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相思浅》 楔子 【楔子】 老天似乎特别爱作弄人,久别重逢的老套戏码总是不厌其烦地一再上演—— 暌违多年,他们这对分手多年,仿佛命中注定般的初恋情人,居然又意外在另一场婚礼上巧合地相逢了。 各自经过岁月洗礼而蜕变的两人,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对方来,只是隐约觉得有种似曾相识般的眼熟。 他们的身分恰巧是所谓最佳配角的伴郎和伴娘,同时获邀来友情客串、顺便沾沾喜气的;多奇妙的缘分啊!这算是他们两人第二次一齐走过神圣的红地毯。 礼成之后的宴会上,那对笑得合不拢嘴的新人正兴高采烈地替他们双方引荐,私底下有志一同地认为他们非常“速配”,希望能从中帮忙牵红线。 “他是辛祖希,我最麻吉的好友。”新郎介绍道。 “而她则是我的闺中密友——花婓霓。”新娘也接著说。 闻言,原本基于礼貌性起身正准备和对方握手表达善意的两人,在意外得知彼此身分后,不约而同地当场僵住,场面显得十分诡谲…… 第一章 【第一章】 “哇,好可爱的小花童喔!” “可不是吗?瞧瞧他们俩站在一起,多像一对迷你版的金童玉女。” “太速配了,简直比今天的新人还要更有夫妻脸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题纷纷绕着八岁的辛祖希及六岁的花婓霓打转。 今天是他的二叔叔与她的小阿姨的大喜之日,他们则是分别被双方亲友们挑选出的最佳小花童。 “小希,霓霓很可爱吧,长大后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辛母心血来潮地开起玩笑道。 “我才不要咧,她那么丑,一点也不可爱。”模样俊俏的小男孩双臂环胸,嗤之以鼻地说。 “哼,你才是丑八怪。”小女孩立刻两手插腰,朝他扮了个鬼脸。“羞羞脸,刚刚还故意钻进我小阿姨的裙子里偷看。” “我哪有……”小男孩脸颊涨红,连忙反驳。“我只是走太快,才会不小心撞进二婶婶的蓬蓬裙里,根本没有偷看到什么嘛!” “骗谁啊?你的脸都红了,搞不好还偷看到我小阿姨的内裤咧,不要脸的大色狼!”她努努可爱的菱角小嘴儿。 “我真的没有偷看啦,你少在那儿胡说八道。”小男孩皱紧浓眉,恼羞成怒伸手推了对方一把,小女孩突然重心不稳,往后跌坐在地上。 顿时烟硝味四起,战火于是被点燃了—— “你竟敢推我?”小女孩不甘示弱地一跃而起,瞪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扑向小男孩准备报仇。 下一秒,只见两位衣衫凌乱的小花童拚了命地扭打在一块,任凭身旁的大人们好说歹说,仍是不肯罢手,似乎非得当下分个胜负不可。 “小希!”见到这荒谬景象,辛母简直快昏倒了。 “霓霓,快住手啊!”闻声而来的花母则是尴尬到了极点。 两个孩子打得难分难舍,不仅互揪衣服、扯头发、戳眼珠、挖鼻孔……甚至张嘴咬起对方,仿佛两只正在抢地盘的狗儿般,教人瞠目结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末了,还是双方父亲出面调停,将他们硬生生拉开来,这才让一场荒唐的闹剧暂时落幕。 “臭男生,你给我记住!”花婓霓不忘隔空呛声道。 “哼,恰北北的女生,小心以后长大没人要。”辛祖希吐舌骂道。 “用不着你管。”她杏眼圆睁,边说边摸着被他扯得乱得不像样的头发。“我看你才是那个没人要的讨厌鬼哩。”好过分喔,把人家梳得漂漂亮亮的包包头都给弄坏了。 “臭美,谁想管你?”他咬牙切齿地说,抬手抹去脸上的些微鼻血。“我才没那么倒楣去娶你这只母老虎。” “讨厌鬼!” “母老虎!” 争锋相对的两人差点又要重新展开厮杀战局,幸亏喜宴已经开始上菜了。 “你们两个都快去洗把脸,准备吃喜酒了。”花父催促道,希望藉此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霓霓,你刚刚不是直嚷着肚子饿吗?还不赶紧跟小希哥哥去化妆室把手给洗干净。” “是啊,小希,待会儿有你最喜欢吃的龙虾沙拉,先乖乖带霓霓去洗手吧。”辛父正忙着帮忙招呼宾客,无暇再插手儿子的鸡毛蒜皮小事。 “喂,走啦!”他一脸嫌恶地瞄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我知道厕所在哪里,不用你鸡婆。”她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迳自往前走去。 “那最好。”省得麻烦到他。 十分钟后,辛祖希已经整理好仪容,站在位处偏僻角落的化妆室外走道上等候花婓霓。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却迟迟不见那个死丫头的人影,教他不禁又火大了起来。 厚,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地不停响着,他真想马上冲回宴客厅里大吃一顿。 “算了,不等那个慢吞吞的臭女生,我自己先回座位去好了。”正当他下定主意,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听见女生化妆室里传来很奇怪的声音。 该不会是那只小母老虎走路不小心摔跤了吧?他暗自猜想着。 虽然他们刚刚才打过架,可是家教颇佳的他仍旧决定不计前嫌进去关心一下,以免被人笑说他缺乏爱心或是小心眼。 “花婓霓,你在搞啥鬼啊……”他轻推开女生化妆室的门,却惊见一幕骇人的画面,使他顿时哑了嗓子。 只见一名表情狰狞的中年男子趁着四下无人之际,正强押着花婓霓进厕所里,企图猥亵这个孤立无援的小女孩。 惊惶失措的她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嘴还让歹徒的粗糙大掌紧覆着,发不出一点声音,小小的身躯更被无情地挤压在墙壁上,求救无门。 这该不会就是昨晚新闻上所说的儿童性侵案吧?!辛祖希顿觉不寒而栗。 他悄悄地退开身子,本想拔腿逃跑回去告诉父亲的,但转念一想,如此一来会不会让坏人就此得逞,因而错失拯救她的最后机会。 对方可是比他父亲还要壮硕的男人耶,年仅八岁的他真的有本事救她脱离狼爪吗?搞不好将会受到波及,丢了一条小命也说不定! 这……到底是顾自己比较重要,还是见义勇为重要呢?年幼的他不禁感到左右为难。 “呜……不要……”无助的小女孩不停挣扎,抽抽噎噎地哀求着。 “安静点,再吵我就杀了你。”男子恐吓道。 辛祖希犹豫片刻后,仍然决定拚拚看! 他四处张望,寻找着可以用来攻击的武器,视线最后终于落在洗手台上的一只玻璃花瓶上。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它,抽掉瓶中的假花,深吸了一口气后,慢慢往目标靠近,确定自己并未被歹徒发现后,他高高举起手中的花瓶,打算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那恶徒给重重敲昏—— 谁知辛祖希一击不成,却被那猥琐小人给牢牢制伏,甚至遭到反击。 “哎哟!”挨了一记重击的他,惨叫了好大一声,霎时血流如注。 花瓶随之摔破在地,发出砰然巨响,引起经过的服务生注意,纷纷前来查看。 眼见事迹败露,性侵未逞的恶狼只好悻悻然匆匆逃离现场。 于是,八岁的辛祖希生平第一次英雄救美算是勉强成功了,只不过代价却是左边额头缝了近二十针,留下了永生难以抹灭的光荣烙印。 当晚,花婓霓腼腆地躲在母亲的身后,用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偷觑着头部包着绷带、面色略为苍白,正躺在医院病床上休养的辛祖希。 “霓霓,还不赶快向小希哥哥说谢谢。”花母由衷感激地说:“幸亏有他帮忙救了你,否则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亲家,你们小希真是个勇敢的孩子。”花父双手奉上礼盒,诚心赞许道。 “令嫒能够平安脱困,我们也都感到很欣慰。”辛父微笑着接下礼盒。 “只不过遗憾的是小希却因此受了伤,这让我们夫妻深感抱歉。”花父转头对床上的小男孩说:“希望你能早日康复,出院后随时欢迎你跟爸爸、妈妈一起来上海玩,让叔叔代替霓霓好好招待你们。” 花婓霓的父亲在大陆可是颇有名气的台商,公司主要生产各类运动器材、服装及护具,全家目前定居在上海市浦东新区。 此行回台则是为了参加她小阿姨的婚礼,没想到她却差点惨遭狼吻,幸好千钧一发之际得到辛祖希的帮助而获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先生常教导小犬,路见不平一定要记得拔刀相助,更何况你们算来也是我们家的姻亲,小希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辛母手里正削着苹果。 虽然心疼自己的宝贝儿子额上缝了那么多针,但一想到因此而拯救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于水火之中,他们仍是感到值得,甚至为儿子的勇敢骄傲。 “霓霓,你应该大方一点,快跟小希哥哥道谢啊!”花母催促着。“你瞧,人家为了救你还身受重伤,躺在病床上,你怎么可以一直不说话咧!” 小女孩欲言又止地张着明亮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小男孩。 毕竟他们先前还吵得不可开交、大打出手,但是她碰到意外时他居然肯原谅她的过错,还救了她,甚至因此受了伤,教花婓霓内心十分复杂。 第二章 小小年纪的她,还无法清楚分辨那些充斥在胸臆间的诸多感受究竟是什么,只知道辛祖希已经在她脑海中烙下难以消逝的印记,恐怕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他这号人物吧! 虽然……他那张正扬着浓眉,跩得二五八万似的俊脸依旧满讨人厌的,但至少比起受伤前算是顺眼多了。 “算了,今晚你们家霓霓铁定是吓坏啦,你就别再强迫她了嘛。”辛母面带笑容地弯身递了片苹果给花婓霓。“霓霓乖,这个给你吃。” 她迟疑地接过苹果,犹豫了下,竟走上前拿去喂辛祖希吃,此举令在场所有人皆微愣了下,随后不约而同地会意一笑。 “霓霓,你是不是想帮忙照顾小希哥哥呀?”花母莞尔道。 “嗯。”她粉颊红扑扑的,害羞地点了点头。 至于方才不假思索便直接吃下那片苹果的辛祖希,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起来,随之与她默默相望好一会儿,气氛顿时变得极不自然。 “呵,霓霓好乖喔,这么小就懂得投桃报李啦。”辛父称赞道:“想必是两位教得好,令嫒才会如此贴心懂事。” “过奖了,令公子才是人小志气高,教人由衷佩服呢。”花父连忙礼尚往来。 就这样,四位家长便在病房的一角开始聊起天来,除了互相褒奖对方的子女之外,当然还顺便谈些生意上的事,甚至萌生了合作的念头。 历代经商的辛家现今在中、南台湾一带,称得上是首屈一指的连锁健身俱乐部企业,最近正在研拟将全面扩大各分店规模,因此需要为数不少的新健身器材和相关配备。 “欸,你怎么变成哑巴了?”不甘被忽略在一旁的辛祖希故意装酷道。 “……很痛吗?”花婓霓嗫嚅道。 “什么?”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头呀,痛不痛?”她踮起脚尖,轻轻戳了下他受伤的额头。 “哎哟,你在干嘛?痛死了啦!”他痛呼,粗鲁地挥开她的小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泪盈盈地说,有些不知所措。 “滚远点!别再碰我了。”他口气恶劣地警告道。 “要不然……我帮你吹吹好吗?”她试着讨好地道,可爱的蛋形小脸堆满了笑容。“每次我受伤,妈咪都是这样帮我的,很有效喔!” “拜托,那是骗小朋友的把戏,少把我跟你这笨蛋相提并论。”他露出一副极为不屑的表情,无意间却伤了她小小的自尊。 看着她那张瞬间失去光彩,泫然欲泣的小脸,辛祖希不由得心软了;暗自叹了口气,决定暂时向她妥协,以免弄哭了她会替自己找来麻烦。 “随便你啦!”顿了下。“不过……千万别又不小心碰到我的伤口喔!” “嗯。”转瞬间,她破涕为笑,跃跃欲试地再次靠近他。 “小心点。”无可奈何的他不禁“剉咧等”。 “好。”她噘起粉嫩的菱角小嘴,准备帮他“呼呼”,只不过试了几次都宣告失败。 “喂,到底好了没?”神经绷得死紧的他不耐烦地问。 “还差一点点,你再把头靠过来一下嘛!”她撒娇地软声央求道。 “厚,真麻烦耶!” “快呀,人家的嘴巴嘟得好酸呐。” 真是自找麻烦! 他翻了个白眼,猛地倾身向前,唇瓣却不慎与她的印在一块儿,还不巧让一旁的家长们给瞧个正着,惹来一阵调笑。 “哇,好一对两小无猜呀!”花父朗笑道,现在的孩子果真是人小鬼大啊! “原来霓霓道谢的方式是打算以身相许喔,真可爱耶!”辛父也捧腹大笑。 听见大人们的取笑,辛祖希简直快羞得无地自容,偏偏一旁的花婓霓竟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脸天真无邪地反问父母: “什么叫做以身相许啊?”她眨了眨羽扇般的长睫毛。 “就是霓霓为了报答小希哥哥的救命之恩,将来长大后嫁给他当新娘子啊。”虽是一句玩笑话,但花母依旧煞有其事地询问女儿:“霓霓,你愿意吗?” “要我当他的新娘子呀……”她突地迷惘了。“我可以考虑看看吗?” 她如今才六岁,将来的事还很遥远呢,谁能保证一切都不会改变。虽然他现在确实长得比幼稚园里的所有男生都来得帅,可万一他以后变成了个秃头大胖子或是丑八怪,那她岂不是太吃亏了吗? 又羞又窘的辛祖希忍无可忍地抢白道:“你考虑个屁啊?少臭美啦,我又没说我要娶你当老婆。”口气可冲得咧! 她干嘛一副那么为难的模样?!他都还没开始嫌弃她咧,她倒先拿乔起来了,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臭女生。 哼,空有洋娃娃一般的漂亮长相又怎样,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嘛!辛祖希暗自抱怨。 “小希,开开玩笑罢了,那么生气干嘛?”辛母啼笑皆非,不禁揶揄道:“难不成你是恼羞成怒,怕人家霓霓看不上你吗?” “哦——原来我们家小希害羞啰!瞧,整张脸红得像番茄似的,真纯情耶!” “爸,你这笑话很冷欸。”他没好气地说,赌气别过脸去,浓眉瞬间打结。 厚,这些大人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吃饱撑着吗?老爱随便把他跟她凑成一对,实在是有够无聊欸,真幼稚! 发牢骚归发牢骚,辛祖希还是忍不住口是心非地偷偷移转过目光,默默打量着花婓霓。 嗯……好诡异喔,为什么他会突然觉得她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其实还满好看的呢? 太不可思议啰! 物换星移,寒暑易节,十年的光阴匆匆流逝。 曾几何时,花婓霓的影像在辛祖希的脑海早已模糊不可考了,若不是左边额头上的那道美容过后的淡淡疤痕,他几乎要忘记了自己生命中曾经与她交会过的事。 夏日炎炎,他本想趁着大学新鲜人暑假的最后空档,与好友们到垦丁去冲浪冲个过瘾,谁知却临危受命,必须代替忙碌的父母亲漂洋过海,出席花家在上海所举办的公司二十周年盛大庆祝酒会。 这十年间虽然两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可自从当初在医院一别后,他便再也没见过那丫头一面了,每回总是碰巧阴错阳差地和她错过。 算来她也十六岁了吧!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不晓得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呵,搞不好和其他大部分高中女生一样满脸青春痘,然后成天嚷着减肥嘴里却还猛啃着垃圾食物,盲目崇拜着一些肤浅的偶像明星。他冷笑着暗忖。 一下飞机,花家便体贴地安排了专人接送,他原打算就近投宿饭店的,但花家派来的司机却坚持要载他回去花家的别墅接受款待,说是主人特别吩咐的,希望辛祖希能领情别让他为难。 盛情难却,身负重任的辛祖希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辛少爷,这边请。” 一进花家庭院,便惊见一名中年贵妇像只陀螺似的在一棵大树下急打转。 “老陈,你可回来了。”花母如遇救星般喜极而泣。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瞧您急成这模样。”司机老陈关切道。 花母险些心脏无力地捧着胸口,左手食指颤抖地指向树上。 看着花母苍白无血色的脸,辛祖希也好奇地跟着抬头望去—— 吓!只见约莫二至三层楼高的枫树上,居然有个白色身影正飘荡着……适逢农历七月,难不成大白天也会见鬼?! 待他定神细看,竟是一位裙摆被树枝勾住,因而上下动弹不得的女孩;此刻她正高挂在树头上,仿佛秋千似的晃来晃去,十分教人怵目惊心。 屏住呼吸,有几秒钟里他几乎被吓得暂停了心跳。 “救命啊——”受困树上的花婓霓泪眼婆娑,哽咽呼救。 惊骇过度的她花容失色,犹如惊弓之鸟般彷徨又无助。 “老陈,求求你!快帮忙救霓霓下来,快呀!”花母焦急催促。 “夫人,我也很担心小姐的安危,可是我的脚不方便爬高啊!”右脚微跛的老陈是名小儿麻痹患者,只怕行动不太灵活。 “那可怎么办才好……”花母激动得声泪俱下。 “卡在树上的那个……果真就是她?!”他不禁咋舌。 第三章 这个笨蛋,吃饱没事干,也犯不着拿自己生命来开玩笑。 许久不见,没想到她招揽麻烦的功力丝毫不减当年。 “不如……让我来吧!”辛祖希深呼吸后,硬着头皮自告奋勇。 坦白说,他并不是那么乐意舍身攀高去救人,绝非他小气还记恨着小时候那些不愉快的往事,而是天可怜见……其实他有轻微的惧高症啊! 偏偏这宅子里目前只剩下他们这三个人,于是乎,此等“英雄救美”的光环,舍他其谁? 唉,就会给他添乱子,真是上辈子欠她的,今生活该如此为她做牛做马! “请你帮忙去找一座梯子来,快!”他转头吩咐不知所措的司机老陈后,卸下身上的背包和行李,再度抬眸目测一下大树的高度。 他猛咽了口唾液,抹去额际上的冷汗,在这种危急时刻,看来也只能努力壮起胆子,放手一搏了。希望老天保佑! 好不容易做足了心理准备,他这才攀爬上梯子。 【第二章】 “救命啊,救命——” 双眼紧闭的花婓霓,压根儿不敢往下看,发出的求救声更是越来越微弱。因为尖叫了近一小时,她早已声嘶力竭了。 “快把手给我。”辛祖希咬牙命令道。 缓缓睁开眼睛后,她霎时呆愣住了。 万万没料到前来解救她的竟是个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帅气男孩。他……究竟是谁呀? 妈呀,这种紧要关头她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去思考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当真是不知死活耶! “发啥呆,快把手给我啊!”老天,她该不是吓傻了吧? 突然间,他的胸口隐约掠过一丝怜惜之情,暂时遮盖了他心头上的浓浓恐惧和不耐烦。 花婓霓怯怯地试着挪动一下身子,马上又退缩了回去。 呜……好可怕喔!她吓得贝齿频频打颤。 “你在搞什么鬼?还不赶快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抓紧树桠的手渐渐发麻,辛祖希忍不住皱紧浓眉,心里也开始嘀咕了起来—— 我的大小姐,我也很害怕……求求你乖乖配合吧! 啪!蓦地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恐怖声音。 早已胆战心惊的花婓霓身子往下滑了一下,吓得连嘴唇也白了。 “别怕,快把手伸出来,我会牢牢抓紧你的。”他心急如焚地催促。 为什么都这节骨眼了她还要犹豫,不肯尝试着信任他?! 啪嚓!支撑她的那根粗树枝应声而断落,顿时险象环生—— “哇——”还来不及惨叫完,她便让辛祖希敏捷的结实手臂一把拦腰勾住。 “小心!”他警告着惊魂未定的她。“抱紧我,千万别往下看。我会救你下去的,放心吧。” 闻言,她更是像只无尾熊般紧黏着他的身子,虽觉得害羞,却丝毫不敢稍动一下,怕一个不留神就会摔得屁股开花、头破血流。 啧,摔死倒还一了百了,万一不幸成了半身不遂或是植物人那可惨啰! 哪知此时一阵大风袭来,垂挂在枝头上的两人不禁随之摇晃。 “妈呀——”她骇得六神无主,慌了手脚。 “别乱动!”他面色铁青地大吼一声,随即又换上安抚的语气。“镇定点,先别太紧张,好吗?”语毕,他自己也深呼吸了几次。 待怀中人儿似懂非懂地颔首,并且停止了恼人的尖叫后,辛祖希试着往树干移去。带着「附着”在他身上的花婓霓,一寸一寸地挪动发麻的手臂,几乎使尽吃奶的力气了。 幸好热爱冲浪和游泳的他体力还不错,历经一番艰辛折腾,总算是将她平安地自树上解救下来。 余悸犹存的她,在双脚如愿重回地面后,还紧紧搂着他的腰,高度勉强只及他肩膀的娇小身躯则连连颤抖着,十分令人心疼。 “乖,没事了。”他不假思索地轻拍她的背。 梨花带雨的她仿佛是只未断奶的小猫咪,柔顺而无害,甚至让人忍不住萌生亟欲呵护、怜惜她的渴望。 辛祖希庆幸自己再度适时出手拯救了她,否则后果还真不敢想像。 他垂眸俯视着她,意外发现她清秀脱俗的容颜更胜童年,尤其是那双始终清澈明亮、灿若星子的美丽眼眸,更是教他久久移不开视线…… 晚餐席间,花氏夫妇不约而同地频频对辛祖希献殷勤,又是夹菜、挑鱼刺,又是帮忙舀汤、递水果,服务之周到只差没直接喂他吃饭而已,热情得教人几乎快招架不住。 “多吃点,千万别客气!”花父笑容可掬地说。 “小希……不,你已经长大啦,应该不能再叫小时候的匿称了。”花母一时改不了口,随即马上更正。“不晓得我直接喊你的名字,你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他笑了笑。“您们就跟我爸妈一样,叫我祖希吧。” “祖希,你真是我们霓霓的贵人。托你的福,她才能一连两次有惊无险,真不晓得该如何感谢你才好。”花父诚恳道。 “伯父,您太客气了,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您们用不着放在心上。”他故作谦虚地说,目光又情不自禁地溜往花婓霓的方向。 只见她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语。打从他踏进花家大门,将她由树上解救下来至今,他们都还没有机会正式交谈。 一整晚,他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她的身上,尤其是那双闪闪动人、黑白分明,嵌在她巴掌大粉嫩小脸上的眸子,格外教人舍不得眨眼。 但千万别因此就认定他是标准的“外貌协会”会员喔,毕竟正妹他是见多了,其中倒追他的也不少,只是从来没有人像她一样让他印象如此深刻,就连高中毕业时那位主动向他告白的校花也不例外。 真是见鬼了!为何他会一直沉溺在她那对仿佛会说话的漂亮大眼睛中?难不成是因为他不小心被她给电到了?! 不愿承认自己轻易就被吸引的他,努力以挑剔的眼光重新将她从头到脚又审视过一遍,试着想找出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像是……她的皮肤白皙归白皙,但脸颊上却有几点淡淡的雀斑,跟完美无瑕尚有一段距离;身材虽然玲珑娇小,可是又略显单薄,比纸片人好不到哪去。 最重要的是……一个会莫名其妙卡在树上的野丫头,他哪看得上眼? 他开始忙着从鸡蛋中挑出骨头来,只为了证明自己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像你这么有正义感又懂得谦虚的年轻人,现在已经不多了。”花母赞赏道。 “伯母,您过奖了。”他暂时收敛起心神,继续专注地与花氏夫妇交谈。 一旁沉默的花婓霓则是食不知味地咀嚼着口中的牛排,一边认真竖起耳朵来偷听他们的谈话,很惊讶地察觉到他的声音十分神似她最欣赏的那位实力派男歌手。 那种中低音、饱满悦耳的年轻男声,说起话来不疾不徐,仿佛悠扬的大提琴声音般的嗓子,唱起情歌来想必更加扣人心弦吧!她心不在焉地幻想着,随即忍不住抬眸偷觑着坐在斜对面的他。 这家伙现在的身高应该逼近一百八十公分啰,那张依旧浓眉大眼的帅气脸庞,比小时候更加有型了;至于那结实却不夸张的肌肉和一身健康的古铜色肌肤,想必都是出自酷爱运动的结果吧!一口媲美牙膏广告明星的洁白整齐牙齿,笑起来无敌阳光。 更不简单的是听说从不曾补习的他,刚考上前三志愿大学的热门科系,由此可证绝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花货”一枚。 只是……万万没料到两人居然会在树上重逢,思及她当时受困的糗态简直教人无地自容,所以她迟迟不敢认真面对他,就怕会因此惹来不留情的讥笑。 “霓霓?”花父第三次唤道。 “爹地,什么事?”恍然回神的她搁下刀叉,不忘用餐巾擦了擦嘴。 “今晚天气还不错,待会儿吃饱后你不妨陪祖希到庭院里散散步,然后再带他到三楼的客房去休息?”花父吩咐道。 “三楼的客房?”她迟疑了下。“您是指我房间隔壁的那间吗?” “是啊,早上王嫂已经整理干净了。”花母代为解释。“我想你们年龄相近,应该比较谈得来,所以我跟你爹地才会这么安排。” 第四章 花母接着又转头对他说:“祖希,你带来的行李,王嫂刚刚已经先帮你送到客房了,如果还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请你尽管说。” “别客气啊,就当作是自己家一样,住得舒服最重要。”花父补充道。 “打扰了,谢谢您们。”他彬彬有礼地说,面带笑容。 “当年多亏你伸出援手救了霓霓,我们老早就想好好招待你一番,希望能让你有宾至如归的感受。”花父随口询问道:“对了,祖希,你以前曾到过上海吗?” “没有。”他老实回答。 “那么这几天趁着霓霓还在放暑假,我让她带你到处去逛逛,顺便游览一下上海的美丽景致吧。”花父遂提议道。 “好哇!”他兴奋不已地满口答应,随即才想到应该维持形象才对,目光于是意有所指地瞅着她。“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原以为这趟代父出征的拜访之行会是件无聊的苦差事,如今看来也许没他想像中那么糟。亏他上飞机前还一直臭着一张脸,好像沾到“黄金”似的。 “霓霓,你愿意代替爹地跟妈咪,好好招待祖希这位贵宾吗?”花母问道。 “喔。”花婓霓点点头,谨遵父母之命。 不知怎地,一想到接下来几天常有机会与他单独相处,她的眼皮便不由得跳个不停,隐约有股预感产生—— 即将升高二的这个暑假因为他的翩然出现,或许会有一些教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即将发生吧! 晚餐后,两人并肩漫步在月光迤逦的石子步道上。 清风徐徐吹拂过他们的脸颊,也让花婓霓柔顺的披肩发丝轻轻飞扬了起来,发尾有意无意地撩搔过辛祖希敏感的颈际,连带使得他的心湖也不争气地悄悄泛起阵阵涟漪来…… 月光仿佛拥有不可思议的魔力般,教沉浸其中的他们皆莫名地感到飘飘然,甚至有股漫步在云端似的梦幻错觉。 虽然此时气氛应该是无声胜有声,但她仍忍不住打破沉静—— “今天下午……真的很谢谢你。”她厚着脸皮,鼓起勇气说。 “老实说我真的很好奇,你又不是属猴的,没事干嘛要爬到树上去?”这件事一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趁现在弄清楚,今晚恐怕会睡不着觉。 “还不是因为小鸟……”她细声回答,羞窘的目光紧盯着地上的白色鹅卵石。 “小鸟?!”这样胡乱跳tone的答案,令他顿感纳闷。 “有只小雏鸟掉到树下的草坪上,我想送它回巢团圆去。”她难为情地解释。 原以为等着她的绝对是一阵不客气的嘲笑,谁知思考逻辑异于常人的他,反应竟出乎她意料之外。 只见思索片刻后,他却露出一口健康白牙,含笑给了这个结论。“我想……小鸟一家都会很感激你的好心肠。” 爱护小动物自然是件好事,真没想到她会是如此善良、有爱心的好女孩,他先前还曾误会她是个爱搞怪的野丫头,实在太有眼无珠了。 “我还以为你会笑我白痴呢,毕竟我因此而卡在树上动弹不得。”她自嘲。 “怎么会咧?我倒是满佩服你的勇气,因为换作是其他人,还不一定敢冒这个险。”或者说,大多数的人都不可能肯为了区区一只鸟涉险吧。 闻言,她腼腆一笑,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嘴贱,一逮住机会就猛挖苦她一番,否则她可能会从此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其实……我那时候也很犹豫,因为我从没爬过那么高的树。”她坦白道。 “喔,那后来又是什么力量驱使你付诸行动的?”他的确很好奇她的动机。 “是你呀!”她脱口而出,完全不假思索。 “我?!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她的答案依然令人觉得很无厘头。 “还记得那时候吗?就是……当初害你额头上挂彩的那件事。” 闻言,他不自觉地拨开额前的浏海,指尖轻触着左边那道几乎看不太出来的淡淡疤痕,试图回想着当时的惊险情景。 “我一直耿耿于怀,并下定决心要效法你那种肯舍己助人的伟大精神,日后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身边的任何人。”由此可见,他对她有着莫大的影响力。 “难道说……你日行一善的范围也包括一只小雏鸟?”他惊讶地扬着浓眉。 她点了点头,神情再认真不过。“算是有‘救’无类啰!” 顷刻,他不禁抚额狂笑,简直快被她这位天兵给打败了。 没想到自己年幼无知时的愚勇,竟带给她如此深刻的启发和印象,这应该算是无心插柳的意外收获。 如果……他诚实地告诉她,经过当年的“震撼教育”后,他早已学会自扫门前雪方为上策的残酷道理,她想必会非常幻灭吧!毕竟他从来都不以逞英雄为己任。 “你在笑什么?”这下换她开始打破沙锅了。 “我觉得你真的很可爱。”这是他的肺腑之言,绝不虚假。 因为放眼现今e世代社会中,连幼稚园的娃娃们有时都世故得吓人,像花婓霓这种“童心未泯”的天真人种,简直该列为稀有的保育类动物了。 他的话让她突地手足无措,甚至不晓得该作何反应才好。一颗芳心仿佛迳自跳起了恰恰舞,让她呼吸整个困难了起来。 天呀,他方才说的那句话究竟代表啥意思?是纯粹赞美、存心挖苦,还是……一时无意识地脱口而出罢了? 她的耳根子竟不争气地泛红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阳光气息,种种条件比起当红偶像明星毫不逊色的辛祖希,绝对够格称得上是白马王子的代言人;当然也恰巧是她向来欣赏且最容易倾心的那一类型啰! 毕竟,童年时的他虽然模样极为俊秀,却远远比不上此时的玉树临风。 难得的是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再像童年那样动不动就充满火药味了。 “你怎么一直低着头,身体不舒服吗?”他不由得关心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事情。”只不过脑海里百转千回,所想的净是些有关他的事,这令她感到非常困扰与不自在。 “方便告诉我吗?也许身为旁观者的我能够顺便给点意见。”乐观豁达的他,向来都是身旁好友们无助时所仰赖的“张老师”。 “算了,先别管这些。”她连忙转移话题,深怕被他看穿心思。“明天你想先去哪里参观,我很乐意当你的导游喔。” 如果让他得知她竟开始对他存有不当遐想,搞不好会被当成花痴看待,然后自此敬而远之吧!她可丢不起这个脸哩。 “上海我不熟,还是由你做主吧!”他客随主便就是,很好商量的。 “没问题,通通包在我身上吧。”她俏皮地眨了眨右眼,拍胸脯保证。 上海是一座富有传奇美的城市,确实有足够的魅力与景点,足以让人玩上十天半个月都嫌时间不够。 这几天花婓霓果真使出浑身解数,领着辛祖希走马看花似的逛过了外滩、金茂大厦、玉佛寺、多伦路文化名人街、东方明珠塔、上海新天地、豫园……等地,也兴致勃勃地带他一一尝遍了许多有名的美食。 尽管如此马不停蹄的行程教她的体力有些吃不消,但为了让他能更了解她的第二故乡——上海这个美丽的都市,她仍是勉强振作起精神,努力想扮演好称职的向导角色。 眼看明天下午他就要搭机返台了,一早起床便觉得四肢无力、头晕目眩的她,依然眉飞色舞地卖力向他介绍两人目前身处的这家上海顶级餐厅。 “这间模仿明清两朝建筑的‘绿波廊酒楼’,我和爹地、妈咪常来光顾喔!二楼还可以让人眺望九曲桥及湖心亭的景色。” 她把菜单递给他后,又接着说:“这儿着名的特色料理有很多喔,像是蟹粉豆腐、八宝鸭、锅烧河鳗、乳汁扣肉、红烧回鱼、三丝眉毛酥、萝卜丝酥饼、香菇菜包……看你对哪些菜色有兴趣,我们待会儿就点来品尝吧!” “最近一连吃了那么多美食,我回台湾恐怕得努力减肥了。”他不禁莞尔道。 “才怪。你个子那么高,我倒觉得你还可以再增胖一点,这样比较好看。”一阵晕眩感突地袭来,她不动声色地只手托腮,继续强颜欢笑。 第五章 现在才刚过正午,为了要跟他一起制造更多美好的暑假回忆,她绝不能在此时倒下,说什么也要努力撑下去。 谈笑间,美味佳肴陆续上桌,他兴味盎然地举箸尝鲜,大快朵颐了起来;反观花婓霓,则是面有异色,迟迟食不下咽。 “你怎么不吃?”他终于注意到她的反常。“是不是这几天累坏了?” “不是……只不过突然觉得没啥胃口,大概是这些菜色都已经吃腻了吧!”她苦笑了下,轻描淡写地带过。 “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他一脸忧心地问。 “少瞎猜了,我现在好得很呢,只是真的还不觉得饿罢了。”她心虚地道。 “可是你一直在发抖耶,真的不要紧吗?”他当机立断地说:“我看,我们还是先回你家休息吧。” “大概是餐厅里空调太冷了,我把外套穿上就行啦!”她连忙套上随身携带的薄外套,故作轻快道:“快吃吧,等你吃饱了,我再带你去茂名南路跟长乐路一带逛逛,那里可是旗袍店的大本营,专售新式改良的旗袍、唐装衫裤之类的衣服,你可以去挑几件,送人自用两相宜哟!” “虽然听起来蛮有意思的,但我还是担心你的身体。”他犹豫地说。 “担心什么?套句电视里老掉牙的台词——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你就别紧张兮兮啦!快吃啊,菜凉了就不好吃啰!”她帮他夹了几样菜到碗中。 “你也多少吃点,补充些体力。”他也替她添了些菜。 “嗯。”为了怕他起疑心,于是她硬着头皮咬了一口枣泥酥,谁知那入口的浓郁甜味却反而教她忍不住作恶,面色倏地一白。 担心会影响到他的食欲,蓦然反胃的她急忙起身,原想逃进化妆室里呕吐的,怎料才霍然站起便教一片天旋地转的黑影给攫住,眨眼间失去了意识。 幸亏对座的辛祖希眼明手快,及时上前接住她虚软的娇躯,让差点往后跌个倒栽葱的花婓霓能幸免于难,改落入一片厚实的胸膛中。 心急如焚的他惊觉到她的身子竟烫得吓人,赶紧伸手探了探她额头上的温度,发现她果真是发烧了,这下子非立刻送医不可。 他真是太粗心了,竟没察觉她身体不适,还拖着她到处跑。万一她有啥三长两短,他铁定会自责不已的。 招来服务生结完帐,他将她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餐厅大门,与等待在外的花家司机老陈会合,匆匆赶赴医院。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他愁容满面地低头凝视着她苍白的美丽小脸,忧心忡忡,不知该如何是好。 “辛少爷,你别太紧张,医院马上就到了。”透过后视镜,老陈清楚看见一张惊慌焦急的稚气脸庞。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早已看出这对年轻人似乎彼此情投意合,也算得上是极登对的小情侣。 “麻烦请你再开快点,我真的很担心她的情况。”他心急地催促着。 他预定搭乘明天下午两点的班机回台湾,此时眼见她病倒了,教他如何能宽心提起行囊离开?他心中霎时沉甸甸的。 一到医院,待医生详细检查过后,初步判断为疲劳过度所引起的发烧。虽然目前还没有其他较严重的病征出现,但由于花婓霓有轻度气喘病史,主治医师并不敢轻忽大意,建议留院观察一晚较为保险。 尽责的老陈一得知结果便火速打电话联络她的父母,岂料临时接获下游工厂失火消息的花氏夫妇,早已一同赶往偏僻的乡下去处理相关的后续问题,暂时难以抽身兼顾女儿……末了,还是辛祖希自告奋勇,揽下照顾花婓霓的重任。 “陈叔,你先回去休息,霓霓由我一个人照顾着就可以了。” “可是……”老陈不敢怠忽职责。 “你不是说过你太太这两天快生了吗,我看你还是多陪陪她要紧,毕竟高龄产妇生育风险比较高。”他体贴地说。 老陈顿时陷入天人交战,不知如何取舍,毕竟于公于私他都挂心着。 “放心吧,医院里还有这么多医护人员在,霓霓不会有事的。再说,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一定会立刻通知你的。”辛祖希分析道。 “那……小姐就先麻烦你照顾一下了。”老陈终于下了决定。“谢谢你。” “不客气,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 送走了老陈,辛祖希安静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等候,并小心翼翼地握住她逐渐降温的白皙柔荑。 看来医生开来退烧用的点滴已经开始发挥效果了,他由衷地希望花婓霓能赶紧康复,重拾往日活力。 “……本来今晚打算趁着离开前跟你告白的,谁晓得你竟突然累得病倒了。”万分心疼的他,不禁喃喃自语着。 【第三章】 不知不觉时间已接近傍晚,昏睡许久的花婓霓总算逐渐恢复意识了。 只见她醒来,便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辛祖希瞧,好像他突然头上长出一对角或是脸上开出一朵花似的。 “太好了,你终于清醒啦!”方才几乎纠成一字形的浓眉倏地松开,他欣喜若狂地趋前关切道:“现在觉得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慢半拍地轻轻摇了摇头,视线仍然胶着在他帅气、阳光的脸上,粉颊情不自禁又热红了起来。 方才她究竟是不是在作梦啊?! 因为她似乎听见了他亲口说出喜欢她,想跟她告白之类的话……难道这就是她一直日有所思的后遗症吗? “你……一直在旁边陪着我吗?” “嗯,我刚才差点就被你给吓死了。”他诚实以对,至今余悸犹存。 “你为什么会这么关心我?”她明眸圆睁,直勾勾地望着他。 “这……当然因为我们是朋友呀。”好在有古铜色肌肤的掩饰,才没让他难得显现的羞赧神情轻易泄底。 “除此之外呢?”她突然很想弄清楚一切,于是努力鼓起勇气来质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特别的理由存在吗?” “其他特别的理由?!”他困惑了下,突然无言以对。 “例如……你喜欢我吗?”大胆地说完这句话后,她羞得倏地拿被子蒙住自己的头,更恨不得立刻从他眼前消失算了。 老天!她肯定是发烧烧过头了,居然不经大脑就当面问出那么自作多情兼白痴的问题,丢脸死啦! 这……往后该如何面对辛祖希啊?唉哟——她没脸见人了啦!她暗自懊恼着。 “霓霓,你这是在做什么?”忆起她有气喘宿疾,他急忙伸手拉开她身上的被子。“你别这样,小心会闷坏自己的。” “你别管我啦!”她眼眶泛红,自暴自弃地抢回被子。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他俊脸微红地冲动表白道:“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呀。” 她当场愣住,脑海瞬间空白,时间也仿佛霎时停止流动了般。 呆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追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过。”他忽然有些别扭了起来。 “可不可以再说一遍,你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嘛?”她使出杀手,甜甜地撒娇道:“人家真的没听清楚咩,拜托你再说一遍啦,好不好?” “好话不说第二次,没听仔细是你自个儿的损失,干我屁事。”他又习惯性地想以耍酷的方式来掩盖害羞的事实。 “说嘛、说嘛——”为达目的,她居然不惜肉麻的装起可爱来。 厚,干嘛没事露出这种可爱到不行的笑容来,太贼了吧?!向来心软的辛祖希实在拿她没辙,所以只好乖乖举手投降。 “说就说,谁怕谁?” 她睁着闪亮亮的大眼睛,一副准备好洗耳恭听的模样,教他又好气又好笑。 “花婓霓,我喜欢你。”他语气沉笃地说,犹如天籁般。 下一秒。“然后呢?”她屏息以待。 电视、电影以及她最爱看的言情小说中,当男主角认真告白后,不是都还有其他更火花四射的精采发展吗? 虽然她的初吻早已在六岁时被他不慎夺走了,可她还是渴望着能有机会再一次体验更货真价实的“初吻”呵! 第六章 “什么然后?”羞得差点暴走的他则是一脸茫然。 “你这个人……还真不懂情调耶!”讨厌啦,呆头鹅一只。 看着她越发赤红的苹果脸儿,后知后觉的他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你的烧不是才刚退,真的可以吗?”他不由得有所顾忌。 “随便你。”她娇嗔道,佯装生气地别过蛋形小脸。“这是你自己要放弃的,以后可别怪我不给你机会喔。” 臭辛祖希,她都故意制造机会给他了,竟然还不知好好把握,有没有那么笨的人啊?她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想着。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猪头?”他啼笑皆非地问,轻戳了下她那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似的嫩颊。 有些恼羞成怒的她鼓着腮帮子,根本懒得搭理他这煞风景的呆瓜。 年轻气盛的他当然也有一亲芳泽的强烈欲望,只不过因为挂意着她的身子还很虚弱,于是迟迟不敢越雷池一步,其用心之良苦,天地可表呀! 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后,他还是决定倾身上前,异常温柔地啄吻了下她那诱人的瑰丽唇瓣,不敢稍作停留,以免自己一时失去克制。 匆匆一吻,花婓霓羞怯地瞅着同样困窘的辛祖希,心中顿时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滋味……如此蜻蜓点水般的吻虽然让她有些失望,但甜蜜的浓度却似乎分毫不减。 纵使离别在即,可至少这一刻中,他们的心底和眼里,都只容得下彼此。 夜色逐渐渲染整个天际,星月争辉,一如他们此时的心情,浪漫旖旎。 少年不识愁滋味,对青春洋溢的他们而言,真爱应该是无敌的,而初恋的伟大魔力更能够给予他们不畏任何风雨波折的勇气。 拜现今高科技所赐,瞒着家人偷偷谈起远距离恋爱的辛祖希跟花婓霓,得以藉由网路视讯来一解相思之苦。 别后第一年,两人的话题虽然偶尔会牛头不对马嘴,但是有满腔的初恋热情跟新鲜感作后盾,他们仍然相谈甚欢。有时疯狂起来,甚至会废寝忘食地守在电脑萤幕前闲聊鬼扯半天—— “我寄给你的生日礼物收到了吗?喜不喜欢?”他目不转睛,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嗯,很漂亮的白金项炼。”她抚着胸前的镶钻音符炼地,勉强扬起笑容。 与其得到如此昂贵的礼物,她倒宁愿他能亲自陪她共享生日蛋糕。 “瞧,跟我脖子上戴的这条是情侣项炼!”他透过视讯展示给女友看。 他当然也看得出她的若有所失,却偏偏身不由己,更爱莫能助。 “今年暑假你还会来上海找我吗?”她一脸希冀地问。将近一年没见了,她真的很想念他。 液晶显示器中的影像再如何清晰,终究还是冰冷虚幻的,她多渴望能亲眼见到他、碰触到他的身子,好确认这份感情是货真价实的。 “现在才五月初,我还不敢肯定。”见她那双乌溜溜的美丽大眼瞬间黯淡,他赶紧补充道:“放心吧,我会努力争取机会的。” “不可以再黄牛了喔!”她立刻勾起菱角小嘴,一扫方才的垂头丧气模样。 上次寒假时原本约好要一起共度浪漫的西洋情人节,谁知他却临时改变行程,被迫陪父母去北海道拜访亲戚兼泡汤、赏雪,害她失望得掉下眼泪来。 多亏了与她无话不谈的茉彤表姊安慰,她才逐渐破涕为笑。 “知道了。”他笑了笑,含情脉脉地说:“其实我也很想你呀,有时候还恨不得能插上翅膀,偷偷摸黑飞到你身边去。顺便突袭检查一下,瞧瞧是否有其他讨厌的苍蝇围绕着你。” “哼,这句话我才想原封不动还给你呢!”她做了个可爱鬼脸。“台湾的正妹那么多,谁晓得你会不会脚踏好几条船。” 只见镜头前的他两手一摊,嘻皮笑脸道:“随时欢迎你来查勤。” “敢背着我劈腿试试看,保证让你生不如死。”她故意摩拳擦掌地警告道:“我修理人的本事,你小时候可是亲身体验过的。” “那当然,我才不会笨得去捋虎须哩。”他又不是吃饱撑着,更遑论他对她的感情可是忠贞不二,绝不会轻易动摇的。 “捋虎须?!你真当我是只母老虎喔?”她嘟嘴抗议道。 “对呀,而且还是只天底下独一无二,最可爱、最迷人的小母老虎。”他不怕死地继续揶揄道。 “厚,嘴巴那么贱,小心我待会儿就去买机票,立刻杀过去痛扁你一顿。” “放马过来吧!”戏谑之色突地一敛,语气忽然变得如棉花糖似的柔软,轻声道:“我……求之不得。” 他真的好希望有机会可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以慰浓浓相思之情。毕竟再多的甜言蜜语也远不及一个深情热吻和温暖拥抱。 天知道置身在多采多姿的大学校园中,内外条件皆卓越超群的他,自然而然便成为众多女孩们争风吃醋的焦点,桃花老是不招自来。 但为了遵守对她的承诺,他总是费尽力气去克服自己心里的空虚和寂寞,以求彻底杜绝外来的所有诱惑。 血气方刚的他,甚至还曾因为长期以来对她日思夜梦的后遗症,害得他有时一觉醒来就必须面临清洗床单的窘境。像这种极伤颜面的糗事,对她而言可真是不能说的秘密。 虽然和他较麻吉的同学跟好友们都嘲笑他傻,三不五时更会挖苦他这种“守身如玉”的愚行根本落伍不堪。 甚至还怂恿的说天高皇帝远的,即使他真背着女友偷吃也绝对不会被抓包,怕啥?! 说他死心眼也罢,跟不上时代潮流也无所谓,总之十九岁的辛祖希心底就只容得下花婓霓一人。 患得患失地熬过漫长不堪的两个月,即将升高三的那个暑假,花婓霓终于如愿盼到辛祖希风尘仆仆地赶来。 这对久别重逢的小情侣,无视旁人好奇的目光,在机场中紧紧相拥,就像是每年只能在七夕时相会的可怜牛郎织女般;感情向来丰富的她,甚至还忍不住喜极而泣。 “祖希,我真的好想你喔。”语毕,她的泪珠又落个不停。 他双手捧着她沾泪的粉颊。“傻瓜,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高兴都来不及了,你干嘛哭得唏哩哗啦?”他心疼不已地说完,伸手替她拭去眼泪。 “人家……控制不住呀,眼泪它……它就是停不下来嘛!”她委屈道。 或许这就是苏东坡词中所言——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意境吧。酷爱古典诗词的她,从前读到时还不大懂那是什么样的奥妙滋味,如今深刻体会过,总算是弄明白了。 终于等到她冷静下来后,他们才十指紧扣,默默凝视着彼此。 一年不见了,他们都惊觉到对方的改变。 辛祖希的个子好像又抽高了,身材变得更加结实,时髦的发型和从前有些不一样,就连肤色也晒黑了许多……跟视讯中所看见的影像有些微的出入。逐渐开始散发男人味的他,让她感到既熟悉却又有点陌生。 而花婓霓越发成熟标致的清丽娇颜,同样教他顿时舍不得移开视线,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她是真实存在的,不再是梦中或电脑萤幕里那泡沫般的美丽幻影。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情难自禁地低头攫住了她微微颤抖的芳唇,想藉由她檀口中的甜蜜来证实此刻并非是一场幻梦。 这回相思若渴的他不愿再强迫自己浅尝辄止,反覆吸吮着她羞怯的丁香舌,绝不容她轻易退缩。 这般火辣的热吻起初确实害她惊吓不小,可是当她逐渐抛开理智后,不知不觉也随他沉沦其中,无可自拔…… “咳、咳!”路人一阵咳嗽声突地响起,惊扰了这对难分难舍的小鸳鸯。 他们这才倏地分开,并尴尬不已地火速逃离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转往另一处可供他们安全谈心的隐密地方。 傍晚,他们并肩伫立在一家年代已久的小旅社柜台前。 “这间旅社好旧喔,你真的决定这几天要投宿在这儿吗?”花婓霓皱起眉头,左顾右盼,似乎很不满意。 “凑合一下吧,谁教这里离你家最近。”他耸耸肩。 第七章 办妥住宿登记后,辛祖希一手提行李一手牵着花婓霓,缓缓来到编号二十六的单人客房,开门进入。 他先将行李暂时搁在床头边柜上,然后顺手拍了拍洗涤得起毛球的床单,接着往后一仰,呈大字形地平躺在略为坚硬老旧的床铺上头。 “委屈你了。”她猜想家境富裕的他,一定从没住过这么破的房间吧。 “只要可以缩短和你之间的距离,要我学流浪汉去睡公园也无妨。” “太瞎了吧。”她噗哧一笑。 哪有像他长得那么帅的流浪汉? 只怕吃不了多少苦就有成群结队的迷姊迷妹们,抢着要救济他,甚至是心甘情愿照顾他一辈子啰! “你爸妈……他们知道我今天来上海找你的事吗?”他双手枕于脑后。 她摇摇头。“我还没告诉他们耶。” 相较于去年恋人未满时在花家出双入对,为了不想让这段青涩恋情太早曝光,正式升级为男女朋友后的他们反而都变得神秘了起来。 “我看还是先别说吧,省得到时候必须解释东、解释西的,多麻烦!” “对呀,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倒挺有默契的嘛。”她惊喜道。 辛祖希慵懒一笑,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做什么?”花婓霓不解。 “陪我睡一下好吗?”他柔声央求道。 “可是……”她身子忽地一僵。 见她一脸犹豫,他遂轻笑着解释道:“别想太多,我只是因为昨晚兴奋得睡不着,现在突然觉得有点困,所以想要你陪我眯一下罢了,绝无其他不良企图。” 追求感官刺激的速食恋爱压根儿吸引不了他,因为他所衷心向往的情感方式其实是那种平凡不起眼,却如细水长流般朴实的永恒归属。 就算再怎么意乱情迷,面对尚未成年的她,他也会戒急用忍、细心保护的。 “我……我才没胡思乱想咧。”她这就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七手八脚地爬上床,她挨着他躺平,内心仍旧如小鹿乱撞。 “瞧你连耳根子都红啦,还敢说刚刚没肖想我的‘美色’。”他调侃道,嘴角还噙着一抹邪气的笑意。 “你少臭美了。”她赶紧移开自己那双老是会在无意间泄露出心事的大眼睛,并藉此回避他那张存心戏弄人的可恶俊脸。 天啊,她真是个色女耶!方才竟然一度鬼迷心窍地对他起了邪心,万一被他识破,那岂不是糗到爆了吗? “这段期间,有没有其他足以威胁我的情敌出现?”为了化解她的尴尬,他话题随即一转。 “我们学校里都是女的啊。”她一语双关。“我可从没看见任何男生哟!” 意思正是——除了辛祖希,任何男孩子都入不了花婓霓的眼。 闻言,他暗暗心喜。“幸好你读的是女校,否则一定会有更多臭男生缠着你不放的,到时候我这个远在对岸的男朋友,恐怕光是吃醋就暴肥啰!” “彼此彼此。你不也时常害我‘胃酸’过多吗?”她忍不住哀怨道。 语毕,两人相视而笑,心中都觉得对方似乎太过杞人忧天了。 信任二字,之于年轻的他们是何等重要又何等困难啊?! 距离、时间、诱惑、寂寞……种种外来的因素,无一不在严格考验着他们的定力与对情感的忠诚度。 爱情原该是甜蜜的,初恋更应是无忧无虑、如梦似幻一般;无奈上天仿佛非要给他们远比其他人还多的试炼不可,好证明他们彼此的真心纯度究竟可达到百分之几。 “霓霓,你曾经后悔过跟我交往吗?”这个问题一直搁在他心里发酵着。“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你想不想改谈一场更简单、更甜蜜的恋爱?” “什么意思?” 他深呼吸了下,清了清喉咙。“难道你从没有羡慕过其他朋友或同学,能够时时刻刻拥有男友的陪伴,甚至在最需要人安慰时立刻就有一个温暖的怀抱,随时欢迎你投入吗?” “有什么好羡慕的?距离增加美感,我倒觉得我们这样也挺不错啊!” 况且,她深信现在只是过渡时期罢了,等她明年也到台湾就读大学时,两人便可以拥有更多机会朝夕相处了,真希望这种梦寐以求的日子能赶紧到来。 只不过跨海求学这件事,除了当初鼓舞她的茉彤表姊晓得外,现阶段还算是个秘密;她希望届时可以给他一个惊喜,假如还可以幸运进入他所就读的学校,那么一切就更完美啰! 这次的相聚虽然只有短短三天,却能够让他们更加确认彼此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也是帮助他们未来继续坚持下去的重要能量。 相信暂时的分离,完全是为了日后快乐的重逢而准备的。 远距离恋爱进行到了第二年时,正值高三的花婓霓开始得为升学作最后冲刺,压力和体力透支的双重负荷下,让她一度难以分心去顾及远方的男朋友,更遑论如往昔般经常对他嘘寒问暖,并耐心地等着分享他的喜怒哀乐。 不知不觉中距离上回的视讯交谈,已经足足间隔了快两个礼拜。 “考试准备得怎样,需不需要我去陪考?”放假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辛祖希便是赶紧上线关心她的近况。 “算了,你若出现只会连累我分心而已,还是省省吧!”身心俱疲的她,只手托腮,懒洋洋地回答。 真可怜,最近一直熬夜念书,她不知有多久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由于两岸高中所使用教材并不相同,她必须比其他同学花费更多的心力去准备升学考试;倘若不是强烈渴望着能与辛祖希在同一环境里求学、晨昏欢笑,她早就支持不下去了。 想当初她可是软硬兼施,加上茉彤表姊从旁帮忙求情,极力争取了好久,父母才勉强同意让她回台湾升学。眼下她当然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啰! “要不然等你考完试再找机会来台湾一趟,我带你到处去玩。” 因为之前的两个暑假,都是他从台湾前往上海,假如今年再坚持飞去找她,只怕会引起父母疑心。 纵使两家素来交好,可是他们仍旧有志一同地选择低调谈着恋爱,都不希望让双方父母来插手这段感情,以免弄巧成拙。 “再说吧。万一我成绩不太理想的话,搞不好会被禁足喔!”她悲观道。 这也是她迟迟不敢告诉他打算报考台湾大学的原因之一,因为至今还毫无把握的她,就怕会害他希望越高然后……失望越深呀! “别说丧气话,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金榜题名的。”他替她打气。 “对了,我前几天才发现到,你上次传给我的那些照片有点诡异喔。”她随即面色凝重地质问道:“其中有一个短发大眼睛的比基尼正妹,几乎每张团体照里都会固定站在你的左手边耶,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哪个?”辛祖希则是一脸纳闷。 因为当时一大群冲浪同好聚会,男男女女的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他哪里晓得她指的是哪根葱、哪颗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