆的也少之又少。 秀才倒是容易请一点,但秀才却也没必要请,贾政虽然迂腐古板、不通庶务,但毕竟是读了这么多年书,普通秀才的水平还是有的。 且他那几个清客,在贾玦看来虽然水平不咋地,但说归说,却也都是实打实的有秀才功名的。 但为什么贾政从来没有打算让他那些清客教一下贾宝玉呢,自然是因为这些人教不好,因为他们都沦落到教书或当清客了,肯定是自认为举业无望的。 让他们教蒙学还行,教举业想都不要想,他们自己都举不了业,怎么还能去教别人呢? 而且贾宝玉还需要人教蒙学吗?实际上早已不需要了,他虽然一向不务正业,但聪明也是真的聪明,蒙学的东西他还真就早就学完了。 林如海沉吟了一下道:“不如由我出面给宝玉请个先生如何?” 贾政闻言惊喜道:“妹夫可是当真?” “自然无戏言。” “那我就在这里先行谢过妹夫了。” “二内兄不必客气,这也是如海应当做的,只是老太太那儿……。” “诶,这个就不劳妹夫忧心了,我自会去劝老太太。” 贾玦看着两人,突然有些为贾宝玉默哀,他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了林如海,让林如海对他如此上心。 贾玦认真想想,觉得是林如海不愿让贾宝玉在内宅厮混,毕竟林黛玉还在内宅呢!就算他明儿个将林黛玉接回林家在京城的宅子中,那今后林黛玉隔三差五总还得过来看望贾母吧。 总不能每次来都碰到贾宝玉这个外男吧? 当然,也有可能林如海是真的为贾宝玉着想,还有可能是林如海将贾宝玉当做女婿在培养。 因为林如海以前提到过,贾母曾给他来信,希望贾宝玉和林黛玉能定亲,只是当时林如海觉得两人还小,且林黛玉还住在贾家,没同意而已。 …… 里间子时初便已散了,外间的几人直到月上中天方才散去,几人都喝得有点多,便都纷纷回去休息不提。 一夜无话,至第二日清晨,贾玦早早起床,先是到了玉竹轩见了黎通。 牛皋、杨再兴、安贵也在这里。 与几人聊了一会儿之后,又看了一下玉竹轩的账目,贾玦便到后面一处房间单独见了一人。 见的这人长得很是风神俊朗,仪表不凡,要问是谁,却是去年被贾玦安排进京的韩从。 他自去年换盐后,便一路直接进京,贾赦想办法将他的籍贯改到了山东,更名为何川。 当初贾玦看重他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刺探情报,这一年来他在京城主要也是做的这方面努力。 不过情报网非一朝一夕,短短一年,培养人都还不够,所以目前还没出什么成绩。 “见过三爷。” “不用多礼,京城这边还适应吧?”贾玦一边坐一边问道。 “刚来的时候还有点不适应,现在已经好了,其实也差不多。” 贾玦点了点头,又道:“听说你几个月前娶妻了?” “是,是赦老爷做的媒。” 贾玦点了点头,对于贾赦的这个手段,贾玦一直是认为没必要的,因为韩从的人品是林如海经过多年的观察肯定的。 只是当初贾玦得到消息时,贾赦已经给韩从和贾家一个亲兵领队的女儿定亲了,已成定局,贾玦也不好再说什么。 按贾赦的说法是,刺探情报实在干系重大,一个不小心被别人抓到把柄便是天大的祸事,必须得让韩从对贾家有些归属感,才能九分信任他。 贾玦将手上提着的东西推到他的面前道:“你成亲时我远在扬州,想来那时差送过来的礼物都晚了,今天再补上一份,就当再次祝福你们两了。” “谢过三爷,”韩从倒也不矫情客气。 “如今情报网搭建得如何?” “刺探一些一般的消息还是可以的,但要刺探保守比较严密的信息还不行。” 第214章 接旨 “一来时间太短,很多人身手还没炼出来,二来打算安插进各府的丫鬟小厮,现在短短一年完全无法保证她们的忠心耿耿,这两点起码还得两年才能做好。” 贾玦点了点头道:“时间长点没关系,忠心非常重要,这点一定要把握好。” 韩从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看杨兄弟和牛兄弟身手都不错,比我要好太多了,我想着他们能不能来教一下武艺。” 贾玦点头道:“这个没问题,他们反正现在也没事,我会给他们说的,你安排就好。” “嗯,好,多谢三爷。” “你既然说你这些人刺探一些一般的消息没问题,那咱们现在就先检验检验吧!” “请三爷吩咐。” “如今京城周边灾民的情况想来你也知道一些。” “知道,前几日朝廷才开始赈灾。” “去年冬天没下雪,今年又干了一段时间,百姓收成不好是正常的,但就算收成不好,多多少少也是能收一点的。” “按以前其他地方的灾情经验来说,照理百姓坚持到明年春耕是问题不大的。” “可是他们今年十月就断了粮了,这就让我很是奇怪,这差距未免也太过大了些。” “三爷的意思是……,”他已经若有所悟。 “我的意思很简单,去查一下百姓为什么今年十月就断粮了,朝廷下旨减免的五成赋税究竟有没有真的减免?” “没有真的减免,那又是哪些官员在上下欺瞒?” “当然,关于官员的问题,尽力而为就行,实在不行查个大概也可,要审时度势不要硬来,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好,我明白了,三爷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 贾玦点头道:“你有这个心就好,但我还是那句话,要审时度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愚者所为。” “明白。” 贾玦又与他聊了一下家常,便乘坐马车返回了荣国府,估摸着今天圣旨应该会下来,也不好再到处乱跑了。 贾玦回荣国府不久,刚喝了一口茶便得到消息,传旨的公公已经到了正门,贾政现下已吩咐了下人打开正门准备接旨。 贾玦感叹了一句来得真早,然后连忙换上朝服向荣禧堂赶去。 等到荣禧堂时,贾赦、贾政、贾琏都已换好了朝服等候在了香案前,香案另一边还站着浩浩荡荡的仪仗,为首的是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公公。 此人贾玦以前并未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贾琏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为首的是高蝉高公公。” 贾玦了然的微微点了点头。 高蝉,皇上身边仅次于王振的人,在宫里也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了,比之成德的地位还要高上那么一点。 过不多时,贾母并邢夫人、王夫人身着诰命大妆带着一众女眷也来到了荣禧堂,贾琏走上前笑着拱手道:“高公公,人都来齐了,可以宣旨了。” 高蝉轻轻点了点头,高声喝唱道:“有旨意,户部主事贾玦接旨。” 贾府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今天灾频繁,有北直棣顺天府、永平府、保安州、延庆州百姓食不果腹,饿殍遍野,朕闻之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常忧百姓之苦,今闻户部主事贾玦,公忠体国,处事干练,特旨其总理北直棣顺天府、永平府、保安州、延庆州赈灾一切事宜,即日到任,钦此。” “臣户部主事贾玦,接旨。” 贾玦接过圣旨,站了起来,高蝉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才道:“贾大人,陛下说了,灾情似火,希望你以尽快到任,如今主理赈灾的户部右侍郎时于杰大人还在良乡等着你呢!” “烦请公公转告陛下,玦今日就前往良乡县接任,必不辜负陛下所望。” “杂家一定转到。” “这大冷天的,公公请这边喝口热茶再走吧!” “多谢贾大人的好意了,只是杂家还要回宫复旨,实在没时间喝茶了,下次吧!且贾大人你马上就要去良乡,杂家也不能耽误了贾大人不是。” “那我送一送公公。” 第215章 到良乡县 成功的将一个红封塞到高蝉的袖子后,贾玦方才与高蝉告辞,刚回转走进荣国府,就有小厮来报说,贾母让她过去一趟。 贾玦只得先向荣禧堂方向而去。 到了荣禧堂,见贾赦贾政贾琏都在这里,不过几人都沉默着,现场气氛明显有些低沉。 贾玦刚见礼完毕贾母就道:“玦哥儿,你昨天就知道了你要去负责赈灾了是吧?” “是,昨天面圣的时候陛下就给我说了。”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这赈灾一事现在看来还没那么简单,提前告诉祖母只能让祖母多担心一天而已。” “可我现在还是知道了?” 贾玦沉默不言。 贾赦这时道:“官场上的事情,母亲就无需忧心,我和如海、二弟都会帮忙照看着点的。” 贾母没有理他,对着贾玦继续道:“两个府两个州,这三十万不到的银子,听你二叔说根本就没办法赈。” 贾玦沉声道:“关于赈灾的事情,祖母不用忧虑,我已有了一些想法。” 贾母看着他良久才叹道:“你既然有了主意,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有一点我必须的给你说明白,这天子脚下不比江南。” “若在天子脚下闹出大的乱子,遍地的达官显贵,别说你,就是荣国府都得跟着吃瓜落。” “孙儿明白,不会乱来的。” “你明白就好。” “孙儿要马上赶赴良乡,还要回去收拾一下,就先告辞了。” “去吧!” 贾赦也起身道:“儿子也先告退了。” “你也去吧!” 贾赦贾玦先后走出荣庆堂后,贾赦问道:“你真的有想法了?” 贾玦点头道:“是有些想法了,银子短缺那就搞银子嘛!现在倒也不用想得太过复杂。” “话虽如此,这银子如何是轻易能有的?你年难不成还能从朝廷拿到足够多的银子吗。” 贾玦笑了笑道:“我也没想过再向朝廷要银子,那不现实。” “你打算怎么做?” “暂时还只是有想法而已,具体要怎么做还得看具体的情况。” 贾赦叹了一口气。 贾玦安慰道:“父亲不必忧心,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在人为嘛!” 贾赦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去收拾,早点向良乡赶,天黑就不好赶路了。” “好,儿子告退。” 贾玦一路回了桂香苑,刚才去接旨前就叫晴雯开始收拾了,到此刻要带的东西差不多已经收拾完了。 于是不久后贾玦就又走出了桂香苑,将包裹交给等着的高盛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荣国府,此时早有二十位亲兵在门外等候。 这二十亲兵是贾赦昨天连夜抽调过来的,毕竟贾玦这次不是钦差,可没有什么钦差护卫。 还是需要一点亲兵保障安全的。 贾玦骑上一批马,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玉竹轩而去,到了玉竹轩后,贾玦也不进去,只是带上了杨再兴、牛皋、安贵三人,便一路出城而去。 良乡离京城大约进五十公里,一行人快马加鞭,成功的在城门落锁前进了良乡县城。 进良乡县城后,贾玦没有第一时间往县衙而去,毕竟已经这么晚了。 让高盛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刚到点卯的时候,贾玦就带着人赶赴县衙。 经过通传后,贾玦迈步走进了县衙,并没有人出来迎接。 此时县衙内已近坐好了大大小小的官员,见到贾玦进来,都纷纷冷漠的看着他。 第216章 乱了纲常 看样子这些人是都早早的得到了自己昨天就入城的消息,今儿个一早是专门来等自己的了,当然,来等自己肯定不是为了给自己接风的,不然他们就会出去迎接了。 高坐上首的自然是户部右侍郎时于杰。 贾玦微微躬身见礼道:“晚生贾玦,见过时大人。” “贾玦,你好歹是探花出身,就如此不懂礼数吗?你现在是在良乡县衙门,在座的都是朝廷命官,你应该自称下官而不是晚生吧?” 贾玦看向开口的那人,是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子,于是笑着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本官户部员外郎朱勔,”那人一脸不屑的看着贾玦说道。 “哦,原来是朱大人,久仰久仰。” “对于朱大人的大名,晚生早有耳闻,甚至有时在吃猪肉时,还会时不时的想起朱大人你呢!” 有人立刻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看到所有人都看向他,他立刻强行忍住,只是脸色却是憋得通红。 朱勔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然后指着贾玦道:“你敢侮辱我?” 贾玦疑惑道:“晚生何曾侮辱大人?” “你还给我装傻,你说一吃猪肉就想到我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一吃猪肉就想到大人啊!没其他意思啊!” “你,我告诉你贾玦,本官是堂堂的户部员外郎,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本官可是你的上官,你这样未免太过无礼了吧?” 贾玦仍旧疑惑道:“朱大人,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何曾对你无礼了?” “另外你是我上官的事,我觉得这个说法在户部或许是对的,但这里毕竟不是户部衙门。” “这里不是户部衙门又怎么了?天下官员按品级而定,上下有序,尊卑有别,就算我们此时身处他国,我照样是你的上官。” 贾玦微微一笑道:“照朱大人的意思,这天下官员应当由下管上,由卑制尊了。” “本官何时说过这种没有纲常的话?” 贾玦看着朱勔向北微微一拱手道:“奉陛下圣旨,我总理京畿周边包括顺天府、永平府、保安州、延庆州赈灾一切事宜。” “朱大人是户部派出赈灾的官员之一,你是从五品,还有顺天府府尹是正三品,永平府府尹是正四品,保安州、延庆州的知州是从五品,均比我这个总理赈灾事宜的正六品主事官职要高。” “方才你那番言论,不就是在指责陛下乱了纲常,做出由下管上,由卑制尊了的违反礼制的决定。”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朱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本官只是说你应该在我等面前自称下官而已。” “朱大人这话的意思不还是说下官应该管上官吗,这不还跟刚才的意思一样吗?” “你……你是在强词夺理。” “哦,强词夺理,朱大人倒是给我说说我那句话是在强词夺理?” “你,你……。” “好了,朱大人,你不用说了,想来在座的各位大人都看得很明明白白,你不就是认为我一个下官不应该管你这个上官吗?”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等身为臣子,在觉得陛下做错了的时候就应该敢于直谏。” “这样如何,你我联名上一道折子,折子中就说我身为区区的六品小官,竟然来节制朝廷三品高官,这不合纲常,违反礼法,请陛下收回成命,如何?” 第217章 精挑细选的的 “只是就是不知朱大人你敢不敢上这道折子?” “我说过了,我没有说陛下的决定不对。” “可是你刚刚话中就是这个意思。” “好了,两位少说两句吧!”上首的时于杰终于说话了。 他示意朱勔坐回去,朱勔愤愤然的坐回了座位。 然后时于杰再看向贾玦道:“贾大人倒是有着一张好嘴。” 贾玦微微一笑道:“说起来,晚生能够升任户部主事,还得多谢时大人当日在朝廷上谏言呢!” 时于杰眼睛微微一凝道:“贾大人初来乍到,想必很多人还不认识吧!”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右佥都御史杨时用杨大人。” 贾玦看向那人眼睛微微一凝,这是个绝对的敌人,童贯的心腹,黎通当初被抓进顺天府大牢,没少他的影子。 杨时用平静的看着贾玦,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只是略微拱了拱手向贾玦致意。 贾玦也拱了拱手回礼。 时于杰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户部郎中鲁寅,这位是户部主事葛重文,这位是良乡县县令姜克成,这位是……。” 当在场所有人都被介绍一遍后,贾玦发现几乎所有参与赈灾的官员都像是专门针对自己精挑细选的的。 这些人不是跟自己有过节,就是与荣国府有过节,要不就是极度瞧不上勋贵子弟。 当然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良乡县县令姜克成,身为良乡县县令,他自然不是因赈灾被指派的,贾玦以前虽然没有听说过他,不过看他样子似乎没有明显的敌意。 当所有人都被介绍一遍后,贾玦对着在场所有人道:“诸位大人都先下去忙吧!我跟时大人交接一下。” 他话音刚落,朱勔就冷嘲热讽道:“贾大人这刚上任就摆上了架子了,你看看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你下官呢!” 贾玦看向他,笑了笑道:“朱大人到这良乡县来是干什么的?” “自然是来赈灾的。” “那朱大人刚才是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 “本官听清了” “我说的是让大家下去忙,大家下去忙什么?自然是忙赈灾,所谓灾情似火,朱大人现在的意思是拒绝去处理赈灾事宜吗?” “贾玦,你不要老是颠倒黑白。” “哦,我倒是想知道我那句话颠倒黑白了,贾某洗耳恭听。” “你刚才那话还不叫颠倒黑白吗?” “朱勔,”贾玦大声一喝。 “本官让你现在下去处理赈灾相关事宜,前几天怎么干的,现在下去还怎么干,你现在在这拖拖沓沓,哼,我告诉你,赈灾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官第一个参你玩忽职守。” “贾玦,你不要太嚣张了。” “我嚣张?” “好,那朱大人上折子参我吧!” “不过话也不能让你朱大人一个人说完了,我也上折子,我参你玩忽职守,你参我嚣张如何?” “你以为我不敢吗?”朱勔怒喝道。 “朱勔,”时于杰喝了一声。 “下去忙你的去。” 朱勔看了一眼时于杰,愤愤不平的一甩袖子转身快步离去了。 其他人见此,或是面无表情,或是幸灾乐祸、或是目露思索,纷纷起身离去。 但也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右佥都御史杨时用。 他此时仍老神在在的坐在位置上。 贾玦看向了他。 杨时用微微一笑道:“我不负责赈灾,我负责监督你们赈灾,贾大人再怎么说也管不到我头上吧!” 贾玦点了点头,随即笑道:“这是自然,我和时大人交接,杨大人听听也好。” 杨时用深深的看了一眼贾玦,不在说话。 时于杰看了两人一眼对贾玦道:“那我们尽快交接吧!我也想早点回京城向陛下复命。” 他从桌案上取过来几本账册递给贾玦道:“账册都在这里。” 随即又介绍道:“目前主要还是以给各州府拨银让他们自主赈灾为主,当然,贾大人应该也很清楚,这赈灾重中之重就在于良乡、昌平、通县、顺义四县。” “这四县位于京城四周,所以这四县必须有充足的赈灾粮,不然灾民势必会大批往宛平、大兴两县涌,届时肯定会影响到京城。” “京城已经有大批灾民了,”贾玦翻阅着账本淡淡的道。 时于杰微微一笑道:“昌平位于京城北边,顺义在京城东北边,通县在京城东边,剩下的南边和西边的灾民全靠良乡来阻挡。” “所以良乡、昌平、通县、顺义四县的赈灾,毫无疑问良乡最为重要。” “当初接到陛下的旨意后我也是第一时间赶赴来良乡赈灾,力图稳住良乡。” “不过时间太过仓促,我接手赈灾也才几天而已,虽然把良乡稳住了,但其他三个县还没来得及去看。” “想来应该是那三个县出现了纰漏才会导致京城出现灾民的吧” 贾玦快速的将账册看完,然后扬了扬手上的账册道:“就剩三万两了?” “嗯,是,就剩三万两了,贾大人你可能不清楚,这赈灾一开始,银子就向水一样的向外流,想节省一点都没有任何办法。” “到现在还能剩三万已经是极限了。” “我看贾大人你还是尽快上折子向朝廷要银子吧!” 贾玦笑了笑,向朝廷要银子?开玩笑,朝廷可能还会给银子吗?会给,但前提不是他贾玦总理赈灾。 第218章 连名上折子 贾玦清楚自己这一次赈灾别说大乱子,小乱子都不能有。 因为满朝文武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会把自己死死的盯着的,京畿之地大乱子先不说,提前发现并压制小乱子那都是巨大的功劳。 且陛下虽然是报着打压自己的心态让自己总理赈灾,但代价决不能是让京畿附近发生大乱子,不然这会严重损害他的威信。 所以这次陛下也会时刻注意他的一言一行,任何可能发生动乱的苗头都可能会被陛下提前掐灭,所以这次贾玦的可操作空间可以说是非常小。 贾玦看向杨时用道:“杨大人,我看这账本上有两笔非常大的支出,一笔是给宛平县拨了七万两赈灾银,一笔给大兴县拨了七万两赈灾银,你们督察院对这两笔钱的拨出就没有异议吗?” 杨时用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没有异议,赈灾的银子,花在正途,哪来的异议呢?” “哦,难道杨大人不知,大兴县和宛平县赈灾施粥过多,会导致灾民都往京城那边涌吗?”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大兴宛平也有灾啊!难道就因为不让其他地方灾民往京城靠,就要弃大兴宛平的灾民不顾?这恐怕有违圣人之道吧?我等都是一心为民着想,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时于杰在旁边点了点头也道:“是啊,再说大兴宛平的灾民若是闹事,发生民变,那不就等于让京城直接乱起来了吗?” 贾玦眼睛微眯:“所以两位都认为这十四万两银子拨得值?都不认为这么多银子对于这两个县有点过于多了。” 杨时用呵呵一笑道:“这两个县太重要了,这点想来贾大人也不能否认,多给一点是也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嘛。” “可是我认为是有问题的。” 时于杰:“后面的赈灾由贾大人负责,贾大人若是觉得有问题,那重新调整就行了。” 贾玦手中整理着账册,眼睛看着看着时于杰道:“我觉得这件事干系重大,我们两作为先后的赈灾负责人,最好是联名向陛下上个折子详陈这件事。” “当然,折子中的内容我们可以商量着来,也可以我写我的,你写你的。” 时于杰眼睛微微一眯道:“这就没必要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好惊动陛下呢。” 贾玦笑了笑道:“时大人还是慎言的好,这赈灾可没有小事,陛下为一代明主,向来关心百姓,赈灾这种事我们最好不要有任何欺瞒陛下的地方。” “欺瞒陛下自然是不能的,但是陛下日理万机,向来不得片刻休息,为了体谅陛下,有些事我们能自己处理还是自己处理的好。”他说话时紧紧的盯着贾玦,还没搞明白贾玦有什么目的。 贾玦点了点头道:“陛下平时确实太过劳累,我们也确实应该体谅陛下,但这十四万两的用途,我确实认为不是个小问题。” 随即他走到案牍旁将几本账本扔在上面,然后转身道:“其实把这个提前向陛下说清楚对你我都有好处,比如若是不把这事详呈给陛下,等时大人走后,这大兴宛平出了关于银两的问题,则很有可能就会让我背锅,这我肯定是不愿的。” “同理,若是我后续在大兴宛平县灾民上的处理有问题,导致大兴宛平赈灾受到影响,甚至影响京城,要是莫名让时大人背锅了,那时大人也冤,杨大人你说是这个理儿吧?” 杨时用只是静静的看着贾玦,便没有回答贾玦的话。 说实话,贾玦的理由有些牵强,但这点牵强更让时于杰奇怪贾玦为什么执意要求上联名折子。 看了杨时用一眼,见他看着贾玦并不回话,明显也是没搞清楚贾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了想,出于谨慎,时于杰还是决定不答应贾玦的要求。 他开口道:“我看还是没这个必要,有些事情报一次就可以了,拆成零碎报最终受苦的还是陛下?等赈灾结束上一份总的折子我看就行了。” 第219章 三天 贾玦点了点头道:“那行,既然时大人你不同意,我就单独上一份折子向陛下禀明此事。” 见贾玦突然又放弃了,杨时用和时于杰都感觉到了绝对事有蹊跷,但蹊跷在哪儿一时又想不出个头绪。 但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时于杰也只得点了点头道:“行,贾大人既然执意要上折子,我也没权利拦,贾大人你就单独上个折子吧!” 贾玦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道:“时大人打算什么时候返京?” “明日一早就走。” “那我明天就不送时大人了,刚接手赈灾,估计会很忙。” “贾大人忙就行,我明日也走得早。” 三人随意的闲聊了一会,贾玦便起身告辞离去。 贾玦身影消失良久后,时于杰才问旁边的杨时用道:“杨大人,你怎么看?” 杨时用想了想,一笑道:“刚才是我们想复杂了,不管他贾玦打的什么主意都没用,朝廷不会再给他银子的。” 没有银子就没有粮食,没有粮食,谈何赈灾? 时于杰叹了一口气道:“希望如此吧!” 杨时用笑了笑道:“时大人不必忧心,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关键的银子没有,难不成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凭空变出银子,变出粮食?” “这次他赈灾赈不好,陛下和太上皇都不会再给他机会的。” 时于杰点了点头,但他心中的不对劲却没有丝毫消散,他总觉得刚才贾玦一定是有某种目的的,绝对不是自己多想。 杨时用见他还是有些忧心,不由笑道:“说起来还得恭喜时大人。” “我何喜之有?” “时大人终于不用再这儿吃姜克成的青菜萝卜了,我就苦了,不知道还得吃多久呢?” 说到这里,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贾玦出了正厅又过了一道院门后,良乡县令姜克成马上就迎了上来,看样子他已等候许久。 “下官见过贾大人。” “姜县令不必多礼。” “下官已为大人准备好了房间午饭,大人请这边请。” “多谢姜大人了。” “下官应该做的。” “姜大人做这良乡县县令多久了。” “有两年多年了。” “那姜大人对这良乡县很熟了?” “这要看大人指的哪方面了。” “良乡县现在有多少人?” “加上其他地方涌过来的灾民,现在有近六十万人了,照这个趋势下去,估计也就这几天就会破六十万了。” 听到这个数字贾玦眉头皱了起来问道:“粮食还能坚持几天?” “三天?” “只能坚持三天?” “对,前几天时大人他……怜惜百姓,吩咐衙役煮的都是非常干的粥,所以粮食消耗的非常快。” 贾玦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样说来自己没猜错,刚回京那天在路上看到的赈灾棚赈的那么淡的粥,其中一定是有猫腻的。 姜克成看了一眼贾玦的脸色道:“大人若是要降低粮食的消耗,不能操之过急。” 现在良乡县人太多了,操之过急恐会生乱。 贾玦点了点头,他明白姜克成的意思,给大家吃的一直都是很干的粥,突然一下子稀薄很多,很多灾民一定会心生不满,若是这个时候有些人再稍微一挑拨,恐怕立马就会发生大乱。 造反应该不至于,但矛头对准自己这个新的赈灾负责人是肯定的。 姜克成将贾玦带到给他准备的屋子就先行离去去忙了,他身为良乡县县令,赈灾的大部分主要工作都得他负责,督察院只负责监督,户部则是负责统筹全局,提供银子粮食保障。 看着桌子上的两个青菜和一晚米饭,贾玦也不在意,开始吃了起来,从小到大他吃过比这糟糕的多了。 吃到一半,杨再兴进来道:“何川(韩从)来了?” “让他进来吧!” 何川没有跟贾玦一起过来,贾玦让他暗中过来的。 杨再兴转身出去,不多时何川就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道:“三爷,你就吃这个?” 贾玦看了他一眼道:“这些可以了,我虽然不能保持一辈子吃这些,但身为赈灾的负责人,赈灾期间吃这些还是应该的。” “可是你的身体……。” “吃一段时间不碍事的。” 第220章 朝元姜克成 “良乡的情况查得怎么样?” “城内城外到处都是人,听差役说差不多都有六十万人了,另外良乡县的县令在良乡县本地人中口碑颇好。” “都说其治理严明,为官清廉,好多人都称他为青天大老爷。” 贾玦听到这里点了点头。 听当地百姓传闻,这姜克成还是个少年天才,二十二岁就登科,还是什么朝元。 贾玦一愣,转头看向何川,“你这消息没错吧?” “都是民间传闻,真假还没确定。” 贾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朝考第一名称之为朝元,虽然本朝不像前朝,朝元不会被直接授予翰林院七品官。 但有朝元的光环,仕途相比于其他二甲进士自然会顺上一点,并且大部分朝元都是能顺利考入翰林院的。 这个姜克成若真是二十二岁的朝元,看他今年少说也有五十岁了吧? 那中间绝对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他就算再不通人情世故,也不至于熬了三十年还是个七品县令。 “高盛,”贾玦冲外面喊道。 不多时高盛就跑了进来道:“三爷,你叫我。” “下午叫姜大人抽空来我这里一趟,我要与他商量一下赈灾事宜。” “好的,三爷。” “另外叫再兴派一个人回京通知黎通明日必须下来,不能等到三天后再下来了。” 玉竹轩就算还有什么没有安排好的也先不要管了,我会去信让父亲多照看着一点。 “明白了,三爷。” “下去吧!” 高盛下去后,贾玦又对何川道:“接下来的重点放在大兴和宛平的赈灾上。” 何川一愣道:“大兴和宛平两县虽然很重要,但赈灾应该不是最重要的吧?” 贾玦点了点头听道:“论重要自然是良乡、昌平、通县、顺义四县最重要,我让你将重点放在宛平和大兴的目的一是监视好会不会有人想在宛平和大兴做什么文章。” “二是大兴和宛平赈灾的粥为什么会那么稀薄。” “我觉得其中一定有人中饱私囊,我需要清楚是谁,这对我们今后或许有用。” 何川奇道:“赈灾者中饱私囊不是历来有之吗?要查为什么要从大兴和宛平查?这两个县万一要是查出什么乱子恐怕不好吧?” 贾玦摇头道:“赈灾中饱私囊中饱私囊是历来有之,但这次不一样,他们从一开始就预备着我会来接手赈灾,若真有中饱私囊者,不是把把柄交我手上吗?” “特别是良乡、昌平、通县、顺义四县的官员应该是不会有中饱私囊者,就算有,也绝对不会让我抓住把柄。”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本想把十四万两银子用在不重要的地方,却让有些官员忍不住铤而走险了。 “三爷你是说大兴宛平的官员瞒着时于杰他们在贪?” “时于杰他们就一点没有察觉吗?” 贾玦笑道:“就像你说的,良乡、昌平、通县、顺义四县的赈灾才是重中之重,他们主要的心思自然花在了这四个县。” “且大兴宛平位于京畿,就在崔日用的眼皮底下,可能也是灯下黑吧!他们不会想到有人在崔日用的眼皮底下,在京畿重地,还敢贪污赈灾银子。” 何川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当然其他地方的监控也不能落下,特别是良乡、昌平、通县、顺义四县。” “目光不要光放在官员身上,灾民也是重中之重,特别是哪些不像是灾民的人。” “他们要不就是冒充灾民领取赈灾粥的,要不就是别有用心。” “后面我会在各地赈灾的粥中加入大量的盐,你要着重吩咐你那些人注意那些不像是灾民,但又强忍着坚持吃赈灾粥的人。” “道理不用我说,你应该明白,就跟以前那些在赈灾粥中掺沙子的官员的目的一样,只是这次毕竟在天子脚下,我没办法掺沙子而已。” “我明白。” “嗯,那你也下去忙吧!记得有消息第一时间告知我。” 第221章 政治生态转变 刚过午时,姜克成就来见贾玦了,来时贾玦正在仔细的研究着良乡的地图。 高盛通报后,贾玦连忙让他把人请进来。 “下官见过贾大人。” “姜县令不必如此客气,怎么论,你也是我的前辈,叫我世杰就好。” “下官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听说姜县令是朝元出身?” “呵呵,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他的语气似乎有些落寞,但似乎又没有。 “姜县令谦虚了,没有恩科的情况下,朝元三十年也就能有十个而已,可不是满大街都是。” “相对我这朝元,还是贾大人探花出身更为显耀啊!” 贾玦见他神情似乎不想聊这个,于是转移话题道:“叫姜县令前来,是为了跟姜县令详细谈一下接下来赈灾的事情。” “贾大人吩咐就好。” “在谈之前我想问一下现在的粮价如何?” “现在整个北直棣的粮价都升到了五十文一斤。” “饥荒之前呢?” “正常都维持在七文至九文一斤,去年没下雪,很多人都意识到要闹饥荒,所以粮价从今年年初就开始涨。” “不过因为朝廷年初就一直从外地大批量往京城运粮,所以也一直维持在十二三文左右,没涨多少。” “但是后面北边要打仗,朝廷把囤的粮食大部分都运往边境后,粮价就开始疯涨,几天就涨到了二三十文。” “也是因为粮价突然开始大涨,饥荒才开始闹起来的。” 贾玦点了点头道:“粮价必须想办法降下来。” 姜克成皱眉道:“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那些粮商背后都有人,甚至很多人每年都想方设法往大明宫送去无数的奇珍异宝。” “送去的奇珍异宝也不是全送给太上皇的,有些是送给戴权、夏守忠的,有些是送给太上皇最宠爱的几个嫔妃的,想动这些粮商,哼哼,别说大人,就是皇上都得掂量掂量。” 贾玦笑了笑,他知道姜克成有未尽之意,赈灾事关重大,特别是京基重地,陛下真要铁了心的控制粮价,自然会去说服太上皇,颁布圣旨强行规定粮价,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但陛下没有,这证明什么,证明陛下对荣国府,或者说是对荣国府在军中的影响力已经忌惮到了极端的地步。 贾玦对此其实非常理解,身为一个帝国名义上最高掌权人,大部分都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加上当年太上皇是怎么被迫退位,当今又是历历在目。 从周围环境来看,因为当今陛下是一个极度崇尚儒家,重文轻武的皇帝,周围的心腹大都是儒家出身的文官,身边的太监也投其所好,他每日听到的都是历朝历代的武将在没有制衡的情况下怎么怎么生出异心的,怎么怎么谋朝篡位的,怎么怎么起兵反叛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是个人都会被影响。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太上皇被迫退位这件事的影响,前朝发生的事是故事,本朝发生的事那可不是故事了。 就现在看来,大乾的政治生态转变是从太上皇兵败河套开始的,但影响最大绝对是太上皇被迫退位这件事。 这跟前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宋朝,或者说宋朝的皇帝都是陈桥兵变的既得利益在,没有人比宋朝历代皇帝更清楚他们自己的皇位是怎么来的,所以他们对发生同样的事情是防范甚严的。 陈桥兵变是宋朝的开始,也是笼罩北宋和南宋几百年的噩梦,更是北宋和南宋灭亡的始因。 这种事情其实也不是前世大宋的独例,像是武则天之后,就涌出了源源不断的后宫皇后、嫔妃或者公主想要弄权。 又或者明朝朱棣清君侧后,明朝所有宗室都被养成了猪,导致华夏路沉后,遍布大江南北的宗室硬生生找不出一个稍微好上一点的可以挑大梁的,明朝的税一直上不去也跟朱棣之后养宗室的政策有很大的关系。 第222章 黑暗料理 现如今的大乾已经笼罩在了太上皇被迫退位这件事的阴影之下,会不会像陈桥兵变那样成为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还不得而知,但却肯定已经成为了当今皇上这个既得利益者挥之不去的噩梦了。 贾玦有时候都在想,将当今陛下放在前世那一群宋朝皇帝中,简直毫无违和感,因为当今陛下跟宋朝那群皇帝简直一模一样,同样希望抹掉所有武将对军中的影响力,有一个武将在军中威望稍微高一点,都会让他们寝食难安。 贾玦点了点头道:“我没有说要通过朝廷将粮价强行降下去,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你无需操心。” 姜克成疑惑道:“大人为何对粮价如此上心,当务之急可不是粮价的问题,而是银子,就算大人想办法将粮价降下来,我们手中区区三万两银子又能干什么呢?” “银子我也有主意了,你也无需操心,你这里主要还是把给百姓布粥的事情做好。” “这个是下官的职责所在。” “嗯,说到这个粥,虽然暂时赈的粥还不能大动,但我们现在还是要先商量一下,这后面粥的配方。”贾玦想了想道。 “粥的配方?这赈的粥还要配方?是少放米煮清一点吗?”姜克成疑惑道。 贾玦摇头道:“不是,现在的粥如此浓稠,肯定会有家中还富裕的人前来领粥。” “以前很多赈灾的官员都是往粥中掺沙子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在天子脚下,肯定不能这么干。” “我上午灵机一动,想着可以往粥里掺大量的盐的,这样家里还有富裕的人大部分都会吃不下去,至于快要饿死的人,哎……,他们连观音土都能吃,这肯定也是能吃下去的。 如此一来我们赈灾的压力也会小上很多,朝廷若是问起来,我们也可以说我们是想让灾民补点盐,毕竟人不吃盐也是不行的。” “不过我后来仔细想想这样也不行。” “是因为盐也需要银子?”姜克成问道。 “不是,我从来没担心过银子的问题,我担心的是盐这个东西吃多了也是会出问题的。” “盐吃多了会出问题,这个下官倒是不知。” 贾玦看了他一眼道:“盐这个东西不吃不行,吃多了也不行,吃多了会得各种各样的病,比如阳亢(高血压),就是盐吃多了最容易得的一种病。” “原来如此,下官受教了。” “盐我们肯定是不能让灾民大量吃的,所以我们就得从配方入手。” “请大人赐教。” 贾玦道:“我们可以在粥中放入适量的盐,嗯,在放入适量的糖,人吃点糖也是有好处的,在放点艾草,艾草有祛湿散寒的效果,这大冬天的,是吧。” “在放点茱萸,冬天吃点辛辣的,有好处。” “也得有肉,太好的肉太贵了,我们赈灾没那么多银子,我们买苦胆就行了,要派人专门收购苦胆,这玩意不多,好在平时也很少有人爱吃这玩意。” “在放点……嗯,我看看,嗯,我们可以把大米和白面放一起煮,这样方便一点,赈灾也能提点效率。” 姜克成一脸惊愕的看着贾玦,这些东西混在一起煮出来人还能吃吗? 贾玦没有注意到姜克成正惊愕的看着自己,他还在苦思冥想,终于一拍手道:“再煮点臭豆腐进去,吃点豆制品对身体也有好处,不过新鲜的豆腐难以保存,只能臭豆腐了。” “嗯,再放点花椒粉进去,花椒也可以药用,吃点也有好处。” “还有,再放点酸菜进去,酸的东西吃起来有胃口些。” “另外记得要多放点酱油,酱油是个好东西,我就离不得酱油。” “嗯……,”贾玦又想了想,感觉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东西了,于是就道:“就先用这个配方煮粥吧!当然,现在先不拿这个配煮方的粥赈济灾民,等我告诉你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个配方煮粥开始赈济灾民的的时候你在安排人煮。” 姜克成迟疑道:“大人,这样煮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贾玦点头道:“你说的这也是个问题,我的意思是你先找人煮出来,然后找几条狗试一下这样煮出来的粥有没有毒?没有毒自然就能吃。” 第223章 荒地 要说这样煮会不会有毒,说实话,贾玦还真不敢保证,毕竟也没有先例不是,只能是拿几条狗试一下了。 姜克成听到贾玦说没有毒自然就能吃,脸颊都抽动了一下。 但看贾玦一脸认真的样子,他也只能道:“下官明白了。” “只是大人提到的,像是糖、盐、茱萸、艾草、苦胆什么的,这些东西可都是要银子的啊!” 贾玦摇了摇头道:“我刚才说了,银子的事情姜大人不用担忧。” “你接下来一是试一下我们刚才说的那些材料煮出来的粥有没有毒,二是贴出告示,鼓励商人到良乡来建立作坊,三是……,算了三今天晚上再说吧!” “我叫了户部的几位官员和都察院的杨御史和季御史今天酉时前来商讨赈灾事宜,你待会也要来。” “下官一定按时到,只是刚才大人所说,要贴出告示,鼓励商人到良乡来建立作坊,这却是何意?” “这个对赈灾很重要,后面你就明白了,现在先贴出去。” “好,下官明白。”反正贴个告示出去而已,费不了多大事,既然贾玦现在还不愿意详说,他也就不深究了。 贾玦又问了一些赈灾的情况,确认了一些细节,便让姜克成先行离去了。 姜克成离去后,贾玦深思了良久,直到杨再兴和安贵进来他才回过神来。 “三爷,你在想什么?”杨再兴问道。 “我在想姜克成这个人,在想他是否是一个可用的人。” 杨再兴点了点头,然后道:“三爷,那伙监视安贵的人又出现了。” 贾玦眉头一挑,惊讶道:“又出现了?” “他们从扬州追到了京城?” 杨再兴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不过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灾民,想抓住这些人比在扬州还麻烦。” 贾玦点了点头,来回踱步的想了想,然后道:“你们把这件事告诉何川,对付探子他还是要专业一点。” “其他先不说,至少这些人的身份得搞清楚。” “明白了,三爷。” 安贵这时突然道:“三爷,我可以参与赈灾吗?反正我留在你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想着总也是要干点事的。” 贾玦想了想道:“你现在出去抛头露面恐怕太危险了,特别是现在的灾民太多太乱了。” “哦,好吧!”安贵的神情显得有些失落。 贾玦知道他是一个极仗义极善良的人,平日里最看不得别人受苦,当初杨再兴殴打一个乡绅,被县令下令打了个半死扔出了县衙,奄奄一息,就是他路过把杨再兴救下来的。 也因此两人这才结拜。 这次之所以忍不住提出这个要求,估计也是见不得灾民受苦。 贾玦于是安慰道:“再等一段时间吧!等将那群人尾巴抓出来,我再安排你一点赈灾的事情。” “嗯,好,谢谢三爷,”安贵笑了笑,看着他的笑容,恍惚之间贾玦有种在那里见过的感觉。 但仔细一想,又没有半点头绪。 冬天太阳落山比较早,才刚到酉时,太阳就落山了,姜克成提前便来到了贾玦的住处。 不过户部和都察院的人却是迟迟未来,贾玦也不着急,也不派人去催,只是自顾自的研究着那副良乡县的地图,还在上面不停的涂涂画画。 姜克成在旁边看着,感觉贾玦似乎在分配着什么,只是主要注意力似乎不在良乡县县城这边,而是在县城南边二十多里的地方。 姜克成记得那边是一块荒地,只有少许良田,不多的人家,因为那边土里的砂石非常多,所以大部分的地方都不适合种田。 看到姜克成看得认真,贾玦随口问道:“姜大人知道这片荒地是谁的吗?” 姜克成想了一下才道:“我记得是周鸿家的,他是良乡本地的一个乡绅,其家在良乡已有百年,祖上也出过两榜进士,不过进几代却是没出过什么读书种子。” 第224章 借给良乡县 贾玦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后面还得去拜访一下这位周员外。” “贾大人难不成是想买这一片荒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声响,贾玦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大概已经酉时末了,于是笑道:“我还以为他们过了酉时才会来呢!倒是比我预计的要来得早。” 不多时户部郎中鲁寅,户部员外郎朱勔,户部主事葛重文,右佥都御史杨时用,监察御史刘深便陆续走了进来。 这些人进来后都是一言不发,所有人都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贾玦后便自顾自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贾玦不动声色的道:“既然诸位大人都到齐了,那我就安排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见没有人接话茬,贾玦一笑道:“上午时大人与我交接了账本,我看赈灾的银子还剩三万两。” “鲁大人,是吧?” 鲁寅点了点头道:“是还有三万两。” “那明天一早提出来,全交给姜县令。” 贾玦话音刚落,朱勔就冷哼道:“此举恐怕不妥吧?这剩下的银子全给梁乡县了,其他地方怎么办?” 贾玦微微一笑道:“朱大人的意思是这三万两能赈的了那么多地方的灾?” 不待朱勔开口,贾玦继续道:“不说多了,若是朱大人能用区区三万两银子把昌平、通县、顺义三县种的任意一个县平稳赈济到明年夏天,等赈灾结束,我亲自向陛下保举朱大人为首功,我还亲自出钱为你刻碑立转。” 朱勔一拍桌子怒道:“贾玦,你什么意思,我好好的在跟你商谈赈灾的事,你却在这冷嘲热讽的。” 鲁寅也淡淡的道:“贾大人,朱大人也是就事论事,觉得你这样做有问题才提了一下意见而已,你也没必要挤兑他嘛!。” 贾玦笑了笑道:“我不知两位大人为何认为我刚才的话有在挤兑鲁大人,难道是我刚才无意识的刺激到了你们哪一点?” 鲁寅眉头一皱。 贾玦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继续道:“陛下明发圣旨,我是赈灾的总理人,赈灾的事情我说了算,我刚才是在通知你们把那三万两银子交给姜县令,而不是在商量。” “关于这一点杨大人可以如实上奏。” 贾玦最后的一句话是对杨时用说的。 杨时用眼帘微垂,并没有开口。 朱勔冷冽道:“贾大人好大的官威,你的意思是我们都得无条件听你的了?” “至少在赈灾的事上,你们得无条件听我的,你们若是对我不满,大可上折子参我独断专行。” 朱勔还待说什么,鲁寅示意他不要说了,然后又看向贾玦道:“贾大人总理赈灾,赈灾的事自然是你说了算。” “现在贾大人既然已经决定将三万两银子都拨给良乡县,我们也不好反对,每日一早我就差人将三万两银子送到姜县令手上。” 贾玦点了点头道:“好,几位大人如此配合贾某公务,贾某感激不尽。” “我今天叫各位大人过来,为的就是这件事,各位大人若还有事要忙,就请自便吧!” 朱勔几人面面相觑一眼,不明白这贾玦在搞什么,不过贾玦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们自然也不可能不走,于是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见到姜克成也站了起来,贾玦道:“姜大人你还得留一下。” 姜克成闻言点了点头道了声“好”,便又重新坐了下来,脸上倒是平静。 其他人听此回头看了姜克成,才纷纷离去。 待所有人都离去后,贾玦才开口道:“姜大人这三万两朝廷可不是直接给你的。” 姜克成眉头微微一皱问道:“贾大人此言何意?” “我这里拟了一份欠条,你可以看看。” 说着贾玦从袖子中抽出了几张纸拿给了他。 姜克成闻言将几张纸拿过来仔细的看了起来,这是一份类似于契约的欠条,上面大体意识是贾玦代表朝廷将三万两赈灾银子借给良乡县。 第225章 拜访周鸿 良乡县拿着这三万两银子去赚取银子,赚到的银子良乡县与朝廷五比九十五分成,朝廷九十五,良乡县五。 若是亏损,良乡县也无需归还。 “贾大人,这……。” “本官总理赈灾,银子怎么用本官还是有权利决定的,”贾玦淡淡一笑道。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去赚银子,这朝廷如何能行商贾之事呢?且又能赚多少呢?” “我没说让你行商贾之事,”说着贾玦起身取过良乡县的地图,指着良乡县的地图道:“我待会叫人去哪个周鸿家投拜帖,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去拜访拜访这位周员外。” “我们要拿这三万两银子在他手上买这块区域的荒地,能买多少买多少,以修一座青女殿宇的名目去买。” “可是,大人,你也知道这是一块荒地,根本不适合耕种,买过来想卖出去大概率是会亏的,难道我们还指望着修那个青女殿赚香火钱?” “再说,我们也没那个钱修神殿?” 贾玦笑道:“姜县令,这土地有时候的价值可不完全取决于他能不能耕种。” “你只管拭目以待吧!” “大人,还请明言,不然请恕下官不能奉命,这三万两银子虽说对救灾而言是杯水车薪,但好歹能多救活几个灾民,下官绝对不允许大人将这银子随意抛洒了。” 贾玦闻言哈哈一笑道:“姜县令若是不说这话,我还不敢信任姜大人你呢。” “来,姜大人,你先坐下,容我细细给你道来。” …… 良乡县县衙另外一个方向的一间房间内,刚才去贾玦处的户部几位官员和督察院几位官员都在此处。 鲁寅率先忍不住开口问道:“杨御史,今晚这件事你怎么看?” 杨时用还未开口,朱勔就道:“还能怎么看?无非就是他贾玦小儿没见过世面,被良乡的灾情吓住了,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已失了分寸,就想着先拿所有的银子将良乡的灾情稳住再说。” 鲁寅和杨时用都皱眉看了他一眼。 鲁寅道:“他能从扬州那种情势下全身而退,也叫没见过世面。” 朱勔冷哼道:“无非就是让他运气好,恰好掌握了成本比较低廉的制盐法,换我我能做得比他更好。” 杨时用淡淡的道:“现在先不用管这贾玦为什么要把三万两银子都给良乡县,区区三万两,他就算用出花来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还能凭借区区三万两控制住两府两州的局面吗?” 鲁寅摇了摇头道:“从扬州的事情看,这贾玦绝非蠢人,现在他干的桩桩件件事我们都看不清他的意图,这让我实在有点心难安。” 刘深淡笑安慰道:“鲁大人何须忧心?这万变不离其宗,在我看来,三万两就是三万两,他变不成三十万两,更变不成三百万两。” “今日他不管是要求与时大人联名上书,还是要把三万两银子全部拨给良乡县,在我看来,多半是故布疑云,好让我们乱了阵脚。” 杨时用点头赞同道:“刘大人这话言之有理,我看呐,我们什么都不需做,他贾玦吩咐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若是跟着贾玦对着干,说不定到最后还能让他把一二件责任推给我们。” 其他人纷纷点头,只有鲁寅仍旧有些担忧。 一夜无话,至第二日一早,姜克成早早的便来到了贾玦的住处,此时贾玦也早已起来洗漱完毕。 “他们把银子交给你了吗?”贾玦问道。 “一早下官便已收到了银子。” 贾玦点了点头道:“银子收到了就好。” “来,先一起吃点东西,吃完我们再去周家,我这身子骨弱,这些年一日三餐是一餐都不敢落下。” 两人简单的喝了一碗粥,便向本地乡绅周鸿家而去,良乡县县城并不算大,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周鸿家大门口。 早有下人小厮等在门口张望着,见到贾玦二人,连忙有人进府通报,还有人上前牵马坠蹬。 第226章 买地 贾玦二人下了马后等不多时,周府便中门大开,周鸿亲自迎了出来,满脸笑容道:“二位大人今日大驾光临,真是让鄙府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贾玦笑道:“周员外客气了,冒昧造访,还请勿怪才是。” “这位想来就是贾大人吧?贾大人如此年纪就官居六品,真是年轻有为啊!” “来,贾大人、姜大人,两位里边请。” “请。” “请。” 几人来至正厅后,周鸿坐于左上首位,贾玦坐于右上首位,姜克成次之。 贾玦率先开口直奔主题道:“本官这次冒昧来访,实是与周员外有事相商。” 周鸿连忙道:“大人但请直言。” 姜克成从怀中取出良乡县的地图铺于桌子上,然后指着南边那块荒地道:“这块荒地,是周员外你家的吧?” 姜克成仔细看了一下姜克成指着的那块区域,点头道:“确实是我家的。” “传了好几辈人了,以前也试过开荒,不过那块地实在不适合耕种,故而只开出了少量的良田。” 姜克成道:“朝廷现在赈灾需要一块地,所以想买下你这一块荒地,当然,朝廷赈灾的银子现在也不多,要全买下估计也不行,好在贾大人有一个商人朋友,名叫黎通,他愿意代替朝廷将剩下的部分买下,不知周员外愿卖否。” “若愿卖,就请开个价。” 周鸿笑道:“这地留着用处不大,卖肯定是愿意卖的。” “嗯……,”他沉吟了一下才道:“那里的良田和荒地一并卖给你们,每亩七两如何?” 贾玦点了点头道:“可以。” 现在的田价,一般是每亩四十两到八十两之间,视田地肥还是瘠而定,可以开垦良田的荒地一般是十五到二十五之间,也是视田地肥还是瘠而定。 不能开垦良田的荒地,一般六七两,现在其中还夹杂着良田,七两差不多是行价了,没什么好降价的,仗着官身仗势欺人的事,贾玦还做不出来。 “你这里荒地差不多有八百六十亩,官府可以拿出三万两银子,凑个整,就是四百二十九亩,剩下的四百三十一亩就由黎通买了。” “你看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 “他知道贾玦的身份,不是一个六品主事那么简单,还是堂堂的国公府子弟,绝对不是他能开罪得起的,所以说话格外小心。” 贾玦点了点头道:“那行,那里跟姜大人把地契什么的签一下,在官府做好备案,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去了。” “大人要不用完午饭再走?” “不了,赈灾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处理,实在没时间耽搁,下次有机会吧!” “那我送送大人。” 贾玦出了周府后,一路回转至县衙,何川早已在院子里等他。 见到贾玦回来,他连忙行礼道:“三爷。” 贾玦点了点头道:“来,我们进去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房间,贾玦一边坐一边开口问道:“探子都散出去了吗?” “都散出去了。” “我还是那句话,这次重点在灾民,只要灾民不乱,一切就乱不了。” “属下明白。” “现在良乡县的情况摸得如何?有一个大概了吗?” “良乡县大部分灾民都分布在南城门、西城门和东城门外,其中南城门外最多,有二十多万都在南城门外,城内也有,不过只有几千人,还是最开始县衙还没反应过来时放进城的。” 贾玦叹了口气道:“这么多的人聚集在一座小县城,一不小心就会引发动乱啊!” “属下一定命人死死盯着。” 贾玦仔细想了一下道:“这样,你派人乔装进灾民中,多散布一些好消息,比如朝廷赈灾粮食充足,比如朝廷会给大家找活干,发月钱的那种。” “不只是良乡县,其他地方都得散布,这样一来,若是有些有心人想要挑动灾民闹事,我们或许也能有一个缓冲。” 何川点了点头道:“属下下去就安排。” 贾玦点了点头道:“还有其他事吗?” “姜县令的情况又摸清了一些。” “说来听听。” “姜县令本琼州府人士,二十多年前也是广东省少有的少年英才,不到二十岁就高中广东解元。” 第227章 黎通至 “其自幼酷爱兵法,从小就希望成为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只是当年他父亲执意逼他走科举正途,最终才走上了科举出仕的这条道。” “当年太上皇于河套平原兵败后,大肆处决当时幸存的将领,那时姜县令还是翰林院编修,略懂兵法的他自然明白河套平原到底是谁的错。” “他实在看不惯太上皇将责任归咎于将领头上的做法,便上折子说河套兵败皆因陛下一意孤行,刚愎自用,实非将领之过。” “他说陛下处决的这些将领是历经了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带着陛下突围的,为了顺利带着陛下逃回宁夏,亲兵死伤殆尽,为了掩护陛下,部分将领的儿孙都战死沙场,他们非但无过,甚至是有大功于大乾,有大功于社稷。” 听到这里贾玦眉头皱了起来,当时那种情况说这种话,那不是找死,那是奔着灭九族去的啊! “他当时只是翰林院编修,折子是无法直达天听的,他又很担心他那份折子一旦交上去,很有可能会被内阁截留,于是他选择了……。” 说道这里的何川咽了咽口水,眼中满是佩服之色,看了一眼贾玦这才继续说道:“他选择了直接去敲登闻鼓。” 贾玦听到这里眉头一挑,刚开始听时,他只是有些佩服姜克成,听到他去敲登闻鼓时,那就不只是佩服了,这胆子气魄,贾玦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满朝文武中估计都找不出两个。 本朝太祖效仿前朝设立了登闻鼓,并设有专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诉,必皇帝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判,若非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一律将敲鼓者重判。 光是必皇帝亲自受理这一条,就注定了凡登闻鼓被敲响,必会震动朝野。 这样一来,太上皇就算想把他那一份奏折的影响力压下来都没办法了。 何川继续道:“最后的结果是太上皇并没有拿姜县令怎么样,太上皇还大加赞扬了姜县令敢于范言直谏。” “又说此等敢范言直谏者长期待在翰林院是朝廷的损失,应当早日从翰林院出去主政一方,于是他就提前让姜县令到地方上先任县令历练去了。” “而这一历练就是三十多年。” 贾玦沉吟了良久,从这些消息来看,这个姜县令应该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当然,前提是你一心为公。 但他以前的那个范言直谏确实又太过敏感,至少太上皇还在一日,就没人敢给他升上哪怕半级官职。 甚至连跟他走得过近说不得都会被太上皇所厌恶。 最终贾玦叹了一口气,对何川道:“你先下去忙吧!记得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特别是关于灾民的消息。” “属下明白。” 下午未时,贾玦正在几张纸上仔细写着什么,高盛敲门进来道:“三爷,黎老板来了。” “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黎通走了进来见礼道:“三爷。” 贾玦放下手中的笔,看向他点了点头道:“先坐。” “京中铺子如何?没什么问题吧?” 第228章 议粮价 “昨天晚上我彻夜做了一些安排,又将一些关节讲给了赦老将军,想来应该不会有问题。” 贾玦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香皂肥皂暴利不了多长时间了,但能多卖一段时间终归是好的。” 然后又道:“接下来你有得忙,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三爷但请吩咐。” “我想想,嗯…,你接下来首先是去借粮,以你的名义借,能借多少就借多少,这个非常紧急。” 黎通眉头一皱道:“现在粮价应该还有可能会涨,那些粮商不一定会借啊!” 贾玦摇头问道:“你觉得粮价最多能涨到多少?” 黎通道:“现在百姓基本买不起粮,富贵人家基本又都有屯粮,估计最多在涨十多文钱,涨到近七十文钱就是极限了。” 贾玦又问道:“你觉得粮价什么时候会大跌?” “若是朝廷不出手,估计明年五六月会小跌,秋收时就会大跌了。” 贾玦笑道:“你觉得现在北直棣有多少粮食?” “这个就不知道了。” “这些天,南方源源不断的有粮食往北直棣运,但却大都进了那些粮商的厂库,售到市面上的根本没有多少。” “就算朝廷调配了很多粮食到边关,但我估计,现在整个北直棣的粮食仍至少有一亿八千万斤左右。” 除去那些大户人家的粮食,灾民吃粥的话,哪怕是吃现在这种比较浓稠的粥,至少也能让整个北直棣的人吃上五个月。 黎通点了点头,这个数字差不多。 贾玦继续道:“你去借,第一,你说可以立下契约,三个月准时归还,第二,你能借多少借多少,但我估计他们最多会借你两成。” “再多的话,他们就会担心你砸粮价了。” 黎通疑惑道:“我们借粮不是为了砸粮价吗?那三个月归还,我们得亏多少?” 贾玦笑了笑道:“借粮砸粮价,你想什么呢,人家会会杰给你那么多吗?你听我说,在借粮的同时,你也要安排人到临近的几个省去购买粮食,最好是抢那些粮商定下的粮食。” 黎通皱眉道:“这样一来,北直棣的粮价短时间内势必还会大涨,届时估计就不止涨到七十文了,八九十文都是有可能的。” 贾玦道:“不错,不过我估计那样涨得还不够。” “还不够?” 贾玦笑道:“你还要安排人在北直棣大肆买粮,保证粮价一直涨个不停,当然,不能让别人发现是你一直在买粮,你得雇人去买,让那些盐商认为顺天府、永平府、保安州、延庆州这些地方有钱的老百姓还是挺多的。” “这个雇佣的人可能需要很多,人一多很有可能泄露消息,后面我让何川配合你,他知道该怎么让那些雇佣的人至少保守三个月的秘密。” 黎通皱眉道:“三爷,你负责赈灾,不是应该让粮价跌下来吗?为什么一个劲的想要粮价涨上去呢?” 贾玦笑道:“所谓价格,是大家认为那个东西它值那个价,那它就值那个价。” “没听说大家都认为一个奴仆只值二十两银子,人牙子卖两百两银子一个还能大卖。” 第229章 定计 “粮食也是一样,现在大家认为一斤粮能值五十文,那就能稳在五十文,虽然有粮商囤积居奇的原因,但至少大家都认为现在五十粮一斤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嘛!” “同样,就像你所预估的,粮价会涨到七十文一斤,这也是大部分人心里的预估嘛!” “我们想在五十文把粮价往下降,阻力非常大,因为稍微一降,肯定就会有很多人买,价格就又被托住了。” “但若是把粮价涨到一百二十文、一百三十文、甚至是一百五十文,想要把价格压下来,你手头需要的粮食就非常少了。” “因为到那个价位,很多买家就会觉得你这价格未免太高了,根本让人无法接受嘛!这种情况下就算降一点也不会有多少人去买,愿意买的肯定只有少数,且肯定也会选择最便宜的买。” “而只要有一家降价,其他人的就会卖不出去,这种情况很快就会被所有粮商察觉。” “当然,肯定会有想继续稳住再看一下情况的,但同样也有察觉到不对想急着出货的。” “只要有一家继续降价出货,那这粮价下降的势头就挡不住,很快就会一百一,一百零五、九十、七十、五十、三十。” “随着时间的推移,降价的只会越来越多,降价势头也只会越来越大。” 黎通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商人,很容易就理解了贾玦的意思,他越听眼睛越亮。 最后不由感叹道:“三爷真是大才,你若专心从商,富可敌国恐怕都只在旦夕之间。” 贾玦笑了笑道:“这个操作听起来似乎没有问题,但其中有四点你还是要特别注意。” “请三爷赐教。” “第一,不能让盐商察觉不对劲,这需要你尽量不要让他们看出其实粮食大部分都是你买的,同样还需要你想办法给他们放烟雾,比如你可以请几个外地的几个假粮商,多去跟本地的真粮商感叹一下,觉得顺天府、永平府、保安州、延庆州这几个地方的粮价还会涨。” “人只要假消息听多了,他心中自会信三分。” “第二,你一定要尽量在价格还低得时候多从本地粮商中买粮,务必在价格涨上去后,让粮商们觉得他们手中的粮食还不够,因为你已经在外省开始抢粮,所以他们势必也只能花高价才能在外省买到粮食。” “之所以一定要他们高价进粮,一是有助于刚开始的粮价往上升,二是有助于粮价刚开始降时,他们急于脱手的紧迫感。” “第三,粮价可以跌,但不能跌得太过火,当然,我估计最多跌到跟平时一样,七八两左右的样子,甚至有可能十二两左右就不会再跌了,因为跌到那个份上,很多粮商恐怕就算货砸在自己的手上他都不愿意卖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手上必须保证有足够充足的现银保证粮价稳在七八两左右,粮价一旦过低,最后的成本压力绝对会转移到老百姓头上,我们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第四,那就是你必须要想办法尽量在高位套现,因为你手上的货到时虽然有的是借的,但有的也是高价买的,咱们不能砸价把自己砸进去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一边买一边想办法卖,这样也能给人制造一种假象,让那些粮商觉得买卖的人还是挺多的,不愁卖不出去,当然,这卖得人也不能全都是你,你还得请假粮商帮你卖,关于这一点你可以跟第一点综合一下去做。” 黎通听完贾玦一席话后久久无言,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向贾玦拱手行礼道:“枉我黎通经商半生,今日闻三爷一席话,方才明白什么才是商,三爷请受黎通一拜。” 贾玦连忙将他扶起继续道:“你记住,这样的布局绝对称不上万无一失,后面根据情况我们再做适当的应对,所以你要紧紧的盯着一切风吹草动,一有情况马上就来与我商量。” “我明白,三爷。” 贾玦向房间一旁的桌案走去,边走边问道:“你现在手上还有多少银子?” “差不多八十多万两。” 贾玦从桌案上抱起一个小匣子,然后转身又往回走,边走边道:“这里有两百五十万两银子,有我在扬州赚的,也有玉竹轩赚的。” “你先全部拿去用,算做我借你的,利息根据后面情况再说,等大局已定时我们再拟定借据。” 随后贾玦笑着开玩笑道:“这可是我大部分身家,除了这些我就剩下一百多万两了,你可得悠着点儿。” 黎通跟了贾玦这么久,自然清楚贾玦是个什么样的人,当下失笑道:“三爷,一百多万两不少了,你这才多久就攒了这么多,都快赶上皇上的内务府了。”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贾玦随后又正色道:“我以你的名义在良乡县南边买了一块荒地。” “后面我还会以你的名义在那个地方大肆开作坊修建房屋,后面你有空要去了解一下,毕竟后面也是要交给你打理的,另外这次我们还是四六分吧!” 黎通皱眉道:“三爷,虽然我不知道那边荒地、作坊要干什么,但我知道肯定是会很赚钱的,我拿个一成就够了,毕竟我什么都没做。” 贾玦摇头道:“就四六分,这个我已经决定了,你就不要再说了。” 黎通见贾玦态度坚决,也只得默然。 随后想了想又问道:“这次有没有什么配方契约要签的?” 贾玦点头道:“有,自然是有,不过很多方面也没有相关的可以写,不过不用担心,我可以提供商业计划书嘛,这玩意也勉强可以替代配方啥的。” “就当你是从我这买的商业计划书了。” “商业计划书?这是什么?”黎通疑惑道。 “商业计划书我还没写好,我后面写好后给你,到时候在给你解释。” …… 黎通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了,他首先叫人去外省开始大肆收购粮食。 然后又亲自去拜访北直棣各大粮商要求借粮,很多人都知道他是贾玦的人,也都清楚他为什么要借粮。 第230章 傻眼了 (前面一章结尾有更新几百字,若你发现前后对不上,可把上一章刷新重看。) 不难猜,肯定是为了支持贾玦赈灾嘛! 只是虽然黎通愿意借十还十一,但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借,担心黎通还不起,不过黎通也不在意,因为也有很多人愿意借。 为什么有些人愿意借呢?自然是因为黎通都说可以在契约上写明三个月到期归还了,这三个月后的的粮价肯定比现在还高,那等于大赚一笔啊! 至于万一到时候黎通还不起怎么办?那就找贾玦啊!大家都知道黎通借粮是为了赈灾,人家这是给贾玦面子,出了事贾玦肯定得负责嘛,贾玦负不了责,荣国府还不负责吗?荣国府不负责,事情闹大了丢的不就是朝廷的脸吗,丢了朝廷的脸,你贾玦,你荣国府还能好过吗? 再说,契约上面还写明了,若是到期不能归还足够的粮食就拿香皂肥皂方子抵,玉竹轩的香皂肥皂大家都知道,一年前凭一己之力击垮了整个京城所有胰子铺子,可以说是大名鼎鼎,虽然现在很多人都想搞清楚这香皂和肥皂的配方,但至少目前还没有人成功。 毕竟现在大乾又没有谁有检验化学分子的能力,研究方子只能根据有限的信息去一点一点的试。 他们虽然并不清楚玉竹轩的利润,但能做整个大乾独家买卖的玉竹轩不赚钱大家肯定是不信的。 万一黎通还不上,这虽然不一定能弥补损失,但好歹也是有个保底了。 随着黎通一家一家跑,愿意借粮的也越来越多,很多之前不愿意借的,看这么多人借,也有很多改主意答应借粮,黎通不管那么多,只要你愿意借,我就收。 之所以越借越顺,也有想看贾玦笑话的官员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原因,他们得知贾玦的动作后,一个个都嘲讽贾玦是傻了,现在是借得欢,就看你后面怎么还。 他们都认为要是借粮就能解决赈灾的问题,朝廷这些年就不会过得这么难了,借的东西是要还的,还要加利息还,特别是像贾玦这种规定三个月的归还日期,这是傻子才能干出的事情。 三个月后正是灾情最严重的时候,大概也是粮价最高的时候,到时候看你贾玦拿什么还。 这可不是朝廷借的,朝廷可不会给你还。 到了第三天黄昏,也就是断粮的最后一天,黎通借到的粮食开始陆陆续续的运到了良乡,贾玦把收到的粮食一半拿出来以黎通的名义借给朝廷,然后又分发到各个县去。 断粮的危机算是暂时结束。 不过虽然没有断粮,但到了第四日,赈灾的粥变得非常难吃,简直难以下咽。 那粥看着黏糊糊,又白又青又黑的,里面放的食材对灾民来说都是好东西,但朝廷是没有会做饭的人了吗?这些东西能搁一起炖。 立马就有人大声嚷嚷道:“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这玩意狗都不吃吧!朝廷就是没把我们灾民当人,这是存心不想让我们吃,大家伙说是不是?” 立马就有人随身附和道:“是啊,这再不会做饭也不至于做成这个样子吧!这就是存心不想让我们吃。” 何川派进灾民中潜伏的人立刻记住了首先开口的是哪几个人,后续得重点把这些人盯紧。 开头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多灾民心中都升起了一股火。 一个人跳起来道:“不吃了,不吃了,这玩意儿能吃吗?你们说说怎么吃嘛?”他表现得非常激动,还把自己的碗端到几个人面前晃了晃。 最先开口的那几个人微微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看嘛,稍微挑动一下就有人忍不了了,这任务简单的很嘛。 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他们傻眼了。 只见那个人把碗往旁边一扔怒道“听说向东走二十里有人在修什么水上乐园,还要修十几座大型的工坊,管吃管喝管住,每天还发十文钱,听说哪里吃的都是面馍馍,每顿还有两片肉。” 第231章 山子野 “老子不在这儿受这窝囊气了,老子哪怕去干活,老子也要吃白面馍馍。” 他话音刚落,另外一个也站起身道:“我也去,我早就想去哪儿干活了,这里的东西哪是人吃的?” 又有人站起来附和道:“听说他们那儿去多少人要多少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走,我们去看看。” 随着前面几个带头,越来越多的人都想去东边二十里处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用工。 不过也有些人压根不信,哪有人招人不限人数?这怎么可能嘛,全天下的人都跑哪儿去,还能把全天下的人都招下吗? 良乡县南边二十里处,茨尾河旁边,贾玦站在一座临时搭起来的棚子下面,看着远方,面露忧愁之色,这几十万的灾民,不是都给他们活干就行了,几十万人的管理,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为此他把荣国府所有亲兵都从贾赦那里要了过来,但这肯定还不行,这些兵打仗或许可以,但管人却不擅长。 不过也没办法,再硬的骨头现在也得啃。 有人远处跑来报道:“三爷,姜县令派人来了。” 贾玦眉头一皱,这个时候派人过来做什么, “叫他们上来吧!” 不多时一个身穿县丞官服的人带领几个衙役走到了贾玦面前。 “下官海瑞见过贾大人。” “那说你叫什么?”贾玦怀疑是自己没有听清楚。 “下官海瑞。” 贾玦惊得眼睛都睁圆了一些,连忙上前扶起他道:“海青天请起。” “大人说什么?” “哦, 哦,我,我偶然听到良乡县的百姓都称呼你为青天大老爷。”贾玦有些尴尬的圆了圆。” “可我到任才一月有余。” “那证明你这一个月做得好嘛,来,来,坐,先不谈这些,这次姜县令叫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县尊大人认为大人这里后面才是重中之重,特意叫我过来帮忙,只是不知贾大人是否有用得着卑职的地方?” “有,肯定有,怎么会没有呢!” “大人,山子野老先生来了。” “哦,是吗,快请,快请。” 随后又对海瑞道:“我待会在给你安排事情,我们先见一下山子野老先生,我可是花了好十万两银子才把他请过来的。” “这么多?”海瑞惊道。 “综合算下来还行,毕竟我们这儿工作量大。” 两人站起身走出棚子外。 “哈哈,山子野老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见过贾大人。” “老先生不必多礼,快请进来。” “贾大人请。” “老先生请。” 三人一边坐贾玦一边道:“地方简陋,老先生还请担待一些。” “哦,不碍事,些许风沙,早就习惯了。” “这次承蒙贵府二老爷抬爱,说是你这里要建一个顶大的院子,亲自登门来请我。” “我本是干这个行当的,自没有推迟的道理,于是我今日一早便出门赶过来了。” “只是我看这地方,是否选得过去偏了些?” 贾玦笑道:“我建的可不只是院子,占地要大些,所以特意选偏了一点。” 山子野注意到了桌子上的一卷硕大的画轴,贾玦见状解释道:“这是我整体的一个粗略规划图。”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 贾玦站起来将卷轴缓缓打开,看到整幅画轴的全貌时,山子野都被惊住了。 “这,这得多大的面积?” “总共占地大约大约五千亩左右,不过现在还有一些地还在买,我们就先在已经买过来的地上开始建。” 说着贾玦取出另外一幅稍微小的卷轴,边展开边道:“这是我们第二出要开始动工的,嗯,你可以称之为水上乐园,老先生可以先看看。” 山子野看着贾玦的这一副粗略的设计图,不时皱眉不时又点头,看完后道:“这处园子处处需要水,如何引入河水是个值得考究的问题。” “只是这大喇叭滑梯是何物,还有这大型滑梯……。” 贾玦连忙止住他,笑道:“这些东西都由另外的工匠负责,老先生只需要负责这水上…,嗯,这园子的景致就好了。” “当然,老先生若是对这些兴趣,后续也可以同那些工匠一起琢磨琢磨,我后续也可以把相关的书籍整理出来,给先生一份。” 第232章 借了很多粮 山子野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听你说这是第二处要动工的,不知第一处修什么?是何人负责?” “哦,第一处只是一些工人的的集体住房,这个随便我请了一些工匠负责。”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个亲兵走了过来,“三爷,有些灾民已经到了,目前已经开始登记了。” 贾玦点了点头道:“嘱咐他们,把那些灾民以前主要是干什么的一定要记录清楚,特别是工匠,一定要区分出来。” “登记好后,先安排他们吃一顿饭,吃完饭后就安排我们先前请的那些工匠带他们开始干活。” “那些工匠该讲的昨天已经详细的给他们讲过了,他们应该知道怎么做,不过还是得盯紧,有情况或问题及时来报我。” “另外一定要守好粮食,也不要短了任何人的吃的。” “是,三爷。” “去吧!” 山子野看贾玦吩咐完,笑问道:“贾大人这么大的架势,所用银两恐怕消耗不少吧?” 贾玦点头道:“整体下来,我觉得五百万两都打不住。” “五百万两?这个预估有些乐观吧?我看五百万两最多只能建立这图上规划的四五处园子而已。” 贾玦笑摇头道:“老先生可不要把修皇家宫殿这种参考拿来,你知道那中间有多少油水的。” “这里由我亲自看着,为了预防有人中饱私囊,我这两天花费得最多的时间就是重新设计出一套记账方法,后续我还会花时间继续完善,虽不敢保证完全杜绝中饱私囊者,但减少九成想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哦,不知是何记账方法?竟能让大人如此有底气?” 贾玦笑道:“虽还有很多未完善的地方,不过老先生大可拭目以待。” 几人谈笑了一会儿,贾玦就带着海瑞先去忙了,毕竟手头上的事还多着呢! 山子野则留在原地研究着图纸。 “海大人,你今后就负责在这里维护秩序,后续肯定会从这些灾民中提拔出一些管事,你得监控好不能出现欺压灾民、苛待灾民的事情。” “下官领命。” “人手不够也可以从灾民中选出一部分人用,工钱可以是普通工人的两倍,这钱由黎通出,不过你记住,人一定得选品行好的。” “下官明白。” “嗯,好,你也去忙吧!” “下官告退。” 海瑞走后,贾玦开始着手把灾民中的匠人挨个挑选出来。 这次需要建立各种各样的作坊,那就需要各种各样的匠人。 这次建立的作坊,除了糖等一些赈灾急缺的物资之外,其他选择的都是人口密集型行业,也不搞什么黑科技产品。 毕竟主要是为了吸收就业嘛。 比如现在大乾的白糖叫做白霜,卖得老贵了,一斤基本等于一两银子,品质离前世普通的白糖也相差甚远,所以老早贾玦就把前世的制作方法弄了出来,打算有时间狠赚一笔。 现在若是一上来就搞这种黑科技,大批量生产,那还怎么去收割那些达官贵族,难不成去赚穷人的钱,穷人才几个钱啊? 所以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先生产饴糖、蔗糖,恰好现在也是甘蔗收获的季节。 像是什么缝制衣服的作坊,家具制造,农具生产,甚至是玩具制造贾玦打算都做起来。 他不愁卖不出去,一来自己有规模化优势,特别是自己后面把什么精益生产、六西格玛、流水线生产什么的拿出来,不怕压不下成本。 二是像玩具衣服这些,不信凭自己一个笔记本的储存,设计不出好的产品,培养不出好的设计师。 不过前期这些大部分都得自己亲力亲为,是肯定得起早贪黑了。 时值深夜,刘延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王振见此连忙上前给刘延揉了起了额头。 刘延随之将手放下,过来一会儿问道:“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贾玦赈灾的情况如何,恐怕要断粮了吧!内务这边不要出差错,准备好的银子、粮食一定要第一时间就可以拿出去赈灾。” 现在还没断粮,听人来报说贾玦借了很多粮。 刘延的眼睛猛的一下睁开。 第233章 派人过去开作坊 “你说什么,他借了粮食?他怎么敢借粮食?他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怎么敢不经请旨就擅自借粮食,谁同意他借粮食的,他指望朝廷帮他还吗?” 王振连忙解释道:“他不是以朝廷的名义借的粮食,是他安排的一个商人借的粮食。” “然后再以那个商人的名义借给了朝廷,那个商人是贾玦的亲信,陛下不必动怒,最后朝廷诸公若是不认可贾玦的借粮,也最多就是给贾玦说说就是。” 刘延闻言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道:“这也是,只要不损朝廷的脸面,他想借就借吧,最后怎么个还法,就让贾玦找贾阁老谈吧!” “不过你还是让贾阁老给贾玦传个话吧,给贾玦说清楚,他那个心腹商人借了那么多粮食,一定要按时还上,朝廷律律法严明,就算贾玦有泼天功劳,他的人欠粮不还他也不能包庇。” “奴婢遵旨。” “你再给皇城司的人传个话,还要再盯紧一点,绝对不能出大乱子。” “奴才遵旨,奴婢待会就让人去给蔺大人传话。” …… 荣国府,梨香苑,薛蟠一脸怒气的走回了院子,浑身都是酒气,薛姨妈半是心疼半是责怪道:“我的儿,你怎么喝成这样呢?” 薛蟠喃喃道:“妈,没事,我没喝醉。” 薛宝钗在一旁问道:“哥哥怎么今天一脸怒气冲冲的回来?可是又在外面遇到事了。” 薛蟠一摆手道:“没什么大事,妹妹不用担心。” “真的?”薛宝钗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真的,”薛蟠还是有些机灵劲的,知道贾雨村找他的事情不能告诉薛宝钗,不然薛宝钗指定会劝他把甄英莲交出去。 薛宝钗见他借着酒劲执意不肯说实话,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又问道:“让你打听玦三哥赈灾的消息你打听得如何?” “今天在荣庆堂老太太还忍不住发了老大的火,说玦三哥不声不响安排人借了那么多粮食,到时候拿什么还?说是现在借的数量把荣国府掏空都还不起了呢!” “现下老太太已命姨父给玦三哥去信了,真不知道玦三哥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薛蟠打了个哈欠道:“嗨,妹妹,你那么关心他干什么?他爱在良乡瞎折腾就让他自己瞎折腾呗。” “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香皂肥皂还得在玦三哥哪儿拿货呢!听老太太说玦三哥把香皂肥皂的方子都抵了出去,到时候玦三哥万一真要把香皂肥皂方子交出去,我们一年少说得损失三成收入呢!” 听到这里薛蟠哀叹一声道:“真的是糟心事一大堆,也不知道玦哥儿怎么想的,在良乡县那边又是大肆建园子,又是借粮的。” “我前儿个给内务府那个吸血的一起喝酒,喝醉后他还跟我说玦哥儿吩咐良乡县的县令贴出告示,鼓励商人前去开作坊呢!现在那个地方那么乱,遍地全是灾民,傻了才会去哪儿开作坊呢!” 薛宝钗眉头一皱问道:“还有这种事?” “这件事肯定是真的,我后面听其他人也提起过,现在他们都在嘲笑玦哥儿异想天开呢!” 薛宝钗沉吟了一下道:“哥哥,我们得派人过去开作坊。” 听到这话薛蟠酒都醒了一点,有些疑惑道:“妹妹,你莫不是傻了吧?我刚才不都说了吗?那里遍地是吃不饱饭的灾民,乱得很,去哪个地方开作坊,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吗?” “再说了,咱们家什么时候开过什么作坊了?” “哎呀,哥,人家玦三哥十五岁的探花郎,论聪明才智,十个你都比不上,你哪有资格质疑人家的份。” 第234章 薛蟠贾琏至 “我虽然也不清楚玦三哥想干什么,但我料想他做出这么多不合常理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听我的,去开作坊,至于开什么作坊可以问一下玦哥儿,以我们两家的关系,你又是主动响应玦哥儿的, 玦哥儿保管是不会让我们吃亏就是。” “甚至说不定还能有得赚呢!” “行行行,我得空了就去一趟良乡县。” “不能得空了去,你明儿个一早就得去。” “好好好,我的好妹妹,我都听你的,我明儿个一早就去,你能让我先睡一会吗?我现在困得实在不行。” 薛姨妈连忙道“我的儿,困了就赶紧睡, 我和你妹妹就先走了。” …… 贾玦一大早就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贾母让贾政写的,让他把借的粮食还没用掉的马上还了,已经用掉的也让他尽快想办法补上,措辞非常严厉,虽然信上没有败家子这三个字,但通篇都在说贾玦是个败家子,贾玦对于这封信只是看了个大概,就丢在了一旁。 “另一封信是内阁首辅贾似道写的,也是连夜送过来的,这封信就比贾母让贾政写的信含蓄多了,只是若有若无的提醒贾玦督促好黎通处理好借粮的事情,本朝律法严明,决不允许有人借东西不还的情况。” “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朝廷还粮你就不要想了,你自己把借粮的事情处理妥当。” 贾玦将两封信都收进匣子,然后走出了棚子。 贾玦把他开发的这一片地方叫做良乡新城,这个名字一提出就被海瑞坚决反对,他认为迁移县城这种事必须奏报朝廷同意才行。 搞得贾玦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向他说明他不是想迁移良乡县城,只是个名字而已,原来的良乡县城、原来良乡县城住的人,他都绝不会去动。 海瑞这才暂时作罢。 看着浩浩荡荡的工地,贾玦满意的点了点头,封建时代的平民百姓确实是能吃苦。 虽然工作量很大,但一个个干起活来都是热火朝天,大部分人也都很老实,几乎没有什么闹事不服管的。 事情进展得比贾玦想象的要顺利得多,初期非常顺利的就把规模铺开了。 只要熬过初期,建立起一套有效的管理体系后,自然能结束这些灾民无序的状态,那后面继续接收更多的灾民就要容易得多了。 贾玦巡视了一遍工地,很快时间就到了正午,刚回到棚子打算用午饭时,就有亲兵来报,说是琏二爷和薛家大爷来了。 贾玦不知道这两人来干什么,不过还是让人把两人快带过来。 “琏二哥,文起兄,你们怎么来了?” 贾琏笑道:“怎么,没有事,我们就不能来看看你了?不欢迎我们?” “哪里会呢?只是你们这突然造访的,我可没准备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 “你现在赈灾,就算提前告诉你,你也不会拿啥好东西招待我们吧?” 几人均是哈哈一笑。 薛蟠道:“想着玦兄弟在这边赈灾辛苦,我特地带了几斤二十年的金花酒,咱们今儿个得不醉不归才行。” 贾琏笑道:“几斤金花酒你就想让我们三人不醉不归,你也太小看我兄弟俩的酒量了吧!” 贾玦摇头笑道:“我现在赈灾正处于关键时刻,可不敢跟你们不醉不归,误了事可就大条了。” 薛潘摸了摸脖子憨厚一笑道:“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贾玦将两人请了进去。 “来,你们应该也还没用午饭,就给我一起先简单的用点吧!晚上我再吩咐人给你们准备好吃好喝的。” 三人用罢午饭贾玦方才问道:“你们今儿个前来应该是有事吧?” 第235章 前景 薛潘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玦兄弟的眼睛,确实是有事,不过对玦兄弟来说肯定是好事。” 贾玦道:“说来听听。” “这不是听说玦兄弟你鼓励人过来开作坊吗,虽然我想不明白玦兄弟你为什么要鼓励人过来开作坊,但咱们两家是什么交情,玦兄弟既然希望有人过来开作坊,我薛家不管如何自然得第一个响应才是。” 贾玦一愣道:“我记得薛家似乎不开作坊吧?” “嗨,以前是不开,现在为了玦兄弟,我开个几座作坊又有什么关系?” 贾玦笑道:“那我就多谢文起兄了。” 薛潘一摆手道:“这有什么值得谢的,开个作坊花不了几个钱。” 贾琏在旁边道:“瞧你这话说的,你在这开作坊,我三弟还会让你亏本不成,保管是有赚的。” 贾玦失笑问道:“那不知道你打算开个什么作坊?” “说起这个,还得问问玦兄弟你呢!在这儿开什么作坊最好?” 贾玦想了想,然后摇头道:“薛家没开作坊的经验,想来并不擅长作坊经营,要不还是不开作坊了吧!我这里倒是又另外两桩买卖,就是不知道文起兄敢不敢兴趣?” “玦兄弟尽管说来,只要能帮到玦兄弟,不管是开作坊还是做买卖都是一样的。” “我这两桩买卖,其一是运输买卖,我这里今后要生产出大批量的货物,需要商队将这些货物运往全国各地,同时也需要大批量的原材料,同样也需要商队将原材料运过来。” “当然,这个货物运输肯定也不会是你薛家在良乡独有的买卖,不过我可以给你大头,我预计一年赚个二十多万两白银应该没问题。” 薛蟠对做生意说实话真的很不擅长,不过他对银子还是很感兴趣的,听到一年二十万两白银,薛蟠眼睛都亮了。 “玦兄弟此言当真?” “我可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贾玦笑道。 “关于这个运输,为了追求时效性,你们薛家到时肯定得建立一个物流集散中心,你先不用管这个物流集散中心是什么,具体该怎么弄,我届时会再在理跟你细谈。” “我们先来谈谈这个第二个买卖。” “这第二个买卖相对就比较容易一些,不算复杂。” 薛蟠和贾琏都紧紧的注视着贾玦。 贾玦则继续道:“这第二个买卖说起来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就是开酒楼。” “薛蟠脸上明显露出一个失望之色。” 贾玦见此不由笑道:“你也不要以为开酒楼不赚钱。” 贾玦说到这里指了指外面道:“你知道现在这里干活的人有多少吗?” “我刚才来的时候粗略看过,恐怕有上万人了,”贾琏道。 贾玦伸出三根手指头道:“三万人,现在已经三万人了,这才第三天。” “我估计十天之内,这里会突破十万人干活。” 我给他们每人开了每天十文钱的月钱,工匠的工钱有的三十文,甚至五十文的都有,你知道这个消息传出,会有多少商人想来赚他们每天赚到的十文、三十文、五十文钱吗? 薛蟠疑惑道:“这些灾民舍得到酒楼吃饭的恐怕不多吧?” 贾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这些灾民大都是穷怕了的人,未来也没个保障,他们中愿意到酒楼吃饭的确实不多,不过想赚他们钱的人就不一样了。”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未来,这一片地方,将会到处都是布料衣服铺子,农具铺子、糕点铺子……。” “会有很多达官贵人来这里度假、安家、会有很多作坊的老板长期待在此处。那些达官贵人家里的管事、那些作坊的老板、管事将会撑起一片巨大的酒楼和客栈市场。” 贾玦前景说得很美好,但薛蟠仍有些半信半疑。 贾玦见此无奈摇了摇头,他本来是没打算帮薛家经营酒楼的,毕竟自己手上那么多的菜谱、还有火锅什么的,不怕酒楼不赚钱,之所以临时起意,也是看在薛家这么给自己面子才打算投桃报李,见薛蟠迟疑,于是叹气道:“算了,信不信由你,你若是不做,我让黎通做也无所谓。” 薛蟠连忙摇头道:“玦哥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次来就不是报着赚钱的心思来的,不管这酒楼赚不赚钱,既然玦哥儿你都开口了,我薛家不管怎么样都肯定是会开的,就算不赚钱那又能亏几个钱呢!” 贾琏这时插嘴道:“玦哥儿,你这又是搞这又是搞那的,还给那些灾民开那么高的工钱,你有那么多银子经得起折腾吗?” “这个二哥就不用担心了,你弟弟我做官或许还欠点火候,这赚钱嘛,不是我吹,整个大乾我也找不到对手。” 第236章 交易所 “你既然对赚钱这么自信,帮你二哥我也指一条发财的路子呗!”贾琏挤眉弄眼道。 贾玦摇了摇头道:“二哥,你现在身上的同知虽然是捐的,不影响什么,但毕竟你是荣国府的爵位继承人。”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沾染商贾之道。” 贾琏不屑一笑道:“我只要不昧着良心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就得了,你呀,还是太过谨慎了,我就算做点小生意又能怎么样?陛下还能因为这点事就抄了与国同休的勋贵的家吗?发现后顶多也就训斥一顿罢了。” 贾玦无奈摇了摇头,心想那也得看你做生意赚了多少钱啊!赚得少就罢了,赚得多……哼哼。 “怎么样,有没有适合我做的买卖?”贾琏催促着问道。 贾玦想了想,最后只得指向挂起来的地图某一块区域道:“适合你的买卖是没有的,不过你倒是可以去这买这一块地,这一块也可以,还有这一块,你若能吃得下也可以买下来。” “你若买下这些地,我保管不出五个月,你至少能赚五六倍的利润。” 贾琏一脸不信的神色道:“有这么高的利润?” 贾玦笑了笑道:“我这几天疯狂在这附近买地,有的是以黎通的名义买的,有的是以我自己的名义买的。” “来,我给你看看我这几天收了多少地契。” 贾玦走到旁边打开了一个匣子,里面满满当当的放满了地契。 “刚才我给你指的那几处地方,本来就是我打算去买还没来得及买的,要是我认为这些地买过来没得赚,我哪儿会买这么多。” “反正你若是不信买这些地会有这么高的利润可以不买,你不去买我肯定就会去买。” 贾琏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道:“既然三弟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想办法凑点钱去买一点。” 时间流逝,转眼时间半月已过,半个月的时间贾玦已搭建起一些简易的作坊。 随着贾玦一直大肆购买土地,很多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周围的地价现在直接就翻了一翻,不过翻一番还远远没有达到贾玦的预期,所以他还是没有放缓买地的步伐。 现在他手上加上最开始在周鸿手上买的地,已经有差不多一万三千亩地了,贾琏也买了一千亩,本来他是没有那么多钱买这么多地的,不过贾玦托付给了他一个差事,也就给了他一点辛苦费。 贾玦托付了贾琏什么差事呢?很简单,就是让人去京城的权贵中造势,说是这边如何如何有钱都买不到衣服,如何如何有钱都买不到一块肉等等。 刚开始很多人都认为他在信口开河,不过也有些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派人到良乡打探了一下。 这一打探,嘿,好像贾琏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很多人心思就活泛了,现在已经逐渐已经有人开始租贾玦安排灾民修出来的铺子了。 关于作坊方面,像是砖头作坊、水泥作坊、蔗糖作坊、木料作坊等等当下最需要的已经基本完工,现在已经开始大量吸收工人。 贾玦预计年前可以完成吸收二十万灾民的任务。 不过走到了这一步,贾玦已经开始缺钱了,大部分钱给了黎通去买粮,他当时本来就只剩下一百多万两,虽然玉竹轩和江南的细盐作坊和保留的几处没有交给朝廷的盐田还在持续的给他输血,但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于是今天,贾玦正式开始售卖他的白霜(白糖)作坊和琉璃作坊……的股份。 “张老板,你也接到邀请了?” “哦,刘老板,你也来了?” “毕竟要在此处做生意,县令的邀请不好不来的,再说,这次是荣国府那位探花郎的东道呢!” “两位老板好。” “是高老板啊,你最近布料可是赚大钱了吧?” “那里,那里,还是比不得两位老板。” 然后他转移话题道:“两位老板,你们看着这座阁楼,何等的雄伟,足足有九层楼高,只是不知为何取如此俗气的一个名字,交易所,实在是有些配不上这座楼啊!” 第237章 琉璃与白霜 “嘘,高老板慎言,我听说这名字是荣国府那位探花郎其亲自取的,小心有心人听到,到他面前去告你一状。” “那位高老板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观察了一下周围,见没人注意自己三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两位,我们不要闲聊了,这时辰快到了,我们快进去吧!” “感谢诸位今天的盛情捧场,”贾玦满脸笑意的向在场所有人拱了拱手。 “今日特意邀请大家前来,不是为了耽搁大家的时间,是为了与诸位商量一个买卖。” “来人,先把东西搬上来。” 除了那些托儿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莫名的看向门口,成队的人或是抱着,或是抬着一些被红布盖着的东西走了进来,然后有序的码放在贾玦与众人的中间。 将东西放好后那些人又陆续有序的退了出去。 贾玦从怀中取出一块玻璃,笑道:“诸位可认识这是什么?” 有胆大的认出后直接道:“这是琉璃,贾大人手上这是块无价之宝啊!晶莹剔透,我还未见过这样品相的琉璃。” 贾玦走向了左手第一个被红布盖着的东西那里,边走边道:“这位老板说得没错,这就是琉璃。” “不过要说他是无价之宝,恐怕就言过其实了。” “诸位请看,”说完贾玦就扯开了左手边第一个东西上面盖着的红布。 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诸位可以上前看看这块琉璃。” “刚才那位老板说我手上的这一小块琉璃是无价之宝,那么这块琉璃呢?诸位可以评评。” 很多人忍不住上前观看,所有人都是惊叹连连。 “贾大人这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一块琉璃,这绝对是世所罕见啊!” 贾玦微微一笑道:“我从哪儿弄的这块琉璃待会再谈,诸位以为这块琉璃价值几何。” “这,这,贾大人今日莫不是想要拍卖这琉璃?” 贾玦闻听此言哑然一笑,然后道:“倒不是拍卖,也不用拍卖,诸位若是想买,也不用着急,待会就知道该私下找谁了。” 说着贾玦退到了左手第二个被红布盖着的东西旁边,顺手就将红布扯下。 “诸位再请看看这面镜子如何?” 其他人闻言连忙涌了上来,仔细一看之后,又是一阵连番的惊叹之声。 “这镜子这面会如此清晰。” “是啊,是啊,这也太过清晰了吧!” 有人仔细观察之下发现了端倪,“这镜子莫不是用琉璃做的?” “巧夺天工,真是巧夺天工。” 诸位继续看,说着贾玦又一连撤掉了后面的好几块红布。 “这面巴掌大小的镜子做工实在是精致。” “还有这串琉璃做的项链,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实属罕见的珍品。” “贾大人,这些莫非都是你要卖的?” “只是这些东西你要卖,我们这些人却不一定买得起啊!” 贾玦走到最后一块被盖着的东西旁边,“诸位何不看完这最后的东西我们在细谈?” 其他人于是纷纷望想了最后一块盖着东西的红布。 贾玦轻轻一扯,里面露出的东西却让众人愣住了。 他们以为这最后的东西还是琉璃镜子之类的,结果红布掀开后就只是一碗白色的细沙。 “贾大人,这是……?” “诸位何不在好好看看,看能不能认出这是什么?” “这看上去有点像是白霜,不过白霜没有这个这么白。” “这位老板好眼力,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白霜。” “什么,这竟然是白霜,这种质地的白霜可是罕见的很呐。” “诸位可以尝一尝。” “这可以尝吗?” “诸位老板多虑了,白霜再贵能贵到哪儿去?诸位老板难不成还担心把我吃穷吗?” “那我等就多些大人了。” 有人舀了一勺吃了一小口,立刻眼睛一亮道:“这白霜好甜,好纯,相比而言,我以前吃那白霜简直无法与这白霜相提并论。”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迫不及待的将糖放入嘴中品尝起来。 第238章 股份 有人感叹“这才是白霜中的极品。” 也有人立马就带着期待问贾玦:“这种白霜是否还有多的,他可以以双倍的价钱买两斤。” 贾玦笑着走回了最开始站立的位置,问道:“诸位觉得我今天拿出的这些东西拿出去可愁卖不出去。” “贾大人玩笑了,这些都是个顶个的好东西,真要卖,大把的人抢着买。” 贾玦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刚才不是有人问我这些东西是从何处得到的吗?” “现在我可以明白告诉诸位,这些东西,不管是镜子也好、琉璃首饰也罢,甚至是那白霜,全都是黎通黎老板的作坊制造出来的。” 贾玦将手指向一直坐在一旁的黎通。 黎通报以微微一笑。 其他人都有些哑然的看向黎通,这白霜就罢了,这镜琉璃可向来是海外的舶来品,向来没在大乾听说过谁能造出如此质地的琉璃。 看样子这位黎通老板是要发大财了。 听说他还是这位贾大人的绝对心腹,今后有机会还得多多结交才是。 贾玦咳嗽了两声拉回了众人的视线,然后笑道:“诸位可能现在有些羡慕黎老板,觉得他可能要发大财了是吧?” 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贾玦,都知道贾玦要说出今天最终的目的了。 贾玦静等了片刻,扫视了一眼众人的神情才继续道:“其实你们倒也不必羡慕他。” “因为通过售卖这些琉璃、白霜赚到的钱有没有诸位的一份,完全取决于诸位。” 他这话让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以,有些莫名其妙,这琉璃、白霜跟她们关系不大吧!怎么叫取决于他们? 贾玦对旁边的安贵使了个脸色,安贵会意,走到一旁安排人开始发放一张张纸, 他这边安排人发放纸张,贾玦则继续说道:“一个作坊赚的钱归谁呢?相信这个大家不用想也知道,自然是归作坊主人。” “大家可能有跟别人一起做买卖的经历,甚至是现在就在与别人一起合伙做买卖。” “与别人一起合伙做买卖,怎么分配赚到的钱?自然是按照出力、按照出钱来分,或者就是平分。” “我刚才之所以说黎老板这两个作坊赚到的钱大家都有可能能够分到,那是因为现在你们都有与黎老板合作的机会。” “换句话说,你们都有可能成为黎老板这两座作坊的老板之一。” “当然,你们具体怎么成为老板,怎么分到那两座作坊的钱,你们拿在手中的纸上有写,大家可以先看看。” “看完后我们再接着谈。” 众人闻言都把视线投向手中刚接到的纸张上。 这种纸张以前从未见到过,比现在市面上最厚的纸张至少还要厚五到六倍。 且表面非常光滑,丝毫没有纸张的质感,仔细一看似乎是纸张外面好像包裹了一层什么。 纸张上有着非常复杂的图案作为背景,正反面都有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所有人都认真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贾玦看到大家都在认真理解上面的内容,于是走到一旁坐下悠闲的喝了一口茶。 这时高盛走上前来道:“三爷,何川在我们,说是关于安贵的事。” 贾玦眼睛微微一凝道:“你问他着不着急,不着急就先带他到九楼等着,我现在这儿还不好离开。” “是,三爷。”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所有人才看完纸张上的内容,贾玦又等他们交头接耳了一段时间,才缓缓迈步上前。 “想必诸位都看完了吧?不知道诸位可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 现场沉默一片,没有人贸然开口。 贾玦手指头微动,立马就又人站起来问道:“贾大人,我看上面的意思,这所谓的股票,是想卖给谁就卖给谁,谁拿到手都可以参与分红是吧?” 贾玦点了点头道:“是。” “可是为什么不能在其他地方交易,一定要在这个交易所公开进行交易呢?” “第一,在交易所公开进行交易,有助于交易所对大家拥有的股票进行登记,有助于保护大家的权益。” 第239章 售卖成功 “每一份股票都有独一无二的编号,你们在交易所交易登记后,你们哪些人有哪些编号的股票一查便知,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股票遗失。” “别人就算偷了你们的股票他们也不可能凭借你们的股票领取到分红。” “第二,交易所,顾名思义是一个帮助大家交易的地方,你们手上拿的股票上面写得很清楚,你们可以自由把股票卖给任何人。” “虽然黎老板承诺可以以发售价无条件回收这些股票,但这只是一个最低价格,你们既然可以自由买卖这些股票,那就证明这些股票是可以涨价的。” “你们若是认为持有这个股票分红的预期远超你们想象,那你们完全可以从其他人手上多买一点股票。” “你们若是认为这个股票的分红达不到你们的预期,那你们完全可以把你们手上的股票卖给其他人。” “这个交易所既是帮助你们买股票的地方,也帮助你们卖股票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公开进行交易,能够让你们最直观看到你们手中所持股票的价值。” “原理不复杂,好的东西价高者得,差的东西低价卖出嘛。” 又有人起身问道:“贾大人,你这上面说头两个月每七天分一次红,后面就会固定为每月分一次红,为什么要调到每月呢?” 贾玦淡笑道:“既然这位老板问得这么直接,那我也就直说了,也就不对诸位藏着掖着了。” “我知道,我也理解,刚开始大家肯定对这个股票分红什么的必然是将信将疑,这点是人之常情,我不否认,也否认不了。” “我们刚开始设定为七天分红,是为了让大家快点拿到收益,只有把钱拿在手中才安心嘛!不过这样对账房压力太大了,七天分红我们需要招大量的账房,这无疑是一种浪费。” “所以我在估计大家可能两个月就回本后,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浪费,就规定了两个月后分红改为一月分一次。” “当然,这也是这两个作坊的股票才有这种规定,后面黎老板可能还会售卖其他作坊的股票,那些到时应该就会直接一月分一次红。” 关于这个分红时间,贾玦是真的认真考量了许久,现在这个时代的信用体系能让他们买股票就不错了。 别说搞个一年分红,就是半年分红,大部分都会等不住。 贾玦觉得两个月后顺利跨入一月分红一次是没问题的,但要跨入季度分红,没有个两三年的积累最好不要干。 “贾大人,为什么我们有股份,却不能直接参与作坊的经营呢?……” “……” 随着前面两个问题贾玦耐心的回答,后面提问题的就逐渐多了起来。 贾玦也一直非常有耐心的回答他们的所有问题,而这一答就是整整两个时辰。 这两个作坊的股票贾玦说的是都发行了有十万股。 虽然现在总共只制作出来了三万股,不过也完全够卖了,因为贾玦虽然苦口婆心的解释了半天,但仍然打消不了大部分老板的疑虑,大部分人仍然保持比较谨慎的态度。 因为有百股起售的规定,所以大部分人虽然看在贾玦的面子上多多少少都买了一点,但大部分也都只买了最低的一百股而已。 个别出手阔绰的也只买了五六百股。 所以最后经过核算,两个作坊加起来总共只卖出去了一万一千股。 发售价为二两银子一股,所以收入了两万二千两银子。 贾玦对这倒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毕竟现在少买一点,等将来股票涨起来后,黎通在保留百分之五十一股票的基础上把多余的股票都卖出去能赚得更多。 只要初期有人买,贾玦就有信心把这个股票交易体系良性运转起来。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后,贾玦立马来到了顶楼见了何川。 第240章 安贵的身份 “不用多礼,你先说出了什么事,”贾玦刚进来就制止他行礼说道。 “我想我们已经摸清了一直监视安贵的那群人的身份了。” “是什么人?” “皇城司。” 听到这个名字贾玦眼睛微微一眯。 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倒是说得通了,安贵刚被别人监视的那段时间正是蔺成理刚下扬州的那段时间,也就是说监视安贵很可能是蔺成理亲自主导的。 何川继续道:“昨天晚上我们察觉有几人潜入了安贵的房间,杨大哥亲自带着人出手,本来都快擒下那些人了,但没有料到对方还在周围潜伏了许多人。” “为首那人武艺高强,杨大哥说与牛大哥相比都在伯仲之间。” “再兴他们没有受伤吧?”贾玦问道。 “没有,不过却让他们全部顺利走脱了。” “不过好在的是,通过这次交手,我们也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贾玦陷入了沉思,安贵以前只是一个远在金陵的普通百姓,他怎么会与皇城司扯上联系呢? 这中间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甚至这个隐情安贵自己应该都不知道。 安贵自己的不知道,难道是关于身世的?什么样的身世能让皇城司如此大动干戈? 安贵不会是某个犯了滔天大罪的皇亲国戚的遗孤吧?这样一想,安贵也确实说过他是孤儿,小的时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贾玦紧皱着眉头,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踱着步。 过了半晌他才道:“皇城司不是吃干饭的,蔺成理是出了名的难缠。” “现在经过这么一战,皇城司虽然暴露在了我们面前,但你这里也同样暴露在了皇城司的面前。” “蔺成理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对于你们肯定会一查到底,除了必要的灾民监控问题,还有宛平县和大兴县的问题,其他人都收缩起来,一定不能让蔺成理摸到你们的底。” “属下明白。” “安贵那里让他一直跟着再兴,再多派几个人在暗中保护,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不能让皇城司的人跟他接触。” “属下明白。” “你在这儿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了,快去忙吧。” “属下告退。” 何川离去后,贾玦迈步走到了窗边,看着远处的景色,因为缺乏重要的设备,钢筋的生产产量一直都提不起来。 加上大乾的铁又是官营的,整体成本也非常高昂,所以良乡新城像是交易所这样的九层建筑也不多,大部分仍然是两三层的木制房子或砖头房子。 贾玦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思索了良久后面的事。 高盛叫来道:“三爷。” “什么事?” “山子野老先生在外面要见你。” 贾玦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快请进来吧!” 随着山子野在良乡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什么事都充满了好奇,贾玦对房屋、景色奇思妙想的想法总是让他止不住的赞扬与好奇。 现在他是天天催着贾玦拿出贾玦所说的那些建筑学的书籍。 但贾玦现在是真的没有时间却把那些书籍整理出来,所以现在山子野基本天天都要来他耳边念叨一下。 日常敷衍完毕,送走山子野后,贾玦叫来了黎通,询问了他现在粮价的情况。 “现在的粮价已经涨到了差不多七十文一斤,我估计等他们发现他们只能从外省高价格购粮后,粮价就要开始猛涨了。” “我们现在手上有多少粮食?” “除了借给官府的粮食外,我手上还有两千万斤粮,后面还要继续囤的话,只能花银子买了。” “你手上还有多少银子,一百五十多万两。” “那就买。” “只要粮价还在一百文以下,就能买多少买多少。” “已经派人开始大量收购了。” “抓紧时间,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不要过年的时候还不得空闲。” “我一个孤家寡人,过不过年都一样。” “哎,回头我还是托人给你物色一下吧,你这个年纪还是在娶一个为好。” 黎通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吧,三爷你不是说我老了之后你不会不管我吗?” 第241章 良乡新城的发展 贾玦哑然一笑。 时间的齿轮匆匆转动,转眼又是半月,跨入正轨的良乡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座座房屋拔地而起,一间间铺子相继开业。 每天都有大批的原木、泥沙运到良乡,又有大量的高质量便宜家具、稀奇古怪的玩具、农具、各种款式的衣服运往大乾各地。 贾玦颁布了规定,所有来良乡新城先做生意的,除了那些做运输的外,其他的不管是作坊还是店铺,一律只允许招聘灾民或良乡本地人。 若所用的人不是灾民或良乡本地人,则一律租不到关键地段的铺子,也租不到作坊,要想拿到黎通名下作坊生产出来的货物,也必须付三倍价格。 虽然现在挂在黎通名下的几十家作坊每一家的规模都非常大,但那些作坊生产出来的货物现在仍然是一件难求。 毕竟作坊的扩张不是眼睛一闭一睁就可以完成的。 特别是像是白霜和镜子这种贾玦有意控制产量的货物,更是在外面被炒到了天价,哪怕黎通卖的是三两银子一斤,每天还是被各种堵门,因为京城那边一斤炒作到了十两一斤了。 贾玦跟黎通商量后已经决定再涨二两银子,涨到五两银子一斤。 随着琉璃和白霜作坊的收益远超预期,加上交易所又正常分了两次红,这两家作坊在贾玦请的托的操作下已经开始飞速上涨。 目前已经涨到了二十两银子一股,可以说是一飞冲天了。 贾玦于是又陆续高价发售了一些水泥作坊,衣服作坊、香皂肥皂作坊、家具作坊、农具作坊、玩具作坊……等等近二十座作坊的股票。 这些股票虽然发售价格比较高,但还是都涨得非常猛,因为现在怎么说呢,处于的是股市疯狂期,每个人都陷入了赚钱的狂热,这种狂热自然不是分红能给的,他们的这种狂热是一买一卖就有大量的银子进账带来的。 每个人都迷失在了赚钱的容易与快感之中。 现在的交易所每天都是人满为患,不只是京城那边有商人被吸引过来,就连周边几个府州都有大量的商人慕名而来。 现在贾玦凭借近二十家作坊的股票已经筹集了大约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并且这远远没有到达极限,因为现在所有作坊都只售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出去。 包括白霜作坊和琉璃作坊,这两个作坊虽然又放出去了一部分股票,但加上之前的也只放出去百分之二十五而已,至于剩下的,自然是等股票进一步上涨再放出去了。 除了股票带来的收益外,还有那些作坊也开始带来利润,虽然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净利润要分出去,但剩下的也相当可观。 现在各个作坊虽然还没有达到利润顶峰,但那么多作坊加起来,每月也有六七十万之多的净利润。 另外店铺租金带来的巨大利润也相当可观,目前一月能收到十万两银子的租金,后续估计能突破到每月三十万两银子。 要说租金为什么能收这么多,自然是因为周围的地价太贵的原因。 现在良乡新城周边的地价普遍已经涨到了每亩地七十两银子,贵的已经涨到了每亩地一百两。 贾玦现在已经停止了购买土地,但却也没有急着卖出不需要的地,地这个东西只能一点点往外放,一次放太多,肯定是会让价格出现下跌的。 发展到了这一步,贾玦主导的良乡新城已经基本进入了正循环,不需要一直往里面搭银子了。现在良乡县城那边的灾民只有不到十万人没有被良乡新城吸收。 这十万人老弱病残懒占了大部分。 其中除了懒之外,其他的老弱病残,贾玦都将他们安排着单独救济,每日的吃食与普通工人一样。 现在救济院马上就要完工,过年那几天应该就能把他们都安排进去住着。 后面随着水上乐园、游乐园、动物园等的逐渐完工,越来越多的作坊将会因为良乡新城的产业链优势搬迁过来,越来越多的行脚商人将会来到良乡,良乡新城带来的利润将会一步又一步持续上涨。 第242章 回京 夕阳西下,一行人风尘仆仆的骑着马从北边赶来,趁着落锁前进入了神京城。 这群人为首的赫然就是负责赈灾的贾玦,要说他为什么是从北边而来,自然是因为他是从顺义县回来的。 虽然他把整个赈灾的基本盘放在了良乡,但其他地方的赈灾他也不能只给粮食和棉被,有空还是要去看一下具体的情况的。 这次眼看就要过年,加上良乡新城终于可以稍微放手,他就趁着过年前到了昌平、通县、顺义这三个县去看了一下。 整体还不错,因为都担心贾玦所谓的狗急跳墙,中饱私囊者很少,当然,也不是说没有,不过那些小打小闹贾玦也懒得管,管了也没有,几十两银子的贪污也拿不下一个县令。 一行人极行至荣国府,贾玦对旁边的扬再兴他们道:“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明天就除夕了,好好休息一下。” 寒风呼啸,树木都是光秃秃的,今年的冬天到现在还是没有下雪,朝廷上下现在都是一片沉重的氛围,今年不下雪代表明年还得头痛京畿周边该怎么赈灾,甚至明年的灾情会比今年更严重。 加上二十多天前北边就有八百里加急传来,言报喜峰口如今已经失守,青山口也已经岌岌可危。 若青山口也失守,则完颜宗望完全可以派少量的人牵制住迁西和迁安及冷口的大乾兵马。 然后派遣大批人马绕过迁西和迁安,从迁西和迁安的中间进入大乾腹地进行掠夺。 这段时间北边几乎是一天一个折子要求增派兵马,一天一个折子要粮食要武器。 听说现在陛下为了北边的战事,每天都食不下咽。 进入东脚门,没有见到守门人的身影,想来这大冷的天不知道到哪儿去躲懒去了。 只走了没几步,就听一个块巨石后面传出来谈话的声音。 “我早看出珍大爷看蓉大奶奶那眼神不对了。” “可不是吗?我早几个月也看出来了。” “你说哪有不让儿子进儿媳妇房,自己还一得闲就让儿媳妇伺候端茶倒水的。” “这要传出去,咱们荣国府都得跟着丢脸。” 旁边的高盛看了一眼贾玦的脸色,正要开口呵斥,贾玦伸手就制止了他。 看了一眼那边的巨石,贾玦也不想继续听下去,带着高盛就快速迈步离开了。 两人走到了桂香苑门口,贾玦转头对高盛说道:“今天听到的事情不允许给任何人提起。” 已经很了解贾玦的高盛连连点头道:“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明天除夕和后天初一你就好好休息一下,这一段时间也累着你了,这是一百两银子,过年还是要吃点好的。” “多谢三爷,多谢三爷。” “去吧!” 刚一进桂香苑的门就遇到了匆匆赶过来的晴雯和小红。 小红笑道:“我说怎么隐约听见三爷的声音呢?” 晴雯也道:“刚老太太还打发人来问,说是明儿个就除夕了,三爷怎么还不见回来。” 贾玦笑道:“你派人去给老太太回禀一声,今儿个太晚了,就不过去打搅他老人家了,明儿个一早在去给她老请安,太太哪儿也要派人去。” “老爷那里我已经叫了一个小厮去了” 晴雯点了点头对小红道“那待会小红你去老太太和太太那里走一趟吧!” “好的,晴雯姐姐。” “给各位公子小姐太太老爷的年礼准备好了吧?” “昨儿个就已经准备妥帖了,三爷待会可还要检查一下?” “不用了,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我给三爷你做了两身新衣裳,待会你试一下吧,不合身今儿个就得改。” “不然明天就来不及了。” “那行,我们现在就试一下。” 至次日一早,贾玦先是到贾赦房中给贾赦和邢夫人拜了年,然后并贾赦、邢夫人、迎春、贾琮几人一起到荣庆堂给贾母拜年。 贾母看着贾玦欲言又止,不过想到今儿个是除夕,终究也没说什么。 午膳是荣国府所有主子一起在荣庆堂一起吃的,仍就是男女分开坐。 第243章 宝玉的目的 让人感到惊奇的是,贾宝玉今天竟然也坐了外间。 贾玦正在感觉纳闷,贾宝玉就先开口道:“玦三哥,你应该要去给林姑父拜年吧?” 贾玦点了点头道:“自然是要去的。” “你哪天去?我跟你一起,到时我们跟姑父说见见林妹妹。” 贾玦这才恍然,这段时间贾玦虽然没在京城,但关于贾宝玉这段时间在京城的荒唐事还是略有耳闻。 林家在京城的宅院收拾好之后,林如海自然就要搬回林府,女婿一直赖在丈母娘家肯定是不行的,特别是像林如海这样的朝廷大员。 林如海要搬回林府,林黛玉自然不能继续住在荣国府,毕竟父亲就在京城,没道理跟着外祖母不跟着父亲的。 而这个时候宝玉这儿问题就出来了,他堵在林黛玉的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不让林黛玉搬走,贾母没有办法只好去做林如海的思想工作。 林如海自从得知林黛玉在贾府一直住的是碧纱橱,与贾宝玉就一墙之隔之后,本就一阵憋了一肚子的火,哪会听得进去贾母的劝解。 转头就冲到户部衙门去找贾政的麻烦去了。 贾政听到贾宝玉在家里的胡闹之后,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立马向吴昌时告了假。 说来林如海也是机智,当然也有可能纯粹是想出一口气,带着贾政回来后,他给不通庶务的贾政支了个损招,由自己跑去拖住贾母,而贾政则直接去教育贾宝玉。 贾母这一被拖住,贾政这下可就有了严父严夫严叔严姨父的操作空间了。 根据林如海的委婉建议,贾政把王夫人、探春、迎春、惜春都看了起来,就连宝钗这个侄女都没能幸免。 那个时候已近黄昏,还是薛姨妈派人来寻宝钗才发现宝玉已经被打了个半死,王夫人已经哭昏了过去。 而黛玉,也早被林如海派来的嬷嬷接走。 贾母在得知后把贾政和林如海都是好一顿责骂,不过好在黛玉已经被接走,在大家眼里事情也就过去了。 不曾想到贾宝玉伤势好得差不多之后,就天天往林府跑,林如海自然不会让他轻易的见到林黛玉,林如海若是不在家,就会由管家陪着贾宝玉干坐在前厅,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入内宅,若是林如海在家,林如海就会以姨父的身份考教贾宝玉的功课。 听说贾政闻听林如海考教贾宝玉功课的事后,还跟王夫人商量着要不要跟林如海说一下,让林如海收宝玉为徒,让宝玉天天去林如海府上让林如海教导,吓得闻听消息的贾宝玉再也不敢去林府了。 加上王夫人恨林如海给贾政支招打宝玉,自然不愿意宝玉拜林如海为师,这拜师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贾宝玉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明显就是想着拉着贾玦一起,看看能不能见着林黛玉。 这小子变机灵了啊,或者是有人给他出的主意。 “可是林妹妹不是初二要过来给老太太拜年吗?到时你不就可以见到了吗?”贾玦奇怪的问道。 贾宝玉被戳破心思还有点不好意思,口中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林姑父和父亲联名上书陛下,两府的男丁将在初二以前在城外黄塔寺祈雪一天,陛下闻之大为赞赏,我和你到时都得去。” “林姑父一早就传信过来,林妹妹初二过来拜年,林姑父则初三才过来拜年。” 贾玦:“……。” 他只想说,林如海这个操作真的是……‘骚’。 “那你可以跟老太太说让林姑父初三把林妹妹也一起带过来不就行了。” “林姑父说吕阁老嫡长孙女是初三生的,初三林妹妹要去参加吕阁老孙女的生日宴。” 贾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林如海在江南与吕端的关系不算多好,只能是点头之交,毕竟一个在扬州,一个长期在金陵。 但随着两人先后到了京城后,两人的联系倒是逐渐频繁起来,林如海在京城肯定是颇受排挤的,吕端也需要尽快在朝廷把根基重新稳固下来。 第244章 贾蓉 两人等于是一拍即合,加之两人性情又很是相投,现在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虽然在江南吕端帮自己压制住江南按察使申鸿和江南布政使成严道,但贾玦心里清楚,他大概还是出于一片公心才这样做的,实际上他跟贾玦就见了一面而已,谈不上交情。 现在有了林如海这一层关系,有空倒是可以去拜访一下这位吕阁老。 若能寻得他在朝廷上的支持,后面办事绝对会顺利很多。 看到贾玦走神,贾宝玉喊道:“玦三哥,玦三哥。” 贾玦反应过来道:“既然林姑父初三过来拜年,那我们初四过去吧!” “好,玦三哥到时候一定要记得叫我。” “我会记得的。” “对了,是谁给你支的招让你来找我一起去给林姑父拜年的?”贾玦好奇的问道。 “是袭人姐姐给我出的主意。” 贾玦了然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袭人的话就说得通了,那丫头一心一意为主子着想,又聪明得很。 贾宝玉这时看了看四周,对贾玦说道:“玦三哥,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你记得到时一定要叫我,我就先进去了。” 然后他就在贾玦愕然的目光中走进了里间,贾玦见此只能失笑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以为他今天就坐外间呢! 午饭只是荣国府的主子聚在一起吃,晚宴就是两府的主子一起吃了。 今天除夕,想着好歹给自己放一天假,于是决定今天什么也不干,但骤然闲下来,贾玦又一时感觉有些无所适从,恰好看到贾琮在哪儿用棍子捅雨燕的巢,便提溜着贾琮早早来到荣庆堂等着晚宴。 到荣庆堂后,见大家都还没来,贾母在里间给一众姊妹玩笑,于是就找琥珀要了一壶酒,也不管贾琮干嘛,自顾自的就喝起小酒来。 还没喝到几杯,就看到门口贾珍与贾琏一起走了进来,他们后面跟着像是一个鹌鹑蛋的贾蓉。 贾玦连忙起身道:“珍大哥和琏二哥这么早就来了?” 贾珍笑道:“玦兄弟不是来得更早吗?” 贾琏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杯和酒壶,还有一碟花生米,笑骂道:“好你个玦哥儿,我们都没到,你自己倒是先喝起来了。” 贾珍也附和笑道:“是极,是极,喝酒也不叫上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待会得罚他三杯才行。” 贾琏闻言连连摇头道:“三杯怎么行?至少得三壶。” 贾玦退后两步道:“两位哥哥可不兴如此,你们知道我身子骨弱,向来不胜酒力的。” 贾琏笑指着他对贾珍说道:“他一直都说他身子骨弱,不胜酒力,但我就没看到他喝醉过。” “今儿个又独自在这里偷喝酒,可见以前说的不胜酒力都是糊弄我们的。” 几人说笑了一回,贾玦邀了几人坐下。 看了一眼在一旁唯唯诺诺的贾蓉,笑问道:“说起来蓉哥儿今年二十了吧!” “回叔叔的话,侄儿已满了二十。” “平日里做什么营生?” “哼,他能做什么营生?无非就是平日里做一些蝇营狗苟之事。”贾珍冷哼道。 贾玦笑道:“都已经二十岁的人了,珍大哥也应该给他找个营生了,不然整理里无所事事终究不是个事。” “像我今日难得闲下来一天,也只能喝酒解闷,这要天天这样喝下去可是不行。” 贾珍瞥了一眼贾蓉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寻不寻营生有什么紧要,总之不会短了他一口吃的。” 贾玦见他这样说,也就不在提此事。 贾琏这时看了一眼几人的脸色,于是问贾玦道:“玦哥儿,如今你叫我买的那些地皆涨了七八倍了,你说我是现在把他们都卖出去,还是在等上一段时间。” 贾玦想了想道:“这个看你自己,这些地在我看来肯定是还能再涨的,你可以把那些地留在手上,今后修些铺子、酒楼什么的,收收租金也可长远。” 第245章 贾敬 “只是收取租金毕竟回本较慢,你若着急,卖掉一部分或是全卖掉也是可以的,反正都已经赚了嘛!” 贾琏笑道:“既然如此,我回头卖掉一些把那些在外面借的银子还了就是。” 贾玦点了点头道:“这样最好。” 几日说说笑笑,及至散罢后一夜无话。 至第二日,天还未亮贾玦便起床穿戴妥当,与贾赦贾政贾珍等人一起进宫朝贺。 回来后在宁国府祠堂祭了祖,又在宁国府用罢了午饭,正打算回转荣国府,赖升就急匆匆的跑过来,说是敬大老爷有请。 贾玦以前倒是见过贾敬几次,不过都是在祭祖之时,也没说上过几句话。 这次贾敬突然要叫自己,贾玦于是问道:“不知敬大伯叫我可有什么事?”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赦大老爷也在。” 贾玦点了点头道:“那劳烦赖管家在前面引一下路。” 两人一路行至贾敬的院子中,果然看到贾赦与身穿道袍的贾敬在院子中一个圆石桌旁坐着等候多时了。 贾玦连忙上前见礼。 贾敬打量了他一下,点了点头道:“无需多礼,来,坐吧。” 贾玦谢过后依言坐下。 贾敬又对赖升道:“你先下去吧!” 待赖升走远后,贾赦先道:“你敬大伯这次叫你来,主要还是想问一下赈灾的事情。” “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有想法的,不会乱来。” “但如今这个情势,我们觉得粮价真的已经不能再涨下去了,朝廷上已经有对你非常不利的声音了。” 贾敬在一旁淡淡的道:“先前陛下还能容你,那是因为陛下等着你自食恶果,但现在不同了。” “很多人都看出来你在良乡的动作成功了。” “就算你会因为粮价损失惨重,有那个良乡新城的收益托底,你也不会损失太过惨重。” 贾赦在一旁补充道:“现在几乎是参你最好的时机,哪怕你未让灾民断过粮,但有些人不会管这些。” “他们以赈灾不利,致使粮价连连上涨参你,仍旧会一参一个准。” 贾玦淡笑道:“关于这一点我自然是考虑到了。” “这次回京也是打算抽空与父亲你商议这件事。” “你有什么想法?”贾赦问道。 贾玦将茶杯端在手上道:“父亲你刚才说哪怕我未让灾民断过粮,但有些人不会管这些,这有些人包括陛下和太上皇吧?” 贾赦和贾敬看着他,没有开口。 “应该说只有陛下或者太上皇这样想,我才可能被这个理由参倒。”贾玦喝了一口茶后补充道。 贾敬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只要陛下和太上皇不这样想,粮价上涨的事就不能成为参倒你的理由。” 贾赦摇头苦笑道:“这要改变陛下和太上皇的想法?恐怕不可能。” 贾玦摇头道:“不是改变陛下和太上皇的想法,而是让他们暂时把这个想法压下去。” 贾敬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个暂时压制住这个想法?” 贾玦问道:“现在大乾最缺什么,陛下最缺什么?” “银子。”贾赦不假思索的道。 贾玦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银子。” 贾玦说道这里微微一笑,然后道:“其实这件事的解决方法很简单,那就是让陛下知道,随着良乡新城逐渐完善,良乡每年可至少多出三百万两税银,比很多省一年的税银都多。” “而如果不是我亲自统筹良乡新城,则其他人大概率会将事情办砸。” “这不完全取决了什么琉璃技术,白霜技术,更多的还是思维局限,来自于这个时代赋予的时代思维局限。” 贾赦问道:“时代思维局限?这什么意思?” 贾玦想了想,然后道:“你可以理解为,良乡的未来,整个大乾也找不出几个人把持得住。” 贾敬皱眉问道:“你那个良乡新城的想法确实是亘古未有,很是有些独到之处,但现在很多人都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如何让陛下认为良乡新城离不开你?” 贾敬闻言问道:“大伯父说很多人看出了其中的门道,那大伯父可知其中的门道。” 贾敬点了点头道:“刚才我与你父亲还在聊这件事,你那良乡新城无非就是聚集很多人,让那些人干活赚钱,因为很多人手上赚到了钱,自然会吸引大批的商户过去。” “又因为人太多,导致良乡新城的土地差不多是寸土寸金,提前低价买下土地的人也能大赚一笔。” 贾玦又看向父亲问道:“父亲也是这样认为的?” 贾赦点了点头道:“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贾玦摇了摇头道:“其实你们这个想法是没错的,但很多人都忽视了一个关键点。” “什么关键点?”贾赦问道。 “那些灾民干活,他们的钱是谁发给他们的?” 贾敬想了想道:“修房的人,还有那些作坊。” 贾玦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次修房工人的钱是黎通在出,他可以靠后面收租回本。” “但房子不可能无休无止的修下去,就算人再多,能消耗的房子也是有限的。” “所以要想一直消耗这么多的人力,长远来看只能是那些作坊、商铺、茶楼饭馆。” “而其中最重要的,无疑就是那些作坊,至少现在是那些作坊。” “现在的粮乡新城,大部分的作坊都是黎通的,南来北往那么多商人慕名而去,也大都是因为黎通的作坊。” “良乡很多不是黎通的作坊,之所以选择在良乡落脚,很多也是因为黎通的作坊。” 听到这里贾敬明白了贾玦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良乡新城的命脉掌握在黎通手上的作坊上?” 贾玦更正道:“应该是良乡的现在和未来掌握在,至少是暂时掌握在黎通的手上。” 贾赦道:“可是朝廷大可以强制一些商人必须把作坊开在良乡。” 贾玦摇了摇头道:“可是那些商人的作坊有能够保证把东西销往整个大乾吗?” “他们就一定能够竞争过其他地方的商人?不能,因为他们没有琉璃技术、没有白霜技术。” “技术带来的货物优势、带来的成本优势才是良乡的未来。” “而只要我一句话,黎通可以在一天之内关闭所有作坊。” “失去了黎通的作坊,就算朝廷将整个北直棣的作坊强行迁移到良乡也于事无补。” “还是那句话,那些作坊有几个能把货物卖到整个大乾?” “运输成本会让他们的货物离开北直棣后就失去低价优势。” 贾敬眉头紧锁道:“你知道这样的话,陛下和太上皇是一定不会放过你手上的那些作坊的。” 贾玦无所谓一笑道:“我这段时间建立起了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作坊,可以说每一个利润都高得吓人,后面不管怎么做,陛下和太上皇都不会放过这些大大小小作坊。” “前段时间我算了一下,我预估今年可能会有一千万两的净利润,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掌握这样的利润跟掌握二十万军队也差不多了,这是一个陛下和太上皇必须消灭的威胁,也是一个陛下太上皇必须掌握在手上的巨大利润盘。” “但至少我现在还有摔盘子的先机在手,陛下不可能让我摔掉盘子毁掉那么大的利润,他得保证我顺顺利利的把这些作坊交到他的手上,这之前他也得稳住我不让我摔盘子。” “可是等陛下彻底掌握那些作坊之后呢?”贾赦问道。 “我刚才就说过,大乾现在没人能把握得住良乡新城的未来。” “陛下要么用我治理良乡新城,要买放弃掉那每年千多万两的银子。” 贾敬和贾赦良久不语。 还是贾敬先叹了一口气道:“希望如你所说吧!赦弟,你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传到陛下耳朵里吧!” 新年期间,京城到处开始传出流言,说是眼看贾敬赈灾要成功了,陛下有意要撤掉他。 也又热有鼻子有眼的说黎通打算关闭在良乡新城的所有作坊,像是那些好东西,如琉璃、白霜等都不会在生产。 又是刮起了一股抢购的热潮。 皇城司的人很快把消息放在了柳延的案头。 看着皇城司的人递交上来的消息,刘延面沉似水。 “散步消息的人是谁,查出来了吗?” 蔺成理摇头道:“没查出任何实证,但基本可以判断出是宁荣两府散播出的消息。” “他们这是在威胁朕啊!”刘延的语气变的很冷很冷。 蔺成理低着头没有说话。 “确定那些作坊有那么高的利润吗?” 蔺成理道:“可以确认。” “现在整个北直棣的赈灾靠这些作坊完全绰绰有余,照这个情况,等到了还粮的日子,那个黎通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在粮商哪儿借的粮食还上。” 刘延猛的一拍桌子,“到时他再说放弃全部借给朝廷的粮食,全都当作捐给朝廷,朝廷是不是还得搬个牌匾给他?” 蔺成理又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刘延缓缓的道:“再盯紧一点,下去吧!” “臣告退。” 等蔺成理退下后,王振在一旁担忧的道:“陛下,且莫动气,万一伤了龙体怎么得了?” 刘延没有理他,望着眼前的折子喃喃自语道:“朕等得起,等得起。” 正月初二,林贾两家的男丁到黄塔寺祈雪,初三林如海来贾家拜年。 至正月初四,贾玦与贾宝玉一道前往了林府,贾玦本想把贾琏也拉上,不过贾琏早与王熙凤约定了今日回王家拜年,说是改日在去给林姑父拜年。” “贾玦也理解,他毕竟成家了,现在虽然没有外家要去,但是正月头几天还是得紧着岳父家和王子腾家。 二人到了林家,被刘管家一路领至了正厅。 “侄儿见过姑父。”两人见到林如海先是行礼。 林如海笑呵呵的道:“两位贤侄不用多礼,来,宝玉,这是姑父给你准备的压岁钱。” “玦哥都出仕了,可就没有了。”林如海又打趣了一声。 贾玦哑然一笑道:“我自从出仕后就一个铜板的压岁钱都没收到过了,不仅如此,每年还得给出大把压岁钱。” 几日说笑了一会儿,贾玦看到贾宝玉时不时的向内宅方向瞟,不由有些无语,你这表现得这么明显,林如海能同意你见林黛玉才怪。 果然,当贾宝玉急不可耐的说希望能见见林妹妹的时候,林如海直接说昨日林黛玉偶感风寒,今日还不敢出房间。 结果贾宝玉直接说要去林黛玉闺房探望,把林如海的脸直接就给说黑了。 关键贾宝玉对此毫无察觉。 贾玦只得道:“宝玉,林妹妹既然病了,那还是等她病好在来探望她才好,这大冷天的,别把寒气带给了林妹妹,我看……。” 贾宝玉听到这里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他其实是一个贯会言辞又贯会发作的人,但他又实在有些怕林如海,一时不知如何发作。 憋屈之下,瞬间就让整个头犹如一个红鸡蛋一般。 贾玦本想给贾宝玉争取到下次见林黛玉的机会,结果骤然看到他的样子,心里里面就咯噔了一下,我靠,我话还没说完,先别乱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贾宝玉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桌子上的茶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一下子就被他的袖子扫落到了地上。 看着他毫不犹豫的拂袖转身就怒气冲冲的走了,连林如海这个姑父都不在看一眼,贾玦是真傻眼了。 看着林如海那黑得有犹如锅底的脸,贾玦一时有些尴尬莫名,坐立不安。 这大过年的,来拜个年怎么就拜成了这个样子?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与宝玉一起来拜年。 得,回去肯定还得到老太太那儿去吃挂落。 不过事已至此,贾玦也不能不开口,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姑,姑父莫怪,宝玉他就这么个性子,回头我一定禀明二叔,让他好好管管宝玉。” 林如海听到贾玦这话,缓和了一下神情,叹了一口气道:“二内兄要是能管得了他,何至于把他养成了这样一副性子。” 第246章 庸碌 (断了一段时间,上一章更新较大,若你发现前后对不上,请刷新重看) 贾玦知道林如海来了京城后,探明了很多林黛玉在贾府的情况,对宝玉的感观很是不佳,对贾母也颇有怨言。 但他毕竟是晚辈,背后说长辈的不是肯定不行的,当下只得转移话题道:“我看前面院子里的梅花开得很好,可是难得的很。”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确实开得很好,很是难得,记得十几年前我买这处宅子时也是寒冬腊月,当时大雪纷飞,这些梅花傲立雪中,那样的场景我现在都记得很是清楚。” “当时也是因此才下决心买了这处宅子。” “只是可惜今年没有下雪,你倒是暂时无缘得见那等美景了!” 贾玦笑道:“今年无缘得见也不甚要紧,来日方长,我还不相信老天爷一直不下雪。” 林如海闻言叹息一口气道:“说起这下雪,要是明年还不下,可真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贾玦摇了摇头道:“下雪这得看老天爷的意思,姑父也莫忧虑,指不定明儿个就下雪了也不一定呢!” “昨儿个我从荣国府回来,在路上听到了一些民间的议论声,说是上天连续两年不在京畿之地下雪,是陛下不休仁政所致。” 贾玦瞳孔一缩,惊讶道:“有这种事?”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只是不知这是民间真实的想法,还是有人故意散播。” 贾玦想了想道:“两者皆有可能,不过天子脚下的民间出了这种谣言,恐怕朝堂上又会生出一番波澜了。” “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这把火也不知道最后会烧向谁!”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贾玦忽听得屏风后传出一阵响声,不由向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得屏风下一双绿竹绣鞋一闪而过,看样子是鞋的主人向后退了几步。 想来应该是黛玉在屏风后面。 林如海皱眉道:“是玉儿吗?” 过了片刻才传出林黛玉的声音,“父亲。” 林如海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吗?” “玉儿听闻宝玉……表哥又惹了父亲生气,有些担心,就想着过来看看。” “为父没事,外面天冷,你快回房间里面去暖着,不要着凉了。” 屏风后面一阵沉默,贾玦正在奇怪,没道理黛玉回都不回一句就直接走了啊! 就听得屏风后面又传出了声音,“玉儿可以跟玦三哥说几句话吗?” 此话一出,贾玦瞬间又感觉坐立难安了,这怎么突然要见我?没道理啊! 话说要是宝玉知道他走后自己见到了黛玉,会不会跟自己拼命? 林如海也是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道:“你们是表兄妹,倒也没那么多好忌讳的。” “你出来说话吧!” 不多时林黛玉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父亲,玦三哥。” “自从姑父回京后,林妹妹这气色倒是越发好了。”贾玦笑道。 林如海点头道:“是好了一些。” “现在可还经常咳嗽?” “谢过玦三哥关心,现在不怎么咳嗽了。” “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保养,你底子弱,身子骨养好些,也可让姑父少担一份心。” 林如海叹息道:“她打小就多病,经过几回折腾,更是弄成了这个样子,若是一直不见好,百年之后可叫我怎么放心啊!” “父亲,玉儿没事的,现在较之以往真的已经好多了。” “你找你玦表哥可是有什么事吗?” “刚才我闻听宝二哥又闹脾气了,所以出来看看,宝玉他有时虽然脾气不好了一点,不过心地还是好的,还希望玦三哥平时多担待一下。” 贾玦听得这话,下意识就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如海,果然得见林如海的脸又黑了。 不由有些感慨,上次林黛玉从贾府搬出来时闹了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结果她现在还向着宝玉。 看着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的林黛玉,贾玦哈哈一笑道:“林妹妹,亏得我上次千里迢迢给你带信给林姑父,感情在你眼里我竟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黛玉慌忙抬头解释。 林如海呵斥道:“够了,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出的话吗?” 林黛玉的眼泪一下子就在眼眶里开始打转,又把头低了下去。 贾玦见此连忙打圆场道:“姑父切面动气。林妹妹这才多大,一个十岁的孩子,姑父今后多教教便是。” 看着林黛玉的样子,林如海也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在说话。 贾玦见此只得转头看向林黛玉道:“我平常也不经常与宝玉打交道,只是有时他行事难免荒唐,偶尔说他几句也是为他好。” “我毕竟是他堂哥,自然也不希望他一直厮混在内宅,不然今后如何立得起来。” “可是宝玉他一贯厌恶庸碌之流,他是不可能出来为官作宰的,他那样的出身,就算一辈子混在内宅,难不成还会短了他的吃穿用度吗?” 听到这里贾玦感觉一阵头皮发麻,他没有想到林黛玉的想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在林黛玉叫出宝玉的名字后,贾玦明显注意道林如海的脸色黑得已经超过锅底了。 同时贾玦也生出了一股好奇心,他一直想知道聪慧如林黛玉究竟是怎么看待贾宝玉庸碌一说的,原着中也未在这一点上写明。 “林妹妹也认同宝玉的庸碌一说吗?” “这样的想法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林黛玉这样回答道。 林如海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贾玦摇了摇头道:“他可以有庸碌这个想法,可是他老是骂人是庸碌就有些不对了。按他对国贼庸碌的理解,姑父不也是在庸碌之流吗?” 这话一出,贾玦就自知失言, 看到林黛玉那瞬间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色,贾玦慌了。 “这,林妹妹,我没有要说林姑父,不是,我没有要说你认为林姑父是庸碌……。” “林妹妹,林妹妹。” 看到林黛玉竟然昏迷了过去,贾玦彻底慌了。 林如海也慌了,口中叫做“玉儿,玉儿,”一个箭步就过去扶住了差点倒在地上的林黛玉。 紫鹃和雪雁连忙从后面跑了出来,焦急的喊着姑娘。 一时之间现场乱作一团。 看到刘管家也慌忙跑了进来,贾玦连忙道:“刘管家,刘管家,快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半个时辰后,贾玦站在林府的门口,背对着林府发了一会儿呆。 黛玉被送回了闺房,贾玦当然不可能跟进去,太医后面也来了。 贾玦发现林如海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夹杂着些许不爽,便识趣的主动开口告辞离开了。 只是事情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他发现但凡跟贾宝玉牵扯上联系的事情,似乎发展着,发展着,最后都会失去逻辑。 我当初怎么就冒冒失失的答应了宝玉跟他一起来拜年呢?我跟琏二哥一起来,或是自己一个人来不好吗?不香吗? 高盛在一旁道:“三爷,外面冷,你还是先上马车我们回府吧!” 听到回府,贾玦就感觉有些头秃,自己这一天之内招惹了贾母两个宝贝疙瘩,有一个还直接被自己给说昏了过去,这回去的挂落真有得吃了。 我招谁惹谁了,拜个年而已,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先在外面逛逛吧!”贾玦叹了一口气道。 他打算等贾母得知林黛玉昏迷的消息后在回去,这种情况数罪并罚要好一点,没必要分两次吃挂落。 大年初四的神京,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贾玦漫无目的的随意闲逛着,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八百里加急,阻者死,逆者亡;八百里加急,阻者死,逆者亡。” 街上的行人慌忙向两边靠,贾玦也靠到了路边。 看着呼啸而过的信使,贾玦向皇宫方向看过去。 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八百里加急,若是北边过来的,那就代表北边恐怕又吃败仗了。 毕竟一般的战场变化肯定不会用八百里加急,打了胜仗肯定也会报捷报,而不会用八百里加急。 转过头正准备继续逛一逛,却注意到旁边的牛皋此刻正死死的盯着远处的一个叫花子打量个不停。 贾玦于是也看向那个叫花子,问牛皋道:“你盯着一个叫花子看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牛皋道:“刚才这叫花子躲避那个信使马匹的速度好快,我肯定做不到他那么快。” 贾玦闻言眉头一皱道:“是皇城司的人?” “应该不是吧?我看他刚才是真的睡得很死,马都到了近前才把他惊醒。” 贾玦这下就来了兴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叫花子,对牛皋道:“你回头跟何川说一下,让他查查这个叫花子,看看是个什么来历。” “好。” 又闲逛了一会儿,街道上突然一阵骚乱,五城兵马司的兵马开始到处巡逻、顺天府的衙役也开始维护治安、步兵统领衙门的人则开始登上城墙。 贾玦知道出事了,连忙招呼高盛驾着马车快速赶回了荣国府。 刚回荣国府,就看到了赖大正在前面呵斥着下人,贾玦也不管他在呵斥什么,只是上前问道:“大老爷现在何处?” “奴才见过三爷,大老爷和老爷现在应该都在大老爷的书房。” 贾玦闻言点了点头后直接向贾赦书房而去。 行不多时,却在路上遇到了贾珍,一番询问才知他也是去找贾赦和贾政的。 贾玦问他可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是一脸茫然。 两人一起来到了贾赦书房,见礼过后贾珍就急不可耐的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怎么顺天府、五城兵马司、步兵统领衙门的人搞出了这么大阵仗?” 贾赦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张纸道:“如海刚才托人送来了信,说是吕阁老传给他信儿,青山口失守了。” 贾珍一脸茫然道:“青山口?青山口在哪儿?京城周边没这个地儿吧?” 贾玦没有理他的疑惑,而是急忙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日黄昏。” “前日黄昏。”贾玦喃喃自语一声。 随即又道:“那完颜宗望的兵马此刻估计已经绕过了迁西和迁安,进入了大乾腹地。” 贾珍吓了一跳,惊道:“已经进了大乾的腹地,京城现在这么大的阵仗,莫不是金国的兵马已经兵临京师了?” 贾赦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道:“这应该不至于,前段时间陛下虽然调了五军营的六万兵马前往边关,但京城现在仍旧有三十多万兵马。” “完颜宗望的目的是劫掠,不是来跟我大乾死磕的,他估计不会让兵马靠近京城。” 贾珍闻言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内阁有什么决定?”贾玦问道。 贾赦道:“还没有定论,严阁老和吕阁老还有钱阁老建议京营出兵十五万围剿进入腹地的金国兵马。” “不过贾阁老和杨阁老还有秦阁老却是坚决反对。” “秦阁老的意思是京营最多出兵十万,若是再多就会把京师陷入险地。” “贾阁老的意思是京营最多出兵五万,而杨阁老的意思是当下保住京城最为重要,应该调遣其他地方的兵马进入北直棣围剿金国兵马,不应擅动拱卫京师的兵马。” 贾珍立马点头道:“杨阁老才是老成谋国之言。” 贾玦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随后又转头看向贾赦道:“我认为严阁老和吕阁老还有钱阁老的看法没错。” “贾阁老,他的话应该也是他真实的想法,总的来说也是一个比较稳重的方法,不过十万兵马大大概率是对完颜宗望的兵马构不成什么威胁的。” “贾阁老的意思应该就是太上皇的意思,而杨阁老的提议……,不说也罢。” 贾珍到:“我觉得杨阁老的提议很好啊!怎么就不提也罢呢?” 贾玦叹息道:“金国人主要以骑兵为主,其目的又是劫掠,等其他地方的兵马到了后,人家早就劫掠完退兵了。” 贾政这个时候插话道:“我觉得可以按贾阁老说的,京营出兵十万,也不求歼克敌,只要能拖住金国的主力,到时等其他地方的兵马到了,完全可以做到将金国主力全留在大乾。” 第247章 战事 (断了一段时间写得非常不顺,上一章更新较大,若你发现前后对不上,请刷新重看) 贾珍正要赞同,贾赦闻言却先冷哼了一声,忍不住嘲讽道:“枉你也是将门子弟,拱卫京师这三十万大军才有多少骑兵?拿步兵拖住骑兵,怎么想的你?” 贾珍闻言自觉的低下了头。 贾政则涨红了脸,忍不住反驳道:“这历史上也不是没有拿步兵拖住骑兵的例子。” 贾赦毫不客气的回怼道:“那你也不看看那是些什么例子,步兵拖住骑兵,有在开阔地带能做到的吗?不是借助地势之利,就是十几乃至几十倍的兵马。” 贾政仍不肯服输道:“我们大乾难道不可以借助地势之利吗?” 贾赦都快被气笑了,实在有些受不了他。 贾玦忍不住道:“完颜宗望不是什么庸将,他手下的金兀术、完颜希尹、完颜阇母等人也都是沙场宿将,不是什么傻子,怎么会轻易被人借助地势困住呢!指望这个就跟赌博一样。” 贾赦道:“好了,讨论这个没什么意义,最近让两府的人都收敛一些,没事不要出门,免得惹上麻烦。” 贾珍抱怨道:“这大过年的,闹这种事情,连个年都过不好。” 贾玦有些担心的道:“完颜宗望应该不会盯上良乡吧?” 贾赦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道:“应该不会,良乡离京城太近了,金国人今年这仗打得也很艰难,他们不会再冒更多的险。” “我觉得他们应该会从永平府经过经锦州到天津再到河间府。” 贾玦眉头皱了起来道:“但凡知点兵事的人都不会选这条路线吧?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锦州和天津一锁,他们连退路都没了。” 贾赦微微一笑道:“你觉得最终内阁会做出决定派兵去天津和锦州切断金人的退路吗?” “这……,”贾玦沉默了一下。 贾赦问的是内阁,但贾玦知道他实际上问的是太上皇。 以贾玦对太上皇道听途说的了解,最后太上皇的选择恐怕会比较保守。 贾赦继续道:“就算最后太上皇派兵在天津和锦州断了金人的退路,难道金人就没有其他选择不成?” 贾玦叹息了一口气,是啊,金人还有其他选择,他们还可以通过真定府走太原镇和榆林镇的中间进入河套。 当年太上皇虽然败于鞑靼之手,但这之后的鞑靼族运却并不顺利。 在北边屡败于蒙古之手,大量牲畜人口被掠夺,所以无奈之下只好依附于金国。 金国若从河套退走,完全可以得到鞑靼的接引,到时里外夹击,太原镇和和榆林镇也很难将完颜宗望拦在关内。 就算将完颜宗望一时拦在关内,也得担心完颜宗望继续南下以战养战,那样对于大乾来说就会有点得不偿失。 毕竟金国完全可以选择再派一路兵马在九边扣关,以接应完颜宗望。 虽然这一世金国没有占据燕云十六州,地盘也远没有前世的金国那么大,但其在骑兵机动性上的优势仍旧不是没有河套的中原王朝可以比拟的。 机动性不强注定了大乾很难解决被动挨打的局面。 几人又商量了一下,便各自散去。 虽然朝廷战事吃紧,但说句实话,这与现在的荣国府、宁国府关系真心不大。 顶多就是约束在京城的族人最近一段时间少到外面惹是生非。 贾源贾演、贾代化贾代善的古旧部下基本被安置在江南浙江等腹地,除非宗望直接一口气直接杀到江浙等地,不然荣宁两府这些古旧部将与这场战争而言根本就是局外人。 但是宗望有可能直接一口气直接杀到江浙等地吗?很明显完全不可能,在孤军深入的情况下,带着骑兵越过长江,这是傻子才能干出的事情。 完颜宗望是来劫掠的,不是来作死的。 刚回到院子,晴雯就说老太太叫人来叫了几次了,贾玦还没来得及开口,鸳鸯就又找上门来了,说是老太太让他过去一趟,贾玦自然明白是什么事情。 躲是没办法躲的,横竖就是过去挨一顿骂,贾玦于是痛痛快快的跟着鸳鸯向荣庆堂行去。 不多时贾玦就来到了荣庆堂。 “孙儿请祖母安。” 屋子里面就贾母一人,宝玉和其他姑娘都不在这里。 贾母一脸怒气的看着贾玦,过了片刻,她使劲的一拍桌子怒斥道:“玦哥儿,宝玉好心好意跟你一起去你们姑父那里拜年,好好的,你怎么就要挤兑他呢?” “你这还是一个做兄长的?” 贾玦无奈道:“祖母……” “你不要说了,宝玉刚才已结把原委都给我说了。” “你是他的兄长,事事要多让着你弟弟一点。” 贾玦现在倒是好奇宝玉到底在贾母面前说了什么,一个误会怎么变成挤兑了。 于是忍不住道:“宝玉是我堂弟,我自当护着他,让着他,孙儿自认也没欺负过他。” “祖母今日这话倒是让我有些不明白了,难道宝玉跟祖母说孙儿欺负了他了吗?” 贾母再次一拍桌子怒道:“你还在这儿给我狡辩,好,宝玉的事我们先不提,那玉儿呢?她是不是也是你骂昏过去的?” “好啊!好啊!你可真是出息了,你是自认为当官了,我就治不了你了吗?” 听到贾母提起黛玉,贾玦一时有些语塞,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把自己的表妹直接给说昏过去,怎么说都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且若是一定要扯清,难免会对黛玉的名声造成影响,贾玦无奈只能保持沉默,任由贾母输出。 贾母说了半天后,倒也没有怎么着贾玦,她本来是想打贾玦一顿板子的,只是外面的情况她也听说过了,京城现在正是风声鹤唳。 她是一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知道在这种时候府里几个顶梁的爷们不能出事,特别是在朝廷里有官职的人这种时候必须得稳得住。 于是最后也只是让他去向宝玉和黛玉道歉。 贾玦出了贾母院子后,迎面正碰上王夫人,于是连忙行礼问安,王夫人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继续向贾母那边而去。 贾玦直起身看了一眼王夫人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无奈一笑,然后就一路回转至桂香苑。 见到贾玦回来,晴雯连忙上前道:“三爷回来呐。” “刚高盛来说,林姑爷传来口信,让三爷你明儿一早过去一趟,说是有人想见你一面。” “想见我?”贾玦有些疑惑。 不过他知林如海是不会害他的,于是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想了想又道:“我去年从扬州带回来了一把和田玉做扇骨的扇子,上面题着陶渊明的诗,你拿去送给宝玉,就说这是我与他赔罪的物什。” “三爷与宝二爷又怎么了?” “这个你不用管,只管送去就是。” “哎,算了,你不要去了,你叫小红送过去吧!人家正在气头上,你这张嘴难免跟人家再吵了起来。” “三爷你……。” …… 至第二日一早,贾玦带着给林黛玉赔罪的礼物便向林府而去。 刚见林如海还没来得及行礼,贾玦就注意到一旁还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赫然竟是吕端,想来他就是林如海说的那个想见自己的人。 “侄儿见过姑父。” “下官见过吕阁老。” 吕端仔细打量了一下他道:“不用多礼。” 林如海道:“坐吧!” 贾玦依言坐下。 吕端又开口道:“上一次在金陵见面时,我记得你个头还没我高。” “不曾想这一年多没见,你竟然比我已高出了半个头了。” 林如海在一旁笑道:“说起来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看他这个头还得再长。” 吕端点头道:“很多人十八九岁都还在长个头,他是还有可能再长两年。” 贾玦一直静静的听着,笑而不语。 吕端见此于是笑问道:“你可知昨日是我叫如海遣人叫你今日过来的。” “这个下官不知。” 贾玦确实是不知道,林如海昨天只是告诉他有人想见他,没说是谁。 “你我在这朝中都身份特殊,若是交往过甚,甚至哪怕是你去我府上拜会我,恐都会被奸人所用,所以我方才通过如海见你一面。” “不知阁老见下官可有何事?” “自然是有事的,并且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好事。” 贾玦眼神闪烁了一下道:“请阁老明言。” “你可听说了边关的战事?” “昨日京城戒严,自然是听说过的。” 吕端点了点头,然后又叹了一口气道:“朝廷难啊!” “军费开支加上金人劫掠之后的赈济问题就得让朝廷寅吃卯粮明年四分之一的赋税。” 贾玦皱眉笑道:“阁老这个估计太过保守了吧?金人向来是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也会烧掉,加上战死将士的抚恤,一千万两银子恐怕是打不住的。” 吕端苦笑道:“关于这一点内阁昨天已有了初步商定,按杨国忠所说的,轻伤者不再给予抚恤,重伤者给与十钱,阵亡者,若其父母有人赡养,则给于一百钱,若其父母已无其他子女赡养,者给与三百钱。” “什么?”贾玦不相信自己耳朵又问了一句。 林如海猛的一拍桌子怒斥道:“杨国忠奸臣尔,奸臣尔,祸国殃民,祸国殃民。” 贾玦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气。 吕端叹息了一口气一时也无言。 贾玦又问道:“陛下是怎么看的?” “陛下颇为意动。”吕端的语气颇为沉重。 贾玦闻言忍不住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又坐下道:“说来讽刺,我家的三等丫鬟一月还有五百钱呢!” 林如海这时问道:“严阁老呢!他总不可能同意这样荒谬的提议吧?” 吕端点了点头道:“严阁老自然是不同意的,可是贾阁老和秦桧都没有表示反对。” “钱谦益更是有赞同的意思,我是真担心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林如海叹道:“边关战事,纵然战败亦应为主将过错,阵亡重伤者给如此低的抚恤,若是有有心之人稍微一挑拨,必会引起哗变啊!” 贾玦此时问道:“吕阁老你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于这件事上恐怕有心无力啊!” 吕端叹道:“陛下何尝不知杨国忠的提议是荒谬之言,只是国事艰难至此,陛下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相比而言,秦桧提议的加增赋税的提议恐怕更加糟糕。” “自古以来,多少王朝毁于百姓负担过重?若是如秦桧所说,加增一倍赋税,各地近几年又天灾频频,一个不好……。” “哎……。” “关于进入我大乾腹地的金人兵马怎么应对可曾有了计定?”贾玦突然问道。 吕端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道:“还没有,不过昨日晚间我收到严阁老送过来的消息,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与别人闲聊时说,区区金人,京营出五万兵马就绰绰有余了。” 贾玦点了点头,然后道:“阁老今天为什么找我,还请直言吧!” 吕端笑了笑道:“无他,为了银子而来。” 贾玦笑道:“阁老应该是明白我的处境的,我能出什么力呢?难不成阁老是想让我现在就把良乡的那些作坊交出来?” “那些作坊是接下来赈灾的关键,也是我的护身符,也,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交出来的。” 吕端摇了摇头道:“我自然知道那些作坊是你的护身符,我这次也不是为了那些作坊来的。” 贾玦疑惑道:“除了这些作坊我实在想不出我有什么能帮到阁老你的,总不能让我直接掏银子吧?” 吕端向后靠了靠道:“不管是降低兵士的抚恤,还是加增赋税,在我看来都不可取。” “但我一时又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思来想去,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贾玦盯着他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 吕端见他这个样子,笑了笑,然后问道:“你知道是什么路吗?” 贾玦一时没有头绪,只得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国库欠款。” 第248章 国库欠款 (断了一段时间,上一章更新较大,若你发现前后对不上,请刷新重看) “国库欠款?”贾玦眼神微微一凝带有些许疑惑的道。 “对,国库现在有三千两百五十万两借出去的银子没有收回,若是能把这笔欠款收回,则可大大缓解国库的压力。” “阁老找我,不会是想让我去追缴国库欠款吧?”贾玦半开玩笑的问道,不过林如海看得出来,贾玦的眼神可没有玩笑起来。 吕端严肃的点了点头道:“对。” 看了一眼吕端的脸色,贾玦缓缓收敛了笑意,想了想道才道:“阁老不要给我开玩笑了,我算是那个位份的人?这国库欠款那是我能追得动的。” 吕端闻言看着贾玦认真的道:“现在这个情势,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林如海在一旁呵呵一笑道:“阁老这就有点抬举这小子了吧!满朝上下,滚滚诸公,有德有才者何其多,这小子哪能排得上号。” 吕端看了林如海一眼,叹息一口气摇头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接这烫手的差事。” “别说负责追缴,就是谁先还欠款都得惹上一身骚。” “可是这世上很多事都不是不想就可以避免的,特别是咱们身在官场,身不由己才是常态。” 贾玦沉默了一下道:“如果我没猜错,陛下已有心让我接这个差事了吧?” 吕端点了点头道:“没错,陛下有这个想法,太上皇也有这个想法,虽然不全是为了追缴国库欠款,但我没有理由反驳,因为你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我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得选了?” “陛下还是希望你能主动上折子。” 贾玦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说话。 吕端见此继续道:“你在扬州的政绩被压得很厉害,你若同意这件事,我可以力保你赈灾的功绩不被打压。” 贾玦向后靠了靠道:“我不在乎赈灾的功绩被打压,我今年才十七岁,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何必着急?” “你以为太上皇和陛下让你主动上折子是为了不背上打压功臣的名声?” 贾玦还是没有说话,不过这种时候不说话其实代表了默认。 “你主动上折子,陛下和太上皇会让你父亲重新出来带兵。” “什么?”贾玦再次怀疑了自己的耳朵。 就连林如海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吕端。 吕端笑了笑道:“你们不必感觉如此惊讶,这个世界没那么多不可能的事,万事万物都是因势而动。” “昔年汉高祖那么忌惮与不满韩信,不也是满足了韩信封齐王的要求吗?” 贾玦想了想道:“陛下想动严阁老?” “这个目前还谈不上,严格老也不是轻易能动的。” “嗯,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那咱们干脆就把话再说透一点。” “这次边关的事,虽然一开始严格老那些人是瞒着严格老干的,但像严格老这样素通兵事的人,那些边关将领在想什么又怎么能长期瞒得了他呢?” “可严格老在察觉后却没有说什么,他默认了他们这么做。” 吕端说到这里,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茶后才继续道:“不用想陛下和太上皇都会对严阁老心生不满。” “可现在的情况是,若是没有严阁老,勋贵仍旧会在军中独大,若是没有严阁老,现在对勋贵形成压制打压的局面也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所以就想着用我贾家破局?”贾玦眼神低垂了一下问道。 “我前段时间去见过太上皇,太上皇其实是想扶持李林甫入阁的。” “可是李林甫现在在军中的影响力仅限于那些异族将领,那些异族将领先不说靠不靠得住,单说影响力,现在除了一个三千营节度使史思明外,其他异族将领的影响力哪会被根深蒂固的勋贵放在眼里?” “所以啊!就算太上皇想靠李林甫制约勋贵,也肯定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办到的。” “可我贾家也是勋贵。” “欠国库银子的九成都是勋贵,追缴国库欠款就是你贾家的投名状。” 听到这里贾玦算是全明白了,原来这才是自己最适合追缴国库欠款的原因。 主动上折子追缴国库欠款,贾家与大部分勋贵恐怕都会结下梁子。 并且就算自己想出不与勋贵结梁子的催款方法都不能用,因为这是一份不可能办好的差事。 等开始催缴时,随便发生个大臣被逼撞墙撞柱昏迷的事情,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酷吏的理由把自己罢官夺职。 想来前段时间朝堂上传出风声要弹劾自己赈灾不利,致使粮价上涨也根本不是为了打压自己,而是为了增加让自己同意追缴国库欠款的筹码。 毕竟若是自己强硬不同意,由陛下下圣旨强行安排这份差事的话,这件事对陛下和太上皇来说就会多出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至少会给荣国府留下与勋贵的缓和的可能,毕竟在很多勋贵眼里,荣国府也是被逼的嘛。 而一旦主动上折子,这性质就不一样了,不管荣国府是不是被逼,荣国府都已经做出了站在勋贵对立面的选择。 虽然粮食上涨的事被自己提前传出谣言防备住了,但对皇上和太上皇来说只是少了一个筹码而已,总体影响不大。 贾玦沉默着。 吕端也不着急,一边品味着手中的茶,一边等着贾玦的答案。 过来良久,贾玦才道:“这件事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牵涉到宁荣两府,我得回去与两府的主事人都商量一下才能做决定。” 吕端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的,也不急于一时,现在离开印还早,你在开印之前答复我就行了。” 看着吕端颤颤巍巍离去的背影,贾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这位吕阁老果然如传言所说的,一心为公啊!” 林如海笑了笑道:“吕阁老这人骨子里其实固执得很,以前很多时候为了公事,没少显露出铁面无私的一面,上次被罢大学士也有一些这方面的原因。” 贾玦闻言无奈一笑,像吕端这种人,也会笼络人,但他笼络人却绝不可能是结党营私,而是为了更好的办事。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他不可能为了所为的阵营而干出违心的事的。 这样的人好,但来往起来也会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不过总体来说,贾玦还是很佩服尊敬吕端的。 “你怎么想的?”林如海问道。 贾玦叹息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件事我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陛下和太上皇是一定会让我同意的,我承受得住压力,但宁荣两府其他人能承受得住吗?” “再说了,宁荣两府的情况姑父你也知道,珍大哥是个不晓事的。” “二叔,他向来是老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老太太对父亲隐忍保守的做法从来都不赞同。” “剩下的敬大伯和父亲,我在外面搅得天翻地覆他们都没有出来约束我,就知道他们现在也已经放弃了继续保守下去的想法了。” 林如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朝中其实很多人都早已看出了宁荣两府的风向转变。 应该说,从贾赦同意贾玦出仕的那一刻起,就代表宁荣两府对未来的方向就已经在改了。 毕竟要低调就得低调得彻底,这头说远离朝堂,结果那头又安排人出仕做官,想两头都沾,这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 贾玦这时将一旁的礼物放到桌子上笑道:“昨日惹林妹妹生气了,这是我带的一点赔罪的礼物,还望姑父帮我转交一下,也代我替林妹妹陪个不是。” 林如海笑道:“你倒是有心了,都是至亲的兄妹,这么见外干什么,还能隔了心不成。” 贾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昨天的事是我的不是,说话没个把门的。” 林如海闻言收敛笑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惆怅。 贾玦见此,斟酌了一下言辞,缓缓的道:“我觉得姑父还是应该再娶才是。” 林如海摇了摇头,他明白贾玦的言外之意,林黛玉的教养现在是个大问题。 他没有想到这几年贾母把林黛玉养成了这个样子,现在林黛玉才十岁,一切还有补救的机会,等再过几年就该出阁了,倒那时可就没有什么补救的机会了。 可是让他在娶,他也实在没那个心思了。 林家书香门第,教养自然不同于寻常人家,知书达理、搭理家务只是基本。 可是现在这别说基本,就是在礼这个字上林黛玉都很多弄不明白。 这要是嫁人,林家的百年清誉毁于一旦都很有可能。 可是谁来负责教养现在却在林如海这里走进了死胡同,这不是随便选一个人就可以的,哪怕是宫里那些千挑万选的宫女都没几个能行的。 一般的人只能培养出会读书会管家的女子,真要培养出书香门第的纯正大家闺秀,培养出那种品行、气质、胸怀、眼界,不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子一般都不行,首先该从那里下手很多人都搞不清楚。 当然,也不是说不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子一定不能成为一个好的书香门第的主母。 贾敏就是一个例外,不然贾代善也不会执意要给他安排一个书香门第嫁过去。 当初若不是迫于国公府的面子,林如海的母亲是连来相看贾敏都不愿意来的。 可是见面之后却一眼就相中了贾敏。 但是这种毕竟比较是罕见的,林如海若要续弦,大概率还是得从书香门第选的。 但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有几个愿意嫁给林如海这个四十多岁的人呢,林如海也不愿意拉下这张脸厚着脸皮去求。 且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事他也不愿意去做,可是若是不娶书香门第的人,娶其他家世的人,意义就不大了。 毕竟关键点还是在于林黛玉的教养。 贾玦怀揣着心思急匆匆的赶回了荣国府,马上找到了贾赦将吕端找他说的事告诉了贾赦。 贾赦听完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们去东府找敬大哥商量一下吧!” 贾玦点了点头,两人也不耽搁,立马便动身到了东府贾敬院子里。 在听完贾玦的叙述后,贾敬沉默了一下道:“答应吧!” “我们既然已经做出了不远离朝堂的决定,那就只有一条道走道黑。” 贾玦叹道:“我担心老太太会让我这边接下催缴国库欠款的差事,他那边又一个劲的去讨好那些勋贵维持关系。” 贾赦对于贾玦这话只是沉默,他非常了解贾母,他明白贾母可能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但宁荣两府想来一体,更何况是荣国府内部呢。 两头都想吃的后果很有可能是最后两头都落不着好。 贾敬看了一眼贾赦道:“官场的事,婶婶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这件事哪是她能够想明白其中关节的。” “陛下要是觉得宁荣两府的投名状交得不好,为了防止意外,是绝对会直接砸盘子的,到时候将玦哥儿至于何地?” “且就目前这个形势,勋贵这条船还是不要过于靠近的好。” 贾赦叹息道:“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老太太哪是我能拦得住的?” 贾敬道:“你拦不住,到时就去玄真观找我,我来拦。” 贾玦道:“这件事其实不是陛下和太上皇不砸盘子就没事的,其他人也很容易砸盘子。” 贾敬道:“只要陛下和太上皇还不想砸盘子,且事态不是太严重,问题就不大。” “派人把那些欠国库钱,又德高望重或是功勋卓着的老臣盯紧点,如果出事的人不是什么德高望重、功勋卓着的老臣,陛下和太上皇就能压下。” 贾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接下来贾敬叫来了贾珍、贾政、贾琏,又仔细商议了一遍这件事情。 为了把投名状做得漂漂亮亮的,两府在这件事上是绝对不能出现不同声音的,为了表示宁荣一体,贾敬安排宁国府首先交上三十万两欠银以做表率。 宁国府还完欠银后,荣国府就紧跟着还上荣国府借的二十五万两欠银。 第249章 不见的银子 好在的是贾代善、贾代化生前就早已准备好了相关的欠银封存在库房,也不用到处筹集银子。 不过贾玦看贾珍的脸色很难看,估计是他挪用了一部分银子。 贾玦对此装作没看见。 因为他余光瞟到贾敬也注意到了贾珍的脸色不自然,相信贾敬会解决好问题的。 议定之后,几人又去荣庆堂见了贾母,告知了贾母这件事,贾母对于贾赦能够重新出来领实缺儿自然是高兴的。 不过她还是问贾玦有没有两全其美,既不得罪勋贵,又可以把欠银追回来的办法。 贾玦没来得及回话,贾敬就直接道:“婶婶休提此话,这其中干系重大,若我们不愿意得罪勋贵,则不但会将玦哥儿置于险地,陛下给赦弟的位置也绝坐不稳。” 贾母能完美拿捏贾赦和贾政,但对于贾敬这个侄儿他却办法不多,毕竟一来只是侄儿,二来,贾敬现在还是贾族的族长呢! 于是当下也不再提这件事,但贾玦看得出来,她并没有把贾敬的话放在心上。 贾母不愿意放弃勋贵这条船贾玦能理解。 现在的勋贵虽然是条破船,但却也不是容易沉的船。 不管怎么样,朝廷都不能对勋贵赶尽杀绝。 勋贵之所以很自豪说自己与国同修,很大原因是因为勋贵是前线将士的标杆。 朝廷督战的人会说,你看看,这些人祖上就因为立了点军功,现在子孙后代就只用享福就是。 甚至有时候极端一点,有些鼓舞士气的人会说,你看那某某伯的儿子当街打死人,朝廷都没有追究,为什么,就是因为他祖上立下了什么什么军功。 在这个民族主义没有大行其道的时代,将士们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上战场拼杀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你那每月不到一两银子的饷钱?一年十两银子都没有,玩什么命啊! 还不是想着运气好,能为子孙后代挣下富贵。 若是勋贵犯错后,朝廷直接就按律法行抄家灭门之举,那会对现有的军队士气形成毁灭性打击。 影响力越大,战功越卓越的勋贵就越不能轻易动,至少得让那勋贵弄得天怒人怨的时候才能下手。 你现在让朝廷抄了北静王的家,你看看会不会在军中出现问题,那么大的功劳,你说抄就抄,那我拼死拼活为那般? 朱元璋抄了那么多的开国勋贵,结果最后的结果是朱棣轻轻松松就取得了天下。 虽然各种客观原因很多,但其中那些武将看不到自己的希望前途,不愿意去卖命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好在靖难之后面朱棣又封了一批从龙之功的勋贵,消弭了朱元璋打压勋贵的一些影响,才不至于为后世埋下隐患。 …… 既然事情已经议定,贾玦也就直接向吕端传了信。 接下来只等把银子准备好之后,就可以上折子了。 只是贾玦没有想到这封存的银子不但宁国府的有问题,荣国府的也有问题。 宁国府的足足少了十万两。 荣国府更夸张,直接少了十五万两。 当得知宁国府少的银子数量连贾珍都不敢相信时,贾玦知道动赖家的时候到了。 荣庆堂,贾母满脸含怒的看着王夫人和王熙凤,使劲用拐杖敲击着地面。 “我不想听你东拉西扯的,我就向问,银子呢?银子呢?十五万两,整整十五万两。” “老二家的,当初我把钥匙对牌交给你的时候,是亲自带你去库房点过的。” “当时一两银子都没差,你管家有十五年吗?你就管丢了十五万两银子。” “你也是大家子出身,整整十五万两银子不翼而飞,你事先就一点都没有察觉。” “媳妇,媳妇……,自从琏儿媳妇进家门后,很多管家的事我就不怎么管了,平日里大都在吃斋念佛为宝玉祈福,已经有几年没怎么事事巨细的打理家务了,这十五万两银子怎么丢的我马上派人下去查,我一定叫人给找出来。” 听到王夫人的话,王熙凤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然后直接就昏了过去。 贾玦正在思虑着国库欠款该怎么追,就听到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回头一看却是晴雯。 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急忙忙的。 “三,三爷,我听说琏二奶奶在老太太那里昏过去了,这会子正抬着往回送呢!” 贾玦眉头一皱,问道:“可知是什么原因?” “听说好像是因为什么银子的事吧!” 贾玦点了点头,想了想道:“你去准备两颗老山参,然后叫高盛注意看一下琏二哥回来没有,等琏二哥回来我去看望看望。” “好的,三爷。” 等晴雯转身出去后,贾玦叹息了一口气,喃喃着“这个年过得可真不容易。” 想了想,贾玦一路出门来到了外书房,叫来了牛皋,让他把何川叫过来。 大概一个时辰后,何川才姗姗来迟。 “三爷。” “过年就好好过,很多事情能放下的就暂时放下,没得一年到头都有操不完的心。” 何川摇头道:“现在皇城司的人是逼得越来越紧了,实在不敢放松。” “他们过年都还把安贵盯得很紧吗?” “从来就没有放松过,自从上次交手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后,为了搞清楚我们的身份,这一段时间是一批又一批的在增添人手。” 贾玦眉头皱了起来。 何川继续道:我觉得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时间一久,被皇城司的人搞清楚我们的身份是迟早的事。 贾玦皱着眉头向椅子后背靠了靠,对这件事该怎么解决,他一时也没个头绪。 “你觉得你还能拖多久?”贾玦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半年还是没问题的。” “半年!” 贾玦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半年过后赈灾的事差不多也趋近于尾声了,你安排一下,半年后将所以人都安排到外省藏一段时间。” “嗯…,主要往九边藏,我父亲快要重新出来带兵了,除了平安州外,现在宁荣两府在边关的古旧不多,很多消息都很闭塞。” “就干脆重新建立一下九边的消息通道,免得出了什么事两眼一抹黑。” “可是京城这边?” “京城这边重新来过,最多留少量几个绝对安全的人,反正不可冒险,具体的你自己把控好。” 何川点了点头。 “我这次叫你来主要是想问你,以前我叫过你有空时摸摸我们家的家奴家里的情况,后面有没有大概的探查。” “人手实在不够用,现在只有个大概的情况。” “说说。” “赖家的家产,估摸着有五十万两左右。” “多少?”贾玦的嗓门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这是算上他们的房产、地契、金银手势的大概数字。” “继续说。” “那个吴兴登的家产大概有近三十万两吧,周瑞的家产也差不多。” “林之孝的家产就比较少了,当然,只是相对其他管家来说,他家的房产加上地契估计也还是有几万两的!” “还有那个……。” 何川给他汇报了一大堆,贾玦听到后面都快麻木了。 想着自己从小在贾府过的拮据日子,贾玦方才对奴大欺主这件事有了深刻的理解。 “你随便找点证据过来,最好有林之孝的,我有用。” “好,待会我回去就叫人送过来。” “嗯,没什么事你就去忙吧!”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前几天你让牛皋通知我查的那个叫花子的事。” “查出什么了?” “那个叫花子还不到二十岁,武功很高,昨天再兴大哥故意去找茬,过了几百招都没分出胜负。” 贾玦点了点头道:“他要是没点身手,我也不会让你去查他。” “基本可以确认他不是皇城司的人,不过具体来历我也还没搞清楚。” “不过看其品行还不错,三爷若是想用他,我觉得是没问题的。” “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他说他叫宁宇。” “宁宇,”贾玦喃喃自语了一遍这个名字,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在脑中检索了一下,一时也没检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你再观察观察,有机会就多接触接触,确实是可用之人我后面亲自去找他。” “好。” 何川离去后,贾玦一路返回了桂香苑,高盛这个时候过来告诉他,贾琏回来了。 贾玦于是带着两颗老山参一路又来到了贾琏王熙凤的院子里。 见到贾琏时,后者刚从王熙凤房间里出来,贾玦问道:“情况如何了?人醒了吗?” “刚醒了一下,喝了药后又睡过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嫂子身子骨一向挺好,怎么会突然昏过去呢?” 贾琏冷笑一声,“她身子骨很好?哼,隔三差五不是吃这药就是吃那药,哪是个身子骨好的。” 这时平儿从里间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串佛珠,招呼过来一个丫鬟道:“刚才二奶奶喝药不小心把药洒到佛珠上了,快拿去拿清水冲洗干净再送回来。” 贾玦奇怪道:“怎么还有佛珠?” 贾琏闻言看了一眼平儿手上的佛珠回道:“这是她怀上大姐儿后二太太送给她的。” “说是在菩萨前面供了七七四十九天,对保胎最是灵验。” “她从得了这佛珠后向来是贴身佩戴,你以前没注意到过也正常。” 平儿这时方才注意到贾玦,笑道:“你看我这忙得,三爷来了都没注意到,该打,该打。” 贾玦摇了摇头笑道:“好了,我就来看看情况,嫂子身体还不好着,你就别在我面前耍贫嘴了。” “那行,那三爷你坐着,我就先进去了。” 平儿进去后不久,丫鬟就将佛珠拿了回来,看到佛珠上还挂着水珠,贾琏连忙道:“拿过来,拿过来,上面水都没干,你就这样拿进去?又大冬天的,没得又把湿气带进去。” “怎么?嫌你们二奶奶病得还不够严重?” 看到那丫鬟一副做错事,眼泪都快流出来的样子,贾玦连忙打圆场道:“下次做事时动点脑子,这佛珠待会琏二哥拿进去就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那丫头闻言连忙退下。 转头看见贾琏正拿出丝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佛珠上的水珠,于是道:“我看还是挂起来晾干的好,你这样擦看着擦干净了,实则未必,这万一没擦干净,日子久了,难免就损坏了。” 贾琏闻言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在理,这佛珠先不说在菩萨前供了四十九日,光是用料也是极为难得,若是损坏也难得第二件了。” “哦,是什么珍惜木料制成的?连琏二哥你都说很难得第二件。” “是极为罕见的香樟木制成的,这香樟木是极好且极为罕见的,你看这串佛珠,这么多年香味还是经久不散,我以前也在外面去寻过,不过几乎从未在市面上看到过香樟木制成的首饰。” “哦,原来是香樟……。” “嗯?你说什么?” “香什么?什么木?” 贾琏奇怪的看着贾玦这么大的反应。 “香樟木,听说是只生长于南边一种非常罕见的一种香木。” 贾玦看向贾琏手中的佛珠再次问道:“这真是二婶送的?” “这还能有什么假吗?是这串佛珠有什么问题吗?” 贾玦沉吟斟酌了一下才道:“琏二哥,这香樟木在南方可不算少,在湖南、湖北、福建、广东等地到处都是。” “我觉得你之所以在那些首饰店找不到香樟木打造的首饰可能是因为压根不会有多少人拿这个做首饰。” “这是为何?”贾琏奇怪的问道。 “在南方,可能有一些人会拿香樟木制作佛珠,但用香樟木制作首饰家具的却几乎没有。” “原因嘛……,这香樟木有一定……嗯,有一定……避孕的效果,对怀孕的人也有很大几率造成这个这个……落红。” 贾玦小心翼翼的说完这段话后,看到贾琏整个人都呆住了,没过一会儿,贾琏的胸膛开始起伏得越来越剧烈。 第250章 乱糟糟的 (断了一段时间,上一章更新较大,若你发现前后对不上,请刷新重看) 贾玦连忙站起身按住贾琏道:“琏二哥,你先别激动,这也只是我道听途说的,也不一定就做得真。” “我看最好还是先多找几个大夫问一问才好。” 贾琏这会儿哪还听得进去什么话,只见他挥起手上的佛珠便准备往地上砸。 贾玦见状连忙一把稳住他的手,口中急道:“琏二哥,不能砸啊!这可是关键的东西,不能就这样毁了。” 贾琏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得,怒吼一声,抄起一旁的凳子就向旁边砸去。 贾玦连忙拿着佛珠退到了一旁。 里间的平儿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查看,就看到贾琏已经近乎失去理智,正疯狂的砸着各种东西。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一把抱住贾琏,口中道:“爷,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值得发这么大的火?” “摔了东西事小,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得了?” 其他几个一开始吓呆了的丫鬟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冲上去死死的抱住贾琏。 贾琏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得,渐渐的也恢复了几分理智。 他看着贾玦手中的佛珠冷冷的道:“把佛珠给我。” 贾玦看他确实恢复了几分理智,便对平儿等人道:“放开他吧!” 平儿等人看了一下贾玦,又看了一下贾琏,也就都松开了手。 贾琏刚被放开,就一个箭步冲到贾玦面前将佛珠夺到了手中,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转身出门而去。 看着贾琏离去的背影,平儿担心的问道:“三爷,这……。” 贾玦叹了一口气道:“没事的,你们把二嫂子照顾好就行了,其他事琏二哥他会处理好的。” 平儿闻言也只得点了点头,可是眼中的担忧之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二爷发了这么大的火?”平儿又问道。 “你们忙吧!砸成这样,也要好好收拾一下,我就先走了。”贾玦看了一眼平儿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刚从贾琏院子中出来,高盛就近前道:“三爷,刚才何川叫人送来了两封信,说是你要的东西。” “在哪儿?” 高盛连忙从怀中取出了两个信封递给了贾玦。 贾玦接过来拆开看了看,然后又重新将纸放回了信封,边将信往怀里揣,边对高盛道:“你去把林之孝两口子叫到桂香苑来见我。” “是,三爷。” 看着高盛转身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的贾琏院子,贾玦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到处都乱糟糟的。” 回到了桂香苑没多久,高盛就带着林之孝两口子来到了贾玦书房外。 等林之孝两人进去后,小红连忙将高盛叫到一旁问道:“三爷怎么叫我爹妈来了?” “这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负责传话的,三爷也没给我多说是因为什么事。” 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贾玦淡淡的道:“你们两都是府里的老人,不用拘谨,坐吧!” 林之孝家的首先开口道:“不知三爷传唤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贾玦头也不抬的道:“先坐下来说。” 林之孝与林之孝家的对视一眼,也只得先行坐下。 贾玦将一封信丢在了他们面前,淡淡的道:“看看吧!看完我们在说其他。” 林之孝看了一眼贾玦的脸色,将信取出来,仔细看了一遍。 他是越看他越心惊,到了最后,额头上的汗水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贾玦要是还是以前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子,他还不会怎么把这封信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不同,身为六品京官的贾玦,在这荣国府现在随便说一句话,那都是有十足的分量的。 现在甚至连老太太都会尽量顾全贾玦的面子,其地位早已今非昔比,早已不是什么人人都可以拿捏的软柿子了。 “三爷,三爷饶命。”他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 旁边的林之孝家的虽然没有看信上的内容,不过她是个极聪明的人,就算没看到信的内容,见自己丈夫如此,也能猜到信上的内容恐怕不是什么好的,于是也连忙跪了下来一个劲的磕头。 贾玦看着他们的样子,缓缓的道:“我没说一定要拿你们怎么样,先起来吧!” 不过他们两个人这时哪敢起来,仍旧是连连磕头。 贾玦眉头一皱,呵斥道:“好了,不要再磕了,现在磕再多的头又有什么用?” 两人闻言这才止住磕头,不过却还是不敢起来。 贾玦见此叹息一声道:“说来也是讽刺,你们中饱私囊了这么多的银子,却是几个管家当中拿得最少的。” “就算是矮个子里面挑高个,最多也就只能挑到你们这种。” 林之孝听到贾玦这话,当下就明白事情还有转机,连忙道:“三爷,非是我们想贪,只是大家都如此,我们不拿,也没法干活啊!” 贾玦没有理他的话,而是继续道:“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与人和善,能不把事情做绝我都不会做绝,更何况小红也跟了我这么久了,些许情面我还是想给你们的。” 林之孝与林之孝家的对视一眼,然后叩首道:“但请三爷发落。” 贾玦笑了笑道:“人家都说你们一个天聋,一个地哑,身为荣国府的几位大管家之一,你们能做到这种地步可见你们都有一颗玲珑心。” “能教出小红这种伶俐丫头更佐证了你们不是不会说话的人。” “我现在给你们指一条路,明儿个我会请两府的老爷都聚在一起,你主动将你这些年得的那些脏污银子、地契什么的都交出来,再好好给两府老爷说说两府其他几位管家平儿个是怎么中饱私囊的。” “这……。”林之孝与林之孝家的对视一眼,显得有些犹豫。 贾玦见此淡淡的道:“当然,你们可以不同意我的条件,不过你们应该清楚这次两府丢了几十万两银子的事有多大。” “难不成你们真的会以为这件事最后会由二太太或琏二嫂子抗下吗?” “这,三爷,老国公封存的这一笔欠款银子丢失真的与我们没有一点关系啊!” “每个人都会像你们这么说,但这么大一笔被封存的银子没有主子的认可,或者说是合谋,就算你们几个管家合起伙来也不可能弄出这么大个窟窿,你们说我说的是吧?” 林之孝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 贾玦则继续淡淡的道:“我说了,不管这件事最后闹得有多大,问题都不可能是出在二太太或琏二嫂子身上。” “既然一定要有一个担责的,为什么不能是你们呢?” 林之孝听完脸色更白了几分,赖家不用说,周瑞和吴兴登都是王夫人的陪房,自己虽说是贾家几辈子的老人,但真要出了事,拿自己出来顶的可能性还真要比其他几个管事大得多。 “你们不为你们自己考虑,总也得为小红考虑焦虑,你想你们如果出了事,那小红在这府里还会好过吗?” “你们做父母的一贯没给她争取过什么,到临头总不能还拖累她吧?” “要怎么做,三爷尽管吩咐就是,奴才一定照做。”林之孝低沉着语气道。 贾玦闻言笑了笑道:“不要这么沉重,天还塌不了,我要你们做的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看你们能不能下定决心了。” “总的来说就三件事,其一,把你们这些年中饱私囊所得都主动交出来。” “其二,明天把你们知道的其他几个管事的那些肮脏事都在几位老爷的面前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得有隐瞒或故意含糊的地方。” “诶……,你别急着开口,你想说你们不知道其他人干的那些中饱私囊、肮脏见不得光的事是吧?” “你们不要给我说这种话,不要想着糊弄我,你们有一些不知道是肯定的,但你们要说你们完全不知道,你们认为我会信吗?” “你们就算再天聋地哑,这么些年的管家总不是白干的,真天聋地哑你们也干不了管家。” 林之孝闻言只得闭上了准备开口的嘴。 “其三,关键时刻你们两个必须稳得住局面,就算没有了三分之二的下人,你们也要保证荣国府的日常运转不出岔子。” 听到贾玦说出三分之二这句话,林之孝心中一沉。 “怎么样,能做到吗?” “能做到。”林之孝说这句话时没有多做犹豫, “好,另外呢,关于来旺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来说,……。” 至第二日,贾玦一早就让贾赦叫了贾政、贾珍、贾琏至贾敬处商量事情。 贾琏是最后一个才来的,贾玦见他眼中布满血丝,明显一晚都没睡好。 贾赦也注意到了他的样子,不由呵斥道:“府中现在事情如此多,你还有心事出去鬼混,没成色的东西。” 贾琏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贾赦便又低下了头。 贾玦见此咳嗽了一声道:“人既然到齐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前段时间两府中凭白丢了几十万两银子,这也弄得大家最近几天都睡不好觉。” “当然,不止我们这些做主子的睡不好觉,有些下人现在比我们更睡不好觉。” “昨儿个我看林之孝的脸色就不对,追问之下他就告诉了我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他说的那些事我觉得干系重大,觉得两府的主子还是都听一听为好。” 贾珍奇怪道:“林之孝?他不是你们那边的管家吗,他能有什么事能干系到我们这边?” 贾玦笑道:“待会珍大哥听完他们说的事就知道了。” 贾赦摸了摸胡须道:“既然如此,那就叫他进来吧!” 贾玦于是对外面叫道:“你们两个进来吧!” 一顿冗长的见礼过后,贾赦先开口道:“玦哥儿说你有事要要交代,现在两府的老爷都在这儿,你就说说吧!” “奴才两口子有罪,奴才两口子愧对各位主子的恩典。” “奴才两口子做府里管家这些年,贪了府里的银子近十万两,前儿个府里出了丢银子的事,奴才每日都心中惶然,实感无颜面对各位主子。” 贾赦眉头一皱道:“那些封存的欠款银子是你们拿的?” “那些欠款银子奴才两口子没动过,奴才贪的银子都是这些年采办、管理杂事时贪的。” “不过那些封存的欠款银子怎么没的,奴才稍稍知道一二。” 贾赦的眼神变冷,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说。” 林之孝听到了贾赦让他说,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把头低了低。 贾玦见此淡淡一笑道:“林之孝,昨儿个我能逼你说出实情,今儿个已经到了这一地步,你以为你还能拖得住,还能帮那些人保守秘密?” 林之孝这才道:“那些银子是被赖大、周瑞和吴兴登他们偷偷挪用了。” “大都是因为一时采办没有银子、或发月钱时没有银子才偷偷挪用的。” “可是他们事后也没有把挪用的银子补上,天长日久下来,就成了现在这样巨大的亏空。” 贾政一拍桌子怒斥道:“胡说,府里面什么时候到了采买、月钱都没银子的地步了。” 贾赦也道:“府里何至于困难成这样?就算这么困难,当家主子不想办法,做奴才的却自己想办法当挪西挪,这是哪门子道理?” “我看你是谎话连篇,分明是想陷害他人,还不快从实招来。”贾政再次怒道。 林之孝猛的把头一磕道:“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实不敢有半句假话。” “至于为何他们需要老是挪银子填补,奴才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奴才觉得可能跟来旺有些关系。” 贾琏眉头微微一皱,来旺是他的人,现在也被牵涉进来,又是这么个多事的时候,这让他心中实在烦躁得很。 不过他一时倒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倒不是因为事情未明,不好随意开口,而是纯粹是因为心烦,不想开口而已。 贾赦问道:“你抬起头来说话,这跟来旺又有什么关系?” 林之孝抬起头看了一眼贾玦,然后继续道:“奴才知道来旺一直在外面放印子钱,并且数目一直非常巨大,那么多的银子,就来旺那点月钱,不用想都知道不正常。” 第251章 印子钱 (断了一段时间,上一章更新较大,若你发现前后对不上,请刷新重看) 贾赦瞳孔一缩,贾政则直接惊声道:“你说什么?印子钱?” 贾赦紧跟着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来旺真在放印子钱?” “奴才说的绝无半句假话。” “他怎么敢,一个奴才,他怎么敢做这种损阴德的事,”贾政这句话更偏向于喃喃自语。 贾玦这时插嘴道:“这放印子钱可不是小事,按大乾律放印子钱是要抄家灭门的,来旺是荣国府的奴才,他在外面私放印子钱,银子都让他赚了,可这账却都会算到我荣国府的头上。” 贾赦缓缓闭上了眼睛,口中发出冷冽的声音,“叫人去把来旺带过来。” 贾玦看了一眼贾琏道:“要不琏二哥差人去叫一下来旺,稳妥点叫过来为好,毕竟这事实在不宜闹大。” 贾琏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他的的眼睛看上去血丝又多了一些,贾玦见此也只得叹息一声。 贾琏算是宁荣两府主子中三观非常正的人了,为人虽然轻佻,但也向来坚守底线,这次贾玦要下猛药医治两府的积病,却是让他首先受到了打击。 贾琏转身出去后了不多时就又坐了回来,看样子是已经吩咐了人去叫来旺了。 一时众人无话,便都静静的等着。 等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来旺便来到了贾敬院子。 等来旺见过礼之后,贾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来旺,方才淡淡的道:“来旺,你可知罪?” 来旺被叫时就感觉不对,贾琏叫自己怎么会往东府敬大老爷院子里叫呢?进来后又发现两府排的上号的男主子基本都在这里时,他就感觉自己恐怕要倒霉了。 当察觉到事情不对之后,他整个人也下意识的就进入了高度紧绷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被贾赦这颇为严厉的一问,他条件反射的就就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口中大喊着冤枉。 贾赦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还没说什么事你就说冤枉,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说说吧!你在外面放印子钱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来旺闻言心里一个咯噔。 “大老爷,这,什么印子钱,我怎么可能会放印子钱呢?我是绝不可能碰印子钱这种东西的,那玩意儿可是损阴德的。” 贾赦一拍桌子怒斥道:“你还知道损阴德,知道损阴德你还到处放印子钱?你就没想过报应的事情?” 贾玦看着来旺似乎还想犟一下,于是淡淡的道:“来旺,今日两府的老爷都在,这么大的阵仗,你难道认为我们是在给你开玩笑吗?” “这,三爷……。” “好了,老爷问你放印子钱的钱从哪儿来的,旁的废话你就不用说了,老老实实回答老爷的问题就是。” 来旺闻言再次观察了一下场中的情形,这么大的阵仗,看样子放印子钱的秘密是真的暴露了。 当下只得认命般的道:“奴才确实张罗着在放印子钱,可是放印子钱都是二奶奶吩咐的,我也没有办法,二奶奶的吩咐奴才实在不敢不听啊!” 贾琏骤然闻言,忍不住站了起来惊道:“你说什么,是谁让你放的?” 第252章 失去理智的贾琏 来旺声音小了一点,“都,都是琏二奶奶吩咐的。” “你这该死的奴才,你简直是胡说八道。”连番受到刺激的贾琏彻底失去了理智。 一个箭步就冲上去疯狂殴打猛踹来旺。 来旺只得抱着头在地上翻滚着连连哀嚎。 贾玦连忙上去抱住他,口中大声道:“琏二哥,琏二哥,你先冷静冷静,先冷静冷静,事情怎么回事还没搞清楚呢!” 说着还看了一眼林之孝。 林之孝连忙指着来旺道:“琏二爷,他在撒谎,他肯定在撒谎。” 所有人都看向了林之孝。 来旺连忙道:“我没有撒谎,我句句说的都是实话,都是真的。” 林之孝闻言指着他就骂道:“你这坏了心肝肺的东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琏二奶奶进门前你就在放印子钱,现在出了事你却要说是琏二奶奶指使的,难不成琏二奶奶还没出阁就指使你放印子钱?” 来旺闻言一下子就噎住了。 贾赦这时呵斥贾琏道:“坐回去,这么大人了,没有一点城府,哪有一点大家公子的样子。” 随即又问林之孝道:“我记到来旺不是琏儿媳妇的陪房吗?他以前在王家放印子钱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之孝连忙回道:“老爷有所不知,这来旺是二太太以前陪过来的三等小厮,他是在陪过来后才娶的他媳妇。” “后面二太太要过门时,二太太回娘家给而奶奶添嫁妆,顺便就把他们两口子与了琏二奶奶做陪房,这事二老爷也是知道的。” 贾政随之点了点头道:“是有怎么回事,当时你弟妹想着琏儿媳妇嫁过来,身边还是要有一个对府里熟悉的人才好,所以才把他们两口子给了琏儿媳妇。” 贾赦点了点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贾玦只得开口道:“这就奇了,照这个说法,当时二嫂子还在娘家未出阁,而来旺两口子却在我们府,那当时是谁指使来旺放印子钱的?” “总不可能是二嫂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王家指使的吧?” 贾政听完贾玦的话后也反应了过来,霎时脸色就难看了几分,不过就算反应过来,以他的性子也断不会把这件事含糊过去。 只见他猛的一拍桌子道:“来旺,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如实招来吗?说,究竟是谁指使你放印子钱的?还不说实话,仔细你的皮。” 说实话,贾玦倒是第一次看到贾政冲贾宝玉之外的人发这么大的火。 来旺被吓的身体一颤,颤颤巍巍的哭丧道:“奴才没有说假话,现在真是琏儿奶奶吩咐的。” “那以前呢?是谁指使你的。” 来旺把头埋到地上。 “是,是……是太太。” 贾政听到这里气得一阵哆嗦,口齿都有些含糊不清。 “把…,把那个毒妇给我拿来,给我拿来。” 贾玦一听这是真气糊涂了,连忙阻止道:“二叔,这可不能啊!” “二婶是什么身份,可不能这样对待,不然这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再说了,我们也不能听信这奴才的一面之词,还是要把事情彻底查清楚才好。” 贾赦这时问来旺道:“既然以前是二太太再让你放印子钱,为何后面又变成了琏儿媳妇了?” “是…是,是二太太让琏二奶奶放的。” 贾琏听到这里激动的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状态明显有些不对,口中喃喃自语:“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然后快速的向外冲出去。 众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几人面面相觑一眼,贾玦率先反应过来,惊道:“不好,他找二婶去了,快拦住他。” 说着贾玦立马也跟着也跑了出去。 贾琏此时已经到了院门口,贾玦连忙高喊道:“琏二哥,你先回来,不要冲动。” 贾琏那听他的话,一个转角就没了人影。 贾玦只能一路狂追,但哪里追得上。 贾玦这才想起来,在原着里,贾琏拿着一把剑从王熙凤院子一路追着王熙凤砍到了荣庆堂,中间愣是没有一个小厮拦得住,以前一直以为是那些小厮不敢拦。 但现在看来,贾琏多多少少是有点功夫在身的。 贾玦一路从宁国府中间的角门追到了荣国府,这时旁边一道人影呼啸而过,却是后知后觉的贾赦已经超过了他。 往身后看了一眼,贾政还不见人影。 贾玦感觉自己已经快不行了,再跑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 第253章 贾赦贾政 他气喘吁吁的放慢了脚步,打算先缓一缓,这时却突然听到旁边有女子的哭声,贾玦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 通过侧脸看似乎好像是蓉哥媳妇,贾玦不由停了一下,她不奇怪秦可卿为什么哭,她本身就是一个苦命的女子。 贾玦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在荣国府哭,还有她身边的丫鬟呢? 稍微犹豫了一下,贾玦觉得宁国府的女主子在荣国府哭,这要是传出去什么言语又是一笔烂账。 贾玦将头低下,口中咳嗽了一声道:“是谁在那边哭?” 随着贾玦的声音发出,明显能感觉到对方一阵慌乱,一件物什掉落在地上,又引起了对方一阵惊呼。” 贾玦与秦可卿见过面,能听出对方的声音,听到惊呼声也就肯定了对方确实就是秦可卿。 一个玉佩刚滚入贾玦的视线,就被一只纤纤玉手飞快的捡了起来。 贾玦问道:“可是蓉哥媳妇?” “侄儿媳妇见过玦叔。” “你怎么在这里哭呢?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侄……儿侄儿媳妇只是刚才不小心摔……摔了一下,觉得摔得痛了才忍不住哭出了声。” 贾玦沉默了一下才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身边的丫鬟呢?” “我打发她们办事去了。” “今后身边还是不要离人的好。” “谢叔叔关心,侄儿媳妇今后省得了。” 贾玦又道:“既是摔着了,早些回去休息擦点药吧!别拖久了。” “是,侄儿媳妇告退了。” “嗯,去吧!” 过了一会贾玦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宁国府的方向,不由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继续飞速的往王夫人院子跑去,跑了几步他突然猛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秦可卿消失的方向。 眼神中只剩下惊疑不定。 他仔细回想刚才的场景,回想刚才的那一枚玉佩,他分明见过一模一样的玉佩。 安贵,对,秦可卿刚才掉的那块玉佩分明跟安贵母亲留给他的一模一样。 一样吗?贾玦又显得有些迟疑,刚才低着头只是匆匆一瞥,没有完全看清,万一只是长得差不多呢? 想了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累得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贾政赶了上来。 贾玦一拍自己的额头,得,贾琏哪儿的事情还没解决呢!玉佩的事以后再想吧! 他再次转身向王夫人院子快速跑去。 后面的贾政想叫他,但却累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嘶哑一声。 一路感觉肺都要飞出来,终于是到了王夫人的院子。 入目所及就看到贾琏被几个健壮的大汉死死的按在地上,贾赦脸色阴沉的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发白。 不过现在贾琏明显冷静了许多,被按住倒也没有大喊大叫。 而王夫人明显是被人刚扶起来,身上到处都是泥土,神情还有些混乱,明显还在惊吓中没有缓过来。 看着贾赦周围阴森的气场,贾玦都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才敢靠近,喘着粗气试探着小心翼翼的喊道:“父亲。” 见贾赦没有搭理自己,贾玦果断闭嘴站到一旁静静等着贾政前来。 等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王夫人才在金钏、玉钏等丫鬟的安抚下缓过来,刚缓过来后她就声嘶力竭的喊道:“贾琏,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你想干什么,我是你婶婶,你还想杀我不成。” 贾赦闻言冷冷的看向她,不料王夫人丝毫不惧,仍然声嘶力竭的吼道:“贾赦,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欺负我是个女人吗?你们父子两就会欺负我一个女人吗?” “哼哼,在家里动起刀剑来,你们父子可真够威风的。” 贾赦始终没有张口,就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任凭王夫人怎么骂,他都不为所动。 虽然贾赦不开口,但贾赦那犹如看死人的眼神还是让王夫人越来越心虚,最终王夫人只得强自镇定道:“走,走,我们去老太太那里,让老太太评评理,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纲常吗?” “我倒要看看你们父子几个在老太太面前是不是还敢拔剑。”说到这里他还看了看贾玦。 贾玦知道自己也被算进去了,只得苦笑一声摸了摸鼻子。 王夫人就这样带着一众丫鬟走出了院子,刚出院子就见到贾政从远处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王夫人立马就大声哭泣道:“老爷啊!你要给我做主啊!” 他话音刚落,贾赦就以极快的速度向贾政迎面冲了过去。 第254章 乱战 他经过王夫人身边时把王夫人和一众丫鬟都吓了一跳。 等王夫人反应过来时,贾赦的拳头已经在往贾政脸上招呼了。 可怜的贾政,刚跑到这里,连王夫人的话都没听明白,就不明不白的被贾赦一阵狂揍。 跑到这里,他早已精疲力尽,哪有什么力气反抗贾赦的招呼,只能在地上连连惨叫。 王夫人看着贾赦打贾政这一幕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后,就是一声惊叫,连忙叫旁边的丫鬟小厮道:“快,快,快去,快去救老爷啊!” 不过看到贾赦那么生猛,那些小厮丫鬟明显有些迟疑。 王夫人近乎发疯的吼道:“我叫你们上去把贾赦那遭瘟的拉开,你们没听见吗?信不信我打死你们。” 那些小厮丫鬟听到这话也不再迟疑,连忙向贾赦贾政那边扑了过去。 那几个押住贾琏的大汉见此连忙放弃贾琏,阻止那些丫鬟小厮去了。 刚才看着还挺冷静的贾琏刚被放开,结果又失去了理智,直冲冲的向王夫人冲了过去。 吓得王夫人连忙向一旁跑过去,口中还恐惧的大叫道:“快拦住他,快拦住他。” 金钏、玉钏、彩云、彩霞并几个忠心的小厮连忙往回跑去拦贾琏。 贾玦看到贾琏是真的想要对王夫人下狠手,知道这真要下死手肯定也不行,于是向前几步想拦住贾琏,不料被彩霞几个丫鬟误以为他也是冲王夫人去的。 狂风骤雨般的拳头便往他身上招呼,贾玦瞬间就被打蒙了,心道,要是担心自己冲着王夫人去的,拦住自己或抱住自己不就好了吗?打什么人啊!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下意识就往旁边跑,但局面混乱得实在离谱,怎么跑都跑不出去,没有办法,总不能光挨打不还手吧!也只得胡乱朝旁边乱打着,就连打的是谁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贾玦感觉浑身上下都痛得快失去知觉了,拳头都只能下意识的挥舞了,才从一声声的“快都给我拉开,快都给我拉开”的呵斥声中被人束缚住拉出了混战。 这个时候他才能用被打肿的眼睛艰难的观察一下周围。 现场倒下了一片人,王夫人看样子已经是昏了过去,贾赦倒还是站得挺拔,贾琏坚持着想要站起来,但就算有人搀扶着,也有些站立不稳,贾母站在一旁脸色又是焦急又是愤怒。 贾珍在一边指挥着下人小厮,贾敬则在一旁宽慰着贾母。 见情形如此严重,贾玦只得暗骂一声有病啊,冒冒失失就打自己,用得着吗,莫名其妙的,这怎么收场?略一犹豫,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能迟疑,当下也就晕了过去。 不是咱没担当,实在情势实在太过恶劣,还是昏迷到明天早上才保险一点。 可能是身上有伤的原因,贾玦很容易就睡了过去,等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清晨。 “晴雯,晴雯。” “三爷,你醒呐。”晴雯惊喜的声音传来。 “给我倒杯水。” “好,三爷,你稍等,我这就给你倒。” 不多时晴雯就将一杯茶递到了贾玦嘴边,贾玦喝了一口,才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是辰时。” “三爷,你也真是的,好好的去打什么架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子骨弱,这万一打出什么个事来可怎么得了啊!” 贾玦苦笑一下,这是自己想不想打的问题吗? 随即又沉思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叹息了一下。 晴雯问道:“三爷,怎么了,可是哪里还不舒服?” 贾玦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晴雯的话。 第255章 超出控制 本来按自己所预想,用林之孝勾出来旺放印子钱后,让两府的主子注意下人的问题,然后趁机对两府的下人进行一次大换血,却没预估到人性的复杂,没料到贾琏的血性。 导致后面的走势直接就超出了控制。 在这个时代被各种条条框框压制久了,贾玦已经下意识的认为,所有人在面对这些封建束缚时都会下意识的选择忍让。 他是真的怎么也没有想到贾琏最后竟然会向王夫人动剑。 当时贾琏的那种表现,贾玦毫不怀疑给他机会他真的会杀了王夫人。 “三爷,三爷。”晴雯小心翼翼的喊道。 思虑了良久的贾玦最终只得苦笑一声,自己这个思想解放时代过来的人,却是从一开始就被封建时代这个名字吓住了,吓得似乎比封建时代土生土长的人还要更恪守礼法了。 “找大夫给我看过了吗?大夫怎么说。”贾玦问晴雯道。 “大夫说三爷没有什么大碍,都是一些皮外伤,虽然有些遭罪,但没有伤筋动骨。” 贾玦点了点头。 晴雯见此继续道:“那明显就是个庸医,三爷都被打晕过去了,怎么还是皮外伤呢!” “我看我们还是再找个好一点的大夫好好看看才是。” 贾玦咳嗽一声道:“请的应该是太医院的大夫吧?” “是太医院的王太医。” “王太医得医术在太医院都是少有的,他既然说只是皮外伤,那自然是没事的。” “琏二哥和父亲怎么样?” “老爷没什么事,只是昨天老太太让老爷在祠堂跪到了深夜才回去。” “太太也陪老爷跪到了深夜。” “琏二爷昨天也晕了过去,不过小红在平儿姐姐那里听得琏二爷的伤势也不是太严重,晕过去好像是情绪激动导致。” “只是二老爷和二太太那里……。” “二老爷和二太太他们伤得很重吗?” “二老爷和二太太都是硬生生的被打晕过去了的。” 贾玦闻言只得无奈的再次摇了摇头。 晴雯这时问道:“三爷,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就打成这样?” 贾玦面色一沉道:“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 晴雯撇了撇嘴,嘟囔着,“不说就不说,这么凶干嘛?” 到了午时,贾赦来到了贾玦的院子看贾玦,闲聊了几句他就走了,贾玦看得出来,他的心情还是很不好。 至下午,贾母也来到了桂香苑看贾玦。 “感觉没什么大碍了吧!” “回祖母的话,太医都说了,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你贯是个慎重、知分寸的,怎么这次也跟着一起胡闹?” “还是堂堂探花六品京官呢!一点分寸都没有。” 贾玦心道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真想打架我也不会自己上啊!但现在事已至此,听到贾母的责骂也只能苦笑一声。 贾母想了想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琏儿平日里是最尊敬他二婶的,怎么这次弄成了这样?” 贾玦沉默了一下,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了,老太太,琏二爷和二奶奶打起来了。” 贾玦一愣,贾母闻言连连拍着大腿口中喊道:“孽障啊孽障,孽障啊孽障。”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起身就往贾琏院子里去。 贾玦见此连忙对晴雯道:“快给我穿衣,我过去看看。” “哎哟我的三爷,你就消停点吧!你这一身的伤,好好躺着才是正理。” “别废话,快给我穿衣,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赖嬷嬷在贾母心目中的地位实在太高了,现在一团乱麻,为了彻底铲除赖家,贾玦现在不想错过任何环节,免得发生什么变故就不好了。 晴雯拗不过贾玦,只得快速服侍他穿好了衣服。 衣服只刚一穿好,贾玦就快速往贾琏院子赶去,晴雯带着小红连忙快速跟上。 贾玦看了身边的小红一眼道:“你去叫高盛,让他去外院叫牛皋过来。” 第256章 咬死不认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贾玦实在是被打怕了,还是找个保镖在身边保险一点。 行至半路,贾玦就赶上了贾母,贾母来贾玦院子时也没提前准备轿子,年事毕竟已高,走得自然不可能多快。 贾玦见此先跟贾母说了一声,便越过贾母继续快速向贾琏院子而去。 不多时,贾玦到了贾琏院子,初一见到院中的情形,吓了贾玦一跳,院中一片狼藉,看不到一件好东西 贾琏头破血流的靠着一根柱子坐着,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不成样子。 几个丫鬟在旁边一个劲的劝贾琏进屋上一下药。 贾琏只是不管,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贾玦连忙上前喊道:“琏二哥,你这,这……。” 贾琏看了他一眼,突然就一下子扑进贾琏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贾玦一时有些默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贾玦看了一眼旁边的晴雯,晴雯会意,转头问旁边一个丫鬟道:“琏二奶奶呢?” 那丫鬟回道:“琏二奶奶刚才又晕过去了,抬到里间去了。” 这时贾赦并刑夫人走了进来,贾玦正打算扶着贾琏起身见礼。 贾赦上下打量了一下贾琏,喝道:“娘们唧唧的,成个什么体统?自己站起来,给我有点男人的样子。” 贾琏闻言默默挣脱开贾玦搀扶他的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里间传来一阵哭声,贾玦听出来是王熙凤的,想来是醒了,邢夫人看了贾赦一眼,然后带着丫鬟走进了里间。 一时在场众人无话。 又过了一会儿,贾母的声音老远就传来,“孽障啊孽障,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一群孽障。” 贾赦闻到声音忙出去把贾母迎了进来。 贾母进来后看到贾琏伤成这副样子,更是急痛道:“怎么就伤成了这副样子?两口子拌嘴就是了,怎么就动起手来呢!” “还有你那些丫鬟小厮是干什么吃的,伤成这样就不知道先擦点药请太医吗?” “凤丫头呢!这是她下的手吗?” “老祖宗,”一阵哽咽声从身后传来,贾玦往后看了一眼,却是王熙凤梨花带雨的跑了出来。 “老祖宗你要为我做主啊!”王熙凤一下子就跪到了贾母的面前。 贾母看着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做主,你都把人打成这样了,你叫我做什么主,什么事能让你把自己的丈夫打成这样。” “老祖宗,谁人不知二太太既是我夫家的二婶,又是我娘家的姑妈,如今琏二不知什么缘故,容不下姑妈,甚至要拿刀砍姑妈,不就是容不下我吗?” “这让我今后在这个家怎么待下去啊!” 贾母听到这里看向贾琏道:“说起这件事,老婆子我到现在还没清楚其中缘由呢!琏儿,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琏冷冷一笑道:“老太太既想问,何不问问二太太,再说了,二太太不愿意说,她房里那么多的丫鬟昨天也都是在场的,什么缘由也肯定都是知道的。” 贾母闻言脸色沉了下来,昨天她问二太太房里几个还清醒的丫鬟,那些丫鬟却是一个都不敢开口。 说是二太太说了,谁敢说出去半个字就要把她们打死。 贾母看她们身上都有伤,一个个又都哭得梨花带雨的,方才没有动家法。 但贾母也是因此才心存疑虑,不然她不会那么容易绕过贾赦。 贾母脸色阴沉一时没有说话,贾赦可就没有丝毫犹豫,只听他冷冷的道:“你那个好二婶给她那些丫鬟下了令的,谁敢把昨天的事说出去半个字,不拘是谁,都得等着被活生生打死!这样的手段,哼哼。” 贾玦听到这里倒是愣了一下,这事贾琏贾赦已经知情,王夫人叫人咬死不松口有什么用?细细一想贾玦也便明白了过来。 这件事若是闹得沸沸扬扬,能把贾、王两家的脸丢尽,恐怕至少几十年在世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她若真一口咬死不承认,贾母在得知事情原委,为保证贾府的颜面,大概率是不会把这件事撕破的,王家甚至都有可能过来阻止贾母把事情撕破。 这个时候那几个丫鬟若是敢说出实话,不但会把自己害了,更会把王夫人也害了,至少对于王夫人来说,这几个丫鬟咬死不认,王家就可以很名正言顺的为她站台,咬死是贾赦、贾琏在污蔑王夫人。 只要王夫人、王家不认那串佛珠,贾家这边好像真就没理由把事情闹大。 第257章 再晕 贾琏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王熙凤,忍不住喝道:“你哭什么哭,你把我打成这个样子我都没还一下手,你有什么好哭的?” “光是殴打丈夫这一条,我就可以休了你,你信不信?” “老祖宗,你听听,琏二要休了我。” 贾母连忙安慰她,又呵斥贾琏道:“你说的什么胡话,这话是随便说的吗?” 王熙凤站起来大喊道:“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回娘家,我要回去找父亲,找叔父给我做主。” 贾琏听到王熙凤提王家两个字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失去了理智。 “回王家,你当你是王家的女儿,王家的人当你是王家的女儿吗?他们若是当你是王家的女儿,怎么会这么害我们?怎么会这么害我们?啊!” 听到贾琏撕心裂肺的吼声,王熙凤愣了一下,随即怒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我们王家害我们,妄叔父帮了你们这么多的忙,你就是这样想的?你不觉得你狼心狗肺吗?” 贾琏再也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了一串佛珠,扔到了王熙凤的面前,正是那串香樟木佛珠。 “他们当你是王家人,会送你这串珠子,你知不知道这串珠子是什么木头做的。” 王熙凤看了一眼地上的珠子,怒喝道:“你疯呐,这是佛珠前供了四十九天的,你就这么摔了。” “我问你这是什么木头做的?” “香樟木啊!我又不是没给你说过。” 贾母惊呼一声道:“你说什么?香樟木?” 王熙凤一脸莫名的看向贾母,奇怪的道:“是香樟木,听说是种极为罕见的木头。” 贾母脸色阴沉了下来问道:“这佛珠哪来的?” “这是当时怀大姐儿时二太太送的求安胎用的,当时二太太还说是平常玩意,只是在佛前供了四十九天。” “后面王太医来看病,看到桌子上的这串佛珠,便问是什么木头制的,我们当时不知道,王太医是个见识广的,说这是香樟木。” “王太医当时没说其他?”贾母脸色还是沉着的问道。 “王太医当时说这佛珠已灵,最好是找个安静的房间挂着供奉起来,随身佩戴未免是对佛祖的不敬,不过王太医虽说医术高超,但又不是出家人,我们也就没听他的话。” 贾玦听到这里一叹,看来这王太医是不想掺和进这豪门望族后宅中的阴私中,所以不愿把话说透。 王熙凤说到这里又转头质问贾琏道:“这好好的,这佛珠怎么了?这佛珠碍着你什么事了?让你疯了一样。” “香樟木是绝后的东西,是绝后的东西,你那好二婶想让我绝后,想让我绝后,你明白吗?”贾琏几乎是疯狂着嘶吼着把这句话吼了出来。 王熙凤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 贾琏刚吼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连忙担忧的向王熙凤走过去,口中道:“没事的,没事的,身体我们后面还可以再调……” 只是他没走几步,话也没说完,王熙凤整个个人就晕了过去。 吓得贾琏是一个箭步就冲过去抱住了她。 贾玦看到这一幕只能感叹,贾琏在初期是真的很爱王熙凤,也是,不然在这样一个时代,一个大家公子哥怎么会被一个女人拿捏得如此死呢? 也是到后面贾琏觉得自己有绝后的风险,一门心思想要纳妾,才与王熙凤越来越两看相厌的。 贾母见到晕倒的王熙凤,口中再次悲痛的道:“造孽啊!造孽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抬进房里去,琥珀,你快去叫赖大去请太医!” 等将王熙凤安顿好了之后,贾母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往荣庆堂的方向走,便走便喃喃道:“所有人都来荣庆堂,把老大老二也叫过来。” 玻璃道:“可是老爷和太太的伤势……。” “抬也给我抬过来,没醒拿水给我泼醒。”贾母把拐杖在地上使劲杵着喝道。 玻璃很少看见老太太发这么大的火,连忙道了一声“是”后立刻就转身向荣禧堂而去了。 贾赦连忙过去扶住贾母往荣庆堂而去。 第258章 责问 贾玦扫视了院子中众人一眼,然后对刚到的小红道:“你去把你爹娘也叫去荣庆堂。” 小红看了一眼离去的贾母的背影,道了声“是”后又匆匆转身离去了。 贾玦转头又对旁边刚到的牛皋道:“这里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牛皋摸了摸后脑勺,“哦”了一声,便向外院而去。 旁边的晴雯忍不住道:“三爷你就叫人家跑过来一趟,结果啥都不吩咐。” 贾玦跟在贾母几人后面,一边走一边道:“这不是没打起来吗,他自然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注意到一旁的贾琏脸上时而愤怒,时而呆滞,贾玦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琏二哥,不要太担心了,身体还可以调理的,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贾琏看了他一眼,苦涩的道:“我以前真是傻到家了,竟然成天见的围着我那好二婶转,为她是瞻前马后,无有不从,哼哼哼哼。” 贾玦闻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贾琏冷笑完继续道:“可怜你二嫂子,她向来是最亲近她这个姑姑的,到头来却是个这样的下场。” 两盏茶后一行人来到了荣庆堂,不过除了贾母之外其他人都不敢坐。 贾母吩咐道:“鸳鸯,安排婆子把荣庆堂给我围起来,除了待会老二两口子,谁都不允许进来。” 鸳鸯道了一声是后连忙出去安排去了。 不多时,玻璃引着抬着贾政与王夫人的软轿进来了房间。 贾玦担心的看了一眼贾琏,发现他现在倒也并没有冲动,只是一双眼睛血红的盯着王夫人。 “老太太。” “母亲。” 贾母并不答应他们,只是眼神阴沉的盯着王夫人看。 王夫人被看得心中发毛,忍不住道:“老太太,你这么盯着儿媳妇看什么。” “看什么?我在看是怎么一副蛇蝎脸面,这样狠毒的手段都能作的出来?” “老太太怎么这样说,这让儿媳妇如何在这个家待下去。” “待不下去你就滚回你王家去,没人留你。” 王夫人被贾母狠绝的话吓得噎住了。 贾政连忙道:“母亲,母亲,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这是……。” “什么好好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哪就是好好的了?现在这个家还有一个地方是好好的吗?” “你看看你治的这个家,成了个什么样子?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你是看不见吗?” “母亲教训儿子的是,只是儿子实在不明白……。” “不明白你就先闭上你的嘴。” “贾王氏,这是你送给琏儿媳妇的吧?”贾母将那串香樟木做的佛珠扔到了王夫人的面前。 王夫人看了一眼那串佛珠,连忙喊冤道:“媳妇冤枉啊!媳妇没见过这串佛珠。” “你喊的什么怨?你喊的什么怨?”贾母感觉气有些喘不上来。 贾赦连忙给他顺了顺气。 贾母看向贾政道:“你问问你媳妇,他喊什么怨,看到一串佛珠就喊冤,这佛珠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冤值得她喊?” 王夫人自知失言,但还是连忙找补道:“老太太既发了这么大的火,肯定有什么事与这串佛珠有关,媳妇既然不知,自然得喊冤。” 贾母不去管她的解释,而是继续叫贾政道:“我叫你问她,喊的什么冤。” 于是贾政看向王夫人喝道:“说,到底怎么回事?这佛珠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我真的冤枉啊!” 贾母冷冷道:“当初你一门心思送大姐儿进宫,香樟木有什么效果我不信你不知道,哼哼,再说,你就算送琏儿媳妇这串佛珠的的时候不知道香樟木有什么功效,这么多年过去你也是必知道了。” “这么多年什么都不说,你这分明是想着琏儿绝后啊!你这个毒妇,你怎么就这么恶毒啊!”说到这里时贾母的语气已是一分哽咽,九分狠厉了。 第259章 幕后指使 贾政这时问道:“母亲,这香樟木是怎么回事,是这串佛珠吗?” “有几个大家子出身的主妇不知道香樟木是断子绝孙的东西,你这媳妇送香樟木做出的佛珠送给琏儿媳妇,这安的什么心还用说吗?” 贾政闻言一脸震惊的看向王夫人,贾玦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震惊。 王夫人连忙哭泣道:“老太太,这串佛珠不是我送的,我以前没见过这串佛珠啊!我冤枉啊!”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不肯认,你是让我通知敬哥儿请族法吗,嗯……。” “老太太,我真的冤枉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贾政这时才反应过来,指着王夫人的手都在不停在颤抖,口中吼道:“你这个恶妇,你这个恶妇,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他激动得想站起来,但无奈伤势过重,动一下都费劲。 “老爷,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贾母没好气道:“谁?” “老太太,是我。” 贾玦听出来是鸳鸯的声音。 “有什么事?”贾母问道。 “宝二爷来了,说是二太太叫来给老太太请安的,现在吵着要进来呢!” 贾母听到这里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夫人喝道:“还不够乱吗?这个家还不够乱吗?你还用这种手段?” 王夫人连忙道:“媳妇也没想其他,只是媳妇觉得现在躺在床上不能侍奉老太太,心中实在难安,这才让宝玉过来多陪陪老太太的。” “鸳鸯,你叫宝玉先去看看她凤姐姐,待会再过来。”贾母对外面道。 “是,老太太。” 说完后贾母似乎也冷静了一些,她看向贾政道:“老二,她是你媳妇,你说说,这件事怎么处理。” 不待贾政开口,王夫人率先哭道:“老太太,我真的是冤枉啊!若是老太太真要认定了是我有心害琏儿媳妇,媳妇不好顶撞老太太,认下便是。” “只是还希望老太太多多少少也要看在大姐儿和宝玉的份上,我可怜的大姐儿啊!在宫中常年也没人关心。” 老太太听罢不去理睬他,而是看向贾赦道:“老大,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不待贾赦开口,贾玦就先插话道:“还有印子钱的事,孙儿以为还是把这些事一起说清楚才做决定的好。” 贾母眉头一皱道:“什么印子钱?怎么回事?” 贾玦看了一眼贾琏道:“这次琏二哥本来一直很冷静的,只是听说二太太教唆二嫂子放印子钱才会忍不住做出冲动的事的。” 王夫人一听到这儿连忙大骂贾玦道:“贾玦,你胡说八道,我几时教唆凤丫头放印子钱了,我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一家子今天是预谋好一起合起伙来往我身上泼脏水的。” 贾母皱眉看了她一眼,然后对贾玦道:“玦哥儿,你是从什么地方听说老二家的让凤丫头放印子钱?” 贾玦回道:“祖母若是不信,把林之孝两口子叫来一问便知。” “林之孝?这怎么又牵扯到这两口子身上了?” “刚才孙儿来之前已经吩咐人叫了他们,不知道现在到了没有。” 贾母闻言冲外面喊道:“鸳鸯,林之孝两口子来了吗?” “刚来了,被婆子拦住了。” “叫他们两口子进来。” 不多时,林之孝两口子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见过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二老爷、二太太、琏二爷、玦三爷。”两人一起行礼问安。 贾母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林之孝,我问你,这琏儿媳妇放印子钱是怎么回事。” “回老太太的话,是来旺在放印子钱,事情是这样的……。” 林之孝条理清晰的将前因后果讲与了贾母。 王夫人几次插嘴,后面被贾政靠近扇了一巴掌才消停下来。 贾母听完久久无言。 王夫人见此立马哭嚎道:“老太太,这件事我也是冤枉的,我是一点都不知情啊!这是他们在污蔑我,在污蔑我。” 贾玦叹道:“二婶,我们没事污蔑你干嘛呢?要问真假,把来旺两口子带上来对质一番便知。” 第260章 一个劲的喊冤 贾政更是忍不住连连责骂王夫人,“这是损阴德的东西,这是要抄家灭门的行当,你怎么能让琏儿媳妇做这种事情?你是想毁了我贾家吗?里这无知蠢妇。” 贾母回过神来,叹息道:“我是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你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你就这么缺银子?府里是短了你的吃,还是短了你的穿,值得你去动这损阴德的行当?” “你以前说宫中大姐儿的花费光凭公中的那点钱压根不够,后面哪次我老婆子是没掏钱补贴?还是老大那次没掏钱补贴,还是珍哥儿没掏钱?” “你也是大家子出身,这就是你的持家之道?” 王夫人也不反驳,只是一个劲的哽咽喊冤。 贾母见此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下问贾赦道:“老大,你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办?” 贾赦看着贾政,看了他良久,终究是叹了一口气道:“琏儿,你怎么看?” 贾琏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夫人,贾母连忙道:“琏儿现在正在气头上,你问他干嘛?” 贾赦闻言看向贾母道:“那母亲认为该怎么办?” 贾母叹了一口气道:“终究是一家子,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我看就让她在佛堂幽闭两年吧!” 贾玦默然,贾赦也不说话。 贾母看了一眼贾赦,沉默了一下,又道:“今后她就不管家了,等凤丫头好了之后,就把对牌让她管着吧!” 说完又看向贾琏道:“琏儿,你也不要怪祖母偏心,只是一来毕竟是一家子,二来这事对你对我们贾家来说都不宜闹大,祖母也不能真让你二叔把他休了,还有宝玉,还有元春丫头呢!” “老大,你说是吧!” 贾赦拍了拍贾琏的肩膀,然后道:“就按母亲说的办吧!” 贾琏也明白这是能对王夫人处罚的极限了,来的路上贾玦就给他分析过了,这事闹大,光是砍杀至亲二婶这一条,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很有可能导致他无法继承爵位,所以这件事闹大不管对王夫人对贾家、对王家还有对他贾琏来说,其实都没有好处。 怎么着都必须压下来才行。 贾玦这时道:“这件事传出去一定会掀起一些波澜,虽说昨天祖母已经将二太太屋里的丫鬟控制起来了,但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外人常说,我们荣国府和东府那边都像是个筛子一样,出一点事,第二天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 “这个说法虽说夸张了一些,但孙儿觉得,我们府里的奴才确实该整顿了,若是不整顿,孙儿保管这事是瞒不住的。” 贾母眉头一皱问道:“有这么严重吗?这件事目前也就琏儿院子里的下人和老二院子里的下人知道,最多在加上我这里的几个人,难道连这一点人都管不好?” 贾赦这时道:“这事毕竟闹的大,其他地方的下人就算不知道具体原因,也必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这世上怕就怕有心人,荣国府毕竟还是树大招风。” 贾母想了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那行吧!只是你们想怎么个整顿法?” 贾玦道:“说起来,这次事情起因是因为两府丢了封存的欠款银子,就目前看来,两府丢的绝不仅仅是这些欠款银子,甚至这些欠款银子只是小头。” “孙儿认为,我们得查账,林姑父现在是右佥都御史,找姑父牵线搭个桥,叫督察员养的那一群账房先生来荣国府查账,反正现在朝廷还没开印,那些账房先生也都还在休沐,给每人每天十两银子,我想大部分人都是很愿意过来帮这个忙的。” 听完贾玦的话,包括贾赦在内的大部分人都显得有些迟疑。 贾玦见此以坚决的语气道:“祖母,父亲,我们现在必须的一点一点查,一本一本查,一个一个的查,一定要把这滩水查清才行,不然府里丢的银子财物什么的只会越来越多。” 贾母还是很迟疑,有些不太赞同的道:“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大张旗鼓吗?就不能暗自慢慢调查?” 第261章 必须查 “就目前我们掌握的这些情况来看,孙儿觉得府里现在的情况非猛药不可治。” 贾赦皱眉道:“这动静这么大,若是传出去……,而且督察院的人……。” “我知道姑父现在在督察院根基未稳,但也正是如此,我们才更要选择督察院养的那些账房,对于我们荣国府来说,爱惜羽毛从来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特别是现在这种朝局情况更是如此,选择督察院的那些账房,也算是表明荣国府的态度了。” 贾母有些不悦道:“哪需要表这态度?” “孙儿认为,我们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得一条道走到黑,我们若有摇摆之态,往往会更难把控住局面。” 贾赦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反驳。 贾玦继续道:“除了迎春外,其他几位姑娘现在都还小,我们还有机会查,等过上几年几位姑娘要相看人家了,我们就真是不敢有一点大动作了。” 贾赦还是迟疑道:“我担忧的正是迎春的问题,她今年已经快十四了,相看的年纪已经到了,这闹大了,难免会有人说我贾家治家无术,恐怕势必会影响相看。” 贾玦关于这一点早有所想,语气沉稳道:“迎春是我的亲妹妹,他的婚事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能不管不顾,只是这账必须得查。” “至于迎春的婚事,我现在可以向老祖宗、父亲和母亲做出保证,今后绝对会给迎春妹妹寻个好归属,我是他哥哥,今后她就是嫁人了,我也是要护她一辈子的。” 贾赦闻言看向贾母道:“母亲,你看……。” “你才是迎春的老子,你做主吧!” 贾玦又补充道:“我觉得迎春的性格太过…温和,嫁入勋贵武将之家恐怕是撑不住的,最好是嫁一个读书人,在这方面我觉得我比父亲你更能找到一个合适的。” 贾赦闻言点了点头。 王夫人这时反驳道:“玦哥儿,你不能只考虑迎丫头,你也要想想探丫头啊!她毕竟是你堂妹,你不能不考虑他啊!” 邢夫人这时道:“探丫头还小,今年才十岁,等过几年相看时应不影响什么。” 贾玦心知王夫人是不想自己大张旗鼓的查下人的,毕竟她的那些人,就如吴兴登、周瑞等就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于是道:“二婶若是觉得可能会影响探春妹妹,那我也保证今后给探春妹妹找一门好的亲事如何?” 王夫人自然不愿,只得冷哼道:“探春的婚事自由我这个做母亲的操心。” 贾政道:“我看这查账的事就让玦哥儿主导为好。” 王夫人本想反驳,但自己与贾政现在站都站不起来,王熙凤也昏迷着,也实在找不出理由反驳,只能闷着不吭声。 贾母也不反对贾政的这个提议,贾琏王熙凤肯定是指望不上了,邢夫人说实话不太懂管家。 剩下的贾玦与贾赦谁负责这件事都是一样的。 玦哥儿,尽管去查吧!不管查到谁,都不用姑息。”贾政见众人都没有反对,便又补充了一句。 贾玦道了声“是”。 荣庆堂的议事算是告一段落。 贾玦和贾赦刚从荣庆堂走出,贾玦便道:“父亲,速招所有亲兵务必今日进京。” 今天必须把赖大、吴兴登、周瑞几人控制了。 贾赦点了点头,又皱眉道:“这几个人恐怕不久就会得到消息,马上就会开始转移财物吧?” “我会叫何川让人将这荣国府宁国府的下人都盯着,盯个半天问题不大。” “正好等亲兵到了后,有转移财物的下人直接抄家。” 贾赦点了点头道:“我叫敬大哥把宁国府的一百亲兵也全部叫进京”。 贾玦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远去的贾琏的背影又道:“父亲还得跟琏二哥说一下,让琏二哥叫二嫂子把放出去的印子钱全部无利收回,闹出了人命的还得补偿才是。” 贾赦点了点头道:“等他们两口子恢复了一点我会找他们谈这件事的。” “特别是人命关天的事,另可多赔一点银子,也不要出现什么后患才好。”贾玦又补充了一句。 “我醒得。” 贾玦一路快速到了外院,叫牛皋通知了何川安排人监控荣国府和宁国府的下人,特别是几位管家要重点注意。 又马上给林如海去了一封信。 不到一个时辰林如海便回了信,说是会尽快联系督察院的那些账房先生。 又一个半时辰之后,贾玦又收到了林如海的信,说是已经托人联系好了二十个账房。 明日一早就会到荣国府来。 第262章 抄赖家 至黄昏时分,宁荣两府三百亲兵浩浩荡荡的集中在了荣国府前院。 贾玦只是稍微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命他们开始抄家,首先就是赖大家。 据何川派来的人报,赖家这一天并没有任何动作,贾玦心知他们不是没有得到消息,而是打心里认为自己不会动他们。 作为宁荣两府下人中最根深蒂固的大树,赖嬷嬷又是贾母的陪房,赖家的大部分人人早已把自己视为荣国府的半个主子,甚至荣宁两府的真正主子他们有很多都没放在眼里。 可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是,贾玦第一个要动的就是他们。 给亲兵下达了动手的命令后,贾玦方才差人告知贾敬和贾珍要动赖家,让贾珍也过来现场看一下抄家炒出来的东西,并让他把赖二两口子压过来。 赖二是宁国府的管家,赖大是荣国府的管家,所以赖家炒出来的东西,贾玦也不能一股脑的全搬回荣国府。 不过贾玦也没闲工夫去细分那些东西该归哪边,打算粗暴一点,直接对半分。 当亲兵强行闯进赖府的时,赖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但贾玦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让人先把赖嬷嬷、赖大、赖尚荣等赖家的主要人全部关起来。 然后再对赖府的下人进行严刑拷打。 等下人交代得差不多,贾玦又开始差人对除赖嬷嬷之外的赖家的人进行严刑拷打,力求抄家没有遗漏。 看着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房契地契、银票银子、金元宝被抬上来,贾珍不由得咋舌不已。 对贾玦道:“这些狗奴才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得多少啊?” 贾玦淡淡一笑道:“估摸着总共能抄出差不多五十多万两吧!” 贾珍啧啧啧了几声道:“我知道这些奴才平日里在上下其手,还以为最多万把两银子,却没想到这数字竟然这么大,这赖二真的该死。” 要不是迫于贾敬的压力,刚开始他其实是不想把赖二怎么着的,毕竟他觉得赖二用得还挺顺手,现在他只恨自己没早点对赖二动手,竟让其上下其手、中饱私囊了这么多。 贾玦摇了摇头道:“东府的事我不好插手,不过珍大哥还是应该把下人也好好整治一番才是。” “你那边府里的其他几个管事,就算没有这赖家贪得多,但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贾珍猛点了点头道:“是得整治了,必须得整治了。” 贾玦总觉得这厮是为了银子去的。 想了想又道:“回头你把你那些亲兵先带回去,抄家还是用这些亲兵的好,靠府里那些下人抄,我保管你抄出来的东西得被他们上下其手过上好几遍。” 一边说贾玦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贾珍,“这上面记的是你那边府里那些管事人大概贪的银子,我前段时间查荣国府的下人时顺便一起查的,你可以做做参考。” 贾珍接过贾玦递过来的纸看了看,当注意到上面记载的数字时,瞬间眼睛就红了。 这时有一个亲兵抱着一个匣子走到了贾玦面前道:“三爷,这是赖尚荣交代,从赖嬷嬷床下一个暗格里找出来的。” 贾玦看了一眼上面的锁,对牛皋道:“把匣子打开一下。” 牛皋闻言上前接过亲兵手上的匣子,用手握住匣子上的锁用力一扯,只听咔嚓一声,就见匣子上的锁已经被牛皋连根拔起了。 匣子里面装的全是银票,贾玦大概看了一下,竟然有二十万两之多。 不由对贾珍感叹道:“这二十万两我的人提前可是没有探查到。” “这样算起来,这次得抄出七十多万两。” 贾珍的眼睛更红了几分,忍不住的骂道:“狗奴才,真是狗奴才。” 这时外面又有亲兵来报,说外面有个小厮前来,说是贾母让他去一趟荣庆堂。 贾玦对贾珍道:“珍大哥,要不我们一起去吧!你也帮我劝劝老太太,不能对这赖家心慈手软。” 贾珍连连点头道:“是,是不能心慈手软,走,我与你一起去见老太太。” 第263章 大范围抄家 两人一路出了赖府,又转进了荣国府,然后快步赶到了荣庆堂。 此时的荣庆堂灯火通明,贾玦贾珍二人进去后发现贾赦邢夫人、王夫人竟然都在。 于是连忙跟贾珍一起逐一见礼。 贾母神色很是难看道:“玦哥儿,不是查府里亏空吗?怎么这第一个就查到了赖嬷嬷家呢?” “赖嬷嬷我是知道的,她那几个儿子儿媳就算拿又能拿多少呢?” “林之孝贪了几万两我都答应了你让他继续做管家,赖家是断不会比林之孝拿得还多的,我看他们家的银子还是让他们都留着吧,赖嬷嬷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容易。” 贾玦闻言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贾珍。 贾珍连忙道:“老太太,这你可是被赖嬷嬷给骗了,我们今儿个可是从赖家足足抄出了七十万两银子之多,这可不能轻易揭过啊!” 荣庆堂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 贾赦忍不住问道:“多少?” 贾玦回道:“确实有差不多七十万两,现在都还在那儿摆着呢!祖母、父亲你们若是不信,可以现在就去亲自看看。” 贾赦闻言担忧的看向贾母。 贾母也是被这个数字惊住了,最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贾赦担忧的站起来道:“母亲。” 过来好一会儿,贾母才缓缓睁开眼睛,有些疲惫的道:“玦哥儿,给赖嬷嬷……留个体面吧!” 贾母的神情虽然疲惫,但贾玦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平静与狠厉,还有一点点沧桑。 “孙儿明白。” 贾玦明白贾母的难受,赖嬷嬷比贾母大上几岁,可以说是看着贾母长大的。 对于大部分老人来说,几十年的感情都难以割舍。 但贾母作为实际上荣国府的后宅主事人,这么大的一笔银子,闹得这么大,她没有理由放过赖嬷嬷,她需要对贾家负责。 一个贪了府里整整七十万两银子的罪魁祸首最后都能被放过,若是传出去,这个家就没办法治了,做了大半辈子当家主母的贾母非常明白这一点。 赖家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接下来几天,两府的下人每天都活在兢兢战战之中。 随着一本本账册被督察院来的账房细细核对,一个又一个的下人被拉出来拷问。 两府大批的管事下人随之被抄家。 那些还没有东窗事发的管事下人绝望的发现,那些被带走的人中虽然有很多人提前把一部分东西藏了起来,但却没有丝毫的用处,抄家的人总是能轻易找到他们藏匿的东西。 等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五天之后了,除了林之孝和周瑞外,两府其他管事一个都没有跑掉,贾玦还在想怎么处理这些人。 贾赦却先动手了,那些管事,包括赖大、吴兴登等人都被他吩咐亲兵半夜处死了,东府的那些管事的下场也一样,也都被贾珍半夜处死了。 贾玦收到消息后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些管事知道两府太多事情了,处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周瑞为什么能跑掉,这也是贾母要求的,毕竟不好把王夫人的陪房全都端了,一个周瑞而已,放了影响也不会太大,贾玦于是没多想也就答应了,让他把贪的银子全部交出来后,也就放了他一马。 两府不是管事的下人被大批发买之后,人手就出现了非常大的空缺,不过这不是贾玦操心的事,王熙凤自然会安排人去采买。 最后又经过几天的统计核算,折算成白银,荣国府这边总共抄出了一百七十万两。 宁国府抄出了一百八十万两。 本来应该是差不多的,只是贾珍后面杀疯了,不管有没有证据,先拿过来拷问一番,结果还真被他硬生生多逼问出了差不多十万两。 贾玦没有这样干,水至清则无鱼,治家太过松弛和太过严酷都不行。 贾母看着贾玦交上来的账目久久无言,最终只得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样府里恐怕都快没人可用了吧!” 贾玦回道:“那些拿得不多的,还有那些诚心悔过的,孙儿能饶的都饶了,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第264章 宁宇 “东府那边现在比我们还困难,好多事情都是珍大傻子和蓉哥媳妇亲力亲为。” 贾母转头看向脸色还是很苍白的王熙凤道:“凤丫头,你趁早打发人去采买一些下人回来,尽快把缺儿都补上。” 王熙凤低垂的头点了点道了声“是”。 她今天一进来给贾母贾赦贾政邢夫人都问安了,唯独没有给王夫人问安,把王夫人脸色都气的发黑了。 贾玦补充道:“有些缺就不用补了,像是迎春妹妹已经这么大了,她的奶娘就完全没必要补了,补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王熙凤再次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时光荏苒,转眼十五已过,贾敬回了玄真观,贾珍又开始了成天的花天酒地。 荣国府这边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日前传来消息,完颜宗望的人已经进入了河间府,内阁在几天前就做出了决定,下令山东、河南、山西三省兵马围剿金国军队。 这其中除了山西外,山东和河南都处于腹地,这两省不管是指挥使兵马,还是大营兵马,战斗力都一言难尽,且骑兵比例基本等于零。能不能看到金国军队的马尾巴都难说。 只有山西兵马还能看上一看,只是山西毕竟还要防北边的鞑靼和蒙古,也不可能真倾尽全力围剿完颜宗望。 所以朝廷的这个围剿差不多就只是口号而已。 这一天贾玦叫来了黎通,“粮价现在涨到了什么地步?” “因为金人破关的原因,现在粮价涨得比我们预计的要快很多。” “目前差不多已经是一百四十文一斤了,只是我现在手上还有很多货没有出出去,因为我觉得照目前这个趋势,粮价恐怕可以涨到一百八十文一斤。” 贾玦点了点头道:“有金人破关的影响,粮价涨到超出我们的预期是正常的,是不急着抛。” “你现在手上有多少粮?” “借的加上北直棣买的,再加上外省买的,有差不多九千万斤了。” “只是现在金人活跃在河间府一带,大家都不敢确定金人会去真定府还是回天津,外省现在的粮食都不敢往北直棣这边运。” “外省买粮不能停,暂时不敢运过来就先囤在外省,等金人到真定,或是回天津,我们就马上开始打压粮价,到时必须保证外省的粮食第一时间运过来。” 黎通点了点头。 贾玦继续道:“反正最近一段时间要安排好,我们当初借粮是三个月,现在离还最开始借粮的那一批人的粮食还剩下不到一个月。” “金人向来讲究的是速战速决,我估计过几天就会收到金人返回天津或去真定府的消息,时间很紧了。” 时间悄然流逝,至十七日,贾玦跟着何川见了那个叫花子宁宇。 “就是你要见我?”宁宇的眼神中透露出深邃与审视。 贾玦点了点头道:“是,是我想见你。” “直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看你武艺非凡,想让你替我做事。” 宁宇摇了摇头道:“不干。” “哦,为什么?” “你们这些官老爷没有一个好东西,叫我干的肯定也没什么好事。” 贾玦哑然一笑道:“你也不能一杆子把一船人都打翻,朝廷中还是有好官的。” “反正我是没见到过。”他摊了摊手。 贾玦看了一眼黎通,想了想道:“这样,你跟着我办事,除了日常保护我的安全外,其他事情如果你不愿意干,我绝不强求你干,如何?” “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宁宇显得有些意动,贾玦继续道:“我给你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的月俸,如何?” 宁宇听到一百两时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果然是个贪官。” “哦,这话怎么说?”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官员才多少点俸禄,你们自己一个月也没有一百两吧!” “嗯,对,我年俸是差不多四百两银子。” “那你说你如果不是贪官,你一个月怎么付得起我一百两银子?” 第265章 离京 贾玦没有解释,而是笑问道:“那你愿不愿意挣贪官的银子呢?” “愿意,贪官的银子不挣白不挣,反正又不需要我去干恶事。” “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今后你就接替牛皋。” “牛皋,你带他先去买几身干净的衣服洗个澡,然后熟悉一下。” “好的,三爷。” 正月二十开印,朝廷又得到了消息,金人下了真定府开始劫掠,看样子是河间府劫到的东西并不能满足这些金人的胃口。 也是,整个北直棣都遭了灾,普通人家家里除了抓一些壮丁和女人外,压根啥都搜寻不到。 富贵人家虽然可以劫掠到很多东西,但富贵人家也不是满大街都是。 不过现在金人既然已经到了真定府,那大概率不会再往回走了。 这一段时间粮价一天一个价,如今已经到了一百六十文一斤,到一百五的时候贾玦就吩咐了黎通开始慢慢出货,粮价是时候开始往下压了,不能在等了。 省外的粮食也开始快速往京城运,贾玦可以预见,整个北直棣的粮价将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呈断崖式下跌。 关于追缴国库欠款的事,贾玦也没拖着,开印的第一天贾玦就递上去了请命的折子,折子中言如今国库空虚,国事维艰。 但国库空虚却非国库无银,国库有银且数量不少,只是被大批外借,至今难以收回。 若是能收回这些银子,必能大大缓解眼下的困境。 玦深感朝廷的艰难,陛下的不易,现自请追缴国库欠款,必半年内完成全部欠款追缴,望陛下恩准。 折子递上去后帝心甚悦,当朝宣读并准了贾玦的折子,一时之间满朝哗然。 第二天一早,宁国府贾珍率先将宁国府的欠银拉至户部归还,至下午,荣国府贾琏将荣国府的欠银拉至户部悉数归还。 第二日,林如海至户部将林家所欠欠银悉数归还,不过他归还的聊胜于无,毕竟借得太少了。 一时之间京城再次风声鹤唳起来,荣国府和宁国府值此关键时候都闭门谢客。 第三日,宫中颁布圣旨,命贾赦领了京营节度使一职。 原京营节度使杨镐转领五军营节度使,原五军营节度使范文虎年前奉命领兵支援蓟州镇,现被直接任命为蓟州镇总兵,所带的兵马也不会再回来。 原蓟州镇总兵季成山被调往贵州任指挥使,算是贬黜,说是对他打了败仗的惩罚。 原来的贵州指挥使年前就已告老还乡,也是恰好不用在挪。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朝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荣国府重新开始踏入大乾权势的中心,军中的格局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并且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一段时间这种影响将会持续扩散。 吕端从地方返京,现在也算是彻底在内阁站稳了脚跟,打击了严嵩,也获得了与他所任殿阁排名相符的影响力。 而宁荣两府、林如海以及吕端,在这之后恐怕很难在朝局中分割开来了。 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的又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人归还了国库欠款,但这些人大都是欠银不多的,归还的加起来也没有十万两银子,与总体而言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贾玦接下来出招,看看他到底能用什么手段追缴国库欠款时,贾玦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京城,开始重新投入赈灾的事务中,似乎是将国库欠款的时抛之脑后了。 这让严阵以待的众多勋贵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要知道贾玦在上的折子中是保证了期限的,半年内完成全部欠款催缴,这时间可以说是很赶了,因为有很多欠钱的人现在根本不在京城,南至云南边境,北至九边驻守九边的将领,分布得到处都是,半年,有些地方一个来回都够呛。 不管朝中百官怎么想的,贾玦反正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京城,现在他需要将主要精力放在赈灾的事情上,因为粮价到了非常关键的时刻。 第266章 粮价局势 现在已经逼进了一百八十文一斤,贾玦让人四处散播金人还打算继续在北直棣劫掠,短时间内不打算走的消息。 其他粮商不管信不信这个消息,反正对这个消息的四处扩散都是很满意的。 黎通安排了大大小小几百家小粮商开始疯狂的放货。 不管放多少,北直棣的粮商反正一股脑的全都吃下,这并不是完全得利于市场的疯狂。 也得利于黎通前期疯狂在他们手上借粮、买粮,与他们在外省抢粮。 导致了他们现在手上的粮食实际上并不多。 粮价涨成这个样子,手上却没有多少粮食,这不是耽误赚钱吗,于是这些粮商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了惊人的吃货能力。 贾玦早几天让人注意盯着各大钱庄,发现现在北直棣的粮商已经有大半的人开始借钱买粮了。 本来贾玦是不想让这些粮商亏得太惨的,至少也得给人家留下点。 但现在接了催缴国库欠款的事,贾玦的想法就变了,他思来想去,催缴欠款这事最好是靠钱庄(银行)解决,所以现在适当的打击一下其他北直棣的钱庄,让这些钱庄坏账变多就十分有必要了。 这叫提前降低一些竞争对手的竞争能力。 至于这些粮商,谁叫他们想赚血银子呢,大不了后面用白面馍馍赈济他们。 经过了近十天的疯狂出货,黎通手上的存粮只剩下了二千万斤左右了二千万斤这个数字是算上外省运过来加上还没运过来的所有粮食。 而这个时候粮价也来到了一百九十多文的价位,一百九十多文,这是一个放在历朝历代都骇人听闻的价格。 就算是天灾人祸的王朝末年,粮价也不会比这高到哪儿去了。 按贾玦的吩咐,黎通开始了降价,先是别人卖一百九十五文,他卖一百九十文。 仍旧是安排不同的人冒充粮商进行售卖。 第二天又安排这些冒充的粮商再把价格降五文。降到了一百八十五文。 有粮商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大都没有在意,在他们的眼里,这粮价上涨的空间还大着呢!现在降价卖的不是傻子就是败家子。 到了第三天,黎通又安排了部分人将粮价降到了一百八十文。 到了这个时候,不管那些粮商怎么想,反正有人在降粮价的消息已经在民间传开了。 那些没有降价的粮商那里在短时间内就变得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现在的粮价对于那些颇有家资的人来说承受起来都很难受,更何况普通人家。 有些人哪怕家里断粮了,饿上一两天肚子,也要等黎通放出来的降价粮。 第二天,黎通再次将粮价降下五文,恰好这个时候传来消息,金人已经离开了大乾境内,进入了河套,于是有些粮商开始坐不住了。 第三天,黎通趁热打铁,将冒充的粮商翻了一倍,造成了大批的人都在降价的假象。 第四天,终于有粮商想着稳妥一点,先把粮食卖出再说,开始跟风降价。 而这一降,就完全停不下来,根本止不住势头。 原因也很简单,别说那些不降价的粮商,就是那些降价降得比较少的粮商现在都很难把粮食卖出去。 又过了两三天后,情况就更加惨了,到了这一步,就算那些降价降得最厉害的粮商,每日能卖出去的粮食也算不上多。 造成这样情况的原因是因为大部分人现在都在持观望的态度。 最近一段时间粮价跌成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 不过哪怕跌成这个样子,对于很多人来说还是贵了,大家都还想再观望一下,看还会不会在跌,结果这一观望,还真就继续在猛跌。 于是大家就继续观望,除了那些马上面临饿死困境的人家来说,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等粮价继续下跌。 而粮价的持续下跌,也让那些稳坐泰山的粮商急得犹如团团转的蚂蚁,但他们却是毫无办法。 甚至是他们的后台也都毫无办法,原因嘛,现在粮价本就过高,官府本来早就该出来控制粮价的,结果现在官府没有出面,粮价自己跌了。 第267章 降价结束 现在若是在朝廷上搅弄风云,想让粮价稳住不跌,这就是纯粹的找死了,但凡民间稍微发生点动乱,那都是轻则罢官躲职的下场。 也有人想要硬来,想要指使民间的那些帮派去那些降价粮商的店里闹事。 不过贾玦对此早有防备,一直都让何川安排人盯着呢!那些人刚一动手,就被贾玦安排荣国府亲兵给雷霆镇压了。 甚至是背后操纵的粮商都给直接抄家了。 现在贾赦领了实职,也就顺势将亲兵翻了一倍,扩充到了四百人,虽然还没满编,不过亲兵这种存在也不能满编。 对于荣国府来说,想要把亲兵补充充足非常容易,这后面补充的两百亲兵几乎几天就补充到位,现在四百亲兵全都在贾玦手中听调。 那些粮商看到了贾玦的雷霆手段,又顾忌现在朝中局势混乱,晦暗莫明,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倒也让贾玦省事不少。 得益于提前准备,占了先机,当跌到一百一十文的时候黎通就放掉了手上大部分的粮食。 当粮价至一百文时,黎通手上就没粮了。 不过粮价跌到这个份上,手上没粮也不打紧了,现在粮价已经不再需要打压了。 市场的恐慌,导致下跌的势头现在谁也挡不住。 几乎已经没有粮商继续死扛不愿意放粮了,巨大的欠债压力让很多人都红了眼,都想着趁着价格还处于较高的位置多卖一点,能回一点本是一点。 但这些人越是这样想,粮价就越跌得厉害,几乎是一个时辰一个价格。 贾玦这个时候安排了姜克成将刚开始用三万两赈灾银子买的地全部卖了出去,得益于买的地段好,当初七两银子一亩的荒地,现在都涨到了一百两,翻了整整十四倍多。 最终卖出去了四十二万九千两。 加上近段时间良乡新城商业磅礴的发展,光是商税就收了二十万两银子。 等地全部买了之后,姜克成的手上就握有了足足六十三万两银子。 等你追我赶,粮价一路疯狂跌至十一文钱的时候,贾玦安排黎通和姜克成开始大批量买进粮食。 同时为了防止粮价反弹,贾玦安排了人在民间散布大量虚假消息,说是那些商人囤积曲奇,现在北直棣商人囤积的粮食够北直棣的所有人吃上十年都吃不完。 这个数字自然是夸张的,那些粮商关于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不至于被这一点谣言迷惑,但他们同样也清楚,北直棣现在的粮食恐怕真的不少。 细细回想起来,最近几个月的时间北直棣的粮食是一点没有外流,反而一批又一批的在往北直棣运,北直棣现在到底有多少粮食,大家心里都没有个底。 随着北直棣的粮食开始往下跌,周边临省的粮价也开始跟着下跌,这差不多等于是断了北直棣粮商的退路,如果周边省份粮食没有下降得很多的话,他们还可以选择把粮食运到周边省份卖。 但现在周边省份的粮食也跟着北直棣一起爆跌,这时若是选择把粮食运到临省去卖,算上中间的押运成本,沿途的吃拿卡要等等,还不如在北直棣把粮食出手呢。 哪怕有黎通和姜克成开始大批量买进粮食,粮价还是一度跌到了六文,这主要是因为那些欠了钱庄钱的粮商急着回笼银子造成的。 若是没有这些欠了钱庄钱的粮商,贾玦估计支撑位应该是八文钱,因为若是降到七文钱,拉到外省去卖就要划算一些了。 现在降到六文,得利于那些欠了钱庄钱的粮商心中的恐慌焦虑和对外省粮价的不确定性。 而六文差不多也是贾玦的底线,所谓粮贱则伤民,再跌下去,于百姓就要利大于弊了,且可能会给那些聪明的粮商找补的机会,用前世的说法,就是补仓。 所以当粮价六文的时候,贾玦让黎通和姜克成铆足了劲买粮,得益于他们的大量吃货,最终让粮价维持在了六文非常长一段时间。 等黎通最开始借的粮食都还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粮价才开始慢慢回升了一点。 第268章 杨时用质问 r 第269章 有失仁道 结果后面发现情况不对,竟然真让贾玦盘活这一盘棋之后,想要破坏贾玦的布局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甚至一时之间都找不到能够破坏贾玦赈灾事宜的办法,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完全摸清楚贾玦的布局究竟是怎么样的。 毕竟那么多的作坊,还大兴土木,又是什么交易所,太多的事情,太过复杂,很多都超出了他的理解。 他找了很多人商量,在贾玦各项布局的结果出来之前,他们甚至把其中的逻辑理通都困难,作为在官场上沉浮了十几年的老泥鳅,杨时用深知,当你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时,千万不能轻易出招。 不然很有可能最后连你自己死的原因你自己都想不明白。 现在因为金人的原因,导致贾玦的赈灾差事压力变重,从这个片面上来讲,现在是个机会,一个破坏贾玦赈灾的机会。 当然,杨时用其实是不想利用这个机会的,毕竟现在的朝廷局势大家都看得出来了,荣国府又重新成为了朝堂上的重要一环,现在的荣国府若想其倒下,必须得时机对得上才行。 但无奈他不想利用这个机会,童贯却不愿意放过,按童贯的说法是,他已经忍贾玦很久了,三番五次等着贾玦自取灭亡,结果贾玦在官场的势头,看上去却越来越好。 童贯说什么也不愿意在继续放任贾玦继续下去了,对此,一直依附童贯的杨时用也没办法,现在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贾大人才是真会开玩笑,我要是不想为官,直接就给陛下递交辞呈了,怎么也不会做出尸位素餐的事来的。” “前段时间之所以对赈灾不太过问,不也是相信贾大人的能力和品行吗?” “不过不是本官吹毛求疵,贾大人前段时间的赈灾手段可算不上好,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本官现在也是不得不过问啊!” 贾玦微微一笑道:“这世间任何事都很难做到尽善尽美,晚生做事向来是本着对得起朝廷,对得起陛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哪能事无巨细的全部兼顾到。” “贾大人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把我那么多的大乾百姓逼迫得家破人亡,怎么就对得起良心呢!” 贾玦忍不住连续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强忍住笑意道:“杨大人这话才是让晚生不明白了,我赈灾的效果满朝诸公都是看在眼里的,不是晚生狂言,恐怕满朝上下,在这样的条件下能赈灾赈成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贾大人的话未免有失偏颇,本官承认,贾大人这次赈灾是将大部分灾民都安置妥帖了的,但这却是在将部分人逼得家破人亡的情况下达成的。” “这未免有失仁道吧?” “难道那些被贾大人你逼得家破人亡的人就活该不成?他们就不是大乾子民不成?” “我看杨大人还是把话说明白一点的好,如果我没猜错,我想杨大人说的是那些粮商吧?” “正是,贾大人可知最近北直棣,特别是京畿周围有多少粮商家破人亡?有多少粮商服毒自尽?又有多少粮商远走他乡?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些粮食也是大乾子民,贾大人何至于一定要把他们逼到如此境地?” 贾玦微微一笑道:“这点我想我应该比杨大人你清楚,最近想要当街杀我的人可以说是源源不断,就连黎老板那里都碰到了好几次袭杀,可见这些粮商也是太无法无天了?” 黎通闻言冷哼道:“贾大人你不给那些粮商留活路,人家家破人亡在即,哪儿能顾得上那么多?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不让粮商的事第二次发生,而不是去怪那些粮商无法无天。” 贾玦仍旧笑意不减的问道:“杨大人今天专程为此而来,有何高见,但请直言。” “我觉得你将赈灾银子投进什么钱庄是绝对不行的,我大乾的官员,怎么能老是盯着这些商贾之道而将圣人教诲抛之脑后呢?” 第270章 钱庄开业 贾玦看着他,笑道:“杨大人是右佥都御史,负责这次赈灾的监察,对于现在赈灾的情况应该也是了然于胸,应该是很清楚我们现在这四十万两赈灾银子对于接下来的赈灾需要是差之甚远的。” “我可以不把这些银子投了钱庄,但杨大人是不是也该给我个来钱的法儿?” “本官是右佥都御史,负责的是监察赈灾,而不是负责赈灾,这银子的事情是贾大人你该操心的。” “既然杨大人说是是我该操心的,那我现在就告诉杨大人你,我的方法就是把四十万两赈灾银子投进钱庄。” “我不同意你这样做。” “杨大人若是执意不同意,上折子参我就行,是非公断,自由陛下、由朝廷、由内阁诸位阁老定夺。” “届时上面旨意下来,不管结果如何,我贾玦一力承担。” 杨时用脸色沉了下来,他知道贾玦现在是有恃无恐,因为在这件事上上折子参贾玦是绝对不能的,京畿周围赈灾缺银子的情况朝廷百官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装着没看见而已。 若是自己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那为难朝廷为难陛下的就是自己了。 届时贾玦再向朝廷要银子就可以不用顾忌了,毕竟事都被自己翻到明面了。 到了那个时候,阻止这四十万两投进钱庄就没任何意义了。 “贾大人真要如此置百姓的死活于不顾?” “身为朝廷命官,玦从来不敢置百姓的的死活于不顾,我现在做的也是救民的事,我还是那句话,杨大人若有其他看法,大可以上折子参我。” “届时不管朝廷、陛下怎么抉择,玦都绝无二话。” 杨时用站起身甩了甩袖子,冷冷的道:“既然如此,别怪本官没提醒贾大人你,将百姓逼迫过甚是会出乱子的。”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杨时用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贾玦在他离去后就陷入了沉思。 童贯看样子是坐不住了,刚开始童贯是认为自己在朝中立足不了多久,他不需要太过多费心思,最多只需要最后落井下石就可以了,所以对贾玦也一直没太上心。 结果随着吕端重回内阁,金人入关劫掠,朝廷局势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荣国府重新掌兵,太上皇和陛下开始重新调整军中的格局。 这样的变化让童贯再难对贾玦保持悠然自得的态度。 现在朝中局势的变化,至少从目前看来,贾玦已经,至少暂时已经脱离随时被陛下罢黜问罪的处境。 当情势脱离童贯的掌控时,就代表童贯也要开始认真了。 只是童贯会从哪方面下手呢? 从哪些家破人亡的粮商? 贾玦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些年粮商能做什么?就是集体闹事也不可能得到朝廷的重视。 现在这种情况,自己也不是这些粮商闹事能够扳倒的。 贾玦思前想后,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无奈的是何川的大部分人现在马上要陆陆续续离开京城,想要把那些粮商都监视起来肯定是不够人手的。 当然,贾玦估计监视那些粮商的用处也不大。 接下来只能是密切注意童贯和依附他的那些人后面会有什么动作了。 万民高调的钱庄的开业了,位置选在了良乡新城的中心地带,就在交易所的旁边。 这次开业贾玦没有怎么出面,黎通经过这么久在京城的经营,从开始的香皂肥皂到现在的良乡新城诸多买卖。 在京畿周围商人中也绝对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光是他自己把请帖一发,前来捧场的商人就是源源不断。 当然,或多或少也受到了朝中局势的影响,但黎通自己的影响力也不容忽视。 现在京畿周围很多钱庄都出现了一定的问题,大都是因为借给那些粮商的钱很多都无法收回影响的。 这让很多商人都担心自己存在钱庄的钱的安全问题,现在几家钱庄都有挤兑的情况发生。 第271章 钱庄接下来 这也让那些钱庄更加困难了。 现在黎通的钱庄一开业,凭借黎通本身众人皆知的雄厚的身家,加上背后荣国府的影响,导致很多人或出于安全或出于卖荣国府一个面子,或多或少都存了些钱进了钱庄。 这其中贾玦的影响也很重要,通过扬州和京城这边赈灾的事,贾玦在朝廷中现在多多少少也有些干吏的名头。 很多人现在对贾玦的眼光手段可以说是非常佩服,现在这些存钱进钱庄的,相当一部分就是纯粹相信贾玦。 甚至可以说,若不是贾玦这一年多的时间通过一些在一些人看起来匪夷所思的手段,做到了在很多人眼里几乎难以办成的事情,建立起一定的号召能力,就万民钱庄现在宣扬的存钱不但不扣手续费,还有利息的说法恐怕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随着整个北直棣的粮价被贾玦成功打压下来,贾玦黎通手上的大量银子也回笼回来,且通过操控粮价,低买高卖,相对于刚开始投入的本钱,现在回笼到手上的银子翻了一翻还多一点点。 不算投进良乡新城还没收回的,现在贾玦手上有五百五十多万两银子,黎通手上有一百六十万两银子。 七百多万两银子全被贾玦和黎通存进了万民钱庄,说实话,这银子听上去很多,但要想凭借这些银子在整个大乾铺开银本位制度根本不可能,光是北直棣都悬。 但是仅仅把银本位制度控制在良乡新城,问题还是不大的。 至于说金本位,现在还不现实,现在这个时代,金子并不是流通性很强的货币,主要是数量还太少,靠金子承担货币的主体功能还不大可能。 其实银本位现在也没有完全办到,现在贾玦加上黎通有七百多万两银子存进万民钱庄,但是这些所谓的银子也不全是银子,相当大一部分都是铜钱。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万民钱庄初期还是会以银本位和铜本位为主,当然后面肯定是要慢慢淘汰铜本位的,不过这是后话。 随着万民钱庄开业,立马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因为很多人发现万民钱庄存银子后提供的对应银票竟然有两种可供选择。 一种是实名制的,另一种是非实名制的。 最受追捧的就是实名制银票,实名制银票受到追捧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安全,不怕丢失也不怕遗失,没了是可以根据万民钱庄的记录补办的。 贾玦推出的实名制倒不是说把银票上印上名字,而是银票右下方有一串编号,万民钱庄会登记所有编号属于谁的,到钱庄去取银子的时候,非编号登记的对应人是把银子取不出来的。 至于怎么确定是不是对应人,一是对笔迹,二是对指纹,现在这个时代文盲率太高,很多人并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虽然现在普通老百姓到万民钱庄存钱的不多,但中期考虑,指纹才是最重要的,为此万民钱庄相关的人员都得经过辨认指纹的特殊训练。 另外一种不记名的就简单多了,银票右下方也有一串编号,不过不会登记属于谁,谁拿到这种银票都可以从万民钱庄取出钱来。 且大家还发现,万民钱庄银票的纸非常特殊,市面上根本见不到,也找不到有人能做这种纸,且纸张上有些若隐若现的图案似乎是在纸张中间,而不是在表面,这代表万民钱庄的银票几乎无人能够仿制。 这也让很多人更加的放心万民钱庄银票的安全性。 加上现在又处于北直棣其他钱庄的困难期,万民钱庄开业后,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不算贾玦和黎通的银子,已经收到了存银三百六十多万两。 存铜折合白银两百二十万万两。 其中存银的利率是一月千分之二,存铜的利率是千分之零点五。 虽然不高,但市场讲究的是对比,相比于其他钱庄还要收手续费,这样的利率已经足够有吸引力了。 钱庄步入了正规,接下来最重要的剩下三步,第一是良乡黎通的所有作坊开始发放不记名银票以代替铜钱或银子。 第三是黎通名下的所有作坊生产出的货物均必须强制用万民钱庄发放的银票进行结算。 第三是在那些工人不信任银票,急着去钱庄兑换的时候把事情闹大,形成一次挤兑潮。 第272章 蔺成理至 当然,形成挤兑潮肯定不是主要目的,在挤兑潮中活下来,给予所有人以信心才是最重要的。 而形成挤兑潮最好的时间无疑就是七天之后,也就是四月十五,这一天是黎通名下所有作坊发放月钱的时候。 贾玦正在屋内推演挤兑潮该怎么操作,外面宁宇这时推门走了进来。 贾玦眉头一皱。 宁宇解释道:“外面院子中来了一个高手。” “高手?” “对,他悄无声息的坐在了院子中的桌子旁,我差点都没发现他。” “不能判断出是谁?” “看其穿着应该是皇城司品级最高的那几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皇城司,”贾玦喃喃自语了一句,想了想,然后就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方一推开门,就看清了院中石桌对面坐的那个人,于是连忙笑着拱手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蔺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蔺成理也不起身,看了一眼贾玦身后的宁宇笑道:“蔺某今天非是善客,走的也不是寻常路,贾大人若是这样还能迎我,我可就该睡不着觉了。” 贾玦这时走到了蔺成理的对面坐了下来,边坐边笑道:“蔺大人开玩笑了,你功夫这么好,说句实话,我一直觉得蔺大人你一只手就能轻松掐死我。” “怎么着睡不着觉的都该是我而不是蔺大人你。” 蔺成理稍微正了正姿势,盯着贾玦道:“贾大人这话你自己恐怕都不信吧?这功夫再好,哪能比得上会写几篇文章?” “就比如贾大人你,你手下的绝顶高手可是不少,让我皇城司可是吃了不少亏啊!” 贾玦‘吃了一惊’道:“蔺大人此言何意?我手下有人与你们皇城司发生冲突了吗?” 蔺成理定定的盯着贾玦看了几秒,突然又看向贾玦背后不远处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宁宇。 然后笑道:“你这个小兄弟是不是太谨慎了,我就算有先斩后奏,王权特许的权利,也不会随随便便对你这个朝廷命官,荣国府的探花郎下手不是?” 贾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宁宇,对宁宇道:“你先到外面等着吧!” 宁宇看了一眼蔺成理,然后转身向院外走去。 贾玦回过头又对蔺成理笑道:“蔺大人若真为了大乾为了陛下要杀我,我也不能反抗不是,不然我不就成了不忠之人了吗?” 蔺成理哑然一笑,然后道:“荣国府对朝廷的忠心,我向来是非常相信的。”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蔺大人今天这不走寻常路的来,想必是有什么事吧?” 蔺成理闻言缓缓收敛了笑容,想了想道:“我希望我能见你手下那个安贵一面。” 贾玦脸色不变笑道:“蔺大人这就说错了,安贵是我的朋友不假,偶尔也帮我一些忙,但手下还谈不上,我可没有权利安排他跟你见面,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他的意思。” “那就请贾大人引荐一下。” “这个我会问一下安贵的。” “贾大人就不肯给一句实在话?”蔺成理手指头敲击着桌子。 贾玦微微一笑道:“这里让我怎么给实在话呢?我又不能替安贵做主,还是那句话,他不是我手下,我必须得问他的意思。” 蔺成理收回了敲击桌子的手,双臂枕在面前的石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贾玦道:“贾大人若不愿意引荐,蔺某也不好勉强。” “这样,你把你安排在安贵身边的人都撤掉,我自己去见安贵。” 贾玦‘疑惑’道:“安贵身边的人?安贵身边的什么人?我没在安贵身边安排什么人啊!” 蔺成理眼睛微微一眯道:“贾大人是执意不肯给蔺某一个面子了?” “蔺大人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实在是让我糊涂得很,什么跟什么,我都听不懂,现在又说什么面子,这……这又从何说起呢?” 蔺成理又坐直了身体,冷冷的看着贾玦道:“贾大人知道这个安贵的身世吗?” 贾玦点了点头道:“这我自然知道,安贵以前普通百姓一个,还是个孤儿。” 蔺成理自动忽略了贾玦的回话,继续道:“贾大人不担心某一天因为安贵的身世招来杀身之祸吗?不担心给荣国府招来祸事吗?” 第273章 议安贵 贾玦脸色未变,不过却没有急着开口,他这时想到了那日秦可卿掉落的玉佩,毕竟是秦可卿贴身的东西,实在不好查探。 现在看样子这件事也耽搁不得了,得想办法查探一下那一枚玉佩才行。 看到贾玦不说话,蔺成理继续道:“贾大人不开口,是想到了什么吗?” 贾玦闻言摇了摇头道:“我刚才只是感觉很奇怪,蔺大人究竟认为安贵是什么身世?竟然如此大动干戈?倒是让我好奇的很。” 蔺成理笑了笑,然后道:“贾大人那里也不要套我的话,我想贾大人你现在心里如明镜似的,套我的话对你也没什么意义。” 贾玦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然后道:“安贵的身份不管有什么特殊,至少他从来都是认为他是贫苦出身,从不觉得自己的身世有什么特殊的。” 蔺成理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三品武官,很多事情可不是我能做主的。” 贾玦微微一笑。 蔺成理见此突然问道:“贾大人你认为你能护得住安贵?” 贾玦嘴唇微微抿了一下,然后道:“至少一段时间问题不大吧?” “一段时间,”蔺成理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微微点了点头道:“一段时间问题确实不大。” 随即不待贾玦回话,蔺成理便自顾自的站了起来向院子一旁走去,边走边道:“若贾大人肯尽早行一个方便,我或许可以告诉贾大人你,一直围着你们荣国府转的那个破足道人和那个赖头和尚背后的人是谁。” 话音刚落,人已越过院墙,消失不见。 贾玦看着蔺成理消失的方向沉默了良久,然后叫道:“宁宇。” 宁宇立马推门走了进来来到了贾玦旁边。 贾玦又想了一会儿,然后道:“去跟和川说,让他的人最近能蛰伏起来的都蛰伏起来,另外备马,今晚京城落锁前我们要回京城。” 宁宇点了点头道了声好,转身便准备向外走去。 贾玦又叫住了他,问道:“安贵现在在哪儿?” “这个我不知道,得问何兄弟。” “嗯,这样,你叫何川安排再兴立刻护送安贵到荣国府,我在荣国府等他们。” “好。” 出仕后一直过得风风雨雨的,自然少不得有骑马的时候,两年下来,贾玦现在的骑术虽说算不得顶尖,但也还过得去。 与宁宇两人一人一匹马,在离落锁还有半个时辰时便进入了京城。 进入京城后,贾玦也不耽搁,一路疾驰回了荣国府,问了门子一句,“大老爷回来了吗?” 那门子连忙答道:“回三爷的话,大老爷刚从京营回来,这会子想来还在老太太那里。” “好,我知道了。” “你叫人去告诉一下大老爷,说我在他书房等他。” “是,奴才这就亲自去。” “不要耽误了这里。” “奴才省得的。” 贾玦也不回桂香苑,直接便走到了贾赦的书房。 到了书房也没等多久,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贾赦便急匆匆的赶到了书房来见他。 “父亲。” “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有一件事现在差不多眉目清晰了,不过还是有很多我拿不准的地方,必须得回来跟父亲你商量一下才行。” “你现在拿不定的事可不多。” “这次是天大的事,”贾玦用手指头指了指上方道。 贾赦脸色也严肃起来道:“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贾玦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把皇城司与安贵的事详细说了。 贾赦听完后,几乎没有过多思索就道:“皇家遗落在民间的子弟,并且身份很敏感。” 贾玦点头道:“目前看来只有这种解释最为合理。” “可是这不至于让你如此如临大敌,甚至不惜阻拦皇城司吧?你现在与皇城司硬来,一旦这件事见了光之后,你的处境肯定是会非常糟糕的,到时牵扯扯都扯不掉。” 贾玦叹息道:“我也知道现在越是阻拦皇城司,届时就越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可现在不与皇城司对上也不行。” “那你现在与皇城司对上,是因为义气,所以不打算交出安贵?”贾赦紧盯贾玦问道。 第274章 蓉哥媳妇的身份 贾玦闻言倒是愣了一下,仔细想了一下才道:“有这方面的关系,但不是全部。” “那还有什么?” “还有蓉哥媳妇。” “蓉哥媳妇?” “是,安贵的父亲是谁安贵自己也不知道,安贵的母亲生前留给安贵的唯一东西便是一枚玉佩,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什么胎记什么的话,那枚玉佩差不多就是唯一能证明安贵身份的东西。” “但我以前却无意中看到过蓉哥媳妇身上携带着一枚差不多一模一样的玉佩。” “世间一样的玉佩不在少数。” “我知道,但那玉佩材质着实算不上上乘,雕工也只能说是勉强能看,蓉哥媳妇为什么要一直随身携带?” 贾赦闻言沉默了下来。 贾玦又补充了一句,父亲应该也知道,蓉哥媳妇不是秦大人的亲女儿,她是秦大人从养生堂抱养的。 贾赦思虑了好一会儿才道:“若果如你的猜测,这事确实非常棘手,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贾玦摇头道:“现在不是什么稍有不慎了,而是火恐怕差不多已经上身了。” 贾赦没有开口,而是看着他,继续听着。 贾玦继续道:“过年我回来时就已在两府的下人中听得风言风语,珍大哥似乎……似乎,似乎经常叫蓉哥媳妇服侍茶水。” 贾玦说话吞吞吐吐的态度,加上贾赦对贾珍得到了解,他瞬间便明白了贾玦的意思。 在这一瞬,贾赦的脸色都苍白了几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贾玦不死心问道:“有这种事?” 贾玦沉默不语。 贾赦忍不住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眼中满是凝重。 贾玦见此再次道:“当务之急是两件事,第一是必须马上确认蓉哥媳妇身上的玉佩究竟是否真的与安贵的玉佩一模一样,两枚玉佩到底有没有什么瓜葛,毕竟上次我看得仓促,兴许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 “第二件事是我们最好早点就这件事与敬大伯通个气,一旦确认了两枚玉佩有联系,敬大伯必须马上回宁国府主持大局才行。” 贾赦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安贵现在在哪儿?” “我回京城前,已安排了人护送他进京进荣国府,想来应该也就个把时辰就要到了。” 贾赦点了点头,重新坐下来到:“那等安贵到了之后,我把他的玉佩拿给你母亲看一下,让你母亲去蓉哥媳妇那儿找个理由瞧瞧蓉哥媳妇的那枚玉佩。” 贾玦想了想,迟疑道:“母亲哪儿,恐怕……,要不还是烦请二嫂子吧?二嫂子做事向来是极有忖度的。” 贾赦想了想,想到邢夫人这些年在内宅面对王夫人几乎全不是对手,只得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去叫人叫你二哥过来吧!” 贾玦于是起身走出去,吩咐了一小厮去请贾琏,然后又转身回了书房。 见贾赦陷入沉思中,贾玦一时也没在开口,而是安静的坐到了一旁。 过了半晌,贾赦突然问道:“皇城司现在情况掌握得如何?” 贾玦摇了摇头道:“看皇城司接连的动作,我想他们几乎应该有九成的把握确认了安贵的身份。” “也就是说皇城司现在只需要做最终的确认了。” “皇城司办事向来隐秘,现在他们差不多已经是在我们面前把事情摆上了明面,我想这足以证明这一点。”贾玦补充道。 贾赦闻言点了点头,口中自语道:“那你说现在陛下知道多少。” 贾玦摇了摇头道:“这个不好说,皇家血脉,特别是干系似乎很重大的皇家血脉,若无绝对把握,蔺成理想来应该不敢贸然承奏上去。” 贾赦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贾琏到来,贾赦对贾玦道:“你给你大哥讲一讲吧!” 贾玦于是给贾琏陈述了事情的原委。 贾琏当即也是吓得大惊失色。 若秦可卿真与皇家扯上了关系,那任何关于秦可卿头上的丑闻都是往皇家头上抹黑,敢往皇家头上抹黑,甚至是逼迫皇家血脉行苟且之事,不管宁国府和荣国府在朝廷在军中有多大影响力,事情都不大可能善了。 第275章 让王熙凤出马 特别是事情一旦闹大,被朝野知道了,那不管宁国府有多大的影响力,强行抄家宁国府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宁国府都必须马上被抄家才行。 甚至是荣国府也难以幸免。 封建王朝,皇权的威严、皇家的高高在上是王朝稳固非常重要的基石,不能稳固皇室的威严,万民中就总会有那么些人生出别样的心思。 就算事情最终没有闹大,要是处理不当,当下没事,几年十几年后恐怕也会清算。 三人商量了一下对策,外面突然传来声音,有小厮报说三爷手下的扬再兴和安贵来了。 贾玦看了一眼贾赦,然后对外面道:“让他们两个进来。” 不多时外面杨再兴与安贵走了进来。 安贵神情还算平静,其对贾玦突然叫进京已有了猜测,杨再兴的神色倒是显得比他担忧。 “见过大老爷、琏二爷、三爷。” 两人见过了礼后,贾玦对安贵道:“安贵,你娘留给你的那枚玉佩在你身上吧!” “在的,三爷。” “你拿给我看看。” “安贵闻言连忙出脖子上取下玉佩交予贾玦。” 贾玦接过玉佩仔细打量了一下,确认了一下,确实与那天看到的秦可卿的那枚玉佩差不多,便道:“这枚玉佩琏二哥有用,让他先借用半个时辰如何?” 安贵看了一眼贾琏,然后道:“琏二爷既然有用,尽管拿去使就是了,只希望小心些,万莫弄坏了。” 贾琏此时正在上下打量着安贵,闻言点了点头道:“我自会小心。” 贾玦闻言将玉佩递给了贾琏,贾琏接过玉佩也不耽搁,径自走出了书房。 看着贾琏出去的背影,安贵欲言又止。 贾玦见此道:“你的身世是有点眉目了,你且先不要急,我确认后会告诉你的。” 安贵沉默了一下,然后道:“牵扯到皇城司,想来我的身份必有大干系,后面若是可能连累到三爷你、连累荣国府,我一定马上自刎。” 贾玦皱眉呵斥道:“休如此说,这世上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一死了之就能解决的,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其他人怎么办?再兴怎么办?” “你必须得答应我,答应再兴,不管后面是个什么情况,你都必须要好好的给我活着。” “三爷,”安贵一下就跪了下来,头磕在地上,声音有些哽咽。 见此贾玦叹息了一口气,然后正色道:“你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天还没塌下来呢!怎就这一副小女儿姿态?” 杨再兴把安贵从地上拉起来,也不言语,只是紧紧的扶住安贵的肩膀。 贾赦对杨再兴道:“你扶他先坐下吧!你也坐下。” 杨再兴看向贾玦。 贾玦道:“快扶他坐下吧!我们坐下等琏二哥回来。” 三人也没兴趣闲聊,就这样静静的等着。 这边贾琏院子,王熙凤风风火火的走回了院子。 看到贾琏坐在椅子上盯着一块玉佩发呆。 于是问道:“出什么事了?你这着急忙慌的把我叫回来。” 他一把夺过贾琏手中的玉又问道:“这玉又是那个浪蹄子的,值得你盯着他发傻。” 贾琏眉头皱起来道:“你小心些,不要不小心弄坏了。” 王熙凤端详了一下玉佩道:“这玉佩看上去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弄坏了又怎么样?难道我还赔不起不成?” 贾琏懒得跟她在这件事上争辩,于是转头对旁边的平儿开口道:“你去门外守着,不允许任何靠近。” 平儿看了一眼王熙凤点了点头道了身是便转头走了出去。 王熙凤诧异道:“出什么事了,还让平儿守着?” 贾琏开口道:“你把这玉瞧仔细了,一处细节也不要放过,后面你得去找蓉哥媳妇确认她身上的一枚差不多的玉佩。” 王熙凤眉头一挑疑惑道:“蓉哥媳妇?” “蓉哥媳妇身上应该也有一块跟你手上这块玉差不多的玉,你要不动声色的给我探清楚两块玉是不是一模一样,或者是不是一对一套之类的。” 王熙凤眉毛一竖道:“琏二,你是得了失心疯了吗?哪有当叔叔的探听侄儿媳妇随身玉佩的理儿。” 贾琏无奈的道:“你能不能让我把话先说完?” 见王熙凤一时住嘴,贾琏才继续道:“这玉佩涉及到……,反正关系重大,让你去不动声色的探听消息是我今天在书房和父亲、玦三弟一起议定的。” “你也知道我们母亲那点城府,这种事她恐怕是办不好的。” “你得给我记住,这玉佩关系重大,重则有抄家灭门之祸,万不能透露出一点风声,就是王家的人你也不能说,你要是敢透露出半个字,我不奈何你,我父亲也必得逼我休了你。” 最后这一句纯粹是贾琏吓唬王熙凤的。 王熙凤不太怕贾琏,但贾赦毕竟是她公公,她向来还是很敬畏的。 她再次看了一眼手上的玉佩,疑惑道:“就这一枚玉质、做工都不怎么样的玉佩牵扯有这么大?” 贾琏又补充道:“你过去打探得小心行事,不能让蓉哥媳妇发现端倪。” “也不要让其他任何人发现什么不对。” 王熙凤点了点头道:“行吧,那我就去东府看一下蓉哥媳妇,不过今天不行,这么晚了过去本身就显着古怪。” 贾琏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于是点了点头道:“那就明天去,这件事不宜拖,你明天需得弄清楚。” 王熙凤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在仔细看看这枚玉佩吧!” “不过说来,这玉佩到底牵扯什么?让你们这么紧张?” 贾琏摇了摇头道:“后面你会知道的,你现在先不要问这个,父亲说现在这事不宜张扬,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再说,牵扯到外面的事,你一个深闺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你只需要把蓉哥媳妇的那枚玉佩瞧真切就行了。” 王熙凤见贾琏神色凝重,这种凝重的神色以前在贾琏的脸色是从未见过的,加上贾琏又跟她讲了这么多的厉害,也明白事情应该真的干系重大,便也就没在开口,仔仔细细的打量玉佩,开始努力记玉佩的细节。 这边书房的贾玦贾赦等人大约等了两炷香的时间,外面便传来小厮的通报声音,“琏二爷来了。” 话音刚落,贾琏就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安贵的那枚玉佩。 贾玦连忙问道:“怎么样?” 贾琏答道:“我们商量了一下,今日太晚了,过去不合适,明日去合适一点。” 贾玦点了点头道:“现在这么晚,确实明日去要合适一点,一个晚上倒也不急。” 贾琏将玉佩递给安贵。 安贵连忙起身接过。 贾玦见此道:“再兴,你先带安贵下去休息,从现在开始,你必需寸步不离的守着安贵,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两个不允许离开荣国府半步。” “是,”两人答应了一声,便退出了书房。 贾赦对贾玦道:“明日城门一开我就去玄真观,你陪你琏二哥等你二嫂子的消息,一有结果马上传信到玄真观。” 贾玦点了点头道:“我叫宁宇亲自送信。” 贾赦点了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亮贾赦便骑快马出城赶往了玄真观。 贾玦起身后倒是没有着急找贾琏,而是先去给贾母请了安,贾宝玉看到贾玦显得非常生气。 完全不加掩饰的那种,贾玦看他眼睛都有些红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最近没惹到他吧!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难道还是因为王夫人的事?可一来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二来当初刚出事的时候,贾宝玉也没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意见啊! 想不通,贾玦也便不再想,毕竟宝玉性子向来古怪,自己理解不了他的想法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来到了贾琏的院子,从贾琏口中得知王熙凤刚过东府而去。 便坐到了贾琏对面,与贾琏两人天南地北的聊着,静等王熙凤回来。 这边秦可卿房间,王熙凤和秦可卿相对而坐。 第276章 祈福 “婶子你看,这是我昨儿个刚绣的花样,你看怎么样。” “哎呦呦,绣得可真好,真是一双巧手,我可绣不出这么秀气的花来。” “婶子玩笑了。” “婶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我这不是听说你这两天精神不大好,特意来看看你吗,本来前儿个就该来的,只是最近我们那边事情也多,下人小厮换了一大堆,这几个月下来,还是有很多人冒冒失失的,干什么都干不好。” 秦可卿点了点头道:“那些下人慢慢调教就好,婶子平日里也不要太过劳累才是。”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前几日是觉神思乏力,昨日好上一些,今日婶子你来看我,我倒是感觉大好了。” “正月十五刚过你就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下床,上个月你也病了几天,现在又病了,你说你今年是怎么了?” “这个我也不知,今年来身子骨确实每况愈下。” “太医怎么说的?” “太医说是忧思过重,不过开了些药,吃了也不甚管用。” “既然是忧思过重,自然不是吃药为主,还是要少思少虑。” “这后宅中的事,也不单只有你,还有珍大嫂子呢!我看你还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理儿。” “太太将管家的事交予我,我怎么好再拿这些繁杂冗沉的事麻烦于她呢?” “这有什么?我看你是真的忧思过重,我知你心细,心又重,不管听见个什么话儿,都要度量个三日五夜才罢,可这样终究不是个法子。” “古人常说,人生不如意事常有,哪是思虑得过来的?” “嫂子说的是,只是我这从小养成的性子,哪是轻易改得的。” 王熙凤眼睁睁一转,然后又道:“只是你心思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以前确实没什么事,是最近出什么事了吗?” 秦可卿摇了摇头道:“深宅内院的,和往常一样,能出什么事?” 王熙凤道:“既如此,莫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婶子说笑了,我又到哪儿去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还别不在意,我常听老一辈人说过,这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身体就会每况愈下,跟你这情况就又八分相像。” 秦可卿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熙凤继续道:“这样,你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我回头找清虚观的张道士给你祈福,他道法高深,说不定让他给你祈福一番,你便好了也不可知。” 秦可卿摇了摇头道:“前些日子蓉大爷也请了一些和尚道士做法驱邪,可哪有一点用处,还是不要废这个事的好。” 王熙凤道:“那些和尚哪有张道士那等的修为,他是昔年太宗皇帝亲封的大幻仙人,又是当今太上皇亲封的终了真人,道法精深自然远超一般的和尚道士的。” “你就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我遣人送去给张道士,不管有没有用,试上一试终归是没害处的。” 秦可卿想了想道:“婶子说得也在理,那我就把生辰八字告诉婶子你,就劳烦婶子你派人去麻烦张道士了。” “这请道士和尚什么的祈福驱邪,生辰八字必得对才行,你还是写给我才好,不然我万一记错了,岂不是误事。。” 秦可卿闻言倒是愣了一下,方才道:“倒是让婶子见笑了,婶子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世,我现在的生辰八字是我被人发现出现在养生堂门口的时间。” “真正的生辰八字我也不知。” “现在想想,前面请的那些道士和尚做法不见效果,未必就没有这个原因。”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勾起了你的伤心事,实在该打,该打。” “嫂子你也是无心之言,怪只怪我命数如此。” “以前那些道士和尚就没提过这生辰八字的事吗?” “倒也有人说过,只是他们倒是说可以在佛珠菩萨仙人面前什么的述清此事就可。” “这我倒没听人提起过,那我就把这件事给张道士说说,看看他是怎么说的。” 第277章 一模一样 (上一章整章都更新了,若你发现前后对不上,可一刷新重看) “我待会还是把我现在用的生辰八字就写给婶子,一并也给张道士拿去吧!” “这样才好。” 顿了顿,王熙凤又继续道:“只是妹妹你的亲生父母真没留下什么东西记下你的生辰八字吗?” “这没有一个真的生辰八字,终究是不太方便。” “养生堂的人发现我之后,只在我身上发现了一枚玉佩,并没有其他东西,这生辰八字自然是没有的。” “哦,还留下来一枚玉佩,倒是没有听你提起过,能不能让我瞧瞧。”王熙凤有些好奇道。 秦可卿笑了笑道:“一枚寻常人家都能有的玉佩,不是什么稀罕物,婶子要看,自无不可。” 说着她从脖子上轻解细绳,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来。 王熙凤将玉佩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又递还给秦可卿,口中道:“既是你生父母唯一留给你的东西,还是要妥善收好才是。” 秦可卿接回玉佩点了点头道:“侄儿媳妇向来是贴身佩戴的。” 王熙凤又和秦可卿天南地北的聊了足足半个时辰,方才带着秦可卿的生辰八字转回荣国府。 而此时贾玦和贾琏都已喝了两大壶茶了。 见到王熙凤回来,贾玦连忙和贾琏站了起来。 “见过二嫂子。” 贾琏忙着开口问道:“情况怎么样?” “一模一样,完全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差别,就连雕得粗糙的地方都粗糙得一模一样。” 闻言贾玦愣了一下,雕得粗糙的地方都粗糙得一模一样?这可不是一般的雕琢玉佩的人能做到的。 这就证明这两只玉佩绝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并且还是大师之手,原来这粗糙的玉佩玄机在这里。 贾琏看向贾玦道:“三弟,这……。” 贾玦道:“我马上叫宁宇前往玄真观将结果通知父亲和敬大伯。” 说着不待贾琏回话,便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头对贾琏道:“琏二哥,你去请珍大哥喝酒吧!不要让他……惹事了。” 贾琏一愣,随即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 贾玦一路出了内宅,来到了外书房快速写好了书信,然后将书信交给宁宇,让他快马加鞭的赶往玄真观,将书信交给贾赦。 做完这一切之后,贾玦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当初贾赦信誓旦旦的说秦可卿的出身没有什么问题,他当初也真的是信了。 甚至是皇城司刚盯上安贵时,他更多的是以为安贵是某个被抄家灭门的罪臣遗腹子什么的。 直到看到秦可卿的那枚玉佩,加之原着的影响,贾玦才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对,不过当时也只是认为秦可卿可能与安贵是兄妹或者姐弟,往皇室想的念头也只有一瞬。 毕竟秦可卿若是某个被抄家灭门的人的遗腹女,在事发之后,贾家又是失了势的情况,因此被牵连也很正常。 皇家的血脉哪有那么容易流落在外,这又不是童话故事。 直到蔺成理的那一番话,才让他真正意思到秦可卿和安贵的身份恐怕牵扯到皇室。 而现在的确认玉佩,只是最终的确认罢了。 从最开始的误判,直到现在,造成的结果就是没有从一开始就布局做准备,造成了被皇城司抢了先机的局面。 万幸的是现在皇城司应该还没有发现秦可卿的身份不对,按贾玦推断,原着皇城司发现秦可卿身份不对应该也是通过安贵的那一枚玉佩。 到了下午,宁宇便回到了这里,对贾玦道:“大老爷和东府敬大老爷现在在东府那边,大老爷叫三爷你也过去。” 贾玦闻言起身道:“走吧,我们现在就过去。” 两人一路行至东府,从外面看没什么区别,只一进了府里,就见宁国府和荣国府的亲兵到处都是。 贾玦跟着亲兵的指引一路来到了贾珍的院子,院子被亲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贾玦进去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应该是贾赦他们提前打过招呼了。 进屋时只见贾敬高坐上首,贾赦坐在左上首,贾琏一脸酒气的站在一旁。 第278章 喝多的贾珍 贾珍则一脸醉眼迷离的跪在下面。 此时的贾珍正在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贾玦只听得几句什么蓉哥媳妇怎么怎么婀娜多姿,我得手后一定让她也服侍服侍父亲你。 把贾敬的脸色直接气成了猪肝色。 贾玦不禁摇了摇头道,不自觉看了一眼贾琏,心道:“贾琏这是带他喝了多少啊!” 贾敬没有管进来的贾玦,而是一拍桌子怒喝道:“逆子,你这个逆子,你给我住嘴,住嘴。” “你那几年的书是读到了狗肚子去了吗?” “你瞧瞧你,你现在什么样子。” “你,你说,你到底把蓉哥媳妇,给,与蓉哥媳妇怎么样了。” 贾珍闻言醉醺醺的道:“父,父亲,你别着急,儿子还没拿下蓉哥媳妇呢!不过你放心,儿子向你保证,最多三个月,最多三个月我一定搞定这贱丫头。” 贾敬听得此言,眼前直接一黑,晕了过去。 吓得贾玦贾琏连忙过去扶住他,口中焦急的喊着敬大伯。 贾赦站起身来,对门外喊道:“来人。” “立刻一队亲兵走了进来。” 贾赦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醉眼迷离的贾珍,对亲兵道:“将他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半步。” 贾珍被带走后不久,贾敬就在贾玦使劲掐人中中醒了过来。 贾赦上前道:“敬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贾敬没有回答他,刚一醒来就不顾一切的怒斥道:“逆子啊逆子,我怎么生出了这样一个逆子,我对不起贾家的列祖列宗啊,我对不起贾家的列祖列宗啊!” “这让我死后如何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啊!” 众人劝说了他好一阵子才安抚住他,不过见他情绪虽然稳定,但明显是有些气急攻心,贾赦贾玦几人见此也不好继续跟他谈论贾珍的处置之事。 只得告辞先返回了荣国府,贾珍的事只能明日再说了。 深夜,突然有东府的小厮来到桂香苑门前,说是敬大老爷有请他去荣庆堂。 贾玦闻言倒是一愣,贾敬这大半晚上的叫自己过去荣庆堂,因为贾珍的事吗?这大半晚上的,害,折腾。 这个时辰贾母都睡了吧! 不过不去也不行,贾玦在晴雯的服侍下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便向荣庆堂而去。 到了荣庆堂,除了明显也是刚起的贾母外,只有坐着的贾敬和站在他后面的贾蔷,以及跪在地上的贾珍和跪在贾珍旁边的尤氏。 还有跪在贾珍二人后面的贾蓉和秦可卿。 贾母此时满心的疑惑,问贾敬,贾敬是一声不吭。 问贾珍,贾珍也只是一个劲的让自己帮他说情,至于现在到底为了哪一出,贾珍自己也说不清楚。 后面被贾敬一声怒喝,贾珍也不敢再嚷嚷着让贾母帮他说情了。 贾玦到之前,这里都安静了好久了。 见贾玦走了进来,贾母连忙挥手把贾玦唤到跟前,小声问道:“敬哥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珍哥儿又闯祸了?” “白天我还听说敬哥儿回了东府那边,差点没将那边翻过来,你当时也去那边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也是,也没个人来知会我一声发生了什么事,我叫小子到那边去打听打听,结果敬哥儿连门都不让进。” 贾玦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坐着的贾敬和跪在地上的四人,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心虚道:“这个祖母你还是问敬大伯吧!具体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贾母见他这样,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得,你们都孝顺,那老婆子我就陪着你们熬吧!” 贾玦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不多时贾琏和贾赦也来到了荣庆堂。 又过了一会儿,贾政也来到了荣庆堂,让人意外的是,贾宝玉竟然也被叫了过来。 看到贾宝玉的那一刻,贾玦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贾敬这是要干大的啊! 想明白这一点的众人均感觉有些压抑,沉默的气氛加上摇曳不定不定的烛光吓得贾宝玉差点就要下意识的钻进贾母的怀里。 不过在贾政‘慈祥’的目光注视下,终究没敢迈动步子。 第279章 爵位传承 贾母看着来的这些人默然不语,他知道贾敬弄出这么大的阵势,不管珍哥儿犯了什么事,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贾敬毕竟是贾家的族长,是京城八房金陵十二房的族长,族长的权力,贾母没办法插手。 贾玦看了一眼贾母,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贾珍,虽然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脸,不过看他颤抖的身体就知道,他现在心中一定怕极了。 人生无常,贾珍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前一刻还与贾琏把酒寻欢,下一刻就要被贾敬动族法了。 贾赦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四人,倒是对贾敬道:“要不让珍哥媳妇和蓉哥媳妇先到后面等着吧?” 贾敬看了一眼地上的四人,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于是鸳鸯和琥珀连忙过来扶起尤氏和秦可卿,将她们两人带至了里间。 余下的众人又等了一会儿,很快贾家京城中辈分最高的几个代子辈的人也到了荣庆堂。 贾敬见过礼后,方才正言道:“这么晚把大家叫来,我也实在过意不去,不过事情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一刻也是不能多等了。” “今儿个太晚,我也就不大张旗鼓的开祠堂了,婶娘是德高望重的,几位族叔也在,今儿个也就请婶娘和几位族叔做个见证。” “我今年年过古稀,身为族长多年,毫无建树,甚至罪孽深重,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也对不起子孙后代。” 听得此言,贾玦贾琏等玉子辈的人连忙跪下。 贾敬看了一眼众人,又继续道:“这些年我一味在玄真观修道,也想着为贾家积下一点福报,然却未想到…。”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这些年珍哥儿在京城是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这是我做父亲的错。” “就今天早些时候,我遇到了先父的亲兵,焦大,大家可能都认识。” “我没想到他老得那么快,我记得他比我还小上几岁呢!” 说到这里,他冰冷的目光转向地上的贾珍,冷冷的继续道:“我贾家军武起家,宁荣两府是靠那些浴血沙场的战士,是靠这些悍不畏死的亲兵撑起来的,可是这个孽畜竟然将根基败坏至此。” “焦大是谁?是当年把我父亲、他的祖父从死人堆里背出来,从叛军的重重包围中将父亲救出的人,身为人子,我从来都是感谢焦大的,我这辈子也从不敢苛待于他。” “可是这个孽畜,竟将人苛待至此,这是数典忘祖,忘恩负义,不慈不孝,背弃祖宗家法。” 说到这里贾敬平复了一下心情,看了一眼众人,然后站起来俯视着贾珍道:“我是没资格饶他,老祖宗在天之灵也不能饶他。” 众人面面相觑。 贾敬向贾母微微躬身拱手,然后又向几个代子辈的人行了一礼,最后直起腰道:“珍哥儿是我没教好,我也没有做好一个父亲,今日既已发现了端倪,我也不能视而不见。” “请婶娘和几位族叔做个见证,我明日会让这个逆子上折子请辞,让蓉哥儿袭爵。” “至于这个逆子……,我会带他到玄真观出家,以前我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今后我自然要弥补。” “在教好他之前,我不会让他离开玄真观半步。”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贾玦都呆了一瞬间,贾敬这是要将贾珍软禁在玄真观啊! 贾代儒立马道:“这,这,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敬哥儿,你这处罚得是不是过于重了?” 贾母也道:“敬哥儿,这处罚得实在太重了吧?还有这爵位,当年你年轻,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你已为族长这么多年,怎么还是如此冲动?” 贾玦明白贾母的意思,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荣国府和宁国府的爵位都可传袭五代,宁国府从贾演开始,至贾代化、贾敬、贾珍已经是四代了。 贾蓉按制,将会继承一等轻车都尉的爵位,他如果不立战功,爵位到他这里也就到头了。 反观荣国府,第二代荣国公贾代善的国公爵位是靠自己挣来的,从爵位传承方面来说,贾代善这里是第一代,贾赦这里才是第二代。 就算未来几代人都不能凭自己能力升一升爵位,那至少贾琏孙子都还有一个一等轻车都尉的爵位可袭。 第280章 传承有序 贾母的意思是你宁国府那边的爵位降得也太快了吧!你以前放弃了一个二等将军的爵位,让宁国府几乎是从一等将军直接跌到了三等将军,现在你又来这一出,这三等将军的影响力又直接放弃,成了一个一等轻车都尉。 这败家子嘛。 可以说贾母也算是好心了,语气也比较委婉。 在外人看来确实也是,宁国府这等于是直接放弃了了两代人的经营影响力。 百年之后,家族难免衰弱得比其他家族更快。 但贾敬软禁贾珍的真正原因并不是焦大,所以也不可能被贾母贾代儒几人说动。 他再次看了一眼众人道:“婶娘和几位族叔就不要劝我了,对于这个逆子接下来的安排我意已决,这次也就是请婶娘和几位族叔做个见证。” 贾珍这时再也忍不住哭喊道:“老太太,几位族爷爷,你们要救我啊!我真没有怎么苛待焦大啊!” “蓉哥儿现在还小,我若去了玄真观,你让他一个人怎么撑得起这偌大一个国公府啊!” 他开始一个劲的哭嚎求饶,不过以贾珍的性子这也正常,说实话贾珍能忍到现在,已经让贾玦刮目相看了,想来原因应该是贾珍太怕贾敬了吧! 贾玦看了一眼贾珍后面的贾蓉,他激动得脸色都涨红了,贾玦不由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这种时候可不是你激动的时候,就这城府,看来确实不一定撑得起宁国府。 “父亲,你开恩啊!我可是你亲儿子啊!我今年还不到四十啊!你不能就这样把我锁在道观里啊!” 贾敬看了一眼贾蓉,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听见贾珍一个劲的鬼哭狼嚎,不由又是一阵烦躁,怒从心头起,于是走上前去就是两脚猛踹,口中骂道:“你还好意思求饶,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干的什么事?干的什么事?你有干过人事吗?” 说完之后感觉不解气,于是他又接着踹接着道:“我宁国光府百年声名,几年就被你毁于一旦,人家外人都说宁国府除了门口那两石狮子再没有干净的了。” “你今后下了阴曹地府,你有脸见贾家的列祖列宗吗?你有吗?” 贾玦见贾敬踹得一脚比一脚重,一脚比一脚狠,贾珍刚开始还能满地打滚,后面就只能哼哼了,嘴角也流出鲜血来。 担心贾珍真在这里被贾敬踢死了,于是连忙上前拉住贾敬道:“敬大伯,你消消气,小心被气坏了身子,珍大哥我想他知道厉害了,你就不要踢了。” 贾琏贾赦等人也连忙上前来拉住贾敬规劝他。 贾敬看了一眼众人,又踹了一脚贾珍,冷哼一声倒是也没有在踹了。 贾玦对玻璃道:“玻璃,快去找点治外伤的药来,金疮药的什么都可以。” 玻璃看了一眼贾母,贾母叹了一口气道:“快去吧,我记得后面金疮药还有不少,应该还是好找的。” 贾母跟玻璃说完,随即又呵斥贾敬道:“大半晚上的,你们就在我这儿闹吧!最好是闹的天翻地覆人尽皆知的才好呢!” 贾敬闻言沉默没有说话。 鸳鸯连忙安抚贾母道:“老太太,切莫动气,气大可是伤身得很,回头又该睡不着了。” 贾敬这时也缓和了一下心境,见贾母虽然看上去很不爽,但也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贾敬便把目光投向了贾蓉。 想了想,贾敬道:“今日除了要请婶娘和几位族叔见证这个逆子去玄真观修道的事,还有另外一件事也想让大家见证一下。” 所有人都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贾敬。 贾敬缓缓道:“刚才这个逆子的话也是提醒我了,蓉哥儿他确实还年幼,如此年纪担起宁国府的担子确实很容易出事,毕竟这个逆子就是前车之鉴。” 说着他还瞥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贾珍。 “我的意思是……,”贾敬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若是蓉哥儿不行的话,就再换一个人。” 他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众所周知,贾敬只有一个儿子,便是贾珍,贾珍也只有一个儿子,便是贾蓉,这爵位贾蓉不继承,还能给谁? 再说了,这爵位的事情,可不是能私相授受的,传给谁必须得朝廷,或者说陛下同意才行。 传幼不传长,传庶不传嫡,在陛下那里几乎都是不可能通过的,毕竟幼长和庶嫡同样影响到皇权的更替。 皇上敢做乱纲常的事,不就等于向那些皇子传递一个幼长嫡庶不重要的信号吗,那届时还不得乱了套。 更何况亲儿子还在,你却说要传给其他人,这更是不可能在陛下那里通过的,想都不用想。 贾敬也不在乎满堂的惊愕,继续道:“我说的换一个人不是指的爵位,爵位这种事不少我们可以私相授受的,我的意思是,蓉哥儿继承爵位若做不好……。” 他看了一眼贾玦,然后继续道:“我会让他上折子把爵位转给蔷哥儿,若是陛下不允,那后人自有后人福,这爵位我宁国府就不要了,今后让蔷哥儿主事宁府就好。” 众人看了贾蔷一眼,贾蔷是宁国府的正派玄孙,其高祖父与贾代化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只是不到二十便死了,故而贾蔷的祖父从小就是贾代化抚养的,只可惜也是不到二十就死了。 到了贾蔷父亲这一辈,说来不知是不是命数的问题,也是不到二十就死了,所幸还留下了一个贾蔷,从小由贾珍抚养。 宁国府一脉子嗣不昌,若论贾蓉之后谁最有资格继承宁国府爵位,非贾蔷莫属。 贾蔷忽然被众人注视着,一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好在众人的注意力也没有过多留在他身上。 贾母呵斥道:“敬哥儿,你这是说的糊涂话,什么叫爵位不要了,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吗?” 贾敬向贾母躬身道:“婶娘,儿孙福缘如此,强求不得,他们若想继续荣华富贵,就自己或入仕或从戎吧,起点总归是会好过那些普通人家的。” 贾母还想说什么,不过贾敬没给他机会。 只见贾敬将目光看向贾蓉道:“蓉哥儿,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是宁国府的主人,我不要求你光宗耀祖,建功立业,只希望你不要让我逼你上让爵折子。” “今儿个你这么多的长辈也在这里,他们帮你见证,我也希望你自己能够听清楚,你若是敢仗着宁国府的势,胡作非为,仗势欺人,我在,我会你上让爵折子,我不在,玦哥儿有权决定你上不上让爵折子。” 贾玦一愣,怎么还扯到自己了。 贾敬看向贾玦道:“玦哥儿,你也是蓉哥儿的族叔,可愿意帮我盯着点蓉哥儿?” 贾玦默然了一下,然后拱手道:“侄儿会多注意蓉哥儿的。” 贾敬这算是将他百年后宁国府的爵位决定权交给自己了啊! 贾敬点了点头,然后又对贾蓉道:“你可听清楚了?” “孙儿听清楚了。” 贾敬点了点头,然后对在场所有人拱手道:“今日大半晚上扰了大家,贾敬在这里陪不是了,明儿个城门一开门外就会带着这个逆子出城去玄真观。” “大家今天就先回去休息了吧!” 贾代善还是不死心问道:“敬哥儿,真要处罚如此重吗?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 “我意已决,族叔不必再说。” 见到贾敬冰冷的眼神,不带一丝笑意的神情,众人一时都默然了。 众人在荣庆堂散了后,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贾敬带着贾珍前往了玄真观,贾蓉带了许多人相送到城门口。 贾玦贾赦贾政等人也去送了。 将贾敬等人送走之后,贾赦立刻去了宫里,他要直接面圣,将贾珍写的折子呈递给皇上。 第281章 折子批准 (上一章有更新,若你发现前后接不上,可将前一章刷新重看) 刘延看着门口,哪里贾赦的身影刚消失。 “让蔺成理来见我。” “是,陛下。” 半个时辰后,蔺成理便来到了刘延面前。 “臣参见陛下。” “蔺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 “不知陛下突然召见微臣,可有什么事吗?” “你真的不知?” 蔺爱卿低垂了一下脑袋道:“可是昨日宁国府的事?” “你知道宁国府发生了什么吗?” “昨日宁荣两府的亲兵几乎全都驻进了宁国府,差不多就是三步一岗,所有下人也都被严格控制起来,微臣现在尚还未查清昨日宁国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微臣无能。” “刚才贾赦带来了贾珍写的折子,说是他自感未来的命数不在朝堂,不在京城,所以他要辞去宁国府的爵位,要去玄真观随贾敬去修道。” “朕倒是奇了,这宁国府的人怎么都想往道观钻?” “臣下去一定竭尽全力去查。” “我不是让你竭尽全力,我是让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臣领旨。” “天子脚下的事情若是都弄不明白,更何况大乾其他地方呢!” “臣明白,臣必不负陛下厚望。” 等蔺成理走后,刘延拿着贾赦交上来的折子前往了大明宫。 太上皇看完了折子后道:“这事没必要查,你登基这么些年了,应该清楚那些勋贵是什么样子,贾珍你也应该有些了解。” “肯定是贾珍犯了什么事,被宁国府掩盖住了。” “只是事情太大,宁国府不敢暴露,也担心暴露会会有祸事,所以才把贾珍关到玄真观。” “是什么大事,让宁国府如此大费周章?”刘延听完太上皇的话后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件事先不用管,宁国府是荣国府最重要的助力,你现在动宁国府,其在朝廷引起的动荡势必会影响荣国府。” “你要重新调整边军,甚至是整个大乾的兵马,没有荣国府,你就只有去找北静王府或者南安王府了。” 刘延一时沉默,找北静王或南安王还不如荣国府呢! 这两家的不安分,满朝上下都心知肚明。 刘延想来想又问道:“那这份折子?” “批,按正常的降为一等轻车都尉。” “是。” 贾赦把折子交上去后第二天上午就有了旨意,陛下同意了贾蓉继承宁国府的爵位,接下来只需要等考核通过,贾蓉就能顺利继承一等轻车都尉。 看着宁荣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贾玦带着宁宇走进了荣国府。 只是没走几步,想了想又道:“我们先去一趟宁国府吧!” 宁宇问道:“三爷是觉得今天外面人太多了?” 贾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觉得三爷还是从两府联通的角门过去为好。” 贾玦一想也是,外面这么多人盯着呢,刚进荣国府,又匆匆忙忙去宁国府,必定都会猜测他去宁国府是有事的,要是被宁宇都不能发现的高手注意到,暗中偷听了也是个麻烦事。 虽然杨再兴说提前藏匿的不算,后来者能在宁宇面前悄无声息的动作、监视的人几乎没有,但凡事都怕一个万一嘛。 贾玦带着宁宇一路从两府的角门到了宁国府。 随便逮到一个下人,问了一下他贾蓉在那里,谁知那下人还真就知道,说是贾蓉这两天都在账房待着呢! 贾玦于是向宁国府账房而去。 第282章 拜访蔺成理 贾玦推开门进入账房,就看到贾蓉埋在一堆账册中间,不由问道:“蓉哥儿,你这又是哪一出,怎么这刚接手宁国府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查账?” 贾蓉抬头见是贾玦,连忙站起来躬身拱手笑道:“是玦叔来呐!侄儿见过玦叔” “怎么回事?” 贾蓉苦笑道:“祖父带父亲去玄真观之前说宁国府这些年一直入不敷出,全靠老祖宗留下来的一点底子,让我在一年内必须让宁国府不在吃老本,不然他就会让蔷哥儿掌管宁国府。” 听着贾蓉话语着夹杂着的一丝怨气,贾玦皱了皱眉头,贾敬想给贾蓉压力这是能理解的。 只是这样却有可能让贾蓉贾蔷这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兄弟兄弟生出隔阂, 那天晚上议事,贾玦就想说这个问题,只是想了想当时确实没有更好的方法,便没有开口。 没有想到贾敬在这儿还给了贾蓉压力。 有机会得给敬大伯谈一谈,这样处理也不是个事儿,不过按说以贾敬的城府见识,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啊! “敬大伯叫你改变宁国府入不敷出的现状,那里在这几天有什么头绪了吗?” 贾蓉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这几天刚学会看账本。” 贾玦真想给他个白眼,在账房待了几天,结果刚学会看账本。 贾玦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道:“你也不要心急,这改变入不敷出的现在无非就两个方法,一是开源一是截流。” “你要么把花销节省下来,要么就增加点收入来源,只要你肯动脑子,都不会是什么难事的,不过我可警告你,宁国府富贵至极,你可不能弄那些歪门邪道的,倒是敬大伯第一个饶不了了。” 贾蓉一脸愁容的道:“可是该怎么开源,怎么截流呢?” 说到这里他眼睛一亮道:“玦叔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还请玦叔教教我才是。” 贾玦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你有什么拿不定的、想不明白的可以问我,遇事也可以找我商量。” “但这大的方向,不管是开源也好,截流也罢,都得你自己去想,敬大伯之所以给你如此大的压力,无非就是想让你能尽快撑得起宁国府,若是全靠我帮,也就逆了敬大伯的意思了。” 贾蓉的眼光又黯淡了下去。 贾玦见此继续道:“你可以去跟其他人聊聊,也多想想,有了开源或是截流的法子,你都可以来与我商量。” “好的,玦叔。”贾蓉躬身拱手行了一礼。 贾玦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珍大哥以前从不教你长家之道,你要学的还很多,只今后不要再懒散,不要在在外胡作非为,撑起一个宁国府,我看你是可以的。” “侄儿记住了。” “好了,最近宁荣街上的人变多了,我过来只是提醒你,虽然敬大伯和父亲已经处理了一批下人,但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最近还是约束好下人,自己也要谨言慎行,在清查一遍,若哪里还有遗漏的,必须马上处理。” “玦叔说宁荣街上多了很多人?”贾蓉尝试着问道。 贾玦微微一笑道:“你看你从小也是个聪慧的,只是胆子过于小,你只要有胆子担起宁国府,你就担得起。” “好了,你继续忙吧!这些账本你确实要看,身为一家之主,这些不清楚不行,我就不耽搁你了。” 说完贾玦便转身离去。 贾蓉连忙道:“玦叔慢走。” 贾玦一路回到了荣国府,贾蓉现在看来表现还算好,就是不知能坚持多久,这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虽说比贾珍好上那么一点点,但也就一点点而已。 至于要不要换掉贾蓉,贾玦倒是没这个打算,因为相比起来,贾蔷也好不到哪儿去。 都是贾珍带大的,贾蓉贾蔷的品行能力实在太像了,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儿去。 两相一看,至少贾蓉出身更正统一点,至少更会被人认可一点。 回到了桂香苑,贾玦写好了一份拜帖交给高盛道:“送到皇城司皇城使蔺大人府上,说我希望明天能拜会一下他。” 高盛接过贾玦的拜帖转身离去。 贾珍的事情算是已经暂时解决,虽说以前宁国府很多流言已经传了出去,不过那些流言已经是没办法的事了,最多只能放出更多的流言掩盖住以前的流言。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蔺成理,虽然蔺成理不容易搞定,但终归是要先试一试。 只有摸清蔺成理的态度,贾玦才能判断下一步该怎么走。 过了一个时辰高盛就回来了,也带回了蔺成理的回帖,蔺成理同意明天见贾玦。 贾玦想了想拿着蔺成理的回帖找到了贾赦,贾赦接过回帖看了一眼后问道:“你明天打算怎么做?” 贾玦叹道:“这种事哪有什么打算?只能试探着来,最好的结果是蔺成理能告诉我们安贵和秦氏的父亲到底是谁。” “这样我们也能判断到底该怎么做。” “若是蔺成理瞒着,我们决不能轻易让他接触安贵和秦氏,这样风险太大了。” 贾赦摇了摇头道:“蔺成理这人天资卓绝,自从开国以来,没有谁比他在皇城司皇城使的位置上坐得更久的了,他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啊!” 贾玦点了点头,突然问道:“这蔺成理现在到底是陛下的人,还是太上皇的人?” 贾赦想了想道:“他是太上皇一手提拔起来的,实心为陛下办事也就这一两年的时间。” “若要说他是谁的人……,我想,势在那边他边是那边的人。” 贾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这几年朝廷风云变幻,有平步青云者,也有寝食难安者,其中缘由很多,但太上皇逐渐放权却毫无疑问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 “蔺成理实心为陛下办事,或许有太上皇的授意,但他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人,我想更多的,他也是在跟着势走。” 第二日一早,贾玦便带着宁宇高盛前往了蔺成理的府邸。 蔺成理的府邸并不算多豪华,一座三进的院落,贾玦刚下马车,就看到了蔺成理早已等候在了门口。 第283章 蔺成理论道 “蔺大人,冒昧叨扰,你还亲自迎接,晚辈实在过意不去。” 蔺成理微微一笑道:“贾大人今日造访,我可是期待已久啊!” 贾玦道:“我也有颇多地方想要向蔺大人请教,早就想拜访一下蔺大人了。” 蔺成理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微微侧身伸手道:“贾大人请。” “蔺大人请。” 两人互相谦让了一番,一同来到了正堂。 分宾主落座后,蔺成理指着下人刚放在贾玦旁边的茶杯率先开口道:“这是底下小子送我的茶叶,说是什么大红袍,他们说喝着还不错,不过我是粗人一个,不懂什么好茶不好茶的。” “若是不好喝,贾大人可不要怪我招待不周。” “哦,这是大红袍?” “贾大人听说过?” “略有耳闻,传闻福建武夷山悬崖之上生长有一株茶树,也就是现在大红袍的母树。” “悬崖之上,若要人上去采摘茶叶,自然不方便,便有当地茶农训练猴子采摘茶叶。” “因当地有给给训练的猴子穿红袍的习惯,故而那母树所产的茶叶便被世人称之为大红袍。” “哦,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蔺某今天倒是受教了。” 贾玦看着杯中的茶叶道:“这大红袍也算乌龙茶中的极品,现在虽然名声不显,但百年之后,必是会名动天下的。” “哦,名动天下?能得贾大人如此评价,看样子这大红袍确实是好茶无疑,蔺某倒也不用担心招待不周了。” 贾玦微微喝了一口,细细品味了一下道:“此茶我只微微一品,便觉香气馥郁持久,且看这茶水金黄透亮,确实是极品大红袍无疑。” “贾大人既然喜欢,待会我给贾大人包二两回去。” “那晚辈就多谢蔺大人了,只是却让蔺大人你破费了。”贾玦倒也没有推辞,二两茶叶而已,推辞才显得见外。 蔺成理哈哈一笑道:“这茶叶在我手中实在是糟蹋了,贾大人你拿去,方才是物得其所。” 贾玦微微一笑道:“蔺大人过誉了。” “不过誉,这佛家不是有句话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吗,我看这茶叶也有自己的缘法,好茶配懂茶的人,就是缘法。” 贾玦眼睛微微一凝道:“倒是没想到蔺大人还懂佛理。” “贾大人不认可这个说法?” “晚辈对佛法涉猎甚少,倒是不通此道。” “贾大人谦虚了,你是前科的探花,世人敬仰的饱学之士,佛家这点道理你肯定还是明白的。” “这就好比,贾大人你是荣国府的子弟,生来就背负……,嗯……那群和尚怎么说来着,因果,对,因果。” “贾大人你生来就背负荣国府的因果,这是躲不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背负的因果,也没人可以躲掉自己的因果。” “所谓天命不可违就是此理。” 贾玦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道:“我是儒家子弟,亚圣荀子有曰:人定胜天。” “因果天命这种东西,我从来都不是尽信的。” “贾大人认为天是什么?” “天者,大道之显也。” 蔺成理沉默了一下,然后感叹道:“贾大人不愧探花之名。” 贾玦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蔺成理又道:“大道,何为大道?谁掌大道?” 贾玦眼睛微微一眯道:“大道,自然也,掌大道者,大道也。” 蔺成理叹了一口气道:“贾大人你这嘴可是真不负文官之名。” 贾玦哈哈一笑道:“蔺大人你这话可千万不要传出去,不然又不知会有多少参你的折子到陛下面前摆着。” 蔺成理抖了抖袖子,端起旁边的茶杯道:“我早就被参习惯了,也不担心他们多参几本。” 喝了一小口茶,他盖上茶杯盖子又继续道:“我也是从小饱读诗书,朝堂上那些文官从来是瞧不上我的。” “他们在背后叫我鹰犬,被皇城司查的时候骂我粗鄙匹夫,在皇上面前参我是一不通文墨的武夫。” 第284章 试探 “他们瞧不上我,却不知我也同样瞧不上他们,我向来自认论学识不输朝堂上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我若去考科举,未必会比他们考得差。” “之所以不考科举,无非就是不想成为他们那种只会耍嘴皮子的人。” “说实话,贾大人,我是挺佩服你的,你与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是不同的,你是个有大本事、大毅力的人。” “蔺大人过奖了。” 蔺成理摇了摇头道:“没有过奖,我知道很多人与你不对付,但同样有很多人认为你有宰府之才。” “贾大人今年十七是吧?” “是。” “十七岁的年纪,被很多人评价有宰府之才,这放眼历朝历代都是极为罕有的。” “贾大人你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啊!” “晚辈自己有几把刷子晚辈自己心里清楚,无非就会一些歪门邪道而已,宰府,是从来不敢想的。” “诶,贾大人,我可不是在给你开玩笑。” “贾大人此番赈灾完毕,陛下势必会奖赏贾大人你,等你追缴国库欠款毕,陛下还会奖赏你。” “像是贾大人你现在这个年纪,论成就,历朝历代能有几人比得过贾大人你,我看贾大人你成为我大乾的首辅是指日可待的。” “哈哈,以前我倒是没有发现蔺大人你竟然这么会说笑,首辅何等身份,蔺大人你说我首辅指日可待,这让我承蔺大人你吉言都是不敢。” 蔺成理笑了笑,突然又叹了一口气道:“贾大人你虽然前途无量,不过这朝廷上向来是波谲云诡,暗潮汹涌。” “我观贾大人你有事行事实在太过不谨慎了,你这样恐怕迟早是会吃大苦头的啊!” 贾玦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知道扯了这一通,蔺成理终于要开始迈入正题了。 见贾玦没有接话,蔺成理问道:“贾大人今日来,想必也不只是来陪我喝茶的,想来是有什么事吧?” 贾玦拱了拱手道:“我来自然是有事的,至于何事,这说出来,恐叫蔺大人你为难。” 蔺成理看着贾玦笑道:“我蔺成理年轻时候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那个时候可是最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年轻时候就结交的老朋友都说我现在跟二十年前的我简直就是两个人似的。” “今日与贾大人你一番细谈,我就在想,我年轻时要是早点转变,像贾大人你这种,那些年恐怕也不会受那么多罪了。” 贾玦半开玩笑道:“蔺大人是在说我不够直诚吧!” 蔺成理微微一笑,也不反驳,然后又道:“贾大人你的来意我确实有几分猜测。” “我认为,贾大人你今天来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还请蔺大人赐教。” “我适才说了,有些事情是天命,是因果,说是人定胜天,但也要看是什么天。” “这逆天而行可不是小事,官场上的风浪,就是荣国府一着不慎,也会满盘皆输,我还是那句话,谨慎一些为好。” 贾玦摇了摇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谨慎有时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现在还没有到你不能抽身的地步。” “我看得出来贾大人你是忠直之臣,一心为了朝廷办事,若贾大人你愿意退一步,我也不会拿些子虚乌有的事难为贾大人你的。” 贾玦抿了抿嘴唇道:“蔺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能退我又何尝不想退呢?” 蔺成理摇了摇头道:“蔺某深受皇恩,太上皇和陛下都委我于重任,为了朝廷,为了太上皇和陛下,我也需德恪尽职守。” 贾玦微微叹息一口气道:“蔺大人对陛下的忠心我佩服之至,我也不想为难蔺大人你。” “只是蔺大人你是否能给我透个底,晚辈必感激不尽。” 蔺成理眼神微微一凝,摇了摇头道:“通了天的事,恕蔺某无可奉告。” “蔺大人这样说,晚辈更难以心安了!” 蔺成理闻言目光一闪道:“贾大人既未做亏心事,怎就难以心安了?” “此中莫非还有其他牵连不成?” 看着蔺成理略带探寻的目光,贾玦摇了摇头道:“今日冒昧叨扰蔺大人了,蔺大人公务繁忙,晚辈也还有点公务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第285章 白面书生 蔺成理眼睛微不可察的一眯,然后起身道:“我送送贾大人。” “两人一路又来至蔺府门口。” “蔺大人请留步。” “贾大人慢走。” 贾玦向马车那边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蔺成理道:“最近宁荣街倒是比以前热闹了不少,蔺大人有空不妨过去逛逛。” 蔺成理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笑着点了点头道:“有空我一定过去逛逛。” 贾玦再次微微一笑,然后向马车走去。 看着贾玦的背影,蔺成理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眼中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贾玦上了马车后,蔺成理也转身回了蔺府。 他一路走到了自己的书房,一白面书生早已等候着他。 见蔺成理进来,连忙站起身行礼道:“大人。” 蔺成理抬手向下挥了挥道:“不用多礼,坐吧!” “贾玦走了?” “刚走。” “他还是不肯把布在安贵身边的人撤了?” 蔺成理叹了一口气道:“算起来,这已经是我第三次与贾玦打交道了,当初扬州初见时,我就觉察出他的不同凡响,年纪轻轻,却是老谋深算得很啊!” 那白面书生笑道:“他若没有点手段,只怕他现在还在扬州待着呢!京畿周边的赈灾,还有追缴国库欠款,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现在这种情况,你怎么看?”蔺成理沉声问道。 那白面书生沉吟了一下道:“我知大人你的忧虑,如今正是太上皇逐渐让权于陛下的时候,陛下是否真心想用大人,目前看不出来,这种时候大人这个节骨眼若是办事不得力,给陛下留下坏的印象,太上皇百年后这无疑就是隐患。” “特别是涉及安贵这种敏感身份的人,决不能出差错,这种事情在陛下面前闹了笑话可非等闲。” 蔺成理没有说话,手指敲击桌子,沉默着,不知是在想什么,还是在听那白面书生的话。 那白面书生见此继续道:“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大人的疑虑是有道理的,只是这有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所以我认为,安贵这里,我们恐怕得用强了。” “强行验明安贵的身份?” “正是,贾玦手上的好手虽然多,但完全让我们束手无策还不至于。” “与贾玦,与荣国府的冲突闹大了,总比在安贵这么敏感的身世上出差错影响要小一些。” “再说了,我皇城司真要大动干戈,贾玦还会不会死保安贵,尚未可知呢!” 蔺成理叹息道:“这才是我最忧虑的地方,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你却没有想过一点,以我们掌握的信息,安贵与贾玦之间并非不可分割。” “若不是他手下的那个杨再兴,贾玦与安贵大概这辈子也不会有交集。” “但我前后两次见贾玦,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贾玦是铁了心不想让安贵身世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就如此重情重义?” 那白面书生闻言点了点头道:“是啊!这其中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蔺成理继续道:“陛下前儿个招我进宫,让我查宁国府前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派人查了,但是宁国府这次处理得简直天衣无缝,干干净净,我的人用尽了各种手段,却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嘿嘿,这件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陛下说呢!” “大人是觉得这两件事有关联。” “时间上太巧了,我前脚刚与贾玦谈了一番,后脚贾玦就回京,然后宁国府就连主事人都换了,由不得我不怀疑啊!” 白面书生点了点头道:“大人虽有此怀疑,但光是怀疑却不能拿到陛下面前说事,陛下要的实证。” “是啊!陛下只会将这与安贵的身世当成两件事,届时宁国府的事查不明白,安贵的事干系太大,不敢轻易结论,说不定在陛下眼里,我就成了接二连三办不好差的人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白面书生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查清宁国府的事?今日贾玦的一番话,我觉得安贵这事的突破口就在宁国府这次的蹊跷事上。” 白面书生眼睛微眯道:“贾玦这么聪明的人,他身上的破绽,大人可不可不防啊!” 蔺成理笑道:“你应该是没跟这贾玦打过交道吧,面都没见过就这么抬举他?” 第286章 木白衣 白面书生摇了摇头道:“虽没见过,但如雷贯耳啊!” 蔺成理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两年他可风头正盛。” 白面书生想了想道:“要查清宁国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倒也并非全无办法。” “他们能把下人,能把物证处理得干干净净,但主子呢!” 蔺成理眼睛微微一眯道:“你说的是贾蓉?” “也不一定就是贾蓉,宁荣两府的主子我们可以挑一个大概率知情,然后好下手的。” “这……,一旦闹大,你我恐怕担待不起啊!”蔺成理迟疑了。 “我们又不是要杀人,我们最多只是拷打逼问而已。” “再说,我们也不必以皇城司的身份动手,不管是让民间帮派,江湖草莽、或者我们自己的人冒充身份,都是可行的嘛。” 蔺成理看向窗外道:“这件事我在考虑一下吧!绑架国公府的人,可没有你说得这么轻松,一旦动手,必会闹得朝野震动。” 白面书生闻言也不再说什么。 蔺成理见他不再说什么,想了想道:“皇城司干系重大,我这样一个位置已是升无可升,陛下对我没有拔擢之恩,因此一点,陛下应该是不会放心用我的,我这样的身份,总不可能让我升六部堂官、太子三师吧!” “诶,大人何必妄自菲薄,那童贯一个阉人,不还领了领侍卫内大臣吗?陛下未尝不会让大人更进一步。” 蔺成理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可不是太上皇。”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白面书生道:“等太上皇百年之后,我还得靠你啊!勤业。” 这白面书生正是皇城司的副使,木白衣,字勤业。 木白衣听到蔺成理这话连忙起身躬身拱手道:“大人这是哪里话,大人现在正值壮年,我看大人再为陛下干五十年都是可以的呢!” 蔺成理失笑道:“五十年,那我都成王八了。”随即又道:“你这是干什么,说得好好的,怎么站起来了,快坐下,快坐下。” 木白衣闻言方才坐回位置。 “你不要以为是我在试探你,我刚上是真心实意的,太上皇百年后,我可能真得靠你。” “你是皇城司副使,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现在的位置,陛下若是提拔你,对你也有简拔之恩,陛下也会更放心用你。” 木白衣摇了摇头道:“这种事哪说得准呢?” “好了,你先去忙吧!我也还要想想安贵的事到底该怎么办。” “那属下告退。” “去吧!” 木白衣转身出了书房。 而蔺成理则陷入了沉思当中,他知道贾玦是拿捏到了自己的软肋。 皇城司皇城使,虽只是三品官职,但论权利,却不输六部堂官,其性质也与六部堂官和内阁阁臣全然不同。 六部堂官和内阁阁臣,有时候不是陛下想杀就杀,想罢黜就罢黜的,他们的地位一定程度上来自于各个方面的根基。 就比如严嵩在军中的影响力。 但皇城司不同,皇城司的权利完全来自陛下,或者说最高权利者。 第287章 通了天的事 所以一旦太上皇龙御归天,蔺成理的前程就会完全掌握在陛下的手里。 故而,内阁阁臣、六部堂官做事,虽会揣摩圣意,但偶尔与皇上意见相左是没问题的。 像是钱谦益,以他在士林中的名望,若是那天皇上没有足够理由就罢免他,一定会在士林中造成巨大的影响。 所谓士林中人,有朝廷百官,有各地士子,有饱学鸿儒等等,不一而足。 在这样一个时代,读书人能造成的影响力是绝不能被小觑的。 他们或许不能抵御外敌,九成九的人也没有富国强民的胸怀,其绝大多数人也没有解百姓疾苦的能力,但他们却是皇权代表,是皇权稳固的基石,无他,因为他们决定了百姓能听到能看到什么而已。 皇权不稳,则代表社稷必会大乱,所以钱谦益能随便罢黜吗?肯定不能。 其他的内阁阁臣、六部堂官、甚至是六部侍郎、边关总兵、边省总督等等朝廷文武重臣大部都是如此。 他们能坐稳他们现在的位置,不单单是因为他们的能力问题,大多还因为他们身上的牵扯,他们背后可能站着一批既得利益在或支持者。 也有可能有着旁人很难或无法替代的理由。 亦或者他们是朝廷某个内阁大臣的心腹等等。 所谓官员无派,千奇百怪,官员的数量是有限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如果没有不能替换的理由,背后没有势力牵扯,那你脚下的坑就会被别人盯上。 这其中唯一例外的就是太监和皇城司这两块,太监不用多说,他们的权利完全来自于皇上,他们甚至连后都没有,贫苦出身,大都了无牵挂,其权势的盛衰完全来自于皇上的恩宠。 皇城司比太监要稍微好一点,但也要稍微差一点。 好一点是他们的用处比太监要大,至少他们能保证皇上不至于完全被朝廷百官蒙蔽了眼睛,大乾各地的情报源源不断的被皇城司原模原样的送进皇宫,这是太监们无法做到的。 坏一点的是,皇城司没有太监受信任,甚至太上皇曾经有意让皇城司归总管太监辖制。 只是当时因为蔺成理的能力太过出众,不想蔺成理离心,加之百官反对,所以后面才不了了之了。 作为一个在任最久的皇城使,蔺成理有其独到的大局眼光,他明白,皇城司也好,自己也罢,虽然现在都是平平稳稳,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但面对暴风雨是迟早的事,而这场暴风雨大概率就在太上皇龙御归天后不久。 说蔺成理不在意能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是假的,毕竟如果年纪不大就退下,大概率是无法善终的。 而相比于这个,让他更不能接受的是,皇城司在自己手上变成受阉人辖制。 蔺成理是有傲气的,听命于阉人,他如何能甘心。 他现在搞不清当今有没有这个想法,但他必须让陛下看到自己的能力……与忠心,就像当初让太上皇放弃这个想法时一样的做法, 要让陛下看到一个事实,我蔺成理不出力,皇城司在那群阉人手里……不行。 蔺成理思虑良久,起身走到窗户旁边,颜色空洞的看着院子中的一颗高大的桃树,口中喃喃自语道:“木白衣……,贾玦。” …… 贾玦这边一路回到了荣国府后,径自来到了贾赦的书房,贾赦此时早已在书房等着他了。 贾玦还未开口,贾赦就忍不住站起来问道:“怎么样?” 贾玦摇了摇头道:“蔺成理没有松口。” 贾赦闻言眼神一沉,又缓缓坐下,口中道:“预料之中,蔺成理啊……,毕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贾玦点了点头道:“现在有一点我们可以确认,那就是蔺成理确实不敢随便把这件事报到陛下哪里去。” “这样一来,安贵身世的查探范围就可以缩小很多了。” 贾赦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蔺成理的顾虑我能理解几分,但要说什么事办不好,他连报明陛下都不敢,据我所知,就是那几个最敏感的王爷的子嗣应该也不止于此。” 贾玦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道:“今天蔺成理说了一句话,他说了一句‘通了天的事’。” 第288章 良乡现状 “我在想,他这句话是不是想点明我什么呢?” 贾赦想了想道:“通了天的事,字面意思是事情陛下或太上皇知道,或者说陛下或太上皇在眷注这件事。” “不过现在蔺成理抓着安贵不放,执意要接近安贵,这至少足以证明蔺成理没有把最新的进展报上去,但陛下或太上皇至少是知道一点情况,亦或者就是陛下或太上皇吩咐叫查的。” 贾玦补充道:“也有可能是事情一旦翻到明面上,会成为一件通天的大事。” 贾赦闻言点了点头。 想了想,贾玦又道:“如果我是蔺成理,我可以选择报上去现在的真实情况,哪怕给陛下添一点点麻烦,无伤大雅的事终究是可以想其他办法抹平的,但现在已经这种情况,蔺成理还是不愿意随便报……,那这个范围已经小到我们差不多触手可及了。” 贾赦喃喃自语:“不是因为没查清不想报,而是不敢随便报,纵观所有皇室宗亲,只有三个人能有这么大的关隘。” 贾玦点头道:“一个是太上皇,一个是陛下,这最后一个……。” 贾赦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这最后一个就是先太子,义忠亲王。” 贾玦默然,这三个,两个尊贵,一个敏感,不管是跟哪个牵上关系,都难免惹得一身骚。 贾赦见他一时沉默,于是开口道:“这三个人,其中最有可能有牵扯的应该就是义忠亲王。” 贾玦点了点头,他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想到了原着中给秦可卿用的义忠亲王的那口棺材。 贾赦想了想道:“这件事你先不要管了,我当年是先太子伴读,先太子府上的情况,先太子的旧党,很少有人比我还熟。” “接下来我来查吧,你先专心把你的赈灾收尾,把追缴国库欠款的事办好。” 贾玦点了点头。 先太子的旧党早已被清算得几乎消失殆尽了,若论朝中对先太子府上情况的了解,除了专门负责情报的蔺成理外,确实很难找出比贾赦更了解先太子府上情况的了。 “不过在我们搞清楚情况之前,还是不能让蔺成理的人接近安贵,最好就让他一直待在荣国府。”贾赦补充道。 贾玦点了点头道:“我醒得”。 至第二日一早,城门刚打开,贾玦便带着宁宇策马向良乡狂奔而去。 既然决定了接下来贾赦来查安贵的身世,贾玦也就暂时先不管这件事了,等后面贾赦查的有进展了再说。 这边赈灾其实已经没有太多好操心的了,良乡新城几乎消化掉了所有来自南边的灾民。 甚至因为春耕的原因,很多作坊都出现了用工荒。 靠着用赈灾银子赚来的钱投资钱庄的收入,加上之前低价买的粮食,维持住北直棣受灾的州县的赈灾,甚至是被金人劫掠州县的赈灾是完全没问题的。 贷款业务开展后,现在万民钱庄的利润高得吓人,平均下来一天的利润差不多就是三万两银子,以贾玦用朝廷赈灾钱在银行参股的比例来算,一个月朝廷能分到差不多二十万两银子。 虽然贷出去的钱没那么快回本,但钱庄可以先借钱赈灾,毕竟贾玦是赈灾负责人,借还都是他说了算,等今后钱庄分红了,钱庄直接扣就是。 这个操作比刚开始黎通借钱借粮安全多了,就算贾玦不再负责赈灾了,这还钱的主动权还是在自己手上。 不用担心那天一道圣旨调离,借出去的钱粮直接没了。 现在南边的灾民完全被良乡新城消化掉,所以现在赈灾银主要是花在其他三个方向,二十万两银子一个月,满足其他三个方向灾民的赈灾是绰绰有余,甚至是能做到小有盈余。 接下来只要稳住局势,稳住粮价,不要被人使绊子,就只需要静的等着赈灾顺利结束,或承接年底的赈灾了。 之前以黎通名义借出去的银子和粮食回到黎通手上后,银子自然存进了钱庄。 而粮食一部分则被拿来稳定市场粮价了,到现在北直棣几个受灾的州县的粮价都还维持在八文左右,甚至是比丰年的粮价都还要低上一点点。 第289章 意外的收获 除了用来稳定市场粮价的粮食外,黎通还储备了一些粮食,这是为了防止下半年赈灾的事还落在贾玦的肩膀上而准备的。 毕竟真要论合适,朝廷中似乎没有人比贾玦更合适京畿周围的赈灾,在国库没银子的情况下,这个差事如果不是贾玦领,换谁都不一定能做好,这是朝廷下至文武百官,上至太上皇、陛下都意识到了的事。 主要原因是因为贾玦对良乡的掌控太深了,没有黎通名下的作坊,良乡新城根本撑不起来。 所以要想良乡新城能在赈灾中发挥关键作用,没有贾玦的支持是不行的。 站在交易所的顶楼,贾玦眺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良乡新城,就算是淡然如他,此刻也不禁涌起一股豪情,这就是自己半年的成绩。 就算是在前世,这样的时间建成这样规模的建筑群,都不能算慢的了。 背后敲门声响起,宁宇走进来道:“三爷,山子野老先生来了。” 贾玦连忙转过身道:“知道了,快请进来吧!” 宁宇闻言转身出去,不多时山子野便走了进来。 “许久不见,老先生倒是显得精神一些了。” “贾大人你还知道许久未见我啊!我都当你忘了我这糟老头子了呢!” 听着山子野怨气十足的话,贾玦苦笑一声道:“老先生勿怪,我这不整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吗?” “再前脚不沾后地,也不至于快半年都抽不出时间见我吧?”山子野明显不打算让贾玦蒙混过关。 贾玦无奈只好转移话题道:“今日请老先生过来,主要是想与老先生沟通一下下个月水上乐园开放的事情。” “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山子野闻言倒也没有继续在贾玦这么久不见他的事上纠结。 摸着胡子道:“水上乐园开放开放的问题倒不大,就是后建的游乐园,下下个月开放也没多大问题。” 贾玦点了点头道:“这就好,我还是那句话,最重要的是安全问题,这个还是要多费上点心思。” 山子野点了点头道:“贾大人你关于这一点已经反复提醒了我好几次了,我自然一直都把这一点放在首位的。” “关于安全你大可放心。” 贾玦闻言再次点了点头。 现在良乡新城的建设基本步入正轨,反而是最开始建设的几座促进旅游的得乐园因为施工复杂度,迟迟没有完工,现在终于要看到曙光,贾玦心中还是兴奋的。 接下来贾玦又与山子野仔细讨论了一些细节,这一讨论,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山子野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了。 贾玦这边才刚把山子野送走,宁宇又来报,说是何川来了,贾玦于是叫宁宇带何川来自己书房。 不多时,何川走了进来。 “三爷。” “不用多礼,坐吧!” “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都安排妥当了,不过都是初到边关,暂时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个不着急,慢慢来就好,平时也用不着他们,关键是在战时能起到作用就行,另外边关不比京城,你要常提醒他们小心一些,量力而为,最好不要把自己置于险地。” “属下明白。” “这次我叫你过来,主要还是京城这边的情况,最近因为安贵的事,蔺成理把我盯得紧紧的,关键是安贵的问题到现场有很多地方我都想不通,为了避免行差踏错,现在步步都得小心才是。” 何川点了点头,他并没有问安贵的事牵扯到底会有多大,他明白贾玦不说,他就不应该问。 贾玦继续道:“你这里最近一段时间培养人还是可以的,但不要轻易放出来,免得一不小心又跟皇城司对上,到时收不了场,总不能再把人遣散到边关吧?” 何川再次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见贾玦吩咐得差不多了,何川于是道:“三爷,关于宛平县和大兴县的调查今天上午有了意外的收获。” “哦?意外的收获。” “是的,本来相应调查的人都要去边关了,宛平县和大兴县的调查都打算放弃了,结果却因为一个意外有了算是很大的收获。” 第290章 面圣 “讲。” “昨天晚上我们有大兴县的兄弟要去往边关,正在家收拾行李,却警觉发现自己竟然被人给盯上了。 “为了摆脱对方,当时那位兄弟用尽了各种手段,不过对方追踪手段非常的高明,最终那位兄弟迫不得已藏进了一农户家的牛圈。” “结果在牛圈中发现了一重伤昏迷,不到十岁的孩子,看样子也是为了躲避追捕,才不得不藏身于牛圈。” “我那位兄弟动了恻隐之心,又想着无非就是一个孩子,就把那个孩子救了下来。” “孩子是今日早间苏醒的,他讲述了他的身世,天缘凑巧,原来他的父亲就是大兴县县令赵申的师爷。” “他之所以沦落到那步田地,就是因为他父亲帮助赵申在赈灾粮上贪污,现在赵申觉得他父亲知道了太多事,所以想要杀他父亲灭口,为了防止家人闹事,赵申于是谨慎之下安排了当地的帮派屠灭了他家满门。” “却不想在师爷的拼死相护下,最终让那个孩子逃了出来。” “那个孩子身上还带有很多赵申伙同宛平县县令王述贪污赈灾粮的证据。” “从那些证据来看,确实如大人你一开始料想的那样,宛平县和大兴县的官员均在中饱私囊,贪污朝廷发放的赈灾粮。” “也确实如大人料想的一样,时于杰、杨时用等一干赈灾官员确实对他们的贪污毫不知情。” 贾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觉得监视你那位兄弟的人是什么身份?” 何川看了一眼贾玦的脸色道:“从种种迹象来看,对方应该是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贾玦喃喃自语了一句。 “那位兄弟我已经处理了,”何川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贾玦一愣,随即有些默然的点了点头,被皇城司盯上就被皇城司盯上,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毕竟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可动了恻隐之心,做了不该做的事,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也是犯了大忌了。 手指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敲击着桌子,贾玦问道:“赵申贪污肯定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为什么突然会想起处理掉自己的师爷呢?” “他的师爷肯定是他的心腹,帮他贪污恐怕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吧?” “三爷你的意思是皇城司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事过于巧合,怎么可能恰好你那位兄弟就发现了皇城司的人盯上他了呢?怎么就恰好藏身进那家牛圈呢?” “可是皇城司这么做用意何在?” 贾玦沉默了良久,方才缓缓道:“或许皇城司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何川默然的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你先下去忙吧!把宛平县和大兴县官员贪污的证据都落实,特别是赵申和王述的,查这件事不用太过遮遮掩掩的了,至少皇城司那里没必要担心了。” “明白。” “至于其他的事……,你看着处理就好了。” “属下明白。” “去吧!” 何川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望着摇曳不定的烛光,贾玦忍不住喃喃自语:“蔺成理……。” 最近良乡新城流言四起,到处都在传万民钱庄现在大量印制不记名银票,但实际上钱庄里面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存银,要赶快去兑换银子,晚了就兑换不到了。 很多人对此将信将疑,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万民钱庄背后有国公府,有一手建立良乡新城的贾玦。 并且万民钱庄才成立不久,怎么会这么快就倒呢! “只是虽然刚开始很多人不相信,但却架不住流言愈演愈烈,很多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选择了谨慎对待到处都在传的流言。” “于是到万民钱庄用不记名银票兑换银子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不过这还不够,还远远达不到贾玦预想中的声势浩大的挤兑潮。 至少要让那些持有记名银票的人也疯狂挤兑才行。 知道时机已到,贾玦于是决定进宫面圣,再为挤兑加上一把轰轰烈烈的干柴烈火。 “陛下,户部主事贾玦上了折子,希望陛见,向陛下呈奏一些关于追缴国库欠款的事。”王振一边给刘延揉肩一边道。 “贾玦?他要见朕?” “是的,陛下要见吗?” 刘延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见,肯定要见,追缴国库欠款的事交给他,这么久除了刚开始还欠款的几家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再不来见朕,朕也要找他了。” 第291章 小鬼 “明日申时让他到养心殿见朕。” “是,陛下。” 想了想刘延又道:“明日申时让贾阁老也来吧!” “是,陛下。” 第二日贾玦身着朝服,一路进了皇城,跟随着一小太监的指引一路来到了养心殿。 那小太监将贾玦领到了养心殿殿前,便小声对贾玦道:“贾大人,我先进去通报一下,届时皇上宣召,你直接进来就行了,切记不可忘了礼数。” 贾玦微微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将一个荷包塞到了这个小太监的手里,口中道:“麻烦公公了。” 那小太监不动声色将荷包收起,笑眯眯的道:“当不得大人公公称,奴婢姓柯名保,大人叫我柯保就是了。” “有劳柯公公了。” “大人稍待。” 柯保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只见他快步跑到了贾玦的面前小声道:“大人恐怕还得等一会儿,陛下说了,等贾阁老一起。” 贾玦眼睛微微一眯道:“贾阁老也要来?” “听说是陛下要求的。” 贾玦默然的点了点头道:“多谢柯公公提点了,贾玦铭诸五内。” “贾大人看你说的,奴婢只是传个话而已。” “还是得多谢柯公公。” “那贾大人你先稍待,奴婢就先去忙了。” “柯公公请自便。” 贾玦倒也没有等太久,大约一盏茶过后,贾似道便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 “下官见过阁老。” 贾似道上下打量了一眼贾玦道:“真是后生可畏,陛下自登基以来,召见六品官员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 “全赖陛下天恩浩荡。” “也因你是个干臣,圣眷隆盛。” “陛下不弃,予我于重任,非我之能。” “你入朝以来还未与我怎么打过交道,说来你我还是同谱。” “自东汉祖贾复以来,我贾氏一族支派繁盛,各省皆有,千百年来,各有际遇,有高居庙堂者,亦有食不果腹、漂泊流离者,能出一位首辅,辅天子以安社稷,乃天下贾氏之幸,只是玦出身国公府邸,已是得天之顾,岂敢再沾阁老之光。” 贾似道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又等了片刻,有太监的身影从养心殿快速小跑了出来,躬身向贾似道道:“贾阁老,贾主事,皇上有请。” 闻言贾似道率先向养心殿走去,贾玦看了一眼贾似道的背影,然后低头跟上。 “臣贾似道,臣贾玦,参见皇上” “两位爱卿免礼吧!” “谢皇上。” “昨日贾主事上折子说有追缴国库欠款事宜想要当面向我呈奏,我想着追缴国库欠款事关重大,内阁心里有要有数才行,便想着让阁老你也来听一听,也可一起拿拿意见。” “贾玦,你有什么要当面向朕呈奏的,说吧!” 贾玦闻言沉声道:“启奏圣上,今我大乾虽有明君坐朝,贤臣辅政,然外有金贼扣关,内有天灾四起,旱灾、蝗灾、水灾接连不断,国库年年入不敷出。” “臣深受陛下皇恩,想国事艰难至此,常日不得安,夜不能眠。” “现虽有欠款三千一百八十五万九千两可追回以兹国用,然欠银者借为国之栋梁亦或功勋之后。” “此些人借银,或迫于生计,或迫于延医问药,或为国为民,却不可强迫于还也。” 今有民间商人黎通,上体君父之忧,下忧民生疾苦,闻国之艰难,愿慷慨解囊,自请悉数购买户部所有勋贵官员皇亲国戚欠款,望陛下念其一片赤诚之心,准起所请。 刘延与贾似道对视了一眼,又沉默了一下方才开口道:“贾主事才思敏捷,每每言出惊人,朕只闻买卖房屋良田、妻儿奴仆、布匹粮食等,倒从未听说还有买卖欠款这一个说法。” 贾玦微微躬身道:“黎通实乃国之义士,为国为陛下甘愿至此,陛下感其赤诚,准其所请,亦必为千古一段佳话。” “爱卿可细细说说。” “一两欠款银子,黎通就拿一两银子购买,众勋贵官员皇亲国戚欠款所欠款三千一百八十五万九千,黎通愿悉数全部购买。” 刘延眼睛微眯道:“这黎通如此神通广大,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 第292章 同意 “黎通名下有一钱庄,现实乃京畿之地钱庄第一,钱庄内存银无数,买下所有欠款却无问题。” “钱庄的银子都是别人存进去的,他拿来买欠款,别人要兑换现银当如何?” “微臣不知黎通如何处理,然黎通一介商人,想来他自有处理之道,陛下大不可为此忧心。” 贾似道看了一眼沉吟的刘延,微微躬身道:“臣以为此事还大有不妥之处,还需从长计议。” “哦,贾阁老认为此有何不妥?”刘延看向他问道。 “三千多万两银子,实非小数,容不得出一点差错,黎通为国之心虽当赞誉,但他挪用民间存进他那钱庄的银子购买欠款,却是风险过大。” “三千多万两银子的存银,不知牵涉了多少人家,一旦事发,恐必在民间造成动乱,当此内忧外患之际,民间,特别是京畿之地却是万万不能生乱的。” 贾玦闻言眼帘微微一垂,躬身拱手道:“黎通单以经商而论,实有经天纬地之才,微臣以为,他必能处理好挪用事宜的。” 贾似道看了一眼旁边的贾玦,微微一笑道:“我知贾主事你为追国库欠款,劳思费神,为求速成,想要出奇招成奇事,然三千多万两银子干系实在太大。” “奇招偶固然有奇效,但有时却也会坏事,京畿之地的稳定,三千多万两银子的干系,怎么能寄托于黎通的经商之才?这岂不是儿戏吗?” 贾玦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刘延的脸色,见刘延眉头微皱,当下沉声道:“现今天下天灾不断,以致流民四起,又加之北有金人扣关,南有茜香屡屡挑动土司作乱。” “往西有耶律大石狼子野心,一向对我中原虎视眈眈,东南沿海又有倭寇肆虐,北边蒙古人亦是我朝心腹大患,不可不防。” “国事艰难至此,陛下与朝堂诸公治理九州万方,彻夜灯火亦是常事。” “见当此情形,玦虽三尺微命,一介书生,但也恨不能披甲持矛,领万军以平戎狄,亦恨不能常伴于陛下左右,辅陛下,施仁政以安万民。” “只玦官卑位低,亦尝只能徒呼奈何,幸得陛下看重,授臣以追缴国库欠款干系重大之要务。” “臣感念陛下之隆恩,自接追缴国库欠款旨意以来,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银三千多万,终如贾阁老所言,牵涉太甚,涉及人员过多且杂,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臣每当思虑万全之策均觉事不可为,难有良计,且当今之情形,追缴之事亦不可久拖。” “幸得臣之好友商人黎通值此时刻愿解国忧,臣除感念其之大义,亦曾细评事是否可为。” “臣与黎通相交多年,深知其为人,绝非轻狂之辈,其既成竹在胸,当不是无的放矢。” “为追缴欠款计,为排君忧,臣愿以微命担保,黎通必能处理好挪用之事,不至引起民间一丝动乱。” “有此本为证,若事有差错,臣当于家遥扣皇恩,三尺白绫了断残身。” 看了一眼贾玦从怀里掏出的奏本,贾似道瞳孔微微一缩道:“贾主事一片赤胆忠心当为百官表率,然此还是太过儿戏,如贾主事所言,若黎通没有处理好,贾主事可一死了之,然朝廷又该……。” 刘延这时开口打断贾似道的话道:“贾主事赤胆忠心,朕心甚慰,就准贾主事所请,将国库欠款卖与黎通。”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贾玦躬身上奉的那份奏折,口中道:“至于这份奏折,就不必了,贾主事自己收好吧!” 贾似道:“陛下,臣以为……” 贾玦立马跪地道:“臣谢陛下隆恩。” 贾似道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贾玦,抿了抿嘴,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刘延看了一眼贾似道,然后对贾玦说道:“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若朝廷诸公皆如爱卿一样忠于国事,则我大乾还有何忧?”刘延缓缓的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动。 贾玦沉默没有接话。 第293章 开始购买 “这事牵涉巨大,我明日会明发旨意,你行事也便宜些。” “臣谢陛下体恤之情。” 刘延又看向贾似道道:“贾阁老,你是内阁首辅,身上还兼着户部尚书,追缴国库欠款的事你也得多费心才是。” 贾玦眼帘再次垂了一垂。 贾似道微微躬身拱手道:“臣份内之事,自当尽心竭力,不敢疏忽一时。” 从皇城出来,已是华灯初上,贾玦眼角余光扫了旁边正在进轿的贾似道一眼,然后也自上了马车。 不多时马车驶回了荣国府,贾玦先到了前院向南大厅,黎通早已等候多时。 “三爷。” “坐,坐,不必多礼了。” “情况如何了,皇上有答应吗?”黎通问道。 贾玦点了点头道:“却是答应了。” 说着看了一眼黎通,不由叹了一口气又道:“此事却是将你也置于险地了。” “三爷这是哪里话,三爷于我有再造之恩,黎通这条命早就是三爷的,区区薄命,为三爷计,就是十死无生,下一刻刀斧加身,黎通却也是无惧。” 贾玦坐到主位上,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做好准备吧,这才刚开始,硬仗还在后面呢!” “我省得,该做的准备我都反复确认了。” “银子准备的如何了?” “毕竟数额巨大,一天全部运到户部也不现实,怎么着也要分十多天。” 贾玦点了点头道:“那就分十多天运到户部吧!” “尽快买下来,不要在犹疑,事情到这一步,拖则有可能生变数。” 黎通点头道:“我明白” 不等第二天,黎通(贾玦)要购买户部王公大臣欠款且陛下已经同意的事就传了京城几乎所有高官勋贵、皇亲国戚。 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懂这是贾玦黔驴技穷,打算拆东墙补西墙完成追缴国库欠款的差事,还是贾玦另有深意。 有些人对贾玦的做法嗤之以鼻,有些人则是彻夜难眠,苦思贾玦行此事的用意。 贾玦爱剑走偏锋,行事屡出奇招的名声在京城还是小有传扬的,所以对贾玦这突然的出招持谨慎态度的人不在少数。 第二天天未亮,如雪花般的奏折便递了上去,均是反对黎通购买国库欠款的。 这些反对黎通购买国库欠款的人倒不是弄清了贾玦想干什么,官场很多时候是得抱着对手赞成我就反对,对手反对我就赞成的态度做事的。 想清楚对手要干什么,那不是大部人首要该操心的事。 不过上折子反对的人固然多,但所有奏折却都像是泥牛如海一样,均被留中。 贾玦也没给那些人进一步出招的机会,也是天还未亮,黎通就已经带人拉了足足两百万两白银到了户部门口,默默的等着户部开衙及宫里的旨意。 倒也并没有等太久,太阳刚刚露出了半个头,王振便亲自携带了旨意找到黎通和贾玦分别宣旨。 旨意并不是圣旨而是中旨,虽然圣旨更好,更便宜后面的行事,但倒也无伤大雅,毕竟旨意中都是些褒奖赞誉之言,倒也没实质性的吩咐,仅仅是大义名分,中旨也足够了。 旨意方一接,黎通便找上了户部的郎中,户部这边也早得到了吩咐,说不上多热情,毕竟这种大事两个侍郎竟都没有出面,不过也没有为难黎通,负责对接的人规规矩矩公事公办的安排人进行清点银两等事宜。 两百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户部一半以上的人从早上清点到晚上方才将所有银两清点完毕。 随着户部将对应的两百万两欠款条子给了黎通,黎通购买户部欠款的第一笔交易算是做成。 有了这第一笔交易的既成事实,后面购买欠款出变故的可能性就小很多了。 毕竟这件事无疑也算是朝廷大事,虎头虎尾不说会不会出其他乱子,图惹人笑话是肯定的,朝廷行事威严却不可儿戏。 第294章 击鼓鸣冤 第一笔交易完成后,贾玦把目光重点投向了钱庄挤兑的事情上。 朝堂上会不会再生变数,购买欠款的事会不会被百官谏言阻拦贾玦已经不是太担心了,无他,这件事其实最大的支持者是皇上和太上皇。 三千万两银子,又有贾玦在前,按照目前国库的情况,综合考量,贾玦认为若是换成自己,肯定也很愿意冒这个险。 除非在这件事上太上皇和陛下都抗不住百官的压力。 不过贾玦认为并不至于,当皇上和太上皇的利益并无冲突时,按照目前官场的复杂情况,文官群体借款的又不算多,想携百官一起万众一心向皇上和太上皇施压是件很难做到的一件事。 万民钱庄的挤兑潮在黎通购买国库欠款的消息传出后直接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良乡万民钱庄门前昼夜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很多人大概估算了一下万民钱庄的账目,均得出一个结果,万民钱庄若真购买所有国库欠款,那剩下的存银应对挤兑绝对撑不过三天。 当然实际上情况倒也不像这些人估计的那么恶劣,万民钱庄的存银比大部分人想象的要多,主要原因在于黎通和贾玦的存银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 不过就算如此,万民钱庄应对挤兑可以多撑一段时间,总体而言也于事无补。 在事前贾玦与黎通仔细的核算过,万民钱庄应对挤兑最多只能支撑十天。 十天内若是不把挤兑的问题解决,跟三天被挤兑完的下场也没多大区别。 京城的风云再次卷动,文武百官,朝野上下,都紧紧的将目光放在荣国府,放在贾玦身上,等着看贾玦接下来会如何出招。 月明星稀,夜深人静,玉竹轩后堂中,贾玦一页一页翻着加急赶出来的账簿,上面详细记录了黎通今天白天在户部购买的欠款明细。 黎通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贾玦翻看账簿。 随着贾玦将账簿翻完,黎通忍不住再次问道:“我们真得要拿北静王府开刀吗?” 贾玦把手上的账本一合道:“没有比北静王府更合适的了” “可是毕竟是王府。” 贾玦看了一眼黎通笑道:“怎么,这可还没开始就怕了?” “怕倒是没有,只是我担心王府树大根深,没有那么容易撼动。” 贾玦笑了笑道:“异姓王,身上流的不是皇室的血,总比对上那些皇室的王爷好。” 黎通闻言只能叹息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道:“那我明天一早就亲自到顺天府衙门。” 贾玦点了点头,随后又笑了笑道:“我明天也得去,说起来这次给我们这位崔府尹找了这么大的麻烦,不找他聊聊也不行啊!” 第二日顺天府衙门刚开衙,黎通便乘坐马车,携带着北静王的欠款票据来到了这里。 大门都还在打开中,黎通敲鼓的声音便传向了四方。 这骤然的鼓声吓了开门的衙役一跳,随即就纳闷谁这大清早的谁跑来击鼓鸣冤。 有反应较快的衙役反应过来后连忙呵斥道:“诶,诶,干什么的干什么的,怎么大清早跑来敲鼓,你是活腻歪了还是全家死绝了?” 清晨的京城甚是安静,黎通的这一通鼓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的声势浩大。 “你这衙役可做得不称职,人家到这来击鼓,自然是有冤屈要述,你虽只是小小的衙役,但为民做主亦是你的本分,怎可如此言语恶劣。”贾玦缓缓走上顺天府前面的台阶,边走边道。 那衙役这时才注意到黎通后面还有人,见贾玦身着官服,脸上的厉色连忙隐去,上前躬身笑道:“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是……。” “本官户部主事贾玦,今天恰逢休沐,闲来无事,特来陪陪我这位朋友到这顺天府诉诉冤情。” 那衙役听到贾玦的名字,心里一惊,贾玦如今也算是这京城的风云人物,他还是听说过的。 当下脸色笑容更甚几分道:“大人稍待,我这就去向大人通禀。” “不用了,我既然是陪我这位朋友一起来的,自当与我这位朋友一起上堂。” 第295章 状告北静王 “如今路鼓已敲,想必崔大人当会马上升堂,我就在这里等就好了。” 那差役笑道:“那大人稍待。”说着他还隐晦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一个差役。 那差役领会其意,不动声色的转回衙门里面去了。 崔日用此时还在穿衣,见衙役进来,率先问道:“是何人这大清早的来击鼓鸣冤啊!” “回禀大人,是荣国府的贾玦陪了人来击鼓鸣冤,我们认为这其中恐怕有些干系,特来禀于大人。” 崔日用的眼神一眯,喃喃自语道:“贾玦?他来鸣什么冤?难道……。” “贾玦陪的是什么人鸣冤?” “哪人小人却是认识,是以前在我们这关了好一段时间的黎通。” 崔日用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想了片刻道:“你先下去吧!吩咐差役,准备升堂。” “是,大人。” 随着惊堂木落下,一阵“威武”声音落下之后,贾玦与黎通走进了顺天府衙门,双双站于堂下。 崔日用坐于堂上,看了一下黎通,又看了一眼贾玦,一时凝神没有开口。 黎通见此,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口中大声喊冤道:“草民见过青天大老爷,草民要状告一人,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崔日用静静地盯了喊冤的黎通片刻,随即又把目光迎向贾玦,淡淡的问道:“贾大人今天来此何意啊!莫不是也有冤情要来我这顺天府喊冤。” 贾玦微微一笑道:“今日下官休沐,听闻我这朋友因故要来顺天府击鼓鸣冤,他要鸣冤的的事说来与我也有些干系。” “这不想着闲着也是没事,便陪我这朋友来走一走,顺便也来拜访一下大人。” 崔日用闻言一时又没有言语,沉默片刻才道:“判案自当公正,贾大人此来,莫不是想影响本官断案不成?” 贾玦‘讶异’的道:“大人何出此言,这却是冤枉下官了。” “大人尽管断案,与下官无关的事,下官绝不多嘴一言。” 崔日用深深的看了一眼贾玦,然后道:“来人啊,给贾大人看坐。” 很快就有差役搬了一把椅子到一旁,贾玦也不推辞,顺势也就坐了下来。 这边的崔日用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厉声道:“黎通,你有何冤屈?要状告何人?” “小人要状告北静王爷,北静王爷仗着王爷身份,横行霸道,欠了小人的钱,却怎么都不肯还。” 饶是崔日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刻听说黎通要告的是北静王,扶住惊堂木的手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抖。 “大胆黎通,尔不过一介庶民,安敢污蔑当今王爷,你可知罪?” “小人说的句句属实,也有凭为证,还请大人详查。” 说着也不待崔日用同意,便自顾自的站了起来,手中掏出了一份明黄的布来,自就是皇上同意黎通购买国库欠款的中旨。 随后又掏出了一张凭据,却是北静王府在户部借款的凭证。 崔日用看了一眼黎通手中的中旨,无奈也只得站起身来。 黎通上前将中旨和北静王府借款凭证放于崔日用前面的桌上,口中道:“草民证据在此,大人可细看。” 崔日用并没有去翻动桌子上的中旨和北静王府的借款凭证,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在一旁老神在在的贾玦。 贾玦对于崔日用看向自己的目光丝毫不在意,仍旧是一副微笑,宠辱不惊的神态。 崔日用眼帘微微一垂,然后将手上的惊堂木一拍道:“事涉当朝王爷,却非我能公断,我自会将此事上呈陛下,由陛下圣裁。” “黎通,你可还有话要说。” “草青天大老爷英明,一切但凭青天大老爷做主。” 关键时候崔日用展现出的魄力倒是让贾玦有些惊讶,不由也是赞叹道:“崔大人果然英明,青天大老爷之名实至名归。” “好了,贾大人就不用在这冷嘲热讽我了。” 顿了一顿,他又继续道:“我这儿新到了二两龙井,贾大人有意与我同去二堂评鉴评鉴否。” “既是大人盛情相邀,玦自当从之。” “贾大人这边请。” “大人请。” 第296章 举荐贾雨村 黎通见此转身出了衙门。 贾玦一路跟随着崔日用来到了二堂,两人都是一路无话,沉默以对。 直到两杯茶端上来后,黎通才开口道:“我这人向来与世无争,随遇而安,本还想着坐看云起云落呢,你却硬要拉我进火坑。” 贾玦微微一笑道:“大人身居这顺天府府尹之要职,本就是处于是非场的中心,哪能有大人你清闲的?” “贾大人这是不肯放过我了。” “大人说笑了,我才几斤几两,想大人你为官十余载,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却不是我这种后学末进可以比的。” “谁若是敢把你真正当后学末进,那那个人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大人说笑了。” “不过我还是没想明白你到底想干嘛,北静王的欠款可不是那么好追的,再说,就算北静王把银子老老实实给你,又能如何?又能改变什么?其他人难不成就会老老实实还款吗。” “你难不成还真打算把这所有欠款的人都告了吗?” 贾玦看着沉入杯底的茶叶,笑道:“这欠款要不回来,若是不告官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直接打上官员的家里去吧?该告还得告啊!” 黎通定定地盯着贾玦良久,然后叹息道:“看样子贾大人是还有后手了?” 贾玦微笑不语。 “你想让我干什么?” “大人身为顺天府府尹,当朝三品大员,自当秉公办事。” 说到这里贾玦顿了顿,又继续道:“下官也是朝廷命官,从不敢徇私枉法,自不可能教唆大人你徇私枉法。” 崔日用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叹道:“贾大人真是好算计,我身为顺天府府尹,秉公办事却是逃不掉啊!” 贾玦微微一笑。 崔日用扫视了一下这个房间,口中道:“不过……,我惹不起,躲还是躲得起的。” 贾玦一愣,下意识搓了一下手指头道:“大人是要高升了?” “高升我不指望,只要不继续当这顺天府府尹一切都好说。” “哎,我也没办法,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心里还是清楚的,贾大人你这一摊子事我是实在不敢继续管啊!” 贾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崔日用,口中道:“大人为官清廉,明断是非,下官却是舍不得大人啊!” “哈哈哈,多谢贾大人赞许,不过贾大人你这却真是谬赞了。” “我哪当得起明断是非之称,我这辈子犯过的糊涂事也不少。” “嗯,不瞒贾大人你说,我早就不想做这顺天府府尹了,这天子脚下,从房顶上掉下一片瓦都能砸到好几个官宦子弟。” “每日我这都是活得提心吊胆,夜不能眠啊!” “顺天府府尹干系重大,少了大人,恐怕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能接替大人的,想必陛下是不会轻易放大人走的。” “这倒未必,不是我自夸,这顺天府府尹确实非一般人能做,不过我有一人保举,必能做好这顺天府的府尹。” “哦?不知是何人?竟能入大人法眼” “说来此人与贵府上还有些渊源,大人你也应当熟识,就是现在的应天府府尹,贾化贾雨村。” 贾玦眉毛一扬,口中道:“要说这贾雨村,当初的确是我荣国府保举的。” “不过应天府的情况可没有顺天府这么复杂,贾雨村能做好应天府府尹,却不代表能做好着顺天府府尹。” “诶,贾大人此言差矣,顺天府有顺天府的难,应天府却也有应天府的苦,却不能说谁比谁难。” “且贾雨村此人说来我也熟识,可能贾大人你还不知,我与这贾雨村还是同科的进士,曾经也一起吟诗作对,把酒狂歌过。” “在我看来,贾雨村此人不但学识好,也贯会揣摩人心,又擅趋利避害,论为官之道,比之他,我却是自愧不如。” “大人过谦了。” “嗯,那贾大人以为如何?” “下官自当去信一问,看其是否有意。” “贾大人只要多劝几句,想来雨村自不会推辞的。” 贾玦看了崔日用一眼,直了直身体,缓缓问道:“只是不知大人意欲何往?” 第297章 崔日用的算盘 崔日用微微一笑并不答贾玦的话,而是感叹道:“当今各处天灾不断,边关也是开始不平静,又有什么好去处呢!” 贾玦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想了想道:“上月湖南巡抚刘大人告老还乡,至今朝廷上为接替的人还在争论不休,大人可有意否?” “湖南啊!那边可是好地方,有句老话说得好,湖广熟天下足,那边也是朝廷赋税重地啊!” 贾玦点了点头道:“虽比不得江南,不过江南是非也多,不见得就是个好去处。” “贾大人这话倒是说得在理,江南那边确实是非多,轻易碰不得。” 贾玦看了看外面,起身对崔日用拱手道:“大人公务繁忙,下官却是不好多占用大人的时间,今日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大人。” “我送送贾大人。” “岂敢劳大人相送,大人还是公务要紧。” “那贾大人慢走。” “下官告辞。” 从顺天府出来,黎通早已等在外面。 见贾玦出来,黎通连忙迎了上来,口中问道:“三爷,怎么样?” “上马车再说。” 黎通点了点头,随贾玦一起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贾玦沉吟了一下方道:“众人皆道崔日用是官场不倒翁,以前与他也打过交道,到未察觉,这次却是领教了。” “不正因他的油滑,大人才断定他一定会秉公办事吗?” “你只要往顺天府上告了,这件事就不是他崔日用可以压下的,我从未担心他敢徇私枉法,为难我们。” “只是他今天的提议我确实很是心动,说来也是切中了关键。” “是何提议?” “他想离开京城,出任湖南巡抚一职,换贾雨村接任顺天府府尹一职。” “这……恐怕不太容易了吧?” “所谓京官高三品,顺天府府尹虽只是三品官,但其实也相当一省巡抚了。” “而应天府府尹虽差一点点,但也差不了太多。” 若崔日用补了湖南巡抚的缺,贾雨村顺利接任顺天府府尹,这应天府府尹就空了出来。 我们不去在争这应天府府尹,想来阻力也不会太大,也等于就是拿应天府府尹换湖南巡抚的位置了。 “可是精盐作坊还在应天府。” “这并不是多紧要的,有机会我们还可以争取一下淮安、扬州这些府的府尹,实在不行,争取个如常州这种州的知州也行。 再不行就将精盐作坊先关了也无妨,大不了后面再给小胜找补点就行了。” 黎通点了点头都:“这倒在理,反正加工精盐也无需靠海。” “不过说到这儿,话说小胜出海已经这么久了,却是还渺无音讯,会不会……。” 贾玦明白黎通的未尽之意,沉默了一下,叹息道:“大海茫茫,只希望小胜吉人自有天相吧!” 这么久都没有半点信息,说实话,贾玦都有些后悔当初让王小胜出海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荣国府侧门,贾玦下车领着黎通一路走进了荣国府,然后也不耽搁,又一路径直的来到了贾赦的书房。 见礼过后,贾玦细细将今日的事讲于了贾赦听。 贾赦听完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做事我向来放心,只是你这次购买欠款一事我闻听后也是吃了一惊,却不知你究竟做何打算的。” 贾玦微微一笑道:“这事说来倒也不复杂,只是还需操作得当。” 当下贾玦便将自己的计划一一与贾赦说了。 贾赦闻听久久不语,良久方道:“这这法子虽然剑走偏锋、另辟蹊径,但却有成功的可能,不过就像你说的,还需操纵得当才行。” “不然一步踏错,恐怕就是万劫不复了。” “这点儿子清楚,儿子也有把握,父亲放心就是。” 贾赦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我不知你得到消息没有,老太太这两天可是三番五次让我把你叫回来。” “是因为购买国库欠款的事?” “是,毕竟兹事体大,老太太他担心你把荣国府给陷进去,这也是情理之中、没办法的事。” “我知道了,我待会就去给老太太请安,安安他的心。” 第298章 分析 贾赦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湖南巡抚的位置朝廷上不少人都盯着,却没想到崔日用现在也想横插一脚。” “其实湖南巡抚这件事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未有个定论,也是因为几位阁老都不愿意让步。” 贾玦点了点头道:“这点我也明白,不过再难我们还是得试一试,若是让崔日用继续做顺天府府尹,虽然眼下无甚关隘,他也坏不了我们的事。” “但这催欠款毕竟是一件天长日久的事,日子久了,难免会出问题。” “我们这次可算是把他架在了火上烤,光是这点就不能不考虑。” 贾赦叹了一口气道:“让贾雨村来做顺天府府尹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后面事恐怕还多着呢!” 贾玦点了点头道:“正是此理,催日用这人被很多人称之为不倒翁,油滑得紧,后面别说指望他有多配合,不暗中使绊子就算不错了。” 贾赦沉吟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也拖不起,明日一早我就上折子。” “只是催日用此人,我的意思今后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这次仅仅凭借你的只言片语和一些常人还看不出门道的动作,他便将你的意图猜了个七七八八,与这种人过不去可不理智。” 贾玦闻言有些感叹道:“这点我自然明白,他不是一个易与之辈,我今后不到万不得,肯定不会去主动招惹他。” “说实话,若是能交好他这样的人,于朝堂上肯定大有益处,可惜世间万般事,总是不那么尽如人意。” 贾赦点了点头道:“你也不用过于忧心,他是个聪明人,虽然这次是我们先给他找的麻烦,但我们若真能顺利让他接任湖南巡抚,也算是帮了他一把。” “今后在朝廷上对立的可能性不大,说不准能借此走动走动也未可知。” 贾玦点了点头,又叹道:“就是不知这争巡抚又会起什么波澜。” 贾赦摇了摇头笑道:“你此言却代表你还是没清楚催日用的厉害之处,换句话说,其实争这巡抚,对当前的荣国府来说并不是多难。” 贾玦微微一愣,随即若有所悟。 贾赦则缓缓的分析道:“崔日用这次想与你达成的交易,虽然表面上看他可能因此得罪不少人,甚至是的得罪当朝王爷。” “甚至于在他看来,应该在你这里也落不着什么好。” “就算这样,我们还不一定能帮他把事办成。” “似乎怎么看他这都是一步不怎么高明的险棋。” “但这些只是表象而已,要真这么看就大错特错了。” 其一,他如果不摆脱顺天府府尹这个位置,他后面能怎么做呢?他不敢包庇那些王公贵族,不然他就不叫不倒翁了。 “他更不敢偏向你,不然他也不会叫不倒翁。” “他只能做到不偏不倚,两不相帮,但于这件事而言,两不相帮就等于得罪那些勋贵百官。” “所以他是怎么着都会得罪人,既然横竖都会得罪人,还不如趁此机会先摆脱顺天府府尹的位置。” “其二,我们家之所以这次能再次起势,无外乎陛下还需要我们出来搅动军方这潭水。” “陛下既然想用我们,希望我们能发挥陛下他所想的作用,自然不会在我们刚有声势、刚展露风头时就压制我们。” “在这种时候,我们上的折子,陛下轻易不会批驳。” “催日用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才会走这一步险棋,可以说,他这虽是一步险棋,却是瞧准了才走的。” 贾玦闻言默然的点了点头。 贾赦继续道:“明日我上折子保举崔日用出任湖南巡抚,由如海上折子保举贾雨村出任顺天府府尹。” “届时就看朝廷上反对的声音大不大了,不过我估计应该会顺利,不至于生出多大的波澜。” “毕竟我接任京营节度使是皇上和太上皇的共同想法,百官都必须顾忌这一点。” 贾玦这时也想明白了,当下也放心了些,点了点头缓缓道:“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这边与贾赦商量完,贾玦便向贾母上房处而去。 到了院子外,却听里面一片吵闹,贾玦一时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却是不好贸然进去。 于是便让晴雯先进去看看情况。 第299章 贾母责难 晴雯进去没多久后便走了出来道:“三爷,宝二爷又在里面闹呢!说是又摔玉了。” “可问了又是什么原因?” “说是林姑娘今天来过了,只是来的时候宝二爷正在学堂,等宝玉得信赶到老太太这里时,林姑娘刚走。” “宝二爷就让老太太把林姑娘追回来,结果老太太的人是去了,但是林姑娘不肯回来,宝玉就大吵大闹起来。” 贾玦摇了摇头,然后问道:“你帮我通禀老太太没有?” “我给翡翠姐姐说了。” 晴雯话音刚落,翡翠便走出来走向贾玦,行礼道:“三爷,老太太叫你进去呢!” 贾玦点了点头,口中问道:“宝玉没事吧?” “没什么事,玉也没摔坏。” 一边向里面走,翡翠一边继续道:“宝二爷的性子三爷你也不是不知,现在闹腾得厉害,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几人进了院子又径自进了上房,稍微扫视了一下,房中就贾母并几个丫鬟,倒是没有见到宝玉。 “孙儿见过祖母。” 贾母本是打算好好给贾玦掰扯掰扯购买国库欠款的事的。 这几天为这件事忧心不已,也一直憋着气。 结果刚才被宝玉那么一闹,现在反而有些提不起劲来了。 但是这事自然也不能这么算了。 当下强打精神问道:“玦哥儿,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让我荣国府翻不了身你是不打算罢休是吧?” “祖母此言何意,孙儿却是听不懂。” “你别给我装糊涂,老婆子我还没老糊涂呢,还轮不到你,别把你官场的那一套搬到老婆子面前来。” 贾玦摸了摸鼻子道:“孙儿自付所作所为虽不皆是为了我贾氏一门,但也未做过什么让荣国府翻不了身的事。” “祖母想来又是听外面那些人风言风语,误会了孙儿。” 贾母看到贾玦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不知为何就是一肚子火,猛恶一拍桌子道:“玦哥儿,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了吗?” “孙儿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不敢把整座荣国府拿去卖了?” “购买国库欠款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给家里面商量一下,难不成这阖府上下上千人就活该倒霉,活该被你牵连吗?” “这个是孙儿的不是,孙儿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你现在马上进宫去面见陛下,或者递折子也可以,不管你怎么做,你都必须把购买国库欠款这事给我推了。” “这个孙儿已经在陛下面前做了承诺,推不了了。” “推不了你也要给我推,你老子现在是京营节度使,手握重兵,还有我荣国府两代国公昔年为朝廷立下了那么多的赫赫战功,陛下也不会不念及此。” “你现在去推了,陛下顶多将你罢官夺职。” “你还年轻,在家消停个几年,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愁不能让你重新起复吗?” “这事孙儿自有主张,父亲也是清楚的,祖母就不用操心了,我前儿个得了一只千年人参,可罕见了,南安王府的人得了信儿,出价一千两黄金我都没买。” “待会儿我拿来送给祖母。” “别给我扯东扯西,谁稀罕你的人参,我不操心,我敢不操心吗?你就一定要这样给我犟吗?” “你们父子两是想荣国府毁在你们手上是吧?” “祖母这是哪里话,父亲是荣国府的袭爵人,他怎么会想把荣国府毁在自己手里呢?” “至于我,我虽不是荣国府的承爵人,但我毕竟也是荣国府的子弟,荣国府毁了对我也是百利而无一害,我怎么会想着毁掉荣国府呢?” 贾母感觉有些头痛,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把你那些大道理给我收起来吧!” “你就给我一句实诚话,这个购买国库欠款,你到底是推还是不推。” 贾玦摇了摇头道:“祖母恕罪,孙儿不能推。” “你,你怎么就如此冥顽不灵?谁给你的胆子?现在翅膀硬了就不把老婆子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孙儿不敢,只是祖母,我荣国府眼下看着虽然风光无限,权势滔天。” 第300章 宝玉责问 “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以目前的局势,我荣国府的富贵是不可能长久的。” “很多时候不是孙儿不想退,只是……。” “胡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荣国府富贵长久不了的?”贾母打断了贾玦的话怒斥道。 “我荣国府一向忠于王室,几代人立下的功勋,那么多的姻亲古旧,怎么就不能长久了?” “放眼整个京城,谁敢说我荣国府长久不了?” 贾玦叹了一口气道:“祖母,历朝历代,除了山东孔家,有几家做到千秋万代?” “孙儿还是那句话,这购买国库欠款的事我是不可能推的,宁荣二府看着家大业大,但孙儿说句老祖宗不爱听的话,两府早已是外强中干。 “孙儿现在没办法明哲保身,荣国府也没办法,我们现在于朝廷上很多事都退不得。” “一旦退,不至于立刻满盘皆输,但就国库欠款这事上来说,也绝对会留下祸根。”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什么满盘皆输,什么留下祸根。” “危言耸听。” “你当老婆子我是吓大的吗?” “能有多大的祸根让我荣国府都担不下来?” 这时里间突然一道身影冲了出来,随之响起的是里间一群女子的惊呼声。 贾玦愕然的看着冲出来的贾宝玉。 他的双眼通红,一把抓住了贾玦的两只胳膊。 口中吼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就是上次林妹妹被你欺负昏迷之后,她就一直躲着我。” 袭人就只比宝玉慢了半步,她一把拉住宝玉的手道:“宝二爷,宝二爷,你消消气,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后面宝玉房中的其他几个丫鬟也一涌就冲了出来 迎春、探查、湘云等也跟了出来。 一时之间现场乱成一团。 贾玦皱着眉头呵斥道:“宝兄弟,你也是不小的人了,当要懂得谨言慎行。” “这些话是能乱说的吗?” 贾玦以前从未对贾宝玉动过怒,这一呵斥直接就把贾宝玉吓了一呆。 贾母这边气得忍不住站起,看着混乱的众人连连喊着孽障,听着贾玦的呵斥,怒道:“你住嘴,你在外面胡作非为,现在在家里也要闹得不得安宁吗?” “你看看,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贾玦看了一眼被众人拉到一旁的贾宝玉,然后才看向贾母叹道:“祖母,非是孙儿想要呵斥宝玉,只是你看看他刚才说的话,我荣国府不说是诗书望族,好歹也是知礼之家,他刚才的话哪是我们这样人家的大家公子该说的。” 秋纹这时气不过呛声道:“宝二爷刚才说的话怎么了?哪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三爷你,怎么就要处处跟宝二爷过不去呢?” “你好歹还是兄长呢!” “放肆,这是谁屋里的丫鬟,有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吗?” 这一声怒喝把贾宝玉吓得浑身都僵硬了起来,面上无一丝血色。 不用多说,能光凭声音就把宝玉吓成这样的,除了贾政之外就没其他人了。 贾玦向后看去,贾政已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此时正站在门口。 连忙见礼道:“见过二叔。” 除贾母外其他人也连忙见礼。 贾政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上前躬身向贾母行了一礼。 “母亲。” 贾母皱眉道:“你这个时辰怎么过来了。” “儿子适才在外路过,听见里面一片惊哗,担心发生了什么事惊扰了母亲,故就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贾母叹了一口气道:“小孩子闹脾气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自去忙吧!” 贾政眉头微微一皱,只得点了点头,想了想他又看向宝玉,淡淡的问道:“宝玉,可是与你玦三哥起了口角?” 宝玉浑身明显都是僵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别说回答贾政了,就是贾政的问题他都没听清。 见到贾宝玉对他的问题没有丁点反应。 贾政不由厉声一喝道:“宝玉。” 贾宝玉被吓了一跳,浑身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贾母连忙呵斥道:“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把宝玉都吓成什么样了?” 第301章 贾政的无奈 “宝玉别怕,到祖母这边来。” 宝玉这时倒是听明白了,一溜烟就躲进了贾母的怀里。 贾政无奈的道:“母亲。” 贾母瞪了他一眼道:“有你这么做老子的吗?不是打就是骂,你们是父子,不是仇人。” 贾政见此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办法。 想了想还是道:“儿子只是想着宝玉与玦哥儿毕竟是至亲,有什么误会解释开就行了,实没必要弄得吵吵闹闹,不成体统,也没想着苛责宝玉。” 贾母感觉有些头痛,不耐烦道:“好了,后宅的事,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好好做你的官才是正经。” 贾政只想说贾玦都已经是六品大员,宝玉的年纪也不小了,他们两个的矛盾怎么也算不得是后宅的事。 可是看到贾母一副头痛的样子,最终只能叹了一口气, 贾玦这时也不知该如何就林黛玉这件事上开口。 当下的封建礼数其严苛程度,特别是对女子的严苛程度,几乎达到了封建时代的巅峰。 贾玦不是贾宝玉,能随意说出什么欺负昏迷、躲着这些话。 背后如此议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还是至亲议论,这若是传出只言片语,轻易就能毁掉林黛玉的名声,甚至是让林家蒙羞。 所以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什么贾玦是否从中作梗,是否让林黛玉意识到礼数的重要。 重点在于,以贾玦和贾宝玉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能因这件事起争执。 哪怕是一点点的冲突,谣言都有可能传成两个国公府的公子,为了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导致兄弟反目成仇。 这样的谣言一出,在这样的时代是怎么样都没办法挽救的。 贾玦和贾宝玉肯定不会有任何事,但林黛玉的名声就算是完了。 见贾母难掩疲惫,贾政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给贾母添堵,看了一眼贾母怀中的宝玉,便躬身向贾母告退。 贾玦也不想继续跟贾母打擂台,也连忙跟着贾政提出了告退。 贾母看了贾政一眼,又看了一眼贾玦,经过宝玉这么一闹,当下也实在没心思继续教训贾玦了。 想着等改日再说。 便随意的挥了挥手叹道:“去吧,去吧。” “一家子的冤孽。” 于是贾玦今日与贾母的擂台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贾玦跟在贾政的身后,一路走出了荣庆堂。 贾政回头看了一眼荣庆堂的大门,然后对贾玦道:“玦哥儿,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你向来是个稳妥的人,定是宝玉那孽障又胡作非为了。” 贾玦叹了一口气道:“二叔,算起来这事情可大可小,我看还是不要继续深究了。” 贾政眉头一皱道:“什么事?” “最近我购买国库欠款的事二叔你听说了吗?”贾玦转移话题道。 贾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大哥给我打过招呼,让我不要干涉你。” “不过这事我看来实在过于冒险,只是,哎,你自己谨慎些便是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实没办要激进犯险。” 贾政心情明显很不好,转身有些萧瑟的向荣禧堂方向走去。 贾玦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宝玉作为他唯一的嫡子,向来被他寄予厚望,但现在连管教都做不到,偏偏他又是一个传统儒家孝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宝玉一天天的顽劣下去。 换做自己,恐怕也会感觉无力。 想了想,贾玦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去。 宝玉的事他不好插手,到时候惹得贾母和自己那个二婶不满,难免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最后恐怕什么都落不了好,还会搞得里外不是人。 第二天一早,在皇宫外,贾赦与林如海两人小声的商议了一会儿。 昨日晚间贾赦就差人送了一封信给林如海,告诉自己要保举崔日用的事,他打算直接在早朝上呈奏此事,这样把握大一点。 不过朝廷上唱独角戏肯定不行,而这件事勋贵不反对就不错了,指望他们在朝廷上帮着说话明显不现实,算来算去似乎只能靠林如海。 第302章 朝堂争论 很快到了上朝的时间,贾赦与林如海各自分别回到武官和文官的队列,依序走进了太和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王振尖声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落下,落针可闻。 刘延眼睛微眯,看样子今天这早朝要有事啊! 所谓的早朝,大部分时候其实只是个形式,重要的事怎么可能就在一个朝会上轻率的做决定呢! 很多时候都是内阁和六部堂官提前商议好,在朝会上走一个形式就行了。 文武百官对朝会的流程都是轻车熟路,通常王振喊完之后,大家就该走流程的走流程了。 安静,代表大家谨慎了起来,谁都不愿冒头。 能站在这里上朝的,没有几个善茬,一个字说错,搞不好都会万劫不复。 沉默了一会儿,王振正打算禀着职责问一下,但刘延眼神瞟了他一下。 他立马闭上了嘴,低着头默默的立在原地。 北静王水溶看了一眼众人,知道不能再等了,在等下去,待会就该顺理成章宣布退朝了。 他手指头微动,一人当即走了出来,躬身沉声道:“启奏陛下,臣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有事起奏。” 刘延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水溶,淡淡的开口道:“爱卿有何事奏来?” “臣恳请陛下收回臣的三品威镇将军爵位。” 刘延的眉头一挑道:“爱卿这是何意?” “微臣无能,想先祖晁公跟随太祖南征北战,几翻浴血生死,蒙太祖隆恩,得赐下这世袭的荣恩,只吾等后辈子孙不孝,却是难以维持祖宗留下的基业。” “故而请陛下收回爵位。” 刘延面色不变,淡淡的道:“爱卿有此忧虑就是幸事,足见爱卿非轻狂之辈,今后勤勉之就可,这收回爵位之事就不要再提了。” 陈瑞文闻言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语气哽咽的道:“臣家中实在困难,若陛下不收回爵位,臣实担心因臣之一家,使整个朝廷蒙羞。” 刘延没有说话,吕端看了一眼前面的贾似道,然后对陈瑞文道:“陈将军,你陈家祖宗打下的基业,怎是说丢就能丢的,你要背负这不孝的骂名,被千夫所指吗?” 牛继宗出言道:“吕阁老,这谁人愿意背上不孝的骂名被千夫所指。” “只是陈将军确实太难了,他家那些庄子都在北边,因为没下雪的缘故,今年颗粒无收,又受到了金人的劫掠。” “这一来二去,一点租没收到不说,还要贴进去不少补贴庄子上的人。” “陈家上上上下下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张口,光凭陈将军那点俸禄够哪头。” 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也在一旁附和道:“我与陈将军是莫逆之交,我知道这一年多以来,陈将军家都快被掏空了,光吃老本了。” “我等应该理解陈将军一片赤诚忠心,身为朝廷勋贵,连家里都难以为继,难免会让朝廷脸面无光,陈将军这是不想连累到朝廷啊!” 吕端看了一眼牛继宗,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勋贵百官过得如此艰难,却是我等内阁阁臣的失察,看样子是得好好查一查了。” 牛继宗的脸色微不可查的一沉,柳芳在一旁冷冷的道:“吕阁老这是何意?陈将军家里已经如此困难了,你还要威胁清查,你这是想对我们这些功勋后代赶尽杀绝啊!” 太仆寺卿谭从连忙开口道:“柳大人的话下官就听不懂了,吕大人何时说过要对清查陈将军了,何时又说过要清查勋贵了?吕大人的意思是对文武百官、朝廷勋贵的家境做一个核实。” “大家不是国之干臣就是功勋之后,家里实在困难,朝廷也不能不管嘛!” 柳芳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满朝文武百官有几个经得起查的,一查一个准,但关键是这种话又不能摆到明面上来。 他不搭理谭从,转身躬身向刘延一礼道:“陛下,臣也恳请陛下收回臣身上的一等子的爵位。” 刘延手指头微微在龙椅的扶手上敲击着,淡淡的问道:“爱卿家里也很困难?” 第303章 勋贵的反击 “臣家里的几处庄子今年也差不多是颗粒无收,只是臣家里可能要比陈将军家里底子厚一点,还能勉强维持。” “但眼看倾家荡产就在眼前,为朝廷颜面,这一等子的爵位臣也实不敢在受了。” 刘延看了一眼站在文官最前面的贾似道,贾似道眼眸低垂,似乎对身后的争论没有丝毫察觉似的。 刘延眼中微不可察闪过一丝不满,又将视线投到了杨国忠的身上。 杨国忠扫视了一眼几位内阁阁臣,在贾似道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身冷冷的对柳芳道:“柳芳,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朝廷的脸面,现在公然以此等理由要求朝廷收回尔等爵位,这就不伤及朝廷脸面吗?” “尔等如此行事,置朝廷于何地,置朝廷颜面于何处?” “我看你们是其心可诛。” 水溶微微一笑道:“杨阁老何必如此动怒呢?柳世伯和陈世伯可能思虑不周,但心终归是好的嘛!” 陈瑞文一下子就重重的跪俯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道:“是臣思虑不周,是臣思虑不周,这,这叫臣如何自处,如何自处?” 柳芳也是瞬间就痛哭流涕,站立不稳,口中哀嚎道:“父亲、祖父、不孝子孙刘芳没用啊!” “偌大的国公府竟会沦落至此。” 若是贾玦在此,一定会目瞪口呆,平时走哪儿都一副威严稳重样子的柳芳和陈瑞文演技竟然如此好,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贾似道听着两人的吵闹终于缓缓的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上方的刘延,他转过身淡淡的道:“好了,朝堂之上,尔等又是朝廷大员,如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柳芳和陈瑞文闻言立马止住了哭声。 贾似道见此缓缓的道:“你们两家的情况我也略有所知,哪就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吕端听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 上方的刘延还是面无表情。 柳芳听到贾似道的话,立马带着哭腔回道:“本来是能勉强维持下去的,只是昨日听闻贾玦因北静王府的欠款,丧尽天良的将北静王告上了顺天府。” “贾玦连北静王府都敢迫害,想来我家他迟早也不会放过。” 林如海对身后的一个御史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御史立马出列厉声道:“柳大人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就是丧尽天良呢?又怎么是迫害呢?” “柳大人这是打算借朝廷名义,行欠债不还之事实吗?” 说到这里他躬身朝刘延一礼道:“陛下,臣督察院监察御史李立德弹劾北静王水溶。” “北静王水溶身为当朝郡王,不顾朝廷威仪,恃强凌弱,欠债不还,此举实在是有损我天朝颜面,致使朝廷蒙羞,百官蒙羞。” “臣请陛下罢免北静王水溶郡王之位。” “放肆,”贾似道一声厉喝,“你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只有参奏之权,怎敢妄议郡王爵此等国朝大事。” 刘延又看了一眼贾似道,随后看向水溶淡淡的道:“北静王家中也很困难?” “可也要请辞?” 水溶面色淡然,躬下身恭声回道:“劳陛下挂怀,臣之祖上还留有一些家资,臣昨日大概算了一些,卖掉一些家具、地契什么的,勉强也够还债了。” 刘延的脸色还是没有变化,但眼神冷了下来。 吕端缓缓的道:“北静王以王爵之身,行倒卖家当之事,看样子是真的打算置朝廷威严于不顾,想让朝廷威严扫地啊!” 水溶微微一笑道:“吕阁老多虑了,小王卖掉一些家具、地契什么的,均是我北静王府的私事,还债也是我与贾……我与万民钱庄老板黎通之间的私事,均与朝廷无关。” “又何有不顾朝廷威严一说呢?” 林如海出列道:“北静王此言差矣,我曾闻得一句话,‘天子无私事,’其实我想我等百官也是一样。” “我等既食君之禄当担君之忧,北静王你贵为郡王之身,可以说一言一行皆代表着朝廷,怎能说北静王府的事只是你的私事呢?” 第304章 制约 水溶微微一叹道:“我何尝不知林大人所言之理呢?只是先祖曾跟随太祖领兵征战多年,数十年戎马生涯期间,先祖手下无数的大好儿郎为了我大乾的基业战死沙场。” “先祖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些战死沙场部下的妻儿遗孀他不能不管,那些伤残的部下他也不能不管,这一来二去,落下了这偌大的亏空。” “不变卖点家业,小王能力浅薄,如何能还得起几十万两的欠款呢?” 眼看双方争执个不休,刘延虚压了压道:“好了好了,公堂之上,如此耳赤成何体统。” 他将目光看向顺天府府尹崔日用。 “崔爱卿,你是顺天府府尹,你怎么看此事?” 崔日用出列躬身道:“回奏圣上,臣以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管百官勋贵欠的钱是朝廷的,还是民间钱庄的,都没有拖欠不还之理。” “若是我大乾的官员都如欠债不还的泼皮无赖一般,朝廷如何服众,又如何让万民信服?” 崔日用的话一出,满堂愕然,这还是那个大家印象中的不倒翁吗?如此鲜明的阐明立场? 刘延也感觉到了一丝意外。 看到又有人要站出来,他把手一抬,然后看向秦桧几人道:“几位阁老怎么看?” 几人相互看了看,钱谦益先开口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臣以为此事没什么好论的。” 吕端立马附和道:“钱阁老所言极是,臣也以为如此。” 秦桧躬身道:“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朝中勋贵为何会欠这么多的银子?很多都是因为立朝初年接济死伤病残的兵士造成的。” “若是朝廷于此事上太过逼迫,难免落下个苛待功臣的名声,恐有损天家威严。” 杨国忠躬身道:“臣以为不管是什么原因欠下的银子,如今立朝都已近百年了,怎么说都应该还清了,不是如今还继续拖欠的借口。” 贾似道的眉头一皱,瞟了杨国忠一眼。 刘延将目光看向耷拉个脑袋的严嵩,问道:“严格老怎么看?” 严嵩‘费力’的将眼睛睁开,近似呢喃的开口道:“臣以为这欠款的事不能一概而论,总是要甄别一二。” “有的是挥霍无度造成的亏空,这种朝廷不应坐视欠债不还。” “有的是救济伤残兵士的,这种朝廷也不应逼迫太盛。” “还有些家中确实困难,朝廷该体谅还是得体谅。” 吕端看了一眼严嵩的背影,向刘延躬身道:“启奏陛下,臣吕端有事起奏。” 刘延一愣,其他人也看向吕端。 “爱卿有何事奏来?” “前日北静王水溶所奏一等男白彯调任蓟州镇参将一事,臣以为甚为不妥。” 水溶脸色微不可察的一沉。 吕端稳稳的开口道:“臣闻白彯欠了万民钱庄足足十万两银子,且每日挥霍无度。” “昨日我还听闻他日日流连青楼。” “让此等欠债不还、挥霍无度、日日流连青楼之辈去边关领兵,实难让人安心。” 牛继宗立马出列道:“吕阁老此言差矣,这领兵作战讲的勇武韬略,讲的是运筹帷幄。” “这跟欠债、青楼什么的有什么关系?” 谭从立马反驳道:“敢问牛伯爷,这白彯欠下整整十万两的巨款还不上,你怎么敢保证他不克扣军士军饷?不中饱私囊?不吃空饷呢?” 牛继宗被问得有些无言,克扣军士军饷,中饱私囊,吃空饷在军中其实是一个普遍现象,就算边关好一点,但也只是好一点。 谭从这话其实问得有些无赖,毕竟大家都清楚,这欠不欠十万两跟中不中饱私囊没有必然的联系。 但这些话自然不能明说出来。 水溶的脸色没变,但眼中已是阴云密布。 在得知朝廷将国库欠款全部卖给贾玦之后,水溶就在担心这件事。 欠债不还,确实算得上是污点,甚至在这个儒家礼法发展到巅峰的时代,还算是一个不小的污点。 若是这件事不解决,就等于今后在朝廷上的任何动作,都会被这一点制约。 第305章 上风 很多事情其实难以判断对错,纠结的无非就是一个说法。 在债主是朝廷的时候,功勋之后,功臣之后、不能苛责功臣的说法自然能占上风。 朝廷催缴欠款也有的是手段应对。 但当债主变成民间钱庄之后,加入这其中的因素就复杂起来了,首先很多手段直接就失去了效果。 比如债主若是朝廷,你想办法安排一个花甲之龄的老臣被逼上吊,或者安排一个战死沙场将军的遗孀被逼死。 很难有负责催缴的人能抗住这种压力。 但现在债主变成民间钱庄,还想让朝廷承受这种压力就不太可能了,把火烧到贾玦身上都难,更何况是烧到朝廷身上呢! 另外在整件催缴的事上还得考虑民间钱庄的利益,考虑谣言的影响。 可以说这件事越复杂,说法也就越多。 且最关键的是,什么功勋之后,功臣之后、不能苛责功臣这种说法已很难占到上风。 当然,这种说法朝廷也不可能全不考虑,只是很多事情就担心拉扯,一旦拉扯,有的是手段能从中作梗。 水溶很清楚,皇上和太上皇都是支持贾玦催缴欠款的,不能不支持。 其中缘由很多,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什么打压勋贵都只是其中不算特别麻烦的因素。 真正麻烦的是,贾玦是为了朝廷才以自身即将面临惨痛后果的代价购买国库欠款的。 皇上和太上皇都不能做过河拆桥的事,不然薄情寡义可就不只是谣言了。 秦桧扫了一眼牛继宗和水溶,见二人神情都不太好,眼眸微微一垂,转头向刘延躬身道:“近些年来边境不太平,边关大将的任用不是小事,臣以为白彯调任蓟州镇参将一事朝廷的确还需慎重一些才是。” 刘延点了点头道:“既然贾阁老都认为白彯不适合调任蓟州镇参将,那此事便作罢吧,不过内阁还是要尽快拟定新的蓟州镇参将人选,这事不能再拖了。” 贾似道沉默了一下,随后躬身道“是”。 贾赦一直默默站在武官队列中,此时见朝堂暂时安静了片刻,于是出列道:“臣京营节度使贾赦有事启奏。” 刘延闻声看向贾赦道:“爱卿有何事奏来?” “臣听闻湖南巡抚空缺,湖南素有我大乾粮仓之称,如今边关不稳,金人随时有可能再次扣关。” “这一旦金人再次扣关,粮草就是重中之重,湖南巡抚一职还需早做定夺才是。” 刘延眼睛微眯,开口问道:“爱卿可有人选。” “顺天府府尹崔日用多年来尽忠勤勉,在任颇有功绩,臣保举顺天府府尹崔日用出任湖南巡抚。” 贾赦话音刚落,林如海就出列道:“臣也以为顺天府府尹崔日用是适当湖南巡抚的人选。” 在林如海之后,又有几位朝臣站出来附议。 刘延深深的看了一眼贾赦,然后问道:“那贾爱卿认为崔爱卿出任湖南巡抚之后,谁出任顺天府府尹为好?” 贾赦的眉头一皱道:“这臣倒是未曾考虑。” 林如海看了一眼贾赦,然后道:“臣以为应天府府尹贾化足可接任顺天府府尹。” 牛继宗立马反驳道:“林大人此举未免有徇私之嫌吧?满朝上下谁不知贾化曾经是林大人府上的西席。” 林如海面不改色,向刘延微微一躬身道:“臣为朝举贤,只求公心。” 李立德立马开口道:“林大人用人不避嫌,举贤不避亲,是谓真君子也。” 刘延点了点头道:“林爱卿一片赤诚之心朕知道,诸爱卿不可为此介怀。” “谢陛下体谅,臣铭感五内。” 刘延看向贾似道等几位阁臣,问道:“几位阁老以为贾爱卿和林爱卿的举荐如何?” 吕端首先开口道:“臣以为崔日用出任湖南巡抚、贾雨村出任顺天府府尹皆是上选,朝廷可以考虑。” 贾似道、严嵩等其他几人均不言语。 “既然几位阁老都无异议,那就准京营节度使贾赦、右佥都御史林如海所奏。” “任命原顺天府府尹崔日用出任湖南巡抚,原应天府府尹贾化出任顺天府府尹。” 第306章 当堂对质 崔日用和贾雨村的任命出乎意料的顺利,也可以说是意料之中。 荣国府现在需要势,而皇上和太上皇也需要荣国府起势。 荣国府提出崔日用和贾雨村的任命,还是当朝提出来的,那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 关于这一点大部分朝臣心中都跟明镜似的。 特别是这差不多算是荣国府重新起势之后争取的第一个利益。 基本上可以理解为荣国府在复起后第一次彰显自己的权势,不管是皇上还是太上皇都不会允许荣国府提出的这两个任命不通过的。 而关于欠款的事终究没有在朝廷上吵出一个明确的结果。 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欠款这件事才刚刚开始,接下来重点就看万民钱庄,看贾玦能不能扛得下来。 毕竟这么大一笔银子用来购买国库欠款,谁都清楚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只要万民钱庄扛不下来接下来的挤兑,那这件事后面还有得扯。 至少民意可以轻而易举被裹挟,民间名义沸腾,贾玦又拿不出合适的手段解决,皇上在承受不了压力的情况下,最后贾玦成为弃子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 甚至荣国府复起之势都会被当头一棒。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贾玦没办法解决万民钱庄挤兑的情况下。 算上交接的时间,贾雨村要来京城任职至少还需要一个半月,若是朝廷没能在最近几天定下应天府府尹的人选,这个时间还会更长。 所以崔日用至少最近还是催缴欠款的重中之重。 下人打听得今日已经散朝,贾玦于是立刻动身又去了顺天府衙门找崔日用。 “崔大人看上去真是意气风发啊!” “贾主事过奖了。贾主事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催日用眼睛盯着右手桌子上的茶杯,大拇指还在上面轻轻摩擦着。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恭喜崔大人高升啊!” “呵呵,那就多谢贾主事了。” “算算时间,崔大人你少说两个月之后才能离任,这最后两个月崔大人可不能懈怠,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啊!” “站好最后一班岗,这句话倒是说得好,不过这个也是自然,劳烦贾大人提醒,我自当恪尽职守。” “那崔大人你看什么时候宣北静王来一趟这顺天府衙门呢!” “大人知道,我这欠款收不回来心里总是发慌啊!” “贾主事说笑了,北静王堂堂郡王之身,请都请不到顺天府去。更何况是宣了。” “我听崔大人这意思是没想站好这最后一班岗啊!”贾玦玩笑道。 “贾主事就不要为难本官了,朝廷自有法度,郡王之身何等尊贵,贾主事就不要想着与北静王爷对簿公堂了。”崔日用也带着玩笑的语气道。 贾玦耸了耸肩膀道:“我也知道朝廷自有法度,但这法家的老祖宗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大乾可没那条律令规定郡王可以欠债不还的。” “贾主事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商君的法确实奠定了强秦的基础,但终究失了仁义,贾主事乃当今天下少有的青年俊杰,可不能误入歧途啊!” 贾玦似笑非笑的端起茶杯道:“崔大人可不能光想着给欠钱的人仁义。” “也得给我们这些欠款收不回来的人一点仁义才行啊!” “哎,贾主事何须这么急,此事我已向陛下上了折子,想来不日就会批复,贾主事请尽管安心就是。” 贾玦摇了摇头道:“我最近是寝食难安,做梦都是欠款的事,哪能安得了。” “崔大人你这里要是迟迟没有动静,我恐怕得去敲登闻鼓了。” 崔日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随即又是一笑道:“贾主事可不兴开这个玩笑。” 贾玦故做摇头叹息道:“这欠款催缴的不顺,下官这小命恐怕都难保,敲个登闻鼓,到了这一步,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 崔日用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随即叹息一声,看着手中的茶杯道:“明日我会发公文召北静王府的人前来顺天府与黎通当堂对质。” 第307章 再次入宫 贾玦微微一笑,“崔大人也不必忧虑,大人依律法行事,不亏德行,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黎民,不管是谁在其中也不能说大人的不是。” “贾主事你就别说这些个奉承话了。” “这朝堂上的事深沉似海,哪是一句依律法行事,不亏德行能道尽的。” 这时有衙役在门外一晃而过。 贾玦看了那边一眼接话道:“这朝廷上的事千般变化,万般难解倒也是事实,不过大人这些年大风大浪是见惯了,下官相信大人是能把握住大局的。” 崔日用听到这里倒是微微一笑,问道:“贾主事这话是自认为能把握住今后的大局了。” “下官岂敢狂妄,下官不过是一小小的六品主事,这大局的事是内阁诸位阁老,六部诸位堂官大人和崔大人你这种封疆大吏该考虑的。” “下官虽自认有些傲气,但也没到妄自尊大的地步。” 看了一眼门外衙役的身影又一次闪过。 贾玦继续接着道:“大人公务繁忙,下官就不多搅扰大人了,待明日再来叨扰大人。” “嗯,竟然已经这个时辰了,今日倒是没招待好贾主事,贾主事要不用完午膳再走。” “大人客气了,下官也还有些事要处理,倒也不能再耽搁了。” 崔日用点了点头,“本官这里近日确实也比较繁忙,就不送贾主事了,老吴,代我送一下贾主事。” 看着走进来的人还是以前打过交道的吴捕头。 贾玦再次告辞后便随着吴捕头一起向顺天府衙门外走去。 贾玦走后不久,一个衙役便走了进来。 “大人,北静王爷差人送了一份请帖过来,说是请大人今日务必过府一叙。” 崔日用伸手示意衙役将请帖呈上来。 翻开请帖看了一下,崔日用喃喃自语感叹道:“王爷啊!” 默然了一会儿又自语了一句,“这哪有当天下请帖的。” 思虑了良久,最终他将请帖递回给衙役道:“你去回说本官今日不得空闲,改日有时间再上门叨扰王爷。” “是,大人。” 贾玦一路回转荣国府后,还没歇息,便有宫里来人传他入宫觐见。 来传旨的还是上次的那个柯保。 贾玦不知为何突然宣自己进宫,问柯保他也不知道,贾赦贾政此时均还没回荣国府,贾玦便只好吩咐人去告诉贾琏一声,自己便一路跟着柯保一路进了皇城。 养心殿前,贾玦塞了一个小荷包给柯保后,便静静地等着殿前。 柯保则进殿去通报,没有等多久,仅仅半盏茶柯保便出来宣他进殿。 “臣户部主事贾玦参见皇上。” “贾爱卿免礼。” “贾爱卿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嘛!” 贾玦一愣,刘延这话的语气倒有一种亲切的态度。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连忙道:“全赖陛下洪福。” “呵呵,好了,今儿个这没外人,你也不要跟朕这么生分了。” 贾玦一时摸不清刘延的目的,只好谨慎道:“陛下万金之尊,臣不敢僭越。” “这个时辰叫你进宫,用过午膳了吗?” “还未。” “那就陪朕一起用膳吧!” 贾玦连忙跪下道:“微臣不敢。” “呵呵,”刘延又一次笑出来声。“吃顿饭而已,有什么不敢的。” “王振,传膳。” 贾玦沉默了一下,方躬身道:“臣谢陛下隆恩。” 皇上赐膳,推迟一下就好了,三番五次推迟就是抗旨了。 “最近弹劾你的折子都快要把朕这个养心殿给淹了,你倒是心宽,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臣一心为公,自问行事问心无愧,诸位同僚对臣的误解想来也只是一时。” “好一个一心为公,问心无愧,先荣公有个好孙儿啊!” “你给朕交个底,你那钱庄还有多少存银?” “这个微臣最近倒是没找黎通问过,不过应对挤兑应当是没问题的。” “怎么,朕也不愿意告诉?” “哎,算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你我还是放心的。” 贾玦心中微微一动。 刘延算不上千古帝王,但也绝对是一位合格的君主,这是贾玦现在的想法。 第308章 拉拢 金人的南下影响了朝堂的局势,几家欢喜几家愁,不单是文武百官在面对新的格局,刘延也在应对新的局面。 从某些方面来说,至少在其他人看来,贾玦现在面临着一个无解的局。 刘延此时拉拢贾玦,无疑是拉拢贾家最好的时机。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新人换旧人,不管现在太上皇在朝堂上还有着多大的权利,这天下的权利最终还是要尽归刘延之手的。 至于废黜刘延这种想法想想就好。 刘延登基这么多年不是什么都没做。 光是名分早定,就足以让太上皇投鼠忌器。 贾玦想不出来不接受刘延拉拢的理由。 过去几十年一桩桩的风波让荣国府远离了朝廷核心,也远离了太上皇。 失了很多权势,也少了很多枷锁。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站对刘延于荣国府而言,掣肘并不多。 刘延又跟贾玦闲聊了一会儿,大都是刘延在说,贾玦在听。 没怎么说朝廷上的事,反而是谈论了一些诗词文章。 不多时御书房送来了午膳。 没有什么一百零八道菜,但二十几道还是有的,不像民间传的那么离谱,也没民间传的那么寒碜。 跟皇上坐一桌自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现在内阁的几位阁老都没跟天子同桌用过膳的先例。 倒是听说以前太祖太宗经常与大臣同桌而饮。 至太上皇登基后这种事就没有了。 王振吩咐小太监给贾玦搬来了一张小桌子,刘延倒是亲自指了几道菜分了一些到贾玦的桌子上。 贾玦只好又是一番谢恩。 “朕这午膳如何?说起来太祖幼时也是在金陵长大,朕向来也比较喜欢南方的菜。” “先荣国公也是金陵人,想来你们荣国府也保留了一些南方的习惯,吃的这些东西想来你应该也能吃得惯。” “臣微薄之人,向来求个饱腹就行,哪里的菜都能吃得习惯。” “吃的习惯就好,来,吃,吃,尝尝那道鲟鳇鲊,湖南刚上贡上来的。” “朕今年也还是第一次吃。” 贾玦尝了一口,刘延问道:“怎么样?可还算上佳?” “红曲飘香,鲜咸入味,确实是难得的极品。” “既然喜欢待会出宫的时候就带点回去,今年到处天灾人祸不断,我也没让湖南上贡太多。” “要是往年各个王公府上都还是能分上一点的,今年我就给几位阁老亲王分了一些。” “臣谢陛下隆恩。” “别动不动就谢,继续吃。” 菜虽多,且道道都是珍馐佳肴,但这用膳的规矩和不敢停下的谨慎让贾玦不可能放开肚子吃。 所以用完膳后贾玦连三分饱都没有。 不知道几位阁老陪陛下用膳的时候是不是敞开肚子在吃,贾玦心里这样想着。 这边刘延站起身道:“御医常跟朕说用完膳后要走动走动消消食,你陪朕到御花园去走走吧!” 贾玦闻言一惊,御花园位于后宫,从来都是皇上和后宫的嫔妃才能进的。 他连忙跪下叩首道:“微臣外臣之身岂敢妄入御花园,请陛下收回成命。” “起来起来,别动不动就跪。” “放心,今天御花园没其他人。” “你不是有个姐姐在宫中做女史吗?” “朕也知道民间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细想也确实如此。” “今日朕恰好得闲,正好就带你去见见你这个姐姐,让你们姐弟俩好好叙叙。” 贾玦眼眸微微一垂,心中一个想法升起。 “臣谢陛下隆恩,也代堂姐谢陛下隆恩。” “臣铭感五内,不胜惶恐。” “没什么好惶恐的,今后实心为朝廷为朕办好差就行了。” “臣感念陛下恩德,甘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 “来,来,走吧,去看看朕的御花园与你荣国府的园子比起如何。” 御花园就是御花园,不是荣国府现在的那院子能比的,就是后面可能还是会建的大观园也绝对是比不上御花园的。 无他,不能僭越而已。 第309章 十年见元春 贾玦自是好一番夸赞。 刘延听得也很是满意。 也没有游览多久,贾玦觉得最多只走了一角,刘延便带他来之至一处亭子处。 亭子下早有宫女有太监候着。 贾玦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贾元春。 贾元春也看到了他,不过并没有出现什么惊讶的神色。 见礼过后,刘延笑着对贾元春道:“自你进宫以来有五六年了吧!” “回陛下,已是十个年头了。” 贾元春这话让贾玦都是一阵恍然,依稀记得贾元春是自己六岁的时候进宫的,算算时间,确实十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 豆蔻年华进了这深宫,一待就是十多年,换着是自己,贾玦觉得自己可能会被逼疯。 也不怪宫里尽出稀奇事,很多太监宫女得势都是一副小人嘴脸。 换做是谁被拘在一亩三分地几十年恐怕都很难保持心性。 刘延愣了一下道:“已经十年了吗?” “这些年倒是苦了你。” “能侍奉各位娘娘是奴婢的福分,称不上苦。” 刘延笑道:“称臣妾。” 贾元春微微一愣,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欣喜,似茫然,似释然。 贾玦微微低头,面上不动声色。 很快贾元春就反应了过来。 “是,臣妾能为陛下为皇后娘娘在后宫中尽一点微薄之力,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并不觉苦。” 刘延点了点头道:“朕也知道宫中枯寂,今日换你族弟进宫,就是想着你们姐弟能见上一面。” “臣谢陛下隆恩。” “臣妾谢陛下挂怀。” 刘延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继续对着元春道:“你这个弟弟可了不得。” “仪表堂堂,又是文采斐然,世人皆称其为诗杰,其实要不是他实在生得过于好,当初我就点他的状元了。” “当初一心觉得生得这样好,不点探花实在可惜,贾爱卿,你不会怪朕吧?” 贾玦连忙道:“微臣岂敢,其实温墨大人学识渊博,文章卓然,微臣一直都自认不如,当初殿试时微臣便觉得状元之名非温墨大人莫属。” 刘延闻言笑着对元春道:“你看你这个弟弟多会说话,他如今可是京城的风云人物,说一句人中龙凤亦不为过。” “只是怎么你进宫这么些年从未见你提前过你这弟弟?” 贾元春这么多年一直是以女史的身份待在宫中,见到刘延的机会都少,更何况谈什么家世、家常,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机会。 但现在刘延还是这样问了,有什么心思一眼可知。 贾玦当先开口,带着半分玩笑道:“大姐姐进宫前微臣方年满六岁,那时顶多就是一起玩玩闹闹,求大姐姐分点压岁钱什么的,至于吟诗作对、谈文弄墨,那都是又长几岁的事了。” “不过大姐姐未进宫时倒是喜欢缠着母亲教她针线活,父亲以前还专门为大姐姐请过一个教刺绣的嬷嬷呢!” “呵呵,是吗?看样子你们姐弟二人以前关系也很好啊!” “贾赦也是个疼侄女的。” 贾元春看了一眼贾玦,当初自己还没进宫时,贾玦在贾府一直近乎于一个透明人,自己顶多就是在逢年过节时与贾玦说上几句话,要说多亲近,其实根本谈不上的。 至于自己与贾赦、邢夫人的关系、请嬷嬷这些,有王夫人在中间,想想就知道这些事的真实性如何,不说子虚乌有,起码是夸大其词,添油加醋。 贾玦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表态而已。 现在刘延想借助贾元春拉拢荣国府,一个重要点就在于贾元春能否胜任这个重要的纽带。 贾政现在虽然还居于荣禧堂,但自从贾玦又以探花身份出仕,贾赦又出任京营节度使之后,荣国府的中心其实顺理成章的已经回到了大房身上。 若是大房对贾元春不慎重视,那贾元春对拉拢荣国府的用处就会大大减弱。 大房与二府也不是不能分割。 刘延目的无非是想让荣国府现在的核心之一,贾玦明确表态荣国府非常重视贾元春,表态贾元春的重要性而已。 第310章 御花园议 一旦立下这个表态,关键时候就不那么容易切割。 现在说有多亲近,关键时刻就不能往绝情方面做。 有利的时候说关系好,说很重要,出事时又极力撇清关系,这天下从古至今都没那么好的事。 还是那句话,这个时代名声很重要。 贾元春看了一眼贾玦就低下了头,也补充道:“都是嫡亲的姊弟叔伯,从小亲近些是自然的。” “感情好好啊!” “朕其实羡慕你们这种姐弟感情,不像朕……。” 贾玦和贾元春听到这儿都识趣的低下了头。 顿了一下,刘延没有继续说下去,看了一眼两人,刘延道:“朕还有一些折子没批,你们姐弟感情这么好,想来有很多话要说。” “朕也就不打扰你们姐弟了,你们姐弟先叙一会儿话吧!” “臣谢陛下隆恩。” “臣妾谢陛下隆恩。” “好了好了,你们好好聊聊吧!” “臣恭送陛下。” “臣妾谢陛下隆恩。” 看着刘延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消失在远处,贾玦转头看了一眼强制压抑的元春,一时也有些默然。 要说偏见,现在整个荣国府,他可能就只对王夫人有些偏见,这还是因为王夫人的手段实在有些触犯到了他的底线的原因。 包括贾政、贾环在内的所有人,他都秉持着理解的态度去看待。 这是前世所受教育刻在他灵魂深处的东西。 对于元春,他其实是带有一丝怜悯的,豆蔻年华,正常来说,其实还不是懂事的年纪。 这样的年纪深锁深宫,孤寂一生,绝对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叹了一口气,贾玦道:“大姐姐不要伤怀了,眼看就要苦尽甘来了,应该高兴才是。” 元春现在也说不出来自己现在的感觉,苦尽甘来也有,但是更多的是整整十年再见至亲的激动、伤感,还有委屈。 正所谓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贾玦沉默了一下又继续道:“大姐姐这些年在宫中还好吗?” “好,都挺好的。”元春的声音带有一丝微微的哭腔。 贾玦再次叹息了一口气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他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安慰和坚定。 “玦哥儿这些年变化真大,其实以前未进宫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与家中其中的姊妹兄弟不一样。” “如今果真是出息了。” 贾玦道:“这些年风风雨雨终归也是学了些东西,倒也不值得一提。” “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遇到什么事都淡然谦逊。” 顿了顿,元春又继续道:“宝玉现在如何?可还好?” 贾玦看了一眼贾元春的神情,随即又把头低了下来。 “祖母一向最疼宝玉,也是二婶的心头肉,哪能有不好的,大姐姐尽管放宽心。” “宝玉自小生得就比较娇贵,从小就是我带着才安生。” “当初进宫时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 “说起来,算算时间,他也有十三了,如今读书如何?” “宝玉自小聪慧,读书也比常人进益得快些。” 贾玦这也不是假话,贾宝玉在读书上的天赋确实比较罕见,就算心思从不在读书上,学的进度也比很多人要快得多。 贾玦一直认为贾宝玉若是一心扑在读书上,少年登科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可惜他对读书别说上心,现在是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了。 四书五经不被贾政逼一下是从不会看,倒是话本、小说爱不释手。 贾元春听到贾玦说贾宝玉读书上很有天赋,发自内心的开心笑道:“可真?这却是个幸事。” “若果真如此,玦哥儿还要让父亲多多督促才是,莫要误了年华。” “我时常都跟二叔提起要多多督促宝玉读书。” “二叔也望子成龙心切,只是……。” 贾玦说到这里停下来话头。 元春眉头微微一皱道:“只是什么?可还有什么关隘?” “祖母实在溺爱宝玉得紧,二叔时常想要管教宝玉都会被祖母拦着。” “长此以往下去,恐怕终是不好。” 元春闻言点了点头道:“过于溺爱确实终归不好,不过宝玉现在毕竟还小。” “祖母溺爱也是自然,等长大了些自然也就好了。” 第311章 抱琴 贾玦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提一提这件事已经是极限了,元春要怎么做他没有办法。 元春毕竟是王夫人所出嫡亲女儿,说多了,到时候搞不好又是一场家乱。 到时候王夫人指不定还说自己挑拨离间呢! 又与元春闲聊了一会儿家常,贾玦深深的看了一眼元春身后的抱琴便起身说时间不早了,要出宫了。 倒不是他不想跟元春多聊几句,只是一来这地方毕竟是御花园,自己一个外男待久了终归不好。 二来元春与自己虽然是至亲,但毕竟隔了一房,哪怕现在周围有一堆宫女太监,也不好久聊。 三来也是因为周围一堆宫女太监,很多事其实也没法聊。 元春注意到贾玦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 口中道:“时辰确实不早了,玦哥儿记得代我问祖母、父亲母亲和家中长辈们的安。” “特别是祖母,她年纪大了,平时要多注意休息。” 贾玦点了点头道:“大姐姐在宫中也多注意身体,有什么难处只管向家中写信就是了。” “大姐姐是我贾家的嫡女,有父母叔伯,也有兄弟姊妹,总不至于什么事都一个人硬撑。” 贾元春听到这里眼睛一酸,不过还是强制忍住了。 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对身边的抱琴道:“抱琴,你送送玦哥儿吧!” “你不是想打听打听家中父母的情况吗?也正好趁机问问。” 抱琴连忙屈膝行礼道:“是,奴婢谢过女史。” 贾玦见此向元春行了一礼后就向亭子外走去。 抱琴连忙跟上,然后五六个小太监见此也连忙跟在后面。 几人一路走了片刻,贾玦回头扫了一眼几位小太监,最后将视线停在了一看就是小头头的太监身上。 其他几个太监都是跟在他的身后。 贾玦转身向那个太监走进了几步笑问道:“公公贵姓。” “大人折煞奴婢了,可称不得公公,奴才免贵姓林,名六儿。” “原来是林公公。” “公公和各位内官大人今天也着实辛苦了,一点点茶钱,不成敬意。” “这……,使不得吧!”林六儿推迟道。 贾玦看着他的眼神都快定在自己手上的荷包上了。 不由笑容更甚三分道:“这有何使不得?公公不想着自己,也得想着点你手下的这些内官大人呢!” “大家都不容易” “拿着吧!真没几个钱。” “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贾大人了。” 贾玦笑了笑,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抱琴连忙跟上。 而林六儿则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他不走快,他身后的那些小太监自然也不敢走到他前面。 扫了一眼远远掉着的林六儿等人,贾玦看向一旁的抱琴道:“抱琴姐姐这些年在这深宫中服侍大姐姐辛苦了。” 抱琴的眼睛一红,一时难以自已,抹了抹眼角道:“奴婢本就是奴几辈的人,在哪儿不是服侍人。” “只是这些年苦了姑娘了。” “宫中这地方也就看着光鲜,实际上吃人不吐骨头,姑娘这些年……,真的很难熬。” 看着语气越来越哽咽的抱琴,贾玦叹了一口气道:“所以我才要谢谢抱琴姐姐,若是没有抱琴姐姐,大姐姐还不知道如何难熬呢!” 顿了顿,贾玦继续道:“你父亲母亲都很好,平时在府里安排的都是些不甚紧要的活,月钱也是按管事给的。” “后面我打算安排他们管上几间铺子,等后面他们对看铺子熟练一些,也就可以脱了他们的奴籍了。” “到时我多划几间铺子给他,不说富甲一方,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 “奴婢多谢三爷,只是我父母我清楚,都是一辈子的木讷人,真脱了奴籍,否管有多大产业怕也是守不住的。” “三爷要是真为了奴婢想,就还是让他们继续留在荣国府吧!就算是奴籍,总是少不了一口吃的。” 贾玦点了点头,从腰间取出了两一个荷包,口中道:“这两个荷包你转交给大姐姐,里面各有一万两银票。” 第312章 南安老王妃至荣国府 “这次进宫前没准备,下次有机会我多带点百两、千两的银票,用着也方便一些。” “宫中的人没几个是省油的灯,你告诉大姐姐,这银子是怎么都省不得的。” 抱琴惊讶的看着贾玦手上的两个荷包,不由确认道:“两万两?” “嗯,是,快收好。”贾玦回道。 他知道抱琴为何惊讶,元春在宫中,贾府自然也从没断过给其送银子。 但是一年下来差不多也就一万两。 不要小瞧这一万两,京城这么多勋贵中能送得起这么多银子的其实并不多。 二十两银子就够一家四口一年的温饱用度。 一万年的份量可想而知。 现在贾玦轻而易举就拿出二万两银子给她,不惊讶才奇怪。 看了一眼远处的林六儿一行人,知道这种事也不能扭捏,她带着些小心的将荷包收起,口中道:“那我就先代姑娘谢三爷了。” “大姐姐在后宫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荣国府,后面也少不得相互扶持,又是嫡亲的姊弟,这些本就是应该的。” 想了想,贾玦又继续道:“你告诉大姐姐,今后在宫中万不得已什么都不需要争,切不可被一时的荣宠给迷惑住了。” “她久在宫中,朝中的局势可能也不明白,如今这局面已经越发的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所谓做多错多,大姐姐只要保证在宫中无事就好,荣国府毕竟根基深厚,如今又重新起势,于后宫中太过势大其实也不一定是好事。”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转告给姑娘。” “只是这样姑娘就还得受委屈了。” 贾玦笑了笑道:“只要我荣国府在朝中不倒,大姐姐在后宫不要着了别人的道,我相信陛下就不会让大姐姐受多大委屈。” 抱琴张嘴欲言,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 贾玦注意到她的动作,只好又安慰道:“我知道有些事只是说起来简单,实际上百般难办,不过总还是得相信苦尽甘来嘛!” “我看你也是个明事贴心的人,大姐姐在宫中本就没几个知心的人,你更要多宽慰她才是。” “奴婢明白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快出御花园了,贾玦对她道:“其他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吧!不要让大姐姐等久了。” “是,三爷你慢走。”抱琴行了一礼。 “嗯,快回去吧!” 接下来贾玦在林六儿的带领下一路出了皇城。 贾盛一直都等在皇城外面,见贾玦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三爷。” “嗯,回荣国府。” “刚才老爷差人来送信,说是南安老王妃去府里看老太太了。” 贾玦闻言一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传信的人刚走。” 贾玦想了想道:“去姑父家。” “好。” 他们刚离开不久,便有一个荣国府的小厮急急忙忙的赶到了这里,只是这里早已不见了贾玦高盛的身影。 高盛一路驾着马车来到了林府外面。 管家出来将贾玦带了进去,此时林如海还在衙门,贾玦便一个人在书房静静地看书。 过了半晌,有奉茶的小厮说紫鹃姑娘想见一见他。 贾玦眉头皱起,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与自己私下见面恐怕也是不妥。 便对小厮道:“你问一下紫鹃有什么事,回来告诉我就好。” 小厮答应出去了。 不多时,小厮又折返了回来,手上还端着一杯茶。 贾玦看了一眼那杯茶,问小厮道:“有问紫鹃什么事吗?” 第313章 刘嬷嬷 小厮一边把茶往贾玦旁边的桌子上放,一边回道:“回表少爷的话,紫鹃姑娘说小姐担心老爷还没回来,怕有怠慢了表少爷的地方。” “所以泡了茶让紫鹃姑娘送来。” 贾玦看着被小厮放上桌的茶皱了皱眉头,一壶茶让下人呈上来便可,顶多带句话,何必要来见自己? 以前在荣国府还好,但她现在毕竟是林府的人,还是未出阁姑娘的贴身丫鬟,这一举一动都牵连着黛玉,怎么能这么不知轻重? “还是说是黛玉叫她来见我的?” 想到这里,贾玦突然又想到了迎春那个丫鬟司棋,还要注意她跟潘又安的事,不然搞不好迎春的名声还是得被牵连进去。 若真还出现情投意合的事,趁早把她从迎春调走才行。 后宅,紫鹃回了黛玉的房里。 “紫鹃,怎么样?” “三爷让小厮在二门处告诉我,有什么事让小厮转告就好了。” 黛玉听完似乎并不感意外,叹了口气道:“玦三哥跟宝玉不一样,宝玉是个惯厌烦规矩礼仪的。” “玦三哥却从来都是最有礼数的,说话从来都是三思才说,做事也是三思才做。” “他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见你也是预料之中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 “先不管吧!玦三哥是个有心胸的人,其实我们这些女儿家放在心上的事在他看来也未必是事。” “姑娘,你这才说的极是,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姑娘是真没必要给三爷解释道歉。” “若三爷真因为当初姑娘昏迷被老太太责骂那事心里有疙瘩,也不会老爷还没回来就来府里坐着了。” “我看三爷不像宝二爷那样,他眼睛都放在外面,放在做官上,那是个会记挂这些事的。” 黛玉摇了摇头道:“否管玦三哥放不放在心上,他总归是因为我才吃外祖母的瓜落的,我不能不放在心上。” “他就算不记得了,我也是要赔个礼的。” 紫鹃闻言叹道:“姑娘要赔礼我自然不反对,只是姑娘为什么不直接让老爷代为转达一下呢?” “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让老爷在三爷面前提一嘴也就是了?” 黛玉走到床边拿起了刺绣道:“父亲毕竟是绝三哥的长辈,让他代为赔礼总是不妥。” “再来,父亲代为赔礼,玦三哥说不定会以为赔礼不是我的意思,是父亲自作主张帮我说话的,那赔礼恐也就不起什么作用了。” 紫鹃撇了撇嘴道:“哪有姑娘你说的这么复杂?姑娘你就是想这些有的没的想的太多才会身子骨这么弱。” 黛玉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个子高挑,身材消瘦,满脸怒火的老嬷嬷走了进来。 她进来后先向黛玉行礼道:“见过姑娘。” 虽是行礼,但眼中和语气中的怒火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见她剜了一眼紫鹃,黛玉小脸有些泛白的弱弱的回道:“刘妈妈不用多礼,刘妈妈这会子怎么来了?” 刘妈妈闻言立马看向紫鹃道:“紫鹃姑娘,刚才有丫鬟说二门外的小厮在说你要见荣国府的贾三爷,可有这回事?” 紫鹃下意识的缩了缩头道:“我,我,我就想问问三爷我以前的那些姐妹这段时间如何了,毕竟我有一段时间没回荣国府了。” “哼哼。”刘嬷嬷一声冷笑。 “你倒是会问人,你问你那些姐妹的情况,你去问玦三爷一个入朝为官的官家老爷,呵呵,你怎么不去京营问节度使大人去?” 说到这里她还看了一眼黛玉。 黛玉紧张得整张脸都绷着。 紫鹃尤自不服的硬着头皮道:“我这不是没见到玦三爷吗,再说了,我以前是荣国府的下人。” “下人见个主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那现在外院的小厮在说些什么?” “这姑娘家的事,传来传去总会传出不好的来。” “你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你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小姐还能落着好吗?” “你比小姐还长几岁,不是不晓事的,难不成你以前在荣国府,那荣国府的大老爷、二老爷成天见的往内宅跑。” “他琏二爷、玦三爷还能跟姑娘们的丫鬟一起厮混?” 第314章 黛玉的变化 紫鹃差点就忍不住说宝二爷就是这样的,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刘嬷嬷是个极通世故的人,一眼就看出紫鹃想说什么。 于是直接开口道:“你不要给我说什么宝二爷,荣国府那宝二爷都让荣国府成神京的笑话了。” “现在哪家茶楼没有那个宝二爷的笑谈。” “我看要一直这样下去,荣国府还继续让那宝二爷成天在后宅厮混,贾府那几个姑娘今后就不用相看亲事了。” “刘妈妈慎言。”黛玉闻言忙道。 刘嬷嬷也自知失言,于是唉了一口气继续道:“姑娘,你也别嫌老婆子啰里啰嗦,没完没了。” “老爷招我进这府里教导姑娘,我也不能马虎应付了事不是? “这女儿家的名声实在容不得半点差处。” “稍是传个什么不好的出来,那就是一辈子青灯古佛的事。” “多是谨慎都不为过。” “刘妈妈不要生气了,这次确实是我做得差了,必不会有下次了。” “姑娘明白就好。” “姑娘下次可不能继续由着她乱来了,且凡行事也总该多想想才是。” 看了看紫鹃,她继续对黛玉道:“那我就不搅扰姑娘了,明天要学女则,姑娘可以先看看。” “好的,我知道了,刘妈妈慢走。” 直到刘妈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紫鹃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苦闷道:“这刘妈妈是越来越凶了,今后这日子恐怕是越发难熬了。” 黛玉道:“你也别怪刘妈妈,她也是为了我好。” “这次也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光想着玦三哥这边表的事。” “没想过你纵然以前是荣国府的丫头,私下见玦三哥也是不妥。” “只不知会不会又传出些风言风语,玦三哥是否会多想。” 看着坐下靠在床头的黛玉一脸忧思样。 紫鹃只好坐在她旁边劝慰道:“姑娘,你又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和玦三爷那是正儿八经的姑表兄妹,我以前又是荣国府的丫鬟。” “这以前逢年过节、请安问礼的跟玦三爷碰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怎么能是一样?” “想来父亲一定对我很失望,其实想想,我就是不为自己考虑,凡行事前总也该为林家的百年清誉考虑。” 看着越发愁苦的黛玉,紫鹃没办法,只得继续绞尽脑汁的劝慰。 荣国府荣庆堂,贾母与南安老王妃一起坐在上首的一张榻上,有说有笑的闲聊着。 邢夫人在下首陪着。 看上去宾主尽欢。 忽有门外丫鬟来报,说外面小厮传进来信,皇城外没有找到玦三爷。 去的时候玦三爷身边的小厮高盛并不在皇城外,想是玦三爷已经出宫,只是去了其他地方,没回荣国府。 贾母闻言看了一眼旁边的南安老王妃,哈哈一笑道:“这可是不巧了。” “玦哥儿一向公务繁忙,想是出宫后直接去处理公务去了。” “他现在身上的差事也是乱得很,一般户部衙门都找不到,整天跟个猴子一样,到处乱窜。” 南安老王妃面色不变,仍旧是面带微笑,温和的回道:“也不急一时,反正我整天待在王府也是闷得慌,闲着也是闲着,多等等不打紧。” 贾母摆摆手道:“诶,这可不兴等,可不兴等,他只是一个晚辈,可没那么大的福分。”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收回视线后继续道:“嗯,再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拿不准,说不好又去良乡了。” “哎,那孩子现在皇命在身,每天都绷着,经常在那边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 “我这个做祖母的有时候看着心疼也没办法。” 南安老王妃眼角微微一沉,随即感叹道:“老姐姐,我是真羡慕你,有这么个好孙儿。” “前几日我跟几个老亲闲聊,可都无一不称赞你这孙儿的。” “她们都说,你家玦哥儿一心为公,又颇得圣心,处事也是一心想着陛下,出仕不过数载就在江南在京城搅了好几次天翻地覆,都说这满朝文武啊!可没几个不闻他色变的呢。” 南安老王妃最后两句话语气似乎带有几分玩笑的意思。 贾母全做不觉,哈哈一笑道:“哪有王妃你说的那么夸张?那孩子是有几分机灵,不过确实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别看他平时看上去温温和和的,脾气可是倔着呢!” “就前几天在这里,还给我倔脖子,一点也不愿意服软呢!” 第315章 冷意 南安老王妃往旁边坐了坐,靠在一旁的扶手上,慢慢道:“要我说,年轻人倔一点是好事?不倔一点那叫年轻人嘛!” “不过也不能全然不管,这该约束还是得约束。” “不说闯不闯祸,能少走两年弯路也是好的。” “哎,王妃你有些事不知,那孩子从小就是个苦命人,没过过几天少爷日子。” “所以我也向来由着他,不大去管他。” “我想的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就算今后闯下天大的祸事,总不会少了他一口吃的。” “这话也在理,所以我才说老姐姐你是个有福的人,这想一想,你家老大如今重新进了陛下的眼,孙子也都是有出息的……” “诶,说起来玦哥儿今年有十八了吧?” “嗯,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要到年底去了。” “记得当年他中探花时才十五吧?如今不满十八已是六品了,听人说人皆都称他为什么诗杰。” “一表人才又是满腹经纶,这满神京的孩子有几个能赶上你家玦哥儿万一的,只是可惜,你说怎么偏偏就患了不足之症呢!” “若不是这不足之症,这荣国府往后百年的富贵说不得还得应在他身上。” 贾母的身体一僵,眼眸往下一垂。 南安老王妃全当没察觉,继续道:“听说这不足之症还没得个医治的法儿。” “要我说啊!要不是这不足之症,那些说媒的媒人能将你家门槛踏破了去。” “不过好在我听说老姐姐你还有两个嫡亲的孙儿俱也都不错,似乎一个娶的是都检点王大人的侄女,一个更是衔玉而生。” “眼看着都是有前程的人!” “老姐姐倒也不必为将来忧心。” “王妃说的我何尝不知在理,只是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现在年纪也大了,稍一劳神就浑身不利落,早就是管不了他们那么多了。” “索性也就由着他们去闹了!” “老姐姐你这可就是偷闲的说法了,我看你身体现在还硬朗着呢,还得再为儿孙操几年心才是。 “呵呵,我这身子骨也就是看着还硬朗,实则早已成了个药罐子了,早不顶什么事了。” 南安老王妃稍微顿了顿,然后道:“其实啊!这说到底我们这一辈子操心的不就是儿女那点事吗?” “再来否管多大的家业最后终归是要人继承才行,不然百年后如何有颜面到地下见列祖列宗?” 贾母也靠在了一旁的扶手靠枕上,呵呵一笑道:“王妃你今年也近七十了吧?这也到了该享清福的年纪了。” “要我说,人这一辈子把儿女教好、养大成人也就是了。” “我那两个儿子,老大从小顽劣,不过也算成器,老二从小就听话,虽说人愚钝了一些,但为人却也算端正。” “儿女养好了,这孙子也就不该我管呐!不然我辛辛苦苦教养两个儿子干什么?” “没得麻烦一堆。” 贾母玩笑的话语未带半分玩笑的语气,南安老王妃甚至从话中听出了一丝冷意。 下首的邢夫人闻言脸都紧了紧,她虽是小户出身,但这么多年与王夫人各种明争暗斗,怎么也学到了一点。 南安老王妃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腿,仍旧是淡然的笑容,只是眼中少了一丝平静,多了一丝忍意。 她沉默着没在说话,贾母也没在开口。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她看了邢夫人一眼,突然问道:“老姐姐,这说了半会子话,怎么没见你家老二家的?” 邢夫人闻此言脸上又是一绷。 贾母瞥了一眼邢夫人,淡淡的道:“老二媳妇一向都有吃斋念佛的习惯,这王妃你也是知道的。” “前些日子突然说要潜心礼佛一段时间,好好为贾家祈祈福,这次没来给王妃见礼,倒要请王妃勿要怪罪。” “这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礼佛是大事,也不敢怪罪,她那个大姐儿在宫中也熬了这么多年了,也是得好好祈祈福才是。” “话说我记得是她那大姐儿是叫元春是吧?” “进宫好像很是有些年头了。” 第316章 不欢而散 “是有一些年头了。”贾母盯着南安老王妃慢慢的道。 “最近这天下到处都不太平,朝堂上似乎也不太平,如今你们家玦哥儿又很是得罪了一些人,可是要让你家大姐儿在宫中谨慎一些。” “有些人可是无所不用其极,指不定就会牵连到你家大姐儿。” 贾母头微微一抬,随即又低了下去,然后一边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肩膀,一边缓缓道:“贾家一门三代三国公,也不是靠阿谀奉承得来的。” “我今年快八十了,以前老国公爷在时我就见惯了打打杀杀,他们老子年轻的时候也是常年在外领兵,几十年间我也从没让他操心过京城这边的事。” “见惯了阴私伎俩,那些人,不管是哪路牛鬼蛇神,我老婆子横竖就是一把老骨头而已。” 这边鸳鸯见到贾母自己捶着肩,看了一眼南安老王妃,立马走上前去开始给贾母捏起肩来。 南安老王妃看着显得很是精神不振的贾母和给她捏着肩的鸳鸯。 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随即她重重的叹息了一口气道:“老姐姐,今日我来其实也有件事要与老姐姐商议商议。” 贾母看了一眼南安老王妃,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让自己靠着更舒服一些,口中笑道:“王妃这话就显得生分了,我们也算是老亲了,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这几日朝堂上沸沸扬扬,很是有些老亲、老姐妹到我那里去走动,这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家里困难,有些眼看着年底祭祖的东西都还没着落,愁得都睡不了一个好觉。” “我这个人素来念旧,这些老姐妹我是哪一个都放不下。” “这不就想着来给老姐姐你打个商量。” “老姐姐你们家富贵至极,又得了京营节度使的差,终归还是得念着一干子老亲。” “毕竟大家几十年的亲谊情分,今后也是要见面的。” 贾母沉默了一下,然后叹道:“王妃话既然都已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老婆子我也自当是开通的。” “只是我刚才说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事了,王妃以为我是在推搪。” “其实我是真年纪大了,这儿孙的事是真管不了了,说到底我一个后宅妇人也确实不该管前面的事儿。” “这些年外面的情况我也不大了解了。” “我也知很多老亲这些年不容易,也明白逢年过节还是要常往来才是,为这事我也没少絮叨老大。” “只是这个家终归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撑起来的,老大这段时间也常跟我说,这朝堂上的情况是上午一个样,下午又是另外一个样。” “这两只眼睛非得死死的盯着,打一个盹都不敢。” “没得一个盹后就天翻地覆,还不知怎么回事呢!” 说到这里贾母顿了顿,南安老王妃正欲开口,贾母再次扭动了一下身体,一边扭动一边继续道:“哎…,不过呢,王妃你今日既然都亲自来下话了,我老太婆就再给老大唠叨唠叨吧!” “就像王妃你说的,也不能全不顾那些老亲,终归是几十年的老交情。” 南安老王妃不自觉的拳头微微捏紧,看着贾母。 她哼哼了一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客气还是没有意义的轻笑。 “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老姐姐了。” “这时辰已然不早,今儿个想是见不着你家玦哥儿了,赶下次吧!我回府也还有点事,这就先回了。” “我送送王妃。” 林府外院书房中,贾玦和林如海相对而坐,贾玦正在展示刚从脑海中翻阅到的茶艺。 林如海盯着贾玦那笨拙的手法,不由评价道:“只得其形未得其意。” 贾玦尴尬的笑了笑,果然理论和实操不是一回事。 折腾了一会儿,贾玦放弃了继续折腾,叹了一口气将茶具放到了一旁。 林如海看了看外面道:“这会子南安老王妃应该离开荣国府了。” 贾玦也看了看外面道:“她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去,是应该待不了多久。” “你就不担心老太太答应她什么?” 第317章 议贾母 贾玦笑了笑道:“老太太虽然有时处世是顽固了一些,手段也称不上高明。” “但她向来行事总是顾着荣国府面子。” “南安老王妃身份尊贵,但正因为尊贵,老太太才更不会轻易松口。” “荣国府刚刚起势,结果王府一压就妥协,那岂不是有辱荣国府国公门楣。” “再来,老太太也明白荣国府现在起势是因为陛下需要荣国府分化军权,也肯定明白现在这种局势,要分化军权就必须能扛得住压力。” “王府轻易一压荣国府就妥协,势必就会影响陛下对荣国府能力的判断。” “若论对圣心的在意,荣国府上下除二叔外,恐怕很难有第二个人比老太太更在意圣心。” “这种情况下,南安老王妃去一两次荣国府是不可能让老太太松口的,或者说谁去一两次都不大可能让老太太松口。” “但南安老王妃,包括京中所有的有头有脸的王妃、诰命都不可能为这事三番五次去荣国府。” “不只是荣国府要面子,南安王府,其他那些王公侯府也都是要面子的。” “还有一点,老太太也明白催缴国库欠款是贾家向陛下缴纳的投名状。” “虽然前儿个因为我购买国库欠款的事风险太大,她让我推掉这个差事,但说实话,老太太若是铁了心要反对我催缴欠款,那天就不是那么容易收场了。” “老太太当时没坚持,就代表了老太太心中有些事还是很清楚的,至少让我放弃催缴这件事上她不会铁了心的坚持。” “当然,前提是后面万民钱庄挤兑不会出现失控。” “不过我觉得大姐姐封妃在即,一旦封妃,为了大姐姐考虑,对于陛下吩咐的事,老太太也会尽心,就算后面挤兑失控,南安老王妃她们恐怕也很难说动老太太了。” 林如海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倒是很了解老太太,对那些勋贵也了解的透彻。” 他稍微沉吟了一下,又继续道:“那些人让南安老王妃来劝说老太太失败之后,要说就让他们这么放弃……,应该也是不大可能的。” “接下来大概就是轮番游说。” “不过其他手段他们肯定也会开始着手了” “就是不知他们会使出何种手段。” 贾玦想了想道:“无论是何种手段,最后都是要拿到朝堂上亮招。” “栽赃也好,找把柄也罢,这些防是防备不了的,无非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关隘在于皇上和太上皇怎么想,皇上和太上皇能扛住压力才是最重要的。”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还是得做好准备,钱庄方面的事我就不多问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我其实主要还是担心今年的金人扣关,去岁是因为金人内部一直在争论是否南下才会将战事拖到年关。” “今年估摸着八月金人那边就会有所动作,九月恐怕就会发兵南下。” “荣国府是因为严阁老的人与勋贵越来越暧昧,还搞了去岁那档子事,这才得以起复。” “但荣国府毕竟远离军中多年,骤然之间恐怕很难撑起目前的局势。” “可以预见的是,荣国府复起,会进一步倒逼严格老的那些人与勋贵靠拢,至少暂时他们有了共同的目的。” “若是严格老和那些勋贵在年底的金人扣关上做文章,则事情恐怕就会生变。” 贾玦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去岁吕阁老说过,严阁老刚开始不知情,后面知情后也默认了他的那些人干那些耽误军国大事。” “关于这一点我其实一直有不同的看法。” “当然,我不是说吕阁老说的不对,严阁老默认是肯定的,但他为什么要默认呢!” “这其中绝对有文章。” 林如海没有插嘴,静静的听着。 贾玦继续道:“严格老是当今内阁中入阁最久的人,什么大风大浪都遇到过。” “他实在没有理由与勋贵走得近,也没理由折腾出那些事来。” “我更倾向于去岁是他没能控制好他的那些人。” 第318章 严世蕃 “不过就算刚开始他没控制好那些人,等他反应过来,以他的手段也应该能很妥善的将事情处理好。” “如果连这一点手段都没有,他就不是严阁老了。” “但怪就怪在他没有任何动作。” “当然,我们现在姑且不去管去年严阁老为什么没有压制他的那些人。” “但去岁那些事对严阁老造成的影响是实打实的。” “严阁老没有理由放弃太上皇和陛下的信任,但他若想重新取得太上皇和陛下的信任,那他今年一定会让他的那些人坚决与勋贵划开界限。” “在今年金人扣关时也会坚决阻击金人。” “这是他重新获得太上皇和陛下的机会,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你分析得倒是挺透彻。” 随即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这只是理想的想法而已。” 贾玦眉头一皱道:“请姑父赐教。” “关键点其实就是你刚才说的为什么去岁严阁老会默认他的那些人做出那些事。” “按吕阁老得到的消息和吕阁老自己的判断,他认为原因是严嵩那个唯一的嫡子,严世蕃与勋贵搅得太深了。” “甚至很有可能去岁那些事主要策划者就是严世蕃。” “严世蕃这个人我不知道你了不了解,其聪慧近妖,心机似海,又文采斐然。” “若不是其脚上落有残疾,其恐怕早就不是现在一个区区的尚宝司少卿了。” 贾玦面露思索之色问道:“那姑父以为严世蕃为何会与勋贵搅得如此之深?” 林如海摸了摸胡子道:“严世蕃此人不论是学识还是胆识还是城府都是极深。” “但可能是脚上残疾的原因,其性格也非常偏激。” “我前段时间找机会接触过他,他给我的感觉是狂妄,非常的狂妄。” “我试探了他几句话,虽说他回的尽是些空话套话。” “但我仍感觉到他是不满足于现在的所得得,其实从跟他相交莫逆之人口中传出的只言片语也可以判断出,严世蕃一直认为自己若不是因为腿上的残疾,绝不会仅仅是个五品官。” 贾玦摇了摇头道:“我大乾为天朝上国,太上皇和陛下不大可能会选用一个腿上有残疾的人出任六部堂官这种重臣之职。” “六部侍郎都不太可能。” “可关键是我观其六部堂官恐怕都非其所愿。”林如海想了想如是道。 “入阁?”贾玦叹息一笑。 想了想,贾玦继续道:“如果吕阁老和姑父的猜测没错,严世蕃想要借助勋贵的力量加上严阁老在朝中的影响力使自己更进一步。” “呵呵,若真让他独揽军中大权,六部侍郎、六部尚书什么的恐怕还真有可能。” “只是陛下和太上皇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严家和勋贵走到一起?” “真要走到一起,还有几家能制约?” “陛下和太上皇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严阁老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我还是相信今年严阁老不会让严世蕃乱来。”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道:“严格老就这么一个嫡子,严世蕃若真与勋贵已经切割不开,严格老未必能怎么样,世上的事难就难在不得已。” 贾玦点了点头,随后笑了笑道:“姑父不必太过为此忧心,说不定严世蕃眼看贾家重新起势,为了稳妥,放弃与勋贵继续接触也不一定。” 林如海也笑了笑。 贾玦看了一眼旁边的茶杯问道:“姑父前一段时间一直在给林妹妹找教养嬷嬷,如今找得如何了?” “上个月找了一个嬷嬷,其父是以前的礼部郎中,她嫁的是一个寒门书生,听说也是个少年英才,不过二十出头就中了进士。” “可惜中进士没几年就亡故了。” “她娘家后面也因罪被抄家,如此没几年家道就中落下来。” “她也没儿没女的,我派人稍稍一说和,答应她老了给她个着落,她便就应了下来。” 贾玦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也是个书香门第,仕宦之家出身,教导林妹妹倒也正好。” 第319章 教导问题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底子是有,只是流于市井多年,终究沾了些市井烟火之气。” “所以我也还在寻看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贾玦笑道:“我倒觉得这哪怕是大家闺秀,终归还是沾点烟火为好。” “林妹妹向来柔弱,跟着这位嬷嬷,说不得还能学到一些手段,今后出阁了,遇到点事也不至于全无法子。” 林如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贾玦这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思索片刻后才道:“其实我倒是有个人选。” “哦,这倒是奇了,你去哪儿认识什么这方面的人选?”林如海问道。 贾玦笑道:“或许称不上大家闺秀,但却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性子也温和,性格也与林妹妹有个五分相像。” 贾玦本来只是突发奇想,但他越说越觉得这人确实是实在太适合教导林黛玉了。 林如海这下也好奇起来,问道:“是何人?” “就是东府那边蓉哥儿的媳妇,贾秦氏。” 林如海的眉头皱了起来。 贾玦知道林如海的想法,若不是拥有一定的上帝视角,就凭现在宁国府的名声,自己也不会放心秦可卿。 “姑父应该也知道,荣哥儿媳妇是工部营缮郎秦业大人的养女,虽说只是养女,秦业大人却从来都视若己出。” “一应书香门第女子该学的一样也未落。” “老太太曾经也说过,荣哥儿媳妇是个心在细不过的人,凡遇事都需忖度个三五日,几番思索都不罢休的。” “不管是在宁荣两府还是在其他勋贵、大臣后宅,就没有人不称道她的礼数为人的。”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这外人怎么说我也难辨,不过你向来是个稳重的人,既然你说其没问题,那想来应当是个极合适的人。” 贾玦继续笑道:“其实我让荣哥儿媳妇来教导林妹妹也是有私心的,这其中很是有些关隘。” 林如海皱眉道:“还有何关隘?” 当下贾玦将秦可卿玉佩、安贵、还有皇城司的事细细与林如海说了。 林如海手指头轻轻敲击着桌面,凝神思索着,口中道:“没想到其间还有这些曲折。” 贾玦道:“这于林妹妹来说自是有风险的,毕竟荣哥儿媳妇的身份目前都只是猜测,还没个定论。” “但如果仅仅只是走动频繁了一些,有风险也大不到哪里去,甚至就此为林妹妹今后寻一助力也未可知。” “关键是后面事态怎么发展,我们能不能控制好。” “荣哥儿媳妇这件事宁荣两府发现得太晚,前面很是留下了一些后患,所以后面操作必须谨慎得当。”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道:“皇城司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贾玦继续道:“姑父若是有意让荣哥儿媳妇教导林妹妹,回头我跟荣哥儿说一声,让荣哥儿媳妇多来林妹妹这里走动走动,也不必到宁国府去。” 林如海眉头又是一皱道:“这如何能行?” 贾玦笑了笑道:“一来宁国府毕竟现在确实名声有碍,二来荣哥儿媳妇向来身体不好。” “我听老太太说过,多走动走动对荣哥儿媳妇身体是好的。” “没得一直呆在宁国府反而憋出病来。” 林如海点了点头,随即又笑了笑道:“好了,你是荣国府的少爷,还管起了宁国府的事来,人家贾都尉和都尉夫人未必肯帮这个忙呢!” 贾玦摇了摇头也没解释。 他有九成把握秦可卿会帮这个忙,一来贾蓉是个软性子,世俗礼仪向来不甚放在心上,且也算极通人情世故,大概率不会拒绝自己。 二来秦可卿是个心思极重的,凡是别人求她,请她帮忙,她不止是帮,甚至帮完后还得想几日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好。 林如海又思索了片刻还是摇头道:“还是有些不妥,我这后宅也没个人,这都尉夫人来个一次两次的倒不妨事,次数多了也不成体统。” 第320章 传遍神京 贾玦仔细想了想确实还是有些不妥,主要是林府后宅没有个当家主母,不过哪怕有个当家主母,这宁国府的当家主母隔三差五就往这边跑也不是个事。 林如海笑道:“我也知你一是想着玉儿的教养,二是想着现在都尉夫人身上可能还有着皇家的干系,想着今后说不定玉儿还能起些作用。” “这事就像你说的,于玉儿而言风险确实不大,甚至还可能有所收获,所以我也不反对。” “但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不能顾此失彼。” “侄儿明白,侄儿也是突发奇想,是侄儿太过想当然了。” “真不知你这样一个处处妥帖周全的人怎么会时不时的就在礼数上出岔子。”林如海笑道。 贾玦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这件事仔细一想其实似乎真没什么好法子,秦可卿老是来林府不妥,但让林黛玉老是去宁国府或荣国府,凭着林如海现在对贾宝玉恶劣的印象,也不大可能。 外面有小厮通报,说是打听得南安老王妃的仪仗已经离开了荣国府。 贾玦看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就起身向林如海告辞离去。 而此时的神京城,贾玦被陛下赐膳,与陛下同游御花园,更是赏天恩,让他得见进宫多年的堂姐的消息已传遍了各王公皇亲、勋贵大臣的耳中。 所有人在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荣国府恐怕要出一位娘娘了。 贾玦刚到荣国府侧门的时候,林之孝就连忙迎了上来。 “三爷,你可算回来了,老太太并大老爷大太太、二老爷二太太都在荣庆堂等着你呢!” 贾玦看了一眼林之孝道:“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说是宫里大姑娘的事,现在到处都传遍了。” 贾玦闻言便明白白天宫里的事应该是传开了。 点了点头也不耽搁,径自就向荣庆堂而去。 荣庆堂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所有人都是欢声笑语,犹如过节一般。 贾玦走进去时看着贾母坐在上首,左上首坐着贾赦,他的下首坐着邢夫人,右上首坐着贾政,数月没来荣庆堂的王夫人坐在贾政的下首。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二叔、二婶。” 他见礼刚毕,贾母便迫不及待的问道:“玦哥儿,现在京中到处都在传你今日在宫中得陛下赐宴游御花园,还见了大姐儿,可是真的?” 贾玦点了点头道:“蒙陛下天恩,确有这些事。” 王夫人喜问道:“这么说大姐儿要封妃了。” 贾玦眉头微皱道:“陛下未谈及封妃的事,事关后宫,无一不兹事体大,二婶莫要非议才是。” 贾母瞥了一眼王夫人。 王夫人讪讪一笑。 随即又对贾母道:“媳妇儿多年未见大姐儿,骤然闻得消息一时有些情难自己,望老太太勿怪。” 贾母没有回她,而是继续问贾玦道:“大姐儿在宫中可还好吧!” “我看大姐姐挺好的,没什么关隘,祖母勿要挂怀。” “那你看大姐儿这次?” 贾玦看了一眼贾母,沉默了一下道:“大姐姐是个通透的人,在宫中能保护好自己。” “这次我除了见到大姐姐外,还见了当初陪大姐姐一起进宫的抱琴。” “我想的是抱琴这些年在宫中服侍大姐姐也不容易,我们荣国府还是应该要照顾好抱琴的父母。” “我看回头给两间铺子给他们照看,月钱什么的再长长才是。” 贾母露出笑容道:“是该如此,老大家的,明儿个你就跟凤丫头说一下这事,可叮嘱好,尽快办妥才是。” “是,老太太。” 贾赦摸了摸胡子道:“近来京中事多,不单荣国府行事要收敛一些,那边东府也是一样。” “老三,你过后找一下蓉哥儿,让他约束一下那边的人。” 贾玦点了点头道:“是,父亲。” 贾母在一旁点了点头道:“是得好好约束一下两府的人,不可在这种时候起了什么岔子。” 贾政问道:“是不是该提前准备一些?” 贾玦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贾母也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第321章 王夫人的支棱 贾赦道:“照旧就好,凡事不可妄自揣测,凭白惹人笑话,还显得我荣国府行事不密。” 贾赦这边说完,贾母看向贾玦问道:“你今儿个下午去哪儿了?南安老王妃今日过来,说是想见一下你这个我荣国府麒麟子,我派人四处都寻不见你。” “有些事要与林姑父商议,出宫后一直在林姑父府上。” 想了想,贾玦还是问道:“不知南安老王妃找孙儿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别给老婆子打机锋,找你有什么事你心里还能不清楚?” “在外惹的麻烦竟往我这里带,你看着吧!这还没完呢。” 王夫人在一旁插嘴道:“玦哥儿,老太太的话你要听好才是。” “我们这样的人家,何苦来着一定要去把几辈子的老亲都得罪完?” “凡事和和气气才是正理,朝廷上那点事不就是靠着故交亲朋互相帮扶吗。” 贾玦看了一眼王夫人,心里明白元春既然要封妃,那作为元春的生母,自然不能再继续礼佛下去。 当下脸上淡然的回道:“凡做官者都是为朝廷当差、为陛下当差,既然得了官身,就必须得一心为了朝廷、为了陛下才行,至于其他的,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王夫人对贾母道:“老太太,你看看,玦哥儿这性子实在是执拗得紧,他这话好是说那么多的王公大臣都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似的。” “玦哥儿,这话你在外面可不能说,不止我荣国府一心念着陛下,只要当着朝廷的差,谁都是一心念着陛下,念着太上皇的。” “莫要平白让人说我们狂妄自大才是。”王夫人的语气尽带着劝诫。 贾玦看了一眼贾母道:“二婶说得极是,只是我荣国府家大业大,牵扯得太多,如果不实心当差,万一惹得陛下不悦,远的不说,就是近的,大姐姐在宫中说不得也会难熬几分。” 贾母听到这里瞥了一眼王夫人。 王夫人脸上变了变,顿了一下还是道:“你是个好孩子,念着你大姐姐,你大姐姐在宫中少不得还要靠那些老亲的帮扶,如此就更不能恶了那些老亲才是。” 贾玦叹了一口气道:“二婶,侄儿有句话你可能不爱听,那些老亲真要给你脸面,何至于帮了十年,大姐姐还是宫中区区一女史。” “那些老亲族中不乏太上皇、皇上的嫔妃吧!” “就说江南甄家奉圣夫人的嫡女,就是陛下见了也要尊称一声老太妃,她若是……。” “够了,玦哥儿,你一个晚辈有这样跟你二婶说话的吗?”贾赦微微一拍桌子轻轻呵斥道。 贾母沉着脸没有说什么,王夫人的脸色很是难看。 贾玦向贾赦微微一礼道:“是儿子说错话了。” 随即又对贾母道:“孙儿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不知祖母还有何吩咐,若无其他事,孙儿就先告退了。” 贾母看了一眼王夫人,挥了挥手道:“你去忙你的吧!” “孙儿告退。”贾玦向贾母、贾赦、邢夫人、贾政等皆行了告退礼。 看着贾玦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贾母靠向了一旁,鸳鸯连忙将枕头扶了扶。 王夫人恢复了面无表情。 贾母对贾政道:“你是元春的老子,做官也要上点心。” “整天一下值就往书房坐,也没瞧着你与人应酬应酬,从小木头样,几十岁的人了一点长进也没有。” 贾政呐呐不知说什么,他并不是不善交际的人,只是多多少少带有勋贵子弟的傲气,要放低多少身段以他的性格也做不到,他工部的那些同僚俱都是科甲正途出身,也瞧不上他。 以荣国府二老爷兼当家人的身份与其他勋贵相交,他也总是觉得格格不入,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下值就到书房坐着。 现在贾赦开始重新理事,他其实心情是非常复杂的,既感觉轻松了些,又有些患得患失。 贾赦在一旁没有说插嘴,自顾自的喝着茶,贾母转头瞥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悠闲,玦哥儿眼看都十八了,这婚事还一点影都没有。” “你这做老子的是一点也不着急。” “半句话也不问。” “怎么?我荣国府的少爷现在连亲事都说不到了吗?” “有不足之症怎么了?有不足之症他也是我荣国府的少爷。” 第322章 债务股票 贾赦连忙道:“关于玦哥儿的婚事,儿子也一直有物色的,只是玦哥儿乃是我荣国府的子弟,又是前科的探花,总也不能随便找个人了事。” “你物色,你个爷们物的哪门子色?” 贾母又看向了邢夫人,“玦哥儿虽然不是你亲出的,但你也是他嫡母,也没看你平时相看那家的姑娘,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 “老子不像老子,娘不像娘。” 邢夫人呐呐着道:“媳妇也考虑了一些人家,只是总没个合适的。” 王夫人这时插嘴道:“嫂子于这京城勋贵人家交好的不多,我看玦哥儿的婚事不如由我去相看吧!” “正好我娘家那边还有几个未出阁的姑娘也还没相看,正是合适。” 贾母瞪了她一眼道:“人家老子娘都不着急,你瞎操个什么心,再说王家主家哪还有什么嫡出未出阁的姑娘,玦哥儿一个探花郎还能娶其他房的姑娘不成。” “我看你是迷糊涂了。” 王夫人只想说玦哥儿也是庶出,又有不足之症,配王家庶出的姑娘正好,但看着贾母今天心情很不好,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想着等贾母后面好了再提提这件事。 这边贾玦出了荣庆堂之后一路行至了外书房。 黎通早已在书房等候他。 “事情准备得怎么样?”贾玦边坐边问道。 都安排好了,明儿个一早就会开始在交易所发售。 贾玦点了点头。 黎通继续道:“只是我觉着恐怕不会有人买。” 贾玦点了点头,看向窗外稀疏的星辰叹了口气道:“有没有人买就看北静王这块硬骨头我们能不能啃下来。” “明天顺天府是关键,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黎通点了点头。 贾玦继续道:“我打算再过两个月,等天气热的时候开放水上乐园和游乐园,你闲暇时也要关注一下。” 黎通点了点头。 贾玦继续道:“水上乐园和游乐园这种生意是可以长期做下去的。” “现在我们手上生意不但多,且利润都太过暴利,一年半载的还好。” “等时间一长,若还继续坚持将那些生意握在手上必将招致大祸。” 这点道理你肯定明白,早做些打算准备。 黎通点了点头道:“我明白的,准备我一直都在做,关键时候不会出岔子的。” 贾玦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明天的细节,看着天色已晚,便各自散去。 至第二日,贾玦估摸着崔日用上衙了,就带着黎通赶到了顺天府。 而另一边的良乡,交易所今日挂出了一支新的股票。 这些日子交易所时不时挂出新的股票大家已经习以为常,或者说每次挂出新的股票大家都挺开心的。 毕竟新的股票发行价都较低,买到了就是赚了。 但今天这个股票却罕见的冷场,无一人购买。 只因上面写明的股票是通元债务钱行,旁边密密麻麻好几块牌匾写满了介绍。 钱行由万民钱庄管理,负责借贷,催缴欠款,而目前主要催缴的就是刚购买的国库欠款。 万民钱庄以等价的银子从国库购买欠款,购买欠款之后,那些欠债的人若是第一时间还了,万民钱庄就算亏了些许工人的工钱和银两搬运的损耗。 但若是迟迟不还,按大乾律,月三分息,每年就是三十六分息,律法规定这利息最多涨到一本一利,即利息最多等于本金。 若都拖到一本一利,那从理论上来说万民钱庄就是大赚的。 但理是这么个理,关键是否管后面利息能涨到多少,追得回来那才是赚的。 要是欠款追不回来,那购买国库欠款的银子就相当于白送。 这欠钱的不是公侯勋贵,就是文武大臣,欠款哪是那么好追的。 这要买进去妥妥的就是冤大头。 交易所的众人有人心中认为荣国府这次恐怕要栽跟斗了,也有人仔细考虑着追缴欠款这事的靠谱程度。 还有人在感叹贾玦天马行空的想法。 更多的人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贾玦的手段,如今股票发行这一招露了出来。 那贾玦的打算就一目了然了。 第323章 顺天府开辩 手段谈起来也不复杂,想想也有可行性,不过还是没有多少人看好贾玦。 毕竟理论只是理论。 这件事究其最重要的一点是,欠债的人不但多,而且没有一个不是达官显贵。 这些人所代表的影响力就是当今陛下、太上皇都得掂量几分。 真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荣国府不可能扛得住。 顺天府,崔日用高坐于堂上,下边黎通一人静静地站在中间。 左上首坐着一年未弱冠、形容秀美的人,正是北静王水溶。 水溶的下首依次坐着的是镇国公牛清之孙,世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世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 在这些人的身后站着的是密密麻麻几十号人,均是勋贵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他们的对面,贾玦一人静静而坐,贾玦的身后就只有高盛一人,如此场景下,无疑显得很是势单力孤。 贾玦在之前有预料过北静王可能使出的各种手段,预料过北静王以王爷之尊不会来这顺天府,今天给自己打擂台的可能只是北静王府的管事。 也预料过其可能会携其他勋贵给自己施压。 但他很明显低估了北静王,他低估了北静王的魄力,一开始就与自己针锋相对,也低估了北静王叫来给自己施压勋贵的人数。 看着对面那群对自己面露不善的勋贵小爷老爷,贾玦心中暗自嘀咕着对面那群人不会冲过来揍自己吧! 真冲过来崔日用恐怕压不住啊! 回头瞄了一眼静静站立的高盛,小胳膊小腿的,就比自己强一点点。 他决定下次出门还是把杨再兴、宁宇他们带着,这些勋贵一言不合就动手可是有前科的。 想了想,贾玦让高盛俯下身来,轻声对他耳语了一句。 高盛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北静王,随即点了点头小声道:“明白了,三爷。” 崔日用看了一眼下面嘀嘀咕咕的主仆二人,又看了一眼面带微笑,淡然而坐的北静王,一拍手上的惊堂木,清脆的响声响彻在所有人耳边。 崔日用一拍惊堂木却没有立刻说话。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扫视了一眼众人,崔日用双手抱拳于右肩膀前上方,口中道:“崔日用蒙陛下、太上皇天恩,接任顺天府府尹已五载有余。” “自接任以来,崔日用时刻不敢忘陛下、太上皇殷切,不敢忘圣人教诲。” “时刻谨记做官要上不负君父,下不负万民。”崔日用向皇宫方向又是一礼。 “按大乾律法,下官无审断王爷之权,故而今日我做不得这顺天府堂官。”崔日用又向北静王行了一礼。 水溶的眼睛微微一眯。 崔日用最后看向贾玦道:“今日名为断案,实是调解。” “吾等当上秉天地之心,圣人之道,中尊大乾律法,下行一颗良心。” “不尊天地圣人之道者,为万世不容,不尊大乾律法,则为万民所弃,不行仁人之心,当受世人唾骂。” 顿了顿,见没人说话,他看向黎通问道:“商人黎通,你可听清。” “草民听清了,”黎通恭恭敬敬的一行礼。 柳芳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向崔日用拱手道:“崔府台,我们这儿都是勋贵名门,没几个两榜进士,你说话说直一点才好。” “适才大人所说的什么天地圣人之道,我们一群大老粗不懂。” “但我想这天地圣人之道总不会不讲良心。” “适才崔府台你也说了良心要讲,既然如此,那我们今天就好好论一下这良心。” “大家伙心里都明白,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日子,皆赖我们的祖父、高祖当年跟着太祖太宗在刀口上舔血。” “那是天天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从小时候我祖父就跟我讲,国朝初年征南闯北,他们就从不敢保证自己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我们今日的富贵是祖宗拿着命换来的,我们也是为了帮朝廷抚恤那些伤残兵士,那些兵士遗孀才落下如此的亏空。 第324章 世交之谊 “这虽说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当年那么大的亏空那是那么容易补上的。” “这些年大家伙也没少琢磨着怎么去补亏空,也从来没谁说过不补这些亏空。” “只是这补亏空也不能一下子说补就补上吧?” “我看朝廷这次将这些亏空卖出去,就是想逼死我们。” 崔日用面色不变,水溶仍旧是带着淡淡的微笑。 牛继宗呵斥道:“柳芳,论事就论事,什么朝廷想逼死我们,朝廷何时逼过你?” 陈瑞文也道:“念先祖之功,朝廷也不会逼迫我等,逼我们的只有那些居心叵测,妄图动摇我大乾万世根基的人。” 他这句话声势如洪,声音久久的回荡。 静了片刻,黎通闻言冷冷道:“陈大人此言倒是让草民听不懂了,什么时候大乾的根基跟欠债不还扯上关系的。” “我天朝上国的勋贵大臣难道以欠债不还为荣,以欠债不还为本吗?” 牛继宗闻言立刻怒斥道:“黎通,你不过区区一商人尔,竟敢诽谤朝廷。” 贾玦这时站起来轻轻拍起了掌,口中道:“牛伯伯不愧是牛伯伯,果然是颇有将门之风。” “只是我倒不知牛伯伯这诽谤朝廷从何而来?” 柳芳正待说话,贾玦没给他机会继续道:“这诽谤朝廷可是大罪,刚好适才柳伯伯说朝廷卖掉国库欠款是想逼死开国功臣大的后人,我看这也是诽谤朝廷。” “既然接二连三的有人诽谤朝廷。” “那我看不如我们现在一起进宫面圣,当面向陛下奏呈陛下如何?” 柳芳气得打算一拍桌子,但刚举起手又发现旁边没有桌子可拍。 但还是怒道:“贾玦,你一小辈,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牛继宗在一旁淡淡的道:“贾玦,你也不要想着拿陛下压我们,我等问心无愧,见陛下还是见太上皇我们都是不怕的。” “好一句问心无愧,”贾玦又缓缓的坐了回去。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今日是商人黎通与北静王爷的当堂对质,我倒是不知几位伯伯何来的问心无愧插手其中。” “是想以势压人呢?还是想帮北静王爷还债呢?” 柳芳下意识的又想拍桌子,发现没有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我们就是以势压人,你又待如何?”他这句话的声音显得非常的尖锐。 贾玦不去看怒气气冲冲盯着自己的柳芳,而是看向水溶问道:“王爷,柳世伯说你想以势压人,欠债不还。” “王爷认为柳世伯这话说得对吗?” 柳芳闻言一愣,随即向前一步指着贾玦怒斥道:“贾玦,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贾玦没有理会柳芳,而是紧紧的盯着水溶。 水溶看了一眼贾玦,又看了一眼几乎快要怒发冲冠的柳芳一眼,起身上前扶着柳芳道:“柳世叔勿要动怒,大家都是几辈子老亲交情,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没得被人说背祖弃宗。” 贾玦的眼眸微垂。 柳芳恨恨的盯了一眼贾玦,顺着水溶的势又重新坐了回去。 水溶将柳芳扶回去后自己也重新坐了下来,随后看向贾玦道:“世兄也莫动怒,你我两家世代世交之谊,先祖昔年都是歃血为盟的生死之交。” “这不管天大的事,总也不能不顾昔日先祖的交谊。” “这真若闹得不可开交无法收拾,百年后何以见列祖列宗呢?” 贾玦手指头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点头认真的道:“王爷此言玦认为甚为在理。” “世交之谊,先祖若是泉下有灵也不希望后背出不肖子孙为了自家区区几十万两银子置世交之谊于不顾。” 水溶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 牛继宗看了一眼水溶,随即看向贾玦哈哈一笑道:“贤侄能这样想就对了。” “我就说嘛!我们几家都是几辈子的老交情,何苦抓着区区几十万两银子不放呢!” 贾玦看了一眼黎通点了点头道:“就是牛伯伯这话。” “多少的银子,那也是换不来我们几家几世的交情的。” 第325章 两全其美 说完之后,贾玦就闭口不言。 黎通这时向北静王行了一礼道:“草民黎通参见王爷,如今公堂之上,不知王爷何时归还草民的银子?” 水溶看了一眼贾玦,牛继宗脸色一沉道:“你主子都说不纠缠这几十万两银子了,那有你个做奴才说话的份儿。” 贾玦连忙道:“诶,牛伯伯,此言差矣,我说不能为了区区几十万两银子坏了老亲的交情,那指的是我自己的银子。” “我就是狂谈,也最多指荣国府的银子。” “这黎通的银子我可做不了主,我不是他主子,他也不是我奴才。” “要说关系,最多也就是一忘年之交。” “这全天下也没听说能做主朋友银子的理儿。” “王爷,你说是吧!” 水溶微微一笑道:“世兄今日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自绝于列祖列宗了。” “贾玦深受皇恩,奉皇命,行正道。” “做的是尽忠报国之事。” “我倒不知哪里自绝于列祖列宗,难不成在王爷眼里,违背圣命、欠债不还、置国朝于不顾,就是列祖列宗的意思?” “贾玦,你不过是一六品小吏,安敢这么跟王爷说话。”柳芳又一次站起来厉声道。 牛继宗也冷声道:“贾主事,你可以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但你不能不把国朝尊卑放在眼里。” “好嘛!王爷身份何其尊贵,尔不过区区一庶子,真是岂有此理,简直反了,反了。”又有人在后面大声道。 一阵嚷嚷声。 贾玦看了一眼上首站着的崔日用,见他低着头把弄着手上的惊堂木,好似未闻下面发生的争吵似的。 于是收回目光,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枚铜钱,也津津有味的把弄起来。 这倒是把对面的人看得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连呵斥之声都消失了。 水溶脸色不变,牛继宗冷哼一声。 陈瑞文反应过来后冷冷的道:“贾玦,你这是什么意思。” 贾玦恍如刚觉般的抬起头道:“诸位叔伯这是骂完了?” “既然诸位叔伯骂完了,那小子就说两句。” “今儿个咱们不论是论律法、论交情,还是论公道,亦或者是论皇恩。” “不管论什么,说句实话,其实都是不该论的,因为于情于理小子都不该与诸位叔伯、世兄争论对错长短。” “就像北静王爷所说的,世交之谊不能不顾。” 说到这里贾玦顿了顿,柳芳、陈瑞文等几人冷哼了一声,但一时都没有开口,想先听听贾玦想说什么。 贾玦见对面没有人要接话的意思,于是继续道:“今日在座的人,崔府尹是顺天府的堂官,黎老板是债主,诸位世叔师伯世兄是欠债的人。” “要论今天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其实到应该是我。” “只是这欠债不还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孟子曰,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 “世交之谊在前,诸位长辈关怀之情在后,若坐视诸位叔伯兄弟背上欠债不还、以势压人、倚强凌弱的名声。” “那贾玦也就不敢与诸位称什么世交了。” “今日贾玦也不多说什么,也不便多说什么,就是想提醒诸位叔伯兄弟,祖宗攒下这片基业不易。” “若是败坏了几十年的声誉,百年之后也难见列祖列宗,望诸位叔伯兄弟一定要三思才是。” 崔日用深深的看了一眼贾玦,还是没开口。 水溶下意识抿了抿嘴唇,也没说话。 柳芳与牛继宗对视了一眼,柳芳冷哼一声道:“贾玦,你说败坏了家族名声没办法见列祖列宗。” “家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难道就能见列祖列宗了吗?” “我只是希望诸位叔伯能三思而行,毕竟现在这种局面,未必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哦,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陈瑞文带着讽刺的道。 贾玦微微一笑,站了起来笑着道:“其实这次黎老板将王爷告上应天府虽是为了要钱。” “但也没说一定要马上就将钱要回来。” “当然,能马上还自然是更好的。” “只是这凡事讲理,也得讲情,诸位叔伯兄弟的困难也不能全然置之不理。” 第326章 牛凌方 “黎老板一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又顾着我这个朋友,不愿让我难做。” “所以他的意思一直是能立刻还就立刻还,不能立刻还,也不能逼迫诸位开国功臣之后。” “寻个妥帖的折中法子,让这件事暂时过去也就算了。” “怎么个折中法子?”牛继宗眉头一皱。 贾玦微微一笑道:“很简单,也不难,就是重新签订一份契约,写明白抵押就好了。” “至于这后面的利息,按大乾律,月三分息,每年三十六分息,想来诸位叔伯兄弟也不会有意见。” 水溶的脸色微不可察的一沉. 柳芳刷的一下就又站了起来。 贾玦连忙道:“诶,柳伯伯,你先别着急。” “这大家有几处宅子,几处庄子,多少的铺子,甚至有多少的下人仆人,说实话,差不多都是公开的,瞒不了人。” “甚至都不用查,大家都是老亲,互相之间心里自然有数,我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 “就拿北静王爷手腕上那串御赐的玛瑙念珠来说,珍惜无比,又是御赐之物,怎么着也能抵一万两银子。” “我心里大概算了一下,诸位叔伯一时还不上,但拿出差不多的抵押之物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牛继宗冷哼一声道:“你也知这是御赐之物,这御赐之物怎能私相授受,买卖流于市井之中?” “哦,还有这种说法?”贾玦故作惊讶道。 “我前儿个还听说凌方兄拿着昔年太宗御赐的夜明珠抵了八千两银子,成功的压了那个谁家的公子一头,让雅玉楼的音音姑娘与他度了春宵一刻呢!” 牛继宗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都带了一丝尖锐。 其他人都古怪的看了一眼牛继宗,牛凌方是牛继宗的嫡次子,名承德,字凌方,与其兄长不同。 其兄长名承昌,字凌阵,从小虽也不通文墨,但于战阵之事却颇具天赋,也算得上勇猛过人。 算得上是将门虎子。 作为牛凌阵同父同母的亲弟弟,牛凌方从小就生得阴柔,没有半点将门之气,文墨与其大哥一样不通,勇猛是半点不及其大哥半分。 心思阴郁敏感,极为贪恋酒色,又极好面子。 十三四岁就常年流连于青楼花船。 是神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纨绔子弟。 牛继宗刚开始还经常管教,动不动就对牛凌方棍棒加身,后面发现没什么用之后也就听之任之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听之任之,竟然会让牛凌方的胆子变得这么大。 花整整八千两在花魁身上不说,竟然花的还是御赐之物,这要被闹到朝堂上,岂止是大不敬,简直就是忤逆。 “伯父,你不知道?”贾玦是真的有点惊讶。 这事发生了已经有些时日,他还是以前与贾琏闲聊时听贾琏说的。 贾琏向来介乎于浪荡公子哥与将门虎……犬子之间,所以消息向来还算灵通。 贾玦想来贾琏都知道的事牛继宗肯定知道。 他之所以提这个事,只是想打压打压牛继宗水溶等人的气焰,争争话头而已。 没想到牛继宗竟然全不知情。 牛继宗转头看了一眼水溶,又看了一眼其他人,见一些人带着探寻的目光,一些人却毫不意外,便知贾玦之言恐怕不假。 不过他毕竟是战阵冲锋过的当朝伯爷,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只是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只得沉默着。 陈瑞文见此厉声道:“贾玦,你休得胡乱攀扯,我们现在议的是你荣国府迫害我等开国功臣之后的事,你扯什么御赐之物。” “小心本官参你一本污蔑诽谤之罪。” 贾玦微微一笑道:“陈伯伯不要动怒,这污不污蔑的我实觉得没必要劳烦陛下。” “毕竟陛下日理万机,九州万方的事都得他老人家操劳。” “身为臣子,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闹到陛下那里,那是我们臣子的无能。” “这我是不是污蔑,其实崔府尹完全就可以下结论。” “毕竟这凌方兄当日豪撒千金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崔府尹一查便可知。” 第327章 北静王还款 所有人都看向上首端坐的崔日用。 崔日用手指抚摸着旁边的惊堂木,眼中看着众人。 突然他苦笑一声,随即向众勋贵方向拱了拱手道:“本官身居这顺天府府尹之职,虽不敢保证什么案都能破,但区区的青楼逸事查清楚还是能保证的。” “不过今日请来王爷和贾主事主要是为了欠款的事,什么青楼念珠的,这些我看还是先放一边的好。” “如今贾主事已经拿出了章程,不知北静王爷意下何如?” 北静王看着崔日用,突然开口道:“说起来本王还没有恭喜崔大人高升呢!” “湖南是朝廷赋税重地,崔抚台到湖南上任之后可千万要实心为朝廷办事才是啊!” “有劳王爷忧心,下官深受陛下天恩,自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 “这天下有些事,越是不懈怠,越会错得多,懈怠有时未必是坏事。” “王爷此言在理,不过下官认为,这有些事需要懈怠,有些事则不能懈怠。” “其关键还是要能区分出哪些该懈怠哪些不该懈怠。” “哦……?” “下官不才,为官这么些年,自认于其间还是有些心得。” 北静王起身站了起来,拍了拍袖子道:“既如此,崔抚台到湖南就好自为之吧!” “如今天下不太平,湖南这种赋税重地但凡出一点岔子就会引得天下震动。” “崔抚台可千万要把控好‘懈怠’二字。” 崔日用抿了抿嘴,北静王看着他,他也看着北静王。 突然,崔日用笑了笑道:“王爷你看这又扯远了,这说着说着欠款的事,怎么又扯到什么懈怠上面来了。” 北静王眼眸一垂,转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北静王府欠的银子三天之内会送到贾府。” “至于其他人家的,我看确实困难,还是重新签契约的好。” 那边的勋贵众人见北静王往外走,都是连忙跟上。 崔日用和贾玦对视一眼,连忙跟上相送。 “下官恭送王爷。” “恭送各位大人。” 北静王这次来顺天府没有带仪仗,剩坐的是一顶四人小轿,其他的勋贵皆是骑马。 看着一行人消失在街尽头,崔日用摸了摸胡子道:“还烦请贾主事托令尊今后在朝堂上多为我说几句话才是。” “听咱们这位北静王爷刚才那话,今后不在湖南与我为难,恐怕也会在朝堂上与我为难。” “湖南还好,这神京我今后就是鞭长莫及了。” 贾玦呵呵一笑道:“只要不违朝廷律法,不逆陛下心意,这朝堂上说话是肯定的。” “不过我想着这说话的事估计也轮不到我荣国府。” “毕竟要说崔抚台你离开这神京中后在京中就再无根基,我肯定是不信的。” 崔日用淡淡一笑道:“历来这顺天府府尹的位置就不好坐。” “不能全身而退的不在少数。” “安稳离开顺天府府尹的位置,但前程尽毁的也不在少数。” “本官做了这么多年的顺天府府尹,几年下来没出过什么大的岔子。” “唯独遇到贾主事你,先是得罪了童贯,现在又得罪了北静王,还连带着那么大一批勋贵。” “说句实话,我今后是不愿再与贾主事你打交道了。” “指不准哪天就将这全天下的权贵都得罪了。” 贾玦闻言笑了笑,向崔日用躬身一礼道:“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多谢崔抚台了。” “崔抚台月余就要赴湖南任职,剩下这个月也不知能否有机会再见到。” “下官就先行祝大人前程似锦了。” “‘前程似锦’,这话不错,可有出处?” “呃……,下官偶有所发而已。” 崔日用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道:“我离京之日你不来送我?” 贾玦笑了笑道:“这天下有大乱的感觉,朝廷也是乱糟糟的,我也是个麻烦缠一身的人,还是不送的好。” 崔日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道:“也是,你虽只是一个六品小官,但一举一动引人瞩目恐怕连一部侍郎都是不及,确实不送的好。” 第328章 以静制动 贾玦又与崔日用闲聊了几句,便带着黎通告辞离去。 这边北静王府,从顺天府回来时大部分勋贵都已离去,只余少数几人跟着一起来到了北静王府。 刚一落座,陈瑞文便抱怨道:“王爷,你怎么就答应归还欠款了呢?” “我看我们就拖着不还,倒要看他贾玦还能有什么手段。” 牛继宗冷哼一声道:“不还还能怎么办?重新签契约?一个商人的钱都还不上,被一黄口小儿逼得重新签契约,王爷的脸面何在?” 柳芳在一旁冷冷的道:“现在是人家没有逼迫我们马上还钱,人家好商好量的说改一份契约就可以暂时不还。” “其实我们还好说,只是王爷何等尊贵,既不还钱,又不肯重新签契约,这要传出去王爷不就成了泼皮老赖了吗?今后还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一直少言的侯孝康这时开口道:“贾玦这一招毒啊!这契约一签,就等于我们弱了一层,今后他再要钱时凭白就这么矮了一分。” “届时单是我们亲自签的契约这一个由头就很难掰扯。” “还届时很难掰扯,现在就容易掰扯吗?” “不过我看他们荣国府的人都是糊涂了,他们怕是忘了最要的一条,现在我们能拖上十天半个月,他们荣国府、万民钱庄可拖不了十天半个月。” “话是这么说,可这贾玦实在够恶心人的,这样一搞,他贾玦是不会好过,我们的名声也跟着烂了。” “哼,事已至此,名声什么的就不想了。” “好在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指望名声吃饭,靠的是祖宗的荫庇。” 牛继宗看着吵吵嚷嚷的几人,示意大家安静,随即看向水溶道:“王爷,后面怎么做,还得你拿个主意才是。” 水溶看着窗外院子中的寿山石,淡淡的问道:“诸位世叔世伯,你们说贾玦少年登科,十五岁的探花郎,会是个傻子吗?” “这……,”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水溶也没想着他们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不会是个傻子,所有人一眼都能看到的问题他不会注意不到。” “他拖不起,万民钱庄拖不起。” “可是他丝毫不慌,一直都没有表现出很着急的要收回欠款。” “我觉得他应该是真的不慌,可是他为什么不慌呢?” 所有人还是面面相觑,没办法回答水溶的这个问题。 水溶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叹了一口气道:“这一局是我们输了。” 众人一愣,陈瑞文连忙道:“王爷此言何意,如今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怎么就说输了呢?” “连对手想做什么都看不清,不输还能如何?”水溶反问道。 他这话让牛继宗等人无言。 水溶见此道:“我一直安排着人注意着贾玦的一举一动,说实话,直到现在他的很多举动我都弄不明白。” “不过我非常清楚他绝不是个会胡来的。” “看看良乡吧!当初我们这些人谁弄清楚了他的想法?” “现在仔细想想,他在良乡布置的赈灾手段简直堪称绝妙。” “他的那些手段,不管你们是评价异想天开,还是不学无术,还是歪门邪道。” “但结果是怎么都无法掩盖的。” “如今之计,王爷的意思是……?”柳芳探寻着问道。 “不知。” 水溶的回答和摇头让所有人一愣。 沉默了片刻,水溶再次看向窗外,悠悠的道:“兵圣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我们现在做不到知彼,那就只能以静制动。” “贾玦有天纵之资,多智近妖。” “对上这样的人,赢一局不算什么,输一局也不算什么,今日的事只是一个开始,追缴欠款也只是一个开始。” “陈世叔刚才说得对,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牛继宗摸着胡子点了点头。 柳芳若有所思。 陈瑞文、马尚、侯孝康等人则表现得不十分在意。 水溶看了一眼侯孝康,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缮国公之孙,现袭三等伯的石光珠。 第329章 缮国公诰命亡故 于是他问道:“石世伯最近一直在家侍汤奉药,倒不知缮国公老夫人身体现在是否有所好转?” 马尚冷哼一声道:“什么侍汤奉药,上次贾玦中探花摆晏的时候他就称病不愿与我们一道前往。” “虽是老亲,但有些话我还是得说,这些年石家明显是与我们离了心了。” “我看这次什么侍汤奉药八成也是推搪之言而已。” 就在这时外面敲门声传来。 水溶眉头一皱道:“什么事?” “回王爷的话,缮国公府刚送来了信儿,缮国公夫人早些时辰亡故了。” 屋内众人一愣,随即大都若有若无古怪的扫了一眼马尚,马尚一时也感觉有些挂不住。 只得强制冷哼一声道:“这也不能证明他石家没有与我们离心。” 北静王朝外面吩咐道:“立刻按制准备丧仪送过去。” “是,王爷。” 这个时候柳芳对水溶道:“王爷,这丧仪我看我们还是再斟酌一下才好。” 水溶一愣道:“世叔何意?” “如今开国八公中宁荣二府已经与我们是离心离德,难以挽回,这缮国公府我们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再争取一下。” “水溶看了其他人一眼,其他人则都看着柳芳。” 柳芳继续道:“石光珠这些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他缮国公府行事也都若有若无与我们保持距离。” “这让旁人看了还以为缮国公府和我们不合呢!” “我看呐,这次我们就好好为缮国公府壮壮声势,让世人看看,我们六座公府,几座王府还照样同气连枝。” “这……,”水溶显得有些迟疑。 “各府殁了人,我向来都按最高规格准备的,若是再多恐怕就逾制了。” 牛继宗也在旁道:“这当下多事之秋,多少只眼睛盯着王爷,逾制这种事还是要慎重才是。” “哎……,王爷和牛世兄不必忧心,我等俱是开国功臣之后,一点点逾制,只要不是太过分,陛下和太上皇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就拿牛世兄你那公子来说,不就是花出去了一件御赐之物吗,刚才世兄你得到消息后也只是愤怒,何曾怕过半刹。” 马尚点头道:“也是此理,我们俱是功臣之后,只要不造反,纵有天大的过错,难不成还能抄家灭门不成。” 见水溶若有所思的样子,柳芳继续道:“缮国公夫人是昔年四王八公王妃诰命中最后一个亡故的。” “现在南安老王妃、荣国府那位老太太,那都是她的晚辈,我们这些后人本着孝心,让她老人家走得风光一点,我倒要看谁敢说什么。” “想当年,太宗皇帝还是缮国公亲自从敌军中救出来的呢!” 马尚附和道:“正是这个理,缮国公一生征战沙场,落下一身病早早的故去,又有救主从龙之功。” “如今他的遗孀走得风光点难道都不行,我看我们逾制一些无关什么大碍。” 水溶看了一眼牛继宗,见他点了点头,当下也缓缓点了点头。 贾玦回到荣国府,打算跟贾赦邢夫人、贾母请安后就带上宁宇前往良乡。 如今牛继宗整天保护着安贵,杨再兴每天帮着何川的忙,他也就剩一个宁宇可以留在身边了。 今天贾赦一直在书房等他。 刚见礼完毕贾赦就问道:“今日情况如何?” “比想象中要顺利,北静王出乎意料容易的就答应归还欠款,倒是让我提前准备的很多说辞手段没用上。” “详细给我说说。” 于是贾玦就把今日顺天府的事详细的跟贾赦说了一遍。 贾赦听完沉吟了片刻,随即笑了笑道:“如此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王爷身份何等尊贵,他怎么可能与你个六品小吏一直争论他自己欠款的事?” “如此未免失了体统。” “关键是他又是正主,其他人压你名不正也言不顺。” “他见以势压不了你,以情也无法说服你,多说下去亦是无用。” “你又搬出来可以暂缓还款的法子,他若还无理强拖,于名声有碍。” 第330章 再返良乡 “干脆也就痛痛快快给了你。” “另外我想,还有一点,北静王恐怕也是想把欠款还了的。” 贾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北静王府并不差欠款这点银子,若硬拖着不还,将来水溶在朝堂上将凭白多一层掣肘。 但他又不能干脆的还了,因为南安王不在京,东平王府和西宁王府因为昔年的事被太上皇连番打压,现在在军中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影响力。 水溶虽然年幼,但从小聪慧,城府又深,虽现在还不到二十,但已经成了勋贵中的领头者。 姑且不论这领头者是不是被有心人推出来架上去的,他既然是领头的人,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 这欠款不是他想还就能还的,后面那么多勋贵看着他呢! “这么说来我今天倒是解决了他一个麻烦!”贾玦想了想笑道。 贾赦点头道:“他这欠款一还,从某些方面来说其实变相的已经跳脱了出去。” “后面进可攻、退也可守,完全可以稳坐鱼台,以静制动。” 贾玦摇了摇头一笑。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贾赦道:“进来。” 进来的竟然是林之孝。 “有什么事吗?” “回老爷的话,缮国公府传来丧报,缮国公诰命殁了。” 贾赦一愣,随即叹息道:“她老人家眼看快百岁了吧!终究也是去了。” “四王八公老一辈的人如今终究是一个也没了。” “快去准备一应丧仪事物送过去吧!” “是,老爷。” 贾玦在一旁提醒道:“注意朝廷规制,万不可有逾制。” “老奴明白的,三爷。” 林之孝走后,贾玦又与贾赦谈了一会儿,随后去跟邢夫人、贾母请了安后便带着宁宇向良乡而去。 一路到了县衙门口,恰逢海瑞从外面回来,贾玦主动打招呼道:“海县丞,多日不见,怎么看着你憔悴了不少啊?” 海瑞看上去确实显得非常憔悴,都没有注意到贾玦二人,听见贾玦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 连忙走过来见礼道:“下官见过大人。” “海大人快快请起,不必多礼。”贾玦连忙扶起海瑞。 “大人这怎么两个人……?” “害,”贾玦摆了摆手。 “我一个六品小官,难不成像王爷一样走哪儿都带着一大堆仪仗?” “铺张奢靡姑且不论,哪有这两匹马来得方便?” “大人勋贵出身,却无半分勋贵习性,实是满朝勋贵之楷模。” “最近良乡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累成这个样子?”几人一边往里走,贾玦一边问道。 海瑞摇了摇头道:“也没出什么事,只是良乡这短短一年时间人口增加太多了。” “去岁末以为春耕结束后人就能散掉大半。” “结果到了春耕是有很多人回去种地了,但留下来的却占多数。” “且现在因着良乡的名气和各种货物,每天都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这些人不是颇有手段的商人就是达官显贵,亦或者是诗书翰墨。” “如此每天凭白就又多出了许多事端,哪怕县衙已经扩充了一倍的差役也是难以应付。” 贾玦闻言看了一眼良乡新城的那个方向,一时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说话。 海瑞继续道:“究其原因是因为去年冬天还是没有下雪,老百姓都觉得今年还是不会有什么收成,加之待在良乡做工工钱也不错,所以很多都选择不回去种地。” “等后面没有天灾了,下雪了,恐怕情况才会有所好转。” 贾玦闻言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道:“良乡现在是不是都快赶上顺天府四成的人数了?” 海瑞点了点头道:“差不了多少。” “我觉得这个人数今后还会增加。” 海瑞一愣道:“大人何出此言?大人是认为今年还是不会下雪吗?” 贾玦再次摇了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说。” “我一介儒生,可没什么预知天象的能力。” “那大人何以断言今后这良乡的人数不会减少,还会增加?” “这个一言半语倒是难以说清,说简单点……,大势所趋吧!” 海瑞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第331章 操控股票 两人一边说着,很快就到了二堂,早有差役报了姜克成贾玦来了,等贾玦三人到时,姜克成正在二堂外等着。 “下官见过大人。” “姜县令无需多礼。” “最近可是辛苦姜县令了,良乡现在管起来可不比一个府简单。” “下官份内职责。” “我看在这样下去,良乡县得升府才行了。”贾玦半开玩笑的道。 姜克成也笑了笑。 几人前后进入二堂内,贾玦一边向左上首第一个位置坐,一边道:“最近万民钱庄那边一直乱糟糟,多亏姜县令你才能稳住局面。” 姜克成一边坐向贾玦的下手,一边道:“好在万民钱庄一直都还能兑银子,民众的情绪还能安抚。” “只是下官担心……。” “担心后面万民钱庄兑不出银子?”贾玦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 “这……,下官确实担心这个,一旦万民钱庄兑不出银子,加之有心之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真要激起民变……,大人在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贾玦摇了摇头道:“真要在这京畿重地激起民变,就不是什么交代不交代的问题了,抄家灭门都是有可能的。” “大人一向运筹帷幄,想来一切尽在大人的掌握中。” 贾玦不置可否,转而问道:“良乡现在收税如何?” “其他没太多变化,但商税收了足有一百万两有余。” “嗯,如此算来,每年良乡收四百万两的税问题应当不大。” “等灾情过去后应当会降一些,不过应该还是会有个两三百万两。”姜克成点头道。 贾玦听到这里看了一眼海瑞,笑了笑,也没有在这上再说什么。 而是道:“该上交朝廷的税收自然不能少,余下的用来尽量多囤一些粮食。” “去年冬天还是没有下雪,去年还有余粮的人家今年很多也没了。” “我心里琢磨着,估计今年这灾不会比去年好到哪儿去。” “我们提前做些准备,总不能今年还弄得像去年那么艰难吧!” 海瑞在一旁问道:“今年赈灾还会是大人吗?” 贾玦回道:“我估摸着是八九不离十。” “不过不管是不是,这都不碍着备一些粮食。” “不过注意不要一次买太多,这个时候粮价不能涨太多。” 这时外面传来通禀声,说是黎通来了。 姜克成闻言起身和海瑞一起告辞,贾玦起身将他们送到了门口。 黎通进来见过礼后,贾玦问道:“进展得如何?” “北静王要归还欠款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另外明天买股票的人也准备好了,那些人这段时间已经在交易所混了熟脸,明天在交易所要怎么说我也已经反复给他们强调过了。” 贾玦点了点头道:“如此就看明天是否顺利了。” 是夜,良乡和神京不知有多少富贵人家和客栈灯火通明,很多人都得到了北静王答应三天之内还欠款的事。 有些人百思不得其解,有些人只认为是谣言。 有些人则陷入沉思。 第二日上午巳时初,贾玦会同黎通一起到了交易所,此时的交易所早已人声鼎沸。 随着名气的逐步传开,现在交易所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股票目前已经开始不再局限在商人中,因为只要有银子,就可以买股票。 加之现在交易所大部分股票一天一个价,只要买到就是赚到。 已经有很多豪绅、富户也开始买股票,甚至是赚到了一点闲钱的工人中都出现了零星几个开始买股票。 今天的交易所从早上开门吵吵闹闹不可收拾。 要说原因,自然是因为一直无人问津的通元债务钱行的股票今天竟然一开市就出现了许多抢购的情况。 有些人就感觉很奇怪,忍不住问哪些买股票的人道:“这位先生,买这个股票恐怕不好吧!” 那人手一摆道:“有什么不好的,其他股票价格那么贵,还不一定抢得到。” “我给你说,你也不要以为我傻,我可是得到了消息,这北静王都答应还欠款了。” 第332章 股票抢手 “你想想这王爷都扛不住荣国府的压力,更何况其他人。” “现在不买,我保管你今后买不到了。” 问话的人摇了摇头道:“这北静王答应还款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觉得未必是真的吧!” “可也未必是假的啊!要真确认是真的,我保管买这支股票一定不是这个价。” “甚至都不一定买得到。” “反正我也没有多买,就买了一百两银子的,一百两而已,谁家拿不出这点银子。” “就当买个不后悔了。” 问话的那人听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在他们旁边,一个人自信满满的道:“兄台,这世上没那么多傻子。” “更何况是荣国府的贾三爷,放眼整个神京,谁不知道贾三爷的声名。” “那可是前科的探花,文曲星下凡一样的人物。” “这种人会是傻子吗?” “我告诉你,贾三爷既然信心满满的买下国库欠款,那就证明贾三爷一定能追回那些欠款。” 一个精瘦的小个子对着面前的魁梧商人道:“大家都说万民钱庄撑不了几天,但是你看看,现在万民钱庄那有撑不下去的样子。” “每天都在送银子到户部换欠款,每天兑银子也没耽搁。” “我前儿个去万民钱庄兑银子,其他人我不敢说,轮到我是痛痛快快的,二话没说就兑了。” “我还听说万民钱庄的人看兑得太慢,人排得太多,都打算延长兑换时间和增加兑换柜台了。” “真的?” “八成是真的,我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这两天你看他们会不会延长兑换时间和增加柜台不就知道了。” 看着眼前的人陷入了考虑,精瘦小个子一眼就看出了他已经在犹豫要不要买股票了。 连忙趁热打铁道:“这万民钱庄我看银子是绝对够应对眼下这挤兑了,只要这万民钱庄没事,给贾三爷时间,那欠款肯定是能源源不断收回来的。” “摸着良心说,咱少买点也买点,到头来一点都没买到岂不悔死了。” 魁梧商人缓缓点了点头。 “万民钱庄撑不撑得住这两天就看得到,但等我们看到了,这低价股票还轮得到咱这些人吗?” “到时别说低价,能不能抢到都难说呢!” 类似的议论响彻在交易所各个角落,随之而来的是通元债务钱行的股票一路水涨船高。 看着通元债务钱行的股票一路水涨船高,很多权衡利弊难以下定决心的人纷纷着急开始下场。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购买通元债务钱行的股票,开市不到一个时辰,一直无人问津的通元债务钱行股票就变成了抢都抢不到的抢手货。 随着交易所所称呼的一级市场交易完毕,很多细心人很快就发现了猫腻。 原来公布十取其六发布到交易所,怎么现在才发售了四成? 很多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很快就有人大声质问交易所的人,“不是说发售六成吗?怎么现在只卖了四层就不卖了?” “是啊!你们也太不负责了吧!怎么四成就不卖了。” “就是,你们数都不会算吗?” 交易所这边反应也很快,不多时就有主事的人出来解释道:“原计划是卖六成,但黎老板一直都认为不妥。” “昨天荣国府贾三爷连夜来了良乡,我们黎老板素来与贾三爷交好,昨晚就去请教了贾三爷。” “贾三爷觉得应该只出售四成,于是今儿个一早就改了。” “今天一早也按规矩出了告示,呐,就在那里。”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找寻了很久才在一个嘎啦角落里找到了一块立牌。 破破烂烂的立牌竖立在一堆破破烂烂的立牌中。 这不说谁都会认为这是一堆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垃圾,谁会去注意立牌上的内容,就算注意到了立牌上的内容,谁又会放在心上。 在这一刻很多人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贾玦对追缴欠款已经信心十足,不想分钱了。 第333章 黎通解释 连破烂立牌这种垃圾手段都使出来了。 现场默然了片刻,很快许多人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没过多久,有人不满的道:“你们交易所这不是骗人吗?这哪有这样出告示的。” 他指着角落那一堆立牌,“你们看看,这谁注意得到,你们谁注意到了吗?” “这告示告示,让所有人都能看得到、都注意得到才算告示吧?” “大家伙都没看得,这能算数吗?” “就是,就是,没有你们这么干的,这不拿大家伙当傻子吗?” “你们今天必须给个说法,这告示我看就不能算数,你们必须把剩下两成股票放出来。” 还是有部分人觉得这些嚷嚷着要交易所把剩下两成股票放出来的人有些过激了。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嚷嚷着让交易所放出剩下的股票,这些人中大部分很快就被感染了。 都觉得本来该他们赚的钱被交易所昧了。 主事的眼看自己压不住场面,连忙大声道:“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我们黎老板刚好就在楼上,我已经叫人上去请黎老板了。” “诸位先请稍待,黎老板肯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众人闻言虽说还是闹哄哄的,但好在没继续大声抗议。 贾玦此时正和黎通一起商议着接下来那么多生意的安排。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贾玦笑了笑道:“来叫你了。” “那属下就先下去了。” “去吧。” 黎通下来从柜台走了出来,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脸色有点难看,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三爷之才,单以为商而论,较之古之管仲恐怕也不弱分毫。 看着黎通走了出来,有人人立马嚷嚷道:“黎老板,大家也都是老交情了,你们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吧!” “是啊,大家都是生意人,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这样做大家今后还怎么做生意。” “你们这不是店大欺客吗?……” 看着瞬间又吵吵闹闹乱成一团的众人。 黎通大声道:“诸位请安静一下,请听黎某一言。” 看着人群安静了一点,黎通声音略微小了一点又说了一句:“请听黎某一言。” “交易所交易自有规矩,这规矩既然是我们交易所自己定的,那我们交易所自然就不会坏了规矩。” “今日发生这种事,只能说我们交易所规矩还不够完善。” “后面我们交易所会更改相关条例,会明确规定关于股票的一切公告都放在统一显眼位置。” “希望大家理解。”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有人‘反应’了过来,大声道:“大家别被他给说岔了。” “改规矩的事是改规矩的事,我们现在要的是把通元债务钱行剩下的两成股票放出来。” “对,这交易所要改规矩我们管不着,但剩下这两成股票今天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才安静没一会儿的人群瞬间又吵闹了起来。 黎通再次高喊道:“诸位安静、安静。” 他的喊话这次明显没起多少作用,人群依旧吵闹不止。 “你光是喊我们安静有什么用,你倒是把那两成股票放出来啊!” “就是,黎老板,大家都是老相识,何必呢!” “黎老板,这做生意哪能吃相这么难看。” 黎通看着安静不下来的人群,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伙计。 伙计连忙把早准备好的一个一头大一头小,中间中空的东西递到黎通的手上。 黎通看了一眼手上被贾玦称之为扩音器的东西。 别说,这个名字很贴切。 黎通将扩音器再次放在嘴边大声喊道:“麻烦大家安静一下。” 他这一次一吼,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这得益于黎通突然提高了非常多倍的声音在这不算大的空间中十分有威慑力。 众人都没见过扩音器,自然一时都不明白黎通的声音为什么一下子大了这么多。 人对于未知总是会下意识的谨慎。 看着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黎通笑了笑。 随即道:“刚才我就说了,交易所有交易所的规矩,规矩在前,岂是黎某说改就能改的。” 第334章 贾玦出面 “这世间万般事,总有很多不能如意的,黎通虽执掌这良乡交易所,但很多时候也无可奈何。” “还望诸位能够谅解。” “这规矩就是你们自己定的,改不改?怎么改还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 “就是,你能有什么无可奈何的。” “你要改,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能拦你的恐怕只有贾三爷了吧!”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短暂的安静了片刻后,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我就说为什么贾三爷要连夜来良乡,原来是为这。” “贾三爷这……。” “黎老板,我刚才看到贾三爷到楼上去了,你让贾三爷出来。” “对,这事贾三爷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是吧?” “我们这些人在良乡都是支持贾三爷的,贾三爷不能这么对我们。” 一道声音这时响起,“谁在叫我啊!” 黎通听到这声音连忙退到旁边躬身叫道:“三爷。” 贾玦笑意吟吟的走了出来。 “见过大人。” “见过三爷。” 乱哄哄一团嘈杂的见礼声音。 “诸位老板。” “诸位父老乡亲。” “看这乱哄哄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人先开口。 贾玦笑了笑道:“诸位有事但请直说,若是贾某有什么做得差的地方,贾某自当改之。” “大人,这让交易所只售卖通元债务钱行四成股票是你定的吗?”有人‘大’着胆子直白的问道。 贾玦摇了摇头道:“贾玦身为朝廷命官,岂敢行商贾之事。” “这交易所是黎老板的,规矩自然是黎老板定的。” “我也就顶多是提了个建议而已。” “怎么,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了一眼,很快就有人指向角落道:“大人,你看哪儿!” “交易所把通元债务钱行股票的告示放在那一堆垃圾里面,这谁注意得到。” “是啊大人,你……黎老板这不是拿我们当傻子吗?” “是啊!大人,这告示哪能这么放。” 贾玦看了一眼角落的那一堆破烂立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口中道:“原来是这样,这确实是交易所做的有点不对,诸位请放心,待会我就跟黎老板商量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办?” “我觉得这告示公布的位置确实是应该做一些规定才行,黎老板,你说是吧!” “是的,三爷,我也是这样想的,回头我立刻安排补充规定的事。” “不是,大人,这规矩是规矩的事,但通元债务钱行剩下两成股票怎么办。” “是啊!不能就这样马虎过去吧!” “大胆,你们区区商人怎么跟大人说话的。”贾玦身后的宁宇适时大喝道。 他的气势明显要比黎通足多了,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黎通拿着扩音器声音是大,但气场是没法改变的。 贾玦看了一眼安静的众人,瞪了一眼宁宇道:“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退下。” 宁宇一声不吭的退了几步站定。 贾玦道:“诸位的心情本官能理解,这样吧!这通元债务钱行剩下两成股票的事我回头也跟黎老板商量一下。” “明日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感觉贾玦有点故意拖延的感觉,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他们只是商人,士农工商,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真的跟贾玦掰扯。 很多人事后回想都自责自己的冲动,莫名其妙的怎么就大胆到敢要贾玦这种人物给个说法呢?都怪那些掉进钱眼的人一直嚷嚷。 也有些冷静,一直冷眼旁观的人心里嗤笑这些人没脑子。 交易所明摆着是贾玦的,是荣国府的,人家荣国府如日中天、烈火烹油,哪怕这次欠款的事载了,也不一定能让荣国府倒下。 为了区区两成股票去得罪交易所,还敢质问贾玦,这不是自不量力吗?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真以为贾玦、黎通不跟自己这些人做生意就不行了似的。 第335章 空头 交易所的股票自己这些人不买,大把的人买。 想要贾玦、黎通作坊里面生出出来货的商人能从良乡排到京城。 大把的人盯着都没机会呢! 几乎九成的人都认为通元债务钱行剩下两成的股票恐怕是没戏了。 但让所有人惊讶的是,第二天交易所刚开门便立出了告示,再继续发售通元债务钱行的股票,不过也只是再发售将近一成的数量。 并没有把剩下两成全部放出来。 如此加上昨天发售的四成,用交易所教大家的算法来说,总共刚好发售百分之四十九的股票。 在看到公示的那一刻起,很多人心中下意识就产生了一个念头,昨天的闹事抗议有效果。 贾玦迫于面子、迫于压力还是又放出了一些股票。 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不容易让贾玦放出来的股票,今天一定得把握好机会抢到。 从一开盘,通元债务钱行的股票就一路高开开走,每一笔成交都创造了一个新的记录。 疯狂的人们丝毫没有去细想,通元债务钱行就算能够收回所有债务,就算能够顺利拿到所有拖欠欠款人的利息,其利润也赶不上交易所其他大部分股票。 但现在这支股票的价位却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就位列前茅。绝大部分股票都被其甩在身后。 黎通听着手下接连传回来的消息,不无担忧的问道:“三爷,等这些人反应过来,通元债务钱行的股票恐怕会跌得非常厉害。” 贾玦点了点头感叹道:“你说得对,所以我才时常说,人在什么时候都应该保持冷静。” “不过这些人反应过来是后面的事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差不多也渡过了最困难的时候,这些股票跌穿也就都没关系了。” “你现在吩咐万民钱庄的人挂出牌子,说因为兑换现银的人众多,从明天开始全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安排人兑换欠银。” “明天临近黄昏时再挂出牌子,说后天兑换现银的柜台增加一倍。” “一切顺利的话,后天再发出告示,为了保证所有人都能迅速兑换到银子,在良乡老城和京城分别会在半个月内开设一间分号。” 黎通眉头皱了皱道:“我刚才大概算了一下,就现在我们卖通元债务钱行股票得到的银子恐怕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规模的兑换。” “后天柜台一增,恐怕只能坚持到午时。” 贾玦笑了笑道:“那就继续卖股票。” 黎通疑惑道:“继续卖?不是说不能卖超过五成吗?” 贾玦摇了摇头道:“我们手上的不能再卖了,我指的是卖别人的。” “卖别人的?” 贾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道:“其实借钱有另一个叫法,你知道是什么吗?” “请三爷指教。” “杠杆。” “杠杆?” “以一股力量撬动另一股力量既为杠杆。” “你如果把股票也看成货……看成银子的话,你就会想到银子能借,股票也是能借的。” 看着黎通还是有些迷糊的样子。 贾玦干脆再直白点道:“借股票还的自然也是股票,你在一两银子的价位借了一千股,然后马上卖出去。” “等股票降到十文钱再买回一千股还回去……。” 黎通听到这里犹如醍醐灌顶,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一两一银子时候借的一千股,仍旧一两卖出去就有一千两。” “等跌到十文,只需要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一千股还回去,等于净赚九百九十两。” 贾玦点了点头道:“道理很简单,不过你也不要以为赚钱就这么简单。” “如果到你还股票的时候,股票的价格比你借股票的时候要高,甚至是持平,你都会亏,借的越多,亏得越多,理论上来说甚至能让你瞬间从现在的富甲天下到负债累累。” 黎通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三爷。” “只有确定后面股票会跌才能去借股票,不然哪怕后面股价持平,也还是会亏一大笔利息。” 第336章 狂热 贾玦点了点头,随即笑了笑道:“其实你用这个方法赚钱可以叫空头,因为你看空股票。” “那些认为股票不会跌,还会涨的可以称之为多头。” “你下去安排借还股票的交易柜台吧!我们这个交易所有多头,也得有空头才行,有空头才会精彩,也才会成长的更快。” 说着贾玦从怀里掏出了几张折好的纸,是他早已拟好的借还股票的契约模版。 黎通接过来看了看,契约上规定了时间、地点、交易人员身份,交易所做担保、公证的人等等很多条款。 非常的详细,一看就不是短时间内能拟出来的。 看到这些条款,黎通突然又想到了交易所交那么多的规矩几乎都是贾玦定下的。 其实很多条款他一直都搞不懂有什么用。 直到现在明白了股票借还的玩法后,对于有些条款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些规定是用在这里的。 三爷商之一道之才更甚古之管仲。 看着仔细研读条款的黎通,贾玦补充道:“还是按照老办法,先让你的那些人去借股票,也得先让你的那些人去借出股票。” “刚开始愿意借股票的人大概率不会多,但有着交易所做担保,愿意借出股票的人应该多多少少会有一些。” “这正是我们的机会,一旦大家都反应过来做空这种手段后,借股票的人就会变多。” “届时我们的操作空间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黎通笑着点了点头道:“等他们反应过来,其实我们于这上面大概已经无所谓了。” 贾玦嗯了一声继续道:“反正尽量不要让人看出端倪,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你最好设定一些短期的借债契约,总还是要让一些人能赚到钱才是,聪明人赚完钱之后出事的概率才不会大。” “并且让人能赚到钱也是我们最重要的根基之一。” 黎通再次点了点头道:“明白,三爷。” 当交易所突然挂出借还股票的柜台时,很多人都对这新奇的规定感到好奇。 大部分人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柜台、规定的含义。 只有少部分人若有所思,感觉抓到了一点东西,但都不十分尽然。 本就是午时之后才推出的柜台,加之大部分人对未知不熟悉的事物本能的谨慎,第一天除了那些托之外,只有一个脑袋转得快的人借出了一笔短期的债务股票。 但贾玦有信心这个世界绝不缺铤而走险的人。 等今天晚上很多人合计完借还股票是怎么回事之后,明天开盘借还股票的交易量绝对会有一个小爆发。 加上万民钱庄准备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兑换现银消息的散开,股票也会再次迎来猛涨。 而股票的猛涨无疑又会给借出股票的人一剂强心针。 包括后面的万民钱庄增加兑换现银的柜台,还是后面在良乡老城和京城开设分号,这些利好,都会让通元债务钱行的股票陷入一波又一波的高涨。 就算后面这些手段失效,或者效果不佳,贾玦也准备了其他备用手段。 总之在挤兑的危机彻底解除之前,贾玦是绝不会让通元债务钱行的股票冷下来的。 只有狂热。 唯有狂热。 第二天不出贾玦的意料,刚开盘黎通的人就借到了不少股票。 昨天晚上这里的人几乎都得到了消息,万民钱庄贴出告示,从今天开始将会全天十二时辰不间断兑换现银,很多人都想着能再买一点通元债务钱行的股票。 奈何大部分人都将手上的股票捏得死死的,想买也没得买。 黎通的人将借到的股票陆续卖了出去,在卖方市场下,股票的价格被抬到了一个又一个新的高度。 而随着股票价格的抬高,愿意借出股票的人越来越多,愿意借出的股票数量也越来越大。 黎通的人借到的股票越来越多,借到后重新投入股市的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股价一涨再涨,几乎是眨眼就又是一个高度。 第367章 冷静 很多最开始购买通元债务钱行股票的人已经赚了五六倍的利润。 这样恐怖的收益已经堪称是暴利。 而暴利之下则是狂热,很少有人能不被影响的狂热。 少部分没有被影响的人,就算劝阻周围的朋友也难挡大势。 源源不断的银子转入到万民钱庄,然后兑换出去。 接下来两天局势的演变没有脱离贾玦的掌控,增加柜台再次助推了股价的上涨。 第三日因为开设分号的消息本来就给股票再添了一把火,等京城北静王确实将银子还了的消息传来。 这把火更是势不可挡。 第三日北静王还的银子拉进万民钱庄的时候,人头攒动,无数的人在一旁看着热闹。 接下来一个消息传播开来,万民钱庄老板再上顺天府,一口气告了一百多人。 虽然这一百多人不是像四王八公这种权势滔天的。 但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借的欠款加起来不少。 王爷的欠款都能要回来,更何况这些人,这是大部分普通人的想法。 很多精明的商人、世家大族子弟、勋贵高官自然不会这么单纯。 但他们不是大部分人,甚至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在万民钱庄存银子。 所以他们左右不了挤兑。 从北静王欠款拉回万民钱庄的时候,到万民钱庄兑换银子的人便直线下降。 白天都排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兑到银子,晚上更是‘门可罗雀’。 这样的现象就更熄了很多人忙着把银子兑换出来的心思。 也再次助推了股票的上涨。 看着夜色下的良乡新城已经有了一丝灯火通明的感觉,贾玦笑道:“只要治安治理得好,不给那些高坐朝堂的人借口实行宵禁,你信不信,十年内,良乡新城就会成为载入史册的不夜城。” “并且就是纵观几千年史,我也敢保证,没有一座不夜城能比得上十年后的良乡新城。” 黎通感叹的点了点头道:“那样三爷你也就载入史册了。” 贾玦哈哈一笑。 这时门外传来伙计禀报的声音,说是今天的账目做好了。 黎通让人把账目拿进来,他翻看了两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贾玦笑问道:“怎么了?” 黎通将账本递给了贾玦道:“这些买股票的人很多我很清楚,他们根本没有这么多钱买这么多股票。” 贾玦接过账本翻看着,头也不抬的道:“所以他们只能是变卖家产或者借的银子。” 黎通点了点头道:“这要是后面股价一泻千里,这些人恐怕……。” 贾玦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道:“银子是无情的……。” 看着黎通看向自己,贾玦顿了顿,然后叹了一口气又道:“或者可以说资本是无情的。” “高利润向来伴随着高风险,若是股票能一直涨下去,他们将会获得恐怖的利润。” “就是瞧准时机适时卖出去,利润也绝对很可观。” “他们不断借钱买股票,然后将股票借出去,然后再借钱,本质上做的跟我们一直借股票没区别。” “都是反复加杠杆。” “区别在于他们能不能把握住大势,把握住时机。” “利欲冲昏了他们的头脑,把握不住时机,这怪不得别人。” “要怪只能怪大道无情。” “大道无情。”黎通呐呐着这一句话。 贾玦继续道:“这世间万般事没谁都能搞清楚,但我知道的是,不管是官场还是商场,还是其他任何,都得时刻保持清醒、保存冷静。” “哼哼,若我不够清醒,我甚至连走出荣国府的机会都不会有。” 听着贾玦略带自嘲的话,黎通苦笑一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三爷。” “明天大肆宣扬一下贾雨村即将接任顺天府府尹吧!” “最后的狂欢,也是最后的机会,就看有多少人能把握住了。” “是,三爷,待会我下去就去安排。” 北静王府,书房里坐着的七八个人没有一个先开口说话。 压抑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感觉难受。 第368章 一个不留 水溶看着众人,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口气,随即口中道:“这良乡那边的局势大家也都看出来了。” “贾玦手段通神,这样的局面竟然被他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就化解了。” “如今他渡过了最困难的时候,接下来这麻烦事可就全都在我们这边了。” 柳芳这时冷冷的道:“王爷,咱们都是粗人,玩心机自然玩不过探花郎。” “依我看,干脆找个机会做掉他得了。” 其他人都是一惊,水溶摇了摇头道:“暗杀当朝命官,还是荣国府的人,牵扯太大了。”他想到了赖头和尚和破足道人在扬州与贾玦手下交手的事。 贾玦身边有好手,连赖头和尚和破足道人都忌惮不已的好手。 牛继宗看着柳芳道:“先不提荣国府事后的反弹和朝廷的彻查,暗杀贾玦的事但凡了泄露了只言片语的风声,都会让很多勋贵与我们离心离德。” “更会引起朝中百官的忌惮。” 柳芳沉着脸没再说什么,他刚才也只是说气话。 一旦暗杀朝廷命官这种事被朝廷查出来,哪怕是王爷最轻都会被削爵。 水溶看着柳芳,眼眸微微一垂,随即开口道:“如今天下不太平,今年边关眼看着还要有战事。” “荣国府昔年的旧部如今已经或明或暗的在往各地边关调遣。” “现在或许还看不出苗头,但民间有句话说得好,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 “今后荣国府的人还想往边关大量调遣,就需要换下我们或者严阁老的人。” “严格老……,我在宫里的人说他前阵子面见了太上皇。” “第二天陛下就下令将他那个学生胡宗宪调到了浙江募兵。” 牛继宗一惊道:“募兵?募什么兵?” “说是这几年沿海倭寇越来越猖獗,加之北边边关这几年恐怕也不会太平,募兵一来保证后方的稳定,二来可以在北边战事吃紧的时候北上。” 陈瑞文嗤笑一声道:“这什么狗屁道理?仗还没打起来就开始扩军了。” “现在大乾京师、各地、边关的军队加起来都百多万了吧,还扩,朝廷整天说没银子,这哪是没银子的样子?” 柳芳冷冷的道:“户部才收到了几千万两欠款,这可是一年的税收,银子现在可多着呢!” 马尚忍不住咒骂了一句,“狗r的贾玦。” 水溶看向牛继宗道:“后面朝廷肯定会以欠款的理由撤掉我们在边关的一些人的职。” “而我们举荐的人大部分也会被以欠款的理由驳回。” “长此以往必将人心浮动,这件事必须得早点拿出章程才是,绝不能长拖” 牛继宗叹气道:“贾玦成功应付完挤兑,这件事于我们而言几乎就无解。” 柳芳道:“我看也没什么好为难的,今后就举荐那些没有欠款的就是了。” “至于那些边关的,反正加起来欠款也没多少,还了就还了,只要大头不还,我看他贾玦能撑多久。” 陈瑞文冷冷的问道:“没欠款的有几个人?那些欠款的我们不举荐,有的是人愿意举荐。” “我们不举荐,我们不保,丢官夺爵就在眼前,人家还会顾忌我们?” “哼哼,前程断了,有的是人愿意还款。” 牛继宗看了一眼柳芳,再次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到现在,我们已经耗不过贾玦了。” “他能等,我们不能等了。” 柳芳把手一摊道:“那你们说怎么办?造反吗?” “混账!”贾蓉狠狠地一拍桌子,死死的盯着柳芳,显得有些怒发冲冠。 他是个极为冷静理智的人,这是他少有的发怒。 这里大部分人没有被柳芳的话惊到,倒是被水溶吓到了。 牛继宗立马站了起来大声道:“柳芳,你疯了吗?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吗?”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是冷冷的看着柳芳。 柳芳自知失言,只能呐呐不说话。 水溶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几乎是瞬间就判若两人,他把视线从柳芳身上移开看向门口叫道:“回升。” “王爷,”一个精瘦的男子走了进来。 “百丈之内,一个不留。” “是,王爷。” 第369章 宁国府隐患 其他人都是感觉浑身一冷,百丈之内,王府这么多下人,这得是多少人啊! 除了牛继宗外,其他人都被惊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像柳芳一时更是不敢开口。 牛继宗迟疑道:“王爷,这杀的人未免太多了吧!恐怕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柳芳看了他一眼,温和的笑了笑道:“我王府东边那处梅花园子诸位世叔师伯想来也去看过,年久失修,我老是觉得再不修缮一番很容易走水。” “特别是中间那座梅花楼,每天在里面干活的下人可是不少,这要是一把火烧起来……。” “我改天一定得把修缮的事吩咐下去,不能再拖了。” 牛继宗沉默了一下,默默地坐了回去,没有再说什么。 水溶手指头一下一下敲击着椅子扶手,眼睛扫视了一眼众人。 思虑了一会儿才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既然我们让还欠款不让还欠款都会失了人心,那就干脆不管。” 陈瑞文眉头微微一皱道:“王爷的意思是?” 水溶道孙子曰:“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 “一个荣国府、一个宁国府,还不至于让我们束手束脚,这攻守之势可还没变呢!” “古之就是诸如诸葛武侯,也未做到百战不败。” “区区欠款,我看输就输了,咱们都是将门世家,祖上都是战场拼杀的英雄豪杰。” “诸位叔伯也都是当世人杰,当不做小女儿姿态。” 牛继宗深以为然又带着一丝佩服道:“王爷之胸怀,吾等愧不能及。” 陈瑞文在一旁也点头道:“王爷所言及是,如此我们还得快点拿出个章程才是。” 水溶问道:“诸位叔伯可还记得前段时间宁国府贾珍突然辞爵去玄真观清修的事?” 众人俱都点了点头,侯孝康道:“当时宁荣两府的亲兵将宁国府守得水泄不通。” “事后宁国府的下人消失了一大批人,我们以前布下的暗子一个都没剩下。” 牛继宗问道:“王爷突然提起,可是这件事有眉目了。” 水溶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还谈不上有眉目,只是我最近仔细看了一下很多消息。” “发现了很多古怪的事似乎是能串联到一起的。” “特别是我在皇城司的探子告诉我,蔺成理私下跟贾玦接触过不止一次。” “甚至似乎皇城司的人与贾玦的人都发生过不止一次冲突。” 众人面面相觑,柳芳问道:“皇城司为什么会盯上贾玦?” 水溶眯了一下眼睛道:“整件事都透着古怪,京城这个地方,谁敢跟皇城司作对。” “天子脚下,皇城司可不敢也不能忍。” “但我的人又信誓旦旦的告诉我蔺成理没有如愿。” “是什么让蔺成理在京城也束手束脚的呢?” “也许是蔺成理忌惮荣国府也不一定,毕竟现在荣国府如日中天,陛下还需要荣国府。”陈瑞文插嘴道。 水溶点了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 “只是时间太巧合了,宁国府的事……” “还有,我上个月派人暗中窥探过,宁国府虽然现在表面上没什么,但暗中的监视的护卫却是一大堆。” “且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我不知诸位叔伯最近派人试过没有,现在的宁国府一个探子都安插不进去。” “就是收买的家生子,过几天也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牛继宗眼睛微微一凝道:“我上个月也试着安插过探子,只是失败了,当时我也没放在心上,只当运气不好。” “如今看来……” 陈瑞文眼睛一亮道:“这代表宁国府上次没有把事情处理干净,或者他们没办法处理干净。” “让他们顾忌的隐患还在宁国府,所以他们只能防着。” 水溶点了点头道:“陈伯父所言极是,小王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荣国府现在何等的声威,威胁又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的顾忌?连清除掉隐患都不敢呢?” 第370章 拜访缮国公府 牛继宗一拍桌子道:“只有一个可能,牵涉到皇家,甚至有可能牵涉……。” 他看了一眼众人才继续道:“甚至有可能牵涉到宫里。” 水溶看向皇城的方向,自嘲道:“我这个异姓王明显没被人家放在眼里。” “那几个阁老是文官,荣国府虽然不愿得罪他们,但论做阴私勾当,荣国府是绝不会忌惮他们的。” “宗室、宫里,似乎是唯一的解释了。” 柳芳猛的站了起来道:“查,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 能让宁荣两府摆出如此大的阵仗,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陈瑞文问道:“可是要怎么查呢?现在看来只有宁府两府的主子知道内情。” 水溶摇头道:“就算是宁府两府的主子也不一定会知道其中的内情,但我知道有个人一定对我们搞清楚来龙去脉有用。” 牛继宗眸光一闪道:“贾珍。” 水溶点了点头。 柳芳掌拳一拍道:“这就好办了,贾珍不就在玄真观吗,我们派人将他暗中掳走就是了。” 牛继宗皱眉道:“就担心宁府两府有所防备,贾敬也在玄真观,宁国府不可能没派人保护他。” “这件事没有其他办法,必须筹划周全,不管是暗中派人接触贾珍还是强行掳走。” “决不能出现一点问题。”牛继宗冷冷的道。 “当务之急,先把玄真观的情况摸清,搞清楚玄真观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水溶拍板道。 几人当下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也便各自散开了。 水溶送走了众人,回到书房叫来了回升。 “王爷。” “你把赖头和尚和破足道人叫回来,”水溶淡淡的道。 “是,王爷。” 回升正准备走,水溶突然道:“等等。” 回升连忙转回身恭敬站定。 “把闲着的人都叫回来。” “是,王爷。” 回升行礼后就转身出去了,北静王静静地看着外面,眼神冷冽而又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京城的勋贵自然是最先察觉到情势出现了变化。 有被黎通告上顺天府的人打算去拜访一下牛继宗,谈一谈后面该如何应对。 但牛继宗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意思,他们自家的事自家处理,镇国公府不便说什么。 随后那人皱着眉头又拜访了陈瑞文,得到的回答基本差不多。 这下他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四王五公这群勋贵领头羊不打算在管欠款的事了。 欠款还不还他们都不打算插手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所有勋贵,得到消息的勋贵想法不一。 想得远的已经在想是不是要继续绑在四王五公这条绳上,没想太多的要么想着是不是把欠款还了,要么恼怒着北静王等人的软弱。 很多人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都不还钱,有钱也不还。 也有些打算再观望观望一下情势再决定还不还。 这个消息自然很快也就被贾玦得知。 贾玦当天晚上就去拜访了一个勋贵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缮国公之孙,世袭三等伯的石光珠。 如今缮国公诰命亡故,整个缮国公笼罩在一片哀愁之中。 源源不断前来祭奠的人让缮国公府人声鼎沸。 一队又一队各处寺庙道观前来做法的道士和尚念经的声音一直回荡,贾玦刚进缮国公府就感觉被吵的昏沉。 他以荣国府子孙、户部六品主事的身份来祭奠,由石光珠嫡长子石守城负责接待。 “石兄还请节哀。”贾玦跟石守城寒暄着。 石守城看着眼前神京最近的风云人物道:“多谢贾兄弟挂怀,曾祖母在天有灵,得知贾兄弟这样的人杰来送她最后一程,想来也会高兴的。” “老夫人生前最是慈祥和蔼的一个人,做晚辈的前来送他最后一程是应该的。” 看了一眼四周,贾玦心知多耽误石守城的时间也不好,于是直接道:“不知石伯父现在可得空否,愚弟第一次登门造访,总是要拜见一下他老人家才是。 石守城想了想看着贾玦道:“父亲这几日没日没夜的操劳,到处忙前忙后的。” “如今在哪儿我倒一时也不知道。” 第371章 见石光珠 “这样吧!请贤弟稍待片刻,我这就派人去寻。” 贾玦微微一笑道:“如此就有劳石兄了。” 石守城将贾玦安排在偏厅,安排其二弟石守关接待后便匆匆离去。 贾玦与石守关年纪相仿,但所好大不一样,所以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的聊着。 这边石守城急匆匆来到后堂见到了石光珠。 “父亲。” “嗯,你不是在前面接待贾玦吗?可是有什么事?” “贾玦他想要见你一面。” “他要见我?”石光珠眸光一闪,沉吟片刻,随即叹气道:“见就见吧!” “正好也看看我们勋贵中的文华种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贾玦没有等多久就被邀请往会客厅。 石守关见贾玦离去也松了一口气,他是个彻底的武人,跟贾玦聊天简直是一种煎熬。 这边会客厅,贾玦见到了在勋贵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三等伯石光珠。 单以爵位而论,当今勋贵袭爵人中,除去四王外,就属牛继宗和石光珠的爵位最高。 当然,不降等袭爵的几家除外。 像是史家,当年封的就是不降等袭爵,但只能袭三代。 “贾玦见过石伯爷。” “贤侄不必多礼,请坐。” 贾玦依言坐下,然后道:“老夫人亡故,我等勋贵子弟莫不感到五内俱焚,也请伯爷节哀。” “贤侄有心了,先祖父与老荣国公是患难与共的沙场同袍,两家也多互有有姻亲,这算起来大家也都是老亲。” “贤侄就我伯父就好。” 贾玦立马站起来躬身行礼道:“贾玦见过石伯父。” 石光珠看着贾玦行礼,爽朗的一笑道:“贤侄不必多礼,说起来贤侄倒是不常到府上走动,大家都是老亲,平日里还是要多来往才是。” “侄儿记住了,今后必多来叨扰伯父。” “贤侄今天来还有其他事吧!” 石光珠并没有跟贾玦兜圈子,很直接的问道。 贾玦看了一眼和煦微笑看着自己的石光珠,点了点头道:“伯父也知侄儿身上担着追缴国库欠款的事。” “如今虽已将国库的欠款悉数还清,但毕竟这还的钱都是万民钱庄拿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要追回来的。” “你是来找我还钱的?” 贾玦刚点了点头还未开口,石光珠就继续点头道:“好,明日我就把钱还到万民钱庄去。” 贾玦略微呆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石光珠会如此痛快的就将钱还了,闻言下意识笑道:“不想石伯父如此高义,如此侄儿就多谢伯父了。” 石光珠点了点头继续道:“我知道你的想法,现在勋贵中在传什么我也很清楚,无非就是领个头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有些我还说的上话的人我也会给他们打招呼。” 石光珠这一出倒一时让贾玦不知该怎么说了。 斟酌了一下方开口道:“敢问伯父为何如此帮忙侄儿?”虽然问得有点不太恰当,但贾玦还是决定把话摊开了讲。 石光珠看着贾玦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个聪明人,甚至聪慧近妖,该知如今天下大势如何。” “东南沿海倭寇如今是一年比一年猖獗,沿海的官员富商、豪绅与倭寇串联勾结、沆瀣一气。” “北边金人势大,还有西边的耶律大石,还有蒙古,还有鞑靼。” “如今这神京是歌舞升平,繁花簇锦。” “但神京之外,那些受灾的地方是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没受灾的地方,像是湖南、江南这些富庶地方还好。” “像陕西、四川这些地方,虽无大灾大害,也可称得上一句民不聊生、百姓食不果腹。” 贾玦只是沉默听着,这些他自然知道,只是他不知石光珠跟他讲这些干什么。 虽以前没跟石光珠打过交道,但通过其他人、通过贾赦等人以前的说法。 也知石光珠虽城府颇深,也是战阵悍将,但其顶多算是对朝廷颇有忠心的一个人。 要说忧国忧民、心系天下,应该还谈不上。 第372章 石光珠议勋贵 “哎,说起来,我大乾不过立国百年,如今却竟有了一丝……。” 他没有把话说完,不过贾玦知道他的未尽之意。 竟有了一丝王朝末世的感觉。 边关不稳、百姓民不聊生、天灾不断,如今也就起义还没闹出什么动静。 但如此下去两三年,百姓活不下去,各地造反的恐怕也会逐渐露出苗头。 “你觉得北静王如何?”石光珠突然问道。 贾玦一愣,随即回道:“聪慧近妖,心思深沉。” “是啊!他很聪明,但他却不像一个将门子弟。” “我以前经常与他来往,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朝廷上,放在了这权谋场中。” “于军务只停留在纸上谈兵。” “其实纸上谈兵也没什么,现在的勋贵子弟大都没什么机会去边关,很多人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 “但他太自负了,骨子里的自傲恐怕会让他今后领兵吃大亏。” 贾玦有种越来越听不懂的感觉,他不明白石光珠说这些究竟想表明什么。 石光珠看了他一眼,又问道:“你可曾读过孙子兵法?” “粗略读过。” “可知将有五危?” 贾玦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何解?” “为将者只知硬拼,就有被杀的危险;贪生怕死,就有被掳的危险;刚忿急躁,就有被轻侮的危险;清廉自好,就有被污辱的危险;宽仁爱民,就有被烦扰的危险。” “只是这些?” 贾玦抿了抿嘴,想了想道:“圣人的意思是为将者不能为任何束缚,不能有偏好、不能有习惯、不能有能让敌人利用的性格。” “凡有所好,必为所用。” 石光珠点了点头道:“我年轻时经常随父亲领兵征战,我也跟过你祖父,也就是先荣国公领过兵。” “这一辈子我见过太多沙场宿将,见过战场上太多波谲云诡的手段。” “我自认为我为将尚且合格,为帅却远远不行。” “水溶,以我的了解,他为将尚且差上几分,为帅更是……。” 石光珠摇了摇头。 贾玦道:“石伯父,在我看来,北静王身份尊贵,就是今后不上沙场领兵亦没有什么。” “且就算领兵,当下勋贵中能征善战者也不少,就说牛伯伯,父亲都说他是天生的帅才。” “有人辅佐,北静王就是无领兵之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石光珠闻言笑了笑道:“很多人都以为每逢战事,就是勋贵起势之时。” “可一个无法领兵取胜的勋贵拿什么起势。” “水溶十几岁就被牛继宗他们架了起来,若牛继宗他们真打心底里崇敬先北静王。” “当初就不会让未及弱冠的北静王顶在前面。” “你看着吧!天下大乱之时,勋贵中很多人的底就会露出来了。” “平时可以让那些人吃空饷,作威作福,但兵凶之时,也就容不得他们了。” “甚至不等朝廷动手,他们自己都会想办法回京城继续纸醉金迷。” “关键时刻,四王八公若想继续守住权势,必须有个人能扛起大旗,镇得住所有勋贵。” “能够于战局说得上话。” “不然,哼哼。” “大乱下来勋贵还是能起势,但恐怕是新勋贵气势,而不是老勋贵了。” 贾玦听到这里总算弄明白了石光珠的意思,大乱之下,若是勋贵不能稳住局势,甚至是力挽狂澜,那现在勋贵的利益就会遭到损失。 只有能止住损失,甚至是能带领他们捞更多好处的人才能成为勋贵实质性的领头人。 而水溶,他恐怕难有这个能耐。 牛继宗等少有的几个人或许有,但以水溶刻在骨子里自负自傲的性格,他如何会甘心。 他毕竟是大乾唯四的异姓王,他的父亲、祖父、高祖父哪个不是勋贵领头人。 第373章 换船 大概率会有一些内斗,若是内斗太厉害,勋贵就更守不住现在的利益,也就会有更多人离心离德。 整件事其实很简单,从古至今,凡大乱之后,权力的格局往往会重新洗牌。 有全面洗牌的,也有小范围洗牌的,当然,也有没什么变化的。没有洗牌的是因为既得利益者根深蒂固,有实力手段维护住自己的地位利益。 但当前勋贵实在说不上根深蒂固,其根源还是在于当年鞑靼兵犯京师留下的祸端。 勋贵当时算赢了,但换来的却是太上皇、当今陛下甚至是后世帝王无止境的猜忌。 皇权时代,不管你多权势滔天,只要你不为皇位上的人所喜,且你没有彻底架空皇权,那你在朝廷上始终都会像无根浮萍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风浪就会将你撕得稀碎。 勋贵中的人不都是傻子,自然不缺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但时也命也,有些路不是你想不踏上就可以不踏上的。 同样,也不是你想回头就能回头的。 所以这些年勋贵一直积极参与夺嫡,想扶持一位皇子登上大位,但贾玦对他们的想法却并不认可。 权利是毒药,若是你以为将某个皇子扶上皇位,人家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就不会再猜忌你,那你就太天真了。 该清算的时候,还是一个都跑不了。 石光珠看着贾玦的神色,便知贾玦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他叹息一口气道:“要说大乱时勋贵的领头人,从身份而论,最合适的无疑是水溶或者南安王。” “只是水溶年纪尚轻,又没有领过兵,这些年被推到台前陷入了太多的麻烦,特别是骨子里的自负……。” “而南安王……,”石光珠摇了摇头。 “他太过急功近利,又狂傲自大,难听人言,领兵这么多年没出什么事,在我看来已经是时运非凡了。” “至于牛继宗,如果没有四王,他无疑是最为合适的,但水溶是不会甘心的。” “水溶现在身上麻烦缠身,一半都要归于牛继宗。” “这点我清楚,水溶、牛继宗、甚至大部分勋贵都清楚。” 水溶永远不可能相信牛继宗,牛继宗也永远不可能相信水溶。 说到这里,石光珠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开始品起茶来。 贾玦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石光珠想说什么,勋贵的的破船在石光珠眼里已经是摇摇欲坠。 石光珠已经不认为大乱之后水溶、牛继宗等人能让勋贵保持现在的权势。 而看现在的情况,与水溶、牛继宗等勋贵选择了不同路的荣国府却有种慢慢稳住了风浪的架势。 若是还继续留在勋贵的船上,等勋贵元气大伤之时,难保不会迎来一次皇权的清洗,所以石光珠想换船了,换到荣宁二府这条船上来。 仔细想想,这对缮国公府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勋贵天生与文官就有隔阂,水溶、牛继宗等人不用说,算来算去,似乎就只有荣国府可以选择了。 石光珠品了一下茶后开始与贾玦有的没的拉起家常,他没打算把话说明白。 贾玦见此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船不是说换就能换的,牵扯甚多。 再加上贾玦觉着石光珠虽有意换船,但似乎还没最后下定决心。 贾玦不着急,或者说不打算着急,所以自然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差不多已经月上中梢了,贾玦正打算结束越来越无聊的谈话。 听到外面不知是道士还是和尚的念经声,突然灵机一动道:“石伯父,我近日倒是得到了一个传言,就是不知真假。” 石光珠看着突然转移话题的贾玦,笑了笑道:“哦,不知是什么传言能让贤侄挂怀在心?” 贾玦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儿个听说老太太出殡那天京城有头有脸的勋贵似乎都打算路祭。” “甚至是北静王爷都打算亲自路祭。” “我听着消息觉着老太太辈分高,也向来受大家的敬重,受此礼也是应该的。” 第374章 抉择 “就想着我们荣国府是不是也把路祭弄的风光一些,也算是尽尽我们做晚辈的一点孝心,总是要不枉老夫人生前对我们这些晚辈的爱护才是。” 石光珠一边听着,脸色跟着慢慢沉了下来。。 见此,贾玦说完后不待石光珠说什么又连忙补充道:“当然,关于路祭这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伯父可先不要到处声张。” “要是后面没有这事,那侄儿就贻笑大方了。” 石光珠点了点头,随即爽朗一笑道:“贤侄有心了。” 看了一眼突然又若无其事的石光珠,贾玦也笑了笑,随即起身拱手道:“想来伯父最近肯定杂事繁忙,侄儿今天已经过多搅扰了,实在是罪过,如今天色已晚,便就告辞了。” 石光珠看了一眼贾玦,又点了点头道:“今日多谢贤侄亲自跑一趟了。” “如今府里还理不出个头绪,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贤侄见谅才是。” “至于路祭之事,我看还是不要铺张的好,祖母生前最是节俭的一个人。” “想来她在天之灵也不希望我们太过铺张奢靡。” 什么荣国府打算把路祭弄得风光一点本就是贾玦信口开河的,如今自然满口应是,只道会按礼制操办。 当下便由下人带了贾玦见石守城,再由石守城一路将贾玦一路送出了缮国公府。 回头再看了一眼布满了丧仪的缮国公府,以及站在侧门处看着自己的石守城,贾玦抿了抿嘴,随即便由高盛扶上了马车。 石光珠无疑是个城府极深得人,最后脸色的变换不定在石光珠这种人身上是很少看到的。 想来是信了自己关于北静王登勋贵路祭的事。 说实话,北静王会不会路祭贾玦心里并没有底,何川手下的人现在也还没能力打探出这种事情。 贾玦之所以这样跟石光珠说,完全是出于对原着秦可卿出殡的了解。 如今秦可卿身体没有一点问题,北静王他们那套出殡的手段自然不可能再用到宁荣二府身上。 贾玦不知原着北静王等人有没有路祭缮国公诰命。 但既然石光珠现在已经差不多明着向自己表示不愿意跟水溶他们绑一根绳上了。 加上自己当时中探花荣国府宴期宾客时石光珠也没到场。 贾玦大胆猜测水溶等勋贵已经察觉出石光珠苗头不对。 如此一来,用不到宁荣二府身上的手段转而用到缮国公府身上是极有可能的事。 其实如果真出现路祭,贾玦也不知道石光珠该如何应对。 难以应对的原因就在于,路祭路祭,水溶他们所谓的路祭其实最重要的不是路祭,而是这个方法,路祭只是手段而已。 直接求陛下,为了节俭下旨让所有人不允许路祭,先不说这样会让陛下失人心,让别人认为是陛下刻意打压勋贵,就说效果,几乎没有。 还是那句话,路祭只是手段,不是不可替代。 不能路祭,水溶他们还不能找其他声势浩大的办法? 把人家逼急了,亲自送殡都有可能,只要默默送几步路,就会引起轩然大波。 至于求陛下下旨让所有人路祭,其破局方法同样如此。 既然路祭不能有特别的突出的效果,那随便玩点其他新花样就是了。 只要能逾制,只要能让那么多勋贵给人一种声势浩大,扭成一股绳的感觉,用什么具体手段并不重要。 被高盛扶下马车,贾玦喃喃自语了一句,“路祭,路祭!总不能到时北静王路祭时石伯伯找机会与北静王打一架吧!” 贾玦被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逗得笑了笑。 随即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先抛开,然后大踏步走进了荣国府。 这边缮国公府,石光珠与石守城均有些低沉的看着眼前的蜡烛。 过来良久,石守城缓缓道:“父亲,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荣国府还是北静王他们,我们得选一个。” 石光珠看了一眼石守城,叹了一口气道:“你觉得呢?怎么选?” 第375章 便争,便斗 听到这话石守城又沉默了。 石光珠见此也不着急,只是侧头看着自己的茶杯,手指轻轻抚摸着。 “选荣国府,”过了半晌,石守城缓慢而又坚定的道。 “为什么?我们才刚跟荣国府示好,贾玦恐怕都还没跟贾赦提起今日的事,现在连信任恐怕都谈不上。”石光珠仍旧盯着自己的茶杯,没有停下抚摸,口中淡淡的道。 “因为贾玦。” 石光珠闻言看向了石守城。 “贾玦?” “对,贾玦,纵观神京,不,纵观整个大乾,没有任何一个勋贵子弟能有他那样惊才绝艳。” “此人多智近妖,手段诡谲,城府极深。” “细细一想,当今天下,何人不知贾玦名讳,但是很多人却忽略了他的年纪。” “要知他可是尚还未满十八。” “纵观历朝历代的神童,十八岁能堪比贾玦的能有几人?” “你认为水溶不如他?” “不如,”石守城毫不犹豫的道。 “水溶北静王府嫡子身份,但贾玦只是区区一庶出。” “若两人易地而处,北静王绝走不到贾玦现在的地位。” “前些年贾玦高中探花,这几年又是屡立大功,庶子身份已经无碍贾玦。” “并且刚才父亲你也说了,贾玦于兵法并非一窍不通,虽不见得有领兵统将之才,但相较于水溶,至少不会差距太大。” 如此种种,虽眼下北静王府和宁荣二府还是势均力敌,但长久下去,就凭牛继宗他们的面和心不和,我不觉得北静王府有胜算。 石光珠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这朝廷上的事,波谲云诡,又怎么是这么容易说清楚的。” “百丈高楼顷刻间灰飞烟灭,数百年的世家大族旦夕间跌入泥土。” “不管是功臣还是皇亲,有多少是在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的时候轰然倒塌。” “这胜负二字,与兵家而言是生死之地,可争,与朝廷上,却是说不清道不明,虽也可争,但波谲云诡,往往争还不如不争,亦或者也可说非常人可争,也非常人可不争。” “那父亲的意思?” 石光珠看了一眼石守城,摇了摇头道:“你我父子二人都是常人,自不知可争还是不可争。” “如此若能守拙自然是好,若不能守拙,那便争,便斗。” 石光珠的神色有点发狠,“而这争自然是要选择赢面更大的方式,虽不知你刚才分析长久下去荣国府会赢是对是错的。” “但无迹可寻的事我们把握不了,那也就只能把握这有迹可循的了。” 石守城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道:“儿子明白了。” 荣国府,万籁俱寂,贾赦与贾玦相对坐在院子中间。 听完贾玦的陈述,贾赦沉吟着问道:“你觉得石光珠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你相不相信他说的话。” 贾玦笑了笑道:“他的话是否可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即将怎么做。” “北静王他们路祭的事我虽不敢有十足的把握,但一旦真的路祭,那缮国公府就必须做出抉择。” “由不得他们继续置身事外。” 想了想,贾玦笑道:“这样说其实也不对,就算北静王等人不在路祭的事上做文章,缮国公府也必须做出抉择。” “如今我们与北静王他们离撕破脸皮就差一层窗户纸。” “想要左右逢源,留着余地,北静王他们不会同意。” “我荣国府也不会放心。” 贾赦点了点头道:“确是此理,如此便静观其变吧!” 这时匆匆的脚步声在院外响起,很快就有人门也不敲,就这样直冲冲的闯了进来。 贾赦的眉头微微一皱。 进来的是一个新升上来的管事,主要管的门房,贾玦这段时间没空搭理府中的事,所以还不认识此人。 那管事见贾赦与贾玦就坐在院子中,不由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老爷,三爷,你们还没歇息呢!” “没规矩,慌里慌张,成何体统。”贾赦皱眉呵斥道。 “有什么事吗?”贾玦问道。 第376章 深夜进宫 管事连忙弯腰道:“老爷,宫里来公公了,宣老爷马上进宫呢!” 贾赦一愣,与贾玦对视一眼。 随即对管事道:“宫里来的公公看茶没有?” “安排在偏房休息着呢!已经奉了茶了。” “去叫琏二,让他先去接待着。” “我更衣后便过去。” “是,老爷。” 待管事走后,贾玦看向贾赦疑惑道:“父亲?” 贾赦摇头道“我也不知是什么事,不过这大半夜还宣我进宫,想来不是什么小事。” “你去叫一下你二叔,今天晚上都不要睡了。” “好,父亲你进宫万事小心。” 贾玦这边唤了晴雯通知彩云,彩云叫醒了王夫人贾政,贾政得知情况急急忙忙起身更衣与贾玦到了前院。 到了前院时,从林之孝的口中得知贾赦已经进宫了,当下贾玦与贾政便在向南大厅安静的等着。 不多时,安排完下人的贾琏也来到了这里跟贾玦贾政一起等着。 三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聊了一会儿也聊不出个所以然。 不觉几人便都默然了下来。 前院贾玦、贾政等人默然又有一丝焦虑的等着,后院也被惊动不得安宁。 王夫人、邢夫人、贾母都得到了消息,一时全都到了荣庆堂坐着。 贾母更是不断差人到前面问宫里有没有消息回来。 姑娘们也都被到处的吵闹声惊醒,只是贾母严令让他们待在闺房不要到处走。 只有贾宝玉,听说也被惊醒后,被贾母叫到了荣庆堂待着。 过了一个时辰,一直等在宫外的小厮才急匆匆的回转,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个荣国府的亲兵。 不待那小厮开口贾政就连忙问道:“你大老爷呢?他出宫回来了吗?” “回禀大人,将军刚才已经快马出城去了,特让属下回来传话。”回话的是那个亲兵 “大哥让带什么话,快快说来。” “将军说皇城司密探回报,江西发生叛乱,但接连三次八百里加急朝廷都没有得到消息。” “根据皇城司打探到的消息,至少可以确定八百里加急都是在进入北直棣后才失去消息的。” “现在将军去镇守京营去了。” 贾政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八百里加急代表什么几乎没有人不清楚,连续三次八百里加急进入北直棣就消失,这绝非偶然。 前朝就有‘勇猛’的山贼劫过八百里加急,但最后那座山寨的人全部被夷了三族。 山贼头子更是被夷了九族。 听说那个山贼头子是个被遗弃的孤儿,结果也硬是被前朝的官员找到了其亲生父母,然后夷族。 贾玦与贾琏对视一眼,贾琏忍不住开口道:“谁敢劫持八百里加急?还是北直棣天子脚下。” 贾玦抿了抿嘴道:“眼看马上就是各地驿站向兵部递交述职文书的时日。” “就算这次皇城司没发现什么不对,八百里加急的事也很快就会被朝廷知悉。 贾琏明白了贾玦的意思,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劫瞒八百里加急的人认为没必要继续掩盖下去,皇城司这才得到了消息?” “北直棣天子脚下,向来被皇城司看得铁桶一般。” “谁有能耐在北直棣做到如此地步?” 贾玦摇了摇头,他也完全没头绪,这时他想到蔺成理。 皇城司在大乾各地皆有探子,按理八百里加急各地皇城司照例也要向京城皇城司报来。 虽然正常情况下,这个禀报意义并不大,因为皇城司的速度也赶不上八百里加急,但确实是有这么一个规定。 但京城这边皇城司却一直没有得到消息。 那证明不只是八百里加急出了问题,江西到北直棣这一路的皇城司探子也全部出事了。 皇城司这次出现这么大的失职,蔺成理麻烦了。 虽然江西发生叛乱是大事,八百里加急被劫也是大事,但好在与荣国府不是什么大的祸事。 当下把消息传进内宅后,贾玦、贾政几人也就回去休息了。 贾母等人得到消息后心也放回了肚子,搅扰了半夜,也都纷纷回房歇息了。 第377章 童贯意揽兵权 接下来的日子整座神京城都处于压抑之中。 太上皇亲自上朝了一次,皇城司的探子疯了一般打探消息。 文武百官最近都胆战心惊的上值,然后回家,两点一线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烟花之地的生意最近是一落千丈。 那些纨绔子弟最近都被严令待在家中,上街都不被允许,烟柳之地更是想都别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氛围是有利于贾玦的。 虽然欠款的事如今是大局已定,但北静王他们若是不甘心执意反扑,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如今整座神京都处于高压的状态,北静王他们想做一些暗中的动作也会麻烦不少。 无形之中就降低了他们恶心人的可能性。 贾玦在林府书房陪着林如海下着棋,林如海笑着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怕,这个节骨眼往我这里跑。” 贾玦笑了笑道:“这个节骨眼上谨小慎微,不正证明心中有鬼吗?” 林如海点了点头。 贾玦突然问道:“姑父你说仅派陕西和河南的厢军是不是不太保险。” “毕竟山西的叛军如今站稳了脚跟,已成了气候。” “不说把直属于朝廷的陕西大营和河南大营的人调到山西去。” “起码也应该调两省直都指挥使节制的大营兵马。” 大乾地方上能够真正排兵布阵,与正规军作战的也就两部分兵马。 一部分是各省都指挥使管辖的各营兵马,另一部分就是直属朝廷的大营兵马。 厢军勉强属于第三部分,厢军这个称呼只是一个统称,是由各州府和某些衙门的杂兵组成,湘军一般都不训练,不管是平时还是战时任务都繁杂,像是什么筑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桥、运粮垦荒以及官员的侍卫、迎送等一般都是湘军负责。 虽然也有抵御外邦,剿灭叛乱的职责,但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拿厢军当主力使。 但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朝廷好好的直属大营、地方大营的兵马不动。 偏要启用湘军。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现在忙完了,开始关心军国大事了?” 贾玦笑了笑道:“最近是没什么紧迫的事了。” 如今欠款的事已尘埃落定,经过国库欠款的事,万民钱庄的声誉到达了顶峰。 放眼整个大乾,没有第二家钱庄能比万民钱庄更让那些存银子的放心。 虽然这几天因为通元债务钱行的股票大跌,让那些做多的人损失惨重,让很多人开始对交易所警惕起来。 很多人甚至在交易所当着所有人的面大骂贾玦不当人子,甚至闹事的人也有很多 但中途及时离场赚到钱的人也不在少数。 整体还是可控,交易所的权威信誉后续再想办法就是。 不算什么大问题。 如今刚刚入夏,今年赈灾的事也还不着急,且良乡的底蕴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国库也算充实,可以预见今年北直棣赈灾整体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 自从下江南整顿盐税以来,贾玦就一直紧绷着神经,每天各种思量,如今骤然闲了下来,反而还有些不习惯。 林如海叹息了一声道:“太上皇想让童贯领兵镇压山西叛逆。” “但童贯区区一阉人,当初让他任领侍卫内大臣已经是朝野震惊。” “这次莫说陛下,除了贾阁老和杨阁老外,其他几位阁老都没有表态支持太上皇。” “其实他们支持太上皇还好,这不支持,反而无法善了。” “如今太上皇压着,若是不派童贯领兵,恐怕就真得的靠河南和山西的厢军了。” 贾玦看了一眼周围,小声道:“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也是太上皇的天下。” “如此行事,太上皇这简直……。” 林如海叹息一声小声道:“太上皇从来不认为山西的叛乱能掀起什么风浪。” “就算两路厢军全军覆没,叛逆进一步做大,在太上皇心里无非就是再调陕西和河南的大营兵马镇压就是。” “昏……,”贾玦的话没有说完就止住了。 但林如海听出来他想说什么,连忙小声警告到:“慎言。” 第378章 贾雨村进京 随即又道:“太上皇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童贯进一步揽兵权。” “这是太上皇和陛下的博弈,我们能不卷入其中还是不要卷入其中为好。” 贾玦点了点头,他想到了前段时间石光珠跟他说过的话,王朝末世的感觉。 这种感觉何尝不是因为中枢混乱,双日同天造成的。 林如海看了一眼沉默的贾玦,手中白子落盘,口中道:“好了,这种事我们还是不要多论的好,小心祸从口中。” 贾玦再次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算起来这几日贾雨村就要进京了。” “届时姑父以为如何?” 林如海沉吟了一下道:“贾雨村这人城府太深,单论心机深沉,我远不如他。” “他文采斐然、又仪表堂堂,昔年在我府中任西席之时,我只当其为当世英杰。” “一时引为知己,只是不想……。” 看着林如海摇头,贾玦安慰道:“姑父也莫如此,姑父一身正气,又向来待人宽和,不屑于阴私诡计。” “一时不查也实非姑父之过。” 林如海叹息道:“自当初你在江南提醒我之后,我就特意留意着这贾雨村,此人不论是为官是没的说的。” “也颇有干臣之象,只是太过急功近利。” “这种人在朝廷虽一时可飞黄腾达,但长久下去必招致祸端。” “他是玉儿的老师,若是他出事,难免玉儿跟着受牵连。” 贾玦再次安慰道:“林妹妹毕竟是深闺女子,昔年教导受贾雨村教导时,林妹妹不过五六岁而已。” “当不会影响什么。” “话虽如此,但,哎……。” 贾玦明白林如海的心情,林黛玉书香门第,结果一着不慎入了荣国府,落了个名声有亏。 如今可能会影响哪怕一点点林黛玉名声的事林如海都不想其发生,一点点都不行。 沉吟了一下,贾玦道:“姑父若是实在担心,今后多提点盯站着贾雨村就是了。” “这朝堂上波谲云诡,我不敢说贾雨村今后不会一步踏错,但只要我们及时应对,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林如海再次叹了一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我打算在林如海进京后,为其接风洗尘,届时姑父也来吧!”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届时你知会我一声就是。” 又与林如海闲谈了一会儿,贾玦起身告辞。 如此又过了三日,到了贾雨村进京的时日,贾玦在荣国府前院摆晏为贾雨村接风洗尘。 贾赦还在京营坐镇,无法回来。 贾政、贾琏、林如海、贾蓉等俱都在作陪,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贾宝玉也赫然在列。 当然,来作陪自然不是他主动来的。 贾政每每看到不满十八的贾玦已位列六品,而贾宝玉虽比贾玦小五岁,但对比贾玦的十三岁,简直不堪入目。 四书五经到现在都释不全,更别说做什么策论了,也就几首歪诗可圈点一翻。 但对比贾玦偌大的诗杰名头,又实在不值一提。 贾政寻思着想让贾宝玉读好书暂时是不行了,但凡严厉点贾母都会护着。 那干脆便让贾宝玉开始会客,多与达官显贵、仕宦之家结交,恰好今日贾玦设宴为贾雨村接风洗尘。 便把贾宝玉硬拎了过来。 贾母对于让贾宝玉会客倒是不反对,毕竟会客归根结底就是吃喝玩乐,高谈阔论,想来贾宝玉不会多排斥,便也就依了贾政。 只是贾母却是疏忽了一点,贾宝玉是不排斥吃喝玩乐、高谈阔论,但却排斥与贾政一起吃喝玩乐、高谈阔论。 且贾宝玉心中的吃喝玩乐、高谈阔论就真的是吃喝玩乐、高谈阔论,与这权力势力场中的吃喝玩乐、高谈阔论完全是两码事。 来自贾政的压力加上其可能真的对这仕途经济没有灵性,让贾宝玉整个人感觉木讷得很。 从始至终其应对回答几乎没有得体的地方。 贾雨村的城府自不用说,未见其有丝毫异常,反倒是贾政感觉尴尬不已。 每每看向贾宝玉,眼神中的‘杀气’都像是掩盖不住一样。 第379章 贾雨村上任 贾玦看着像是木头一样的贾宝玉,与平时在后宅简直是两个极端,想着自己要是有这样一个儿子,估计都要少活十年。 如此看来贾政的涵养还是不错的。 贾雨村此时向贾玦举起酒杯道:“今日得进神京,皆仰仗世杰兄举荐,愚虽不才,义利二字尚还懂得。” “今后世杰兄若有差遣之处,请尽管直言。” 贾雨村今日若有若无一直在跟贾玦熟络。 贾玦知道他的想法,无非是明白今后在神京主要的麻烦都是来自自己了。 其实论起来,自己与贾雨村没有多少交情,甚至以前都没见过面。 唯一的交集就是互通过几次书信。 今日这个接风宴不管是以贾政还是林如海的名义都不显得奇怪,就是贾赦也比贾玦合适多了。 但偏偏就是以贾玦的名义。 为素未谋面的人办接风宴,非亲非故,要说是连了宗的族人,那贾政、贾赦也比贾玦要合适。 有此古怪,贾雨村自然瞬间就明白林府和荣国府的想法,无非就是凸显贾玦,让自己今后在神京主要配合贾玦行事。 对此他早有预料,毕竟早早就得到消息,此次接任顺天府府尹主要是为了荣国府追缴欠款。 对于追缴欠款的事,贾雨村虽然感觉事情难为,但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当初受林如海、贾政举荐,方才能出任应天府府尹。 有举荐在前,谁人都知自己是荣国府的人,自然也就只能与荣国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贾玦连忙端起酒杯起身微微躬身客气道:“雨村兄客气了,说起来这顺天府府尹却是不比应天府府尹清闲,却是愚弟给雨村兄找麻烦了。” “诶,大家同宗同族,世杰兄切勿如此说。” 林如海此时在一旁看着贾雨村,眼神不定不知道做何想法。 倒是贾政一笑道:“雨村说的极是。” “大家同宗同族,凡事当不要见外。” 贾琏笑道:“今后雨村兄也可说是我们的父母官了,今后我们还得多仰仗雨村兄才是。” “仰仗岂敢,但有命,请尽吩咐便是。” “哈哈哈哈。”一时宾主尽欢。 只有贾宝玉席间像个木头一样,按贾政的说法,灵性全无。 贾玦觉得贾宝玉是两种失败教育的集合体。 贾母的过于宠溺导致其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 贾政的过于严厉致其木讷失灵。 而二者结合,导致了贾宝玉一遇到贾政的严厉就躲到贾母的身后去,失去了担当,一遇到困难就退缩。 永远想活在温柔乡里。 当他意识到自己迟早会脱离温柔乡时,就会生出避世之意,如出家,甚至是轻生的念头。 贾宝玉如今已经十三岁,差不多已经是最后管教的机会,若是再不将其严加管教,今后恐怕就真得无法扭转了。 众人推杯换盏,至深夜方各自散去。 第二天,贾雨村便向吏部递交了文书,随后便赶赴顺天府任职。 当然,崔日用并没有急着赶赴湖南,而是要与贾雨村交接清楚方才能卸任。 贾雨村上任第一天,便升堂审理了黎通前段时间告到顺天府的几桩欠款案子。 这几家都是贾玦和黎通精挑细选的,于朝堂上已是权势不足,且家中也还殷实。 贾雨村借着荣国府的势一番规劝威胁,加之前段时间流传的北静王等人不打算再管欠款。 当天便只有两家拒不还款,其他皆答应限期归还。 正当贾雨村打算再施手段催缴剩下的两家时,传来三等伯石光珠并十多家勋贵主动归还欠款的消息。 一时之间又在勋贵中掀起了一场风暴。 过不多日,陆陆续续开始有勋贵主动开始归还欠款。 贾雨村与黎通商议,应当乘胜追击,当天便选了除四王和其他几公之外几家最不可能归还欠款的勋贵。 一纸诉状之后,贾雨村安排差役敲锣打鼓,一路高声的宣喝着开始上门传唤。 一时之间沸沸扬扬闹得满城皆知。 吕端坐在柳叶楼二楼上,看了一眼下面大声宣喝的差役,回头对也看着下方的贾玦笑道:“你就让他这么做,不怕把那些勋贵得罪绝了?” 第380章 要升官 贾玦也笑了笑道:“要说自绝于勋贵,几十年前就已经算自绝了。” “这些年起起伏伏,荣国府风风雨雨,却是不可能再与那些人走到一起。” “在朝堂上为官,得罪太多人可不是好事。”吕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 贾玦摇了摇头道:“这却是不能一概而论,中庸之道固然是大道,但荣国府眼下却是无法中庸。” 这是二楼一处临街的雅间,在座的除了吕端和贾玦之外,便只有林如海。 今日是吕端突然提出想见贾玦一面,于是林如海便从中牵线搭桥。 “你可知我今日找你有何事?” “请阁老赐教。” “你要升官了。” 贾玦闻言只是微微一愣,倒也并不感觉惊讶。 不说自己赈灾,单说追缴国库欠款,堪称泼天的功劳,不加以赏赐确实说不过去。 只是这赏赐比预料的要来得快一些。 吕端笑了笑道:“说起来你还未满十八吧?” “今年腊月满。” “十八岁的从五品,自我大乾立朝以来,文官中你尚是首个。” “你也不要觉得这官给小了。” “毕竟你太年轻了,现在走得太远,几十年之后就没路可走了。” 贾玦笑了笑道:“刚过易折,这些下官还是懂的,这次能升半品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岂能有不满意的。” 林如海在一旁问道:“不知这次世杰要升任何职?” 吕端看了一眼林如海笑道:“追缴国库欠款之功加之北直棣赈灾的功劳,只升半品本就是想着世杰过于年轻。” “自然不能给世杰安排一个清水衙门。” “至于升任何职目前还未定下,不过看陛下的意思,似乎有意许一个吏部员外郎。” “只是贾阁老认为世杰赈灾之事办得如此好,留在户部方为正途,故而主张世杰升任户部员外郎。” “不过不管是吏部员外郎还是户部员外郎,都是辛苦差事,倒没多少差别。” “阁老所言极是,”贾玦点头附和道,眼中思索之色一闪而过。 吏部作为六部之首,吏部尚书向来又被称之为天官,在文官体系中,论权势,吏部尚书毫无疑问仅次于入阁的几位的。 若是吏部尚书入阁,次辅首辅都难以压制。 所以历朝历代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吏部尚书不能入阁。 吏部尚书因为吏部的原因职权的原因权势滔天、稳居六部尚书之首,同理,下面的吏部侍郎、吏部郎中,吏部员外郎什么的,在同级别官员中自然也位列六部之首。 所以户部员外郎肯定与吏部员外郎没法比。 贾似道,贾似道……。 吕端看着面露思索之色的贾玦,又道:“我今日来告知你要升官倒是其次。” “主要还是担心你心存不忿。” “下官蒙陛下看重,委以重任,不会也岂敢生出什么不忿之心。”贾玦笑回道。 吕端看了他一眼,“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为何会选在眼下为你论功。” “是良乡的税收?”有所猜测的贾玦试探着问道。 吕端点了点头道:“良乡在你的一番手段之下,哪怕今年年底还有饥荒,其税收也会非常惊人。” “恐怕仅凭一县就能堪比一省。” “如此治世之功,若与赈灾及追缴国库欠款相合,这功劳就太大了。” “只升半品,无论如何都是不妥。” “只是还是刚才你那句话,刚过易折,你年纪轻轻不宜过于登高。” “陛下也是出于爱护之心,这次升官因着赈灾的关系,倒也算是提前赏赐了部分。” “等今年良乡的税收归库之后,升官应是不可能了,但你肯定还是能得些其他赏赐。” “如金银珠宝、良田宅院,终归是不会少了你的。” “阁老的意思下官明白,陛下爱护之心,玦铭感五内。” 吕端点了点头道:“你能如此想最好,当此飘零之世,万民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你虽年轻,但世人皆知你富有韬略,机敏无双,今后必会是一个治世之能臣。” 第381章 拦路邀请 “陛下对你期望甚高。” “你莫要辜负了陛下的期待才是。” “下官何德何能,竟蒙陛下阁老如此看着,今后必为陛下为大乾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吕端点了点头,他虽然对贾玦后面说的什么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不是太感冒。 但也没多说什么。 当下正事已经谈完,几人也便不再谈论朝堂中事,开始高谈阔论起诗词文章来。 吕端位列台阁,公务杂事繁忙,只谈论不多时便进宫去了。 贾玦与林如海也自分开。 坐于马车之中,贾玦微微闭目,思虑着今日与吕端的见面。 今日吕端代陛下安抚自己是一方面,但也未尝没有拉拢之意。 纵观内阁的几位阁臣,似乎也只有吕端才适合与荣国府在朝廷上守望相助。 只是自己虽是文官,但终究是荣国府子孙,于文官中还是需得谨慎,与吕端走得过近却是不妥。 今后行事这个距离还得多思虑才是。 马车骤然一停,贾玦猝不及防之下猛的向前一倾斜,要不是下意识手抓住旁边的扶手,非向前摔出马车不可。 高盛在外面急促担忧的问道:“三爷,你没事吧?” 贾玦稳住身形问道:“怎么回事?” “前面有人拦路,突然骑着马就冲了过来。” 贾玦眉头一皱,这神京内城何人敢纵马于闹市? 他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两匹马此时正拦在马车的前面,马上坐着的是两个身材魁梧。身穿猩红色袍衣的男子。 街道两旁是仍旧惊魂未定的百姓,甚至有人菜篮子洒了一地。 高盛恶狠狠的盯着马背上的人,宁宇则一脸戒备。 此时见贾玦走了起来,马背上的两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人拱手道:“贾主事是吧?我们家主子想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见这二人如此无礼,高盛用手上的马鞭指着二人骂道:“哪来的两个瞎了眼的狗对象。” “你们还知道这是荣国府三爷的马架,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是吧?” 那两人见高盛竟然敢当街辱骂他们,当下面色就冷了下来 未说话的那人展开手上的鞭子,竟有六尺来长,一鞭子就挥向了高盛。 宁宇眼睛一凝,一个箭步就到了高盛的前面,只手一抓,便将那人的鞭子抓在了手中。 那人微微一愣,随即哼了一声,猛的一扯鞭子,不过鞭子未扯回,反倒被宁宇稍稍一用力给扯下了马。 另外一人见此怒喝一声“好胆。” 拔出腰中的剑微微一跃,便踏着马背向宁宇劈去。 宁宇也不闪让,向拔剑汉子一跃而起,那拔剑汉子无法避让,只得努力将剑该劈为刺,只是已让收势不及。 让得宁宇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随后宁宇一个肘击其便晕了过去。 另外一个挥鞭的人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从宁宇身后向宁宇攻去,宁宇听到后面的风声,向前一个翻身,顺手捡起那拔剑汉子掉在地上的剑就往后一扔。 那挥鞭汉子一惊,连忙向一旁避去。 只是宁宇这一剑虽是仓促而扔,但其速却是如电闪一般。 那人的胳膊仍旧被剑划拉出一道狰狞的伤口。 见宁宇翻身之后又准备向那挥鞭男子扑过去。 贾玦连忙叫道:“宁宇。” 宁宇闻言停住了身形,看向贾玦。 贾玦挥了挥手,对高盛道:“好了,走吧!”说完便自钻进了马车,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高盛见此瞪了一眼死死盯着宁宇的挥鞭汉子,向那边吐了一口唾沫。 嘴里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下次记得让你老娘教教你你是什么身份,狗东西。” 那挥鞭男子闻言猛的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一高盛,要不是顾忌着宁宇,直接就要动手了。 高盛被他一瞪,心里一凸。 不过仗着宁宇在一旁,于是狠狠地瞪了回去骂道:“你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再有下次,看小爷我不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说完便自顾自的拿起马鞭一抽马屁股,嘴里喊了一声架。 第382章 刘勋 宁宇则继续冷冷的看着挥鞭男子,等马车向前走了一段路才快速跟上。 那挥鞭男子看着宁宇走了,方才猛的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查探自己同伴的情况。 在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二楼雅间中,几人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 “三哥,贾玦这也太过狂妄了吧!这是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啊!” “呵呵,贾玦,不愧是本朝最年轻的探花,有趣有趣。”那被称为三哥的年轻人咂吧着嘴笑道。 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 至于旁边叫他三哥那人所说的贾玦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看上去却全然不在意。 旁边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儒雅男子道:“百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荣国府沉寂了这么多年。” “门下好手还是不少。” 被称之为三哥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儒雅男子,眼睛一转,哈哈一笑道:“严大人,以前世人都常说你是本朝的第一神童,可自从这贾玦蹦跶出来之后,世人可就都说贾玦是本朝的第一神童了。” “我说你就不恼这贾玦吗?” “三皇子说笑了,这谁是神童,谁才学更胜一筹,是世人评判的,于我却是无碍。”严世蕃淡然一笑道。 此处坐着的三人正是当今陛下三子刘勋,六子刘筼,以及内阁次辅严嵩唯一的嫡子,严世蕃。 不多时,去‘请’贾玦的两人回来复命,被打晕的那人此时也已醒转过来。 两人跪在刘勋等人面前,低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刘勋看了一眼刘筼,淡淡一笑道:“这贾玦的人出手可真是狠呐,你们就没有报我的名字吗?” “小人们不敢擅用王爷的名号。” “知道就好,下去吧!” 刘筼看了一眼二人离去的背影,转向刘勋一笑道:“三哥御下有术,都有父皇的风采了。” 刘勋闻言看向刘筼道:“可不敢与父皇相比,只是我向来崇敬父皇和皇爷爷,多多少少从父皇和皇爷爷身上学到一点皮毛而已。” “呵呵,三哥今天拉我过来就为了这贾玦?说起来淑妃娘娘的娘家是江南甄家,听说甄家跟贾家还是老亲呢!” “这贾玦却是确有可能为三哥你所用。” “只是人狂妄了一点,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三哥你今后多敲打敲打就是了。” “哈哈,人家探花郎愿不愿意搭理我这庶出的皇子还是回事呢!说什么敲打。” “三哥你这就妄自菲薄了,大哥虽是嫡出,但皇后娘娘娘家不显,大哥他外公不过是一区区工部右侍郎,还是父皇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才升的。” 而三哥你背后有甄家和那么多勋贵支持,大哥除了一个嫡长子的名头,他还能拿什么跟你争? “若三哥你亲自出面,想来贾赦贾玦是能看清形势的,若能得贾家相助,三哥你就等于获得所有勋贵相助,又何愁将来呢!” 刘勋看着刘筼,心中想着自己在这个弟弟心中是一直觉得自己是傻子吗?面色却是不显,微微一笑道:“六弟你也不是不知道,什么老亲,现在贾家差不多跟甄家老死不相往来了。” “也就那老太太和他们那二房逢年过节还送一点年礼到甄家。” “可有什么用呢?荣国府现在可是贾赦说了算。” “那这次就这么算了?”刘筼的长相有些粗犷,并且眼神带有一丝狠色,给人一种非常容易冲动感觉。 “算了?呵呵,这朝堂上可没有算了这一说法。” “贾玦,今后迟早还是要会会他的……” 朝堂上关于由谁去山西平叛很快就落下了帷幕,毕竟军情紧急。 最终还是当今陛下做出了让步,由童贯任平赣总督兼兵部尚书衔,提调江西一切军政要务。 童贯负责平叛的事尘埃落定之后,很快内阁就关于平叛调兵的事重新做了安排。 原来安排的厢军自然而然的不再需要去平叛。 陕西大营加上河南大营外,再加两省都指挥使管辖的各营兵马抽调一半,加之从京城随童贯一起赶赴江西的三千营,这次江西共计投入了十五万兵马。 第383章 贾珍被劫 以江西叛乱的形势来看,这个配备绝对算不上低。 江西的叛乱如今虽成了气候,但毕竟都是草根出身,正常来说只要童贯不是傻子,这十五万兵马镇压叛乱就绝对没有问题。 如今国库暂时又不缺银子,所以童贯此去完成在军中站稳脚跟、掌握兵权的目标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听着贾赦讲述这些消息,贾玦感叹道:“越来越乱了,这朝堂上现在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了。” 贾赦点了点头道:“如今朝堂派系林立,尔虞我诈,互相倾轧,长此下去必会导致政令不通,吏治混乱,却不知何时是个头。” 贾玦正待说话,发现门口一道人影闪过,细想好像是何川手下的奇三,想来应该是刚才拦路的那两人底细查出眉目了。 于是对外面道:“可是奇三?进来吧!” 过不多时奇三便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小的见过将军大人,见过三爷。” “事情查得如何?” “回禀三爷,已经查清楚了。” “说。” “那两人在当今三皇子手下当差,今日那两人拦路时,三皇子和六皇子以及光禄寺少卿严世蕃就坐于不远处的茶楼之中。” 贾玦眼睛微微一眯,口中道:“也就是说今日的事是三皇子指使的了?” 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贾赦道:“父亲对此事怎么看,这三皇子意欲何为?” 贾赦笑了笑道:“皇子找臣子还能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看重你了。” 贾玦摇了摇头道:“大皇子是皇后所出,乃是如今陛下唯一的嫡子。” “三皇子……,据我所知甚至并不是淑妃娘娘亲生的,想要夺得太子之位谈何容易。” 贾赦点了点头道:“三皇子的生母只是昔年陛下潜邸中的一个丫鬟。” “不过虽然出身受限,但淑妃娘娘这么多年毕竟只育有一女。” “三皇子,是甄家、甚至是那些勋贵唯一的选择。” “就算三皇子不想争夺皇位,甄家,那些勋贵也不会同意的。” 贾玦点了点头,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爷在里面吗?”外面有人问道。 贾玦听出这是何川的声音,何川一向稳重,这么着急,看样子是出什么事了。 于是对外面道:“是何川吗?进来吧!” 话音刚落不久,何川就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三爷,老爷,出事了。” “刚才传来消息,珍大爷被人劫走了。” 贾玦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什么,珍大哥被劫走了?” 贾玦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坏事,牵涉到秦可卿,无疑干系重大。是谁? “敬大哥没事吧!”贾赦也站了起来问道。 “东府敬大老爷受了一点伤,不过关隘不大。” “判断得出是谁动的手吗?”贾玦冷静下来后坐回椅子皱眉问道。 “对方有备而来,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不过可以肯定其中有两人是在扬州与杨大哥和牛大哥交手的赖头和尚和破足道人。” 贾玦的眉头微微一眯,赖头和尚,破足道人,他想到了蔺成理当时离开时说的话。 ‘若贾大人肯尽早行一个方便,我或许可以告诉贾大人你,一直围着你们荣国府转的那个破足道人和那个赖头和尚背后的人是谁。’ 贾赦看向贾玦,关于赖头和尚和破足道人他并不是多了解,还是以前贾玦跟他说了他才开始留心。 贾玦叹息了一口气道:“他们后面是谁还是没有头绪是吧?” 何川微微低头道:“此二人都是当世高手,且二人的轻功均是独步天下,就是杨大哥都无法跟踪,实在是没什么机会。” 贾玦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道:“给你两天的时间,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珍大哥给找到。” “若是找不到的话……,”贾玦看了一眼贾赦,然后苦笑了一下感叹道:“恐怕我们就又得跟蔺皇城使打交道了。” 贾玦是真不想跟蔺成理打交道,皇城司天子直属,妄图跟皇城司打好关系,甚至稍微来往频繁都很容易引来陛下的猜忌。 第384章 破绽 “指不定以为你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大事,甚至图谋不轨。” 来往稍微频繁一点,一旦出点什么事,贾玦认为蔺成理最为着急的恐怕一定是撇开干系,为了撇开说不定还会狠狠地踩上两脚。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文武百官向来都疏远皇城司的原因。 离近了没有多大好处,人家不能也不敢帮你办什么大事,反之,离远一点说不定还不会在关键时候被皇城司踩上一脚。 前世的明朝锦衣卫被那些文人称之为鹰犬很大原因就是这个,无他,朝廷上长期做不成朋友,那就只能是敌人了。 敌人肯定是能怎么黑就怎么黑。 在明朝后期,官员贪墨、克扣军饷、为非作歹,地方上民不聊生,官员欺上不瞒下,尸位素餐,崇祯却大部分都察觉不到。 很大原因就是官员与监察部门已经坑壑一气,不只是锦衣卫,还有六科给事中、督察院御史、东厂等几乎都名存实亡。 明朝后期这些机构几乎全都与官员穿一条裤子,致使政令歪曲,言路不通、吏治肉眼可见一天比一天腐败。 除了崇祯那种前期没有接受过一点帝王权术教导的除外,任何一个合格的皇帝都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三人又商谈了一会儿,何川便匆匆离去。 等何川走后,贾玦叹了一口气问道:“父亲,你认为会是谁动的手?动手的人意欲何为?” 贾赦看向窗户外面,幽幽的道:“与荣国府过不去,且手底下能有赖头和尚、破足道人那样的好手的无非就那么几家。” “真要查起来不难查。” “关隘是动手的人会从珍哥儿身上得到什么。” 贾玦皱眉想了想道:“当初让珍大哥出家时,珍大哥只认为是自己意图对蓉哥儿媳妇不轨。” “也没告诉她蓉哥媳妇身世的问题。” “想来这段时间敬大伯也没告诉他这其中的关隘。” “若是如此,劫走珍大哥的人大概率只会认为是宁国府在整肃门风,或许事情还不会太糟。” 微风吹拂着蜡烛,烛火明灭不定,贾玦虽如此说,但脸色的凝重告诉贾赦,他不是这样想的。 贾赦知道贾玦心中的想法,口中道:“要说动手之人为什么会选择珍哥儿,无非就是起疑前段时间宁国府的大动作。” “现在想来,我们犯了一个错误,我们当时太过大动干戈了。” “若只是整肃门风,何须将宁国府里里外外清理一遍,何以突然就让珍哥儿辞爵?” “仅仅是整肃门风,就处理了几十个下人,就让宁国府的爵位降为了轻车都尉,当天两府的亲兵更是把宁国府看得水泄不通。” “甚至进玄真观后还不让珍哥儿随意跟外界联系。” 贾玦抿了抿嘴唇,他心中的想法跟贾赦讲出来的一样,当时一心压制消息,不察会有如此疏忽,现在骤然醒悟,却是有些晚矣。 贾赦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继续道:“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劫走珍哥儿的人是傻子,察觉不出这其中的蹊跷。” “我们应该想想,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 贾玦点了点头道:“当时宁国府那么大的动作,世人应该都能猜出宁国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猜出宁荣二府在掩盖什么。” “珍大哥因为我们两府要掩盖的事辞去了爵位,这就会让世人以为珍大概是宁国府大变的核心。” “以为珍大哥一定知道内情。” “而如果劫走珍大哥的人一旦发现他们并不能从珍大哥身上得出真正的原因的话……。” “那么……。” 贾玦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随后坚定的道:“他们还会继续查,而宁国府既然没有其他异常,他们最终的目光一定会集中在蓉哥儿媳妇身上。” “可是蓉哥儿媳妇是深宅妇人,宁国府现在各府的探子都被拔出,他们不是那么好查的。”贾赦眯着眼睛道,他的眼神中开始透露出冷意。 贾玦看向贾赦,“蓉哥媳妇没那么好查,那他们只能想办法从其他方面入手。” 第385章 贾赦的杀意 “如蓉哥媳妇的养父,营缮郎秦业秦大人。” 贾赦眼中透露出杀意得问道:“你说从秦业那里能查出蓉哥儿媳妇身世的线索吗?” 贾玦抿了抿嘴唇,随后摇了摇头道:“不好说。” 贾玦这个时候想到曹公笔下的秦业,是宁荣二府为了掩盖消息动的手吗? 秦可卿死后,线索断了,所以宁荣二府的敌人将视线转移到秦业身上,最终宁荣二府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或其他考虑或干脆得到了什么消息,于是杀了秦业。 贾玦不知道真相如何,但以最终的结果而看,秦业的死应该也没有阻止其他人拿秦可卿这件事来对付宁荣二府。 “父亲想杀了秦业?”贾玦声音有些低沉的问道。 贾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这种事情我们赌不得。” 贾玦仔细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道:“我不赞成这样做。” 贾赦眉头微微一皱,静等贾玦的下文。 贾玦道:“蓉哥儿媳妇毕竟是贾氏一族的宗妇,我们这些贾家子弟去暗杀我贾家宗妇的父亲。” “哼哼,此举听起来实在过于荒唐,实是不仁不义。” “一旦消息泄露,不说暗杀朝廷命官是何罪,单以名声而论,就算不会众叛亲离,恐怕也是千夫所指了。” “二来,蓉哥儿媳妇向来心细,她若是怀疑其间有问题,她又是那么个身世。” “有道是世事难料,说句不好听的话,她的身世若有朝一日真的为宫中所知,太上皇的性情又向来难以琢磨,谁也不敢保证她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毕竟再怎么说……。”说到这里贾玦看了一眼门口,然后微微压了一下声音身体向贾赦稍稍倾斜道:“毕竟再怎么说义忠亲王都是太上皇的亲儿子,曾经寄予厚望的太子。” “指不定到时她的话在太上皇面前比父亲你还管用。” “其三,则是我认为杀秦业大人恐怕意义不大。” “我们都认识秦大人,对他也算有三分了解,按过往来看,秦业大人哪里不管有没有蓉哥媳妇身世的线索,他自己恐怕是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蓉哥媳妇的身世不简单。” “若是秦业大人那里只是可能会有线索,而不是秦业大人本身就知道蓉哥媳妇的身世。” “一旦我们杀了秦业大人,反而可能是亲自扼杀了我们的优势,让线索流于其他人之手。” “哪怕没有流于贾似道、水溶等人手里,就是流于市井,终究也会成为一把悬于宁荣二府头上随时会落下的利剑。” 贾赦听闻贾玦的分析陷入了沉思,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你以为应该怎么办?” 贾玦想了想道:“秦大人虽是寒门出身,但也算做是书香门第,不如先让姑父试探一番在做定论。” “也可让琏哥媳妇去蓉哥媳妇那儿探谈口风,”贾赦点着头补充了一句道。 贾玦微做迟疑,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信任二嫂子,王家叔父如今正在某九省都检点的缺,前前后后全是勋贵在出力。” “因上次二婶的事,二嫂子虽与娘家不似以前那般亲热,到底来往还是频繁。” “此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她过深参与的好。” “就算她不想把消息透露给王家,奈何有时身不由己。” “且二嫂子又是个好强的性格,就算没有身不由己,有时被人一下套,也就全抖露出来了。” 贾赦叹了一口气道:“哎,早知道当年就不该听老太太的话答应这门亲事。” 贾玦对此没有接话,而是想了想道:“套话蓉哥媳妇的事也不定就二嫂子才能做,大傻子、探春妹妹、宝钗妹妹、黛玉妹妹都是通透的人。” “不拘是谁,套个话都是没问题的。” “你觉得应该让谁来做?”贾赦问道。 “大嫂子与蓉哥媳妇是婆媳关系,平时在东府那边朝夕相处,若是有些不寻常,蓉哥媳妇恐怕立刻就察觉出来了。” “宝钗妹妹……,我看薛家姨妈还是心向娘家的,也有些不妥。” “探春妹妹,她是个要强的,向来都想得到二婶的认可,恐怕也是不妥。” “算来算去,恐怕只有黛玉妹妹最为合适。” 贾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你平儿个也不常进内宅,怎么对你这几个妹妹这么了解?” 第386章 至玄真观 “迎春毕竟是我的亲妹妹,做哥哥的也不能不管不顾,我平时还是会问丫鬟她的一些情况的。” “顺带着其他妹妹也就了解了一些。” 贾赦点了点头,也没在这上面深究。 而是道:“玉儿现在倒是很是来府里了,让她去探口风恐怕也是诸多不便,再说她年纪还小,真不会出岔子吗?” “林妹妹年纪虽小,但因着向来心思重,心智却是远超同龄人。” “至于去东府那边不便……,倒也不定要去东府那边。” “随便找个什么由头,或是诗会,或是赏花,都是可以的。” 贾赦思索着点了点头道:“如此我明日去找一找如海吧!” “好,我也会尽快抽时间与蔺成理见上一面。”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可能是谁动的手之后便各自散去歇息不提。 至第二日,城门刚刚打开,贾玦便携宁宇快马向玄真观而去,贾敬受了伤,还是要前去探望一番。 如今情形晦暗不明,若是京城发生了什么,还得有人主持大局才行。 而朝堂上的事还得贾赦才说得上话,故而由贾玦出城来探望。 到了玄真观,早得到消息的贾蓉已经等候在玄真观门口。 贾玦下马问道:“你怎么在这儿等我,不进去伺候敬大伯。” “蔷哥儿现正在里面伺候着呢!” “我得到玦三叔你要来的消息,哪敢怠慢,便来此候着。” 贾玦失笑摇头道:“你候着我干嘛,我那在乎这些个。” “敬大伯如今情况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一点皮外伤,大夫开了一点擦的药,说是七八日也就可大好了。” “那就好。”贾玦点了点头,迈步向观内走去。 贾蓉连忙跟上。 贾敬看上去确实没有大碍,就左手手臂被割了一刀,但也不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伤口愈合就没问题了。 玄真观地处幽静,远离官道,平时鲜少有香客过来。 观中老老小小加起来就二十几人而已,很多人还是宁国府忠心耿耿,跟着贾敬一起出家的家兵。 要不是这些家兵,加之贾玦不放心贾珍,让何川在周边村子布的暗子,昨天贾敬恐怕凶多吉少。 一阵微风袭过院子,吹落了几片落叶,看着树干上的几道剑痕,贾玦仿佛有了昨日这里刀光剑影的画面。 “敬大伯,昨天那些人你有没有一点眉目?或者说猜测?” 贾敬叹了一口气道:“就凭昨天那二十来个人的身手,且其中几个明显是军伍中人,这神京有几家有这样的手笔呢?” “执意与我们过不去的,无非就是水溶、牛继宗等勋贵,还有童贯这个领侍卫内大臣。” “至于贾似道、严嵩他们,虽说是位高权重,到底是文官。” “恐怕不大可能圈养如此多的好手,一来是陛下和太上皇不会容忍,二来他们自为圣人子弟,为了名声也不敢如此行事。” 贾玦点了点头,若是把破足道人和赖头和尚除外,其实严嵩和李林甫肯定也是能轻轻松松凑齐昨天劫贾珍的那二十多个人的。 只是两人都是文官,如今到底是儒家的天下,天下文人都不齿武夫,不齿鹰犬。 他们恐怕是慎于行阴私之事的。 至于为什么不齿,追溯根由恐怕是利益二字。 当然,且不管最开始根由是什么,现实是如今这天下没有那个‘文人雅士’敢不把这种不齿不放在心上。 “关乎到士林名声、关乎到是否能够德高望重,文人雅士最在乎的不就是名声吗。” “圈养武夫,行暗杀、刺探之事,别说传扬出去,就是有点风言风语,恐怕都会被天下读书人唾弃。” 至于贾玦身为文官为什么还敢让何川培养暗探? 无他,只因为他出身于荣国府,再怎么做都不可能在士林中有什么多高的地位。 就凭他十五岁的探花身份,诗杰的名头,若是出身于寒门或者书香门第,不说士林领袖,起码在年轻一辈中,威望绝对无人能比。 第387章 贾敬的决断 肯定不会像现在一样,有人对他推崇,有人对他不屑,而大部人都不近不远冷淡的审视他。 若有朝一日贾玦培养探子传扬开去,恐怕大部分人应该都不会感觉奇怪,因为做为荣国府子弟,做这种事是很正常的。 有着这一层心理防线在,影响肯定还是会有的,但绝不会出现雪崩之势。 且毕竟探花、诗杰的名头终究无法忽视,终究有一点托底效果。 总而言之,贾玦如今在士林中的地位,想更进一步非常难,但因着他的名声都不是虚得来的,也不是那么容易毁掉。 故而贾玦相对于其他大部分文官,少了很多顾虑。 想了想,贾敬继续道:“童贯如今忙着平叛的事,所谓军情如火,太上皇又对他期望甚重,他现在恐怕没心思对付我们。” “所以一切其实很明了,不出意外,劫人的绝对是贾蓉、牛继宗等人。” 贾玦点了点头,这个猜测也是他和贾赦一致的意见,眼前这个局面,没有比水溶等人嫌疑更大的了。 “如今这情况,我们与北静王爷他们已势成水火,再难挽回。” “若是他们执意拿珍大哥威胁,我们恐怕会陷于被动。” 贾敬沉默了一下,看着远方幽幽感叹道:“蓉哥年少不知事,今后还得要你这个做叔叔的多提点才行。” 贾玦眉头一皱,看了一眼贾敬,缓缓点了点头道:“蓉哥儿其实还是很机灵的,也不是个爱惹事的,我今后自会照看着他。” 贾敬闻言再次叹息一声,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贾玦见此起身微微向贾敬一礼,随即转身离开。 贾敬的意思他已明白,万不得已之时,贾珍……可杀。 不管贾敬有多不待见贾珍,但贾珍毕竟是他唯一的一个儿子。 换位相处,贾玦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出这种决定,大概率不能吧! 如今这个世道,家族、宗祠、门第、姓氏,实在太过重要了,重要到亲生儿子在某些时候都要靠边站。 只是贾玦虽心里不认可,但却无力改变,也不敢贸然说什么。 当然,或许也有希望贾珍就此死去的不可言说的念头作祟吧! 贾玦这么多年观察贾家众人的一言一行,旁支不算,宁荣两府根性比贾珍更恶劣的没有第二个人。 其好于声色犬马、穷奢极欲不说,全无礼义廉耻,世俗规矩从未放在他的心上。 且不知怎么感觉其精神还有一点问题,好男风不说,其乐于虐人让贾玦一直难以接受。 平常虐待下人是家常便饭,连贾蓉这个儿子他也不放过。 经常让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啐贾蓉一脸口水,美其名曰,‘唾面自干’,以示宁国府严苛的家教,证明宁国府的“礼”。 在贾玦看来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绝不是贾玦有着现代人思维作祟,因为他这套说法也说服不了那些亲朋故交,甚至是下人仆役,平时不知有多少人背后因着他‘奇特’的处罚贾蓉的方式被人闲话。 只是在旁人看来他自己管教儿子,不好说什么,且贾珍又是个心胸狭隘的人,方才让贾珍从来不知半分收敛。 贾玦一直担心的是,贾敬毕竟老了,现在他能压住贾珍,甚至强行扣押在玄真观,但贾敬百年之后,谁又能压住贾珍呢? 贾赦、贾珍虽是宁国府的长辈,但毕竟分属两府。 贾珍若是在贾敬百年之后铁了心回宁国府兴风作浪。 届时贾赦、贾政出面干涉,名不正也言不顺,外人还以为荣国府想侵吞宁国府的家产呢! 虽说一直以来荣国府的势都要比宁国府的强一些,但宁国府毕竟是长房。 侵吞长房私产,致使家族内斗,这样的谣言传播出去,对贾家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贾玦一路出了玄真观,却并不往官道的方向赶,而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向了一旁郁郁葱葱的青山之中。 他要去见一个人,昨夜他已经让杨再兴通知了对方。 皇城司皇城使蔺成理。 第388章 上次提的条件 公开见面肯定不行,贾玦不在乎,处于风雨飘摇中的蔺成理现在却不能不在乎。 当今皇上本就未从心底里拿他当过心腹,如今山西叛乱皇城司又出了问题。 太上皇也对他生出了不满。 可以说现今正值关键时刻,他在朝廷上还有没有未来,全看太上皇一时的心情。 如今对他而言,若是不能立刻立下大功劳,稳妥是首要的,最好不再出一点岔子。 根据杨再兴留下的记号,贾玦在一处山涧见到了蔺成理。 这里山势不算平,水流湍急,哗啦啦作响不息。 若是暗处有人,哪怕是绝顶的高手探子,只要自己两人不是扯开嗓子吼,倒是不用担心被人听真切。 贾玦示意杨再兴退下,自己拱手道:“让蔺大人久等了。” “不妨事,我也刚到不久。” 蔺成理看着离去的杨再兴背影和远处的宁宇淡淡的道。 话毕他随即收回视线继续道:“每次与贾大人见面我都的感叹一句贾大人手下真是好手如云。” “荣国府不愧是昔年的八公之首。” 贾玦也看了一眼远处的杨再兴和宁宇,但他没有接这个话,而是道:“前几个月江西叛乱,听说皇城司损失惨重。” “陛下和太上皇没有责怪大人吧?” 蔺成理摇了摇头叹道:“我皇城司一向自诩为当今之世幽探无出我右,如今却是成了笑话。” “整个江西到北直棣这一路探子的一举一动竟然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不管陛下和上皇怪不怪罪我,都是我的失责。” “这段时间可查出些许眉目了。” 蔺成理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贾玦只得道:“那么多的探子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恐怕动手的人盯上皇城司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人可得当心了。” 蔺成理点了点头感叹道:“如今真是多事之秋,到处都是一团乱麻,到处都在出事。” “贾大人你们荣国府现在也是为了宁国府那边焦头烂额吧?” 贾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道:“大人可有指教?” “昨日刚得知贾珍被劫持一事,我就已连夜把消息送进了宫里。” “陛下当时都快安寝了,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 “虽说贾珍如今虽然不是三品爵威烈将军,但毕竟是宁公之后,轻车都尉的父亲。” “贼子如此猖狂,神京郊外就敢如此,简直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陛下已令我立刻追查贼子,务必救回贾珍。” 说道这里,蔺成理明显也带了一丝愤怒,如今接连出事,昨日贾珍被劫,他也跟着在陛下那里吃了瓜落,质问他就是这样监察的天子脚下,监察出这样猖狂的贼子。 如今也是一肚子火没处发。 “那不知大人可得到了什么消息?” 蔺成理道:“如今还没着手开始查,知道的不会比贾大人你多。” 贾玦点了点头又问道:“今日冒昧相邀大人,主要是一事相询。” “贾大人直说就是。” “蔺大人可是知那跛足道人和赖头和尚是谁的人?” 蔺成理眼睛微微一眯,“你是说昨日劫持贾珍的人中有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 昨日与劫持贾珍的人直接交手的是何川下面的人和玄真观的人,皇城司虽然一直有人盯着玄真观,但人并不多,当时那种场面根本没敢贸然靠近。 故而没有注意到一人赖头,一人跛足。 贾玦点了点头。 蔺成理冷笑一声道:“这两人常年装成江湖中人,装成与世无争,暗地里却是藏得深得很。” “两人俱都身手了得,特别是轻功都奇高,若不是机缘巧合,我也不可能查出他们效忠于谁。” “是谁?”贾玦问道。 蔺成理看了一眼贾玦,笑了笑道:“贾大人可还记得上次我提的条件?” 贾玦摇头道:“安贵就是一平民百姓一个,以前码头扛大包的,蔺大人何必一直盯着他不放?” 蔺成理点了点头道:“那行,安贵的事我可以先放下。” 第389章 贾玦的野望 “但贾大人也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贾玦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蔺成理竟然如此轻易就放弃了安贵,或者说是暂时放弃了安贵。 随即他就反应过来,安贵的身世暴露,对宁荣两府不知是福是祸。 对蔺成理其实也差不多。 有些时候不是你办案办得好就能让陛下高兴,很多时候你办案办得太好,是会触陛下的霉头的。 以如今蔺成理的处境,还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把控不好,真有可能让蔺成理现在的处境雪上加霜。 至少要等这次危局渡过去,才好去触碰安贵身世这种可能会惹出天大麻烦的事。 “蔺大人官居皇城司皇城使多年,身居显贵,什么没见过。” “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是大人需要的。” 蔺成理笑了笑道:“听闻贾大人富可敌国,单是一个万民钱庄储存的银子就比国库还多。” “我这人做了这么多年官,也不怕大人笑话,现在所有身家加起来最多就能在这京城买一套二进的院子。” “不若大人送我十万两银子花花。” 贾玦哈哈一笑道:“银子不过是身外之物,大人真要,二十万两,今晚就在万民钱庄给大人开好户。” 蔺成理闻言一愣,随即哑然一笑道:“倒是忘了万民钱庄现在的新花样,这送人都不需要送到别人家里了。” “只是长此以往,陛下恐怕是要容不下万民钱庄了。” 他说完还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贾玦。 “玦食君之禄,自当尽忠报国,为君分忧,若有一天陛下需要,我自当献上万民钱庄,不做分毫念想,以报君拔擢之恩。”贾玦向京城的方向拱手严肃道。 贾玦对于交出万民钱庄并不在意,别说万民钱庄,就是良乡那大大小小的作坊,迟早都得交出去。 一个国公府每年打底几百万两的收入,且照这个势头下去,一年挣千万两就在眼前。 就是历史上最圣明的皇帝都绝无可能容忍这种情况。 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动手,一来是陛下和太上皇还没有充分意识到良乡的恐怖之处,二来非是荣国府现在还在起势,不好压了荣国府的势而已。 贾玦从来不担心把良乡大大小小的作坊交出去,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前,任何人都无法阻挡。 虽说推车前进的人可能会付出血的代价,但贾玦并不打算亲自推车。 他只负责点燃星星之火而已。 良乡的火已经点燃,对权贵是上瘾的毒药,这就足够了。 当今乱世,若想让良乡的税负不减,若想让良乡的作坊能持续的产银子。 让良乡支撑大乾稳定乱世。 那贾玦在良乡定下的很多规矩就不能改,不但不能改,很多人还会把良乡的东西往其他地方带。 贾玦不知道这把火烧多久才会成功,可能是两百年,也有可能是五百年。 反正终贾玦一生应该都看不到其燎原的那一天了。 贾玦能做的,无非就是有生之年尽可能的添柴加薪,尽量让火燃得大一点。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知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这是道家的理念,但也是儒家不可描述的核心。 甚至在贾玦看来,也是儒家能在这片土地上繁衍扎根兴盛数千年的原因。 思想,权利,利益、想法,只有在人能填饱肚子的时候才会去细细思索。 人在只能填饱肚子的时候,他的眼睛中只会有食物和金钱,只会想下一顿的事,谁也不会去想什么诗和远方。 而良乡的一切,贾玦其实都在往让那些流民、百姓富起来走。 蔺成理点了点头笑道:“贾大人的忠心倒是让我佩服,只是这样,那我那二十万两银子却也是不能收了。” “可如此,我可又不知道该要什么了?” “嗯,不若这样如何?”蔺成理故作沉吟片刻,随即看向贾玦道。 第390章 前尘往事 “我的条件贾大人你不如先欠着。” “等那天我有求贾大人你了,贾大人你再帮老哥我一把,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贾玦能说什么,只能哈哈一笑道:“蔺大人今后有事但请吩咐就是,玦自当尽心竭力,在所不辞。” 贾玦一时心里直觉今后蔺成理恐怕要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 只是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 蔺成理得到贾玦的话,看向眼前湍急的溪水,幽幽一叹道:“只希望贾大人你是个信守诺言的人吧!” 微微一顿后,他又继续说道:“说起这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绝对是这世间一流的好手。” “以前为了试探这二人的虚实,我也亲自出手过。” “单以轻功而论,这世间恐怕没有人的轻功能超过这二人。” “我反正没有见到过有第三个人的轻功能与这二人媲美的。” “不怕贾大人你笑话,放眼整个整个皇城司,我都找不出一个能跟踪这二人的人。” “当初能偶然得知这二人背后之人的身份完全是因缘际会,种种巧合而已。” “愿闻其详。”贾玦知道蔺成理要说到重点了。 “贾大人您可能还不知道,那跛足道人除了身手了得之外,还极擅使毒。” “特别是在蛊毒上,造诣极深。” “因其使毒的路子一看就来自南疆,故而我还没接任皇城使时就很是派了不少人去打听那跛足道人的底细。” “虽然什么也没有打探出来,我的探子却意外步入了一处位于深山密林深处的洞穴中,在其中找到了一块刻有一种奇毒方子的石板。” “这奇毒方子完完整整,几乎没有一点缺失,连解毒方法都有,唯一少的就是难以辨别的毒名。” “因中毒后脸上会呈现奇异的五彩之色。” “故而我就起名为五色毒。” “在那之后不久,那跛足道人应该是奉他人之命,毒害了昔年的浙江剿倭营参将刘百年。” 说到这里蔺成理笑了笑道:“这事情巧合就巧合在这里,贾大人你猜怎着?” 贾玦眉头微微一掀道:“跛足道人所下之毒就是五色毒。” “正是如此,初始我们皇城司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不过我手上有方子能解毒,就不能不救。” “于是我安排人给刘百年将军解了毒。” “当时也是那跛足道人对五色毒太过于自信,事后根本没有打探刘百年将军是否死了。” “结果等刘百年将军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时,哼哼哼,他应该是感觉不可置信吧?” “于是他又悄悄的接近刘百年将军,想要一探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这一下子就跟我们皇城司的人撞了个满怀。” 贾玦露出恍然的神色。 蔺成理说到这里明显带有了一丝愤怒。 愤愤的道:“只是我皇城司的人虽然撞破了跛足道人,但因为当时地点身处军营之外。” “那几个皇城司的探子虽是好手,却还是拦不住跛足道人,竟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跛足道人一掌击杀了刘百年将军。” “贾玦一惊,当着皇城司的人杀朝廷命官,一营参将,这可真是……。” 随即就疑惑道:“跛足道人当着皇城司的面杀了朝廷命官,一营参将,怎么没见朝廷下发海捕文书?” 蔺成理摇头道:“下发了,当初这事出了之后,太上皇龙颜大怒,我的前任之所以最后没有落个好下场,多多少少也有这其中的原因。” “关于这点你回去稍作打听便知。” 贾玦若有所思的道:“所以后面还有变故导致朝廷取消了海捕文书。” 蔺成理冷笑一声道:“倒也不是取消了,而是不用了。” “不用了?” “对,就是不用了,因为没过多久,我们的老北静王在外出打猎时,意外巧遇那跛足道人。” “既是朝廷要犯,就断没有放过的道理,于是一番争斗下来,虽未能活捉跛足道人,却也是将其斩于当场。” 贾玦的眉头一扬道:“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背后是北静王府?” 第391章 蔺成理的分析 蔺成理看了他一眼道:“贾大人应该是早有所料吧。” 贾玦点了点头笑道:“说来说去,朝堂上与我荣国府有嫌隙,且能做到昨天那样的,又有几家呢!” 蔺成理点了点头继续道:“当初虽是北静王出的手,但这也不能证明跛足道人就是北静王的人。” “于是我后来铤而走险,又用了一些其他手段,才证实了他就是北静王的爪牙。” “什么手段?”贾玦下意识问道。 蔺成理笑了笑,但未说什么。 贾玦会意,转而问道:“蔺大人身居皇城司要职多年,如今更是位居皇城使一职。” “这么多年紧盯北静王府,不知可有赐教?” “赐教不敢,但倒是有一些想法。” “哦!愿闻其详。” “眼前这个情况找贾珍的关押之地实为下策,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就是能找到,万一人被暗中关在北静王府或者哪座国公府怎么办?” “是强闯王府?还是禀明陛下查封?” “大概率于事无补不说,还容易被水溶牵着鼻子走。” 贾玦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那依大人之见,我贾家眼下应当如何行事?” 蔺成理看了一眼贾玦,随即又看向湍急的溪水道:“其实大人不妨想想,北静王府抓走贾珍能做什么呢?” 贾玦微微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 蔺成理继续道:“他是能拿贾珍的命威胁贾家,还是真能从贾珍的口中得知足以能扳倒贾家的秘密?” 贾玦眼睛微眯看了一眼蔺成理,没急着开口。 蔺成理见此微微一笑道:“贾大人你大可不必防着我。” “很多事情其实并不难猜。” “我们皇城司的人盯着北静王府,盯着南安王府,自然不可能放任你们宁荣两府不管。” “就我目前得到的消息,荣国府自得到贾珍被劫的消息后,所作的应对远远称不上面临生死存亡的感觉。” “没有转移金银珠宝、没有四处拜访亲朋故旧,甚至一点安排后路的迹象都没有。” “这足以说明,贾珍或许关系到一些宁荣两府的秘密,但绝不至于能扳倒宁荣两府。” 贾玦微微一叹笑道:“大人能居皇城使多年,实是恰当其位。” 蔺成理见贾玦默认,当下继续道:“劫持贾珍不能立刻扳倒宁荣二府。” “而拿贾珍的性命威胁宁荣二府,呵呵,说一句冒犯贵族东府敬大老爷的话。” “以我对敬大老爷的了解,贾珍的性命威胁不到宁荣二府。” “既然既不能拿贾珍的命威胁宁荣二府,又不能立刻从贾珍身上获得能扳倒宁荣二府的秘密,那留给水溶的路似乎就不多了。” “要么他悄悄处理掉贾珍,要么就只能利用贾珍为他取得利益。” “水溶也有可能把珍大哥一直藏着,或者利用珍大哥来得到我贾家的秘密吧!”贾玦道。 蔺成理摇了摇头道:“事实没有绝对,但如果贾大人你是水溶,你会这么做吗?” “于水溶而言,劫持贾珍毕竟是见不得光的。时间一长,难免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几个月没问题,要是几年,甚至是更久,贾珍牵连的秘密还是秘密吗?会不会宁荣二府届时已经找到了应对的方法” “又或者长时间下来,宁荣二府就真得拿他水溶没有办法吗?” “又会不会被有心人抓住什么把柄?借此精心攻讦他呢?” “水溶少年早慧,多智近妖,其为人虽表现得大胆心细,但因其未及冠就一直处于尔虞我诈之中,骨子里早就刻着谨慎稳妥四个字。” “贾大人你若是被他的轻狂自傲、眼高于顶的表象所迷惑,可不是什么好事。” 贾玦的眼睛微眯,若有所思的道:“大人的意思是,若是短时间内珍大哥对水溶起不到什么作用,水溶是不会长久留着珍大哥的。” 蔺成理点了点头道:“水溶的对手是昔年八公之首的荣国府和威名赫赫的宁国府,不是什么能让他随意拿捏的六七品小官。” 第392章 哭声 “以水溶骨子里的谨慎,他不可能一直端着贾珍这杯装满开水,随时会裂开的茶杯。” 贾玦想了想哑然一笑感叹道:“这官场最忌讳的就是浮躁,若是水溶愿意一直藏着珍大哥,那就是他水溶浮躁。” “姑且不管他会不会浮躁,如今却是我先浮躁了。” 蔺成理将双手背负至身后看向远方道:“当务之急是得想清楚,水溶究竟会怎么做?” “是发现在贾珍身上得不到什么之后让贾珍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上,还是利用贾珍做点什么呢?” “以水溶的性格,他不可能就这样处理掉珍大哥的。”贾玦立马摇头道。 蔺成理点了点头道叹息道:“是啊!任谁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都不会愿意一无所得。” “且水溶没有理由不拿贾珍做点文章。” “那么我们就得想清楚,短时间之内,水溶到底能拿贾珍做什么?” 贾玦皱眉看向远方,贾珍! 以现在的贾珍对宁荣两府能造成什么呢? 突然,贾玦眼睛猛的一睁,随即看向了蔺成理。 蔺成理见此微微颔首道:“看样子贾大人已有所得。” 贾玦抿了抿嘴唇,随即面色冷静了下来,拱手道:“今日多谢大人指点,今后但有所示,玦自当尽心竭力,以图全报。” 看着转身快速离去的贾玦,蔺成理也拱了拱手。 口中微不可察喃喃自语道:“水溶会做什么呢?” 随即也快速转身离去,很快便来至另一处山涧,这里木白衣带着十余个浑身身着暗红色衣袍的人静静地等着。 见蔺成理到来,木白衣立刻上前边行礼边道:“大人。” 蔺成理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方向,口中道:“吩咐下去,这几天给我盯死北静王府和荣国府,还有其他勋贵也一样。” “他们的人、他们的铺子、庄子、哪怕是外面养的小妾,都给我盯得死死的。” “凡是带点牵扯的,都不能落下” “是,大人,我这就去安排。” 这边贾玦会合了杨再兴和宁宇,不等二人开口便急道:“你们现在立刻返回玄真观,保护敬大伯。” “快,你们现在就先走,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就是。” 杨再兴迟疑道:“可是三爷……。” “没有可是,叫你们快去就快去,敬大伯那边可能会有危险。” “那三爷你……。” “这里人迹罕至,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自己回去不碍什么事。” “快去。” “那三爷你自己要当心。” 看着骑马疾驰远去的二人,贾玦也没有耽搁,转身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只是杨、宁二人俱都身手了得,操控着马在这崎岖的山涧始终都显得游刃有余。 贾玦却是不行,小心翼翼之下,不多时便就看不到二人的背影了。 行了有大半个时辰,眼看前方不远处就是地势平坦之处,再往前有很长一截路比较好走。 贾玦却若隐若现的听到了几声小孩的哭声。 如此荒凉寂静之地乍闻得小孩哭声,不免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贾玦戒备的看了看四周,很快就锁定了哭声的来源,是从那边那棵参天大树后面传出来的。 看着树前空地上残留的血迹,贾玦的眼神一凝,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这体弱的身体,贾玦还是决定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如今身边没人护卫,万一惹出一个横的,搞不好就会被抛尸荒野。 打定主意正准备继续赶路,贾玦突然又听到了一阵若隐若现的马蹄声。 声音刚开始还弱不可闻,但仅仅几个呼吸之后,周围的石子都开始跳动起来。 而声音自然也变得非常清晰。 光听声音贾玦就知道来者恐怕有十人以上。 至于这些人的目的,这荒郊野岭的,为那树后的小孩而来的可能性非常大。 稍微思忖,贾玦便决定藏在小孩藏身之处的路的另一边。 若是自己就这样冒冒失失的碰上疾驰而来的十多人,难保不会出现什么误会,导致杀人灭口之类的意外。 第393章 我不杀伯仁 孤身出门在外切不可逞强,要视危思退。 脑袋一热就要行侠仗义,贾玦没那个身体,也没那么不理智。 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震耳欲聋,贾玦看了一眼小孩藏身的位置,调转马头便打算藏身到另一边的灌木丛之后。 不过刚走两步贾玦就停了下来,看了看地上的马蹄印,贾玦心想这马蹄印这么明显,自己若是带着马躲在灌木丛后,恐怕还会先一步被发现。 但是听声音,处理马蹄印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办法,紧要关头,贾玦也顾不得马了,当下下马后使劲的一挥马鞭抽在马屁股上,只听一阵嘶鸣,马就应声向远处奔去。 贾玦看了一眼马远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 不敢再耽搁,贾玦立马藏身进了灌木丛中。 只是刚进灌木丛贾玦就被吓了一跳,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 只见一匹雪白的马站立在灌木丛后面,正静静地看着他。 如此地方,如此突兀,骤然之下实在很难不让人紧张。 贾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且快速四处扫了一眼,周围竟然没人? 来不及细想怎么回事,随着急促的马蹄声越加靠近,一行人已经出现在了贾玦的视线之中。 贾玦连忙微微伏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着一行人的情况。 那群人并没有在这里停留,没有丝毫减速的就冲了过去,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下,小孩子的哭声被轻易的掩盖。 但听马蹄声没有走多远就又折返了回来。 听着又折返回来的马蹄声,贾玦心中一紧,心脏都慢了半拍,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办了件错事。 并且很有可能成为不可饶恕的错事。 一行十多人很快折返回了刚才贾玦勒马的地方,十多人人均为精壮大汉,每一个都是面露凶相。 没一个看上去是善茬。 贾玦自认自己对上任意一个恐怕都会被一招撂倒。 为首之人袒露着上半身,看着地上的马蹄印,身边的一人疑惑道:“看马蹄印,应当是有人骑马到了这里,然后又调转了回去。” “为什么走到这里往回走。” 还没人回答他的话,就又有人道:“你们听,好像有小孩的哭声。” 贾玦死死的盯着外面的一行人,一颗心慢慢的沉到了谷底。 十多人很快就确定了哭声来自那棵参天大树后面。 领头的微眯着双眼,轻轻一挥手,所有人都翻身下马,取出腰间的佩刀,小心翼翼的向着参天大树靠去。 看着他们清一色的雁翎刀,贾玦知道这些人恐怕不是什么山野草寇。 雁翎刀作为大乾官兵的制式佩刀,平民百姓、贩夫走卒、山贼草寇若是持有,直接视同为谋反。 或许个别的富贾豪商家中藏着一两把,但绝不敢如此招摇。 大树后面一阵杂乱,贾玦并不知道树后发生了什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十几人才从树后走出,但却并未带出什么孩子,只其中几人提着几个包裹。 贾玦知道那孩子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他此时的心绪万分的复杂。 刚才情急之下为什么就没有多想一想,怎么就没有想到马蹄印在这里出现异常会引起人的注意。 若是没有自己在这里留下的异常马蹄印,那孩子未必就会被发现。 至少不会马上被发现。 一行人出来后,领头的看了看四周吩咐道:“上马,必须马上把那匹马追回来。” “不然大家就等着提头去见大人吧!” 其他人齐应了一声是,随即纷纷上马疾驰远去。 直到马蹄声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贾玦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贾玦才有心思去思虑整件事情,他将目光看向身边的白马。 那些人为什么要去追自己的马呢? 他们误会成了是那个孩子,或者说是那个孩子身边人的马吗? 这匹马看上去一看就不是凡品,但让人如此大动干戈的可能性并不大。 那就只能是马身上有什么那群人想要的东西,不然根本说不通。 第394章 大金都元帅宗望阁下 贾玦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马身上的马鞍上,或者说是马鞍上挂着的鹿皮袋子上。 稍微犹豫了一下,贾玦用手牵住了马绳,然后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白马的脑袋。 倒是挺温顺的,任由贾玦抚摸也未怎么抵触。 见这白马没有什么野性难驯的样子,贾玦逐将手伸向了马背上的鹿皮袋子。 稍微一摸索,贾玦就从鹿皮袋子中取出了一封信,除此之外,鹿皮袋子中就再无他物了。 看着手上的信封,信封上有火漆的痕迹,明显这封信最开始是用火漆封着的,只是现在已经被人拆了。 贾玦没多做迟疑,直接取出里面的信读了起来。 看到信的开头贾玦眉头就是一挑。 大金都元帅宗望阁下: 久未通函,思念甚殷。阁下之议,吾已熟虑,深以为然。今遣吾心腹王次翁巡边,此后诸事,阁下尽可与王次翁商议。次翁者,吾之股肱,忠实可靠,必能妥善处之,以成吾等之谋,阁下大可放心。 秦某顿首。 岁在庚申四月廿九日。 大金都元帅宗望阁下,能被这样称谓的,毫无疑问,是金国元帅完颜宗望。 而王次翁毫无疑问就是当今的兵部右侍郎,因为恰好前几日王次翁刚刚领钦差命,离京前往北方巡查防务。 而要说王次翁是谁的心腹,这满朝文武恐怕无人不知。 他是秦桧手下最重要的几个支持者之一,秦桧还在地方上任职时,就已唯秦桧马首是瞻。 那这样一看,这个秦某恐怕就是……,贾玦不由看向京城的方向微微一叹。 体仁阁大学士兼任左都御史,秦桧。 贾玦将信小心收进怀里,牵着马便打算离开此地,毕竟那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事涉当朝宰辅,对方什么事情恐怕都能做得出来。 将马牵至路中间之后,贾玦看向刚才有小孩哭声传出的那棵树,略微迟疑了一下,贾玦牵着马向那棵树的树后走了过去。 两具尸体静静地摆在树后,小孩子的头已经与身体分离,看上去不过三四岁左右。 贾玦注意到他的小腿早被斩断,被粗布草草的包着,想来是在不久前在逃命过程中被斩断的。 如今这个时代,三四岁的小孩被斩断了脚,且没得到及时的医治,活下去的希望可以说是非常渺茫。 难怪这个孩子一个人的时候没有跑远这里,这种伤势,光是疼痛就能让他站不起来。 至于另外一具尸体,看模样三十多岁,是个男子,从衣着上来看是个下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看样子死了已经不短时间了。 至此贾玦已经能够判断出大概了。 这个男子带着这个小孩一路躲避追杀,期间厮杀时这个小孩的小腿被斩断。 但因为两人是在逃命,男子根本没时间带着小孩找大夫,只能用布草草的把小男孩的短腿包扎一下。 两人逃到这里的时候,男子自觉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恐怕难以到达京城,也觉得自己死后小孩恐怕也没有活路,但又不甘心秦桧的那封信就这样被那群人得手。 于是将马藏在了路的一边,并且抹除了马蹄印,而将孩子和自己的尸体藏在了路的另一边。 他抹除马蹄印不可能抹出很远,毕竟一路过来肯定一直都有马蹄印。 并且一路过去终究有些村庄、茶铺,是否有人带着一个断腿的小孩经过,人家一问就能问得出来。 那些人花费一番功夫怎么着都能圈定范围。 孩子如果哭的话迟早都会被发现,不被发现大概率也活不了。 如此布置,无非就是希望灯下黑,希望让追杀他的人以为他死在了这里,孩子一起在这里也走不了,马被他挥鞭子赶跑了。 这样或许就能把追他的人引入歧路。 只要能多拖一段时间,让追杀他的人晚一点拿到信,那么在这天子脚下,追杀他的人就有可能被皇城司、府衙等官府的人发现。 特别是皇城司,天子脚下,那群人那么大的动静,被皇城司盯上的可能性非常大。 第395章 边关来信 当然,在贾玦看来他的这番布置意义并不大,皇城司就算盯着追杀他的那群人,也不太可能比那群人更快一步拿到那封信。 光是盯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得有确凿的理由让皇城司动手。 贾玦最后看了一眼二人的身体,转身牵着马又重新回到了路中间,随即翻身上马,挥鞭疾驰而去。 这次一路无事,贾玦很顺利的来到了玄真观。 早有宁国府的的下人远远的注意到贾玦,刚至观前便迎了上来。 “三爷。” 看到对方身上还有血迹没来得及清洗,贾玦心中一沉,忙问道:“观中情形如何?” “三爷你们走后不久便有一伙人蒙面杀进了观中,加上三爷你派来的人,我们死了差不多二十多号人。” “敬大伯怎么样?”贾玦沉着脸问道。 “幸好三爷你派了杨爷和宁爷及时赶到,不然敬大老爷就危险了。” “不过还是又受了一点伤,现在大夫正在诊治呢!” 贾玦快步进入了玄真观,迎面便碰上了迎上来的何川。 “三爷。” 贾玦奇道:“你怎么在这儿。” “边关那边送来了急信,事关重大,我收到信后不敢耽搁,就带着信过来找你了。” “边走边说。” 何川连忙跟在了贾玦的侧后方向观内走去。 “你到这里多久了?知道这边情况吗?” “我也刚到不久,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是我的失职。” “你现在手下没什么人可用,对方也不是什么没来头的江湖草莽,事先没察觉也怪不得你。” 何川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是啊,本来前段时间把人派往边关后京城这边就缺人。” “这次死了十几号人手,重伤无法恢复利索的又是二十几号,半年的苦心都白费了。” 贾玦顿住了脚步看向何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人手的事可以慢慢补,现在重要的是死掉的弟兄一定要接济好他们的家人,伤残的弟兄也要安顿好。” “且不能短了他们的吃穿用度。” “这个我明白,刚才就已经让人下去安排了。” 贾玦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问道:“边关送来的什么信,让你这么着急?” 何川闻言连忙把信从怀里拿了出来递向了贾玦。 贾玦边走边接过信拆开看了起来,随着信的内容读下去,贾玦慢慢停下了脚步。 眉头也随之紧皱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不多,总结起来就一件事,已经查明,蓟州镇总兵范文虎暗通金人,时常与金兀术有书信往来。 时长?何川的人运转自有一套流程,没经过这些基本常识教导的人不可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 那这个‘时长’就很值得考究了。 范文虎调去边关任蓟州镇总兵才多久? 权力从来不只是来自一纸公文,出任县令需要压服地方上的地头蛇,出任知府需要摆平下级官员。 而对于军中,这种情况更是尤为严重。 威望、背景、资历、手段什么的不占上一点,光凭一个虎符就以为自己稳坐无忧,就以为自己能对大军如臂指挥,若真这么天真,恐怕三天就能被人给套住赶走或是架空。 算算时间,现在的范文虎恐怕刚刚站稳脚跟不久吧? 换位思考,若是贾玦,骤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刚刚站稳脚跟,身边几乎都是陌生的人。 这个时候行事势必会谨慎收敛,毕竟谁知道一步踏错会不会就掉入别人的陷阱。 更就别提暗通敌国的事了。 但现在范文虎‘时长’与金人有书信往来,还是金兀术。 金兀术是谁?金国元帅完颜宗望手下最重要的几个大将之一,向来被视为完颜宗望之后最可能的接班人。 为什么会被视为最可能的接班人呢?为什么不是完颜宗翰、完颜娄室、完颜宗弼、完颜银术可这些更赫赫威名,甚至能跟完颜宗望扳手腕的人呢? 因为他年轻,金兀术跟完颜宗望虽然都是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儿子,但两人相差了十多岁,差不多一轮的年纪。 第396章 欲回京 这让辈分高,能力出众,身为完颜阿骨打儿子的金兀术在同年纪的将领中几乎没有对手。 与这样的人物暗通款曲,若真是东窗事发,就凭范文虎,绝对是担不起的。 摇了摇头,贾玦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先抛之脑后,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 将信放在怀里,贾玦继续带着何川向前走,很快便来到贾敬的房间外。 刚好恰逢大夫从房间里面出来,贾玦连忙上前问道:“大夫,现下情况如何了?” 那大夫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旁边的一人连忙解释道:“这是荣国府的三爷。” “哦,见过三爷。”那大夫连忙行礼。 贾玦见此连忙扶住对方道:“你老人家不必多礼,晚生辈何以克当。” 说完看了一眼大夫身后贾玦的房间,又问道:“敬大伯现下情况应无大碍吧?” “归真道长受伤倒也不算严重,我敷了药,待会再开个方子,服用半月应当就无大碍了。” “只是归真道长毕竟年事已高,此次连番受伤受惊,这个……,嗯,于长久终究是有碍的。” “后面还是要好好休息调养才是。” 贾玦点了点头,随即微微一礼道:“如此就多谢大夫了。” 说完还从怀中掏出一红封递给了大夫。 “多谢三爷赏。” 大夫被小道士带走去开药方去了。 贾玦则走进了贾敬的房间。 见贾玦进来,贾蓉连忙站起来小声道:“玦三叔。” 贾玦伸手示意了一下他不要说话,然后轻缓着脚步走到贾敬床前。 见贾敬已沉沉睡了过去,便示意贾蓉一起退出了房间。 贾蓉跟着贾玦一路走出来之后,见贾玦没急着开口,当下也就只默默地跟在贾玦的身后。 离开房间一段距离,确认不会吵到贾敬后,贾玦转身招手示意不远处的何川过来。 随即对贾蓉道:“敬大伯此次能够无恙实属侥幸,不过对方一次不得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那,玦三叔,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祖父动手?” 贾玦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贾蓉的脸色有些惨白,不过也是,在贾珍的管教之下,贾蓉向来胆子小,已经根植在骨子里的性格,恐怕难以改变了。 贾玦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丈夫立世,岂能遇到这点事就心神不定,你又是宁国府的当家人,值此危机时刻,你要稳得住才是。” 贾蓉闻言脸色并没有变好,反而更苍白了一些,有些后怕又有些惊惧道:“玦三叔,你是没见到刚才那种情况,入目所见倒是都是血,断掉的手、散落在地上的肠子。” 贾玦想了想哪个场景,倒也确实不能怪贾蓉,没上过战场的,第一次见到,恐怕大部人都会感觉不适。 贾玦转而看向何川道:“袭击的那些人的尸体都还在吧?” 何川回道:“已经在检查尸体上的线索,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突破了。” 贾玦点了点头道:“看能不能通过他们的面容找到认识他们的人” “明白。” 想了想,贾玦继续道:“不能让敬大伯继续待在玄真观了,这里离京城太远,一旦发生点事,我们鞭长莫及。” “你派人回荣国府,让父亲派荣国府亲兵过来护送敬大伯回宁国府。” “这……,祖父他能同意吗?贾蓉在一旁迟疑道。 贾玦看了一眼贾蓉道:“今时不同往日,回去些许住一下没什么问题,敬大伯会同意的。” 说完又对何川道:“你快去吧!” 闻言何川连忙躬身道了声“是”,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何川向远处走去,贾玦又对贾蓉道:“敬大伯既然暂无大碍。我也就不多在这里等了。” “你在这里伺候敬大伯,等荣国府亲兵到了,一道护送敬大伯回宁国府吧!” “我会让再兴留下,有他在,些许宵小应当不在话下。” “侄儿省得。” 很快何川安排好回荣国府的人后回来,贾玦便与贾蓉和何川一起布置了一番玄真观的人手。 第397章 秦桧 起码得保证荣国府亲兵到来之前玄真观的安全。 布置妥当之后,贾玦便带着宁宇先一步返回京城。 今天一天发生了诸多事情,得快点回去与贾赦商议,好早做布置。 路上遇到了往玄真观赶的荣国府亲兵,贾玦停下又交代了一番,便一路无事回到了荣国府。 …… 明晃晃的秦府两个字高悬于大门之上,两旁硕大的两个石狮子彰显着主人的权势。 秦府一处偏僻的院落之中,内阁大学士秦桧坐在石椅之上,沉着脸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中年汉子。 “这么多天过去,你就告诉我人已经全部死了,马和信不见了,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说完秦桧一拍桌子,“我要的是信,是信。” 跪在他面前的中年汉子正是那群追杀小孩和下人的人的领头人。 秦桧的这一拍桌子,直接把他吓得一个哆嗦。 直接一个头磕在地上道:“大人,请再给小人几天时间,小人一定把信找回来,一定把信找回来。” 秦桧用手指头轻敲桌子,看着磕着头没有起身的中年汉子,良久方才开口道:“兀良,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回大人的话,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是啊,二十年了,记得我当时还是密州知州。” “二十年了,你应该明白我的脾气,我在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没找到信,你就不要来见我了。” “是,是,大人,三天内我一定把信找到。” “好了,起来吧,一直跪着也不成个体统。” 兀良闻言连忙起身站了起来。 秦桧想了一下又道:“你说你没有找到张知运的那匹白马,但却找到了一匹黑马是吧!” “是的,大人,并且那匹黑马也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驹,绝非一般人家能有。” “查,看能不能查出那匹马是谁的,既然是不可多得的良驹,一定会有人认识。” “另外,那匹白马的的下落也要查,现在那匹白马在谁的手上,恐怕信就在谁的手上。” “是,我马上下去安排人查。” “去吧!” 看着兀良走远的身影,秦桧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从心底里不太认为兀良能查出什么来。 要说动手兀良还行,但要去调查这种事情,不管是兀良手下的人还是兀良自己,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脑子。 想到这里秦桧站起了身,他打算再去做两手准备。 不管拿到信的是谁,但想凭区区一封信就扳倒我秦桧,没那么容易。 …… 靠着一封信扳倒秦桧没那么容易,这是贾玦和贾赦合计了一番后得出的结果。 如果不能凭借一封信就扳倒秦桧,那这封信就不能贸然拿出来,不然就是凭白树敌。 其实就算能凭借此信扳倒秦桧,这封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能拿出来。 毕竟若是认为扳倒秦桧就算赢了那就太天真了。 毕竟是内阁阁老,门生古旧便天下,秦桧妻子王氏所代表的王家也是名门望族,王氏的祖父是太宗时期的内阁首辅王珪,太宗时期有名的三旨宰相。 当初门生古籍遍天下,其影响力至今尚在。 这其中势力交错、利益往来错综复杂,对付秦桧就等于面对着一整个庞大的势力集团。 这样庞大的势力集团,就是诛九族都不可能一网打尽,如今宁荣二府已是一身骚,实在不宜再节外生枝了。 说起来这王珪跟贾玦乡试主考官王圭名字差不多,至少听起来差不多,只是第二个字不一样而已。 巧合的是,在贾玦看来,两人不但名字差不多,性格、为人处世甚至都差不多,也不知道王圭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三旨宰相。 想着不能拿秦桧怎么样,贾玦不由叹了一口气。 算一算,如今内阁六位辅臣,首辅贾似道与贾家是隔着窗户纸的敌人,虽然现在表面上没什么,但由着以前的事加上各自在朝中的立场,任是谁都知道贾似道与贾家不太可能走到一条道上。 第398章 推断 现在的情况无非是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而已。 至于次辅严嵩,因着兵权的原因,也已不可能走到一条路上,同样,现在的情况也是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而已,不过贾玦感觉这一天可能快了。 剩下的四位内阁大学士,吕端现在因为林如海的原因,勉强算是贾家的半个盟友。 而钱谦益,有着贾玦是钱谦益学生的原因,贾家与钱谦益在朝廷上算不上盟友,但至少小事会帮忙说上一句话。 当然,因为各自立场的原因,也不可能走得多近。 剩下的贾似道和杨国忠,目前来看算不上敌对,但也算不上朋友,因为贾家与这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贾家的核心在军中,而秦桧和杨国忠两人至少目前在军中毫无影响力。 单从立场上来说冲突就不大。 如果现在贾玦拿出这封信,闹到朝廷上去,等于是凭白竖敌。 贾似道、严嵩,还有以四王为首的勋贵集团,还有领侍卫内大臣,如今握有兵权的童贯,仔细算一算,贾家如今的敌人够多了。 再与内阁辅臣交恶,实属不智。 贾赦将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沉吟了一下才道:“这封信丢失,秦桧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照你所说,其间首尾破绽还颇多。” “为今之计,……,你有何打算?” 贾玦叹了一口气道:“事发突然,有破绽也是没法子的事。” 不过秦桧能找的突破点无非也就是我那匹黑马,和我带回来的那匹白马。 京中有良驹的人家何其之多,我已安排人去一些人家制造一些混乱。 虽说不是长久之计,但多多少少能让秦桧难以做下决断。 贾赦点了点头道:“还有玄真观的那些人,虽说能去玄真观的人大都是我贾家的心腹,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他们都是看到你骑着黑马出门,却骑着白马回去的。” 贾玦点了点头道:“这些人我都让何川提点了一下,都是我贾家的老人了,相信他们分得清轻重。” 只是看到我我骑马的人也不只是玄真观的人,早上出城虽然比较早,但一路上肯定还是有很多人看到了,这些人姓甚名谁有哪些人我们都不知道,却是无可奈何了,不过好在查起来也不容易。 秦桧总不能大张旗鼓安排人逐个盘问吧! 贾赦皱眉道:“这样说来查到你头上只是迟早的事,终究了留下了隐患。”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贾玦,微微一笑道:“我看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你还有其他定计?” 贾玦看向窗外幽幽的道:“凡行事总得有个理由,在父亲你看来,秦桧私通金人是为了什么,他真的想做大乾的叛徒吗?” 贾赦眉头微微一皱道:“秦桧在我大乾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再往上,也就一个首辅和次辅而已。” “他若是投向金人,金人给不了他现在的位置。” “那就是有把柄在金人的手上?”贾玦玩笑着说了一句。 贾赦摇了摇头道:“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这满朝上下,有几个官员没有被罢官革职的把柄。” “只要不是造反,陛下就不会允许金人用什么把柄扳倒我大乾的官员。” “要是个个官员都能因为把柄的事为金人所挟制,我大乾还不立刻分崩离析了。” “就算哪一天金人真拿出确凿证据说我大乾某个官员有问题,不只是陛下不可能相信金人的证据,这满朝文武也没几个敢相信金人的证据。” 贾玦点了点头,随即微微一叹道:“既不是为外,那就是为内了。” 贾赦眼睛微微一眯,看了一眼贾玦道:“你的意思是严阁老。” “去年金人扣关,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严阁老是难辞其咎,今年看这天时,金人扣关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了。” “严格老向陛下交了投名状,太上皇也让胡宗宪一介文官到浙江募兵。” “太上皇如此厚待,今年北边的防务,一应粮草调度也几乎是严阁老一手操持。” 第399章 决断 “边关真出了什么问题,不好说严阁老愧不愧对太上皇的厚爱,也会被人趁机攻讦,加之去年的事若是被有心之人联系利用起来,严阁老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稳坐次辅之位,恐就难说了。” 贾赦静静地听着贾玦的分析,良久之后才一叹道:“你是想拉严阁老下水,让严格老去牵制秦桧。” “谈不上拉严格老下水。这件事,严格老一直都在水中,他无法也不能置身事外。” “你打算怎么做,”贾赦问道。 贾玦沉吟了一下才道:“当下的朝局实在让人眼花缭乱,虽然整个朝局总体看着还算平静,但暗中波涛汹涌,错综复杂,实在是看之不透。” “我觉得现在不是与严格老扯上关系的时候,能不为敌自然最好,但为友,却也不可能。” “这封信必须到严格老手上,但第一不能让严格老知道这信是我荣国府想办法递到他手上的。” “第二,要保证严阁老拿到信后立刻将其拿出来,这样才能转移秦桧的注意力,不再执着于查什么白马黑马。” 贾赦点了点头道:“这点倒是好办,想办法把消息透露给皇城司就是了,只是要小心一些,不能让皇城司抓到马脚。” 贾玦点了点头。 贾赦把信放在了一旁,拿起来桌子上的另一封信,微微感叹道:“现在我们来说说我们这位范总兵吧!” “刚接任蓟州镇总兵,就敢频繁与金兀术往来,这其中要说没猫腻,谁都不会信。” “范文虎也是严阁老的人吧!”贾玦看了一眼贾赦拿到手中的信道。 贾赦点了点头。 “既是严格老的人,他应该知道这个时候私通金人的后果,还是说是严格老授意他这样做的?又或者他现在已经背叛了严阁老了?” 贾赦皱着眉头思虑着,没有立马回答贾玦。 过了良久,贾赦道:“我还是认为严阁老不会私通金人,也不会私下联系金人。” “秦桧私通金人陛下和太上皇可以忍,因为他没有兵权,严格老却不行,因为现在军中有太多人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就现在军中的局势,严阁老若是私通金人,比我荣国府私通金人更加严重。” “绝不仅仅是朝野震动那么简单。” “就像你以前说的,有去年金人扣关的事在前,今年严阁老就算不能保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至少也得保证边关不失。” 贾玦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个时候还敢跟金人眉来眼去,朝局波谲云诡,严格老既没有必要,也不会那么不智。” “只是如此一来,是否就能证明范文虎已不是严格老的人呢?” 贾赦摇了摇头道:“范文虎既然刚就任就与金人频繁往来,这证明不是他到边关后才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基础。” 若是他已背叛严格老,且早与金人有往来,他这些年一直在京城任五军营节度使,在严格老的眼皮子地下,严格老能察觉不到吗? “若他真能瞒过严阁老,其心思必是个极其深沉的人,只是范文虎此人我也认识。” “要说有些城府我承认,心思深沉却还称不上,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看走眼了。” “亦或者这其中还有一些其他算计干系。” 贾玦沉吟了一下道:“不管朝廷争斗如何,不管范文虎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与异族相谋,都是与虎谋皮,历来汉家江山沉沦,多少血泪刻画在了这片山河。” “所谓当断不断,儿子认为,朝廷争斗不能不管不顾,但金人扣关更不能不管不顾。” “如今是因为草原遭灾方才扣关,但就此若是让金人以为我大乾外强中干,徒有虚名。” “只怕今后草原不遭灾时金人更会扣关,届时金人以战养战,此消彼长,恐终会酿成大患啊!” “你的意思是不能坐视范文虎不管?” 贾玦点了点头道:“既然范文虎也是严阁老的人,秦桧也是冲着严格老去的,那干脆两件事情一起处理了吧!” 第400章 严嵩 贾赦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心中已有定计,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还是那句话,切莫留下首尾。” “还有,记得待会你敬大伯回东府那边后,你过去看看,蓉哥儿行事毕竟还欠缺火候,有些事情难免做不周到。” “你过去查漏补缺,一定要保证敬大哥的安全万无一失。” 贾玦点了点头答应下来,随即迟疑一下才道:“这次北静王他们刺杀敬大伯,无非就是敬大伯一死,宁国府无人再能压得住珍大哥。” “届时珍大哥因为过往事情只能靠着北静王等人,等于凭白拿下一座国公府,还能掣肘荣国府。” “只是我回来的路上在想,若是他们找个机会放回珍大哥,敬大伯年事已高,这宁国府只怕迟早……。” 贾赦看了一眼贾玦,幽幽一叹道:“敬大哥是个明事理的,有些事只能也只有敬大哥能做。” “相信敬大哥会处理好的。” 贾玦抿了抿嘴,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倒还没问父亲,今日去林姑父那边如何了?” “也是凑巧,恰逢如海最近正在规整他府中的园子,近日方才完工。” “他很是种了些珍奇花草,更有诸多海棠这些日子盛开得格外的好。” “如海已经择定,让玉儿三日后举办海棠诗会,届时两府的几个姊妹,加上荣哥媳妇都在被邀之列。” “至于诗会之日该怎么做,如海自会提点,相信凭玉儿的聪明伶俐,当不会出什么差错。” 贾玦点了点头,又与贾赦商议了一番便起身告辞离去。 出了贾赦院子后,贾玦一路走出了荣国府往宁国府而去,检查了一遍府中的布置,又将贾敬迎进了府,自不必多提。 至第二日晚,严格老刚当值回府,便有管家迎了上来。 “老爷,早些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上除了写了一个让老爷亲启之外再无其他。” “那送信的人把信送到之后,转眼就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我担心其中有些干系,故不敢擅自做主。” 严嵩的眼皮微微一抬,看了管家一眼道:“既是如此,你把信拿到书房来吧!” 说着,在下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向书房走去。 管家见此连忙上前代替下人小心翼翼的扶着严嵩。 到了书房,严嵩刚坐定,管家连忙把信放到了严嵩面前,然后又连忙取了西洋镜递与严嵩眼前。 见严嵩没有马上接过镜子,管家稍微看了一下严嵩面前的桌面,哦了一声,连忙将西洋镜放至一旁,接着利落的拆开了信封。 但取出来的却不直接是信,而是又两个信封,这次两个信封上却是什么都没写。 管家看了一眼严嵩,见严嵩仍旧低垂着眼睛,似眠似醒的状态,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得取其中一个信封拆开。 这次里面是一封信,管家不敢看上面的内容,规规矩矩的将信铺平在严嵩的面前。 然后连忙取过西洋镜递于严嵩面前。 严嵩这才接过西洋镜,细细的看起面前的信来。 他看到似乎极为吃力,过了老半天才看完一封信,管家微微躬着的身子都出现了细微的颤抖。 一封信看完后他的眼神又重新耷拉了下来,握着西洋镜的手也放在了大腿上。 管家见此连忙又拆开了另外一个信封,仔仔细细铺平在了严嵩面前。 严嵩看着这第二封信,缓缓感叹开口道:“岁月不饶人啊!如今哪怕是有这西洋传过来的镜子,也难了。”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许久。 管家跟了他这么多年,自是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当下也只能静静地候着。 半晌后,严嵩方才缓缓的道:“前儿个听吕阁老说,督察院的林御使送给了他一个良乡产的镜子,说是叫什么眼镜,倒是颇为好用,你改日得空也给我买一个试一试。” 管家正准备应下,严嵩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哦,还有早些时候钱阁老说的那个,那个良乡做的放大镜,说也比西洋人的还好,也买一个回来,我也看看这贾家麒麟儿的本事。” 第401章 严世蕃定计 管家闻言自然是连忙应下。 严嵩这才拿起西洋镜缓缓的看向了第二封信,过了半晌。 看完信的严嵩喃喃自语道:“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量呢?仿佛这天下事都难逃其耳似的。” 随即吩咐管家道:“叫严世蕃来见我。” “是。” 不多时严世蕃就匆匆赶了过来,见严嵩正闭着眼睛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是养神还是睡着了,只得轻轻叫道:“爹。” 一连叫了两声严嵩方才缓缓的将眼睛微微睁开。 见是严世蕃在叫他,眼皮又重新耷拉下去,有气无力的道:“看看吧,这天下,不只是你一个聪明人。” 严世蕃不由把目光看向管家,管家连忙从桌子上拿起其中一封信递给严世蕃。 看完之后严世蕃大惊失色。 “这,这,秦……。” “遇事要冷静,慌什么?”严嵩猛然睁眼,低喝一声。 他这一声虽中气还是显得不足,但在严世蕃耳中却犹如有猛虎般威势似的,瞬间就让他冷静了下来。 低喝了一声的严嵩眼皮又重新耷拉了下去,见此严世蕃将信递给了管家。 管家连忙又将另外一封信递给了他。 严世蕃眉头微微一皱,接过信细细看了起来。 看完信后他忍不住将信一把拍在桌子上,口中骂道:“贼子,贼子,范文虎他想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这次严嵩没有睁眼,也没有开口。 严世蕃骂了一番之后道:“爹,这绝对是有居心叵测之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居心叵测?推波助澜?谁居心叵测,谁推波助澜?” 严世蕃一愣,随即道:“一定是秦桧,他觊觎你老的次辅之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封信就是铁证。” “铁证?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铁证。”严嵩的话仍旧显得有气无力,只是其中却多少一丝沧桑。 严世蕃来回走动了几回,然后走到严嵩跟前道:“如今局势固然扑朔迷离,但当断则断,不管怎么说,范文虎我们必须把他拿下。” “不管今年金人能不能破关,但决不能在范文虎有牵扯的情况下破关,不然我们爷俩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拿下范文虎,就算那些狼子野心,不顾社稷安危之辈还是把金人放了进来,我父子二人还尚有转圜的余地。” 严嵩没有说话。 严世蕃见此道:“父亲,我们不能再犹豫了,若是等到年底,金人兵发在即,到时临阵换将就更麻烦了。” 严嵩看了他一眼,缓缓的问道:“你认为这两封信是谁送来的?” 严世蕃微微一愣,看向一旁的管家。 管家连忙将这两封信的来历给他细细讲了一遍。 严世蕃听完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想了想道:“把信送到我们府上简单,但能让我们抓不到一丝痕迹,对方就绝不会是在这神京没有根基的人。” “不过不管这送信之人的目的何在,我们都没有任何办法。” “这是阳谋,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说到这里又站了起来走到严嵩的面前继续道:“对方既然将这两封信交到我们手上,又不想被我们知道他们是谁,肯定是希望借我们的手达到他们的目的,若是我们对这两封信视而不见的话,对方恐怕还有其他手段使出。” “要么想办法让皇城司知道我们得到了这两封信,要么在百官中散布谣言,总之办法多的是。” “不管对方用什么手段,我们都是无可奈何。” 严嵩看着桌子上的两封信,缓缓的道:“范文虎,是要换下来,重点是秦阁老的这封信该怎么办?” 严世蕃目光看向外面,柳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在月光的挥洒下,夜色多了一丝静谧。 “哎,这世道就是如此,树欲静而风不止。” “既然已经避无可避,那就大大方方亮出来。” “赶明儿朝会,在宫外等候时,爹你大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秦桧的那封信交给他。” 第402章 海棠诗会 “就说有居心叵测之人欲栽赃陷害于他,爹你不信,还将信交还于他,谅那秦桧也不敢多说什么。” “至于那送信之人,目的达成也就罢了,没有达成想来他也无可奈何。” …… 第二日午时贾玦便收到了早朝前宫外发生的情况,严嵩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信还给了秦桧。 还言说有居心叵测之人欲陷害秦桧,只是他与秦桧相交多年,自是不信,特将信交给秦桧处理。 两人在皇城外很是上演了一番同僚情深、互相信任的一番大戏。 贾玦对此只能感叹之余带些失望。 不得不说严嵩在秦桧这件事上的处理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信都已经以信任秦桧的理由已经交出去了,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不管是散布谣言还是将消息暗中透露给皇城司都已没有了什么意义,这个时候还要强行推波助澜,很有可能被秦桧和严嵩抓住首尾。 届时同时面对两位阁老的手段就麻烦了。 众目睽睽之下,就算今后秦桧出事,这封信事发,因为严嵩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信交给严嵩的,有理有据,坦坦荡荡,其他人也不大可能能拿这件事牵连到严嵩。 至于范文虎,贾玦倒是不担心,一来范文虎勾连金人,若是事发牵扯不到自己,二来,年底之前范文虎如果一直安然无事的话,那自然又是另外一种应对。 若是真能试探出严嵩与金人有所牵连,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转眼之间三日过去,一下子就到了林黛玉举办海棠诗会的日子,既然是诗会,人自然不会少。 不只是探春、宝钗几个姊妹和秦可卿,还有很多林如海以前的古旧亲朋家的未出阁女子。 林家是纯正的书香门第,几代人下来,不说林如海父亲以前的学生同僚,就是是林如海祖父的门生都还有很多尚在人世,且其中身居要位的不在少数。 林如海要为林黛玉筹办一个诗会,哪怕是仓促而办,对林如海来说也是简简单单。 这次光是二品以上大员的女儿或孙女就有十多位,其中有内阁辅臣吕端的孙女,?内阁学士司马烈的孙女,礼部右侍郎白亦辅的小女儿等等。 其余书香仕宦之家,三四品官员的女儿孙女更是来了差不多二三十位之多。 贾玦看着这阵容,不由暗自咂舌,有些担心林如海是不是把这诗会办得过于隆重了。 这么多人,虽说其中很多自林如海入京后都带着黛玉认识过,但要说都很熟识就谈不上了,恐怕至少一半林黛玉应该都还没见过。 所谓千人千面,骤然应对这么多没见过的人,哪怕林黛玉有着七窍玲珑心,应对起来恐怕都会非常吃力,甚至闹出些不愉快都是有可能。 贾玦今天是专门护送秦可卿、探春、史湘云、薛宝钗等人过来的。 本来这种事一般是贾琏或贾蓉来做的,只是贾蓉如今要在贾敬跟前侍汤奉药,脱不得身。 贾琏前几日突然被贾赦提溜到京营做百夫长去了。 所以这个差事只能压在最近终于得一丝空闲的贾玦身上。 良乡的事告一段落,不管是赈灾还是催款暂时都不需要怎么操心。 在贾雨村来京之前,贾玦身上都没有太要紧的事,如今也是乐得接一趟清闲差事。 跟荣国府让贾玦来送人一样,其他人家自然也安排了男丁送人,有些人把人送到之后拜会了一下林如海就告辞离去了,到时等下午诗会结束之时再来接。 也有些像贾玦一样,没有立马离去的,这些人或抱着与林如海联络联络,或借机与其他人攀谈。 所谓交情交情,很多时候也就是这么来的。 林如海对此早有所料,前院也安排了一处院子备好了茶点果品,亲自招待,也是宾主尽欢。 身处官场,对于这些人情往来贾玦自然是免不了俗,其实他自登科以来,差不多可以算得上一直在‘疲于奔命’。 第403章 林如海的安排 这种场合对他来说还算得上是弥足珍贵,毕竟也不能光交敌人不交朋友。 哪怕嘴上再怎么说不屑什么世交之谊,不惧什么世交交恶,都不能真的不把这些当回事。 君不见这满朝文武,有几个寒门贵子。 若贾玦也是寒门出身,别说童贯、北静王这种大人物,可能随随便便一省的按察使、布政使就能压得他抬不起头。 贾玦凭借区区六品官职就能搅动得满朝风雨,让许多大人物恨得牙痒痒,但是很多手段还是没人对他使,无非就是背后还有一个荣国府。 别人忌惮的也是荣国府代表的庞大的人脉关系网。 荣国府的基本盘现在仍然没有变,还是在军中,还是两府三位国公加之贾代化昔年的古旧部将。 但是这些古旧部将如今都在慢慢老去,一棵参天大树的倒下不是某一根树根断了,而是大部分树根断了。 对荣国府来说,那些老亲是一根树根,军中古旧部将是最粗最重要的一根树根,很快宫里的元春马上也要成为一根树根,贾玦如今勉强也算是一根小树根。 像那些老亲,这些年各种牵扯,作威作福、欺男霸女、党同伐异、结党营私、以权谋私、大势敛财,各种不可见于青天白日之下的事情几乎做绝了。 已算是烂透了的树根,如今贾玦已是剪出得差不多了,还剩下的一些,有些是家风还不错的,有些则是牵连太深,总体来说已是问题不大,应当不至于悄无声息骤然间就腐坏了其他树根。 在与一众人攀谈过程中,贾玦趁机小声问林如海道:“姑父今儿个请了这么多人,不知黛玉妹妹可撑得住这样的……。” 林如海微微一笑,小声道:“这次请的俱都是玉儿的同辈之人,唯有蓉哥媳妇一人算是晚辈。” “且请的也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论操持今日这些事,除了蓉哥媳妇之外想来都不会有什么经验。” 说到这里贾玦算是明白林如海作何打算了。 秦可卿作为在一众人中如此特殊的一个人,又是个心思极细,对别人言语特别放在心上的一个人。 见黛玉一个人操持颇为费力,自然会主动提出帮忙。 黛玉这边顺理成章答应,两人一起操持,难免就会商议,与旁人交流自然也就多了一些。 这次黛玉本就是见机行事,这样一来机会就会多上一些。 林如海这是一箭双雕,既锻炼了黛玉,又为黛玉接近套话创造了机会。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走到了林如海的跟前,一副很着急的样子,但又强忍着没有开口。 贾玦一见便知有不好让别人听到的急事,于是连忙道:“姑父你且忙。” 便自走到了一旁。 林如海见此看了一眼小厮,便跟小厮一起走了出去,只是没有多久林如海便又神情自若的走了进来。 走进来后他先生看了看四周,然后径自朝贾玦挥了挥手。 贾玦见此连忙走到了他的跟前,林如海小声对他说:“你出去处理一下。” 也没说是什么问题需要贾玦去处理,便自走到了一旁与其他人闲聊了起来。 贾玦看了一眼周围,便快步走了出去,刚才来叫林如海的小厮还等在外面。 他见贾玦出来,连忙小跑到贾玦面前道:“奴才石才见过玦三爷。” 贾玦点了点头,心想姑父让处理的事应该就是他来传禀的事了,于是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石才低着头道:“刚才宝二公子进来了府邸,奴才们以为他是来这边与一众老爷公子见面的,却不想她一进府就直直往后宅而去。” “奴才们劝都劝不住,如今正在后宅门口僵着呢!” 贾玦闻言呆了一呆,随即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进了人家府邸,然后要强闯人家后宅? 贾宝玉这么勇猛的吗?这他……是什么事? “快前面带路。”贾玦急促的挥了挥手道。 石才连忙带着贾玦急急忙忙往后院赶。 第404章 宝玉闯后院 贾玦都不敢想象让贾宝玉闯进去的后果,现在后宅可不只是贾府、薛家、史贾的姑娘,还有那么多王公大臣的女儿或孙女。 这要是让外男闯进去,先不说贾家和林家的脸会丢完,就是事后那些王公大臣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届时一定会闹成满神京的笑话。 他现在算是明白林如海为什么让自己出来处理这件事了,一来这算是贾家的家丑,林如海算是给了贾家面子,加之林如海现在还要招待客人,长时间离去不合适,也会引得有心人注意探究。 二来贾宝玉毕竟是荣国府的少爷,林府的下人敢拦他,但绝不敢真把他怎么样。 如今这里除了贾宝玉之外就只有贾玦一个贾家男丁,除了让贾玦处理也没其他合适的人了。 溺爱两个字何解?贾玦现在算是有深刻的理解了,这也太过于奇葩了! 不用想,刚才林如海平静的外表下肯定已经是怒火中烧。 老太太还想撮合宝玉和黛玉,经这么一遭,本就不可能同意的林如海恐怕就更不会考虑。 等贾玦跟着石才走到了林府后宅的门口,看了一眼情况,不由微松了一口气,贾宝玉虽然现在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但好歹还没有成功进去。 林府的下人虽然不敢伤着他,但光是门口那几个健壮的嬷嬷都能让贾宝玉越不了雷池半步。 见宝玉一个劲的骂着那几个嬷嬷和四周围着他的小厮,贾玦把脸一沉喝道:“够了宝玉,还不住口。” 贾宝玉闻声看了过来,见来人是贾玦。 本来平日里对贾玦就颇多不愉快,当下便是怒道:“玦三哥,怎么叫我够了?你怎么向着这些该死的下人呢?” “别说了,这里不是荣国府,由不得你胡来。” “我哪里胡来了,是这些下人拦着我不让我去看林妹妹。” 贾玦一听差点被气笑了,你还委屈上了? “混账,你今年也十三岁了吧,男女七岁不同席不知道吗?” “那些世俗庸碌定的劳什子规矩,简直愚蠢至极,他们怎么知道那些神仙一样的姐妹被这蠢规矩束缚着有多伤心。” “她们无法像蝴蝶一样飞舞在花丛中,她们无法……。” “够了。” 贾玦知道不能这样扯下去,现在已经闹出了动静,指不定内宅都有所察觉了,当下对周围的下人道:“你们还看什么,还不给我绑了抬走。” 那些下人闻言还是有些犹豫,虽然他们也已经忍贾宝玉很久了,但毕竟是荣国府的公子,老爷的侄儿,贾玦也不是林府的主子。 这没有经过老爷的同意就把赖做客的侄儿给绑了,事后要是责罚下来,他们可不想担。 贾宝玉闻听贾玦的话,惊怒交加道:“贾玦,你敢?你只是区区一个庶子,不要仗着你长几岁,我告诉……。” 贾玦见一干下人支支吾吾不敢动,当下瞪着带他过来的石才,打断贾宝玉的话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还要去叫林姑父吗?” 石才刚才已经得了林如海的吩咐,只是平常干的都是端茶倒水的活计,这些绑人、处罚的事一向都是他看着别人干,故而一时没反应过来。 如今被贾玦这一吼,当下反应过来,连忙朝贾宝玉扑了过去,其他人见有人带头,还是刚才去报信的石才,也纷纷跟着扑了上去。 贾宝玉自是像一只暴走的兔子挣扎怒骂不已。 贾玦见此越来越感觉如芒在背,生怕动静继续闹大下去,连忙急道:“都给我麻利点,把嘴给他堵上,不要怕磕着碰着。” 没有几下贾宝玉就被堵住嘴,束缚得结结实实。 贾玦连忙带着一干下人把贾宝玉抬往别处。 “麻利点,不要怕磕着碰着,伤着了自有我担着。”看着一干下人在后面小心翼翼,走得实在算不得快,担心被更多人看到的贾玦催促道。 随即有些感慨,姑父这也算是御下有方了,这些下人跟宁、荣两府以前的下人相比,真算是拿主子当天了。 第405章 欲行监视 若是换了荣国府的下人,恨不得骑到主子头上证明自己的身份地位。 很快在石才的引导下,贾玦带着人将贾宝玉抬进了靠近府邸门口的一间房子。 随即贾玦又吩咐高盛回府叫几个人过来把贾宝玉带回去,并且禀报一下贾政具体情况。 看着高盛转身离去,贾玦想了想,又把他叫了回来,仔细叮嘱道:“你且注意,在禀告给政老爷之前,不要把这边发生的任何事情透露出去半个字,特别是不能让老太太和二婶子知道。” 高盛连忙答应。 贾玦又吩咐了几个下人看好贾玦,便自回到了林如海招待客人的院子。 林如海见他回来,也没多问什么,贾玦处事一向妥贴,林如海还是比较放心的。 还好接下来一直到各府的姑娘各自离开都顺利无事,算得上宾主尽欢。 期间贾玦在别人的要求下还随手做……抄了一首诗,自然迎得满堂喝彩。 倒不是贾玦乐意抄别人的,只是想到一回去又得跟贾母王夫人打擂台就没多大心思写什么诗了。 “和风春满园,草木皆芳薰。君看十八叶,具与凡卉群。”林黛玉拿着一张纸默默地念着。 品味了一会儿后幽幽一叹道:“玦三哥在前面随手做的这一首诗,确是让我今天这海棠诗会暗淡无色了。” 紫鹃在一旁问道:“玦三爷这首诗真得有这么好吗?” 黛玉像是在回紫鹃,又像是在喃喃自语道:“自是极好的,难得的佳作。” “玦三哥被人称之为诗杰,如今观其随手一作便是传世佳作,方知其盛名不虚。” “只是他今日让人如此待宝玉,回去后定会被外祖母责难的。” “姑娘不必忧心,玦三爷好歹也是有官身在的,老太太最多也就是责骂几句。” “再说今儿个确实是宝二爷做得太过分了,今日真要被他闯了进来,可叫姑娘你如何自处。” 黛玉闻言又是轻轻一叹。 “见过老爷。”外面传来嬷嬷的声音。 黛玉知道是林如海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父亲。” “玉儿,怎么样,今儿个累着了吧?” “没有,有蓉哥儿媳妇帮衬着,宝钗姐姐和探春妹妹也帮了不少忙,今儿个倒是比想象中要轻松多了。” 林如海点了点头,跟着黛玉坐到了院子中的石桌前。 黛玉则接过丫鬟端过来的精致小茶壶为林如海倒了一杯茶。 然后对包括紫鹃在内的所有丫鬟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见丫鬟都离去了,林黛玉方坐到了石桌的另一侧。 林如海见此问道:“今日有看出什么吗?” 林黛玉摇了摇头道:“女儿愚笨,没能帮到爹爹,就我看来,蓉哥媳妇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世有关的事情的。” “当然,亦或者有些东西或事关乎着她的身世,只是她自己都从来没有意识到而已。” “今日仓促之间,实在探不得细。” 林如海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贾玦和贾赦的预计中,今日之所以安排这么一场试探,无非就是为防万一。 接下来试探秦业才是重点。 “今日短短一场诗会,试探不出是正常的,贾秦氏对身世一无所知也在常理之中,只是她毕竟是一切的核心。” 说到这里林如海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黛玉方才继续说道:“按你玦三哥今日的说法,不管事态后续如何变,贾秦氏那儿都不能出事。” 无论怎么看,她都是扳倒你外祖母家最好的突破点,太上皇、皇上对她的态度是好如此,是坏亦如此。 此间有何干系前儿个你就已经明白,我就不再多说了。 你们虽然差着辈分,但今后你得引她为知己,让她视你为可信赖的手帕之交。 如此一来,她凡事都与你说,都与你谈,你方才能掌握她的一举一动,掌握她周边的一切事宜。 黛玉闻言有些弱弱的道:“这不就是监视蓉哥媳妇吗?” 第406章 宝玉挨打 林如海闻言苦笑一声道:“不错,说难听点就是监视。” “只是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只是朝堂上才独有的,也不是只有为官做宰的人才需要应对。” “豪门望族的后宅有几家是风平浪静的,我林家书香门第,四世列侯,你今后的夫家自然不可能是那普通人家。” “父亲。”林黛玉羞红着脸嗔怒一声。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为父也不想你涉入这些尔虞我诈之中,只是一来你自幼体弱多病,二又无兄弟姊妹扶持。” “若是不学些护身手段,待为父百年之后,你一个人可如何是好。” “父亲。”林黛玉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 林如海拍了拍她的头道:“玉儿莫哭,现下为父身体还算硬朗,在护持你一二十年不成问题。” 看黛玉似乎还有继续哭泣的意思,当下只有转移话题道:“自先岳父去世后,这荣国府的教导却是越发不成个体统。” “要不是玦哥儿天资聪慧,年轻一辈恐怕一个可看的都没有。” “我前儿个与玦哥儿闲聊,他说他最近得空,正打算想办法好好整顿一下贾家的族学,说是已经乱得不像话了,我现在看也是该整顿了,简直是不像话,全然不知一点礼节。” 黛玉听到这里倒是弱了哭泣,情绪略微有些复杂叹道:“我素知宝二哥最烦那些礼仪功名之类的,却是不想今日竟然如此……” 林如海伸手制止了她的话,口中道:“刚才在前院我已是跟玦哥儿说了明白,今日宝玉强闯后宅之事,我必得去找二内兄要一个说法。” “宝玉终究是我内侄,如今年已不小,如此下去,怎的是好。” 黛玉听到这里担忧道:“可是如此一来,终究会让外祖母难做。” 林如海闻言微微一叹道:“也是没法子的事,如此放任宝玉下去,将来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事。” “今日是在我府里,我尚能压住,若是再其他人家府邸,哼哼,人参若是参上一本二内兄教子无方,家风不正,那时才有的好看。” 林黛玉微微一叹,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心底打定了主意,今后万不可再于宝玉有牵扯,自己失节大不了一死了之,若是连累了林家百年清誉,却是万死莫赎。 这边贾玦听完林如海几句抱怨之后,便一路径自回到了荣国府,他这次没选择东角门进去,而是选择了梨香苑旁边的东角门进去,这里离贾政的梦坡斋近一点。 若是从东角门进去,去梦坡斋差不多需要穿越大半个荣国府,到时被贾母提前叫过去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 稳妥起见还是先去见一见贾政,通通气。 刚走进梦坡斋,贾玦就明显的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下人小厮全都小心翼翼,走路都不敢放重了脚步。 甚至是呼吸都压抑着。 贾玦挑了挑眉头,心中有了猜测,恐怕宝玉送回来之后被二叔给打了,并且二婶、老太太她们肯定已经来过,把宝玉接走了。 见贾玦到来,一个眼尖的小厮连忙迎了上来恭敬行礼道:“三爷。” 贾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宝玉没事吧。” 那小厮脸色一苦道:“这次宝二爷可是被打惨了,现在太医院的太医都还在荣庆堂那边呢,说是不躺个半年怕是好不了呢!” 贾玦知道他脸色为什么那么苦,肯定是二叔打宝玉的时候不允许他们报信,他们是贾政的人,以自己二婶哪个性格心胸,事后虽然不敢明着难为他们,但想办法穿小鞋还是很有可能的。 或者说是极有可能,不然每次贾政打宝玉她都得不到消息,于自己那二婶而言应该很难接受。 她连外面都老是想插一手,更何况府内,贾政的长随小厮又如何,贾政的小厮长随那也是荣国府的小厮长随,也是公中出的银子养的。 虽然现在王夫人并不管家,王熙凤现在对她也没过什么好脸色,但这不代表她失去对这府中权利的欲望。 第407章 支招 给她看到机会,她一定还会折腾的。 贾玦一路走进了贾政的书房,见贾政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当下躬身行礼道:“见过二叔。” 贾政听到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口中道:“是世杰啊!” “二叔,这没事吧!” 贾政闻言瞬间眼泪又止不住了,一下子又是老泪纵横起来。 贾玦连忙劝慰道:“二叔切莫伤怀,伤了身体就不好了。” 贾政流着眼泪摇头叹息道:“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若不是世杰你,宝玉今日岂不要把我贾家祖祖辈辈的脸都丢尽了。” “届时我有何面目去阴曹地府见列祖列宗。” “只怕到时候是想死都没哪个脸了。” 贾玦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叹道:“宝二哥今日做的确实不像话,方才我从林姑父那里离开时,林姑父还说明日会来找二叔你。” 贾政闻言苦笑一声伤怀道:“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明日有何脸面见如海?只怕羞都要羞死” 贾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按理说我只是个堂兄,还是个庶出,是万不该在背后说宝玉的不是的,只是思来想去,为了宝玉好,有些话我还是要与二叔讲来才是。” 贾政闻言连忙定了定神道:“世杰休如此说,你是前科的一甲探花,朝廷的命官,又供职于翰林院,什么庶子不庶子的,怎干系得到你,且你又是宝玉的嫡亲堂兄,有何话你且直说就是。” 贾玦稍微组织了一下措辞道:“宝玉现年也已经十三了,说起来这个年纪也不算小了。” “《礼记·内则》有云,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 “以宝玉现在的年纪仍然厮混于内宅,说句不好听的话,不只是影响府中姑娘们的清名,就是宝玉在外的名声也断然好不了。” “指不定现在外面已经有风言风语传出了。” “这只是其一。” “二来,我近日思虑我贾家百年大族,在京八房,金陵十二房,这么多年下来,那么多人,花费了那么多的银子,除东府敬大伯,先珠大哥和我及二叔你之外,就只有代儒太爷有个童生的功名。” “而我们这些有功名的,细算下来,除先珠大哥在族学蒙了一二年学之外,竟无一人是族学教出来的,就是先珠大哥,后面主要也是由府中请的西席教授。” “想着这种情况,故而最近我也打听了一下族学的情况。” “族学现如今确实闹得不像话,简直已经乱的一塌糊涂,不过倒是无意中竟发现兰哥儿的学业现如今竟然已经超过宝玉了。” “我想着同样是在族学蒙学,兰哥儿比宝玉还小上三岁,固然有珠大嫂子严厉教导的原因在,但珠大嫂子虽出身书香门第,到底是不是男儿,未细学过举业的那套东西。” “又能教兰哥儿多少呢?” “宝玉聪慧之名素来远扬,这比不过同辈兄弟倒是无碍,若是学业被侄儿都超了过去,宝玉面上终归是不好看。” 贾政虽然迟钝,但是贾玦现在拐着弯的一番话却是听得真切,因为与他所思所想不谋而合,宝玉是得严厉管教了,如此放纵下去,后面如何是好。 怕是荣国府的家风迟早成为世人笑柄。 沉默了良久,贾政长叹道:“奈何母亲溺爱,如之奈何啊!” 贾玦看了一眼贾政显得很是无力的脸道:“这很多事情并非一蹴而就,需要缓缓图之。” “二叔在教导宝玉这件事上,还是要讲究一些方法才是。” “祖母溺爱宝玉,但也不是全不讲理,二叔可让宝玉每日先到这梦坡斋读半个小时书,族学那边那么个样子,我看今后就不用去了。 二叔这边区区半个时辰,祖母怎会拒绝。” “祖母见宝玉在这里能学到好的,三两月延长至一个时辰必是没问题的。” “这样三两个月延半个时辰,一年半载下来,宝玉的心性也可稍定,届时再请西席,或是送去国子监,宝玉聪慧,三五载下来,也就可下场一试了。” 第408章 贾母护宝玉斥贾政 说实话,对这番话,贾玦自己都不太相信,曹公判词说得很清楚了,‘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 ‘行为偏僻性乖张,哪管世人诽谤’,想教好宝玉,难度绝对不是一般的大。现如今宝玉已经十三了,这个年纪,性格基本已经定性了,要想扭转过来,不施加棍棒教育是不可能的。 但是一旦施加棍棒教育,必然直接与贾母冲突,别说棍棒了,就是贾政这个做父亲的语气严厉了一点,都会被贾母责骂。 所以刚才贾玦一番话说出来看似有点道理,实际上实施起来却是困难重重,必须得极尽心思的与贾母周旋。 只是就贾政这个性子,要与贾母周旋,贾玦觉得希望不大。 贾玦如此跟贾政说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让贾宝玉不要整日厮混内宅而已,在这样下去,几个姑娘就真不用嫁人了。 特别是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今年已经十五了,若不是邢夫人实在当不得家,上不得台面,早就应该开始相看亲事了。 贾玦自己不想与贾母直接起冲突,或者说是不愿意单独面对贾母的责难,所以自然需要把贾政推到前面。 毕竟这个时代孝道大于天,一个孝字是可以压死人的,自己虽然现在在贾府地位不低,但对贾母而言,除贾宝玉之外,最疼的毫无疑问就是贾政,甚至黛玉都要靠边站。 加之贾政作为贾宝玉的父亲,在管教宝玉这方面,名正言顺,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在贾宝玉的教育这方面,从情理上来说,贾母都要给贾政让步,当然,也只是情理上这样,实际上自然不是一回事。 贾政是个不通庶务的人,且也知贾玦是个惯会理事的人,贾玦这样一给他建议,稍一思索觉得有几分道理,便点了点头道:“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只是一日只半个时辰,是不是太短了点。” 贾玦连忙道:“已经不短了,一开始就学太久,一来二叔你还要当值,没那么多时间,二来要是祖母阻拦,还何谈今后?” “这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始了,后面想给宝玉加课业,终归是有办法的。” “只是要紧的是,其一,这每日教导宝玉二叔你还是不要懈怠才是,哪怕少与清客交流学问,也是要优先把宝玉的学业抓起来的。 “第二,这后宅,我看今后还是让宝玉少去为妙,每日沉迷于脂粉温柔堆里,再是个男儿也都会被养娇气了。” 贾政点了点头正待说话,这时外面有丫鬟前来传话,说是老太太叫贾玦过去。 贾玦闻言看向贾政苦笑一声道:“看样子是祖母要责难了。” 贾政长叹一声起身道:“玦哥儿勿虑,今日你护住了我贾家的名声,自是没错的。” “母亲那里我与你一起过去,自是要分辨明白的。” 当下贾玦与贾政二人便通往荣庆堂而去。 两人来至贾母上房,经丫鬟通报之后,贾政率先走了进去,贾玦紧跟着进入。 贾玦还有一只脚没迈过门槛,便听前方贾政一声怒吼道:“畜生,你竟还有脸回来,看我不打死你这畜生。” 他这一声声音之大,贾玦猝不及防之下都被吓了一跳, 贾母都被吓得一时忘了呵斥。 只这一瞬,贾政便已冲到了贾母和贾宝玉的面前,直把贾宝玉吓得浑身像打筛子似的,两个腿一下子就软了,站都站不稳。 贾母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把宝玉一把护在怀里,一脸愤怒的呵斥道:“你混账,你威风,耍威风耍到我这里来了,你想怎么的?连我这个娘一块打死吗?” 贾政闻言连忙停住脚步道:“母亲何出此言,儿子何有此意?儿子万不敢有此意啊!只是宝玉今日无状……” “你住口,你这还叫不敢,今日当着我的面都扬言要打死宝玉,若是我不在跟前,那还用想吗?” “我看赶明儿你趁早把我们一家老小都打死了,你也好落个清净,我们也就不耽误你的清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