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的情妇》 序幕 黑氏家族──是一个情妇世家,同时也一个备受「诅咒」的家族。 传说中,在不知多少年以前,曾有一个女人,她身着素袍,一脸哀戚地面对着屋簷下以缠綑好的绳索,她默默流着类,心中累积翻腾的仇恨像烧不尽的大火。 「可恶的黑家女人,竟然抢走我的丈夫……哼!在我上吊自缢之前,我──诅咒姓黑的全家族,世世代代绝子绝孙。我死后更要变成厉鬼,让你们黑家子孙不得安宁,不得好死……」 她的「诅咒」,居然从她断气的那一刹那,开始紧紧尾随着黑家的子孙。 在那之后的许多年,「诅咒」竟然成真。中国人一向讲究「多子多孙多福气」,可是,时至今日,对于曾遭受诅咒的黑家而言,全世界绵延的子孙人口数,竟只剩下寥寥十人而已。 这个「情妇世家」每一代子孙都身受诅咒──只要成为男人的情妇,或抢了别人的丈夫,必惨遭横祸,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目前硕果仅存的黑家十位女孩儿,不管她们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她们都面临着这骇人的「诅咒」。 如果,这真是她们注定的命运呢? 她们能躲得过吗? 第一章 黑夜蝶,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六岁小女孩,直挺挺地站在墓碑前。一双茫然的大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她只知道从今以后再也看不到妈咪温柔的笑容。 好心收留黑夜蝶的坚基叔叔及婶婶紧握她的小手,用力的程度让她的手发疼。 坚基叔叔意有所指道:「小夜蝶,你看!这就是你们黑家子孙所受的『诅咒』!黑氏家族的女性成员只要成为男人的情妇,就会死于横祸……这可怕的『诅咒』,流传到妳母亲这一代,似乎没有人能倖免。唉──」 黑夜蝶的母亲,在决定成为一个有妇之夫的情妇那一夜,他俩开车夜遊,车子失速摔入山谷山底,两人当场丧命。而由黑夜蝶母亲所遗留下来的文件中,坚基得知了这则骇人的诅咒,以及一笔为数庞大的财产。 「夜蝶──」坚基婶婶蹲下身子,注视这个天真、柔弱,但已有大美人雏形的小女孩。「千万记住!别重蹈覆辙!绝对不可以成为男人的情妇。」 夜蝶似懂非懂地点头。 夜蝶再次回首注视那黑漆漆的墓地。 她知道妈咪消失在冰冷、黑黑的泥土中,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绝对不要与妈咪相同,那样好可怜啊! ※※※ 十年后。 十六岁的黑夜蝶,白净的肌肤衬托出她瓜子脸上粉嫩的面颊,大大的眼睛,弯弯细细的眉毛,娇小的鼻子,嫣红的嘴唇,再加上乌黑亮丽的长发,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胚子! 对于「诅咒」,坚基叔叔及婶婶虽然避免提起,其实他们心底一直顾忌夜蝶是否会踏上「不归路」。 他们俩视夜蝶如己出,将她捧到掌心上呵护、疼爱,当夜蝶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他们让夜蝶接受最好的教育及给她无微不至的关照,教导她成为最有教养、最有气质的豪门千金小姐,他们衷心盼望夜蝶能走进上流社会,所以为她选择了贵族学府──美国学校。 婶婶认为有出身豪门的公子,才是好难人,若能将夜蝶的终生幸福托付给这样的人,才算有好归宿,而叔叔和婶婶也才能放心。 在强大保护羽翼之下成长的夜蝶,肯定自己有比母亲更好的运气及福气,绝不像母亲那样可怜,变成男人的情妇。 王氏企业的小开王裕元,深深地吸引住亭亭玉立、一等一的大美人黑夜蝶的视线。王裕元的父亲王伟效是台湾当今的股市大亨,所以,王裕元算是纯正的豪门子弟! 王裕元自美国学校毕业后,到美国留学,学成归国成为美国学校优良校友之一,他只有二十五岁,而且英俊潇洒,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夜蝶认识他的那一天,是他回母校授奖的日子。 在王裕元见到夜蝶时,即笔直向她走过去,满脸正经诚挚道:「我可以与妳交往吗?」 夜蝶倏地涨红了脸。「我……我……」她羞赧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头垂得好低。 王裕元当她是「默许」了。 她相信,母亲会保佑她的。 ※  ※  ※ 这是一幢很破旧的房子,屋外墙壁斑驳,屋龄大约二十年,屋顶已有毁坏的现象,这幢迁天厝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客厅、餐厅,第二层有两个房间,一间是坚基叔叔与婶婶的,另一间就是夜蝶的。而第三层……坦白说,空无一物,因为天花板上凝聚的水滴正蓄势待发,准备奔腾而下,这还是平常尚好的情况呢!豪雨季节来临时,就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的「水乡泽国」景象了。 坚基叔叔与婶婶为了照显夜蝶,把所有的积蓄全部用在为她买最好的衣服,供她唸最好的学校……所以,这些年来住得寒酸,但是他们夫妇丝毫没有怨言。 一大早,这幢房子喜气洋洋,鞭炮声不绝于耳。今天是「小仙女」夜蝶订婚的大日子呢! 在王裕元的心目中,夜蝶是「小公主」,所以,他请人为她裁制的礼服就是华丽的公主装。 夜蝶穿着一袭蕾丝滚边的白色洋装、白色外套和白色鞋子。玉颈上、耳垂边都有小珍珠点缀,她一张白嫩嫩素净的脸孔,只略上了桃色唇膏。婶婶让她的长发自然飘逸在背脊上,因为,王裕元喜欢夜蝶如瀑布般的秀发。 装扮完毕的夜蝶,看起来成熟、妩媚、风情万种,唯一能洩漏她只有十六岁年纪的,就是她那双发亮的眼睛──充满天真、纯洁、稚气。 王裕元送给夜蝶数不尽的衣服及鞋子,当然,少不了丰厚的聘金,他向来好大喜功,繁文缛节自然省不了。 王裕元与夜蝶交换订婚戒指,他深情流露到:「我的『小公主』,妳好美丽!」 他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 在场的所有人,都喜悦地注视着这一对「金童玉女」,每个人都由衷地恭喜祝贺他们并忍不住拍手叫好。 夜蝶目光朦胧地注视着裕元,一颗心像小鹿乱撞,喔!那种感觉……嗯!就像她在端睨她的「白马王子」,不!他已不再是她的白马王子,他将是她黑夜蝶的丈夫。 夜蝶那双如癡如醉的大眼,充满了无数的美梦。 ※  ※  ※ 当夜幕降临,王裕元还是依依不舍地待在坚基叔叔家。「我舍不得离开我的未婚妻。」 坚基叔叔及婶婶笑得合不拢嘴。「裕元啊!你真是太心急了!我们快成为一家人了!那时夜蝶就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了。」 夜蝶挑了个与王裕元面对面的位置入座,在她眼底、心里,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事物了。 十点一到,婶婶要求夜蝶一定要上楼睡「美容觉」,夜蝶才恋恋不舍地向她的未婚夫道晚安。 裕元含笑注视她,亲暱地在她的颈上轻轻一啄。 他在她耳际道:「我的『小公主』,如果我现在对妳不轨,就是亵渎了妳的神圣、纯洁,我绝对会遵循一切道德规范下的礼俗。」 ※  ※  ※ 换上裕元送她的极性感睡衣,夜蝶任婶婶为她梳头。 「这件红衫实在不适合妳。」婶婶看着镜中夜蝶的倩姿道。「妳这么清纯,而这件睡衣却太暴露、太诱人、太性感。」 她娇胴上的半透明蕾丝睡衣,把她玲珑有致、诱人至极的肌肤,衬托得更加娇媚,使纯真的女孩俨然成了性感女神。 夜蝶害羞笑道:「我要结婚了呀!总要向个大人嘛!不能再穿小孩子的可爱睡衣了……」 「当然。」婶婶意有所指。「新婚之夜,妳就要穿这种性感睡衣,由女孩变成少妇,现在,妳当然要先适应喽!」她宠爱地轻触夜蝶的秀发。「上床吧!我的宝贝!」 夜蝶乖巧地爬上床,任婶婶为她盖棉被,婶婶在夜蝶面颊上亲吻。「晚安!『小仙女』!」 夜蝶在黑暗中,突然伸手抱住了婶婶。「婶婶,我……舍不得妳……」她声音有丝哽咽。 「喔!小仙女!妳怎能愁容满面呢?妳结婚以后还是可以常常回来看我和坚基啊!」婶婶安慰着。「快睡吧!别想太多,我的宝贝!」 夜蝶安然闭上双眸,婶婶一直陪在她身旁,确定夜蝶已经深深入睡并发出满足的呢喃声,婶婶才悄悄地带上房门离开。 ※  ※  ※ 今天是夜蝶订婚的大喜之日,她根本兴奋得睡不着觉。 婶婶一离开后,她立刻瞪着圆鼓鼓的大眼,凝视黑漆漆的空间,房间内越沈静,楼下的一切声响就越清晰可闻。 王裕元与坚基叔叔原本在高谈阔论,但婶婶下楼后,大厅内随即一片沈静。 夜蝶会心一笑,一定是他们怕吵醒她,所以降低音量了。 他们对她真好,夜蝶心中感激莫名。 她躺在温暖的被窝中,紧握着手指上的戒指良久,依然睡不着,双手不经意一挥,竟传来玻璃的铿锵声,她一骨碌起床打开电灯,一瞧究竟。 原来,她不小心碰到香水瓶,瓶子破裂一地,香水四溢,而她当然也沾染了满身馨香。 损失一瓶香奈儿香水倒是没什么,夜蝶担心碎玻璃会扎伤人,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下床披上睡袍,下楼到厨房拿抹布清理地板。 夜蝶脚步轻如猫足,因为她不想打扰裕元、叔叔及婶婶。而且一个好孩子,不应该再三更半夜有爬下床,更不该打破香水瓶……其实,客厅及厨房隔着一道长长的走廊,只要她够小心,就不会被发现。 夜蝶蹑手蹑脚地走近客厅,她无意偷听叔叔、婶婶与裕元间的对话,不过她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夜蝶的脸突然惨白无血色── 「那丫头睡着了吗?」坚基叔叔语气嫌烦地说到。「真是烦死人了,还要等一个越才能将她嫁掉,我都快疯了!」 「你疯?」婶婶道。「我才会疯呢!」每天把她当太上皇伺候,只差没天天向她朝拜,到底谁才可怜?」 「你们疯什么?」王裕元忍不住咆哮。「一个月以后你们就可以解脱,而我可就惨了,光看她那猛对我流口水的呆子样,我都快吐了。她真是名副其实的白癡,你们注意到今天订婚的情形了吗?她只是不断地傻笑、傻笑,喔!老天爷!」他抱着头,无奈道:「妓女都比她吸引人。」 「为了她那庞大的遗产,你牺牲一下又如何?」坚基叔叔很不以为然。「都怪夜蝶的母亲,立那什么烂遗嘱,夜蝶要结婚后才能动用她母亲的财产,而且,若夜蝶在结婚前不幸死亡,她的财产就全部捐给慈善机构。为了那些钱,我和我老婆只好努力『保护』夜蝶的安全,以及想办法把她嫁出去──」坚基终于说出「实话」了。 「这是你们家的事,与我何干?」王裕元话中有明显的愤怒。「你的股票被套牢,欠我一屁股债,我是为了要拿回你欠我的钱,才陪你玩这场「遊戏」,其实,我才是最大的输家。我这『黄金单身贵族』的美誉,都毁在那个小白癡身上了,老天!」 「反正婚后你一样是王氏小开,照样花心风流,把那小笨蛋丢在家里,做黄脸婆独守空闺,日子久了,她按捺不住寂寞,铁定自动要求与你离婚──」婶婶「计算」着。「裕元,你们一结婚,我和坚基就会给你一千万,这种婚姻太有『价值』了吧!」 「这──」王裕元露出诡诈的笑脸。「这倒是没错,只不过,『小公主』是个青涩小处女,我真怕到时,她会又哭又闹……」 说到此,三个人哈哈大笑个不停。 坚基正经道:「我『警告』你,裕元,在结婚之前,就算差一分钟,你都不能碰夜蝶!否则『诅咒』若是成真──我们所有天衣无缝的计划,都会毁于一旦!」 「诅咒?」裕元嗤之以鼻。「是真的吗?」 「当然。否则夜蝶的母亲怎会死于非命?这就是黑家的『报应』!」婶婶紧接着说:『夜蝶结婚前都必须是处子之身,如果她先成为你的情妇,只怕她会在婚礼上发生意外,大笔的钞票就会从我们手边溜走──」 「我还真是怕得要命呢!」王裕元双眸闪着揶揄。「放心吧!黑夜蝶不是我想要的类型,我的女人要有勾魂眼、大嘴巴、大胸腩,还要有长长的美腿……」他看了坚基夫妇一眼道:「在夜蝶身上只有令我噁心的清纯大眼,她太瘦弱,太娇小了──」 他仰头大笑。「你们放一百个心,别说在婚前,就是在婚后,我也不屑碰她!」 他们笑得前仆后仰,笑声回盪在大厅中,久久无法散去…… ※  ※  ※ 这是个怎样的邪恶世界? 夜蝶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她的心,已碎裂成千万片……她的双眼迸出泪水,她浑身痛得颤抖。 原来,一切都是虚伪、谎言、欺骗! 只因为母亲留给她的庞大遗产,所以,坚基叔叔及婶婶溺爱她,而王裕元佯装爱她,与她共结连理…… 他们真是一群狼心狗肺、丧心病狂的傢伙! 夜蝶痛哭失声,椎心刺骨的痛深深折磨着她。 「谁?」坚基叔叔大叫,火速冲出客厅,夜蝶躲避不及与他撞个正着。坚基虽大惊失色,但随即露出惯有的和蔼可亲笑容。「『小仙女』!怎么站在这儿?很容易着凉的,快上楼去睡觉吧!」 「够了!别假情假义了,你们是一群人面兽心的恶魔!」她大嚷。 王裕元及婶婶目光一闪,霍地起身,走向走廊。 婶婶一脸心疼。「喔!我的『小仙女』,谁欺侮妳了?妳哭得令我好心疼呢!」 她伸出双手想拥抱夜蝶,但夜蝶立刻挥开她的手。 王裕元也虚倩假意道:「『小公主』,妳是全天下最乖的女孩,怎能四处乱跑? 这个时候妳应该要躺在床上──」 「少来!」夜蝶激动吼道。「我再也不会上当了。」 三个人的脸色立即沈下来,目光变得阴森,冷锐。 坚基叔叔终于露出流氓的面目,他道:「这样一来更好,一切不需要再隐瞒,大家也不必再演戏了,而妳,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嫁给王裕元。第二:离开这里。」 「你们──」夜蝶纯真的大眼,此刻竟闪烁着仇恨的火花,她咬牙道:「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得到我母亲的遗产!」她发誓。 「哦?这些话最好等妳仔细想清楚了再说。」坚基粗鄙道。「别忘了你们黑家女人所受的『诅咒』!今天只要妳一出这个大门,肯定与妳母亲的下场相同,成为男人的情妇,然后死于非命,妳愿意以妳的命来当赌注吗?」 「我──」夜蝶迟疑了。 「对嘛!我的『小仙女』,我们都只是平凡的人,千万别拿『死』来寻开心,妳还这么年轻呢!乖乖地,再回到我的怀中来──」婶婶如魑魅地张开双手。 「是啊!『小公主』!妳不是一直期待能成为我的妻子、王家的富少奶奶……」王裕元虚假地微笑着。 在夜蝶的脑海中,只觉得一片黑暗…… 他们是魔鬼,是魔鬼…… 「不!」她大嚷。「不!」 她的世界已经毁了! 「原来──」夜蝶面无表情道。「我一直生活在『童话梦幻』中,如今幻灭,使我得以如大梦初醒──」她没有泪水,只有觉悟。 夜蝶内心一横,旋过身子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她决定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站住!」坚基叔叔在夜蝶身后吼道。「妳只要走出这扇门,就表示与我们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夜蝶全身止不住地抽搐。 坚基叔叔跋扈道:「妳不后悔?」 夜蝶心寒地笑了。「如果我继续受你们摆佈,才会死无葬身之地──」她背对他们,表情有股心碎后的坚决。「我不相信自己注定是为人情妇的命,更不相信黑家的『诅咒』会发生在我身上。」 坚基目露兇光,蛮横道:「夜蝶,我养了妳快十年,妳拿什么回馈我?如果妳坚持要离开,我不准妳带走任何我花钱买的东西!」 「你们──」夜蝶心颤,难道他们真要置她于死地? 不,绝对不能屈服!她要有尊严、要有傲气── 她立刻毫不迟疑地脱下棉质睡袍,单薄的贴身红衫简直无法蔽体。「还给你们──」她将睡袍丢向婶婶倨傲道:「鞋子我也不屑要!」 她抬头挺胸地走到王裕元面前,王裕元色迷迷地注视着夜蝶忽隐忽现的娇胴。接着,她鄙视地脱下无名指上的戒指,丢向王裕元。「真有趣,今天,不仅是我们订婚的日子,也是解除婚约的日子,真令人永生难忘。至于我的身体,我很明白,你不欣 赏我这种纤细得弱不禁风的类型。既然我们无缘成为夫妻,高贵又富裕的王公子应该不介意施舍这件红衫给我吧!我不愿意赤裸裸地跑在街上──」 「当然。」王裕元邪恶地笑着。「我当然不介意将衣服送给妳,如果让妳美丽的胴体赤裸暴露给外人看,简直太污辱妳了。不过,今夜寒流来袭,而妳只穿这件单薄红衫……『小公主』禁得住吗?」 半晌,三个人又哈哈大笑── 夜蝶心里其实好害怕,但她不准自己畏缩退却,她深吸一口气后打开铁门,赤足踏出她绝望生命中的第一步── 黑夜沈沈,浓浓的雾气,冷冷的空气,让她觉得全身好冰、好冻…… 拚命向前跑、向前冲。 她不要回头,也不敢回头。 她决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二章 熙来攘往的五星级饭店大厅内,突然一片静默,没有人知道他何时出现,但大家都同时感受到一股沈甸甸的压迫感。 他的脸是略长的椭圆形,额头上因常深思而有深刻的纹路,忧郁的眼神中带着杀气,紧抿的薄唇显示他的坚强与固执。 他浑身散发出的冷傲像座千年冰山,严谨不苟言笑的态度令人胆寒。与人说话时直视他人眼睛是他的习惯,但对方却时常因为震慑于他冷酷锐利的眼神,而心生敬畏。 整体而言,他有着慑人的气魄与傲视群伦、不可一世的威望,加上贵族模样的穿着,像是来自异地的富豪。 见他站定在柜台前,服务人员吓得口吃。「先生,你……」 「我要一间最安静不受人打扰的上等套房,我可能会住很久,所以打算预付半年的费用!」冷然的声音、淡漠的表情,让原本已少了二魂六魄的服务人员更加呆滞。 「是,是……」服务人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立刻安排……先生,请你在这上面签名。」 他低首拿起金笔,签下名字── 仇尘刚。 「仇先生──」服务人员好奇又谄媚地巴结。「您的姓氏及名字都好特别,听您说话的语音,应该是归国华侨吧!请问您来自何处?欢迎您回国。」 华侨?他微微地牵动嘴角,做了一个像是笑的动作。 曾几何时他的语调,竟被外国人给同化了?光荣归国的华侨?真讽刺的说法。 他不语,以犀利的双眸盯着眼前的服务人员。 服务人员莫名地全身发毛。「仇先生,这是您的总统套房钥匙,这位服务人员会带您上楼……」他赶紧转移话题。 侍仇尘刚离开,其余的服务人员便开始窃窃私语──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  ※  ※ 月黑风高的寒冷夜里,仇尘刚独自一个人站在河堤上,望着深不可测的闇黑海水。 阔别了十四年,如今,他又再度踏上台湾这块土地。 十四年来,他,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 他问自己为什么要再回来?也许,除了仇恨,还有那么一点期待? 每一天,他都对着自己重申他的誓言,这也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力量──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唯有血,才能洗清耻辱。 才能将一切改变。 将怀疑变成关怀,敌意变成怜悯。 他唯一的家人──他最可爱的妹妹,只因为他年经时糊涂犯下的错,竟赔上了她最宝贵的生命…… ※  ※  ※ 谁来救我?谁来救我?夜蝶在心中大嚷。 薄薄的蕾丝红衫非但不能取暖,还让她娇艳可人、婀娜多姿的玉体,在黑夜中招摇着── 一个穿着如此暴露的女孩在街上狂奔,岂不引起有非分之想的人的「关注」? 她觉得好冷、好冷──冷到四肢发麻身子骨不听使唤,她仅存的意识是──自己会被冻死…… 她停下脚步观望四周,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哪里,她只知道要赶快找一个可以取暖的地方。 突然间,四个满险横肉而且浑身酒气的剽悍男子抓住她的双手,他们淫笑叫道:「哇!现在的妓女真招摇,这么冷的天还穿得如此『凉快』出来拉客,看妳冻成这样,生意很差是吧!咱们兄弟正好供妳取暖──」 「不!」夜蝶尖叫。「放开我、放开我……」她本能地反抗,但这群男子还是不断地调戏她。 「抓我啊!咬我啊!我们好喜欢妳喔!」他们故意拉扯她的薄衫,很快地,她的睡衣已被撕得破烂不堪。 「不要!」夜蝶拚命抵抗,找到时机便用力咬他们的胳臂,哀嚎声传来的同时,恶人也松了手。 夜蝶像拚命三郎似的,开始向前冲…… 背后的咒骂声传来。「他妈的!这婊子太狠了,我们更不能放开她,追!快追她!」戏谑的笑声又不断传来。 四个大汉对夜蝶穷追不舍。 夜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呼吸紊乱,全身更是疼痛欲裂,不!不要!她不要死! 在黑漆漆的前方,她彷彿见到一个虎背熊腰的人。 他雄赳赳地伫足在这片天地中,傲然顶立着。 在诡谲的暗夜中,他看起来分明是──中古世纪的武士!是的,他一定是武士,他是来拯救她的。 她可以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他。 下一秒,她「煞车」不及,整个人撞向他,他的个头太高大,娇弱的她反弹跌倒在地上,她感觉整个人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小姐!妳没事吧?」对方虽好心地扶起她,但语气和表情却是冷漠的。 「我──」当他强而力的手臂握住她孱弱的肩膀时,一股温暖的电流穿越她的身子,使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毫不考虑地伸出双手抱住了他,她紧紧地贴住他雄壮的身躯,安然地闭上双眸。 这女孩……太放浪形骸了吧!怎么对他做出这么露骨的举动? 小姐!小姐──」他再次仔细端睨她时,诧异地发现她根本已昏死过去。老天! 她的身体冷得活像是刚从冷冻库走出来。 他想甩掉她已是不可能,她紧紧地抱住他,他低头注视她好一会儿,而当他再度抬头时,那四个大汉已大剌剌地站在他面前。 「你是谁?」其中一个不良份子道。「她是娼妓,难道你也要她?」他兇蛮地指责着。 而他还是那副酷模样──死瞪着他们。 他露出锐利的目光,缓缓地看着面前的人,他的动作像一只畜势待发的野豹。 虽然他怀裹抱着衣衫不整的夜蝶,但他那股唯我独尊的架式,莫名地令人战栗发抖。 他喑哑道:「我在中东曾经杀过不少无恶不做的人,如果你们愿意为我的侠客之名更添光彩,我不介意自己圣洁的手,沾染你们的污血。」 听到他那特别的口音,四个恶人已对他的话信以为真,加上他那种目无中人的说法,似乎根本不把台湾的法律放在眼底,以及他那股好似将全天下踩在脚底下的气度……四个慓汉已吓得屁滚尿流。 「算了!反正她是妓女,你要她,那她就送给你好了。」他们四个人识相地立即旋身逃之夭夭。 妓女?! 在他怀中的女孩,竟是男人最不屑,但又有迫切需求的娼妓? 他不禁摇头失笑── 想不到他回台湾的第一天,就有一个女人主动投入他怀中,解决他十四年来压抑的慾望── 男人需要女人的生理慾望。 第三章 她一定还是个孩子,才会这么贪睡。 不过,她的睡姿实在很美,竟能再次激起他心底的慾望,仇尘刚面对这种反应, 忍不住暗笑自己定力不够。偏偏她的硬容,却又是这般清纯,就像天使的脸孔。 他放下手提式电脑,悄悄走向她,一动也不动,默默地在一旁欣赏她。 感受到在黑暗中,似乎有人正在盯着她看──夜蝶惊悚地睁开眼睛,她的眼瞳立刻映入他的容颜。 她吓得缩起身子,并从沙发上爬起来。 「你──你──」她口吃了。「你别过来,别碰我……」 仇尘刚见到她的傻状失笑道:「放心!我不会碰妳,我已明自妳不是妓女──」 说着,他大方地坐在沙发上。 「你──」事不宜迟,她干脆挑明说了。「昨夜……过了就算了,只怪我自己倒楣……现在,我想向你借点钱买一套衣服、鞋子……然后,我会离开……」眼见他坐在她身侧,夜蝶识相地起身,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你一定很有钱,不差这一点钱吧!」 他目光如鹰地盯住她。「是的。」他道。「妳想要多少钱?」 夜蝶想了一会儿。「两千元应该就够了。」 「两千元?」他闻言,不禁仰天大笑。「给了妳两千以后呢?妳要去哪儿?」 「这就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了,快点给我两千元啦!」她竟无意地向他撤起娇了。 「妳知道处女有多值钱吗?」他反问她。「妳的贞操绝对不只两千元。」他盯着夜蝶的眼瞒。「如果妳开口要二十万,我也会给妳的。」 「二十万?」夜蝶脸色大变。「我又不是想拿自己的身体来交易!如果我要了你二十万,那才真是作践我自己。」 仇尘刚深深歎了一口气,脸上却丝毫没有半点愧疚。 「你……」她想骂他,却找不出任何骂人的字眼,毕竟她一直是受千金小姐的教育,她根本不懂那些不入流的脏话。「你……」她气急败坏,胀红了脸。 「妳想骂我浑球?抑或是诅咒我?」他根本不为所动,反而调侃她。「我很诧异,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连骂人的词库都不具备,妳很特别呢!」 她确实特别。 就算她只裹着被单,任秀发披肩、脸色发白,怒火中烧,且又无可奈何的落魄模样,仇尘刚依然不难发现,她身上所散发的特殊气质。 这种别于普通人的气质,不刻意而展现的傲气、自尊,绝对只有上流人士的千金小姐才能有。 她,应该是来自豪门贵族的大小姐。 仇尘刚责怪自已昨夜一时失察,被她美豔的胴体迷惑失了方寸,因而忽略她那股别树一格的气质,而将她玷污了,如果她真是某某豪门千金,那事情就严重了。 「我不特别。」夜蝶心情沈重。「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人,连贞操也被你夺去了。」她抬首,向他乞求。「放我走吧!给我一点钱──」 放她走!? 仇尘刚心头一颤,然后摇头说道:「不!」 「不?为什么?」愠怒使她双眸发亮。「你这么有钱,必定有数不尽的女人等着你召唤,既然你不缺女人,为什么不放我走?」她尖锐道。 为什么他不放她走?仇尘刚实在也说不上来。 自从十四年前,他离开席谷雪后,就没有任何女人,除了眼前的她……但是,她根本只是一个小女孩,纯真得根本不解世事。 他佯装正经地回答她。「妳与我有了『一夜缘』,如果妳是妓女,我根本不会理睬妳,但是妳是个纯洁的小女孩,所以我对妳有一份责任。」 「责任?」她失神了。他的意思是,他对她有责任只是因为她失贞了?「我不要你负任何责任,我跟你毫无瓜葛。」 「如果妳不肯对我诚实地吐露妳的家世,我是绝对不会放妳走的。」他说得斩钉截铁。 「你──」夜蝶气得咬牙。 「妳叫什么名字?住哪儿?妳几岁?为什么会半夜穿着性感睡衣在街上遊荡?」 他逼问她。 「我不会告诉你的!」夜蝶起身跑进另一个房间,「砰」一声,用力关上门。 ※  ※  ※ 隔天,仇尘刚还是一大早出门,午后由服务生送来午餐及一大把野姜花。迫于无奈,夜蝶只好向女服务生求救。「求求妳们,借我衣服穿,帮助我逃走,求求妳们──」 「我们不能。」女服务生慌乱道。「仇先生要我们切断套房对外电话线路,而且又命令我们要锁上大门,他甚至威胁我们,若不遵守会对我们不利。听说他在中东杀了不少人,他是杀人犯──这样有钱又有恶势力的人,我们怎敢报警惹事?」 「杀人犯?」夜蝶吓了一跳,而这个男人也未免太狂妄了吧!竟敢如此直接地恐吓这群女服务生,真是目无法纪! 女服务生离开后,夜蝶心底激起排山倒海的怒火,她一古脑地将野姜花丢到门上,午餐也统统翻倒连盘子和花儿散落一地,然后走进房间,既然她选择饿肚子,就只好以睡觉来填肚子了。 她躺在床上,很快地进入梦乡…… 她转身扑了个空后醒来,然后忆起一切,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抓住被单走出房门口。 她瞥见坐在书房里的仇尘刚,这一刻的他好专注,似乎把全部的精神都投注于电 脑的萤幕上,然后他执起大哥大开始与人通话,并且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为了怕她逃走,他命人切断电话线,而以行动电话与他人联络,他根本就囚禁了她,难道他真的是杀人犯吗?夜蝶一阵颤抖。 他不经意地抬首,眼光正好与她遥遥相对。然后他切断了电话,眼睛像利刃般盯着她,用着冷冽的口吻说:「我叫了点消夜给妳吃,妳一整天没吃东西,一定很饿。 」他指着推车上的小西点。「妳把客厅弄得很脏,服务生花了好久时间才打扫干净呢!」 「我喜欢这么做,不行吗?」她不服气地顶嘴。 「注意妳说话的语气,妳现在可不是千金大小姐,妳只是阶下囚,别忘了。」他「暗示」道。 「你──」她无言以对,只有乖巧地坐在餐桌上,听话的吃起消夜来,看看时钟,想不到一觉睡醒竟已深夜了。 仇尘刚不理会她,只是一味埋首于公事中。 他显得很忙碌,夜蝶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大事业。她百般无聊地观察起他来了。 薄薄的月光洒进窗内,反映在他身上,使他脸部刚硬的线条显得柔和起来。总是忧愁的双眸变得迷人;他饱受岁月摧残的面容,更有一股慑人的魅力。基本上,他可以算是英俊的,只是他的帅气不同于她喜欢的「白马王子」型的男人,他是属于粗犷 冷峻型的男人。 他看起来有一定的年纪了,夜蝶突然全身发冷,一丝不好的预感进入她脑海中──他结婚了吗?如果他结婚了,那她…… 「你──」她想问,又不敢问。 仇尘刚因她发声而抬起头来,看她发自的脸,他无奈地问:「妳又怎么了?」 「我……」她深深吸一口气,不容许自己反悔而脱口道:「我不要做第三者,更不要当你的情妇,你得快给我两千元,让我离开你──」 「第三者?情妇?」仇尘刚愣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与她在一起以后,他竟又想起了「笑」。「我还没结婚,『小女孩』!」 「我不是小女孩!我十六岁了!」她讨厌自己是因为「小女孩」,而被坚基叔叔愚弄。她立即摀住嘴巴,怪自己一时冲动多嘴。 「十六岁?」仇尘刚激动大骂。「老天,妳还未成年?十六岁的小女生身穿性感睡衣,半夜在外干么?」 任何一个人,即使像仇尘刚这种成熟、冷酷、刚硬的冷血份子,也无法不对夜蝶,这位「小女孩」起怜悯之心。「到底是谁欺侮妳?难道妳的父母不要你吗?」 「谁欺侮我?」夜蝶不甘示弱地反驳说。「是你,是你玩弄我这个『小』女生──」她啐嚷。「我的事,不要你管──」倏地,她旋过身,迈开大步。 不料她迈开的步子还未落地,整个人却被拖了过去,仇尘刚将她压坐在椅子上,他怒目注视她。「给我坐好!」 他兇起来时,夜蝶连动也不敢动。 他坐在她的对面,尽量和颜悦色。「我们有很深的误会,使得我们每次凑在一起都很火爆,我实在不愿这样对妳,尤其妳只有十六岁。」 夜蝶侧过头,不语。 「我叫仇尘刚。」他自我介绍。「虽是台湾人但住在海外多年,刚从中东回国。 我今年三十二岁,未婚。」 「干么告诉我这些?」夜蝶不屑。「你好像还漏讲一点,你是杀人犯,不是吗?」她挑起秀眉问。 「杀人犯?」仇尘刚不以为然。「是的,我是杀过不少人,但那群人都死有余辜。而妳,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我也会杀一些不听话的孩子。」 「你──」她知道他是「行动派」的人,所以她的身子已害怕得颤抖。 「妳叫什么名字?」 夜蝶不说话,以沈默来表达她的抗议。 仇尘刚料想不到,这小妮子的脾气还真拗呢!「妳想跟我斗,那我们就来比谁的『耐心』强,只要妳持续沈默,就会一直待在这里。」 夜蝶对他怒目相向,然后推开他,往她的房间走去。 ※  ※  ※ 十天后。 对夜蝶而言,其实每天的日子都是一样的。 女服务生每天皆送早餐、晚餐、消夜和大把的野姜花进房。 而仇尘刚真的是大忙人!他鲜少回饭店,有时回来,都已是三更半夜了,夜蝶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因而对他的好奇也就加重了。 据她观察发现,他应该是在做股票买卖,他住在饭店的夜里常盯着电脑萤幕到天亮。坚基叔叔有玩股票,所以夜蝶知道萤幕上的那些数字,就是股票的数字。 股票很迷人吧!坚基叔叔很疯狂呢!难道仇尘刚也沈迷其间?不过坚基叔叔赔了不少钱,仇尘刚会赚钱吗? 坚基叔叔曾经告诉过她,股票都有人在幕后操纵,没有人能在股票市场上大获全胜,除了传说中的一位神秘大亨──人人称他为「股神至尊」。 据说,当今世界上,也只有「股神至尊」能够在股票交易所中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他能控制股盘、股价,甚至能左右一国的经济。 不过没有人见过他。「股神至尊」控制全世界的股票,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全世界经济蓬勃发展,也绝对可以影响股市,带动金融风暴。 股神至尊──一代传奇人物,无人能掌握其行踪。 坚基叔叔甚至拜「股神至尊」为神祇。 夜蝶不禁感叹,都是股票害坚基叔叔赔光了家产,才会心怀不轨想动用她母亲的遗产…… 这夜仇尘刚又在忙,他专注、投入的目光,不曾移开萤光幕,夜蝶竟不自觉地替他忧心起来。 她在担心什么?如果他赔光了,岂不是更好?他就会放她走……不!不行!一无所有的滋味,是很可怜的。她决定上前给他忠告。 「你别玩股票了。」她轻声道。 仇尘刚倏地抬首,见到她羞涩地站在他身边,虽然她还是拿被单当作衣服,可是她依然美得发亮。 「为什么?」他停下手边的工作。 「若你把所有的家当都赔光,你就要喝西北风了。」 「真令我惊讶,妳竟会关心我!」他挑高粗眉,饶富兴味地说。 「关心?」她强词夺理道。「谁关心你?我只不过是体认过被玩股票赔光财产的人陷害的滋味,不想别人再受害,才好意『提醒』你。」 「提醒?」仇尘刚敏感道。「怎么?妳的父母也玩股票吗?然后你们家遭人陷害?」 「不要你管。」她赌气道。「你最好赔死算了,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在饭店住这么久,难道你住不腻吗?不想回家吗?」 「我把饭店当成家,因为我从来没有家。」他老老实实地说道,双眸中隐约闪过一丝忧伤。 「你……」夜蝶见到他哀伤的面容而噤口。一个没有家,四处漂荡的男人……「对不起,我太冲了。」 「没关系。只不过,我是无家可归的男人,而妳却是有家不归,这岂不是很好笑?」 「不好笑。」她严肃地说。「如果那个家是个虎穴,有一堆恶虎等着吃你──」 面对仇尘刚机警的眼神,她连忙岔开话题。「你真的不放我走吗?」 他慎重地点头。 「好。」她侧头想了想。「那你──」她脸红了。「你真不让我穿衣服吗?」 「妳在跟我要衣服穿吗?」仇尘刚反问她。「如果妳有衣服穿,岂不是更增加妳逃走的机会?」 「你──」她瞪他。「算了,难道我里着被单就不能逃走吗?」语毕,她一溜烟跑进房间。「你看着好了,我迟早会逃离你的魔掌!」她大叫。 像洩忿似的,她用力甩上房门。 仇尘刚注视着那扇门,不经意又笑了。 ※  ※  ※ 隔天一早,百般无聊的夜蝶默默坐在沙发上,野姜花在她眼前摇晃着,现在这房间已花满为患了。 女服务生在同一个时间走进来,一样为她带来丰盛的午餐,还有一大束野姜花,所不同的是今天多了两位打扮时髦的中年女性,原来她们是服装设计师。 夜蝶大概是习以为常,所以就算只披着被单面对外人,也是脸不红,气不喘。 不过,当她们推进一排排的衣架时,夜蝶睁大了双眼──衣服?完全是名牌的舶来品,从内衣裤,到洋装、套装、袜子……还有鞋子,以及保养品!? 「仇夫人,仇先生吩咐我们,要好好服侍妳,妳喜欢什么尽量挑,如果这里的成品妳都不满意,我们还可以为妳量身订做,或是再请妳鑑赏别家名饰。」一位设计师滔滔不绝说着。 夜蝶却努着嘴。 仇夫人?她什么时候变成他的妻子了? 可是──她却害羞了起来。 她确实跟他有了一夜「夫妻」缘,只差有实无名罢了。 既然他这么富有,若她不「大手笔」置装,怎么对得起他的慷慨大方呢?夜蝶又想,如果她很爱花钱,也许他就会受不了,她决定气死他,或许会换来自己的自由。 有了这念头,她毫不犹豫地买下了所有的衣物。夜蝶试穿完所有衣服,发现这些衣服的尺寸,都刚好合身呢! 也许看穿她的疑惑,设计师解释道:「是仇先生告诉我们夫人妳的尺寸,显然你们夫妻很恩爱!」 夜蝶胀红了脸,遣走服务生及设计师后,她才发觉太阳已西下了。 虽然她买这么多衣服的动机潜藏着报复的心态,但想到自己有如此多的新衣服,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 她好好冲了个澡,再换上一袭粉红色的长洋装,上面有蕾丝的滚边。她注视镜子中的自己,妆扮过的她,好似大家闺秀,她是小公主、小仙女。 「小公主」?「小仙女」?她的脸沈了下来,她痛恨这些字眼,而她也绝不再是小公主、小仙女。她脱下这套洋装,改换一发黑色丝质晚礼服,衣服后面镂空,露出她整个粉颈、背脊,她故意将秀发绾起来,她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成熟、性感,具风韵的真正女人。 她特意喷洒香水,让撩人的香水味洋溢她的娇胴。她满意地看着镜中反射的自己之后她坐在沙发上等待着。 曾几何时,这样的日子里,她竟变得习惯等仇尘刚回来。 今夜,十二点不到,仇尘刚就回来了。他一入门,夜蝶双眸便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瞧。 身着晚礼服的夜蝶,拥有的是高贵、娇媚……令人无以言喻的气质,仇尘刚不禁讚叹。「妳真是个大美人!」 「谢谢你的讚美。」她表面上不为所动,其实心里暖烘烘的。「我花了你不少钱,把那些衣服全买了,谢谢你送的衣服,你──不会介意吧?」她佯装心高气傲的口吻。「而且我觉得那些衣服还不够让我搭配呢!」 「当然不会。」仇尘刚毫不在乎。「妳甚至可以买齐春、夏、秋、冬的各式服装。」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跳起来惊觉仇尘刚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看。「你在看什么?」她困窘地以双手遮住肚子。 「妳披被单的时候,根本看不清楚体形,现在妳换上衣服,我可以仔细瞧瞧,也许妳怀孕了。」 「怀孕?」夜蝶仿若遭雷劈般动弹不得,半晌,她轻声细语道:「你在开玩笑吧!」老天!她要疯了! 「这么严肃的事怎能开玩笑?男女之间发生这种『行为』,是很容易有小孩的,妳年纪尚小,还搞不清楚状况,或许要一、两个月后,妳才会有一些明显的变化……所以,妳必须留下来……」 接下来仇尘刚再说些什么,夜蝶都听不进去,她脑中一片空白,似乎承受了一个青天霹雳的致命打击。 她可能怀孕,当一位年经的未婚蚂妈……这种骇人的事实,居然抵不过她脑海中,更令她泣血蚀骨的另一个讯息── 原来仇尘刚会「收留」她,完全是因为她可能怀孕?他要的是他的孩子,而不是她? 不对!她干么在乎他要不要她?可是……她一直是人家都不要的小女孩,她原本以为,眼前的男人是因为关心她,才「囚禁」她,对他所做的事向她「负责」,所以他才会一直对她很好……而这一切的「真相」──竟都是为了小孩? 她一直承受刺激、接受打击,还是小女孩的她,忍不住让泪水潸潸滑下她的面颊。 「妳怎么了?」仇尘刚实在搞不懂她阴晴不定的个性。 「你是因为怕我已怀孕才收留我,是不?」夜蝶兇巴巴大叫。「你放心好了,如果我真的有了小孩,我也会自己处理──」她推开他往房间跑,锁上门后扑倒在床上哀嚎痛哭。 站在房门外的仇尘刚,却黯然神伤。 如果他不去注意她腹中是否有小孩,只怕,他对她── 生理的慾望,会越来越强烈。 这是令他很震惊,又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 他想不透自己对她的感情究竟是同情或…… ※  ※  ※ 老实说,夜蝶的心底里,还有那么一点点、一丝丝的企盼、盼望坚基叔叔、婶婶,还有王裕元,会急切地寻找她,然后接她回家团聚,她还能嫁给王裕元…… 那一天夜蝶哭了一整夜后,彷彿变了一个人,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死气沈沈,对任何事都置若罔闻。她总是向窗外看,心中只有期待的念头。 她没有再与仇尘刚说过半句话,之前他们或许还会在夜晚见面时,彼此讥剌几句,而如今夜蝶有意避开他,只要他回来,她一定关在房里睡觉,睡到白天他出门以后。所以她整整近两个星期,不曾与他碰过面。 白天,她就躺在床上,双手抱住肚子,不知喃喃自语什么。 破天荒地,她今天没有早早入睡,在客厅等仇尘刚回来,她无心地执起野姜花在手中把玩。 仇尘刚进门,就是见到这副景象。这些日子来,他还是每天送她一把野姜花,她能明白他想对她表达的话吗? 她的面容很冷漠,淡淡地对他道:「你知道,我已在这里住一个月了吗?我明白你担心我肚中有你的小孩,所以才收留我,限制我的行动。现在我可以笃定地告诉你:我──没──有──怀──孕,你──」她倏地起身。「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仇尘刚一语不发,但大眼却呈现咄咄逼人的可怕气势,慢慢陈述他发现的事实。 「妳根本无处可去,因为妳根本没有人要。」 「你──胡说!」她叫嚷。「胡说──」 「我没有胡说。」他走向书房,拉开抽屉,取出一大叠报纸,狠心地撤向她。「这整整一个月,我每天收集不同家的报纸,留意有没有人刊登『寻人启事』,寻找一位十六岁的美丽女孩──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天早出晚归吗?我为了妳跑遍全台北市的警察局,询问有没有人报案寻找失踪的女儿,我甚至查看失踪人口的长相、年龄,试着蒐寻有关于妳的任何线索,可惜,我一无所获。」他单刀直入道。「所以我判断妳根本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所以妳的父母亲一直对妳的行踪不闻不问,几乎不管妳的死活──」 他最后一句话更恶毒,像利刃刺进夜蝶的心脏,「妳最好接受现实,妳一无所有,只有妳自己──」 「够了!」她双眸迸出一道泪水。「为什么你一定要拆穿这一切,让我绝望?」 她哭得淅沥哗啦。「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她又转身想逃,可惜仇尘刚挡住了她的路。 「不准再逃,妳一定要面对这个事实──」他抓住她,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道:「没有人要妳,目前这世界上只有我可以做妳的依靠──」依靠?他竟这么说? 「不!你只在乎我是否怀孕。」她哭嚷道。「只有孩子才是你的责任──」 「没有妳又怎么会有孩子?」他言中有意道。「妳才是我的责任!这已不是妳有没有怀孕的问题,而且──」他目光一闪,随即岔开话题。「坏男人只会对妳不理不睬,让妳自生自灭。那一夜,我确实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玷污了妳,而这一个月以来 ,我们朝夕相处,妳溅该明白──我并不坏,我对妳并没有恶心,妳可以信任我──」 「信任?」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楚楚可怜地注视着眼前这位看起来很兇蛮、跋扈的男人。 她心底清楚他并没有说谎,其实他的心地是很善良的,是属于「面恶心善」型的人。 仇尘刚任她哭到泪干、心平静,已是三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 深夜时分,在饭店静悄悄的环境中,这两个人的心,却是波涛汹湧。 而她,必须选择面对残酷的命运安排。 「妳──」仇尘刚认真问道:「妳叫什么名字?」 「我──」沈默半晌后,她老实回答。「我叫夜蝶。」 「夜蝶?」他细细咀嚼这名字的涵义──在黑暗中,展翅飞翔的蝴蝶。他──则必须要让这只蝴蝶,见到黑暗中的曙光。「很美的名字!」他抿嘴道。「妳姓什么?」 「我可以不说吗?」她看着他。「请你让我保留我的姓氏,好吗?」 「好吧!」他摆摆手应允,毕竟,这傲气腾腾的千金大小姐,肯说出芳名,已是很大程度的让步了。 他又再进一步询问── 「夜蝶,为什么妳会三更半夜,只着性感睡衣,赤足在外遊荡?」其实他一直最在意这个问题。 「我……」她似乎有难言之隐,愁眉深锁好一会儿,故意挑衅道:「你猜?看你是否能猜得到!」 他睁大眼看着夜蝶,以乎觉得这样的谈话很有趣。「好吧!如果真要我猜的话,我就说出我的揣测──妳的父母遗弃了妳,同时妳的男人也抛弃妳,甚至把妳赶出房子外,不给妳任何保暖的衣物,想活活冻死妳──」 夜蝶的脸色大变,全身禁不住颤抖,那一夜受冻受惊的情景,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她的心底在抽搐,没想到他竟真的猜中事实! 「夜蝶──」仇尘刚相信自己猜的离事实不远,他湧上前所未有的愤怒,是谁这么狠心,她还是小女孩啊! 「很可笑,是不是?」她面无表情道。「我的未婚夫不要我,因为嫌我清纯得不解男女之事,我的叔叔也不要我,因为我拒绝被他们利用,所以他们把我一脚踹开──」她痛苦地将脸埋进双手中。「他们对我咒骂,希望我离开后成为男人的情妇,遭 受家族的『诅咒』,然后死于非命……」她用力叹了口气。「没想到一切尽如他们所愿,我遇见了你……我会有报应──」她倏地抓住仇尘刚的手。「我不愿真的堕落,我求你,放我走吧!」 「住口!」他潜藏的怨恨不平完全爆发,仇尘刚脑海中掠过往事──他的爱人席谷雪屈服于女人的命运,不敢离开她的丈夫,所以发生了悲剧…… 「女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任男人随意安排,女人也可以控制男人,将男人当奴隶使唤,让男人向妳摇尾乞怜──」他狂嚷。「妳明白吗?」 夜蝶则一脸惊愕,手足无措,她完全不懂。 他狂乱地走到桌子旁,将插满花瓶的野姜花取出来,疯狂地将花撤在夜蝶身上,盯住她叫嚷。「我为什么一直送妳野姜花?野姜花的花语是什么,妳知道吗?」 夜蝶摇头。 「野姜花的花语是──无聊。」他一语双关道。「我一直试着提醒妳,妳深受『诅咒』之事,我完全不以为然,这个『诅咒』,其实无聊至极,荒诞不经。」 「为什么?」她小声道。 「女人若不能主宰自己生命,就注定失败,女人必须掌握与自己相关的所有事情,包括情慾,世人以男人的道德标准来压制女人,才是最不人道的。男人可以朝三暮四、寻花问柳,女人为何就必须从一而终?妳若是做情妇,又何错之有?凭什么受诅咒?受报应?」 夜蝶惊讶仇尘刚这一番脱于常轨的言论。 仇尘刚目光炯然,心底浮现了席谷雪的倩影。「也许当情妇的女人比当妻子的人幸福。至少情妇能随时选泽变换她想要的男人,甚至只是床伴。情妇较不受道德规范的约束,只要厌倦她的男人,就又可以接受另外一位更好的男人。对一个女人来说,能控制介入她生命的每一个男人,又何乐而不为?」 「妳必须明白男人可怕的天性,绝对不能只想倚靠男人,更不能相信婚姻,太多男人对妻子吝于付出爱,其至对妻子只有暴力、使唤,而为人妻者只有默默忍受。可是丈夫对外面的情妇,却是搂在怀中疼爱,仔细想想吧!婚姻对女人而言如果是束缚,女人又何必受限于这个制度,而痛苦一生?」 他,为何要告诉她这些?夜蝶迷惘了。 他是男人,为何会替女人说话? 他难道懂得女人的苦与恨? 这样的男人……夜蝶莫名地对他另眼看待! 「可是……」她艰涩道。「当情妇本来就伤风败俗,我不能允许我自己……」她道不出任何话了。 「错了!」他虽注视着夜蝶,却觉得时光彷彿倒流;是那毛头小子,对他的情人席谷雪在说话。完全相同的话,时隔十四年,再对一个小女孩重复。「我希望妳明白,在男人的心中,妻子比情妇还不如!男人喜爱追求新鲜、刺激,对唾手可得的幸福反而不屑一顾,女人一定要靠自己站起来,走出忠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他回想着当时他对席谷雪说的话:我爱妳,谷雪。和我一起私奔吧!我要带妳逃离妳的丈夫,妳跟着我,再也不用担心被妳丈夫拳打脚踢…… 不!不是!站在他眼前的女人,并不是席谷雪,而是一个纯洁的小女孩,大眼中充满慌乱,似懂非懂,偏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纯是最诱人的。 仇尘刚彷如大梦初醒,回神过来,沈默了。 「你……」她咬住下唇,带着悲伤的语气道:「你是要我成为一名情妇?成为男人眼中的荡妇?如此我就没有名誉及尊严了。」 他吁一口气,正经道:「妳认为『贞节牌坊』比妳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更有价值吗?我只是认为──」他盯着夜蝶续道:「如果,妳真的注定是当情妇的命,就应该抛弃『诅咒』对妳的影响,如同野姜花的花语『无聊』般,将『诅咒』视为无稽之谈,从今后下定决心做个令所有男人都拜倒裙下的情妇,把所有的男人玩弄于股掌间──记住!这是妳的命运,妳没有堕落,更用不着抗拒、不服,甚至心生怨恨。」 他抛下最后一句话。「命运如果真的对妳残酷,妳为何不相对的反扑回去?」他起身握住门把。「好好的想一想,就看妳怎么做了!」然后关上门离去。 夜蝶陷入前所未有的沈思中…… 她的命运从这一刻起,由自己掌握。 她会征服每一个男人。 第四章 仇尘刚出门时,注意到夜蝶那扇门始终是关闭的。从今天起他再也不需要像以往那样劳碌奔波了,毕竟夜蝶的「身世调查」,已告一段落。况且台湾的股市早上就开完盘,下午后,他绝对是悠闲、自由的。 他决定中午以后就回来,他出门时不忘锁上门,也许心底里,他还是怕她会逃跑…… 当他下午二时回到饭店打开门时,见到客厅空无一人。他一颤,迅速走到她的房间,发现夜蝶不见了,他一颗心沈到谷底。他立刻走回自己的寝室,随手放下手提式电脑,决定出去找她…他不能让她就这样逃掉── 当他目光扫过那张雪白大床时,整个人怔愣原地,床上躺着既性感又纯真的夜蝶。 老天!她怎么会睡在他的床上,而且全身赤裸?被单下,露出她诱人的美腿及俏臀,因为她侧趴着,更显得风情万种,有着迷倒全世界男人的风采及魅力。 开门声惊醒了她,她睁开惺忪迷人的杏眼,对仇尘刚露齿微笑。她半坐起身,将被单拉高,任乌黑的秀发自然散落,只露出酥肩。「你回来早了呢!」她看看时钟,不解道。 他却答非所问道:「妳为什么躺在我的床上?」 她嘲笑道:「一个情妇,不睡在她的男人的床上,又该睡哪里?」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仇尘刚双眸散发出奇异的光彩。 她突然扯下被单,让自己一丝不挂地坐在床沿边,迎接他炯然的目光,她盯住他的面容,坦然道:「我的身子是否能取悦你?」 「如果,你不是很讨厌我,我希望你能让我当你的情妇。你是我第一个男人,我想继续将我的身子献给你,若你不答应,我会立刻离开──」 「我想了很久,决定主宰自己的命运,现在我一无所有,可是靠我的肉体可以得到一切……当然,我对男女之事还是懵懵懂懂,不晓得该如何取悦你,你必须教导我。」她出口成愿。「我要成为一个让男人永远念念不忘,且任我予取予求的女人,我 要当你的情妇!求你成全我吧!」 仇尘刚的视线停驻在她的双峰,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决定当我的情妇,千万记住一点,不准爱上我。我──不想伤害妳。」 「我……」她的心一阵抽搐,这是心痛吗?她佯装坚强道:「我明白,我不会爱上你的。」 他大步走向她,而后抱住她── 他的双手捧住她的乳峰把玩,一股甜蜜的喜悦升到她的喉咙间。她本能地伸出手,试着松开他的衣服。她的羞涩刺激他怜惜她的慾望,他一丝不挂,强硬又硕壮的体格,令她倒抽口气。 她颤抖得好厉害,不过他的手指很温暖,强壮的肌肉表现出无比的温柔,他亲吻她,抱住她跌在床上…… 直到,他们的呼吸停止,激情强烈地燃烧。 「我学得快吗?」她最后问了这句话。 夜蝶整整三天,不让仇尘刚下床。 她沈浸在男与女欢愉的刺激与肉体中,成功地用她的娇胴「摆佈」了他。老天!三天?夜蝶让仇尘刚忘却他生命中的最爱──股票,对仇尘刚而言这是很可怕的,他不曾因女人而失去方寸。 夜蝶拥有骇人的魅力,可以迷倒男人,她经易地以她的身体,控制了仇尘刚。 当仇尘刚警觉时,已是第四天的早晨了。夜蝶躺在他的怀中休憩,脸上露出无邪的笑容。 他盯着她看,不禁笑道:「妳真是可怕的女人!」 他轻轻地下床,走到浴室梳洗,感觉到背部的刺痛,这些抓痕都是小野猫的「杰作!」 他换上正式的西装,想到要离开她一个上午,还真舍不得,不过他真的必须离开,否则台湾的股市只怕盘面大乱。 他留了一张纸条,而后蹑手蹑脚地离开。 ※  ※  ※ 仇尘刚中午回来时,面对的是令他意乱情迷的景象。 她穿着宽宽松松,随时会令娇胴呼之欲出的性感长衫,放任长发飘逸,不停忙碌地走来走去。 餐桌上摆满了服务生送来的可口大餐,还有蜡烛、酒、野姜花……夜蝶见他回来,露出清纯的笑脸娇嗔道:「你好坏喔!要去股市为何不事先告诉我!」她翘着双唇。 他实在不懂她,她在床上是个冶豔夫人,但为什么她身上的那股纯真,却依然不减? 「我考虑过后还是决定留纸条给妳,我不敢吵醒妳,以免妳又不让我下床──」 他调侃道。 「你这不是下床了吗?」她撒娇地走向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情妇要听她的男人的话,如果你真的很忙,我怎敢无理取闹?」她惦起脚尖,与他双唇相触。 「是吗?」仇尘刚意有所指道。「现在说话的某人可曾经让我三天下不了床喔!」他挑高眉。 「是吗?」夜蝶嘴唇嘟成o型。「我只记得有个人要『教导』他的情妇,而我很努力地在配合,因为一直学不好,所以要赖在床上继续学习……」 「妳──」光看她那无辜的大眼及纯真的脸庞,仇尘刚的态度就软化了。「算了!我不跟妳计较!」他佯装倨傲地侧过头。 夜蝶摀嘴偷笑。「来!吃中饭吧!你一定很饿了。」她故意将窗帘拉上,使得室内一片黑暗,而后点上蜡烛,让餐厅内有罗曼蒂克的情调。她正经但娇滴滴地问道:「这样是否让你感觉像是在家中?我特别想出这个法子,让你住在饭店仍有家里的温暖,你喜欢吗?」她害羞得面红耳赤。 「我──」一阵心悸掠过他的心田。「夜蝶──」一时间,他感动得道不出任何话。「我……很喜欢!谢谢妳!」 他不经意的「谢谢妳」三字,让夜蝶双眸发光,脸庞散发出欢愉的光彩。 只因为──她想让他快乐,她不懂自己心境的转变,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取悦他。 「我是否取悦了你的心?」她急切地问。 「当然。」 「太好了!这表示我这情妇做得很成功呢!」夜蝶展露笑颜。「我是独一无二的情妇!万岁!万岁!」 看她的娇憨及傻劲,仇尘刚竟露出前所未有的会心微笑,及一股完完全全凌驾他的莫名其妙情愫与涟漪。 他一个箭步跨向前抱紧夜蝶,吓得夜蝶大呼小叫。他却一副泰若自然、唯我独尊的模样。 她一脸惊魂未定。「你不吃饭吗?」 「等会儿再吃!」他迫不及待吻住她的芳唇,一语双关道:「眼前小情妇的的『味道』比食物还吸引我──」 「不公平!」她尖叫连连。「你抱怨我不让你下床,我也要抱怨你不让我吃饭──你太独裁!太霸道!太狠心──」 不过,她的「抗议」声却越来越小,只因他的厚唇正用力地吸吮她双峰上的蓓蕾…… ※  ※  ※ 仇尘刚将夜蝶「餵」得饱饱的,她躺在他的怀中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感觉出仇尘刚横抱起她,并在她耳际道:「我们来洗鸳鸯浴!」 她羞赧地偎近他的胸膛,心底讶异他懂得情趣的另外一面。 他们一起躺在浴槽中紧紧相拥,让热水温暖他俩。夜蝶说出心底许久的疑惑。「你的名字好特别!向什么涵意吗?」 仇尘刚仰头微笑。「仇尘刚三字是中东语言的译音,意即──复仇者。但印度话的解释是『至尊』之喻。」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有关他名字的寓意,如今,他却破天荒地告诉了他的情妇夜蝶。 「复仇者?至尊?」夜蝶俏皮一笑。「我比较喜欢至尊这字眼,我是『至尊的情妇』。」她满足道。 至尊的情妇?「很有趣的名词。」仇尘刚又笑了。 「你说过,你由中东回来?你去了些什么地方?」他对她而言,是个很神秘的人物。逮到这机会,她追问个不停。 「只要是战火绵延的地方我就去。」他避重就轻地回答。 「是吗?」她清纯的大眼看着他。「那你觉得哪里好玩?」 「好玩的地方──」他想了想。「土耳其和埃及!」他陷入回忆中。「我第一次看见金字塔时黄沙滚滚,我骑着骆驼,看到前方夕阳内下余光照耀的景象,深深撼动着我,大自然的景象总是令我震撼,我当场哭了!」 「哭?」她眼瞳发亮,不可思议道。「你也懂得哭?我以为你不曾哭过。你看起来非常刚强!」 「我──」仇尘刚心底非常讶异自己竟向她吐露他的过去和心事。 发觉仇尘刚的脸色不对劲,夜蝶敏锐地转移话题。「骑骆驼好玩吗?」 「不好玩!骆驼很臭呢!尤其是牠的口水,跟粪便一样难闻──」他做出一张「臭」脸。 「好噁心喔!」夜蝶五官纠在一起。「那你有没有进去金字塔里参观──」 「有啊!开放了三个金字塔,里面有法老的坟墓及诅咒……」仇尘刚一时兴起,滔滔不绝地侃侃而谈。 他诉说他丰富的人生阅历,夜蝶听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许久,慵懒的满足感袭向她全身,不知不觉,她闭上眼睛,睡着了…… ※  ※  ※ 夜蝶觉得自己被抱了起来,放进温暖的被窝里,她睁开一只眼,疲惫道:「我应该要为你刷背,不能睡着……这是做情妇的责任……」 「别──」他怜惜她道…「妳只是个孩子,爱睡觉是正常的事,妳累坏了,想睡就睡吧!」他碰触她的双颊。「起床再吃饭吧!」 「谢谢你,你对我真好……」更缩进被窝里,她立即闭上眼眸,一张无邪的脸孔发出嘤咛的满足声。 他注视着她,不顾离开她!心底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情感,像排山倒海的巨浪淹没他。 是疼惜?柔情?爱怜?保护?佔有?或是兼而有之? 但是,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只是他的情妇,仅此而已。况且她还是孩子啊! 他对她不能有超出生理需求的情感。 他不该在乎任何女人。 十四年前,他爱上了席谷雪,换来的代价是──家毁人亡…… 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武装自己。 ※  ※  ※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喜欢盯着他看,在她的心中,他彷彿是她生命的全部。 这就是爱吗? 以前,她也喜欢盯着王裕元看,但她心底明白那是小女孩对「白马王子」的迷恋,而对仇尘刚呢?是崇拜吗?抑或是真的爱上他了? 可是,他警告过她不能爱上他。事实上也是,只要她是情妇,就不能对男人动情。 不能爱上他,她绝对不能爱上他……夜蝶像施咒语般在心中默想。 但只要她盯着他看,就会看得入迷。仇尘刚正坐在电脑桌前,神情专注地盯着美国道琼工业指数,他不经意抬首,瞥见了站在门旁的夜蝶。 他一脸柔情地笑了。「妳在偷看我喔!」 「我才没有!」她颇害臊地回答,而仇尘刚却主动张开双臂,夜蝶走向前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娇羞如花地将头埋入他的胸膛。 「对不起,我真是太爱睡觉了。」她憨笑。「是个小懒虫!」 「没关系。」仇尘刚抚摸她的秀发,溺爱地抱住她。夜蝶感受到他强大的佔有慾,甜孜孜地暗笑在心里,她心满意足又俏皮地拉拉他的鬈发。 他抿嘴,抓住她的小手,双眸炯然,带着保护的口吻道:「夜蝶,妳既是情妇,自然就不能倚靠男人,妳要独立,尤其经济上一定要比一般妻子还自主,妳明白吗?」 夜蝶不太懂他的意思,可是她又不敢问。 仇尘刚自顾自地从抽屉取出几样东西,当他递给夜蝶一个方型红丝绒长盒时,夜蝶眼底充满疑惑。 「打开它!」他命令道。「妳既是我的情妇,我必然不会亏待妳,妳会得到妳应有的酬劳!」 「报酬?」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不禁低嚷出声。「好美啊!」金光闪闪的宝石,共有七颗,红、橙、黄、绿、蓝、靛、紫,耀眼发光,夜蝶看傻了眼。「这是──」 「送给妳的。」他淡然一笑。「这些宝石戒指,希望妳喜欢。如果妳有迫切需要的话,可以把它们变买换得现金,如此若妳以后身边没有可靠的男人,一样活得很好。」 「是这样吗?每个情妇的酬劳都这么高吗?」她不敢想像这些宝石到底值多少钱。 「那要看妳的男人是否出手大方!」仇尘刚老实道。「只怕除了我以外,妳很难再找到这么润气的情夫了。」他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暗示」。 她露出独一无二的笑容。「我明白。」然后轻轻合上盖子。 「我喜欢这份礼物,谢谢你。」 她是装傻,还是逃避他话中的涵义?仇尘刚渴望地注视她,心底升起一股痛楚,日后,若她将自己的身体献给别的男人,那他……强大的烈火顿时燃烧他的全身,他拚命压抑那股莫名其妙的妒火。 他岔开话题,将一串钥匙递给她。「这是这间套房的钥匙,拿去吧!」 「钥匙?」她握在手上。「你不怕我逃走吗?」 「那妳会不会呢?」他纠起眉。 她思忖一会儿,正经道:「不会,在你这儿有吃、有喝、有住,又有钱拿,加上你对我这么好,我干么逃走?」 「很高兴妳有此自知之明。」他欣慰道。 她对他俏皮地眨眨眼。 「还有──」他沈了面容吸口气道。「妳要学会保护自己,不受男人伤害,身为情妇,绝对不能爱上男人,更不要替他生儿育女。所以妳既然成为我的情妇,我希望妳……」他的眼睛移向桌上的那瓶药罐。 夜蝶沈默了,目光中有一闪而逝的忧伤,但她立即又露出毫不在乎的神色。「我真服了你,替我设想如此周到,谢谢你的关心。」她微笑着接过那瓶药罐子。「我也不容许自己有你的孩子。」地笃定道。 他们的目光再度交缠── 仇尘刚还是一张无动于衷的脸。 而夜蝶的心底却哭泣不止。难道── 她真的只能做他的情妇吗? 当情妇的女人,真的没有生小孩的资格吗? 「夜蝶──」仇尘刚语重心长道。「我是为妳好。」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她豁达开朗道。 惯有的清纯笑容,又再次展现在她的脸上,仇尘刚莫名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她显然并不受影响,这样很好,毕竟这是男欢女爱的遊戏,他无须改变他俩的关系,他喜0欢她做他的情妇。 「妳肚子饿了吗?」他关切道。「妳没吃晚饭,需要叫服务生送消夜吗?」 「我的确很饿。」她坦承。「饿得好想──」 「妳想吃什么?」他挑高眉。 「我想吃掉你。」她害羞又充满女人的性感韵味。「我想补偿你,我实在不应该在浴缸里睡着……」 他闷笑。「我不相信妳吃得了我,我的身体几乎大妳一倍呢!妳吃得完吗?」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她翘着唇。「就在这椅了上喔!」 「当然好,我任妳宰割。」他应允。 她迅速调整自己的姿势…… ※  ※  ※ 当他们起床时,已是隔天的黄昏了。 仇尘刚还真担心夜蝶会让他的股票事业,因疏于管理而毁于一旦。虽然如此,但他心中仍是感激上天安排她在他身边。 他们真的都饿扁了,所以决定去饱餐一顿,仇尘刚提议要带她到饭店的餐厅用晚餐。「我顺便带妳参观这家有名的饭店──」 「你──要带我离开这房间?」她不相信。 「是的。」他歉然道。「这些日子都没让妳出门,对妳的身子不好,我应该要多带妳出去呼吸新鲜的空气。」 「好棒喔!」她高兴得立即跳下床,火速冲到换衣间换衣服。 她还是个小孩子呢!仇尘刚抿据嘴笑道:「早知道用这法子能让妳早点下床,我几天前就该用了。」 「你怎么这样说?昨夜是你捉着我不放,半夜三更还把我摇醒──你讲话要凭良心啊!」她衣衫不整地冲出来,决定要讨回一个「公道」。 「好!我错了!对不起!」他行个童子军礼。「这样可以了吗?我的小情妇?」 曾几何时,他也变幽默了。 「你──」她见他一脸真诚,蓦地双眼濡湿,她急急别过脸,不肯让他瞧见她想哭的丑态。 「夜蝶!怎么了?」 「不!没有事……」她哽咽道。 仇尘刚由背后一把抱住她。「我惹妳不开心吗?」 「不……我不是你的妻子,也不是你的情人,而你待我竟像是对爱人般用心,我很感动──」 「傻瓜!」他骂她。「我……」 他又能说什么? 他只能用力搂住她,亲吻她如丝的长发,未来之事,谁也无法预料,重要的是珍惜现在。 「我的小情妇,我好爱妳的身体──」他拉开她衣服上只拉到一半的拉鍊,他的唇在她的双峰间流连…… 「尘刚……」 ※  ※  ※ 当他们出现在饭店的餐厅时,已夜临大地,而二人也是饥肠辘辘。 夜蝶选择一件粉红色的洋装,使她看起来更娇柔、清纯,像是恋爱中含苞待放的女孩,而仇尘刚还是一样老练、深沈、成熟、世故,完全一副成功商业巨子的模样。 他们静静享用佳肴,仇尘刚一改沈默,兴冲冲地陈述在中东时的许多精彩趣事。 「大多数的中东人,虽然西装笔挺,但是都用手抓食物,而且一定要用右手,不能用左手,因为他们如厕后,都是用左手清洗。」 「他们没有卫生纸?」夜蝶瞪大眼睛问道。 「是的,他们用手,不用卫生纸。」 「好脏喔!」夜蝶惊叫。 「瞧妳!」仇尘刚哈哈大笑。「妳一定没办法在落后地方生存。」 「我才不会到那种沙漠中的国家。」她努着嘴道。 「不能说大话喔!」仇尘刚指着她道。「人一生的际遇是很难说的!」 「才怪!」她对他扮个鬼脸。 她逗得仇尘刚捧腹大笑,让饭店的员工喷喷称奇,「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葛烈?」一个女人朝他们走来。「你是葛烈,你真的是葛烈?」她的声音充满喜悦! 这个声音──性感、沙哑、诱人,当初,他就是躺在她的怀中,听她轻唤他的名字…… 她是──席谷雪? 仇尘刚霍地回首,震惊地起身,站在他眼前的,真的竟是他日夜思念的爱人。 「谷雪──」他瞪大了眼,简直无法置信。 这是梦吗? 他朝朝暮暮盼了她十四年,如今竟真的碰面了。老天爷!是您在可怜我吗?仇尘刚激动得不能自已。 「真的是你!」席谷雪双眼濡湿。「我……以为……你已死了,想不到……」她伸出颤抖的双手碰触他的面颊。「你变了!与以前有天壤之别;不过,我还是能认出你来!」 「我相信。」仇尘刚一语双关道。「在这世上,应该唯有妳能认出来,我就是葛烈!」他悸动不已。 他们沈溺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夜蝶只觉得眼前一片闇黑,原本拥有的一点光明消失殆尽。 她是谁?那个老女人是谁? 在夜蝶看来,席谷雪确实是很老了,她应该有四十多岁吧!不过,她却仍然娇娆美豔、风韵犹存,是十足「女人四十一朵花」的类型。她依然风骚,依然倾国倾城,可以迷倒男人。而且,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少奶奶。 「你过得好吗?」席谷雪关心地问道。 「妳呢?」仇尘刚更是仔细地看着席谷雪。「妳的丈夫──还对妳使用暴力吗?」他关心道。 「他……」席谷雪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生了病现在半身不遂,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真的。」仇尘刚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我们得好好聚一聚,这些年,我好想你──」席谷雪深情地握住他的手。 「当然。」仇尘刚应允。「今夜,我去找妳。」 席谷雪留下她的房间号码,撇过头这才见到夜蝶,她震惊于夜蝶独一无二的美。 「葛烈,她是──」口气已是醋意冲天,容颜上佈满敌意。 「我的女儿。」仇尘刚「如此」说。 「你的女儿?」谷雪大呼。「你结婚了?」 「是的。」他扯着谎。「女儿的母亲很早就死了。」 「是吗?」谷雪这才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回首对葛烈的「女儿」微笑。「我等你!」她抛下这句话,才离去。 夜蝶握在桌底下的拳头已经泛白,她咬住下唇,命令自己佯装无动于衷。 仇尘刚的一颗心早已完全系在席谷雪身上,他回首对夜蝶淡淡道:「我们回房吧!」 「我还没吃饱──」 「那妳一个人吃好了。」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夜蝶顿时觉得心痛如绞,她强迫自己不准哭出来。 他真的不在乎她,在他的心中,她没有任何一点分量!她──什么都不是。 她默默地尾随在他的后侧。 ※  ※  ※ 回到套房,仇尘刚一语不发地走进浴室,洗了个舒服的澡。当他西装笔挺、英姿焕发地走向大门时,讶异地发现夜蝶竟坐在大门口前── 「请妳让开,我要出门──」他一脸迫不及待。 「我──」她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言语却尽是嘲讽。「我怎么不晓得,你喜欢老女人?」 「住口!我不准妳批评谷雪,她在我的心目中,永远都是我的最爱──」仇尘刚责备道。 「谷雪?最爱?」夜蝶的心已被划出一道血口。「算了吧!依我看你根本不懂得爱人,也不会爱人──」 「妳只是我的情妇,凭什么干涉我?如果妳不开心,可以马上离开!」仇尘刚愠怒道。「我不喜欢无理取闹的情妇,如果妳不想让我讨厌妳,最好让开!」 夜蝶的心,已血流成河。「她是不是你的爱人?」她低着头问道。 「她──」仇尘刚坦承。「是的。我们曾经相爱过。」 「情妇比不上爱人,是不是?」她又再次质问。 仇尘刚看了她一眼后道:「让开吧!我要去见她。」 夜蝶心寒地笑了。「我当然不能阻止你出门约会,我知道我必须做一个乖巧的情妇──」然后起身。「再见!好好玩吧!」 仇尘刚不曾回过头,直接开门离开。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夜蝶扑倒在沙发上泪如泉湧。 卸下所有伪装的坚强,她哭得柔肠寸断。 尘刚、尘刚,求求你回头,好好的看我,爱我── 别去找那个老女人,求求你,心中这种仿似切肤之痛的苦,终于让她醒悟── 她好爱他啊!她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爱上了他! 她不能允许别的女人对他投怀送抱,更遑论那女人曾是他的爱人? 他真的不曾在乎过她,在他的眼中,夜蝶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情妇,他短暂的床上伴侣。 夜蝶缩在客厅的角落,盼啊盼!等啊等!祈求仇尘刚回来,别让她独自一人度过今夜。然而无情的时光和不归的爱人让她的一颗心逐渐死了。 当晨曦的光束流泻进来时,她的双眼已哭得红肿,她不是傻瓜,早该明白自己的命运── 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仇尘刚不要她了。 虽然如此,夜蝶仍抱着一丝期待,只要仇尘刚一会儿进门,她就不离开他……但当炽热的阳光洒进客厅时,她才惊觉已是正午了。 她哭得泪眼婆娑、肝肠寸断,五脏六腑绞痛不堪。虽然满室阳光,但她的内心世界却一片黑暗,她默默地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她取出那红色丝绒长盒和钥匙、药罐,整齐地放回仇尘刚的书桌上。她不想带走任何东西。 因为她爱他,所以不认为自己是他的情妇。尽管他只当她是床伴而已。夜蝶不觉得他欠她什么,毕竟他们彼此有着很美好的回忆。 他教导她──女人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她相信,只要走出这扇门,她会成功的。 她穿着一件黑色洋装,取了他皮夹内的两万元准备离开。 开启大门的一刹间,她的心已四分五裂,老天!她舍不得他,但是,他真的没有回来啊! 这股心碎,比死亡还更慑人。 仇尘刚── 我恨你!我好恨你! 夜蝶心中爱恨交缠。她离开后,套房内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她的怨,她的爱,她的恨…… 第五章 「我们已无法改变彼此,这是我们的命,这辈子我们无缘,只有──来世再做夫妻了。」席谷雪依依不舍地趴在仇尘刚身上,她可怜兮兮道。 「十四年前,妳选择谨守女人的道德,继续留在妳丈夫身边,丝毫不在乎妳的丈夫根本不爱妳,那一刻,我就明白就算妳真的爱我,但这一生,我俩还是无缘。」仇尘刚感歎不已。 「可是,现在,我们之间燃起了希望。」席谷雪不怀好意道。「我的丈夫半身不遂;儿子又与我不和,去英国留学回国后,根本就不曾回过家,一直住在外面。所以,现在的我单身一人相当自由,有空时,就到饭店住住,完全任我高兴──」 「任妳高兴?」仇尘刚不以为然。「妳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可以明目张胆地发展我俩的『奸情』?」他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痛苦。 「爱上有夫之妇对我而言,是一项天大的错误,因为爱上妳,我付出了太大的代价──」话至此,他竟有些哽咽。「我的妹妹就是死于妳丈夫的毒手,而我也差点死于非命。十四年来,我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每日重复着我的誓言,我要报仇──」他激动地推开谷雪,背对着她。 「葛烈──」席谷雪坐起身子,将脸埋进他的背脊,紧紧地抱住他。「我明白你心中的恨!」她恸然道:「只要我们又在一起,何尝不是对我丈夫王伟效的一种报复?」她眼中闪过阴森、仇恨。「一个妻子对丈夫不忠实,就是对丈夫最大的报复──」 「而我,就是害妳不忠实的奸夫?」仇尘刚猛地摇头。「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这是错的──」 「我们何错之有?我爱你啊!葛烈。」席谷雪放浪地将手伸向他的小腹碰触他。 「咋夜我们的激情难道不足以证明我们刻骨铭心的爱,除非──」她一脸无辜地望向他深不可测的双眸。「你已变心不再爱我,你忘了我俩山盟海誓的誓言──」 「胡扯,我怎么会不爱妳?这十四年来,唯有妳是我朝思暮想的女人,谷雪,我爱──」 突然──一股天翻地覆的疼痛袭向他,他痛苦地弯下腰,用手捧住胸口低嚷:「好痛──」 「葛烈,你怎么了?」谷雪紧张地扶住他。「你哪儿不舒服?」 「我……」他痛得咬牙。 是谁? 是谁让他心如刀割? 他瞪着如铜铃般的大眼,半晌,才恍然大悟── 夜蝶? 他火速手忙脚地乱欠身穿衣,席谷雪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她环住他的腰。「你不能这样说走就走,我们还没──」 「我要找夜蝶,我要回去看她──」他不经意抬首望向窗户,老天,已经中午了?他抛弃她一个晚上了? 「你女儿的年纪够大了,应该会照顾自己,你何必挂心?葛烈,别再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席谷雪望着床,充满诱惑道:「这张床,不能没有你──」 他背对着谷雪。「我必须要告诉妳实话:夜蝶不是我的女儿──」声音如此平静。 「葛烈──」席谷雪震惊不已。 她无法再说任何字,因为仇尘刚已抛下她,急急离去。 ※  ※  ※ 他衣衫不整地冲进房门,面对空阔的大厅,一股不祥预感凌驾他。「夜蝶──」 他小心地呼唤。「夜蝶──」 穿越大厅,走向他的书房,蓦地他的脸色整个发白,肺部的空气彷似被掏空。 「夜蝶──」 书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他前天才送她的礼物──她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这表示──她离开他了。 「夜蝶,夜蝶──」仇尘刚顿时感到脑海中一片混沌,不可能……他无法置信,夜蝶真的离去了── 他蓦地回首,往外头跑── 他一定要找到她。 无论天涯海角…… ※  ※  ※ 夜蝶无处可去,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遊走。 夜深人静时,胆小的她,看到门庭若市的酒家,便躲在屋簷下。起码这里有许多人,她应该会比较安全吧! 她一直站在屋簷的角落下,一脸呆滞,夜深寒沁,她冷得簌簌发抖。 怎么办?离开仇尘刚才一天,她竟不知能不能活下去。 可是她宁愿死,也不愿再回到他身边。只因为身为「情妇」的她,无法忍受她的男人与他的「爱人」在一起。 当清晨来临时,她还是伫立在原地,她又饥又渴又冻。 谁来同情、可怜她? 酒家的老板娘郭湘绮注意到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站在酒家门外整整一个晚上。 她看起来好年轻,是逃家女孩?还是无家可归?还是──想来酒家应征? 不过她确实长得很标致,如果她真要做酒家女,郭湘绮绝对不会不答应。 她注视着夜蝶,不禁昇起怜悯心,她准备了饭糰、油条,走到夜蝶面前。「来!给妳的早餐。」 夜蝶满脸惊讶,郭湘绮则话中有话道:「如果妳真的需要帮助,可以走进酒家找我;如果妳只是一时贪玩,吃完早餐后,赶快回家吧!」 「我──」握住手中热腾腾的饭糰,夜蝶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失声。 「小妹妹,妳──」郭湘绮不禁叹口气。「妳是否愿意信任我,进酒家与我谈谈?」 「我……」无处可去的夜蝶,跟随好心肠的郭湘绮,踏入了酒家。 ※  ※  ※ 面对面坐着,夜蝶的泪水仍然止不住,积压在心中的恨、怨皆倾巢而出。「我……恨男人,我恨死男人了……」 郭湘绮无法置信,眼前的小女孩,居然又是一个活生生被男人抛弃的例子。 但是她看起来好年轻,长得美更是不用说,像这种大美人,抛弃她的男人,铁定是瞎了眼,那男人,太可恶了!郭湘绮忿忿不平。 美人的泪水总是令人怜惜,郭湘绮不禁也心疼起夜蝶来,她点燃菸,深深吸着淡菸的薄荷气味,她意有所指道:「没错,男人真的是很可恶──」 她认同我的话?夜蝶慌张地瞪大眼睛。 「妹妹,我是这酒家的老板娘,男人是什么德性、有什么心眼,我摸得一清二楚──」郭湘绮不屑道。 「可是──」夜蝶轻声道。「妳看起来很年轻啊!」 「外表是年轻,但心境却很老了!」郭湘绮感歎道。「我十五岁奉儿女之命结婚,没想到孩子流掉了。从我十七岁离婚后,便与形形色色的男人在一起,二十岁时,我当某个男人的情妇,二十二岁与他分手,他很慷慨,给了我一大笔钱,所以我开了这酒家,一直到我二十五岁的今天。」她挑高眉毛。「妳说,对于男人,我会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我──」夜蝶不知该如何回答。 「唉!信任男人的女人是傻瓜,倚靠男人的女人是笨蛋,女人──只能自己庄敬自强。」郭湘绮说得直接又明了。 「难道,也包括出卖自己的肉体?」夜蝶无法接受,高亢叫道。 「哈哈──」郭湘绮哈哈大笑。「看样子,妳应不如我所想像的无知呢!」夜蝶羞赧地低下头,郭湘绮注意到她身上散发的高贵气质。「我猜,妳经历过男女间那档事!不过,妳看似千金大小姐,我想不透妳怎会随便将自己献给男人呢!妳的父母没有教导妳这方面的常识吗?」郭湘绮不明白地问。 「我……」夜蝶脸色发白道。「我没有父母;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我母亲很早就过世了,而『他』……『他』不要我了,我已经一无所有……」这里的「他」,必定指的是她的男人,郭湘绮了解。 夜蝶痛苦地将脸埋进手中。「我真是傻,还以为做他的情妇,他会疼我、爱我……没想到,情妇还是比不上他的爱人──」 「妳真是太单纯了,像个小傻瓜──」郭湘绮同情地望了她一眼。「也许,在床第间,妳的男人能教导妳,但是,在两性差异的认知程度上,妳却无知得可以。妳不懂男人──情妇当然比不上他的爱人。他们只当情妇是洩慾的工具。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与她结婚后,也会爱他的妻子。」 「结婚──」夜蝶心底在哭泣,她无法忍受仇尘刚结婚时,新娘子不是她。 「而妳,不懂得珍惜自己,将自己的身体献给男人,真是自癡加三级。妳信不信,男人一旦得逞后,不但不会珍惜妳,反而会将妳一脚踢开!」郭湘绮板起脸训道。 她说的没错──仇尘刚不要她了。想至此,夜蝶的泪水滚滚而下。 「别再哭了──」郭湘绮取出面纸为她擦拭。「为那些负心的男人哭泣,是蠢呆才会做的事。如果妳真的想要报复,应该证明自己没有男人在身边会活得更好,女人也可以把男人耍得团团转。」 「这是什么意思?」仇尘刚也曾如此「鼓励」她,只是她不知如何付诸行动。 郭湘绮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端详一遍夜蝶,她露出欣赏的目光。「妳真的长得很美!」 夜蝶象征保护自己地将手臂紧紧交缠。「我不会出卖自己的肉体──」她双眸露出坚决、强硬。 郭湘绮捧腹大笑。「想不到,妳还真保守呢!」她锐利地盯住夜蝶。 「不过,妳是对的,女人如果靠肉体赚钱,那真是作践自己。而且,男人只会更鄙视她。但是──如果,妳懂得如何以妳的美貌和魅力来『驾驭』男人呢,不让男人得到妳,而妳却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他们──」她一语双关道。 「若妳真能做到这一点,那妳就是最厉害的女人了!妳的身体成就了妳自己,到时,妳会名利双收,还有数不尽的男人供妳使唤!」 她暗示夜蝶。「这才是一个女人能保有尊严的手段。」 郭湘绮故意起身,想转身离去,夜蝶却叫住了她。「等等──」 「什么事?小女孩?」郭湘绮回首微笑道。 「教我──」夜蝶乞求着,她的双眸吐露不曾有的决心。「求你,教教我如何成就女人的荣耀──」 「很好。」郭湘绮相当满意地应允道。「我会成就妳,让妳成为令男人无法掌握的当代名妓──」 夜蝶的命运──又将有转机。 当初仇尘刚误认为她是「妓女」而玷污了她,她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竟真会有这一天── ※  ※  ※ 「没想到妳的英文程度这么好。」郭湘绮盯着夜蝶相当佩服到。 「因为我读的是美国学校,在学校内都用英文沟通。」夜蝶解释。 「美国学校?」郭湘绮挑高秀眉。「那是贵族学校呢!怪不得,妳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贵族千金的气质──」 「那又有何用?」夜蝶讥屑道。「我不知道怎样生存,怎样养活自己……」 「怎么会呢?」郭湘绮别有用心道。「妳的外语能力这么强,最适合招待外宾了。」 夜蝶张大双眼。「招待外国人?」 「是啊!」郭湘绮笑瞇瞇道。「美金比台币值钱,而且外国人总是喜爱东方女孩那股耐人寻味的气质。妳的娇柔气质与外语能力,肯定会迷死那些老外。如果他们每次来台湾,都『指定』妳,妳很快就会扬名海外了──」 「是这样吗?」 「当然。」郭湘绮握住夜蝶的双手。「既然妳的名字叫夜蝶,从今以后──」她思忖一会儿。「妳的艺名就叫『蝴蝶天使』。」 不出郭湘绮所料,「蝴蝶天使」这名字很快地红遍了整个台湾,在每个老外的心中,「蝴蝶天使」是他们心中的最爱,也是他们心中的最痛。 因为── 「蝴蝶天使」就像四处飞翔的蝴蝶,飘缈如千变万化的白云,没有人能抓住她的心,更没有人能得到她的肉体…… 她成就了女人的荣耀。 ※  ※  ※ 一年后。 仇尘刚伫立在基隆河畔,同样的国家、同样的地点,却是不同的心情── 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国家待长达一年以上,而他留下来的原因只因为,「他的」夜蝶失踪了。 他的?这二字让仇尘刚苦笑,双拳不禁紧握,他怅然万分地凝视远方黑漆漆的海水。 是的,只要没有找到夜蝶的下落,他是不会甘心离开台湾的。 一年以来,他担心夜蝶在外会受欺侮,会吃不饱、穿不暖,所以他迟迟不敢搬离原来的饭店,他期待夜蝶在无处可去时,会回来找他。 可惜日夜盼望,他依然盼不着佳人倩影。就如同今夜,他又空手而归。 他绝望地漫步在中山北路上。 当他深夜回到饭店的套房开门后,迎面而来的是席谷雪。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每天夜晚席谷雪都会来找他。「谷雪──」他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我不能来吗?」席谷雪魅惑地走向仇尘刚。「真搞不懂你,整天魂不守舍,失魂落魄,不像从前的你──」她陷入回忆中。「以前,你总是严肃端正,对女人不为所动──只除了我,如今我们重逢,你却整个人变了样──」 「变了样?」仇尘刚眼中失去了光彩。 席谷雪双眸染上深深忧愁。「以前你只是个一无所有,穷酸落魄的小子,现在你富有又帅气,而且还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若是不再爱我了,我……不会怪你……」她佯装憔悴,淒楚地说道。 「谷雪,妳──」仇尘刚为难道。「妳怎能如此责怪我呢?我爱上妳,本来就是个大大的错误,」他面有难色。「偏偏,我却爱上了妳──」 「不!你没有错…」席谷雪充满怨怼道。「难道一个已婚的女人,就没有再爱人的权利吗?是我丈夫先对不起我,难道我没有背叛他的权利吗?」她扑向前,抱住了他。「葛烈,我爱你!」 「不!」他抓住她的肩膀。「我们要阻止这种脱轨的感情氾滥,这是不伦之恋。」 「我懂!」席谷雪啐嚷。「是她,是那黄毛丫头让他乱了方寸,失去头绪,她在你心中比我还重要。」 「胡说!」仇尘刚大声驳斥。「她只不过是我的情妇。」 「可是……」席谷雪眼中闪烁泪光。「爱人却比不上情妇了……」 「谷雪……」仇尘刚沈默了。 「你要情妇满足你的生理慾望,这事是我能做到的!我比任何女人都有资格当你的情妇,因为我是你的爱人。」她振振有词道。 「不一样!」仇尘刚用力推开她,席谷雪跌坐在沙发上。「不一样……」他激动地旋过身子。「妳是我的爱人,怎能做情妇?」他一脸幽暗,有些强词夺理道。 「这太委屈妳了──」 「葛烈──」席谷雪盯住他的背脊苦笑,难过兼愤怒一刹间转变为熊熊的妒火与仇恨。「你也别再惺惺作态,虚情假意了,既然你推开我,我已完全明白你的心了。 」她微愠地起身走到他面前,带着强烈暗示的意味道:「我要你明白我对你的心和爱,我永远不变节、永远爱你。但是我要让你彻彻底底对你的小情妇死心。」 这彷彿是一道毒誓,像锐刃刺进仇尘刚的心脏,席谷雪恶毒道:「如果你的小情妇现在在当妓女呢?」她哈哈大笑。「我不相信,你会爱上妓女──」她挑高眉。「不!我也许错了,你还是会宽宏大量地爱上你的情妇,毕竟情妇和妓女的差别只是在她『接客』的多寡罢了!」 仇尘刚面如槁灰,仿似被棒棍敲打。「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喃喃自语。 「你必须相信,因为我说的是斩钉截铁的事实。」席谷雪憎恨道。「别以为她清纯得不解世事,其实她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谎言,她欺骗了你──」 「够了!」仇尘刚忍受着椎心刺骨的痛,了无生气道:「妳知道她在哪儿,是不是?而妳却一直不告诉我──」他拉开嗓子吼叫。「她究竟在哪儿?」 「我不会告诉你的。」席谷雪佯装心疼地道,「我是为你好,你能够接受她做娼妓的模样吗?一个女人如果成了妓女,就彷彿是在地狱中,会堕落、会沈沦──」她轻屑道。「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她,只要翻遍色情场所,一定会看到一个妓女淫荡地躺在老外怀中──」她得意地大笑。「你最好心脏挺得住!我随时等你回头找我,再见!我的爱人!」 仇尘刚眼前一片黑暗地跌回沙发上,他双拳紧握,熊熊妒火焚烧他的全身…… ※  ※  ※ 「赚那么多践,却不知好好将钱存起来,或改做投资,竟将这些钱全部捐给未婚妈妈及中途之家?」郭湘绮气得全身颤抖。「我真服了妳,当红的『蝴蝶天使』,妳以为妳的『青春』能持续多少年?」 「别这样嘛!湘绮夫人。」夜蝶娇美一笑,她的笑容足以溶化每个人。「有些女孩很可怜,不是误入歧途,就是无家可归,或是受尽凌虐,然后被壤男人骗……唉──」夜蝶嗲声对郭湘绮续道:「我很幸运的碰上了妳,所以有今日的『成就』,我当然要义无反顾地回馈社会,救援那些需要帮助的青少女。」 「妳,唉!」郭湘绮也不能说些什么,夜蝶的心地实在是太善良了。「可是妳身边完全没有钱,多没保障。」她关心道。 「我有吃、有住,这就够了。」她鬼灵精道。「妳供我住,而那些『客人』供我吃,以及──」她低首看看自己时髦、光鲜的打扮。「提供我豪华的服装和首饰。放心吧!我好得很。」 「妳这小鬼,精明得不得了!」郭湘绮拍拍她的头道。「好了!快出去吧!那群老外已等不及了,个个饥渴难耐哟!」 「是的。」夜蝶逗趣地对郭湘绮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放心吧!『蝴蝶天使』绝对不敢怠慢!」 瞥见夜蝶纱状蕾丝裙襬消失在门外后,郭湘绮不禁感歎,这么可爱的女孩,为何会有男人狠心抛弃她? 虽然,她总是嘻嘻哈哈的过日子,甚至她现在是当红的名妓,可是,郭湘绮发觉在夜蝶清澈的大眼中,总是充满浓浓的哀伤与忧愁。 她并不快乐。 唉!难道,夜蝶真的离不开那个抛弃她的男人? 难道,女人一定要拥有男人的爱,才算是幸福吗? 女人,真是可悲…… ※  ※  ※ 夜色深沈、万籁俱寂,但著名情色场所的这一条路上.却是霓虹闪烁,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这里的「白天」,才真正要开始呢! 仇尘刚在这里出没,已快两个月了,每天夜晚他都穿梭在这条路上,不管大街小巷一律不放弃寻找……除非找到他的情妇──夜蝶。 他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有很多家酒店,生意冷冷清清,难道别的酒家有更好的「货色」,所以,好色的男人一窝蜂跑到那里?那么那间酒家,铁定门庭若市,而且那名妓女绝对是声名大噪。 打探之下,仇尘刚知道了当红名妓「蝴蝶天使」。 他的脸色顿时沈了下来。 蝴「蝶」天使?以夜蝶的美,绝对可以胜任当红名妓。 得到「蝴蝶天使」的消息后,仇尘刚带着一颗志忑不安的心,直奔那间酒家。 ※  ※  ※ 也许只有「蝴蝶天使」才有本事周旋在数十名外国人士中,任这群男人暗中「较量」,为「蝴蝶天使」争风吃醋。但是她绝对不为所动,还能轻松自在地「稳住」场面。 在与众多男人谈笑风生间,她总是能从容不迫应对自如,足见得,她「应付」男人的本领之高强。 「蝴蝶天使,吻我嘛!」一位恬不知耻的男人要求,他爱死「蝴蝶天使」了。 「不行啦!我若吻了你,在你衬衫上留下痕迹,你怎么回去向老婆交代?」夜蝶嗲声道。「我可不愿做破坏你幸福家庭的罪人──」 「那『蝴蝶天使』,妳要多少价码,才肯陪我嘛!」另外一位老外用着英文,很迫切道。 「别这样嘛!」夜蝶佯装苦恼道。「我也想给你啊!但是,我不愿意害你,我若不是有性病,怎么可能不接受你的钱?天底下的妓女有哪个像我这么笨,不懂得抓住你这位富有的男人?如果不是我好心肠,你早得爱滋病了!」 「妳真是──太善解人意了!」这位老外如此讚美道。 「不客气。」她露田颠倒众生的笑容。 「蝴蝶天使,陪我喝酒嘛!」又一位客人道。 「喝酒!好啊!不过嘛──」夜蝶猛抛媚眼。「你要拿我的高跟鞋当酒杯喔!不然,我不奉陪──」说着,她脱下了脚底的鞋子,递给对方。「喝嘛!」 众人一阵喧哗,嬉闹……蝴蝶天使「欲传故纵」的把戏一流,把男人控制得死死的。 「蝴蝶天使,跳舞嘛!」有人故意挑逗吼叫。 「跳舞?」夜蝶大眼乌溜溜地转啊转。陪他们跳舞?这还得了?他们一定会跳「黏巴达」,这样她岂不是被他们吃尽豆腐?她急中生智想了个法子。 「别啦!」夜蝶向众位客人撒娇。「你们要累死我啊?这样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一个人跳舞取悦你们。」 下一刻,她已跳到长桌子上,开始翩然起舞。 当她舞动时,蕾丝长纱跟着音乐的节奏飘动,她看起来就像是名副其实的花蝴蝶! 露肩、酥胸若隐若现,中空露肚装的露骨装扮,光溜溜可爱的小肚皮一览无遗,半透明的红色薄纱随着她不停地翻飞,嫩白的大腿、修长的小腿,甚至是丰润的俏臀,皆有意无意地跃入男人的眼瞳中。 男人们如癡如醉、心荡神摇地翘首注视她。 无巧不巧,这煽情挑逗的画面,也落入仇尘刚的眼里…… 第六章 仇尘刚像要置人于死地的狠瞪着这一幕。 看这淫乱的画面,他心如刀割,有一股杀人的冲动。 顷刻间,他表情凝重地旋身,迈开大步离开。 当他再踅回来时,酒家内已充满一股阴森、诡谲的气息,彷彿能嗅出死亡的味道。 夜蝶虽然尽情的玩乐、嘻笑,可是她的眼皮却跳得好快。 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声的尖叫,响彻云霄。「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洒汽油……救命啊!」 夜蝶还来不及思考,一桶冰凉的汽油已泼到她身上,她吓得尖叫。 「啊──」 她猛地回过身,随即睁大了眼── 老天爷!不!不……是仇尘刚吗?真的是他? 他真的来找她了?可惜,她竟没有喜悦,只有恐惧。 夜蝶全身颤抖,她觉得自己完蛋了!因为此时此刻,他看来像是处于疯狂的状态。 他带着颠覆世界的浓浓怒意,以及一脸骇人的同归于尽决心。 夜蝶吓得噤若寒蝉,她想逃,偏偏全身虚脱无力动弹不了,而后不小心从桌上跌下来,摔在地上。 仇尘刚不为所动,夜蝶佯装「纸老虎」般大叫:「你想干么?我与你毫无瓜葛,你……没有权利泼汽油……」她狠狠瞪着他。 虽然是混乱的场面,仇尘刚依然不疾不徐,气定神闲。「我不喜欢妳这副『妓女』的招摇打扮。」 他竟敢这样污蔑她?她火冒三丈地吼叫:「我像妓女般招摇?你管得着吗?」语未竟,她已见仇尘刚从口袋中取出打火机。 「你……」她花容失色地噤住口,一字也道不出来。 他从容不迫道:「妳信不信我真的会烧死妳──」说着,他做出开打火机的动作。 「你疯了!你想杀死我……」夜蝶既震惊又无法置信,她记起他说过,他曾杀过人…… 「我确实是的。」他神色自若地环顾酒家四周。「这间酒家已被我洒了不少汽油,如果──妳不想因为火灾,使酒家付之一炬,或者是妳不想变成面目全非的烧焦尸体,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他威胁道。 「凭什么?」夜蝶怒火中烧,因恐惧而泪水涟涟。 打火机控制在仇尘刚的手中,酒家内不管是客人或是酒女,全都不敢动。 「就凭──」他目光闪烁。「妳是我的情妇。」 妳是我的情妇?他竟还敢这么狂妄的说。是他先负心的。「我不是──」她大吼。 「够了!」清脆的声音乍然响起,是郭湘绮,她挺胸站了出来,与仇尘刚对峙着。她打量着他── 由仇尘刚的气势看来,他绝非泛泛之辈。 他看来高高在上,唯我独尊,桀傲冷漠,不苟言笑,而且跋扈专横,霸气有余,一副傲视群伦,叱咤风云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他天不怕,地不怕。 这样的男人,她惹不起,也不敢惹。 她坦然道:「我在红尘中打滚多年,大风大浪见多了,你是怎样的男人,都瞒不了我。」她仔细地看着仇尘刚。「你说吧!你想怎样?只要别毁了这间我辛苦经营的酒家,一切好谈。」 仇尘刚面无表情,专制地宣告。「我要带她走。」他手指指向夜蝶。「我要抢回她──」 「你──」郭湘绮失笑。「就这样?你想『抢』回她?」 「是的。」他镇定道。 郭湘绮露出释然的笑。唉!具有这么强烈佔有慾及冲天妒火的男人,他对夜蝶只怕是……也许夜蝶看不出来又不相信,但是凭她对男人的直觉,她认为他值得信赖。 郭湘绮直爽道:「好吧!我答应,你带她走吧!」 「妳疯了!郭姊!」夜蝶面色惨白。「妳不能只因为妳的酒家,就答应他……他是杀人犯……跟着他,我会死……」她哭哭啼啼嚷道。 「夜蝶,妳要相信我,我看男人的眼光不会错,妳跟着他,他不会亏待妳的。」郭湘绮一语点出。 「不!妳是坏人……」夜蝶又哭又叫,口不择言。「妳出卖我──」 仇尘刚眼角却流露出一抹得意,一个不经意的表情,却让郭湘绮窥视得一清二楚。 他俯下身,带着王者的口吻道:「妳有三个选择:第一:妳自己走路,第二:我抱妳,第三:我扛妳走──」 夜蝶坚持不动。「我绝不走,也不让你抱──」 话语未毕,仇尘刚目光一闪,她整个人被他扛了起来── 她不敢相信仇尘刚仅用右手,就将她像小孩子般扛起来。而且,把她抱得死紧,她觉得自己快断气了。 「放开我──」她又踢又打,偏偏她拳打脚踢的对象是空气,她根本挥不到他,碰不到他。「放开我,我讨厌你,讨厌你……」 恐怖的声音由她耳际传来。「别忘了妳的命掌握在我手里,如妳所言,我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妳最好别轻举妄动──」 「你……」夜蝶摀住嘴巴小声哭。 仇尘刚「扛」着她,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他的背后,传来郭湘绮百感交集,意有所指之话。「夜蝶是『好』女孩,非常洁身自爱,她在这里所赚的每一分钱,统统捐给慈善机构,我希望──你能『善待』她。」 他应该听到郭湘绮的「暗示」吧!否则,他怎会停下脚步?虽然,那只有短短三秒钟而已。 郭湘绮目送他们离去,忍不住高声叫道:「夜蝶,祝妳幸福──」 赫赫有名的红妓「蝴蝶天使」,从此销声匿迹。 ※  ※  ※ 她绝对不会任他宰割,任他为所欲为,她更不会屈服于他──他凭什么对她粗暴,而且明日张胆地扬言会放火烧死她……更甚者,只要她一想到他与席谷雪之间的种种,新仇加上旧恨,她决定无论如何都不原谅他。 可是,他又为何同头来找她呢?因为他与席谷雪分手,所以少个情妇为他「暖床」吗?他既然非常富裕,应该有许多女人会投怀送抱,他又何苦辛辛苦苦地抓她…… 不过,一想到他也许真的跟那个「老女人」分手了,她就无法遏止心中的甜蜜与得意。 她的脸倏地又一沈,他以暴力对待她,她不但气得牙痒痒的,更恨他入骨……不一会儿,她就被丢进车厢里。 她火速坐起来,当仇尘刚大剌剌地坐进驾驶座时,她准备伺机「报仇」… 突然间,她伸出右脚往他小腹上用力踹,左脚往他的脸颊上踢过去。「去死吧!仇大爷──」 谁知,他的反应更敏捷,迅速地伸出双手抓住她的足踝,讥屑道:「怎么?这么想念我,迫不及待地拿脚贴住我?」他双手加大了力气,紧得令她的足踝发痛,根本挣脱不了。 她不甘心就此认输,索性佯装自甘堕落地道:「原来你这么了解我,我的确是个淫荡的妓女──」 仇尘刚双眸倏地燃上两把怒火。「住口!」他松了手,气得说不出任何话。 夜蝶乘机缩回双脚,她试着想拉开车门,但车门被锁住了。 「可恶,妳还想逃──」他一脸铁青,整个人扑上来,暴跳如雷地大叫。「妳就那么下贱,那么想当妓女吗?我比不上那些色迷迷的男人吗?」说着,他突然拉住她的衣服。「想逃?没有衣服我不相信妳能逃──」 「嘶──」一声,他用力撕裂了她的衣服。不一会儿,她丰腴白酥的胴体,在他眼前展现。他顺手将破烂的衣服丢在一旁。 「放开我!放开我!」夜蝶尖叫,「我恨你!我恨你……」她全身赤裸地面对他,害羞得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胸脯。「我恨你……」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选择以哭泣洩怒。 出乎意料的,仇尘刚柔情蜜意地将外套披在她身上,为她扣好扣子,这动作包含了多少心疼与爱怜?而后他目光炯炯地盯住她。 但她却毫不领情,还一路诅咒道:「你会不得好死……」 林肯轿车依然在马路上奔驰着,直视前方的仇尘刚,使得夜蝶无法注视到他的表情,她只见到他冷傲不驯的侧面。 夜蝶一定无法相信,其实仇尘刚的眼角正洋溢着笑容。 ※  ※  ※ 夜蝶目瞪口呆,一脸无法置信,难道这一年多以来,他还是住在饭店套房,不曾搬走过?为什么?他不是一向喜欢漂泊,喜欢四海为家,怎么可能会住在同一个饭店一年之久? 彷彿看穿她满腹疑惑的眼神,仇尘刚自动解惑道:「我没有搬走是因为──」他目光顿时幽暗下来。「我一直在等妳回来。」 等我回来?夜蝶心悸,心脏一阵抽搐。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蝶觉得自己实在很没用,听他说两句好话就心软了。 这也许是她「自作多情」,只见仇尘刚自顾下了车,走到她这边打开车门。 他将她腾空抱起,根本不顾她裸程的娇胴只覆上一件大衣,会让她颜面无光。 「不要,我不能这样下车……」她难堪道。「在大庭广众面前──」 「有差别吗?」他嘲笑她。「妳是妓女,应该很喜欢赤裸着身子。」 「你──」夜蝶的变眸喷出怒火,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恶男?一会儿柔情,一会儿刻薄。「好!要丢脸,大家就一起丢脸吧!」 她扯开嗓子大吼大叫。「你的心被狗啃了,你没有人性,你是冷血动物……」 仇尘刚不断地咳嗽,其实他是用咳嗽来掩盖他想哈哈大笑的冲动。没想到才隔一年,这位「千金大小姐」居然也懂得泼妇骂街了。 夜蝶的举动立刻在饭店内引起一阵骚动。 虽然安全人员有些疑惑,但还是站在仇尘刚这边。接着,他们的目光移向仇尘刚怀中的美丽女子,只见她对仇尘刚不断拳打脚踢,不停地诅咒,这女人竟敢对仇先生如此无礼?可能真的跟老天爷借了胆子。 安全人员小声问:「仇先生,需要我们帮忙吗?她是……来陪你的吗?」 这是什么世界?夜蝶快昏倒了,明明是他硬架走她,现在,好像变成她来骚扰他?果然有钱的就是大爷! 「她不是妓女。她是我的女人。」 夜蝶闻言,两抹红霞旋即染上双颊。仇尘刚又续道:「她很泼辣吧!放心,只要经过一晚,我保证会让她变成温驯的小猫咪……」 大伙哈哈大笑,向来兇神恶煞的仇尘刚,竟也懂得风趣。难得,仇先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眉开眼笑,甚至开金口说了好多句话。 夜蝶全身都羞红了。 她不懂,为什么男人总能毫不羞耻地陈述要跟女人过夜呢?而女人为何总是觉得丢脸? 她就这样被扛上了楼…… 楼下还有众多讨论的嘈杂声。 夜蝶将双眸紧紧闭上,头埋进仇尘刚的胸膛上,而仇尘刚则更加抱紧她。 直到戏谑声消失,她才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最糟、最丢脸的情况已经过去了,现在,她应该不会再碰到任何让她颜面全无的事了。 谢天谢地,她终于只要面临仇尘刚一个人就可以了。 但夜蝶料想下到,房门一开,她会面临这种场面。血液似乎从她身上流失了,她愕然地瞪着房内的另一个女人──席谷雪。 夜蝶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跟这老女人在一起! 为什么他还要抓她回来? 她还傻得以为他与席谷雪已……夜蝶无法忍受她爱的男人,还继续与「老女人」纠缠不清。 她咬牙,默默吞下这「侮辱」,她告诉自己,她已不再是十六岁的夜蝶了。十七岁的夜蝶,绝对不能服输,她要反抗。 仇尘刚放下夜蝶,夜蝶与席谷雪互相对望时,两人的目光明显地在互相较量。 「真了不起,葛烈,你终于找到她了。」席谷雪充满讥屑道。「她是不是在做婊子啊?」 夜蝶反唇相稽。「原来这一年来,妳还继续与他暗通款曲啊!妳还真是不长进的淫妇呢!」 「妳──」席谷雪怒气腾腾地瞪着夜蝶。 「告诉妳,」夜蝶大剌剌道。「我还不屑回来呢!要不是他死逼活缠的,我才不想跟妳抢这张床的另一半使用权。」她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故意向席谷雪展示她那双美腿,这令席谷雪瞪得眼睛快喷出火焰。「我现在终于知道,他叫我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夜蝶边说边将身子摆正,故意很轻佻地解下大衣上的钮扣。「妳这老女人不知道现在很流行三人行这玩意吧!我想,仇先生叫我回来,可能就是要玩这种『三人行』的遊戏──」她很煽情地说。说着,钮扣已完全解下,她虚张声势地要脱下大衣。 仇尘刚出其不意地冲向夜蝶,发疯似地用他强而有力的大手紧紧捏住她的玉颈。 「够了!妳闹够了没有?妳真的想逼我杀死妳──」 他显然真的发飙了,看起来非常的愤怒又异常的危险,他这副暴虐的样子,吓坏了席谷雪与夜蝶。 席谷雪这才深深领悟到,十五年前的葛烈与十五年后的仇尘刚有着天壤之别。她能否再得到他的心呢?惶乱及惊恐湧上席谷雪的心,妒嫉的火花焚毁她应有的理智。 她一脸阴沈,若她得不到葛烈,更不能让这婊子得到仇尘刚。 席谷雪丝毫没有制止的打算,更加火上加油。「葛烈,掐死她,她太坏了,这种妓女应该受报应──」 「够了!」仇尘刚啐嚷,顿时松了手,夜蝶虚弱地躺在沙发上,咳嗽不停。 仇尘刚怒目瞪视席谷雪,大眼中有着蛮横与残暴,他口气冷硬,毫不留情地指责席谷雪。「是妳,妳才是罪魁祸首,妳让她误会我,现在还要逼我杀死夜蝶!」他大声咆哮。「滚!妳向来是不请自来,现在,我请妳离开!」 「葛烈,你──」席谷雪气得说不出话来,但她不服输,绝对不让夜蝶看出,她在葛烈心中的「地位」已岌岌可危,她用哀求的语气道:「别这样,葛烈,你知道我爱你──」 在沙发上咳嗽不停的夜蝶,心中暗自窃笑不已,显然席谷雪并不如她想像中得宠,她还是继续佯装快岔了气的模样,拚命大口大口的喘气。 「谷雪──」因为「我爱你」这句话,让仇尘刚的愠色稍褪,他柔声道:「妳先回去吧!下次我们再谈!」 下次?夜蝶目光一闪,她可不容许席谷雪与仇尘刚还有下次。听仇尘刚的说法,显然是席谷雪拚命黏着他。真是如此一切就好办了,夜蝶自忖。 夜蝶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立刻佯装怒不可遏,和一副垂死的模样。当仇尘刚大步走向她峙,夜蝶气急败坏地对他嚷骂。「你若要杀死我,就趁我最虚弱的现在!」 「可恶──」仇尘刚大发雷霆。「妳有完没完?」他又将她扛在他的肩膀上对她痛斥。「从今后,在我面前,不准有任何婊子的样子,因为妳不再是妓女了。」他扛着她走进浴室。 当莲蓬头温润的热水冲刷她的身子时,她顿时感到心中一片暖意。 「好好洗净妳肮脏的身体,把脸上的妆和身上像狐狸精的香水味去除,还有头发,不准喷发胶,洗干净──」仇尘刚命令着。 夜蝶站在浴池里,有点欲哭无泪。 ※  ※  ※ 两个小时以后,夜蝶总算芙蓉出浴。 她故意全身裸裎地打开浴室门,仇尘刚冰冷的眼眸直视着门,但在见到她的刹那间,冷酷的双眸已转为柔情似水。 柔情似水?真不可思议,他居然也有温柔的目光! 她还是这么美!秾纤合度、婀娜多姿的曼妙娇胴,相当柔软而且具有女人味。她一点都没变,只在远处望着她,品闻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就使他屏住气息。 她故作世故却依然改变不了她的纯洁、无邪、稚气。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纯真。 「我没衣服穿。」她傲气道。她真搞不懂,为何事隔一年与他见面的情形依然一样?为什么她的命运就是这样? 「妳有很多衣服。」仇尘刚一字一字道。「妳是我的情妇时,所拥有的数不尽昂贵衣服,一件不减地挂在衣柜里。」 夜蝶一脸不可置信,他为什么还「保留」着她的衣服?橱子里不是应该改放席谷雪的衣物吗?她小心地走向房间的衣柜,随意挑了件睡袍,火速穿好后折回大厅面对他。 他们的目光锁在一起,空气中充满火药味,仇尘刚还是莫测高深的脸。 夜蝶轻触包裹她长长秀发的毛巾,轻佻道:「怪怪!怎么没见到『老女人』的性感睡衣──」 她惹得仇尘刚抓狂跳起身、冲向她,抓住她咬牙吼道:「我受够妳了,不准再提席谷雪,妳比她还下贱,居然去当娼妓──」夜蝶被他摔在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雪白大床上,她的秀发散开,黑发与白色被单互相交缠辉映。 他双腿跨坐在她的腰际下,抓住她的手腕扣在她的头顶上方,使她动弹不得。 眼见他因席谷雪而有的疯狂反应,让夜螺全身刺痛,她尖锐地啐嚷。「我没有错,是你教我女人的『成就』──我靠自己的身体,不靠男人。」 「做妓女不是女人的成就!是女人的耻辱!」他因生气而使力,夜蝶疼痛得叫了出来。「妳有没有羞耻心?妳有没有尊严?」他在她耳际吼叫。 夜蝶觉得耳朵被震得好痛,她不屑地笑了,心好似被割成两半。「我们半斤八两,为了钱,我出卖肉体;为了爱,你与有夫之妇胡搞,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更讨厌──」她伶牙俐齿地「回敬」。 「住口!」仇尘刚崩溃地拚命抓住她的手腕,她感觉骨头都要碎了「人不能没有尊严,我一无所有时,除了爱她,我最爱的就是我的尊严──」仇尘刚愠色瞪着她。 夜蝶更是怒火中烧,她明白仇尘刚话中的「她」,是指席谷雪,她眼底充满了悲哀,报复地抬起头,狠狠往他的胸膛咬下去。这是她避免自己表现出懦伪弱的方法──如果她不将恨意发洩在他的胸膛上,只怕她又会软弱地哀嚎大哭。 「妳──」仇尘刚痛得呻吟,被夜蝶这一咬,他心底潜藏的野蛮本性和对她的思念与需求全解放出来,他决定残忍待她。「妳不要尊严,可以为钱出卖肉体,那我就成全妳──」 他随即松了手,在她毫无防备之下,他的大手掌用力扯开她的睡袍…… 忘却争执与恩爱情仇,他们沈迷于彼此专属世界中所带来的欢愉,着迷于彼此的气味和等待中的激情……残暴也转为温柔。 当他更深入地埋进她,让她感觉前所未有的战栗痉挛窜过她的身体── 他们彷彿忘却每一件事,只是静静躺在一起,亲暱地相拥在一起,温存的气咪仍然漂浮在空中,相爱之后的慵懒感充斥他俩。他们疲惫地闭上双眼。 仇尘刚用大腿夹住她的腰,他不能让她再逃走。 所有的恩怨都等到天亮后,再说吧…… 第七章 夜蝶不晓得如何去面对他。她觉得羞死了,昨夜居然恬不知耻地主动迎合他! 躲在被单下,她迟迟不敢张开眼睛,直到确定自己能脸不红、气不喘地面对他时,才腼腆地张开双眼,映入她眼帘的,是衣装笔挺,潇洒帅气,冷傲依旧的仇尘刚。 在他那张贯有的冰冻容颜中,夜蝶读不出任何讯息。 他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莫测高深地盯着她,令夜蝶觉得寒冷,他忧郁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足见昨夜对他不具任何意义。 他起身丢了两件衣服在床上──一件牛仔裤和一件褪了色的红格子衬衫。「穿上它!」他看着她道。「以后妳不能再穿华丽的衣服,只能穿牛仔裤和衬衫。」 「为什么?」夜蝶不懂。 他却答非所问。「给妳十分钟的时间换衣服,否则,我会把妳所有的衣服都丢掉,让妳再度裹被单,别逼我发狠!」他目光像兇残无情的豹。 夜蝶火速冲到浴室换上衣服,决定先有衣服再与他「对抗」,她可不愿再过之前「披被单」的日子了。 她再度出现时,简单的打扮,使她看起来好清纯,一副完全不解世事的稚气模样。她正襟危坐地盯住他。 仇尘刚执起手中的剪刀,朝她大步走来,夜蝶吓得惊呼出声,整个身子缩了起来。 仇尘刚扯住她乌黑亮丽的秀发。「啊──」无情的声音伴随她长长的秀发散落一地。 「不──」夜蝶拚命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剩下像西瓜皮似的短头发,泪水迸出她的眼眶。「我恨你!」她向他挥出拳头。「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为什么?」 她哭得好伤心。 仇尘刚轻而易举地抱住她的腰,将她举起与他平视。「因为妳不再是妓女,而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所以我不准妳有妓女的模样。」 「你是疯子!」她骂道。「我与你有理说不清!你曾经教导找,一个女人当情妇没有错,而我现在当妓女,又何错之有?情妇和妓女都会拥有不同的男人,她们不必像妻子一样为男人守贞。」 「不一样。」仇尘刚目光炯炯有神,彷彿望入她的灵魂深处。「以前,我可能漏讲一句话,」他不寻常的佔有慾表露无遗。「现在,我补充说明──如果妳真要做情妇,妳这辈子只能做一个男人的情妇,妳必须永远只属于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就是我。」他霍地放开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细细咀嚼他话中的意思,狂乱的喜悦湧上她的心田。她觉得自己在天堂上飘飘然。 他可知唯有他,才能激起她的七情六慾。她火速擦干脸颊上的泪水,跑到他面前,可怜兮兮又满心期待地问:「你……是要我再当你的情妇吗?」 「情妇?」他目露兇光,嘴角充满嘲弄。「妳以为妳还够资格吗?」他说得好无情。「已经有那么多男人享用过妳了,我不习惯捡破鞋回来穿,妳现在什么都不是──」 「我受够你了──我有我的尊严,我要走了,大家好聚好散!」她有「志气」地咆哮着,并推开他。 「既然我将妳带回来,就不会再放妳走。」她才走两步,整个人就被提起来,她实在摸不清他,言语对她无限的讽刺,却又死也不肯放她走。 仇尘刚冰天冻地的声音再度响起。「妳还敢说尊严二字?妳昨夜不是讽刺我俩都是没有尊严的人吗?我警告妳,妳要是敢再从我身边逃走,无论妳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妳──」他的手更加用力地捏住她,一字一字咬牙道:「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教导妳何谓尊严与荣耀,请记住妳现在的身分──妳只是我仇尘刚的女佣,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发落。」 「女佣?」她的地位被贬得更低了?她无法相信地张大双眼。 「不错,」他大声嚷嚷。「去把我的手提式电脑拿过来,我们一起去『号子』──」他终于放开她了。 她双足落了地,一双杀人的眼眸及可怕的「恐吓」,使她不敢不从。她乖乖地跑到书房内,提起手提式电脑。 这台手提式电脑约有五、六公斤重,对她娇小的身子而言是个不小的负担,而仇尘刚一点也不同情她。 「走吧!」他催促她。「去交易所的时间快来不及了。」他自在地穿上鞋子。 玄关处放的是一双普通的布鞋,夜蝶默默地穿上,可怜兮兮地跟随他。 ※  ※  ※ 在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号子中,或许只有夜蝶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因为她根本看不懂萤幕上的数字,同时兴趣缺缺,一点也不起劲。 她相信自己这模样一定很丑,短短的西瓜皮秀发、便宜的衬衫、破烂的球鞋、素净的一张脸,唉!她看起来真是名副其实的寒伧贫穷小女孩。 股票到底怎么回事呢?她看到角落有人放肆大笑,也有人哀嚎痛哭,萤幕上的数字一会儿变多,一会儿变少,一会儿是绿色的数字,一会儿是红色的数字,电脑还会显现弯弯曲曲的图形,唉!看得她烦死了! 她不知道仇尘刚跑去哪儿了。之前,他「命令」她坐在这张椅子上,若他出来找不到她,他一定会实现他的「诺言」……她真的不知道这些话是当真在吓她,还是信口开河的笑话。无论如何,她倒是听话地乖乖坐在原地,万般无聊地盯着电脑萤幕,耳朵聆听交易所传来的台湾加权指数…… 快到终场了吧!交易所内开始混乱,有人兴奋,有人紧张,也有人捶胸顿足,她听到终场的加权指数是九千五百六十点,成交金额八十五亿,下跌二百七十二点…… 今天股票下跌了,怪不得大部分的人都面有难色。不过,商场上一定有赚有赔,应该有人在一片歎息声中,笑得很开怀吧! 她无意间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声音,他们放肆地大叫道:「太好了,别人赔钱,我们都赚钱,光这一个早上,我们就进帐五百万了。」 二男二女的笑声,几乎将交易所的屋顶掀了。夜蝶侧过头寻找这些声音的来源,蓦地整个人脸色发青。 难道老天爷真要绝她的生路?就在她最落魄邋遢的模样时,竟又与这些仇人相遇。是坚基叔叔、婶婶,还有王裕元,以及一位大美女。这位大美女亲暱地拥住王裕元,两人有说有笑。 夜蝶试图躲开他们,可惜天不从人愿,正好王裕元搂着美女回过头,他一脸诧异地打量她,然后轻视她笑了笑,大声嚷嚷道:「咱们真是太有缘了!」这一句话,让 坚基叔叔及婶婶转过身,他们两人同样惊讶不已。 他们四人立即走向夜蝶,夜蝶双拳握紧,命令自己提起勇气应付一切,她抬头挺胸地起身面对他们。 「喔──这是谁啊!」坚基叔叔首先嘲讽道。「打扮得像个小丫鬟似的!妳还没死啊!真是巧合,又重逢了?」 婶婶加油添醋。「怪怪!妳怎么没受黑家『诅咒』的报应?一年多了,妳居然还活着──」 夜蝶双眸迅速喷出火花,她有志气地反驳道:「是啊!真抱歉,没称你们的意,我就是死不了,而且好得很──」 「好得很?」王裕元插进话来。「妳这模样,像个小乞丐,如此就算好得很?」 他回过头,紧拥着身边的大美人。「达令!我来介绍,她就是那个小可怜虫──」王裕元用手指着夜蝶。「她曾经是我的未婚妻,不过,现在妳看到她的拙样,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抛弃了她,而爱着妳──」王裕元捧腹大笑,其余三个人也跟着仰天大笑。 夜蝶气得浑身颤抖,这笑声像针般扎在她心上。「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每个人都败在我的手下──」她咆哮「立誓」。 「败在妳的手下?」坚基叔叔笑得前俯后仰,口沫横飞道:「妳这小鬼也不秤秤自己几斤几两重?除非妳能在股市赢过我们,否则,继续做妳的白日梦吧──」 王裕元更是笑得人仰马翻。「小乞丐,妳最好去查查现在台湾股市最大的操控者是谁!」他嘲弄道。「算了!我直接告诉妳吧!是我老爸王伟效。但他现在中风瘫痪,迟早会把王氏企业的大权交到我手士,所以,未来能在股市呼风唤雨的股票大亨,绝对是我──王裕元。」他鄙视道。「小丫头,妳的权力有可能比王氏企业大吗?」 他故怠拉近与夜蝶之间的距离。「妳最好接受我给妳的『谏言』,赶快找个富有的男人,做他的情妇,享受鱼水交欢的快乐,然后,让『诅咒』发生遭受报应──不得好死!」 王裕元语毕,四个人笑得更是邪恶、狰狞。 「你们──」夜蝶猛地一旋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后面嘲弄她的震耳欲聋笑声,不曾停止…… 泪眼婆娑的她,盲目地往前冲,一不小心,被清洁人员的工具绊倒,她摔在地上,一时之间爬不起来。 也许,她真的是没人要的小可怜!连清洁人员也瞧不起她。「见鬼!走路不带眼睛啊!」清洁人员不但不在意夜蝶有无受伤,还咒骂连连。「赶快走开,别挡在门口,碍着我的工作──」 难道,贫穷寒酸的人,就没有尊严吗?难道,只因为她这副落魄的打扮,就会被别人瞧不起吗? 她亲眼目睹王裕元他们被别人簇拥着,交易所的员工,对他们必恭必敬,逢迎谄媚,卑恭屈膝。 一个人有没有财富权力,所受的「待遇」,竟有着天壤之别。 这就是人的尊严、荣誉与骄傲吗? 夜蝶坐在地上,泪水不争气地汨汨而下…… 夜蝶就这么坐着,像只没人要的可怜小狗。却引起清洁工的责骂。「妳怎么还赖着不走?妳再不走,我就请保全人员赶妳走──」 夜蝶怒火中烧。「这又不是你家的地,我不走,你管不着──」 「可恶!妳这没人要的小孩,我要叫警察了──」清洁工威胁她。「妳妨碍我工作──」 半晌,威胁声音响了起来。「这里是公众场所,你的确没资格干涉她坐在那里,但她打扰你扫地的时间,也确实是不对,我看,这样吧──」对方从口袋中取出钞票。「我给你一万元,希望你能允许她坐到高兴,等她离开后,你再来打扫,好吗?」 这一万元让老头双眸发亮。「当然好,没问题、没问题……」老头走远时,口中仍唸唸有辞。 夜蝶没有回头,她光听那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就知道是谁在她背后。 她可不愿意让他看到她可怜兮兮,淒惨无助的模样,所以她迅速擦拭了满脸泪痕,起身面对他道:「对不起,我没坐在椅子上等你……」她故意表现出一脸平静,没有任何事发生的样子。 仇尘刚若有所指道:「懂得谦卑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谦卑?成功?」夜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仇尘刚岔开话题。「妳坐够了吗?我们可以回饭店了吧!」他将手提式电脑交到她的手中。「走吧!吃饭的时间到了。」 手上的电脑对夜蝶而言是很沈重的负担,但是,她的心情更沈重,像是被石头压得快喘不过气来,她不吭声,只是默默地走在他后面。 ※  ※  ※ 今天受的刺激,对夜蝶是最大的打击吧! 这种打击,几乎可以要了她的命。 难道自己真的如此没出息? 她一路哭丧着脸回到饭店,便狂奔到房里,锁上门哀哀切切地哭了起来。 仇尘刚并没有打扰她,他似乎有意让她哭个够,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沈思。 可怜的夜蝶── 其实他今早已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但是他并没有出面制止,也没替夜蝶出气。他要夜蝶自己承受耻辱。 一个人能勇敢承受耻辱,才能忍辱负重,才会有得到成功的一天。 ※  ※  ※ 仇尘刚一直等待夜蝶,直到万籁俱寂,明月如勾时,她才双眸红肿地轻轻开门。 映入她眼帘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的仇尘刚。 「我──」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担心仇尘刚会骂她。 出乎她意外地,仇尘刚竟关心地对她说:「哭够了吗?若是哭够了,妳也一定饿了,我叫服务生送了一些消夜,快去吃吧!」 「不──」夜蝶双唇微颤,模样好不可怜。「我想请问你,名、权、利,对一个人真的很重要吗?」她似乎有好多疑惑及不解。 仇尘刚锐利的大眼锁住了她,他直言不讳道:「如果我说是呢?这答案对妳会不会太残忍?这个世界,金钱就是一切。如果妳有钱,妳就能拥有天下,如果妳无权无势,就变成向人摇尾乞怜的狗!」 她沈默了好一会儿,大眼露出痛苦问道:「人想要拥有尊严、荣耀,是不是只要有钱就可以兼而有之?如果我有钱,是不是就可以得到别人的尊敬?甚至──」她露出仇恨的目光。「可以把我讨厌的人踩在脚底下──」 仇尘刚思忖好久,才道:「是的,妳说的一点也没错。」他停顿一会儿续道:「这是个见钱眼开,金钱至上的世界。以妳能拥有多少财富,来断定妳能有多大的成就──」 她的头脑轰轰作响,强大的仇恨与这世界的无情无义,几乎使她濒临崩溃,她脱口而出道:「我求求你教我,如何成为最富有的女人──」 「夜蝶──」他双眸闪过一丝忧伤。 「求你教我怎么样在股票世界中赚到钱──我知道你懂股票买卖,我求求你教我。」她可怜兮兮地哀求。 仇尘刚嘲弄地笑了。「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她自卑道。「当我是妓女时,只想到能餬口就好,但现在我要所有的人都看得起我,我相信这才是我真正的荣耀!」 夜蝶觉得无地自容。「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已认定我是情妇、妓女……但是──」她悲伤道。「你一定不相信,除了你,我从来没有被别的男人碰过──」语未完,她已跳起来往卧房冲。 她还没跑远,背后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轻易地将她举了起来,将她整个身子往他身上贴,她动弹不得。她的泪水潸潸滑下,仇尘刚的下颚靠近她的耳际,虽不发一语,但他的动作却充满温柔。 她呜呜咽咽地低嚷着。「我没有骗你……你要相信我……」她一直重复着这些话。 悲恸的心情转变为奔腾的喜悦,只因他说:「我相信妳,夜蝶!」 彷彿湧上了生命的新活力,她停止哭泣,他们面对面,他注视着她梨花带泪的脸庞。 他喑哑低沈道:「我是个男人啊!我看得出妳自始至终都只属于我一个人──因为,妳一直都那么纯真、害羞……」他柔情蜜意地揩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别哭了!」 她迎上他充满情愫的大眼,她哽咽道:「我什么都没有,能以什么做为买卖股票的『筹码』呢?」 他抱起了她。 「用妳的身体──」他道。 他将她轻轻放在雪白的大床上,褪去她的衣服,轻吻她的脸颊,爱抚她的娇胴……他当她是宝贝般的呵护她。 这一夜,相当的甜蜜。 ※  ※  ※ 当晨曦洒在他俩身上时,天地似乎不同了,心境也不同了──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他俩也彷彿是新生的人。 「起床了,小懒猪!」仇尘刚在她俏臀上轻轻抽打好几下。「妳真是不称职的女佣,妳难道不知道,佣人要比主人早起,服侍主人吗?快起床!小妹──」他逗趣地在她耳畔学着鸡叫声。「咕──咕咕──咕──」 夜蝶辛苦地睁开沈重的双眼,她睡眼惺忪道:「为什么白天叫我小妹,晚上要我做你的情妇,为你暖床?」仇大爷快天亮才让她睡觉呢! 「如果妳想要赚钱,就必须具『双重身分』,白天是小妹,晚上是情妇。」他又用力拍她屁股。「快起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去交易所的时间到了──」 股票?交易所?一幕幕被嘲弄、轻鄙的镜头,震得她完全清醒了。 她要当女强人,赚一大堆钱以打败他们……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跳下床。 没想到她的「装备」仍是昨天那件褪了色的衬衫及牛仔裤。「我──」她很无辜地看着他。「还是这套衣服?」 「当然。妳不是要让自己活得有尊严吗?白天妳的身分是小妹,想买新衣服,要靠自己赚钱。若妳能在股票买卖上赚到钱,还可以追求更高的物质享受──」他看着她道。 「是这样吗?」夜蝶双颊燥红地在他面前穿上牛仔裤、衬杉。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晚上呢?」她没有忽略仇尘刚激情的双眸,心中暗自得意。 「夜晚,当然就不同了。」仇尘刚神清气爽道。「妳会得到当情妇能拥有的所有一切──」 同一个人因身分的不同,而「待遇」有着天壤之别,仇尘刚成功地让夜蝶嚐到人间冷暖的不同滋味。 「我要自立自强。」她吼叫道。 ※  ※  ※ 这是夜蝶第二次走进证券交易所。 望着万头钻动,丧失理智的投资客,夜蝶不知道这里是否有她的容身之地? 站在大门口,仇尘刚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以严肃口吻道:「在妳进入这扇门之前,我有话要告诉妳,不管未来如何,妳永远要保持一颗谦卑的心,就算妳拥有了财富之后,也必须保有谦逊的态度,如此才是真正的成功。」 「但是──」夜蝶心底闪过那群嘲笑她的人的影子。「为什么某些有钱有势的人,就算为非作歹、十恶不赦,依然能自在地活着?」她好怨。 「这样的人迟早会受报应的──」仇尘刚意有所指。「相信我,妳迟早会看到他们遭受报应的一天。」 仇尘刚取出一本银行存折及证券存折。「拿去吧!这是妳今天的筹码。」 「筹码?」夜蝶打开存折一看,嘴巴立刻张成o型。「一百万元?」哇!好多啊!这些钱,已先让她信心百倍了。 「是的。这一百万元先让妳玩,另一本簿子,是让妳买了股票后存进去的本子。 」仇尘刚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去吧!好好加油!」 她还有几许迟疑。「但是……我该买那几笔股票呢?你能告诉我吗?」 仇尘刚调侃地道:「赚钱的方法要靠自己学,股票买卖吗?七分的努力和三分的运气,我不会提供妳任何内线消息的──」 「是这样吗?」她的唇翘得好高。「算了!我不相信自己学不会,哼!」她猛地一旋身,往「号子」里跑。 仇尘刚注视着她的背影,终于看到不向命运屈服,并勇敢面对的夜蝶! ※  ※  ※ 该买哪些股票呢? 夜蝶伤透了脑筋。盯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已让她眼花撩乱了。于是她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买价越高的股票,一定涨得越高! 她花一百万元,买了盘面上数字最高的投票。结果,才刚交割完的她,立刻眼睁睁地看着股票指数往下狂跌── 老天爷!她想尖叫,却叫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快脑充血了……一个早上,不过四个小时,她已血本无归?!怎么对仇尘刚「交代」? 她整个人傻傻地坐在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人在拍她的背,才清醒过来。 她一脸垂头丧气,欲哭无泪,仇尘刚不以为意地淡淡道:「走吧!交割时间已结束了,去吃中饭吧!」 她满脸讶异。「你……不在乎我赔光了你的一百万?」 「学习的本身就是一种投资,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更别想刚投资就有收获!」他一副习以为常,不以为意的样子。 「为什么?」她皱起秀眉。「我为什么会失败──」 「自己找答案。」仇尘刚说得很绝情。「我不会告诉妳的。」他希望夜蝶自己摸索。 夜蝶垂下头,沮丧地尾随他。 只要逮到机会,她就不死心地追问。 「为什么股票那么吸引人呢?」她回想今早看到的投资客,只能以疯子来形容。 「我真不懂。」 仇尘刚盯着窗外的蓝天,感触良深适:「世人喜欢追求刺激,而股票这种刺激,又是如此难以捉摸,没有定数,所以这更是一种很迷人的『赌博』,让大家都疯狂,迷失了──」他不知不觉遥想当年…… 她望进他深不可测的双眼。「难道──」再低首看看盘里的牛排,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可以疯狂到血腥、暴力、自残……」 仇鹿刚回过神,抿嘴一笑道:「这就是金钱世界的遊戏规则,世人必须付出代价──」 他想起了他的妹妹……顿时,神色好哀愁。 「是这样吗?」夜蝶敏锐注意到他令人刻骨铭心的心痛表情,识相地不说话。 她对自己发誓,总有一天,她希望能拨去他的忧愁,她会了解他内心的世界,以及他神秘的过去…… ※  ※  ※ 她与仇尘刚回到饭店,已是夜晚了。 回到饭店的套房,一打开大门,夜蝶竟见到席谷雪,优雅傲气地坐在沙发上,不等夜蝶开口,席谷雪已盛气凌人道:「抱歉,我有葛烈给我的钥匙,所以,我不请自来──」 这句话让夜蝶备觉刺耳,她二话不说,走回房间扑倒在床上,用被子摀住头。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决定不去想,否则,只怕她会被妒火焚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上的被子才被掀开,夜蝶脱口道:「你的情人找上门来了,我识相的退得远远的,让你们去温存──」她高亢尖叫。「你去找她啊!别来烦我──」 「妳真是无理取闹!」仇尘刚拿她没辙。「妳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吃飞醋,我已经叫谷雪离开了──」 「谷雪、谷雪──」夜蝶佯装嗲声叫道。「谁吃醋了?我告诉你,等我成功了,我就会离开你,去找别的男人──」她狂吼。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压倒在床上,仇尘刚用他的壮躯野蛮地控制她。「住口!」 他双眸闪烁火花。「我不准妳离开我,妳一辈子都是我的情妇。」 带着威胁的意味,他狠狠咬住她的下唇,她泼辣地对他拳打脚踢,无奈,当他心疼他咬伤她,动作一改温柔地亲吻她时,她就招架不住了。 他想到另一种要胁她的手段,他要激起她生理上的慾望…… 室内只有爱的呢喃。 ※  ※  ※ 一样的穿着打扮,与昨天不同的是她的双唇红肿,加上一张无精打彩的脸,漂亮的眼珠子承载着怨恨与不平。 站在股票交易所的大门前,仇尘刚还是心平气和地将存折及证券簿放在夜蝶的手中。「我替妳存了一百万,妳在去玩吧!」 「这……」她的脸一沈。「你不必对我这么好──」她心高气傲地拒绝接受。 「妳闹够了吗?」仇尘刚又想发脾气。「别净像小孩子一样胡闹。妳不是因为想复仇,所以才『求』我教妳玩股票。」 「你──」她驳斥。「别对我用『激将法』,我不吃这套。」 仇尘刚摆摆手道:「妳难道一定要听到我对妳说,昨夜我已把交给席谷雪的钥匙要回来了。我向妳保证,席谷雪不会再来找我了,这样才可以吗?」他气得旋过身子。 夜蝶脸上的表情非常欢愉,她抢过他手中的存褶。「当然可以。」她眨眼道。「别忘了你的保证。」她对他挥挥手。「我也向你保证,今天我会赚钱喔!」 她一溜烟不见了,仇尘刚闇黑的大眼有着很浓的笑意。 可惜夜蝶的保证好似在画大饼!今天,她更是赔得一塌糊涂。 「妳是怎么玩的呢?」仇尘刚好像一位老师般为学生解惑。 「我──」她小声道。「听到一些小道消息电子股和金融股会涨,所以我将筹码全部投注在这两股上面,万万没想到──」她不服气地嚷叫。「为什么别人一直赚钱,而我却一直赔钱呢?」 仇尘刚很严肃地开导她。「在股票买卖上要成功,并不能只倚靠政府,或是旁门左道的消息,最重要的是,妳要有一颗敏锐的心,敏锐地看着『数字』──」 「原来号子内流传的消息并不可靠!」夜蝶恍然大悟。 「当然不可靠,有些小道消息甚至会害死人,记住,股票是人为操纵的。」他言中有意道:「小道消息可能是吸光投资客所有心血的手段!」 夜蝶谨记在心。「股票交易所就像刑场。」 仇藤刚语重心长。「夜蝶,台湾的股市算好的呢!台湾加权指数一天涨跌不能超过股价的百分之七,所以,投资客就算赚不到钱,也不至于赔到谷底,反观全世界── 「美国道琼工业指数、英国金融时报、巴黎证商工会、德国法兰克福、日本日经指数、香港恒生指数……这些世界级的股票,甚至只要一小时,就可以让一个市民小卒,一霎间变成上亿富翁,或是相反的倾家盪产,血本无归,而后者,通常选择结束自己的一生──」 夜蝶听得心有余悸。「股票,真是害死人了!」 他双眸冷得像冬天。「千错万错都是错在人太贪心,才会招惹横祸,所以,玩股票以致赔上生命,根本死不足惜啊!因为,这是人类嗜血的本性在残害自己。」 「人,真是有点变态啊!」夜蝶感歎。 「既然妳有所了悟,就别起而效尤,了解吗?」仇尘刚爱怜她道。「好了,赔光就赔光了,无所谓,不过,民生问题总是要解决,吃饭去吧!」 「真慷慨啊!但是──」她满脸愁容。「我真的是对不起你!你的两百万,我都……」 「这是妳夜晚做我情妇的酬劳,放心吧!我不会要回来的。」仇尘刚老神在在道。「这样可以了吗?」 「真的?」夜蝶眼瞳发亮,但她随即又抿紧唇线。「但是,明天──」 「明天的事,就要看妳今夜的表现了!」他强调表现两个字,不怀好意的意图相当明显。 夜蝶却不屑地撇过头,嘴巴翘得好高。「如果,你的老女人来找你,我就不陪你喔!反正,老女人比你的情妇还吸引你。」 「夜蝶!」仇尘刚安抚她。「她就算来,也只能站在大门口,我不会让她进门的。现在,也只有妳,我的情妇能自由出入我的套房,妳还有何不满意的?」 那一天,虽然股票连连失利,但是,她在情场,显然是连连得利。 第八章 仇尘刚究竟是何方神圣? 夜蝶这些日子以来与他日夜相处,对全身上下都是秘密的他,了解仍只是「神秘」二字。 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人,夜蝶一天赔光他一百万,他也不会有任何表情,连续三个月,赔掉的钱更是难以计数,但他还是无动于衷。夜蝶心想,也许就算她继续一直赔钱,他可能也都无所谓呢! 他究竟是谁,富有的程度令她咋舌,难道华侨都比在台湾的任何人更有钱吗? 而他,对于过去总是三缄其口,夜蝶有时偷偷「调查」他,结果显示他真的只有在玩股票,不过,他名下的股票遍及全世界,看来像是他在「遥控」这些股票。 夜蝶告诉自己,她不能服输,必须证明白已除了当情妇的命之外,也能有另外的作为,一定成就她的荣耀──做一名女强人。 所以,她每日看十份以上的报纸,尤其是金融报导、股市分析、专家预测……她决定要用仇尘刚提示的一颗敏锐之心,靠自己观察,在股票市场闯出一片天。 可惜,她总是看得头昏眼花,筋疲力尽,然后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仇尘刚总是会轻轻把她摇醒,横抱地住卧室走去,轻吻她的小鼻尖道:「小情妇,该尽一些床上的义务。」 她深情款款地注视他。「我喜欢取悦你,你应该明白。」 他笑了,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她真是天生的情妇,她让他神魂颠倒,销魂蚀骨。 ※  ※  ※ 又过了三个月。整整半年,她在「号子」还是「每赌必输」。 而真正令夜蝶忿忿不平的是她赔得一干二净,而王裕元他们却赚得翻天。他已快成为台湾最大的股东了。也许,就只差王裕元的父亲王伟效手上的股份了。 她却已寒伧到同一套衣服穿了半年,布鞋也破了一个大洞,但是,仇尘刚可不同情她,他要她自己想办法。 所以,她只能在例假日时,赶快洗衣服,破破烂烂的布鞋,也只好用卫生纸遮住破洞。天气变冷了,只靠仇尘刚的大外套取暖。 这半年来,改变的是她的头发留长了,绑了个小辫子,另外,席谷雪这些日子并没有再来「骚扰」他们。夜蝶睹中高兴不已! 今夜,「老女人」又大摇大摆上门来找「情夫」。 仇尘刚真是一位君子,所以信守诺言,他不准席谷雪进门,自己走出大门,与她在门外说话。 夜蝶佯装不在意,低首看着报纸,不过,当仇尘刚一关上大门,她立即蹑手蹑脚地冲向大门边,将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监听他们的一举一动── 「……既然你这样要求我,我当然不会不识相地赖着,但是,请记住,我爱你……我不会再来烦你,除非……你厌倦了你的情妇……」席谷雪哽咽地说。 「你是一个成熟、事业有成的男人,但是,你的财富却彻底改变了你,你变得冷血、无情,你不再是以前的葛烈了。」席谷雪顿一顿口道:「我明白毫无人性的仇尘刚,是不会爱上他的情妇的,你对她完全是肉体的需求。对一个男人来说,这种生理慾望是很容易厌烦的,我等你──」 夜蝶感觉自己好像被乱棍挥了好几棒,她的心越来越下沈。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仇尘刚霍地打开大门,两个人撞个正着,他的大眼瞪着她… 「妳在干么啊?」仇尘刚好玩地问道。 「我……我……」她脸颊红了起来,毕竟,偷听别人谈话,实在有些不道德。她眼明手快,立即拿起脱鞋。「我要服侍你穿鞋啊!我是小妹嘛!」她蹲下身子。 仇尘刚言中有意。「妳白天才是小妹,晚上是情妇,不必做这些事──」他拉她起身.二话不说就抱住了她。这突然的举止,吓住了她。 他将她抱得好紧。 她藏在他的傻中,有无限的安全感及温暖。「你……你怎把我抱得这么紧?」她翘着唇问。 「不抱住妳,怕妳又会胡思乱想,无理取闹──」 夜蝶满足地笑了。 「你为什么愿意让我紧抱着?」仇尘刚反问她。 「我喜欢贴着你啊!」 「小情妇──」他哼哼地笑。「放心吧!我不会再让妳吃飞醋的!」他语中之意相当明显。 夜蝶在他怀中想,管他什么天长地久,反正,他现在很在意她,这样就够了。 ※  ※  ※ 这样的日子,真是一成不变! 可怜的她,还是坐在地上用强力胶黏着布鞋的破洞,白天是小妹的她,依然得帮仇尘刚提手提式电脑。 「妳今天能突破自己吗?」仇尘刚加强了「突破」二字。「赚一万元,应该不难吧!」 「别小看我!」每天,她都先对自己信心喊话。「我会从失败中记取教训,今天要赚十万元。」 「很好!妳已『突破』了。」他附和她,为她加油打气。 今天的夜蝶,其实很惨。早上出门时太赶了,导致她布鞋没上好胶,已快裂成两半。一拐一拐的在交易所跑来跑去。 一会儿先看萤幕上的数字,一会儿跑向交割柜台,再跑回来看自己买进的股票,股价是否向上升……在奔波来回间,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布鞋全毁了。 因祸得福吧!在交割的最后十分钟,她脑中突然一闪──不对!她跳了起来,急急奔向柜台…… 夜蝶跑向仇尘刚,狠狠地抱住他,尖叫不断,铃当似的笑声回盪在交易所里。 仇尘刚疼惜地注视着她,分享她的喜悦。「赚了钱吗?」 她笑咪咪地点头。 他执起手,比了个一。 她兴奋地拚命点头。 仇尘刚笑不可抑。「是不是如妳今早的『保证』,赚进六位数字?」 她反而害羞地拉拉头发。「没有啦!少一点啦!」 「那──是一万元喽!」他挑高眉。 她真想把头埋到地洞里。「更……少啦!」 仇尘刚眉毛快挑到额头顶了。「一千元?」 「是的!嘻嘻!」她笑得很不好意思,但却也很得意。「这是我第一次自己赚到 钱,终于可以买新布鞋了──」 「好。」他顺她的意。「今天,庆祝我的情扫夜蝶,赚了一千元,我们去买一双好布鞋,好吗?」 「太棒了!」夜蝶欢呼。「我终于自食其力赚到一双布鞋了!万岁!万岁!」 挽住仇尘刚的手臂,夜蝶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因为,他从来没有耻笑过她,也没有责备她。今天她才赚了一千元,但他一样给她没有人能给她的信心与支待,尤其,他还「恭贺」她赚钱了。 他真是一个好人,而她,也真的很幸运。 她挤眉弄眼对仇挞刚信誓旦旦道:「这只是个开始喔,今天赚一千,明天赚一万,后大赚十万,大后天赚一百万……总有一天,我会是拥有上亿元的股市女大亨……」 仇尘刚眼中却闪过淡淡的忧愁,不过,正得意洋洋的夜蝶压根儿没注意,他整整面容,眉开眼笑道:「是的,这只是个开始!妳的『雄心壮志』一定会成真!」 ※  ※  ※ 也许是时来运转吧! 彷似突然开窍的夜蝶,对股票有着惊人的敏感度,只要她相中的股票,几乎都会一路长红。 她的财富快速累积,未满二十岁的地,已是股票操作行家。 她谨记仇尘刚的话──保持一颗谦卑的心,她依然拚命的努力,不以此为满足,今日的慾望及昔日的仇恨,使她发誓要赢过王裕元。 ※  ※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夜蝶二十岁了。 她的秀发留得好长,一身光鲜的打扮,她身上已拥有女贵族的架式。一个人的外表会随着年龄增长而趋于成熟,但夜蝶那股纯真的气质却不曾改变。 而她当仇尘刚的情妇三年,他不曾厌倦过她,席谷菩的话,并没有成真。 仇尘刚,似乎要定她做他的情妇── 他疼她,呵护她,无微不至地照显她,不曾改变。他甚至将当年送她的宝石盒,再度霸道地放回她的手中。 他狂妄道:「妳只属于我。」 挪双虎视眈眈的发愁大眼,究竟在表达什么?究竟在恐惧什么? 夜蝶越成功、越独立,是否就意味着,她不再需要他,她可能会离开他,就像一双炫丽灿烂的蝴蝶,展翅高飞…… 仇尘刚独自面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恐惧! 尘刚!夜蝶在心中对他呼喊着,为什么你炯然的双眸总是充满忧虑?现在的你,为什么总是显得郁郁寡欢? 是你厌倦我、讨厌我了吗? 或是你在想着席谷雪? 求求你,别转向她,请你好好看着我! 你知道吗? 我对你──夜蝶咬住下唇,不准自己说出那三个字。 只因,他的「戒律」就是──不准爱上他。 身为情妇,最怕就是爱上男人,那种椎心刺骨的痛,深深凌迟她。 女人,真的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夜蝶伤心地自忖,如果,她真能掌握自己,就别让她只做仇尘刚的情妇吧!她想诚仇尘刚爱她。 但是,这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吧!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他的情妇多久──这使得夜蝶更加珍惜与仇尘刚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喜欢做他的情妇,她喜欢向他撤娇,喜欢「服侍」他。 握住手中沈重的宝石盒,夜蝶一语双关问道:「为什么『现在』才又将这些宝石戒指送给我?」 「因为,妳二十岁,成年了,值得恭贺呢!况且,我知道妳会需要它。」他轻轻说道。 「是吗?」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她要的是「承诺」,她小心翼翼道:「宝石代表『永恒』,你想『永远』拴住我吗?」 他答道:「有何不可?」 她闻言,仰天大笑了,而后她狂吻他。 今夜,她可不让他好好睡觉…… ※  ※  ※ 农历新年过后,股市开盘的第一天。也许是沾到新年的喜气,交易所一片喜气洋洋,股价气势如虹。 夜蝶站在某一角落,心中回想昨夜,阵阵甜意湧上心头……她忍不住左顾右盼,奇怪?仇尘刚人呢? 她实在想他,所以,不在乎「看盘」的重要,心不在焉地四处瞧。 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仇尘刚,应该很容易就找得到。但夜蝶突然在交易所内找不到他。 从她在股市中第一次赚了一千元以后,隔天,仇尘刚就开始天天陪着她,一起为「赚钱」而奋斗。 夜蝶忧心忡忡,顾不了股票,她沿着长廊走,希望找到他的影子。 在休息室的隐密一角,她终于见到他的背影。「尘──」声音却在她的喉咙中消失。 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 她只觉得天昏地暗,世界顿时变荒凉了。 三年不见的席谷雪正与仇尘刚卿卿我我,她紧抱住他,显现很强烈独佔他的霸道行为。 昨天的宝石盒、在床上缱绻的一幕幕镜头……在这一刻已成破裂的梦,残酷的现实深深折磨她的心。 她猛地一旋身向外跑。 她的双眸已迸出泪水,眼前一片朦胧,她冲出交易所,迎面撞上一个人。 真是天绝人路,在她痛心疾首的时候,竟然撞上王裕元! 他一脸狰狞地对她笑着。 「嗨!标致的姑娘,为什么哭了呢?谁欺侮妳了?」他邪气地大笑。「妳的男人呢?」 他上下打量着夜蝶,他知道这几年来,夜蝶在股市赚了不少钱。而且她变得好美!美得令男人无法逼视。 「你管得着吗?」夜蝶嘲讽道。她想从另一边下楼,王裕元却挡住她的去路。 「别走嘛!我的未婚妻!我们实在应该好好续续情──」他伸开双臂。「我好想妳,妳知道吗?」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她义正严辞地大嚷。「让开,不然我叫人了──」 「叫啊!叫啊!我就不相信会有人来救妳──」他邪恶如撤旦,彷似看穿夜蝶的无助。「我可是王氏小开,在这交易所内,没人敢管我。而妳的男人,也不可能知道,妳有『危险』了。」王裕元眼中充满憎恨。「他正与我母亲打得火热呢!他没空理 睬妳的,我母亲勾引男人的功夫是一流的。」 夜蝶杏眼圆睁,无法置信。「席谷雪是你的母亲?」 「我何必骗妳呢?『我的小公主』!」他故意强调「我的小公主」,让夜蝶忆起他与她的过去。「不过,我与我的母亲不相往来,我从国外留学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直到今天──」他鄙视道。「想不到她与妳的男人明目张胆地在角落里接吻。真是不改她的本性!」 「我不要听!」夜蝶摀住双耳。「让开,我要离开!」 他更残酷道:「我与我的母亲多年不见,今日再与她邂逅,没想到老女人风韵犹存,魅力过人,依然少不了男人,我老妈的慾望令任何女人都望尘莫及呢!妳比不上她的。」 四十六岁的席谷雪不曾改变,岁月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依然让仇尘刚无法抗拒,仇尘刚因席谷雪的出现,而把他的情妇忘得一干二净。 王裕元突然抓住了夜蝶,她回神尖叫抗拒。「放开我!」她拚命挣扎。「你想做什么?」 他瞪着如魑魅的双眸,恶毒道:「妳的男人可以玩我的母亲,那他的女人,当然可以让我玩──」他拉着她往外面走,「『小公主』!我依然忘不了妳──」他的力量好大,夜蝶挣脱不了。「走!我带妳去一个地方,可以让我俩重温旧梦的乐园── 」不顾夜蝶尖叫连连,王裕元把她拖到交易所外,拉她走向车子。 「不──放手!尘刚、尘刚!救我──救我──」 「叫吧!叫哑了嗓子,他也不会理妳的,他与我母亲现在可能已经倒在床上了,而我也会『仿效』我的妈妈──」王裕元嘻皮笑脸,得意洋洋地旋过身子,往驾驶座方向走。 但是,他显然高兴得太早。 王裕元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被狠狠揍了好几下,他踉跄地倒在地上,仇坏刚依然不饶过他,抓起地上的王裕元,压在车盖上,再补了他好几拳。 他打得王裕元鼻青脸肿,口吐鲜血,但他依然不肯罢手。 夜蝶心惊肉跳地跳下车,出声制止。「别打了,尘刚,你会打死他的──」她冲向前,握住他的手臂。 仇尘刚回复理智松了手,并大口地喘气,试图让自己奔腾的心归于平静,他声音有丝颤抖。「妳……有没有受伤?」 夜蝶泫然欲泣地摇头。 背后传来王裕元垂死挣扎的声音。「你们……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们……尤其是你……」王裕元指着仇尘刚。「你……和我母亲……」 语未毕,王裕元已昏倒,而他的保镳也赶来了,仇尘刚立刻带着夜蝶离开── ※  ※  ※ 回到饭店,仇尘刚关心地审视夜蝶。「妳还好吗?那傢伙有没有对妳动粗,有没有对妳毛手毛脚──」 夜蝶闷不吭声,她不懂他。如果,他真的与席谷雪有些「什么」,为什么他的双瞳是这般真诚没有虚伪? 他又道:「对不起,在妳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妳身旁,可是──」他愠色道:「该死!妳为何要一个人四处乱跑,这样很危险──」他责备她。 夜蝶豁出去地大嚷。「因为我在找你──万万没有想到,看到你与老女人在一块──」她心痛如绞。「你一直与她藕断丝连,如果你真的忘不了她,我可以成全你们,我愿意离开,反正,我现在不再是以前的小可怜虫了──」她悲愤不已地掉下泪珠。 「休想!」仇尘刚粗声吼道,抓住她的手腕拉向他,她整个人跌向他,仇尘刚紧抱着她,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衬衫。 「夜蝶──」他亲暱地呼唤她,带着浓浓感情的呼喊声,又让她彻底心软了。「我一定会给妳交代的,但是,在这之前──」他突然显得忿怒。「给我说清楚,妳和王裕元是什么关系?是妳勾引他吗?否则他怎会找上妳──」仇尘刚怒火中烧道。 「三年前,我看到了他与其他人一起对妳冷嘲热讽。我以为那只是妳不小心触犯股市的大人物,所以,他们乘机调侃妳,我不认为你们认识!但是,我的推断可能错得离谱!你们早就认识了,是吗?妳和他究竟是何种『牵连』?」 「何种牵连?」夜蝶心寒地笑了。「如果我与裕元有不正常的关系,那你和席谷雪,又是怎么样的关系?」她发疯似地推开他。 「裕元?」仇尘刚面色沈了下来。「妳叫得可真亲热啊!」他按住她的头,让她动弹不得。断断续绩的回忆,与她刚刚的话牵扯在一块,仇尘刚的思绪渐清晰,他恍然大梧道:「妳一直对妳的过去避口不谈,妳既然早就和王裕元认识,又何必一直跟在我身边?妳是在利用我吗?」他完全丧失理智。「妳是不是爱着他──」 「是的。我是──」她不显一切地大叫。如果,他真的爱席谷雪,那她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裕元是我的末婚夫,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会嫁给他──」 仇尘刚出乎意外地沈默安静。夜蝶见他丝毫没有反应,一颗心更是跌到谷底。 她真的不再吸引他了吗?所以,她刺激他、讽刺他,他都没有感觉。 好久、好久,他才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我才是傻瓜吧!」他如此说。「席谷雪今天来找我,要求与我复合,可是,我──」他停下不语,将脸埋进双掌间。 夜蝶紧张得心脏都要停止了。 仇尘刚显得好凝重,这一刻,他仿彿已成了个老人。「我告诉她,我要和她彻底分手,因为我已有夜蝶,不要其他的女人,我请她死心,她泪流满面地要求我再抱她最后一次──」他仰天狂笑。「没想到,今天,妳却──」 夜蝶喜极而泣,他是在给她「承诺」吗?狂喜湧上她的心田── 她责怪自己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伤害仇尘刚,她伸出双手抱住了他,急切地解释。「原谅我,尘刚,我说的都是气话,因为,我在吃席谷雪的醋,所以口不择言,我根本不爱王裕元,我只对你……」在这节骨眼,她仍然说不出「我爱你」这三个字。 原本痛苦闭上双眸的仇尘刚,蓦地,瞪着如铜铃般的大眼,双眸炯炯发光,他不相信这一切突来的转变。「夜蝶……」 「听我说──」夜蝶一五一十道:「……王裕元确实曾经是我的未婚夫,但是我根本不爱他,而他,也只是在利用我……」回想过去,她竟一点也不遗憾当年那样逃家。她反而庆幸因为勇于面对残酷的现实,使她能遇见仇尘刚。 「我的天!」仇尘刚心底湧上熊熊的怒火。「他们怎能这对待妳,妳只是一个小女孩……」他双拳紧握。「他们太过分了──」知道她的过去后,仇尘刚的心好痛。 「所以,我才想报复,只要我成功了,他们就不敢嘲笑我了。」她在他的怀中感到好温暖,连动都不想动。「现在──」她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和你雨过天晴了,我保证,我不会再乱吃醋,不再和你发脾气──」 他爱怜她,但相对的也显得很傀疚说道:「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一定要向妳说声对不起。我一直让妳对我充满焦虑、不安,从今后我不会了。」 向来霸气跋扈的他,也道出了体贴之话。这真是个「新开始」呢!他懂得替她着想,懂得疼惜她、尊重她,这些心态上的改变,就好像是丈夫对妻子的行为。 他是她的丈夫……想到此,夜蝶心满意足地笑了,就算这只是「自我幻想」,也使她心花怒放呢! 她粲然一笑,意有所指道:「你的小情妇,只属于你一人!」 ※  ※  ※ 两个月以后。 王裕元总算「健康」的出现在号子了。而这阵子他所受的苦,使他决定报仇。 他一到号子,当下决定先找仇尘刚算帐。 在交易所里,他对仇尘刚大吼大叫,想给仇尘刚难堪。「奸夫!」他骂道。「你不该和有夫之妇搞奸情,这是天地不容之事啊!」 仇尘刚目光闪烁,一语不发,王裕元更是得理不饶人道:「席谷雪是我妈妈,哼──」他像要置人于死地的狠瞪仇尘刚。「你玩弄我的母亲,我也会玩你的女人── 」,他用指尖指着夜蝶。「小心点,我的『小公主』。」他咬牙道。「如果,我真的无法得到妳,我也会毁了妳。」他抛下狠话。「咱们走着瞧!」 夹杂着众人的窃窃私语,王裕元转身离去。 夜蝶脸色发白,仇尘刚仍然不为所动,眼神异常高深莫测,令人难以洞悉他的心。 第九章 夜蝶真的吓坏了! 她所害怕的是王裕元会找仇尘刚报仇,如果,尘刚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下去了。她心慌地抱紧仇尘刚。「我明白王裕元的蛮横,他……会对你不利,我好怕……我不能没有你……」 「不!夜蝶,是我连累了妳。」仇尘刚拥着夜蝶道。「如果,不是我先与席谷雪有奸情,她儿子也不会誓死复仇,扬言要毁了妳──是我害惨了妳。」 仇尘刚的表情第一次显得如此哀伤,夜蝶心碎地注视他。 他「终于」侃侃而谈。「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吧!没想到王裕元与席谷雪竟是母子──」 「我的父母早亡,我与我妹妹相依为命,我妹妹小我两岁,我们两人的感情非常好。因为家境清寒,我国中毕业后,选择唸建教瑚的汽修科。当时,王氏财团的总裁王伟效,急需一个负责帮他修车、洗车的小弟,经学校的推荐,我便去上班了。那年,我十七岁。 「席谷雪是他的妻子,虽然王伟效已经五十岁了,但当时的席谷雪却只有二十七岁,年轻貌美,她十七岁时嫁结王伟效,并生了王裕元。 「感情的产生,有的只能以莫名其妙来形容。我十八岁时,考取了驾照,王伟效见我很努力上进,就升我做司机,负责接送席谷雪……与她朝夕相处之下,她的美貌攫住我少不更事的心,我疯狂地爱上她。我时常藉着司机的身分载她出遊,深山、溪涧都有我们的足迹……后来,我知道她过得很不快乐,王伟效动不动就把她打得遍体鳞伤……老天!她还这么年轻,又这么美,为何她的丈夫不懂得疼她? 「我们之间禁忌的爱,还是继续持续着,最后,我们发生了不伦关系,我很爱她,我要她与我一起私奔……不过,她拒绝了,她说这是女人的宿命,她要陪伴丈夫与孩子,终其一生……她真是可怜的女人──」 仇尘刚深深吁了一口气,他爱抚着夜蝶的长发,以空洞的声音,叙述一个好久以前的故事,夜蝶愁怅不已。「禁忌的关系,还是被发现了,王伟效大发雷霆,我当时单纯的以为,如果死能解决问题,我一个人死就够了,但是我显然错估了王伟效个性中的劣根性,他是不可能轻易放过我的。他不仅派人杀我,而且也派人杀我妹妹──他们闯入我家,趁我妹妹一个人在家时,将她从公寓顶楼丢下去……」仇尘刚心痛如绞。「她只有十六岁啊!」他悲愤得全身抽搐。「而且她是完全无辜的──」 「老天!」夜蝶感到阵阵的椎心之痛,她为无辜的受害者,流下悲伤的泪水。 记忆如大浪般袭向他。「我被人带到北海岸,他们在深夜将我推入海底,想置我于死地,偏偏我大难不死,一艘轮船正好经过救了我,这艘船是货运船,要前往中东,我没有退路只好跟着他们……台湾,对我而言是个绝望之地……」 「尘刚……」夜蝶要求。「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她可怜他。「你没有错,错只错在你爱上不该爱的女人!」她更加抱紧他,要安慰他。 「不!我有错,我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我,我的妹妹怎么会死?」他用力摇晃她。「夜蝶,我不容许妳与我妹妹下场相同,我不能失去妳──我不能──」 他在乎她啊! 他不能失去她。 ※  ※  ※ 再次在交易所相遇,两人的目光对峙,互相较量着。 「嗨!奸夫!」王裕元一副吊儿即当,玩世不恭样,一样吊着眼珠子,劈头就骂仇尘刚。「你玩人家的老婆,怪不得全家死光光!」 万万没想到,仇尘刚竟低声下气道:「你怎么骂我都没关系,但是,请你别伤害夜蝶。」他用着夜蝶无法相信的乞求口吻说道。「放过夜蝶吧──」 「夜蝶?」王裕元哈哈大笑,他兇残道:「不可能,我要她死──」 仇尘刚突然冲向王裕元,他以骇人的狂野气势,揪住王裕元的衣领。「如果,你真有本事,我们就来赌一赌,别净找女人泄愤,你令男人瞧不起──」他的大眼燃烧 着杀人之火。王裕元邪气地盯着仇钱刚。「放开我!」他叫吼。「你才令男人鄙视──」 仇尘刚无奈地松了手,王裕元不屑地整整衣领,他紧紧地盯住夜蝶美若天仙的容貌。「我的『小公主』,看样子我是要不到妳了,妳的男人醋意好强喔!所以呢!我可能必须要毁了妳──」他面容一整,完全豁出去了。「你想赌,我就陪你赌──」 他对仇尘刚吼叫。 「但是──」王裕元咬牙道。「我不跟来路不明的男人赌,这有损我王氏小开的威望,我只跟『小公主』赌!」他对夜蝶眉来眼去。「就赌──妳。如果妳输了,妳就必须死。」他望望窗外蓝天。「死的方式,就是从这楼高二十层的地方跳下去。」 他疯了!夜蝶惊慌失措,眼前的王裕元根本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仇尘刚立即接口道:「如果,夜蝶赢了,我要你从这幢楼的最高处跳下去。」他想到了妹妹的意外,不由得燃起冲天的憎恨。 「有意思!」王裕元压根儿不以为意,「父债子还」、「一命偿一命」,「很公平!」他信誓旦旦。「但是,请千万记住,我绝对会赢。」 「赌台湾股票实在没什么看头,这样吧!赌纽约道琼工业指数,时间一个月。」 王裕元下的赌注是:「我赌下个月的今天,股价会高涨。」 仇尘刚道:「那夜蝶只好赌股价会暴跌。」 王裕元哈哈大笑。「暴跌?怎么可能?逆琼工业指数每天往上飞涨呢!现在,世界各国经济繁荣,股票每天几乎都开出红盘,不可能暴跌的。除非──」他冷嘲热讽。「你有嗜血狂,你知道股票一旦暴跌,将会有多少人跳楼自杀吗?」他得意洋洋道。 「喔!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老爸已释出他手中的所有股票,现在我已是台湾股市的首席大亨了。我也能遥控美国的股票,我绝对会『护盘』的。」 仇尘刚鄙夷地笑了。「你无法『掌控』投票的,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在股市呼风唤雨,你听说过『股神至尊』吗?我发誓,那一天的股价,必定暴跌──」 他在「发誓」? 他凭什么?他又不是「股神至尊」。 王裕元笑到下巴要脱臼了。「我笑够了!你们这对爱做白日梦又不切实际的狗男女,可别怪我没事前警告你们喔!」他旋过身子。「黑夜蝶,我彷彿看到了妳碎尸万段的模样。」他大摇大摆地离开。 夜蝶觉得毛骨悚然,四肢虚软无力,仇尘刚紧紧搂住了她。「夜蝶,别怕──」 他不停安抚她。 「尘刚……」她吓得不知该怎么办。 他有力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我不能失去妳,我一定要保护妳……」 这一刹那,她终于懂了他的心 他是如此的珍爱她! ※  ※  ※ 在她最无助、最害怕时,仇尘刚与她携手站在一起。 尽管外头风风雨雨,但他们的心却紧紧相结合。 「买进a股,快!」仇尘刚命令。夜蝶透过电脑网路,拚命地敲打键盘。「再买……还会再涨……」他们二人全神贯注,直到股市收场,一片长红。 夜蝶在仇尘刚的帮助下,在股票市场中快速地聚集她的财富,仇尘刚让夜蝶赚进了超越以前的百倍。但对王裕元而言,可能还是小巫见大巫吧! 王裕元似乎真的卯上劲,想夜蝶必死无疑,居然联合了义大利黑手党的资助,进入股市继续炒作,有了黑道的支撑,完全成功地掌握了道琼工业指数。 眼看股价一天一天的提高,夜蝶一颗心越来越寒冷,但仇尘刚依然老神在在,不以为意,夜蝶崩溃地喊道:「我不行了,我根本比不上王裕元──」她趴在桌子上,一副绝望的模样。 仇尘刚温柔地抱住了她,给她支撑的力量。「夜蝶,相信我,不到最后一秒钟,我们都不能放弃,知道吗?」 「但是──」夜蝶欲哭无泪道。「我跟王裕元比,简直是大象与小老鼠嘛!光是他的财力,我就比不过了,我怎么可能赢过他?」 「股票能让一个人一夜之间便成亿万富豪,别忘了这点。」他莞尔一笑。 「可是──」夜蝶实在不敢苟同。「我没有资金可以让我做这项投资啊!以我的现金投资,如果每天净赚,一个月以后,也赢不了王裕元,我的钱敌不过他,就无法控制股市,让股票暴跌……」她一脸失神。 仇尘刚又笑了,这阵子夜蝶常常看他对她笑,她即将大难临头,而他还是气定神闲。 但是他的笑容却能安定牠的心,使她的焦虑、不安,彻底消失。 他提醒她。「我送过妳什么东西?」 她偏过头,仍不为意道:「一盒珠宝。」 「明天,我叫饭店的服务生请日本珠宝商过来,价钱若合理,就把那些珠宝卖了。」他说得好不轻松。 夜蝶觉得仇尘刚「短路」了,那些珠宝能值多少钱?百万吗?这能算什么好价钱?她一天在股市赚的,就不只百万了。 仇鹿刚还沾沾自喜道:「我记得,我说过妳会需要。这些宝没想到今天真的要派上用场了……」 ※  ※  ※ 日本珠宝商鑑定过后,立刻对夜蝶说:「这些宝石是无价之宝,如果妳真的要脱手,我们巴不得即刻收购呢!这可是来自沙漠举世独一无无二的宝石啊!」珠宝商算了算价钱。「一百亿日圆,如何?」他们盯着夜蝶看。「这价钱,妳满意吗?」 老天,这就是做他情妇的真正「报酬」吗?而仇尘刚,还是神色自在的模样。「为什么?」她小心翼翼问道。「你为什么送我这么『贵重』的宝石?」 他简单有力地回答:「妳是我的情妇,还有妳值得我送这些。」 「就这样?」失望浮现在她的脸上。 她不相信,他「真的」只当她是他的情妇而已。 因为,他一面在默默为她「付出」,远超过应对情妇所为,这些宝石,就象征着他坚固保护她的心啊!这些都是仇尘刚的「心」,她不愿意卖了。 仇尘刚又笑了。「傻情妇!妳是要这些珠宝,还是要我的心意,还是要妳的命? 」他一语双关道,「只要妳的命还在,还怕买不回这些珠宝?钱乃身外之物!」 「但是──」她噤口了。「这是你送给我的,我不愿割舍──」她老实到。 仇尘刚露出那份深沈的气质,他言中有意道:「妳曾对我说过,妳想成就女人最大的荣耀,现在妳觉得妳最大的荣要是什么?」 夜蝶不假思索道:「打败王裕元,这就是我最大的荣耀。」她答得斩钉截铁。 仇尘刚目光闪烁。「很好。既然如此,只要妳成功地超越了他,就赢得全天下了,整个世界都踩在妳的脚底下,妳就不会在意这些宝石了。」 他说的对,报仇比宝石重要多了。「卖了!」她简单道。 仇尘刚却侧过头,仰望窗外的天空。 夜蝶!妳知道我只是在「试探」妳吗? 我想知道,对妳而言最重要的什么?没有宝石,妳一样会赢啊!而妳却选择将我的「心」给卖了。 他的脸上有着重重的哀愁与心碎。 夜蝶的最大荣耀── 竟然不是他…… ※  ※  ※ 他们从来没有如此刻骨铭心的感受! 不晓得是不是爱,却无关乎彼此问肉体的吸引,他们只是努力地为共同的「目标」奋斗。 夜以继日,他们将所有的资本投资于股票,不断钱滚钱,很快地,夜蝶已可以与王裕元媲美了。 而投票,还是在狂飙地向上爬…… 夜蝶忧心忡忡。「以这种股价看来,股票有可能暴跌吗?」她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自己跳楼……喔……她怕死了。 仇尘刚还是不断地支持她。「别怕,信任我。」 「但是,股票可能跌吗?只剩一个星期。」 「为什么不可能?」仇尘刚似乎已目睹了世界性的金融风暴。「很多历史证明,股价住往爬得越高,也会摔得越重,因为,人类的经济着眼点,必得求取一个平衡,这才是股票。」 「你的意思是──」夜蝶似懂非懂。「股票的指数很不正常,迟早会暴跌?」 「没错。」仇尘刚不再多言,只是搂住她,重复他的话。「无论如何,我不能失去妳……」 这是他的「保证」。 夜蝶听闻他的「承诺」,真心道:「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 离约定的日子只剩最后一天── 一切结果,似乎只能听天由命,夜蝶尽了最大的力量玩这「遊戏」,无奈截至今日,股票依然狂飙…… 「我尽力了。」她沮丧道。「但是,虽然无法改变命运──」 仇尘刚笑逐颜闲。「等到明天,妳的一切煎熬都会过去,妳会成就妳最大的荣耀──」他命令。「明天一开盘,妳要将妳手中全部的股票都卖出,知道吗?」他神色充满关爱,「请相信我。我们会让王裕元死,而成就妳为一代股市女大亨。」 「我相信你。」她激动地投入他的怀中。「没有你就不会有今日的黑夜蝶,我的生与死,全部交由你操控──」 ※  ※  ※ 今夜,或许是面临生死离别前的最后一夜吧── 而对镜子,夜蝶感到前所未有的忐忑不安。 她还没有抚去仇尘刚脸上惯有的哀愁,她还没完全了解仇尘刚的神秘过去与内心的世界……如果,明天她就这样死去,她不甘心…… 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但是她明自,她必须珍惜对她而言,可能是与他在一起的最后一夜。 她想爱他,好好地爱他,让他永远忘不了她。 这辈子,他永远只记得她的情妇夜蝶。 不再迟疑,她动手解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当她出现在卧室时,只裹着一条被单,就像当初一样…… 时空不留改变,时间彷彿停止了,在这世界中,只有仇尘刚与夜蝶。 晕黄的月光洒在这典雅浪漫的卧室里,仇尘刚躺在大床上,朦胧的光线使他看起来像是太阳之神。英俊、伟岸、雄壮的身材,简直是无懈可击,他们四目交缠,夜蝶觉得他的眼睛好美,深邃有如星空且炯炯有神,只可惜,充满浓浓的哀愁。 「夜蝶──」他轻唤。 他的眼眸反射着她的美颜及倩姿。夜蝶一定不知道,在仇尘刚的心中。他的情妇是举世无双的大美人。 他的视线停伫在她的身上,一刻也无法移开。 她的黑眸发亮,充满生气,诉说着:我舍不得你……无声无息中,两颗心彼此交缠…… 「如果,我明天真的要死──」她说话的声音不断地在颤抖。「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如果不说……可能就来不及了……」她眼眶中盈满了泪水。「请你……别再忧伤,我……想抚去你的痛苦,让你快乐……关于你的故事……还没说完,你去 中东后做些什么……还有,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忘了我……」她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她突然问整个人被凌空抱起,仇尘刚将她放在大床上,并褪去她的被单,对她呢喃。「一切都没变,妳还是裹着被单。」他意有所指道。「妳永远都是我的女人,我的情妇。」他的大手抚住她最美的胸脯,他低下首,轻吻去她的泪珠。 「尘刚──」她乞求。「如果,这是最后一夜,求你,让我带给你快乐,让你的容颜只为我闪亮,求求你……」她浪如泉湧。 他一定应允她了。所以和她一样热情如火。 他们互相品尝彼此的芳芬香唇,厮摩彼此的眼、鼻、双颊、下巴,狂吻如同坠落的星雨令人眼花撩乱。 时间,永远都不够…… 激情太诱人,他的傲然挺立已倾注所有的力量──两具热腾腾的躯体交缠在一起。 直到最美的一刻来临。 ※  ※  ※ 他的脸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令人无法漠视。 她明白──这是他独独为她绽放的。 她做到了──他脸上没有哀愁,只有令人眩惑的迷人柔情、疼惜及爱意。 是爱吗? 在他的眼瞳中,她真的读出了爱。 有了他的爱,这辈子,她已无怨、无悔,她泪流满面道:「我要谢谢你──,你捡到我,收留我做你的情妇──」这是她的肺腑之言。「谢谢你──」 他仍然与她结合为一,紧紧地缠住她,充满情感问追:「妳不后悔?」 「不会。」她衷心地肯定。 他相当感动,他真情真意说:「也谢谢妳一直件着我!」 她抚触他脸上粗犷刚毅的线条。「告诉我你去中东后的生活,我好想知道,──」她脸色沈下来。「也许是我最后一次──」 他打断她。「不会是。」他肯定道。「不用急着知道,明天以后,我保证会有更多机会告诉妳──」他结结实实地再度拥紧她,她感到他又虎虎生威。 结实的胸腔碰触她敏感的蓓蕾,使她轻经颤抖,不自主地将双手插入他的鬈发间,他恣意地在她丰满的胸脯印下无数的吻,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他则更饥渴地吸吮…… 他们带领彼此到最高的燃爆点──天堂。 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 他们抛弃所有的枷锁、烦恼。 只珍惜今夜。 第十章 决胜的关键时刻到了。 究竟,谁能颠覆股市? 「记住,只要一开盘,就把妳手上所有的股票全数卖出,了解吗?」仇尘刚厚实的手掌握住夜蝶,这一刻,他们的心是相连的,心灵是相通的。 夜蝶用力地点头。离股市开盘还有三分钟,夜蝶紧紧倚偎在仇尘刚怀中,王裕元一群人在此时大摇大摆地前来 「就在今天,我等着看妳摔得粉身碎骨──」王裕元大笑。「我一定要你们血溅街头,才能消我心头之恨──」他立下誓言。 仇尘刚一语不发,不过彷彿已用眼神杀死了王裕元。 铃声突然大作──交易时间开始。 仇尘刚拍打夜蝶的肩。「快去,宝贝!别害怕,一切有我──」夜蝶忙不迭地冲向交割柜台。 她并没有忽略仇尘刚的改变──他昨夜唤她亲爱的,今天唤他宝贝。 他变得不一样了,让她又喜又忧。 她相信,如果她今日真的死里逃生,她与他一定会「重生」──有完全不一样的新生活。 可是,可能吗? 想到死亡的赌注,她的心脏彷似停止了,呼吸也变得困难,她感到阵阵头昏眼花。 她才一交割完,股市尖叫连连── 恍似世界末日的鬼哭神号。 夜蝶惊悚地瞪大双眸── 我的天! 股票指数往下跌…… 股市重挫! 怎么可能? ※  ※  ※ 仇尘刚走进交易所的控制室,立即被安全人员阻止。「先生,这里外人不可以进入──」 「这是我的ic卡,麻烦你们确认。」仇尘刚自在地将ic卡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往电脑主机的介面卡上刷过去。 倏地,他们脸色大变,每个人都显得惊惶失措。「对不起,我们不知道您大驾光临,真是抱歉!」 「没关系。」仇尘刚不以为意,主动坐在主位上,取出他每日必带的手提式电脑,在键盘上按下密码,连接各大主机网路,随即,他掌控了一切。今天,股票的真正主宰──股神至尊行动了! 工作人员战战兢兢。「您要决定今日的股票指数吗?」他们小心翼翼地问。「涨或跌?」 仇尘刚面色凝重,无奈地闭上双眼道:「杀戮的时刻到了──」 「天呐!」每个人闲言,心悸不已。 仇尘刚彷彿见到今天的世界── 一遍腥风血雨。 一个充满血腥、泪水的股市 ※  ※  ※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传入夜蝶耳际。 股票的指数像失速的飞机,拚命往下掉……不到一个小时,以狂跌将近谷底。 股市暴跌! 自一九一二年以来,本世纪又再次发生金融风暴。 交易所内有人抱头痛哭,哀嚎不断,更有人想自杀……现场一片混乱。 「涨!涨!」有人疯狂地大叫。「涨!涨!涨……」每个人都显得狂乱,这里宛如一座疯人院。 股价,越跌越低,不曾止住……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快终止了。 夜蝶的心脏也越跳越快,她注视着萤幕上的数字,跌!跌!跌!她心底呐喊着。 她紧张害怕得四处张望,她看到了王裕元。 他似乎已吓得六神无主,可怜又无助地跪在地上,夜蝶看得好不忍心。她迷惑了── 股票── 真的是杀人的工具? 今天── 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夜蝶激起前所未有的同情心,她的心在淌血。 蓦地,她一回首── 十二点整,股市终场。 肝肠寸断的哭泣声,洋溢在整个证券交易所内,握在手中的股票,已俨然成为废纸。 有人用力将股票丢撒在半空中,有人用力撕毁……今天,他们的世界也毁了,一无所有、血本无归── 老天! 夜蝶无法置信── 她为了这场「赌注」! 她赢了王裕元。 惊喜的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她心中一甸,尘刚呢?她霍地抬起头,四处眺望─ ─「尘刚──」她的心脏紧绷着。 她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他,脸上洋溢欢愉,对她伸出欢迎的双手。 「尘刚──」她哭喊,冲向他。 他们结结实实地抱在一起。 「我赢了,我赢了……」她又叫又吼,一直重复这三个字。 「我知道……」仇尘刚也一直回应她。 「我成就了我的荣耀,我打败了王裕元──」 「是的。妳确实成功了。」 她紧繁地抱住他。「我好高兴,好高兴……」她语无伦次。「是你,是你成就了我……」她大叫。「谢谢你──」不管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抬首狂吻他。 「葛烈!」 这真实的名字和女人的叫唤,渗砸伤心欲绝的哭泣声。让他们不得不回到真实的世界里。 哭得泪眼婆娑的席谷雪,对仇尘刚求饶。「求求你!救我的儿子,他奔向顶楼,要跳楼自杀!」眼见仇尘刚依然冷冽、不为所动,她不禁哀声求道:「葛烈,如果你真的爱过我,请看在我的分上,放他一条生路。」她倏地跪在地上。「我求求你!我 什么郡没有了,我没有了你的爱。我与我的丈夫形同陌路,我这辈子唯一的希望── 就剩下裕元了。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 「我──」仇尘刚哑口无言,他已彻彻底底地明自,唯有夜蝶才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况且,王裕元本来就是咎由自取,想起夜蝶曾受的屈辱以及他妹妹的冤死……难道真的原谅他?不! 我要复仇,为我这十八年来所受的耻辱。 现在,是我复仇的时刻── 仇尘刚闷不吭声。夜蝶却握住了他的手。「快!我们上楼去阻止他!」她同时拉起跪在地上的席谷雪。「快──」 仇尘刚面色一沈。「为什么?」他疑问道。「王裕元值得你救吗?他曾经那样想置妳于死地──」他醋意横飞。「难道,妳还对王裕元──」 「不!」她打断他道。「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席谷雪。因为──我也是女人。」是的,只有女人,才明白女人的痛苦。 他无话可说,只是释然地点头。 他握着夜蝶的手,与席谷雪一起奔向顶楼。 ※  ※  ※ 对王裕元来说,他明白这一刻已是他的死期。 站在大度顶楼,眺望这大地间,彷彿这世界全都踩在他的脚下,他大吼:「人拥有了世界,却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哈!哈!这就是我的下场吗?」 他什么都没有了,死──将是他的去路。 站在顶端的角落,只要他再向外跨一步,他就会告别这个世界…… 死,要有极大的勇气,而他── 在千钧一发之际,女人哭喊的声首传来,「裕元、裕元,别自杀!求你,别去……」 王裕元倏地回头,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正眼」看自己的母亲,席谷雪。 旁边还站着仇尘刚及夜蝶。 他相当疯狂、愤恨。「怎么,你们来看我笑话吗?还是要来监视我自杀?」 「够了!」仇尘刚正凛然道,「是你无止境的慾望,毁了你自己!」 「我毁了我自己?」王裕元闻言,仰天长笑。「不!不!」他大声否认。就是你,是你要杀我,是『股神至尊』要我死──」 夜蝶的脸色大变,仇尘刚竟是「股神至尊」?老天── 王裕元涕泪纵横。「你别以为你匿名,神出鬼没,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他双眼像野兽般扫向仇尘刚。「当今天下,只有『股神至尊』能随心所欲地对股市呼风唤雨,也只有他,能让股票一夕之间风云变色。」他失笑了。「而今日的股价狂跌,已造成了世界性的金融风暴,我才明白,原来你就是『股神至尊』──」他崩溃地大嚷。 「『股神至尊』有天大的能力,我斗不过他的,所以我必定会死!」说着,他的身体已转向天台外侧。 「不──」席谷雪哭喊:「别跳楼,裕元,妈妈求你!我……」她惶惶乱乱道。 「『股神至尊』那又如何?他还是葛烈啊!一个妈妈好久以前的朋友,妈妈会向他求情,让他放你一条生路……」 「葛烈?朋友?」王裕元肆无忌惮地捧腹大笑。「都是妳这淫妇害了我──」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妳不是我的母亲,不是……」他声泪俱下。 王裕元终于说出他对母亲的痛恨,他对仇尘刚道:「亲爱的『股神至尊』,你可能不知道吧!你为了一位有夫之妇,而陪上了你妹妹的性命;你冒着『奸夫』的罪名,将自己逼上了绝境。但你真的了解席谷雪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吗?」 王裕元用手指着席谷雪咬牙道:「她是名副其实的荡妇──是荡妇──」 席谷雪脸色霎时惨白,王裕元续道:「从我小时候,就一直看到妳与不同的男人 上床……一直道我十一岁,见到了妳与他──」他瞪着仇尘刚冷嘲热讽。「仇大爷,你知道你的女人,也就是我的母亲,对你的海誓山盟,值几斤几两吗?」他讥屑道。 「你们的奸情被我父亲知道后,我父亲派人杀你妹妹与你!所有的人都认为你死了,包括我的母亲。你猜她对这事有什么反应?」 「不到两个月,」他指着席谷雪。「我的母亲又有新欢了,她早把葛烈忘得一干二净,继续与别的男人寻欢作乐。这就是一个女人的『真心』,维持不到两个月的『忠诚』。」他转向对仇尘刚批判。「你妹妹的死,是报应,因为你与这荡妇之间的淫乱,本来就罪该万死,死不足惜──」 仇尘刚的脸色铁青,残酷的事实令人心痛如绞。 「亲爱的妈妈!」王裕元对席谷雪道,「我会有今日的命运,全都拜妳之赐,是妳害了我。我恨妳的淫荡,所以,我早早就离了家,在远地唸书,而后在这花花世界中,吃喝玩乐,不择手段地赚取暴利,最后,自食其果……我这一生,妳从来不爱、不关心我,妳只在乎妳自己的慾望与男人……」 席谷雪面色苍白如死人,她全身剧烈抖动。 她的眼中充满泪水,迎向她的儿子以及她的「爱人」一脸的轻屑及怨恨。 「妳不爱我!」仇尘刚道。「自始至终妳只是玩弄我,当我是妳的洩慾工贝,而我,傻傻的为妳牺牲自己和我妹妹。」他无情道。「因为妳的慾望,我在海外流浪了十四年,而妳的儿子财迷心窍必死无疑。」他旋过身子,用行动表示决定。 「不!」席谷雪崩溃尖叫。「我是爱你的,我确实是爱你的,否则我怎么可能在这么多年后,还忘不了你,还依然记得你的容频?只是──」她可怜兮兮道。「你不会懂的,女人需要男人为她排遣孤独与寂寞……这是我的无奈啊──」 「别惺惺作态了,我不会再相信妳。」仇尘刚笃定大喊。 「够了!」一个低沈威严的声音响起。 一代风云人物──王伟效坐着轮椅,让仆人推着迈向他们。 他老了,再也没有叱咤风云、野蛮残忍的蛮劲了,他好似风中残烛,只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他备受病痛的折磨,瘦弱凹陷的大眼,圆凸凸地瞪着仇尘刚。「葛烈──」 「好久不见!」仇尘刚嗤笑。「王董事长。」 「是很久不见了。」王伟效环视在场的每个人,单刀直入但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要复仇,请针对我。当年,我是要杀死你,一旦你没死,我就已领悟到,终有一天,你会来取我的命──因为,我有罪──」他坦诚道。 「是的。」仇尘刚仇视道。「你杀了我妹妹,你让我在海外整整十四年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这笔帐,是该清算了。」 「清算!?」王伟效脸上黯淡无光,向来赫赫有名,绝不表露情绪的大企业家,竟露出痛心疾首的口吻道:「如果我有罪,我该死,难道,你就没有罪,没有错?」 「天下哪一个丈夫能够忍受妻子的背叛?而你,就是令妻子对丈夫不忠实的罪魁祸首,你成功地毁了我。那时,我内心所承受的煎熬、痛苦,该我几乎想以自杀解决我自己,就算你没拿刀杀我,却已使用了最可怕的杀人手腕。」王伟效一脸落寞道。 「如果你真的觉得你没错、也没有罪,那我当然无话可说,毕竟我确实欠你一条命,『杀人偿命』是自古不变的定律,请动手吧!」 仇尘刚静立不动。王伟效有错吗?他不停地想着。 熊熊的恨火,此刻却莫名其妙地灭了。 面对他恨的人,他的心,竟一片平静。 不再有恨、不再有怨、不再愤世嫉俗,怨天尤人,他已从禁锢中完全解脱了,只因── 他才是兇手──是他杀死了他最爱的妹妹。 面对他妹妹的死,他已能坦然处之。 过了许久,仇尘刚觉悟道:「我也有错,我该为我妹妹的死负责,因为是我先与你的妻子有不伦的关系──」他向他的妹妹忏悔。「妹妹,原谅我!」 「葛烈──」王伟效和席谷雪泪流不已。 「尘刚──」夜蝶心悸地流下泪水。 「一切的恩恩怨怨,就此终了吧!」他潇洒道。他侧过头,注视着夜蝶──他的世界中,只有她。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王裕元对天狂啸。「我不得不死啊!义大利黑手党的人,不会饶过我的,他们因为我,在股票中赔得彻底,他们铁定会杀了我,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我……宁愿有骨气的先自杀。」 他痛哭流涕。「对不起,爸爸!妈妈!」 「不──裕元──」谷雪这一声叫喊,也是最后一次叫自己的儿子。 王裕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纵身往下一跳── 「裕元──」王伟效痛彻心扉地狂啸。 他最宝贝的儿子,在一瞬间粉身碎骨。 王伟效承受不了这致命的刺激,心脏病突发,与他的儿子共赴黄泉。 席谷雪一刹间失去了所有──她这辈子的「倚靠」都没有了,她──活着还有何 意义? 她受不了地崩溃了──成了一个疯子! 这场血腥的「赌注」,风云变色的股市── 已俨然成为一个人类的杀戮刑场。 「啊!」仇尘刚仰天长啸,他的心底哭泣不已。他猛地一旋身,向前跑。 「尘刚──」夜蝶吼叫。「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她跪在地上哀嚎。 她听到他的回音。「妳现在是一代股市女大亨,妳已得到了妳的『荣耀』,妳不再需要我了……」 这就是她的「代价」吗? 「尘刚──」夜蝶怆然痛哭。 我爱你啊,我爱你……求求你别走…… ※  ※  ※ 一切都结束了── 室内闇黑得有股森冷的气息,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夜蝶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她脑中空白又混沌,而她的心,也归于死寂。 收音机传来新间报导的内容: 「……震惊全球的金融风暴使股市重挫,造成投资客倾家荡产,负债累累……初步估计,全世界至少有数百名投资客跳楼自杀……」接着新闻播报员报导台湾地区死者的姓名。 当夜蝶听到坚基叔叔及婶婶的名字时,她哀伤地将脸用力埋在双掌内。 这场赌注──无形中,竟残害这么多条人命: 王裕元临死之前的话,在她脑海中盘旋──一个人拥有了全世界,却赔上了自己的生命…… 是否有一天,她也会赔上自己的命? 她现在是一代股市女大亨啊!为什么她已得到了她的「荣耀」,却一点也不快乐? 她只有痛苦、失落,以及悔恨! 难道她不该成功,她不该富有,她不该……杀人?老天爷!原来害死这么多人的兇手是她! 而仇尘刚却为她背负「杀人」的罪名! 夜蝶的心一沈,感到痛苦异常。 求求你回来!尘刚!求求你快点回来! 他们是恶人──恶人死不足惜啊! 尘刚──喔!她不能没有他啊! 强烈的失落感侵入她的骨髓,她全身血液彷彿冻结。 他还没回来?他当真就这样一走了之吗?他不再走入这个他俩共同居住四年的地方吗?不!她不准! 这就是她的「荣耀」吗? 她不需要成功,不需要财富,不要成为一代女大亨!她只要──仇尘刚爱她,答应让她当他的妻子, 这才是一个女人的荣耀。 她终于大彻大悟了。 这才是她要追寻的真正「荣耀」。 但是──夜蝶全身虚脱无力,她陷入更深的沮丧中。 她该怎样得到这份真正的荣耀呢? 如果仇尘刚真的一去不返;如果他不爱她,只爱她的肉体;如果,他只要她做他的情妇,不要她当他的妻子……如果……夜蝶像小女孩似的啼哭不断。她想起黑家的「诅咒」,她受不了地对这黑漆漆的暗室尖叫。一切还来得及挽回吗? 刹那间,她仿彿听到仇尘刚的话在她耳中盘旋。「……一个女人,要能掌我自己的生命……」 第十一章 掌握自己的生命? 夜蝶双拳握得死紧,她决定搏「命」演出。 她要拿她的生命与「诅咒」较量。 她火速在桌上留下了一张「绝笔书」。 ※  ※  ※ 一样月黑风高的寒冷夜里── 他依然独自一人站在堤防边,望着深不可测的海水。过去所有的恩怨情仇,爱恨纠葛,一一浮现在他脑海中…… 天地未变,而他的心,早已伤痕累累。 他是兇手──这就是「股神至尊」的真实面目吗?他望着自己的双手,彷彿看到手上沾满了鲜血。 喔!夜蝶,我让妳看见我最丑陋的一面了,我配不上妳!妳一定会瞧不起我! 我该受报应──离开妳将是我唯一的选择── 失去妳,是我有生之年心灵最大的折磨。 我的下半辈子,该在忏悔、孤独中度过。 夜蝶!我爱妳,我好爱妳,妳知道吗? 他将手伸入口袋中,握紧那盒珠宝。他脸上心碎的表情,足以让大地哀嚎。 再回一次旅馆,最后再见她一面,然后在心里告诉她:我爱妳。放下手中的珠宝盒后,他会大踏步离开。 他无声无息地回到旅馆,决定在她睡梦中向她告别……当他发现室内空无一人时,非常的沮丧,但他无意间瞥见桌上的「遗书」时,剧烈的心痛凌驾他全身。 「夜蝶──」他咆哮着冲出套房。 ※  ※  ※ 站在股市交易所所在大楼的顶端,夜蝶手中握着的一大束野姜花,野姜花特有的香气,不断在她鼻中盘旋。 她在赌── 仇尘刚会不会同到饭店? 仇尘刚会不会看到她留的「遗书」? 仇尘刚会不会来找她? 仇尘刚会不会答应…… 一连串的赌注,时间在她冥想中悄悄流逝……而夜蝶,一样伫立在围墙边。 冷风飕飕,劲风好几次把她如丝飘逸的秀发吹得散开,而全身只裹着被单的她,强风好几次都差点让她春光外洩。 正当她冷得直颤抖,远方的天空已出现鱼肚白,晨曦缓缓洒在她身上。她的背后,终于传来急速慌张的脚步声及紧张的喘息声。夜蝶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是,气急败坏声也随即传来。「注意妳的大腿,别被人看光了──」夜蝶闻言,立即并紧双脚。 他的情妇,让他快气死了。她一直惹他挂心,惹他发怒,惹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如此他怎能放心地离开她? 他破口大骂。「妳疯了,把被单当衣服,还留下遗书,妳太无聊了!」 「这不无聊!」夜蝶大声驳斥。「我不是野姜花,我身负的『诅咒』,一定会发生──」 「夜蝶──」仇尘刚百感交集,止住了话。 「我不喜欢做女大亨,更不喜欢做情妇。」她看着他道。「是你教我如何掌握女人的生命,如何成就女人的荣耀,如今我富有了,却不快乐,我做你的情妇,却觉得羞耻。为什么?你知道吗?」 「夜蝶──」仇尘刚落寞道。「站在妳眼前的,是一个杀手,双手沾满血腥的杀手──」 「不!不是。我才是杀人犯。」夜蝶心情沈重。「我会赢,是拜『股神至尊』之助,因为有你,所以死的不是我。而我为了活下来,也害了不少人,这一切的一切,不应该由你单独承担。」 「别再说了,夜蝶!」仇尘刚脸上的表情痛不欲生。 夜蝶鼓起勇气续道:「如果你真的觉得你是刽子手,应该承受所有的罪,那我就成全你──」她的脸孔就像是天使般的安详。「你不会在乎多死我这个人吧!反正,我迟早也会死,我做你的情妇,一定会受诅咒报应,干脆,我自己先跳楼算了──」 「住口!」仇尘刚感到强烈的痛苦和恐惧袭向他的全身。「我不准!妳不能死──」 「我不准妳死──」他快疯了。 「那你就要救我,让那『诅咒』破除,使我永远不再受『诅咒』的威吓──」她说的一副正经八百样。 「怎样救妳?」仇尘刚神情紧张。「快!快点告诉我──」 夜蝶却噗嗤地笑了,她深深吸口气柔中带媚道:「你要娶我──」 「结婚?」这是他一辈子想也不敢想的事.夜蝶没有忽略他脸上的狂喜与震撼,半晌,他竟有些泫然欲泣,他问道:「为什么妳要和我结婚?」 「为什么?」夜蝶双谋闪闪发亮。「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她脱口道:「我爱你啊!我好爱你啊!」 「我……」第一次,冷酷刚强消失了,只有脆弱。「妳知道成就『股神至尊』,要杀死多少人吗?在中东,我为了成功、致富、生存,选择了贩卖军火维生,我眼睁睁见到老弱妇孺在烽火中丧生。我一直不断受良心的折磨,我告诉自己:『股神至尊』是杀人犯。我封闭我的心,直到妳的出现──我怕对妳付出,我怕『爱上』妳,更怕妳会离开我!」他终于道出心中的真正恐惧。 她笑自己太傻,仇尘刚一直以「行动」表示他对她的爱,而她,还一直执着地要他说出那三个字。 「你是如此的善良,不断想保护我,避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在我眼中,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男人像你这么好了,你值得我爱你、为你奉献我全部的生命,与你厮守一生──」她眼中露出爱的光芒。 「夜蝶──」仇尘刚面有难色。 「我知道你在恐惧什么。」夜蝶心知肚明道。「这世上有朝三暮四的女人,也有守节守贞的女人,这世上有忘恩负义的男人,也有真情真意的男人。」她笃定道。「我不是席谷雪,而你也不是王裕元。我是黑夜蝶,一个好爱、好爱你的女人。席谷雪带给你的伤害太大了,就让我用我的爱来弥补你,终其一生。」 眼见仇尘刚没有反应,夜蝶更急切道:「就是因为你不信任我,所以我才要你用婚姻来绑住我啊!婚姻表示一男一女对彼此至死不沦的忠诚……」 仇尘刚还是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夜蝶失望得跳脚。「好──」她大声叫。「你不娶我,那我就跳楼。」她作出要跳楼状。 「我爱妳,夜蝶──」仇尘刚狂啸。「我爱妳,我爱妳……请坐我的妻子──」 他张开双臂。 那张脸散发出爱的神彩。 「你──」她双颊胀红道。「我终于『逼婚』成功了。」她笑开怀。「我不需要 野姜花了,因为,我不再『无聊』了。」说着,她用力把花儿丢得好远,却没站稳的向前扑倒。 「夜蝶──」仇尘刚快吓出病来了。 「快来救找,我有惧高症!」夜蝶已半倒在围墙边了。 仇尘刚的心脏差点跳出喉咙,他奋力冲向前抓住她,将她紧紧揽在怀中。「没事了……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妳……」 「谁怕了?」原本惨白的脸,一下变得红咚咚的,她娇嗔道:「我只不过是『逗』你,谁叫你刚刚让我求你求了老半天──」 仇尘刚哭笑不得。「妳这『小情妇』──」 「不是,是你的『妻子』──」夜蝶纠正他的「语病」。 「是的,我的妻子。」他莞尔道。「我不是无动于衷,只是感到很愧疚,觉得自己配不上妳。我是罪孽深重的人,何德何能得到妳的爱?对不起,让妳受委屈。」 「委屈?」夜蝶面容竟有着无限的满足,她真情道:「我要告诉你,一个女人真正的『荣耀』。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像我这么好运,能让『股神至尊』看上我。我能做你的妻子,就是我最大的荣耀。」 她发誓,她看见他眼中的泪光。 他真的哭了,泪水慢慢滑下他的面颊── 他拥住她,许久许久。 太阳照耀大地了。 「我要告诉妳──」他对她告白。「妳才是我最爱的女人。不仅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夜蝶眼中闪烁狂喜的光彩,仇尘刚自愿说下去。「其实,我对席谷雪完全是一种少不经事的迷恋,我并不爱她,但我不成熟的心态,一面以为自己爱着地。直到遇见了妳,我才醒悟最爱的人是黑夜蝶,谢谢妳,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尘刚──」泪水在她眼中打转。 「如果,『股神至尊』退出腥风血雨的股市,妳──」他意有所指地问他的爱人。「妳能接受吗?」 「我求之不得呢!」她老实道,「人都应该远离贪婪迷失之地,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她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不可能再碰触股票的。」股票对她而言,是个永难抹去的噩梦!「我已找到我的世界,我的天空──」她神色飞舞道。 「在哪儿?」他亲暱问道。 「在你身旁啊!」她甜美笑道:「你走到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四海都是我们的家。」 「是的,天涯海角都是我们的家。」仇尘刚云淡风轻地笑道。「那妳要先以哪里为家呢?」 「中东。」夜蝶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要跟随你去看埃及金字塔,骑骆驼,看太阳……我要试试自己会不会被大自然『震撼』得想哭……」 「不知道是谁曾说过,不会踏上中东的土地,过落后的生活……唉!人真是不能说大话呢!」他反讽她。 「讨厌!」她嗲声道,双颊红透。她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两人相偎,做着相同的梦这一定是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而这个梦,就将实现了。 也许,他的箴言要改成: 「爱,可以洗清仇恨。 如果你有爱,一切将会改变。 复仇会变成宽恕,愤怒会变成欢喜。」 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个红色丝绒盒。「打开它!」他依然霸气有余。「我原本想悄悄地送妳,然后一走了之──」 是那七颗闪闪发光的宝石。「你把它们买回来了!这是爱的宝石!」她感动不已,也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一时被仇恨蒙蔽,而把你的『心』给卖了,我发誓,这些宝石将会跟随我一辈子。」她兇巴巴下令。「你不准再不告而别──」 「我舍不得。妳一直让我牵肠挂肚──」他举手立誓。「我不会再离开妳。」他 宠爱道:「把宝石戒指当作结婚礼物,如何?」 「真服了你,在四年前,就把结婚礼物买好了送我,只不过,有人就是不肯承认他爱我,只愿把我当成情妇──」她骄傲不已。「唉!可悲的『股神至尊』──」 「可恶!妳一直嘲笑我──」他不怀好意,伸手对被单下一丝不挂的她搔痒。「妳不知报答,还这么狂妄啊!」 「不──」她尖叫。 他已经热切地吻住她了。 「昨夜你跑去哪儿儿混了?」 他在她耳际道:「在海边想妳一整夜。」他已迫不及带了。 「你还没说……你怎么变成『股神至尊』……」她口吃了。「你……你……」 他老神在在道:「这问题一点也无关紧要,别拿来在这节骨眼骚扰我们,记住! 这一刻起,我不再是『股神至尊』了──」 她高喊:「这表示──我黑夜蝶魅力、吸引力皆高出世间女子一等,才能把『股神至尊』迷得团团转。」 「夜蝶,我爱妳──」 「尘刚,我爱你──」 「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她无辜地问。「在大楼顶瑞?」不过,说归说,她的 身体已发出邀请。 「会有人看到吗?」仇尘刚紧张地问。 「这又可以下赌注了!」夜蝶调侃道。 「我赌不会。」仇尘刚佯装威严道。「因为这四周只有这幢楼最高,而且,我要躲在被单下!──」 「这就是我的特意安排。」夜蝶得意洋洋地道。「只有太阳才会看得到──」 「太阳?」仇尘刚狡诈笑道。「是的,我要在太阳下爱妳,溶化妳……」 一代股神至尊的情妇夜蝶,有一个最令人癡迷心醉的结局。 股神至尊携带他的妻子邀遊世界…… 而黑家第三个子孙黑夜萼呢? 在浩瀚无际的沙漠里,黑夜萼为了拯救沙漠中受不仁道待遇的女人的宿命,正冒着生命危险,无怨无悔地晋见人人闻之丧胆的沙漠暴君……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