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76：带着全村发家致富》 第1章 重生 ——“宋清风，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自己的亲兄弟都能见死不救，活该你孤独终老，死了都没人送终！” ——“宋清风，你害死了我妹妹，还有脸来我家！我们一家就是穷得去讨饭都不要你的臭钱，滚，给我滚出去，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们家人面前。” ——“宋清风，当年你救了我，现在我也救了你，我们两清了，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只希望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到你。遇见你，爱上你，真的，太苦了。” “出来，宋清风，你给我出来，躲在里面算什么本事，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 耳边的嘈杂声伴随着剧烈的敲门声吵醒了床上眼睛紧闭的人，宋清风脑子嗡嗡的，分不清眼前的情况，只是下意识起床去开门。 却不想身子太虚，一个踉跄，身形直接朝着地面倒去，要不是他及时抓住桌子，此时他就直接摔了。 他扶着桌子，随意打量了一眼屋内，眉头微蹙，这屋子的摆设为什么陌生中又透着一股熟悉？ 门外的敲门声越发急促，伴随着男人愤怒的喊声，宋清风来不及思考，甚至来不及多打量，已经先一步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一个拳头就迎面而来，宋清风眼神微冷，身体下意识一偏，躲开了拳头，与此同时，一把抓住了来人的手腕，怒目而视。 “你干什……”么。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嘴里，宋清风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张脸，这不是……这不是陆瑶的二哥陆武吗？ “我干什么！揍你！宋清风，你就是个没担当的懦夫！” 被抓住手腕的男人愤怒至极，一把揪住宋清风的衣领，挣脱了被宋清风抓住的手腕，随即一拳砸在了宋清风的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而这次，宋清风因为过于震惊，根本没反抗。 “哥，二哥，不要打了，别打了。”一个神情焦急的少女穿过围观的人群，阻止了陆武的动作。 宋清风挨了好几拳，脑子越发混沌，却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第一时间看了过去，眼前人影晃动，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去，当看清那张只出现在梦里的人脸时，瞳孔微缩，震惊得愣在了原地。 陆瑶，竟然真的是陆瑶！ 原来这一切都是梦啊！ 是啊，陆瑶早就已经死了，为了救他这么一个渣滓死在了那个寒冷的风雪夜里，又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呢，她甚至连出现在他的梦里都那么吝啬。 “瑶瑶，你走开，今天我要打死这个混账东西！”陆武一把推开陆瑶，扬手就要朝宋清风打去，却被陆瑶死死抱住了胳膊。 “二哥，算了，我们走吧。”陆瑶哀求着说道。 正在此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把拉开了陆瑶，愤怒地看了一眼神色恍惚的宋清风，“姐，你别管他，就让二哥狠狠揍他一顿，这是他应得的。” 是陆斌，陆瑶的双胞胎弟弟！ 陆武趁机又狠狠给了宋清风两拳。 宋清风的目光从陆瑶、陆武、陆斌以及围观的人脸上滑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在眼前晃动，以及身上传来的不可忽视的疼痛都在提醒着他，这似乎并不是一个梦。 他也许、可能、大概是重生了！ 重生在一切悲剧发生的伊始！！ 宋清风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此时应该是1976年的7月12日，距离他上辈子下乡插队到狼山大队已经过去了六年。 一个星期前，他救了落水的陆瑶，当时陆瑶溺水太久，几乎濒死，他用从小姨那儿学来的急救知识对她进行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好不容易才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只是这时候的人们对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知之甚少，夏季衣服穿得本就少，这个年代的风气又保守，在他人看来，他是救了陆瑶，可也占了陆瑶的便宜，是应该对陆瑶的清白负责的。 可他迟迟没有表态，村里就有了风言风语。三天前，陆家熬不住，私下找到他，问他是否愿意和陆瑶结婚。 他以为陆家和其他人一样，想利用这件事逼他娶当地的姑娘，断了他回城的希望，所以借口自己并不喜欢陆瑶，不想勉强陆瑶和一个不爱她的人在一起生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气得陆武当时就揍了他一拳。 本来这件事就是他和陆家私下商量的事儿，没人知道也没什么，谁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就变成了—— “宋清风宁愿被陆家人打死也不愿意娶陆家的女儿，肯定是陆家女儿身体有毛病，不能生孩子。” 谣言越传越离谱，最后竟然变成了陆瑶早就跟人有了首尾，不是黄花闺女了，宋清风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不愿意娶人家。 陆家人解释了，宋清风也否认了，可这并没有什么用。 当宋清风意识到谣言的杀伤力时，早已无力阻止，而陆瑶原本一个开朗明媚的少女也早已在一日日的谣言和众人怪异的目光中变成了一个消瘦憔悴的沉默姑娘。 上辈子，宋清风是在1978年10月份离开狼山大队的，当他再次遇到陆瑶，则是在1981年的12月，短短三年时间，那个芳龄不过二十三的姑娘早已苍老得像是个四十岁的中年妇人，还为了救他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日里。 余生的岁月里，宋清风总是能想起陆瑶，想起那个如冬日的阳光般明媚温暖的少女，他总是想，如果当年他没有拒绝陆家的请求，和陆瑶结婚，是否一切的悲剧就不会发生，陆武、陆斌不会出事，陆瑶也不用吃尽了生活的苦，凄苦地过完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哈哈，哈哈哈哈！” 宋清风放声大笑，视线却紧紧盯着陆瑶，一错不错地看着，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消失不见了。 可他这反应，落在陆武眼里，就成了嘲讽，他抓着宋清风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道：“笑什么笑，你小子在笑什么！” 宋清风放声大笑，却笑出了眼泪。 第2章 我愿意 陆瑶红着眼，拉着陆武的胳膊，不愿意看宋清风哪怕一眼，神情倔强地说道：“二哥，算了，咱们回家吧。” 陆武一脸愤恨，“要不是他，你能受这罪，这小子就是欠揍。” 他好好的妹妹，长得漂亮，还是高中生，就因为被他救了一次，名声就坏了，村里那些话越传越难听，指不定就是这小子传出去的，他能咽下这口气才怪。 陆武恨不得把宋清风打死，但是陆瑶死死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再动手。他看了妹妹一眼，眼神无奈，狠狠瞪了宋清风一眼，到底是放开了他。 宋清风一直盯着陆瑶，自然也看到了她眼底的委屈和倔强，上辈子也有这么一出，可他却觉得这是陆家人在强人所难，逼他就范，自然不肯低头，即便是知道了村里的谣言，知道谣言对陆瑶造成的影响，也不肯妥协。 宋清风想到上辈子的自己，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太年轻、太固执了，丝毫不知道自己伤害了一个多好的姑娘。 “等一下。”宋清风叫住了要离开的陆家兄妹。 他站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也顾不得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紧紧地盯着陆瑶，“谁说我不愿意和陆瑶结婚，我愿意。” 话音落，周围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看热闹的围观人群面面相觑，不解地看着宋清风。这些人都是看到陆武气势汹汹地来找宋清风，跟着过来看热闹的。 陆武则是一脸狐疑地看着宋清风：“你又想搞什么鬼？真以为我们家瑶瑶嫁不出去了是吧？没有你，我们家瑶瑶可以嫁一个更好的人！” 陆瑶则是咬着唇，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看宋清风。 宋清风：“陆瑶同志是个非常优秀的同志，自然配得上任何人。” “那你之前咋不愿意娶人家嘞？”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自然是因为陆瑶同志太好了，我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人家，这才拒绝了。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我不应该因为自卑就选择逃避，错过陆瑶同志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所以我愿意跟陆瑶同志结婚，我因为可以跟她结婚而感到欢喜。” 宋清风一番话说得真情实意，尤其是看着陆瑶的眼神，更是透着温柔和其他人不懂的庆幸。 陆瑶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他眼底的认真，神情微怔。 陆武则是狠狠瞪着他，态度恶劣：“你又想玩儿什么把戏？” 宋清风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最后视线定格在陆瑶的脸上，神色越发认真，“我是说真的，不是把戏，也不是玩笑，如果你愿意，我今天下午就可以上门提亲。” 陆瑶微微垂眸，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用了，谢谢你之前救了我。” 说完，拉着陆武就走，丝毫没有给宋清风再开口的机会，显然她并不相信宋清风说的话，毕竟这人前几天才刚拒绝了他们家的提议。 围观的人并没有散去，而是围着宋清风叽叽喳喳地说话。 “宋知青，你真的要娶陆家的女儿啊？” “是啊，宋知青，你之前不是说打死都不会娶吗？” “宋知青，陆瑶是破鞋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宋清风原本没准备理会他们，听到最后一句，倏地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说话的人，语气沉沉：“这样败坏一个女孩子的名声，你也算是人？” 上辈子陆瑶为什么会走到绝路？ 他是罪魁祸首，但是这些传谣言的人也不无辜，是他们一起把陆瑶逼上了绝路，年纪轻轻就没了命。 说话那人是个隔壁大队的混子，正事儿不干，整天招猫逗狗的，今天不知道怎么跑到他们大队看热闹来了。 此时被宋清风盯着，顿时不爽，“哪里是我败坏她的名声，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她要是清白的，你干嘛不娶人家？不就是嫌弃她！” 宋清风脸色一黑，揪着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我刚才的话你是当没听见是吧？陆瑶好得很，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打死你。” 那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此时被揍了一拳，倒是生气地想要还手，可看着宋清风凶神恶煞的，真要继续揍人的样子，立马就怂了，“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宋清风神色冰冷，“你的随口一说，却是在败坏人家姑娘的好名声！滚！以后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见一次打一次。” 那人不敢跟宋清风继续杠，灰溜溜地跑了。 宋清风的视线从围观的人脸上一一滑过，冷冷开口：“我再说一遍，我之前拒绝和陆瑶同志结婚，是因为她太好了，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是我太自卑，而不是因为她哪里不好。你们也有女儿、姐妹、母亲，要是你们家的女同志被人这样议论、被人泼脏水，你们怎么想？” 众人不自在地低头的低头，看天的看天。 “大家还是嘴里积点德吧，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你们说得那么难听，万一人家姑娘想不开，做了傻事，你们都是凶手。”宋清风又说了一句。 “又不是我们起的头，你救人就救人，占人家便宜干啥？要不是你占了人家便宜又不愿意负责，陆瑶能被人说嘴啊？”有人不服气地说道。 宋清风脸黑了，“我不是在占她的便宜，我是在救人，当时陆瑶的情况非常不好，要是不及时做心脏复苏，她会死。” 说完，宋清风又觉得无趣，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是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在他们看来，自己就是在趁机占陆瑶的便宜，还是个占了便宜不愿意负责的混蛋。 “总之，以后请你们不要传那些谣言，不然你们怎么说陆瑶的，我就会怎么说你们的家里人。我说到做到。” 他重点看了看人群里的几个人，那都是村里整天无所事事、爱说八卦、传谣言传得最厉害的几人。 那几人被他看得不自在，他们倒是想反驳，但是刚才宋清风二话不说就揍人的样子实在是唬人，到底没说什么，低着头匆匆离开。 热闹没了，其他人也都散了。 宋清风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知青点，撑着的那口气泻了，他躺在床上，胳膊横在眼睛上方，无声落泪，嘴角却高高扬起。 第3章 往事，求婚 宋清风躺在床上，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上辈子，他拒绝了陆家的请求，并没有与陆瑶结婚，村里谣言四起，难听至极，陆瑶日渐沉默消瘦，陆家人焦急，怕陆瑶再在家里待下去，人就彻底毁了，于是让陆武和陆斌送陆瑶去邻市的姑姑家住一段时间，散散心。 却不想三人在路上遇到了车祸，被一辆酒驾的大货车给撞了，陆武当场死亡，陆斌护着陆瑶逃过一劫，却变成了植物人，陆母接受不了打击，精神恍惚之下落水溺亡。 屋漏偏逢连夜雨，陆家在部队当兵的大儿子陆文又传来消息，陆文在执行任务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短短时间内，陆家家破人亡。 陆瑶为了给陆斌凑医药费，被迫嫁给了隔壁大队的一个二婚男。谁也不知道，那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其实是个喜欢男人的天阉，还有暴力倾向，他娶媳妇儿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他第一个媳妇就是因为发现了他的秘密被他活活打死的。 可想而知，嫁给这样的男人，陆瑶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而那个时候的宋清风在做什么呢？ 他跟只鸵鸟似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听不看，只一心参加高考，想要离开这个山村。 第一次高考，因为知道消息太晚，又缺乏复习资料，自然是落榜了。他又参加了半年后的第二次高考，本以为十拿九稳，却迟迟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再次落榜。 又因为陆家的事情，他在村里的人缘一落千丈，他落榜，村里人乐见其成。背后、当面嘲笑的人不少，大队长给他安排的也是最累的农活，明晃晃的针对。他自觉愧对陆瑶和陆家，都默默受了。 恰逢同年底，知青大规模回城，他回到了阔别近八年的家，并在嫂子的白眼和父母的唉声叹气里准备参加第三次高考，谁知却在考场上因为发烧晕倒。 他死了继续考的心，机缘巧合进了运输队，并利用工作之便，倒卖货物，赚到了第一桶金，后来更是下海组建了自己的运输队，眼看着事业蒸蒸日上，却不想遭遇合作伙伴的背叛，不但被卷走了好不容易赚到的全部身家，还差点搭上了一条命。 如果不是在那个冬夜，遇到了受不了丈夫殴打，逃离婆家，去往南方打工的陆瑶，只怕当时死的人就是他了。 陆瑶为救他而死，他也身受重伤，身心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蹶不振，是外婆不远千里赶来，照顾他、陪伴他，甚至连家传的那点压箱底的手艺都给了他，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他从摆地摊做起，一点点做大事业，在改革的浪潮中起起伏伏，换过几次赛道，吃过数不尽的苦，最终挣下不菲家业。 功成名就，周围都是鲜花与掌声，可每每夜深人静时，他曾无数次想起陆瑶，幻想着，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陆家的请求，和陆瑶结婚，而不是为了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和可耻的疑心，忽视了心底早已对陆瑶滋生的爱意，强硬地拒绝她。 可惜，不管他如何后悔，陆瑶都回不来了。 那次受伤，到底伤了他的根本，又因为工作不要命，不到五十，就撒手人寰。谁曾想，眼睛一闭一睁，他竟然回到了1976年。 没人能够明白，此时的他到底有多庆幸，不枉他上辈子的余生里做了那么多好事，换来今生的重来一次。 抚平激动的情绪，宋清风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开门离去，直奔陆家。 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不能再错过！ 陆家在村头，而知青点在村尾，他需要穿过整个村子。幸好此时是上工时间，大家都在地里，村子里静悄悄的，此时的陆家估计也只有因为谣言而在家休息的陆瑶在家。 宋清风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却在看到开门的陆瑶时，所有的语言都化为了一片空白。 陆瑶看到宋清风，就要关门，却被宋清风抵住了大门。 “陆瑶，我有话跟你说。” 陆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结婚，放心，我不会赖上你，刚才我哥打你的事情，我替他跟你道歉。” “不是，我跟你哥说的话是认真的，我愿意和你结婚。” “宋知青，你不用这样，我知道那天你是为了救我，而不是占我便宜，是那些人不懂，误会了你。我家里人我会解释清楚，至于村里的谣言，你也不用管，他们说够了就会停了。” 眼见着陆瑶又要关门，宋清风直接挤进了门里。 陆瑶气急败坏，上手推他。 宋清风急声说道：“陆瑶，我和你结婚，不是因为村里的谣言，也不是因为你家里人，是因为我喜欢你。” 陆瑶动作一顿，震惊地看着他。 “宋知青，你没必要说这样的话哄我。” 隐藏在心里那么多年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陆瑶，我喜欢你，很早之前我就喜欢你了，只是我这人性格孤僻，所以从来没有跟你说过。” 陆瑶满脸不解，“你说你喜欢我？那你为什么拒绝？” 宋清风垂眸，语气沉沉，“因为自卑，因为……蠢。我觉得你们跟其他人一样，是因为想要让我留在这里，再也无法回城，所以才利用这件事逼婚。” 不管是他们大队，还是其他公社，都有知青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跟本地人结婚。而按照政策，知青一旦在当地结婚，就失去了回城的资格。 上辈子的宋清风是这样以为的，也是因为这样自以为是的认知，他忽视了心底对陆瑶的感情，坚决地拒绝了陆家的请求，造成了后来一生都难以挽回的遗憾。 陆瑶杏眸大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竟然以为我是为了留下你才要跟你结婚？” “是，所以我说是我太自以为是，是我太蠢，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根本没这个价值值得你们这样做，毕竟我这样的人，根本没人会喜欢。” 他神情落寞，语气低沉，刺得陆瑶的心微微一疼，想也不想地开口说道：“谁说的，你很好。” 话音落，她神色慌乱，找补道：“我是说……我是说……” 宋清风神情越发落寞：“也只有你觉得我好了，毕竟连我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喜欢我。” 这是陆瑶第一次听宋清风提到自己的父母，瞬间就被吸引了心神，“你父母为什么不喜欢你？” “我们家是重组家庭，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我父母都是双职工，我爸偏心和前妻生的哥哥，我妈偏心我姐，我是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所以当政策下来后，我爸给我哥买了工作，我妈托关系把我姐塞进了文工团，轮到我，他们说我应该响应号召，就给我报了名下乡。” 陆瑶知道宋清风十五岁就下乡了，却没想到内里的原因竟然是这样的。 宋清风说得轻描淡写，可陆瑶的心却狠狠疼了起来，像是有人用刀一刀刀地剐着。 难怪宋清风一直独来独往，难怪他会觉得他们是想利用这件事绑架他，一个连家里人的爱都得不到的人，怎么会相信他人的喜欢呢？ “宋知青，你家里人不喜欢你，是他们眼瞎，不是因为你不好。你很好，特别好！”陆瑶一脸心疼，哪里还记得自己因为宋清风受了不少委屈。 宋清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果然还是那个善良又心软的姑娘。 他一把握住了陆瑶的手，“陆瑶，你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从去年在山上第二次遇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只是我这人自卑又愚蠢，还自以为是，你又那么好，我根本不敢对你说出我的感情，这次也是我钻了牛角尖，一时想岔了才做了错误的决定。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想错过你。所以，陆瑶，我想跟你结婚，组建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家庭，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第4章 准备提亲 陆瑶目瞪口呆地看着宋清风，为他的直白和大胆，还有他的话。 宋清风说要跟她结婚，她是不敢相信的。 毕竟在她眼里，宋清风是个很好的人，长得好、懂得多、干活麻利，还聪明，学什么都快，她爹以前经常在家里夸赞这个年轻的后生，说他不像其他知青，干活还总想着偷懒，除了不爱说话，宋清风可以说是个完美的人。 就她所知，村里好几个大姑娘都对他芳心暗许。 而她……自然也不例外。 “我……”陆瑶被宋清风看得无措，不仅脸红了，就连耳朵都染上了粉色。 “陆瑶，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个房子都没有，不能给你很好的生活，但是我会努力干活，保证不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累，给你我能给的最好的一切，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宋知青，你想跟我结婚，是因为那些谣言吗？”陆瑶忽然问。 “当然不是，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是绝对不会因为那些谣言就跟你结婚的，那不是对你负责，那是害了你。我跟你结婚，本质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那些谣言，不过是促使我抛弃自己的自卑，下定了决心跟你表明我的心意而已。陆瑶，我不想错过你，后悔一辈子。”就如上辈子那样，日日夜夜都活在悔恨之中。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上辈子这姑娘悲惨的一生，宋清风眼眶微红，握着陆瑶的手也不自觉用了力。 陆瑶被宋清风眼底的悲伤和后悔刺痛了心，以为他是在为之前的拒绝后悔，心里那点仅存的怨念和酸涩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欢喜。 原来，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吗？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呢。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要我爹同意才行。”陆瑶讷讷道。 宋清风眼睛瞬间亮了，“这么说，你是愿意的对吗？” 陆瑶红着脸，低头不语，不过那比红苹果还红的耳朵和一直被他握着的，不曾挣开的手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宋清风内心狂喜，一把抱住了陆瑶，“我明天，不，今天晚上就上门提亲，陆叔要是不愿意，我就求到他愿意为止。” 陆瑶被他的拥抱吓得惊慌失措，不等她推拒，宋清风已经放开了她，一张脸比她还红。 “对、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陆瑶莞尔，原来一向沉默寡言不爱理人的宋知青私底下还有这样一面呢，还是只有她知道的一面。 陆瑶心里又浮现隐秘的欢喜。 宋清风看了看天色，现在去镇上供销社还来得及。 “陆瑶，我先走了，你等我，我晚上就来。” …… 宋清风匆匆回到知青点，从记忆中找出自己藏的钱和各种票据，又步履匆匆地去找大队长请假，然后直奔镇上的供销社而去。 大队距离供销社并不近，步行大约要三个小时，宋清风一路疾走加跑步，赶到供销社时已经三点多了。 他手里的钱不多，只有三百多块。当初他下乡时，因为心怀对家人的怨恨，并没有带什么钱，这些年家里邮寄的东西也拒收了，这三百多块是他这几年趁着下工之后去山里寻摸东西，拿去镇上换钱，辛辛苦苦攒的，也是他全部的家当。 其实他原本可以攒得更多，但他正当年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花得也多，几年下来，就剩下这些了。 票据更是少得可怜，只有三张布票、一张糖票和五张工业票。 他在供销社转悠了一圈，只买到了半斤糖，想了想，他出了供销社，熟门熟路地左拐右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再出来时，宋清风戴了帽子，脸上蒙着布巾，露出的皮肤黑了好几个度，就连衣服也换了一件，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他。 他再次拐进了巷子里，走到巷子深处，往左一拐，消失了踪迹。 等宋清风再次回到那户人家时，手里已经多了两斤猪肉、两瓶酒、两罐麦乳精和一盒铁盒包装的高档饼干。 一个高壮的络腮胡男人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啧了一声，“买这么多东西，发财了？” 宋清风眼底满是笑意，笑着说道：“不是，打算去提亲。” 男人一惊，“提亲？难怪这么大手笔。” 这年头，提亲带着猪肉和酒就算是大方了，更别提宋清风还买了那许多东西，这些可不便宜。 “那提前跟你说声恭喜，成了记得请哥们儿吃饭，结婚时，哥们儿给你准备一份厚礼。”络腮胡笑着说道。 两人相识多年，关系不错。 宋清风唇角微勾，笑着应了。 换回自己的装束，宋清风又急匆匆往大队里赶，怕来不及，离开时还借了络腮胡的自行车。 …… 自从宋清风离开后，陆瑶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吃过饭后，更是频频往院子外张望，耳边还能听到二哥和弟弟对宋清风的埋怨。 “宋知青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要这样说他。”陆瑶忍不住为宋清风说了一句话。 陆斌不满地看着陆瑶，“姐，他都这样对你了，你干嘛还要帮他说话！要不是他，你至于被人那么议论吗？你是不知道，大队里那些婆娘说话多难听。” 陆瑶微微沉下脸，“那些人不懂，你也不懂吗？他那是为了救我，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淹死了。” 陆瑶其实会游泳，而且水平很不错，但是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水之后，她的腿就抽筋了，这也就罢了，右脚还被水草给缠住了，要不是宋清风及时赶到救了她，她确实早就淹死了。 陆家的大家长陆大力沉着脸，呵斥道：“行了，这件事不要说了。” “爹——”陆瑶开口，对上父亲沉沉的脸色，到底是没往下说，只是心里的担忧却更深了一层。 她又看了一眼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知道今天应该是等不到宋清风了，眼底难掩失望，叹了口气，正准备回房间，忽然听到了一阵自行车铃声。 陆瑶的眼睛一亮，是他来了！ 第5章 提亲 陆瑶的预感没错，确实是宋清风赶到了。 陆瑶急忙去开门，看着宋清风手里提着的东西，欲言又止。 宋清风冲她温柔一笑，低声道：“我来提亲了，不请我进去？” 陆瑶心头一颤，不敢看他，忙侧开身让他进门。 “谁来了？”陆大力在屋里问了一句。 “陆叔，是我，宋清风。”宋清风扬声回了一句。 听到他的声音，陆斌立马冲了出来，嚷嚷道：“宋清风，你竟然还敢来，白天挨打没够是吧？！” 宋清风无视他脸上的愤怒，微笑着对跟着出来的陆大力说道：“陆叔。” 陆大力脸色沉沉，定定地看着宋清风，没说话。 陆大力的妻子张淑芬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笑着开口：“别站在门口让人看笑话，进屋说。” 陆大力也不愿意自家被人继续看笑话，即便心有不满，还是忍着怒气让人进了屋。 宋清风开门见山，语气诚恳，“陆叔，我今天是来提亲的，我喜欢陆瑶，想跟陆瑶结婚，希望陆叔同意把陆瑶嫁给我。” 陆大力沉着脸，盯着宋清风不说话。 倒是陆武，听到这话，嗤笑了一声，讥讽地说道：“你不是说宁愿死都不愿意跟我家瑶瑶结婚吗？现在你这是在干什么，自打嘴巴？” 宋清风一脸苦涩，“那是我不懂事，口不择言，陆二哥，我早就知道错了。不瞒你们说，我其实早就喜欢陆瑶了，只是我什么都没有，给不了陆瑶好的生活，所以根本不敢把自己的心思说出口。之前拒绝也是我一时想岔了，我本意是不想耽误了陆瑶，却没想到这件事会给陆瑶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不愿意跟瑶瑶结婚这件事不是你说出去的吗？”陆武质问道。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这样败坏一个好姑娘的名声。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传出去的，但绝对不是我，我爱护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宋清风急忙解释，生怕说慢了被陆家人误会。 陆武狐疑地看着他，“真的不是你？” 宋清风就差指天发誓了，再三保证这件事不是他做的。 “行了，不管这件事是谁传出去的，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陆大力打断两人的话，又对宋清风说道：“提亲的事情就算了，你走吧，你这样的女婿，我们家高攀不起。” 宋清风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想要让陆大力同意不容易，却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拒绝。 “爹。”陆瑶忍不住开口。 陆大力瞪了她一眼，再次看向宋清风，“宋知青，我们家陆瑶的事情，我们会自己解决，你就不要操心了。” 要是早一个月，宋清风说想要跟陆瑶结婚，陆大力自然十分愿意，毕竟宋清风为人不错，也称得上是一个好青年。可发生了之前拒婚的事情，陆大力看宋清风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哪里还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张淑芬悄悄拉了拉陆大力的衣摆，不过陆大力没理她。 宋清风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说道：“叔，我知道我之前的做法是大错特错，我也是真心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叔，你给我个弥补过错的机会，我会对陆瑶好的。” 见陆大力不说话，宋清风又说道：“叔，现在陆瑶跟我结婚才是最好的办法，毕竟大队里那些长舌妇的嘴有多毒，您也知道。虽然这么说您可能会生气，但这也是事实，不是吗？” 陆家人沉默了。 宋清风说的确实就是事实，尽管宋清风的初衷是为了救陆瑶，可人言可畏，陆瑶的名声确实也是毁在了他的手里，以后陆瑶想要找个好人家，怕是不容易。 “叔，婶儿，你们给我一个机会，我是真心想要跟陆瑶结婚的。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我会努力干活，尽我最大的努力给陆瑶好的生活，不让她以后后悔嫁给我。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房子盖在你们附近，你们抬眼就能看到我们。” 张淑芬：“你要在这里盖房子？” “对，既然我想要跟陆瑶结婚，那总不能带着她住知青点吧，这几年我也攒了一点钱，大房子盖不起，盖个小房子还是可以的。” 陆武则是问道：“你不回城了？” 这小子之前拒绝婚事，不就是想要回城嘛，结了婚可就回不了城了。 “回，不过不是现在。而且即便以后我回城，也是带着陆瑶一起，要是陆瑶不愿意，那我就留在这里陪她。” 陆大力脸色缓和了一些，不过语气依旧不好，“你当真愿意留在这里陪她？不后悔？” 宋清风看了陆瑶一眼，眼神温柔：“不后悔，能和陆瑶结婚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以后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永远不后悔。” 这是他上辈子做梦都想的事情啊，怎么会后悔呢。 “好，既然你不后悔，这桩婚事我答应了。”陆大力沉声说道。 第6章 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宋清风蓦地抬头，震惊地看着陆大力，被他骤然转变的态度惊到了。 陆大力沉了脸，语气沉沉，“怎么，你又后悔了？” 大有宋清风敢点头就狠狠揍他一顿的架势。 宋清风疯狂摇头，“不是，我是太惊喜了。陆叔，您真的答应了？” 陆大力：“我陆大力一口唾沫一个钉，说答应就不会反悔。不过你父母那边……” “我会写信跟他们说，他们不会反对的。”宋清风飞快地说道。 “那行，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找大队长批一块宅地基盖房子，赶在秋收前，先把房子盖了。等秋收结束，你们再结婚。” 现在才七月，秋收结束怎么也要九月了，宋清风不想等那么久。 “陆叔，我想尽快跟陆瑶结婚，堵住大队里那些人的嘴。不过我现在没房子，结婚后可能要在你们家里住一段时间。陆叔，你觉得行吗？” 宋清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你们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看看我的表现。” 大队里的谣言越传越难听，对陆瑶的影响确实不好，但是现在就结婚…… 陆大力定定地看着宋清风，宋清风神情真挚。 陆大力犹豫不决，张淑芬倒是一口就答应了，“行，就按照你说的办，正好瑶瑶自己住一个房间，你们结婚后，就继续住在瑶瑶的房间里。” 老妻都开口了，陆大力自然要给老妻面子，“你婶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至于彩礼——” 宋清风的心提起来，他手上钱不多，要盖房子、置办结婚的物件，怕是不够，要是彩礼太多，他就只能……先找络腮胡借了。 “彩礼就不用了，我们也不是卖女儿的人家，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要好好对她，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就找人打断你的腿！”陆大力沉声说道。 宋清风松口气，“陆叔，您放心，我要是对陆瑶不好，别说是打断我的腿，就是打死我，我也没二话。” 陆大力勉强满意，“行，这话像个爷们儿，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对了，把你拿来的东西带走，没得浪费钱。” 宋清风飞快地出了院门，还不忘回道，“陆叔，东西是给你们的，没有往回拿的道理，您就安心收下，当是未来女婿给您的孝敬。” 在回知青点的路上，宋清风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在心里算着手上的钱票，越算，眉头皱得越紧，今天买了不少东西，手里就剩下三百块钱了，虽然陆家不要彩礼，可他也不能真的什么也不给陆瑶，委屈了她。 可就手上这些钱，盖完房子，怕是没得剩，看来这段时间他要多多上山倒腾些东西拿去换钱，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愿意去借钱。 “清风，你怎么才回来？”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了宋清风一跳。 宋清风下意识循声看去，却在看清说话那人的脸时，瞬间变了神色。 是宋文辉！ 要说宋清风上辈子最恨的人是谁，除了卷走了他全部身家，还差点害了他命的合作伙伴之外，就是眼前的人了。 宋文辉和他是同一批下乡的知青，比他大两岁，虽然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但因为两人都姓宋，宋文辉以他大哥自居，平时对他很是照顾。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上辈子不仅拿走了外婆悄悄塞到他行李里给他傍身的三条小黄鱼，还在他第二次参加高考之后，冒名拿走了他的录取通知书，害得他以为自己是落榜没考上。 而这些事，一直到十几年后，机缘巧合重遇宋文辉，宋文辉喝醉了酒，才被他知道了真相。 如果不是宋文辉，他上辈子就会顺利考上大学，开启一段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又或者在陆家遭难之后，他有那三条小黄鱼，就可以拿钱去救陆斌，而不是眼睁睁看着陆瑶把自己卖给那个畜生。 可以说，宋文辉改变了宋清风的一生。 上辈子得知真相之后，宋清风并没有放过宋文辉，让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但既然回来了，这辈子，他自然更不可能放过他。 看到宋文辉，宋清风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那被偷走的三条小黄鱼。 他在心里舒口气，钱的事情有着落了。 他上辈子遇到宋文辉之时，正好是他的事业低谷期，而宋文辉当时却是春风得意，事业家庭双丰收。 大概是他乡遇故知，也可能是人生的圆满让宋文辉得意过了头，不过是喝了两瓶酒就原形毕露了，不小心吐露了当年的往事，加之宋清风的有意引导，宋文辉几乎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和盘托出。 所以对于宋文辉藏匿小黄鱼的地点，他是知道的，就在后山山顶那座破庙里。只是刚重生回来，他满脑子都是要跟陆瑶结婚，反而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清风，你怎么了？”宋文辉被宋清风的眼神吓了一跳。 宋清风垂眸，收敛了对宋清风的恨意，当务之急是先拿回自己的东西，忙活和陆瑶的婚事，至于宋文辉，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这辈子，他会让他知道，偷走了他人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什么。”宋清风语气淡淡，挥开宋文辉探过来的手就走了进去。 他的床位在最里面，旁边就是宋文辉。 当年住进来的时候，宋文辉说挨着他睡方便照顾他，现在想来，只怕那个时候人家就已经盯上他了，只是上辈子的自己眼瞎，看不清宋文辉的为人，不知道自己的身边藏着这么一条中山狼。 宋清风的性格一向冷淡，不爱说话，宋文辉也习惯了，自然也没怀疑什么，至于刚才那吓人的眼神，也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 次日凌晨，天还没亮，知青点男知青住的屋子里就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宋清风轻手轻脚地离开知青点，没有惊动任何人，朝着后山直奔而去——取回东西这件事，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宋清风在这里下乡六年，经常往山上跑，对周边的山都熟悉了，所以即便是摸黑上山，脚程也不慢，不过半个小时，就已经到达了山顶。 山顶的寺庙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建的，早已因无人维护而破败不堪，又在前几年经过打砸，只剩下了一些断壁残垣。 宋清风不知道宋文辉藏小黄鱼的具体位置，只知道是在原来的神龛底下，可神龛早就不见了，没办法，他只能一块块砖头地去找。 幸好这座庙宇面积不大，他才找了不过半个小时，就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看着被藏在洞里，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三条小黄鱼，宋清风差点喜极而泣。 当年因为怨恨父母的不公，离开家时，宋清风什么也没带，还是外婆得到了消息，赶到了火车站，塞给了他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些吃用的东西以及一件厚实的棉袄，而这些小黄鱼，就藏在棉袄的夹层里，是外婆留给他的傍身钱。 小黄鱼被偷的那年，正好是风声鹤唳的时候，他不敢让人知道他手里有这东西，怕连累了外婆，所以只能谎称自己丢了手表，把知青点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就连其他知青的行李都没放过，只可惜什么都没找到，还得罪了那些知青，后来花了好长时间才缓和了关系。 谁能想到是被宋文辉藏在了这个地方呢。 这个地方就连本地人都不会上来，也不知道宋文辉是怎么想到藏在这里的。 宋清风拿走小黄鱼，趁着夜色急忙下山了。 有了这三条小黄鱼，他就可以给陆瑶一个更好的生活，想必外婆知道自己要结婚了，也会为此感到高兴吧。 想到外婆，宋清风心头一暖，这个为自己操心了一辈子的老人，是陆瑶死后，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只可惜上辈子外婆也因病早早去世，没能看到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改天，他一定要给外婆打一个电话，告诉她，他想她了。 第7章 不借 宋清风回到知青点时，天刚蒙蒙亮，女知青那边已经有动静了。 知青点是男女知青轮流做饭，今天轮到女知青们做。 宋清风趁着女知青们出来之前悄声回到自己的床前，先看了一眼隔壁的宋文辉，见他依旧在酣睡，其他人也没醒，这才将包裹着小黄鱼的油纸包塞进了自己的包裹里，然后躺在床上，装作没醒来过。 不过半个小时，知青们就陆续起来了。 宋清风洗漱完，正准备去找陆大力，就被宋文辉叫住了。 “清风，你等等。” 宋清风停下脚步，淡淡地看着他，“有事？” 宋文辉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淡，拉着他走到角落里，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地说道：“清风，你有钱吗？我妈病了，家里没钱，我妹哭着给我发电报，可是我手上也没钱，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妈生病不管，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回头我想办法还你。” 宋清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想起来了，上辈子也有这么一出，他没怀疑宋文辉骗他，借了他一百。 一直到多年后，他重新回到这里，想要来看看陆瑶的家人，却被陆家人赶出了家门，在河边静坐时，遇到了大队里的王寡妇。王寡妇向他问起宋文辉的行踪。 宋清风起了疑心，找人调查才知道，当年他借给宋文辉的钱根本不是给了他妈治病，而是被宋文辉给了王寡妇。 王寡妇在大队里的名声很好，虽然丈夫早早去世了，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孩子和一个老母亲，但她并没有丢下孩子和婆婆，而是留下来照顾孩子和老人，家里家外一把抓，大队里提到她，谁不夸一句。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背地里竟然跟宋文辉有一腿，不仅如此，王寡妇还怀了宋文辉的孩子，宋文辉借钱就是为了给王寡妇打胎用的，毕竟一个人人夸赞的寡妇却怀孕了，传出去可不得了——这个年代，搞破鞋是要被抓起来的。 宋清风眼眸微亮，是了，现在宋文辉和王寡妇肯定已经有了苟且，要是这件事被人知道了，宋文辉还能有好果子吃？ 至于证据，王寡妇肚子里那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就当是他从宋文辉身上收的利息了。 “清风？”见他久久不语，宋文辉又叫了一声。 宋清风回神，神色冷淡：“没钱，借不了。” 宋文辉脸色微僵，“清风，我是真的着急，没办法才跟你开口的，我知道你攒点钱也不容易，但是我妈病得真的很严重，你就借我一百，不，五十就行，行吗？” 宋清风笑了，眼神却满是嘲讽，“你也知道我攒钱不容易，你妈病了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把我辛辛苦苦攒的钱借给你？” 宋文辉脸色难看，“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啊，我们是朋友，可之前大队里的人说我是流氓，占了人家姑娘便宜却不负责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帮我说话呢，你说了，我们可是朋友啊。” “朋友”二字，是刻意加重的重音。 宋文辉脸色发白，“我……我只是觉得……觉得……” “你觉得什么？你觉得他们说得对，还是你觉得我一个大男人即便被人说两句也无关紧要，没必要浪费你的口水替我辩解？” “清风，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这些年，我对你的照顾还少吗？”宋文辉皱眉，神情不悦。 “哈！”宋清风轻笑一声，语气却越发冰冷，“照顾我？你所谓的照顾我就是蹭我的饭，蹭我的衣服？宋文辉，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照顾，那大可不必，我受不起。” 宋文辉瘦弱，干活也不行，家里条件还差，挣的那点工分还不够养活他自己的。反观宋清风，虽然一开始干活也不行，但那只是因为他年纪小，不习惯，习惯了之后，他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加上后来从猎户那学来的打猎的本事，他再也没饿过肚子。 宋文辉蹭宋清风的口粮是经常的事情，只是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现在被宋清风点出来，臊得宋文辉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宋文辉一脸铁青地看着宋清风，“你不想借我钱可以直接不借，没必要这样羞辱我！” “羞辱？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怎么就成羞辱了？宋文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为你牺牲才叫好朋友，才配得上你的‘照顾’？但凡不顺着你的意，就成了羞辱？” “宋清风，你不要太过分！”宋文辉咬牙。 “呵，这样就过分了？宋文辉，我也实话告诉你，别说我没钱，就是有钱，我也不可能借给你！” 说完，宋清风不再给宋文辉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 宋文辉定定地看着宋清风，牙都要咬碎了。 好好好，宋清风，你竟敢这样羞辱我，你等着，我定要你好看！ 宋清风知道宋文辉在看他，也知道其实现在这个时候，还不宜跟宋文辉撕破脸，毕竟宋文辉这人最是两面三刀，喜欢背地里捅刀子，这样得罪他，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人就给他暗中使绊子了。 但是宋清风不想跟他虚与委蛇了，上辈子他能把已经成了老狐狸的宋文辉搞得半死，让他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这辈子还斗不过一个还没成为老狐狸的宋文辉？ 不说别的，就他跟王寡妇的事情，就足够他喝一壶的。 …… 被宋文辉这么一耽误，赶到陆家时，陆大力已经在等着他了。 陆大力的手上还提着一斤猪肉。 “走吧。” 大队长得知宋清风要跟陆瑶结婚了，批宅地基批得很痛快。 “有两个位置，一个在村尾，距离知青点近一些；一个在村头，不过靠近山脚了，你选哪一处？” 陆大力皱眉：“老三，没其他的了？” 大队长姓林，叫林家栋，家里排行第三，人称林老三。 林老三：“其他的大小不合适，要么太大，要么太小。” 陆大力看向宋清风：“你想要哪一处？” “大队长，就选这一处吧，离娘家近一点，方便瑶瑶回娘家。”宋清风指着靠近山脚那处宅地基，拍板道。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距离山也近，方便他上山开展副业创收，既然打算娶人家姑娘，自然不能让人家姑娘跟着他吃苦受罪。 第8章 吓唬 宋清风要和陆瑶结婚的消息当天上午就传遍了整个狼山大队，换来众人阵阵震惊的吸气声。 虽然昨天宋清风说了要和陆瑶结婚，但那个时候没人当真，只以为是宋清风给陆家人做面子，可现在人家都找大队长去批宅地基了，这事儿总不可能是假的了。 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顶多就是看个热闹，说两句闲话，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之心，可宋文辉听到这事儿，牙都快咬碎了。 早上自己问宋清风借钱，被人阴阳怪气地怼了一顿，宋清风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没钱，现在可好，都去找大队长批地盖房子了，就算是三间茅草屋，没个一两百也盖不起来，自己问他借五十给母亲看病，却死活不愿借。 宋文辉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一贯带笑的脸上愣是一点笑容都挤不出来。 “文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一起干活的知青关心道。 宋文辉扯了扯嘴角，实在是挤不出笑，只好僵着脸说道：“日头太晒了，身体不太舒服。” 七月正是日头毒的时候，闻言，那个知青也不做他想。 “是不是中暑了？要不你去请个假吧，中暑可不是小事。” 宋文辉正好不想干活，从善如流地去请了假。 他平时表现好，记分员也没怀疑，痛快地批了假。 这个时间点的知青点自然是没人的，宋文辉回到屋里，整张脸彻底阴沉了下来。 他定定地看着隔壁宋清风的床位底下那个竹编的箱子，眼神闪烁不定。 这个箱子据说是宋清风的外婆给他的，宋清风的东西除了放在床尾的包裹，其他的东西基本都在箱子里，当年那三条小黄鱼，就是他从这个箱子的底部找出来的。 说来也是凑巧，他无意间看到宋清风从一件棉袄里翻出了一个油纸包，露出了纸包里金黄的一角，他当时就猜出了纸包中的物品是什么。 财帛动人心，他终究没有抵抗住诱惑，在一个如今天般无人的上午，拿走了那个油纸包，将之藏在了山上的破庙里。 也是老天都在帮他，一直到一个月后，宋清风才意识到自己的东西失窃了，他又不敢明说自己丢了什么，只能自认倒霉。 每每想到宋清风那着急又不甘心的神情，宋文辉都会在心里暗爽。 想着往事，宋文辉的眼神渐渐变了。 此时的知青点没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回来，如果他…… 宋文辉蹲下身，手刚碰到箱子的把手上，身后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宋文辉大惊失色，一时没稳住身形，跌坐在地上，脑袋还直接磕到了床脚，又痛呼一声。 宋清风静静地看着他的狼狈样，丝毫没有伸手去拉他一把的意思，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宋清风，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进屋都不知道敲门的吗！”宋文辉恼羞成怒，吼了一声，更多的却是心虚，他不知道刚才宋清风看到了多少。 “你若不心虚会被吓到？” 宋文辉眼神闪烁，狡辩道：“我心虚什么？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宋清风，你今天是不是有病，老是针对我干嘛？不就是问你借钱吗，不借就不借！” 宋清风轻笑，眼神却冰冷，“既然不心虚，那你动我箱子做什么？别说你没有，我都看到了。” 宋文辉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被看到了，可嘴上却还在狡辩，“谁动你箱子了，我刚才是要捡东西，我东西掉地上了。宋清风，你有病就去看病，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 他从地上爬起来，不想继续面对宋清风，生怕再露出什么马脚来，想着不如先出去晃荡一圈，却不想被宋清风拦住了去路。 “你干什么？”宋文辉色厉内荏。 宋清风定定地看着他，直看得宋文辉心里发慌，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人在做天在看，宋文辉，你要小心了。” 宋文辉脸色微变，一把挥开宋清风拦着的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神经病！” 然后，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宋清风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 看着他慌张的背影，宋清风嘴角微勾，这样就害怕了？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 宋清风是回来拿东西的，马上要结婚了，可他手上的钱不够，所以他要尽快把小黄鱼换成钱。 宋清风拿了东西就骑上自行车去了镇上，依旧是去找络腮胡。 “提亲成功了？”络腮胡问道。 宋清风笑着点头，“虎哥，帮个忙。” 他把油纸包递给络腮胡。 络腮胡，也就是陈虎，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脸色变了变，“哪儿来的？” “家里人给的救急钱，你也知道，这些年我攒的钱不够，想把这个换成钱。” “全部？” “对。” 陈虎眯了眯眼，笑了，“你倒是舍得。” 宋清风笑了笑，“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嫁给我吃苦，钱没了可以再赚。” “好小子，没看出来啊，还是个情种。行，直接换给我吧，也不占你便宜，420，多的算是我给你的份子钱。” 宋清风一听这个价钱就知道，陈虎何止是没占他的便宜，反而是让他占了一个大便宜，毕竟按照现在的金价来说，三条小黄鱼可不值420。 “虎哥，我也不跟你客气，这个便宜我就占了。我这里还需要一些东西，供销社不好买，你能帮我搞到吗？” 他报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特别稀罕的东西，大城市肯定有，但狼山大队所属的安康镇就是个偏僻小镇，供销社也不大，东西自然不丰富，他要的东西，这里还真没有。 “能是能，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尤其是你要的红裙子，这可不好搞，就是在大城市，也是紧俏货。” 宋清风递给他一包烟，“这个我明白，就是因为虎哥你是个能耐人，这才拜托你，兄弟我这辈子就娶这一回媳妇儿，虎哥，你帮帮忙。” 上辈子宋清风在社会摸爬滚打几十年，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早已练就了一张巧嘴，一番话把陈虎说得通体舒泰，拍着胸脯保证道：“行行行，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谁让你是我兄弟呢。三天后你再来，你要的东西保准到位。” 宋清风这才放松地笑了。 临走时，他想起了什么，脚步微顿，“虎哥，你近期准备出门吗？” 陈虎眼眸微眯，“你怎么知道？怎么，你要跟我一起去？” 宋清风摇头，“不是，我是想建议你，近期如果要出门，最好取消，我意外得到消息，最近要开始严查了。” 他指了指天。 “消息准确？”陈虎神情严肃。 宋清风点点头，然后就离开了，留下陈虎一脸凝重地坐在原地。 第9章 盖房子 说起宋清风和陈虎的相识，也颇具戏剧性。 宋清风下乡的时候才十五岁，年纪小，因为从小体弱，身板瘦弱，干不了体力活，又没什么钱，几乎是饥一顿饱一顿。 他没办法，只能上山去找吃的，也幸亏狼山大队地处南方，山上资源丰富，即便到了冬日，也能寻摸点吃的，不至于让他饿死。 后来年岁渐大，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村里的一位孤寡大爷，这大爷以前是做猎户的，也算是与宋清风投缘，教了他不少打猎的本领。 渐渐的，宋清风打来的猎物多了，就拿去镇上换钱。 一开始去的是供销社，那儿有专门负责收购的。 某日他运气好，竟然逮住了一条毒蛇，蛇胆可是个好东西，他自然要拿去换钱，可供销社给的价格不高，宋清风不甘心贱卖了难得一见的毒蛇胆，就准备离开。 没走多远，他就被当时还是供销社工作人员的陈虎给叫住了，出了一个比市价高三分之一的价格收了他的蛇胆。 “小兄弟，你是猎户吧？以后有好东西不要去收购站，直接来找我，我给的价钱肯定比他们给的公道。” 宋清风不置可否，后来两人又交易了两次，陈虎给的价格确实公道，两人交集就渐渐多了，然后就慢慢熟悉了。 半年后，陈虎就因为得罪了供销社主任离职了，经常在小巷子那边混。小巷子就是安康镇有名的“黑市”。 宋清风不知道陈虎家里是做什么的，只知道这人有些手段，一些市面上难得的东西，他总能弄到手。 他对宋清风颇为照顾，宋清风从山上弄来的东西，他给的价格一直很公道。所以偶尔弄到一些难得的东西，宋清风都是直接卖给他。 上辈子的陈虎是在半个月后出事的，当宋清风得到消息时，陈虎已经被抓了。 宋清风打听过，据说是临市的公安缴获了一大批走私来的国外进口的收音机，联络人就是陈虎，当场人赃俱获。因为数额巨大，陈虎直接被判了吃花生米。 可据宋清风所知，陈虎虽然能弄到收音机，但数量从来不多，而且陈虎这人性格谨慎，从来不敢做大数量的买卖。 宋清风一直都有怀疑，这件事要么是有人做局把陈虎给坑了；要么是陈虎倒霉，阴差阳错被人当做了替罪羊。 宋清风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既然人是在临市被抓的，那只要不出门，自然会没事。 希望陈虎能把这个建议听进去吧。 实在不行，他就找个借口让陈虎来帮他盖房子，把人强行留在狼山大队。 陈虎对他多有照顾，既然能帮一把，他自然是要伸手帮一把的。 …… 宋清风要盖房子了。 不论在什么年代，盖房子都是一件大事。 宋清风是懂盖房子的，上辈子他进军过房地产，为了看懂图纸，还专门报班进修过。但现在他只准备盖三间茅草屋，不需要设计，而且他还要忙着置办结婚物件，所以他只能把盖房子的事儿拜托给陆大力。 好歹是未来女婿，在这边无亲无故的，陆大力自然不可能拒绝。 宋清风给了他三百块钱，“陆叔，盖三间茅草房，这些钱够吗？” 陆大力抽了十张大团结，把剩下的钱推给宋清风。 “用不了这么多，材料家里都是现成的，一百就够了，剩下的自己收起来，往后过日子，多的是用钱的地方。” “那些材料是给陆二哥盖房子用的，我哪儿能用啊。”宋清风推拒。 陆大力：“小武在镇上上班，平时都是住在厂子的宿舍里，他又没结婚，不着急盖房子。” 陆大力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陆文当兵，常年在部队，虽然结婚了，也生了孩子，但孩子媳妇都在部队随军，一年到头也回不来一趟。 二儿子陆武不是学习的料，初中毕业后，陆文托人在镇上食品厂给他找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陆武也争气，竟然在短短一年后转正了。 本来陆武是有个对象的，但是人家姑娘的父母嫌弃他家是乡下的，底下还有弟弟妹妹，不同意，对象黄了，至今单身。 三儿子陆斌和陆瑶今年刚高中毕业，暂时没有工作。 家里攒的那些盖房子的材料原本确实是给陆武准备的，但婚事黄了，陆武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结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自然是先紧着陆瑶和宋清风。 “好了，这件事听我的，先给你们盖房子，以后等小武有对象准备结婚了，你们有心就伸手帮一把。”陆大力一锤定音。 陆大力态度强硬，宋清风也只能接受他的好意，不够的钱，以后总能找到机会补上的，倒不用急于一时。 材料是现成的，只差人手。乡下盖房子基本都是请同村的人帮忙，也不需要工钱，负责一顿饭就行。 陆大力很快就找齐了人手，都是村里跟他交好的人家。 宋清风心里感激，也知道这么大热天的，人家愿意来帮忙完全是看在陆家的面子上，找人换了肉票，一大早就去镇上买了三斤猪肉回来，还买了两瓶酒和几包烟，不是大前门那种好烟，但对于很少抽这种滤嘴香烟的农村人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大家都觉得宋清风这人厚道，干起活来十分卖力。 倒是张淑芬，看到宋清风的大手笔，私下埋怨道，“买这么好的东西做什么，乡里乡亲的，都是你帮我我帮你，以前他们家起房子，咱们家也帮忙了，买一斤肉就足够了。” 一斤肉，切得薄一点，足够吃好几天了。 宋清风笑笑，温声道：“大热天的，人家愿意来帮忙看的都是叔和婶儿的面子，起房子费力气，总该让人家吃点有油水的，人家也念叔和婶儿一句好。而且也不是天天这么吃，这不是第一天嘛。” 张淑芬听得心里熨帖，只觉得宋清风做事周到体贴，这个未来女婿没选错，哪里还记得因为宋清风之前拒婚导致陆瑶被人传闲话的事情。 做人嘛，不能总是揪着过去那点事儿不放，该往前看就往前看。 “你啊你，就是太实诚，以后手可不能这么松了，知道吗？” 宋清风笑眯眯，“结婚以后，家里的钱都交给陆瑶管，我就负责干活赚钱。” 张淑芬听得眉开眼笑，越看宋清风越是喜欢，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起码这个态度就让人欢喜。 “婶儿，下午我想带陆瑶去镇子上一趟，我们明天不是准备去领证嘛，我想带她去买身衣服。” 张淑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其实乡下人结婚是不兴领证的，办个酒席就算是结婚了，可宋清风却想要更正式一些，结婚证，是他们婚姻的证明，也是他给陆瑶的定心丸。 第10章 置办结婚物件 陆瑶这几天都恍恍惚惚的，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要跟宋清风结婚了，而且宋清风忙前忙后的，丝毫没有勉强的意思。 得知下午要去镇子上买衣服，陆瑶有些犹豫，“我有衣服，不用买。最近你花了太多钱了，该省着些。” 陆瑶是知道宋清风会打猎的，因为她不止一次在山上遇到过宋清风，她也知道宋清风会把猎物拿去换钱，但再怎么会打猎，她估摸着宋清风手里的钱应该也不多，现在又要盖房子，怕是手头紧得很。 宋清风轻笑一声，逗她，“这么怕我花钱，怕我养不起你啊？” 陆瑶的脸瞬间就红了，嗔怒地瞪他一眼，逗得宋清风哈哈大笑。 …… 两人到镇子上，宋清风没有第一时间去供销社，而是带着陆瑶去了镇子上唯一的一家国营饭店。 “来这里干啥？”陆瑶拉住宋清风的袖子。 宋清风：“中午没吃饱，进来加个餐。” 听到他饿了，陆瑶也没阻止，跟着进去。 宋清风点了一碗青菜肉丝面和六个大肉包子，手里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几张粮票就没了。 不过他也不心疼，钱票这种东西，没了可以再赚。 面上来，他直接推到了陆瑶的跟前，“快吃，这里的老师傅做面是一绝，味道特别好。” 陆瑶杏眼圆睁：“你给我点的？” “你中午都没吃什么东西，不饿？” 陆瑶不说话了，心里却是暖融融的，她没想到宋清风竟然注意到了她中午没吃什么东西，还会担心她肚子饿。 “这么一碗我也吃不完。” “没关系，你先吃，吃不完留给我，我吃。” 陆瑶的脸又红了，还没结婚呢，她可不好意思让宋清风吃她吃剩的，于是又麻烦服务员给她拿了一个干净的碗，跟宋清风分着吃。 两人分吃了一碗面，至于那六个肉包子则是被宋清风打包带走了，这是他给陈虎带的。 宋清风没有带陆瑶去陈虎那里，毕竟陆瑶一个女孩子，去那种地方不安全。 他把找人换的糖票、工业票、布票和钱啥的塞给陆瑶，“咱们结婚缺的东西不少，你先去供销社看着买，我去找朋友拿点东西，半个小时后来找你。” 陆瑶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去，但她也没多问，她知道宋清风这人有些秘密，但他既然不说，自然是有不说的理由。 陈虎确实有些本事，不过三天，宋清风要的东西他就给置办齐了——一条大红色的连衣裙、一件鹅黄色的女士衬衫、一块女士手表以及一张自行车票。 “一共二百四。” 宋清风一听这个价格就知道陈虎肯定又给他算便宜了，他给了陈虎二百八，“一码归一码。” 陈虎也不推拒，痛快地收下钱，顿了顿，又迟疑地开口：“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消息，真的准确吗？” 这两天他也跟人打听了，并没有得到类似的消息，所以才有此一问。倒不是说不相信宋清风，而是担心宋清风被人给骗了。 宋清风：“虽然不能告诉你具体的消息来源，但消息绝对是准确的。虎哥，小心驶得万年船，钱是赚不完的。” 陈虎若有所思，“行，我知道了，兄弟，我记你的好。” 临走时，陈虎又塞给宋清风一个布包，包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给你的新婚礼物，你的喜酒我就不喝了，哥在这里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宋清风一摸就知道是香烟，陈虎出手，必然是好烟。 带着美好祝福的礼物，宋清风也不推辞，想了想，又说道：“后天我准备进山一趟弄点东西，要不虎哥跟我一起去？” 明天他要跟陆瑶去领证，领完证就准备办婚宴了，但是他手里的钱票都不多了，所以想着进山一趟，看能不能弄点野鸡什么的，让席面好看点。 至于陈虎，则是顺带的，免得他一个错眼，陈虎就去了临市。 “行，后天老地方见。” 陈虎倒是不眼馋山上那点东西，毕竟猎到大家伙要看运气，小东西也卖不上多少钱，他出去随便弄点什么也不止那三瓜俩枣，会答应一起进山，完全是因为刚才宋清风劝他时，脸上的神情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原本对于是否出门一事还在犹豫，现在看来倒是不必纠结了。 …… 宋清风赶到供销社时，陆瑶没有进去，就在供销社门口等着，看到他，眼睛顿时一亮，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 “你回来啦。” 宋清风莞尔，“选好了吗？” 陆瑶摇头：“没有，想等你一起。” 毕竟以后是他们两人的家，她希望和他一起买东西。 工业票是之前宋清风和陈虎换的，糖票也是，两人买了两斤水果糖，回头分给村里的人，也让大家沾沾喜气，又买了一对暖水壶和一个脸盆，工业票就没了。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陆瑶正要走，却被宋清风拉着去了卖自行车的地方。 安康镇地处偏僻，供销社也小，能买得起自行车的人自然也不多，供销社里摆放的自行车只有两辆，还是同一个牌子的，没有任何挑选的余地。 “喜欢哪辆，选一辆。”宋清风低声对陆瑶说道。 陆瑶吓了一跳，抓着宋清风的胳膊，“别买了，也用不上。” 她的声音低低的，生怕被售货员给听到了。 宋清风笑了笑，“可以先问问价钱。” 转头问售货员：“自行车多少钱一辆？” 可是售货员眼睛多尖啊，一看陆瑶那样子就知道是买不起，不禁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问了你也买不起，有什么好问的。” 宋清风倏地沉下脸，淡淡地看着售货员：“能不能买得起是我的事情，你一个售货员，拿着国家给的工资，就要给人民提供服务，谁允许你高高在上地对顾客说话的？” 售货员白眼翻得更大了，“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买不起又问价，白白耽误我功夫。就厌烦你们这些乡下人，抠抠搜搜的，上不得台面。” 宋清风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却还是压着脾气说道，“我不问价我怎么买？” 售货员再次翻了一个大白眼，语气十分不耐烦，“不用问了，今天我还就不卖给你了。赶紧走！” 第11章 大手笔 宋清风神色冰冷，正准备跟这个售货员好好理论一番，就被陆瑶拦住了，“算了，我们本来也不准备买，别跟他们起争执，万一他们打人呢。” 宋清风微微一怔，哑然，陡然想起这是七十年代，而不是几十年后的后世，那个时候，服务至上，顾客是上帝，可现在这个时期，这些人才是上帝。 可今天宋清风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了，他冷冷地盯着售货员，“把你们负责人叫来，我倒是要好好问问，这供销社是不是你个人的，你说不卖就不卖？” 售货员脸色顿时就变了，供销社可是公家的，宋清风这话不就是在说她在侵吞公家资产吗，这顶大帽子她可戴不起。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负责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吗，赶紧走赶紧走！一副穷酸样，还买自行车，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陆瑶被说得面红耳赤。 他们今天出门穿的衣服虽然没有补丁，但确实也不是新衣服，甚至不是的确良，就是乡下自己织的土布衣裳而已，胜在舒服。 宋清风铁青着脸，自从他家业渐大之后，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一些体面人，也不缺阿谀奉承者，他已经很久很久没体会过这种被人鄙视的滋味儿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沉着脸，看着售货员。 到底是当了多年老板的人，气场全开时，别说是陆瑶了，就连售货员也被吓到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反而脸色苍白地看着宋清风。 早有有眼色的跑去通知了供销社主任。 供销社主任是个精明干练、三十五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了其他人告知的事情经过，所以到了之后，先是狠狠瞪了售货员一眼，呵斥了一句：“还不赶紧下去。” 这人是被人塞进来的关系户，已经被顾客投诉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要不是看在她家亲戚的面子上，他早把人赶走了。 售货员瑟缩了一下，灰溜溜地离开了，只是在离开前隐晦地瞪了宋清风一眼。 处理了售货员，供销社主任这才看向了宋清风，未语先笑，“这位同志，实在是对不住，是我没有管理好手下的人，给你造成了不快，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一上来就道歉，态度不可谓不好，宋清风也不是奔着得罪人去的，听到这话，神情也和缓了不少。 “一样米养百样人，也不是你的错。” 供销社主任笑得越发和气，笑眯眯地开口道：“同志是要买自行车？那你们运气挺好，这车子今天上午刚到货，就这两辆，你们看看，喜欢哪一辆。” 宋清风没答话，而是垂眸看向陆瑶，温声道：“选一辆吧。” 陆瑶摇头，“不买了，咱们走吧。” 宋清风站着不动，“你要是不选，我选了？” 陆瑶还是想走，自行车多贵啊，她不能把宋清风身上那点钱全花光吧。 宋清风是打定了主意要买自行车，反正都是一样的，也没什么好挑，直接指了一辆，拿出钱票痛快付账。 供销社主任亲自给他开票，完了，又低声说道：“你们这是准备结婚吧？昨天来了一批瑕疵布，不要票，小兄弟要不要？” 宋清风眼睛一亮，他身上还有钱，就是布票不多了，能买到瑕疵布那是再好不过了。 就连陆瑶也无法拒绝，两人跟着供销社主任去了后面。 说是瑕疵布，其实就是一点点小瑕疵而已，根本不影响使用，这种布，根本不会拿出来卖，基本都是被他们内部人员消化掉的。 供销社主任愿意拿出来，算是变相地为刚才的事儿给予的补偿。 宋清风也不客气，直接挑选了一匹青色一匹黑色，看得供销社主任嘴角直抽抽。 走出供销社，陆瑶看了自行车一眼又一眼，欲言又止。 宋清风好笑：“别看了，我可不会拿去退了，走吧，咱回家。” “你可真是……”陆瑶又气又恼。 宋清风却是笑眯眯的，“我要跟你结婚，总不能什么都不买给你，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我是凑不齐了，暂时只能先给你买辆自行车和手表，等以后再给你补齐。” 陆瑶目瞪口呆：“你还买了手表？” 刚才没见这人买手表啊？ 宋清风把背篓拿下来，将藏在背篓底部的手表拿出来，“托朋友从沪市买来的，看看喜不喜欢。” 手表被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陆瑶看着那块手表，神情复杂，既高兴于宋清风对自己的重视，竟然连手表都给她买了，又担心宋清风彻底没钱了，以后连饭都吃不上。 她的心思太好懂，宋清风一眼就看出来了，笑着说道：“放心，你男人我本事着呢，饿不着你。” 陆瑶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还没结婚呢，瞎说什么！” 宋清风笑眯眯，“迟早的事儿，戴上看看。” “别，回家再看。” 陆瑶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催着宋清风把东西藏好，生怕冒出一个人把东西给抢了。 “也行，走吧，咱回家。” 宋清风失笑，把手表收好，拍拍自行车后座，示意陆瑶坐上来。 “抱着腰，路陡，你也不怕颠下去。” 陆瑶抓着他衣摆的手一紧，脸颊更红了，催促道：“赶紧走吧。” 结果骑出去没多久，车子就狠狠颠簸了一下，陆瑶惊呼一声，下意识抱住了宋清风的腰，惹得宋清风大笑了几声。 陆瑶恼羞成怒，锤了他腰间好几下，“好好骑车。” 宋清风看了一眼腰间的小手，眼底满是笑意，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劲儿，自行车蹬得飞快。 …… 俩人刚到村口，就遇到了下工的人。 大家的目光瞬间就被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以及车上满满当当的东西给吸引了。 “宋知青，这是你买的车啊？”有跟宋清风较为熟悉的村民大声问道。 宋清风笑着应了，“是，给瑶瑶的彩礼。” 嚯！ 众人顿时就惊了，彩礼竟然是一辆自行车，这手笔可真够大的。 也有村民暗暗后悔，要是早知道宋清风这么大方，当初就把自家女儿（侄女、外甥女）说给他了。 两人就一路迎着众人的目光进了陆家，也幸好陆家就住在村头，不然他们怕是要被全村的人围观。 虽然没有引起众人的围观，但也足够成为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陆家人也回来了，张淑芬正带着小儿子在厨房里做饭呢，听到动静出来一看，也被那辆崭新的自行车闪瞎了眼。 得知这是宋清风买给陆瑶的彩礼，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他们乡下，彩礼给个三五十是正常，最多也就给个八十八，哪里有人给自行车的，这一辆自行车，不算票，起码也要一百五吧，宋清风怕不是把家底都给掏空了。 张淑芬是喜忧参半，不过看着宋清风的目光却是越发喜爱了，谁不喜欢一个重视自家姑娘的姑爷呢。 陆大力和陆斌也被宋清风的手笔吓到了，这人只说带陆瑶去买身衣服，谁能想到他竟然连自行车都买了。 等知道不仅是自行车，就连手表都准备了，哪怕是之前对宋清风有再多不满的陆斌都说不出话来。 第12章 领证了 这天晚上，张淑芬使出了浑身解数，给宋清风做了一大桌好吃的，不仅有红烧肉，还有一尾红烧鱼，比过年都丰盛。 “婶儿做的饭菜可真好吃，我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了。”宋清风一边吃，一边夸，夸得真情实感。 张淑芬给人当媳妇儿当了二十几年了，每天都给家里人做饭，别说丈夫了，就连儿女都没这么夸过她，宋清风这番夸赞，可真是甜到了她的心坎上，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给宋清风夹菜，生怕他吃少了。 “以后想吃就过来，婶儿给你做。”张淑芬乐呵呵地说道，转念一想，等办了婚宴，宋清风就搬过来住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他做好吃的，看着宋清风的目光越发慈爱。 陆斌看得撇嘴，小声嘀咕道：“马屁精。” 宋清风就坐在他身边，自然听到了，看了他一眼，看来小舅子不好讨好啊。 …… 第二天一早，宋清风就和陆瑶一起去大队部开了证明，紧赶慢赶地赶去了镇上办事处领证。 这个年代的结婚证不是后世的本本，而是一张类似奖状的纸。 宋清风看着这张新鲜出炉的结婚证，眼眶微红——他终于和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结婚了。 “媳妇儿，你高兴吗？”宋清风垂眸问陆瑶，心中激动。 陆瑶被他一句媳妇儿给叫红了脸，紧紧捏着结婚证不吭声。 宋清风却不罢休，追问道“媳妇儿，我们结婚了，你高兴不高兴，嗯？” 陆瑶轻轻点了点头，她高兴，很高兴。 宋清风牵住了陆瑶的手，晃了晃，神采飞扬地说道：“媳妇儿，我现在特别特别高兴，高兴得恨不得抱着你绕着镇子转一圈，告诉大家我终于和你结婚了。” 陆瑶大惊失色，“千万不要。” 她可不要成为被人围观的猴子。 社会风气还没开放到那个程度，宋清风自然只是说说而已。 “走，我们去拍照，这么值得纪念的一天，不留张照片可惜了。”宋清风兴冲冲地说道。 可惜两人转了一圈，都没看到有照相馆。 “没有就算了，我们回家吧。”陆瑶说道。 宋清风却是打定了主意要拍照，“镇上没有，县城肯定有，走，我们去县城。” 陆瑶杏眸微睁，“去县城？” “对，我们出来得早，肯定还有班车。瑶瑶，我想拍张照片寄给我外婆，告诉她我结婚了，娶的是我很喜欢的姑娘。我也想让她见见她的外孙媳妇儿。” 陆瑶听得心里甜滋滋的，他要把她介绍给家里人，说明他重视她呢，哪里还怕花钱啊，高高兴兴地跟着宋清风去车站买车票去了。 也是他们运气好，半个小时后就有一班车去县城。 陆瑶不是第一次去县城，她高中就是在县城上的，不过这却是她第一次逛县城。以前她和弟弟来上学，除了学校就是车站，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县城长什么样子。 宋清风看出了她的好奇，打算等拍完照就带她在县城里好好看看。 县城只有一家照相馆，里面没有客人，只有一个老师傅坐在椅子上看书。 见到他们进来，抬了抬眼眸，语气慢悠悠的，“来拍照？” 陆瑶羞涩一笑，轻声道：“嗯。” 老师傅站起来，指了指室内，“去坐下吧。” 两人坐好，老师傅看了看，摇摇头：“坐近点，刚结婚吧？” 陆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难怪一副不熟的样子，新娘子靠近点儿。” 第一次拍照，陆瑶很紧张，就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摆。 宋清风其实也有点紧张，但面上十分稳得住，听到师傅的话，他抬手揽住了陆瑶的肩膀，微微偏头，看着陆瑶笑得温柔。 “咔嚓——” 画面定格，老师傅十分满意。 宋清风也很满意，只有陆瑶红着一张脸不敢看人——刚才那姿势，对她来说，还是太亲密了。 “师傅，帮我多洗两张，钱不是问题。”宋清风叮嘱道，除了寄给外婆的，他还想自己留一张。 “一个星期后来取。”老师傅开了票，递给宋清风。 两人从照相馆出来后在县城逛了一圈，肚子饿了又去国营饭店吃了饭，眼看着就要错过最后一班班车了，两人才匆匆赶往车站。 两人紧赶慢赶地回到陆家时，天都快黑了，帮忙盖房子的人已经走了，就连陆武也回了镇上工作，只有陆家一家三口还等着他们回来吃饭。 在陆家吃过饭，又商量了一下婚宴的细节，时间就已经不早了，宋清风拒绝了陆斌的相送，一个人迎着黑走回知青点。 只是刚走到村尾，就看到一个人影从知青点走了出来，往山边的方向走。 宋清风看着那个瘦高的人影，虽然隔着距离，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宋文辉。 他想了想，悄声跟了上去。 宋文辉确实是去山边，那里有好几座空房子，是以前那些孤寡老人住的，老人去世后，房子就空了下来，年久失修，坍塌的坍塌，腐朽的腐朽，现在已经不能住人了，就是不知道这么晚了，宋文辉来这里做什么。 宋文辉走进了其中一个空屋子。 宋清风不敢跟进去，躲在了墙根底下，然后就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 “你怎么才来啊。”女声娇嗔地埋怨道。 宋文辉：“我得等到村里人都休息了才能来，不然被人看到了，影响了你的名声怎么办？” 听到这里，宋清风就知道里面的女人是谁了，除了王寡妇不做他想。 里面的女人确实是王寡妇，事实上，她已经等了宋文辉好几天了，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才冒险把宋文辉约到这里来。 “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怎么想的？”王寡妇着急地问道。 宋文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阿芳，我们去把孩子给打了吧。” 王寡妇大惊，“你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是说，你根本没打算对我负责？宋文辉，你说过要娶我的！” 眼看着她越说越激动，宋文辉急忙说道：“轻点轻点，小心被人听到。我当然是想要娶你的，但是你婆婆能同意吗？” 一句话，把王寡妇给干沉默了。 “那你是准备把孩子打了之后就跟我断了吗？”王寡妇幽幽问道，大有宋文辉敢承认就跟他没完的架势。 第13章 进山，发现异常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舍得跟你断了，我恨不得日日夜夜都跟你在一起，我的心肝儿。” 宋文辉动情地说道，听得外面的宋清风脸色发青，恶心，实在是太恶心了。 “你也知道，你婆婆不可能同意你嫁人的，所以这个孩子咱们不能留。反正那老婆子身体不好，也活不了几年了，等她走了，我们就结婚。阿芳，为了我们的未来，再忍忍，好不好？” 王寡妇是真的挺喜欢宋文辉的，人虽然长得瘦弱了一些，但是文化高啊，还会给她吹口琴、念诗、说情话，这是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所以哪怕从宋文辉身上得不到什么钱财上的帮助，她也愿意跟宋文辉在一起，甚至想要嫁给他，跟他好好过日子。 宋文辉也喜欢王寡妇，毕竟这女人长得漂亮，身段也好，在床上还放得开，可他从来没想过要跟王寡妇结婚。 他已经在想办法回城了，等他回城，自然就跟王寡妇断了，毕竟女人嘛，有的是，何必为了这一个就放弃了大好前途困死在这个乡下地方呢。 他可不是宋清风那个蠢货。 “阿芳，答应我，把孩子打了，行不行？” 王寡妇不情不愿地应了。 没多会儿，里面就响起了动静，这两人竟然在里面搞上了。 宋清风黑着脸，他为什么要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听这对奸夫淫妇在这里胡搞？ 不过今天晚上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起码他就知道了这两人准备一周后去县城的医院打胎。 想到宋文辉对他做的那些事情，宋清风嘴角微勾，也该轮到他给宋文辉送礼了。 宋清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丝毫没有惊动里面已经打得火热的两个人。 …… 三天后就要办婚宴了，宋清风准备给婚宴加点大菜，所以第二天一早就跟陆大力打了招呼准备进山。 “让小斌跟你一起去吧，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宋清风摆摆手，“叔，不用，我就是去之前挖好的陷阱那儿看看，不往深里走。” 狼山大队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距离村子最近的那座山就叫做狼山，海拔不高，不过三五百米，但范围很广。附近好几个大队都在狼山的范围内。 狼山周围群山延绵，一眼望不到尽头。村民们大部分时候只在外围，也就是狼山活动，再里面是不敢进去的。 宋清风以前年纪小的时候也不敢，这几年大了，又学了本事，才慢慢往里走。 他挖的陷阱也在较深处，姑且算是中围吧，毕竟外围村民活动多，万一哪个村民不小心掉进了陷阱里，那就闯祸了。 再往里就是内围了，那个地方就是宋清风胆子再大也是不敢去的，传闻那里面有不少大型野兽，他只是想打猎改善一下生活，可不想去做野兽们的口粮。 来到约定的地点，陈虎已经在了。 陈虎递给宋清风一把猎枪，两人往深处走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结婚的东西都置办好了？缺什么就跟哥说，哥帮你想办法。”陈虎大气地说道。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道：“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希望这次进山能有些收获，让席面可以好看点。” “这个就难说了，不过真猎不到也没什么，回头我想办法给你弄点猪肉，保证让你的婚宴风风光光的。” 宋清风也不能保证今天能有所收获，所以也没拒绝他的好意。 也就是今年运动结束了，风气开放了一些，才能办婚宴，要是前几年风声鹤唳的时候，新人结婚，顶多就是家里人吃顿饭，在伟人像面前宣誓就算是结婚了。 两人翻过狼山，正式进入中围范围，一路上除了碰到两只野鸡，听到几声鸟鸣，两人啥收获也没有。 就那两只野鸡，两人也不准备打，而是直奔宋清风做陷阱的地方。 可是一连看了三个陷阱都一无所获。 “兄弟，有些不对劲儿啊，这陷阱里有血，猎物却不见了，是不是被其他野兽叼走了？”陈虎看着坍塌下去的遮掩物说道。 遮掩物上的血迹是新鲜的，看样子不超过两天，可陷阱里空空如也。 宋清风拧着眉，在四周查看，脸色沉沉，“不是野兽，是人。” 他指了指不远处草丛里一处不算明显的脚印，“有人来过这里，拿走了陷阱里的猎物。” 这么一指，陈虎也看到了。 “会不会是附近的村民？” 宋清风也不敢肯定，虽然大部分的村民并不会来这里，但万一呢？ “算了，去别处看看吧。” 他挖的陷阱也不止这么几处，越往里走，陷阱越深，那是专门给野猪这种大型猎物准备的。 两人继续往里走，又看到了三处陷阱，依旧是一无所获，但是也没发现异常脚印，就是单纯的没有猎物上钩。 没有发现新脚印一事，也让宋清风松口气。他就怕有人误闯进来，不小心落进大型陷阱里。 “看来这次你的运气不咋样啊，都没猎物。”陈虎调侃道。 宋清风苦笑了一声，“是啊，还有五处，咱们都去看看，要是还没有，只怕是真的要麻烦虎哥帮帮忙了。” “好说好说。” 两人说话间，再次来到了一处陷阱附近，遮盖物已经不见了，想来是有猎物上钩了，宋清风一喜，疾步上前，却发现陷阱里除了一滩血迹，什么都没有。 宋清风脸色难看。 这次不用宋清风说，陈虎就发现了陷阱边的人的脚印，而且脚印多而凌乱，看着不像是一个人留下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他们翻过狼山，又往里面走了快两个小时，再往里就是内围了，这个深度，根本不可能会有村民误闯进来。 能在这个地方发现人的脚印，已经说明了不同寻常。 “看来来了一群有本事的人。”陈虎轻笑了一声。 他不是第一次跟着宋清风进山，自然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么深的山里，却是第一次发现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第三个人的踪迹。 “或许他们还没走远，清风，追吗？”陈虎偏头看着沉着脸的宋清风，轻声问道。 第14章 宿敌，追踪到老巢 陷阱底部插着削尖的木刺，大部分木刺上都有血迹，有的木刺已经被压断了。陷阱底部的泥土颜色比周围的深一些，一看就知道是被血给染的。 宋清风看着木刺上沾着的野猪毛，眸光深深——这里曾有一头野猪，但是被人给偷走了，而且偷走了野猪的人刚走不久。 不等宋清风做决定，陈虎就说道，“走，追上去看看，哪里来的蟊贼胆子这么大。” 宋清风也正有此意，两人顺着那些人留下的痕迹摸过去。 也是他们运气好，这些人确实刚走不久，因为带着一头大野猪，脚程不快，宋清风和陈虎追了大半个小时就追上了。 不过他们没有贸贸然上前，而是借着植被的掩护悄悄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那边是五个人，那五个人抬着一头大野猪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说话。 “大哥，咱们这运气也忒好了，竟然捡到了一头这么大的野猪，这野猪怕是有三百多斤吧。” 被称作大哥的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走在最前面，听到这话，哈哈一笑，“确实，那陷阱估计哪个大队的猎户挖的，便宜我们了，回去了咱们就杀猪吃肉，想吃多少吃多少。” 听到这个声音，躲在草丛里的陈虎脸色顿时一变，低低骂了一句脏话。 “原来是这个王八羔子。” 宋清风偏头，低声问道：“你认识？” 陈虎臭着一张脸，“他就是郑石头。” 宋清风先是微微一怔，然后才从记忆深处扒出了这个人。 郑石头也是小巷子那边混的一号人物，不过与陈虎的倒卖货物不同，这人是开地下赌场的，据说还做点见不得人的脏生意，总之手脚非常不干净，做人也没底线，不少人被他害得家破人亡。 这样的人，原本早该被抓了，但是人家本事大，攀上了市里革委会的一个副主任，至今生龙活虎地活跃在安康镇。 宋清风没跟这人打过交道，只听陈虎提起过几次，当然，每次提起就是咬牙切齿。 “这王八羔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陈虎黑着脸，握着猎枪的手指节都发白了，可见是真生气。 也不怪陈虎恨郑石头恨得咬牙切齿，这郑石头之前欺负了一个姑娘，姑娘受不了这个侮辱，投河了，后来才知道这个姑娘竟然是陈虎的远房亲戚，跟陈虎关系不错，按辈分算，是他表妹。 自己表妹被欺负了，还被逼死了，陈虎自然不能善罢甘休，他知道郑石头背地里的勾当，于是找人举报了他，郑石头的地下赌场被人连锅端了，郑石头也被抓了。 “不是说这人死了吗，为什么人还在这里？”郑虎脸色难看得很。 宋清风眼神微暗，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有人保住了他呗，不过想必用的不是什么正当手段，不然郑石头也不至于躲到深山老林里来。 “王八羔子，既然已经死了，那就死得彻底一点，不用回去了。”陈虎恨恨地说道。 宋清风一惊，急忙按下他拿枪的手，低声说道：“虎哥，不要冲动，为这种人搭上自己不值得。” “这里是深山老林，老子一枪结果了他，谁知道！” “他们有五个人，咱们可只有两个人，但凡跑了一个，你我都要完蛋。”宋清风死死按住他的手，生怕他冲动。 “虎哥，你不能保证能彻底弄死他们，他们手上可也有猎枪。你要报仇，咱们有的是其他办法，真不至于搭上自己。” 宋清风低声劝说道。 他重生回来是为了跟陆瑶过好日子的，可不能因为陈虎搭上后半辈子。 陈虎不是个不听劝的人，其实被人一劝，热血上头的脑子也恢复了几分清明。 “老子出去就举报他。”陈虎恨声道。 宋清风看他冷静了，也没再劝，而是跟陈虎一起，跟上了前面那五人——他们想要知道这些人的老巢，这样也好报公安抓人。 那五人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也是，这种深山老林，平时根本没人来，所以五人说话也没有顾忌。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这破地方蚊虫忒多，我都快被咬死了。” “是啊，老大，咱们可以回去了吧，再待下去，我都快成野人了。” 虽然山里不缺吃喝，但是除了炖的就是烤的，他们早就吃腻了，而且住的地方也不好，要不是为了郑石头，他们早就走了。 郑石头：“快了，等风声过去咱们就回去，这破地方老子也待够了。等回去之后，咱们就换个身份，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哈哈，我就知道跟着老大准没错。” 五人一路上嘻嘻哈哈的，畅想着回去之后的美好生活，很快就到了一个山洞。野猪被他们丢在山洞前面的空地里。 看来这里就是他们的老巢了。 “虎哥，走吧。”宋清风低声说道。 陈虎没动，“再等等，等他们走了，我们进去看看。” 这里是郑石头的老巢，就郑石头这人，肯定在这里藏了好东西。 不过五人刚从外面回来，显然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事实上也如宋清风猜测那般，郑石头等人已经准备杀猪了。 眼见着再等下去天快黑了，这种深山，天黑对他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虎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能无奈先撤。 “路线你记住了吗？”陈虎问道。 宋清风点头，这个方向他虽然没来过，但他经常往山里跑，记山路的本事不弱，走过一次就记住了。 两人也没耽误，准备连夜下山，至于猎枪，陈虎交给了宋清风，让宋清风找个地方藏好。 宋清风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藏东西。 “我去举报他们，你先回去，就当不知道这件事。”陈虎叮嘱道，没打算把宋清风牵扯进这件事里。 “虎哥，一切小心。” “放心，我会找人去办这件事，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我近期见过那王八羔子。” 宋清风目送着陈虎离开，自己则是慢慢走回知青点。 今天见到原本早就该死的郑石头，倒是给了他一点思路——或许上辈子陈虎的死，就是郑石头做的局。 毕竟陈虎这人，为人仗义，在小巷子那一带是很混得开的，大家都给他一个面子，唯有郑石头，因为那姑娘的事情，算是与陈虎结了死仇。 郑石头的地下赌场被毁，也是因为陈虎的举报，郑石头要是知道了，肯定不可能放过陈虎，那么做局陷害他，也就成了理所当然了。 正好他还跟市里的革委会副主任有关系，有能力帮他完善这个局。 见到郑石头，倒是让宋清风想起了上辈子一件轰动一时的大事儿。 第15章 一个箱子 上辈子，郑石头的地下赌场被捣毁，人也被抓了，但是公安们却只找到部分赃物，而据郑石头的同伙所说，郑石头藏起了绝大部分赃物。 公安们搜查了郑石头的家，以及所有可能藏匿了东西的亲戚朋友家，都没找到那批赃物。 只是随着郑石头的“死”，没人知道那些赃物被藏在了哪里。 当然后来也有人说，郑石头是把赃物藏在了狼山上，于是那段时间总有附近大队的村民上山。 只是谁也没找到过所谓的赃物，所以时间一长，众人就以为这只是一个谣言，渐渐就被人遗忘了。 今天在山里遇到郑石头，宋清风觉得那或许并不是谣言，那批赃物没准就藏在那个山洞里。 上辈子听到这件事时，宋清风正为高考落榜以及陆家的事情伤神，根本没多想，自然也不可能跟那些村民一样去山上找什么虚无缥缈的财物。 至于这辈子…… 宋清风想了想，还是没有对那批赃物动心，他有很多赚钱的办法， 没必要冒着大风险去赚这笔钱。 …… 陈虎离开后也没闲着，找人写了一封举报信，趁着门卫打盹的时候，悄悄塞到了公安局的门卫室里，就在门卫室的桌子上，确保门卫一睁眼就能看到。 信里不仅说明了原本应该早就死了的郑石头被人保了下来，活得生龙活虎，还点明了当初被藏起来的那一大批赃物就在郑石头现在藏身的地方。 担心公安同志们找不到方向，陈虎还贴心地画了一张地图，路线十分清晰。 当然，这些事情都不是陈虎自己去做的，而是花钱找了人。 那人没见过陈虎，也不知道背后指使之人是他，所以陈虎丝毫不担心牵扯到自己身上。 不仅如此，陈虎还让人盯着公安局，一旦公安有所行动，立刻通知他，不亲眼看着郑石头被抓，他不甘心。 这天天没亮，陈虎家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虎哥，我看到好多公安都出门了，看方向是要出镇子。”来人说道。 陈虎心一动，没想到公安的行动还挺迅速，还以为还要拖几天呢。 他立刻骑车去了狼山大队。 宋清风昨天上山毫无收获，原本是准备今天一大早去镇上看看的，没想到刚出狼山大队就遇到了来找人的陈虎。 “快，走，公安去抓人了。”陈虎急声说道。 宋清风挑眉，也有些意外公安行动的迅速。 “虎哥，你要跟上去？” “不跟，我们从其他路上去，躲在暗地里看着，可别又被郑石头给逃了。” 宋清风不想掺和这件事，但陈虎说得也有道理，万一被郑石头给跑了，也不是好事儿，就郑石头那样的渣滓，万一逃了，还不知道要制造出多少事端来呢。 宋清风对附近的山都熟悉了，带着陈虎从另一条路上山，愣是赶在了公安前面到达了山洞附近。 再次来到山洞附近，远远地就能看到山洞前有人活动，应该是郑石头他们在准备早饭了。 两人也没靠近，找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躲了上去。 “那些公安能找到这里吗？”宋清风有些担心。 陈虎倒是很有信心，“肯定可以，我还画了地图给他们，这要是还找不到，他们也不配穿那身衣服了。” 安康镇周围的山很多，绵延不尽，但地势却算不上复杂。 人家公安同志还是靠谱的，很快就摸了过来，他们的行动很迅速，动静却不大，而且警惕性很高，宋清风和陈虎两人差点就被发现了。 这时候被发现，可就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两人吓得脸色都变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利用树枝隐藏自己的身形，但好在，他们藏身的大树枝叶够繁茂，完美地隐藏了他们的身形，他们也足够小心，所以两人安全过关。 来的公安同志不少，很快就越过他们朝着山洞靠近。 宋清风和陈虎依旧待在树上，这里能看到山洞那边的动静，他们只要等着就好。 很快，山林里就响起了枪声，还有打斗声。 宋清风透过树枝看去，发现郑石头那些人还挺有警惕心的，隔着一段距离就发现了公安们，立刻就跑了。 一帮逃，另一帮追，两队人马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追吗？”宋清风问陈虎。 陈虎面色犹豫，到底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还是顾着自己的安全为好，万一被误会了，我们解释不清楚。走吧，下山。” 陈虎确实想要亲眼看到郑石头被抓，要是能当场击毙那就更好了，但他也不想把宋清风牵扯进来。现在既然公安已经找到人了，总不能再让人跑了。 两人准备离开，刚打算爬下树，就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跑了回来。 两人动作一顿，定定地看着那个身影跑进了山洞，又抱了一个什么东西跑出来，朝着他们这边过来。 靠得近了，才发现那人抱着的是个半米高左右的箱子。 那人神色惊慌，可抱着箱子的手却很紧。 “是大头，郑石头的手下。”陈虎低声说道。 宋清风挑眉，没想到这人竟然跑了回来，看来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十分重要啊，竟然让他冒着被抓的风险也要跑回来拿走箱子。 难道说郑石头的赃款全部在这里？ 宋清风和陈虎不得其解，眼看着这人就要跑到他们藏身的这棵树了，就见大头忽然停下了脚步，手脚利索地爬上了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棵大树。 原以为这人是想要跟他们一样，躲在树上逃开追捕，却见这人很快就空着手下来了，一头扎进了树林里，消失不见。 宋清风和陈虎对视一眼，继续按兵不动。 深山里的追逐战没多久就结束了，除了那个叫大头的，其余人都被抓了，自然也包括郑石头。 不仅如此，有些公安同志们还抬着几个大箱子或是背着大麻袋，想必是把郑石头他们藏在山洞里的东西都给搜罗出来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深山，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宋清风和陈虎又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也不见大头回来，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爬下树，去把大头藏在树上的箱子取了下来。 “还挺重。”陈虎嘶了一声，差点没抱稳。 担心大头去而复返，两人也不敢在这里多待，赶紧跑了。 第16章 果然是宝贝 宋清风和陈虎并没有直接下山，而是去了狼山顶上的破庙，这里平时并没有人来，可以当做暂时歇脚的地方。 两人一路狂奔，还抱着一个分量不轻的箱子，到了破庙时，都气喘吁吁的。 “打……打开看看。”陈虎喘着粗气，一路上基本都是他抱着箱子，可累死他了。 箱子上挂着一把锁，宋清风四下找了找，拿了一块板砖，对着锁头狠狠砸了几下，就把锁头给砸开了。 一打开箱子，两人就被一片金灿灿的光给闪了眼，只见箱子的最顶上，整整齐齐地铺着六条大黄鱼。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宋清风把大黄鱼拿出来，沉甸甸的重量，让即便是上辈子已经见识了无数财富的宋清风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大黄鱼下面是两个红盒子。 陈虎拿起其中一个，打开，发现是一支老参，不知道具体年份，但是根须完整，品相十分完美，就算没有百年，那也有大几十年。 两个盒子里装的都是老参，就这两支老参，那就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盒子底下还有一层，是四坛虎骨酒以及一个红木小盒子。 难怪他们觉得箱子重，藏了这么四坛酒，能不重吗？ 红木小盒子就成年男性的巴掌大小，打开一看，里面是三块水头极好的翡翠坠子和一只白玉镯。 宋清风一眼就认出那是帝王绿和羊脂白玉。 他嘶了一声，就这几样东西，放到几十年后，价值上亿。曾经他就参加过一场拍卖会，拍卖会上有一对帝王绿的耳坠，被拍出了九千万的高价。 这个箱子不大，藏的竟然都是宝贝。 “这王八羔子，好东西不少啊。”陈虎显然也是个有见识的，一边赞叹一边骂，“还不包括山洞里那些。” 宋清风沉吟道：“或许这并不只是他自己的东西。” 陈虎拧眉：“你是说……” 宋清风点头：“他跟市里革委会副主任交好，没准这些都是那人的东西。” 前几年那些红·卫\/兵四处打砸，不知道暗地里搜罗了多少好东西，就比如这帝王绿和羊脂白玉，那是一般人家能有的吗？ 郑石头说到底就是个混混，家里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弄到这样的好东西。 “没想到这人还挺信任那王八羔子的，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他。” 宋清风笑了笑，眼神冰冷，“谁知道是信任还是迫不得已呢，运动已经结束了，不少地方开始清算那些举着运动的大旗，干着强盗勾当的人。这位副主任看样子也没少干这些勾当，不把罪证藏远点，是觉得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陈虎恍然：“你说得没错，难怪郑石头被保下来了。这样也好，便宜我们了。” 东西是他们发现的，还被他们拿到手了，没道理再交上去。再说了，即便是交上去了，也很难再找到东西的原主人了，说不定便宜了谁呢。 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他们。 宋清风是没打过郑石头藏起来的赃款的主意，但是这箱子东西都送到手里了，他也没大方到说不要。 就像是陈虎说的，这些东西的原主人怕是已经找不到了，毕竟有这样底蕴的人家，当初可是被重点“关照”的对象。 “来，见者有份，一人一半，你先选。”陈虎十分大方。 对自己人，他一向是大方的，而现在，宋清风对他来说就是自己人。 宋清风也不客气，选了两条大黄鱼、一支老参、一块翡翠坠子以及那只白玉镯。 他觉得那只白玉镯给陆瑶戴一定很好看。 陈虎见他只拿了这么些东西，不满地道：“这么客气做什么，再拿点，说好了一人一半的。” 他又拿了一条大黄鱼塞到宋清风的怀里，还让他再搬两坛虎骨酒。 “这酒可是好东西，要是家里老人有老寒腿，喝一点有好处。” 宋清风原本是不想要的，听到这话，神色微动，他外婆就有老寒腿，一到阴天下雨就腿疼。 “虎哥，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要是没有你，我也得不到这些东西。” 他可没有宋清风这么熟悉山林，要不是宋清风带着，他一个人是不敢进这样的深山老林的。 “不过我那儿不好放，这些东西怕是要先放你那儿。”宋清风说道。 陈虎知道他现在住在知青点，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没问题，等你新房子盖好了，你再拿回去。” 带着这么多东西自然是不好下山的，所以陈虎决定等天黑了再下山。 宋清风却等不到那么久了，他明天就要举办婚宴了，肉还没解决呢，也不知道现在赶去镇子上还能不能买到肉。 陈虎：“不用操心肉的事情，我都给你打好招呼了，明天一早有人给你送到村口，你接收一下就行。” 宋清风没想到陈虎竟然连这个都想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也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只能先把这些好都记在心里，等以后改开了，再找机会报答了。 他倒是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会不成功，上辈子在那么难的条件下他都成功了，今生有了上辈子的经验，还有他人无法比拟的前瞻性，没道理不成功。 原本他是打算这几年先好好攒钱，累积原始资本，等政策开放了，再创业，现在有了这些东西，倒是不用为原始资本发愁了。 “虎哥，别的不多说，谢了。” 陈虎：“客气。你先走吧，我等到天黑再走。” 宋清风下山后，正好遇到了从地里回来的陆大力，见他两手空空地从山上下来，陆大力就知道是无所获了。 “明天的菜瑶瑶她妈都准备好了，没抓到猎物也没什么关系。”陆大力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家里确实准备了，就是票证有限，肉买的不多，就买到两斤，就这还是找了好几家人一起凑的肉票。虽然少了一点，但加上两只鸡也足够了。 宋清风闻言，忙说道：“叔，肉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之前认识了一个肉联厂的人，帮了他一个小忙，他答应我明天给我留肉，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不会少于五斤，我明天一早就去拿，保证把席面置办得风风光光的。” 这样是最好不过的了，陆大力笑着点点头，“那行，那我回去跟你婶儿商量商量，换个菜色。” 第17章 办婚礼1 第二天天还没亮，宋清风就往镇上赶了，刚赶到村口，就遇到了陈虎让送肉来的人。 陈虎送来的东西不少，不仅有十斤肉，还有三副猪下水、两只鸡和六条鱼。 送东西的人说道：“虎哥说这些算是他送给你的新婚贺礼。” 宋清风知道这哪里是新婚贺礼啊，这分明是昨天那件事的谢礼。 “帮我跟虎哥说声谢谢。”宋清风笑着说道，把东西放到自行车后的竹筐里，又从口袋里拿了一包烟塞给来人，“谢谢你帮我送东西过来，辛苦了。” 那人眉开眼笑地接了，也不觉得天还没亮就起来往乡下赶辛苦了，心里还觉得宋清风这人挺会做人的。 宋清风不抽烟，但他身上会常备一包烟，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很多时候，特别是男人与男人之间，香烟就是一个很好的开路神器，尤其是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一包好烟，往往能达到不错的效果。 把东西送到陆家，陆家人都惊呆了。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张淑芬惊呼道。 昨天丈夫回来说宋清风也准备了肉，她还以为就三五斤呢，哪里想到竟然这么多，这怕是有十几斤了吧。 宋清风笑笑：“很早就托了人帮忙买的。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我不想委屈了瑶瑶。” 张淑芬看宋清风的眼神比亲儿子还亲。 “行，有了这些菜，今天的宴席能好好办一办了。” 村里其他来帮忙的大娘婶子们见了宋清风这大手笔，暗地里倒吸了一口气，我滴个乖乖，这宋知青也太大方了吧。 之前送了自行车就算了，办酒竟然还买了这么多鸡鸭鱼肉，就是城里的干部们办酒也没这么吃的吧？ 哎，早知道宋知青家底这么厚，她们就把自家的姑娘说给他了，怎么就便宜了老陆家呢。 宋清风不知道大娘婶子们的心理活动，只是一想到今天是他跟陆瑶的婚礼，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回到知青点看到宋文辉，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倒是宋文辉看到他，脸色难看，都知道宋清风结婚手笔大，各种东西不要钱似地往陆家送，他越是大手笔，宋文辉就越怨恨。 宋清风没有错过宋文辉难看的脸色，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人在不忿什么，但是那关他什么事，他的钱，他愿意借给谁就借给谁。 至于宋文辉，等他结完婚后，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不急于一时。 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全部送到陆家去，从今天起，他就住到陆家了，等房子盖好了就会搬到新房去住。 其实他的东西不多，除了两套换洗衣服以及脸盆铺盖之类的东西，其他暂时不用的东西早几天就搬去了陆家。 他还拿了一袋糖在知青点分。 “宋知青，恭喜啊。”知青点的人跟他道贺。 宋清风笑眯眯地应了，“大家记得都去喝杯喜酒。” “好，一定去。” 宋清风又去女知青那边通知了一声，让她们去喝喜酒。虽然以后他跟这些人或许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但好歹一起住了这么多年，喝杯喜酒的交情还是有的。 每个人都有糖，除了宋文辉。 这下子，就是神经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出不对了。 宋文辉和宋清风之前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现在看着像是闹崩了？ 倒是有知青隐约察觉到宋清风和宋文辉之间的不对付，但因为这几天宋清风都是早出晚归的，就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也没多在意。现在看来，并不是他们误会了。 其他知青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恩怨，等宋清风走了，倒是问了一句宋文辉。 宋文辉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开口：“前几天我妹妹给我发电报，说是我妈病了，需要钱治病，我身上钱不够，就问他借，大概是结婚要花钱的地方多，他不愿意借，我想着不借就不借吧，毕竟人家结婚要用钱也是真的，我就自己想办法去了，谁知道他倒是跟我闹上别扭了。唉，早知道就不跟他开口了。” 宋清风平日里并不爱说话，即便是跟同住的知青们交流也不多，有人无所谓，有人就觉得他是高傲看不起人，对宋清风并无好感。 此时听到宋文辉的话，就有人冷笑了一声，“被人赖上了还得意洋洋呢，活该一辈子扎根农村回不了城。” 知青里的老大刘军瞪了说话那人一眼，“张嵩，别瞎说，人家那是自由恋爱结的婚。” 张嵩一脸鄙夷，“这话你也信？他要喜欢陆瑶，之前死活不答应干嘛？我看啊，指不定是陆家给了他什么好处呢，不然他能那么大手笔地拿出那么多东西结婚？说是他送陆家的，谁知道到底是谁出的钱。听说结婚后就住在女方家里，这不就等于是入赘吗？在我们那里，只有最没出息的男人才会入赘。” 他们这些下乡的知青，大部分离家都很远，但逢年过节，家里多多少少都会给他们寄一些钱啊物啊的，只有这宋清风，下乡六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谁给他寄过什么东西，要么就是家里人死绝了，要么就是家里穷得叮当响，没能力给他寄东西。 在他看来，宋清风手上根本没钱，指不定就是陆家给了他一笔钱，他才愿意跟陆瑶结婚，这跟古代那些卖身的女人有什么不一样。 他从骨子里看不起宋清风。 刘军低斥了一声，“没影的话你也敢说，要是传出去多难听，一个大男人，背后嚼人舌根子，很值得骄傲？” 张嵩撇嘴，但到底还记得刘军平时对他的照顾， 没顶嘴，只是说道：“反正这喜酒我是不去喝，你们要去就去，我不去。” 张嵩的话虽然只是臆测，却让宋文辉心中一动，别人不知道宋清风有钱没钱，他是知道的，就那三条小黄鱼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拿得出来的。 对啊，宋清风的家里能给他拿三条小黄鱼，这么多年，他又从来不跟家里联系，也许他们家是资本家呢！ 资本家的少爷为了避祸躲到了乡下，这完全说得通啊，这要是一封举报信告到革委会，宋清风不死也要脱层皮。 宋文辉眼睛发亮，兴奋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第18章 办婚礼2 宋清风自然不知道知青屋里的对话，他给女知青们分派完喜糖，整个人还被兴奋包围着，恨不得绕着村子跑一圈来昭告大家今天他要跟心上人结婚了。 只可惜现在还是七十年代，要是放在几十年后，他一定会给陆瑶一个全世界都瞩目的婚礼。 等宋清风回来时，知青屋的对话已经结束了，就是宋文辉偶尔看向他的目光奇奇怪怪的，但宋清风今天高兴，懒得跟他计较。 毕竟在他看来，这人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临近傍晚，宋清风换上新衣服，打扮得精精神神的，准备去迎亲了。 虽然婚后暂时住在陆家，婚宴也在陆家办，但宋清风依旧骑上了自行车去陆家接亲，准备带着陆瑶在村子里转一圈。 陆家很热闹，看到宋清风骑着车子过来，更加热闹了。 今天的陆瑶穿着的是领证那天的那身红色连衣裙，头发盘了起来，戴着一朵大红色的头花，脸上脂粉未施，却美得让宋清风看直了眼。 陆瑶今天十分高兴，嘴角一直上扬着。 “新郎官，新娘子漂不漂亮？”有人起哄喊道。 宋清风看着陆瑶，笑着点头：“很漂亮，在我心里，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 轰地一声，大伙儿哄堂大笑。 陆瑶更是被宋清风直白的话羞得满面通红。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宋清风载着陆瑶在村里转悠，后面跟着陆斌，一边走，一边给大家分糖，不管大人小孩，每人六颗，在这个年代，算是真正的大手笔了。 婚礼热闹，婚宴更是让人咋舌，一共十二道菜，其中有八道都是荤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陆家这席面办得真有面子！”有村民感叹道。 “听说是宋知青给置办的，看不出来宋知青家底挺厚实啊。” “那是，人家到底是从京市来的，京市，那可是大城市，跟咱们这里可不一样。” “宋知青说他喜欢陆家闺女才要跟人家结婚，以前我不相信，现在我信了，这要是不喜欢，能这么大方？” 当然，也有人听到这些话心里不舒服的，忍不住说道：“呵呵，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宋知青出的钱，没准是陆家为了撑面子故意这么说的呢。” 说这话的人是大队会计的媳妇儿，她女儿就喜欢宋清风，只是以前她觉得宋清风就是一个知青，下乡多年跟家里人也不联系，指不定家里多穷酸呢，死活不愿意，甭管女儿在家里怎么闹腾，也不愿意松口。 可现在陆家嫁女儿这么风光，她早就后悔了，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清楚吗，陆家在大队里条件是还不错，但陆家有三个儿子，就算再偏疼女儿，也不可能把家底都掏出来给女儿。所以啊，这些东西十有八九还真的就是宋清风自己置办的。 要是知道宋清风家底这么厚实，她早就愿意嫁女儿了。 可现在呢，她也只能在这里说说酸话。 在一起吃席的人未必不知道她这点小心思，所以也没搭理她，这么多好菜，就是过年也吃不到啊，不吃席说话浪费时间吗？她们又不傻。 一顿婚宴热热闹闹的，给村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一直到多年后，还被人津津乐道。 …… 夜幕降临，被群山包围的小山村已经寂静下来。 陆家人也早早洗漱休息了——今天忙了一天，着实累坏了。 唯有一间屋子里还亮着灯。 陆瑶坐在床边，看着洗完澡进来的宋清风，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陆瑶在看宋清风，而宋清风也在看着陆瑶，尤其是她粉面含羞的模样，像是有一把小刷子轻轻地在他的心上扫了一回又一回，心痒得难受。 “我、我们睡吧。”陆瑶磕磕巴巴地说道。 宋清风：“不急，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没做。” 陆瑶的心一紧，“什……什么……事？” 宋清风从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枚戒指，戴在了陆瑶的右手无名指上。 那是一枚银戒，款式很简单，就是一个银质的素圈。 “现在只能先给你买个银的，等以后我给你换金的、钻的。”宋清风认真地说道。 陆瑶借着灯光细细打量手上的戒指，心里胀胀的。 她看着宋清风笑得眉眼温柔，“我有这个就够了，我喜欢，特别特别喜欢。宋清风，谢谢你愿意跟我结婚，能嫁给你，我很开心。” “不，陆瑶，你说错了，是我该说谢谢，谢谢你愿意原谅自私愚蠢的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嫁给我。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 宋清风微微偏头，吻上了那渴望已久的红唇…… 夜很长…… 激情结束，陆瑶早已累得睡着了，宋清风却还清醒着。 月光透过开着的窗户照进来，宋清风侧躺着，借着月光看着陆瑶恬静的睡颜，他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陆瑶的脸颊，神情眷恋。 自重生回来后，那颗悬着的心一直到此刻才落了地。 一切都仿佛有了真实感。 他真的回来了，回来娶了年少时错过的人。 陆瑶总是觉得他是因为那些流言才娶她，不相信他是真的喜欢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想念着她，也曾无数次为年少时那难以启齿的自尊和愚蠢而悔恨非常。 他把陆瑶拥进怀里，小心翼翼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像是对待稀世珍宝，然后才带着满足的笑意沉沉睡去。 第19章 风声传遍了 郑石头被抓的消息是在宋清风结婚后的第二天传遍整个安康镇的。 而宋清风则是听回来的陆武说的。 “听说他躲到了深山里，被抓的时候，公安从他们躲藏的地方找到了很多宝贝，不仅有大量的钱，还有不少古董，值老钱了。当初被藏起来的赃款这次算是找到了。没想到当初早就已经死了的人竟然还活着，这次可算是抓到他了，跑不掉了。” 宋清风眉梢轻挑，真正值钱的东西可不止那些，当然，这话可不能说出去，不然被人知道了，便会是个大麻烦。 陆武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却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都说郑石头背后有人，你们知道这人是谁吗？” 宋清风配合地问道：“是谁？” “是市革委会的一个副主任，姓钱，这次也被抓啦，听说要清算，可能会吃花生米呢。” 陆武一脸的感叹。 张淑芬则是说道：“郑石头是个渣，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可那个什么副主任也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他包庇，郑石头早就死了，这样的人，活该被抓吃花生米。” 陆瑶赞同地点点头，“娘说得对，这样的人确实该抓。不过公安怎么知道郑石头在山上的？” 陆武：“听说是因为有人举报，我猜就是他们自己人举报的，这次被抓的人有四个，逃了一个，可能就是那个逃走的人举报的。” 陆斌傻乎乎地问道：“为什么要举报自己人？” 陆武白了他一眼，“肯定是分赃不均啊，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鸟什么财？” 宋清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对对对，就是这句。总之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被说成是狗的宋清风：“……” 就不能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 二舅子真不会说话。 “所以逃走的那个还没被抓住？”宋清风问道。 陆武点头：“嗯，反正传是这么传的，镇子上都传遍了，也就是村里人这几天不去镇上才不知道，没准过两天，整个公社都知道了。希望公安能早点把那个王八犊子给抓了，这些人，没一个好人。” 其他人一脸赞同。 一直没说话的陆大力敲了敲桌子，“行了，吃饭。” 吃过饭，宋清风想了想，到底还是去了一趟镇子上去找陈虎。 刚到陈虎家，陈虎就一脸感激地对宋清风说道：“兄弟，这次多亏你了，不然老哥我这次就栽了。” 宋清风微愣：“怎么说？” 陈虎先是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才说道：“之前有人跟我说，临市最近会来一批进口收音机，我本来打算这几天去一趟临市，去拿点货，后来你不是告诉我，上面要严查吗，我就跟你进山了，想着这次就不赚这个钱了，谁知道我刚从山里回来就有人告诉我，临市公安抓了一批走\/私的，当场人赃并获。我听到这个消息，那叫一个后怕啊，要不是你，被抓的人也有我一个。” 宋清风了然，原来是这件事。 可不对啊，上辈子不是说陈虎被抓应该是八月初的事情吗？现在距离八月初还有几天吧，难道事情提前爆发了？ 不过他都能重生，有些事情发生了改变似乎也合情合理。 “兄弟，这次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陈虎拍拍宋清风的肩膀，一脸庆幸。 宋清风笑了笑，不以为意，“都说了是兄弟，什么人情不人情的，这话太生分。就算谢，你也已经谢过了。” 他指的是那个箱子里的东西。 陈虎摆摆手，“事情不是这么算的，要是没有你，别说是那些东西，这次我就要没了命。总之，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事尽管找我，我绝对没二话。” 陈虎这人重情义，能得他一个人情，自然也是好的。 不过宋清风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这件事。 “虎哥，大头还在逃，那些东西暂时不能出手，不然风声传到大头那儿，他肯定就知道是我们举报的，到时候只怕会引来大麻烦。虽然我们不怕麻烦，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呢？” “对对对，还是你考虑得周到，那些东西先藏一藏，都是好东西，关键时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拿来换钱还是可惜了。” 除了大黄鱼，那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一些有价无市的，对于需要的人而言，可不就是好东西嘛。 宋清风是准备等改开之后就创业的，创业路上未必一帆风顺，有了那些东西，确实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你放心，东西我藏得好好的，除了我没人知道，等你新房子盖好了，你就把你的那份儿拿回去，就埋在地底下，谁都猜不到。” 宋清风笑着点头，“虎哥这安排非常周到，我都听你的。” 没人不喜欢被夸，加上这次的事情，陈虎看宋清风就跟看亲兄弟似的，一直笑容满面的，拍着宋清风的肩膀，就差跟人拜把子了。 陈虎去国营饭店买了不少菜回来，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对了，你现在结婚了，之后是怎么打算的？准备就当个地里刨食的农民了？” 不是陈虎看不起农民，而是以现在那些社员的收入，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多少钱。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宋清风的脑子很好使，当个农民可惜了。 “我知道你会上山打猎，但是不稳定啊，猎物又不是天天有的，你也没时间天天往山上跑。不如好好找个正经营生，当然，哥哥我说的不是我现在干的这个，这个来钱是快，但是风险也大，你现在有家了，可不能跟我似的，还是安安稳稳的好。” 这番话，陈虎以前从来没有跟宋清风说过，这次能说出来，也算是真的掏心掏肺了。 宋清风原本是准备暂时先去山上打猎，好好攒一笔钱，等之后政策松动了，他就可以有资本开始折腾了。 不过现在有了那批东西保底，宋清风也改主意了。 陈虎说得对，打猎不是长久之计，风险大，也不稳定，以前他是一个人，无所谓，但是现在他已经有了陆瑶，以后还会有他们的孩子，他该为自己的小家多考虑考虑了。 “虎哥，你认识的人多，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第20章 工作，故人 陈虎拍着胸脯，“什么忙，你尽管说。” “我想找个工作，哪怕是临时工都行。” 起码有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当然更重要的理由是，地里的活儿他实在是干不动了。虽然他以前也干，可那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上辈子离开这里之后，他干过许多工作，就是没再下过地，现在回来了，地里的农活强度，他怕是吃不消了。 可他也不能偷懒不干活，还在村里生活，他要是不下地，村民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还有陆瑶也会被人说闲话，说她嫁了个好吃懒做的懒汉。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工作，正式工最好，临时工也行。有了工作，就能光明正大地不去地里干活，不被村里人说嘴，一举多得。 陈虎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要么说咱们注定要当兄弟呢，想到一块儿去了不是。我正准备跟你说呢，最近供销社那边有个采购员准备把工作卖出去，很多人都盯着呢，你要是感兴趣，可以买下来。” 宋清风：“正式工？” “对，正式工，风声还没彻底传开，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你要是想要，我给你牵个线，那人我认识。” 宋清风大喜，这简直就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 “虎哥，这工作我要了，还要麻烦你牵个线。就是不知道这个工作要多少钱？” 正式工的名额，还是供销社的采购员，只怕要被人抢破头，想也知道价格肯定不低，他手里的钱怕是不够。 “八百。这个价格是高了点，但是人家就要这个数，一个子儿都不让。” “行，就这个数，虎哥，你帮我把大黄鱼卖了。” 陈虎：“你手上没钱了？” 宋清风坦然一笑：“娶媳妇儿花费不少，钱不够了。” “那我先给你垫上，等你以后赚钱了再还我。大黄鱼现在卖了可惜了，就留着。” 宋清风讶然：“虎哥……那可是八百块，你就不怕我还不起？” “瞧你这话说的，你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八百而已，对别人来说是个天价，对你而言，不过是几个月的事儿。再说了，实在不行不还有那些东西。” 也是。 宋清风也不矫情，以后有的是报答陈虎的机会。 两人都是爽快人，也怕这件事耽误久了，机会就成别人的了。所以两人也不喝酒了，收拾了东西，立马去找人。 路上宋清风还问了陈虎那人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工作卖出去。 陈虎：“嗐，人家家里有人给他在市运输队找了一份司机的工作，这份工作他不需要了。” 运输队司机？ 那可是个香饽饽啊，比镇上供销社的采购员可好太多了，难怪人家这么干脆就把工作给卖了。 看来这人家里的关系挺硬。 宋清风上辈子的第一份工作也是运输队的司机，天南海北地跑，除了工资，还能淘换货物，赚取第二份收入，他的第一桶金就是这么来的，所以没人比他更清楚运输队的司机到底有多吃香。 宋清风打定了主意等见到人了，就跟人打好关系，指不定以后还有请人帮忙的时候呢。 “到了，就是这里。” 陈虎出声，上前敲了敲一家小院的大门。 没多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了，是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找谁？” 陈虎：“我找顺子，我是陈虎。” 女人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等一下，我去叫人。” 脚步声远去，又很快响起。 宋清风扬起一抹笑，正准备跟人打招呼，可当看到来人的面容时，微微一愣，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个熟人。 “来，清风，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王顺。顺子，这是我的好兄弟宋清风。”陈虎一脸热情地揽着来人的肩膀，给宋清风介绍道。 看到王顺，宋清风有瞬间的恍惚。 上辈子他也认识王顺，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几年后的杭城。 那个时候，王顺依旧是安州市运输队的司机，因为工作需要，他们有了交集。 聊得多了，俩人也日渐熟悉了。后来王顺母亲病重，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王顺借遍了亲戚朋友后还是差了一些，是宋清风借给了他，让他母亲的手术能够顺利进行，救回了一条命。从那以后，王顺唯他马首是瞻。 宋清风积攒了第一笔资金，准备下海自己创业时，王顺二话不说就跟着他走了。 创业过程中，王顺一直都是最支持他的那个，不管多苦多累，他从来没二话。 可是后来，王顺却死在了一场车祸中，那场车祸特别惨烈，王顺被撞得面目全非，连个完整的人形都拼凑不出来。 公安查了，说是意外。跟他相撞的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又是雨夜，视线受阻，车速还快，就造成了这么惨烈的后果。 王顺死后没多久，宋清风就被合伙人背叛，差点命丧黄泉。 一开始宋清风以为王顺的车祸只是一个意外，可当他自己也出事了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王顺的车祸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毕竟王顺是他的心腹，是他的左膀右臂，王顺出事，对他的打击是毋庸置疑的。 “清风？” 宋清风回神，握住了王顺的手，热情地笑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王顺，真的很高兴能够再一次认识你。 王顺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声音都结巴了：“你、你好。” “看你吓的，走走走，吃饭去，哥哥请客。”陈虎一边一个，拉着人就往国营饭店走。 可惜已经过了饭点，国营饭店里已经不剩什么东西了，陈虎眼珠子一转，带着他们就去了一条民巷里，敲开了民巷最里面那扇门。 陈虎直接走了进去，还不忘对身后的两人低声说道：“他们家的饭菜味道一绝，你们一定要尝尝。机会难得啊，我平时可不带人来这里。” 宋清风惊讶，没想到现在就有人开私房菜馆了，现在这个时候，私人饭馆可是不允许存在的，一旦被抓，就是个投机倒把。 他扫了一眼院子，院子倒是很不起眼，就跟普通的民居小院一样，院子里有一口井，角落里种了一颗葡萄树，已经挂果了，一串串紫色的葡萄看着十分诱人。 另一侧的角落则是一棵枝叶繁茂的枇杷树，郁郁葱葱的，想必春天的时候也是硕果累累的。 就这院子而言，看着跟普通的民居没啥两样，要是陈虎不说，谁能想到这里是一个私人饭馆呢。 第21章 搞定工作 主人家看到陈虎，先是一笑，可看到宋清风和王顺，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神色间也有些许不满。 陈虎立马道：“都是自己人，值得信任，放心。” 主人家瞪了陈虎一眼，“下不为例，不然你也别来了。” “行行行，就这一次。以后保证不会了。老许，赶紧给整俩菜，我要招待人。” 老许带着他们去了西边的一间屋子，进去才发现是个包厢。 “等着。” 三人落座，很快就有人来上茶。 陈虎端起来就喝了一口，还不忘吐槽：“老许这人就是穷讲究，吃饭前还喝茶。喝饱了还能吃下啥。” 倒是宋清风，喝了一口之后眉梢微挑，上好的六安瓜片，这老板，讲究人啊。 虽然整个院子从外面看起来很不起眼，跟周围的民居相差无几，但是内里装修却别有意境，尤其是这包厢，即便是一张桌子都是黄花梨的，旁边的博古架上摆着几个摆件，一看就知道是古董。 这个地方倒确实很适合拿来招待重要客人。 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竟然在安康镇这样一个偏僻的小镇上，这老板真的能够赚到钱吗？ 见宋清风在打量环境，陈虎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地方不错吧？” 宋清风点头，“是个讲究地方。” “可不是讲究嘛，地方讲究，老板更讲究，这地方可不是谁都能来的，也就是我以前帮过老许一个大忙，才能偶尔来这里吃一次，一般他都不招待我。是不是好奇人家为什么开在这里？” 宋清风含笑点头，要是陈虎愿意解惑，他自然也是想知道的。 陈虎先是看了一眼外面，确定没人，这才说道：“老许家以前就是干这个的，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在京市，据说祖上是御厨呢。后来运动来了，他家也遭了殃，幸好他家长辈有点面子，托友人帮着安排，把他送到了这里，但也就剩下他一个了。” 宋清风一愣：“他的家人都……” 陈虎一看宋清风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岔了，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其他人都走了，出去了。” 宋清风秒懂，看来这位老许的其他家人都出国了，只是不知道这位为什么孤身留在这里。 “这件事你们听过就算，千万别在老许面前提，不然他怕是要跟我断了交情。” 宋清风和王顺都点头表示明白。 宋清风顺势转移了话题，问起了王顺工作的事情。 王顺慢吞吞地说道：“八百块，一分都不能少，而且要一次性给清，给了钱，马上就能去办交接手续。” 陈虎闻言，立即道：“钱没问题，等会儿你跟我回去，我拿给你，今天下午你就带着清风去把手续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这安排正合宋清风的意，这份工作可是个肥差，盯着的人不少，能尽快办自然要尽快办。 工作，只有到手了才是属于他的。 “行。”王顺没意见，也不好奇为什么宋清风买工作是陈虎出钱。 菜上来，红烧肉、清炖鸡、清蒸鱼还有一道炒青菜，色香味俱全不说，摆盘还十分精致，就是宋清风这种不馋肉的人看到了，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更不要说王顺了，看得眼睛都直了。 “来来来，赶紧吃。”陈虎热情地招呼着。 三人吃得心满意足，最后连红烧肉的汤汁都被王顺拿着馒头给吃干净了。 更令人惊喜的是，临走的时候，老许还给了宋清风和王顺一人一个铝制饭盒，里面装的正是刚才吃的红烧肉。 老许与他们非亲非故的，自然不可能凭白送他们肉吃，肯定是陈虎提前安排的。 王顺拿着那铝制饭盒，笑得见牙不见眼，二话不说就带着宋清风去办手续。 供销社主任也盯着这个工作呢，原本他是想替家里亲戚买下来的，毕竟这年头，一份正式工的工作十分难得，就算他是供销社主任也不能随意增加工作名额。 谁知道王顺竟然带了一个陌生人来，说是要办理工作交接手续。 供销社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淡淡的，“小王啊，你想好了？这工作一旦交接了可就换不回来了。” 王顺憨厚一笑，“主任，我想好了，这个工作就让我表弟接班了，以后还请主任多多照顾一下我表弟。” 供销社主任看了看宋清风，又仔细打量了几眼，眉头微拧，“这位同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宋清风在心里微微叹口气，坦言道：“前几天我在这里买过一辆自行车，还是您亲自给我开的票。” 供销社主任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没想到你竟然是小王的表弟。” 当时宋清风跟售货员起了冲突，要是换做以往，供销社主任是不会搭理宋清风的，但那天宋清风身上那气质，让他觉得这人可能并不简单，所以就给了他一个面子。 没想到过了几天，两人竟然在这种状况下又见面了。 宋清风笑眯眯，“是远房表弟，我是京市来这里下乡的知青，当初我爸妈就是知道顺子哥一家在这里，才特意安排我过来这边下乡的，说是有个照应。” 供销社主任眸光轻闪，笑着对王顺说道：“没想到你还有京市的亲戚。” 王顺一脸憨厚：“远房的远房的，都出了五服了，就平时过年过节的会问候一下。” 这是他们来之前就商量好的说辞。 宋清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香烟，轻轻放在了桌子上，笑着说道：“余主任，以后就麻烦您多多关照了。” 供销社主任看了看宋清风，又看了看那条大前门香烟，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笑着说道：“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办手续吧。小宋，明天开始上班，没问题吧？” 宋清风忙说道：“当然没问题。” 有了供销社主任的点头，工作交接手续办得十分顺利，不到半个小时就办完了。 从供销社出来，宋清风才狠狠舒口气，工作终于到手了。 第22章 一个好消息 “顺子兄弟，多谢了。”宋清风真诚地说道。 王顺憨憨一笑，“你给了钱的，谢啥。” 宋清风微微一笑，虽然是给了钱的，但这个钱别人也给得起，王顺这么痛快地答应，也是看在了陈虎的面子上。 “那就不说谢了，以后常联系。” 王顺笑着应好。 告别王顺，宋清风在原地蹦了两下，再难以压制愉悦的心情，骑上自行车就往家赶，迫不及待地想要跟陆瑶分享这个好消息。 家里没人，宋清风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大家都还在地里呢，于是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宋清风会做饭，做饭的手艺还是下乡之后才学会的，但只能算是能吃，绝对算不上好吃，彻底将厨艺磨练出来是在上辈子第一次创业失败后。 那个时候，他被合伙人背叛，好兄弟和心爱之人都惨死，他积攒下来的身家没了，整个人消沉得厉害，是外婆不远千里赶来照顾他、开导他，帮他重拾生活的信心，不仅如此，外婆还把家传的菜谱和厨艺都交给了他。 他的第二次创业就是从卖吃食开始的，厨艺也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后来家业大了，他也不曾彻底荒废厨艺，只要有时间都会选择自己下厨，也算是一种身心的放松吧。 陆家后院有块自留地，岳母张淑芬种了不少菜，宋清风去摘了几个茄子和青椒、又割了一把韭菜，准备做青椒炒茄子和韭菜炒鸡蛋，外加一个带回来的红烧肉，这样的伙食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很丰盛了。 正忙活着呢，就听到了脚步声，是陆瑶回来了。 她是回来做饭的，看到院子里的自行车，脸上一喜，脚步顿时轻快起来，看到烟囱冒烟，直接去了厨房，刚走进厨房，她就看到宋清风竟然在炒菜。 一开始看到烟囱冒烟的时候，她还以为宋清风只是单纯在煮饭，没想到他竟然是在炒菜。 看到她，宋清风笑了笑，温声说道：“回来得正好，我差不多做好饭了。” 陆瑶神色怔怔的，“你、你怎么下厨啦？” 他们这里的男人，极少有会做饭的，就算是会做，也不愿意进厨房，只等着吃现成的。 哪里像宋清风，不仅进厨房，而且看着厨艺还不错？ 起码闻着是很香的。 “你们都没回来，我回来得早，总不能就在家里等着吃吧。”宋清风不以为意地说道，“而且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今天晚上好好尝尝，要是喜欢吃，以后我常做。” 陆瑶惊讶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来，尝尝。”宋清风夹了一筷子炒鸡蛋递到陆瑶的嘴边。 陆瑶下意识张嘴。 “好吃吗？” 陆瑶点头，再点头，“好吃。” 是真的好吃，鸡蛋炒得软嫩，配着韭菜的香，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看着陆瑶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对他的崇拜，宋清风心满意足，只觉得比谈成一笔几千万的生意还要让他有成就感。 “那就去叫爹娘和小斌回来吃饭。” 陆瑶高高兴兴地去叫人了，在半道上就遇到了回来的一家三口。 听说今天的饭菜是宋清风做的，陆家三口也是惊讶非常。 “姐夫竟然做饭了？该不会很难吃吧？姐，你放心，就算是再难吃，我也会吃下去，绝对不笑话姐夫。”陆斌拍着胸脯说道。 毕竟他们家的男人都不会做饭，所以在他的认知里，宋清风即便会做饭，也不可能好吃，但宋清风第一次下厨，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陆瑶替自家丈夫辩解：“他做饭很好吃。” 陆斌显然不信：“姐，我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但这种事，你就不用替他遮掩了，我又不介意。” “是真的好吃，你要是不信，等会儿别吃。” 陆斌都做好晚上吃不饱的准备了，谁知一进家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味，好像是红烧肉的味道！ 陆斌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几乎是跑着进了堂屋，饭桌上果然有一碗香气四溢的红烧肉，大小均匀的红烧肉一块叠着一块，颤巍巍的，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咽口水。 “哇，真的是红烧肉！”到底是十八岁的少年，心性跳脱，差点蹦起来。 陆大力拧着眉呵斥道：“蹦蹦跳跳像什么样子，赶紧去洗手。” 虽然面上一脸严肃，但脚步却比平时快了几分，张淑芬用力吸了吸鼻子，香，真的是香。 宋清风把最后一道青菜汤端上桌，笑着说道：“开饭了。” 等陆大力下了第一筷，陆斌就迫不及待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随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吃，太好吃了，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陆大力也眯着眼，神情满足。 见张淑芬没夹肉，宋清风给夹了一块，“娘，别光吃茄子，吃肉。” 当然，也不忘给陆瑶夹了一块。 张淑芬笑眯眯地看着碗里的红烧肉，“茄子也好吃。” 没想到女婿的手艺竟然这么好，简单的青椒炒茄子竟然也能这么好吃。 “对对对，都好吃，姐夫，你太厉害了，不仅会打猎，竟然连做饭都这么好吃，我宣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最崇拜的人！” 陆斌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不忘给宋清风送上彩虹屁。 陆瑶虽然没夸，可是看着宋清风的眼睛却亮晶晶的，满是情意。 张淑芬到底比年轻人理智，吃了两块红烧肉后才说道：“咱们一家人过日子，不用买这么好的菜。” 她以为宋清风是刚刚融入这个家，还不适应，所以才客气地买这么好的菜。 宋清风笑盈盈解释道：“这红烧肉不是我做的，是我一个朋友送的。不过我做的红烧肉也很好吃，明天我就去买肉做给你们吃。” 张淑芬连忙说道：“不用不用，不年不节的，吃啥肉啊，有钱你们就自己存着。” 陆大力也颇为赞同地说道：“你娘说得对，咱们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宋清风却是说道：“不是客气，是庆祝。” “庆祝？庆祝啥啊姐夫？” 宋清风：“我有工作了，是供销社的采购员，正式工。” 啪嗒—— 陆斌夹着的肉掉在了桌子上，他手忙脚乱地夹起来放进碗里，震惊地看着宋清风。 其他人也是如出一辙的表情。 陆大力怀疑自己听错了，迟疑地开口：“你刚才说啥？” 第23章 比亲生父母还好 宋清风笑着重复道：“我找到工作了，是镇上供销社的采购员，手续已经交接好了，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陆家四口面面相觑，消化着这个消息，一时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陆大力才开口问道：“这个工作是怎么来的？” 要知道，现在的工作，大部分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要说正式工了，就连临时工也难，尤其是他们这些户口在农村的，想要找到一份工作更是难如登天。 而宋清风呢，一个下乡知青，说找到工作就找到工作了，怎么不令人震惊呢。 宋清风解释了一下这个工作的来龙去脉，只说是一个朋友牵线搭桥的，为此他还欠了朋友几百块钱。 陆大力点头又点头，“你做的是对的，工作难得，正式工更难得，虽然八百块是多了一些，但是以后是能赚回来的。对了，你的工资是多少？” 宋清风：“工资加补贴大概能有三十块左右，不过我现在工龄低，拿的工资也少，等以后工龄上去了，会加工资。” 陆大力十分满意，笑着说道：“这就很不错了，足够你们小夫妻过日子。” 他们一年到头在地里忙活，也就攒下一百来块钱而已，宋清风一个月工资能有三十，在他看来已经相当不错了。 因为宋清风找到了工作，一家人都十分高兴，尤其是陆瑶，看着宋清风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了，她以前就觉得宋清风很好，现在更是觉得宋清风不仅人好，还特别厉害。 不过饭后，陆大力却把宋清风叫进了屋。 “爹，找我有事儿？” 陆大力递给宋清风一叠大团结，粗粗一看应该有三四百块钱。 宋清风微愣：“爹，这是做什么？” 陆大力：“以前家里的日子不好过，也没攒下钱，这些钱还是你们大哥当兵之后，才慢慢攒下来的，不多，也就三百八十块钱，你先拿去还给你的朋友。” “爹，不用，那些钱我自己能还，我怎么能要你们的钱。” 就算他没有那些东西保底，他也不可能要二老的钱，岳父岳母对他已经够好了。 陆大力蹙眉，不高兴他的推辞，“我们的钱怎么不能要？这钱烫手啊？” “不是，爹，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些钱是你和娘辛辛苦苦攒的，二哥和小斌都没结婚呢，随时可能用钱，我要是拿了，他们就没了。而且我现在有工作了，每个月都有工资，我可以拿工资还。” “就那么些工资，你和瑶瑶不吃不喝了？拿着，先还一部分，剩下的我们想办法凑一凑。你要实在不好意思，那就当是我们借给你的，欠我们的钱总比欠外人的钱好，人情债难还。” 老一辈人，最不喜欢欠人钱，尤其还是八百这样的巨款，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宋清风感动得无以复加，心里酸酸的，这只是他的岳父岳母，在他和陆瑶结婚前，他们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却在他需要的时候出钱出力。 而他的亲生父母呢，借口工作忙没时间，把刚出生的他扔给外婆带，一直到他十岁了，才接回身边养着，然后政策一来，避开比他大好几岁的哥哥姐姐，逼着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千里迢迢下乡，吃尽了苦头。 “爹，谢谢你们，能遇到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宋清风感动地说道。 陆大力一脸嫌弃，“一个大男人，说话不要这么肉麻。我和你娘对你好，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对陆瑶，只要你们好好的，我们做父母的也就安心了。” “爹，你放心，我会对陆瑶好，这辈子都对她好，要是以后我对不起她，你就打断我的腿，甚至要了我的命，我都没二话。” “行了行了，赶紧拿上钱走人。你们文化人说话做事就是磨磨唧唧，不爽快。” 他把钱塞给了宋清风，推着他出了房门。 宋清风看着被关上的房门，一时间哭笑不得，可看着手里的钱，又情绪复杂。 他没有从父母身上感受到的长辈的关爱，倒是从岳父岳母身上感受到了。 回到房间，陆瑶问道：“爹叫你什么事啊？” 宋清风解释了一下经过，笑着说道：“瑶瑶，不怕你笑话，我刚才差点就哭了。你不知道，我父母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陆瑶失笑，“不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嘛，你现在也算是他们的半个儿子了，他们自然对你好。” 宋清风摇头，不，那还是不一样的。 “瑶瑶，以后咱们一定要好好孝顺咱爹娘，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好。” …… 宋清风最后还是没动这些钱，而是把钱给了陆瑶：“你先收着，找个机会还给爹娘他们。至于我朋友那儿，我有办法把钱还上。” 陆瑶有些担心地问道：“什么办法？打猎吗？还是不要去打猎了吧，那个太危险了。” 宋清风摇头，“不是打猎。我现在是采购员，需要经常往各个生产大队跑，有的是机会赚些小钱。” 其实就是商品互通，乡下和镇上的商品需求是不一样的，比如各种票证，在乡下就是稀缺货，而镇上的人会按照人头发放，有工作的还会有额外的工作福利，所以票证对他们而言，很重要，但又不是稀缺资源，省省都能攒下一些，可粮油鸡蛋等都是限量供应，份额没了就没了，而乡下人几乎家家都会养鸡，攒一攒也能攒出一部分鸡蛋。 他可以拿票证换鸡蛋，再把鸡蛋拿到镇上去换钱。 “这是倒买倒卖吧？”陆瑶脸色大变，“清风哥，咱们还是不要这么做了，万一被人知道了，是要被抓起来批斗的。” 陆瑶是亲眼见过批斗的场景的，那被批斗的人简直毫无尊严可言，听说好多人熬不下去没了。 她不愿意看到有一天宋清风也成为其中一员。 “那些钱咱们慢慢还，我平日里可以多上山找找野菜和菌菇，晒干了拿去收购站，人家也收的。” 看着陆瑶眼底的担心，宋清风有些后悔将这个打算告诉了她，只好解释道：“不是我自己去换，我会交给别人去做，他们比我有办法，没事的，不用担心。这些年我不止一次这么干过，不也好好的吗。” 陆瑶神色迟疑，压低了嗓音，“你是说……黑市？” 第24章 算盘 陆瑶自然是知道黑市的，只是她胆子小，从来没去过。 宋清风轻轻点头，见陆瑶脸色大变，忙安抚道：“给我牵线工作的那个朋友干的就是这个，他这人有本事，又讲义气，跟他合作很安全，你别担心。” “可是……” “瑶瑶，相信我，嗯？” “清风哥，我害怕。” 宋清风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温声安抚道：“别怕，我不会有事的，就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出事。” 陆瑶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宋清风的话就放下担忧。 宋清风想了想，低声在陆瑶的耳边说了几句。 陆瑶看他，神色半信半疑：“真的？” 宋清风肯定点头：“嗯。所以，你放心。真的不会有事。” “那好吧。不过咱们先说好，要是有事，咱们就不干了，咱们家不缺这个钱，只要你人平安就行。” “行，我答应你，一旦察觉到危险，我马上撤。” …… 今天宋清风要去上班，起来得很早，没想到陆瑶起来得更早。 宋清风刚洗漱完，就见陆瑶端着一个碗从厨房里出来，“正好过来吃早饭。” 早饭是一大碗青菜面，最上面还卧着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面是白面，这对平时吃饭都是吃粗粮的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了，更别提还有一个荷包蛋呢。 “怎么就一碗，爹娘和你的呢？” 陆瑶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说道：“爹娘已经吃过下地去了，现在天气热，早点下地干完活早点回来，我也吃过了，这一碗是你的，赶紧吃吧，吃完了好上班去。” “你们也是吃的白面？” 陆瑶点头。 宋清风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撒谎，“再去拿个碗。” 陆瑶：“做什么？” “天气热，面太烫，拿个碗晾一晾。” 陆瑶跑去厨房拿了个碗给他。 宋清风分了三分之一出来，还把碗里的荷包蛋也给夹出来了。 “这些给你，太多了，我吃不完。” 陆瑶一怔，“这是给你的，我吃过了。”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吃不完，你就当是帮我分担了，行吗？” 这一大碗面量确实不少，即便是夹了三分之一出来，还剩下不少。 “那行吧。”陆瑶说道，“不过荷包蛋给你吃，你上班需要力气，补充一点营养。” 说着，就要把荷包蛋夹回来，却被宋清风给拦住了。 “这些天吃了不少好东西，已经有些腻味了，这鸡蛋不是很想吃，你帮我吃。” 陆瑶知道他哪里是不想吃，分明是心疼她，“我吃过了。” “那就再吃一个。” 陆瑶还是想给他吃，但是宋清风态度坚决，于是这个荷包蛋最后还是进了陆瑶的嘴里。 吃过饭，陆瑶也不需要宋清风收拾碗筷，催着他赶紧上班。 时间还早，家里又有自行车，宋清风一路慢悠悠地骑，到达供销社时，其他人也才刚到。 供销社主任看到宋清风，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上来。 宋清风跟着主任去了一间会议室，里面已经有三个人等着了，看到宋清风，神色各异，但都没有跟他打招呼。宋清风也无所谓，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主任早上好，这是给您泡的茶，是我姨父从杭城那边弄来的，今年的新茶，您尝尝。”一个身形偏瘦，脸上有颗痣的男人笑呵呵地开口说道，语气谄媚。 余主任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点点头，“不错。” 男人闻言，笑得越发谄媚，“您喜欢的话，我手头的这些都给您。” 余主任示意他坐好，然后才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宋清风，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要互相帮助。” 两人鼓掌，剩下一人，就是那脸上有痣的男人不复刚才的谄媚，只是淡淡地看了宋清风一眼，态度很是冷淡。 “主任，既然来了新人，那之前咱们负责的区域是不是要重新划分一下？”态度冷淡的男人开口说道。 这话一出，其他两个采购员的神色都变了，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看向了余主任。 安康镇下有三个公社，十五个生产大队，一个采购员一般是负责三到四个生产大队。 采购员每个月是有收购任务的。 有些生产大队物资丰富，很容易就能完成采购任务，这种大队是大家争抢的目标；但有些生产大队，贫瘠也就算了，地方还偏远，根本没什么值得采购的东西，还要每月至少跑一趟，浪费时间精力，这样的生产大队大家都不想要。 采购员要是完不成采购任务，业绩不行，次次垫底，领导自然不可能满意。虽然不至于开除，但把你调到其他油水少，干活还多的岗位上还是可以的。所以大家都希望能分到一个好的生产大队。 现在这人提出重新分配，显然是希望能拿到好的的生产大队。 余主任看了他一眼，“宋清风是接的王顺的班，之前王顺负责的区域给他就行了。” 提建议的男人叫张超，闻言很不满意，他是在王顺之后进的供销社，好的生产队早就被分完了，轮到他时，就剩下三个没人要的，他几乎每个月都无法完成采购任务，再这样下去，他就别想干采购员了。 好不容易进了新人，他自然想要把手头上不想要的生产大队给出去，换几个好一点的。 张超说道：“主任，他是新人，对这工作还不熟悉，王顺之前负责四个生产队，他怕是吃不消，不如分出来两个给我。我看就红河大队和青阳大队吧。” “张超，你这算盘珠子都快蹦到我脸上了。”坐在张超身边的男人嗤笑道，眼神轻蔑，当谁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呢。 红河大队盛产水果，他们供销社的水果几乎都来自红河大队，而且红河大队距离他们供销社的距离很近。至于青阳大队，虽然距离供销社不近，可物资也很丰富，常常能收到好东西。 至于王顺手里剩下的两个生产大队，一个中规中矩，一个距离远，还贫瘠。 张超这一开口，就想把宋清风的前路都给断了呀，够狠的。 第25章 一个换两个 张超咬牙：“我是为他好，他刚来，对工作不熟悉，这么多大队，他哪里跑得过来？倒不如先给我两个，等以后他熟悉业务了，我再分他两个就是了。” “呵呵，还分他两个，分他红河大队和青阳大队吗？” 张超瞪他：“这个以后可以慢慢商量。” “你这是欺负新人不懂呗，要脸不要！” “陈伟，你放屁！” 宋清风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听着他们的争吵，也没太大的反应。 众人只当他是不清楚各个生产大队的情况。 张超和陈伟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余主任恼了，拍了桌子，两个人才安静下来。 “宋清风就负责之前王顺负责的区域，就这么定了。”余主任一锤定音。 张超还是不甘心，他都在供销社干了三年了，手上一个好的资源都没有，宋清风才刚来，凭什么就能得到两个资源丰富的大队，他不同意。 “主任，我觉得这不合适。” 余主任定定地看着他，神情不悦：“哪里不合适？” 张超知道余主任这是生气了，但是他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他的业绩会继续垫底，以后他就彻底没地位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我觉得四个对宋清风来说还是太多了，听说他是狼山大队的人，正好我负责狼山大队，我拿狼山大队跟他换红河大队和青阳大队，这样他手上有三个，我四个，我是前辈，多劳累一些也是应该的。主任，你觉得呢？” 说完，一脸期盼地看着余主任。 其他两人听到这话，直翻白眼，这是把人家新人当傻子糊弄呢。 余主任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张超硬着头皮对上余主任的目光，眼神里满是祈求。 余主任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不争气的小舅子！ 他又看向了宋清风，“宋清风，你觉得呢？” 宋清风的目光隐晦地在余主任和张超之间转了一圈，心里有数了，说道：“我觉得换可以，不过不能拿红河大队和青阳大队换，拿狼山大队换青阳大队和红旗大队吧，正好它们在一个方向上，怎么样？” 红旗大队资源并不丰富，是王顺负责的四个区域里最差的一个，距离供销社很远，但跟青阳大队却很近，就是相邻的两个大队。 张超不甘心，还想继续说，却被余主任瞪了一眼，张超只能闭上嘴。 余主任点头同意了宋清风的方案：“行，就这么办吧。” 临走前，余主任叮嘱了一句，“虽然不要求你们准时准点地上班，但是每个月的采购任务是必须完成的。” 宋清风眼眸微亮，还有这好处？ 等余主任走了，张超深深看了宋清风一眼，冷哼一声，也走了。 陈伟则是说道：“宋同志，你干嘛要跟他换，你知不知道青阳大队可是个好地方，资源很丰富。” 宋清风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不过刚才那位同志说得也有道理，我刚来，对业务还不算熟悉，负责太多区域可能会忙不过来，倒不如给出去一个，而且我家就在狼山大队，回家更方便。” 剩下一位采购员叫江德本，脸上一直笑嘻嘻的，虽然全程没说话，可看向宋清风的眼神里，他是最友善的那个。 他做了自我介绍，说道，“你个小同志，其实很聪明。” 陈伟不解地看着他，江德本也没解释的意思，而是对宋清风说道，“你今天的做法其实是对的，起码余主任很满意。” 陈伟一愣，随即恍然，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清风一眼，以为来了一只小白兔，原来是只小狐狸。 宋清风笑了笑，掏出一把糖果分给两人，“我的喜糖。” 江德本不客气地拿了，“啥时候结的婚？” “前两天刚结婚。” “恭喜。”陈伟干巴巴地说道，倒是也没拒绝，他不喜欢吃糖，但是家里孩子喜欢啊。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陈伟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 会议室里只剩下江德本和宋清风了。 江德本：“你是不是知道张超是余主任的小舅子？” 宋清风微微惊讶，“他们两个还有这关系？” 江德本不解：“你难道不是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才答应换的？” 宋清风摇头，“我只是看出了他们的关系可能不一般，具体什么关系却是不清楚的。” “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呢。不过也没事，现在知道也不晚，张超这人有点小心眼，你以后能不得罪他就尽量不要得罪他，不然他找余主任说两句，你的工作不好做。” “那陈伟怎么不怕张超？” 两人刚才可是当着余主任的面怼起来了。 “陈伟他爸是县纺织厂的厂长，咱们供销社的布大部分都是他们厂里拿的。” 宋清风挑眉，小小一个镇供销社，人际关系还挺复杂。他猜测江德本背后应该也有什么关系，毕竟他对张超的态度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什么顾忌的。 “谢谢江哥解惑，改天请你喝酒。” 江德本哈哈一笑，拍了拍宋清风的肩膀：“客气。谁让我一见到你就觉得顺眼呢。喝酒就不用了，以后你要是收到了什么好东西，记得给哥留一份。” “好说。” 除了换区域风波，总的来说，宋清风的上班生涯开始得很顺利。上班第一天主要是为了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所以这天宋清风早早就下班回家了。 回家之前，他还去了一趟陈虎家里，拿了托他买的五花肉和排骨。 当天晚上，陆家人就吃到了宋清风亲手做的红烧肉，不仅有红烧肉，还有冬瓜排骨汤。 陆斌摊在椅子上，一边摸着鼓鼓胀胀的肚子，一边回味着刚才的美味，看到宋清风，竖起大拇指，“姐夫，你的手艺绝了。以前我觉得我娘做饭挺好吃的，现在跟你一比，我觉得我过去十八年的饭都白吃了。” 张淑芬狠狠拍了他胳膊一巴掌，没好气地道：“敢情是我以前亏待你了，是吧！” 陆斌嗷了一声：“我可没这么说，我这是夸我姐夫呢。” “哼，我还不知道你！” 宋清风含笑看着这一幕，心中安宁，这样的人间烟火气，真的很让人愉悦呢。 第26章 了解情况 宋清风没两天就跟同事们混熟了，尤其是跟柜台的售货员们。他嘴甜会说话，长得也好，售货员们也喜欢跟他聊天。 唯独自行车柜台的售货员看宋清风十分不顺眼，但这对宋清风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而宋清风也从聊天中得到了不少消息，比如各个大队的特产是什么，供销社里哪些是畅销品，哪些物品大家不喜欢，尽量少收，等等。 第三天开始，宋清风就开始骑车去各个大队转悠了。 他现在手头有三个大队，分别是红河大队、狼山大队和安山大队，红河大队就不说了，有名的富裕大队，盛产水果，他们大队还有一个自己的水果罐头作坊，供销社的新鲜水果和水果罐头都来自他们大队。 狼山大队和安山大队情况差不多，没什么特别丰富的物产，基本上就是鸡蛋，和村民们自己山上采集的菌菇、野菜之类的。 不过等宋清风去安山大队转了一圈才发现，安山大队的后山上竟然还有一大片竹林。竹笋可是好东西啊，吃法多样，晒干之后还容易保存，可为什么供销社里竟然没有呢？ 带着这个疑问，宋清风跑去问江德本。 江德本奇怪地看了一眼宋清风，“当然是因为竹笋难吃啊，那玩意儿吃起来很涩，没人爱吃，也就三年灾害的时候，大家实在是没吃的了，才跑去挖那玩意儿吃。” 竹笋涩？ 宋清风哑然，没想到在后世受人欢迎的竹笋和笋干竟然因为这样的原因被人这么嫌弃。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安山大队后山上的竹笋品种问题，现在还不能妄下结论，等冬天的时候他去挖两颗尝尝就知道了。 …… 宋清风找到了工作的消息只有陆家人和大队长知道，陆家人不是张扬的性子，不可能四处说，大队长也不是多话的人，所以至今都没人知道宋清风找到工作了。 但是他天天早出晚归的，村民们又不瞎，自然有好事的去问了陆大力。 陆大力：“清风他在镇上找了一份工作，他这是去上班了。” 神情虽然一如既往的严肃，但语气里却带上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 “啥工作？怎么找到的？”有人急切地问道。 这年头，一份工作可太珍贵了。 陆大力：“是镇上供销社的采购员，正式工。他有个朋友要去外地工作了，就把工作给了他。” 说是给，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是给了钱的。 一时间，大家也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嫉妒。 “宋知青的运气可真好，刚跟陆瑶结婚，你们就给他买了一个工作，对亲儿子都没这么好呢。”有人酸溜溜地说道，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看看陆斌。 毕竟陆斌自从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在家里务农，这都两个月了。 陆斌不受挑拨，“这是我姐夫自己找到的工作，可不是靠我们家，我们家什么条件大家都知道，哪儿有那钱。” 一份工作少说大几百，少有农民能一口气拿出来的，没看全村都住着茅草屋，连一个砖瓦房都没有嘛。 “宋知青哪里来的钱？” 陆斌没好气：“就不许是人家家里人给的？” 问话的人不说话了，这才想起来宋清风家里是京市的。 有人羡慕地问道：“大力，你帮我问问宋知青，还有没有这样的好事儿了，我家阿威也在家里呢。” 陆大力无语。 陆斌：“刘婶儿，你当工作是大白菜啊，想要就有。这次也是我姐夫运气好，他朋友工作调动，多出了一个工作名额，让我姐夫给赶上了。再说了，我和我姐也没工作呢，要是有机会，我姐夫能不给我和我姐？” 大家想想也是，有好机会肯定是给自家人的，哪里可能给外人。 陆斌看了看大家的脸色，眼珠子转了转，扬声说道：“不过，以后我姐夫就在供销社上班了，他就负责咱们大队的收购，以后大家要是有什么需要去供销社换的，可以直接找我姐夫啊，还省事儿了呢。” 以前也有采购员会定期往他们这里跑，但那大多是一个月一次，有些东西放不了那么久，自己跑去供销社又太远，实在是不方便。 大家伙儿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一亮，对啊，以后可不就是方便了嘛。 一时间都喜笑颜开的，跟陆大力说话都亲近了几分。 宋文辉今天也在这一块干活儿，他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宋清风竟然找到工作了，还是采购员这样的肥差，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宋清风自己会打猎，能赚些小钱，老天爷对他已经够好了，为什么还要让他找到这么一份工作！ 这份工作分明更适合他！ 凭什么宋清风能过得这么好！ 要是宋清风还住在知青点，那他还能明里暗里地挑拨大家孤立他，给他添堵，但是现在宋清风是住在陆家，与他们几乎没有交集，他就是想做什么都不方便。 “爹，小斌，过来喝水。”一道清亮的嗓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宋文辉循声看去，是陆瑶，她来给陆大力和陆斌送水。 陆瑶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麻布衬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裤子，非常不起眼的穿着，可她穿得就是比一般人好看，尤其是那张脸，因为很少下地，白白嫩嫩的。 在没出那件事之前，陆瑶就是村里公认的村花，长得漂亮，还有文化，村里不少大小伙子都盯着她呢，谁知道最后竟然便宜了宋清风。 看到陆瑶，宋文辉眼底嫉妒更甚，娇妻相伴，还有工作，宋清风此时应该很得意吧？老天爷真是瞎了眼，竟然让宋清风那么自私的人过得那么好。 …… 陆瑶说是来送水，其实是送绿豆汤。 看到绿豆汤，陆斌眼睛都直了，“哪儿来的？” 陆瑶笑眯眯的，“你姐夫拿回来的，说是现在天气热，人干活容易中暑，喝点绿豆汤可以消暑。” 绿豆汤放在井水里冰过，喝起来冰冰凉凉的。 陆斌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眼睛一亮，竟然还放了糖。 不得不说，自从宋清风来了之后，陆家的伙食是肉眼可见地好了，毕竟他就在供销社上班，能买到一些好东西，就这几天，家里的鸡蛋和肉类就没断过。 张淑芬心疼他花的钱。 宋清风振振有词：“吃得好身体才能好，娘，你想想我当初刚下乡的时候，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看着都病恹恹的，但是这几年我好吃好喝，把自己养得高高壮壮的，就连生病的次数都少。你们太瘦了，干农活又辛苦，就该好好补补。只有你和我爹身体好了，我们这些做子女的才能放心。” 一番话说得张淑芬恨不得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 第27章 宋文辉的算计 宋清风有了工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队，所以当宋清风下班回来，刚进村口就被人给围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恭喜他，当然也有打探是否还有工作的。 对于前者，他回一句谢谢。 后者，则是说道：“各位叔婶儿，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我也就是凑巧了，正好认识这么一个人，不然我也不能得到这么一个机会。” “宋知青，你帮我们留意一下呗，要是以后还有这么好的机会，通知我们一声。”住在陆家隔壁的大叔说道。 宋清风笑着应了，至于有没有，那是另一回事儿。 “宋知青，那以后我们能让你帮我们带东西不？”有大婶儿问道。 “这没问题啊，我每天都要上下班，大家有什么要带的，可以告诉我，只要东西不多，我都可以帮忙带。不过先说好，供销社什么价格我就只能给你们什么价格。” 让他帮忙带东西没问题，只当是睦邻友好了，但是让他贴钱带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那是自然的，你能帮忙带东西就很好了，哪里有让你贴钱的道理。” 众人都很满意。 当然也有心里酸的，可当着宋清风的面，也不会大喇喇地说出来，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求到人家头上了呢。 “对了，大家以后有什么要换的，都可以找我，只要供销社收的东西，我就会收，价格也是按照供销社的来。” “好，那就太好了，这样我以后就不用特意跑去供销社换鸡蛋了。” “可不是，宋知青这工作倒是便宜了我们。” 众人围着宋清风说笑，气氛融洽，就连之前造谣宋清风和陆瑶的人此时也对着宋清风一脸讨好。 宋文辉站在人群的最后，嫉妒地看着众星捧月的人，眼睛赤红，牙齿都要咬碎了。 不过想到自己送出去的那封信，又阴恻恻地笑了笑，看宋清风能得意到几时。 等宋清风被抓走批斗，这份工作就空出来了，那他是不是就可以…… 对啊，到时候他就可以买下这份工作，他也是一个有正式工作的人了。 想到这里，宋文辉不禁兴奋起来。 他相信，只要那封信到了有关部门的人手里，宋清风很快就会倒霉了，当务之急是准备好钱，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把工作给买下来。 宋文辉身上就一百来块钱，买工作肯定是不够的，但是他有好东西啊。 他兴奋得浑身发抖，悄悄退出人群，拔腿就往后山跑，他现在就要去把那好东西给拿回来，然后去黑市上换钱，随时准备顶替了宋清风的工作。 宋清风越过人群看着宋文辉离去的方向，隐秘地笑了笑，不知道当宋文辉发现自己苦心孤诣藏的东西不见了之后会不会发疯呢？ 真的是好期待啊。 可惜了，不能亲眼看到。 …… 宋文辉跑到山顶，直奔自己藏东西的地方，翻开一块块砖头，眼神微凝，怎么没有？！ 他脸色变了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地方，急忙翻开旁边的砖块，还是没有。 他几乎把山顶的每一块砖都给翻遍了，依旧没找到自己藏的东西。 确认了东西确实不见了，宋文辉的脸色刷地一下全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三条小黄鱼被他视作以后回城之后的希望，他是准备回城之后用这笔钱换工作的，可是现在，小黄鱼不见了！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宋文辉不信邪，几乎掘地三尺，可东西不见了就是不见了，连根毛都找不到。 他惨白着脸，跌跌撞撞地下山，期间摔了好几次，膝盖都摔肿了，可他浑然不觉，呆愣愣的。 “文辉，你总算回来了，你去哪儿了，我们正打算去找你呢。”同屋的知青见他回来了，松了口气。 宋文辉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游魂般越过他进了屋。 “你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是泥巴，摔跤了？”同屋知青张嵩问道。 宋文辉白着脸，眼神呆滞，嘴里呢喃着“没有了，不见了”。 没有得到回应，张嵩皱眉，神情不满，“宋文辉，跟你说话呢。” 他还伸手在宋文辉眼前挥了挥，却被宋文辉狠狠挥开了。 宋文辉恶狠狠地瞪着他，那眼神像是要吃人：“是不是你，是你拿的对不对？” 张嵩痛呼了一声，骂道：“你特么有病啊！” 宋文辉却像是魔怔了一般，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是不是你偷了我的东西？你平时手脚就不干净，肯定是你干的！” 张嵩脸黑了，他现在确定了，宋文辉就是疯了。 “你特么有病就去看病，少在这里跟疯狗似地咬人。” 张嵩一边说，一边一拳揍在了宋文辉的脸上。 “脑子不清醒，我就帮你清醒清醒。” “你偷了我的东西还敢打人，张嵩，你这个狗东西，我跟你拼了！” 两人转瞬间打作了一团。 其他知青听到动静跑来阻止，好不容易把两人分开，俩人已经变得鼻青脸肿。 刘军黑着脸，“你们这是在闹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张嵩怒气冲冲，“这话你应该问他，我看他浑身狼狈，好心关心他两句，结果他倒好，逮着我说我偷他东西，这我能忍？” 众人脸色微变。 刘军神情凝重，眉头皱成了“川”字，“宋文辉，你说张嵩偷了你的东西，他偷了什么东西？” “他偷了我的——” 话音戛然而止，宋文辉沉默，这件事根本无法宣之于口。 他没法解释那三条小黄鱼的来历。大家都知道他家里穷，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好东西，而且消息走漏，被宋清风知道了，他肯定就知道当年是他拿了他的小黄鱼，要是宋清风报警，他会被抓去坐牢的。 “宋文辉，你倒是说啊，我偷了你什么东西，今天要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件事没完。”张嵩恶狠狠地说道。 众人都理解他的心情，任谁被人泼了一身脏水，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刘军：“宋文辉，你怎么说？” 第28章 算计落空 宋文辉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是我弄错了，我没有丢东西，我就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张嵩，对不起。” “你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宋文辉，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张嵩气得脸色涨红。 宋文辉低三下四，“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随口胡说的。” “哈，大家听听，他一句心情不好，就随口说我偷东西，那改天他心情再不好，是不是也可以说你们偷东西啊！” 其他人也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宋文辉，心情不好就随口冤枉人家偷东西，这太过分了。 “宋文辉，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宋文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一个成年人，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众人纷纷指责宋文辉。 宋文辉满心憋屈，却不得不忍下来，忍得他都快吐血了，一直低着头道歉，直到张嵩满意为止。 宋清风是第二天才知道这件事的，尤其是看到宋文辉那张青青紫紫五彩斑斓的脸，差点笑出声来，爽，太爽了。 宋文辉也看到宋清风了，自然也没错过他眼底的幸灾乐祸，阴沉沉地瞪了他一眼，低头走了。 他倒是没有怀疑是宋清风拿走了小黄鱼，宋清风要是知道小黄鱼在他这里，那早拿走了，可他半年前去看的时候，小黄鱼还在，所以不可能是宋清风。 那么到底是谁拿走了他的小黄鱼呢？ 宋文辉现在看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可偏偏找不到那个人，那种憋屈感差点把他逼疯。 唯一的想头就是有关部门什么时候看到那封信，把宋清风带走。 …… 就在宋文辉的日日期盼中，日子悄然滑过。 眼看着信都给出去三天了，有关部门还没有动静，宋文辉急了，正打算偷偷去公社看看，谁知道却被王寡妇找上了门。 “大宋知青，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因为村里有两个姓宋的知青，宋文辉又比宋清风年纪大，所以大家叫宋文辉一般是“大宋知青”或是直接叫名字。 看着找到知青点来的王寡妇，宋文辉大惊，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幸好还记得这里有人，及时住了口。 王寡妇挎着个竹篮子，用布盖着，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客气地说道：“大宋知青，我想给亲戚写封信，但是我不识字，你能帮我写封信吗？” 宋文辉稳住神色，故作淡定地说道：“当然可以，是在这里写吗？” 王寡妇为难地看了看其他知青，“去我家行吗？” “行，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纸笔。” 宋文辉很快拿了纸笔出来，跟着王寡妇走了。 因为王寡妇神色坦然，大家也没多想，自然也不会想到知青点还有女知青，也识文断字，为什么王寡妇不找女知青要找一个男知青。 走远了，走在前面的宋文辉停下了脚步，沉着脸看着王寡妇：“不是说了不要到知青点来找我吗，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俩的关系是吧？” 王寡妇一脸委屈：“你以为我愿意来啊，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要去县城？再不去，肚子大了就被那个老太婆看出来了！” 宋文辉一拍脑门儿，这几天他一直被宋清风的事情扰乱了心神，完全忘记了王寡妇的事儿。 他神色一缓，忙道歉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的。我是太心烦了。” “你遇到什么事了？” 宋文辉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条件不好，身上也没什么钱，打胎太伤身了，我就想着去找宋清风借点钱，给你买点营养品补身体，谁知道他说他没钱，不肯借，我只能想办法四处筹钱，可大家条件都不好，我手头上的钱不够，愁得我晚上都睡不好。” 王寡妇是知道宋清风结婚花了不少钱的，虽然陆家人很低调，没往外说，可那席面、自行车，还有陆瑶那全身的新衣服和手腕上的新手表，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大家都在私下猜测宋清风到底有多少家底。 宋清风没钱，谁信啊。 “没想到宋清风看着好，竟然是个这样的人，我们的事情多重要啊，他竟然不肯借钱，我们又不是不还。”王寡妇抱怨道，对宋清风十分不满。 宋文辉：“也怪我，平时没捧着他，他不愿意借钱也能理解，阿芳，是我太没本事了，委屈了你。” 王寡妇一脸感动，“这不怪你，要怪就怪宋清风，是他的错。我手上还有三十块钱，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咱们先去把事情办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阿芳，你太好了，遇到你，真的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和王寡妇约定好了出发的时间，宋文辉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知青点，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为什么还没人来把宋清风抓走呢？难道真的是没看到那封信？要不要再寄一封出去？ 宋文辉到底还是不甘心，又写了一封信，准备后天陪王寡妇去县城的时候，顺道寄出去，他就不信了，这次宋清风还能安然无恙。要知道，这年代资本家的狗崽子是要被批斗的，宋清风凭什么还能逍遥自在地活着。 宋清风不知道宋文辉写了举报信，却记得宋文辉和王寡妇要去县城医院的事情，估计也就是这两天了。 不过要知道他哪天出发也不难，看宋文辉哪天请假就知道了。 “为什么要留意着宋文辉请假的事情？”陆瑶不解地问道。 宋清风低声跟陆瑶说了宋文辉和王寡妇的事情，陆瑶震惊地看着他。 “他们两个……天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村里人都不知道。” “谁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他们两个在一起肯定有段时间了。” “既然有了孩子为什么不结婚呢？他们现在都是单身，可以结婚的呀，还要把孩子给打了，太造孽了。” 宋清风看着一脸单纯的陆瑶，笑了笑，“宋文辉根本不可能娶王寡妇，他一心想要回城，怎么愿意一辈子待在农村，他跟王寡妇，不过是玩玩而已。” 陆瑶神色纠结，“可是他们都已经……” “瑶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有责任感的。更何况，那宋文辉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 陆瑶啊了一声，“你以前跟他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现在……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第29章 告知实情 宋清风失笑：“为什么就是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而不是我无故针对他呢？” 陆瑶回答得毫不犹豫，“那不可能，你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他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你了，你才会这样说他。”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好啊？”宋清风笑眯眯地问她，眼神温柔。 陆瑶被他看得羞涩，却还是坚定地说道：“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宋清风被她直白的夸赞说得满心欢喜，忍不住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两下，“你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媳妇儿，我特别喜欢你。” 这下子，陆瑶的脸就不是红了，而是红得发烫。 “不过我和宋文辉确实有过节，他偷走了一样外婆留给我的特别重要的东西。” 陆瑶脸色微变，“什么？他竟然偷东西？！” “嗯，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他偷的，那东西又比较敏感，我不能大张旗鼓地找，只能吃了暗亏，后来还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是他偷走的。不过你放心，东西我已经拿回来了，但是这个人，我是真的看不上。” 陆瑶一脸愤愤，“我也看不上，没想到宋文辉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私下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败类，这样的人，王寡妇也能看上，她的眼睛是瞎了吗？” 宋清风神色淡淡，“知人知面不知心，王寡妇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吗？谁又能知道他们不是物以类聚呢？” 陆瑶惊疑不定：“你是说王寡妇她也是个虚伪的人？可是大家都夸她啊！” “在我跟你说这件事之前，你不也认为宋文辉为人还可以？” 陆瑶哑然，好像也是。 在宋清风看来，能一口一个叫自己的婆婆“死老太婆”的人，就不可能是一个好儿媳妇。 王寡妇的婆婆孙婆婆，宋清风上辈子接触过几次，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家，面上看着凶悍泼辣，实际上心肠很软。 上辈子他第二次高考后，迟迟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以为自己落榜，心情郁结，生病了而不自知，晕倒在路边，是孙婆婆发现了他，叫人把他送到了医院，还给他垫付了医药费。 王寡妇不再嫁，也不是孙婆婆不肯，而是王寡妇自己不愿意。 宋清风猜测王寡妇不愿意在孙婆婆活着的时候改嫁，应该是为了孙婆婆手里的钱。 孙婆婆的儿子虽然早早去世了，但他当年是县城厂子里的职工，是为了抢救着火的仓库里的货物才牺牲的。 他牺牲后，厂子里的领导给了孙家一笔赔偿款，据说数额不小，这笔钱一直在孙婆婆的手里。 而只要孙婆婆一死，这笔钱自然而然就到了王寡妇手里。 宋清风决定揭穿宋文辉和王寡妇的事情，不只是因为想要给宋文辉一个教训，也是为了孙婆婆好，不然就这样的一个儿媳妇在身边，她晚年未必能善终。 …… 宋文辉明天请假了，理由是家里托人给他带了一点东西，但是人家只能给他送到县城，需要他自己去县城取。 而巧合的是，就在他请假的前一天，也就是今天一早，王寡妇回了隔壁公社的娘家。 村里人不会多想，但知道了两人关系的宋清风一听就知道这两人指定就是要去县医院了。 “瑶瑶，明天我们也去县城，拍的照片该取了，正好给外婆寄过去。” 陆瑶知道宋清风要干什么，自然愿意配合，只是…… “我们真的要把这件事告诉孙婆婆吗？” 陆瑶觉得孙婆婆挺可怜的，以为王寡妇是个好的，结果人家早就跟别的男人有了首尾，还珠胎暗结，就盼着她早日死了好带着她的遗产改嫁给别人。 “不告诉孙婆婆，等宋文辉的事情东窗事发，她一样会知道。现在告诉她，她起码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被刺激出了问题。” 陆瑶想想也是，“那你快去快回，我在家里等你。” 宋清风点点头，趁着大家都还在地里劳作，去了孙婆婆家。 孙婆婆家在村子的中间，与陆家隔着一段距离，不过也不远，走过去也就五六分钟的路程。 他到的时候，家里只有孙婆婆一个人，她年纪大了，除了农忙的时候，平时很少下地，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家里操持家务、带带孩子。 “宋知青，你来找我有事？”孙婆婆淡淡地问道。 她的脾气一向是这样，对人不热情，看着就很冷淡，不好相处的样子。 不过也没办法，她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家里就剩下三个老弱妇孺，要是还一副好欺负的样子，那谁都能上门踩他们一脚。 宋清风笑着递给孙婆婆一个小袋子，“这是结婚的喜糖，您拿着给狗蛋吃。” 孙婆婆没接，她跟宋清风不熟，没道理要人家的糖。 “不用，你拿回去。你结婚那天斌子已经发过喜糖了，狗蛋吃了。” “小孩子哪里有嫌糖多的，我们家没孩子，家里人也不爱吃，正好我喜欢狗蛋，就给狗蛋吃吧。” 孙婆婆依旧没接，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宋知青，你有事就直接说吧，不用找借口了。” 宋清风摸摸鼻子，神色讪讪，“孙婆婆，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孙婆婆相当直接，“我跟你又不熟，你平白无故地来送糖，肯定是有事。行了，不要磨磨蹭蹭的，赶紧说。” 宋清风先问了一句：“狗蛋不在家吧？” “不在，你说的事情跟狗蛋有关系？” “那倒是没有，是跟您儿媳妇有关系。” 孙婆婆：“跟我儿媳妇能有什么关系？” 宋清风知道狗蛋不在家，而王寡妇已经“回娘家”了，说话也没了顾忌，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孙婆婆。 孙婆婆的脸瞬间耷拉下来，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怒斥道：“宋知青，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开口就喷粪！张口就往我儿媳妇身上泼脏水，你是想要逼死她啊！” 一边说，一边四处看，拿起扫把就朝宋清风身上打，“我让你胡说八道，你个混账玩意儿，狗东西。滚，赶紧给我滚出去！” 宋清风不敢反抗，只能躲闪。 “孙婆婆，我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有一个字的谎言，就让我众叛亲离，老无所依，不得好死。” 老一辈对誓言这玩意儿还是比较相信的，更何况是毒誓。 孙婆婆停住了脚步，冷冷地看着宋清风，“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我儿媳妇跟你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害她？！” 第30章 点破 宋清风苦笑，“孙婆婆，您也说了，我跟您儿媳妇没仇没怨的，我做什么害她，这些真的是我亲眼所见。要不是知道您是个好人，他们又做得太过分，我根本不愿意掺和到这样的事情中来，简直是吃力不讨好。” “我儿媳妇的为人我清楚，她就不是那样的人。”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解释？难道是凭空蹦出来的？” 孙婆婆脸色铁青，但到底知道这事情不光彩，传出去不好，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是你的污蔑！我又没阻止她改嫁。我早就放话了，她要是有了喜欢的人，我风风光光送她出嫁，绝不耽误她，她根本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她改嫁，你会给她你手里所有的钱吗？” 孙婆婆不说话了，那是不可能的，她还有孙子要养呢，这是她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什么也比不上孙子重要。所以她再喜欢儿媳妇，当初那笔赔偿款她也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那些钱，是她孙子以后读书、娶媳妇的钱，不能动。 “可只要你死了，这钱就是她的了，到时候她就可以拿着这个钱改嫁。”宋清风淡淡说道，“我猜那笔钱应该不少吧？说句实话，那宋文辉不是个好东西，但您儿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是您出了什么意外，这笔钱还能落到狗蛋身上吗？” 孙婆婆脸色发白，身形摇摇欲坠，宋清风都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把人刺激出毛病来了，一直紧紧盯着她。 “我不相信。阿芳不是那样的人。”孙婆婆喃喃。 “您儿媳妇今天回娘家了吧？宋文辉请假了，说是明天要去县城。” 孙婆婆脸色微变，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却嘴硬道：“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就是凑巧了。” 宋清风又问：“您儿媳妇回娘家为什么不带狗蛋？以前也不带吗？” 孙婆婆沉默不语，以前是带的，每次回娘家，她儿媳妇都会把孩子带上，说是给外公外婆看看。可今天早上自己问她，她说是娘家妈病了，要照顾病人，带孩子不方便，她也没多想。 “孙婆婆，我知道名声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如果不是确凿的事实，我不会告诉你。毕竟这件事不管我怎么做，都是吃力不讨好，就在刚才，在敲响您家门之前，我还在犹豫。但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您一声，您是个好人，不该被蒙在鼓里。” 孙婆婆闭了闭眼，无力地摆摆手，“你走吧，今天我就当你没来过，你的话，我也没听过。” 宋清风微微蹙眉，这是依旧不相信的意思？ 他还想再劝，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跟孙婆婆非亲非故的，今天已经说多了，再说下去就越界了。 “好，我走了。这糖您留着，是我给狗蛋的。” 离开孙婆婆家，宋清风叹了口气，要不是上辈子孙婆婆帮过他一把，他是真不愿意参与这破事儿，搞得他见不得人好似的。 …… 次日一早，陆瑶和宋清风就起床准备去县城了，理由就是去拿照片。 出门前张淑芬把一个大包裹塞到他们的自行车上。 “娘，这是什么？”宋清风问道。 张淑芬：“你不是要给你外婆写信嘛，哪有人光写信的，我就收拾了一些东西，你一起寄给你外婆，都是一些土特产，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就是个心意。” “娘，不需要，我外婆什么都有。” 张淑芬：“你外婆有是你外婆有，我们不能什么都不表示，这是礼数。” 都牵扯到礼数了，宋清风也不好继续推辞。 “谢谢娘。” “谢啥，都是一家人。赶紧去吧，不然赶不上班车了。” 时间其实还早，宋清风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到了镇上，还有心情和陆瑶在镇上吃了一个早午饭——他们是吃了早餐出来的，但是早餐就红薯加稀饭，消化得快。 吃过饭，宋清风把自行车送到陈虎那儿寄存，两人步行去汽车站。 路上，陆瑶纠结地问道：“我们要怎么才能揭发宋文辉他们啊？难道要去写举报信？” 她其实很不喜欢举报信这东西，那十年，人人谈举报信色变，她虽然从来没参与过，但是见到的太多了，都有心理阴影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我们就只是去县城取照片顺便游玩，或者你想想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我们在县城买了带回来，那边的货物丰富些。”宋清风说道。 其实这件事参与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了，他不准备亲自去揭发，以免被宋文辉记恨。 宋文辉这人，惯会耍阴招，要是被他记恨上，他躲在暗处，冷不丁什么时候跳出来咬他一口，也是个麻烦。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所以，他早就跟陈虎说好了，让陈虎找个人去当众揭发那对不要脸的男女。 陆瑶见宋清风一脸淡定的样子，心神也随即放松了。 说来也巧，两人和宋文辉竟然在同一辆班车上遇到了。 想想也不奇怪，从镇上到县城的班车一天只有两趟，上午一趟，下午一趟，他们都打算上午进城，那遇上也就是必然了。 宋文辉看到陆瑶两人，神色微僵，想当做没看到，可已经对上了陆瑶的视线，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清风，你们也去县城啊？” 宋清风不搭理他，毕竟两人之前几乎都撕破脸了，现在也没必要装得有多亲热。 于是回答的人就变成了陆瑶，“结婚的时候我们拍了照片，今天要去取照片，顺便给我婆婆他们寄点东西。” 宋文辉看了看他们脚边的大包裹，点点头，不再开口。 宋清风连余光都没给他一个，一路上只低声和陆瑶说话，一到县城汽车站，下了车就跟陆瑶先走了，这倒是让一路都十分忐忑的宋文辉狠狠松口气。 他要是知道今天会在县城碰到宋清风，他一定不会选择今天来办事，幸好宋清风他们也有正事，没时间关注他。 第31章 想念大学吗 宋清风和陆瑶下车之后直奔照相馆。 依旧是那个老师傅，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毕竟这两人外貌很出色，也很登对，让人印象深刻，调侃道：“过了日子都没来，我还以为你们不要照片了呢，正想着选一张放大，挂在橱窗上当招牌。” 陆瑶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忘记了取照片的日子，不过也还好，就过去了两日。 宋清风脸皮就厚多了，还笑眯眯地问道：“拿我们的照片当招牌，给钱不？” 老师傅：“不收你们的钱。” 宋清风却已经掏出了收据和钱，“那还是算了，我媳妇儿这么好看，我可舍不得被那么多人看见。” 陆瑶脸颊爆红，偷偷瞪了他一眼，这口没遮拦的，还在外面呢就瞎说。 老师傅失笑摇头，取出照片交给宋清风。 照片是黑白的，但也能看出两人的好相貌，宋清风每一张都仔细看了看，很满意。 “走，我们给外婆寄信去。”宋清风把一张照片递给陆瑶，这是要给外婆看的。至于其他的，则是被他妥帖地收到了衣服内口袋里。 邮局距离这里不远，走过去不过五六分钟。 给外婆的信是昨晚就写好的，只要把照片放进去就行。 宋清风把照片装好，把信塞到了那个大包裹里，填上了外婆家的地址。 眼看着他就打算寄一个包裹，陆瑶迟疑着开口：“清风哥，不给公公婆婆寄一些吗？” 看这包裹的大小，肯定是给两家人的。 宋清风神色淡淡：“我父母是双职工，我哥哥姐姐也有工作了，他们家里什么都不缺，不用给他们寄。” 当年从家里离开之后，除了给外婆写过两封信，他就再也没跟家里联系过，现在自然也不需要再跟他们联系，反正在他们眼里，大儿子、大女儿比他这个多余的小儿子重要。 陆瑶欲言又止，但她不是宋清风，没经历过他经历的一切，没资格劝说什么，于是保持了沉默。 寄出包裹，宋清风的心情极好，拉着陆瑶的手，“走吧，难得来一趟县城，咱们去吃点好吃的。” 陆瑶紧张地四处看，生怕被戴着红袖章的人看到，“清风哥，这是在外面，快放手。” 宋清风啧了一声，这个年代就是这点不方便，想跟自己的媳妇儿在街上牵个手都不行。 “行，咱们回家牵，晚上想怎么牵怎么牵。” 陆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又红了，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再胡说不理你了。” 啧啧，媳妇儿脸皮太薄，不经逗啊。 宋清风遗憾地想到。 既然都来了县城，自然要去吃好吃的。 县城的国营饭店可比镇上的大多了，菜品也丰富得多，只是还没到午饭的点，所以两人也没急着去国营饭店，而是在街上闲逛。 就是现在天热，街上没什么人，逛了没多久，两人也热得受不住了，就准备去国营饭店，大不了多等一会儿嘛。 “可惜时间不够，下次有时间我带你去省城，省城可比这里热闹多了。” 陆瑶好奇地看着他，“你去过省城？” 宋清风一顿，省城他自然是去过的，而且还待过不短的时间，不过是上辈子。 “过来插队的时候在省城转的车。其实京市也很热闹，好吃的东西不老少。” 见陆瑶感兴趣，宋清风还给她讲了一些京市的小吃以及景点。 “清风哥，以后有机会我也想去京市看看。” 宋清风满口答应，这有什么难的，等以后政策放开，不需要介绍信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或者两人还可以来个全国游呢。 可惜现在还是76年，距离改开起码还有三年，不过—— “瑶瑶，你想上大学吗？”宋清风忽然低声问道。 上辈子宋清风对高考是有执念的，连考了三年才不得不放弃，重来一次之后，他对上大学倒是没有执念了。毕竟上辈子家业渐大之后，为了更好地管理好名下的产业，他去报过不少班，夜大念了，在职研究生也考了，可以说，该念的书，他后来都念过了。 所以即便知道再过一年就会恢复高考，他也没太大感觉。不过如果陆瑶想要念大学，那么倒是可以从现在就开始准备起来了，而且陆瑶今年才高中毕业，只要继续看书，对知识的掌握就不会陌生，上了考场才会有更大的把握。 陆瑶微微一愣：“上大学？现在已经没高考了，就是想上也上不了。” 虽然有工农兵大学，但是推荐名额太少了，整个公社才一两个名额，分摊到各个大队，连一个都没有，怎么都不可能轮到她的。 宋清风：“要是高考没有取消，你会想上大学吗？” 陆瑶毫不犹豫点头，其实她在校的成绩挺好的，老师曾说过，要是高考没取消，她倒是有可能考上大学，不过高考都取消十年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了。 宋清风明白了，心里也有了主意。 国营饭店人不多，宋清风看了一眼黑板上的今日菜单，点了一份红烧带鱼、蒜蓉茄子、青椒炒蛋以及两碗米饭。 “点这么多，我们吃不完的。”陆瑶心疼，她算是发现了，宋清风这人花钱有些大手大脚。 “难得出来一次，快尝尝看。” 宋清风给她夹了一块带鱼。 点都点了，也不能退回去。 陆瑶第一次吃带鱼，就被这鱼惊艳了。 江东省虽然地处南方，甚至有部分地区就临海，不缺海货，但安康镇就是个小镇子，多山地丘陵，基本吃不到海鲜，也就是县城里偶尔还会有海鲜供应。 陆瑶虽然是在县城上的高中，但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自然不可能跑来国营饭店吃海鲜。 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到海产品。 带鱼刺少肉多，陆瑶吃得很开心。 “这么喜欢吃鱼啊？” “这鱼的刺好少，我第一次吃，很好吃。”陆瑶小声说道，怕被人听到笑话她没见识。 “因为这是海鱼，所以刺少，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海边吃海鲜，那才叫新鲜好吃呢，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短短半天，宋清风就许下了两个承诺。 陆瑶高兴地直点头，不管能不能实现吧，他有这个心，她就很满足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两人在这里吃得高兴，却不知县医院此时上演了一出大戏。 第32章 抓个正着 宋文辉下车之后，眼看着宋清风和陆瑶走远了，这才往反方向走去，而且为了避免被跟踪，他还特意绕了一圈，确定身后没人跟着，才掉头往县医院去。 王寡妇已经在县医院门口等着了，正等得焦急时，宋文辉到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王寡妇抱怨道，“刚才那戴红袖章的看了我好几眼，我都怕她来把我抓走。” 宋文辉没心情安慰她，只是说道：“下车之后肚子疼，去了一趟厕所，耽误了一点时间，赶紧的，进去吧。” 王寡妇抓着他的手臂，一脸紧张，“真的会同意我们打胎吗？” 这年头打胎可不容易，必须要有孩子父亲的陪同且需要孩子父亲签字同意才能安排手术，而且还需要结婚证，医院要登记在册的，并不是你去了医院就行的。 “别紧张，肯定可以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两人不是夫妻，自然没有结婚证，但宋文辉去黑市上买了一张假的结婚证，反正混过医院的盘问肯定是足够了。 王寡妇神情犹豫，“要不，我们就不去了吧。这个孩子，我想生下来。” 宋文辉脸色一变，“不行，绝对不行。道理我不是说了吗，这个孩子的存在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 “可是，它是我们的孩子，我舍不得。” 宋文辉叹气，“你以为我就不心疼，要是可以，我也想它能顺利生下来，可是阿芳，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先不说你婆婆能不能同意这件事，就算是同意了，她能让你带走家里的东西吗？” 王寡妇沉默了。 宋文辉拍拍她的手臂，“好了，孩子以后会有的，等那老太婆走了，我们就结婚，到时候想生几个生几个。” 两人直接去了妇产科。 医生一听是要流产，脸瞬间就耷拉了下来，“孩子很健康，为什么要打掉？” 宋文辉苦着脸，“没办法，太穷了，养不起。家里已经有五个孩子了，还有个生病的老娘需要常年吃药，实在是不能再多一张嘴了。医生，但凡能多一口吃的，我们也不至于不要自己的孩子。” 这是两人之前就商量好的说辞，为了符合这个说辞，两人今天穿的衣服上甚至还有补丁。 医生细细打量着他们，也不知道信没信他们的说辞，只是冷着脸说道：“证件。” 宋文辉赶紧掏出证件递给医生。 医生看着那张结婚证，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宋文辉紧张极了，王寡妇更是腿软，要不是有宋文辉支撑着她，只怕她现在就要滑到地上去了。 眼看着医生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宋文辉心里咯噔了一下，掏出几张大团结塞到了医生的手里，讨好地说道：“您帮帮忙。” 看到那几张大团结，医生的眼神闪了闪，哪里还不明白这两人有猫腻。 虽然这个年代对男女作风问题查得严，但也不是没人犯错误，又不注意做措施，一年总有那么几个闹出人命又不想要的。 所以这种事情，医生见得多了。 她深深看了宋文辉两眼，低头开单子。 宋文辉舒口气，可算是过关了。 只是想到送出去的大团结，又心疼。这可是他攒了好久的钱，这下子全搭进去了。只希望王寡妇那老婆婆早日登天，他好从王寡妇身上弥补点损失。 正在这时，诊室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吓了里面的三人一大跳。 王寡妇下意识回头看去，在看到来人时，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娘……娘！” 孙婆婆阴沉沉地看着她，她只是想来看看，证明宋清风说的话是假的，可没想到竟然真的在医院里看到了王寡妇和宋文辉这对奸夫淫妇。 啪啪—— 孙婆婆上前就给了王寡妇两个巴掌，然后又扑过去撕打宋文辉，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们这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竟然敢给我儿戴绿帽子，我打死你们！” 王寡妇整个人都是懵的，尤其是看到跟着孙婆婆一起来的人时，吓得整个人瑟瑟发抖，浑身冰凉——她知道，她完了。 跟着孙婆婆一起来的是孙婆婆的娘家侄子，也就是村里的支书孙长河。 原本孙婆婆是打算一个人来的，但是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怕有个万一，留下个小孙孙没人照顾，于是就借口身体不舒服，让孙长河陪着她一起来县医院做个检查，找医生开点药。 要是这件事是假的，那最好，皆大欢喜，要是这件事是真的，她也没有替这对奸夫淫妇隐瞒的必要。 王寡妇敢做，她就敢收拾她，还有宋文辉，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围观的人群，众人围着诊室门口看热闹。 宋文辉一开始被孙婆婆的出现打懵了，被打了也没还手，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开始闪躲——还手他是不敢的，毕竟还有个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孙长河，他可是村支书。 孙婆婆到底年纪大了，很快就体力不支，看到围观的人群，立马大声喊道：“这两人是奸夫淫妇，还怀了孩子，谁帮我去报个公安，我要把这对不要脸的抓起来。” “婆婆，我帮你去叫。” 人群里不知道谁应了一声。 宋文辉和王寡妇顿时就慌了。 王寡妇扑通一下跪在了孙婆婆面前，抱住了她的腿，哀求道：“娘，我知道错了，娘，不要报公安，不能报公安啊，报了公安我就没脸见人了。” 孙婆婆呸了一声，再次扬手给了她两巴掌，怒骂道：“就你还有脸，你个破烂货，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就该被浸猪笼！” 宋文辉想跑，却被孙长河一把扣住。 孙长河扭头对孙婆婆说道：“姑姑，先不要报公安，咱们回去解决。” 孙婆婆恨恨道：“凭什么不报公安，反正做错事的是他们，又不是我，就该让公安把他们抓了去劳改！” 孙长河不赞同地看着她，家丑不可外扬啊，这事儿闹大了，他们整个村子都没脸的。 但是孙婆婆此时早就气疯了，反正笑话已经让人看了，哪里还顾得上有脸没脸。 正热闹间，公安来了。 看到公安，宋文辉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第33章 废品收购站 但是宋文辉晕倒了也没用，还是被公安给带走了，一起被带走的还有王寡妇以及孙婆婆和孙长河。 热闹虽然没了，但是看热闹的人不少，即便人被带走了，留下来的人还在讨论着呢——没办法，这年代的人娱乐匮乏，难得遇到一件事儿就能津津乐道很久，尤其是这种桃色纠纷，更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宋清风和陆瑶吃过饭从国营饭店出来，准备去百货大楼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东西，路上就听到有人在说这件事。 两人对视一眼，才这么点时间，事情就闹大了？ 陆瑶心有戚戚焉，小声问道：“清风哥，王寡妇会怎么样啊？” 宋清风：“他们这是乱搞男女关系，情节严重是要被抓起来的。” 这个年代乱搞男女关系是很严重的罪名，甚至犯了流氓罪，严重点的是要被枪毙的。 王寡妇要是聪明一点，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宋文辉身上，说是宋文强迫了她，她是受害者，说不定还能不用劳改，不然只怕是会被抓去劳改。 “算是他们罪有应得吧。”宋清风说道，对这两人，他是一点都不同情，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 陆瑶点点头表示赞同，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没什么好同情的。 俩人去了百货大楼，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都是镇上的供销社没有的。 其实陆瑶是不准备买这么多东西的，但是耐不住身边有个宋清风啊。 宋清风买起东西来，那真是眼睛都不眨，仿佛钱不是钱，就是一张纸，看得陆瑶心惊胆战的，这怕是把身上的钱都用完了吧，接下去的日子他们两个会不会喝西北风啊。 心里想着，嘴里也没忍住念叨了出来，听得宋清风哭笑不得。 “我现在有工资的，放心，虽然现在无法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吃饱饭还是没问题的。” “我才没有想着锦衣玉食呢。”陆瑶小声嘀咕。 对她来说，现在的日子就已经很好很好了，她很满足。 宋清风手头不缺钱，他有正式工资，而且每次从乡下收到什么东西，除了给供销社预留的部分，他还有留了一部分给陈虎，让陈虎帮他变现。 变现的钱，除了一部分还给陈虎，剩下的部分就是他的花用。不是很多，但养家糊口是足够了。 从百货大楼出来，陆瑶就惦记回家了，“东西也买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生怕再逛下去，宋清风真的会把身上的钱花得一干二净。 “等会儿，还要去一个地方。” 宋清风带着陆瑶穿过两条街，走进了一个废品收购站。 “来这里做什么？”陆瑶不解地问道。 “淘几本书。” 这十年高考停滞，学校里也乱作一团，很多书都被毁了，要么就是沦为了垃圾，被扔到了废品收购站里。 陆瑶不知道他要找什么书，不过既然宋清风要找，她自然是陪着找。 看管废品收购站的是一个老爷子，宋清风给了一支烟就让他们进去了，还答应了帮他们看着买来的东西。 “清风哥，要找什么书？” “高中的课本以及一些复习资料。” 陆瑶啊了一声，越发不解：“高中课本家里有啊。” 她和陆斌今年才刚高中毕业，课本都在呢，不过只有一套，因为他们同班，所以家里就想省点钱，只买了一套课本，反正也够用了。 “我要找的是《数理化自学丛书》。这套资料非常重要，不过现在很少有人有齐全的，所以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 这套资料一共17本，高考里的很多知识点都在这套资料上。 上辈子恢复高考的通知下来后，宋清风就找过这套复习资料，可惜只找到了两本。而且那个时候很多人都想要参加高考，任何复习资料都是极其珍贵的，就算是有，也不可能给他。 现在恢复高考的消息还没传出来，没人重视，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收集一套甚至是几套，不仅陆瑶可以用，陆斌也可以用嘛。 陆斌也才高中毕业，虽然上学的时候成绩没有陆瑶好，但也不差，要是从现在开始复习，一年后恢复高考，未必不能考上大学。 对于没什么背景的人来说，高考是一次极其重要的逆天改命的机会，甚至可以让你的阶层都得以提升。不然为什么恢复高考后，那么多人拼了命地想要参加，考上一个好学校呢。 废品收购站里东西堆积成山，绝大部分都是没用的，比如缺胳膊少腿到已经不能用的家具、破铜烂铁、旧书旧报纸等等。 两人直奔旧书旧报纸那边。 运气不错，找到了八本，算是凑齐一半了，最主要的几科都在了。 “清风哥，找了这套资料干嘛用啊？”陆瑶小声问道。 宋清风一边继续翻找，一边小声回道：“我觉得迟早有一天会恢复高考，要是真的恢复高考了，这套资料就很重要了。” “不会吧，高考都停了十年了。”陆瑶不相信。 高考刚开始停的时候，也有人觉得就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恢复，但是十年过去了，早就没人抱着期望了。 “就是因为停了十年了才会恢复。你想啊，高考是一个筛选人才的机会，可是十年的停滞，也造成了人才的断代。以前忙着搞运动，顾不上这个。现在运动已经结束了，国家缺少各种各样的人才，那么恢复高考就是势在必行的，迟早而已。” 这些话他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的，只有陆瑶听到了。 陆瑶若有所思，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所以要是恢复高考了，清风哥你准备参加吗？” 如果宋清风准备参加，她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不是我，是你和小斌。” “啊？我和小斌？” “之前我问你，要是有机会，你想上大学吗，你不是说想么，我就想着那不如趁着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咱们先把资料找齐了，把书看起来，等机会来了才能及时抓住机会。毕竟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说对不对？” 陆瑶点头，“清风哥，你说得对。不过你为什么不想参加高考？” 第34章 收获 宋清风自然不能说自己上辈子已经把该念的书都念完了。 “我脱离课本太久了，就是现在开始准备，也没把握，你和小斌不一样，你们刚毕业，高中的知识都是新鲜的，只要好好复习，一定有机会。” 陆瑶扭着眉头，神情纠结，“可是我觉得你很聪明，你要是看书了也能考上的。” 宋清风失笑，这妞看他的滤镜怕不是有八百米厚吧，才会看他哪儿哪儿都好。 “先不说这些了，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未必做得准，我们先把资料找齐了，算是有备无患。” 陆瑶连连点头，找书的劲头十足，要是能参加高考，她肯定是想参加的。 她以前在县城读高中的时候，她的语文老师就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她给她描绘过大学生活，一度让陆瑶十分向往。 两人在废品站翻找了好一阵，都没找到第九本。 “看来只有这几本了，等回去的时候，我们去镇上的废品站再找找，实在不行，我托人去搞一套回来。”宋清风说道。 他们已经在这里花费了不短的时间了，再不回去，今天就要住在县城里了，可是住招待所是要介绍信的，他们没介绍信，也住不了招待所，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两人拿着书，准备去找老大爷结账——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要花钱买的，只是花费很少。 正准备走，陆瑶的脚步忽然一顿，低头看了看，然后弯腰捡起了一个木雕，是一匹小马，巴掌大小，雕刻得很粗糙，像是初学者的练手之作，仔细看，又透着一种质朴之感。 “喜欢这个？” 陆瑶：“嗯，有点可爱。” 两人在附近找了找，又找到了三个，造型是小狗、小猫和小猪。 “好像就这四个，没了。” 四个木雕的造型都是一样的粗糙，看样子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反正在这里的东西价格也不贵，就当是买个消遣了。 宋清风拿着木雕和书去结账。 老大爷只是扫了一眼他们拿的东西，慢吞吞地开口：“五毛钱。” 宋清风挑眉，这确实很便宜了，他掏出五毛钱给老大爷，想了想，又把剩下的半包烟送给了他，乐得老大爷指了指废品站，说道：“要不要再看看，喜欢什么可以拿走。” 宋清风：“不用了，我们就要这些，不过大爷，要是还有这一套书，您能不能帮我留下来，打个电话通知我，我给您两块钱的辛苦钱。” 宋清风指了指《数理化自学丛书》的封面。 老大爷仔细看了几眼，还拿笔在笔记本上记了两笔，眯着眼点头，“行。” 宋清风就留了一个电话，是供销社的电话。 他倒是想留大队部的电话呢，但是他们大队去年底才通上电，电话是没有的。 俩人往车站赶，紧赶慢赶才堪堪赶上了最后一班车。 车上已经没位置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们来得迟呢，能赶上就不错了。 宋清风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让陆瑶站着，自己则是站在陆瑶的外侧，防止她被人挤到。 忽然，陆瑶拉了拉他的衣摆，冲他指了指后方。 宋清风这才发现车子的最后一排靠窗的地方坐着两个熟人，正是孙婆婆和孙长河。 只是此时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没注意到他们两个。 宋清风挑眉，看来孙婆婆做事很果断啊，竟然把孙长河给带上了。 孙长河可是他们大队的支书，这件事闹到了孙长河面前，就等于闹到整个大队都知道了。不过今天已经闹得县城里都传遍了，传到大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宋清风会把事情提早告诉孙婆婆，原本是怕孙婆婆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被刺激大了，出什么意外，倒是没想过孙婆婆竟然会亲自会拿人，还报了公安。 按照宋清风原本的打算，他也是准备报公安的，为此他还特意去找了一趟陈虎，请他安排了一个人，在宋文辉和王寡妇去了医院开单子之后，当面揭发他们的事情，再报公安，现在孙婆婆亲自出手了，自然也就用不上他们安排的人了。 知道这俩人肯定也不愿意看到熟人，所以宋清风和陆瑶也没跟孙婆婆和孙长河打招呼，只当是没看到。 到了镇上，俩人率先下车，去取了寄存的自行车就走了，丝毫没有看孙婆婆家热闹的意思。 其实孙婆婆和孙长河下车之后就看到了宋清风和陆瑶，但俩人也只当没看到，尤其是孙长河，脸色十分难看。 下车了之后，孙长河就忍不住说道：“姑姑，你今天太冲动了，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点破这件事呢。这不是丢咱们大队的脸吗！” 孙婆婆沉着脸，“他们敢做，还不敢让我说啊，他们自己都不要脸了，我还给他们留脸面？你只想着不丢大队的脸，那我的老脸呢？我王家的脸呢？可怜我老婆子眼瞎，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没想到……就是可怜我儿，早早去了，留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被人欺负。” “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可以把他们带回村子里再处置嘛，现在事情闹大了，都成别人眼里的笑话了。” “我怕啥。没有今天的事情，我们家也成了别人家的笑话了。” 孙婆婆就不明白了，她对王寡妇还不够好吗，儿子活着的时候，她对她就挺客气的，也没给她立规矩为难过她，儿子死后，她念着她还年轻，几次劝过她改嫁，是王寡妇自己不愿意啊，口口声声说她就喜欢死去的丈夫，不愿意离开王家，下半辈子就愿意守着儿子和婆婆过。 孙婆婆想着她都这么有情有义了，自己也不能亏待了她，那是真的把她当自己女儿待了，除了儿子的赔偿款不给她，家里什么没给她啊。 而且她也早就说过了，如果有一天王寡妇有了喜欢的人可以跟她说，她送她出嫁。 都这样了，还要她老婆子怎样，可王寡妇呢，跟人偷情就算了，她当她是耐不住寂寞想男人了，可以理解，但是王寡妇打的竟然是等她死后带着钱改嫁的主意。 这话宋清风也说过，孙婆婆是半信半疑的，但是今天下午，公安已经审出来了，宋文辉亲口承认的，说是王寡妇勾引的他，他是被引诱了才会跟她在一起，而且王寡妇还许诺了，等她那老婆婆死了，就拿着死鬼丈夫的赔偿款跟他结婚，至于儿子，则是丢给王家其他族人养。 孙婆婆听着公安转述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厥过去。要不是那对奸夫淫妇被关在里面，她怕是会拿把刀跟他们同归于尽。 第35章 木雕的秘密 两人回到家，谁也没提孙婆婆家的事情，而是拿出了在县城拍的照片。 张淑芬看着两人的合照，笑得合不拢嘴。两人的合影，男的俊女的美，尤其是男人看向女人的眼神，充满了绵绵情意，一看就知道是感情极好的一对。 “这张照片拍得真好，我要找个相框裱起来，以后就放在家里。” 宋清风笑道：“娘，秋收过后咱们一家人一起去县城拍一张全家福吧。” 全家福啊。 张淑芬有些心动，可又心疼钱，毕竟坐车去县城拍照，花费不小呢。 宋清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说道：“难得一次，要不是大哥暂时回不来，应该再叫上大哥一家的。这样吧，等拍了照，咱们给大哥寄一张，也好让他看看家里人。” 张淑芬拍掌，“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定了。” 其实现在也能去县城，但这不是天气太热嘛，没得把人折腾中暑了，秋收后就挺好，天气凉爽，而且那个时候不是农忙时节，地里没什么活，好请假。 把买的东西给大家分一分，宋清风和陆瑶就回屋了。 陆瑶已经把买的四个木雕都洗干净了，此时正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呢。 “这玩意儿又不精致，有什么好看的。” 宋清风见识过不少精美的木雕，在他看来，这四个木雕真的太粗糙了，根本无法入他的眼，也就是陆瑶喜欢，他才愿意带回来，不然丢在地上都不带看一眼的。 陆瑶却说道：“你不觉得它们很可爱吗？我觉得雕刻它们的人一定很有童真。” 宋清风不以为然。 陆瑶把一个个木雕放在了窗台上，又拿起小猫的木雕在手里把玩，四个木雕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猫木雕，憨态可掬的。 忽然，陆瑶咦了一声，“清风哥，你过来看。” 宋清风走过来，“怎么了？” 陆瑶指了指小猫的肚子，“你看这里是不是有条缝？” 宋清风拿过来放在灯下仔细打量，发现小猫肚子上确实有一条很不起眼的缝，不是凑近了看都不能发现的那种，那条缝隙沿着肚子一直延伸到木雕的头部、背部，一直到尾巴。 宋清风拧眉，这缝隙看着更像是把两个半边的猫合并了之后留下的，难道说…… 他打量了一眼手中的木雕，起身去找了一把剪刀，沿着小猫的嘴巴的缝隙开始撬。 啪嗒—— 小猫沿着缝隙分成了两半，露出了里面真正的木雕，藏在小猫肚子里的木雕也是小猫的样子，神态活灵活现，雕工精湛，就连猫胡子都分毫毕现，用料也是极其难得的金丝楠木。 宋清风心中一动，拿过另外三个，如法炮制，果然另外三个木雕里也是另有乾坤。 两人看着手心里躺着的真正的木雕，一时间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陆瑶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清风哥，这个东西很贵吧？” 宋清风点头，他在这四个真正的木雕底部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杨”字，说明这是前朝雕刻大师杨大师的作品。 在后世，杨大师的作品因为传世极少，每发现一件几乎都是天价，这四个木雕明显是一套，价值连城啊。 “杨大师的？” 宋清风点头，指了指底部的刻字，“这么小心翼翼地保存，想必是正品。” 陆瑶幽幽地看着这四个木雕，她也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捡，就捡到了这样的宝贝。 “清风哥，我们要还回去吗？” 陆瑶一边把玩着小猫木雕，一边不舍地问道。 宋清风挑眉：“还回去？还给谁？” 陆瑶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了，那十年遭难的人太多了，谁知道这东西的主人是谁。 “而且有这些东西的人家未必就缺那点东西。杨大师的作品虽然珍贵，那也看在谁的手里，在不喜欢的人手里，它就是个没什么价值的木雕而已，不当吃不当喝的。所以，你就留着吧，没准以后还能留给咱们的孩子当玩具。” 陆瑶都抵不过木雕的魅力，小朋友估计更加喜欢。 “好，那就留着，不行，我要藏起来。藏在哪里好呢。” 这玩意儿一看就不便宜啊，放在外面被人拿走了怎么办。 宋清风：“这还不简单。” 他把木雕原样装好，“这样就不起眼了，你就是放在窗台上都没人要。” 毕竟不是谁都欣赏这么“质朴”的美的，不然这东西也不会沦落到废品收购站了。 “不能放窗台，要是被村里的小孩看到了拿走怎么办。” 陆瑶找了一个盒子装起来，塞到了箱子里。 临睡前，陆瑶意犹未尽地说道：“没想到废品收购站里还有这样的宝贝。清风哥，我们改天去镇上的废品收购站看看吧。” 宋清风失笑，“你以为大家的眼睛都是摆设啊，看到宝贝都不知道拿回家，还放在废品收购站里让你捡？” 他不否认那十年有不少宝贝被毁了，也有被丢弃到废品收购站的，但大家的眼睛都不瞎，真正的宝贝早就被人收起来了，就是到了废品收购站的，也是被人搜刮了好几遍的，能捡漏的那是极少数。 陆瑶想了想，点头，“也是，我太想当然了。不过有这四个我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都没把这件事太当回事，倒头就睡了。 …… 第二天，宋清风去上班前，先去了一趟陈虎那儿，托他找《数理化自学丛书》，还顺便给已经去了市运输队的王顺打了一个电话，毕竟王顺在市里，更容易找到资料。 刚到供销社，就听到了供销社的几个售货员在聊八卦，一听，这不就是王寡妇和宋文辉的事情吗，这么快就传到了镇上？ 负责糖果柜台的赵大姐一看到宋清风，眼睛顿时一亮，招招手：“小宋，你过来一下。” 宋清风走过去，“赵姐，咋了？” “小宋啊，你是狼山大队的知青是不是？” 宋清风点头。 “那宋文辉你认识不？” 都是同一个大队的知青，宋清风说不认识，他们也不相信啊。 “认识，我们是同一批下乡的知青。不过我跟他关系不太好，不是很熟。” 赵大姐神秘兮兮地说道：“那你肯定不知道吧，他强女干同村的一个女的，被抓啦，听说要吃花生米呢。” 宋清风挑眉，这才一个晚上，怎么又变成强女干了？ 第36章 宋文辉的下场 见宋清风一脸讶异的样子，赵大姐兴致勃勃地说道：“女方一口咬定是那个男知青强迫的她，还害得她怀上了孩子，她是逼不得已才拉着那个男知青去医院做流产手术的，但是男知青却说是那个女的勾引他，不然他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可能看上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 宋清风听得十分无语，“不过……赵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赵大姐摆摆手，小声说道：“那不是我娘家大伯的儿子的媳妇儿的弟弟就在咱们镇上派出所上班嘛，她弟弟亲口说的，这俩人在派出所里闹翻天了，听说那个男知青还想动手呢，被公安拦了下来，啧啧啧，强迫了人家女同志还想打人，真是没品。就这样的人渣，活该吃花生米。” “赵姐，你怎么知道是男的强迫女的，没准他们是一丘之貉呢。只是因为事发了所以才狗咬狗一嘴毛。” 赵大姐目光灼灼，“你们在一个村子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小宋，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可一定要告诉我们啊，咱们可是同事。” 宋清风连连摆手，“赵姐，我跟他们真的不熟，他们的事情我能知道啥呀，我还是听你说才知道这两人竟然有一腿。” 可以传八卦，宋清风恨不得宋文辉的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越多人知道越好，最好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地，但是这八卦不能是从他嘴里传出去的。 赵大姐见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有些遗憾，“可惜了，还以为能从你这里知道些什么内幕消息呢。” 宋清风觉得好笑，“你家亲戚在派出所上班，知道的消息肯定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多啊。” 赵大姐一想也是，“这倒是，那以后有什么消息我再跟你们说。” 这正合宋清风的意。 而此时镇上的派出所里。 王寡妇拉着一个女公安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公安同志，我真的是被强迫的，村里人都知道我和我死去的丈夫感情很好，自从他去世后，我就守着我婆婆和我儿子过，从来没有想过改嫁，又怎么可能会看上他一个什么都没有，连农活都干不明白的知青呢。” 这番说辞，女公安已经听过很多遍了，真假暂且不论，毕竟事实真相如何，是要经过调查取证的，而不是凭他们的一面之词。但同为女性，看着如今狼狈的王寡妇，心里的天平到底还是倾斜了一些。 “这个宋文辉看着人模狗样的，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是个人渣。那天他趁着我去山上挖野菜，竟然跟着我上山，然后就强迫了我，还威胁我要是敢把事情说出去，就告诉别人是我耐不住寂寞勾引得他，让我身败名裂。我是个寡妇，平时就被人看不起，遇到这种事情我哪里敢吱声。没有办法，我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吃了这个哑巴亏。可谁知道他竟然拿这件事做把柄，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我和他好，不然我也不能怀上这个孽种。公安同志，我真的是被这个混蛋害苦了呀，你一定要帮帮我，求求你们了。我儿子还小，我婆婆年纪也大了，这个家不能没有我啊。” 女公安被她哭得头疼，却也同情她一个寡妇遭受了这样的事情，耐着性子安慰道：“这件事我们的同志会好好调查，要是事实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王寡妇一听这话，哪里放心得下啊，只能祈祷村里人知道得不多，不会偏帮宋文辉，只要她咬死了是宋文辉强迫的她，那她就还可能不用坐牢。 其实原本王寡妇是不准备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宋文辉的身上的，毕竟她喜欢宋文辉，还想着不如趁着这次的事情直接跟宋文辉结婚，就说他们是两情相悦。 可是谁知道宋文辉竟然说是她勾引的他，这可就让王寡妇气坏了，立马就翻供，说是宋文辉强迫的她。 公安自然是要去狼山大队调查的，首先去的就是王家，毕竟王寡妇是王家的媳妇嘛。 孙婆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说王寡妇不好，只说王寡妇平时的表现还是可以的，是个不错的儿媳妇，村里其他人也这么说。 毕竟宋文辉只是一个插队到他们大队的知青，是外乡人，而王寡妇是自己村里的人，帮亲不帮理嘛。 于是，等宋清风再次从赵大姐那里听到内幕消息时，宋文辉已经因为流氓罪被判了二十年监禁。 二十年后，宋文辉再出来就是四十三岁了，人生最好的年华都将在监狱里度过，也将错过发展的最好时期，他这辈子算是彻底废了。 ……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陆瑶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啊，就这么结束了。” 这个年代，流氓罪可是很严重的，最高刑罚是死刑。 “那王寡妇呢？” 宋清风：“作为受害人被放回来了。” 陆瑶拧眉，“就这么放回来啊，那也太便宜她了，在这件事上她可不无辜。” 对于王寡妇是被强迫的说辞，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宋清风失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以为她回来还会有好日子过？孙婆婆可不是什么能容人的性子。” 要不然之前在县城医院，她也不至于直接让人报警把这两人抓了，把事情闹大。 一开始宋清风没想明白孙婆婆为什么要帮王寡妇说话，但是后来他想明白了，只怕还是为了王家唯一的孙子王狗蛋，有个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而坐牢的妈，对孩子以后的前程是有很大的影响的，尤其一些需要政审的工作他就做不了。 孙婆婆忍着恶心帮王寡妇说话，只怕是出于这个考虑。 事实也确实如宋清风所料，在王寡妇被送回来后，她就被孙婆婆赶出了家门。 “我们王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以后你就不是王家的人了，你回娘家去吧，婚嫁随你，以后两家人再不相干。” 王寡妇刚刚做了流产手术，身体正虚弱呢，哪里愿意离开王家，再说了，她的娘家人又是什么好人，她要是回去，不是被压榨到死，就是被卖给别人。 王寡妇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还拿孩子说事儿，可是孙婆婆打定了主意，就是让她走，还放言，除非她死，不然王寡妇都休想再踏进王家的大门一步。 王寡妇希望村民们能帮她说说话，可是孙长河明显站在孙婆婆那一边，那可是村支书，他的态度就是村民们的态度，最后，王寡妇还是被她娘家哥哥拖了回去。 王家的事情，宋清风没有去看热闹，因为此时他接到了镇上派出所的通知，说是宋文辉想要见他一面。 第37章 见面 宋清风不知道宋文辉找他是要做什么，考虑过后还是决定去见一面。 见面的那天是个午后，天气很闷热，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宋文辉一脸颓然地坐着，看到宋清风，也只是眨了眨眼，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宋清风微微蹙眉：“听说你想见我，做什么？” “是你吧？”宋文辉开口，嗓子哑得厉害。 “什么？” “宋清风，我知道我和她的事情是你传出去的，你结婚的前几天晚上，我和王寡妇在五保户的空房子里见面的时候，曾隐约看到过一个男人的背影，当时那个影子一闪而过，我以为是我看错了，没多在意。事发后这几天，我越想越不对劲，我和她一向很小心，一年多了，一直都平安无事，怎么会突然就被人堵在了医院里。所以我想只可能是那天晚上那个影子告的密。” “我不知道那是谁，这几天我好好想了想，越想越觉得那个背影跟你很像，所以，是你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宋清风挑眉，淡淡开口，“不是我。” “不，一定就是你，我早就发现了，自从你答应和陆瑶结婚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你厌恶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厌恶我，但是我知道，一旦我出事，你一定是开心的，所以你的动机最大。” 宋清风态度敷衍，“……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那就当是吧。” 被他这敷衍的态度一刺激，宋文辉忽然激动起来，“就是你，我知道，一定是你。宋清风，你为什么要害我，这些年念着你年纪比我小，我处处照顾你，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了，让你这么容不得我！” 宋文辉想不通啊，明明以前宋清风挺大气的一个人，对自己也不错，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变了呢，而且还处处针对他。 他想不明白，他觉得不把这件事弄清楚，就是死都不可能瞑目的。 宋清风呵呵一笑，眼神讥讽，“处处照顾我？如果我没记错，我赚的工分一直都比你多，我在山上找到的吃的，你也没少吃，到底是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 宋文辉眼神闪烁，“大家都是一起下乡的知青，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对你有利的时候就是你照顾我，被我揭穿了真面目就是我斤斤计较，宋文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呢？还是你觉得我很好骗，只把我当傻子？” “那你也不能这样害我！” “哈哈，是我让你去跟王寡妇上\/床的？是我逼着你让她怀了你的孩子的？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敢承认，还要把错误推到别人的身上，宋文辉，你可真是无耻又自私，像你这样的人，活着都是浪费空气，你就是个人渣败类。只判了你二十年，简直是便宜你了。” 一番话，刺激得宋文辉眼睛赤红，恨不得吃了宋清风。 “闭嘴，你闭嘴，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以为你自己好到哪里去，还不是去陆家当了上门女婿，你就是个吃软饭的。宋清风，你比我还不如，就你也配嘲讽我！” 宋清风深深看着此时抓狂的宋文辉，想不通这样虚伪的人，自己上辈子怎么就看不穿呢，还让他摆了自己好几道。 “如果这么想你能高兴一些的话，你可以这么想。宋文辉，好好想想接下去的二十年你在监狱里该怎么度过吧。这次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希望我们余生再也不见。” 宋清风起身要走。 “等等，你站住，宋清风，我有话跟你说。” “如果是之前那样的废话，那就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不，宋清风，不是那些。我是想求你，求你帮帮我。我知道你认识的人多，你肯定有办法帮我的对不对？你帮我一次，以后我做牛做马地报答你，你说东我绝对不往西，宋清风，我不想坐牢，我也不能坐牢啊。” 宋文辉说着说着，哭了。 二十年啊，不是二十天，人生最好的二十年，他要在牢里度过，那就什么都没了。 宋清风冷冷地看着他，眼神无波，不过是区区二十年的牢，可上辈子的自己呢，被他偷走的人生又怎么算？ “我不会帮你，也没有能力帮你，宋文辉，你找错人了。” “不，你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宋清风，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求你救救我吧。我是被冤枉的啊，真的是那个王寡妇勾引的我，我没忍住诱惑才跟她发生了关系，我没有强迫她，你是知道我的呀，我长得俊俏，大队里喜欢我的姑娘不少，我没必要去强迫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你帮我跟公安说清楚好不好。” 宋文辉哭得涕泗横流，哪里还有半点上辈子宋清风再遇到他时的意气风发。可这样的宋文辉却让他觉得很顺眼，起码比上辈子那个宋文辉顺眼多了。 “我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宋清风丢下一句，转身就走，徒留身后的宋文辉从苦苦哀求到破口大骂。 走出派出所大门，宋清风仰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湛蓝的天空，呼出一口胸中的郁气，觉得吹拂到脸上的热风都变得凉爽了几分。 他带着笑，骑着车回了家，看到在晒衣服的陆瑶，直接给了她一个熊抱。 陆瑶惊呼一声，吓得左右看了看，意识到家里没人，这才松口气，没好气地拍打他的胳膊，“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疯！” 宋清风哈哈笑，还拿脸蹭她的脸，“瑶瑶，我今天很开心，特别特别开心。” 陆瑶顿了顿，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微微泛着红，心头忽然一软，轻轻捧着他的脸，温柔地开口：“清风哥，别难过，有我在呢。” “傻瑶瑶，我不难过，我说的是开心，我很开心。” 陆瑶摇头，“不，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现在很难过。清风哥，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难过，但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所以你不是一个人。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把你的难过告诉我，让我帮你分担一部分。” 宋清风眼睛更红了，原来陆瑶真的懂他。 他确实有些难过，为上辈子的她，也为上辈子的自己。 不过幸好，他们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还有这辈子。 第38章 打赌 宋文辉的事情落幕后，宋清风的生活重新恢复了正常。 他三五不时地往各个大队跑，从老乡们手里收购各种物资——他现在可是供销社的采购员，可以名正言顺地从老乡手里收购的，而不用跟以前似得，做什么都偷偷摸摸的，不敢让人知道。 现在天气热，他主要收的东西是鸡蛋，毕竟夏天鸡蛋坏得快，早点收上来，新鲜一些。 乡下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鸡，虽然每户养的数量都不多，撑死了三只，但架不住现在的人会攒啊，三个大队加起来，每天能收到的鸡蛋数量并不少。 每次收上来的鸡蛋，三分之二留给供销社，三分之一，除了自家吃，剩下的都拿去给陈虎，陈虎会帮他出掉，两人分利。 看着家里越攒越多的鸡蛋，陆瑶有些担心，“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 宋清风：“放心吧，这些鸡蛋，我也是付了钱的，不算占集体便宜，能有什么事情。” 供销社里鸡蛋的价格是固定的，收购价也是固定的。 自家留下的鸡蛋，他是按照供销社的价格付的钱，顶多就是占了一个供销社内部人员这个身份的便宜，可以比别人多出一些份额，仅此而已。 这种事情，在供销社里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不然为什么供销社的岗位人人争抢呢？就是因为能得到好处。 “那你这个月的采购任务怎么办，够吗？” 家里人不知道，陆瑶是知道的，宋清风跟人换了负责的区域。 宋清风：“我算了算，足够了，这些天收上来的东西，月底还有一批，量只多不少。” 陆瑶闻言，顿时就放心了。 宋清风过几天就会去一趟供销社，跟供销社其他人见一见，交流一下收货情况，江德本是跟宋清风相处得最好的，其次是陈伟，只有张超，每次看到宋清风，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有些人啊，不老老实实工作也就算了，整天就知道偷懒，完成不了业绩，只有垫底的份儿。”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宋清风一眼。 宋清风嘴角微扬，笑着说道：“你是在说我吗？” 张超哼了一声，“算你还有自知之明，你不能干就不该抢这份工作，站着茅坑不拉屎。” 张超对宋清风的不满，不仅是因为宋清风手里负责的区域比他好，还因为他知道当初这份工作，余主任，也就是他姐夫原本是准备买下来给家里亲戚的。 他一直都觉得是宋清风抢了原本属于他们家的东西。 宋清风对人客气，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但这不意味着他能任由人欺负到头上来，他忍了张超好几次了，可这人丝毫不知道收敛，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了？ “我确实挺有自知之明的，不像你，连自知之明都没有，明明是个废物，还自以为是个人物。” 张超瞬间沉下脸，怒斥道：“你说谁是废物？” “说的就是你，在我没来之前，次次业绩倒数的人不是你？要不是余主任是你姐夫，你以为自己能在这里待着？自己没有本事缩着就是了，非要冒出来刺别人两句，怎么着，就显着你了是吧？” 张超气得浑身发抖，“你都知道他是我姐夫，你竟然还敢这么说我！你信不信我让我姐夫开除你！” 宋清风双手抱胸，一脸讥讽地看着他，“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无耻小人，余主任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想要害他！”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害我姐夫！” 宋清风神色冷淡，“余主任做事公正严明，你却让他为了你的一己之私开除我，这不是害他是什么？我倒是不明白了，余主任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恩将仇报？” 陈伟和江德本目瞪口呆，这宋清风嘴巴也太毒了，没看张超被他气得都要厥过去了吗。 张超气得脸色发青，说是说不过了，他就想要动手。 宋清风轻轻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你不会是想要打我吧？行啊，你尽管动手，你敢动手我就敢报公安，我倒是看看到时候余主任是站在你这边还是我这边。” “他是我姐夫，当然是站在我这边！” “是吗？这可说不准。要不，你动手试试？反正这里距离派出所也挺近的。江哥，他要是动手了，你就帮我去叫公安。” 江德本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口答应，“行啊。” 张超狠狠瞪了江德本一眼，“连你也要帮着他？” 江德本笑眯眯的，“这话说得不对，你动手打人，他要报公安，我帮忙跑跑腿，怎么就成偏帮了？顶多就是帮同事一个小忙而已。” “我没打他！”张超怒吼。 江德本敷衍地点点头，“是是是，你没打，所以你要动手吗？” 张超倒是想打，但是又怕宋清风真的要报公安，毕竟按照他姐夫的性格，要是公安真的来了，还是他先动手，那不管是不是宋清风挑衅在先，最后被骂的人肯定是他。 张超气得要死，却又拿宋清风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在那儿用眼神狠狠剐着宋清风。可这对宋清风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反而衬得他更像是个跳梁小丑。 瞪了一阵，瞪得自己眼睛都酸了，张超放弃了，眼眸一转，计上心来，“宋清风，我要跟你打赌！” “要是这个月，我们两个谁收得货物少，就算是输了。你输了就把红河大队给我，我要是输了，我就再也不针对你，你敢赌吗？” 宋清风如看傻子一般看着张超，“长得丑就算了，想得倒是挺美，打赌连赌注都不对等，还叫打赌吗？还是你觉得我看着就像是个傻子？” 张超：“你不敢赌就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不是你说了算的。激将法对我没用。”宋清风神色淡定，丝毫不受激，“你想跟我打赌，也不是不行，拿出诚意来，你要是输了，不仅要把青阳大队还给我，还要任由我挑选一个你手头的其他大队。” “不行！” 宋清风眉梢轻挑，不屑地开口：“看来是知道自己会输，在这一点上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宋清风！” “我知道自己叫宋清风，不需要你提醒。” 张超气疯了，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个混蛋揍到亲妈都不认识。 “想动手？来吧，我站在这里不动，就让你打。江哥，准备去报案，就说有人仗着家里亲戚胡作非为，肆意伤害无辜百姓。” 江德本站起来：“好嘞！” “你……你……”张超手指着宋清风。 宋清风面无表情地挥开他的手，冷冷地开口：“我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要么跟我赌，赌注就按照我说的来；要么就给我滚，以后都不要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的，不然我见你一次骂你一次。” “赌就赌，但是要再加一条，谁输了谁滚蛋！” 第39章 自有办法 “行啊，就这么定了。江哥、陈哥，你们都是见证人，给我们作个证，谁要是反悔谁就不是男人。” 陈伟抿唇，劝道：“大家都是同事，没必要闹到这个份儿上，要不还是算了吧。” 江德本则是笑眯眯地看着，不发表意见，一脸的兴味。 张超看了一眼两人，“不行，他们两个都帮你，不公平。” “行啊，你去把余主任叫来，让他当见证人，我是没意见的，只要他来。” 张超瞬间就怂了，他可不敢让余主任知道这件事。 “行，就他们两个当见证人。宋清风，你滚定了。” 张超自信满满，因为这个月有了青阳大队，他的业绩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回头再去其他大队收一点，也就完成了。不像是宋清风，大半个月过去了，除了几个破鸡蛋，什么都没拿来呢，只怕是完不成了。 就是因为笃定了宋清风完不成采购任务，张超才要跟他打这赌，他一直看宋清风不顺眼，只要宋清风走了，红河大队就归他了，姐夫还能白得一个工作名额。 张超一走，陈伟就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宋清风：“你不该跟他赌的，他这个月的业绩还可以。” 到底是年轻人啊，经不起激，行事太冲动，怎么能用工作当赌注呢，太儿戏了。 陈伟暗暗摇头，原本他还觉得宋清风年轻是年轻，但是挺会做人的，做事稳重，现在看来，是他看走眼了。 宋清风笑了笑，“陈哥，我也不是吃素的，最后到底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江德本心中一动，“你觉得自己能赢？” 宋清风笑而不语，他这大半个月，跑的可不止是他负责的几个大队，他是把附近公社的所有大队都跑遍了，而且还收了不少东西上来，只是觉得东西太零散，除了鸡蛋这样的鲜货，其他的都存在家里，打算到了月底，直接借队里的牛车拉到供销社来。 陈伟摇摇头，“你还是小心点吧，他到底是余主任的小舅子，虽然余主任这人行事公正，但小舅子才是家里人，你不过是一个外人，心难免是偏的。” 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宋清风含笑应了。 “江哥、陈哥，中午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我请客。” 陈伟摆摆手，“不了，我中午有事，下次吧。” “江哥呢？” 江德本倒是答应了，不过没让宋清风请客吃什么好菜，而是一人点了一碗素面。 “你真的有把握？” 宋清风点头，“没问题，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宋清风笑而不语。 “行吧，我也不问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过你赢了真的准备把张超赶走？” “我倒是想，但人家毕竟是主任的小舅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江德本放心了，就怕宋清风年轻气盛，真干出把张超赶走的事儿，这可就真把余主任得罪死了。 宋清风自然不会把自己跟人打赌的事情告诉家里人，免得家里人担心。 他清点了一遍存在家里的货物——这些都是可以长时间放着的。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陆斌给叫起来了。 “姐夫，这么早什么事啊？”陆斌打着哈欠，他昨天晚上被他姐压着看书，看到很晚才睡，现在困得要死。 “跟我去红河大队跑一趟，给你一块钱。” 听到一块钱，陆斌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也不瞌睡了，满口答应。 出门前，宋清风还去了一趟林队长家，把他家的自行车借了出来，俩人骑车去的红河大队。 刚到红河大队，陆斌就震惊了，“红河大队竟然都是砖瓦房。” 砖瓦房不稀罕，但在乡下就很稀罕了，整个狼山大队都没一间砖瓦房呢，可是红河大队呢，几乎家家户户都是砖瓦房。 “都说红河大队富裕，以前没见过不觉得，现在看到了才意识到他们到底有多富裕。要是咱们大队的房子也是砖瓦房就好了。”陆斌羡慕地说道。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宋清风也很感慨，但是来的次数多了，他早就没了那时的震惊了。 听到他的感慨，宋清风安慰道：“会有的，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大家都能住得起砖瓦房。” 陆斌叹气，“太难了，咱们大队太落后了，去年底才刚通电呢，哪儿有钱盖房子啊。” 砖瓦房可不比茅草屋，花费大多了，就他们村的人均收入，又没有副业，攒个几年都盖不起。 “要是我们大队也有个罐头作坊就好了。”陆斌说道。 以前红河大队跟他们的差距也没那么大，就是从有了罐头作坊之后才拉开的距离，毕竟水果罐头贵啊。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别感叹了，赶紧走吧。” 俩人进了村，直奔大队部。 红河大队的大队长刘丰年看到宋清风，顿时喜上眉梢，“宋知青，你可算是来了，我们按照你的方法，果然做出了蜜饯，味道好极了。你再不来，我都打算去找你了。” 刘丰年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把蜜饯，“你尝尝看，味道是不是很不错。” 宋清风笑着拿了一颗蜜饯，仔细尝了尝，点头：“确实不错。” 其实按照他的口味来说，这蜜饯偏甜了，但现在的人大部分都缺糖，这个甜度就刚好。 刘丰年眉开眼笑，“是吧，这是我找村里手艺最好的媳妇儿做的。” 宋清风夸了两句，问道：“做了多少蜜饯了？” “不多，也就一百斤左右，今年的所有李子都做成了蜜饯，就这么多了。” “那我今天就把这些蜜饯都拿走了。” 刘丰年笑着点头，“好好好，我们还准备了五百个水果罐头，量有点多，不如我让村里的后生帮你运到供销社吧？” “那就再好不过了。多谢刘队长。” “嗨，客气啥，要说谢也该是我们谢谢你，要不是你出的主意，提供的方子，今年的李子就要砸手里了。我们还商量着说要请你吃顿饭呢。宋知青，今天你可一定要留下来吃个饭，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刘丰年对宋清风十分热情，看得陆斌目瞪口呆，悄悄问宋清风：“姐夫，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什么蜜饯，什么方子？” 第40章 不解 走在前头的刘丰年听到陆斌的问话，笑着解释道：“今年春天雨水多，我们村的李子不太甜，都没人要，我们正发愁呢，怕今年的李子要砸手里了，这些都是钱啊，想想都心疼。前阵子宋知青来咱们大队收东西，看到了那些李子，就建议我们把李子做成蜜饯卖，价格还贵。但是我们就是地里刨食的，哪里懂得怎么做蜜饯啊，宋知青就给了我们一个方子，还手把手地教我们做蜜饯，这不，蜜饯做出来了，味道可好了。能把没人要的李子做成好吃的蜜饯，都要感谢宋知青。” 陆斌大为震惊，“姐夫，你还会做蜜饯啊。” 他还以为宋清风做饭好吃已经很了不得了。 宋清风笑着说道：“就是恰好知道这么一个方子。” 其实宋清风知道不少方子，外婆给的那本菜谱前半部分是各种菜的做法，卤味也是其中之一，后半部分则是各种中式甜点的做法，最后还有几页则是记载了几种蜜饯的做法。 宋清风都把菜谱给研究透了，自然会做蜜饯，他也会做中式甜点，不过做得不算成功，只能算是一般。 倒是蜜饯，上辈子家业大了之后，他开了一家食品厂，专门生产零食的，蜜饯就是其中之一，他跟搞研发的员工一起研究过不少蜜饯的做法。 那天来红河大队收东西，看到老乡愁眉苦脸的，一问才知道是今年的李子滞销了。 红河大队因为有个水果罐头作坊，村里种了不少果蔬，当然，不占用良田的，都是种在一些边边角角，房前屋后，李子树就种在山脚边，一共也才三四十棵，每年收获几百斤李子，能卖的钱不多，但多少也是个进项，几百斤李子卖不出去，一分钱也没得，还是令人心疼的。 宋清风看到了，就想起了李子蜜饯，要是蜜饯做成了，对他也有好处——毕竟他是要负责收购的，蜜饯也是收购的产品之一啊，而且蜜饯的单价高。 于是宋清风就把想法跟刘丰年说了，刘丰年本来是不愿意相信的，毕竟谁会无缘无故地把自己的方子给人啊。 可是宋清风有句话说得对，“不试试这些李子也卖不出去，到最后只能是烂在地里，倒不如按照我的方法试试，要是怕浪费了糖，可以先做一部分试试嘛，成功了再继续做。蜜饯可是个金贵东西，做成了以后就是个长期买卖。” 刘丰年就心动了，召集了几个大队干部开会，一致决定按照宋清风说的试试，万一成功了就又是一项进项。 “宋知青啊，你咋这么长时间不来嘞，我们都盼着你来呢。” 宋清风笑了笑，解释道：“我还要去其他大队收东西，我们是有采购任务的，要是不够数量，回头是要挨批的。” 刘丰年顿时关切地问道：“那还差多少啊，我们想办法帮你凑一凑。” 宋清风帮他们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刘丰年现在看他十分亲切，恨不得他是自家大队的知青。 “加上你们村的就差不多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们做成了蜜饯，说不定我还完不成任务。” “哪里哪里，应该是我们感谢你，不然几百斤李子就只能烂在地里了。”刘丰年感慨地说道。 其实今年因为雨水多，水果都没往年甜，但其他水果可以做成水果罐头，加了糖都是一样的甜，可李子不行啊，李子不能做罐头，本来又偏酸，再不甜，那就真的酸得倒牙没人吃了。 现在的人都不兴浪费，别说是几百斤李子了，就是一斤李子都舍不得丢弃的。 刘丰年安排人送货，临走时还给宋清风塞了一包李子蜜饯以及三罐黄桃罐头。 红河大队盛产水果不假，大部分是黄桃以及橘子，李子只是少数，其他水果也有，不过只有几棵，不能量产，所以罐头也只有黄桃罐头和橘子罐头，但这些对于红河大队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宋清风不要，但是刘丰年十分热情，直接硬塞。 离开红河大队的时候，陆斌还没缓过神来，幽幽地盯着宋清风的背影。 这么灼热的目光，宋清风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也知道陆斌现在肯定一肚子话想说，但红河大队的人还在呢，有些话也不适合说，于是只当不知道。 到了供销社，宋清风拿上一些蜜饯就去找了余主任——罐头的定价是早就定好的，但蜜饯是第一次，还需要余主任来定价。 余主任尝了尝蜜饯，眸光微亮，“哪儿买的蜜饯，味道不错。” 宋清风笑着说道：“是红河大队的人自己做的，今年他们的李子滞销，就做成了蜜饯，我尝着蜜饯味道不错，就想着收回来应该有人要。” 余主任点点头，“确实，咱们供销社的蜜饯不多，都是市里来的货，不过我尝着味道还没这个好，那就收了吧。对了，以后还有吗？” “只要价格合适，肯定会有。毕竟鲜李子可卖不上价钱。” 余主任给了一个价，跟供销社里现在卖的蜜饯价格差不多，宋清风觉得刘丰年必然会满意的，而且还可能会多种一些李子树。 宋清风下去跟红河大队跟着来送货的两个年轻人说了李子蜜饯的收购价格，两人都喜上眉梢的，显然这个价格他们很满意。 宋清风把今天送来的东西入库登记，又跟仓库的大爷聊了一会儿，从大爷那儿知道了张超采购的货品数量，心里就有数了。 “小宋啊，马上就到月底了，你要抓紧了。”仓库大爷好心提醒道。 他挺喜欢宋清风这个年轻人的，懂礼貌，还乐意跟他们这些老人聊天，比那个眼高于顶的张超可好多了。 “钱大爷，我知道，这不是嫌一趟趟送，您麻烦我也麻烦嘛，我就把东西先放在我家了，过两天我就把东西拉过来。” “可别忘了时间啊。” “不会。” 宋清风带着陆斌出来，原本是打算自己从红河大队把东西运回来的，但既然红河大队的人帮着运过来了，那他就省事了。 带着陆斌回家，陆斌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夫，你既然有方子干嘛要给红河大队的人啊，咱们也可以做蜜饯啊。” 第41章 你去偷人家的方子啦? 宋清风：“咱们是有方子，可水果呢？” 陆斌微愣，他们村也有果树，但只有零星几棵，别说做蜜饯了，成熟的时候给村里的孩子们一人分三五个都不够。 毕竟只是水果，不是饱腹的粮食，没人会精心种植的，除非能跟红河大队那样，可以换钱。 陆斌讷讷：“那也不能白给他们呀，方子多珍贵啊。” 哪怕是卖给他们呢。 宋清风挑眉：“谁说是白给的。” “啊，姐夫你问他们收钱了？” “没收钱，但可以跟他们换果树的种植方法。你不觉得他们大队种的水果特别好吃吗？” 就是李子也比其他村里的好吃几分，要不是今年雨水过多，李子也不至于滞销。 陆斌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 “难道不是他们大队的水土好吗？” “你以为就水土的原因？咱们大队离红河大队远，但是青山大队可就在红河大队隔壁，有些田都是挨着的，他们大队的水果有那么好吃吗？” 陆斌摇头，要是好吃，也不至于让红河大队一枝独秀了。 “所以红河大队的人肯定有特别的果树种植方法，才能培育出好吃的水果，要是有了这个方法，咱们大队也能种植果树做水果罐头、蜜饯。” 陆斌：“可是没人会做罐头啊。” 红河大队的人不仅果树的种植方法捂得死死的，水果罐头的做法更是捂得死死的，就是出嫁女回娘家也不会多提一个字。 “我会。” 陆斌瞳孔地震，“姐夫，你去偷人家的方子啦？” 宋清风一脸黑线，“就不能是我本来就会？这又不难，我有偷的必要吗？” 陆斌想到他不但做饭好吃，还会做蜜饯，那再多一样水果罐头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姐夫，你好厉害啊，你怎么什么都会！”陆斌星星眼，满心崇拜。 宋清风嘴角微勾，“这话你要对你姐讲。” “所以，姐夫，你现在还没得到果树的种植方法吧？你已经把方子给出去了，到时候他们要是不给你种植方法怎么办？” 宋清风神色淡定，“聪明人都知道把蛋糕做大才能分得更多，合作才能共赢，他们要是目光这么短浅，那我也只是损失了一个蜜饯方子而已，类似的方子，我多得是。” “蛋糕是什么？” 宋清风：“……重点是这个吗？” 陆斌挠挠头，好像确实是偏题了，嘿嘿笑了一声。 “不过姐夫，你要让村里人种果树啊？他们怕是不会同意哦。” 宋清风淡淡一笑：“上杆子不是买卖，我自然不会求着他们种，相反，我要让他们求着我。” “啊？” 宋清风没有多解释。 其实他也犹豫过要不要带着村里人一起，但是现在距离改开还有三年，就算是改开了，政策也不是一下子就放开了，要一步步来，需要时间。而他不想等那么久。 可要是换成村集体就不一样了，如果是村集体，现在就可以搞，还能得到政策扶持，虽然个人得到的钱没有自己做生意来得多，可还是那句话，蛋糕做大了，才能分得更多，只要村集体的生意够大，他能获得的利益就不会少。 还有一点就是，陆瑶如果真的能考上大学，他肯定是要跟着一起离开的，去往一个全新的地方，哪儿哪儿都是钱，他又是个不愿意委屈了陆瑶和他自己的人，那就需要从现在开始就攒钱。 工资是固定收入，一个月就那么些，虽然可以有额外的收入，但那到底算是投机倒把，万一被抓了，他倒是没什么，连累了陆瑶和陆斌不能考大学，那罪过就大了，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个安稳的营生比较好。 所以不如鼓动村里办个村集体的副业，增加村民们的收入。 当然，他也不否认自己的私心——他想带着家人一起过好日子，虽然他现在赚的钱不算少，就算是天天吃肉都吃得起，可不能光明正大地花啊，无法解释收入来源是一点，另一点就是会引来他人的嫉妒。 谁知道得了红眼病的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没必要把自己和家人置于他人的嫉恨中，胆战心惊地过日子，对吧。 “那姐夫，你回去就跟大队长和支书说吗？” “说什么？” “说你打算带着大家种果树、做蜜饯啊。” 宋清风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们会主动来找我的。” 因为得了宋清风的叮嘱，陆斌回去后什么也没说，就连家里人都没有提一个字，看得宋清风十分满意——这个小舅子虽然天真单纯了一点，但嘴巴够紧。 他拿出蜜饯和水果罐头给张淑芬，张淑芬又说他乱花钱。 宋清风笑着说道：“娘，这些没花一分钱，是红河大队的大队长给我的，感谢我帮了他们一个忙，嗯，算是谢礼吧。” 张淑芬：“他们这么大方啊。” 这水果罐头可不便宜，要一块五一瓶呢，还常常没货，这三瓶就要四块五了，还有那么大一包蜜饯，怕是有一斤半了吧。 宋清风：“相对于我帮他们做的，这些不算什么。娘，你就安心收下，甜甜嘴。” 听说一分钱没花，张淑芬乐呵呵的，“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不用吃这么好的东西，你们吃。” “哪里有父母不吃，自己吃独食的，娘，等吃了饭我们一家人一起吃。” “好好好，一起吃。” 陆斌撇嘴，他进门这么久了，他娘是一眼都没看他啊，这也就是姐夫了，换做别人，他肯定要不高兴的。 …… 第二天一早，张超刚到供销社，就知道了宋清风在红河大队不但采购了一批水果罐头，还有一批难得的蜜饯，一张脸瞬间就耷拉了下来。 “不就是一点水果罐头和蜜饯吗，距离采购任务还远着呢，他啊，注定是完不成了。” 江德本啧啧有声，“这有些人啊，酸得离着老远就闻到了。” 张超恼羞成怒：“江德本你给我闭嘴。我有什么好酸的，我已经完成了采购任务，这个赌，注定是我赢了，他宋清风就等着滚蛋吧。” 江德本摇摇头，就这样的心性，迟早栽跟头。 不过红河大队哪里来的蜜饯？难道是跟宋清风有关？ 第42章 一位老人家 对于供销社里的争执，宋清风一无所知，他今天就没去供销社，而是带着陆瑶在山上找猎物呢。 连续找了四五个陷阱都一无所获，陆瑶有些泄气，“清风哥，陷阱里都是空的，啥也没有啊。” 宋清风倒是十分淡定，“没有就没有吧，就当我们是出来游玩的。” 一边说，一边递给陆瑶一束野花，这是他一路走，一路摘的，只是陆瑶一心奔着陷阱去，没注意到。 陆瑶十分惊喜：“好漂亮的花。” 没有女孩子是不喜欢鲜花的，哪怕是野花。 陆瑶拿着野花，笑得比野花还灿烂，看得宋清风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所幸他们的运气不错，在下一个陷阱里抓到了一只野鸡。 “走，带你烤鸡去。”宋清风拉着陆瑶的手去找溪水。 两人十指相扣，亲密无间——反正这里是山上，不会有红袖章来抓。 很快到了小溪边，宋清风掏出匕首利落地杀鸡拔毛，清理内脏，陆瑶坐在树荫底下，迎着风生火。 “你还带了调料啊。” 看着宋清风从背篓里拿出一瓶瓶小瓶装的不同的调料，陆瑶一脸惊奇。 “烤鸡当然要调料齐全才好吃。” 宋清风做吃的很有一手，烧烤自然也不例外，不久后，浓郁的烤鸡香味就传了出来。 陆瑶盯着烤鸡，咽了咽口水，香，太香了，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清风哥，你要是开餐馆肯定很多人来吃，怕是排队都要老半天。”陆瑶真心实意地说道，“你的手艺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还好呢。” “那是，我的手艺绝对比那些大师傅好。” 上辈子他可是开过私房菜馆的人，手艺自然没的说。 陆瑶满脸惋惜，“可惜，现在不允许个人做生意了，不然你开个餐馆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宋清风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那有什么，能做给你吃就足够了。” 陆瑶脸颊微红，心里甜蜜蜜的。 烤鸡熟了，宋清风给了陆瑶一只大鸡腿。 陆瑶咬了一口，被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吐出来。 “好次，太好次了。”陆瑶口齿不清地说道。 宋清风无奈地把凉白开递给她，“赶紧喝口水，慢慢吃，别着急，都是你的。” 陆瑶不好意思地喝了一口水，“你也吃，咱们一起吃才香。” 两人正吃得高兴呢，忽然一道幽幽地声音传来：“这烤鸡好吃吗？” 陆瑶下意识地回答：“好吃啊。” 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老头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老头穿着一身土布衣裳，戴着斗笠，脚上则是一双草鞋，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手里的烤鸡。 “后生，这烤鸡是你做的？”老头问道。 宋清风点头。 “那可以分我一点吗？我拿东西跟你们换。” 老头说着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条奄奄一息的鱼，“这鱼是我刚抓的，还活着，跟你换半只，不，一只鸡腿，行不行？” 宋清风打量了这个老头一眼，眼珠微转，笑着答应了。 正好还有半只烤鸡没动，宋清风直接给了他。 老头欢喜地接过，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眼睛亮得惊人，“好吃，好吃！” 宋清风也没打扰他吃，而是拿着鱼去了溪边，干脆利落地清洗干净，拿回来抹上调料，架在火上烤。 老头见状，直接把自己的背篓推给他，“这里还有，一起烤上。” 烤鸡都这么好吃，烤鱼的味道肯定也不错。 看着不客气的老头，宋清风哭笑不得，却还是听话地把背篓里的两条鱼一起拿上了。 烤鱼比烤鸡熟得快，老头刚吃完烤鸡，烤鱼就好了，他拿了一条最大的，不过这次吃得速度就比烤鸡慢多了。 “后生，你的手艺不错。”老头矜持地夸赞道。 宋清风：“……谢谢？” 老头摆摆手：“不用谢，老头我说的是实话，你这手艺去国营饭店当大厨都够了。你是这里的村民吧？” 宋清风嗯了一声，“我是狼山大队的，在这里下乡，这是我妻子，她是这里人。” “哦，知青啊，你们不错，郎才女貌。” 宋清风眼底的笑意真实了几分，“您老有眼光。” 老头嗤笑了一声，“年轻人真是不谦虚。” “您说的是事实，我谦虚什么，谦虚就虚伪了。” 老头指了指他，笑着摇摇头。 陆瑶好奇地看着老头，“老人家，您不是附近的村民吧？怎么一个人到这种深山野林里来了？就不怕遇到危险啊？” “你们小年轻都不怕，我怕什么，年轻的时候，原始森林我都去过。” 宋清风：“您是做什么的，还去过原始森林？” “就是一穷教书的，农业大学知道吧，我就在那儿教书。这不趁着暑假四处看看。” 农业大学的教授啊。 宋清风眼眸轻闪，没想到随便遇上一个老头竟然就是农业大学的教授，这运气，绝了。 江东省的农业大学可是重点大学，现在还能在学校里安稳教书的教授，除了这几年进去混日子的，就是有真才实学的，但不管是哪样，都需要背景。 眼前的老头看着可不像是个混日子的。 眼见着老头吃东西的速度越发慢了，陆瑶拿出了一小包蜜饯，“老人家，吃多了烤鱼、烤鸡容易腻，吃点蜜饯吧，酸酸甜甜的，解腻。” 老头也不客气，拿了几颗塞进嘴里，“确实好吃，哪儿买的？我好像没有在供销社里吃到过这个味道的。” 他说的供销社自然是省城的供销社。 陆瑶：“这是我们镇上供销社的，是红河大队的新产品，这两天才上的。” “红河大队啊~”老头的语气有些感慨。 宋清风心头一动，试探着问道：“您去过红河大队？” “去过，当年我还在那儿待过一年，他们村种了不少果树，我还指点过呢。” 宋清风：“……” 这运气！ “原来他们种果树是您教的啊。” 老头摆摆手，“说不上教，他们自己种得也不错，我顶多就是锦上添花，他们现在的水果种得好吗？” 宋清风点头，“好，红河大队的水果在整个镇都是有名的，要不是耕地需要用来种粮食，他们怕是能成为咱们这里的第一个大果园，就是现在，他们靠水果罐头也过上了好日子，家家户户都是砖瓦房。” 老头的眼神透着怀念：“那就好，那就好啊。” 宋清风心念一动，客气地问道：“老人家，冒昧问一句，我们村也想种植果树，您能指点一二吗？” 第43章 上门 “你们也想靠种果树发家致富？” 宋清风摆摆手：“发家致富谈不上，毕竟现在耕地只能用来种粮食，能种果树的地方有限。就是想给社员们多点创收，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啊，我们大队去年底才刚通电，家家户户都是茅草屋呢，一年到头也只有逢年过节能尝点肉味。” 老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地上的一堆骨头。 宋清风笑了笑，“那是因为我从一个老猎户那儿学了点打猎的本事，敢独自来这种深山里找吃的，可一般的社员他敢进来吗？” 老头想想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指点一二自然不是问题，不过我要先去看看你们大队的土质情况，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种果树的。” 宋清风心中一喜，成了。 “那是自然，教授，不如现在就去我们大队走走？我们大队的风景不错的，您就当是去采风了。而且我不仅烤鸡烤得好，我做饭更是一绝，保准您吃了还想吃，不信您问我媳妇儿。” 陆瑶连连点头，附和道：“对，清风哥做饭很好吃，比国营饭店的大厨做饭好吃多了。老教授，我们请您吃饭，您跟我们回去看看，行不行？” 老头已经心动了，他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一口吃的，他的工资有一半都是花在了吃上。刚才已经尝过宋清风烧烤的手艺了，对他们的话倒是有八分的信任。 “行，那就去看看吧。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土质不合适，可不能说我老头子骗人。” “不会，绝对不会。”宋清风连连保证。 临走前，宋清风还去附近的几个陷阱看了看，发现了一只肥头大耳的野兔，算是为这趟上山之行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老头看着那只肥硕的兔子，点点头，“我现在相信你跟猎户学过打猎的本事了。” 宋清风笑盈盈的，“回去后给您露一手，来个一兔两吃。” 老头饶有兴致地问道：“一兔两吃？” “一半拿来红烧，一半来个辣炒兔丁。” 可惜只有一只兔子，不然还可以来个冷吃兔。 想到冷吃兔，宋清风也有点馋了，不如改天去找找陈虎，让他帮忙弄两只兔子过来，做个冷吃兔过过瘾，兔头还可以卤来吃，完美。 老头听得满意，脚步都快了几分，陆瑶一个年轻人差点跟不上。 本来就是来山上散散心的，所以宋清风和陆瑶走得也不远，回去自然也快，不到一个小时，三人就已经到陆家了。 “教授，您贵姓？”宋清风问道，手里还在收拾兔子。 老头蹲在井边看着他收拾，听到这话，回道：“李致远，你叫我老李头就行。” 宋清风可不敢这么叫，叫了一声“李教授”。 兔子收拾完，宋清风就准备开做了，李致远跟着进厨房。 “李教授，厨房很热，您不如在外面等吧。”陆瑶劝道，夏天的厨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李教授已经一屁股坐下来，准备帮着烧火，“总不能白吃你们一顿饭，我也要出点力的。小姑娘，不用管我，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陆瑶无措地看着宋清风。 宋清风也不想自家媳妇儿大热天地在厨房里烧火，有人帮忙那自然是最好了。 “你去把我带回来的西瓜扔到井里冰一冰，饭后吃正好。” 陆瑶听话地出去了。 宋清风已经熟练地把兔子切成了需要的小块，起锅烧油。 “你的动作很熟练，看来没骗我。” 宋清风哭笑不得，“感情您还不相信我啊。” “这不是很少看到有男人做饭嘛。你媳妇儿不会做？” “她会做，而且手艺不错，但是我手艺更好，说好了给您露一手，自然是要我亲自下厨了。” “我看啊，你就是不舍得你媳妇儿受热。” 别以为他没看到这小子刚才拼命给自家媳妇儿使眼色。 宋清风笑眯眯，“您老火眼金睛。” 李致远轻哼了一声，心里却对宋清风更满意了一分——一个疼老婆的男人坏不到哪里去的。 家里还有菜，宋清风又做了丝瓜汤、肉末茄子、番茄炒蛋，加上红烧兔肉和辣子兔丁，很丰盛了，用来请客也不丢面儿。 陆瑶已经先一步去田里跟家里人说了宋清风请老教授吃饭的事情，所以陆大力和张淑芬都对李致远的到来表示了欢迎。 张淑芬是个十分热情好客的人，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地给李致远夹菜，见他爱吃辣子兔丁，更是有一半的辣子兔丁都到了李致远的碗里，吃得李致远都不好意思了。 “大妹子，你太客气了，够了够了，大家一起吃一起吃。” 张淑芬见他碗里都要冒尖了，这才停了筷子。 一顿饭，吃得李致远心满意足，所以饭后也不用宋清风催促，斗笠一戴就要出门，“宋清风，陪我出去逛逛。” 宋清风哭笑不得，“李教授，不用这么心急，这中午的太阳毒着呢，我们下午再出去。” 李致远：“怎么，你还打算请我吃晚饭啊？” “那有何不可，您愿意留下来吃饭是我们的荣幸，我求之不得。不如晚上给您炖个玉米排骨汤？” “你这后生是准备用美食来收买我。” 宋清风笑眯眯。 不过此时的太阳确实毒辣，李致远也没坚持，坐在堂屋里跟宋清风聊天呢——陆大力和张淑芬有午睡的习惯，又跟李教授聊不到一块儿，所以去午睡了。 原本李致远只是随意跟宋清风聊聊，打发打发时间，却发现宋清风懂的东西不少，不管聊到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你知识面挺广啊，看过不少书吧？” 宋清风笑着点头：“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看书，有空就会看看。” 这是实话，上辈子他是一有闲暇就会看看书，做做菜，看过的书很杂，懂的自然不少。 “喜欢看书是好事。念过几年级了？” “高中毕业之后才下乡的。” 李致远咦了一声，“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十五岁就下乡了。” 他还以为宋清风是初中毕业后才下的乡。 宋清风：“我念书早，还跳过级，十五岁就高中毕业了。” 要不是如此，家里人也不会让他报名下乡。 李致远没有多问，看看日头差不多了，让宋清风带着他去村里、田间逛逛。 两人走得不快，慢悠悠的，路上遇到村民，就打个招呼，有人好奇李致远的身份，宋清风只说是认识的朋友，没多说。 一圈逛下来，李致远心里有数了。 第44章 鱼儿上钩 一进门，陆瑶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李教授，我们村的土壤咋样。” 陆家三口也知道宋清风请人回来的用意，听到这话也和陆瑶一样，期待地看着李致远。 李致远摇摇头，“你们村的土质没有红河大队的好，种果树是可以，不过品质肯定比不上人家的，想要跟他们竞争，怕是不行。” 这个结果，宋清风心里有所预料，但真的听到了，还是有些失望，当然，只有一点点。毕竟对于他来说，赚钱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能做水果罐头和蜜饯，那可以做其他的嘛。 而且这本来也不是他规划好的路线，只是遇到了李教授这么一个人才，才想要试试，毕竟谁会嫌赚钱的方式多一样啊。 “不过要是好好伺候，也不是不能种，就是不太划算，毕竟你们这个镇子就这么大，有了一个红河大队，再来一个，市场怕是消化不了这么多水果。” 毕竟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果腹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水果罐头还是蜜饯，又或是新鲜水果，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而且李致远说的未尝没有道理，水果的保质期短，现在交通又不方便，水果只能就近售卖，有了红河大队在前，他们再种，怕是也没有市场买单。 做成水果罐头或者是蜜饯，那需要更多的成本，大队里怕是拿不出来。 当然，更重要的是，果树的种植需要时间，不是今年种了，明年就可以结果的，等到果树可以大批量结果，怕是早就改开了，所以种植果树对于宋清风来说，真不是必要的选择。 所以，听到李致远的话，宋清风挺淡定的。 倒是陆家人，尤其是陆斌，十分失望，他是去过红河大队的，对他们的好日子十分艳羡。 宋清风眼眸微转，笑着开口：“李教授，我们大队的耕地您也看了，不如您指点指点我们如何科学地种地？” 村里人不懂，经历过后世的宋清风可是知道的，科学种地，那是能极大地提高粮食产量的。今年秋收将近，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是明年可以试试啊，能多收一点粮食也是好的。 李致远指了指他，“你叫我来看土质，想种果树是假，这个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宋清风自然不会承认，只笑了笑不说话。 李致远：“罢了，吃了你这么多东西，教教也行，不过他们听你的吗？” 李致远确实是农业大学的教授，研究的对象也正是农作物，宋清风提的这个算是他的强项了。 宋清风：“他们不信我没有关系，他们相信您就够了，您是这方面的专家。” 李致远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陆大力已经去叫林队长和孙支书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请更有分量的人来。 孙长河先一步到的，听到李致远的名字，眼睛顿时一亮，“李教授，您好您好，终于见到您了。没想到您竟然来了我们这里。” 李致远：“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您，不过我去公社开会的时候，领导提过您。说您研究的种植方法和化肥让粮食增产了将近三成。” 那可是三成啊，即便是交了公粮之后，大家都能剩下不少，可以多吃好几顿大米饭了。 李致远闻言，恍然。 他过去几年确实在研究怎么增加粮食的产量，学校还和附近的公社达成了合作，开辟了一块试验田，去年那块试验田大丰收了，他写过一篇文章，估计那些人是看过那篇文章才知道的他。 “李教授，要是早知道您来，我就亲自请您去家里吃个饭了。” 孙长河十分热情，当时他听领导提起这位专家的时候，还羡慕过那个大队竟然能得到这位专家的指点，没想到一转眼专家竟然来了这里，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啊。 他看了一眼宋清风，眼含赞许。 宋清风淡哂，他又不是为了孙长河的赞赏，也是碰巧了，遇上了这么一个专家，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请人来一趟而已，算是歪打正着吧。 李致远给了十几条建议，还教他们怎么制作简易化肥。 孙长河捧着笔记本，如获至宝，“李教授，这样就可以让粮食增产三成？” 宋清风无语，“支书，你也想得太好了，要是这么容易，这方法早就大面积推广了。” 李致远点点头，“宋清风说得对，这个方法是有效的，但需要人花费大精力伺候，风调雨顺才能达到这个产量，你们估计暂时做不到。不过照着做，增产个一二成还是可以的。” 那孙长河也满足了，每亩增加个一二成，全大队的地加起来也不少了，他不贪心。 宋清风倒是想留李致远吃个晚饭，能住几天最好，但李致远执意告辞了。 “宋清风，希望有机会再见。” 宋清风含笑点头。 …… 宋清风给了红河大队一个方子，让他们做成了蜜饯，增加了收入的事情，在三天后终于传到了狼山大队。毕竟两个大队之间是有婚嫁的，出嫁女回了娘家难免提及一二，一来二去，消息就传开了。 林队长第一时间就上门了。 “清风啊，你也是咱们大队的人，有赚钱的生意怎么不想着咱们自己人呢。”林队长的表情十分幽怨。 宋清风苦笑：“大队长，不是我不愿意帮咱们大队，而是没办法啊，就是有方子，咱们也没水果，做不成这买卖。” 林队长语塞，倒也是，他们大队不盛产水果，就是有方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那也不能把方子白白给人啊。” 宋清风：“也是遇上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几百斤李子烂在地里吧。而且我每个月有采购任务，完不成是会被领导批评的，把方子给了他们，他们不会浪费了李子，我也能完成采购任务，一举两得。” 林队长定定地看着宋清风：“可你是我们狼山大队的人。” 宋清风摊手，十分光棍地回道：“我们没水果，有方子也没用。” 林队长：“……” 林队长叹气：“那你有没有别的办法，咱们大队太穷了，我也想能增加点副业，让大家的日子好过一点。” 宋清风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喜，鱼儿上钩了。 第45章 宋清风的建议 见宋清风不说话，林队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因为之前救人却被人传谣言的事情，你心里对大家有些意见，但是清风啊，你也在咱们大队插队六年了，这几年乡亲们对你不差吧，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帮乡亲们，让大家的日子能过得宽松一点。” 宋清风笑了笑，话说得滴水不漏：“大队长，你这说的什么话，那件事对我来说早就过去了，就像你说的，我都在这里插队六年了，现在又成了咱们这儿的女婿，算是半个自己的人吧，要是有那么好的办法，我早就拿出来了，至于藏着掖着这么多年吗？” 见林队长苦了脸，宋清风话音一转，“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想要做成不太容易。” 林队长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什么办法，你先说说，困难不怕，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嘛。” 不只是乡亲们眼馋红河大队的好日子，他也眼馋啊，尤其他外家就是红河大队的，十几年前，红河大队跟他们大队的日子也没差多少，顶多就是逢年过节的多吃两口肉而已，可是现在呢，他是眼睁睁看着红河大队的人富裕起来的。 宋清风：“他们办作坊，其实我们也可以。” 林队长本来还期待着宋清风能说出什么好办法呢，结果就这？ “你自己说的，我们没有水果，你有方子也没用。” 而且人家专家说了，他们这里的土质不适合大面积栽种水果。 “不是水果罐头，也不是蜜饯，大队长，你是个好干部，我今天也跟你说句实话，我手上方子不少。” 林队长顿时就激动起来了，握着宋清风的手：“清风，那……” 宋清风淡淡一笑，“大队长，你先听我说完。我手上确实有方子，也适合办作坊，可是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你也知道，吃食这买卖，方子是很珍贵的。我家的方子是祖传的，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你总不能让我什么都不求，就把方子白白贡献出来吧？说句难听的，我把方子卖给那些食品厂或是国营饭店的大厨，还能得到不少钱呢。” 林队长激动的大脑顿时冷静了下来，是啊，有方子的人家，基本都是藏着掖着，哪里会无私地拿出来，宋清风说的这些也是合理的。 “你想要什么？” 宋清风：“如果村里想要办作坊，那我要占股。” “占股？”林队长眉头皱了起来，“没有这个规矩。” 红河大队的罐头作坊是属于村集体的，得到的利润也是按照人头均分给村民。他们村要是办作坊，肯定也是相同的操作。 “规矩是人定的。要不是现在不允许个人做买卖，我拿着这些方子，我都可以吃喝不愁。而且我也不是要占大头。办作坊是要本钱的，咱们大队的账上钱不多吧？” 林队长叹气，可不是，整个大队的账上才几百块钱，连一千块钱都不到。 “我有个建议，咱们可以让村民们出钱一起筹办这个作坊，盈利之后，按照各家出资比例分配。当然，我也会出资，至于方子，只要作坊能办起来，方子我免费送给作坊。” 林队长没有一口答应，“这件事我不能做主。” “明白。你可以回去跟其他干部们一起开个会讨论一下，有必要的话，还可以召开村民集体大会，投票表决。” 林队长沉默不语，办作坊他是想的，但是宋清风说的这个办法，村里怕是不会同意啊。 “我能问问你都有什么方子吗？” “大队长，你等我一下。” 宋清风起身离开，很快又回来了，手上拿着几张纸。 “大队长，你先看看这个。” 林队长接过来，他念过初中，基本的字是认识的。 “策划书？” “对，这是我针对咱们大队的经济发展做的策划书，里面详细说了办作坊的过程，你可以仔细看看。” 这是他这两天晚上写出来的。 林队长将信将疑地接过来，一开始看得很不以为意，结果越看越认真，越看神情越严肃，眼睛越来越亮。 最后，林队长一拍大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清风，真的能按照你说的那样发展吗？” 比起他的激动，宋清风就要淡定多了，“六七成把握，当然，前提是这个作坊可以办起来，你们也能按照我说的做。” 其实宋清风的建议很简单，办个豆腐作坊，从卖豆制品开始，毕竟豆腐的做法简单，成本低，容易操作，而且豆腐的衍生产品种类丰富，可选择性大。 “可是这豆腐做出来卖不出去怎么办？” 宋清风指了指自己：“大队长，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是做什么的？” 林队长恍然，是了，宋清风现在是供销社的采购员，跟供销社的人肯定很熟，他们做出来的豆腐可以卖给供销社啊。 “不仅是供销社，还有镇上的食品厂和玻璃厂，镇上消化不了，还可以卖去县城、市里。那些地方厂子多，人口也多，豆腐这个东西，营养丰富，价格还便宜，不会缺人买的。” 尤其是现在物资紧缺，只有不够卖的，哪有没人买的。 而且他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只要做出来，肯定能卖出去，甚至供不应求。 林队长又喜又忧，“办法是好办法，不过让村民们出钱……这怕是不会有人同意。” 宋清风微微一笑，“就大队账上那几百块，你觉得够做什么？” “可大家都穷啊，怕是也拿不出钱来。” “大队长，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其实这个年代的人，尤其是上一辈，很能存钱。狼山大队虽然大部分人都很贫穷，抠不出几块钱，但还是有那么一些人是小有积蓄的，就比如他的岳父陆大力，不久前不还拿出了三百多块钱么。 像会计、支书家条件都还可以，家里怕是也能拿出一些钱来，凑一凑，本钱就来了。 而只要作坊能顺利开起来，他就有信心把它做大，至于如何让大家听他的，按照他的发展规划来，那是后面的事。 林队长拿着宋清风写的策划书心事重重地走了。 第46章 开会讨论 宋清风微微一笑，其实他也没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大队长身上，他是做好了作坊开不成的准备的。如果村里开不了作坊，大不了他就等三年，等到改开之后再动作，顶多就是步子迈得小一点、慢一点而已，他还年轻，等得起。 林队长回去之后就召集了几个大队干部开会，重点讨论的就是宋清风的那份策划书。 孙长河满眼都是欣赏，“这个宋知青还是很有想法的嘛，这个什么，哦，策划书，做得不错，我觉得作坊可以办，各家出钱也合理。” “不行。” 话音刚落，反对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出声的是大队的会计，叫朱永福。 此时，朱永福正不满地说道：“现在什么东西都是集体的，是大家的。宋清风这个建议简直就是在胡闹。他有方子就该贡献出来，而不是自私地提出这么过分要求。难道村里的日子好过了，他没份吗？还占股，他这是资本主义思想。” 林队长赶紧打断他的话，“老朱，严重了严重了，合理的建议我们也是要考虑的嘛，换做是你，你愿意把自家的方子贡献出来给集体吗？” 大队的出纳常山翻了一个白眼，朱永福不把集体的东西搬回家变成个人的就不错了，还指望他能无私奉献？做什么美梦呢。 常山和朱永福不对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正是因为他俩不对付，才一人做了会计一人做了出纳。 “现在在说宋清风的问题，你扯我做什么。”朱永福不满。 “那现在也是在讨论这个作坊到底要不要办，怎么办。”孙长河出声，拉回主题，“我的意思就是可以办，而且宋清风的办法非常好，我个人是十分赞成的。” 林队长也赞同，常山和朱永福反对。 但常山反对不是针对宋清风个人。 “我不是反对宋清风占股，我是对这个作坊不看好，本钱太少，怕是办不起来，就是办起来了，东西卖不出去怎么办？” 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万一失败了呢？虽然是各家出钱，但那也是钱啊。现在大家都不富裕，万一血本无归，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虽然他也羡慕红河大队的好日子，但是关系到大家的利益，还是稳妥为上。 林队长欲言又止，他是非常看好这个计划的，要是计划真的能顺利实施，不说青砖大瓦房，起码能让大家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有人到大队部赊欠口粮。 “那就村民表决吧，你们觉得呢？”孙长河看看在座的人。 林队长摇头：“表决大概率没法通过，村民们不会同意的。” 别说是各家拿钱了，就是用大队部账上的钱去办作坊，都会有人反对的。 …… 林队长把策划书拿走之后并没有马上给出结果，这也在宋清风的意料之中，要是能立刻同意才让人惊奇呢。 他也不着急，每天该上班上班，淡定得很。 随着月底最后一天的到来，宋清风去大队长家借了牛车，准备把囤着的货物都拉到供销社去。结果东西太多，一辆牛车还不够用，他又跑去隔壁大队有牛车的人家家里借车。 两家人担心他不会赶车，还特意各出了一个人来帮他赶车。 陆斌帮忙把货都搬到牛车上去，搬得气喘吁吁的，“姐夫，你干嘛不早点把东西搬去供销社啊，赶在最后一天，着急忙慌的。” 宋清风把最后一筐鸡蛋小心地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一次性运过去省事儿，免得一趟趟来回跑，这么热的天还不够折腾的。” 陆斌：“……” 好像有点答非所问啊。 牛车速度慢，宋清风也不着急，反正在下班前入库就行了。 他昨天去了一趟供销社，问了看守仓库的大爷，张超在完成采购任务之后就没有新东西入库了，估计是笃定了宋清风完不成任务，所以躲懒去了。 宋清风当时就摇了摇头，这么好的资源堆在张超身上简直就是浪费，也就是仗着供销社主任是他的姐夫，不然换个人，看他敢不敢这样懈怠。 到了供销社，距离下班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了。陈伟和江德本也在等着他呢，毕竟今天是赌约的最后一天了。 看守仓库的郑大爷看到宋清风总算来了，没好气地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打赌的事情他知道，宋清风要是输了，按照张超的性子，只怕是真的会把宋清风给赶走。 宋清风笑着塞给他一支烟，“这不是东西太多了嘛，所以就耽误了一点时间。” 郑大爷看看满满当当的两辆牛车，点点头，“看来收获是不小，赶紧登记，我还要把表交上去呢。” 一行人开始往下搬东西入库，郑大爷则是负责登记，人多，动作快，不过半个小时就搞定了。 江德本看了看郑大爷登记的表格，惊讶地看了宋清风一眼，他知道东西多，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多，这还是宋清风拿自己手上的两个大队跟张超换了一个不咋样的狼山大队之后的结果。 “不错啊，你这怕不是天天往他们大队跑吧？” 就这鸡蛋的数量就远远超出了他们几个采购的。 宋清风：“在其位谋其政嘛，既然做了这份工作，那自然要把事情做好。而且夏天鸡蛋坏得快，我去得勤快一点，老乡们还高兴呢。” 陈伟：“……”那可不得高兴嘛，都不用自己大老远地顶着大太阳跑到供销社去了。 不过采购这个活儿，确实需要勤快一点，要是人人都像张超那样，怕是供销社都没东西卖了。 “行了，你打赌赢了。”江德本笑着说道，他是乐得看张超的笑话。 陆斌好奇：“姐夫，你跟人打赌啊？” 江德本挑眉，咋地，你小舅子不知道啊？ 宋清风笑了笑，低声把事情经过跟陆斌说了。 陆斌惊讶地张大嘴，“姐夫，你跟他无冤无仇的，他干嘛要针对你啊，就为了那几个大队，至于吗？” 宋清风：“……” 这个小舅子说单纯是真的单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会有利益纠葛，大队富裕，收上来的东西就多，工作也更容易，就为这，都足够他看我不顺眼。” 陆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跟我姐成绩好，被其他女生嫉妒编排一样，都是红眼病惹出来的事儿。” 宋清风神色微顿：“被编排？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了什么？” 第47章 台阶，落幕 陆斌：“哦，也没什么，上学的时候我姐的成绩一直很好，长得又漂亮，班里就有那么两个女同学总是对我姐说酸话，还背地里说我姐的坏话，被我撞见过两次，我就趁着她们在说坏话的时候，把她们喜欢的男生叫过去了，当着那俩男生的面狠狠把她们臊了一顿，从那之后，那俩女生看到我就绕道走，更不要说编排我姐了。” 陆斌的表情有点小得意。 宋清风拍拍陆斌的肩膀，眼含赞赏，小舅子虽然单纯了一些，但却是个护姐姐的，不错不错。 几人正说话间，得到消息的张超匆匆赶来——他今天正陪着对象在供销社买东西呢，就有人跑来告诉他说宋清风来交货了，两大牛车，看着可多，他就丢下对象过来了。 “东西呢？”张超气喘吁吁。 陈伟嫌弃地看了张超一眼，这个废物点心。 江德本笑眯眯地指了指库房：“都搬进去了，按照收购的数量上来说，宋清风的业绩排第二哦，你输了。” 第一是陈伟。 “不可能！”张超怒吼了一声，一把夺过郑大爷的登记表，看着宋清风名下密密麻麻的货物，脸都绿了。 “这不是真的，你怎么可能收购到这么多东西，你是不是跑到其他大队收了？宋清风，你作弊！” 宋清风眼神淡淡，语气微冷，“你不相信可以去那些社员家里问，谁怀疑，谁举证。还是说，张超，你输不起？” 张超脸色铁青，死活不愿意相信这个月的采购数量又是他垫底，“不可能，我不相信，这绝对不是真的。你是个新人，你什么都不懂，这不可能是真的。” 江德本摇头，就这？ “人家新人也不妨碍人家出色地完成了本职工作，倒是某些人，仗着自己是老员工就占着茅坑不拉屎。”陈伟开口讥讽。 张超怒瞪着他：“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要不是你爸是纺织厂的，你以为你能进供销社？都是关系户，你凭什么嘲笑我？!” “就凭你次次业绩垫底，连采购任务都完不成，我跟你可不一样。” 陈伟能进供销社确实是家里的关系，但他并没有懈怠工作，相反，他的采购量一直都是第一的，这次也不例外，所以他还真有资格嘲讽张超。 张超怒瞪着他，陈伟淡定回视。 陆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目瞪口呆，啊，这不是他姐夫跟张超的矛盾吗，怎么这两个人吵起来了？ 宋清风：“……张超，愿赌服输，你输了。还是你要承认自己不是男人？” 张超一脸铁青，很想否认，但他也知道就是再狡辩，也改变不了宋清风的采购量确实比他多的事实。 “不就是走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现在就去找我姐夫。” 张超要走，却被江德本一把拉住。 张超瞪他，“你干嘛，你也要跟着他一起欺负我？” 江德本翻了一个白眼，“你脑子进水了还是得了疯犬病，到处咬人！你现在去找余主任是要告诉他你把工作当儿戏吗？” 张超果然停下了脚步，缩了缩脖子。 “这是宋清风逼我的，又不是我故意的。”张超嘴硬道。 江德本无语，拉着他走到一边，低声说道：“人家宋清风没招你惹你，不就是截胡买了一份工作吗，你至于这么针对他？” 被戳破了心思，张超神情不自在，“谁针对他了？” “打赌的事情是你主动提出来的，人家可没逼你，张超，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真闹到了余主任面前，你们两个都没好果子吃。” 张超抿着唇不说话，满脸的不情愿。 “张超，咱们也是好几年同事了，听我一句劝，不要再针对宋清风了，工作的事情，余主任都没说什么呢，你在这里上蹿下跳的，姿态多难看。还是你想当小丑给人观赏啊。” “我……” “我什么我。我知道你在不满什么，工作是一方面，还因为负责区域的事情嘛，但你当初的建议也确实过分了，人家宋清风是新人又不是傻子，你把最差的地区分给他，换做是你你愿意吗？不能因为你是余主任的小舅子，就让人家处处迁就你，没这样的好事儿。你这样做，传出去，对余主任的影响也不好，他上面也有领导的。” 张超跟陈伟平时是针尖对麦芒，跟与陈伟走得近的江德本关系也没多好，但江德本的这番话他算是听进去了。 “可……可我都跟他打赌了，现在是他要针对我。” 江德本再次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你主动招惹他，至于让他针对你？其实我私下问过他了，人家根本没想过赶你走，会跟你打赌纯粹是被你气的，你去跟人家认个错，这件事就过去了。” 听到这话，张超的声音都高了几个度：“我去跟他认错，凭什么！” “不认错也行啊，那你就走人呗，或者把这件事告诉余主任，看他会怎么处理。” 张超怂了，去找余主任他是不敢的，这个姐夫平时对他不错，但涉及到工作就很难讲。 “反正话我说完了，怎么做看你自己，走了。” 张超站在原地想了想，觉得江德本讲话不中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为了一时意气不要工作，不说他姐夫，就是他老娘都能打断他的腿，然后压着他来给宋清风道歉。 最后都是道歉，还不如他现在先低头了，起码里子保住了。 想通了，张超也不纠结了，磨蹭着过来，期期艾艾地看着宋清风：“那个……之前是我不对，对不住啊。” 宋清风神色淡淡，只是嗯了一声，也没再出言嘲讽。 张超松口气，忙不迭跑了。 陈伟嗤笑一声，怂货。 宋清风这才笑盈盈地开口邀请众人去国营饭店搓一顿，不过大家都拒绝了。 来帮忙赶车的两人是急着回家。 江德本：“就那点工资，还要养家糊口呢，算了吧。” 宋清风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偷偷塞了一包大前门给江德本，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他昨天跟江德本商量好的，让江德本去给张超个台阶下。 倒不是宋清风怕了张超，而是顾忌他背后的余主任。 如果大队集体作坊真的可以办起来，供销社就是个非常好的销售渠道，现在得罪了供销社一把手不值当。 第48章 厚颜无耻 回家的路上，陆斌不甘地问道：“姐夫，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宋清风神色淡淡，“不然呢？真的按照赌约把张超赶走，把余主任彻底得罪了，以后我的工作也就不好做了。” “可赌约是张超先提出来的，是他欺负人在先。”陆斌愤愤不平。 宋清风失笑，“世界上并不是非黑即白，做事也不能这么绝对，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和张超的事情，余主任肯定心里有数，我今天不跟张超计较，余主任知道了，只会对我满意，往后我要是犯了什么小差错，余主任也不会跟我计较的。我放过的哪里是张超啊，我放过的是自己。” 陆斌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们大人想事情也太复杂了，弯弯绕绕的，看不懂。” 宋清风：“……” 分明是小舅子被家里保护得太好，过于天真单纯了一些。 …… 关于开办作坊的事情，大队干部开会讨论了半个月，一直都没有得出结论，宋清风也不着急，该上班上班，该休息休息，全当没有这回事儿。 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林队长却找了一个周日宋清风不去上班的日子请他到家里吃饭。 宋清风不好意思空手上门，提了一瓶酒去。 吃饭的时候，林队长倒是什么都没说，吃完饭，两人去了后院的树荫下。 林队长递给宋清风一支烟，这可是他自己都舍不得抽的好烟。 宋清风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 林队长就自己点燃了，吸了一口，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队里不同意我说的方案？”宋清风直接开口问道。 林队长叹气，点点头，“都是地里刨食的，每年攒点钱不容易，都不想冒险。” 宋清风表示理解，不要说现在了，就是改开之后，一开始也不是所有人就敢冒险的，绝大部分人都处于观望状态，这才给了极少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机会。 “不同意就算了。”宋清风无所谓地道，大不了他就等到改开之后自己干嘛，反正就三年时间，很快的。 林队长看着他欲言又止。 “大队长，你有话就说好了，这些年你对我一直都挺照顾的，咱们之间说话不用太客气。” 林队长抹了一把脸，说道：“宋知青，就是能不能……能不能……” 见他半天说不出下半句，宋清风就明白了，淡淡一笑，替他把话说出口：“是不是想让我把豆腐方子免费给村里？” “不不不，不是免费，是问你买，给钱的。” 宋清风挑眉：“给钱啊，多少？” 林队长小心翼翼地伸出五个手指，“五十块。” 宋清风给气笑了，定定地看着林队长不说话。 林队长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我知道这钱是少了一些，但这不是大家都穷嘛，要是你愿意，等作坊办起来之后，可以给陆家一个工作名额。” “我稀罕那么一个小作坊的工作名额？大队长，这话是谁让你来跟我说的？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的意思。” 宋清风了解林队长的为人，为人公平公正，做事认真负责，对村民们都没得说，是个不错的人。 “是朱会计吧？”宋清风问道。 林队长沉默。 宋清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其实也不难猜，大队部就这么几个干部，想想他们的性格就能猜出一二。 “大队长，别说给五十块，你就是给我五百块钱，我也不可能把我家祖传的方子卖了，我要是真的这么干了，我怕百年之后去了地下先辈会把我打死。” 林队长：“我也知道这个要求过分了，其实我本来提都不想提的。” “可是你又想着万一我能同意呢，所以不如提出来试试，是吧？”宋清风语气凉凉。说实在的，在林队长提出这个要求之后，宋清风对他挺失望的。 “如果都是这样一群人，我想这个作坊不办也罢，也是我多管闲事了，想着乡亲们的日子都不好过，想给他们带来一点创收的办法。大队长，今天多谢你的款待，我就先走了。” 宋清风要起身走人，却被林队长一把拉住，“等等，宋知青，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想要免费的午餐，我没有能力提供，毕竟我又不是你们的父母，没必要为了你们无私奉献。” 林队长被他说得脸色涨红，神情难堪，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换做是他，他也不能同意。 “宋知青，提出这个要求是我过分了，对不住。但是我想办作坊的心是真的，我也愿意按照你说的办，而且我觉得你的建议非常好，可大家不同意啊。” 宋清风神色淡淡：“所以我也没求着大家办，不是吗？” 他推开林队长的手，起身就走，这一次，林队长没拦他，而是愁眉苦脸地去了大队部。 其他几个大队干部都在等着他呢，一看到他这神情就知道结果了。 朱永福神情愤愤，“宋清风不同意？都出钱问他买方子了，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分寸。” 常山嗤笑一声，讥讽道：“你倒是知道分寸，知道分寸还让大队长去开口，敢情丢脸的人不是你！就会说风凉话，你这么无私，你怎么不奉献呢。” “要是有方子，我就拿出来了。” “哈，说得好听，你真有方子，你只会藏着，指望你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常山，你胡说什么，你信不信我——” “好了，都别吵了。”孙长河轻喝道，“老林，宋知青是怎么说的？” 林队长原原本本地把宋清风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孙长河倒是表示理解，这种事情换做是谁都不可能轻易同意的，更何况宋清风看着也不是好拿捏的人。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朱永福不甘心地问道，他是想要办这个作坊的，但是不想让宋清风参与进来占股。 “不然你出方子？”林队长没好气。 他在宋清风那里碰了壁，心里正憋着气呢，现在自然是冲着罪魁祸首去了。 朱永福闭嘴了，过了一会儿又小声嘟囔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行，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 常山翻白眼，自己没有的东西凭啥要求别人有，长得丑，脸还大，德性！ 第49章 搬家 办作坊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宋清风依旧上着自己的班，时不时从镇上买点肉食回来改善家里的伙食，只当没有办作坊这件事。 八月底，他的采购任务顺利完成，采购量依旧排在第二，第一依旧是陈伟，张超再次垫底。 不过有了上次的事情，他这次倒是没有对宋清风冷嘲热讽，甚至有些避着他，宋清风乐得清静。 这个月，宋清风不仅跟自己负责的几个大队的乡亲们熟悉了，连镇上、县城的几家厂子的门卫都混熟了，甚至还跟县城供销社的采购吃过几次饭。 陆瑶知道他想促成村里办作坊的事情，后来作坊没办成，她也就没问了，现在看他不是往县城跑，就是去跟各个厂子的门卫打交道，不禁问他这是准备做什么。 宋清风低声说道：“运动已经结束了，我分析以后国家的重心应该会放在经济建设上来，咱们现在物资匮乏，根本无法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所以我猜测国家应该会有动作，比如跟西方借鉴学习，开放市场。” 这话惊得陆瑶脸色变了又变，幸好这是大晚上夫妻间的悄悄话，没有其他人听见，不然要是传出去，宋清风会大祸临头的。 “你疯啦，这话你也敢说。” 陆瑶气急，还捶了他两下。 宋清风握住她的手，轻笑道：“这不是说给你听么，又没外人怕什么，难道你还会出卖我啊。” 陆瑶自然不会出卖宋清风。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那些年你是没看到那些人有多惨。” 陆瑶想起那十年都心有余悸，虽然她的成分很安全，可他们村里的牛棚也关过人，甚至见过其他大队那些被下放的人被折磨的场景，一度成为她的噩梦。 她不愿意看到宋清风也成为其中一员。 “所以我说的是迟早有一天，但是我觉得这个日子不会远。当然，在政策没有彻底明确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陆瑶依旧不相信政策会有变动，毕竟从建国以来，一直实行的就是计划经济。 宋清风知道陆瑶不可能相信，如果没有经历过上辈子，他也不可能轻易相信，所以他换了一种说法。 “其实我也是在做另一种准备，万一村里人反悔了，又要开办作坊，那我们家肯定是要入股的，东西做出来了，总要卖出去吧？我现在不过是在提早积累人脉资源，这样万一有变动，我们也不至于太被动。” 这么一说，陆瑶倒是十分理解，不过—— “他们会愿意吗？” “看着别人过好日子，自己没办法就算了，可现在明明有办法却因为畏惧亏损而不敢去做，他们会甘心吗？所以我觉得他们迟早会反悔的。” 宋清风觉得秋收过后，大队里就该有动作了。 更何况这个月，宋清风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隐隐约约跟人透露过大队里想跟红河大队一样办作坊的事情，只是因为某些大队干部的自私行为没能办成。 当然，他的话没有说得那么直白，只是似是而非地说过一些，就是某些人知道了上门质问，他也可以全盘否认。 九月中下旬就是开始秋收的日子，村民们的心思都放在了秋收上。 秋收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关系到下一年的口粮，即便是宋清风有工作了也不例外。 他特意请了几天假跟着下地干活——他不干活，就要他媳妇儿去了，秋收很辛苦的，他舍不得。 为了能让陆家人有个好身体，宋清风找虎哥买了几只鸡养在家里，让陆瑶每隔一天就炖只鸡给家里人吃，不仅如此，他还托人去肉联厂买了几斤好肉改善伙食。 也就是天气热没冰箱，不然就不是几斤了。 秋收累人，张淑芬也不说他浪费钱了。 不过有了宋清风买的这些东西补着，陆家一家四口一场秋收下来，非但没瘦，气色还比秋收前都好了几分。 邻居闻着从陆家传来的肉香味，再看看自家菜碗里那点可怜的肉丝，脸都黑了。 “爹娘，这鸡腿你们一人一只，秋收辛苦了。” 宋清风把两只大鸡腿分别夹到陆大力和张淑芬的碗里。虽然他也下地了，但还真不如岳父岳母卖力气。 张淑芬现在已经很习惯自家女婿的体贴了，也不推辞，想着改天让儿子去买点女婿爱吃的回来。 一家四口吃完饭坐在院子里乘凉，面前还放着宋清风买回来的西瓜。 秋收结束了，他们也好休息几天了。 “清风，房子已经盖好了，咱们家是不是该张罗着请客了？”张淑芬吃着西瓜，忽然想起了这茬事儿。 宋清风的房子，秋收前就盖好了，只是当时忙着秋收，就没想着搬家，现在秋收结束了，也是时候搬家了。 倒不是张淑芬要撵人，她很乐意宋清风住在家里，但是耐不住会被人说闲话啊。 以前宋清风没房子，住在陆家还能说得过去，现在房子都盖好了，宋清风要是还住在陆家，就该被人说嘴了。 张淑芬可舍不得自家好女婿被人挂在别人的舌头上说嘴。反正两家的房子隔得不远，宋清风可以每天回来吃饭嘛。 宋清风点头：“我打算三天后搬家，到时候请亲近的来家里吃个便饭就行了，也不准备大办。” 张淑芬：“不用大办，办啥呀，你这安排就很好，听你的。” 因为要搬家，所以这几天就开始陆陆续地把东西往新房子里搬了。 陆瑶最高兴，这可是属于她跟宋清风的房子。 看着陆瑶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宋清风含笑问道：“就这么高兴啊？” 陆瑶笑眯眯点头，“很高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未来还会加上他们的孩子，想想就特别开心。 宋清风也很期待，虽然住在岳家也挺好，岳父岳母对他都非常好，但到底不属于他，这里就不一样了，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他跟陆瑶的家。 正式搬家那天，宋清风在家里摆酒，请了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几个村干部，剩下的就是周围的邻居了，人不多，一共才两桌。 不过请客当天，朱永福这个没收到邀请的人不请自来了。 看着理所当然坐在孙长河身边的朱永福，宋清风眼神暗了暗，他倒是有脸来。 第50章 得寸进尺 倒是坐在朱永福旁边的林队长十分不好意思——朱永福是看到他来了宋清风家才跟着过来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宋清风心情好，懒得跟朱永福计较，只当没看到他，热情地招呼着大家。 “宋知青，你这房子好啊，竟然还用水泥抹了面。”有邻居羡慕地说道。 现在大部分人屋里还是用泥土夯实的地面呢，像宋清风这样屋内用水泥的，除了朱会计家，其他人家家里可没有。 宋清风笑了笑，没多说，他总不能说他嫌弃泥土地面不干净吧，盖不了砖瓦房，用水泥抹个地面还是可以的。 至于院子里，宋清风用鹅卵石铺了一条路出来，免得下雨天进出全是泥土。 当时他用糖果雇佣村里的小孩替他捡鹅卵石时，有些村民还说他钱多烧的，现在看到他家院子，无不羡慕。 陆瑶也对自己家的院子十分满意，不仅从院门口到堂屋有鹅卵石路，堂屋到厕所、厨房都铺了，就是下雨天出门也不会将鞋子弄得泥泞不堪。 宋清风还在院子一角种了一棵桃树——陆瑶爱吃桃子嘛。 吃过饭，大小媳妇儿自动留下来帮忙收拾，朱永福则是去找了宋清风。 “宋知青，大队长之前跟你提议的事情，你真的不愿意？” 宋清风对大队其他干部都能有个笑脸，唯独对朱永福没个好脸色，神色冷淡地说道：“这件事我说得很清楚了，不可能。” “行，你真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会做豆腐？现在问你买方子，那是看在你是狼山大队的女婿的份儿上，是给你面子。既然你不知足，这件事就算了。” 宋清风笑了笑，语气凉凉：“那我是不是还应该多谢你给我这个面子？朱会计，这人啊，活着就是为了一张脸，要是连脸都不要了，那还不如死了，你说呢？” 朱永福脸色变了变，“宋清风，你别给脸不要脸！” “巧了，这也正是我要说的。” 林队长正打算走，余光瞥见两人似乎在争执，赶紧过来拉住朱永福，“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回家去。” 朱永福怒气冲冲，“他骂我不要脸！我好歹是他的长辈，他竟然骂我，有没有教养！” 林队长十分不耐烦，“行了，这里是他家，你自己上门来找骂，你怪得了谁！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朱永福还是有些怵生气的林队长的，只是狠狠瞪了宋清风一眼就跟着林队长走了。 林队长歉意地看了宋清风一眼，宋清风没理他。 林队长叹了口气，之前的事情，到底是让宋清风心里有疙瘩了，不过也理解，都是凡夫俗子，又不是圣父，哪里能真的毫不介怀呢。 搬了新家，陆瑶可高兴了，甚至还跑去山上采了一把野花回来装点在卧室的书桌上。 宋清风看了那野花两眼，第三天回来就给了陆瑶一个花瓶。 花瓶是陶瓷的，青色的纯素胎胚，没有任何花纹，却很好看。 陆瑶一脸惊喜：“哪儿来的？” 宋清风：“去废品站买来的，给你插花用。” “不会是古董吧？” 宋清风失笑：“哪儿来那么多古董被扔在废品收购站啊，这就是一普通的花瓶，就是打碎了都没关系。” 陆瑶很喜欢，马上就给花瓶换了水。 插花的时候，陆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看了宋清风一眼，神情有些犹豫。 “有话跟我说？” 陆瑶点头，“清风哥，我今天去溪边洗衣服的时候，听到了一件事，说村里打算办一个豆腐作坊，就跟红河大队那个作坊一样，赚钱了之后就按照人头分红给大家。” 宋清风脸色微沉。 陆瑶继续说道：“我问过我爹娘，他们都说是朱会计说的，可能等到公粮交了之后就要办了。清风哥，他们是不是用了你的创意啊？” 宋清风冷笑，原来搬家那天朱永福那话是这个意思啊。确实，会做豆腐的人不止他一个。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作坊能办成什么样子。 “清风哥，你别生气，我知道他们这样做不厚道，但是为了他们生气不值得。” 见陆瑶一脸担心地看着他，宋清风神情放松了下来，笑着说道：“你说得对，为了他们生气不值得。豆腐方子不是我独创的，他们要是自己能办成，那也是他们的本事。” “你真的不生气啊？” 宋清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我要是生气了，你打算怎么哄我？” “你想我怎么哄？” 他压低声音：“晚上什么都听我的，怎么样？” 陆瑶的脸瞬间就红透了，宋清风这人在床上花样还挺多的，有些姿势她接受不了，也只有被磨得没办法了，才会又羞又囧地配合一回。 陆瑶捏着他的腰间肉，狠狠一转，“你想得美！” 宋清风倒吸一口冷气，夸张地叫道：“你谋杀亲夫啊。” 陆瑶慌忙放开手，一脸关切，“很疼吗，让我看看。” 一边又暗恼自己下手没分寸。 宋清风抱着她倒在了床上，一边亲，一边含糊着说道：“好好看看，肯定青了，你要补偿我。” 陆瑶推他：“天还没黑呢，你不吃晚饭啦。” “不吃了，吃你就够了。” …… 狼山大队要办自己的作坊了，这个消息如插了翅膀一般，很快就传遍了。 宋清风知道了之后只是淡淡一笑，依旧上自己的班。 只是晚上去陆家吃饭，陆大力问他自家要不要出钱时，宋清风摇头拒绝了。 “爹，咱们家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这个豆腐作坊未必能办得起来。” 张淑芬：“你怎么知道？” 宋清风就把之前的事情说了，包括朱永福想要他舍己为人，甘愿奉献的事情。 张淑芬呸了一声，“这个朱永福老了还是这么不要脸，这样的话竟然也说得出口。五十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之前宋清风打算鼓动村里办豆腐作坊的时候，自己在家做过一次豆腐，家里吃了一顿豆腐宴，当时张淑芬对他做的豆腐是赞不绝口，直言比她在食品站买到的还好吃。 这样的豆腐方子必定是值钱的，朱永福倒好，空口白牙就想让她家女婿白白拿出来，脸皮比城墙都厚。 “你不答应是对的，凭啥要我们奉献啊，要奉献他自己奉献去。不过他哪里来的豆腐方子，不会是偷了你的吧？” 宋清风失笑，解释道：“我的秘方都是记在脑子里的，他偷不走，可能他从哪里得到了一个豆腐方子吧，毕竟做豆腐并不难。” 只是想做得好吃，那还是需要一些技巧的。 “爹娘，总之这件事咱们先不参与，看看他们到底能做成什么样。” 第51章 卖不出去 陆大力和张淑芬都觉得宋清风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在朱永福上门来问他们打算出多少钱时，直接就拒绝了。 朱永福不满地盯着陆大力：“你们现在要是不出钱，以后作坊赚钱了，可就没有你们的份儿了。” 陆大力反问道：“不是说赚钱了之后按照人头分红吗？我家也是村里人，凭什么没有？” 朱永福语塞，是，说好了赚钱了之后就按照人头分红，但那是用大队集体账上的钱，可问题是，大队账上的钱不够啊，所以几人开会讨论之后，还是决定让各家也出钱，到时候大队账上出钱的部分按人头分红，剩下的则是按照各家出资比例分红。 其实就是照搬了宋清风的想法。当然这一点，朱永福是不会承认的。 “我们家不出钱，没钱。”陆大力拒绝得干脆利落。 村里大部分人都跟他一样，不愿意出钱，好不容易攒了几个钱，可不能拿去就这么浪费了。 朱永福筹措到最后，也只筹措到了三百块钱，就这还有一半是他家出的钱，加上大队账上的几百块，勉强可以试一试，于是他们去买了需要的工具和原材料，大队的豆腐作坊就这么开张了。 这天，宋清风回到家，张淑芬就拉着他去了厨房，指着碗里的一块豆腐说道：“喏，这就是村里做出来的豆腐。” 今天是豆腐作坊第一天开张，村里人好奇，多数都花了钱买了一块豆腐，毕竟豆腐这东西也算是有营养的、难得的好菜了。 张淑芬也不例外。 “说是卖给外村人是一毛钱一块，村里人就是八分钱一块，清风，你想怎么吃？” 宋清风没回答，端起来闻了闻，眉头微皱，又捏了一点点尝了尝味道，眉头皱得更紧了。 “清风，这豆腐不好吃？” 宋清风摇摇头：“没处理好，有点发涩，而且豆腥味很重。” 他的味觉和嗅觉都很灵敏，对于他来说，这豆腐就是个完全的失败品，也不知道朱永福哪里来的豆腐方子，怕是被人坑了。 张淑芬闻言，也捏了一点尝尝，“还行，多放点酱油应该能吃。” 她的舌头就没有宋清风那么灵敏了，虽然确实有些豆腥味，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现在的人都节约，只要不是特别难吃的东西，都舍不得浪费，所以即便这豆腐的味道差点意思，大家也做了吃了。 但是镇上的食品站却不买账。 “你们这豆腐不行，我们不收。” 来推销的林队长一听这话立马急了，“这怎么不行了，我们自己吃过，好吃的。” “这位同志，你们这豆腐味道真不行，我们要是收了卖不出去就砸手里了。” 林队长一脸着急，正要解释，看到从供销社那边走过来，准备来卖肉的宋清风，急忙拉住他，“宋知青，你帮我跟他们解释解释，这豆腐是好的，是我们早上刚做出来的。” 这可是他们凌晨三点就爬起来做出来的豆腐，为了新鲜，一刻不敢耽误就拉来镇上了，一路小心护送，费尽了心思，这要是卖不出去，可不好交代啊。 “咦，小宋，你认识这位同志啊？” 宋清风含笑点头：“王姐，这是我们大队的大队长。” “哦，你认识就最好了，你跟这位同志解释一下，他这豆腐味道真不行，有点涩，豆腥味也重，跟我们现在卖的豆腐没法比，收了我们卖不出去的。” “不是，豆腐不都这个味儿嘛，一点点涩而已，不影响吃的。这位同志，这是我们村集体办的豆腐作坊，就是为了能赚点钱，给乡亲们改善一下条件，你行行好，收了吧。”林队长恳求道。 王姐满心不耐烦，但看在宋清风的面子上，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人家买豆腐图的就是一个味道，你味道不行，人家为什么要买你的东西？我知道你们过日子不容易，但是现在大家谁的日子过得容易了？总不能让人家花了钱买罪受吧。不信你问问小宋，他是供销社的采购员，如果是他的话，这样的货他收吗？” 林队长眼巴巴地看着宋清风，希望他能帮着说两句好话。 宋清风摊手，“大队长，这个货他们确实不能收，豆腐这个东西不能久放，要是卖不出去，回头上头问责，王姐是要担责的。” 王姐满意地看了宋清风一眼，“你看吧，不是我故意为难你，是真的不能收。你们想让我们收也行，回去改善一下豆腐的味道，只要你们的豆腐味道能跟我们这里的一样，我们就收。” 林队长很失望，只能拉着一车豆腐往回走。 跟着林队长一道来的年轻人看到追上来的宋清风，还有些忿忿不平，刚才要不是宋清风不肯帮着说两句好话，这豆腐没准人家就收了呢。 宋清风没理会他的眼神，而是对林队长说道：“林队长，方便说两句吗？” 林队长想了想，跟着宋清风走到了路边。 宋清风递给他一支烟，林队长接了，抽了一口，一脸的愁容。 “宋知青，你是不是还在记恨着之前的事情？我知道我们这样做不厚道，但是你就不能看在都是乡亲的面子上，帮着求求情吗？” 宋清风笑了笑，淡淡开口：“可你们的豆腐味道确实不行，人家今天看在我的面子上收了，那就是我欠她一个人情，回头我拿什么还，还是说你们能帮我还？今天她收了，那明天收不收，后天收不收？林队长，帮人不是这样帮的。” “你们这样的做法，说实话，我心里确实很不舒服，毕竟这是我的创意，你们问都不问我，就拿走用了，还一脚踢开了我，你总不能还指望我以德报怨帮你们卖豆腐吧？要是你们做出来的豆腐好吃，我也不是不能答应，毕竟这是集体产业，大家都有份，就当是我帮着村里人了，可你们的豆腐做得也不行啊，说句难听的，这样的味道，喂猪猪都不吃。” 林队长的脸色变了又变，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那张严肃的脸上愁容更甚。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都是拿乡亲们的钱做出来的啊。” “办法不是没有，按照我说的，改善豆腐的味道，只要做得好吃了，食品站会收的。” “宋知青，供销社……” 宋清风摆手：“供销社收的一般都是干货，能久放的，唯一收的鲜货就是鸡蛋，豆腐这种只能去食品站。大队长，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改善豆腐口味吧，质量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宋清风嘴角微扬，办法他确实有，但不能这么简单就拿出来，村里总要有点诚意吧。不过相信有了今天这出，这诚意应该很快就来了。 他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喜欢吃亏。 第52章 夜半求人 全大队的人都在关注豆腐作坊，所以豆腐没卖出去的事情当天上午就传遍全大队了，大家堵在大队部，要求大队干部们给个说法。 “当初是你们说这个生意一定会赚钱的，要我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现在我们出钱出力，豆腐也做出来了，结果你们说卖不出去，全砸手里了，耍我们呢！” “就是，朱会计，当初是你来我家筹钱，说得花好朵好的，现在豆腐卖不出去了，你说怎么办吧。” “退钱，我要把我家的钱拿回来，赶紧的，退钱。” “就是，退钱！” 大家哭着喊着要退钱，朱会计头都大了，满头大汗地喊道：“大家听我说，先听我说，不要着急。” “食品站不是不要我们的豆腐，是觉得我们的豆腐不好吃，暂时不要，等我们改善了豆腐的味道，他们就收了。你们投了钱，我比你们投得更多，我比谁都希望咱们的豆腐作坊能办起来。大家先不要着急，都回去等消息，等有了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众人现在对他已经不信任了，纷纷看向了大队长和孙长河，看他们两个怎么说。 孙长河也是一个意思，让大家不要着急，他们会想办法解决的。 “毕竟我们大队干部带头投的钱，我们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钱打了水漂，所以大家先回去，肯定能给你们一个交代。” 孙长河的话，大家还是信服的，三三两两地走了。 几个大队干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一车拉回来的豆腐愁眉苦脸。 “现在怎么办？”朱永福问道。 常山：“不是说豆腐不好吃吗，那就改善一下，方子是你找来的，你去找给你方子的那个人，问问他怎么做好吃。” 林队长和孙长河也很赞同这个提议。 朱永福涨红着脸，吭哧吭哧地说道：“这……这方子是我老娘留下的，她也是别人给她的，她自己都不会做。” 原本朱永福根本没想到这茬，是那天看了宋清风的策划书，才想起他老娘好像有这么一张方子，他回去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找到。 几人面面相觑，朱永福的老娘前两年已经走了。 “原来这方子是你家的啊，那你当初还收了一百块钱。当初你要求宋清风白给方子，你怎么有脸收大家的钱？你自己都不无私奉献，怎么好意思要宋清风无私奉献的。”常山脸色不善。 朱永福理亏，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办法，他们只能去找村里做饭手艺好的媳妇儿来试着改良一下豆腐的味道。 试了好几天，豆腐的味道倒是变好了一些，可跟食品站卖的还是有差距啊。 常山拧着眉，现在也没心思跟朱永福斗气了。 “要不，去请宋知青来吧，这个建议当初是他提出来的，他也有祖传的方子，他肯定知道怎么做豆腐才好吃。” 朱永福不情愿，可现在已经不是他情愿不情愿的事情了。 常山提醒他：“咱们可是把账上大部分的钱都投进去了，还有那几家投了钱的，要是就这么亏了，村民们怕是有意见。” 这年头大家攒点钱都不容易，就是一块钱都不舍得花，更不要说几十上百了，这些钱说是他们的全部家当都不为过。 朱永福缩了缩脖子，不情不愿地说道：“那就让他来指点指点吧。” 常山翻了个白眼，“你说得倒是容易，那也要人家愿意，咱们当初踢开人家，现在又要用人家，人家能轻易答应？” 朱永福气急败坏，“那你说怎么办？” “你去道歉，你去请人，这主意是你出的，你负责善后。” 朱永福气得跳脚：“凭啥我去道歉，当初你们也是同意的。我不去，大不了这个豆腐作坊不开了。” 朱永福扬长而去。 其他人暂时也没好办法，纷纷散了。 当天夜里，林队长和孙长河就拎着一袋东西敲开了宋清风家的门。 “宋知青，这么晚还来找你，实在是不好意思。”林队长讪讪开口。 宋清风心中了然，侧开身让他们进门。 陆瑶给他们倒了杯茶就躲进房间去了，方便他们说话。 孙长河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诚恳地说道：“宋知青，我和老林是来道歉的，为之前豆腐作坊的事情。” 宋清风：“都过去了。当初我提议筹办豆腐作坊也只是为了改善大家的生活，现在你们办了，也算是达到目的了，那就不用提了。” 这话说得两人面皮发烫。 孙长河看了林队长一眼，希望他开口，但是林队长偏开头，不开口。 没办法，孙长河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宋知青，其实我们今天来，除了是给你道歉，还是来求助的。我们的豆腐作坊怕是办不下去了，做出来的豆腐不好吃，食品站不收。” 宋清风故作惊讶：“你们不是找了不少人去改良豆腐味道吗，没成功？” 孙长河一脸苦涩，摆摆手：“别提了，试了不少方法，味道是好一些了，但是比不上食品站的，怕是做出来了，人家也不收，也不知道是不是方子不对。” “宋知青，我们今天厚着脸皮上门来，是真心想要请教你豆腐的做法的，不是让你白出力，而是用方子入股豆腐作坊，行吗？” 宋清风挑眉，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不过现在可不能答应。 “孙支书，这话怎么说的，豆腐作坊是大队的，我入股算怎么回事啊，这不是资本主义复辟吗，不合适不合适。我啊，就安安心心上我的班，豆腐作坊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眼见着无论怎么说，宋清风都不肯答应来帮忙，孙长河有些急了，捅了捅林队长，示意他说话。 林队长抹了一把脸，直接问道：“咱们也不用绕来绕去的了，宋知青，你直接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帮忙？” 宋清风笑了笑，“林队长，当初建议是我提的，为此我还特意熬了好几夜做了一个策划书，结果你们把我的策划书拿走了，按照我提的建议做了，却一脚把我踢开，现在自己办不成了，又求着我回去帮你们，我也不是泥捏的，这口气，我是怎么都无法咽下去。” 林队长也知道他们理亏，缓了缓语气，低声说道：“那你说，你想我怎么做，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努力去办，就是让我让出大队长的位置给你做，也行。” 第53章 帮人的条件 宋清风摆摆手，“这倒不必了，我还要上班，哪有那个时间做大队长。其实我知道，当初你们是十分赞同我的建议的，不赞同的人是朱永福。所以，想让我帮忙很简单，朱永福不能再担任大队的会计，以后也不允许参与大队的集体产业的管理。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个要求，我就拿出我的豆腐方子，让你们做出美味畅销的豆腐。” 林队长和孙长河的脸色变了变。 “一定要这样吗？”孙长河蹙眉，“让朱永福不参与作坊的管理没问题，但他担任大队的会计很多年了，也没出过错，让他不干了，这不合适。 宋清风笑了笑，“既然孙支书觉得不合适，那这件事就算了，当我没提过。今天时间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我们也准备睡觉了，毕竟我明天还要上班。” “就不能再商量商量？”林队长问道。 “我一直在跟你们商量，可你们一直让我让步，我不是圣父，没那么大的肚量，做不到一退再退，反正我就这点要求，你们答应，我就去帮忙；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我有正式工作，养家糊口没问题。作坊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林队长和孙长河对视一眼，是啊，人家可是有正式工作的，还是个肥差，自然不稀罕村里一个小作坊，可他们不行啊，本钱都投进去了，要是就这么算了，那投入的钱可就彻底收不回来了。 “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明天晚上回复你。” 宋清风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两人就回去了。 等人走了，陆瑶才从房间里出来。 “清风哥，你说朱永福会愿意吗？” 宋清风：“由不得他愿意不愿意。” 只要大家还想要赚钱，朱永福不退也得退。 “清风哥，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宋清风耸耸肩，好笑地道：“你以为我能未卜先知啊？原本我也没多大把握，毕竟做豆腐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他们要是真的能做出好吃的豆腐，按照我策划书上的做，那成功的概率还是挺高的。不过自从尝了他们做的豆腐之后，我就有把握了。” 总之，朱永福阻了他的计划，还对他说那些话，他是不可能轻易罢休的，他从来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要是他们同意，你还真的打算帮忙啊？” 宋清风含笑点头，“当然，这个本来就是我提议的。我愿意去做，是因为有利可图，瑶瑶，我想让你正大光明地过好日子，有钱使劲儿花，而不是藏起来不敢花。” 陆瑶心里甜滋滋的，其实这两个月来，宋清风除了工资，还拿回来额外的钱，但是他们怕太招摇了，根本不敢怎么花，只能先存起来。 陆瑶轻声说道：“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好。” 宋清风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时不时会给她制造一点小惊喜，有时候是一把亲自采的野花，有时候是一个漂亮的发卡或是头绳，有时候是一盒雪花膏，前几天还给她买了一盒百雀羚。 她觉得结婚后的日子甜得就跟泡在蜜水里一般，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唯一遗憾的就是宋清风现在不想生孩子，觉得两人都还年轻，想过几年二人世界，然后再要孩子。 对于生孩子，陆瑶是不排斥的，甚至十分期待他们的两个的孩子，但宋清风的想法，她也选择尊重。 “我觉得不够好，我希望你能住上砖瓦房，未来还能住上大别墅，想买什么买什么，而不用担心其他人的看法。所以瑶瑶，作坊的事情我一定会促成。” 不仅要促成，他还要掌握话语权，他可不会为他人做嫁衣裳。 …… 孙长河和林队长无功而返，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无奈。 “年轻人，就是锋芒毕露，一点也不知道留一线。”孙长河无奈地说道。 林队长沉默不语，默默往前走，走了一段，停下来，问孙长河，“你说宋清风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嗯？” “那个策划书，其实他是故意给的吧，就是为了看我们一步步按照他说的做，又做不成功，反过来求他。不，不对，是我们先用了人家的主意，又一脚踢开了人家，怪不得人家，是我想多了。” 孙长河拍拍他的肩膀，“别想了，说来说去还是怪我们自己当初听了朱永福的话，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走吧，明天跟他们几个商量一下，这件事还是要早点解决，不然村民们闹起来，不好安抚。” 俩人去找宋清风求情的事情，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常山和朱永福心里都是清楚的，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到了大队部，一见到两人就询问了结果。 孙长河几乎一夜未睡，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此时黑眼圈有点重，看到朱永福也没好脸色，把宋清风的要求说了。 朱永福脸色铁青，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骂道：“md，给他脸了！还对付起老子来了，老子现在就去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在狼山大队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常山一把拉住他，“你发什么疯。张口闭口教训，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们至于被人这么逼迫吗？我觉得宋清风说得有道理，你就没资格继续做会计。” “常山，你特么说什么！你以为老子怕你是吧，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怎么，想打架？你个老鳖三，我忍你很久了，今天谁不动手谁是孙子。” “好了。你们闹够了没有，还没有被人看够笑话是吧！”林队长大发雷霆，把常山和朱永福臭骂了一顿。 朱永福臭着脸，瓮声瓮气地说道：“反正让我低头的事情你们别想，大不了这个作坊不干了，老子就当那些钱都打水漂了。” 常山冷笑，“好啊，那你把损失的钱都给补上，这作坊就关门。” “又不是我一个人亏的，凭啥要我补，我自己还投了一百五呢，我问谁拿去！” 林队长看着两人实在是来气，指了指他们，沉着一张脸，“再说废话你们就都给我滚出去，别逼我召开集体会议，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俩人都闭嘴了，说来说去，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是他们理亏，要是被村民们知道了原委，只怕事情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而此时大队部的四人都没注意到，大队部窗户外蹲着一个身影，将他们的话听了个完整。很快，见里面的动静停了，那身影悄悄离开了大队部。 第54章 朱永福的现世报 第二天晚上下班回来，宋清风就听陆瑶说了一件事。 “你说朱永福家被人泼了大粪？”宋清风一脸错愕。 陆瑶点头，心有余悸地说道：“大门上、院子里到处都是，不知道是谁干的。早上朱永福家的起来后发现的，在院子里骂娘呢，隔着老远就听到了。我没去看，去看过的人都说那院子臭不可闻，根本没法住人了，就连院子外面的墙上都是，怕是要扒掉重修。” 他们大队的房子基本都是茅草屋，院墙都是用黄泥、稻草糊的，要是被泼了大粪，那粪水直接就浸进去了。 宋清风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大家都说是因为朱永福故意把不能用的豆腐方子高价卖给大队，才害得豆腐作坊办不下去的，现在大家都要他辞去会计的职务，赔偿大家的损失，闹得可凶了。” 其实已经闹了一天了，只是宋清风早上很早就去了镇上，所以没看到这一出而已。 宋清风挑眉，没想到朱永福的报应来得这么快。 “谁说出去的？” 陆瑶摇头，“不知道，我去溪边洗衣服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知道了，那些大婶儿还在那儿骂人呢，朱永福家的跟人对骂，没骂过，灰溜溜地跑了，衣服都忘拿了，还是她女儿去拿回来的。” 陆瑶今天看了一天朱永福家的戏，只觉得心里憋着的那口气都出了——自从知道村里撇开宋清风自个儿办作坊之后，她就膈应得慌，看朱永福家的人很不顺眼。 “就这么高兴啊，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宋清风调侃。 陆瑶：“嗯，就是高兴，谁让他们欺负你来着，只要看着他们倒霉，我就高兴。清风哥，现在朱永福的会计是不是做不下去了？” “十有八九吧。” 如果只是几家投了钱，或许也不至于如此，但问题是办作坊是动用了大队账上的九成的钱的，那些钱可是属于大家的，这等于是动了大家的利益，众人能依才怪。 “等着吧，这件事很快就出结果了。咱们看戏就好，不用参与。” …… 事情确实很快就出了结果，有人已经从另外几个大队干部那儿知道了策划书的事情，闹着要让朱永福辞去职务，赔偿损失，不赔就去找公社领导，报公安。 朱永福被闹怕了，挺了三天，挺不住了，辞去了会计的职务，还拿出了仅剩的一百块给了大队部，算是弥补一些损失。 可豆腐作坊该怎么办，大家还没个统一的意见。 有人倾向于关闭豆腐作坊，也有人觉得应该让宋清风来管。 林队长和孙长河再次找上了宋清风，这次常山也来了。 “宋知青，朱永福现在已经不是大队会计了，你啥时候来作坊指点指点？”常山笑着说道。 宋清风挑眉，“我咋听说已经准备关闭作坊了？” 常山：“关啥啊，本钱都投进去了，现在关了，就啥也没有了，我们还是想试试，宋知青，你跟林队长他们说的，你的豆腐方子可是祖传的，那做出来的豆腐一定很好吃吧？” “那是当然，我还做过一次，我岳父一家都很喜欢。我敢保证，就是食品站卖的都没我做的好吃。” 常山眼睛一亮，搓了搓手，“宋知青，你看咱们大队的作坊……” 宋清风：“指点是没问题，不过你们确定这个作坊还能开下去？村民们会同意？” 林队长：“我们会说服他们。只要你的豆腐真的好，我相信这个生意可以做。” 这几天他除了处理大队的事情，还跑去镇上的食品站观察过，买豆腐的人不少，食品站的豆腐几乎每天都是刚开张一个小时就没了，好卖得很。所以这个生意是真的可以做的。 宋清风沉吟片刻，说道：“现在大家只怕都不会再信任你们了吧？” 三人神情不自在，这次失败的尝试确实让村里人对他们很不满，但他们还是准备顶住压力，再尝试一次，要是这次再失败了，他们就辞去现在的职务，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可以帮着你们说服村里人，让他们同意继续办作坊，不过我有条件。” 三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松口气，有条件好啊，有条件说明宋清风还是愿意跟着他们一起办作坊的，怕的就是他什么都不要。 林队长开口：“好，你说。” “第一，方子我不能白给你们，我要用方子入股。” 三人点头，这是合理要求，可以满足。 林队长：“可以，不过占股不能超过一成，不然没法跟大家交代。” 宋清风：“行。第二，你们现在手上的钱不多吧？怕是无法继续维持作坊的正常运转，我们可以继续跟村民们集资，赚钱了按照大家出资比例分红。当然，之前大队部出的钱也算一份，当是集体出资吧。” 其实就是按照现有的办法继续施行，只是宋清风准备出大头，占据绝对的话语权。 三人迟疑。 孙长河：“之前的事情闹得大家都怕了，现在问他们要钱，怕是不会同意。” 宋清风微笑，“这是我的事情，我有办法让他们掏钱。” 那这就没问题了，三人表示同意。 “第三，作坊里的事情我要做主，不能今天听你的，明天听他的。” 三人对视一眼，这个…… “我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对此也没经验，让你们管，你们能保证管好吗？而我不一样，我有方子，有想法，我还有销售渠道，我来管，我能保证做出来的豆腐都能卖出去，让大家赚到钱。” 常山：“你怎么保证？” 宋清风也没多说，只是说道：“明天周日，我不上班，大家都来我家里尝尝我做的豆腐，咱们用事实说话。” 三人觉得这也行，而且这个提议很好。 宋清风说他做的豆腐很好吃，但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事实上大家都没吃过，先尝尝，要是真的那么好吃，听他的也不是不行。 等人走了，陆瑶就拿出了一斤黄豆准备浸泡。 “瑶瑶，多泡几斤，就……泡十五斤吧。” 陆瑶微愣：“泡那么多做什么？” “既然要做，那索性就多做一点，我明天让大家都来尝尝，空口无凭，大家不信我，自己吃了，总该相信。” 陆瑶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于是浸泡了十五斤黄豆，也就是现在家里有稳定进项，不然她还真得要心疼这十五斤给出去的黄豆。 第55章 用事实说话 第二天才刚过三点，宋清风和陆瑶就起床，拎着浸泡好的黄豆去了陆家——陆家有个石磨。 陆大力已经起来了，又去把陆斌以及昨晚上回来的陆武叫了起来，四个大男人一起，才赶在天亮前磨完了所有的黄豆。 陆家满院子都是大豆的清香。 陆瑶在厨房里小心地搅动着锅里的豆汁，宋清风则是已经压好了两板豆腐——这板子是他去豆腐作坊里拿的，毕竟做的量大，家里的工具不够。 宋清风一共做了三板豆腐，把十五斤黄豆用得干干净净的。 今天早上陆家人的早餐就是一人一碗豆浆、两个包子外加一碗豆腐脑。 陆斌尤其钟爱豆腐脑，吃了两碗了，要不是林队长他们来了，他还能再吃一碗。 “来来来，林队长，你们来得正好。”宋清风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豆腐还要再等一会儿，先坐下来尝尝豆浆和豆腐脑。” 这是他特意留出来给家里人吃的，总不能辛辛苦苦一早上，自家人却吃不上吧。 大豆蛋白质丰富，可是好东西。 林队长他们也不客气。 孙长河吃了一口豆腐脑，眼睛微亮，鲜香嫩滑，还带着一点点回甘，别说是涩味了，就连豆腥气都没一点，这宋知青，果然有两把刷子。 他对宋清风的豆腐多了几分期待。 其他人也一样，吃得津津有味的，要不是不好意思，恨不得多吃两碗。 “宋知青，这豆腐脑好吃。”常山赞不绝口。 宋清风不谦虚地点头应道：“那是当然，不然能叫祖传配方？” 他起身看了看，最先做的那板豆腐已经好了，他拿刀切了一点，让三人都尝尝。 口感没有豆腐脑那么嫩滑，但也很好吃，带着一点点的回甘，至于豆腥气，那是不存在的。 林队长在心里叹气，果然，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该揽那个瓷器活，看看人家这豆腐做的，再看看他们之前做的。当初他们的豆腐要是能做成这样，还愁卖不出去？ 难怪宋清风每次提起都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这味道就是底气。 “宋知青，你是怎么做到的，这豆腐太好吃了，比我在食品站买的还好吃。”常山满脸笑容，来时的忐忑全都消失无踪了。 宋清风笑而不语。 常山意识到不对，轻拍了一下自己嘴，“瞧我，这是你家的秘方，咋能说出来，宋知青，你别见怪，我就是太高兴了。” 村里的豆腐作坊他也投钱了啊，这几天他的心理压力也很大的。 三人都尝过了豆腐，对宋清风说的要说服村里人再次出钱的事情心里也有了底，神情都放松了几分。 宋清风吃过早餐，直接拿了一整板的豆腐去了厨房，没多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一股麻辣鲜香味儿。 “宋知青这是做什么去了？”孙长河打了一个喷嚏，问道。 陆瑶：“清风哥说做个豆腐菜给乡亲们尝尝，这样他们才会更加相信这个生意是可以赚到钱的。” 宋清风做的是麻婆豆腐，为了做麻婆豆腐，这一板豆腐他特意做成了嫩豆腐。 他还让陆瑶做了一些小葱拌豆腐，就一点点酱油和小葱，吃的完全是豆腐本身的口感。 跟村民们说好的是八点半，孙长河特意用喇叭通知了大家，所以八点半一到，村民们就陆陆续续地来了。 宋清风也不废话，直接让人尝尝他准备的麻婆豆腐和小葱拌豆腐。 有喜欢吃辣的，更喜欢麻婆豆腐，不能吃辣的，则十分钟爱小葱拌豆腐，但无一例外的，都对这两道菜赞不绝口。 这是必然的，宋清风的厨艺本来就好，为了做好这道麻婆豆腐他还特意托人买了需要的调料，主打一个地道美味。 “宋知青，这就是你用你家秘方做出来的豆腐啊？”有村民问道。 宋清风笑着点头：“是啊，味道咋样？” 问话那人竖起大拇指，“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豆腐。” 狼山大队一共一百五十户人家，家家都派了代表过来，就连朱永福家也不例外。当然，朱永福家的人过来主要是想看宋清风他们的笑话。 确保来的人都尝过了豆腐，林队长才开口说道：“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想就豆腐作坊的事情给你们一个交代。其实一开始提出建这个豆腐作坊的人就是宋知青，他看到了红河大队的好日子，想要带着咱们大队的人也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所以决定拿出自家祖传的豆腐方子开办一个豆腐作坊，给大家创收……” 林队长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这是昨天晚上他们三个大队干部商量好的，只要宋清风今天做出来的豆腐味道能让人满意，他们就要说清楚事情的真相，免得让村民们误会了宋清风，增加重新开办豆腐作坊的难度。 “所以这件事说来说去是我们几个大队干部想简单了，犯了错。如果一开始就按照宋知青说的做，可能这个豆腐作坊已经开成了，是我们对不住大家。”林队长总结道。 孙长河和常山也站出来说了话，把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宋清风有些惊讶，虽然他原本也不准备替他们背锅，但他们主动站出来解释，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其实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有人偷听到大队干部们说话，回来就告诉了大家，不然他们也不能闹到朱永福家去，逼得他辞去了职务，还赔偿了部分损失。 “所以，宋知青，你是准备继续开办豆腐作坊吗？”有村民迟疑地问道。 宋清风点头：“是的。大家也知道，我是供销社的采购员，每个月都要去红河大队采购他们的水果罐头，我也是到了那儿才发现他们大队竟然家家户户都是砖瓦房，甚至大队部连电话都装上了。而我们大队呢，去年底才通上电，砖瓦房更是一间都没有。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有个罐头作坊，可以为他们创收。当时我就想着，如果咱们大队也有个作坊，那是不是咱们也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他的话极具煽动性，不少村民的情绪都被他带动起来了，想象着那样的日子，有些人的眼睛都红了。 “那宋知青，你赶紧把你的方子拿出来啊，等以后作坊赚钱了，咱们大家都会感激你的。”有人大声喊道。 “就是啊，宋知青，你有这方子就该早点拿出来，说不定咱们现在早就过上好日子了。”有人附和道。 宋清风眼眸微暗，果然，到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想要白占便宜的人。 第56章 筹钱 宋清风不知道说话的是谁，但这不重要。 他似笑非笑，“我也想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但我一不是大队干部，二不是你们的父母，我为什么要免费把我家祖传的方子拿出来给你们用？说得难听点，你们跟我什么关系？你们的日子好过与否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别跟我说要无私奉献，你们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啥要求我做到呢，是吧？” “可是，你不是要开办作坊吗？没有方子怎么开办作坊？” 宋清风：“开办作坊的建议是我提议的，但是刚才林队长他们也说了，我提这个建议的时候也说了，我要占股，不然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情，我不做。” “宋知青，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也是大队的一员，作坊办好了，你们家也有分红的，这怎么不是好处了？” 这次宋清风找到说话的人了，是朱永福的二叔，人称朱老二的。 “朱老二，那你家朱永福怎么拿一张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方子卖给大队？听说还卖了一百块钱。那方子做出来的豆腐好吃吗？” 朱老二面色涨红，瞪了宋清风一眼。 宋清风也不理他，继续说道：“大家也不用道德绑架我，我这人没有那么无私，不可能把我的方子免费拿出来给大队用，就是用买的也不行，因为这方子珍贵，价钱你们出不起。” “那就不办了，以前也没有作坊，我们也生活得好好的。”朱老二愤愤地说道。 宋清风两手一摊，十分光棍地说道：“行啊，那就不办了，反正我们家也没往里面投钱。至于大队账上亏损的那些钱，我每月都有工资，不在乎。” 前一样，大家还不以为意，毕竟只有少数几家跟着投钱了，但是说到后一样，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大队账上的钱是属于全大队的，也可以说是属于他们每一个人的，要是就这么没了，他们怕是心疼得吃不好睡不好。 常山眼看着要闹僵了，赶紧开口说道：“大家都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心里也是无奈，这些人占便宜没够啊，竟然想要让宋清风免费给方子，想得挺美。 孙长河也说道：“其实宋知青说得有道理，他的方子是祖传的，他就是不拿出来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他看到了红河大队的好日子，就想办法去改善我们的条件，还拿出了具体可行的办法，这已经是一种无私了，咱们不能不要脸，要人家还白给方子吧？换做是你们，你们不愿意不？” 很多人都不说话了，一脸的若有所思。 确实啊，换做是他们自己，也不会舍得白给的，那分润一点好处给拿出方子的宋知青也是应该的。 “那……万一这次做出来的豆腐又卖不出去怎么办？”有村民还是很犹豫。 宋清风微微一笑，反问道：“今天的豆腐好吃吗？” 问话那人点头。 “如果我卖的是这样的豆腐，换做是你，你愿意花钱买吗？” 那人再次点头，肯定愿意啊。豆腐好吃又营养，还比肉便宜多了，他们当然愿意了。 “你们呢？” 大部分都表示愿意购买。 宋清风摊手：“那不就结了，城里人也不傻，好吃营养还便宜的东西，他们怕是会抢破头，所以这个豆腐不可能卖不出去。” “可是我听说已经没钱了啊，他们几个之前把钱都花没了。” 林队长几人神色讪讪，豆腐作坊账上留存的钱确实不多，主要买工具花了不少钱。 宋清风：“这就是我让你们来的第二件事。我想要重开豆腐作坊，需要大家一起出钱入股，到时候除了大队账上的那部分钱算作村里集体的分红，还会按照各家的出资比例再分一份，你们已经尝过豆腐的味道了，也觉得好吃，所以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大家可以好好想想。” 说到出钱，众人又开始迟疑了，但是宋清风的话，他们也听进去了，要是真像宋清风说的那样，那确实是个好营生。 宋清风看了看大家，扬声说道：“既然这个建议是我提的，那我肯定先投钱，我家和我岳父家一共投900块。”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900块啊，他们一年存一百都困难，更不要说900块了。900块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甚至有些人家辛辛苦苦多年，家庭存款至今都没有破百。 就连陆家几人也吓了一跳，宋清风完全没跟他们提过这件事啊，他们去哪儿凑出900块来。 可当着大家的面，他们自然不可能拆宋清风的台，于是只能拼命压下惊愕和不安，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 有了宋清风这一带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不少人家都心动了。很简单的道理，要是这豆腐生意不赚钱，宋清风敢投这么多钱吗？ 孙长河要求来的就是家里当家做主的，所以很多人家当场就表示愿意出钱了，都不多，十几、几十的，甚至还有几块、几毛的。 宋清风拿了纸笔开始登记，钱则到时候交给常山保管。 当然，也有一部分不看好，一分钱不打算出的，反正还有集体的那一份呢，集体分红，是要按照人头均分的，他们也有份。 最后，150户人家，有128户都出钱了，超过了85%，大大出乎了宋清风的预料，他以为有60%就不错了。 林队长他们看得更是心中酸涩，当初他们筹钱的时候，嘴巴都说干了，也没几家投钱。 “咱们跟人家不能比，人家是拿出了东西的。”孙长河指了指那些豆腐。 林队长瞬间就释然了，也是，宋清风拿出了成品，让大家体验过了，心里有底，不像是之前，只凭他们几个一面之词。 最后，村里各家一共拿出了1298块钱，加上宋清风和陆大力家的900块，以及之前没用完的，一共凑了3000块钱。 按照之前的约定，光是宋清风和陆家合起来的占比就达到了三成，也就是说豆腐作坊利润一百，就要给宋清风他们30块钱。 不是没有村民有意见，但他们拿不出钱来，只能干瞪眼。 等人都散了，陆大力立马把宋清风叫进了屋里，一脸焦急，“你怎么张口就是900啊，咱们家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你买工作的钱都还没还清呢。” 宋清风神色淡定，温声开口：“爹，我既然提出来了，自然能拿出来，您别担心。这钱就当您和我娘出300，我和瑶瑶出600。” “那我们也没300啊。” 其实是有的，他们手里有三百多块钱，他上次给了宋清风，后来宋清风又让陆瑶还给他们了，但是要让他们一下子拿出来三百块钱投入作坊，他们还真没那么大的魄力。 第57章 豆腐作坊再次开张 “爹，钱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问我外婆借了400，她过两天就会汇给我，回头这400里有100算是她入股的，这些我都跟她商量好了。” 陆大力一听，心里的焦急总算是下去了几分，“那你也该早点跟我们说，我和你娘什么都不知道，你猛地来这一下，我们要是没稳住，不就露馅了。” “是是是，这件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爹，让您担心了。“ 陆大力摆摆手，“一家人，什么担心不担心的，只要你们好好的就行。这样，也别我和你娘300了，都给你和瑶瑶。” 要是让他借300给女婿，他是很愿意的。 “爹，我和瑶瑶有，这300不只是给您和娘的，也算是给二哥和小斌的。他们两个还没结婚，以后盖房子、娶媳妇儿又是一笔花销，咱们家总不能一直靠大哥的津贴吧？大哥也有自己的家庭要养，以后大哥的孩子长大了，花销会越来越大，您说是不是？” 陆大力迟疑，宋清风说的也确实是个问题。 “爹，我做的豆腐您也吃过，我有信心把这个生意做大做强，所以不会亏本的。您要是实在不放心，那盈利了算您的，亏了算我的。” 陆大力瞪他一眼：“这又说的什么话，我还能要你的钱？行，就按照你说的办，这300算是我和你娘的，不过亏了也算是我和你娘的，不用你垫钱。” ……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宋清风和陆家一起出资900，其中300是陆家的，宋清风家600，那么在豆腐作坊里他个人的占股就是20%，陆家是10%，集体占27%（包含出资和场地使用费），其他各家总占比43%。 宋清风有多少钱，陆瑶是知道的，毕竟钱都在她这儿。所以回家之后，两人就开始清点所有的存款。 “清风哥，只有一百多块钱，还差大半，怎么办啊？”陆瑶发愁。 宋清风笑了笑：“不是说了么，我外婆会借给我钱。” “你咋连我都骗，外婆没钱，我知道这话你就是哄我爹的。” 宋清风挑眉，没想到不好骗了呀，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我准备把我那位朋友一起拉进来，我之前在他那儿存了一笔钱，要是他也愿意加进来，那钱就差不多了。” 陆瑶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陈虎。 “靠谱吗？” “放心，这人很讲义气，我认识他很多年了，过去几年他帮了我不少，要不是足够了解他，知道他是个好的，我也不会想着拉他进来。” 在这些事情上，陆瑶一贯是听宋清风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没意见。 宋清风又马不停蹄地去找陈虎。 陈虎依旧在做倒买倒卖的生意，听了宋清风的提议，有些不以为意，在他看来，那不过就是个小作坊，赚不到几个钱，就是分到他手上也没多少，可能他不到一个月也就赚到了。 宋清风语重心长地说道：“虎哥，做这行的风险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万一哪次被抓了，情节严重点你就逃不脱，上次你是侥幸，但下次呢？” 陈虎若有所思。 “这个豆腐作坊现在是很小，但我有信心把它做大，以后赚的钱自然就多了，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它不需要提心吊胆。” 最后一点让陈虎有些心动，所以最终陈虎也出了一部分钱，宋清风把自己的20%分了5%给他。 宋清风本钱不够，还是让陈虎兑换了大黄鱼才凑够了钱。 作坊既然要重开了，宋清风自然不甘心只做豆腐的生意，他托陈虎去帮他买了器械工具，准备连豆干生意一起做，豆干的单价比豆腐高，味道也好，不管是当下酒菜还是当零食，都是极好的。 只可惜现在不容易买到真空包装机，不然采用真空包装，保质期还能延长一些，也更好保存，指不定还能远销省外呢。 算了算了，先把本县搞定再说其他吧，饭要一口一口吃。 工具到位，材料到位，狼山大队的豆腐作坊就再次开工了。 开工当天，为了保证豆腐的质量，宋清风没去供销社，就守在豆腐作坊，手把手地教大家做豆腐。 虽然宋清风口口声声说这方子是祖传的，其实是他上辈子闲来无事研究的。 想要豆腐没有涩味和豆腥气，关键在于点卤，宋清风上辈子专门研究了盐卤，调整了无数次的配方，才制作出了绝佳的盐卤，让豆腐嫩滑美味。 第一板豆腐做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盯着那白嫩的豆腐不敢出声。 宋清风走上前，先用筷子夹了一点尝尝味道，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众人一脸忐忑，“宋知青，咋样？” 宋清风笑着说道，“非常不错，不信你们自己尝尝。” 众人摆手，算了，这可都是钱啊。 “那宋知青，我们今天就去卖豆腐吗？” “不急，还有呢。” 宋清风又用做好的豆腐做出了豆腐干，还用事先准备好的卤汁卤了一遍，又捞出来晾干。 空气中满是卤水的香味。 “这就是卤个鞋拔子也好吃啊。”有村民眼馋地说道。 旁边人赞同地点点头，他们不是作坊的工作人员，是今天来看热闹的。 这么一个小作坊，需要的人不多，只有五个人，都是村里人的困难户，他们每个月有工资的，虽然只有五块钱，但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不错的收入了，反正宋知青说了，等以后赚到钱了，工资是会涨的。 豆腐和豆腐干都做好了，宋清风拿了五个铝制饭盒一一装好，骑上自行车就去了食品站。 找的是上次的王姐。 宋清风经常来食品站买东西，还时不时跟王姐互通有无，跟王姐熟得很。 宋清风让王姐尝尝豆腐和豆干。 “王姐，味道咋样？” 王姐先是尝了一口豆腐，然后又吃了一口豆干，点点头。 “味道不错啊，这是你们大队自己做的？” “是啊，上次听了你的建议之后，我们就回去改良了豆腐的味道，这就是改良后的，我第一时间就拿来给你尝尝，你觉得这样的豆腐，咱们食品站会收吗？” 第58章 四处推销 王姐侧目：“你是来推销的啊。” 宋清风笑眯眯：“这是我们大队集体的产业，乡亲们赚点钱不容易，我这不是有自行车来去方便么，就帮忙推销一下。王姐，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行不行你给句话。” 王姐的丈夫就是食品站负责收购的，所以问她是合适的。 王姐又吃了一口豆干，这豆干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越嚼越香，味道是真心不错。 “我回去问问我家那位，不过我估摸着没什么问题。” 宋清风心中一喜，将其中两个铝制饭盒塞给她，“有你这句话就成了。王姐，这些你拿回去吃，饭盒我改天来拿，要是喜欢，下回再给你带。” “哎，你这是干啥，拿回去拿回去。” 宋清风推给她，“都是自家作坊做的，不值钱，你就安心拿着。” “那万一我家那口子说不收咋办？” “那也送你吃，以咱俩的交情，这点东西难道我还舍不得给你啊。” 王姐跟宋清风打过很多次交道了，以前这小伙子沉默寡言的，买了东西就走，也不寒暄。但自从结了婚之后，人就活泛了，说话幽默风趣，而且每次托他帮忙买点供销社里的紧俏东西，他都不会推辞，所以王姐乐得跟他打交道。 “那行，我就收下了。小宋，你也别急着走，我家那口子今天在，你跟我进去问问。” 宋清风含笑点头。 王姐的丈夫姓秦，是食品站的主任。 “老秦，你看看这东西能收不？” 秦主任已经看过豆腐了，此时正捏着一块豆干慢慢品尝，听到妻子的话，缓缓点头：“能收。这是你们大队自己生产的？” 宋清风点头：“是，我们大队开办了一个豆腐作坊，这都是作坊的产品，以后还会有其他品种。” “哦，都有什么？” “那种类可多了，豆腐、豆干、油豆腐、素鸡、腐乳、腐竹、豆皮、千张……等等。”宋清风如数家珍，“尤其是腐竹、腐乳这些都是可以长期保存的。” 秦主任听得连连点头，“不错，你们现在就能生产吗？” 别说，听着品种是丰富，有些连他都没听过，腐乳他倒是听过，是越城的特产，可惜他们这边距离远，没得买。 闻言，宋清风神情讪讪，“我们的豆腐作坊刚开张，目前只有豆腐和豆干两种，毕竟大队的钱有限，不过等销路打开了，我们是一定会扩大规模的，我刚才说的那些都会陆续生产出来。” 秦主任嗯了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王姐轻咳了一声，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帮着说和：“老秦，要是质量过得去你就收下，给食品站增加一点品种有什么不好。再说了，人家乡亲们赚点钱也不容易，咱们能帮就帮一把。” 秦主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他原本是故作迟疑想压价的，但既然妻子开口了，他也就不好故意抻着了。 “行，从明天起，你就拿一百斤豆腐和十斤豆干过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质量必须保证，要是没有今天这质量，我是不收的。” 这个采购量对于他们食品站来说，只是试试水，也算是给了宋清风一个面子。 宋清风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亲自监督质量，要是质量没有达到你的要求，我立马把货拉回去。” 秦主任满意点头，当场就跟宋清风签订了合同——今天出门前，宋清风特意跟大队长他们拿了大队的公章，就是为了方便签合同。 其实今天应该孙长河或者林队长跟着他一起来的，但是俩人临时有事，所以就让宋清风一个人来了。 离开食品站，宋清风满脸笑容，第一单谈成了，而且还是长期供货合同，开局顺利，值得庆祝！ 第二站，宋清风选择了镇上的食品厂，也就是陆武工作的地方。 说是镇上的食品厂，但其实隶属于县里，规模不大，也就近千人，但在安康镇这样的小镇，能有一家近千人的食品厂很不错了。 食品厂生产的是饼干、鸡蛋糕一类的糕点零食，跟宋清风的产品不冲突。 刚到食品厂门口，就看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陆武——这是宋清风跟陆武早就说好的，让他领着他去见见后勤部主任。 食品厂有食堂，豆腐可是极好的食材，营养丰富，价格便宜，做法还多样，无论是做主菜还是配菜都行。 陆武见到宋清风，拉着他就走，“等你老半天了，还以为你不来了。” 宋清风顺着他的力道跟着走，解释道：“先去了一趟食品站，跟他们签订了供货合同。” 陆武猛地回头：“你……你已经卖出去了？” 宋清风含笑点头：“是啊，从明天起，每天一百斤豆腐，十斤豆干，量不多，但起码开了张，等以后买的人多了，食品站自然会增加采购量。” 对这一点，宋清风很有信心。 陆武又惊又喜，“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卖不出去，想着该怎么帮你推销推销，你小子，可以啊。” 宋清风失笑，“二哥，我要是没把握，我能投那么多钱进去？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陆武：“嗯嗯，你说得对。走走走，我们赶紧去见后勤主任，说不定还能卖出去不少。不过我跟他没交情，只能靠你自己了。” 对宋清风来说，只要见到人就好办了，上辈子刚开始创业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去跑推销更是家常便饭，他都已经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推销技巧了。 食品厂的后勤部主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挺着啤酒肚，脸颊圆圆的，嘴角自然上扬，眯着一双小眼，看着跟个弥勒佛似的。 “吴主任，这就是我的妹夫宋清风。”陆武讨好地说道。 宋清风则是不卑不亢地打了一个招呼，“吴主任，幸会。” 吴主任笑着点点头，只是笑容有些淡，“我听小陆说了，你们大队能想办法创收，这是好事。不过我们食堂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收的，毕竟是进口的东西，万一吃坏了人，我没法跟大家交代。” 陆武一听这话就急了，刚想开口，就听宋清风说道：“吴主任说的是，所以我今天也准备用事实说话。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这样，我借用一下你们的厨房，给您做几道豆腐菜，您吃了，我们再谈，如何？” 吴主任挑眉，想了想，点头，“也行。” 第59章 顺利开张 现在不是饭点，厨房里的众人还在忙着备菜，毕竟要准备近千人的午饭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人是吴主任亲自带来的，借用一下灶台而已，大师傅自然不会反对。 宋清风先是看了一圈，征求了吴主任的意见之后，选了几样配菜，大师傅见量都不多，就没吱声，只是皱眉看着宋清风，神情不悦。 宋清风没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他又不是来抢人饭碗的。 他做了三道菜——麻婆豆腐、鱼头炖豆腐以及芹菜炒香干。 “吴主任，您尝尝。” 吴主任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三道菜，满意点头，起码卖相看起来非常不错。 他先尝了一口鱼头炖豆腐，眼睛一亮，鱼头的鲜嫩和豆腐的嫩滑交织在一起，细腻的口感让人回味无穷，配上鲜美的高汤，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他又尝了一口芹菜炒香干，清脆爽口的芹菜配上软嫩中又带着嚼劲的豆干，让他越吃越想吃。 倒是麻婆豆腐因为太辣，吴主任只尝了一口就放在一边了。 眼看着菜都要被吃掉一半了，大师傅干瞪眼，看向宋清风的眼神越发不悦，这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然跑来这里跟他抢饭碗！ 这个吴主任也是，你要招新人没问题，但起码应该要先跟他打个招呼吧，结果说都不说一声就把人带到这里，这是故意打了他的脸？ 不知不觉间，鱼头炖豆腐和芹菜香干就剩了个底，就连原本嫌弃太辣的麻婆豆腐也被干掉了三分之一，吴主任终于满足地放下了筷子，看着宋清风和颜悦色。 “小宋同志，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食堂工作啊？” 豆腐是好吃，香干也不错，但这位小宋同志的手艺才是真的了得啊。 吴主任吃过不少好东西，他更是国营饭店里的常客，但说实话，国营饭店的大厨手艺可比不过宋清风。 宋清风哭笑不得：“吴主任，我是来卖豆腐和豆干的。” 吴主任笑眯眯的，“那也可以来这里工作嘛，不耽误。” “可我已经有工作了，我是供销社的采购员，今天就是来帮大队的忙。” 听到他已经有工作了，还是供销社的工作，吴主任有些遗憾，也知道无法把人挖过来了，毕竟供销社可是个好单位。 “那行，咱们就言归正传，你们的豆腐和豆干都不错，我们食堂要了，你每隔两三天送两百斤豆腐和二十斤豆干过来。至于价钱，你可要给我个优惠价。” 宋清风眉眼含笑：“当然。不过这是集体产业，我也不能便宜太多，这样吧，给您个九折，您看行吗？” 豆腐单卖是一毛钱一斤，批发价则是八分；豆干单卖四毛，批发价则是三毛五，这个价格是宋清风订的，一斤黄豆一毛五，可以出3—5斤豆腐，2—2.5斤豆干，这个定价，利润不低了。 食品厂的利润不错，主管后勤的吴主任平时也能捞到不少油水，也就没有继续还价，痛快地跟宋清风签了订货合同——这是宋清风坚持的，白纸黑字写下来让人更放心。 食堂大师傅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原来这年轻人只是来推销东西的，而不是来毛遂自荐的，顿时看宋清风也觉得顺眼了。 宋清风奇怪地扫了一眼大师傅，这人怎么一会儿看他目露不悦，一会儿又和颜悦色的？ 从食品厂离开，陆武眉开眼笑的，“清风，真有你的，竟然真的就卖出去了，你来之前我可怕豆腐砸手里了。” 宋清风失笑：“这才哪儿到哪儿，等以后还能卖更多。” 要是换做之前，陆武只当这是安慰他的话，现在见识了宋清风的推销能力，对这话是深信不疑。 已经到饭点了，宋清风邀请陆武去国营饭店吃饭。 “不吃大餐，咱们就去吃碗面，我东奔西跑了一上午，都快饿死了。” 陆武想了想，觉得也行，一碗素面也没多少钱。谁知到了国营饭店，宋清风直接点了两碗青菜肉丝面，看到今天有红烧猪蹄，还买了一份猪蹄。 陆武看得瞠目，小声说道：“不用吃这么好。” 就这吃法，地主家也会被吃穷吧。 宋清风笑着道：“今天顺利开张，咱们就当庆祝一下，可惜下午还有事，不然还能来瓶小酒。等周日不上班了，你回家来，我整一桌，咱们再好好庆祝。” 陆武是知道豆腐作坊里宋清风的占股是占大头的，所以也理解他的兴奋，其实看到了宋清风今天签订的单子，他心里也特别高兴来着。 都是年轻人，正是能吃的时候，一碗面加猪蹄，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 陆武满足地摸了摸肚子，“还是这样吃舒服啊。” 他平时都是吃食堂，食堂的饭菜里也有荤腥，但很少，顶多就是尝个味儿，哪有这样大口吃肉来得满足。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二哥，我还要多跑几个地方，先走了。” “好。” 宋清风又去跑了另外一家工厂，不过这家工厂里他没有熟人，只跟门卫混熟了，想要见到后勤部的人不容易，于是只能干等，可等到下班了，也没等到想要见的人，于是只能遗憾离开。 不过看到签订的两份合同，他又笑起来，也不是一无所获，第一天嘛，这已经很好了。 回到村里，他都没来得及踏进家门就被早已等在村口的孙长河给拦住了，一起的还有林队长。 今天他们虽然在处理其他事情，但一颗心总是悬着，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是把宋清风给盼回来了。 事实上，这会儿村口的人不少，都是在等着宋清风的。 “宋知青，咋样，卖出去了吗？”有心急的已经问出口了。 宋清风含笑点头：“签了两份订单，食品站从明天起每天一百斤豆腐，十斤香干；食品厂隔两三天送两百斤豆腐和二十斤豆干。” “太好了。” 众人欢呼，喜形于色。 “宋知青，你太厉害了，竟然真的卖出去了。” “宋知青，你咋卖出去的？” “宋知青，是不是以后都有人买咱们的豆腐？” “宋知青，以后咱们是不是也跟红河大队一样可以住砖瓦房了？” “宋知青……” 问题太多，宋清风都不知道该先回哪一个，不过看得出来，大家都很高兴，孙长河和林队长也是狠狠松了口气，有人要就好，有人要就好啊。 “大家都安静一下，听宋知青说。”林队长站出来维持秩序。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宋清风。 宋清风意气风发，“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咱们的生意会越来越好，东西越卖越多，不仅能卖到镇上，还能卖到市里、省城甚至卖向全国，我们不仅能住上砖瓦房，还能顿顿吃饱、大口吃肉，每个月都有新衣服穿，大家相信我，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第60章 宋清风的安排 一时间，大家被宋清风描绘的未来刺激得热血沸腾。 “宋知青，我们真的能有那一天吗？” 那可是他做梦都梦不到的好日子啊。 宋清风神色坚定，语气铿锵有力：“当然，我对我们的作坊有信心。不然我能那么大手笔地投钱？” 一想到宋清风一口气拿出了900块，众人的心安了，是了，要是不能赚钱，宋清风的亏损才是最大的。 不过没看出来宋清风的家底真的很厚啊，之前结婚那么大手笔，现在竟然还能拿出那么多钱，但他们也听说了，这些钱不是宋清风自己的，是他问家里人借的，他家是大城市的嘛，听说父母长辈都是工人，有正式工作的，也就难怪能拿出这么多钱给他了。 这些风声都是宋清风有意让人放出去的，不然大家都要怀疑他这么多钱的来历了，虽然运动过去，但有些事不能不防。 好不容易摆脱大家回到家，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宋清风足足喝了两杯水才缓解了说话过多的口干舌燥。 陆瑶看得又心疼又好笑，忙给他端了一碗绿豆汤，现在天气转凉了，就没有放在井水里冰过。 宋清风又喝了一碗绿豆汤才算是彻底缓了过来。 两人收拾了一下，一起去陆家吃晚饭——这是张淑芬要求的，说是他们两人做饭也麻烦，不如回家吃。 宋清风乐得跟岳父岳母多相处，就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陆大力自然也问起了订单的事情，宋清风都如实说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两家单位都是在尝试，等之后销量必然会起来的，过两天我准备往县城走走。” 安康镇还是太小了，能消化的量有限，县城的工厂就多多了，他可以多跑跑，还有县城的食品站、供销社等等，都可以去试试，县城的销路打开了，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市区了。 等以后其他产品陆续上马，宋清风还准备去买真空包装机，开发其他其他产品，比如他上辈子做得十分好的卤味。 卤鸭脖、卤鸭锁骨、卤鸭翅等等，真的是长盛不衰的零食佳品啊，当然，这些东西现在还是不适合上马——在温饱都还不能解决的时候，这些带着大量骨头的东西不会畅销的。 所以这几年，宋清风的重点还是放在豆腐作坊上。 豆腐味美价廉，衍生产品又多，足够他好好开拓，积攒原始资本了。 宋清风很有耐心地跟陆大力说着他对作坊的安排规划，陆斌听得很仔细——他现在是豆腐作坊的会计，负责记账的，毕竟宋清风还有自己的工作，他总要在作坊里放个自己人吧。 陆大力听得连连点头，“听你规划得井井有条的，我也就放心了。不过你帮着跑作坊的事情，不耽误你供销社的工作吧？” 供销社的工作可是铁饭碗，可不能砸了。 宋清风总不能跟岳父说采购员的工作他压根儿没看在眼里，从一开始就是拿来过渡用的，他的重心完全在作坊上。 但他也理解现在的人的想法，他们又不知道以后供销社会被取缔，铁饭碗也不铁了。 “现在还忙得过来，而且我本来也不需要按时点卯，只要每个月能完成采购任务就行了。所以为了不耽误工作，我找了个人帮我去各个大队采购，我付他一部分工钱，人家可乐意了。” 陆大力担忧地问道：“供销社那边没意见？” 宋清风笑了笑，“不说就行了，当然，知道了也没事，毕竟我也没耽误本职工作。” 当然，按照他的想法是，如果供销社那边有意见，他就卖了这份工作，就卖给供销社主任，让他安排给自家亲戚，他还能借着这件事让供销社主任欠他一个小人情，以后腐乳、腐竹这些耐储存的豆制品做出来了，也能顺利上架供销社。 陆大力不知道宋清风的安排，但是陆瑶是听宋清风提过的，此时看了他一眼。 她其实一开始不太赞同宋清风的做法，觉得有份工作挺好的，但是宋清风说了，作坊现在只是开始阶段，规模小，他还能兼顾，等以后规模大了，他的精力必然是在作坊上头的，所以一份工作对他来说真的不算重要，给出去的价值比留在手里更大。 陆瑶听他这么一分析，也觉得有道理，自然是全力支持。 不过这段时间宋清风也不轻松，毕竟兼顾两份工作呢，所以为了宋清风的身体健康，陆瑶时不时就给家里买点肉回来让宋清风补补，家里的鸡蛋更是每天两个，就怕宋清风的身体垮了。 第二天一早，宋清风三点不到就起来了，直奔豆腐作坊。 作坊里已经开工了，三个大男人换着推石磨磨豆浆，干得热火朝天的，厨房里则是在煮豆浆，豆香四溢。 宋清风没有加入，而是盯着每一个环节，确保质量不出问题，尤其是点卤这一块，他亲自上手演示了一遍，然后才让其他人上手。 “宋知青，是这样吧？” “对，就这样，继续。还有这个老卤，一定要保存好，老卤点出来的豆腐才好吃。” “这你就放心吧，我每天走的时候都会检查一遍，来的时候也检查过了，没问题的。” 每一板豆腐做出来，宋清风都会亲自检查质量，确保没问题才让他们装车，嗯，当然是牛车。 今天预定的量就是三百斤豆腐外加三十斤豆干，赶在五点前就全部完工了。 “宋知青，做豆腐的水重要吗？”临出发前，有个大嫂悄悄问他。 她叫田翠翠，她家是村里的苦难户，家里男人是个病秧子，干不了重活，公爹早早去世，底下四个孩子，婆婆虽然能搭把手，但是两个妇孺要养活四个孩子和一个病弱男人实在是艰难。 田翠翠是个能干的，干活麻利，力气也大，林队长他们考虑再三，就让她到豆腐作坊干活了。每个月五块钱，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进项，所以她十分珍惜这份工作，这几天都是最早到作坊，最晚走的。 豆腐作坊更是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宋清风对她很欣赏，点卤的事情就交给了她。见她问了，点点头，“水质好，做出的豆腐自然更好吃。” 现在做豆腐用的是井水，不过他们村的井水水质都不错。 “那要是用山上的那口山泉水，是不是做出来的豆腐就更好吃了？” 第61章 送货 宋清风微微一愣，对啊，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狼山半山腰有一口山泉，水质清冽，入口甘甜，十分好喝，而且源源不断，就连大旱时，村里的井水都干涸了，它都还在不断冒着泉水。 大旱之年可救了不少人，就是平时也有不少村民愿意去山上挑水的。 宋清风也知道那口山泉，每次上山，方便的话他也会去打点水回来。要是用这口泉的水做豆腐，定然能让豆腐的品质更上一个台阶啊。 宋清风眼睛都亮了。 见他好久不说话，田翠翠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宋知青，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宋清风哈哈大笑，“不不不，田大嫂，你可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 田翠翠心弦一松，“那就是说有用？” “有用，太有用了。” 其实做豆腐并不难，只要掌握了方法谁都能做，也就是现在信息不通畅，才显得会做豆腐的人不多。 但是要做出好吃的豆腐，甚至打出名声，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为什么有些地方做出来的豆腐好吃，不就是因为原料品质好吗，这水也是原料之一啊，水质好了，豆腐自然好吃。 “我现在就去找支书他们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把山泉水引下来。”宋清风一脸喜意。 正在装车的人见他要走，忙叫住他，“宋知青，咱们还要去镇上送豆腐呢。” 宋清风一拍脑门，“嗐，瞧我这脑子，一时兴奋就给忘了。走，先去送豆腐，回来再去办这件事。” 从他们村到镇上供销社，骑车要一个小时，牛车慢一些，尤其是车上载的还是豆腐这种脆弱的东西，那就更慢了，他们五点不到出发，到镇上食品站都快七点了。 王姐早就等着了，见他来了，连忙上前，“咋这么慢啊，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宋清风赶紧赔笑道：“我们大队到镇上的路不好走，怕快了把豆腐给颠碎了，所以才迟到了。不过明天肯定赶早，对不住，对不住。” 王姐一听这个缘由，自然也不好跟他生气，毕竟豆腐碎了可就卖不出去了。 她掀开牛车上的纱布仔细检查，见豆腐完好无损，满意点头，示意食品站的人过来搬进去，见还有多余的，就多问了一句。 宋清风：“这是食品厂的食堂订的。” 王姐侧目：“你这业务拓展得够快的，这就两家了。” 宋清风笑眯眯，“全靠你们支持。王姐，昨天那豆腐吃得可好？” 王姐笑着点头：“好得很，我家那俩儿子挑食得很，平时看他们吃饭我就难受，昨天豆腐拿回去，我就按照你说的，买了一点肉沫跟豆腐一起做，又炒了芹菜香干，他们吃得可香了。以前我豆腐也不是没做过，他们可没那么爱吃，别说，你们大队的豆腐确实好吃。” 宋清风又单独拿了一个铝饭盒出来递给王姐，“那这盒豆干你回去做给两个小孩吃，不止是芹菜香干，豆干跟肉一起炖味道也很好的，或者就拿去当零食也行。” 这豆干他是卤制过的，不是白豆干，确实可以当零食吃，他个人觉得当零食吃比炒着更好吃，回头他可以做些白豆干出来，那种炒菜更合适，价格也可以适当降一些，卤豆干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还是太贵了，都赶上肉价了。 王姐推拒，“这可不行，哪能天天吃你的。” 宋清风塞给她，“几块豆干而已，自家做的东西你跟我推来推去的，生分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王姐也就笑着接受了，又把他昨天留在这里的两个铝制饭盒还给他。 货物做了交接，宋清风也没多寒暄，带着人又赶往食品厂食堂。 吴主任应该是已经跟这里的大师傅交代过了，所以大师傅过来检查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就痛快地签收了。 “大师傅，要是吃得好还要麻烦您多多美言两句。” 宋清风笑着上前握住了大师傅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一包好烟。 大师傅眉梢动了动，客气地说道：“吴主任都说你们的豆腐好吃，那味道肯定差不了。” “那也是大师傅你们的手艺好，才能体现出食材的美味，大师傅，让您费心了。” 大师傅觉得宋清风这人还挺会做人的，又不是来抢他饭碗，多说一句好话而已，顺带的事儿。 “好说好说。” 交完了货，宋清风就暂时先不跟他们一起回去了，他打算去供销社点个卯，再去食品站观察一下，要是好卖，说不定还能加量呢。现在的产量可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 跟他一起来送货的两个人就先回大队了。 宋清风去供销社，先问了一句赵姐，“主任在不在？” 赵姐：“你找余主任有事啊？他今天没来，他家里老娘生病了，你要不改天？” 宋清风挑眉：“余主任的老娘得了什么病啊？” 赵姐看了看四周，拉着宋清风走到角落，压低声音说道：“哪里是生病啊，听说是被他那个小舅子，就那个张超给气的。听说啊，他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又不想跟人结婚，人家姑娘家里人就闹上门去了，刚好那天余主任的老娘也在他爱人家，这不就撞上了嘛，那姑娘的家人以为余主任的老娘是张超的亲娘，上去就是一顿打啊，啧啧啧，场面老难看了。” 宋清风一惊：“余主任的老娘被打得很严重？” “那倒没有，只挨了一下，很快就被人拉开了，但是面子伤着了啊，这不被气到医院去了。当然，这些都是我听说的啊，你可别给我往外传。” 宋清风忙说道：“那肯定不会。” 原本他是想拿一些香干去给余主任尝尝的，未来其他产品陆续上马，也可以放在供销社卖嘛，不过既然余主任不在，宋清风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宋，这几天你最好不要缺席了，余主任的心情可不咋好。”赵姐好心提醒。 他们这些采购员平时东奔西跑的，不来点卯也没什么，余主任睁只眼闭只眼不计较，但这不是遇上特殊情况了吗，再不点卯，就怕余主任把气撒在宋清风的身上。 宋清风知道她是好心，道了谢，想了想，又拿出原本给余主任准备的那份香干递给她，“赵姐，这是我们大队作坊自己做出来的卤香干，你尝尝，当零食，当菜都行。” 第62章 意外之喜 赵姐和宋清风平时处得不错，也没跟他客气，接了，当场就尝了一块，“小宋，这是大队作坊做的？你们大队什么时候开作坊了？” “这段时间刚开的，味道咋样？” “好吃，你们做出来往咱们供销社卖吗？不过这东西咱们供销社不收吧？” 宋清风叹气，“是啊，所以只能往食品站试试，我们毕竟是第一次做，人家也不能保证一定有人要，所以他们要的量不多。” 赵姐嚼了嚼，越嚼越香，想了想，说道：“你还有吗？我拿回去给我姐试试，我姐夫是县城食品站的，或许他们那儿也需要。” 反正他们镇到县城是有固定班车的，托班车运过去也方便。 宋清风眼睛一亮，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还有还有，我去给你拿。” 他又忙去拿了一个铝制饭盒出来，这是他准备拿来送人的。 “赵姐，谢谢你。” “先别忙着谢，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你肯帮忙牵线，我已经很感激了。赵姐，不管这事儿成不成，我都记你的好。” 赵姐眉开眼笑，“瞧你这话说的，你的事儿不就是我的事儿么，我可是把你当弟弟的。” 小宋这人会说话，还耐心地听她讲八卦，也不嫌她啰嗦，平时喊他帮忙从来不推诿，她自然也愿意帮忙。 宋清风在供销社待了半天，又去食品站看了看，发现豆腐已经卖完了，豆干倒是还剩下几斤，松口气，能卖出去就好，只要有人买，自然就会积累回头客。 至于豆干没卖完那也不是大事儿，毕竟卤豆干单卖四毛一斤呢，又是豆腐做的，肉也才六七毛一斤，人家不舍得也正常，不过只要味道好，总有舍得的人。 或许明天送货的时候可以多拿半斤卤豆干，切成小丁，让来买的人先尝尝，没准还能多卖一些。 宋清风犹豫着要不要去医院看望余主任的老娘，但是想了想，觉得这样的事情对于余主任来说未必光彩，他或许不想那么多人知道，自己上赶着去，没准好心办坏事，所以想想还是算了，倒不如赶紧回大队，跟支书他们商量着引入泉水，提高豆腐品质的事情。 回到大队，孙长河他们果然在等着了，应该是先回来的人跟他们说过了。 见宋清风回来，孙长河先问道：“豆腐卖出去了？” 宋清风点头：“我去的时候早就卖空了。” 几人听完松口气，能卖出去就行，他们对豆腐的味道很有信心，只要卖出去了就能有回头客。 “我听大明说你想引入山泉水做豆腐？” 宋清风：“对，咱们山上那口山泉水质好，做出来的豆腐肯定更好吃，所以我想引入山泉水做豆腐。” 也可以让人上山挑水，毕竟狼山不高，可晴天还行，雨天要是这么做，挑水的人就危险了，一个脚滑不得了，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引水下来最稳妥。 林队长眉头紧拧，“可是像城里那种水管不好买吧？而且很贵吧？咱们账上可没那么多钱。” 一提到花钱的事情，几人就沉默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宋清风：“不必用水管，可以用竹子。安山大队山上有大片大片的竹林，问他们要几根竹子不是大问题，实在不行就问他们买呗，竹子又不贵。” 几人眼睛一亮，是啊，竹子便宜啊，用竹子好，用竹子好啊。 林队长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很快就带人去安山大队买竹子去了。 等孙长河准备好，打算跟着一起去，人早走了。 “这老林，还是这么急性子。” 宋清风笑了笑，“支书，我这里还有个事儿跟你们商量。” 孙长河立马严肃了表情：“什么事，你说。” “咱们磨豆浆的效率太低了，今天送去食品站的时候，人家嫌我们到得晚。” “可是这已经是最快的了，他们两点就起来干活了。” 总不能让人不睡觉，干通宵吧。 宋清风点头，“我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多增加两台石磨，多找几个人磨豆腐，以后豆腐的订单量会越来越大，现在这些肯定是不够的。” 孙长河若有所思。 “我听说有种机器，豆子倒进去，出来就是豆浆。”常山开口。 这是他过年走亲戚的时候听人说的，大城市好像就有。 宋清风：“是有这种机器，但是咱们买不起，起码现在买不起，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用石磨这种笨办法，等以后有钱了咱们倒是可以去买这种机器。” 到时候他不仅要买机器，还要盖厂房，建立专门的生产车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用大队里空置的屋子。 常山很失望，但也知道这就是现实，只能无奈叹气，他们还是太穷了啊，就像他们大队到镇上的路，坑坑洼洼的，也没钱修，要是跟城里似的，铺上水泥，那送货就方便多了。 哎，都是钱啊。 …… 林队长很快就拖着一车竹子回来了。 “不知道要用多少，我就多买了一些，万一坏了还能有个替换。” 孙长河立马组织人开始干活，正好农闲，人手多，不过半天时间，山泉水就被引下来了。 宋清风接了一碗尝尝，水质甘甜，跟在山上喝到的没什么差别，满意点头。 “不错，明天开始就用这个水做豆腐。” 不仅如此，常山还带人去隔壁大队借了两个石磨回来，说好了每个月给点租金。 次日一早，宋清风又去了豆腐作坊监督质量，今天的豆腐是用山泉水做出来的，他尝了尝，十分满意——味道跟他预估的一样，比用井水做出来的好多了。 眼看着工作人员要拿着白豆干去卤制，宋清风叫停，“今天的卤豆干少做一些，一半做成白豆干。” 白豆干可以定价两毛一斤，这样舍得买的人就多了，而且白豆干更适合炒菜。 依旧是宋清风带着俩人去送货。 今天三台石磨同时开工，效率立马就上去了，所以送到镇上时，天色还早。 交了货，宋清风正准备走，王姐的丈夫秦主任叫住了他，“宋同志，等一下。” 宋清风：“秦主任，是我们的豆腐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你们的豆腐没问题，我是想说今天下午能不能多送一百斤来？” 第63章 储备原材料 宋清风一听，顿时心中一喜，“这当然没问题。” “那好，今天下午你们先送一百斤过来。从明天开始，豆腐增加到三百斤，豆干，豆干少一些，二十斤吧。” 宋清风趁机推出白豆干。 “这是没有卤制过的，更适合炒菜，价格也比卤香干更便宜一些，秦主任，要一点吗？” 秦主任捏了一片尝尝，“价格呢？” “批发价两毛一斤，以后一百五十斤以上可以降到一毛八。” 比卤豆干便宜了一半，秦主任满意，“那就来五十斤。” “好嘞！” 宋清风跟人重新签订了供货合同，又把自己卖豆干的办法说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先让送货的人把货送到食品厂食堂，然后再赶回大队里让人加班检点赶制一百斤出来。 “记住了，豆腐的质量一定要严格把关，只有我们把品控做到位了，往后的生意才能绵延不绝，不要为了赶时间自断前路。” 跟着他送货的程明连连点头，“记住了，宋知青，我一定跟支书转达你的话。” 宋清风不可能天天都往作坊跑，所以品控的事情，他交给了孙长河，而他就负责不定期抽查。 其实交给林队长更适合，林队长这人做事一板一眼，要求严格，最适合做品控，但是他的味觉不灵敏，要是豆腐味道稍微差一点，他吃不出来的，所以就换了味觉更灵敏的孙长河。 宋清风则是去了一趟供销社点卯，然后买了一些油纸当包装纸，他总不能每次送人豆干都拿铝制饭盒装吧，他可没有那么多铝制饭盒可以送人。 赵姐见他要走，拉住他，“小宋，周日你有空吗？” “有啊，赵姐你有事？” “就昨天，你不是给我一盒豆干嘛，我托人送给我姐了，我姐他们吃了觉得挺好，我就想着不如周日你跟我上去一趟，你跟我姐夫好好聊聊。” 宋清风：“好好好，再好也没有了。谢谢赵姐，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赵姐乐呵呵的，摆摆手，“这生意还没做成呢。帮啥忙啊。行，既然说定了，那咱们就坐周日早上那班车过去，到时候汽车站汇合。” “没问题。” 接下来几天，宋清风又去了一趟各个大队，抽查一下他委托的那人的收货情况，发现没什么问题，大部分货物都已经收上来了，只剩下红河大队的橘子罐头还没收上来，于是宋清风又去了一趟红河大队。 刘丰年一看到宋清风就笑着迎了上来，“宋知青，可是有段日子没看到了，前几天来了一个年轻小伙子，说是替你收货的，我也不知道真假，就没把罐头给他。” 刘丰年知道有些采购员会破坏规矩，跑到人家的地盘上收购，他怕宋清风被人给算计了。毕竟宋清风之前帮了他一个大忙，他怎么也要回报一二嘛。 知道他的好意，宋清风笑着解释：“最近有些忙，怕耽误了收货，就请亲戚帮个忙。”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那就好。罐头都已经做好了，随时可以装车，这次还是我让人帮忙送到供销社去，省得你来回拉货麻烦。” “那就多谢刘队长了。” “宋知青，你还是这么客气。今天不赶时间吧，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我们大队的几个干部一直想要感谢你，却找不到机会，这次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宋清风想到什么，点头同意了。 刘丰年立马高兴地让老妻去准备午饭。 中午陪坐的就是红河大队的几位大队干部，因为宋清风说了，他下午还有事，不能喝酒，所以他们也没准备酒，但饭菜很丰盛，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宋知青，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多吃肉。” 刘丰年用公筷给他夹菜，其实老农民是没这么讲究的，但这几年红河大队的日子好过了，刘丰年也跟城里的干部打过交道，见过别人这么做，他也就跟着学。 宋清风道了谢，刘丰年家的饭菜味道确实挺好，他也没客气，该吃吃，该喝喝。 “宋知青，我听说你们大队也办作坊了？”吃饱喝足，有个大队干部问道。 宋清风：“是啊，看到你们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我们也羡慕啊，所以就办了一个豆腐作坊，不过我们的豆腐作坊还小，跟你们的罐头作坊比不得，也就是给乡亲们赚点饱腹的钱。” “那也很不错了，我听我邻居说，你们大队的作坊做出来的豆腐味道特别好，现在销量咋样？” 宋清风：“我们才刚开始呢，现在就只给镇上的食品站和食品厂的食堂供货。” “倒也是，你们才刚开始尝试，小心着点来也是应该的，我们当初也是从三个人的作坊做起来的，现在作坊里已经有三十人了。” 说话的干部神情得意，就这三十人的作坊，可是给他们大队提供了不少财富，让他们都住上了大瓦房。 宋清风嘴上说着羡慕的话，心里却有些不以为意，红河大队占据着地利，还有基础，这么多年过去才三十人，只能说这些人都不善经营。 虽然果树不能占用耕地，但周围的荒地也是可以拿来种果树的，小心伺候着水果产量必然会增加，可他们就这么让空着，只守着现在那些果树，已经是一种退步了。 当然，他不是红河大队的人，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说，他今天来吃饭，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刘队长，你们大队的大豆都卖完了吗？要是没有，我们想要跟你们买一些。” 刘丰年是大队长，对大队里的粮食存量再清楚不过，“家家户户都还有些，你要的话，就按照粮站的价格来收，不过，这个我们就不包送了，需要你们自己来拉。” “这是当然。” 宋清风又跑了一趟安山大队和青山大队，同样想收购他们剩余的黄豆，三个大队加起来，一共收购了一万斤，豆腐作坊账上的钱直接去了大半。 “宋知青，需要买这么多吗？”林队长愁眉苦脸，“万一咱们卖不完咋办？” 第64章 拓展业务 宋清风信心满满：“怎么会卖不完，肯定能卖完，我甚至担心不够。大队长，等我们的豆腐打出了名气，这些黄豆很快就会被消耗掉，我要想想到时候该去哪里收购黄豆。” 当然，现在个人是不能做买卖的，所以他收购黄豆用的是大队集体的名义，也算是公对公了。 可惜他们这边不是大豆的主要产区，就算种大豆也种得不算多，只能让人去周围的大队和公社多跑跑了，看看能不能多收一点大豆回来。 豆腐作坊其他的产品需要陆续开发出来，到时候大豆的消耗量只多不少，若不是钱不够，他还想再多囤一点大豆。 …… 周日。 宋清风跟着赵姐去城里见人，去之前，他还做出了腐竹。 赵姐的姐夫姓钱，单名一个坤字，是县城食品站的一把手。 “姐夫，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们单位的小宋，小宋，这就是我姐夫钱主任。” “钱主任，你好。” 钱坤的妻子比妹妹大十几岁，钱坤是看着小姨子长大的，算是把她当半个女儿看待，见她巴巴地领着人来见他，自然愿意给个面子，温和地跟宋清风打了一声招呼。 “我听媛媛说这豆干是你们大队自己做的？” “是的。” “味道不错，我听说还有豆腐，怎么不见拿过来？” 宋清风无奈地说道：“豆腐这东西容易碎，不好拿。” 其实从镇上到县城的路况还好，都是水泥路，但是客车嘛，人多，行李也多，就不好拿这么易碎的东西了，要真想把豆腐卖到镇上甚至是市里、省里，就只能用货车拉。 “你们能自己想办法创收，这很不错，而且东西也确实好，就是这个价格不行，太高了，都快赶上跟肉一个价了，没多少人会买啊。” 宋清风知道这是实话，但也有夸张的成分，县城的人的购买力肯定是比镇上强的。 “钱主任，卤豆干的工艺比较复杂，是豆干做好之后再用大料卤过的，大料的价格不便宜，要是定价不高一些，我们就没利润了。要不您看看这白豆干，这就是卤豆干卤制之前的。” 宋清风把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钱坤拿了一块白豆干尝尝，缓缓点头，“这白豆干也不错，豆香味挺浓，就是没啥味道。” 空口吃那自然是比不上卤豆干的。 “这白豆干炒菜更合适，炒芹菜、炒肉，就是跟辣椒炒炒味道都非常不错，价格只有卤豆干的一半左右。还有这腐竹，也是一道做法多样的美味，关键是好运输、耐存储。” “哦，腐竹是什么？” 宋清风是知道安康镇，没有腐竹的，毕竟做过市场调查，所以他才特意做出了腐竹。 钱坤捏了捏所谓的腐竹，硬邦邦的，看着也不像是能立马吃的样子。 “这腐竹需要用冷水泡发之后才能吃，不管是凉拌，还是炒着吃、炖着吃、或是涮火锅都非常不错。” 钱坤没见过腐竹，他这辈子都只是在安州市打转，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省城，但那都是为了公办，来去匆匆的，所以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倒是钱坤的妻子，赵姐的姐姐赵大姐咦了一声：“你竟然会做腐竹？” 宋清风点头：“不仅是腐竹、腐乳、豆皮、千张我都会做。只是目前我们的豆腐作坊规模有限，暂时做不了那么多，但这些产品日后都会陆续做出来。” 钱坤看向妻子，“你认识这东西？” 赵大姐失笑：“你忘了？前几年你那个去西江工作的朋友给你寄过当地的特产，里面就有腐竹，还详细写了做法，我做过。” 不过想到这男人是个酱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伸手扶一把的人，醋和酱油都分不清楚，也就能理解他见到腐竹没认出来了。 被这么提醒，钱坤就想起来了，“原来那就是腐竹啊，那味道确实不错。行，小宋，这腐竹要是价格合适，我们这边也可以拿一些。还有这白豆干，白豆干可以多来一点。” 就这样，从钱坤家出来，宋清风又多了个订单，而且钱坤要的量可比镇上的食品站大多了，光是豆干就要了一百五十斤，腐竹直接就拿了两百斤。 毕竟腐竹这东西耐存储，一两天卖不出去也放不坏。 “赵姐，你说我要是让货车送货上门，是不是要豆腐的人会多一些？” 赵姐理所当然道：“这是肯定的啊，能送货上门，你给人家省了多少事儿啊，你要是真的能送货上门，我就帮你说服我姐夫在你这里连豆腐一起订了。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你们大队的豆腐多好卖，我们从其他地方拿来的豆腐都要等到你们卖完了才能卖出去。” 这个宋清风自然是知道的，食品站每日的豆腐量已经从三百斤增加到五百斤了，不过再多就没有了，安康镇不过是个小镇，也就能消化这么多。正是因为这样，宋清风才急着拓展市场。 嗯，他要想办法在县城和市区多拓展几家业务，只要加起来的量足够大，他就可以去找市运输队谈合作，让他们派货车来帮他们送货上门。 说不定这个送货上门也能成为他们的优势之一呢。 宋清风说到做到，当天回去后就把供销社的事情安排妥当，把这个月采购的货物送到了供销社入库登记，然后找孙长河开了介绍信就往县城去了——没有介绍信他没法在县城住宿。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宋清风跑遍了县城大大小小的供销社、工厂、国营饭店等地方推销豆腐和其他豆制品。 豆腐无法长期保存，他是让大队的人每天到汽车站托客运司机帮忙带过来的，他则是到汽车站接货，因为量不多，给钱又大方，客运司机也挺乐意。 宋清风还自制了用腐竹做的凉拌菜，四处上门推销。 他的脸皮厚，能言善道，虽然大部分暂时都没能谈下来，但也有两家是当场就签了合同的。 宋清风看了看订购量，眉头微蹙，忽然一拍脑袋，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给陈虎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市里是否有认识的人。 别说，陈虎还真认识。 “你去找一个叫陈涛的人，他是我堂哥，就在市电影院对面的国营饭店工作，是那里的经理。” 第65章 销路打开 宋清风就去了，幸好出发之前他就有这打算，让孙长河给他另开了一张去市里的介绍信。 陈涛大概是已经跟陈虎沟通过了，宋清风来了之后，直接带他去了家里。 “供销社的副主任就住在我家隔壁，我跟他私交不错，今晚上说好了我请他到家里吃饭，我听虎子说你做饭不错，你就用你这些豆制品做几道菜，我再帮你说说好话，一般能行。而且搞定了他，就等于搞定了食品站，他老丈人就是食品站的一把手。” 宋清风挑眉，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难怪陈虎让他来找陈涛，光陈涛一个人就联结成了一张销售的大网。 宋清风一直觉得陈虎能拿到不少稀罕东西，背后肯定有关系，现在明白了，人家堂哥跟供销社的副主任是好兄弟，那他想要拿些东西是比旁人方便几分。 此时此刻，宋清风越发觉得当时拉着陈虎入伙简直就是最明智不过的选择。 …… 宋清风晚上直接用豆干和腐竹做了四道菜：凉拌腐竹、腐竹豆腐滑肉煲、回锅肉香干、辣椒炒香干，外加一道鱼头炖豆腐。 “小宋的手艺确实不错，看着就色香味俱全。”陈涛笑着说道。 就是宋清风今天的饭菜做得勉勉强强，他也会帮忙。毕竟堂弟说了这个生意他也掺了一股，那他自然责无旁贷，毕竟自己从小父母双亡，是在小叔小婶家里长大，堂弟陈虎跟他亲弟弟也没差。 宋清风的手艺好，自然是锦上添花。 很快，他们要请的人就来了。 听到敲门声，陈涛赶紧去开门。 “元白，赶紧进来，就等你了。” 宋清风刚好把最后一道鱼头汤端出来。 “元白，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兄弟宋清风，清风啊，这就是我好兄弟辛元白。” “辛主任，你好。” 辛元白笑了笑，说道：“不用叫主任，既然是阿涛的小兄弟，那就叫一声辛大哥就是了。” 陈涛：“对对对，叫辛大哥，赶紧坐下吃饭，都不是外人。” 三人坐下吃饭，辛元白自然知道今天叫他来是做什么的，所以好好品尝了一番这几个豆制品做的菜。 “不错，都非常好吃，这些都是你们作坊的产品？” 宋清风：“对，目前还只有这三样，过段时间会有腐乳、千张、豆皮。” 辛元白：“你们作坊多大？” “目前只有十五人，不过规模会继续扩大，到时候三四十人是有的。” “对于一个大队来说，不小了。” 宋清风微笑，其实现在只有七八人，但他回去就能加，知道豆腐畅销之后，想要进作坊工作的人不少呢。 “我听说你们还给镇上和县里的供销社供货，那我这里还能供得上的吗？” 宋清风：“我们大队不缺人，想要产量上去是很容易的，之前不增加，是因为销路没打开，怕生产多了滞销。” 辛元白点点头，又问了不少关于作坊的问题，见宋清风说得头头是道的，暗暗点头。 “行，这件事我了解了，回头跟领导商量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们这里不盛产腐竹、豆皮这些东西，即便从外地运过来，数量也不多，毕竟加上运费，价格就贵了，要是本地能产，味道又好，价格合适的话，上架自然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们也愿意自己供销社里能多一些产品。 辛元白和陈涛的关系是真的好，知道陈涛是真心想要帮人，非常痛快地答应帮忙引荐了自己的老丈人。 于是，等宋清风从市里回来，他已经谈妥了两家国营饭店，一家供销社和一家食品站的订单，每个订单的量都不少。 市里当然不止一家供销社和一家食品站，但其他的食品站和供销社里他暂时没去推销，目前的量已经足够作坊忙活了，再多，质量怕是就不能保证了。 对于宋清风来说，扩张的脚步可以放慢，但是质量必须放在第一位。 离开之前，他又跑了一趟市里的运输公司，和他们谈妥了送货的事情，签订了协议。 于是，这一趟的任务圆满完成，宋清风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 他一去半个月，陆瑶都要担心死了，一度后悔宋清风让她一起去的时候她拒绝了。 见到宋清风回来，陆瑶又惊又喜，也不顾是不是会被邻居看到，直接冲到了他的怀里。 “清风哥，你可算回来了，我都要担心死了。” 宋清风轻笑了一声，玩笑道：“怎么，怕我一去不复返，丢下你跑了？” 陆瑶捶了他一拳，“瞎说什么呢，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担心你路上出了什么事儿。” “别担心，一路都好得很，还卖出去了不少货。瑶瑶，我午饭都没吃，饿死了，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陆瑶急忙放开他，匆匆往厨房走，“家里有鸡蛋和青菜，我给你下碗面。” 一大碗香喷喷的鸡蛋青菜面，宋清风吃得干干净净。 “锅里还有，还要吗？”陆瑶眼巴巴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心疼，才半个月不见，宋清风就瘦了一圈。 宋清风摇摇头：“饱了。瑶瑶，我还要去找支书他们一趟，可能会很晚才回来，你别等我了，先睡。” “好。不过你也别太操劳了，适当休息休息，这作坊不是你一个人的，没道理可着你一个人累，以后跑销售这种事，你也可以让其他人去，总不能就让他们享受胜利的果实而什么都不用付出吧。” 宋清风眼眸微亮，是啊，干嘛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总不能以后都是他亲自跑销售，他也该培养几个人出来，以后他就在作坊里坐镇，把握大方向就是了。 他捧着陆瑶的脸狠狠亲了两口，“还是我媳妇儿聪明，我还真是一叶障目了。” 陆瑶红着脸目送他出门。 知道宋清风回来了，几个大队干部很快就到大队部集合了。 “宋知青，你刚才说你签了多少订单？” 常山一脸的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刚才是出现了幻听。 林队长也精神恍惚。 孙长河极力稳住激动的心情，“宋知青，你说的都是真的，咱们订单已经有上千斤了？” 第66章 修路 宋清风含笑点头，“是，不过不是上千斤，是加起来每天一千五百斤，这还是因为我们目前能力有限，只能做这么多，不然还能更多。不过因为货量多了，所以单价降了，豆腐给他们的批发价是七分五一斤。” 他们一开始给镇上食品站的价格是一毛，后来量上来了，就降到了八分；给县城和市里的，因为要货车送货上门，加了运费，就一毛一斤， “太、太好了。”孙长河喃喃。 他在心里迅速算了一笔账，就算只是一千五百斤豆腐，那一天的收入也有112.5，那一个月就是3375，加上镇上的，以及豆干之类的收入，大几千了。 他这辈子都没赚过这么多钱。 “我们做得出来吗？”林队长更担心的是这个，毕竟合同已经签了，万一他们拿不出货，信誉就没了，以后再想卖出去可就难了。 “那就扩大规模，不过这几个供货合同都是从下周一开始生效，所以咱们还有四五天时间准备，来得及。” 原材料是够的，但也要继续囤，不然不用多久就要用完了，还有石磨的数量也要增加，灶台也是。 想想都是事儿。 几个人商量了半夜，终于商定出了合适的方案。 其他事情已经商定了，宋清风才说起另一件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大队到镇上的这段路，太坑坑洼洼了，就算货车进得来，豆腐运到市里也颠碎了。” 林队长直接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宋清风：“很简单，修路。” 正所谓：要想富，先修路。路都不好，业务怎么拓展。 宋清风忍那条烂路忍了很久了。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这宋知青是飘了吧，这钱还没到手呢，竟然就想要修路了。 见其他人似乎不太赞同，宋清风继续说道：“我这次去市里，才签了四家单位，就已经有一千五百斤的量了，还只是豆腐，加上腐竹、豆干那些，远远不止。可市里那么多单位，下面还有那么多县，你们想想这是多广大的市场。要是咱们把这些市场占据了，也不说全部，就占据40%，这个量也十分惊人。” “而且咱们的腐竹、腐乳、豆皮这些都是可以长期保存的，完全可以卖到省外去，要是因为这条烂路阻挡了生意，被迫放弃这么大的市场，你们甘心吗？” 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这都是钱啊。 以前他们没其他办法，只能地里刨食，受苦受穷也就罢了，现在路都蹚出来了，只要他们继续努力，他们就能过上人人称羡的好日子，他们怎么会愿意因为一条烂路，就把好日子推到门外。 “修，必须修，明天我就去公社，找干部批钱！当初红河大队到公社的那条路也是他们批钱修的，现在我们也找到了赚钱的办法，他们不能偏心。”孙长河率先表态。 他已经想好了，要是公社干部不同意，他就待在那里不回来了，磨也要磨得他们同意。 林队长没有他那么乐观，“红河大队能同意，是因为公社书记就是从红河大队出去的。这几年公社里钱也不多，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不过确实应该去试试，咱们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宋清风：“咱们不能全指望公社，还要自己动起来，我的建议是动员村民们自己修路。咱们现在没钱，水泥买不起，但是可以用碎石头、硬土块铺路，夯实路面，让货车尽量好开一点。这是集体的生意，也不能光咱们在这里忙活，要让大家都参与进来，你们觉得呢？” 常山十分赞同宋清风的建议，“我觉得可以，确实应该让他们一起参与进来，不然他们还以为咱们作坊赚钱多轻松呢。宋知青，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也有个建议。之前的豆腐销路都是你去跑的，我们都知道你还有工作，肯定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所以不如让其他人也跟着出去跑销路，这样才能尽快扩大市场。” 宋清风赞许地看了常山一眼，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我也正想说这件事。确实应该让人多出去跑跑销售，尽快扩大市场占有率。不过跑销售很辛苦，所以不如咱们拿出一部分利润当奖励，比如卖出去一千块钱的货，可以提利润的1%，两千块就1.5%，以此类推。有奖励才能有动力嘛，咱们要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当然，这个数字只是我随口举例，具体怎么操作，咱们可以稍后再商量。你们觉得怎么样？” “谁去跑销售都行？”孙长河问道。 宋清风：“只要是咱们大队的人都行。” “我觉得没问题。”林队长赞同。 其他两位也没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至于宋清风说的修路的事情，他们打算做两手准备，孙长河去找公社领导批钱，能批下来最好。林队长则是组织村民们先用碎石头和硬土块铺路，尽量夯实路面。 而宋清风则是负责招聘作坊的人手、购买石磨等工具，扩大作坊规模；开发新品。 常山暂时负责作坊的日常管理。 有了每日两千多斤豆腐的出货量吊着，村民们的积极性完全被调动起来了，就是林队长说修路没有钱拿，他们也乐意得很，家家户户但凡能动的，都参与了进来。 唯一没参与的，只有五家：其中三家是没投钱，家里还好吃懒做的，还有两家则是朱永福和他二叔家。 朱永福家原本是投了钱的，但一开始不是亏了么，他就拿出了一百块外加之前投的，算是弥补，后来第二次集资，他因为没钱就没投，朱老二则是因为不看好这个作坊，不想投。 见村里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朱永福脸色很难看：“不过是卖出去了几斤豆腐，就张罗着要修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发达了呢，四六不懂的玩意儿，一点b数都没有。” 路过的村民听到这话，怼他：“你就是看作坊赚钱了没你的份儿，嫉妒！嘴脸可真够难看的。” 朱永福气呼呼：“我嫉妒什么？嫉妒你们省吃俭用存的钱都被宋清风糟蹋了吗？我倒要看看到了年底，你们没拿到分红，只能吃糠咽菜的时候，还像不像现在这样高兴。” 那村民翻了一个白眼，理都不理他，直接走人了，气得朱永福的脸都绿了。 第67章 京市消息 村里干得热火朝天的，孙长河去公社申请批钱修路却十分不顺利。 “郑书记，为什么不能给我们批钱修路？” 郑书记眼帘微掀，淡淡开口：“咱们公社不止你们一个大队，谁不想修路？要是人人都找我批钱修路，我是开银行的，能变出钱来啊？” 孙长河：“可是我们是有正当理由的，我们的豆腐已经卖到了市里，可是我们村到镇上的路太差了，要是不修路，货车根本开不进来，就是开进来了，豆腐运出去也碎了。郑书记，我知道公社困难，可我们也是真的有这个实际需求，不然过去那么多年，我们不也没提要求嘛。” 郑书记眉梢轻挑，“我记得你们就是一个小作坊，五六个人在干活而已，豆腐已经卖到了市里？” 孙长河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笑着说道：“是啊，咱们大队里出了一个能人，不仅带着我们开了作坊，还帮着卖货，他自己一个人跑去县里、市里推销我们的豆腐，还真的被他卖出去了，从下周开始，县里要三百斤，市里则是一千五百斤。” 郑书记来了兴趣，他是知道狼山大队开办了豆腐作坊的事情的，毕竟是找他签的字，但不是说只有五个人么，规模这么快就扩大了？ “你说的能人是什么人？” “是我们大队的知青，三个月前娶了我们大队的姑娘，他还是镇上供销社的采购员呢。” “是不是叫宋清风？” 孙长河微愣，“郑书记，你知道他？” “嗯，听家里人提过。” 孙长河这才想起来这位郑书记出自红河大队，宋清风之前好像帮过红河大队什么忙，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被郑书记记住吧。 “对，就是他。” “你们豆腐作坊现在产量怎么样？”郑书记问道。 “目前豆腐的日产量是八百斤左右，主要是供镇上的食品站和食品厂的食堂。不过现在我们准备扩大规模了，争取日产量能达到三五千斤。” 郑书记点点头，“不少了。” “是啊，镇上的我们还能用牛车，但是县里和市里的，牛车真的没办法，宋知青就去找市运输队，跟他们租了一辆车来送货，所以郑书记，我们是真的有修路的需求。” 郑书记沉吟片刻，没立即答应，而是说道：“我也不能因为你的一面之词就直接答应，这样，等过段时间，我组织公社的干部去你们的作坊实地考察一下，要是确实有需求，不是不能考虑。” “可是……” “孙同志，我是整个公社的书记，不是你们一个大队的书记，我总要为整个公社考虑的。” 孙长河就不说了，能让人松口去考察而不是一口拒绝，已经算是一种胜利了。 “那郑书记，还请你帮帮忙，尽快来我们大队考察。” 郑书记嗯了一声，“放心，只要是有利于老百姓的事情，能办的我肯定给你办。” 孙长河得了这话，也知道不能继续纠缠了，不然怕是会适得其反。 “那我在这里先替社员们谢谢郑书记。” 郑书记摆摆手，又提醒了一句，“对了，你们大队的会计人选尽快确定，不要拖着。” “好的，郑书记，我回去就落实。” …… 与此同时，京市宋家。 宋振国回到家，发现以往已经饭香四溢的家里此时安安静静的，就连儿子和儿媳都不在家。 宋振国换了鞋子，走进卧室一看，发现妻子高珺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 “阿珺，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高珺没有回答。 宋振国走近了才发现妻子竟然在哭，微微蹙眉：“这是怎么了？你今天不是去看你妈了吗？是你妈出了什么事？” 高珺眼泪流得更多了，哭着说道：“清风他结婚了，他竟然在当地结婚了，却连通都不通知我们一声，振国，他是在报复我们啊。” 宋振国大惊失色，“什么，他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七月就结婚了，要不是我今天去看我妈，我那弟媳妇说漏了嘴，我还被蒙在鼓里。这个孩子，他到底知不知道在当地结婚他就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这么多年了，电话不打就算了，信也不回一封，寄给他的东西全部都退了回来，他是恨我们当初让他下乡啊，我有什么办法，当初我但凡能有办法，我能送他去下乡吗？他只知道恨我们，却一点都不考虑我们做父母的难处，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孩子。” 宋振国听得头疼，按了按一跳一跳的青筋，沉声道：“别哭了，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今天高珺想起自己有日子没去看过母亲了，就买了一点东西去看看老人家，弟弟去上班了，家里只有弟媳和母亲在家。 三人在聊天呢，弟媳就提起宋清风结婚了。 “二姐，我是真羡慕你啊，你家清风可是给你找了一个漂亮儿媳，那水灵得哟，以后的孩子肯定好看。” 这话对高珺来说简直无异于晴天霹雳，当时就眼前一黑，追问之下才知道宋清风八月初寄了一个包裹回来，还写了一封信告诉母亲自己结婚了，对象是当地的一个姑娘，跟信放在一起的还有两人的照片。 “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帮着他隐瞒我，你知不知道按照政策，他在当地结婚，他就不能回城了。” 邱老太当时看了高珺一眼，只说了一句：“你们当初逼着他下乡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回不来？当年他可还是个孩子！” 就这一句，怼得高珺面红耳赤，灰溜溜地回了家。回家之后，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之后就是宋振国回家看到的这一幕。 宋振国脸沉如水，呼吸都粗重了，“之前不是让你给他写信，告诉他我们已经在想办法把他调回来吗？你没写？” 高珺抹眼泪，“怎么没写，我写了两封，可是他都没回信，我也不知道他是没收到还是根本没看。” 宋振国气得冷哼了一声，“既然他不愿意回来那就随他，我就当没这个儿子。” “不行，当年咱们已经够对不起他了，现在可不能不管他啊。老宋，你想想办法，把他调回来。要是在那儿待着，他一辈子就毁了，他才二十一岁啊。” “可他结婚了！” “我们去找他，让他离婚！” 第68章 宋清风，你死定了 宋振国沉默。 高珺拉住他的衣摆，“老宋，他可是咱们的儿子，当年送他下乡插队那是逼不得已，这么多年，他连我们的包裹都不收，可见心里是怨恨我们的，我们去看看他好不好，跟他好好解释解释，他现在长大了，会理解的。难道你真的愿意看到他待在乡下蹉跎一生吗？还是看到清书出息了，你就不打算管我的清风了？清风可也是你的儿子啊！” 这番话到底是触动了宋振国，“行，我明天就去单位请假，下周我们去看看这孩子。” 高珺喜极而泣，“好，我也去单位请假，我还要买些东西给他带去，那个穷乡僻壤，想也没什么好东西，清风在那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 宋清风并不知道他的父母已经得知了他结婚的消息，还准备赶来这里让他离婚回城。 此时的他正在县城的玻璃厂拉货——他在这里定制了两千个玻璃瓶，打算用来装腐乳。 “小心点，别碎了。”宋清风提醒道。 程明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愈发小心。他现在就跟在宋清风身边，一边给他跑腿，一边看他怎么推销产品，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大队里的后生，叫程毅，是他的隔房堂兄。 俩人都上到了初中，认得字，宋清风看两人挺机灵的，就带在了身边培养着，打算把他们培养成自己的左右手。 回到大队之后，宋清风又马不停蹄地教大家腐乳的制作方法。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豆腐作坊已经有五十人了，石磨也由原来的三台增加到了十台，又砌了三口大灶，效率增长了三倍不止。 也幸亏当初选址的时候选的地方够大，才能容纳得下，不过再要扩大，就要新建房屋才行了。按照他的想法，不如另找地方直接建厂房，一步到位。 因为人手充足，所以宋清风开始让人制作豆皮这类能长久保存，耐运输的品类。 “宋知青，是这样吗？”田翠翠问道。 她现在已经不负责点卤了，宋清风把她提为了小组长，专门负责腐乳的制作。 宋清风点点头，指点道：“所有的工具必须高温蒸过消毒，就是隔夜的豆腐也必须高温蒸过才能进行发酵，这一步非常重要，这一步要是做不好，腐乳就做不成。” 田翠翠紧张地点头，认认真真把宋清风的话记在心里，严格按照步骤做。 宋清风早就想做腐乳了，只是之前配料不齐全就没动手，一周前他给王顺打了电话，托他去越城的时候帮他买配料。 昨天才到货，今天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 越城是腐乳之乡，做腐乳的历史可追溯到四百年前，即便是现在，越城的腐乳也是闻名遐迩的。 宋清风不求能超过越城的腐乳，只要味道差不太多就行。 其实具体的配料配比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能是慢慢尝试、调整，所以这次他打算不同的配比做好几种腐乳，每种量不多，就两个玻璃瓶的量，等确定好最佳配比之后，他才会大量生产。 最让宋清风高兴的是，在大家的加班加点之下，修路的进度十分喜人，已经有三分之二的路段铺上了碎石子。 监督修路的林队长过来找宋清风，“宋知青，到明天下午，这路就差不多了。只可惜公社暂时还不同意批钱，不然我们就能用上水泥路了。” 其实从狼山大队到镇上的距离并不远，就七八公里，只是因为道路太坑洼，不好走，才特别费时间，要是能浇上水泥路，那骑车到镇上的时间就能大大缩短。 宋清风：“会有的，只要让公社看到我们豆腐作坊的价值，这修路的钱他们一定会批。” 原本按照他的计算，在送货合同生效之前，村里能把路修完二分之一就不错了，谁知道他们效率竟然这么惊人，都快修完了。 不过也是，家家户户的劳力都去了，比秋收的时候还卖力，甚至太阳下山了都还在忙活，就这样的激情，能不快才怪。 …… 三天后，周一。 天还没亮，宋清风就已经到了豆腐作坊。 豆腐作坊里灯火通明，一板板白嫩的豆腐整齐地摆列着，最上头的一板甚至还在冒着热气。 在豆腐旁边是一筐筐已经打包装好的腐竹和豆干。 孙长河检查了一番，没发现问题，过来问宋清风，“宋知青，车子什时候来？” 宋清风看了一眼时间，“约好的是六点，还有半个小时。”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喊道：“来了来了，车子来了。” 宋清风走出去，果然看到车子已经开了进来，不是那种载重几吨的大卡车，就是一辆小货车，对他们现在来说够用了。 “宋知青，我没迟到吧？”司机笑着打开车门下车。 宋清风迎上去，“鲁师傅辛苦，时间刚好。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你先吃个饭，装车的事情让他们负责。” 一群人手脚麻利地开始搬东西上车，鲁师傅则是跟着宋清风去陆家吃饭。 这次宋清风也会跟着上去，毕竟是第一次交货，从明天开始，则是由程明跟着去。 临走时，宋清风塞给鲁师傅一包烟：“鲁师傅，我们大队到镇上的路不太好开，还要麻烦你尽量开得稳一点。” 知道车上装的是豆腐，鲁师傅笑着答应，“这你放心，我是我们车队开车最稳的。” 货车前面可以坐三个人，所以除了宋清风和程明，其他人都不去。 鲁师傅也没说大话，他开车确实很稳，一路上都没感受到多少颠簸就顺利到达了镇上——他们是按照距离远近送货的，所以先送镇上的货，然后才是县里、市里。 程明和食品站的人在卸货，宋清风则是陪鲁师傅聊天。 不远处，张超定定地看着宋清风，脸色黑沉沉的，等他们一走，他就去找食品站的人打听，这才知道这段时间宋清风神出鬼没的，竟然是在帮着大队卖豆腐。 呵，拿着供销社的工资却干着私活，宋清风，你死定了。 第69章 被举报了 “你被举报了！” 宋清风刚到供销社点卯，就被赵姐告知了这件事。 “余主任正在办公室等你，让你来了之后就去办公室找他，脸色看上去可不咋好，你小心一点。” 宋清风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很稳得住，“赵姐，谁举报我？举报的内容是什么？” “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今天上班才听人讲的，怕你啥也不知道就撞上去，所以提醒你一下，哦，对了，好像跟你卖豆腐有关。” 宋清风心里一松，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行，我知道了，谢谢赵姐，没有你提醒，我还真的是一头雾水呢。” 赵姐摆摆手，“这算啥，你是个好同志，不管谁举报你，你都不要怕。” 宋清风自然不怕，关于豆腐作坊的所有事情，他都是可以说得清楚的。 宋清风直接敲开了余主任办公室的门。 “进来。” 宋清风推门而入，余主任见到他，脸猛地一沉，厉声道：“宋清风，对于你做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 宋清风故作不解：“余主任，这是怎么了？我做了什么事情？” 余主任目光沉沉，“有人举报你因私废公、损公肥私，拿着供销社的工资却帮你们大队的作坊卖东西，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宋清风惊讶，“余主任，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没有因公废私啊，我上个月的采购任务是完成了的，而且采购量只多不少，这话是谁说的，让他站出来，我要跟他当面对质，怎么没有经过调查就胡说八道，给人乱扣帽子呢。余主任，我冤枉，你可要给我做主，不能放任这般满口胡言的小人。” 余主任嘴角微抽，目光黑沉沉的，“你敢说你没有帮你们大队的作坊卖豆腐？” “这是有的，但是我没有因私废公、损公肥私，毕竟我一没有耽误自己的本职工作，二没有占用供销社的资源，这怎么都算不上是损公肥私吧？” 至于去各个地方推销豆腐，那些不是供销社的资源，他是以大队集体的名义去的，硬要算，也只能算是他自己拓展出来的渠道资源。 “余主任，我不知道谁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自认对工作是认真负责的，入职以来，我的采购量不说第一，第二总是有的，总不能因为我不是第一名，就说我不认真吧？” 余主任蹙眉：“说你自己的问题，扯这些做什么。” 宋清风摊手：“那我不知道我哪里损公肥私、因私废公了。至于我帮我们大队卖豆腐的事儿，退一万步说，那是我们大队的集体产业，我顶多就是帮个顺手的小忙，也是为了人民服务。” 余主任：“……你倒是能言善辩。” 宋清风：“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余主任，不知道我的问题交代清楚了吗？或者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其实宋清风入职以来工作一直完成得不错，余主任是满意的，不然也不能任由他经常不出现在供销社点卯，所以昨天张超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也没多生气，今天发作这一通，只是想看看宋清风的反应。 “你帮你们大队卖豆腐，为什么不把东西卖到供销社来？” 宋清风心里一松，看来举报这事儿，余主任压根儿没当回事儿，之前怕是诈他的，这才符合他对余主任的一贯认知。 他故作无奈地说道：“大队作坊现在主要是做豆腐，这东西咱们供销社不收啊。不过后期他们准备开发腐竹、腐乳、豆皮这些耐存储的，余主任，不然我去收一些上来放在咱们供销社？” 余主任深深看了他一眼，现在一口一个“咱们供销社”，这是在跟他表明立场啊。 “你们还能做腐乳？”余主任微微挑眉。 腐乳这东西，在安康镇这样的偏僻小镇是没有的，但余主任是去过大城市的人，他在省城吃过，畅销货，价格不便宜呢。当年他还想过这边也能卖上腐乳，结果上头说量不多，乡镇的供销社不供货。 “正在研发中，不过我估计不出一个月肯定能研发出来，到时候我拿给余主任尝尝，要是可以，就在咱们这里卖，咋样？” “嗯，就这么办吧，腐竹什么的，也可以来一点。” 至于是不是抢了食品站的生意，他不是太在乎。 宋清风眉开眼笑：“这没问题，要是您同意，我明天就带一些来给您看看。” 余主任嗯了一声，不过还是提醒了他一声，“虽然知道你本意是好的，是想帮助乡亲们，但工作也要做好，不要让人抓住小辫子，好说不好听。” 宋清风彻底松口气，笑容也越发轻松了，“谢谢余主任，以后我会注意的。” 等宋清风一离开，办公室小隔间的休息室的门就推开了，张超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走出来。 “姐夫，你就这么让他走了？他自己都承认是在帮大队作坊卖豆腐了，你为什么不开除他？！” 余主任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不是面对宋清风时的故作生气，而是真的不满。 “我做事需要你来教？你先看看自己做的那些事，再来管别人的闲事，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知道惹是生非，再这么下去就给我滚蛋，省得最后我被你连累得晚节不保。” “姐夫，你冲我发什么火，现在做错事情的人是宋清风，他都这样了你都不办他，却一直盯着我那点错，你还是不是我姐夫了？” “你给我闭嘴，宋清风再怎么样，起码人家工作完成得很好，你呢，除了跟他打赌的那个月，你哪个月的任务完成了？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张超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你就给我离开这里，我不跟你开玩笑。这次是最后一次。” 张超大吃一惊，但也知道自己理亏，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我知道了姐夫，我一定好好工作，不给你拖后腿。但是姐夫，你为什么要这么帮着宋清风啊？不就是个下乡来的知青么。” 余主任摇头，眼神失望，“你举报人家因私废公，却没去查过他？” 他已经托人问过了，狼山大队那个豆腐作坊就是在宋清风主导下创办的，就连那些新品的研发都是他在做主导，短短半个月就把一个只有五人的小作坊发展到了五十人，产品更是直接卖到了市里最大的供销社，还跟食品站、国营饭店的人扯上了关系，这人的办事能力和社交能力能是一般人？ 第70章 陈虎的提醒 余主任一直都是佩服有本事的人的，宋清风别看现在只是在他手下工作，但是未来怎样，还说不定呢。 不过这些，跟眼前的小舅子说不着，张超就是个榆木脑袋，开不了窍的，甚至好赖不分，经过前几天老娘被气病的事儿，他算是彻底想明白了，以前看在妻子的份儿上，还会多关照张超几分，但以后…… 要是张超再犯错，他真的要把人清理出去了，不然迟早被他连累死。 …… “小宋，咋样，主任没为难你吧？”一见到宋清风出来，赵姐就担心地迎了上来。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说道：“没事，主任就是例行问了我两句，我解释清楚就行了，毕竟我又没耽误工作。” 闻言，赵姐就放心了。 “那就好，我还真怕你因为这个丢了工作呢，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铁饭碗啊，要是因为帮着村里人卖卖豆腐就丢了，怕是得心疼死。 “赵姐，主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随便冤枉人的。再说，现在已经不是那十年了，哪能因为一封举报信就发作人啊。主任还说让我拿些作坊的产品来看看，要是可以的话，回头就收一些在咱们供销社卖。” 赵姐笑道：“那可太好了，咱们主任人还挺好的。那你知道是谁举报的你吗？” “不知道，但是可以猜到，咱们社里跟我不对付的，也就那两个。” “你说小芳啊？应该不至于吧？她也就在背后嘀咕你两句，举报的事，她应该是不敢的。” 宋清风：“我说的是张超。” “哦哦，张超啊，那倒是很有可能。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张超要结婚了，就跟那个大肚子的姑娘，他原来的对象把他踹了，还让他们家赔偿了一大笔钱，不给就去告他，还要闹得余主任丢工作。他们家得罪不起，又没钱，只好去求余主任，余主任的媳妇帮忙出的钱。” 对此，宋清风并不惊讶，毕竟这个年代，流氓罪可是要坐牢的，张超只要不想坐牢就要认了这门亲事，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张超这人不是啥好玩意儿，都有对象了还跟其他人暧昧不清，对他人不负责，对自己也不负责。 从供销社离开，宋清风去食品站买了一些食材，拎着就去了陈虎家。 陈虎在家呢，看到是他，赶紧让他进门。 “咋样，作坊那边顺利不？” 宋清风走进厨房，一边动手洗菜一边说道：“多亏了涛哥，不然市里的摊子没那么容易铺开，有涛哥帮着，从昨天开始就往市里供货了，这几天我也在扩充作坊的人手，生产效率大大增加，一切顺利。” 陈虎呼出一口气，“那就好，我也是没早点想到，不然早就给我哥打电话了。” 宋清风苦笑，“谁说不是呢，我也没想到。不过好在咱们都是刚刚开始。” 陈虎也帮着洗菜。 这里没有外人，宋清风说话就随意了许多，提到了今天自己被人举报的事儿。 陈虎眉毛一拧，“那个叫张超的，需不需要我叫两个兄弟教训一顿？” “不用，他啊，蹦跶不起来，早就不是那十年了，举报这套没用了，而且我们那主任也不是个糊涂的，不至于因为他几句话就发作我。” 陈虎呵呵笑了两声，眼神微冷，“你以为余兴业就是好人了？” 宋清风眉梢轻挑：“你跟余主任有矛盾？” “谈不上矛盾，当年就是因为张超我才离开的供销社，余兴业是推手。” 当年陈虎也是供销社的员工，而且在余兴业调来之前，他是呼声最高的主任人选，就在他以为主任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时，余兴业调来了，还跟着进来一个张超。 张超脑子不好，却是余兴业的马前卒，估计是知道余兴业看自己不顺眼，处处给他找事儿，他光是给张超收拾烂摊子就收拾得脑壳疼，往上告状，余兴业就说张超是他的手下，该他管。 后来陈虎不想再受这俩人的鸟气，也是对上面对空降余兴业的不满，他一气之下就从供销社离开了，混迹于黑市。 “原来是这么回事。” 陈虎嗯了一声，平静地说道：“其实仔细想想，当年余兴业也没对我做什么，只是在张超恶心了人，惹了事儿之后躲了而已，是我自己冲动了，白白扔了一个工作。” “后悔了？” “倒也谈不上后悔，毕竟我现在的日子也不错。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后悔也没用，倒不如想开点，往前看看。” “虎哥豁达。” 陈虎哈哈大笑，“豁达啥啊，这是我哥劝我的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不过余兴业这人能力是有的，但他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易近人好说话，你自己注意一些。” “嗯，我明白。” “行，你炒菜，我去买点酒回来，有好菜怎么能没好酒呢。” 宋清风就炒了两个快手菜，所以动作很快。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吃菜，顺便说说作坊的事情，主要是宋清风在聊他对作坊的未来规划。 “按照你的规划，这作坊得扩大成工厂才能满足啊。”陈虎咂舌。 “嗯，我确实准备做大，不然我这么折腾做什么。虎哥，你相信我，这个作坊很有发展前景的。” 他不只是要做各类豆制品，还准备收购周围大队的各类山货，做成特产礼盒，逢年过节，各单位都要发福利的嘛，这些礼盒就很适合做福利。 未来时机成熟，他还打算开发卤味生产线，生产各类卤味零食。 反正衣食住行用，所有关乎民生的行业，各个都是宝库，只要肯挖掘，就能挖出源源不断的财富。 “我算是明白了你为啥一定要拉我入伙，兄弟，这个人情我记着了。” 宋清风与他碰了一杯，“客气了，你叫我一声兄弟，那我自然也是把你当兄弟看的，以前你也没少帮我。” 陈虎摆摆手，他做的那些事情算啥啊，就是没有他，宋清风也能做到。但是听了宋清风刚才描绘的未来规划，这要是能实现，宋清风送给他的就是一片美好蓝图啊，他都可以躺着享受了。 不过—— “我也不能白白占了你这便宜，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你尽管开口，我做不到，我还能去求我哥呢，他肯定会帮我。” 宋清风心中一动，“我这还真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第71章 再次扩张 “什么事？” 宋清风说了自己想买豆腐制作生产线的事情。 “现在靠人工还是太慢了，尤其是磨豆浆这一步，费力又费时，现在还能支撑，但要是规模继续扩大，迟早会有人力不能及的时候，所以咱们要早早做好准备。” 陈虎凝眉沉思，“你说的这个生产线价格不便宜吧？现在就算有，也买不起。” 宋清风叹气，这就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知道，所以也没指望现在就能买，主要是想让你想办法打听一下，这样的生产线哪里有，要是有二手的最好，价格会便宜许多，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咱们可以直接引进生产线。” “安州市怕是没有。这样，我下周要去一趟沪市，顺便打听打听，要是沪市没有，我就去京市或者南方转转。” “这是最好不过了。那虎哥，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陈虎摆摆手，“外道了不是，这作坊好歹我也有份的，总不能啥也不干就等着分红吧，我能出力，这股份我拿着还坦然一些。” …… 自从打算让其他人也去跑销售之后，宋清风除了程明和程毅，还在村里选了几个年轻人，传授了几招推销技巧之后就让他们分散着出去跑业务了。 一周下来，成果不说喜人，但也有收获——供货的单位又多了三家，不过量都不多，最多的一家不过五十斤豆腐的订单量，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积少成多嘛。 而且开了张，后面就好办了. 事实也如宋清风所料，不过半个月，就有一个人脱颖而出——他拿下了市纺织厂的订单。 “也是村里的知青？”林队长问道。 宋清风：“就是程家的女婿，程明的姐夫。” 被这么一提醒，林队长就想起来了，宋清风说的这人叫韩良俊，是三年前到这里插队的知青，两年前跟程明的姐姐程晓霞结了婚。 宋清风跟这人不熟，只记得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知青点的时候存在感不高，人倒是长得挺好的，剑眉星目的。 原本宋清风选人的时候没选他，是他主动找他自荐的，还立下了军令状，说半个月内不开张，他就自己离开作坊。 而他也是选的五个人里第一个开张的，一开始那三张小订单就有两单是他拿下的，现在更是拿下了市纺织厂的单子。市纺织厂是个万人大厂，也是江东省的明星企业，有钱，人多，他们厂的食堂，每日的需求量必然不少。 加上其他人的单子，宋清风有些苦恼——作坊又要加人了。 作坊又要招人的消息传遍大队的时候，大家都欢呼雀跃，毕竟找的人越多说明作坊的生意越好，等分红的时候他们能分到的钱就越多，一时间找宋清风报名的人多不胜数，就连其他大队的人也闻风而来，直接堵在了宋清风家门口，一个个手上还拎着东西，看到他就往他怀里塞。 宋清风：“乡亲们，咱们招人是有条件的，条件都写在作坊门口了，大家可以去看看，符合条件的再报名。而且这次招工不是我负责，是林队长，你们要去找林队长报名。” 于是堵在门口的人又呼啦啦地散了。 宋清风呼出口气，幸好提前把事情给推出去了。 他决定了，除了管理层，其他的人手招聘他都要推给其他人，不然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想想都令人头大，所以还是交给别人头秃去吧。 陆瑶看得好笑，“清风哥，这样就被吓到啦？” “你还笑，刚才你是没看到，他们看着我的目光简直像是要把我烧死，太炽热了。” 陆瑶把厨房的早饭端出来——这些人一大早就来了，他们还没吃饭呢。 “其实也能理解，一份工作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城里的工作他们够不着，咱们这里的虽然不是铁饭碗，但好歹一个月最少也有十五块入账啊，这十五块让他们多吃几顿白米饭了，又是在家门口工作，他们当然想要了。” 是的，作坊的工资又涨了，已经从五块钱涨到了十五块，像田翠翠那样的小组长，则是二十块钱一个月，除了没有票证，都比得上城里的正式工了，所以一听到作坊要招工，大家的热情都很高。 宋清风想了想，笑着点头，“这倒是，以后我们的作坊收益会越来越好，工资也会跟着上涨，想进去工作的人会更多。不过以后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进了，回头跟林队长他们说一声，再招工，要提供学历门槛。” 现在招的全是村里人，以前连温饱都成问题，更不要说读书了，认字的都是少数，像陆家那样把儿女供到高中的更是凤毛麟角。 可想要作坊发展壮大，光靠一群啥也不知道的文盲是不行的，起码要识字，识字明理才更好管理。 以后做得好的管理人员，他也准备送去读个夜校、成大啥的提高一下学历水平。 两人正在吃饭，院门又被人敲响，宋清风起身去开门。 来的是知青点的老大哥刘军。 “刘知青，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啊？” 刘军神情有些不自在，“是不是打扰你吃饭了？” “没有，已经吃好了，进来说吧。” 刘军摆摆手：“不了，我来其实就是想问你件事儿，村里的作坊我们知青能去参加招工吗？” 当初大队集资筹办豆腐作坊的时候，是把知青排除在外的（跟本地人结婚了的知青除外），所以他们没有投钱的资格，一开始的招工也是先顾着村里条件差的人家，自然也轮不上他们。 但现在不是又要招工了么，看着大家干得红红火火的，工资也不低，一个个都坐不住了，就让刘军来问问。 “你没找林队长？招工是他负责的。” 刘军：“问过了，林队长说让我来找你，你同意就行。” 毕竟宋清风才是作坊的实际负责人。 “可以参加招工，不过要符合条件我们才能招进来，而且我们豆腐作坊的工作是不能转卖的，就是说即便你不干了，你也不能把你的工作让给其他人干，这一条，针对所有人。” 接班制度，在宋清风看来是有很大弊端的，他自然不可能给自己挖坑，一开始就把这个口子给堵上了。 第72章 找茬的来了 闻言，刘军一脸欣喜，“能参加招工就好，这样就足够了。” 天知道看到村里人能参加招工他们有多眼红，谁愿意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挣那点可怜的工分，累得要死，还未必能养活得了自己，尤其他们这些知青，下乡前基本多没干活农活，根本不擅长。 带着这个消息回去，知青点顿时就沸腾了，很快一群知青就找上了林队长要报名。 林队长听说是宋清风同意的，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这次招工名额有限，分给你们知青的名额不多，只有两个。” 他们村里除了已经跟本地人结婚的，还剩下十五个知青，但是作坊是集体的，大部分名额肯定要留给大队里的人，不然别人要有意见的。 能有两个名额，知青们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最后通过面试的只有刘军和另外一个下乡五年的女知青王晓华。 最后的名单，林队长是给宋清风看过的，宋清风对这些人都有些印象，选出来的都是肯干、能干而且不嘴碎的。所以，他对这份名单并没有意见。 林队长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最近两次作坊招工，他选进来的人都是当初没有说过宋清风和陆瑶闲话的，这一点让宋清风尤为满意，这也是他愿意让林队长去选人的原因之一。 对于那些传了陆瑶闲话，尤其是带头造黄谣的人，宋清风心里是真的很膈应，没对他们直接动手，已经是他为感谢上天让他能有机会重来一次而行善积德了。 陆瑶也在看这份录取名单，“清风哥，加上这一批，咱们村里投钱的那些人家，每户都有人在作坊工作了吧？” “嗯，基本上每家都有一个。” 村里一共150户，投钱的是128户，剩下那22户，除了朱家的两户，和实在是太穷，一分钱都拿不出来的12户外，剩下的8户就是当初传谣言传得最多、最厉害的那几户人家，其中就有两家是谣言的源头。 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教训他们，毕竟这辈子陆瑶没出事，陆家也没事，自己要是因为被人说了两句闲话就对他们动手，在村里是会被诟病的，但不让他们出钱，甚至不招他们家的人来工作，却是他可以做主的。 当然，当初传谣言的人肯定不止这八家的人，也有其他跟风的，可他和陆家人都还要在村里生活多年，总不能把人一口气全得罪死了，像现在这样针对最过分的几家，别人就没话说了。 眼看着村里人在他的带领下一个个都富裕起来了，他就不相信这几家会没有丝毫触动，他就是要他们只能抓心挠肝地看着，却得不到，只能羡慕嫉妒恨，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 这次招工，这八家的人自然没有入选。 宋清风正和大队的几位干部商量着要送人去学车，这样等以后规模进一步扩大了，就可以自己买大卡车送货，省得老担心市运输队突然要用车，把他们的事情往后排，耽误了送货。 “宋知青，有必要吗？”新来的会计江海问道，现在学车可不容易，费用还不便宜。 “当然有必要，万一运输队来了任务，顾不上咱们得单子呢，难道我们能跟客户们说没人给送货，请他们体谅体谅，等几天？” 那自然是不行的。 虽然这样的事情还没发生，可发生一次，他们的生意就大受影响。 “学，必须学，回头就在村里选一个聪明的送去运输队学开车。”林队长拍板道。 众人商量学车的人选，大队部的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了，一个身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大队长，支书，凭啥我家二娃子没有选上，我家二娃子哪里不好了？他还是初中生呢，隔壁水娃一个小学生都被选上了。” 大队部里的几人被她这动静吓了一跳，林队长脸色都变了，“张秀秀，你闹什么？！” 张秀秀瑟缩了一下，很快又支棱起来，“大队长，我不服，明明我家二娃子更好，为啥不选他？你们选人不公平，我要求重新选！” 那可是一个月十五块钱啊，还是在家门口，她肯定要争一争的。 宋清风看着她，神色冷淡，这人就是当初带头造黄谣的人，明明自己也是个女人，知道名声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却偏偏用最恶毒的话去诋毁一个姑娘，要是自己没有及时悔悟，站出来，陆瑶就会跟上辈子一样，走上绝路。 所以放过谁，他都不可能放过张秀秀。 林队长板着脸，神情不悦：“选人的标准我早就贴在作坊门口了，你们家二娃子没通过，肯定是不符合标准。你与其在这里胡搅蛮缠，不如回去好好想想自己的原因。” 张秀秀梗着脖子，嗓门贼大，“我家二娃子好得很，读过书，还能干，哪里不符合你们的标准了，分明是你们嫉妒，怕我家二娃子进去之后干得太好，把你们都给衬得没用了，所以才不让我家二娃子进。主席老人家都说干部是为人民服务的，可你们却带头为难我家二娃子，你们就不配当这个干部，还不如让我家二娃子来当。” 噗—— 常山正在喝水，听到这话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孙长河就坐在他对面，被他喷了满脸，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把脸上的水抹干净。 常山咳得惊天动地，江海忙给他拍背。 常山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咳咳，张秀秀，你刚才说啥？我们嫉妒你家二娃子？你家二娃子有啥值得我们嫉妒的？你赶紧走，不要在这里发癫，我们还有正事呢。” 张秀秀双手叉腰，一脸的理所当然，“对，你们就是嫉妒我家二娃子能干，所以才不让他进作坊。宋知青，这作坊可是你的心血，你不能看着这些人糟蹋你的心血啊，你要阻止他们。不如你让我家二娃子来给你当副手，我家二娃子肯定可以帮你把作坊管理得非常好。” 宋清风笑了，只是眼神却冰冷。 张秀秀看到他笑了，还以为他同意了，顿时得意地看了一眼林队长，“还是宋知青明事理，不愧是读过高中的文化人，跟某些泥腿子比起来可好太多了。” “宋知青，你放心，只要你让我家二娃子进作坊，他肯定好好工作，你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你让他遛狗他不会撵鸡，肯定啥都听你的。我家二娃子还聪明，学什么都快，只要你给他一个机会，他肯定可以把事情干好。宋知青，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把我家二娃子给你叫来。” “谁说我要你家二娃子了？” 第73章 对，我就是在报复你 张秀秀满脸的欣喜瞬间就冻结在了脸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清风，“宋知青，你刚才说啥？” 宋清风神色冷淡，“你家二娃子，包括你家其他人我都不会同意他们进入作坊。” 张秀秀一听，顿时急了，质问道：“你凭啥这么做，你又不是大队干部！” “就凭方子是我出的，我投的钱最多，货是我卖出去的，作坊现在是我在管理。” 张秀秀一滞，偏头看向另外几人：“你们就不管管他？你们才是干部！” 常山摆手：“我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几个没能力只会嫉妒别人的没用的人而已，我的话可没什么分量。” 孙长河则是说道：“张秀秀，作坊不是你家开的，招人不招人，我们都有自己的考量，你要是不满你就给我憋着，少在这里闹事，不然就扣你工分。” “凭啥扣我工分，我又不是来闹事的，我是问你们为啥不要我家二娃子的，总不能问都不让我问了吧，你们不能这么霸道。” “理由我已经给你了，我不同意招你家的人，别说你家二娃子只是一个初中生，他就是读过大学，我也不要他。”宋清风不紧不慢地开口。 张秀秀的嗓音瞬间就拔高了，“凭啥？！” “因为你。”宋清风定定地看着张秀秀，“因为你这张嘴。当时我救了陆瑶就是你目睹的吧？你明知道我当时是在救人，结果你转头就跟人说我占人便宜不负责，肯定是陆瑶不干净。你说这样的话，难道不知道会给人带去什么后果吗？” 张秀秀瞬间就哑了，眼神闪烁。 “我……我那是随口说的，再说了，当时你确实是又亲又摸地占陆瑶的便宜啊，我又没胡说。” 这话，她自己说的时候都底气不足。 听得其他几人连连摇头，当着正主的面还在胡说八道，就这破嘴，人家要你家孩子才怪。 宋清风沉下脸，“因为你的随口一说，陆瑶差点被谣言给逼死。” “谁逼死她了，她不是没事嘛。再说了，你们现在都结婚了，她也没事，这不就行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跟我一个女人这么计较的，还是不是男人了。” “是，我就是要跟你计较到底了。陆瑶这是幸好没事，不然现在就不只是不要你家孩子进作坊了。” 张秀秀脸色变了又变，怒骂道：“宋清风，你这是报复！” “对，我就是在报复你，只要我在一天，你家孩子就别想进作坊！除非你真心悔过，给陆瑶道歉，取得她的原谅，我宋清风说到做到！” “你……你……你信不信我去找公社领导举报你！” 宋清风一脸淡定：“可以，你去，尽管去，等公社领导来了，我也正好问问他，造黄谣差点把人逼死是个什么罪名，要不要去劳改。” 张秀秀没想到宋清风一个大男人嘴巴这么利索，竟然跟她吵得有来有往的，哦，不，他是句句都往她心上戳，她甚至吵不过他。 张秀秀一脸崩溃，吼道：“不就是说了陆瑶几句吗，谁背后不说人啊，说一句而已，又不会掉块肉，就你家陆瑶金贵，说不得啦！大不了我也让你说回来好了。” 本以为这么说了，宋清风总没话说了。 谁知宋清风说道：“好啊，我现在就出去跟人说，你背着你家男人跟隔壁大队的杀猪匠拉拉扯扯。” “你胡说，我没有！” “我亲眼看到的，就在一个月前的一个下午，我去收货，正好看到你俩站在河边的大树下拉拉扯扯的，行为十分亲密。” 常山几个见宋清风说得有板有眼的，一时间看向张秀秀的眼神都变了，谁不知道张秀秀的男人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冲老婆撒气，要是喝醉了，更是喜欢打老婆，张秀秀要是因为这个有了外心，也能说得通。 “啊——宋清风，你个杂种，我跟你拼了！” 张秀秀尖叫了一声，朝着宋清风扑去。 宋清风自然不可能站着挨打，一个闪身躲了开去，张秀秀扑了空，直接扑到了地上。 结结实实地砰地一声，听着就疼。 常山嘶了一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秀秀一时间疼得爬不起来，双手捶地，哇地一声哭了。 “我不活了，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我清清白白一个好人家，你竟然说我跟人……跟人……我没脸做人了啊，我死了算了。” 宋清风冷眼看着，眉眼冷峻，等她哭够了，这才淡淡开口：“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谁人背后不说人，说你一句而已，你又不会掉块肉，怎么就成了要逼死你了？你就这么金贵，说都说不得了？” 好嘛，这是把张秀秀刚才说陆瑶的话原原本本还给了她。 常山嘴角抽抽，林队长和孙长河也是一脸无语，这宋知青报复心够强的，不过张秀秀那张嘴他们都是领教过的，也不同情就是了。 “所以，你刚才说的是假的啊？”常山问道。 宋清风两手一摊，“都说了是随口一说了。” 啧—— 张秀秀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着宋清风。 宋清风垂眸看她，“现在知道随口一说的威力了？今天这还只有我们几个你就受不了了，你说陆瑶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都听到了，陆瑶还是个十八岁的姑娘家，你就没想过她听了这话会怎么样？要是她真的因为你的话想不开寻了短见，你就是杀人凶手，你后半辈子还睡得着吗？” 张秀秀脸色煞白，神色慌张，“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就是嘴碎，我没恶意的。” “可是你的那些话确实对陆瑶造成了伤害，也对我造成了伤害。我当时是在救人，我救了一条命，可是因为你的话，我成了一个臭流氓。如果不是我恰好喜欢陆瑶，愿意跟她结婚，你想过后果会是什么吗？” 张秀秀讷讷不语。 宋清风冷笑一声，“你没想过吧，那我来告诉你。因为你的话，陆瑶名声尽毁，没有哪个好人家愿意娶她，最后她要么嫁给一个烂人，要么想不开走上绝路。而我，好心救人却落了一个臭流氓的名声，自此寒了心，也寒了其他好心人的心，再也没有人会愿意再站出来舍己救人，社会风气都会因此而受影响。这些，仅仅只是因为你碎嘴子，随口一说！这样你还觉得是小事吗？” 第74章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张秀秀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慌张解释：“我没想那么多，而且……而且事情不是没发生么，没你说得那么严重。” 后面的话，在宋清风的冷峻目光下越说越小声。 “是啊，没发生，但那是因为我和瑶瑶结婚了，所以流言止住了，可这不代表你没有做过这些事，没对我们造成伤害，我不过随口说你两句，你就在这里寻死觅活的，说我要逼死你，你当初怎么不管好自己的嘴呢。” 张秀秀被宋清风说得无地自容，“宋知青，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说了，我保证管好我的嘴。” “呵，你管好你的嘴是应该的，你跟我保证什么。还是你觉得你跟我保证了，我就会让你儿子进作坊工作？” 别说，张秀秀还真的是这样想的。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这人小气又记仇，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即便你自己忘记了，我也会记得。” 张秀秀神情慌张又愤怒，瞪着宋清风：“你不能这样啊，话是我说的，跟我家二娃子有啥关系，他啥也没做，他有啥错，你这是公报私仇。” “对，我就是在公报私仇。至于你儿子，他最大的错就是在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阻止你，没有管好你这张破嘴。” 宋清风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看得张秀秀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知青，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让我家二娃子进作坊吧，我家二娃子真的很能干的，平时在地里干活，他都能拿十个工分，不信你问大队长。大队长，你也帮我家二娃子说说好话，我说话没把门儿，我回头就去找陆瑶道歉，让我给她跪下磕头都行，别不让我家二娃子进作坊，算我求求你们了。” 林队长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张秀秀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平时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跟村里人时常吵架，吵得凶了，干架也是有的，对她批评教育吧，她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老毛病犯了，屡教不改。 现在宋清风存了心要收拾她，他也不好插手啊。就是可惜了二娃子，摊上这么个娘。 林队长沉默不语。 “支书。” 孙长河低头喝茶，只当没看到。 常山和江海更是一个比一个沉默，当初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们不是没站出来说话过，只是村里这几个长舌妇凑在一起，实在是说不听啊，幸好陆瑶很快就和宋清风结婚了，流言也就没了。 他们都以为事情就这么翻篇了，没想到宋清风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张秀秀见没有一个人肯帮她，又生气又懊悔，还有对宋清风的怨恨，觉得他小题大做了，不过是一件小事，他就要揪着不放。 “宋知青，我给你跪下了。” 张秀秀爬起来，直接跪在了宋清风的面前。幸好宋清风及时避了开去。 他的神情十分难看，张秀秀再怎么说也是可以当他妈的年纪了，她对着他下跪，别人会觉得是他太过咄咄逼人，才会逼得一个长辈对着晚辈下跪，那他占理也要变成没理了。 宋清风沉着脸看她，“骂不过我就打算对我道德绑架？你以为你这样做了我就会改变主意？我告诉你，没门儿。你儿子我肯定不会收，如果他要怪，就怪有你这么一个口无遮拦只会惹祸的妈。” “宋知青，你——” “娘！” 得到消息的二娃子匆匆赶来，打断了张秀秀的话，“别说了，赶紧起来，回家。” 张秀秀不起来，拉着二娃子的手哭，“娘的二娃子啊，是娘对不起你啊，要不是娘得罪了宋知青，他也不至于不要你，二娃子，你以后可咋办啊，明明那么聪明能干，却不能得到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你也太可怜了。” 宋清风看着唱念做打一套套的张秀秀，心中冷笑连连，还是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然哪里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只可惜他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道德绑架，毕竟他就没有道德那玩意儿。 二娃子则是一脸涨红，看都不敢看宋清风，用力把张秀秀从地上拉起来，羞恼地低吼道：“娘，别说了，还嫌我不够丢人吗，你回不回去，不回去我可走了。” 张秀秀则是看着宋清风，“宋知青——” 宋清风神色冷峻：“你想唱戏可以继续。” 张秀秀后面的话直接噎在了嗓子眼里，这个宋清风简直油盐不进！难道真的要她舔着老脸去找陆瑶那个小丫头片子道歉？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她的怨恨太过强烈，别说宋清风，就是林队长他们也感受到了，纷纷在心底摇头，就这样的做派，二娃子再优秀也不能要，不然往后二娃子工作上稍微有点差错被领导批评了，张秀秀怕是都要闹翻天的。 二娃子觉得丢死人了，眼见着张秀秀还要继续闹，直接丢下她跑了。 张秀秀赶紧追上去，“二娃子，你去哪儿啊，你等等娘。” 一场闹剧结束，常山看着宋清风欲言又止。 宋清风摆摆手，“剩下的我们改天再讨论吧，我先回家了。” 其他人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 宋清风刚走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陆瑶，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的，又听到了多少，不过看她那双通红的眼睛，怕是到的时间不短。 宋清风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走，咱们回家。” 陆瑶乖乖跟在宋清风的身后。 等走出了一段路，陆瑶才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清风哥，谢谢你。”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腔。 宋清风失笑：“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是你丈夫，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陆瑶摇头，哪儿有那么多的应该。 “清风哥，我没想到那些事情你竟然还记得。” 委屈吗？ 那自然是委屈的，明明是很正常的救人行为，却因为目睹者的添油加醋，变成了桃色新闻，她差点名声尽毁。 父母半夜里辗转难眠，唉声叹气，哥哥弟弟义愤填膺，可他们能去怪宋清风吗？ 他救人是好心，没有他，她早死了。 母亲去找那些造谣的人理论，不知道跟人吵了多少回，差点打起来，她不愿意让父母担心，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过来安慰他们，可心里的委屈却在一日日加深。 她不开心，很不开心，或许有一天不开心和委屈累积到一个度了，她真的会想不开做出宋清风说的那些事儿来。 陆瑶也不管现在是不是有人看见，直接扑到了宋清风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哽咽着说道：“清风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第75章 京市来信 宋清风回抱她，“傻瓜，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用谢我。你要真想谢我，那就忘掉所有的不开心，以后和我一起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陆瑶使劲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开口：“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吗？” 宋清风失笑，“当然不是，更是因为你是我爱的人。” 陆瑶的心猛地一跳，脱口而出道：“清风哥，我也爱你。” 说完才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推开宋清风跑了 。 宋清风笑着追上去，“等等我。” “瑶瑶，你怎么会来大队部的？” 总不能也是听到消息跑来的吧？ 陆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外婆给我们写信了，我刚收到，本来打算等你回来给你的，但都到饭点了也没见你回来，就出来找你了。” 宋清风一喜，“外婆来信了？走走走，回家。” 自上次给外婆寄过东西之后，邱老太也给他们寄了一次东西，是两件在京市百货大楼买的浅灰色呢子大衣，男女式各一件，一看就是给陆瑶和宋清风的，陆瑶喜欢极了，要不是季节不合适，她都想天天穿在身上。 这是邱老太写给他们的第三封信。 宋清风到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只是看完信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陆瑶心里咯噔了一下，担忧地问道：“清风哥，是不是外婆那边有什么事？” “不是，跟这没关系。”宋清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信给了陆瑶。 外婆在信上说，他父母已经知道他们结婚的事情了，很生气，甚至还想要来找他，但是因为单位临时有事，没能请到假，过不来。 “清风哥，爸妈是不是很不愿意你跟我结婚啊？” 陆瑶忐忑地问道。 她也知道自己就是个乡下姑娘，而宋清风家里是大城市的，肯定看不上她，不同意也正常。而且结婚的时候，宋清风就跟她说过了，他们结婚的事情只告诉外婆，不跟他父母说。 宋清风神色冷淡，“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只要我喜欢你，愿意跟你结婚就足够了，他们是不是愿意，跟我们没有关系。以后我们也不会跟他们一起生活，所以你也不要担心。” “可是，你以后都不回去了吗？” 宋清风顿了顿，京市他还是要回去的。 “回去，但不是现在，以后我们一起回去，你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瑶瑶，我的父母有自己偏爱的孩子，而我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个。我从小就很渴望父母能够像关心哥哥姐姐那样关心我，可他们连这点爱都不舍得给我，我有家，却好像是多余的那一个。甚至在我最无助迷茫的时候，将我推出了家门，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彻底没家了。现在我又有家了，这个家是你给我的，所以对于我来说，你比他们重要。” 陆瑶又感动又心疼，认真地说道：“清风哥，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不再是一个人。” 宋清风抱着她，轻轻点头，“这话我记住了，你可要做到啊。” “好。” …… 宋清风因为张秀秀造谣陆瑶的事而迁怒张秀秀的儿子，不让她儿子进作坊的事情在大队里传开之后，众人反应不一，其他几家没有人入选的也想到了这个原因，纷纷去找林队长表达自己的不满。 “大队长，你不能任由宋清风这么胡作非为啊，这作坊是大队的，我们也是大队的一份子，凭啥他们知青都能进去工作我们却不能。” “就是啊，大队长，不就是说了两句闲话嘛，那被说闲话的人多了，哪个人跟他似的还报复啊，这样的人人品太差了，不能让他继续管理作坊。” “对，让他离开作坊，除非他让我们进作坊工作。” “没错，让宋清风滚，他又不是我们大队的人，凭什么做我们的主，毛头小子啥也不懂，还在这里指手画脚上了。” 林队长的脸都黑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都给我闭嘴。” 几人讪讪闭嘴。 “让宋清风走，方子你提供啊还是你能把豆腐卖出去？” 张秀秀的男人开口说道：“大队长，现在作坊不是已经走上正轨了么，卖豆腐也有韩良俊他们，就是没了宋清风也没啥，大不了就把当初他投的钱退给他嘛。” 他想得很好，只要宋清风离开作坊，那作坊里做主的人就是林队长他们这些大队干部，那是自己人，而且又没被他们得罪过，只要好好求求他们几个，他们的孩子就能进作坊工作了。 天知道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儿子不能进作坊是因为张秀秀那张破嘴之后，他有多生气，当时就对张秀秀动手了。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总该想办法解决，所以他就把村里其他几家没人入选的人家召集起来了。 他们一起去找大队长反映，大队长总不能不管他们吧。 林队长是狼山大队土生土长的人，哪会不知道他的德性，“闭嘴，啥也不懂就会瞎逼逼的玩意儿，要不是你管不住你婆娘，你家二娃子能被你们连累？当父母的不说给孩子积德，还专扯后腿，二娃子摊上你们这对爹娘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林队长是真的很生气，说话自然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也不想想宋清风是什么人，能允许他们把作坊做大之后踢他出局？别说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干，他们要是真的这么干了，他敢保证，这个作坊也就开到这里了，都不用等到过年就能倒闭。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队长自问对宋清风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张秀秀的男人被骂得脸都绿了，不敢冲林队长发狠，就冲跟着一起来的人说道：“你们也说话啊，只想躲在老子后头让老子开口得罪人，你们得好处是吧？” 其他几人面色讪讪。 其中一人说道：“大队长，我们确实没管好家里的婆娘，让他们得罪了宋清风，但这跟家里的孩子没关系啊，总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直接不让我们孩子去作坊工作了吧，这太过分了。“ “是啊大队长，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那你们想要干啥？让我去替你们求情？” 第76章 商量办法，挑拨 几人笑笑不说话，他们就是这个意思，至于让宋清风离开作坊，这就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他们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林队长气笑了，指了指他们，沉着脸开口：“一个个干活干得磕碜，想得倒是都挺好。你们做错事，自己不想着去弥补，竟然让我去给你们道歉，你们咋不上天呢。” “大队长，你可是我们的大队长啊，我们当然是找你。”有人讨好地开口。 林队长：“我没办法，宋清风就不是那么轻易改变主意的人。而且人家已经说了，除非你们亲自去跟陆瑶道歉，得到陆瑶的原谅，不然他都不可能同意。作坊没有你们可以，却不能没有宋清风，所以我也只能听他的。” “大队长——” “林老三，你不能这么做！” “大队长，你就——” “够了，都闭嘴。”林队长打断他们的话，“都给我出去，不要打扰我工作，不然全扣工分。” 林队长担任大队长多年，积威甚重，几人眼见着他真的要发飙了，也不敢继续招惹他，赶紧地溜了。 只是站在大队部外，几人面面相觑。 “我们真的要去找陆瑶那个小丫头道歉啊？”其中一人问道，神色间满是犹豫。 张秀秀男人冷哼一声，“一个小丫头片子，她也得受得起，我们好歹也是她的长辈，这样，我们一起去找陆大力，你们也让家里的婆娘去找张淑芬，这俩是陆瑶的爹娘，只要他们同意，陆瑶那丫头自然也就没话可说了。” 众人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对着陆大力和张淑芬低头总好过对陆瑶低头。 只可惜不管是陆大力还是张淑芬，一听到他们的来意就直接沉了脸赶人。 张秀秀男人气急了，骂道：“陆大力，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们不过是外来户，真的要跟我们作对？” 陆家是几十年前因为战乱逃荒来到狼山大队的，后来就一直留了下来，陆大力家人丁单薄，陆老爷子只有陆大力这一个儿子，一直到陆大力娶了张淑芬，家里的人口才多了起来，但跟其他人家比，人还是少。 陆大力沉着脸，冷冷地看着他，“我要是不答应你准备做啥？” 张秀秀男人语塞，他就是嘴上说说，还能真对陆大力做啥不成，他是土着不假，可他只有一个儿子，兄弟倒是有三个，可他们兄弟关系不好，同住一个村也不来往的，真要对上了，他们家可干不过陆家。 旁人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力，别听这个老东西瞎说，我们是真心来道歉的，我们都已经教训过家里的婆娘了，让她们以后管好自己的嘴，你就跟宋知青说说，让我们家的娃子进作坊工作吧，娃子们总是没错的啊。” 其他人附和：“是啊，大力，你们也是当父母的，肯定能理解我们的心情的，你要是不解气，打我两下也行，就是别为难孩子。” 陆大力缓和了语气，说道：“虽然我是陆瑶的爹，但她现在已经嫁人了，我做不了她的主，你们应该去找陆瑶和宋清风。” 众人无语，你一个当爹\/岳父的，咋可能说话不好使，还不就是心里记恨，不愿意帮他们。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也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用了，只好悻悻离去。 晚上，几家的男人再次聚集在张秀秀家。 张秀秀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见人，下午她男人回来后又把她打了一顿，现在脸上都还是青的。 “现在咋办？”其中一人问道，一脸的愁容，“全村就咱们几家没人进去，这可是十五块钱一个月，听说以后还要招人，工资也要涨，现在也就算了，以后吃的亏可就大了。” “要不，我们去买点东西送给陆瑶？小丫头脸皮薄，说两句好话说不定就原谅了。” 跟孩子们未来的前途比起来，现在低头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其他人点头，也是个办法。宋清风不是说了么，只要陆瑶愿意原谅，他就不计较了。 “他反悔咋办？” “他说这话的时候大队长他们可是听到了，他要是做不到，我们就去找大队长他们主持公道，要是大队长也不肯帮我们，我们就去找公社领导，当时村里要修路，我可是出了力的，我干得手都起泡了，我平时干活都没这么卖力。” 当初宋清风在村里集资的时候，他因为不看好作坊的发展，不愿意投钱。后来见作坊发展得红红火火的，就后悔了。 所以林队长召集他们修路的时候，他积极报名，就是为了博得一个好印象，希望到年底的时候他再提出入股，能得到大队长他们的同意。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宋清风心里记恨他们几家，就算他们愿意投钱，他也不会收的。 “孟老二说的对，既然宋清风要我们道歉，就让家里的婆娘好好道歉去，也算是给她们一个教训，省得一张嘴瞎咧咧。” 赞同的人越来越多，其他七家都赞同了这个方案，只有张秀秀的男人没表态。 “铁柱，你咋想的？” 邓铁柱吸了一口旱烟，眯着眼睛，“就怕我们道歉了，宋清风那小子也不松口。” “这不怕，我们去找公社领导，大不了闹得这个作坊办不下去。”孟老二大咧咧地说道。 邓铁柱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孟老二的建议，“那行，明天去镇上供销社买点东西送去，跟人好好说说。” 几人看了一眼天色，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纷纷告辞。 邓铁柱在家里待得心烦，站在院子里抽烟，就见隔壁院子里也有人。 “朱永福？” 他们家隔壁就是朱永福。 朱永福：“铁柱，我刚才听到你们的话了，你们真的要去找陆瑶一个丫头片子道歉？” 邓铁柱叹气，“那咋办，我家二娃子总不能跟我一样一辈子地里刨食吧？” 以前没机会就算了，现在有机会，他还是希望儿子能过得更轻松一点。 别看邓铁柱对自己的老婆不怎么样，对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不错的。 朱永福脸色沉沉，“我看啊，你们的心思怕是要白费，宋清风那小子可是个心眼小的，你得罪了他，他不可能答应让你家二娃子进作坊。道歉的话不过是耍你们玩儿的。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家小子进作坊工作，你要不要听听？” 第77章 挑拨离间 邓铁柱心头微动，稍作犹豫，朝朱永福走了过去。 两家的院墙不高，大概也就到成人胸口的位置，之前朱家被人泼大粪，院墙扒了重修过，就连院子里的土都被挖了三尺深，还挑了水冲洗了一遍又一遍，这才能勉强住人。 “什么办法，你说。” 朱永福先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想办法让你儿子进作坊，不如想办法把方子拿到手，我老丈人是隔壁大队的，他们也有意办个作坊，要是有了方子，作坊办起来肯定要招人，我可以推荐你儿子去，还能让他当个小组长，这不比在宋清风那小子手下干强啊，还不用受气。” 邓铁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朱永福，没想到他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我又没方子，我家也没人进作坊，就是偷都偷不到。” 他还以为朱永福真的有办法呢，没想到出的竟然是这种馊主意，白瞎了他的期待。 “你别打我主意，我不会干的，这要是被抓到了，我们一家还咋在村里待下去？大家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我家二娃子以后就不好说媳妇儿了。” 见邓铁柱丝毫不为所动，朱永福心里暗骂了一句怂货，拉住他，“又没让你去偷，你大哥的女儿不是在里面上班么，你让她去。” 邓铁柱无语地看着他，他跟他那两个兄弟都不来往，更不要说侄女了，甩开他的手就要走。 “要干你自己去干，我不去。” “等等，铁柱，你真的就这么认了，你家婆娘我知道，就是嘴碎，没啥坏心眼，随便说了陆瑶那丫头两句，宋清风就这样记恨，你真以为你去道个歉，他就让你家二娃子进去？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不可能的，别说是道歉，就是你们老两口都跪下来求他，他也不可能松口。” “不会的，他在大队长面前亲口说的，只要陆瑶愿意原谅，他就松口。” “呵呵，天真。”朱永福一脸讥讽，“你知道孙阿婆家的事儿吧，她那儿媳妇和宋文辉的事儿你知道是谁捅出去的吗？” 孙阿婆家的寡妇儿媳和宋文辉的事情，整个狼山大队还有谁不知道啊。 邓铁柱惊疑不定，“难道是宋清风？” “就是他，不然俩人都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咋就突然被发现了。有人跟我说，起因就是因为宋文辉家里老娘生病了，他手上没钱，找宋清风借，但宋清风不肯借，两人就闹翻了，宋文辉当时气急了说了两句狠话，被宋清风给记恨上了，宋清风就把宋文辉的事情透露了出去。” 宋文辉借钱的事情，是他自己说出去的，当时是为了引起其他知青的同情，让人讨伐宋清风，败坏宋清风的名声，所以这件事几乎所有的知青都知道，朱永福知道也不奇怪。 至于说宋清风透露宋文辉跟寡妇偷情的事情，那就纯属他在胡说八道了。 只是朱永福自己也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说中了事实。 邓铁柱听得半信半疑，“这件事我们都不知道，你咋知道的？” 朱永福白了他一眼，“以前我好歹也是大队干部，知道点内幕很难吗？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宋清风这人心眼小得很，你既然已经得罪了他，他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你们，所以别指望他能让你儿子进作坊了，你不如早点做其他打算。” 邓铁柱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永福也不催他，只是说道：“你好好想想我的建议。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免得你以为我在利用你。” …… 豆腐作坊的第三次招工完成了，人数已经扩大到一百三十人，豆腐的产量再次增加，不过大部分都被做成了耐存储的豆制品。 而宋清风想要的腐乳也做出来了，他一共做了不同调料配比的腐乳十五种，邀请众人品尝了之后，选了两种，一种红方，一种白方。 宋清风把两种腐乳各拿了一瓶到供销社给余主任。 “主任，您觉得咋样？这腐乳能放在咱们供销社卖不？” 余主任仔细品尝了一番，满意点头，“味道不错，你们大队能人不少啊。” 宋清风但笑不语。 “可以上架，不过这价格……” 宋清风报了价，当然，这是对外的批发价。 余主任微微蹙眉：“这么贵？” 宋清风：“主任，这腐乳的配料我都是托人从越城买回来的，加上运费，着实不便宜，所以价格稍微贵了那么一点点。但您想想，这东西味道好，还下饭，来不及做饭的时候一块就能配一碗米饭了，这一瓶买回去可以吃好久，老百姓会不会愿意买？” 余主任点点头，这倒是。 重点是，这腐乳是本地产的，运费这方面就便宜很多了，这个价格确实是普通百姓咬咬牙能买得起的。 “行，那就按照这价格先来二十瓶，要是好卖，再增加。” 余主任做事还是谨慎的，怕拿多了砸手里了，不如先来点试试，反正狼山大队就在那儿，再进货也方便得很。 腐乳是新东西，价格又偏贵，所以宋清风也知道一下子就打开销路有些难，但让他降价他也不愿意。 腐乳的利润高啊，还耐存储好运输，他是准备往明星产品打造的，这价格要是降下来了，以后上去可就不容易了，倒不如一开始就定高一点点。 而且这个价格他也是做过市场研究才定下来的，算是比较合适的一个价格。 宋清风又往辛元白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辛元白也订了一批。 回去的路上，宋清风的心情就轻松多了，这批做出来的腐乳被辛元白订了一半，剩下的那些交给其他推销员去卖就行了。 晚上跟陆瑶说起这件事，宋清风脸上都是笑，“多亏了虎哥给我介绍了他堂哥，这个陈涛人脉是真广，不然我在市里的销路没那么容易打开。” “那不如什么时候请他来吃个饭，顺便参观一下咱们的作坊？” 宋清风觉得这样也行，还能拉近一下两人的关系。关系么，也是需要时时维护的。 万籁俱寂，宋清风正在安睡，院子的门就被人拍响了，“宋知青，快醒醒，作坊着火了！” 第78章 作坊着火 宋清风紧皱眉头，神情不悦，任谁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都不会高兴，只是当脑子反应过来来人说的是什么的时候，他猛地睁开眼睛，掀被，起身，下床，动作一气呵成。 陆瑶也起来了，神色慌张，“清风哥，是不是说作坊着火了？” 宋清风正在穿裤子，“嗯，我去看看，你先别急。” 说是让陆瑶不要着急，自己的动作却很快，还没等陆瑶穿好衣服，宋清风已经跑出去了。 来人是程明。 “宋知青，快，作坊着火了，大家正在救火。” 不用程明说，宋清风也看到了。 他家距离豆腐作坊并不远，抬头就能看到作坊的方向火光冲天。 宋清风脸色微变，和程明一起冲着作坊跑过去。 村里人大半都醒了，作坊着火是大事儿，人人都拿着脸盆、水桶参与救火，宋清风自然也不例外。 幸亏因为作坊平时用水多，当初选址的时候就距离小溪不远，院子里也有井，取水救火还算方便。 半个小时后，火势就被扑灭了，几个大队干部正在统计作坊损失。 “先起火的地方应该是后院的柴火堆，然后朝着厨房蔓延，仓库也是一个起火点。”林队长一脸严肃，神色冷凝，“我们的仓库里的原材料和货被烧了一半左右。” 仓库和厨房并不在一处，隔着大半个院子呢。 仓库是整个都被烧没了，就剩下的原材料和货还是村民们不顾危险冲进去抢救出来的。 “人没事吧？”宋清风关心地问道。 货没了可以再生产，要是人没了，事情就大了。 孙长河：“人没事，就几个村民在救火的时候被烫伤了，我看过了，伤势不严重，回头让赤脚大夫配点药膏涂涂就行。” 宋清风松口气，无人伤亡就好。 “设备呢？” “那些倒是没事，火还没烧到那儿。” 宋清风点点头，眉头皱成了川字，“起火原因找到了吗？” 林队长和孙长河对视一眼，神情凝重。 林队长开口道：“怕是人为纵火，刚才有人告诉我，他半夜起来撒尿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影从作坊的方向离开，然后作坊就着火了，他也是第一个发现作坊着火的人。就是可惜了，他只看到一个背影，没看到正面，只能确定的是，对方是个男人。” 宋清风脸色微变，“人为纵火？” 虽然他也有过这个猜测，但真的确定了，还是生气！ 作坊是集体产业，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份的，就连没投钱的那些人家也还有集体占股的人头分红呢，作坊的生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蒸蒸日上，以后分红绝对少不了，谁会在这个时候火烧作坊？ “不会是别的大队的人干的吧？”宋清风眼含怒火。 这个作坊他花费了不少心血，为了打开销路，他到处托人情、找关系，厚着脸皮一个个找上门。 还有在作坊上班的人，干活十分卖力，很多时候都是自愿加班，就怕动作慢了赶不上交货时间。为了保证质量，每一步都是严格按照宋清风规定的来的。 正是因为大家的努力，才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让狼山大队的豆腐声名鹊起，就连其他县城的人都知道狼山豆腐。 若说有人因为嫉妒他们大队作坊的生意好，暗中破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报公安吧。”宋清风说道，“这件事必须查清楚，谁知道有没有下次，这次是运气好，发现及时，下次呢？” 林队长也赞同报公安，“我这就让人去镇上报案。” 程毅主动举手，“我去吧。” 宋清风把自家的自行车钥匙给他，“骑上我的自行车，快点。” 程毅去报案了，其他人则是想着先把现场收拾一下，被宋清风给阻止了。 “不要破坏现场，万一纵火的人留下了什么证据，被你们破坏了，会加大破案的难度的。” 其他人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一时间都站着没动。 只是看到被烧成废墟的仓库，又想破口大骂，这是想断了他们的财路啊。 宋清风眉眼冷沉，他正在看被抢救出来的货物，放在仓库的都是一些耐存储的豆制品，有一部分是人家预定了，这两天就要运走的，还有一部分是他让人做出来做库存的，免得万一有大订单他们来不及做出来跑单了。 “腐乳都还在。”孙长河站在他身边，也在查看剩余的货物。 因为腐乳价格贵，所以在抢救货物时，有不少人下意识抱着腐乳跑。 “豆皮就剩这么三袋了？”宋清风拧眉。 “是啊，还有腐竹，也只有四筐。幸好设备都还在，只要公安来查看过，我们就能恢复生产，不耽误发货。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咱们的大豆被烧了起码三分之二，剩下的大豆大概只够用一周的，要是不能及时补充，后面的订单就危险了。” 孙长河一脸愁容，他们仓库里最多的就是大豆，其次才是其他豆制品，毕竟豆制品每天的销量都不小，库存不多。 这些大豆是宋清风带着人去附近的公社一个大队一个大队收回来的，安康镇下属的三个公社十五个大队的大豆几乎都被他们收完了，就连粮站的份额都用完了，现在买都不知道上哪儿买。 “那就去其他县买，整个安州市下那么多县城，总有大豆可以收，天亮后就让程毅和韩良俊带着人去收大豆。” 只可惜他们这里不是大豆产区，就算是这么一个个去收，也未必能收到足够的量，还是要想办法让大家在不耽误主粮种植的情况下多种大豆啊。 嗯，等缓过来了他就去找农业大学请教一下那位李教授，他或许有办法。 公安很快就来了，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平时这个点大家都已经在作坊里干上了。 公安正在找人问话、勘察现场。 宋清风站在一边，余光扫到人群中的朱永福。 朱永福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目光对上宋清风，还冲他龇了龇牙，丝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 宋清风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他现在没时间跟这人计较。 “宋知青，那我们今天的货咋办，等天亮就该来拉货了。” 田翠翠走到宋清风身边，低声问道，脸上难掩忧色。 第79章 怀疑对象 宋清风想了想，走到一位正在找林队长问话的公安身边，低声问道：“公安同志，请问还需要多久？” 公安眉头紧皱，不悦地说道：“案子都没查清楚，你着什么急。还有，你是什么人？” 林队长忙解释道：“公安同志，他是我们作坊的技术顾问，也是我们大队的人，我们的豆腐方子就是他给的，作坊能办起来多亏了他。” 闻言，公安的脸色缓了缓，说道：“我同事正在查，需要多久不好说。” 宋清风微微蹙眉，客气地开口：“公安同志，能不能快点结束？我也知道这大半夜的请你们过来，已经是辛苦你们了，实在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我们和别人是签了合同的，货不能按时送到，我们要赔付违约金。这次作坊着火，我们损失惨重，要是再赔付违约金，这个作坊怕是就要开不下去了。大家就指望这作坊能多赚点钱，过年的时候能给家里的孩子添一件新衣服，多吃一块肉。所以，还请你们帮帮忙。” 公安同志倒是没有因为这番话生气，只是说道：“嗯，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的同事们也在努力。现在能确定的就是确实是人为纵火。一般人为纵火的目的都是为了报复，你们平时有得罪什么人吗？” 林队长苦笑，“公安同志，这作坊是大队的，人人有份，咋可能因为个人恩怨就把集体产业给烧了啊。” 公安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不过——”林队长话音一转，把之前招工遇到的矛盾说了。 “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但还要麻烦公安同志出面问一问。” 现在的人对公安还是有一种天然的畏惧的，所以林队长希望公安能出面去问一问邓铁柱等人，好歹也是个方向。 当然，宋清风也把自己怀疑是其他大队的人出于嫉妒搞破坏的事情说了。 公安同志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你们说的我都了解了，我会去查。” 虽然两个听起来都不是很靠谱，但是好歹也是个方向，在没有线索的时候查一查，或许也有意外的收获。 公安们勘察了现场，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证据，又找邓铁柱几人问过，事发的时候，这几人都在家里睡觉，左右邻居都可以作证。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至于宋清风说的，是其他大队的人出于嫉妒干的，这范围很广，不好查，还未必能查到。 不过好在四点多的时候终于可以开工了，抓紧点，勉强能赶上送货时间，就是腐竹和豆皮这些怕是来不及做了。 众人也没心思再想其他的，先把豆腐做出来再说。 宋清风见朱永福到现在还站在作坊门口看热闹，心头火起，冷冷地看着他，“你这么关注作坊，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朱永福瞬间炸毛，青着脸骂道：“你少胡说八道，我看你们的笑话不行啊！我早说了，这个作坊迟早完蛋，现在被我说中了，我当然要来好好看看。” “朱永福，你可闭上你的臭嘴吧，你完蛋我们的作坊都不会完蛋，你再胡咧咧，信不信我揍你。”正在磨豆腐的一个汉子听到这话怒怼道。 “就是，朱永福，赶紧滚蛋，别耽误我们干活。” “咋地，你是嫌你家被泼的粪少了是吧？要不要我叫人再去泼点。” 朱永福一看惹了众怒，灰溜溜地跑了。 宋清风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之前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朱永福，毕竟在这个村里，最见不得作坊好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可朱永福今天的表现让他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毕竟若真是朱永福做的，他应该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地跑来看热闹，甚至还言语挑衅。 所以，会是谁呢？ 宋清风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他还要去镇上打电话跟人解释一下今天缺货的原因。 哎，要是大队部就有电话就好了，就不用大老远地赶去镇上打电话了。 原本他还想着下个月让林队长去公社找领导批条子，在大队部安个电话，也好方便业务往来，现在作坊着了火，损失有些大，电话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了。 …… 朱永福家。 “哈哈哈，你是没看到宋清风那个混账的脸色有多难看，仓库都烧没了，货起码烧了一半，活该！” 朱永福笑得很痛快，刚才当着大家的面他到底没敢放肆地笑，但这是在自己家里，就不用顾忌了。 朱永福的老婆把饭菜放在桌子，没好气地道：“有那么好笑么，从回到家就笑到现在了，被人听见了，还以为那把火是你放的呢。” 朱永福吓了一跳，狠狠瞪了她一眼，“这话可不敢瞎说，火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作坊着火的时候我可睡在你旁边，我出没出去你不知道啊。” “所以你可收一收吧，我知道不是你放的，你笑得那么大声，别人想多了咋办？我可听说了，邓铁柱他们都被叫去问过话。” 朱永福撇嘴，神情不屑，“就邓铁柱那个老鼠胆敢放火？下辈子吧。” 那个没用的，让他去偷个方子都不敢，还放火呢。 欸，要是有方子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去找老丈人，怂恿他们大队办作坊，自己家好歹也能得到一点好处，哪儿像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队的作坊越办越好。 “行了，赶紧吃饭，下午还要出工呢。” 虽然不是农忙时节，但地里还是有活计的。 朱永福：“吃饭吃饭，哎，小宝呢，那个混小子又去哪里了？” “谁知道，别管他，十八岁的人了，丢不了，或许又跑去我爹那儿混吃混喝去了。” 于是朱永福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老丈人家的日子过得可比他们家好，老丈人又喜欢小宝这个最小的外孙，每次小宝去了都要吃些好东西回来。 “等他回来你跟他说说，都是大人了，不要整天东混西混，再这么下去不好找对象。” 公安全力追查狼山大队作坊纵火案，只可惜一个星期过去了，依旧没什么线索，至于村民看到的那个背影，太模糊了，没什么用。 宋清风也只能暂时先将这件事放在一边，因为陈虎回来了。 第80章 陈虎回来了 陈虎回来了，不仅给宋清风带来了豆腐制作生产线的消息，还带回来了十几瓶不同品牌、不同口味的腐乳。 “我去沪市的时候看到他们的供销社在卖腐乳，品种还不少，就买了几瓶，你都尝尝，对比一下。” 宋清风十分惊喜，没想到陈虎竟然给他带来了这个。 虽然后世他吃过很多不同牌子的腐乳，但重生回来后，除了他自己做的，他还没吃过别的。 “虎哥，谢了。” 陈虎摆摆手，出去了二十几天，他瘦了一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惫。 “作坊我也有份，出份力是应该的。至于你说的生产线的事情，我也打听到了，樱花国有，但是价格很高，我们现在怕是买不起。” 宋清风丝毫不意外，“国内二手的呢？” “现在引进一条生产线都不容易，哪儿有什么二手的卖啊，就是咱们想要引进生产线，樱花国那边都未必能同意，我看生产线的事情就暂时先别想了，等以后咱们规模做大了，做成了大厂，指不定还有希望。” 当然，这话陈虎也只是随口说说，并不觉得短时间内他们能发展成为一个大厂，倒是十年、十五年后还有希望。 “不过虽然生产线的事情没指望，我倒是带回来两台机器，可以方便你们制作。就是机器比较大，我不好带，托运呢，要过几天才能到。” 宋清风忙问都是什么机器。 没想到陈虎竟然弄到了豆浆机，还是两台！ 这简直就是大大的惊喜。 见他喜形于色，陈虎赶紧给他打个预防针，“不是新机器，新机器太贵了，而且很难买到，是他们淘汰的旧机器，已经不能用了，我找人修好了，现在是还能用，但能用多久不保证。” 这是一家国营大厂淘汰下来的旧机器，扔在仓库里积灰。还是他一个朋友知道他在打听这个，偷偷告诉他的。 他请那个厂子的仓库看管员吃了顿饭，人家就把这机器当做废品卖给他了。 其实一共是三台，修修补补之后，只有两台能用，他就给拉回来了。 宋清风：“那也很不错了，总比现在纯人工的好。” 他把作坊着火的事情说了。 陈虎沉着脸，“没查出来谁干的？” 宋清风摇头：“那天是半夜，大家都在睡觉。还是住在作坊不远处的一户人家起夜看到有人影从作坊里跑出来才能及时发现作坊着火，不然怕是整个作坊都要烧没了。” 天太黑，本来就看不清楚，纵火的人跑得还快，没抓住，甚至公安查到现在都没查到有用的线索。 “原料烧了三分之二，这几天程毅他们几个正带人去其他县收购原材料，还欠着市里供销社的腐竹和豆皮，总之，损失惨重，前一个半月的利润全搭进去了。” 陈虎面色凝重，“原材料还能撑几天？不行我找人买点。” “你能买到那自然是多多益善，咱们的销量一直在上涨，原材料肯定是缺的，只可惜咱们离大豆产区太远了，不然直接去产区收购还能便宜一点。” 陈虎点头，可不是么。 就宋清风来说，他更中意东北的大豆做出来的豆腐，口感软嫩，豆香味浓郁还没豆腥气，即便只是普通的做法也能做出美味的豆腐，他们这里的大豆品质到底还是差了人家一些。 但东北距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光是运费就不得了，运到这里势必要加价，豆腐本来就是廉价品，价格高了谁还买啊，所以算来算去都不划算。 还是交通不方便啊，如果像后世那样，交通发达，运费就能大大降低。 宋清风拿着陈虎买来的腐乳回作坊，让大家都尝尝，好改良他们自己的味道。 “宋知青，原来外面卖的腐乳有这么多啊。”田翠翠惊叹道。 宋清风失笑，“腐乳不是我独创的，早就有了。你没见过，是因为咱们这个地方太小，人家不在这里卖。我也只是在前人的基础上调整了配方而已。” 过了两天，陈虎买来的豆浆机就到了。 宋清风亲自带人去接货。 把机器运到后，陈虎还来了一趟，教大家怎么用。 作坊里的人一脸兴奋地看着两台机器，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 “宋知青，有了这两台机器，咱们就不用辛辛苦苦地磨豆浆了吧？” 宋清风笑着点头：“是的，不过要是需要的豆腐多，咱们的石磨还是不能停。” “那是当然的，有单子咱们加班都行，谁还嫌订单多啊。” 众人哈哈大笑。 当然，原本是推石磨的人则是多了一层担忧。 “宋知青，现在有了机器，那我们这些推磨的人咋办？作坊还要我们吗？” 宋清风笑道，“当然要，咱们的规模一直在扩大，需要人手呢，不用推磨的时候你们可以去做其他工作。” 知道不会辞退他们，众人都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都轻松了不少。 处理好作坊的事情，宋清风邀请陈虎到家里吃饭，顺便提出想邀请他堂哥一起来做客。 “你这么客气干嘛。” 宋清风：“不是客气，涛哥帮了不少忙，一直想感谢他，也想让他看看咱们的作坊，虽然现在还简陋，但会越来越好。” 陈虎：“那行，不过也不用特意叫，他平时工作也忙，看他啥时候来看我吧，他来的时候我带他过来。” “行，就这么说定了。” “对了，啥时候咱们进山一趟，去看看你挖的那些陷阱。” 宋清风挑眉：“咋了，馋肉了？” 陈虎白了他一眼，“你很久没进山了吧？你挖的那些陷阱就那么空置着，万一有人不小心掉下去呢？反正以后你也不会再去打猎了，我就想着不如去一趟，把那些陷阱给填了。” 宋清风扶额，他果然是忙起来昏头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之前他还想着来着。 “行，那就去一趟。” 两人约了一个时间。 只是不等两人出发，狼山大队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张秀秀死了。 第81章 张秀秀之死 张秀秀死了，被人发现时，她就躺在山脚一处断崖的崖底，浑身是血，早已没了气息。 听说是有村民上山捡柴火的时候发现的。 这处断崖不高，从最高处到地面其实也只有十米左右，但张秀秀运气不好，落地时后脑勺正好撞在了一块尖石上。 有人推测是张秀秀上山采蘑菇或是捡柴火的时候 脚底打滑摔下去的，毕竟三天前下过雨。 宋清风得到消息的时候，公安已经来了，不是邓家报的公安，是林队长。 “宋知青，你也听到消息了？” 宋清风点头，“现在什么情况？” 周围围了不少人，还有公安在警戒不让人过去，宋清风也就没上前，直接问的林队长。 “邓家不肯报公安，说人是意外死的，报公安事情闹大了丢人，但是我觉得张秀秀的死不是意外。” 宋清风挑眉。 林队长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宋清风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道：“我在她的脖子上发现了手指印，像是被人狠狠掐过，所以我怀疑她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 “你不是怀疑邓铁柱吧？” 林队长摇头，“邓铁柱是打老婆，但是他不下死手，也没必要跑到这个山上来打。” 这倒是，邓铁柱打老婆都是在家光明正大打的，而且像林队长说的，他打人也确实没下过死手，就因为这，还有人夸他有分寸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张秀秀的尸体很快被公安拉走了，邓家父子也一起被带走了。 没热闹看了，众人也就散了。 宋清风跟着往作坊的方向走去，路上还听到大家在议论张秀秀的事儿。 小山村里竟然发生了凶杀案，这肯定是大事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不过大部分人都不觉得是邓铁柱干的，跟林队长给的理由一致——没必要。 张秀秀在家里就听丈夫和儿子的，家里家外一把抓，除了那张破嘴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地胡说八道，倒也没什么其他大毛病，别人就算是恨她那张嘴也不至于就动手杀人。 “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么心狠，竟然敢杀人。” “是啊，我看到了，浑身是血啊，眼睛瞪得大大的，老吓人了。” “是不是邓铁柱得罪了什么人，别人不敢对他报复就报复他婆娘啊？” “公安也没说就是被人杀的，你们咋说得跟真的似的？” “那谁知道呢，不过也有可能是张秀秀自己脚滑摔的。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你们还记得吧，就十五年前，张家那个谁就是这么死的。” “不过这段时间邓家的伙食是真不错，三天两头炖肉吃，我昨天中午还闻到了鸡汤的味道。我问张秀秀，张秀秀还说是她从娘家拿回来的。她那娘家我还能不知道啊，不把她吸干血就不错了，还能给她吃肉。我看说不定是邓铁柱哪里弄来的不干净的钱买的，所以不敢声张。” “邓铁柱还能有这本事？” “蔫人出豹子。” “不止哦，昨天我还看到张秀秀从镇上回来，篮子里放着一块的确良呢，我问她，她说准备给二娃子相对象，所以给他做件新衣服，好见人。” 宋清风原本还漫不经心地听着，听到最后，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若有所思。 邓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条件一般，但比起村里连饭都吃不饱要赊欠工分的人家又要好上一些，毕竟邓家没有老人、小孩要供养，一家三口都能劳动。但要说三天两头吃肉，那也不太可能。 整个狼山大队在过去都没这样的人家，也就现在豆腐作坊的销路打开了，分红可观才有可能，可今年的分红都还在账上呢，宋清风是打算到年底再分红的，所以现在大家手头都没啥钱，邓家哪里来的钱经常吃肉？ 也不怪宋清风多想，事情太巧了。 回到家，陆瑶正在看高中课本，看到宋清风坐在那儿半天都不说话，不禁问了出来。 宋清风：“我在想邓家跟之前作坊的那场火到底有没有关系。” 陆瑶啊了一声，“不能吧，当时公安不是查问过了么，邓家那几口那天晚上没出过门，都在家里睡觉呢。” 宋清风把回来的路上听到的话告诉了陆瑶，“他们的邻居说他们这段时间经常吃肉，张秀秀还说是她从娘家拿回来的，而且时间就在作坊着火后不久，所以我猜测，即便不是邓家人放的火，张秀秀应该也知道些什么。” 更何况，林队长也说了，张秀秀的脖子上有很明显的掐痕，说明掐她的人是下了死力气的，是有多恨才恨不得掐死她？会不会是因为张秀秀那天晚上看到了是什么人放的火，然后以此威胁那人给她钱或者肉，那人不堪其扰于是动了杀心？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的推测，他没有任何证据。 陆瑶听得脸色发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至于吧？” 宋清风安抚地拍拍她的背，轻声说道：“就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没证据的，别怕。” 陆瑶摇头：“我倒是不至于害怕，我只是觉得如果真的因为这个就杀人，那也太过分了。” 宋清风笑了笑，眼神冷淡，“瑶瑶，你要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钱，很多人是可以不要良心的。” 上辈子他第一次创业失败不就是被合伙人背后捅了刀子么，害了自己也害了他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所以不要把人想得过于美好。” 陆瑶仔细想了想，点头：“清风哥，你说得对，不能觉得所有人都是有底线的人。” 刚过去那十年，有多少人丢弃了人的外皮，露出了畜生的内里，人性的卑劣展现得淋漓尽致。 明明运动的出发点好的，可到了最后，却被那些畜生搞得面目全非，人人自危。 “清风哥，如果张秀秀真的是被人杀的，那是不是也能查出来放火烧作坊的人是谁？” “嗯，如果张秀秀的死真的跟放火的人有关系的话。” …… 接下去一个星期，公安时常出没狼山大队，几乎把每个村民都问了一遍，暂时还没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但能肯定的是，张秀秀的死确实不是意外，公安在现场发现了两个男人的脚印，除了其中一个是属于发现的村民，另外一个，大概率就是凶手的了。 公安查看过整个狼山大队的男性的脚印，没发现相似的，邓铁柱和他儿子也被放了回来。 第82章 异想天开的二娃子 就在宋清风以为这件事暂时要告一段落的时候，邓家二娃子找到了他。 “你说你娘的死跟作坊纵火案有关系？” 二娃子点头，整个人战战兢兢的，任谁的娘被人杀的，凶手还逍遥法外的时候都不可能不害怕。 “我听我娘念叨过两句，宋知青，杀我娘的人肯定就是要烧你们作坊的人，肯定的。” 宋清风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惊惶不定的年轻人，“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就因为你娘念叨过两句？她念叨了什么？” 二娃子看了看周围，欲言又止。 “家里就我们两个，你放心说。” 陆瑶去陆家帮忙去了，现在家里确实没别人。 二娃子这才说道：“作坊被烧之后……大概过了三天吧，我娘就不对了，整天坐着发呆，问她在想什么她也不说，只让我不要多问。然后过了没两天，她就拿回来一斤猪肉，私下还给我塞了一张大团结，说是让我藏好了，不要告诉我爹。那猪肉她说是她在路上帮了一个干部的忙，那个干部感谢她的。” “我爹信了，没多问，我私下问过她，她还是那么说的。后来过了两天，她又拿回来一只鸡，这次她说的就是我外婆给的，我知道不可能，我外婆不从我家拿东西就不错了，咋可能给我家东西。之后一段时间都是这样，每隔两天我娘就会拿肉回来，我爹只管吃，从来不问我娘哪里来的肉，我一问，我娘就说是我外婆给我的。” “而你明知道你娘在撒谎，你也没追问，怕你娘拿回来的肉来历不明，所以当做不知道，吃了再说，是吧？” 宋清风眼神凉凉。 二娃子抹了一把脸，“对，我承认我知道我娘的肉可能不干净，但是我以为……” 以为什么呢，二娃子没说，但宋清风懂了。 他嗤笑一声，邓家这对父子也真是有意思。 林队长之前还可惜二娃子好好一个孩子，被那样一对父母拖累了，但现在看来，歹竹出好笋的几率还是太低了，这个二娃子骨子里也是个垃圾。 “宋知青，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我自己，我当时就是太馋肉了，所以才……可是我真的没想让我娘死。” 虽然有时候他也觉得他娘挺没用的，一张嘴还总是胡说八道得罪人，但他娘对他是真的很好，从小到大从来没让他受过委屈。 “我娘出事的三天前吧，她偷偷跟我说，过几天给我做一件新衣服让我去相亲，要是看上了，她就去提亲，把我的婚事定下来，彩礼钱她都给我准备好了。” “我问她钱是哪里来的，因为我家的钱都在我爹手里攥着，我娘根本没钱。我娘让我不要多问，说那些人丧良心，给她钱是应该的，她是在做好事。我再问，她就不肯说了，只说让我安心等着娶媳妇，等以后她再想办法给我买工作，让我当工人。” 二娃子说到这里，忍不住哭了。 “我要是知道我娘会出事，我肯定会问她钱到底怎么来的，都怪我，明明我能问出来的。” 宋清风对他的眼泪无感，真要这么在乎母亲，怎么可能明知道母亲带回来的东西来历不明还不闻不问，心安理得地享用呢。 “那你怎么知道杀你娘的人跟放火烧作坊的人是一伙儿的？”宋清风打断他的痛哭，问道。 二娃子抹了一把脸，把眼泪擦干净，说道：“我猜的，我娘得罪的人是多，但没人会给她钱，还因此要她的命，也只有作坊被烧这件事了，我娘可能知道是谁烧的作坊。” 宋清风挑眉，这个二娃子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相反，还挺聪明的，这就更说明他之前对他母亲的作为睁只眼闭只眼的行为是多么令人恶心。 “这些话你应该对公安说，而不是告诉我。” 宋清风神色很冷淡。 二娃子讶异地看着他，“宋知青，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烧了作坊吗？那些人会烧一次肯定会有第二次的。” “所以呢？你是准备让我学公安破案吗？别说我没那个本事，就是有，我也只会相信公安，而不是自己上。” 他又不傻，万一那些人被逼急了也对他动手呢，他可还有大好的人生呢，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搭进去。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作坊整个被烧没了，他也不会太过在意，大不了就是重头再来，他还年轻，还有丰富的经验，这就是最大的本钱。 “二娃子，你直接说吧，你找我说这些到底想干什么？让我帮你找出凶手，这是不可能的，你去找公安。” 二娃子见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件事的真相，一时间有些语塞。 “如果你没想好，那你可以走了，我也挺忙的，没时间在这里听你废话。” “等等，宋知青，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进作坊工作，我会好好干活的。” 宋清风微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觉得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就能答应让你进作坊工作吧？” 二娃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他们可能真的会烧作坊第二次的，早点抓到他们，作坊也安全了。” 宋清风笑了，这是什么神奇的逻辑，他竟然有些无法理解，是他的思想跟不上这个时代了吗？ “第一，我对是谁杀了你娘不感兴趣，查案是公安的事情，公安会查清楚；第二，我不可能因为你告诉了我这些就让你进作坊，带头破坏我自己定下的规矩。你明白了吗？” 二娃子失望地垂眸，整个人都颓了。 “宋知青，对不起，打扰了。” …… 等陆瑶回来之后，宋清风就把这件事当做笑话一般告诉了她。 陆瑶震惊：“他平时看着挺好的一个人，干活麻利，也不多话，林队长还说他聪明肯吃苦，就是父母不太好。” “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歹竹出好笋那是小概率事件，事实上，一对不怎么样的父母教养不出一个好孩子。言传身教，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才是最大的。” 陆瑶摇摇头，十分无语，“我也无法理解他的做法，他难道不应该把这些告诉公安，帮助公安早点抓到人吗？” “或许他已经说了。” 不然他们父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放回来。 第83章 真相 接下去的半个月，公安那边一直都没消息，大家都以为张秀秀被杀一案要成为悬案了。 有人说张秀秀是因为嘴碎得罪了人，人家被逼急了才对她下手的。 一时间村里那些长舌妇人人自危，在溪边洗衣服的时候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那句话得罪了隐藏起来的凶手，也对她们下手了。 村里的风气都因此好了不少。 宋清风笑了笑，后面这个说法自然是他找人偷偷透出去的，村里那几个长舌妇是真的很讨厌，这也算是给她们的一个警告吧。 就当大家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公安又来了，一来就直奔朱永福家抓走了他家的小儿子朱小宝。 朱小宝伙同表哥张天宝火烧作坊，谋杀张秀秀的事情随着两人被抓，公之于众，一时间众人哗然。 宋清风是从陈虎那边听到事情的真相的。 原来朱永福被迫赔偿了作坊的损失，又被迫辞去了职务之后，一直愤愤不平，尤其是在看到作坊红红火火之后，更是天天在家里骂娘。 朱小宝就把朱永福的话记住了，去外婆家玩的时候就跟表哥张天宝抱怨了几句。 张天宝是他们大队的一霸，毕竟他爹是大队支书，舅舅在县城当工人，张家这一代又只有他一个男娃，于是就养成了霸道的性格。 张天宝从小就被宠坏了，二十岁的人了，整天游手好闲的，不务正业。 朱小宝从小就是表哥的跟屁虫，所以张天宝对这个表弟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听了朱小宝的话就生了一个歹毒的主意——火烧作坊。 朱小宝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两人一拍即合，于是趁夜跑去狼山大队火烧作坊。 朱小宝负责望风，张天宝负责动手，没成想，火放到一半，张天宝听到了邻居起夜的动静，害怕被发现，匆匆跑了。 两人跑得快，没被当场抓住。 他们战战兢兢了两天，发现确实没事，于是就放心了，又开始在两个大队游手好闲地瞎逛。 某天他们在草垛里躲着抽烟喝酒，得意洋洋地说着那晚烧作坊的事情，张天宝还提议什么时候再去一次，来个两三次这个作坊就开不下去了。 谁承想这话竟然被路过的张秀秀给听见了，隔了两天，张秀秀找到了朱小宝，威胁他，要是不给她钱她就去公社告发他们两个，让他们坐牢。 朱小宝害怕了，给了钱。 张秀秀这么容易就尝到了甜头，哪里还愿意罢手，于是一次次威胁朱小宝，朱小宝一次次给钱，把钱都给完了也不够，甚至把家里他爹偷藏的最后的五十块钱都给偷出来了，依旧无法满足张秀秀的贪心。 他实在是顶不住了，于是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张天宝。 张天宝就让朱小宝把张秀秀约到了后山上，原本是想给张秀秀三百块钱，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让她把这件事彻底烂在肚子里。 谁知道张秀秀一张嘴就要一千块。 俩兄弟哪里来的一千块，而且这样一次次的给，就跟个无底洞似的。 张天宝见张秀秀口口声声不给钱就告发，让他们坐牢，恶从胆边生，直接弄死了张秀秀。 杀了人，张天宝发昏的头脑冷静了下来，知道害怕了，于是偷了他爹的公章，给两人开了几张空白的介绍信，拿了家里的钱跑了。 被抓后，两人因为故意杀人被判了死刑，张天宝爹的职务也没了，甚至还要面临公社领导的问责。 最后陈虎说道：“这俩小子还挺能跑，竟然跑到了隔壁市，据说是在火车站抓到他们的，差点就让他们给跑出省了。” 宋清风：“……” 没想到他当时的猜测成真了，张秀秀的死还真的跟作坊被烧的事情有关。 “幸好把这俩小子给抓到了，不然咱们的作坊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被俩人祸害了。” 宋清风赞同地点点头，可不是，连杀人都敢，这俩人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干的。 事情传回狼山大队，朱永福家的人躲在家里都不敢出门，甚至连院门都不敢开，生怕被村里人给生撕了。 朱永福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早就出嫁了，小儿子是朱小宝，被抓了，现在躲在家里的就是朱永福夫妻以及大儿子一家。 朱永福想起作坊被烧的时候自己还在那儿幸灾乐祸就满心苦涩，谁能想到兜兜转转，事情竟然是自家那个孽障干的呢。 大儿子一家脸色很难看，尤其是儿媳妇，看他们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朱永福阴着脸，怒斥道：“再挂着脸就给老子滚出去，这里是老子的家，还轮不到你给老子脸色看。” 朱家儿媳冷笑了一声，质问道：“我倒是想滚，但现在出得去吗？要不爹你先去把外面那俩人赶走，给我腾出条路来？” 邓家父子扛着锄头就守在他们的房门口呢，谁让两家的院墙低呢，邓铁柱直接就翻墙进来了。 他们现在要是敢开门，这对父子指不定能把他们打死。 可就算是不开门，邓铁柱也说了，他们家儿子杀了他婆娘，要么赔命，要么赔钱。 赔命，他们不想；赔钱，他们没有。 朱永福是拿邓铁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这么僵持着。 可家里有存粮却没水啊，一家人总不能不吃不喝活活饿死吧。 最后还是林队长出面，让朱永福写了一张欠条，赔偿邓铁柱家五百块钱，分五年还清，这件事才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只是从此以后，朱永福家在大队里彻底无法立足了。而且经过全大队的人的投票，取消朱永福一家的人头分红福利，也就是说，作坊的利润以后跟他们家就真的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朱家儿媳妇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没多久就跟朱家大儿子离婚跑回了娘家，迅速另嫁了他人。 宋清风关注了一段时间，见朱家彻底沉寂了才算是舒口气——朱永福当初窃取了他的创意把他踢出局的这口气这就算是彻底出了。 不过很快他就没时间纠结这个了，因为公社领导要来他们作坊考察了。 第84章 考察 距离当初孙长河去找公社领导批钱修路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孙长河都快以为这件事没戏了，结果就接到了通知，说三天后公社领导会来他们作坊考察，同来的还有县里的领导干部。 “宋知青，这是不是说明咱们大队修路的事情有着落了？”江海很激动。 现在出货量可比刚去申请修路的时候大多了，一开始货车还只能装小半，现在货车斗都装满了，石子铺成的路也在货车一趟趟的碾压下再次变得坑洼起来。要不是鲁师傅开车技术好，豆腐怕是要颠碎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公社里还不批钱修路，宋清风都打算自己想办法把路修了。 “太好了，赶紧准备准备，作坊里打扫干净了，干活都麻利点，把最好的状态拿出来。”林队长兴奋地对大家说道，“必须保持干净啊，谁要是坏了事儿，就扣年底分红。” “大队长，你就放心吧，咱们作坊一直都很干净，比我家都干净呢。” “就是啊，大队长，我们肯定好好表现。” 修路啊，这也是他们盼了多少年的事情了，怎么可能不上心。 …… 三天后。 宋清风一大早就起来去大队部跟大家汇合了，几人又把作坊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不妥，这才安心等着。 上午九点，公社领导一行人就到了。 “郑书记，这就是我们的作坊了。”孙长河领着一行人进来。 其实在工作的人都很紧张，但是宋知青说了，今天跟平时一样努力工作就好了，不用紧张。 郑书记走在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身后半步，正在低声跟男人介绍狼山大队的情况。 宋清风不认识这人，但也能猜到这位应该就是县里来的领导了。 很快，孙长河就朝宋清风招招手，宋清风走过去。 “刘县长，他就是我提过的宋清风，这作坊就是他一手帮着建立起来的，能把豆腐卖出去也是他的功劳。”孙长河对着刘县长恭敬地介绍道，“要是没有宋知青，我们这个作坊办不起来。” 刘县长已经跟着逛了一圈，毕竟作坊不算大，但里里外外都很井然有序，尤其是在里面工作的村民的精神面貌，十分积极向上，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你们村这作坊办得不错，宋同志，你很好。我在县里都听过你们作坊的大名啊，你们的豆腐确实好吃。” 宋清风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我虽然提供了意见，但也是大家信任我，尤其是我们公社和大队的干部们，他们给予了我非常大的信任和自由度。还有大队的人，他们工作很努力，做事非常认真，没有他们，我们的作坊发展没那么快，所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是属于大家的。” “哈哈哈哈，年轻人不骄不躁，非常不错。听说你们现在一天的出货量都有几千斤了？” 宋清风：“是的，算上衍生的豆制品，一天的出货量在三千五百斤左右。” “这出货量不小啊。”刘县长讶异。 郑书记因为刚才宋清风特意提到他，心里也十分满意，自然愿意多说两句好话，“这个作坊一开始才五个人，现在已经快一百六十人了，大大改善了村民们的生活条件。所以他们提出修路的申请，我觉得不是不能答应。” 刘县长微微颔首，“嗯，来的路上我也看了，这个路确实是个问题。虽然现在大家都很困难，但咱们当干部的，也该多想想办法。这样，回头你去县里找我，咱们一起去找县长讨论讨论，依我看问题不大。” 宋清风听明白了，来的这位“刘县长”应该是“刘副县长”，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们大队想要修路希望很大。 宋清风心中一喜。 “对了，到时候把这位宋同志一起叫上，我可听说你是个非常有想法的年轻人，到时候可以跟咱们好好说说你的想法，你们大队富裕起来了，也可以帮帮其他兄弟大队嘛。” 宋清风一口答应：“这当然没问题。” 中午是林队长做主请客，请来的人吃了一顿，又给他们准备了一些伴手礼，都是豆制品，不值什么钱，他们也就收下了。 “呼，可算是走了。宋知青，这修路的事情没问题了吧？” 江海呼出一口气，他这一整个上午的心神都是紧绷着的，丝毫不敢放松。 宋清风神色轻松，“八九不离十。不过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也不好说。郑书记不是让我们后天一起去县里么，去了就知道了。” “对对对，等去了就知道了。不过我看今天他们挺满意的，我也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众人散去后，孙长河找到了宋清风：“宋知青，刘县长的意思是不是让你出主意让其他大队也创收？” 宋清风嗯了一声，“我们发展太快了，现在狼山豆腐在整个安州市都有了名气，其他大队眼馋也情有可原。” 孙长河翻了一个白眼，愤愤不平，“这帮人也真好意思，以前咱们穷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帮我们啊？就拿红河大队来说，他们的水果罐头作坊都开了多少年了，家家户户都住上了砖瓦房也没说告诉我们方子，让我们也跟着喝一碗汤。” 现在看到他们富裕起来了，就想跟着喝汤了，想得可真美。 宋清风笑了笑，“喝汤并不一定是要把方子给他们。要是路修好了，咱们的规模一定会再次扩大，到时候咱们可以让其他大队的人来这里上班，这也是一种帮扶。” 孙长河微微蹙眉：“为什么要让他们来这里工作，咱们大队都还有那么多人没工作呢。” 宋清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孙支书，现在除了那几家，家家户户都有人在作坊工作，再在村里招人就要影响春耕了，咱们农民，粮食才是根本。” 孙长河一拍脑袋，他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果然是最近赚钱赚上瘾了。 第85章 商谈，争取 “是，你说得对。” 宋清风：“咱们招人，条件肯定是我们定，我们可以按照需要招人，没准还能找到几个有本事的。而且年后我还准备拓展其他业务，要是能成，说不定咱们需要的人手更多，获得公社和县里的支持也能更多。” 孙长河现在对宋清风是很服膺的，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继续让人去买原材料，上次程毅他们买回来的大豆也就用到年前了，这次怕是要跑得更远才行。” “这倒也不用。等后天去了县里，我想办法让县长给我们特批一个条子，直接去粮站买。” 他们现在倒也能去粮站买大豆，但是数量是有限的，根本不足以供应他们的需求，再想多买，就只能拿到批条。 之前宋清风倒也想过这茬，但没合适的理由，现在有了。 …… 去县里那天是孙长河陪着一起去的。 他们先去公社跟郑书记汇合，然后才坐班车一起去县城。 “小宋，你拎着什么呢？”郑书记见宋清风拎着一个包裹，不禁问道，“你不会是想着给领导送礼吧？” 说到最后，脸色微变，不赞同地看着他。 宋清风忙解释道：“不是送礼，是我打算后续开展的新业务，这是产品，我拿给领导看看，试试能不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郑书记满意颔首，“这样倒是行。你们年轻人想法是多，不错不错。” 他们到的时候县长在忙，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轮到他们。 县长看着很年轻，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姓李，单名一个励字，听说是从京市来的，今年九月份刚到任，这几个月一直在熟悉本县的事务，正好那天郑书记来县里提起狼山大队想要修路的事情，他就让刘副县长去了一趟，这才有了今天的会面。 刚一见面，李励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县里是同意你们修路的，但是县里的资金也不宽裕，只能给你们批一半，剩下的一半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 他是上面派下来历练的，至于他自己，也是真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所以在得知了狼山大队的所作所为之后，他就来了兴趣。 宋清风心中微动，没想到竟然有一半，他还以为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呢，毕竟他们这里整个县都属于贫困县，财政没钱。 “李县长，剩下的钱的事情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就是勒紧裤腰带也给它凑出来，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跟当地银行贷款，等赚了钱就能还上。” 李县长眉梢轻挑，“你还知道银行贷款？” 宋清风笑了笑，“我平时喜欢看书，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听说银行对我们这样的集体产业是有扶持政策的，我们的作坊可以作为抵押品，应该能贷到一些钱。” “看来你还真的去了解过，嗯，确实有这个政策。” 然后就没再提及。 宋清风暗暗咬牙，又抛出一个饵，“李县长，我们豆腐作坊能够发展，离不开各位干部们对我们的支持，所以有件事我也想跟你们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请你们帮忙给拿个主意。” 李励：“你先说说看。” 宋清风：“等到路修好了，我们的订单量一定会上一个新台阶，扩大规模那是一定的，这就需要更多的人手和原材料。但是我们大队人手有限，还要留有充足的人手保证粮食的种植，所以我想着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去其他大队招人，这样我们可以扩大规模，他们也能找到一份工作创收。” 李励和刘副县长对视一眼，这个宋清风倒是挺上道。 “还有原材料，我们需要大量的大豆，但咱们这里不是主要的大豆产区，大豆产量有限，我想，要是全县的大队都能在保证粮食种植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多种大豆，我们的原材料就不成问题了，还能给当地创收，一举两得。” 李励饶有兴致：“还有吗？” “还有就是我年后准备开展第二项业务，到时候可能需要大量的鸭子，要是村民们养鸭子，我们也收。” “鸭子？你们想要鸭子做什么？” 当然是做酱鸭啊。 现在不是做卤味的好时机，毕竟鸭货吃的是个味道，而不是肉，现在的人可舍不得买骨头多肉少的鸭货。 但是酱鸭就没这个顾虑了，酱鸭好保存、好运输，味道好，他是打算作为特产礼盒中的明星产品推出去的。 宋清风打开带来的包裹，露出里面的酱鸭。 “这就是我说的酱鸭，咸香味美，不管是清蒸还是炒着吃都非常不错。” 这酱鸭是天气冷了之后他做的，上辈子他的产业里就有酱鸭产品，销量一直不错。 李励眉梢轻挑：“我记得你是京市人吧，这酱鸭是江东省的特产，你也会做？” 酱鸭在江东省一带十分常见，尤其到了冬日，省城、越城那一带，但凡有条件的，家家户户都会做几只。 宋清风笑着说道：“我外婆是江东省人，我小时候是跟着我外婆长大的。” 李励点头，那就难怪了。 酱鸭他自然是吃过的，不过—— “江东省内做酱鸭的厂可不少，你们作坊跟着做，没有竞争力吧？” 宋清风微微一笑，“做吃食的，味道才是王道。做豆腐的难道就少了吗？可我们大队的豆腐依旧打出了名气。这酱鸭也一样。” “看来你对你做的酱鸭很有信心啊。” 那是必须的。 “耳听为虚，不如中午让食堂把这酱鸭做了，各位都尝尝？” 李励点点头，刘副县长立马去安排了。 李励把话题拉回到正题上来，“你说的大豆种植的事情可行，但不能是政府出面。” 宋清风表示理解，但只要他们不反对就行了。 他顺势提出想要去粮站买大豆的批条，李励也痛快答应了。 “你说的招工，能有多少名额？” 宋清风：“这要看我们作坊到时候需要多少量，但只要发展顺利，人手是不少的。” 李励深深看了他一眼，这小子也是个滑头的。 第86章 奇怪的妇人 中午自然是在县委食堂吃的，主菜就是那道清蒸酱鸭，还有一荤两素，外加一道汤，算是很丰盛了。 李励最先吃的就是那道酱鸭，确实如宋清风所说咸香味美，鸭肉又酥又嫩，丝毫没有鸭子本身的膻腥味道，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回甘。 “你这酱鸭跟市面上卖的不太一样。”李励说道。 宋清风笑眯眯，“那李县长觉得味道如何？” “很不错，跟市面上的酱鸭有所区别，味道独特。你改良过方子吧？” 宋清风含笑点头，“这是我外婆教给我的法子，我在那个基础上做过改良。” 这个酱鸭的秘方确实是外婆教的，味道很独特，市面上没有同款，所以上辈子他公司的这款酱鸭销量一直很好。不然重生回来，他也不至于打上酱鸭的主意。 毕竟就像李励说的，酱鸭本就是江东省的名吃，他要做不出自己的特色，怎么竞争得过那些老字号。 “小宋，你在吃食一道上很有研究啊？”刘副县长十分喜欢这道酱鸭，跟宋清风说话都亲切了不少。 宋清风：“我外婆祖上有人做过御厨，这是家传的手艺。” 他还准备等改开以后再开一家私房菜馆呢，现在先把名声传出去，就当是打个广告了。不过这家私房菜馆他就不准备再让大队里的人参与了，顶多就带上岳父一家。 几人闻言，纷纷点头，那就说得通了，能做御厨的肯定都有些过人之处，给后人留下一些吃食秘方也是应当的。 …… 宋清风来这一趟的目的都达成了。 从县委出来后，孙长河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宋知青，你真打算一个人去省城？” 宋清风点头：“咱们的作坊还是缺原料，就算拿到了批条，只怕粮站可以卖给我们的量也是有数的，我想去拜访一下李教授，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增加大豆的产量。” 至于剩下的事情，大队里还有那么多人呢，不是非他不可，他离开几天问题不大。 “那需不需要我跟你家里人说一声？“ 宋清风：“不用，我来之前就已经跟瑶瑶说过了，她知道。介绍信还是她去帮我找林队长开的。” 这件事出发前他就跟家里人说好了，原本陆斌是要跟着他一起来的，被陆瑶压在家里看书了。 在看书一事上，陆斌是少年心性，没陆瑶坐得住。要不是陆瑶压着，他早就丢开课本了。 因为宋清风对高考恢复这件事信心十足，所以陆瑶对学习一事也十分上心，自然不可能放任陆斌丢开书本，又不能说是宋清风觉得会恢复高考，于是只能强力镇压，逼着他看书。 宋清风要去省城，要先到市里去买火车票，只不过到了市里已经是晚上了，他只能先找了一家招待所开了一间房，第二天一早再赶去火车站买票去省城。 从安州市到省城，光是火车就要一天一夜，他没买到卧铺，毕竟现在的卧铺没有点关系根本买不到，所以只能买了一张硬座的票。 硬座车厢里的气味并不好闻，宋清风刚一上车就皱紧了眉头，但好在他运气不错，买到的座位是靠窗的，可以打开窗通风。 他靠在窗户边闭目养神，没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中途到了停靠站，身边的位置有了人，他睁开眼看了一眼，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穿着一身打补丁的衣服，面容沧桑；怀里的孩子看身形大概两三岁，正靠在妇人怀里睡觉，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一床打了补丁的包被，就连脸都被遮盖住了。 宋清风只看了一眼就再次闭上了眼睛。 到了中午，宋清风睡醒准备吃午饭，他在火车站附近买了馒头，放到现在肯定已经冷了，不过还能吃。 宋清风准备去打点热水配着馒头一起吃。 见他要去打水，旁边的妇人小声问他能不能帮她带一点。 宋清风见她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孩子还一直在睡觉要她抱着，确实不是很方便，就答应了。 “谢谢，谢谢这位同志，你可真是个好人。”妇人不住道谢。 宋清风摆摆手，拿着一个冷馒头啃，馒头冷了自然不好吃，不过现在就这条件，也没办法，起码他的馒头还是白面的，很多人连白面馒头都吃不起呢。 余光看到妇人也在啃馒头，不过她的馒头就是黑黑的二合面馒头了。 “大嫂，你家孩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一直在睡？” 从上车到现在都快四个小时了，这孩子就没醒过。 那妇人紧张了一下，小声解释道：“孩子病了，俺就是带他去看病的，村里的大夫说大城市的医院才能治。俺男人在家里赚钱，所以俺就一个人带娃出门了。今天还要多谢同志你，不然俺带着娃不好打水。” 宋清风没多想，随口问道，“举手之劳。孩子得了什么病啊？” “大夫说是什么脑子啥的病，俺也不懂。”妇人苦着脸。 脑子里的病？ 宋清风同情地看了这位妇人一眼，但凡是脑子里的病都不简单，看他们的穿着也不像是富裕人家，怕是雪上加霜了。 当然，他也没同情心泛滥到想要伸手帮一把的地步。 中途那孩子哼唧了一声，似乎要醒，那妇人拿出一颗药喂给孩子，见宋清风皱着眉盯着她看，讪讪解释道：“这是俺们村大夫给开的药，说是娃儿难过的时候给他吃一颗就好。” 宋清风点点头，正准备移开目光，又忽然顿住，盯着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来的手看。 那只小手白嫩极了，肉嘟嘟的，尤其是那只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质小手镯。 宋清风眸光微闪，这对母子衣服上都打着补丁，妇人的手也很粗糙，皮肤黑黄，看着就是个乡下女人，怎么怀里的孩子却是白白嫩嫩的？手上甚至还有银镯，这可不像是一个家庭条件差的人家会给孩子准备的。 他该不会是遇到了人贩子吧？ 起了疑心，宋清风观察得就仔细了许多，然后他就发现这孩子里面的衣服看着很新，与打满了补丁的外套截然不同。 现在宋清风敢肯定，他是遇到人贩子了。 第87章 如此人贩子 宋清风在心底冷哼了一声，他虽然没有孩子，但生平最痛恨拐卖儿童的人。 上辈子他有一个好友的孩子就是被人拐卖了，才三岁。好好的一个三口之家就因为孩子失踪而散了。好友把生意交给了职业经理人，自己则是到处找孩子，找了快二十年，一直到临终前都没能找到孩子。 宋清风没有表现出来，只当什么都没发现，淡定地移开目光看着窗外——距离下一个停靠站还有一个多小时，不着急。 妇人见他不再盯着他们看了，也悄悄松口气，紧紧抱着孩子，甚至还拉了拉小包被，把孩子的脸给遮上。 坐在过道另一边的一个女人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见到这一幕，对妇人开口：“大嫂子，包被不能这么盖，会挡住孩子口鼻影响呼吸的。” 妇人略显慌张地将孩子脸上的包被掀开一条缝，确认孩子没事，才呼口气，对说话的女人说了一声谢谢。 宋清风余光看到这一幕，心中疑惑，这女人对孩子的关心似乎也不是假的，如果真的是人贩子，会这么关心被拐来的孩子吗？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宋清风动了。 “大嫂，我要去打水，要帮你打一点吗？” 妇人摇头，“谢谢你同志，俺这里还有。” 宋清风点点头，拿着杯子离开，却没有去打水，而是隔着人群看了一眼那个妇人，见她好好地坐在位置上，就去找了乘警，说了自己的发现。 乘警一听，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你反映的情况我会马上上报领导，还请你帮着看着点那对母子，不要让人离开。” “好。” 宋清风打了水回到位置上，那妇人还让了让。 宋清风却没动，对妇人说道：“大嫂，你坐我的位置吧，我的位置靠窗，空气流通，对孩子好一点。” 妇人感激地看了宋清风一眼，“谢谢你，好心的同志。” 这趟车上人虽然不算很多，但也不少，还有人带着鸡鸭上车，车厢里的味道确实很不好闻。 “不客气。” 宋清风一屁股坐在妇人的位置上，这样她要是想跑，就要先越过他，轻易跑不了。 没多会儿，乘警就带着一个身穿中山装的男人过来了，目标明确，直接走到了宋清风的身边。 “这位同志，听说你的孩子病了，车上有医生，需要帮忙吗？” 妇人神色慌乱，紧紧抱着孩子，“不、不用了，俺自己能照顾娃儿。” “这位同志，有人反映你的孩子昏睡了很久，怕是身体很不舒服，不如让我身边这位医生同志看看吧，车上憋闷，别把孩子给憋出病来。” 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一身气质温和有礼，对着妇人温声说道：“我是江州市医院的儿科医生，我可以帮你家孩子看看，不收钱。” 说着，还拿出证件给妇人看了看。 妇人抱着孩子的手收紧，低着头不敢看两人，嘴里说道：“俺娃儿就是困了想睡觉，没病，不需要看。” 宋清风微微蹙眉，他担心这女人用力过大，会伤着孩子，估计乘警也是有这个担忧，所以才没有一来就抢孩子。 宋清风跟着开口劝道：“大嫂，你不是说你孩子病了么，现在有医生，不如先让医生给看看吧。” “不用，俺娃儿好得很。”妇人语气有些急切。 这下，就连坐在过道边的女人都察觉不对了，开口道：“大嫂子，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和这位同志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你孩子生病了，你要带孩子去大城市看病，怎么现在又变成孩子没病了？你是孩子的亲妈吗？” 谁知这话却让妇人的情绪激动起来，高声喊道：“这就是俺的娃儿，俺咋不是亲妈啦？你们是不是想抢俺的娃儿！” 眼见着她情绪激动下抱着孩子的手越发紧，孩子已经在她怀里发出不舒服的哼唧声了，宋清风眼神一暗，趁着她注意力都在其他人身上时，一把抢过了孩子。 孩子被抢，妇人尖叫了一声，朝着宋清风扑去，“抢孩子了，有人抢我的孩子！快来帮帮我，有人公然抢孩子啊！” 宋清风抱着孩子迅速起身，躲在了乘警身后。 乘警则是上前，控制住妇人，“不许动！” 妇人奋力挣扎，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干活多，妇人的力气还挺大，上去了两个人才把她控制住。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抢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宋清风抱着孩子，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正在给孩子做检查。 “应该是被喂了安眠药，最好尽快带着去医院做个检查。” 男人的语气有些冷，这么小的孩子，要是药量没控制好，是会留下后遗症的。 换了个怀抱，没有了令人窒息的束缚感，加上药效还没过，孩子又安睡了过去。 宋清风神色冷峻，冷冷地看着被控制的女人，“你的孩子？亲妈给孩子喂安眠药？” 妇人一滞，辩解道：“我只是……我只是怕孩子坐车吵闹才给他喂了药，让他安静一点而已，我又不会害他。” “呵，刚才不还一口一个俺么，现在就变成说普通话了？” 妇人刚才是一口浓浓的乡音，可现在她的普通话可标准得很。 “出门在外，不想引人注意也是错？” 见妇人还死不承认，宋清风掀开包被，拉开孩子的外套，露出里面的棉质新衣，以及手腕上的小银镯，“这孩子身上这些东西不便宜吧？别说是你买的。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有钱的。” 妇人神色慌乱，“我……我省吃俭用给孩子买的不行吗？” “新衣服可以理解，但这个银镯子呢？生活都无以为继了，还能给孩子买一个没用的银镯。说，哪里偷来的孩子？” 妇人拼命摇头：“我没偷，他就是我的孩子，我就是想带孩子回家而已！你们帮帮我，我真的没偷孩子，反而是他们抢了我的孩子，还诬陷我是人贩子。” 可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宋清风的质问，也看到了妇人的表现以及孩子身上的违和之处，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 第88章 突遇急事 “乘警同志，这个女人肯定是人贩子，你们一定要把她抓住了，别让她跑了。” “对，绝对不能被她跑了，天杀的人贩子，断子绝孙的玩意儿，抓住了就该吃花生米！” 周围的人义愤填膺。 “我不是人贩子，这孩子是我的，是我儿子，叫豆豆，今年两岁半，我是带着孩子来探亲，现在带孩子回家，我真的不是人贩子。” 即便她说得再有理有据，也没人相信她，纷纷要求乘警把人看好了。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宁可信其有的，即便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乘警也不可能把人放了。抓错了人，顶多就是赔礼道歉，但要是放错了人，那毁掉的就是一个家庭。 宋清风抱着孩子跟着乘警走，还不忘带上自己的包裹，省得被人给顺走了。 他配合着做了笔录，又登记了联系方式就离开了，乘警同志说等找到了孩子的父母会联系他。 其实宋清风是不想留下联系方式的，他救这个孩子又不是为了得到孩子父母的感激，不过乘警要求了，他也就登记上去了。 后半程的旅程就很顺利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宋清风到省城的时候没有立即去拜访李教授，而是找了一家招待所开了房间休息——这一天一夜他在火车上都没睡好。 睡饱后，宋清风起来去公共浴室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去省城百货大楼逛了一圈，买了礼物才上门。 李致远当初离开的时候给宋清风留了地址，他找人打听了一番就顺利找到了农业大学教授家属院。 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李致远在家。 李致远看到宋清风，十足的意外。 宋清风笑眯眯地开口：“李教授，我来看看您。” “小同志怎么来了？别说你是专门来看我的。” 安州市到省城就要一天一夜，安州市到狼山大队也要一天，宋清风不至于折腾这么久就为了来看看他。 “是有事找我吧？”李教授笑眯眯的。 宋清风摸摸鼻子，讪讪开口：“还是瞒不过您。” 他把大队办了作坊的事情说了。 “现在我们作坊的规模已经越来越大了，周边的大豆能收的都收了，可还是供不上消耗，东北的大豆离这里太远，运过来价格太贵，性价比太低了。所以我就想着要是咱们这里的大豆产量能高一点就好了，我们作坊有原料，乡亲们也能创收，双赢。” 李致远十分惊讶，“没想到我才离开几个月，你竟然就折腾出了这么一个作坊，小宋同志很厉害嘛。” 宋清风忙摆手，“在您面前我算什么，可当不得一句厉害，这不是您说了我们大队土质不适合大面积栽种果树，我又想让家人日子过得好一点，这才折腾出了这么一个作坊。这不，遇到困难我也解决不了，只要厚着脸皮来求您了，劳您给支支招。” 李致远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开口：“提高大豆产量倒也不是不行，最简单的就是套种，我记得你们那一带有种玉米？” 宋清风点头，除了水稻，主要的就是玉米和红薯。 “其实大豆和玉米套种好处很多，不仅能提高土地利用率、改善土壤环境，还能增加产量……” 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李致远就开始滔滔不绝。 宋清风赶紧拿出笔记本开始奋笔疾书，正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下来再说，免得忘记了或者记岔了。 李致远这一说就说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到有人敲门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李致远起身去开门，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看着三十上下，神色焦急，只是看到宋清风，又吞下了嘴边的话，“爸，有客人？” 李致远乐呵呵地点头，“是啊，一个小友，大老远地跑来看看我，你怎么回来了？不是陪晓燕回娘家探亲了吗？” 来人只是冲宋清风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拉着李致远进了房间。 房间里传出李致远的惊呼声：“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李致远匆匆走出来，对宋清风说道：“小宋，今天实在不好意思，家里有点急事，你的问题我们改天再讨论。” 宋清风适时提出告辞。 “好的，李教授，您先忙，我的事情不着急。我就住在望江路百货大楼边的招待所，有帮得上忙的您就招呼我一声。” “谢谢！小宋，不好意思，今天招待不周了。” “您客气了。” …… 从李教授家出来，宋清风就去逛了附近的供销社、百货大楼、食品站。 这里的供销社自然要比他们镇上的供销社大得多，品种也丰富多了，就连腐乳他也看到了好几种，基本都是越城过来的，这里距离越城近。 他买了两瓶陈虎没给他带过的，价格比他卖给供销社的要贵五毛钱，百货大楼里也有，还有外省来的牌子，他也买了两瓶，又去食品站看了一会儿。 食品站人流量比他们镇上大多了，他就站了五分钟，一板豆腐就卖完了。 他摸着下巴，要是他们的豆腐能进这里，那销量一定很好，可惜了，这种地方就不是他们想进就能进的了，而且现在他们也承担不起这么大的产量。 当然，最大的问题是，距离太远了，豆腐运到省城怕是都坏了，除非到这里来开个分厂。 还是要研发耐存储、好运输的产品，那样的销路才能打开。 接下去两天，宋清风几乎把省城大大小小的供销社、食品站都跑遍了，眼见着李教授还没来找他，估计是家里的事情还没解决。 他也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不然他先回去？ 可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回去有点亏啊。 就在宋清风纠结着是不是先回去，回头再与李致远写信联系时，招待所的服务员告诉他，今天有人来找过他。 “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这是他们留下的东西，说明天上午他们会再来。” 年轻的夫妻还带着一个孩子？ 宋清风心头微动，难道是那个孩子的父母找上门了？ 第89章 被拐因由 宋清风朝服务员道了谢，拎着送来的东西回了房间。 这对夫妻出手挺大方，两罐麦乳精、两瓶酒还有两条大前门，这是重礼了。 原本第二天宋清风是准备去李教授家看看的，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要是李教授不得空，也不需要帮忙，他就准备先回家了。 但既然人家留言要过来找他，他自然就留在了招待所。 第二天上午刚过十点，宋清风的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宋清风正半倚在床上看书，听到敲门声起身去开门，门外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看清男人的面容，宋清风眉梢轻挑，自己误会了？ “你是……李教授的儿子吧？” 男人，即李继明笑容满满地握住了宋清风手，“是我，宋清风同志，我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多谢你救了我儿子。” 宋清风恍然，看来自己没误会，确实是被救的那个孩子的父母，只是那么巧，刚好这人也是李教授的儿子，那天在李教授家，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快进来快进来。”宋清风让俩人进门。 “屋子比较小，随便坐。” 沈晓燕抱着孩子坐在了唯一的那张椅子上。 “宋同志，谢谢你那天救下了我儿子，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沈晓燕说着，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那孩子乖乖坐在母亲怀里，似乎是察觉到了母亲的难过，还伸手摸摸母亲的脸，像是在安慰她。 李继明拍拍妻子的肩膀，恳切地对宋清风说道：“宋同志，那天在我父亲家怠慢你了，实在是对不住。” 宋清风摆摆手，人家孩子丢了，着急是必然的，谈不上怠慢不怠慢。 “谁遇到这种事都会伸手帮忙的，人贩子被抓住，孩子也没事就好。” 说到人贩子，夫妻两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在。 宋清风眼神微闪，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不过他们不熟，他也没多问。 “宋同志，我父亲知道是你救了豆豆，极力邀请你去我们家做客，好让我们能好好感谢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宋清风：“……” 这孩子还真叫豆豆啊？该不会是熟人作案吧？ 他仔细看了一眼沈晓燕，那天那个妇人眉眼间与她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宋清风正好还有问题想要请教李教授，对于李继明的盛情邀请自然不会拒绝。 去的路上，宋清风问了一句孩子，“孩子没事吧？那个时候他被喂了药，一直在昏睡。” 李继明：“孩子没事，已经带他到医院做过检查，医生说药量不大，不会影响到孩子的健康。” “这就好。” 宋清风一直暗暗观察沈晓燕的神情，发现每次提到孩子被拐时，她的神情就变得很奇怪，似悲愤，似懊悔，就是没有恨意。 她对拐走了她孩子的人竟然没有恨意？ 那看来还真是熟人作案了，而且这人与她关系匪浅。 李致远早已在家等着宋清风了，他一到就是一通感谢。 “小宋，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那小孙子就……不说了不说了，这次的人情我记下了，以后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招呼，我绝不推诿。” “李教授，您客气了，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伸手。不过您是怎么知道救人的是我的？” 他是在列车员那儿留了联系方式，但叫宋清风的人不止他一个吧？ “我儿子去找列车员问到了你的联系方式，我一看名字，又看看时间，就觉得肯定是你，不然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想着你跟我说你住在望江路那边的招待所，我就让我儿子去找你了。” “李教授，那这件事后续怎么样了？那个人贩子说了什么吗？” 一路上都很沉默的沈晓燕忽然出声，“爸，我去看看菜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教授神色淡淡，“嗯，去吧。” 孩子已经在打哈欠了，李继明抱着孩子进去睡觉，把空间留给宋清风和李教授。 宋清风迟疑着开口：“李教授，我是不是不该问？” 李教授摆摆手，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家门不幸。其实抱走孩子的是孩子的大姨，是我那儿媳的娘家姐姐。” 原来当初沈家有俩姐妹，因为下乡政策，父母就让年纪更大的姐姐下乡了，可是姐姐在乡下过得不好，被逼着嫁给了村支书的儿子，被夫家的人又打又骂，折磨得不像样。 小女儿则是留在城里，机缘巧合之下与当时被借调到那儿工作的李继明相识结婚，婚后美满幸福。 大女儿不堪夫家的折磨，向父母求助，沈家父母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给大女儿打钱，希望她夫家看在钱的份儿上，能让她的日子好过一些。 夫家得了钱，对沈家大女儿是好了一些，但也有限，又因为她生了三个都是女儿，所以沈家大女儿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这次沈家大女儿被逼着回娘家要钱，不然夫家就把她生的三个女儿送人。 沈家大女儿回来之后，见到妹妹的日子，再对比自己的日子，心里自然不平衡，看到豆豆生得玉雪可爱，而自己又没儿子，就动了歪心思，把孩子给抱走了。 “那丫头还挺聪明，她找人给开了介绍信，还借别人的身份买了车票，本想北上躲一阵子，风头过了再回插队的地方，谁知道却遇到了你，被你识破了。小宋啊，这次真的是要多谢你了。” 宋清风听得一阵无言，你自己过得不好，就要抱走你妹妹的孩子，让你妹妹一家也陷入痛苦中？ “那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只怕李教授也不好强硬地让公安抓人。 果然，李教授说道：“亲家亲自上门道歉，求我放过她大女儿，我儿媳也帮着求情，这件事只能这么算了，只当以后没有这门亲戚。” 说完，李教授又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算了，不说这件事了，小宋，你等等。” 李教授起身进了房间，没多会儿又走出来，递给宋清风一本笔记本。 “这是我这些年的一些心得，应该对你有用，你拿去吧，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或是写信。” 宋清风简直如获至宝，这可是李教授这么多年种地的心得体会，市面上买不到的！ 第90章 收集高中课本 为了表达对宋清风的感谢，李教授不仅送出了自己多年研究农作物产量的心得体会，还答应宋清风等来年春耕时，他会亲自到狼山大队一趟，指点他们套种技巧。 “李教授，多谢您的笔记。” 李教授亲自送他出门，“不说谢了，你谢我，我谢你，没完了。” 李继明抱着孩子追上来，把一袋东西塞给宋清风：“宋同志，这些你拿着。” 宋清风推辞不肯收，他都收过人家一回礼了，哪有收第二回的道理。 “宋同志，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我家晓燕做的一些吃食，让你带着路上吃。” 他们刚才可是听见了，宋清风明天一早就要坐车赶回去，肯定是来不及自己准备的，所以趁着吃过饭，宋清风和李教授聊天时，沈晓燕抓紧时间做了一些方便携带的吃食给宋清风。 听说只是一些吃食，宋清风这才收下了。 “多谢。” “豆豆，跟叔叔说再见。” 小孩被父亲抱在怀里，听话地朝宋清风挥挥手，奶声奶气地说道：“叔叔再见。” 宋清风握着他的小手，轻轻摇了摇，“豆豆再见。” …… 从李教授家出来，宋清风先去火车站买了一张明天的车票，又去供销社给家里人买了一些省城时兴的东西，这才回到招待所休息。 次日一早，宋清风就坐上了开往安州市的火车。 一路顺遂，先到的安州市，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中午还有两个小时，于是找了一家招待所开房间洗澡换衣服，然后才拎着东西去运输队找王顺。 他跟王顺时常联系，不过多是打电话，现在难得来市里一趟，又正好有时间，就打算去找王顺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 今天王顺没出车，看到宋清风十分惊喜。 “宋哥，你咋来了？” 宋清风笑着说道：“正好来这边办点事，来看看你。有时间吗，中午一起吃个饭。” “好，我去跟领导说一下，宋哥，你等我五分钟。” 王顺去找领导说了一声，跟着宋清风一起去了附近的国营饭店。 宋清风点了三菜一汤外加两碗大白米饭。 “宋哥，不用吃这么好。” 四个菜，三个带肉的。 “难得一起吃个饭就不要省着了，而且你宋哥我现在请你吃个饭还是请得起的。来，不要客气，多吃点。” 认识了这么久，王顺自然知道宋清风的为人，也没跟他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两个人把三菜一汤吃得干干净净。 “宋哥，你着急回家不？不着急去我家坐坐，正好你上次托我找的那套书我找到了。” “行，那就去你家坐坐。” 宋清风之前托王顺帮忙找《数理化自学丛书》，他找到了三本，一直也没找齐。 “这次我运气不错，找到了一整套，是一个去年毕业的高中生不要的，说是没用了。” 宋清风翻看了一下，书上干干净净的，可见原主人并不怎么看书。 “你还能找到吗？” 王顺：“宋哥，你要这套书干啥啊，你家也没学生啊。” 而且还要那么多。 “我和你嫂子都喜欢看书，还有我那小舅子，也是个喜欢读书的，我们那儿资料少，所以就想着多备两套，谁想看就看。” 王顺一脸佩服，他读书不咋行，勉强读到初中毕业就不读了，生平最佩服的就是会读书、喜欢读书的人。 “那你等等，我再去找那个学生问问，没准他认识的人里还有，他就住在我家附近，很近的。” 宋清风跟着起身，“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王顺锁了门，带着宋清风出门。 那家人果然很近，走过去不过五分钟。 王顺说明了来意。 那人说道：“那套书没了，不过我这里有其他的高中课本，你要吗？” 反正现在也不能考大学，这些书留着也没用，不如卖出去，而且就算能考大学，就他那成绩也考不上。 宋清风自然是要的，不仅买走了他的全部高中课本，甚至连他们学校发的试卷都带走了。 这个人读书的时候应该是个学渣，不管是课本还是试卷，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用过的痕迹。 这人见宋清风给钱大方，眼珠一转，说道：“我表弟那儿也有一套，你还要吗？” 宋清风惊喜，面上却十分淡定，“也跟你的一样八九成新？要是太破旧了我就不要了。” “我表弟那套比我还新，他根本没碰过。” 于是，宋清风来了一趟王顺这里，离开时不仅多了两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还多了两套崭新的高中课本。 王顺看得目瞪口呆，“宋哥，你这准备得也太多了，用得完吗？” 宋清风意味深长地说道：“很快就能用上了。要是之后还有，你继续帮我收，我都要。”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再过不久就是阳历新年，1977年即将到来，到了十月，国家恢复高考的通知就会下来，这些书到时候都会成为香饽饽，抢都抢不到。 他买这么多书不仅是给陆瑶姐弟准备的，也是给刘军准备的。 作为知青老大哥，刘军以前对他不错，进了作坊之后，干活也十分卖力认真，那他也不介意给刘军一点奖励。 等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之后，这套书就是最好的奖励。还有其他表现好的人，他也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个机会。 临走时，宋清风把给王顺的东西递给他。 王顺一看是大前门、麦乳精就想塞还给他。 “宋哥，这太贵重了，你拿回去给家里人。” “拿着，这也是别人送给我的，我顶多就是借花献佛，自家兄弟没必要推来推去的，平时我跟你开口可没客气过，你也不用跟我客气。” “那，谢谢宋哥。” “客气。对了，如果我想送人到你们这里来学开车，方便吗？” 王顺一顿，“宋哥，你要学开车？” “不是我，我打算送两个我们大队的人过来学开车，费用该多少是多少，就是不知道你们运输队收不收学徒？” 收肯定是收的，王顺的师父就带学徒。 “回头我问问我师父，他要是愿意我就给虎哥打电话，让虎哥转告你一声。”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行。” 哎，还是要装电话啊，不然联系都不方便。 第91章 回家 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宋清风带上买的东西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了等在村口的陆瑶。 宋清风加快脚步，欣喜地问道：“瑶瑶，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到家？” 他事先没打电话，毕竟村里也没电话。 陆瑶要接过他手上的东西，被宋清风避了开去，只好走在他的身边。 “我也不知道你啥时候回来，就每天过来看看。” 宋清风心中微暖，“傻姑娘，站在冷风里不冷啊？” 陆瑶腼腆一笑，轻声说道：“不冷，我穿得暖着呢。” 她身上这身是入冬的时候宋清风带她去县城买的，全新的棉花，特别厚实，穿着一点都不冷，不仅是她，全家都有一件。 到了家，宋清风整理出一袋东西才跟着陆瑶一起去岳父家吃饭。 陆瑶已经告知了父母宋清风回来了，所以张淑芬准备的饭菜十分丰盛。 “清风，这趟事情顺利吗？”陆大力问道。 宋清风点头，嘴角挂着笑意，“很顺利，李教授还答应明年过来亲自指点我们耕种。” “太好了。”陆大力喜形于色。 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最喜欢的还是种地，所以一听李教授会来，他就高兴。 “对了，爹，我刚才进村的时候看到几个陌生面孔，那些人是谁啊？” 陆大力：“来装电话的。” 宋清风面上一喜：“咱们大队有电话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是啊，支书去找公社领导磨来的，公社领导特批的条子，这才能这么快安装上，以后你想要打电话就不用赶去镇上了，咱们大队部就有。” 宋清风笑着应是，“这下客户想要订购咱们的产品就方便多了，一个电话就行。” “可不是，修路的事情，支书也跟公社谈妥了，就是那个贷款的事情他不懂，需要你回来再定。” 吃过饭，宋清风看看时间还早，直接去了孙长河家找人。 “宋知青，你啥时候回来的？” 宋清风笑着说道：“刚到，我爹说你找我有事，我就过来了。” “哦，对对对，县里答应给的修路的那部分钱过两天就能到账，就是那个啥贷款，我不懂，咱们真的要借银行的钱啊？咱们账上的钱抽一部分出来，勉强也足够了。” 老一辈人，对借钱这种事总归是觉得不太踏实的，能不借就不借。 但宋清风不同。 “支书，咱们肯定是要贷款的，年后我准备建造生产车间，扩大规模。” “啊，需要这么着急么？” “需要，这次我去了省城，对比了不少家同类产品，我觉得咱们作坊做出来的豆制品味道不比他们差，甚至还更好一些，这是很有竞争力的。要是咱们能扩大规模，把咱们的产品卖到省城，别说是修路，就是造房子也不在话下。” 孙长河神色迟疑，“省城太远了，豆腐运过去不方便吧？” “不是卖豆腐，而是卖其他豆制品，腐竹、豆皮、腐乳，这些都是耐储存、耐运输的，很适合拿去省城卖，我观察了两天，省城人民的购买力可比我们这里大多了，即便是我们定价贵一些，只要味道好，就有人买单。” 对宋清风的眼光，孙长河是很信任的，既然他这么说了，肯定有利可图。 “只是银行真的会借钱给我们吗？” “会，我特意查过，我们是符合贷款条件的，明天我去准备资料，去县里的银行试一试。” 公社是没有银行的，要去只能去县城，县城有家农村信用社。 “还有，现在就可以向外透露年后咱们要招工的事情，顺便也把条件列出来，到时候来面试的人肯定很多，咱们可以好好选一选。” 虽然整个县的经济条件都不咋地，读书的人不多，但基数大了，总能选出一两个能人的。 随着作坊规模的扩大，宋清风急需管理类的人才。 狼山大队的村民不是不好，因为作坊有自己的一份，所以平时干活十分卖力，但他们大部分都不识字啊，有些东西无法理解，他矮个子里拔高个，挑了几个出来做管理层，但这是不够的。 孙长河点头，“行，我明天跟老林他们说一说，咱们先把条件给定了。其实这两天已经有人来问过了，都被我们打发走了。” 宋清风又去大队部给王顺打了电话，告诉他以后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找他，然后又查看了一遍作坊的账目，去作坊里转了一圈，一切都井然有序，没什么问题，就准备回家了。奔波了这么多天，他也累，准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宋知青，等等。”田翠翠追出来。 宋清风停下脚步。 “宋知青，我听说你家里还有初高中的课本，我、我可以借来看看吗？” 宋清风挑眉，“田嫂子，你是给你家孩子借的？” 田翠翠涨红了脸，很不意思地说道：“不、不是，是我自己想看，我想多学点知识。” 在作坊里工作了几个月，田翠翠也看出来了，这宋知青喜欢会干活的文化人，没看最近提拔起来的小组长起码都是初中毕业么。 以后还要面向其他大队招工，那招来的人肯定是有本事的，所以田翠翠就想多学一点东西，免得以后被别人替代了。 宋清风讶异，没想到先意识到这点的竟然是田翠翠。 他赞赏地看了田翠翠一眼，在他这里，不管男女，只要肯上进、肯学习，他就会给机会。 “行，你现在可以去我家拿，瑶瑶在家。” “谢谢宋知青。那、那这个书别人可以看吗？我隔壁的王嫂子和她男人也想让我教他们认字。” 这样下次作坊招工，王嫂子就能进去了。还有她男人，识字了或许下次小组长提拔也有他的份儿。 宋清风：“……村里有多少人想学认字？” 田翠翠：“有不少，这几天作坊里的年轻人都在后悔要是当初多读几年书就好了。” 可实际上，能供得起家里孩子一直读书的人家寥寥无几，能读到小学毕业就很不错了。 宋清风若有所思。 第二天，宋清风在跟各位大队干部开会的时候提出了要办扫盲班和提高班的事情。 第92章 扫盲班与提高班 “宋知青，扫盲班我懂，提高班是啥？”林队长问道。 宋清风：“咱们村里很多人都不识字，尤其是年轻人，这很不利于咱们作坊以后的发展，所以我想办个扫盲班让大家认认字。至于提高班，那是给以后豆腐厂选拔管理层准备的。” “我准备年后就开始建造生产车间，把豆腐、腐乳、豆皮、豆干分开。还有酱鸭，也需要另准备一个生产车间，这些都需要人手，也需要管理人员，以后随着规模扩大，需要的人手必然更多，总不能以后招的管理人员全是外村的吧？所以管理层储备势在必行。” 一开始大家对提高班有些不以为意，有扫盲班帮着识字就可以了，可听到后面，他们就明白了。 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自然知道一个正规的工厂，不可能坐在领导位置上的人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文盲，所以提高村民的文化是必须的。 “宋知青，我对你说的扫盲班和提高班没意见，从长远发展来说，这是好事，但村民们看不到那么远，未必会上心。”江海发愁地说道。 他有亲戚就是红河大队的，红河大队就办过扫盲班，可事实上，去上扫盲班的人极少，后来就索性不办了。 宋清风微微一笑，“很简单，强制执行。把识字作为招工条件，以后招进来的人必须识字，已经进来工作的人都必须上扫盲班，如果不上，直接扣工资，但要是学得好，有奖励。” 有奖有惩，积极性自然就调动起来了。 “至于提高班，则看他们自己，不强制。” 提高班是给未来管理层准备的，如果自己连这一点积极性和前瞻性都没有，那还当什么管理层。 所以提高班，宋清风就不要求强制了。 “至于扫盲班的老师，我会去请两个知青来给大家上课，就每天晚上七点到八点半。提高班的老师，则暂时由我担任，以后有合适的人再请人来教。” 见他安排得井井有条，林队长他们也没意见，毕竟扫盲班什么的，在他们看来是好事。 只是对于宋清风要贷款建厂房这件事，他们都心有疑虑。 “宋知青，这钱就非借不可吗？”林队长不解地问道，“咱们作坊现在也挺好的，要是地方不够，可以往旁边扩展。” 宋清风耐心解释道：“作坊到底只是小打小闹，程毅他们那么努力地开拓销售渠道，咱们也要跟上才是，厂房建好，设备买进，才能大规模生产，咱们的眼光不能局限在一县一市，看看人家越城的腐乳，那是卖向全国的，咱们不说全国，全省总要的吧？” 江海赞同地点头，“我觉得宋知青说得对，现在咱们得到了县里的支持，能扩大规模为啥不扩大？” 常山也是赞同的，他和江海一个管钱一个管账，自然清楚这个作坊的盈利情况，说实话，他们都没想到这么能赚钱，这还只是因为受限于规模和路况，要是厂房建好了，路也修好了，他们的销量能再上一个新台阶。 至于孙长河，他早就被宋清风说服了。 所以林队长犹豫了半天，同意了宋清风的建议。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扫盲班和提高班的事就交给林队长和孙长河去落实，他们在大队里有威信。而宋清风则是带着常山去跑贷款的事情。 只是贷款的过程并不顺利，宋清风想要贷十万，但信用社评估了作坊的资产只肯贷三万，这与宋清风的预计相差过大。 “我们作坊的现金流水足以证明我们是可以偿还这笔钱的。” 信用社的负责人无奈说道：“但是你们抵押品的价值确实不值十万，要么你们就增加抵押品。” 作坊最值钱的就是那些工具设备，但这些设备肯定不值十万。 宋清风微微蹙眉：“银行对我们这种集体产业是有扶持政策的，我们不能享受这个政策？” “即便是加上政策扶持，也就四五万，再多就没有了。” 宋清风叹了口气，那这就没办法了，但这个钱不够啊，他还想一步到位直接建两个生产车间，一间专门生产各种豆制品，一间生产酱鸭呢。 走出信用社，常山和宋清风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宋知青，不如去找李县长帮帮忙？或者找公社领导也行，那个郑书记对我们的工作还是很肯定的。” 宋清风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办法，成不成的，总该试一试，于是两人转道去公社找郑书记。 郑书记听完两人的来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个事情我可以去帮着跟县里沟通，要是他们愿意做担保，或许能贷出来。” 狼山大队是属于他们公社的管辖范围，狼山豆腐作坊交的税也是他们的政绩，那他作为公社书记自然愿意支持他们的工作。 “不过，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我只能是尽力一试。” 宋清风感激地说道：“您愿意帮忙，我们就很感激了，如果真的贷不出来也没办法，只能暂缓扩张速度。” 实在不行，就先把豆腐生产车间建出来，酱鸭车间暂缓。 从公社大院出来，宋清风就与常山分开了，他还要去供销社一趟。 “那宋知青，我就先走了。” 宋清风挥挥手，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走去。 他是来找赵姐的，昨天赵姐打电话到大队部，让他有时间来一趟公社，她找他有事。 赵姐在柜台，一眼就看到了宋清风，指了指大门外，让他到门外等他，不要进去。 宋清风眼底闪过一抹疑惑，转身出去。 没多会儿，赵姐就出来了。 “小宋，你可算是来了，出事了你知道吗？” 宋清风：“赵姐，出什么事情了？” “你是不是找人帮你代收货去了？” 宋清风点头，他现在的精力都在作坊上，肯定没时间一个大队一个大队地跑去收货，所以他雇了一个人帮自己去收货，这两个月那人都干得挺好的。 他正想着从下月起，或许可以给那人多加点钱。 “昨天下午，你找的那人直接把货拉到了供销社，跟主任说这些货都是他收的，你根本没干活，不应该拿工资，让主任把这个工作给他干，主任当时脸色很难看，估计这两天就要找你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第93章 转让工作 宋清风的脸色微沉。 “小宋，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要不你先去找主任认个错吧，以后把工作好好干起来，主任应该不会追究的。至于你们大队作坊的生意，有其他人在，也不需要你耽误自己的工作去帮他们。” 赵姐并不知道豆腐作坊的股份，宋清风是占大头的，只以为他是义务帮忙，还觉得宋清风这人挺有集体荣誉感的，也热心肠。 不过找人代班这种事儿吧，很常见，就看上面愿不愿意追究了，没看工厂里也有人因为临时有事找人代班的么，也不见领导追究，只要工作完成了就行。 宋清风知道赵姐是好意提醒，道了谢。 “赵姐，我现在就去找主任。” “去吧去吧，跟主任好好说说，你以前工作干得不错，只要你认错态度好，主任应该就说两句，轻轻放过了。” 宋清风去了主任办公室，余主任自然是在的。 一看到宋清风，余主任的脸就垮了下来。 宋清风脸上挂着淡笑，“余主任，我有件事想请教，不知道你现在方便不方便？” 余主任神色冷淡，“什么事，说吧？” “是这样，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帮着大队作坊卖豆腐，耽误了采购的工作，我深知自己这样是对工作的不负责，所以想把工作转出去，不知道主任这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余主任错愕，“你不想要采购员的工作了？” 他对宋清风的到来不意外，宋清风在供销社的人缘不错，昨天那人大喇喇地过来，肯定会有人跟他通风报信，但他以为宋清风是来认错的，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要把工作让出去。 “你可知道采购员可是铁饭碗。”余主任目光沉沉。 宋清风：“我知道，当初我朋友把这份工作转给我，也是因为当时我没工作，又吃不了种地的苦，所以想着拉我一把，可我这人烂泥扶不上墙，对这份工作真的是有心无力，所以我就想着与其让我浪费了，不如让出来给更合适的人。” 余主任定定地看着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嘴角微抽。 “你想好了？不再考虑考虑？” 宋清风：“想好了，其实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余主任轻敲桌子，沉吟片刻，“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就不多说了。这份工作是你的，即便是转给他人，也该给你点补偿，你看——” 宋清风比了一个数字。 余主任眼神微凝，六百啊，那远低于市价了，当初王顺转让工作可是要了八百，就那还有人抢破头呢，也就是被宋清风横插了一杠子。 “你这可有点吃亏啊。” 宋清风微笑不语，吃亏自然是吃亏的，但少了两百，换来余主任一个人情，值了。 “行，我帮你找人，回头通知你来办交接，我记得你们大队装了电话是吧？” “是的，前两天刚装好，以后咱们社里需要订什么产品，直接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余主任深深看了他一眼，果然，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们大队的豆制品，尤其是腐乳味道确实不错，这段时间卖得挺好，听说你们要扩大规模了，以后可以多拿一点到供销社。” “好的余主任，多谢余主任支持我们大队的生意。” 宋清风脚步轻快地走出办公室，嘴角上扬，看来余主任家里确实需要这份工作啊，这不，这么快就投桃报李了。 虽然销路打开之后，镇上供销社的单子也不是那么重要，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更重要的是，如果余主任愿意居中牵线，他想要搭上其他供销社就方便了。 在这个年代，供销社和百货大楼还是他们的主要销售渠道，要是能全面铺开，销量是很可观的。 …… “小宋，咋样，主任咋说的？”赵姐见宋清风出来了，忙关切地问道。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说道：“主任没说我什么，不过我很快就不是采购员了。” 赵姐脸色微变，低声问道：“主任把你调岗了？” 采购员可是个肥差，不过宋清风工作出了纰漏，余主任要是将他调岗，也是说得过去的，就是可惜了。 宋清风：“不是，我不准备干了，打算把这份工作让出去。” 赵姐一听，顿时急了：“小宋，你糊涂啊，你这可是铁饭碗，咋能说不要就不要了。是不是主任说你啥了？他说你就听着呗，左耳进右耳出，当没听见就是了，咋能拿自己的工作开玩笑。赶紧的，你现在去跟主任认个错，说你之前就是胡说的。” 宋清风感动，赵姐这人平时虽然八卦，但人是真的不错，很热心肠，待人真诚友善，也或许就是因为这个，赵姐虽然嘴碎但人缘依旧不错的原因吧。 “赵姐，我不是冲动，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年后我们大队准备建厂，到时候肯定会扩招人手，我好歹也算是元老，大队长和支书他们说了，到时候就交给我管，那我肯定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在供销社这里，所以想来想去，不如把工作让出去。” 赵姐恍然，原来是有更好的去处了，那就难怪舍得这么一份工作了。采购员是好，但人家去了自己大队建的厂就是当领导，选哪样还用说么。 赵姐神情一松，笑着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那确实顾不上两头，你的选择是对的，恭喜啊，小宋。” “别这么说，赵姐，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等回头我办完交接手续，请你们吃饭，你们可一定要赏脸。” “那还用说，就是你不提，我也要去的。小宋，你们作坊发展不错啊，竟然这么快就要建厂了。” 赵姐咂舌，她是眼睁睁看着狼山豆腐作坊从一个五人小作坊发展起来的，这才多久时间啊，竟然就要建厂了。 赵姐心中一动，问道：“小宋，你们建厂后是只招狼山大队的人吗？” 宋清风：“自然不是，我们大队还有种粮食的任务呢，要保证充足的人手种植粮食，所以会对外招人，只要是符合条件的人都招。不过我们厂在乡下，怕是只有附近大队的人愿意去。” 城里人大部分还是不愿意去乡下工作的。 第94章 最好的惩罚 赵姐原本是想跟宋清风讨一个工作名额给娘家侄女的，但宋清风说得也有道理，虽然狼山大队马上就要修路了，还是水泥路，但依旧属于乡下，她侄女怕是看不上这份工作。 “小宋，虽然以后你不在这里工作了，但咱们交情还是在的，常来啊。” 宋清风笑着道：“以后咱们供销社和我们厂还有合作呢，肯定是要常来的。” 于是，赵姐就懂了，看来余主任和小宋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交易。 只是离开供销社之后，宋清风的脸就沉了下来，工作，他可以不要，但别人不能这样背刺他。 宋清风直接找到了帮他收货的人。 那人叫王大强，是安山大队的人，宋清风去安山大队收货时，他就帮着跑前跑后，为人机灵，懂得变通，所以，当初打算找一个帮他收货的人时，他就选了这个王大强。 王大强看到宋清风，满脸的心虚，“宋大哥，你咋来了？” 宋清风冷笑一声，“我要是再不来，我的工作怕是就要归你了！王大强，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还存了这样的心思，你想要工作可以跟我说，不是不能商量，但是你直接越过我找去了供销社，这就过分了。还是你觉得直接去找余主任告状，我的工作就能给你了？” 王大强神情讪讪，不自在地开口：“那、那不是你还有事情忙么，也不稀罕这么一份工作。” “我稀不稀罕那是我的事儿，这不是你抢我工作的理由。原本我们作坊年后要建厂，需要人手，我想招你进去的，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人了。” 王大强面色微变，心里涌起一股后悔，他孤注一掷地去供销社捅破这件事，不就是想要一份工作么，可现在—— “宋大哥，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供销社跟你们主任说，之前是我胡咧咧，你、你能不能让我——” 宋清风嘴角微勾，吐出的话却直接断了王大强所有的念想：“不能。我不会招你进我们厂；还有，供销社的工作我已经让给别人了，很快就会办交接，以后你不用再替我收货了。” 王大强脸色一白。 “王大强，原本你若是好好替我办事，我能许你一份正式的工作，现在这份工作没了。现在我们厂不会招你，以后再招人，我也不会录用你。像你这样没有一点契约精神的人我是不敢用的。” 宋清风没打算对王大强做什么，对他这样的人来说，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就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以后他们的厂发展得越好，王大强就会越后悔，尤其是在看到身边的人日子都慢慢好过起来后，他的悔意足以将他淹没。 …… 余主任第二天就打电话通知宋清风去供销社办交接手续。 宋清风眉梢轻挑，看来余主任的家里人对这份工作很迫切啊，这才过了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叫他去办手续了。 钱是当面点清的，六百，一分不少。 接班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眉眼间跟余主任有些相似，不知道是他什么人。不过宋清风也没多问，这跟他没关系。 要走了，宋清风打算请陈伟和江德本吃饭，还叫上了赵姐。 虽然他在供销社的时间很短，但这几人对他也算是照顾，尤其是江德本和赵姐，有意无意地帮了他好几次。 “我还以为我们能共事很久呢，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走了。”陈伟感慨地说道，“不过听说你是要回去当厂长，那是比当一个采购员好，人往高处走。” 江德本则是说道：“兄弟，苟富贵勿相忘啊。” 宋清风无语，“我们那儿就是个小厂，被你们说的我好像要去当什么万人大厂的厂长。” 江德本拍拍他的肩膀：“那不是迟早的事儿么。” 狼山小作坊是咋发展起来的，他们都看在眼里的。 江德本知道的比陈伟多些，那个小作坊可以说是宋清风一手发展起来的，还只用了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未来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还不好说啊。 赵姐是最替宋清风感到高兴的，乐呵呵地说道：“哎呀，小宋，你以后可一定要常来看我们，要是想要买啥，你就告诉赵姐，赵姐帮你留着。” 供销社里有些紧俏东西到货了根本没来得及往外卖就会被内部人员瓜分掉，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那感情好，回头我要是缺了啥，就跟你说，让你帮我留着。” “好好好。小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张超调岗了，被调去打扫食堂卫生了。”赵姐神神秘秘地说道，“知道为什么不？” 江德本噗嗤一声笑出来，“赵姐，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他吧。” 赵姐哈哈笑了一声，“他老婆那个娘家妈又找去余主任家了，说是她闺女未婚先孕名声不好听，连累得她家儿子也不好找对象，要求张超补偿，余主任的老娘又被气到了，在家里闹着要让余主任把张超赶出供销社，余主任又受不了媳妇儿求情，就把张超调岗了。” 宋清风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也算是他求仁得仁了。” “哈哈，可不是，当时张超的脸色都绿了。”江德本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陈伟给江德本使眼色，江德本没看到。 “清风，你是没看到当时那狗东西的脸色有多难看，就差在地上撒泼打滚求余主任不要将他调岗了，哎哟，笑死我了。” “江德本，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嘲笑我！”一声暴怒打断了江德本的话。 宋清风回头，就见张超站在国营饭店门口，正一脸怒容地瞪着他们。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嘲笑，我再怎么样起码还在供销社里待着，有正式工作，不像某些人，直接被扫地出门了。” 宋清风指了指自己，“你说的某人指的是我吗？” “这难道还有别人？宋清风，你早该想到有这一天的，也就是我姐夫仁慈，才让你在供销社里待这么久，换做是我，我就不会让你进供销社。” 宋清风嘴角微扬，不紧不慢地展开嘲讽：“所以余主任是主任，而你就只是个只配打扫卫生的废物。” 第95章 欣欣向荣的狼山大队 “你特么说谁是废物呢！” “说的就是你，自己工作做得不怎么样，管得倒是挺宽。我进供销社，起码还做出点成绩了，你呢，进去好几年了吧，有什么值得拿的出手的成绩吗？要不是余主任，你以为你在供销社里是什么？屁都不是还在这里自我感觉良好地刷存在感。我为曾经与你是同事而感到丢脸。” “闭嘴，你给我闭嘴，你个混账东西，你信不信我让你在安康镇混不下去！” 宋清风啧啧两声，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只有废物才会在说不过别人的时候无能狂怒地放狠话。” 江德本竖起大拇指，说得好，会说你就多说点。 陈伟忍笑忍得脸色发红。 赵姐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拿把瓜子嗑着了。 张超捏着拳头，怒瞪着宋清风，呼吸粗重。 宋清风淡定地看着他，“想动手？来，我坐这里让你打，不远处就是派出所，大不了今天下午我就跟你在派出所耗上了。我反正是没工作了没所谓，但是你……啧啧，不知道因为打人被抓之后，你还能不能继续在食堂打扫卫生，要不，你试试？” 张超心里都快呕死了，可还真不敢动手，不说宋清风这边有好几个人，自己动手占不到便宜。要是自己真的因为打人被抓，姐夫这次怕是真的要把自己赶出去了，而且以后肯定也不会再管他了。 “宋清风，你给我等着，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张超丢下一句狠话就走，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又菜又怂。 秀宋清风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这样的人，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你真不怕他来找你麻烦啊？”陈伟问道。 宋清风笑笑，“他不来还好，他要是敢来，刚好被我抓着把柄按死在地上。” 现在他顾忌着余主任的面子，不会对张超做什么，但要是张超主动挑衅做了什么，自己再对张超动手，余主任也没话说。 …… 宋清风回到家之后就把自己把工作转卖了的事情说了。 “什么，姐夫，你怎么能把工作给卖了呢，一份正式工作多难得啊。” 陆斌情绪很激动，现在多少人想要工作还没有呢，结果宋清风倒好，好不容易到手的工作，就这么被他卖了。 “别吵吵。”陆大力瞪了儿子一眼，“清风，这是怎么回事？” 宋清风就把来龙去脉给说了，“其实我早就不想干了，毕竟咱们作坊现在越来越好，年后还要建厂，我需要负责的事情太多，实在是忙不过来。” 陆斌还是有些不甘心，“那……那也不能……” “你想要？”宋清风反问他。 如果陆斌想要，他倒也可以想办法再给他买一份工作。 陆斌摇头，他现在在作坊帮忙呢，有工资的，还是在家门口，哪里稀罕一份采购员的工作。 “所以咱们家不缺这一份工作，我就拿这份工作去找余主任要了一个人情，这可比把工作留在手里划算多了。” 陆大力听说宋清风把工作低价卖给了余主任的亲戚，换来作坊的产品在供销社的销货量增加，不禁点点头，这倒确实不是很亏了。 张淑芬现在是宋清风的头号拥趸，对宋清风的选择她是无条件支持的。 “哎呀，你们不懂就不要管那么多了，清风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清风，来，多吃菜，还有鸡汤，这是我特意给你炖的，整天奔波，你都瘦成啥样了。” 宋清风无奈失笑，他根本没瘦，不过有一种瘦叫长辈觉得你瘦了。 没过两天，县里批的修路的钱就到了，林队长带着人拿着批条去买了修路的材料，县里派了施工队，很快就热火朝天地干上了。 有空闲的村民自发跑去帮忙。 宋清风则是继续和常山跑贷款的事情。 只可惜，即便是县委领导出面做担保，信用社也只肯贷五万，多一分都没有。 “没办法了，只能把酱鸭车间缓缓，先把豆腐车间建出来。”宋清风十分无奈。 常山倒是很满足，能建厂就很不错了。 他乐呵呵地说道：“借银行的钱是好，利息低，年限长，有了这笔钱，咱们就可以把车间给建起来了。” 这段时间宋清风给他说了不少借贷银行的钱的好处，可以说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宋清风话音一转：“不过等豆腐车间建好，咱们可以拿豆腐车间去抵押，再贷一部分钱出来。” 常山：“……” 他就知道宋知青没那么容易满足。 建厂的用地是早就规划好的，就在村口靠西边的那块石头地上，那块地里有不少碎石块，不适合种庄稼，一直荒着，面积不小，大概有近百亩，用来建厂最合适。 不仅是豆腐厂，以后酱鸭厂和卤味零食厂也准备建在这里。 这里不仅地方大，还靠近马路，运输方便，又离居民区有段距离，不影响村民生活，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想要用山泉水，就需要铺设水管把山泉水引下来，比现在的作坊要麻烦不少。 等贷款的钱下来，宋清风就准备带人去买建筑材料，着手建造豆腐车间。 狼山大队忙得热火朝天，看得周围的大队十分艳羡，不过狼山大队说了，等年后豆腐厂建好，就会对外招人，只要符合条件，他们也可以去。 所以知道狼山大队在修路，很多人都自发跑来帮忙，就希望留个好印象，回头招人的时候能增加点印象分。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狼山大队到镇上的这条路的修路进度一日千里。 幸亏狼山大队到镇上的路虽然坑坑洼洼，但路面宽，能容纳三辆车通过，所以即便是在修路也不影响安排出货。 这日，宋清风去了一趟市里，找了一个设计院的专家来给画厂区设计图纸，不仅是豆腐厂，还有未来准备开设的其他厂，都需要事先规划好。 宋清风虽然进修过建筑设计相关知识，但到底不是专业的，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到时候施工也由市建筑队来。 第96章 上门道歉 听完宋清风的想法，设计师说道：“你这是准备打造一个区啊？” 宋清风点头：“对，就是打造园区，所以整体风格希望能统一，还有园区的绿化，占地不能太少，要兼具实用与美观。” 设计师：“行，你的要求我知道了，不过你们不打算建造宿舍楼吗？如果整个园区建造完成，工人数量不少，这些工人都回家住？” 宋清风一愣，拍了拍脑袋，“幸好你提醒我了，差点忘了。” 现在的工人都是狼山大队的，自然是住在自己家，但建厂以后，肯定有不少其他地方的人来工作，路途太远的确实不方便回家住，嗯，是要建两栋宿舍楼，没准两栋都不够。 “那就再加宿舍楼，六层高吧，我希望……” 设计师一边听他阐述想法，一边做记录。 “行，我都记下了，不过按照你的要求，成本可不低。” “嗯，我知道，但既然做了，就要一步到位，不能到了后面再一次次返工吧，不能一次建造完成，那就一部分一部分地造。” 跟设计师沟通完，确定自己的要求对方都理解了，宋清风就回去了，这个时间点他还能赶上最后一班车。 回到家才发现家里来人了。 “宋知青，你回来了。”说话的是孟老二。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宋清风沉下脸。 来的这几人就是当初造谣陆瑶的那几家，除了邓铁柱家，其他七家都来了。 当时孟老二几人商量着第二天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去跟陆瑶道歉，求得原谅，结果第二天邓铁柱就反悔了，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打了退堂鼓。 后来又发生张秀秀被杀的事情，道歉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这段时间宋清风倒也没逼着他们跟陆瑶道歉，可也没理他们，他们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一开始他们还松了口气，可后来看着作坊越来越好，现在大队都开始修路了，年后新厂也要建立，他们再不行动，以后就更没机会了，于是终于坐不住了，几家人凑了钱去供销社买了东西，趁着宋清风不在家就上门了。 原本他们想着家里就陆瑶在家，她一个年轻女人脸皮薄，只要他们姿态放低点，陆瑶就会接受了，谁知道话还没说两句呢，宋清风竟然回来了。 不是说宋清风去市里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几人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磨叽，早点来了。 陆瑶看到宋清风回来，则是狠狠松了口气，他在，她就有了主心骨。 “清风哥，他们说他们是来道歉的。” “是啊，宋知青，我们是来道歉的。”孟老二的老婆一脸讨好地开口说道，“这段时间我们在家里也好好想了你说的话，我觉得你说得对，当初是我们嘴贱，说话不顾后果，伤害了瑶瑶，但是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啊，再怎么说，瑶瑶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可能会害她。不过你说的话我也听进去了，以后我保证不再嚼舌根了，我要是再嚼舌根，就让我家娃都找不到对象。” 孟老二家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最大的已经十八岁了，最小的也有十岁，确实也陆续到了找对象的年纪，孟老二老婆这话也算是毒誓了。老一辈人对这些还是很重视的。 宋清风眉梢轻挑，看来道歉的诚意是比上次要足。 “你们要道歉的人是瑶瑶，不是我，这些话你跟我说没用。”宋清风神色淡淡。 孟老二老婆立马看向了陆瑶，“瑶瑶，是婶子嘴上没把门，对不住你，以后再也不会了，希望你能原谅婶子一次，不要跟婶子计较。”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道歉，起码看上去道歉的诚意一个比一个足，一个比一个真诚。 陆瑶看了宋清风一眼，神情纠结。 宋清风温声说道：“听从你自己心里的想法，这件事你若是觉得能放下，你就原谅；你要是不愿意原谅，那也没关系，你的意愿最重要。” 陆瑶心里暖融融的，其他人则是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说出什么不愿意原谅之类的话。 陆瑶看着他们，这些人里有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叔伯婶子辈，也有跟她同辈但是大她几岁的媳妇儿，但平心而论，除了那件事外，这些人确实也没对她做过什么。 既然他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我接受你们的道歉，原谅你们了。” 其他人纷纷松口气，千恩万谢地走了。 宋清风则是叹了口气，果然是他想的这样。 陆瑶看了看宋清风的脸色，忐忑地开口：“清风哥，我原谅他们，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宋清风摇头，摸了摸她的脸，“我只是觉得你太善良了。” 换做是他，绝对不可能原谅这些人，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只是觉得大家乡里乡亲的，闹太僵了也不好。而且你以后就是厂长了，要是他们对你心存不满，暗地里使坏，也是个麻烦，反正我也没啥事儿，那就算了吧，总揪着不放，我也无法彻底放下。” 宋清风侧目：“瑶瑶，你不必因为我就选择委屈自己。” 陆瑶轻笑，“我没有委屈啊，我都嫁给你了，过得也很幸福，我有啥好委屈的。清风哥，其实我心里挺高兴的，因为有人记得我受过的委屈、伤害，并且让伤害我的人跟我道歉，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宋清风心里叹了口气，抱着她，“瑶瑶，他们遇到的人是你，才是他们的幸运。不过以后对人不要这么宽容了，有些人就是喜欢得寸进尺的，你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们，他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下次变本加厉。” 陆瑶回抱着他，“我才没有轻易原谅呢，这几个月大家都能看出作坊有多赚钱，未来会更赚钱，可这些都跟他们没关系，他们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我受了十几天委屈，可他们被折磨了两三个月啊，足够了。” 宋清风失笑，没想到陆瑶是这么想的，不过也对，这次的事情足够给那些人一些深刻的教训了，如果这样都学不乖，他自然还有办法收拾他们，还让人无法指摘。 第97章 这个饼它又大又圆 时间如流水，阳历新年眨眼就过，正式迈入了1977年的大门。 今年的除夕是2月17日，宋清风决定作坊就开到腊月二十五，也就是2月12日，刚好是年前的最后一个周六。 狼山大队到镇上的路已经在2月1日正式通车了，宽阔的水泥路，能同时容纳三辆车通过，一直通到村口，也就是新厂区的大门口。 通车的那天，公社的领导们来了，就连县里，李励也派自己的秘书来了一趟。 厂区的设计图纸已经出来了，宋清风让设计师修改了好几次，才堪堪在三天前定稿。 整个厂区占地百亩，几乎把狼山大队前的荒地全给占了，暂时分为四个部分：一个是豆腐生产车间，一个是酱鸭车间，另一个则是卤味零食车间。在园区后面，靠近狼山大队居民区的方向则是三栋六层楼高的宿舍楼。 当然，因为现在资金有限，所以只准备先造豆腐车间，其他的都要等到后面赚钱了慢慢造，厂区里除了绿化带，其他地方都将铺成水泥路面。 今天是1977年2月10日，是狼山大队领分红、工资福利的日子，大队部直接开了一个集体会议，每家每户都派了代表来参加。 会议是在大队部前的晒谷场举办的。各家代表在晒谷场上坐着，其他看热闹的人则是在后面站成了一圈。 宋清风让人搭了一个台子，台子的前半部分竖了一块可移动的大板子，板子上贴了一张宋清风让人准备的新厂区的整体规划图和设计图；台子的后半部分则是用东西遮着，不知道放了什么。 宋清风一边把整体规划和设计图展示给大家看，一边介绍厂区的各个功能区分，众人发出一阵阵惊叹。 “我滴乖乖，这要是建好了，可比咱们家都好。” “可不是，全是水泥路啊，这要花多少钱。” “还有那宿舍，六层高，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厕所，这不就是城里的筒子楼吗，不，比筒子楼还好，筒子楼可不是每间房都有单独的厕所。” “我都想住到宿舍里去了。宋知青，咱们大队的人能住在宿舍不？这宿舍看着也太好了，我都不想住我家那茅草屋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纷纷附和，看这设计图，这新厂区看着确实非常不错，尤其是宿舍楼，简直太吸引人了。 宋清风失笑，“这样你们就满足了，还有呢。” 他又让人拿出另一张图，这是一张小区的效果图，众人顿时被吸引了目光。 “宋知青，这是什么？” “这是我规划的咱们大队以后的居民区。” 为了能更好地体现出效果，宋清风不仅找人画了效果图，还找手巧的木匠做了一个等比例缩小的、精致的房子模型。 众人瞠目。 “宋……宋知青，这、这些房子……是，是给我们住的？” 这也太漂亮了吧，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宋清风让人做的模型其实就是后世很常见的三层小洋楼，前后都带着一个小院子的那种。但现在是七十年代，还是在偏僻的乡下，大家没见过这样的房子觉得惊奇才是正常的。 宋清风含笑点头：“对，这就是我对未来的咱们的家的规划，以后每家每户都会盖这样的小洋楼。” “宋知青，这得多少钱啊？咱们造不起吧？” 宋清风微微一笑，“现在当然造不起，但是未来我们一定造得起，只要我们好好工作，努力把厂子做大做强。一年不行，我们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五年，最多不超过十年，我们就可以住上这样的房子。” 再过两年就改开了，到时候经济发展速度是惊人的，他们比别人先走这么多步，没理由还赚不到这个钱。 “我会把这个效果图和模型都放在大队部，大家觉得累、不想努力的时候就来看看，你们是愿意自己的孩子过你们过去过的日子，还是努力工作，为他们创造更好的生活，让他们能吃饱饭，吃好饭，能读书，能住大房子？” “读书、住大房子！”众人激动地大喊。 这个饼画得又大又圆，大家激动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振臂高呼要努力工作，为厂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而宋清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为什么要早早地就出居民区的效果图，还让人做出这么精致的模型，就是为了鼓舞人心，让大家拧成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 人心齐的时候，做事才是最高效的。 眼看着大家都要激动得嗷嗷叫了，宋清风赶紧泼冷水。 “当然，现在咱们的厂区还是一片荒地，居民区也只是一个构想。” 众人哈哈大笑，但看得出，大家都很高兴，毕竟有了具体的奋斗目标。 “宋知青，要不咱们过年都不放假了，直接开工吧。” 要建厂区的荒地已经整理过了，那些碎石块当初铺路的时候就被人整理过一遍，这次大家又把荒地上的野草给拔了，现在上面堆放的是建造豆腐车间的建筑材料，就等着年后施工了。 宋清风听得好笑：“你不放假，人家施工队还要过年呢，而且咱们从十月忙到现在，也忙了四个多月了，总该好好休息一下，犒劳犒劳自己。” 一听这话，有人立马就问道：“宋知青，是要发分红了吗？” 宋清风含笑点头：“是啊，今天让你们来开会，不只是为了给你们看设计图，也是为了给你们发分红。当然，因为马上就要建新厂，购买新设备，所以账上的钱不能全部拿出来分，只能拿出来小部分，让大家过个好年。等明年吧，我争取明年让大家都能过个肥年。” “好，宋知青，你说咋分就咋分，我们没意见。” “对，宋知青，今年可以少分一点，我们先把新厂造出来。” 林队长都跟他们说过了，等新厂区造好了，就会有更多的生意，他们才能赚更多的钱，所以现在少分钱是为了以后多分钱，这个道理他们都懂的。 宋清风见大家这么配合，心里也很舒坦，他可以带领着他们做事，力所能及地帮他们发家致富，但前提是他们值得，如果是一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甚至得寸进尺的，他就没兴趣带着他们一起干了。 现在看来，这些人还行。 常山和江海两人早已把账目理得清清楚楚，见宋清风示意，赶紧让人把台上多余的东西搬走，把遮着的后半部分露出来。 刚一露出来，众人就发出了一阵阵惊呼，因为，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钱山。 真的是钱山啊，一摞摞大团结垒在一起，堆成山，旁边的地上则是放着猪肉、食用油和大米。 一整座由大团结垒起来的钱山给众人的刺激比那两张设计图和模型还大，一个个眼睛都红了，激动得全身发抖。 要不是宋清风早已见识过更多的钱，只怕也难以保持镇定。 第98章 第一次分红 林队长和孙长河含笑看着这一幕，面上看上去很镇定，但垂在身侧的手却在微微发抖，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啊。 当时宋清风说要把钱取出来摆成一堆的时候，他们还不理解为什么，但现在看到大家的表现，他们两个都明白了，没有比这更鼓舞人心的了。 钱加上两张设计图，足以把大家都拧成一股绳，以后还不是宋清风指哪儿打哪儿，毕竟这可是能带着他们发家致富的人啊。 宋知青这收买人心的手段简单、粗暴但有效。 宋清风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见大家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只能提高嗓音喊道：“大家安静一下，分钱了。” 现场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可一个个看向宋清风的视线却炽热得很。 “来，咱们先分投资比例分红，我报名字，报到名字的人上来领钱。” “张阿旺，128块。” “我，我就是张阿旺，我在这里。”坐在最后一排的某个男人激动举手。 人群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让他能上台。 宋清风含笑看着他：“这是你们家的分红，拿好了。” 张阿旺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确保手上干净了，这才颤抖着手接过了那一叠钱，这辈子他都没拿过这么多钱。 “感谢你当初那么支持我们的作坊，这是对你的回报。” 张阿旺激动得双眼通红，要不是在地里晒得皮肤发黑，就能看到他此时通红的脸。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语无伦次地说道：“谢谢，谢谢宋知青，谢谢。” “下一个，张福生，96块。” “张福生在这儿，张福生在这儿！” 一个个名字从宋清风的嘴里吐出，一个个激动的身影上前，又捧着钱激动地下来。 除了宋清风和陆家，狼山大队当初投了钱的村民，最多的一户拿了128块，最少的也有5块，远远超出了当初他们的投入，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回本了，以后都是净赚的。 当初没能投钱的人家羡慕得眼睛都红了，但当初是他们自己不投的，现在分红轮不到他们，他们也无话可说。 等分红分完了，田翠翠才开口问道：“宋知青，我们现在想投，还能投吗？” 她这算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宋清风微微一笑，温声说道：“当初没投钱的，这次自然可以投钱，除了朱永福家和邓铁柱家。” 这两家是被全体村民投票投出去的两家，大家都不允许他们投钱来分润作坊的利润。 这两家的人今天索性就没来。 “不过现在作坊做大了，本钱也多了，你们再投钱，占比肯定不能跟之前就投了钱的人一样多。” 众人纷纷点头，是这个道理，总不能他们在作坊困难的时候投了钱，这些人看到好处了再来投，得到的好处跟他们一样吧？ 没投钱的十九户人家（除去朱永福、朱老二和邓铁柱三家）也表示理解，现在能投钱他们就很高兴了，哪怕只占百分之零点几的占股呢，等厂子建起来了，未来的分红也不得了，这一点眼光他们还是有的。 “宋知青，那我们知青可以投吗？”刘军开口问道。 刘军和其他几个知青也来了，毕竟今天除了要分分红，还要发工资、年终福利，他们这些在作坊工作的知青也是有份的。 在座的知青一共有四人，两人是作坊的员工，还有两个是宋清风请来给村民们上课扫盲的。 周围还站着不少知青，他们看到村民们到手的分红，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明明他们的户口也在这里，凭啥他们就没资格参与分红呢。 宋清风：“这个作坊是狼山大队的集体产业，只针对本地的村民，没有与当地人结婚的知青不包括在内。” 他知道不管是招工还是分红，对这些知青来说都是不公平的。但他是知道历史进程的，等明年政策出台，绝大部分知青都会选择回城，留下来的人凤毛麟角，他不可能让他们投一点点钱，啥也不用做就得到千倍百倍的回报。 村民们是本地人，对作坊甚至是以后的工厂都会有归属感，但知青们不是，但凡有机会回城，十个知青有九个半都会选择回去。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严格控制招工名额里知青的比重，他不愿意辛辛苦苦地培养了人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军等人十分失望，想表达愤怒，但在场的基本都是本地人，没人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至于说宋清风也是知青，凭啥他可以。 他跟陆瑶结婚了，作坊还是他一手带着做大的，村民们都认可他，这就足够了。 宋清风清楚他们的不满，也理解他们的愤怒，话音一转，说道：“不过年后工厂招工，知青的名额会增加，你们都可以去参加招工考试，只要过了考试，就可以来上班，待遇与大家都是一样的。” 这话总算让其他知青心里舒服了一些，能去工厂上班也行，总比在地里刨食强一些，现在有些城里人都未必有工作呢。 “那我们呢？我们要是还想再投一些可以吗？”刚得了四百块的张阿旺激动地问道，一副要是宋清风说可以，他就把四百块全投的架势。 宋清风笑着摆摆手，“厂里暂时不缺钱，所以就不需要集资了，等以后有需要再说。” “太可惜了。”张阿旺一脸遗憾。 其他人深有同感地点头，可不是么，太可惜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分钱最多的人肯定是宋清风和老陆家，但他们没什么好嫉妒的，谁让当初他们拿出的钱最多呢，而且宋清风为了这个作坊费心费力的，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这个钱是他们应得的。 这一次宋清风一共分了800块，陆家也有400块，可以说将本钱都给收回来了。 这还是宋清风考虑到年后建厂、 买设备还需要不少钱，所以只拿了一小部分出来分红，不然每个人拿到的钱更多。 至于这800块，也不单单是宋清风和陆瑶的，这其中还有200块是属于陈虎的。 接下去是孙长河上台分属于集体占股的那部分分红，这是按照人头均分的，人人有份。 等所有的分红分完了，就是林队长上去发工资和福利了，今年的福利一人五斤猪肉、十斤大米、两斤油，都是大家喜欢的东西。 领到东西的人家个个笑逐颜开，笑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这一天晚上，整个狼山大队都弥漫着肉香味。 第99章 准备年货 2月12日，宋清风盯着大家把年前最后一批货顺利出了，今年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从明天开始，作坊就放假了，一直到年后初五才会开工。 对比城里那些春节都不放假的工厂，他们作坊这个安排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宋知青，剩下的活儿交给我们就行了，你就先回去吧。”已经提前被升为车间主任的程明说道。 这几个月他跟在宋清风身边学了不少东西，活儿干得也出色，所以征求了林队长他们的意见之后，宋清风就把他升为了车间主任，以后专门负责豆腐车间的事情。 程明干活自然就更认真了，对豆腐作坊的事情比宋清风还上心。 宋清风又检查了一遍，剩下的就是整理清扫了，确实不需要他在场，所以他也就走了，正好今天准备和陆瑶一起去镇上供销社买年货。 回到家，宋清风囫囵吃了早饭，换了衣服带着陆瑶出门，不过他们先去的不是供销社，而是陈虎家——宋清风要把分红给他送去。 这是陆瑶第一次上陈虎家，知道这是宋清风的好友，暗中帮了他不少忙，见面倒是第一次。 “弟妹来了，欢迎欢迎，赶紧进来。”陈虎乐呵呵地道。 陆瑶有些拘谨，“陈大哥，初次见面，打扰了。” “嗐，你别这么客气，我跟清风就跟亲兄弟似的，你跟他一样，叫我一声虎哥就行。早就叫清风带你来认认门了，他总说不方便。” 陈虎这里距离黑市不远，黑市鱼龙混杂的，宋清风不想陆瑶出现在这儿被人盯上，也就是年前黑市没人管，上面默认了这几天可以随意买卖，他才带着她过来认认门，这样万一他出门了，她遇到事情还知道往哪儿求助。 陈虎是知道宋清风今天要过来的，所以提前买了不少东西，这会儿一股脑地拿出来了。 “来，弟妹，家里也没个女主人，招待不周了，你就当自己家一样，随意。” 宋清风拿了一个橘子，挑眉：“品相这么好的橘子，不好得吧？” 陈虎得意，“那是，这是从我哥家拿的，辛元白从羊城特意给带的，咱们这里可没有。” 他们这里虽然也地处南方，但跟羊城比，他们这里就靠北了，羊城才是真正的南方，到了冬天都还有十几二十度，那边的水果也比这边的好吃。 不过也因为交通不便，那边的水果运到这边价格不便宜。 “涛哥来了？” 陈虎：“没有，我去他家的，他们今年忙得很，没时间过来看我，不过他说了，年后会过来一趟，到时候咱们去老许那儿吃个饭。” 宋清风点头：“行。对了，这是你的分红。” 他把钱递给陈虎。 陈虎讶异，“不是说年后还要建厂吗，这么快就分红了？” “嗯，要过年了，总要让大家过个好年。看到钱了，他们年后才能更努力工作。而且大部分钱我都留在了账上，不然你的分红可不止这么一点。” 满打满算他也就拿了四千块出来分红，账上的钱都有大用，他需要精打细算。 陈虎已经很满足了，他也就出了点钱，啥也不用做，隔了几个月就收回了成本，不过这么看来，这个豆腐生意看着不起眼，利润还真不小。 “行，回头要是真缺钱了可以跟我说，我还是能想办法给你凑一些钱出来的。” 两人都懂他指的是什么，不过宋清风暂时不打算动那些东西。 陆瑶插不进去他们的话，也不打扰，安静地坐在那儿吃橘子，这橘子味道很好，比红河大队他们种的还要甜，一点酸味都没有。 见她喜欢，陈虎让她走的时候带一些走。 “我哥给了我不少，原本就是要给你们家送去一些的，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你们就多拿点。” 陆瑶有些不好意思，上门做客，结果又吃又拿的。 陈虎倒是一点不在意，他巴不得宋清风跟他不客气呢，这说明没把他当外人啊。 于是临走的时候，宋清风他们手里不仅多了一筐品相极佳的橘子，还多了一条大火腿，是金市那边的货，也是稀罕东西。 “咱们这样真的没关系吗？”陆瑶悄声问道。 宋清风浑不在意：“没关系，虎哥给了就拿着吧，就是我们现在不要，过两天他也会给我们送来，推来推去的难看，倒不如大大方方收下。” “你跟虎哥的关系真好。” 宋清风笑着点头，压低声音说道：“那几年我从山上扒拉东西换钱，都是他帮的忙，这人很厚道，为人又仗义，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以后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而我又不在家，你可以去找他帮忙，不用太客气。” 陆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又去了供销社买年货。 因为刚刚入手800块钱，陆瑶买东西都大方了许多，看到喜欢的就买，宋清风则负责拎东西。 赵姐看到他们来了，朝他们招招手。 “小宋，小陆，来。” 两人走过去。 赵姐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笑着说道：“昨天来了一批印花棉布和棉花，你们要不要？” 陆瑶眼睛一亮，赶紧点头，“要，赵姐，有多少？” “这次来的量不多，棉布我只给你们留到半匹，棉花也只有十斤。” 不管是印花棉布还是棉花都是紧俏货，今天刚上柜台就被抢光了，赵姐能给他们提前留下来这些已经相当不错了。 十斤棉花，省着点可以做两床薄一点的棉被了。 “赵姐，我们都要了，谢了。”宋清风笑着说道，然后给赵姐装了一网袋橘子，“朋友送的，拿回去给孩子甜甜嘴。” 赵姐乐得合不拢嘴，“哎哟，这可是稀罕东西，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甭客气，只要以后有好东西，你多想着我一点就是了。” “哈哈，这没问题。对了，糕点你们要不要，京市来的桃酥，味道可好，据说下午到货，我让小牧给你们留一点？” 过年肯定要待客的，自然需要这些。 宋清风让赵姐帮他留五斤。 赵姐咋舌，“这么多，吃得完吗？” “我要送人，过年了，总要四处走动一下。” 赵姐点点头，这倒是，“行，我让人给你留着，你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过来拿。” 现在镇上到狼山大队的水泥路已经修好了，七八公里的距离，骑车也就二十几分钟，宋清风也不介意多跑两趟。 陆瑶把供销社逛了一圈，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剩下的没有的，他们准备明天去市里买。 自行车上装得满满当当，载不了人了，只能一路推着走。 第100章 京市来人 宋清风准备了不少年礼，一部分是送给林队长他们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准备明天去市里的时候，给陈涛、辛元白他们带去，还有县里食品站的一把手钱坤等等，这些关系都需要维护。 陆瑶帮他给每个人的礼物一一分好，做好记号，免得弄混了。 然后再看看花出去的钱，叹了口气，这些钱也太不经花了。 原本她还觉得年前能拿到800块钱的分红，他们家算是有钱人了，谁知道啊，这些年礼一买就去了两百多。 宋清风看她一脸心疼，有些好笑，“花出去就能挣回来，别担心，你男人能挣着呢。” 陆瑶：“我知道，我就是想着这关系也不好维护啊，哪儿哪儿都是钱。” “没办法，咱们国家就是个人情社会，平时不好好维护关系，那人家凭啥要帮你？再说了，跟他们帮的忙比起来，这些都是小钱。” “这倒也是。对了，清风哥，明天去市里的时候，我们顺便去一趟邮局，我妈让人准备了包裹，让给我大哥寄过去，到现在还没信，他们今年应该是不准备回来过年了。” 想到这里，陆瑶又叹了口气，大哥已经有七八年没回来了，她爸妈还没见过小孙子呢，听大哥说长得很好看，像极了他小时候。她妈妈背地里念叨过好几遍了。 提起远在部队当兵的陆文，宋清风神情微凝。 他跟陆瑶结婚后，曾找了个理由让陆瑶给部队打过电话，那是上辈子陆文出事的时间节点，不过这辈子陆文好好的，也没出任务，知道陆瑶结婚了，还汇了五十块钱回来。 “行，那就顺便去邮局一趟。” 反正邮局距离车站也不远，去一趟不费事。 第二天。 张淑芬看着牛车上的东西有些发愁：“这么多，你们两个人怎么带去啊，不如让小斌跟着去吧，好歹也是个男人，搬搬扛扛的还是顶用的。” 陆斌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宋清风，他还没去过市里呢，想去。 宋清风也没想到东西收拾出来有这么多，靠他跟陆瑶两个人，能带是能带，就是累，而且回来还会买不少东西，估计还真需要一个人帮忙。 “行，一起走吧。” 陆斌高兴地蹦起来，兴奋地说道：“好。我这就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 姐夫说了，要在市里住上两晚，估计后天才会回来。 看着他连蹦带跳的样子，张淑芬摇摇头，都要十九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再看看也就比自家儿子大三岁的女婿，她就更愁了，小孩子似的，怎么找对象啊。 “姐夫，姐，我好了，咱们走吧。” 程毅负责送他们到镇上的汽车站，他们再坐车到县里，然后转车去市里。 有了陆斌的加入，陆瑶就只需要负责拿一些轻省的东西，重的东西全交给宋清风和陆斌。 陆斌是第一次出远门，对一切都好奇极了，哪怕是路边的一棵树，他都能看好久。 他们先去的县里，留陆斌在原地看着东西，宋清风则是带着陆瑶去拜访钱坤和县供销社的主任，给他们送上准备的年礼。 婉拒了他们的留饭，两人又匆匆去跟陆斌汇合。 等上了去市里的车，陆斌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呢。 “姐夫，以后你出差也带上我吧，我也想跟你学东西。” 宋清风挑眉：“你不看书了？” 陆斌现在也在作坊帮忙，但他需要做的事情不多，大部分时间都被陆瑶压在家里看书。 陆斌苦了脸，“我姐天天让我看书，我都看腻了，现在又不能考大学，我看那么多书有啥用啊，还不如跟程明他们一样，跟在你身边做事呢。你看程明，他就是个初中毕业的，年后都要当车间主任了。” 他好歹是个高中毕业生啊，怎么也比程明强吧。 宋清风失笑摇头：“以为程明只要安心干活就行了？我给他安排了学习任务的，人家回家之后也要看书，不能落下文化的学习。” 在看出程明是个学习能力强的管理型人才之后，宋清风曾问过程明当初为什么不继续念书。 程明说那个时候家里太穷了，供不起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而且那些城里人念了书也是下乡劳作，他就不念了。 于是宋清风就给了他一套书，让他有事没事多看看，提高文化修养。 程明是知道宋清风对知识的看重的，他就报名了提高班，年前小考的时候，他还是班里的第一名呢，所以对于宋清风对自己的安排，他严格执行，比陆斌可自觉多了。 陆斌哀叹一声，还是逃不过看书的命运啊。 宋清风笑着摇摇头，再过八个月你就该感谢我了。 三人到了市里，先去邮局寄东西，然后才找了招待所开房间休息。 第二天，陆瑶和陆斌表示他们去买东西，让宋清风办自己的事儿去。 因为有陆斌跟着，宋清风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于是就拎着东西出门了。 他请陈涛、辛元白吃了一顿饭，送上年礼。 辛元白看了一眼宋清风送的年礼，这礼可不轻啊。 “我听陈涛说你们年后就要建厂了？” 宋清风笑眯眯点头，“因为有了你们的大力支持，我们的豆腐作坊的生意才能这么好，发展这么快。” 辛元白摆摆手，他也没做什么，一开始确实是看在陈涛的面子上给进了一点货，但那也是因为宋清风他们的产品确实不错，才打开的销路。 供销社么，卖什么不是卖，只要产品好，他们是不介意多进货的。 “年后你有空么，我和几个朋友约了吃饭，你有空就一起来。” 宋清风眼眸微亮，这就是要为他牵线搭桥的意思啊，那必须要来，没空也要挤出空来。 “那必须有空，辛大哥你随时招呼，我随时有空。” 有了这个意外之喜，宋清风回去的时候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陆瑶和陆斌已经把需要的东西都买好了，所以次日一早他们就返程了。 大包小包地扛回去，结果刚走到村口，就遇到了赶着牛车的程明。 “哎，宋知青，你们终于回来了，你爸妈来了。” 第101章 父子争执 陆瑶下意识偏头去看宋清风，果然，宋清风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消失了。 宋清风神色淡淡，“你说我爸妈来了？” 程明已经察觉到了宋清风的情绪不对，忐忑地开口：“是啊，在你岳父家，下午到的，说是你的父母，就比你早到不到一个小时吧。” 宋清风道了谢，又对陆瑶说道：“瑶瑶，你先把东西带回家，我去看看。” 陆瑶是知道宋清风对父母的怨怼的，此时正担心地看着他：“清风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宋清风：“不用，你先带着小斌回去放东西，我把他们打发了很快就回家。” 宋清风不用想都知道，父母知道他结婚，肯定对陆瑶十分不满，他可不想陆瑶去面对父母的冷脸。 陆斌的神经就是再迟钝，此时也意识到了宋清风对父母的态度不对，他看了看陆瑶，又看了看宋清风，决定还是听宋清风的。 “姐，我们就听姐夫的吧，赶紧回去。” 宋清风独自去了岳父家。 此时陆家的气氛不是很好，宋振国和高珺神色冷淡，对陆大力和张淑芬都爱搭不理的。 陆大力其实也不耐烦应付这两个从来到这里就看他们处处不顺眼的人，但是没办法，这是他女婿的亲生父母，他就算不看这俩人的面子，也要看宋清风的面子。 他对宋清风这个女婿还是很满意的。 张淑芬则是心中忐忑，她自然看出了宋清风父母对自家的不满，只怕这个不满也会延伸到女儿身上，有这样一个婆婆，女儿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啊。 但这样相顾无言下去也不是办法，张淑芬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亲家母，清风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如先在我家安顿下来吧，我给你们收拾房间。” 高珺微微蹙着眉，她从到这里之后，眉头就没松开过，此时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越发冷淡，“不用了，你们大队长不是说他们今天就会回来吗，我和他爸就在这里等他，我儿子自己有家，我住别人家算怎么回事。还有，这声亲家母先别叫，我和他爸都不知道他结婚的事情，这门婚事我们不承认。” 陆大力和张淑芬的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他们可以理解宋家对他们的嫌弃不满，毕竟对于宋家来说，他们是乡下泥腿子，比不得他们这些吃供应粮的，但他不能接受他们不承认女儿的婚姻。 “亲家，清风和我们家瑶瑶是正经摆了酒、领了证的，不管从哪个方面说他们都是正经夫妻，你们承不承认都是。” 高珺冷笑一声，“什么正经夫妻，要不是你家女儿使了手段，我儿子一个城里人能娶一个乡下姑娘？” 他们是十天前出发的，谁知半路上高珺发烧了，而且高烧不退，他们只能中途下了车，找了一家招待所待了几天，等高珺身体好一些了才继续赶路，所以这会儿才赶到安康镇。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来陆家，而是先跟人打听了一下陆家的情况。 当初宋清风和陆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知道缘故，加上这几个月狼山大队因为豆腐作坊的事情，一直被人所关注，作为作坊的主导者，宋清风自然也生活在大家的注目中，所以他们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 这一打听可把高珺给气坏了。 原本她两个月前就该来了，结果宋振国的厂里临时有事，不批假，于是只能推后一周，准备再请假时，宋清书的媳妇儿查出来怀孕了，怀相不好，她又只能留下来照顾儿媳妇，免得别人说她这个后妈恶毒，连怀孕的儿媳妇都不愿意照顾。 好不容易儿媳妇怀相稳了，时间也到了腊月。 宋振国就想着年后再来，可高珺自从知道宋清风结婚之后，那是一刻都等不了，磨着宋振国答应年前就来，就当是来陪小儿子过年，年后再劝儿子跟他们一起回去。 打听到这个情况后，高珺决定了，等宋清风回来，立马就让他们离婚，连夜离开这里。 “那件事是个误会，而且清风和我家瑶瑶结婚，是有感情的。”张淑芬解释。 高珺冷笑，“感情？恩将仇报的感情吗？” 宋清风刚走进陆家的门就听到了高珺的这一声冷嘲，脸当即就沉了下来，扬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的岳父岳母？” 宋振国和高珺立即朝门外看去。 宋清风进门，冷眼看着那对多年不见的夫妻。 高珺看到宋清风，眼眶立即就红了，激动地叫道：“清风。” 她本以为多年不见，小儿子见到她一定也很激动，谁知宋清风神色十分冷淡。 “你们跟我出来，这里是我岳父岳母的家，不是你们可以颐指气使的地方。” “宋清风，我是你爸，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宋振国一脸震怒。 宋清风挑眉，嘴角微勾，语气却是冷冰冰的，“原来你还记得你是我爸啊，当年给我报名下乡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是我爸呢？我还以为在你们夫妻眼里，只有大儿子和大女儿呢。” 一提起下乡的事情，宋振国的脾气就硬不起来了，这件事，确实是他亏欠了小儿子。 “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说。现在我们先说说你结婚的事情。你结婚我和你妈都不知道，所以这门婚事我们不同意。” 宋清风：“哦，我知道你们不同意，但这跟我有关系吗？是我结婚又不是你们结婚，你们同意与否又不影响我结婚生子。” “你！宋清风，你这是对父母说话的态度吗？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 “你教我？我怎么不记得你教过我？宋振国，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生下来刚满一个月就被你们扔给了我外婆，一直到十岁才被你们接回去，刚满十五岁又被你们赶去了乡下，你教过我什么？你除了会在你大儿子欺负我的时候护着你的大儿子指责我不团结兄长，你还教过我什么？还是你觉得过去了六年，那些事情就可以全部翻篇，你还可以对我指手画脚，指责我这个不对，那个不对，就因为你是我生了我的人？可我求你们生我了吗？你们生我的时候经过我的同意了吗？没尽过父母的责任，却理所当然地摆父母的款，你们可真是好厚的脸皮！” 第102章 宋清风的怨怼 “够了，清风，不要再说了。”高珺一脸受伤地喊道，“清风，我们是你的爸妈啊，就算我们有什么不对，你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我。你这样多伤我们的心。” 真的很伤心啊，千里迢迢跑来看儿子，想带儿子回去，可是他呢，一见面就对着父母扎刀子，一刀刀的，哪儿疼往哪儿扎。 宋振国脸色铁青，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宋清风神情却没丝毫变化，冷笑着道：“外人？什么是外人，什么是家人？我觉得不应该用血缘关系来定论。你们倒是跟我有血缘关系，可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感受过你们对我的在意。在你们心里，你们有更在意的人，而我，不过是你们用来维系这个家庭关系稳定的工具人而已。我的喜怒哀乐你们不在意，所以才能在需要牺牲一个人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出去！既然都不要了，又何必再来管我的事，当没我这个儿子不行吗？” 上辈子也是这样，在他发家之后，这对父母就来找他要钱，因为大哥要买房子、养孩子需要钱，二姐夫从何部队退役了，也需要钱做生意。 可是凭什么呢？ 那些钱是他辛辛苦苦赚的，为此他熬坏了身体，病痛缠身，缠绵病榻，可他们关心过一句吗？ 他们只想到他成功了，有钱了，可他的兄弟姐妹还在过着苦哈哈的日子，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应该伸手帮他们一把，不然就是白眼儿狼。 他那个嫂子，当初他回家备考的时候，因为住在家里又没工作，所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时常背着他父母对他冷嘲热讽，说他就是个吸血鬼，只会吸父母、兄长的血。 后来看他发家了，又没结婚没孩子，就眼巴巴地凑上来，要过继一个儿子给他养老送终，吃相之难看，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恶心。 还有他二姐，明明夫家在京市也算是权贵，日子过得富足，却从来没想过拉扯一把她还在下乡的弟弟，却在他发家后，让他母亲来找他要钱，理所当然地要求他出钱帮她丈夫开公司。 这样的家人，还是家人吗？ “你们是生了我，但是没养我，你们对我漠视不理，现在又要我把你们当父母孝敬，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好的事儿呢？” “不要说了，清风，不要再说了，妈妈求你了，别说了。”高珺哭着求道，“妈妈知道你恨我们，但当时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政策下来了，我们家三个孩子，必须有人下乡，你哥哥当时有对象，你姐姐又是个女孩子，只能你下乡。你是我们的亲生孩子啊，但凡有别的选择，我们怎么忍心让你小小年纪就离家千万里。” “这几年我和你爸爸一直在想办法把你调回城，但是与你爸爸不对付的人一直在盯着咱们家，只要你爸爸敢动，他就会去举报你爸爸，所以我们只能干着急，今年他被调走了，你爸爸立马给你想办法找工作，现在已经落定了，这次我们就是来帮你办回城手续的，只要你回去，你就可以进你爸爸的厂里工作，虽然暂时只是一个临时工，可只要你好好干，不用半年就能转正。” “清风，爸爸妈妈从来没有不要你，当年把你扔给你外婆，是因为你哥哥姐姐还小，没人带，我实在是无法照顾年幼的你，只能拜托你外婆照顾你，这些年你在这里下乡，我也一直在惦记着你，可我给你寄东西你不收，给你写信石沉大海，我就知道你在恨我们，我是想要弥补你的，清风。” 高珺说着说着，就想过来拉宋清风的手，却被宋清风躲了开去，她只能一脸伤心地看着宋清风。 “哈，惦记我，不要搞笑了。好，我可以理解你们因为孩子多，所以无法照顾年幼的我，把我扔给外婆，但是下乡的事情，我不会原谅你们的选择。” “大哥有对象，必须留在城里，所以你们掏钱给他买了工作；二姐是个女孩子，下乡会受欺负、受苦，也必须留在城里。只有我，爹不疼娘不爱，所以哪怕只有十五岁，根本没到下乡的年纪，也必须按照政策，代替哥哥姐姐下乡。别人是有了后妈有后爸，有了后爹才有后妈，可我呢？我亲爹亲妈为了别的孩子直接抛弃了我，还口口声声没办法！对大哥二姐就是想尽办法让他们留下来，怕他们吃苦受罪，对我就是没办法！好，好一个没办法。我接受了你们的没办法，我也只当自己无父无母，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当彼此死了不行吗？为什么你们又要来干涉我的生活，提醒着我自己是个不被爱的孩子？一次次地告诉我，我是个多余的存在！我说话伤人，你们会伤心，可你们想过你们的行为更伤人，我也会受伤吗？” 啪—— 宋振国再也忍受不了，给了宋清风一巴掌，把宋清风的脸都打偏了。 陆大力和张淑芬震惊地站起来，想要上前阻止，高珺却更快一步，拉住了宋振国。 “老宋，你干什么，你怎么能打他，他是你的儿子啊。” 宋振国黑着脸，怒指着宋清风：“儿子？你看他把我们当父母了吗？一口一个我们偏心，对不起他，我是没给他吃还是没给他穿，一有机会就给他谋划工作，帮他回城，这样还不够吗？可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我们就算对不起他，我们好歹也生养了他吧。” “老宋，别说了，别再说了。清风是该恨我们，是我们做父母的没做到位。”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和丈夫偏心大的两个，可宋清书是老宋和前妻生的，她没资格管，她要是拦着老宋不让疼宋清书，那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至于姜芸，那是她…… 她已经够对不起那个孩子了，所以总怕她受委屈，而清风是个男孩子，她和老宋又是他的亲爸妈，所以她就想着哪怕疏忽一点也没关系，哪知道这孩子这么在意，记仇记了这么多年。 要是早知道……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无论如何，哪怕是豁出这张脸不要，她都会想办法让宋清风留在城里的。 “清风，老宋，你们都好好说话，不要吵了。这件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能说清楚的，行吗？”高珺苦苦哀求道。 宋振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妻子的提议，毕竟他们千里迢迢赶来也不是为了跟宋清风吵架的。 第103章 针锋相对 宋清风摸摸被打的脸，果然是下了死手，够疼的，不用看都知道这脸肯定肿了。 他嗤笑一声，“谈什么？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谈的，我不会回城，更不会跟瑶瑶离婚。” 宋振国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瞪着他，“不离婚回城，你准备在这个破地方待一辈子吗？宋清风，你脑子进水了！” 高珺赶紧拉他，“老宋，好好说话，不要发火，不要再激化矛盾了。” 她殷殷地看着宋清风，苦口婆心地劝道：“清风，我知道你结婚是为了对那个女孩子负责，但你不能牺牲自己的婚姻啊！按照政策，你结婚了就不能回城了，你才二十一岁，还有大好的年华，你难道真的甘心一辈子待在这里种地吗？你要是觉得亏欠那个女孩子，我们可以给她补偿，多少钱都可以。” 张淑芬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开口说道：“我们家不要钱，我家瑶瑶和清风结婚也不是为了钱。” 高珺对宋清风说话低声下气的，那是因为她自认对不起儿子，但对张淑芬，她就没那么客气了，冷着脸，嘲讽道：“你们当然不是为了钱，你们是想要我儿子一辈子给你们家当牛做马。没准还想着以后跟我儿子回城，做个城里人。” 毕竟他们家可是京市的，京市是什么地方，是首都，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成为京市人。她甚至怀疑救人的戏码都是陆家自导自演，就是为了赖上宋清风，为以后打算。 陆家可是有三个儿子，女儿么，在下乡就是为家里的兄弟服务的，这些她见得多了，都懂。 “你女儿想要攀上我儿子，让我儿子带她回城做个城里人是不可能的，我们不会同意，但要是你女儿愿意跟我儿子离婚，我们可以想办法在县里给你女儿找份工作，让她当个工人。” 毕竟嫁了一场，一份工作也算是补偿了。 “当我们稀罕！”张淑芬愤怒，“我们家还不至于为了一份工作就卖女儿！当初是宋清风亲自上门提亲的，是他求着我们家把瑶瑶嫁给他，不然我也不能同意我女儿嫁给他！” 当初村里说得多难听啊，宋清风还拒过一次婚，要不是看他心诚，而瑶瑶又对他有意，她是真不愿意。 “你胡说，我已经打听过了，当初清风救了你女儿，结果你们却让人传谣言，说是清风借着救人占她便宜，是耍流氓，要不是传出这样的流言，清风能娶一个乡下姑娘？他回城之后要工作有工作，要户口有户口，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也就是他结婚的时候我不知道，不然我都不能允许你女儿进我家的门！” “够了。不要再说了！”宋清风愤怒地打断高珺的话。 “当初是我上门求娶的瑶瑶，是我先喜欢的她，跟她结婚是我心之所求，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别说我没打算跟你们回去，也不稀罕城里的工作，就是要回去，我也只会带着瑶瑶一起回去。她是我的妻子，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这辈子，我也只有她一个妻子，除了她，我谁都不会娶。” “宋清风，你疯了！你要为了一个女人葬送一辈子吗？” 宋振国怒极了，要不是高珺极力阻止，怕是要冲上去把他狠狠打一顿，看看能不能打醒他。 宋清风的脸已经肿起来了，他就顶着这样一张红肿的脸，冷冷地看着宋振国。 “我没疯，也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既然人生是我的，那我做什么样的选择都由我自己负责。你们看不惯，可以当我死了，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等你们六十岁了，我会按照法律要求给你们赡养费。” “好好好，你翅膀硬了，不要工作，不要回城是吧，行，我看你能坚持多久！我们走，以后就当没这个儿子。” 宋振国拉着高珺就要走，高珺急了。 “老宋，你放开我。清风，赶紧跟你爸爸道歉，说你错了，你就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 宋清风抱臂，一脸的无所谓，“我没错，也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好，宋清风，你记住你今天的话。”宋振国盯着他，语气沉沉，“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走，将来后悔了，除非你跪下来求我，不然我都不会帮你，你可想清楚了。” 张淑芬欲言又止，被陆大力给拦住了，这是宋家的家务事，他们掺和不合适。 宋清风：“你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宋振国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拉着高珺就走，高珺挣扎。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 高珺看看怒极的丈夫，又看看一脸冷漠的儿子，终究还是跟着丈夫走了。走到门口，看到站在门边上的陆瑶，意识到她是谁，脸色微微一变，狠狠瞪了她一眼。 要不是这个女人，她儿子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陆瑶微微低着头，没有辩解，只是等他们走了之后，走进屋去，默默走到了宋清风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宋清风偏头看她，冲她笑了笑，眼神温柔：“我没事，不用担心。” 话音落，陆瑶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把东西放回家之后，越想越不放心，就过来了，几乎把他们的争吵听全了，自然也听到了宋清风维护她的话。 她为宋清风的真心感动，也为宋清风曾受过的委屈心疼。 她因为村里的流言蜚语都难过了那么久，委屈了那么久，那宋清风从小被父母忽视，不被偏爱，应该更委屈吧。 宋清风安抚地捏了捏陆瑶的手，歉意地对岳父岳母说道：“爹娘，我为我父母今天的言行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我家里的事情，让你们跟着受委屈。” 陆大力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样的话。” 张淑芬对宋清风父母的态度很生气，但她对宋清风刚才的表现是很满意的，自然不会迁怒于他。 “就是，咱们是一家人，不用计较这个。不过你爸妈这样走了，真的没事吗？” 虽然不忿他们的态度，但到底是宋清风的爹妈，也不能盼着人家出事吧，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出事了，她也过意不去。 第104章 束手无策 陆大力也说道：“清风，你去看看吧，好歹给他们在镇上找个招待所。” 宋清风站着没动，“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爹、娘，你们不用担心。” 他父母来的时候都没带行李，肯定是先到哪里落脚了，不然他们就比自己早到了那么一会儿，又是怎么知道他跟陆瑶的事情的？ 张淑芬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有些心疼宋清风，以前她听陆瑶提过两句，知道宋清风和他父母的关系不太和睦，却也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和睦，当着他们的面就吵起来了。 而且听三人话里的意思，宋清风家里有哥哥姐姐，却让最小的孩子下乡，这父母做的—— 哎，难怪宋清风连结婚都不告诉父母。 张淑芬也不好插手女婿家的事情，只好对宋清风说道：“清风，你们刚回来，肯定还没吃饭，我现在就去做饭，瑶瑶，你来帮忙。” 陆瑶担心地看了宋清风一眼，宋清风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等母女俩出去了，宋清风才对陆大力说道：“爹，我爸妈的事情我会去解决，不会让瑶瑶受委屈的。” 陆大力摆摆手，“我倒是不担心这个，你对瑶瑶咋样，这几个月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你父母说的事情，你真的不考虑？” 多少知青想要回城啊，可就是没机会。现在有现成的机会摆在宋清风面前，宋清风难道一点都不动心？ 宋清风笑了笑，说道：“我若是想回城，即便没有我爸妈帮忙，我也能回去。” 别的就不说了，今年冬天的高考就是他的机会。 “但是我为什么要借助他们的帮助回城？他们当初想丢开我就丢开我，现在想让我回去就回去，如果我听他们安排了，那我的人生还是我的人生吗？而且我从来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作坊眼看着就要变成厂了，我回城了，他们给我找的也不过就是个临时工，能让我当厂长吗？” 陆大力一听，对啊，宋清风留在这里可是能当厂长的，这不比他回去当个临时工强啊。 “那你就真打算在这里待一辈子啊？” “爹，我也不是永远都不回去了，等以后咱们厂做大做强，没准分厂都能开到京市去，那我自然也就能回去了，还能带着瑶瑶一起回去，所以现在我不会跟他们回去的。” 宋清风知道岳父的担心，怕他以后后悔现在没回城，怨怪陆瑶。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未来的每一步他都已经想好了，他只要按照自己定下的目标一步步前进就好。 至于父母，命中注定了他没有父母缘，他也不强求了。 曾经年少时他还会渴望父母的爱，想要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就得不到他们的关注，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那些了。 陆大力倒是没想过一个乡村小作坊未来能发展壮大到去京市开分厂，但女婿能坚定地跟女儿在一起，而不是离婚回城，他还是很高兴的。 既然亲家不疼女婿，那他们就多疼一点。 …… 宋振国和高珺回到镇上的招待所，宋振国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高珺则是坐在床边抹眼泪。 宋振国叉着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见她这样，烦躁地吼道：“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以后就当没这个儿子！收拾东西，现在就买票回去，我就多余来看他。” 高珺瞪他，“你还真打算不要这个儿子了？” “是我不要他吗？现在是他不认我们。” 高珺哭，“当初我就说让清书下乡，你舍不得，把我的清风送到了乡下，你从小就偏心清书，现在还要怪清风怨恨我们，你心里还有清风这个儿子吗？要是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还不如不要生他呢，反正你也不在乎。” 说到下乡的事情，宋振国的舌头确实短三寸。 其实按照年纪来说，当年下乡的人确实应该是宋清书，毕竟当时宋清书都二十三岁了，而宋清风才刚满十五岁。可他怕让大儿子下乡，他前岳父家会指责他虐待和前妻的孩子，有了后妈就有后爹，那姜芸又是个女孩子，妻子也舍不得，所以只能让小儿子下乡了。 “那我当初想的只是让清风在乡下待个一两年，然后就想办法把他调回来，谁知道那贼老头的混账儿子会盯着我们家这么多年，害得我一动不敢动，生怕被他抓到把柄。” 高珺继续哭，“这件事说起来确实就是我们对不起清风，他受了委屈怨恨我们是应该的，反正这次来，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带他回去，不然以后我们就真的失去这个儿子了。” “他不肯回去，你能怎么办？把他绑回去？” 高珺语塞。 宋振国叹气，高涨的怒火也被妻子的这番话说散了大半，缓了缓语气，说道：“阿珺，我知道你心疼清风，想要补偿他，我又何尝不是呢，可他现在视我们如仇敌，不会跟我们走的，不如我们先回去吧。他从小就跟他外婆亲，回头我们去找找岳母，让她来劝劝清风，或许她的话，清风还会听进去几分，等他态度松动了，我们再想办法调他回去，行不行？” 高珺犹豫不决，她不想就这么回去。 她期期艾艾地开口：“要不，我们留下来陪他过个年吧，我都六年不见他了，你今天注意到他的手没有，他的手都粗糙了，住的也是茅草屋，连个砖瓦房都没有，日子过得那么苦，想也知道遭了多少罪。我们这次来带了那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给他呢。” 宋振国当时只顾着跟宋清风吵架，哪里留意到他的手糙不糙，但狼山大队的日子不好过是真的，全大队竟然没有一间砖瓦房，全是低矮的茅草屋，可见生活之艰苦。 而他小儿子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了六年，而他的哥哥姐姐却在城里享福，他确实容易心存怨恨。 这么一想，他心里仅剩的那点怒气也没了。 “行吧，那就先留下来看看。不过你想要跟他一起过年怕是不容易，他现在恨极了我们，不会愿意跟我们一起坐下来吃饭的。” 高珺发愁：“那怎么办？总不能千里迢迢赶过来，就跟儿子吵了一架就回去吧？” 她现在对这个儿子是真的束手无策了，打打不得，骂骂不得，劝也劝不动。 宋振国叉着腰走了两圈，说道：“这样，你明天去找他那岳父岳母，我看他对他们倒是很尊重，没准他们的话，清风也能听进去。都是当父母的，他们总该理解我们对孩子的一片心，要是他们肯开口邀请我们去他们家里过年，清风也不好说什么。” 第105章 宋家夫妻的心思 高珺犹豫，“他们会愿意吗？我们今天才在人家家里闹了一场。” 他们今天对人家的态度可算不上好，换做是她，她是不可能再邀请这样的人到自己家里做客的。 “他们就算对我们有再多的不满，也会考虑两个孩子的感受，他们家女儿嫁给了清风，我们就是她的公婆，公婆千里迢迢来看儿子，他们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就让我们大过年的待在招待所，说出去他们家也没脸。” 高珺想来想去，觉得宋振国说得很有道理，只是要让她去跟陆瑶的父母低头，她有些拉不下这个脸。 宋振国反问她：“那你准备大过年的就待在招待所了？” 高珺语塞，她可不愿意。 她为什么到年底了还非要过来，不就是想跟小儿子一起过年么，在招待所里待着算怎么回事。而且这个招待所的环境实在很一般，晚上竟然还有老鼠出没，若不是没有选择，她早就不住这里了。 “都怪你，我们是来看儿子的，你倒好，一来就跟他吵架，现在好了，弄得骑虎难下了，你就不能收收你的破脾气？” 宋振国叉腰，“是我愿意么？你没看你儿子当时的样子，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我能忍得住？这个臭小子，脾气也不知道像了谁，死倔死倔的，我是他老子，他对我低个头能咋滴。” 高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像谁，还不是像了你。 可晚上躺在床上，高珺却辗转难眠，尤其是一想到宋清风对他们的态度，她心里就难受得慌。 “老宋，你说清风以后会不会真的不认我们了？” 宋振国也没睡着呢，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妻子的话，神色顿了顿。 “不会，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他的父母，生了他养了他，他还能不认我们？他现在就是对我们有怨，等心里的气出了，也就没事了。” 高珺却没他这么乐观，她是清楚地看到了宋清风看向他们的眼神是有多冷漠的，比陌生人都不如。 “当年我们不该让他下乡的，明明他是最小的一个。” 宋振国转身看她，“让姜芸下乡你愿意？” “那不是还有清书吗？你总怕清书的外公外婆说你对他不好，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可这些年明明是我的清风在受委屈，就连下乡都是。你是得了一个好爸爸的名声了，可我的清风呢？他现在都不愿意认我们了，都是你干的好事。” 说着说着，高珺的眼泪又下来了，当年为了谁下乡的事情，她跟宋振国吵过好几次，最后没扭过宋振国，还是妥协了。 因为宋振国说了，要么姜芸下乡，要么就宋清风下乡。 她不能让姜芸下乡，只能同意了让宋清风去。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就别提了。”宋振国不耐烦地说道，这些年一提起宋清风，高珺就要提一次这件事，他都烦了。 高珺见他这样，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猛地坐起来，怒道：“宋振国我告诉你，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就当是我和清风帮着你还欠你前妻的债，但以后你要是再因为宋清书委屈了我的清风，我就跟你没完，大不了我们离婚，这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她嫁给宋振国的时候，宋清书已经七岁，早就懂事了，对她一直很不友好，她尽心尽力地照顾那孩子，也没得到一句感谢，反而处处挑剔。 后来宋清书高考没考上，选择复读，她也没二话，高考取消后，他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待在家里啃老，她不满也只能憋着，还托关系给他弄了个临时工的工作。 结果这小子干了几年就不干了，待在家里啥也不做，谈了一个对象又遇上知识青年下乡，宋振国没办法，给他买了一个工作。 儿媳妇进门，因为她不是亲妈，对她也没多少尊重，她这日子过得憋屈，要不是老宋对她确实还不错，她还真就不过了。 “你又说这些干嘛，我也没说以后要委屈清风啊，他也是我儿子。这样，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那女孩的父母，行了吧？” 高珺这才勉强满意，丢脸总不能让她一个人丢。 只是想起宋清风的态度，她还是叹了口气，想要跟儿子修复关系怕是不容易。 …… 次日一早，宋振国和高珺就整理了带来的东西，再次出发去了狼山大队。 他们没有车，自然是走着去的。 “别说，狼山大队虽然穷，这路倒是修得挺好。” 宋振国背着一个大包裹，走得气喘吁吁的，闻言，淡淡开口：“不是说有个豆腐作坊生意不错么，估计就是为了这个作坊修的路，当地的财政还挺舍得。” 为了一个小作坊竟然修了这么好的一条路。 “就算是生意好，也是有限的，就那么一个穷山沟的小作坊，生意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着周围的环境，山中景色倒是好，只可惜太偏僻，没什么可发展的空间，让宋清风一直待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还是要劝他跟自己回去。 陆大力和张淑芬现在都不用上工，在家里忙着打扫卫生呢，马上过年了，总该干干净净迎新春，除了还没放假的陆武，陆斌、宋清风和陆瑶也被抓了壮丁。 所以当宋振国和高珺上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宋清风被张淑芬支使着爬上爬下打扫卫生。 高珺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她的儿子，她都没使唤过呢，到了这里可好，被别人使唤得团团转。 先看到他们的是张淑芬，尽管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但人都上门了，还是挤出笑脸来招待人：“清风他爸妈，你们来了，赶紧进来坐。” 宋清风不紧不慢地从梯子上下来，神色冷淡地看着宋家夫妻，“你们又来这里做什么？昨天的话还没说清楚？” 宋振国一看他这态度就来气，脸色立刻就变了，高珺连忙按住他，他们今天可不是来吵架的。 “清风，昨天是爸妈态度不对，我们回去之后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所以今天是来跟你……岳父岳母道歉的。” 第106章 暂时相安无事 这话一出，不仅宋清风侧目，就连陆大力和张淑芬都有些不敢相信 陆斌则是一头雾水，昨天他被他姐勒令待在宋清风家，所以不知道陆家发生的事情，只是事后从父母的言谈中猜出应该是不欢而散了。 所以他姐夫的父母来给他们道歉是认真的？ 宋清风沉了脸，定定地看着他妈，“你们又想打什么主意？我说了，我不会跟瑶瑶离婚，也不会跟你们回城，如果你们还是为这件事来的，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快过年了，我不想天天跟你们吵架影响心情。” 宋振国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高珺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但她还是挤出笑脸说道：“清风，我们已经知道你的态度了，我和你爸爸也商量过了，你不愿意离婚，我们随你，我们不逼你了。我们一开始希望你离婚，也是以为你是被逼着结婚的，但既然是你自己喜欢的，那我们就放心了。我们是你的亲爹妈，只盼着你好，哪有求着你过不好的。” 见陆大力和张淑芬的脸色因为这番话都缓和了几分，高珺接着说道：“清风，我和你爸爸千里迢迢过来，不是为了和你吵架的，你就当看在你岳父岳母的面子上，暂时把过去的恩怨放下，我们一起好好过个年，行吗？” 宋清风没什么反应，显然不信他父母这么快就想通了，他们要是这么容易就想通、妥协，上辈子后来也不至于闹得那么僵。 倒是陆大力和张淑芬对俩人不了解，还以为两人是真的改变想法了，想着人家这么远过来看儿子，都要过年了还住在招待所，怪不是滋味儿的。 陆大力开口说道：“清风，你爸妈来一趟不容易，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好好过个年，有什么事儿咱们年后再说。” 张淑芬也附和道：“对对对，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得那么僵，有些事情说清楚就好了。亲家公亲家母，赶紧进来坐，家里正在打扫卫生，有些埋汰，实在是对不住了。” 宋振国和高珺听到这声“亲家公亲家母”心里那叫一个呕啊，但是没办法，他们还想跟儿子一起过年了，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这称呼。 高珺：“是啊，都是一家人。那什么，这是我们给带的京市的特产。” 张淑芬接过来，见宋清风一直沉着脸站着不动，给女儿使眼色，既然人家都软了态度了，咱们也该给个台阶。 陆瑶走过来说道：“爸妈，屋里坐吧，我去给你们倒水。” “额，好。”高珺头皮都要炸了，实在是听不得这一声“爸妈”，但看看儿子的脸色，又不敢给陆瑶脸色看，于是只能憋屈地忍着。 岳父岳母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宋清风此时还真的不好强硬地把人赶出去，借口去厨房帮忙，躲了。 陆瑶见他脸色难看，安慰他道：“清风哥，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换做是我，被那样对待，我也没法做到一下子原谅，可他们这么大老远赶过来，又是要过年了，咱们也不能真的不让他们上门，所以你忍一忍，等年过完了，他们也就走了。” 宋清风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些话应该我对你说，现在倒成了你在安慰我了。” 陆瑶笑了笑，“他们是你爸妈，不管咋样，在别人眼里他们生了你养了你，要是现在赶他们走，别人会说你不孝的，我也不愿意你被人这么说，既然他们有心，咱们就暂时相安无事地把年给过了吧。” 宋清风不得不承认陆瑶说的是对的，他跟父母的恩怨，旁人不清楚，而他身为儿子，立场天生就矮一头，毕竟时人最喜欢说的一句就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嘛。 “行，听你的，只要他们不搞事，咱们就安安心心过个年，等过完年我就打发他们走。” 如果他父母真的就此罢手不再搞事，他可以试着把他们当普通亲戚相处，但要是他们再搞事，他也不介意把伤口狠狠撕开，来一出家丑外扬。 但好在宋振国和高珺是真心想要跟儿子好好过个年，倒是没再给陆家夫妻脸色看，不过也没多少话说就是了。 高珺很想跟宋清风说说话，可宋清风不理她。 张淑芬见他们两个坐在这里也挺无聊，宋清风又不乐得搭理，只能对女儿说道：“瑶瑶，你带你公公婆婆去大队里转转，也让他们看看清风这些年生活过的地方。” 这话算是说到了高珺的心坎上了。 “好，那就去转转吧。” 陆瑶忙带着他们出门，宋清风倒是想跟去，怕他父母为难陆瑶，可是被陆瑶制止了。 “爸妈，这儿就是知青点，清风和我结婚之前就住在这儿，现在我们大队有二十个知青，不过有五个都已经在当地结婚了，剩下没结婚的都住在这儿。” 宋振国和高珺站在知青点外面看了看，总共就两间屋，一间男知青住，一间女知青住，外面搭着一个小厨房，院子倒是不小，晾晒着被子、衣服这些东西。 只是这环境也太差了吧。 高珺眉头紧皱。 有知青看到了陆瑶，跟她打招呼，邀请她进去坐坐。 陆瑶摆摆手，“我公公婆婆来了，我带着他们四处转转，你们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那知青看了宋家夫妻一眼，穿得倒是挺体面的，看来传言宋清风家里条件不错是真的。也是，条件要是不好，当初咋可能一口气拿出两千块办作坊。 “现在是农闲，所以不用去地里劳作，等到春耕时，大家白天都要上工，大队长会记工分，秋收后再按照工分发放每个人的口粮，年底的福利也是按照工分来的。清风哥可能干了，一天能拿十个工分。” 一路上，陆瑶都在说着过去宋清风的生活，自然也提到了作坊，只是还没来得及详细介绍，就见公婆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她顿时咽下了后面的话。 高珺都快心疼死了，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看了看陆瑶，到底没忍住，开口说道：“陆瑶，我知道你喜欢清风，但你真的忍心看他一辈子就待在这么个小破坡山村，地里刨食吗？” 第107章 因为他光芒万丈 陆瑶愣愣地看着高珺，神情无措，“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还是想要劝他们离婚吧？ 陆瑶还真猜对了，高珺就是抱着这个心思。 “陆瑶，虽然我们接触不多，甚至昨天才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也看出来了，你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姑娘，我也相信你们结婚是因为彼此喜欢，而不是因为那一出荒唐的救人戏码。可是陆瑶，我是一个母亲，我无法忍受我儿子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吃苦受罪。他本可以跟着我们回去，当一个工人，吃着供应粮的，可他选择跟你结婚，生生把自己的前途断送了。” “我也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所以我这里有两条路，你听听看。第一条，你和清风离婚，劝清风跟我们回去，我们在县里给你找一份工作，作为补偿；第二条，你和清风假装离婚，等清风回城安顿下来之后，就让他来接你，你们再复婚，以后你也可以当一个京市人，你看怎么样？” 高珺觉得这两条路都是很有诚意的，尤其是第二条，她想了一夜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儿媳妇，毕竟最起码陆瑶还是个高中毕业生，在学历上是配得上自己儿子的。 陆瑶神情难看，“为什么一定要清风哥回城呢？清风哥回去之后也不过就是个临时工，能不能转正都是未知数，可年后我们的豆腐厂就要建立了，他可以当厂长。难道在你们看来，厂长还比不上一个临时工吗？” 宋振国微微蹙眉，“什么厂长？那不是一个小小的作坊吗？就一个小作坊你们也好意思称厂？” 这地方的人是不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陆瑶现在也算是想明白了，这俩人其实从来没有放弃让宋清风回城的打算，之前的低头不过是怕宋清风态度过于强硬，他们下不来台，于是打算先服个软，回头从自己这里下手。 如果不是她知道宋清风对她的心意，知道他未来的规划，没准陆瑶真的就动摇了。 “爸妈，我知道你们心疼清风哥下乡后受过的苦，但我说句不好听的，他之所以会受这些苦难道不是你们造成的吗？你们怕他受苦，当初为什么要让他下乡呢？明明他有哥哥有姐姐，该下乡的是他们，可你们舍不得他们受苦，就把清风哥推出来，既然这么多年都对他不闻不问，现在又何必跑来插手他的生活，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呢？你们这样做，真的很令人心寒，我甚至怀疑，在你们心里清风哥到底是你们的儿子还是你们树立父母权威的摆设。” 宋振国沉着脸，怒斥道：“放肆！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你们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陆瑶脸色微微发白，却还是倔强地说道：“我们这里地方是小，比不上你们大城市，但清风哥在这里可以施展他的才华，我们的作坊从一个只有五人的小作坊到现在即将要变成一两百人的厂子，中间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而这些，都是因为清风哥，你们让他回去，能给他提供这样的平台吗？” “你们一点都不了解清风哥，一直在否定他，觉得他靠自己只会荒废了自己的人生，所以只能依靠你们。你们觉得愧对了他，所以跑来补偿他，却从来不问问他是否需要你们的补偿。你们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 高珺和宋振国脸色难看至极，本以为陆瑶看着温温柔柔的，肯定好拿捏，没想到这姑娘说话竟然也这么刺人。 高珺深吸口气，强忍着怒气说道：“我是你的婆婆，你这么跟我说话，就不怕我不允许你踏进我家的大门吗？” 陆瑶微微一笑，眼底的慌乱已然不见了，“我在意的人从来都只是清风哥，只要他不放弃我，我就会坚定地站在他身边，至于你们对我是喜欢还是厌恶，我不在意。” “就算我们不承认你是清风的妻子？”宋振国沉声问道。 陆瑶点头：“是，你们的承认与否对我来说不重要。” 高珺瞪着她，满脸的不悦，“你说我们当父母的自私，可你又好到哪里去。你不愿意帮我们劝清风回城，不就是想要把他绑在这个小村庄一辈子，满足你那可怜的爱情么，你这难道就不是自私？” “清风哥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他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回城。”陆瑶神色笃定。 “靠自己？就凭你们那个不知道能不能开起来的豆腐厂？”宋振国嗤笑。 “对，就凭这个豆腐厂。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毕竟你们没能见到清风哥的成长，但我相信他，我们村里的人都相信他，也愿意跟着他一起干，不出三年，宋清风的成就一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或许是陆瑶的神情太过笃定，也或许是陆瑶刚才的指责戳到了两人心底的痛处，两人倒是没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你对他倒是很有信心。”宋振国意味不明地说道。 “那是因为我看到过他万丈光芒的样子。在你们眼里，清风哥比不过他的哥哥姐姐，但在我眼里，在我们大家眼里，清风哥足够优秀，足够睿智。” 宋振国冷哼一声，“但愿他真的能做到你说的这一切，而不是最后又灰溜溜地跑回来求我。” 陆瑶：“那就拭目以待。” 三人没有再逛下去，陆瑶也没有这个心情，不过回到陆家之后，三人倒是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提方才的事儿。 宋清风还悄悄问过陆瑶：“我爸妈没有为难你吧？” 陆瑶笑着摇头，“没有，他们对我虽然不亲近，但很客气，也没说什么令我难堪的话。” 宋清风有些不相信：“真的没有？” “真没有，我要是受了委屈，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让你帮我撑腰的。” 他仔细看陆瑶的神情，见她眉眼间确实没有不高兴，这才说道：“那就好，他们要是说了什么，你就告诉我，我去跟他们沟通，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他们的出气筒，不需要忍受他们的负面情绪。” 陆瑶觉得有了宋清风这话，她就算受再多的委屈也值了。 第108章 揭穿 村民们知道宋清风的父母来看他了，纷纷跑到陆家来看热闹。当然，不是空手来的，自家母鸡下的蛋、自家种的菜、自家做的吃食……品类十分丰富。 “宋知青的爸妈，你们好福气啊，竟然生了宋知青这么好的儿子！” “是啊，宋知青人可好了，要不是他，我们现在还过得苦哈哈的，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哦。” “可不是，宋知青可能干了，带着我们赚了不少钱。” “宋知青的爸妈，你们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明天我们大队杀猪，你们来吃杀猪菜，也体验体验我们农村的生活。” “大力，淑芬，家里要是缺什么就说，咱们这么多人呢，帮着给凑一凑，千万招待好了宋知青的爸妈。” 宋振国和高珺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热情地招呼过，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等乡亲们走了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刚才那些人口中的人是他们的儿子宋清风？ 张淑芬笑着说道：“你们不习惯这样吧？他们也是知道你们来了，所以过来打个招呼，平时不这样的，也是清风做得好，帮着办个作坊给大队创收，让大家的日子都好过起来了。瑶瑶带你们在村里转过，你们看到村口那片荒地了吧？年后我们的豆腐厂就要建在那儿，清风特意找人画了设计图，可漂亮了，等明天让瑶瑶带你们去大队部看看。” 宋振国神色不自在，只是他板着脸，倒也看不出来，“你们真的要建厂？” 张淑芬一脸骄傲，“那可不，现在我们的豆腐都卖到市里去了，可好卖了。清风说这还是因为现在作坊太小了，做不了那么多，不然还能卖得更多。” 她是知道宋家父母偏心的，所以拼命地夸宋清风。 高珺的心情复杂极了，毕竟在她眼里，宋清风一直是那个长得瘦弱，在家里一点都不起眼，被她亏欠了的孩子，下乡就是吃苦受罪，可在别人的眼中，宋清风却是那么优秀，仿佛跟他们认识的是两个人。 这真的是他们的儿子吗？ 宋振国则是既骄傲又憋闷，儿子优秀自然值得骄傲，但儿子的优秀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就让人很憋屈了。 既然决定留下来过年了，宋振国和高珺也没回镇上的招待所，而是住进了宋清风的家里。 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就预留了一间卧室，是给他们的孩子准备的，所以现在倒也住得下。 第二天，狼山大队一口气杀了两头猪，全村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杀猪菜，剩下的猪肉则是按照惯例分给了大家。 这是宋振国第二次直面村民们对他们的热情，他们被林队长请到了首席，坐在了主位上。 吃饭的时候，林队长等人一直在夸他们教子有方、培养出了宋清风这么优秀的儿子，说得宋振国的笑容都僵硬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几天给宋振国和高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像是认识了一个全新的宋清风。 见父母都安安分分的，宋清风也没主动找事，毕竟是过年，所以陆家这个年过得还算平静，陆大力和张淑芬热情地招待宋家夫妻，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宋振国这几天一直在村里转悠，还专门去作坊和那块即将建厂的空地转了一圈，又去看了看大队部里挂着的那两张设计图。 不过那两张设计图在他看来就是宋清风给大家画的大饼，尤其是那张小洋楼的效果图，想要达成那样的效果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对此，宋清风不做评价，他不需要父母的肯定，也不需要他们的鼓励，只要他们不来招惹自己就行了。 本以为宋振国和高珺过完年就会走，谁知道都初三了，这两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宋清风坐不住了。 “你们什么时候走？” 宋振国瞪他，“我们是你的爸妈，在你家住了几天就迫不及待要赶我们走，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宋清风皮笑肉不笑，“我以为你们早知道我是个‘大孝子’了，如果你们留在这里是劝我回去的，死了这个心，我不可能走。” 宋振国的脸呱嗒一下就落了下来，“就为了你那个不知道能不能建起来的厂子？” “是，这里有我在乎的人，有我想做的事，所以我不会走。你们要走赶紧走，免得彼此相处都不自在。” 宋振国吹胡子瞪眼，高珺怕父子两个又吵起来，赶紧让宋振国出去走走，让她跟宋清风谈。 宋振国也不想继续吵架，听话地出去了，他在这里还挺待得住的，毕竟这里的人知道他是宋清风的父亲，对他都很客气，话里话外都捧着他，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屋里就剩下母子二人，高珺叹了口气，幽幽看着宋清风：“就这么喜欢陆瑶，为了她宁愿连父母家人都不要了？” 宋清风冷眼看她，嘴角微抿，“我是喜欢陆瑶，很喜欢很喜欢，可我从来没有要她不要家人，是你们先放弃了我。” 果然还是因为这件事。 高珺满心苦涩，“清风，我知道你怨恨我和你爸爸，觉得我们偏心你哥哥和你姐姐，我也不否认我放在你身上的关注确实少了一些，这是我这个做妈妈的做不到位，但是也请你理解一下我们做父母的。” “我和你爸爸就你和哥哥两个孩子，你哥哥是前头那个生的，我不能打不能骂，就连话说重了别人都会说我苛待孩子，后妈难当，所以我只能对他好一些。而你姐姐，你大姨结婚了，她丈夫容不下她，我这个做人小姨的受了她妈妈那么多恩惠，要是不伸把手，难道真的要让那么小的孩子被人像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吗？既然都收养了她，我总不能薄待她，只能对她好一些，这样外人才不会说嘴，只有你是我生的，不管我轻了重了，别人也不会认为是我在虐待你，所以只能让你受了些委屈。可你不能因为这些委屈就连妈妈都不认了啊，妈妈十月怀胎生了你，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少过一分。” 宋清风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吗？你确定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人只有我吗？” 高珺脸色微变：“清风，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清风薄唇微张，吐出的话让高珺骇然变色：“不知道我那亲爱的二姐知道亲妈不愿意认她，会不会伤心呢？” 第109章 已经不需要了 高珺脸色大变，心中慌乱不已，勉强保持镇定地开口道：“清风，你在说什么，妈妈听不懂。你二姐是你大姨的孩子，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当年你姨父容不下你二姐，我又看她实在可怜，这才收养了她，我跟你说过的呀。” “呵，谎话说多了，怕是连你自己都信了吧。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知道二姐是你的亲女儿，当年你遇到了渣男，被骗的未婚先孕，那男人却跑了，你偷偷生下了二姐，外婆怕影响你的名声，就对外谎称是前任大姨父的遗腹子。后来大姨遇到了现在的丈夫，他容不下二姐，你才把二姐接回来养的。” 高珺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清风，“你、你怎么会……”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你亲爱的女儿亲口告诉我的。” “不可能，芸芸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你大姨的孩子。” “哈。”宋清风冷笑一声，“那不过是我那好二姐哄你的，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不然你以为当年她为什么会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下乡，不过是因为知道你对她的亏欠，最终会逼得你妥协而已。” “妈，没想到是不是，你以为纯洁善良的女儿其实内里是个黑芝麻汤圆呢。” 高珺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嘴里喃喃着不可能，当年那件事知道的只有三个人——她，母亲以及大姐，姜芸怎么都不可能知道的才对。 “你胡说，你姐姐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外婆告诉你的？” 高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她妈从小就偏疼宋清风，因为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嘛，万一说漏了嘴告诉了他这件事也不是没可能。 宋清风眼神凉凉，“外婆不会跟我说这种事，是大姨和姨父吵架，被姜芸听到了。” 高珺震惊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确实是姜芸亲口告诉宋清风的，不过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上辈子，姜芸的丈夫从部队退役，想要学人做生意，家里不同意，也不愿意给本钱，姜芸就把主意打到了那时已经小有资产的宋清风身上。 宋清风对家人心怀怨恨，怎么可能会借钱给姜芸，所以拒绝了。 姜芸气愤不过，知道宋清风在意父母对他的忽视，于是故意拿这件事去刺宋清风的心。 宋清风不相信，还去找外婆求证过，外婆没有否认。 上辈子的宋清风一直不理解，明明姜芸只是一个养女，是妈妈为了还大姨的人情才收养的，为什么对姜芸却比对他好，在他跟姜芸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姜芸，后来他才明白，因为姜芸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跟初恋情人生的孩子，即便那个男人最后对不起她，抛弃了她，她还是最爱跟那个男人生的孩子。 而自己，不过是她为了稳固在宋家的地位，才生的。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他对父母唯一的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妈，我知道你最爱的是姜芸，当我和她的利益有冲突的时候，你永远会选择站在她那边，所以我不怪你偏心，毕竟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但请你以后不要总是一副为我好的样子来要求我，我不需要。” “清风，不是这样的，你听妈妈解释，妈妈没有只爱姐姐不爱你，你们都是我生的，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呵，终于承认姜芸是你生的了？” 高珺一滞，“清风……” 宋清风定定地看着她，“妈，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总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偏心姜芸，难道我不是你生的吗？我会怀疑自己的存在是不是本身就是多余的，是不是我死了，你们都会觉得轻松一些。现在我明白了，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无条件地爱自己的孩子的。你对姜芸的爱没有条件，但对我的爱是有的，你希望我按照你规划的走，希望我该在为姜芸让步的时候让步，如果我做不到，你就会收回你对我的爱。所以我现在不求你的爱了，你们对我是否在意我已经不在意了。” “我很感谢你生了我一场，让我来这个世上走了一遭，但也仅止于此了，以后该给的养老钱我会给，该有的节礼也会到，但其他的，你也别要求我了，以后我们就当是普通亲戚相处吧。” “清风，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这是在剜妈妈的心啊。”高珺哭得泪流满面。 她拉着宋清风的手，哀伤地看着儿子，“难道在你心里，妈妈对你一点爱都没有吗？” 宋清风没有甩开她，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眼神无波，“妈，有些话说透了就没意思了，我们就这样吧。你有你在意的女儿，我也有我想保护的家人，我们没有母子缘分，不要强求了。” 如果宋清风是歇斯底里地指责她，高珺心里都要好受一些，这表示宋清风还是在意她的，可现在，宋清风如此的心平气和，这让她很崩溃，很恐慌。 “可我生了你！” “是，你生了我，所以我说了，该给的养老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你要是生病了，我也可以出钱给你治病，甚至是请人照顾你。” 高珺绷不住了，崩溃大哭，她蹲在那儿，哭得撕心裂肺，她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她是真的失去了这个儿子。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不就是偏心了女儿一些吗，女儿是个女孩子啊，她就偏心了那么一点点，就值得儿子这么记恨吗？ 她不明白自己的行为对一个渴望母爱的孩子造成的伤害有多大，而有些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你的伤害那么大，我愿意补偿你，请你原谅我”就可以弥补的。 就如碎裂的碗，无论如何弥补，都无法回到最初了。 宋振国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时宋清风不在家，高珺呆呆地坐在堂屋里，眼睛红肿，双眼无神。 宋振国脸色微变，“阿珺，你哭了？是不是那个混账小子又说什么了，我去教训他。” 高珺拉住丈夫，疲惫地开口：“老宋，我们回去吧，清风不会跟我们走了。” 第110章 离开 “阿珺，到底怎么了，那个臭小子跟你说什么了？” 高珺哭着摇摇头，哽咽着道：“我们回去吧，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从高珺这里问不出来，高珺又不许他去找宋清风，宋振国是又生气又无奈，最终耐不住高珺的哭求，第二天就准备走了。 宋振国他们要走，张淑芬自然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不仅搜罗了不少当地的特产给带走，就连年前宋清风拿回来的那条火腿也给他们带走了。 走的那天是宋清风去送的人，只是他的神情一直都很冷淡，丝毫没有离别的不舍。 他把人送到了市里的火车站，这里有车直达京市，他已经托人买好票了，到了就能上车。 临别之际，高珺拉着宋清风的手欲言又止。 宋清风抽出自己的手，淡淡开口：“快到时间了，上车吧。” “清风……” 宋振国板着脸看他，神情不悦，“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城？你看不上临时工，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弄个正式工。你要是舍不得陆瑶，也可以等你回城安顿下来后，再来接她。” 这已经是他们做父母的对他的妥协了。 “不必了，我在这里很好。” “行，你愿意待着就待着吧，以后我不会再管你。”宋振国怒道。 见高珺还依依不舍的，拉着她就走。 宋清风见他们上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车站，他抬头看看天空，呼出一口气，想来经历了这一遭，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再来打扰他了，这样也好。 他找了地方给外婆去了一个电话。 邱老太得知女儿女婿已经回来了，也没多问一句，只是问宋清风，“你爸妈去找你，没给你添麻烦吧？” 宋清风笑了笑，“外婆，没添什么麻烦，该说的话我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而且我现在在这里真的很好，我岳父岳母拿我当亲儿子疼，对我特别好。” 邱老太昨天已经接到了女儿的电话，虽然电话里语焉不详，但也能听出来母子两个闹得很不愉快，女儿伤心了。 可有些事情她早就提醒过她，过犹不及，一碗水还是要尽量端平才好，她听进不去，现在酿成了苦果，她也只能自己受着。 她是不可能为了高珺就责怪一手带大的外孙的。 “外婆，等我这边的情况再好一些，我接您来住一段日子吧，这么多年不见，我很想您。” 邱老太听得眉开眼笑，乐呵呵地说道：“外婆好着呢，你要是想我，就带着你媳妇儿回来看看我，我这一大把年纪的，就不去给你添麻烦了。清风啊，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是遇到了麻烦，就给外婆打电话，能帮你解决的，外婆一定想办法给你解决了。外婆也不求你能出人头地，只要你健健康康、高高兴兴的，外婆就满足了。” 宋清风微微仰头，逼退眼底的泪意，笑着说道：“嗯，外婆，我知道了，等明年初我就带着外孙媳妇儿回来看您。” 那个时候高考已经结束，如果陆瑶考上了大学，不管考到了哪里，他们都可以提前出发，绕道去京市看看外婆；如果没考上，那就当是回家探亲了。 …… 正月初五，豆腐作坊开工，新厂也正式动工。 宋清风除了第一天去看过之外，就没时间去盯着了——他去了市里。 年前辛元白就说年后让他去市里一趟，带他参加朋友聚会，前两天给他打电话，日子定在了初八，所以他初七就上来了。 吃饭那天陈涛也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陈虎。 陈虎是被陈涛的妻子叫来过年的，说他孤家寡人的窝在镇上太凄凉，不如到市里过年热闹一些。 辛元白给宋清风介绍了好几个人认识，都是供销系统的，有一位甚至在省城供销社任职，这次是回来过年才会跟辛元白碰头。 宋清风一听就知道辛元白这次是帮了他大忙了，他正愁以后怎么打开省城的销路呢。 这位在省城供销社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采购科科长，但对于宋清风来说也是他暂时攀不上的人物。 辛元白还给这位讲了狼山豆腐的发展史，听得这位刘姓科长连连点头。 “当初鼓励知识青年下乡不就是想让知识青年建设农村么，没想到这位小兄弟倒是做得很好。”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说道：“也是适逢其会，多方帮衬，不然靠我一个人，就是有想法也难以施展开来。” 刘科长：“谁都是这样过来的，你能想到这个主意并且付诸行动已经很不错了。我听元白说你们的豆制品味道很不错，回头你们厂建好了，你可以先带一部分样品来看看，如果能收，我肯定收。” 当然，要是不符合他们的标准，那自然是不收了。 宋清风自然听懂了弦外之音，但这已经足够了。 “好，谢谢刘科长，也谢谢辛大哥。” 至于其他几人暂时没表态，宋清风也不着急，人脉人脉，要先认识人，才能发展成人脉。 散了席，辛元白送走了客人，才对宋清风说道：“你们作坊规模还是太小，产品没有知名度，他们不可能一下子就把订单给你，不如你想想如何打开产品的知名度吧，有了知名度，有些事情就好办了。” 宋清风闻言，眼眸微亮，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他又在市里多待了两天，去报社了解了一下如果要登广告需要多少钱。 要打开知名度，打广告是最快捷的方式，现在国内还没有网络，电视也还没普及，所以纸媒就是最好的打广告的地方。 等年后新厂建立投入使用，产能跟上来了，他就可以来市里报纸上给产品打打广告，没准真能拉动一波销量。 “辛大哥，这次的事情，谢了。” 辛元白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宋清风准备回去，陈虎跟着一起走，临走时又从陈涛家里顺了一大袋水果。 “喏，带回去给弟妹吃，我看她上次挺喜欢的。” 宋清风也不跟他客气，陆瑶确实喜欢吃水果。 事情办得顺利，宋清风脚步十分轻快地踏进家门，只是刚一进屋，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爹娘，出什么事了？” 陆斌红着眼开口：“姐夫，我大哥出事了。” 第111章 出发探亲 “年前你和我姐给我大哥寄了东西，我大哥那边一直没回消息，我娘就给我大嫂打了电话，这才知道我大哥年前出了任务，现在失踪了，生死不明。” 宋清风心里一个咯噔，这不是上辈子陆家出事之后陆文那边的情况么。 他以为这辈子陆文没有在那个时间节点出事，就不会再出事了，没想到延迟了几个月，终究还是没有躲过这一遭。 “爹、娘，你们先别急，大嫂说大哥在任务中失踪，生死不明，也就是说，没有明确的消息说大哥牺牲了，对吧？” 陆大力点头，“对，她是这么说的。” 说完，陆大力反应过来，急切地看向宋清风：“那是不是说陆文可能没事？” “就是这样。爹，现在只是说失踪，不是说牺牲了，没准过几天就有消息了，咱们不能自己自乱阵脚，或许没消息才是好消息呢。” 他记得上辈子陆文也有这么一遭，后来过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就打电话回来报平安了，那次他受了重伤，休养了大半年才好。 “对对对，你说得对，咱们自己不能乱，可能只是暂时没有联系上，不一定就是牺牲了。”张淑芬连连点头，天知道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她的天都塌了。 可到底放心不下，所以陆大力两口子准备去部队看看，问问情况，不然在这里干等着，睡都睡不好。 两人年纪不算大，可都没有出过远门，连个字都不认识，家里人怎么放心得下。 宋清风劝不住，于是提出他陪着一起去。 陆大力摆摆手：“不用，作坊和新厂都离不开你，你要留下来，我和你娘带着小斌去就行。” “对，姐夫，我陪着爹娘去。” 宋清风看了陆斌一眼，不是他看不起小舅子，陆斌就是个小孩心性，根本不扛事儿，而且他也没出过远门，万一路上遇到点事儿，他就应付不了。 “爹、娘，作坊的事情有大队长他们在，我不在，短时间内出不了大事儿，你们没出过远门，万一遇到麻烦都不好解决。这样，我送你们过去，如果大哥没事，咱们看看就回来，万一大哥有事，我认识的人多，我也能搭把手。不然剩下你们老的老，小的小，我们在家也放心不下。” 宋清风说的很有道理，陆大力也没法反驳，只能同意。 陆瑶也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然让爹娘自己过去，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心的，她倒是有心跟着去，可她跟陆斌一样，没出过远门，遇到事情应付不来，去了反而可能给宋清风拖后腿，不如待在家里，还能帮他看着点作坊。 陆武倒是想去，可他没法请那么多天的假，除非他不要工作了。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由宋清风陪着陆家二老去部队找儿子。 陆瑶和张淑芬抓紧时间在家里做干粮， 打算明天一早就出发。 宋清风则是去找了林队长他们，他这一去来回起码十天，作坊的事情要安排好，还有晚上的提高班，他不在没人给上课，只能先暂停。 林队长：“行，你放心去，作坊的事情有我，我不行还有常山他们，我们能处理好。” 新厂还没建好，所以暂时不招人，客户暂时也是固定的，按时送过去就行，他们能应付。 宋清风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我隔几天会打电话回来。” “好，宋知青，你就放心去，作坊我保证看好。” …… 晚上。 陆瑶给宋清风整理行囊。 宋清风见她愁容满面的，问道：“在为大哥的事情担心？” “嗯，也不知道大哥那边情况咋样了，大嫂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只说失踪了。” 陆文的妻子是他当排长时，他营长的妹妹，陆家人只在结婚的时候见过一次，逢年过节也只是写信问候，关系不亲近，陆瑶跟这位大嫂就更不熟了。 宋清风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现在消息传递慢，一时联系不上也是有的，大哥当兵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了，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想了想，又觉得这话太干巴，补充了一句，“或许大哥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不方便跟人联系，所以对外故意这么说呢。” 陆瑶动作一顿，“你是说……” 宋清风微微点头，压低了声音：“你想想，要是情况真的这么严重，部队不可能不通知爹娘，只告诉大嫂，所以我猜情况未必很严重。” “那你还陪着爹娘去部队？” “有些话不好说，毕竟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也只告诉你罢了。大哥是爹娘的亲儿子，他们担心是必然的，不是我一句两句，他们就可以不担心了，既然拦不住，那不如陪着一起去，就当是陪他们去探亲了。你年前不是还在念叨娘想小孙子了么。” 上辈子陆文最后确实没事，三年后就退伍回来了，这辈子不知道情况会不会发生变化。 或许是这番猜测让陆瑶稍稍放了心，总算没有那么发愁了。 天刚蒙蒙亮，陆瑶就起来给要出发的三人准备早饭，怕他们路上饿，准备的是白面馒头和煮鸡蛋。 他们家现在不缺鸡蛋，吃起来倒也不心疼。 “清风哥，我在你毛衣内侧缝了口袋，里面装了三百块钱，给你应急的，还有棉袄的内侧也有一个小口袋，都装了钱，你在外面千万不要不舍得花钱。” 宋清风摸摸她的脸，冲她笑了笑，“放心，我不但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爹娘的。你在家里不要胡思乱想，实在担心就想想我昨晚跟你说的那番话，记住了吗？我到了那边就给你打电话。” 陆瑶红着眼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陆文在东北当兵，从安州市过去，光是火车就要坐上三天三夜。 宋清风担心二老坐三天火车硬座身子骨吃不消，拜托辛元白买卧铺票，可时间太紧，辛元白只买到了两张硬卧的。 到了市里，宋清风让二老在火车站候车厅等他，他则去拿车票。 车票是辛元白托人送到车站的，省了宋清风赶路的时间。 “帮我跟辛大哥说声谢谢，等我回来请他吃饭。” 来人挥挥手，表示会把话带到。 第112章 虚惊一场 硬卧的环境自然比硬座好多了，宋清风安顿两人坐下就准备去硬座车厢找自己的位置。 陆大力拉住他，“清风，你也别折腾了，就在这里休息吧，上铺给你娘，咱爷俩在下铺凑合着轮流休息。” 宋清风想了想，觉得也行，不然在硬座坐上三天三夜也确实够呛。 一路上，陆家二老都心事重重的。 宋清风也没多劝，毕竟火车上人多眼杂的，说多了被人听去了也不好。 三天三夜的火车，即便是宋清风和陆大力能轮流躺在床上休息一番，下车时，三人也面带疲色。 他们没有事先通知，自然也没人来接他们，幸好宋清风有出门的经验，早早就打听好了路线，找到了一家招待所。 “爹娘，我出发前找朋友打听过了，大哥的部队每天都有采购车来这边，今天时间晚了，肯定赶不上，我们明天搭他们的采购车去部队，今晚上就先在招待所住一晚，养养精神。” 陆家二老此时跟无头苍蝇似的，自然是宋清风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便睡不着，也强迫自己好好睡了一觉。 幸好宋清风打探的消息没错，第二天上午他们顺利等到了部队的采购车。 只是当他们提出搭车的请求时，对方却没有立刻答应。 “你说你们是来探亲的，你们的家人没来接你们？” 毕竟是要去部队，谨慎一些是应该的。 宋清风就低声解释了缘由：“我大哥在部队当兵，过年也没回去，我爹娘很担心。前几天我爹娘给大嫂打电话，才知道我大哥出任务出了意外，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爹娘急坏了，着急来找人就没事先打电话。” 开车的士兵闻言，神情倒是缓和了不少，问陆大力陆文的名字和番号。 陆大力报了番号，“我儿子叫陆文，是副营级军官，我儿媳叫冯雅，在部队随军，我还有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大孙子今年六岁……” 可巧，这位士兵正好认识冯雅，见陆大力说的情况一丝不差，顿时热情了不少。 “原来是陆副营的爸妈啊，欢迎来部队探亲，赶紧上车，我捎你们去部队。” 到了部队门口，宋清风三人就下来了——他们还没登记，不能进去。 宋清风去登记信息，开车的战士帮着给冯雅捎口信，让她来门口接人。 …… 冯雅正在家里给小儿子做衣服，听到人捎来的口信大吃一惊，忙丢下衣服去接人。 她上一次见陆文的父母还是在六七年前，印象早就模糊了，看到等在大门口的那对老夫妻才有了一点隐约印象。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冯雅看看宋清风，“这是小斌吧，好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张淑芬神情局促，“这不是小斌，这是瑶瑶的男人，叫宋清风。” 宋清风冲着冯雅点点头，叫了一声大嫂。 门口的士兵跟冯雅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放人进去。 冯雅领着人回家。 “爸妈，你们来也没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也没准备。” 张淑芬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刚一进屋就问道：“你电话里也没说清楚，陆文咋样了？人找到了吗？” 冯雅神情微僵，一脸懊恼，“看我，事情多就给忘了。阿文有消息了，人没事，就是还在执行任务，暂时回不来。” 张淑芬听说儿子没事，那颗吊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了，陆大力的神情也轻松了不少。 宋清风神色微冷，淡淡开口：“大嫂，你既然早就得到了消息，就应该早点告诉爹娘。爹娘得知大哥出事了，在家里着急得不得了，又怕你独自在这里担惊受怕，愣是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赶来。” 冯雅神色讪讪，这件事确实是她理亏，她其实在跟张淑芬打完电话的那天晚上就得到了陆文平安的消息，只是她平时跟婆家的人联系不多，所以没想到这茬，就忘了通知。 谁知道婆家人竟然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 这件事要是被陆文知道了，自己肯定要吃挂落，一时间心里暗暗叫苦，也怪婆家人太过大惊小怪，给自己添麻烦。 “爸妈，是我不好。当时得到阿文出事的消息，我是急得恨不得立刻去找他，但我还要照顾三个孩子，只能硬撑着，所以他平安的消息传回来后，我一时高兴过头，就忘记告诉你们了，对不起。” 张淑芬张了张嘴，想说责怪的话，又说不出口，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说道：“不怪你，陆文长时间不在家，家里家外都需要你打理，又要照顾三个孩子，你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只要陆文平安就好。” 冯雅松口气，不揪着这件事不放就好，笑着说道：“谢谢爸妈体谅。爸妈，你们坐了那么久的火车累了吧，不如先休息一下，我去买点菜，晚上好好给你们接接风。” 张淑芬和陆大力确实很累了，但此时却顾不上休息。 张淑芬看了看屋里，没看到三个孩子，“孩子们呢？” “他们都在学校呢，大的在上小学，两个小的我给送到托儿所去了，不然我一个人实在是顾不过来。” 张淑芬点点头，“那是不是快放学了？” “还没呢，托儿所下午四点放学，小学是四点半，回头小辉会把弟弟妹妹一起带回来。爸妈，你们不用担心，学校就在军区里，很安全的。你们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最大的心事放下了，疲惫立刻涌了上来，这次张淑芬和陆大力没有拒绝，随便洗漱了一下就进屋睡觉去了。 冯雅招呼宋清风也去休息，宋清风拒绝了，他到底年轻多了，撑得住。 见冯雅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宋清风稍稍一想就找到了原因，温声说道：“大嫂，我刚才说话有些冲，对不住。” 冯雅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不少，摆摆手说道：“也是我不对，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该告诉爸妈的，让他们担心了，还劳累他们奔波了这么远。” 第113章 偏心 其实宋清风对这位大嫂不熟悉，上辈子更是一次都没见过。就是陆文，他上辈子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多年后他回狼山大队，想去看看陆家二老。开门的是陆文，得知他的身份，陆文就把他赶了出去。 当时宋清风从别人口中得知，陆文在部队里犯了错，被迫退伍，老婆也跟他离婚了，还带走了两个儿子，只把女儿留给他。 宋清风不知道上辈子的两人为什么要离婚，但从今天初次见面可以察觉出冯雅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至于原因么，也不难猜。 陆文从当兵后，每个月都会从津贴里拿出一部分寄回家，即便是结婚后也是如此，这个钱随着陆文津贴的提高每年都在涨。 陆家对于冯雅来说，是需要他们接济的穷亲戚，自然不可能受她待见。 宋清风理解冯雅的这种想法，所以对于她的冷淡也不以为意，毕竟两人的交集又不多，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只要她不惹到他头上来，他都可以不在意。 “你叫清风是吧？” 宋清风：“嗯，我叫宋清风，是狼山大队的知青。” “这我知道，二弟写信来说过，你和瑶瑶结婚的时候，我和你大哥都没时间回去，只好让你大哥给你们寄了礼金。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她客气，宋清风只会更客气。 “大嫂言重了，我们是一家人，大哥的工作我们都清楚，来不了我们也理解。” “你们不怪就好，为这事儿，你大哥还自责了好久，说唯一的妹子结婚他也没到场，不知道妹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回头他要是看到你，肯定就放心了。” 宋清风笑了笑。 “这次爸妈难得过来，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住一段时间，也让我尽尽孝。” “不了，我和爹娘待不了多久，既然大哥没事了，那过两天我们就走了。” 冯雅心中一喜，嘴上却道：“这么着急做什么，难得来一趟。孩子们也很久没见过爷爷奶奶了，也让他们亲香亲香。” 宋清风微微一笑，没接话。这话听听就好，他可没错过刚才他说他们过两天就走时，冯雅眼底一闪而逝的喜意。 那样子，分明是怕他们在这里久住。 不仅是宋清风察觉了冯雅的不喜，冯雅也能察觉到宋清风的冷淡。 两人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会儿，冯雅看了看时间，起身去买菜。 宋清风掏出一百块钱塞给她，“大嫂，这几天我和爹娘来这里给你添麻烦了，这些钱你先拿着，给孩子买点好吃的。” 冯雅被宋清风的大手笔给惊到了，竟然一出手就是一百块。 “这个钱我不能收，你们在乡下过得不容易，攒点钱就更不容易了，拿回去拿回去。”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盯在钱上都没收回来。没办法，家里三个孩子，陆文的津贴还要寄一部分回老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宋清风塞给她，笑着解释道：“我们大队办了一个豆腐作坊，现在日子比过去好过多了。” 冯雅这才收了，不过肉眼可见的，她对宋清风的态度就热情了几分。 宋清风扯了扯嘴角，只当没发现。 冯雅要去买菜，宋清风让她先带他去给老家打电话，陆瑶还在家里等消息呢。 陆瑶接到宋清风报平安的电话，知道大哥也平安无事，才算是彻底松口气。 因为冯雅就在身边，宋清风也没提冯雅忘记报平安的事情，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 下午四点，宋清风进屋去把老两口叫醒，免得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陆家二老刚起床不久，陆文家的三个孩子就回来了。 陆文两儿一女，分别是陆明辉、陆明珠、陆明光，一个六岁，一个四岁，最小的才刚刚两岁。 家里陡然出现了三个陌生人，最小的那个下意识躲到了陆明辉身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偷看他们。 小丫头则是低着头，默默站在大哥身边，神情怯懦。 陆明辉胆子最大，长得虎头虎脑的，打量了陆家二老一眼，就开口叫了爷爷奶奶。 “哎哟，大孙子，你还记得奶奶啊。”张淑芬眉开眼笑。 陆明辉笑眯眯地说道：“爸爸那里有照片，我记得你们。爸爸在家的时候经常跟我们说你们的事情。” 宋清风挑眉，看来陆文对孩子的教育倒是上心，没全权交给妻子。 陆大力也乐呵呵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眼的欢喜。他想摸摸孙女的脑袋，被陆明珠躲开了。 陆大力只当孩子怕生，只能遗憾作罢。 “这是你姑父。”张淑芬指了指宋清风。 陆明辉叫了一声“姑父”，还让两个小的叫人。 陆明珠声音小小的，叫完就又低下了头，倒是最小的那个，走到宋清风的身边拉着他的裤脚。 “姑父，糖。” 宋清风哭笑不得，在口袋里摸了摸，还真给他摸出了几颗大白兔奶糖来，估计是陆瑶怕他饿着，给他塞口袋里的。他给了三个孩子一人两颗。 “谢谢姑父。”陆明辉笑容灿烂，剥开一颗糖塞进了弟弟嘴里，然后才是自己。 宋清风注意到陆明珠收到糖后，珍惜地摸了摸，就把糖塞到了弟弟的口袋里，自己则是默默站在角落里，羡慕地看着正在吃糖的哥哥和弟弟。 “明珠，进来帮忙。”正在厨房做饭的冯雅喊道。 陆明珠转身跑进了厨房。 张淑芬皱了皱眉，走进厨房，没多会儿，陆明珠就出来了，张淑芬则是留在厨房帮忙做饭。 宋清风倒是想帮忙，但自己第一次上门，不好越俎代庖，于是坐着逗陆明光。 陆明光才刚两岁，说话口齿不太清楚，人也懵懵懂懂的，很好玩儿。 而且他胆子大，不怕生，不过是吃了宋清风一颗糖就跟他很亲了，一口一个“姑父”，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赖在宋清风的怀里。 冯雅要抱走，陆明光还不乐意，宋清风就摆摆手，示意自己能照顾。 好在陆明光吃饭很乖，喂什么吃什么。 冯雅分了一分注意力在宋清风身上，见他轻轻给孩子擦去嘴角沾染的酱汁，笑着说道：“清风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这也太细心了。你和瑶瑶有好消息了吗？” 宋清风笑着摇头，“没有，我和瑶瑶都还年轻，不着急生孩子，等过两年再说。” 他见陆明珠只吃自己面前的青菜，给她夹了一个鸡腿。 陆明珠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慌张地看向了冯雅。 冯雅神色微僵，抿了抿唇，“姑父给你的，吃吧。” 陆明珠小声地跟宋清风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咬了一口鸡腿，就小小的一口，只咬下了一点皮，然后就把鸡腿夹给了陆明辉。 “哥哥，我不爱吃鸡腿，你吃。” 陆明辉又把鸡腿夹回去给她，“姑父给你的，你就吃吧，妈妈不会说你的。” 冯雅瞪了儿子一眼，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见公公婆婆正不悦地看着她，解释道：“小姑娘胆子小。” 说完又对陆明珠说道：“在自己家里胆子大一点，赶紧吃。” 陆明珠这才低头啃鸡腿，她吃得很小心，眉眼弯弯，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看得出心情很好。 陆大力和张淑芬看得蹙眉，定定看了冯雅一眼。 冯雅被看得不自在，趁二老不注意，瞪了陆明珠一眼。 宋清风眼神微黯。 第114章 目睹 张淑芬一直在给三个孩子夹菜，尤其是陆明珠。 “多吃点肉，看看你瘦的，你姑姑小时候那是没办法，缺衣少食，能养活大就不错了。你们这一代条件已经好起来了，咋还是这么瘦呢。” 看得冯雅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别说得好像自己虐待孩子似的。 “妈，孩子们吃得挺好的。” 宋清风看了一眼虎头虎脑的两兄弟，再看看瘦弱的陆明珠，嘴角扯了扯，是挺好的，偏心也明晃晃的。 尤其是在看到陆明珠小心翼翼的眼神时，他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他在陆明珠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饭后，冯雅想叫陆明珠进去帮忙，被张淑芬给拦了。 “她就四岁，能帮什么忙，我来。” 冯雅：“妈，明珠很能干的，四岁也不小了，能做不少事情，我也是从四岁就开始干家务了。你和爸大老远过来，哪能干家务啊，这些活交给我就行了。明珠，既然你奶奶心疼你，你就不用帮忙了，去看着弟弟，别让弟弟往地上爬，弄脏了衣服。” “好的妈妈。” 宋清风就看着陆明珠亦步亦趋地跟着陆明光，在陆明光想要往地上爬的时候拉住他，哄着他坐在凳子上玩儿。 陆明光不高兴了，抬手打她，她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笑，轻声哄着他高兴。 宋清风站起身，招呼三个孩子，“走，姑父带你们去买东西，你们谁来给姑父带路啊？” 陆明辉眼睛一亮，赶紧跑过来带着弟弟妹妹跟着宋清风出门。 陆大力也跟着一起去。 军区里有个小的供销社，供家属们平时买东西的，品种还挺齐全。 三个孩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柜台上的零食，但谁也没主动开口索要。 宋清风给拿了一些饼干、奶糖，看到麦乳精和奶粉，又拿了两罐麦乳精和一罐奶粉。 陆大力要抢着付钱，被宋清风给拦了。 “爹，这就不用跟我抢了，就当是我送给三个孩子的见面礼。” 陆大力知道他现在不差钱，也没跟他继续抢。 回到家，冯雅看到宋清风给买的东西，眼睛都直了，陆文也没告诉她这妹夫出手这么阔绰啊。 “快谢谢姑父。”冯雅推了推大儿子。 陆明辉仰头看她一眼，“妈妈，我们已经谢过姑父了。” “哦哦，那行。爸妈，清风，你们要不要去澡堂洗个澡？” 宋清风在火车上待了三天三夜，早就忍不住了，刚才去买东西时，他就跟人打听过澡堂的位置，本是准备把三个孩子送回家后就去洗澡的，既然冯雅主动提了，他自然答应。 陆大力和张淑芬也要去，冯雅想了想，索性带着全家人一起去了。 路上遇到熟人，冯雅就说是婆家人，特意来部队看孙子孙女的。 还有人看到宋清风，找冯雅打听他的情况。 “那是我男人的妹夫，早结婚了，甭惦记了。” 那人闻言，直叹可惜，她原本还想着把自家妹子介绍给宋清风呢。 冯雅看了宋清风一眼，这皮囊看着确实挺吸引人的，听说家里还是京市的，父母是双职工，她那小姑子挺有福气，竟然找了这么好条件的男人，不像她，找的陆文就是个表面光，津贴有三分之一要寄回家去。 可今天她看着婆家人可不像陆文说的条件那么差，说不定是在跟陆文哭穷呢，就跟隔壁老张的父母似的，回头等陆文出了任务回来，她要跟他好好说说津贴的事儿。 …… 晚上睡觉，宋清风是住在陆明珠睡的小房间，陆家二老则是睡陆明辉和陆明光兄弟的房间，冯雅带着三个孩子睡。 这边有炕，睡着一点都不冷。 宋清风躺在床上，一时间有些睡不着，在心头盘算着作坊未来的发展，最重要的是人手的培养，不能啥事儿都他亲力亲为吧，那铁人也要累垮的。 既然陆文没事，爹娘在这里肯定待不了几天。要不明天给辛元白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托他买三张卧铺票？ 又想到陆瑶一个人在家，心里难免担心。 正想着呢，耳朵动了动，凝神细听，果然听到了一声声压抑的哭声，不是他听错了。 宋清风披衣起身，打开房门，就见冯雅板着脸坐在堂屋里，陆明珠站在她面前，哭得一抽一抽的，却不敢哭出声。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冯雅一跳，看到是他，冯雅拍拍胸口，僵着脸说道：“清风，你怎么起来了？” 宋清风看了一眼陆明珠，神色淡淡，“听到点动静，以为有老鼠就起来看看，大嫂，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孩子半夜不睡觉老是翻来覆去的，吵得我头疼，我起夜她也要跟着，这不，说了她两句她就哭上了，小女娃就是娇气。” 这番话，宋清风是一个字都不信，短短半天的接触，足以让宋清风了解陆明珠的个性——敏感、怯弱、内向、寡言但听话。 这是长期生活在压抑的环境下造成的，冯雅平时对她肯定不咋样，不然养不出这样的个性。 “清风，你赶紧去睡吧，小孩子哭两声就好了。”冯雅尴尬地说道。 宋清风又看了陆明珠一眼，小姑娘已经不哭了，低着头站在那儿，肩膀微微颤抖，充满了不安。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温声说道：“大嫂，小孩子难免有顽皮的时候，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再不睡，孩子容易长不高。” “哎，知道，你去睡吧，我们也睡了。”冯雅说着，拉着女儿进屋。 宋清风摇摇头，进屋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不等宋清风问出回城日期，陆大力就主动说了要回去了。 “那行，我等会儿去给朋友打个电话，托他给买三张卧铺票。” 陆大力点头，也没坚持要坐硬座——他和妻子年纪都大了，硬座真吃不消，没得因为省那么几块钱把身体给弄坏了。 张淑芬自然是女婿说什么就是什么，“好。清风啊，你帮我问问这里能不能去城里，我想给三个孩子买些东西，下次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大儿子的工作注定了他们不能时常团聚，大儿媳自己带孩子也辛苦，既然来一趟，那不如多给孩子们买点东西，回头再给儿媳留下些钱。 宋清风直接去找的冯雅，知道他们要去城里，冯雅立刻托人想办法让他们搭上了采购车。 陆家二老在城里大采购了一番，把身上带的布票全部换成了布，又买了不少零食、两罐奶粉和麦乳精，这才心满意足地回来。 结果还没踏进院门呢，就听到了孙女的哭声。 第115章 各有算盘 冯雅拉着陆明珠的胳膊，一手狠狠打在她的背上，嘴里骂道：“我让你看好弟弟看好弟弟，你在干什么，啊？弟弟摔疼了看不见啊。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吃吃，你配吃吗？” “妈妈，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 陆明辉拉住冯雅的手，哀求道：“妈妈，别打妹妹了，妹妹不是故意的，我都看到了，是弟弟自己贪玩摔的，不是妹妹的错。” 冯雅挣开儿子的手，“你起开，你还帮她说话，她就是个赔钱货，没用的玩意儿，除了吃啥也不会干，我生你有什么用。” 院门外的张淑芬三人听得脸色十分难看，尤其是张淑芬，那脸都青了，砰地一声推开院门，直接拉过了陆明珠，把孩子护在身后。 “她才四岁懂什么，你自己都看不住孩子，你怪一个四岁的丫头，你好意思么？一口一个赔钱货，咋地，你不是女人啊？这是你亲闺女不是你的仇人！” 冯雅脸色大变，“妈、妈，你……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淑芬冷哼一声，不满道：“我要是不早点回来，我还看不到你虐待我孙女呢。冯雅，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咋还能重男轻女呢，这闺女不是你十月怀胎生的啊？” “妈，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小孩子不懂事，做错了事儿，我打骂两句。那谁家不打孩子啊，就是小辉和小光我也是打过的。” 张淑芬轻轻擦去陆明珠的泪水，把她搂在怀里，“你教育孩子我不管，但说话要注意分寸，别啥话都往外突突，我养了四个孩子，我也没那样骂过他们。” 冯雅看得又气又无奈，有心想说什么，但张淑芬是她婆婆，难得来一趟，她要是说了什么，传出去她也不用做人了，只能先忍下了这口气，反正这三人也待不了多久。 张淑芬拉着陆明珠进屋去，宋清风淡淡看了冯雅一眼，他岳母刚才有句话说得好，自己也是个女人，怎么还能一口一个“赔钱货”地叫自己的女儿呢。 陆大力是公公，不好说冯雅什么，只是摇摇头也进屋去了。 冯雅气得咬牙，她教训自己的女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要他们在这里指手画脚。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陆大力说了后天就走的事情。这次辛元白很给力，托人给买到了三张硬卧票。 冯雅心中一喜，可算是要走了，再待下去她都要忍不住了。 嘴上却说道：“爸妈，你们大老远来一趟怎么不多住几天再走，你们就这么走了，回头陆文回来知道了肯定要怪我招待不周的。” 张淑芬挂着脸，神情不悦，“我们是担心陆文才来的，既然他没事，我们就不多待了。你们有假期就回来看看，没假期就算了，我和他爸在家里好好的，让他不用担心。不过，老大媳妇儿，我和他爸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知道他们要走了，冯雅很好说话，“爸妈，你们说。” 不过心却提了起来，该不会是想让陆文多寄点钱回家吧？ 如果真是这样，她要找个什么理由拒绝呢。 张淑芬看了一眼陆明珠和陆明光，说道：“我想把两个小的带回去养，我知道你一个人要照顾三个孩子，还要照顾陆文，实在是忙不过来，我和他爸也不能留在这里帮你照顾孩子，所以不如让我们把两个小的带回去，等过几年他们大一些了，你们再接他们回来上学，这样你也轻松一些。” 冯雅愣愣地看着张淑芬，怎么也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这件事。 “妈，你和爸一天到晚在地里忙活，家里哪有人照顾孩子啊。他们两个年纪小不懂事，只会给你们添乱，就不带走了吧。” “我和他爸没时间，瑶瑶有时间，瑶瑶现在不用下地，就忙活家里那摊事儿，她还识字，能教两个孩子念书，有啥不好。还是你觉得我们那儿是乡下地方，不舍得孩子跟我们回去吃苦？” 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冯雅也不能这么承认啊。 “哪儿的话，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担心累着你们二老，我和陆文也过意不去。” “累不着，家里那么多人都能帮把手。你就当明珠和明光是替你和陆文尽孝的吧。你们常年不回家，我和他爸想儿子，想孙子、孙女了也见不着面，这次就跟我们回去住几年，等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我就给你送回来。” 冯雅不愿意，女儿被带走无所谓，反正就是个赔钱货，但儿子不行，儿子是她的命根子。 “妈，这件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陆文还没回来呢，不然等陆文回来再商量？” 能拖就拖，等他们离开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直沉默的陆大力闻言看了她一眼，眉眼沉沉，“我是他爹，陆文听我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后天一早，他们跟我们一起走，老大媳妇儿，你给他们收拾两身衣服带走，剩下的到了那边再买。” 冯雅一看他们认真的，急了，“不行，不能带走小光，他太小了，吃不了苦。” 张淑芬拉着脸看她，“果然你就是看不起我们乡下地方，咋地，你是千金小姐，去了乡下地方委屈你儿子女儿了？还是你不愿意让他们替陆文尽孝？ “孝道”的大帽子扣下来，冯雅吓得脸色发白。 “我绝对没有这么想，爸妈，你们误会了。我只是……我只是……”冯雅急得找借口，忽然灵光一闪，说道，“我只是不想跟他们分开，毕竟他们是我生的，母子天性啊。” 说完，她觉得自己十分聪明，这样两个老不死的总不能带走她儿子了吧。 张淑芬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你带着孩子们跟我们一起回去，这样你不用跟孩子分开，陆文也不用出两份花销，还能省点钱，你也不用一个人带孩子，挺好。” 冯雅吓得魂飞魄散，谁要去乡下地方吃苦受罪啊。 不过听到后面，她觉得自己明白了，其实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他们就是想要让她带着孩子跟他们一起回去，给他们陆家当牛做马，顺便还能把陆文的津贴全部捏在自己的手里，什么替陆文尽孝，都是幌子。 冯雅眼珠一转，有了计较，“爸妈，我觉得你们说得也有道理，我和陆文常年不在家，都没好好尽过孝，确实应该让孩子们替我们尽尽孝，只是小光太小了，啥忙也帮不上，小辉已经上小学了，这里的教学质量比老家好一些，就不给他转学了，不如就让明珠跟你们一起回去，这丫头听话懂事，还能帮你们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你们看怎么样？” 正好让这俩老不死的替她养这赔钱货，等养大了就叫回来嫁个好人家，换一笔丰厚的彩礼给两个儿子娶媳妇。 宋清风闻言，嘴角扯了扯，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这算盘珠子都快蹦到他脸上了，不过，正合他们的意。 第116章 回家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陆明珠跟着陆家二老回老家，替陆文尽孝。 临走的那天，陆明珠抱着一个小包裹，眼泪汪汪地看着冯雅，明明那么不想离开妈妈，却偏偏不敢说出来。 冯雅则是一眼都没有看女儿，她心里正欢喜着呢。 “爸妈，这次招待不周了，等陆文回来了，我们请到探亲假就一起回去看你们，明珠也麻烦你们了，她要是不听话，你们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用客气，小孩子么，不打不成器。” “妈妈！”陆明珠小小声地叫她，声音里充满了不安与害怕。 她不想离开爸爸妈妈，不想跟着爷爷奶奶回老家，可是妈妈说了，要是她不听话，她就打死她。 冯雅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听爷爷奶奶的话，懂事一点。” 丝毫没有即将离开女儿的不舍。 宋清风看得直摇头，俯身把孩子抱起来，“别哭，回头姑父给你买糖吃。”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陆明光一听宋清风要买糖，立刻抱住了宋清风的腿，“姑父，糖，我要。” 冯雅脸色大变，生怕二老改变主意，把陆明光也带走了，立即把陆明光抱在了怀里，哄道：“小光乖，妈妈等会儿给你买糖。” 只有陆明辉，仰头看着被宋清风抱在怀里的妹妹，红了眼睛，“姑父，我、我以后还能见到妹妹吗？” 宋清风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道：“当然可以，以后爷爷奶奶会带妹妹回来看你们，你们也可以去爷爷奶奶家看妹妹，你要是想妹妹了，还可以给妹妹打电话。” 陆明辉重重点头，“我一定会去看妹妹的，明珠，你要想我哦。” 陆明珠乖乖点头，抱着宋清风的脖子，要哭不哭的。 车来了，冯雅送他们上车。 宋清风抱着孩子坐在车斗里，车子一开动，陆明珠就绷不住了，埋首在宋清风的脖子里，哭得小身子都抽抽了。 宋清风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哄她。 其实要不是看冯雅对她太差，岳父岳母是没准备带陆明珠走的，毕竟孩子么，都依恋父母。 可冯雅重男轻女，而且看样子情况还有些严重，岳母担心孩子在她身边长大，以后就废了，这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不忍心孩子被母亲苛待，和宋清风商量了一番，决定带孩子走。 他们家现在不需要供人念书，负担不重，养一个孩子绰绰有余。 张淑芬看着孙女瘦弱的小身子，深深叹了口气，这孩子年纪是四岁了，可看上去跟两岁的陆明光也差不太多，个子比同龄孩子要矮，看上去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说她才三岁都有人信。 “清风啊，我跟老大媳妇儿说让瑶瑶帮忙带孩子的话你别当真，这孩子是我要带走的，我会照顾她，你和瑶瑶就好好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不会给你们添太多麻烦的。” 宋清风闻言，微微睁眼，神情讶异，“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啥麻烦不麻烦的，明珠可叫我一声姑父呢，伸把手的事儿，咋能叫麻烦呢。” 把陆明珠带走也是他同意的，每每看到这孩子在母亲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就心口疼，尤其是陆明珠看向冯雅那渴望的眼神，就仿佛童年的自己在眼前重现，让他忍不住想要对这个孩子好一点。 陆明珠哭了许久，哭累了就睡着了，就连下车都没醒。 宋清风抱着孩子，行李则是二老拿的——其实也没什么行李，就两件换洗衣服和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宋清风掏出剩下的粮票：“爹娘，去买点白面馒头吧，咱们大人无所谓，但孩子小，吃三天粗粮馒头，怕是受不了。” “行，我去买，顺便看看能不能买到煮鸡蛋。淑芬，你和清风站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张淑芬点点头，看看孙女，又想叹气了。 原本他们是打算离开的时候给冯雅留些钱的，但是因为陆明珠的事儿，这个钱，张淑芬到底没给。 陆明珠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小姑娘神情慌乱，等发现自己窝在张淑芬的怀里，才想起自己已经被妈妈送给爷爷奶奶了，扁扁嘴，眼眶又红了。 宋清风担心她再哭，柔声问她：“明珠，饿不饿？” 陆明珠摸了摸小肚子，轻轻点头。 宋清风给她拿了一个白面馒头和一个鸡蛋，“吃吧。” 这馒头和鸡蛋是他找列车员加钱帮忙热过的，到现在还是温温的。 陆明珠捧着白面馒头，吃得十分珍惜，但那个鸡蛋却没吃。 “怎么不吃鸡蛋？”宋清风低头问她。 陆明珠小心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给爷爷奶奶吃。” 张淑芬都快心疼死了，“爷爷奶奶不吃，我们吃过了，这是给明珠的。乖乖，想吃鸡蛋就吃，不用省给我们吃。” 陆明珠到底没忍住诱惑，把鸡蛋吃了。 宋清风就发现了，这小姑娘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时，会笑得眉眼弯弯的，一脸满足，这一点跟陆瑶很像。 其实仔细看看就能发现，陆明珠的眉眼跟陆瑶是有三分相似的，这让宋清风看着陆明珠的眼神都温柔了几分，想必以后他跟陆瑶的女儿也会这样吧。 火车咣当了三天三夜，又折腾了一天后，宋清风几人终于踏上了狼山大队的土地。 陆瑶和陆斌早就在村口等着他们了，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的身影，赶紧迎上来。 临出发前，宋清风给陆瑶打过电话，所以陆瑶知道陆明珠跟着回来了，此时看到宋清风怀里抱着一个小孩也没有惊讶，而是笑着握住陆明珠的手，轻轻摇了摇，“明珠，我是你的姑姑。” 陆瑶长得好看，笑起来时更是明艳动人。 陆明珠小脸微红，轻轻叫了一声“姑姑”。 家里早已做好了饭，一行人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坐下来吃饭。 桌上饭菜十分丰富，不仅有红烧肉，还有干烧鸡和清蒸鱼。 这是陆明珠到了陆家之后吃的第一顿饭，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直到多年后还让她念念不忘。 吃过饭，宋清风跟着陆瑶回家，洗完澡就躺在了床上，疲惫感一阵阵上涌。 陆瑶心疼地给他捏着肩膀。 宋清风被她捏得昏昏欲睡，然后就听到陆瑶问道：“清风哥，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第117章 滤镜破碎 汹涌的睡意瞬间清零，宋清风睁开眼睛看她，“被明珠的事情刺激到了？” 陆瑶点头，“嗯，听说男人都比较喜欢儿子，清风哥，你也喜欢儿子吗？” 宋清风失笑，坐起来看着她：“想听真话？” “嗯，想听真话。” “对我来说，是儿子是女儿都没关系，重要的是，她\/他是我们的孩子。瑶瑶，我并没有那种只有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人的想法，毕竟女儿身上也流有我一半的血啊。所以，你尽管放宽心，不管你以后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一样疼。” 或许还更疼女儿一些，毕竟小姑娘么，娇娇软软的，他管教都不舍得下狠手。 陆瑶定定地看着他，“那……要是公公婆婆不喜欢女儿怎么办？” 宋清风想了想父母的性格，说道：“他们喜欢与否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孩子，只要我和你喜欢就足够了。他们要是不喜欢，少接触就是了。” 其实按照他内心的想法，他是不愿意跟父母多打交道的，但他们毕竟生了他，就算对他不够爱，但在外人看来，他们也是没错的，他若是真的因此跟他们断绝关系，反而显得他冷酷无情。 既然没办法彻底断绝关系，那就当普通亲戚相处就好，该给的养老钱他会给，多余的就不要要求他了，更别想要求陆瑶做牛做马。 宋清风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自己就先笑开了，“唔，如果能生一个长得像你的女儿就非常不错。那一定长得非常可爱，像个小天使。” 陆瑶好笑地看着他，不过心里那点忧愁倒是没了，只要宋清风不重男轻女就好。 他们家是不重男轻女的，爹娘对她和对哥哥弟弟都是一样的好，甚至偶尔还更偏疼她一些，所以她没吃过这方面的苦。但她是见过村里那些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的女孩子生活有多艰苦的，她不希望未来有一天，她的女儿也会被那样对待。 “清风哥，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宋清风捏捏她的脸，佯怒道：“你男人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有信用？” “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睡吧。” 他拉着陆瑶躺下，陆瑶却有些睡不着。 “清风哥，你说我大哥知道大嫂这样对明珠吗？” 这个宋清风不敢保证，只能说道：“不管他知不知道，明珠长在他眼前，他都没照顾好，作为一个父亲，这是他的失职。” 陆文工作是忙，但除了出任务的时候，他可以每天回家，但凡他细心一点，对家里的事情上心一点，就能发现陆明珠明显区别于同龄人的瘦弱。 而且结婚七八年了，自己枕边人什么样难道不清楚？ 在他看来，冯雅会那么对陆明珠，陆文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陆瑶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郁闷地说道：“以前大哥也不是这样的人啊，小时候他对我可好了。” 因为相差了九岁，她和陆斌可以说是大哥一手带大的，兄妹间的感情极好，陆瑶特别敬重这个大哥，但这次的事情让她对大哥的滤镜有些破碎。 宋清风拍拍她，温声说道：“别想太多，现在明珠被爹娘接回来了，以后的日子总比以前好过。” “嗯，你说得对，不过等下次大哥回来，我还是要跟他说说这件事，大嫂真的好过分，明珠才四岁呀，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这样对她呢。她自己也是个女的，怎么对女孩子恶意那么大？” 宋清风撇撇嘴，没有说话。 其实很多时候，对女性恶意最大的，恰恰就是同为女性的其他女性。 当然，他也不否认girls help girls的事情。 见陆瑶还在念叨，宋清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在她耳边低语道：“既然不累，咱们来做点快乐的事情。” …… 第二天，陆瑶成功起晚了。 她睁开眼才发现太阳都晒屁股了。身边自然早就没人了，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身侧的床板，忙起床赶去父母家。 宋清风现在自然在作坊，出去了将近十天，作坊一切井井有条。 “就是总有人来问咱们什么时候招工。”孙长河苦恼地说道，“从年前就开始问了，宋知青，咱们是不是提前招工考试啊？” 把人选定下来，他们也就不折腾了。 宋清风在看这几天的账本，闻言，头也不抬地问道：“咱们的新厂大概什么时候能建好？” 林队长：“我问了施工队，因为只要求先建豆腐车间，所以大概需要四个月。” 宋清风蹙眉，四个月，太久了。 “不能再快一点吗？” 林队长摇头：“不行，我问过了，他们的人手不够，四个月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宋清风拧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样，让他们找人帮忙，我们加钱，要是能在两个月内把车间建好，我们还可以给他们五个招工名额，让他们推荐自己的亲友来上班。” 林队长和孙长河对视一眼。 孙长河问道：“宋知青，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他们的预算可是紧巴巴的，要是增加人手，这费用也就上去了，现在的钱肯定不够。 宋清风：“有必要，四个月时间太长了，增加人手是会增加成本，但能节约两个月的时间，我已经让人去联系设备厂家，他们答应可以先容许我们拖欠两个月再给尾款，两个月的时间，只要我们的销路打开，足够我们赚不少了，起码工人的工资绝对不成问题。大队长、孙支书，时间就是金钱啊。” 宋清风还给他们算了一笔账，如果车间能提前两个月投入使用，他们可以多赚多少钱，那数字看得他们热血沸腾，一下子就有了动力。 林队长猛地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找施工队的负责人，让他找人帮忙，加快进度。” 孙长河也坐不住了，“我去找程毅，让他再带人往远处跑跑，多收购一些原料回来，保证原料的充足。” 宋清风微微一笑，动起来就对了，动起来才有效率。 第118章 狼山食品厂成立 1977年5月1日。 天刚蒙蒙亮，狼山大队就热闹起来了——今天是新厂成立的日子。 宋清风起了一个大早，吃过早饭，精神抖擞地出现在村口，此时村口已经聚集了一大帮人，不仅有本大队的，还有其他大队过来凑热闹的。 看到宋清风，众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宋清风笑着回应了几句，慢悠悠地走到了新厂门口。 原本的荒地上，此时已经矗立了一幢宽敞明亮的车间，车间很大，足可容纳两千多人，车间被分割成五六个小车间，未来豆腐、腐乳这些品类都会分开在小车间生产。 不过此时车间空荡荡的，啥也没有。虽然空荡，却打扫得非常干净。 车间的正前方是一个小广场，正对着厂门口，厂门口的照壁被人用红布盖着。 林队长、孙支书、常山、江海都已经到了。 宋清风走过去跟他们汇合。 “领导们什么时候到？”宋清风低声问孙长河，这是孙长河去联系的。 孙长河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郑书记说的是十点钟。” 现在才七点不到，起码还有三个小时。 宋清风也就不着急了，慢慢地在建好的车间里四处看看，尽管后面还是一片荒地，但他已经能想象未来所有车间建好的样子。 这是由他一手打造起来的企业，想想都还有些激动。 设备还没进厂，但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能到。 新设备是陈虎跑去买的，他磨了对方很久，对方才答应推后两个月付尾款。 原本新设备前两天就到了，但路上遇到了暴雨，山路塌方，陈虎带着司机绕路，才能确保今天能到，估计七点半左右能到，但按照陈虎的性格，只会快，不会慢。 果然，不到十分钟，一辆辆大卡车就驶来了。 一共来了五辆大卡车，陈虎从第一辆车上跳下来，招呼众人帮忙卸货。 在场的村民有一个算一个，都上去帮忙。 “大家都小心点，这些机器贵着呢。”陈虎大声喊道。 宋清风则是在前面领路，让大家按照他的要求摆放机器的位置。 不是所有的机器都是全新的，只有三分之一是新机器，其他都是二手的，毕竟机器太贵了，全新的更贵，不是现在的他们用得起的。 但即便是二手机器，也是陈虎一台台去挑来的，还找人全面检修过。这几个月他都在忙这个事情，东奔西跑，十分辛苦。 好在辛苦是有回报的，他终于赶在新厂建成之日买齐了需要的机器。 “清风，幸不辱命。” 宋清风拍拍陈虎的肩膀，“虎哥，辛苦了。” “嗐，辛苦啥啊，这不都是应该的么，你们留在这里的也不轻松。” 林队长他们已经知道这位也是他们厂的股东之一，是从宋清风的股份里分出去的，当初他们作坊的机器，以及新厂的机器都是这位想方设法买到的。 人脉广、有本事，这是他们对陈虎的第一印象。 人多力量大，九点半，所有机器全部归位，新车间看上去焕然一新——雪白的墙壁、水泥铺的地面，一台台机器井然有序地放置着。 “乖乖，这车间也太好了吧，在这里工作可太幸福了。” “哈哈，宋知青说了，从明天开始咱们就到新车间干活了，新厂还有小食堂，要是不想回家吃饭的，可以在小食堂吃，价格不贵，说是有补贴。” “你们大队的待遇也太好了，啥时候招工啊？” “这个不清楚，不过既然明天就要开始工作了，那肯定就快了。” 众人站在厂门口小声议论，狼山大队的人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这是他们的厂！ 九点五十，一辆小轿车远远地开了过来，其后还跟着几个骑自行车的。然后小轿车率先在新厂门口停了下来。 李励带头从车里下来，随后是刘副县长和李励的秘书吴秘书，以及一个带着照相机的人。 宋清风立刻跟林队长他们一道迎了上去。 “我们没迟到吧？”李励笑着问道。 宋清风：“当然没有，时间刚刚好，李县长，刘副县长，还有各位领导，这边请。” 围观的人大惊，他们以为来的只有公社领导， 没想到竟然连县长这样的大人物都来了。 他们也太有面子了吧！ 狼山大队的村民们兴奋了，县长啊，这是他们前半生都没见过的大人物，在古代那就是县太爷的层次了。 其他大队的人则是羡慕地看着他们，县长啊，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呢。 狼山大队的人顿时挺起了胸膛，嗯，他们骄傲。 李县长先是看了一眼井然有序的车间，“设备这么快就买齐了？” 他在心里迅速算了算车间建造和购买设备需要的资金，眉梢轻挑，看来狼山大队的豆腐作坊确实赚钱，竟然拿得出这么多钱。 十点钟。 李励站在厂门口，看着站在周围的村民，一张张朴实的脸上写满了高兴。 他眼底含笑，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凭借他们自己建成了一个工厂，确实应该高兴。 “我宣布——狼山食品厂今天正式成立了。” 说着，一手已经揭开了红布。 照壁上，“狼山食品厂”五个大字熠熠生辉。 鞭炮声适时响起，给这份喜悦增添了一分热闹。 这鞭炮还是宋清风托王顺从外地买来的，就为了今天。 各位领导和狼山大队的各位干部们站在照壁前，留下了一张珍贵的照片。 来跟着拍照的记者还给宋清风单独拍了一张，答应等洗出来后给他寄一张。 宋清风领着县里和公社的领导参观车间，还有后面那片荒地。 “现在虽然是荒地，但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酱鸭车间，那边是卤味零食车间，最后面，我们准备盖三栋宿舍楼，不方便回家住宿的员工以后都可以申请住在宿舍……” 李励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问两句。 参观结束后，宋清风又邀请各位领导一起吃个午饭，就在新厂的小食堂里。 临走前，李励对宋清风说道：“宋同志，你的构想很不错，我希望能早日看到你的构想变成现实，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开口，能帮忙的，我们都会帮忙。你们加油干，我很看好你们！” 第119章 招工考试 送走了一众领导，还留着没有走的村民们立刻就围了上来，大部分人都是在问招工的事情。 宋清风让林队长给他拿了一个大喇叭，“大家听我说，安静，安静！” 围观的人群安静下来，一个个殷切地看着他。 宋清风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在关心招工的事情，招工考试后天开始，第一批招工名额是一百人，通过考试的留下。” 众人一愣，如果要考试，那岂不是要先识字？可大部分村民都不识字啊，倒是知青们很高兴，考试他们有优势！ “宋知青，不是，宋厂长，我们不识字咋考试啊，这不公平。” “是啊，宋厂长，我们都没上过学，不会考试。” 宋清风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招工考试不止一种，针对不同的岗位，要求是不一样的，有些岗位并不要求一定会识字，所以你们都可以参加。但成为食品厂的员工之后，就必须上扫盲班。不然你一个字都不认识，我以后咋让你当领导》总不能你连手下的名字都不认识吧，那不是让人笑话么。” 一听有不需要认字的考试，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只要认字的人就行，至于入职之后再上扫盲班，也不是不行。 具体的岗位要求则是由孙长河负责阐述，很多村民不理解的地方他还需要负责解释。 宋清风则是陪着李致远四处看看。 李致远三月下旬来过一趟，特意来指点大家如何给玉米和大豆进行套种，这次是特意来参加新厂的成立仪式的。 “你这搞得是欣欣向荣啊。”李致远感慨地说道。 他去年来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落后小山村，可现在呢，人家水泥大马路修了，连食品厂都建起来了。 宋清风笑眯眯地道：“是大家干劲儿十足。” “那也是你领导有方，要不是你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还能拿捏住他们，让他们听你的指挥，作坊哪能发展得这么快。” 就拿红河大队来说，红河大队的水果罐头作坊都办了多少年了，至今还停留在小作坊阶段，这就是领导人能力不够，没有主观能动性，也没有长远规划导致的，不然但凡能积极主动一点，也不至于还是现在这个规模。 说到红河大队，今天红河大队的大队长刘丰年也来了。 刘丰年的心情十分复杂，当初他第一次见宋清风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供销社采购员呢，没想到一年不到，人家就已经是食品厂厂长了。 不过今天来的人很多，刘丰年也没来跟宋清风打招呼，看完热闹就走了，准备改天再找时间跟宋清风好好聊聊。 看到了狼山大队的发展，他不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罐头作坊了。 李致远跟宋清风在田间散步，看完热闹的人们已经回到了田间劳作，最近正忙着插秧呢，所以此时田间人不少，时不时就有人跟李致远和宋清风打招呼。 两人笑着回应，慢慢朝村里走去。 路过玉米地，李致远停下脚步，仔细查看了一番，满意点头，“玉米和大豆伺候得不错，长势很好。” 宋清风站在他身边，“大家都知道大豆的重要性，伺候得自然精心。而且我和他们说了，除了上交的那部分大豆，其他大豆我都会按照市价收购，品质越好，价格越高。” 李致远挑眉，利益才是驱动人调动主观能动性的最大动力。 “我听说其他大队今年也种了不少大豆，你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吧？” 宋清风含笑点头：“嗯，后期我们的主要原料都是从外地采购的，增加了不少运输成本，要是本地能大量种植大豆，就可以节省不少成本，我们的利润点也能更高一些。” 他还是想多赚钱，尽快把剩余的车间全部建造完成，还有村里的居民区，在某些人看来，那是他异想天开的幻想，但在他心里，那是他未来五年需要完成的目标。 …… 5月2日，狼山食品厂正式开工。 5月3日，狼山食品厂第一次招工考试正式开始。 招工的名额是一百名，可来参加考试的人却多达三百多人，大部分都是附近大队的知青和村民，当然，本村的村民自然也有，但林队长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证春耕，所以这次本村村民占比不会高。 因为参加的人数过多，原本的场地不够，临时改在了还没开始建设的荒地上。 考试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需要写试卷的，这是给那些需要识字的岗位准备的考试，由宋清风和孙长河负责监考。 还有一部分不需要识字，主要考验的是动手能力，由林队长、常山和江海负责，程明从旁协助。 程明现在是豆腐车间的车间主任，也是目前几个车间里人数最多的车间，今天招进来的这部分人以后有一部分是他的手下。 考试时间一共就两个小时，题量不大，三十道题，有刘军等人的帮忙，试卷批改得很快，当天下午四点就出结果了。 一百个入选的人的名字被贴在厂门口的通知栏上，有人欢喜有人愁。 刘军仔细看过名单，发现一百人里只有十个是知青，这个比例不算低，但绝对也算不上高。 他们本大队的张嵩就考上了，但也仅此一个。 加上他和王晓华，本大队剩余的十五个知青里，只有三个人在食品厂工作。 扫盲班倒是还有两人，但那两人不算食品厂的员工，是宋清风请来给大家扫盲的，有一份额外的补助，还能拿三个工分，但多的就没有了。 招工考试结束，食品厂有了三百五十八名员工，宋清风正式出任狼山食品厂厂长的职务，他的秘书是程毅，副厂长则是由孙长河和林队长担任。 孙长河主管人事，林队长主管生产，宋清风则是负责销路以及重要决策的把控和制定。 江海和常山依旧负责财务这块儿。 因为豆腐、腐乳、豆皮、腐竹等品类都有各自的小车间，所以宋清风从老员工里提拔了好些人上来当小领导。 比如程明是豆腐车间的车间主任；腐乳车间的车间主任则是田翠翠；豆皮和腐竹合并为一个车间，车间主任是陈虎…… 由此，狼山食品厂的领导班子初具雏形。 第120章 打广告 狼山食品厂豆制品车间虽然最多能容纳两千多人，可实际上此时加上新招的员工，一共也才358人。 宋清风摸着下巴看着还是显得很空荡的车间，找了两位副厂长一起开会。 “打广告？那是什么？”林队长发出疑问。 孙长河也一脸不解，他们都没听过这个东西。 宋清风解释：“就是在报纸上做宣传，让人知道我们的食品厂，知道我们的狼山豆腐，我们的产品现在已经卖到了市里，但是省城的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产品。” 不说省城了，就是临近的县城，铺开的点也不多，市场依旧广大。 “这个在报纸上做宣传，要钱的吧？”孙长河问道。 宋清风点头，“我之前去省城的时候跟报社的人打听过，价格是有些贵，但比起收益，这点付出是值得的，而且等我们的知名度打开，就不需要那么费心地四处跑订单，订单会自己上门。” 做生意的事情，不管是林队长还是孙长河都不擅长，自然是听宋清风的。 “那行，这件事就厂长你决定吧，我们都没意见。”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由宋清风负责打广告的事情。 省城到底有些远，宋清风准备放一放，他先盯上的就是市日报。 宋清风去找李县长的秘书吃了一顿饭，表达了想要在市日报打广告的想法，希望李县长能帮忙牵线——他在市日报没有认识的人。 李励听了秘书的转述，眉梢轻挑，“这个宋清风想法倒是挺多。这样，你让他明天下午三点过来一趟，我亲自找他聊聊。” 秘书就下去给宋清风打电话了。 幸好现在他们大队部都有电话，通知下去也方便。 于是，第二天宋清风就带着程毅出发了。 “跟我仔细说说你的想法。”李励依旧开门见山，一句寒暄都没有。 宋清风就把自己去省城的见闻，以及当时产生的想法说了。 “酒香也怕巷子深，我们的豆制品味道很好，但知道的只有附近的人，影响力不够，所以我就想着怎么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豆腐易碎也不易保存，想卖到省城不容易，但是其他豆制品都是可以运输过去的，省城人口多，购买力强，要是能打开省城的销路，那么周边城市的销路自然也就容易打开了。市里同样的道理，市里的销路打开了，就能辐射到周边的城镇，以点带面，我们产品的销量自然就增加了。李县长，你那天也看到了，我们的车间很大，设备也齐全，只要销路打开，我就能在最短时间内招募人手扩大生产。” 李励微微颔首，这倒是，狼山食品厂规模扩大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税收，这是他的政绩。而且规模大了，需要的人手就多，能解决一部分人员的就业问题，让一部分农民脱离土地，增加家庭收入、改善生活，这也是他的政绩。 李励思忖片刻，说道：“市日报我确实有人认识，可以帮你牵线搭桥，但是省日报我没有熟人，怕是无能为力。” 宋清风心中一喜，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笑着说道：“李县长愿意牵线搭桥我已经非常感激了，能搞定一个是一个，至于省日报，我再想想办法。” 李励定定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其实你对省日报早就有了打算吧，你找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市日报。” 宋清风笑眯眯，也没否认。 李励就明白了，拿手指了指他，“胆子不小，竟然算计我。” “李县长可是说过如果我有困难就找你帮忙，那我这不就厚着脸皮找上门了么。退一万步说，我这也是在为咱们县做贡献啊。” 李县长无语，但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 他欣赏宋清风的才干，也喜欢他的坦诚。 这件事做好了，确实是互惠互利，自己有那个人脉，帮一把也无妨。 “我让小吴跟你一起去一趟市里。” 小吴就是李县长的秘书，全名吴建华。 宋清风自然求之不得，这肯定比他自己一个人去好得多。 吴建华有些吃惊李励对宋清风的看重，等人走了，他才问出心中的疑问，“县长，咱们有必要这么帮着他吗？不就是一个个小小的食品厂的厂长。” 而且还是一个从作坊开始的小食品厂，就连厂房都因为没钱没盖完。 吴建华是李励从京市一起带过来的，真正的自己人，所以说话也没顾忌。 李励：“你没看过他们作坊去年的税收报表吧？” 吴建华摇头，他平时的事情也很多，一个小作坊他不看在眼里。 “他们的税收可是一个月比一个月多，虽然因为规模小，看着不是很起眼，但增长比很惊人，尤其他们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凑够修路、建厂房的钱，哦，听说年前还分了一次红，这样的挣钱速度，你觉得他们未来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李励心中对吴建华是有些失望的，目光太短浅，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而且骨子里还带着大城市的人的优越感，看不起小地方的人，也看不到他人长处。 “这个宋清风是个人才，我相信狼山食品厂在他的带领下未来是光明的，以后我能不能风光地回到京市，没准还要靠他呢。建华，你的眼光要放长远一点，把以前的那种做派改改，别忘了咱们是怎么到的这里。” 别人都以为他们到这里来是来镀金的，可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他们是因为斗争不过，被流放到这里来的。 他想要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除非能在这里拿出亮眼的成绩，这样家里人也好帮他运作。 这也是李励一来这里就开始调查，想要一展拳脚的原因，对仕途，他还是有抱负的。 当然，调查结果让他很失望，这个县真的太穷了，除了几个小厂子，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企业，而且也没什么特色产品。 不然他也注意不到一个小小的豆腐作坊。 当然，狼山豆腐作坊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宋清风更是惊喜中的惊喜。 他现在就想看看这个年轻人最后能做到什么地步。 吴建华闻言，心中一凛，知道李励是对他不满了。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尽力帮他的。” “嗯，回头跟高阳联系的时候，让他能帮就帮。” 第121章 销量猛增 有了李励居中牵线，宋清风顺利见到了市日报的总编鲍高阳。 “这个事情，我们日报还没有先例，所以具体怎么收费我需要回去跟大家商讨一下才能答复你。” 宋清风举起酒杯，“应该的，鲍总编肯帮忙我已经感激不尽。” “既然是李励开口，我总要给他一个面子，嗯，我会尽量给你争取一个合适的价格。” 鲍高阳还是给力的，最后给宋清风争取到的价格是一次两百块，占据五分之一的版面，当然，不是第一版，而是在第二版的左下角给他留五分之一的位置。 这个价格，这个位置，确实是一个大人情了。 宋清风想想自己上辈子动辄几百上千万，甚至上亿的广告费用，真心觉得两百一次跟白捡的一样。 吴建华则是有些咋舌，一次两百，那宋清风想要七次岂不是要一千四？一千四啊，抵得上他将近三年的工资了，这可真是大手笔。 宋清风自然不可能是钱多烧的，市日报是除了省日报和人民日报之外，在当地最有影响力的报纸了，很多工薪家庭和机关单位都会订阅一份，看到的人很多，而这些人也是他们食品厂主要的消费群体。 他们在市日报上打广告，那相当于是有了官方背书啊，这才是最有价值的部分。 宋清风很痛快地付了钱，又买了东西感谢了吴建华陪他跑了这一趟，这才打道回府。 常山和江海听说宋清风打个广告就花了一千四，心疼得直抽抽。 “厂长，咱们能把这钱赚回来吗？” 宋清风很笃定地说道：“肯定能，而且物超所值。” 广告是从5月7日开始打的，第一次是连续三天，也就是三次，剩下的四次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分四周用完，一周一次，这样就能保证起码一个月内，大家都对狼山豆腐这个品牌耳熟能详。 宋清风则是让人在这几天抓紧时间去开拓销路，他自己也带人四处奔走。 但好在忙碌是有收获的，食品厂成功增加了好几家工厂食堂的订单，宋清风也因为辛元白搭上了市里其他供销社的线，跟其中两家签订了采购合同。 5月8号，大队部的电话响了起来，林队长接的。 一开始以为是公社领导打的，谁知道竟然是自称是隔壁县城供销社的主任打的电话，来订购豆制品的。 林队长激动得手都在哆嗦，幸好人还稳得住，仔细登记了对方的信息，还问了对方需要的品类和数量。 “听说你们能送货上门是吧？” “对，可以送货上门，但需要先打定金，定金是总货款的一成。” 这个规矩是宋清风定下的。 隔着两地，对方一听要先付定金就有些犹豫。 林队长说道：“你应该是在报纸上知道的我们吧？” “是，我看了市日报，在报纸上看到了你们的消息。” “所以如果你是在担心我们是骗子，那大可放心，日报都报道了我们的豆腐，我们的厂子怎么也不可能是骗子。这样，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你要是收到货不满意，不影响售卖的部分，我们可以全部拉回来，钱退给你们。或者你亲自上门订货也可以，我们的地址报纸上也写了，咱们两地距离不远，你过来也不费事，你不相信可以亲自过来看看我们食品厂。” 对方一听还愿意退钱，愿意让人上门，其实已经相信了几分，所以最后还是答应汇定金过来。 挂了电话，林队长舒口气，激动地看着宋清风：“厂长，没想到真的有人看到了报纸来订货了。” 宋清风笑了，“这是肯定的，不然我花那么多钱做什么。大队长，淡定，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这果然只是一个开始，接下去的每一天都有人打电话要求订货，还有离得近的，就亲自上门了。 订单陆陆续续，每天都有，积少成多，林队长这段时间因为还要抓大队的种植任务，不是特别清楚，但江海是十分清楚的，这段时间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孙长河则是问宋清风是不是要招人了。 宋清风：“再等等，现在人手两班倒忙得过来，再招人就有些冗余了，而且我们的原料也不够，等他们买原料回来再说扩招的事情。” 孙长河：“行，听你的，不过咱们现在的生意是真好啊，早知道打广告这么有用，咱们去年就该打广告的。” 宋清风失笑，提醒他：“去年咱们就是一个小作坊，就是再招人也没那么多设备，产量跟不上来，订单多了反而是负担。” “也是，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么一步步来确实更符合实际，厂长，多亏了你啊，不然我哪儿敢想我们竟然还能有厂。” 宋清风淡淡一笑，再次看了看后面的荒地，快了，最迟下半年，酱鸭车间一定会建好。 他在各个车间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他特别注重的卫生问题也没人犯，于是就放心地回家了。 刚踏进家门，一个小身影就迎了上来，“姑父你回来啦。” 是陆明珠。 她来到这里已经快三个月了，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比刚来的时候长胖了，也比刚来的时候活泼了不少，尤其亲近陆瑶这个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的姑姑，连带着对宋清风这个姑父也很亲近。 宋清风摸摸她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塞给她。 “谢谢姑父。” “你姑姑呢？” “姑姑在屋里看书，姑父，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 “你不要碰开水瓶，会烫伤的。” 才四岁的孩子，宋清风可没那么厚的脸皮使唤她给自己倒开水，万一伤着了咋办，还是个小女娃呢，烫伤可不得了。 “不是烫的，是姑姑倒好的。” 一听是凉白开，宋清风就不再拒绝她的好意。 陆瑶正在做试卷，这是宋清风拜托李教授从省城寄过来的，看到是他，陆瑶顺势放下笔。 宋清风拿起她的试卷看了看，大部分都是对的，只有最后的两道物理题空着。 “我给你讲讲？” 陆瑶摇摇头，“我自己先看看书，再琢磨琢磨，清风哥，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坐下来休息。” 宋清风顺势坐在她身边，厂里事情多而杂，一天下来确实不轻松。 陆瑶一边给他揉着太阳穴，帮他放松放松，一边说道：“清风哥，我大哥和大嫂要回来了。” 第122章 陆文回来了 宋清风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听到这话，睁开眼睛看她，“大哥出院了？” 一个月前，陆文出任务回来，因伤住院。 得知他受伤了，陆大力和张淑芬要去看他，被陆文拒绝了，说他这次能休息三个月，等出院了就回来探亲。 没想到这一住竟然住了一个月。 “是啊，今天下午打电话回来的，说是后天出发，这次能在家里待两个月。” 啪嗒—— 宋清风和陆瑶寻声看去，才发现陆明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手里拿着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此时，陆明珠的小脸发白，一脸忐忑地看着他们，“姑姑，我妈妈也要来吗？” 陆瑶在心里叹了口气，起身捡起地上的杯子，随手放在一边，拉着小姑娘坐在了凳子上：“是啊，不仅是你爸妈，还有你哥哥和弟弟都要一起来，你不想他们吗？” 陆明珠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沉默地低下了头。 陆瑶就明白了，哥哥弟弟还有爸爸或许是想的，但是对妈妈，恐怕就是怕多于想了。 “姑姑，爸爸妈妈是来接我回去的吗？”陆明珠抓着陆瑶的衣摆，不安地问道。 一开始她是不愿意离开妈妈的，虽然妈妈对她不好，不给她吃饱饭，更不许她吃肉，还经常打骂她，但那到底是她的妈妈，肯定比从来没见过面的爷爷奶奶亲。 而且她听妈妈提过，说爷爷奶奶家特别穷，连饭都吃不饱，她是个女娃娃，要是爷爷奶奶自己都吃不饱饭，肯定更不会给她吃饭了。 可是妈妈不要她了，她只能跟着爷爷奶奶走。 等真的到了爷爷奶奶家，她才发现妈妈说的是错的，爷爷奶奶家不仅能吃饱，还能吃肉和鱼，奶奶会给她做新衣服、新鞋子，姑姑会带着她玩儿，教她念书识字。 就算她做错了事，也没人打她，奶奶会很耐心地跟她讲道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娃娃也是可以大胆地吃肉、吃饱饭的。 她喜欢爷爷奶奶家，不想跟着爸爸妈妈回去。 陆瑶搂着她，心疼地说道：“不会的，你爸爸妈妈就是回来看看爷爷奶奶，他们住一段时间就走了，也不会带你走，你就放心地住在爷爷奶奶家。” 陆明珠希冀地看着她，“真的吗？” “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你姑父，你姑父那么厉害，不会骗你的。” 这几个月，总有人在夸宋清风厉害，所以在陆明珠的心中，宋清风是比爸爸、比爷爷奶奶更厉害的人。 宋清风含笑点头：“你姑姑说得对，你爸爸妈妈不会带你回去的，你就安心住着。” 陆明珠听了这话，果然就放心了多了，这才看到地上积了一滩水。 “姑姑，我、我把杯子摔坏了，对不起。”陆明珠低着头，神情不安。 陆瑶摸摸她的脑袋，温声说道：“没关系，来，我们一起把地面弄干净。” 陆明珠忙不迭答应，跟陆瑶一起把地拖干净。 陆瑶送她回父母家，顺便把菜端回来——现在中午和晚上都是陆瑶去陆家端菜回来，他们两个自己在家吃。 回来时宋清风已经煮好饭了。 两人就坐在小厨房吃饭。 吃的时候，陆瑶也在跟宋清风说陆明珠的个性。 “清风哥，以后咱们的女儿一定不能跟明珠一样。” 太没有安全感了。 宋清风点头，“咱们的孩子肯定不会养成那样的性格。明珠的性格主要是因为你大嫂重男轻女造成的，我和你都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咱爹娘也不是，所以咱们的女儿想养成那样的性格都不容易。” 陆瑶想了想，觉得也是，看她自己就知道了。 …… 六天后，宋清风和陆斌在市火车站顺利接到了陆文一家。 陆文的脑袋上还缠着绷带，手臂也吊着，看样子伤势还没好，行李都是冯雅拿着的。 陆斌赶紧上前接过冯雅手中的行李。 陆文看着陆斌，一脸感慨：“没想到一眨眼，小斌都这么大了，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小孩子。” 上次见面是陆文结婚的时候，那都是八年前了，陆斌才十一岁，可不就是个孩子么。 “大哥，我是宋清风。” 陆文打量了宋清风一眼，笑着点头，“我知道，小斌在信里总是夸你，谢谢你对我父母的照顾。” “大哥这话就见外了，瑶瑶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一个女婿半个儿么，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顾。” “哈哈，对，都是一家人，是我外道了。” 安州市到狼山大队还要大半天，几人也没耽误时间，赶着去汽车站坐车。 冯雅和两个孩子在火车上坐了三天三夜，下车时脸都白了。 现在知道还要坐几个小时的汽车，冯雅的脸色很难看。 她根本不愿意回来，原本是想让陆文就在部队里养伤的，可偏偏陆文得知女儿被父母带走了，刚好他因为受伤又有三个月的假期，就执意要回来养伤。 冯雅犟不过他，只能跟着一起回来了，不然总不能让受伤的男人自己回来吧。 车子越开越荒凉，看着周围的群山，冯雅的心都凉了，一想到她要在这样的山沟沟里待两个月，就恨不得现在立马去买火车票回家。 倒是两个孩子很兴奋，尤其是陆明辉，因为要见到妹妹了嘛。 陆明光已经不认识宋清风了，但他不怕生，短短几个小时又跟宋清风熟悉了，此时就窝在他怀里吃糖呢。 到了县里，冯雅一听剩下的路要坐牛车，脸色黑如锅底。 陆文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趁着弟弟和宋清风不注意，低声说道：“你要是这副脸那就不用去了，我现在就让人给你买票回去。” 冯雅瑟缩了一下，陆文受伤回来，得知女儿被父母带走后就跟她发了一次火，那是冯雅第一次直面他的怒火，把她给吓着了，所以现在还真不敢惹他，赶紧收敛了神色。 牛车驶上路，冯雅十分惊讶，不是说这里穷得连鬼子当年都懒得进来么，怎么会有这么宽阔的水泥路？ 陆文也很意外。 陆斌则是得意地说道：“这都是姐夫的功劳，要不是姐夫带领我们办了食品厂，我们可修不起这条路。” 陆文偏头看宋清风，难掩震惊：“办厂？” 第123章 陆文的震惊 宋清风笑了笑，解释道：“不是我个人的，是咱们大队的人集资办的，一开始只是一个小作坊，运气好，豆制品销量不错，渐渐做大了，厂子也是刚建的，就这个月初的事儿。” “姐夫你也太谦虚了，啥运气好啊，分明是你厉害。大哥，你是不知道，我们厂的豆腐方子一开始就是姐夫提供的，还有腐乳、腐竹的做法，也是他教大家的，他还带着人一起出去跑销路、打广告……如果没有姐夫，这个食品厂才建不起来呢。” 陆斌是宋清风的头号脑残粉，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宋清风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文看了宋清风一眼又一眼，这个妹夫看着文质彬彬的，竟然这么有本事。食品厂啊，那是谁想建就能建的吗？ 他的震惊就不用说了，最震惊的是冯雅。 年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冯雅只是觉得这个妹夫看着不像是好对付的人，但因为平时分隔两地，不常接触，所以也没什么感觉，只要他们不向陆文多要钱，她是无所谓的，没想到这个妹夫竟然是个能耐人啊，难怪当初一出手就是一百块，还给孩子们买了那么多东西。 想到这里，冯雅脸色微变，既然家里条件已经好起来了，那为什么还要陆文每个月寄那么多钱回家？ 宋清风察觉到了冯雅难看的脸色，还有看向他的目光中隐隐透着的不满，但他只当没看到，他不是很看得上这个大嫂。 陆文还沉浸在震惊中，没注意到这些。 牛车很快就到了狼山大队，看到村口那个新建的厂子，陆文还有些不真实感，这真的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吗？ 陆文是在这里长大的，十六岁才出去当兵，所以很多人都认识他，遇上了就会跟他打招呼。陆文一一回应，神色复杂。 其实村子里变化不大，依旧是泥路、茅草屋，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变化特别大，大概是因为迎面遇到的村民的精神面貌都特别积极昂扬的缘故吧。 陆大力还在地里上工，但张淑芬早早回家等在了家门口。 远远地看到了牛车，她就迎了出来，只是在看到陆文裹着纱布的脑袋时，她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陆文单手握着母亲的手，笑容温和，只是眼眶也微微泛着红，“娘，别哭，儿子平安回来了，医生说我这些伤都不是大事儿，养养就能好。” 他这次出去执行任务历时五个月，其中艰险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比起那些永远也回不来的战友，他真的算是很幸运了，起码他的伤不会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伤好后还能继续留在部队服役。 张淑芬连连点头：“娘知道，娘知道，娘就是心疼你。” 冯雅见张淑芬的注意力都在陆文身上，根本没看到她和孩子，心中有些不满，但当着陆文的面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挤出一抹笑，说道：“妈，小辉和小光也回来了。小辉、小光快叫人。” 张淑芬自然也想念两个孙儿，拉着两个孩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看不够似的。 “长高了。” 陆明辉和陆明光乖乖叫了人，任由张淑芬拉着他们看。 宋清风说道：“娘，先让大哥大嫂他们进去休息吧，坐了几天车怪累的。” 张淑芬一拍脑袋，“对对对，瞧我这脑子，高兴坏了，赶紧进屋去。” 家里自然是有陆文的房间的。尽管他多年不回来，但他的房间一直都保留着，张淑芬隔几天就会进去打扫一遍，所以住人完全没问题。 陆文先把东西放好，出来没看到其他人，就问了一句。 “你爹还在地里呢，现在是农忙，他白天都要上工，小斌也去帮忙了。小武在镇上上班，只有休息天才会回来，你妹夫厂里一堆事儿，又去厂里了。你们也赶紧去休息休息，等吃饭的时候我叫你们。” 陆文站着没动，“娘，明珠呢？” 他进门到现在都没看到女儿。 “哦，今天明珠跟着瑶瑶去县城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一听是被妹妹带走了，陆文倒是不担心了，这个妹妹年纪虽小，但从小就是个靠谱的。 “娘，明珠在这里给您添麻烦了。”陆文歉意地说道。 他也没想到妻子竟然会把女儿丢给父母养，那明明是他们自己的责任。 在回来之前，陆文对老家的印象就是贫穷，日子过得艰难，父母养活他们兄妹几个就已经很困难了，他实在不该把自己的孩子丢给父母，增加他们的负担，这才是他得知女儿被父母带走之后，对妻子发火的原因。 张淑芬摆摆手：“明珠听话懂事，麻烦啥，我自己的孙女，我乐意养着。” 她还想跟儿子说说陆明珠的事情，但看看儿子还有些苍白的脸和眼底掩饰不住的疲惫，到底是忍住了，反正这次回来待的时间长，过几天再说吧。 陆文确实是累了，他本来伤就没好，又坐了几天车，要不是意志力顽强，早扛不住了，所以现在也没多说，等张淑芬离开之后，他就换了衣服躺在了床上。 至于两个儿子，早就睡着了。 冯雅想找陆文说说津贴的事情，见陆文睡着了，自然只能先放下，脱了衣服跟着躺在了床上。 陆文醒来时，院子里已经满是炖鸡的香味，他在房间里都闻到了。冯雅和两个孩子还在睡，他也没叫他们，轻轻起身。 他走出屋，就见宋清风和陆瑶二人在井边洗菜，时不时头碰头窃窃私语两句，一看就知道感情极好。 他嘴角微微上扬，“清风，瑶瑶。” 陆瑶惊喜地看着他，“大哥，你已经醒啦。睡好了吗？” 虽然因为陆明珠的事情，陆瑶对这个大哥的滤镜有些破碎，但对他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此时见到他自然十分高兴。 陆文笑着点头，“已经睡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明珠呢？” 陆瑶：“我也刚回来不久，明珠去地里叫爹去了。” 正说着呢，陆大力就带着陆明珠回来了，不知道在跟陆大力说什么，陆明珠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 “爹，明珠？” 陆明珠一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小脸微变。 陆文则是怔怔的，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是他的明珠？ 第124章 不满 在他的印象里，明珠一直都是瘦瘦弱弱的，脸色发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妻子说明珠在娘胎里长得不好，生出来就瘦弱，平时喜欢挑食，不爱吃肉，所以才瘦瘦弱弱的。 可此时的明珠虽然不胖，但身材匀称，小脸白净，白里透红，一看就非常健康，这跟他印象里的女儿简直就是两个人。 这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陆大力看到大儿子回来自然是高兴的，推了推孙女，“明珠，你爹回来了，怎么不叫人？” 陆明珠回过神来，下意识往爷爷身边靠了靠，小小声地叫了一声“爸爸”，神情不安。 陆文微微蹙眉。 陆明珠见状，越发不安了，握着陆大力的手都紧了几分，无助地看向陆大力。 陆大力瞪了儿子一眼，“刚回来就板着脸给我看，你是不满老子把你女儿带回来？” 陆文忙摇头，“爹，你说哪儿去了，我就是好久没看到明珠，太惊讶了，明珠变化……有点大。” 陆大力哼了一声，松开孙女的手，温声道：“去找你奶奶去。” 陆明珠点点头，跑去了厨房，路过陆文时，脚步还加快了一些。 看着女儿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态度，陆文眉头拧得更紧。 “你媳妇儿和两个孩子呢？”陆大力出声。 陆文回神，“他们还在睡，回来时只买到了两张卧铺票，冯雅为了照顾我和孩子，自己都没怎么睡，我就没叫她。” 陆大力点点头，走到井边洗手。 陆瑶已经去厨房帮忙了，就连宋清风也去了厨房，院子里只剩下这对父子。 陆大力一向是个内敛的父亲，不知道跟这个许久不见的大儿子说什么，问了两句陆文的伤势。 陆文：“都是外伤，不是很严重，好好养着不会留下后遗症。” “嗯，那就好好养着，回头让你娘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这次回来能待两个月是吧？” “是，上面给了我三个月的假期，还剩下两个月。” 陆大力知道，儿子既然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那受的伤肯定不是他说得那么轻，但既然儿子不愿意多说让他们担心，他也就没多问。 陆文有很多话想说，但他和陆大力一样，都是内敛的性子，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父子两个一时间相顾无言。 但好在很快陆瑶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大哥，去叫大嫂和两个侄儿起床，准备吃饭了。” 陆文忙起身去叫人。 冯雅睁开眼，看到周围的环境才意识到自己回到丈夫的老家了，看着低矮的墙面，昏暗的屋子，她撇撇嘴，难掩嫌弃。 “你要是这么嫌弃，明天就回去。”陆文开口，神色淡淡。 冯雅讪讪，“我……我就是一时间不习惯，明天就习惯了。” 她把两个儿子叫醒，收拾了一下才出屋。 冯雅先认了一圈人，又叫儿子叫了人，这才定睛看向桌子上的饭菜。 这一看，她眼睛就直了。 红烧肉、炖鸡、清蒸鱼、红烧豆腐……还有几样她不认识的炒菜，林林总总有八九个菜式了。 宋清风端着最后一道腌笃鲜进来。 “菜齐了，大家快入座。” 陆瑶带着陆明珠紧随着他进来，手上还拿着碗筷。 冯雅自然就看到了陆明珠，一时间愣住了。 陆明珠则是轻轻叫了一声“妈妈”，然后就躲到了陆瑶的身边，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是坐在了陆瑶的旁边，跟冯雅隔了两个位置。 冯雅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饭菜上，自然也没功夫计较陆明珠的事情，她没想到来到婆家的第一顿竟然这么丰盛。 “大哥、大嫂，你们尝尝这个腐竹烧肉和芹菜香干，这都是我们食品厂的产品，卖得可好了，还有这鱼头炖豆腐和红烧肉，是我姐夫的手艺，一般人可吃不到。” 陆斌热情地招呼着陆文和冯雅。 他不知道冯雅虐待陆明珠的事情，对冯雅自然没意见，大嫂第一次上门，他作为主人家，自然要热情招待。 陆文挑眉：“没想到妹夫还会做菜。” “姐夫何止会做饭啊，他做得可比国营饭店的大厨还好吃，就是姐夫太忙了，没啥时间做饭，我也好久没吃到姐夫的手艺了，今天还是沾了大哥大嫂的光。” 冯雅早就瞄准了红烧肉，看公爹动筷了，她赶紧夹了三块红烧肉给两个儿子和丈夫，然后又给自己夹了一块。 一口咬下去，她顿时眼睛一亮，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入口即化。 她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红烧肉，确实比她在国营饭店吃过的好吃。 两个孩子就直白多了。 “姑父，红烧肉好吃。”陆明辉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脸幸福的样子。 陆明光连连点头，“好次。” 宋清风笑着给他们又夹了两块，“好吃就多吃点，还有呢。” 说完，又给陆明珠夹了两块，“明珠也吃，不要光吃白饭。” 谁知冯雅竟然直接伸了筷子把陆明珠碗里的红烧肉夹到了陆明辉和陆明光的碗里，嘴里还说道：“她姑父，明珠从小挑食，不爱吃肉，她就爱吃白饭。” 陆文额角青筋跳了跳，狠狠瞪了她一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还有没有规矩了。 冯雅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己家，抬眼一看，果然公婆正不满地看着她。 冯雅神色讪讪，“那个，平时在家里明珠都不吃肉的，每次夹给她，她都不吃，我这是怕她浪费了这么好吃的肉。” 张淑芬黑着脸，“我孙女爱不爱吃肉，我能不知道？我看不是明珠不爱吃肉，是你不给她吃吧。” 陆大力轻咳一声，“好了，先吃饭。” 说着，给陆明珠夹了一个大鸡腿，温声说道：“明珠，吃鸡腿。” 明珠抬头看了陆大力一眼，对上他笑盈盈的眼神，露出了一个笑脸，小声说道：“谢谢爷爷。” 陆文眼神微暗，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冯雅暗暗瞪了陆明珠一眼，看着她碗里的大鸡腿撇撇嘴，但到底没敢再伸筷子抢夺，安安分分地低头扒饭。 宋清风淡淡一哂。 第125章 冯雅的心思 吃过饭，陆瑶帮着收拾碗筷。 陆文见冯雅坐着不动，用眼神示意她帮忙，冯雅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 张淑芬也不叫她回去休息，而是对陆瑶说道：“瑶瑶，你今天也忙了一天了，和清风早点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和你嫂子就够了。” 陆瑶看了冯雅一眼，点点头，“行，娘，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早上我和清风哥就不过来吃早饭了，你不用准备我们的饭。” “行。” 宋清风和陆瑶一起回家，手上还拿着陆文给他们带的礼物。 “清风哥，我看着大哥好像对明珠的事情一无所知。” 宋清风嘴角扯了扯，“大概是大哥忙于工作，没工夫管吧。不过现在应该发现不对了，看他后续怎么处理。” …… 另一边，陆家。 冯雅洗漱完回到房间，看着陆文沉着脸，心里有些发慌，以为陆文是为了刚才自己没主动帮着做家务生气，解释道：“我、我就是这几天太累了，一时犯懒，不是不肯帮着做家务。” 陆文定定地看着她，此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两个儿子被他打发到明珠那边去了，“关于明珠的事情，你没什么跟我说的？” 冯雅心里一个咯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扯了扯嘴角，讪讪道：“说什么啊，明珠在爸妈这里不是过得挺好的么，我看她都长胖了。” 冯雅今天看到陆明珠也是大吃一惊，白白净净的，穿着新衣服，看着哪里像是个乡下姑娘，说她是城里干部的女儿都有人信，而这才离开家多久啊，三个月都不到。 由此可见，陆明珠在这里过得真的很好，结合晚上那顿饭和白天陆斌的话，冯雅猜陆明珠在这里指不定天天吃肉，不然能在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吃胖？ 早知道婆家的日子这么好过，她当初就同意让小光来了。 冯雅的心中涌起淡淡的后悔。 陆文深深看着她，“你不是跟我说明珠是因为在娘胎里养得不好，先天不足，所以才瘦瘦弱弱的吗？还说她挑食不爱吃肉，可我今天看明珠可不像是挑食的样子。” 冯雅撇嘴，“那饭菜那么好吃，她还挑啥，美得她。” 见丈夫目光不善，又找补道，“这里是爷爷奶奶家，不是自己家，她放不开，不敢挑食也是有的。” “是吗？冯雅，我最后问你一次，明珠的事情，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冯雅心里慌乱极了，但此时是万万不能承认自己对女儿不好的，不然陆文能跟她发火，刚经历过一次陆文怒火的冯雅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不是，你到底想问什么你就直接问，别拐弯抹角的。”冯雅故作不满。 “好，我问你，明珠为什么那么怕你和我？” 以前没发现，以为是陆明珠胆子小，今天有了爹娘他们的对比，陆文才发现陆明珠是怕他们的，尤其是冯雅。 孩子怎么会害怕父母呢？ 以前陆文没有对这些事情上心，没发现异常，现在发现了，自然也能察觉到不对。 还有他父母，不是喜欢干涉子女生活的人，更不要说把孩子带走了，结果他们就是把明珠带回来了，还美其名曰是替他尽孝。 对上陆文沉沉的目光，冯雅脸色发白，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摆，“我咋知道她为啥害怕，我还想不通呢，我是她亲妈，我还能害她不成？我看就是这丫头胆子太小。” “你没打过她？” “那当然是打过的，孩子不听话打两下咋了，你上次不还打了小辉。” 陆文神色微缓，觉得也对，冯雅到底是陆明珠的亲妈，明珠淘气不懂事打两下是有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明珠只是胆子小而已？ 冯雅余光见他神情和缓了一些，心中松口气，眼眶却立马红了，哽咽着道：“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是怀疑我虐待明珠吗？她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是捡来的。你平时工作那么忙，回家就是吃个饭、睡个觉，家里的事情你管过吗？我辛辛苦苦地为你操持家务，养育孩子，我还得不到你一句好了？” “你说老家日子不好过，爸妈养你不容易，要把津贴寄回来，我说过什么没有？明珠不过是被带回来给爸妈养了几个月，你就怀疑是我虐待她，逼得爸妈不得不把她带回来养。陆文，你有没有良心！” 见她哭了，陆文的心顿时就软了，也知道妻子照顾家里不容易。 他的津贴对比一般的工人自然是高的，但要往老家寄三分之一，家里还有那么多张嘴，日子其实也过得紧巴巴的，妻子还要想办法保证他们的营养，确实也不容易。 他搂着妻子，软了语气，“我不过就是问你两句，你哭什么。好了，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会说话，别难过了，我跟你道歉，行不？” 冯雅抹眼泪，“陆文，我嫁给你也不求别的，就求你对我好，可你今天的行为太让我难过了，你竟然怀疑我虐待我自己的亲女儿，你自己觉得像话吗？” “是是是，是我不对，我道歉。” 冯雅见好就收，“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许这么想我。我是明珠的亲妈，不是后的。” “好，不说了。不过这次回去我准备带明珠一起回去，她是咱们的孩子，没道理让爹娘帮我们养。” 冯雅神情微僵，“明珠在这里不是挺好的么，我看她比以前胖多了，可见老家的山水养人，不如就把她放在爹娘这里吧，咱们每个月寄回家的钱养个孩子还是足够的。” 陆文一脸不赞同，“孩子还是要在父母身边长大才好，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冯雅咬唇，倒也没跟他争辩，等回头她再慢慢说服就是了。 她不仅不想把陆明珠带回去，她还想把两个儿子也留下呢，婆家有肉吃啊，陆明珠那个赔钱货都能吃肉，她儿子凭啥不能吃。 不过这件事不着急，她再看看，要是婆家真能天天吃肉，她再想办法把孩子留下。 第126章 告状 第二天一早，宋清风吃过早饭去食品厂上班，在门口遇到了同样吃过早饭出来逛逛的陆文。 “清风。” 宋清风走过去，打了一个招呼，“大哥起这么早。” “在部队习惯了，你这是准备上班去？” “嗯，最近订单多，我需要去盯着点。” “那我方便跟着去看看吗？” 宋清风自然不可能不同意。 陆文看着崭新的车间很是惊讶，“你们这人不多啊，空荡荡的。” “是啊，毕竟才刚成立，销售渠道没完全打开，多招了人也是浪费，所以看后期订单情况，要是订单数量暴增，就继续招人，现在招人还是容易的。” 陆文淡淡一笑，那是，人人都想有份工作，这食品厂虽小，但好歹是一份正式工作啊，听说工资给的不低，那自然有人愿意来。 又看到后面的荒地。 宋清风解释道：“那是给酱鸭和卤味零食分厂准备的，不过现在厂里资金不足，暂时无法建造那么多车间，就先空着，后续会慢慢建造出来，最迟三年，一定能造好。” “你倒是很有信心。” 宋清风微微一笑，“那是因为我对我们的产品很有信心，大哥昨天也吃了豆制品，觉得如何？” 陆文回味了一下，笑着点头，“确实很不错，只可惜我驻地距离这边太远了，不然我倒是想把你引荐给我们后勤部长。” 宋清风也觉得有些可惜了，不管是豆腐还是其他易保存的豆制品，从南方运到北方，成本太高，不容易打开销路。 而且北方本就是大豆的产区，那边的豆腐价格只会比他们运过去的便宜，没有价格优势，口味再好，在目前的经济条件下，大家也不会买单。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三个人来找过宋清风了，知道他很忙，陆文就走了。 陆文很多年不回家了，随意在村里逛了逛，看看家乡的变化。 “你是大力家的陆文吧？” 陆文打量了两眼眼前的人，笑着说道：“是我，三叔公，身体还好吧？” 三叔公笑眯眯地点头，“好着呢，听你爹说你小子这次又立功了，好样的，不愧是咱们 村出去的人。” 陆文跟三叔公聊了两句，被其他人看到了，也围了上来。 这些都是村里年纪大了，现在不下地的人，可以说都是看着陆文长大的。 都知道陆家的陆文很出息，在部队里当军官，在宋清风没冒头之前，陆文就是他们这里最出息的人。 此时见陆文回来，一个个都围着他说话，跟他打听部队里的事情。 陆文挑着能说的说了。 “陆家大小子，我孙儿现在能去当兵吗？” 陆文看向说话的人，“杨六叔公，只要你家小子符合征兵的条件，部队又在征兵就能去。” “那你们部队征兵不？” 陆文摇头，“我们部队现在都不征兵，要是征兵，我不就把我弟给征进去了么。” 众人一想也是，要是陆家小子有办法，陆斌也不至于高中毕业就闲在家里了。 “不过你家有个好女婿，小斌现在跟着他姐夫干，不比当兵差。” “可不是，宋厂长可是个本事的，最近来咱们这儿买豆腐的可多人，我那天还看到有人是开小轿车来的，比县长那辆车还气派。” “我也看到了，我家小子回来说是市里大厂的领导，可有派头了。” 眼看着话题歪了，陆文也没拉回来，而是静静站在那儿听，从众人的言谈中，他也看出来了，宋清风在村里很受欢迎。因为他，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陆文听了一会儿，笑着走了。 回到家，就发现母亲张淑芬正拉着脸坐在屋檐下。 “娘，这是咋了？” 张淑芬见到他，冷哼了一声，“你跟我进屋来。” 陆文摸摸鼻子，跟着进屋。 “娘，谁惹你不高兴了？” 张淑芬拉着脸，“除了你媳妇儿还能有谁？我问你，你每个月寄钱回来的事，你跟你媳妇儿咋商量的？” 陆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每个月津贴的三分之一，这是我跟她结婚前就说好的，她也同意了。娘，咋啦，冯雅找你说什么了？” “她跟我说现在养孩子费钱，问我以后能不能少给一点，毕竟你们也要过日子。还说家里兄弟姐妹都长大了，养家也不是老大一个人的责任。咋地，这钱是我逼你给的？” 陆文脸色猛地一沉，忙解释道：“当然不是，你和爹养我这么大，我工作赚钱了，给你们寄钱是应该的。” 其实开始几年他给的钱一点都不多，尤其是义务兵的两年，第一年他每个月的津贴就六块钱，第二年七块钱，自己留下一部分，给家里的其实真的不多，也就是后来他职级上去了，津贴才高了起来。 但后来他结婚，父母私下是给了他一笔钱的，几乎是把他前几年寄回家的钱都给了他，还贴补了一部分，说他娶的是领导的妹妹，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娘，冯雅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这件事我会好好说说她，你别生气。” 张淑芬从箱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兜，塞给陆文，“这些都是你这几年寄回来的钱，除了我和你爹生病花用了一些，剩下的全都在这儿了，你拿回去，省的你媳妇说我们贪图你的钱，害你连家都养不起。” 陆文脸色顿变，把钱塞回去：“娘，你这是打我的脸啊，儿子给父母钱花天经地义，咋还能要回去呢，这些钱你就安心收着，该用就用，不用给我留着，我的日子好过着呢。” 张淑芬执意塞给他，她今天早上是真的被冯雅给气到了，冯雅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们是吸血鬼，专门扒拉大儿子的钱贴补其他孩子么。 这钱她还真就不要了。 陆文都快给张淑芬跪下了，才勉强让张淑芬把钱拿回去。 “娘，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陆文黑着脸回屋。 冯雅正在屋里缝衣服呢，看到陆文沉着脸进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满，这又是在哪里受了气回来。 “冯雅，你为什么要跟我娘要钱？你要是不满我把工资寄回家，你可以跟我说，你直接去找我娘是什么意思？” 冯雅脸色大变，这老太婆咋还带告状的呢！ 第127章 夫妻争吵 冯雅：“你一回来就冲我发火，是不是你妈跟你说什么了？我就知道你妈不喜欢我，肯定是为了上次我没及时告诉他们你没事的事情记恨我呢。都是一家人，心眼咋就这么小呢。” 陆文面色微变，盯着她，目光冷然，“什么叫没及时告诉他们我没事？冯雅，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情？” 冯雅心里咯噔了一下，完了，慌乱之下不打自招了。 “没、没什么事，我能隐瞒你什么事儿啊。”冯雅狡辩道。 “你说清楚，你若是不说，我亲自去问我爹娘。” 冯雅大惊失色，哪儿敢让陆文去问公婆啊，谁知道他们能说出什么话来，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忘记告诉他们他平安无事的事情说了。 陆文脸色难看，“我上次问你我爹娘怎么会好端端地来部队，你跟我说他们想孙子、孙女了，来探亲的。冯雅，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冯雅红了眼眶，神情委屈，“那我不是太着急了么，我接到消息说你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当时感觉天都塌了，你爸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一时慌乱就把你出事的消息说了，谁知道第二天我就接到了你平安无事的消息，我光顾着高兴，把你爸妈给忘记了，我哪知道他们能那么大老远地赶过来，我当时就知道我做错了，我也给你爸妈道过歉了，他们怎么能现在还翻旧账呢。” 冯雅真心觉得自己很委屈，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可公婆一心就扒拉陆文的津贴贴补几个小的。 她今天早上去洗衣服的时候才知道，宋清风盖房子的钱是陆家出的。陆家就一地里刨食的，哪里来的钱，还不是陆文寄回来的。 扒拉大儿子的钱去贴补女婿，也就陆家老两口做得出来了，也不嫌丢人。 而且回来之后，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说现在日子好过了么，那她找婆婆商量少寄一点钱有什么问题？她也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家着想，陆文竟然还怪她！ 陆文脸色黑如锅底，他真的不知道中间竟然还有这么一出，他是真以为父母是因为想念孙辈们才去探亲的，哪里想到是因为自己。 “冯雅，你好得很！你平时不喜欢跟我爹娘联系，不愿意跟我回老家，我念你从小是在城里长大的，不习惯乡下的生活我忍了，这些年把家里的事情丢给你，辛苦了你，迁就你也是应该的。但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那是我的父母，生我、养我的人，你自己也是做人母亲的，孩子出事你不着急、不担心？你怎么能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冯雅哭，一边哭一边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真的就是太高兴忘记了，难道我一心担心你也有错吗？” “你不是一时忘记了，你是根本没把我父母放在心上。你父母有事的时候，我哪次没有帮忙？我比你大哥都上心！冯雅，我不求你把我父母当你父母那样对待，但最起码的尊重你要有吧？” “呜呜呜，陆文，你太过分了，我哪里不尊重你爸妈了？我是说他们了还是骂他们了？他们来之前也没给我打招呼啊，他们要走还带走了明珠，我说什么了？还有这次，我只是跟你妈商量，家里日子过得紧巴，既然老家这边条件好起来了，那是不是可以少寄一点钱，让我们的日子也过得宽松一点，我哪点说错了？结果你妈倒好，不愿意就不愿意，咋转身就跟你告状呢，她是不是巴不得我们日子过得不好？” 砰—— 陆文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吓了冯雅一跳，连哭都忘记了。 她愣愣地看着陆文。 陆文额角青筋直跳，呼吸急促，脸色黑得可怕。 “你……你要是敢动手打我，我就回去告诉我哥。” 陆文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可怖。 冯雅渐渐消音了，只是眼泪依旧在眼眶里打转，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是陆家那俩老的不讲理，颠倒黑白。 陆文失望地看着妻子，沉声开口：“别说那些钱是我主动给的，也是我为人子女应尽的义务，就是我父母开口问我讨要，我也不能推辞。他们生了我，养了我，难道老了老了，还不能要孩子的一点孝敬？冯雅，平时你给你父母买吃的、穿的，我说过一句没有？为什么轮到我的父母，你就这样计较？” “那……那不一样，我又没有每个月都给我父母钱。” 可陆文呢，每个月津贴的三分之一都寄回来了，要不是有陆文的这份钱，陆瑶能上高中？ 一个女娃娃而已，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她花的可都是陆家的钱，陆家的钱以后大部分都是陆文的，也就是她的钱！ 自从早上知道陆瑶不仅上学上到了高中，一分钱没赚就嫁给了宋清风，还扒拉了娘家的钱给他们小家盖房子这件事之后，冯雅心里对陆家就充满了不满。 也是这份不满，促使她去找张淑芬说了津贴的事情，谁知道被婆婆给撅回来了，她还生气呢。 陆文眼神讥讽，“你是没有给你父母钱，但你每次给你父母买的东西可都不便宜。冯雅，我是不管家里的事情，但我不瞎，我不阻拦你，是觉得你父母养你不容易，你孝敬他们是应该的，也是希望我这么做，能让你对我父母也好一点，可你又是怎么做的？你要是这么不满我寄钱回家，那以后你父母那里，你也不许再给一分钱，买东西也不行，毕竟我就是个女婿而已，你父母还有儿子呢，我不出钱出力别人也不能说我什么。” 冯雅大惊，失声叫道，“你怎么能这么做，我爸妈对你不好吗？你哪次上门我爸妈没有好酒好菜地招待你？” “难道我父母对你不好？这些年我父母寄来的东西你少吃了吗？你都知道乡下日子不好过，我父母攒点好东西不容易，你念他们一句好了吗？冯雅，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冯雅神情不忿，公婆寄的不过是些乡下土特产，值几个钱，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看出了她的心思，陆文心中说不出的荒凉，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枕边人。 第128章 陆文的挫败 “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如果你还坚持认为你是对的，那我觉得这段婚姻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回去我们就离婚。” 冯雅脸色大变，“你要跟我离婚？陆文，你竟然要跟我离婚！” 陆文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冷静，“不是我要跟你离婚，是你逼着我离婚。” 冯雅忽然疯了一般扑过来，“陆文你个没良心的，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家里，你竟然要跟我离婚！” 她死命撕打着陆文，陆文尽量躲避着不让她碰到自己的伤处，并不还手。 一直到冯雅打累了才把她推到床上。 他抹了一把脸，疲惫地看了一眼扑到床上嚎啕大哭的冯雅，冷着脸走了出去——他们现在都需要冷静冷静。 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女儿明珠一脸惊惶地站在那儿，看到他，小脸都白了。 陆文微微一怔，努力挤出一抹笑，温声道：“明珠别怕，爸爸妈妈只是吵架了，过会儿就没事了。” 陆明珠愣愣地点点头，脚步却没动。 陆文想到女儿对他的害怕，想了想，蹲在女儿面前，低声问道：“明珠要不要跟爸爸出去走走？” 陆明珠神色纠结。 陆文换了个说法，“爸爸现在很难过，明珠陪陪爸爸好不好？” 这次陆明珠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还主动牵住了陆文的手。 陆文心中一暖，单手抱起陆明珠走出了陆家。 陆明珠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脖子，小声问道：“爸爸，疼吗？” 陆文这才发现脖子有些刺痛，大概是刚才被冯雅划伤的。 他摇了摇头，“不疼，明珠不要担心。哥哥和弟弟呢？” 他回来没有看到两个儿子。 “哥哥和弟弟跟爷爷走了，爷爷说带他们去抓鱼。” “那你怎么不去？” 陆明珠：“我不喜欢抓鱼，我喜欢和奶奶在一起。” 奶奶会给她讲故事，可有意思了。 她是回来找张淑芬的，结果就撞上了父母争吵甚至打架的一幕。 陆文抱着陆明珠往后山走——这边人少。 走到一棵大树下，他找了个石墩坐了下来，陆明珠乖乖坐在他身边，仰头看着他的脖子，小脸上满是担忧。 “爸爸，流血了。” 陆文摸了一把，笑了笑，“小伤口，等会儿就不流了。明珠，爸爸问你，你为什么怕爸爸和妈妈？不许撒谎，爸爸想听真话。” 陆明珠紧张得想咬手，想起姑姑说这不是好习惯，又把手放了下去，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声音小小的，“我、我没有怕爸爸。” 只是爸爸很少回家，看上去凶凶的，她不敢亲近而已。 陆文挑眉，“那你是怕妈妈吗？妈妈对你不好？” 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对妻子的说辞也一直是深信不疑的，毕竟冯雅是陆明珠的亲妈，亲妈总不至于虐待女儿，但这次回家看到截然不同的陆明珠，和妻子流露出来的另一面，他不得不怀疑了。 陆明珠低着头不说话。 陆文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摸摸女儿的脑袋，声音柔和，“明珠，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你悄悄告诉爸爸，爸爸不告诉别人，连妈妈也不说。” 陆明珠抬头看他，“真的吗？” “爸爸是军人，不说谎。你告诉爸爸，妈妈对你好吗？” 陆明珠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妈妈说我是赔钱货，不可以吃肉肉，肉肉是给哥哥和弟弟吃的。” 只这一句，陆文的脸就黑了。 见陆明珠小脸发白，明显是被他吓到了，努力和缓了脸色，温声说道：“那妈妈打你吗？” 陆明珠点头，“我没有看好弟弟，妈妈会生气打我，但是哥哥会帮我，哥哥还会偷偷给我吃肉肉。” 陆文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又细细问了陆明珠不少事情。 有些事情陆明珠说不清楚，有些说得清楚，不过通过陆明珠含糊的话语，陆文已经想知道的都已经弄明白了。 他看了看女儿现在白里透红的脸色，想起记忆中女儿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明明证据就在眼前，可他偏偏眼睛跟被屎糊了一样，什么也看不见。 可能是今天陆文太好说话了，陆明珠大着胆子问道：“爸爸，我可以一直待在爷爷奶奶家，不回家吗？” 陆文垂眸看她：“你不想跟爸爸妈妈回家吗？” 陆明珠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我喜欢爷爷奶奶家，也喜欢姑姑和姑父。” 陆文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女儿在家里长到四岁，在爷爷奶奶家才不过三个月，她竟然就已经不想家了，可见他们这做父母的有多失败。 对上女儿期待的眼神，陆文无法说出拒绝的话，笑着说道：“你要是喜欢爷爷奶奶家，那就待在这里。” 陆明珠一脸惊喜，开心地笑了，“谢谢爸爸。” 陆文摸摸她的脑袋，“不用跟爸爸说谢谢。” 他把陆明珠送到妹妹那儿，自己却没回家，回到那棵大树下，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忽然多了一道黑影。 陆文抬眼，发现是宋清风。 宋清风在他身边坐下，陆文递给他一支烟。 宋清风摆摆手，“瑶瑶不喜欢烟味儿。” 上辈子他烟瘾很重，医生说肺都出问题了，重生回来后，他就戒了。 闻言，陆文就收了回去，“你对我妹倒是好。” 宋清风笑了笑，“那是我千辛万苦求来的妻子，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我听我父母提过你们的事儿，我以为你对我妹是出于责任。” “如果瑶瑶不是我喜欢的，我不会为了责任跟她结婚。” “那你们互相了解吗？” 宋清风偏头看他，不答反问：“怎么，这是忽然发现自己对枕边人一点都不了解？” 陆文吐出一个烟圈，神情沮丧，“是啊，原本我以为我对她很了解，可是今天我才发现，其实我对她一点都不了解，我从来不知道她内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清风笑了笑，眼神讥讽，“你不是不了解，你是今天才被迫睁眼。大哥，作为一个男人，你挺失败的。” 第129章 开诚布公1 陆文脸色微变，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冷沉。 宋清风神色不变，淡淡开口：“作为丈夫，你对妻子的所做作为一无所知；作为父亲，你对女儿不闻不问；作为儿子，你对父母除了给钱，没有尽过为人子女的责任。你一心顾着你的工作、你的前程，却忽略了身边的所有人，这难道还不是你的失败？” 陆文脸色变了又变，颓然地垂下眼，“你说得对，我是挺失败的，作为儿子、丈夫、父亲，我都不合格。” “不过——”宋清风话音一转，“现在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不晚。虽然你做人挺失败，但你很幸运，你有一对很关心你的父母。爹娘知道你出事，心急得不得了，不怕辛苦地跑去找你。知道你平安的消息，他们不觉得奔波辛苦，只有庆幸。” “大嫂的为人我不做评价，但她对你倒是一心一意。哦，你还有三个可爱的儿女。” 陆文偏头看他，自嘲道：“没想到我在你眼里还有优点，我还以为你会特别看不起我。” “大哥说笑了，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缺点，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对家里的事情不上心，一心扑在工作上。但凡你对家里的事情上心一些，大嫂也不敢那么对明珠。” 陆文苦笑：“你说得对，但凡我上心一些，不至于让明珠受那么多委屈。” 其实仔细想来，邻居不是没提醒过他，只是那些话模棱两可的，他没有多想。估计也是看他没什么行动，所以人家后来也不提醒了。 “大哥，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以后对明珠好一点就行了。” 陆文叹气，神情无奈：“明珠跟我说她想留在这里，不想跟我们回去。” 宋清风挑眉，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意外，换作他是陆明珠，他也不愿意回去。 “那就三个孩子一起留下，说句不好听的，以大嫂的性格，三个孩子跟着她迟早会移了性情。趁着三个孩子年纪小，性子还没定，留在爹娘身边更好。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听不听在你。” 陆文神色幽幽，“你是想说冯雅会把我儿子教坏吧？” 宋清风摊手，“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你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会好好考虑的。”陆文神情认真。 至于跟冯雅离婚，那只是气头上的话，他也知道除非冯雅犯了大错，不然他都不能跟她离婚。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宋清风看了看时间，拍拍陆文的肩膀，“回去吧，该吃饭了。” 陆文跟着起身。 “是瑶瑶让你来找我的？” 宋清风：“不是，是明珠。” 宋清风正准备回家吃午饭，就看到了等在厂门口的陆明珠，拉着他的手，轻轻地哀求他去看看她的爸爸，说她爸爸妈妈吵架了，爸爸很难过。 宋清风是不愿意管陆文的家事的，但陆明珠的懂事打动了他，所以他来了。 ……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陆家。 陆瑶听陆明珠说爸妈吵架了，心里有些担心，就回了父母家，然后就听到了大嫂的哭声。 张淑芬则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廊下择菜。 陆瑶在母亲的身边坐下，朝大哥的房间努努嘴，压低声音问道：“娘，我听明珠说大哥大嫂吵架了，他们该不会是为了明珠的事情吧？” 张淑芬叹气，“哪是为了明珠，你大嫂说我吸你大哥的血贴补你们，想让你大哥以后少寄点钱回家，我当时被她的话气晕了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大哥，两人就吵起来了。” 陆瑶讶异，“大嫂是这么跟你说的？” “嗯，她也不知道听谁说的，非说清风的房子是我们家出钱盖的，说我和你爹贴补女婿。你也知道，因为明珠的事情，我不太喜欢你大嫂，这不就气上了么。我刚才听了两句，听见你大哥说要离婚，我这心里就后悔了。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大哥说了，我只是一时气不过冯雅的态度，可没想他们离婚。” 这年头离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还有三个孩子呢。 张淑芬是越想越后悔，可让她现在进去安慰冯雅，她也做不到，她今天是真的被冯雅的态度给气到了。 “娘，离婚这话你听听就算了，大哥不会轻易离婚的，估计就是气昏头了。” 张淑芬发愁啊。 “你说这都啥事儿啊，本来好好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跑去冯雅面前嚼舌根子。” 陆瑶撇嘴，“还能是谁，肯定是朱家呗。” 因为食品厂的存在，村里人对宋清风十分客气，自然不可能去冯雅面前说三道四，只有朱家和邓铁柱家跟他们有过节。 邓铁柱没那个胆子，那就只剩下朱家了。 张淑芬一拍大腿，怒骂道：“朱永福家这缺德带冒烟儿的，好事不做，净干缺德事儿，咋老想着挑拨离间呢，我现在就找他们算账去。” 陆瑶忙拉住她，“娘，这件事等大哥回来，咱们一家人坐下来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家里的情况也该跟大嫂交代清楚。不然她啥也不知道，人家随便说两句她就被挑拨了。” 张淑芬想了想，觉得陆瑶说得也有道理，“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母女两个去厨房做饭。 冯雅哭了好一会儿了，也不见有人进来安慰她两句，自然也哭不下去了，擦干了泪眼，想要收拾包袱走人，可又怕这一走，陆文回头真跟她离婚，一时间举棋不定。 这一犹豫就犹豫到了饭点，她听到了公公和两个儿子的说话声。 陆大力带两个孙子去抓鱼了，一无所获，但好在两个孩子依旧很开心，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 陆大力嘴角微勾，乐呵呵地听着兄弟两个说话。 “奶奶，妈妈，我们回来啦。”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地走进家门，“爷爷给我们摘了很好吃的野果。” 冯雅打开屋门，俩孩子看到她，脚步顿时停住了，呆愣愣地看着她。 陆明辉：“妈妈，你怎么哭了？” 第130章 开诚布公2 冯雅抱住陆明辉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嚎道：“小辉，你爸爸要跟妈妈离婚，妈妈没法活了啊！” 陆明辉被吓了一跳，小脸煞白的，无措地看着陆大力。 “小辉，你爸爸没有良心啊，我为他操心费力的，结果他倒好，一点都不领情，竟然为了一点小事就要跟我离婚！小辉，你没有家了。” 陆明光年纪更小，根本不懂冯雅在说什么，只是被冯雅的样子吓到了，哇地一声就哭了。 陆文和宋清风刚踏进院门就听到了冯雅的哭嚎声，脸色当即就黑了。 宋清风同情地看了陆文一眼，摊上这么个老婆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上辈子这俩人离婚该不会也是因为冯雅太会作妖了，陆文忍无可忍了吧？ “冯雅，你给我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小辉他们才几岁。”陆文沉声呵斥道。 冯雅看着他的脸色，瑟缩了一下，可一想到他要跟自己离婚，又继续哭道：“我瞎说什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离婚的话是不是你说的？陆文，你就是个丧良心的，我就不该嫁给你，呜呜呜，你们就是欺负我孤身在这里，没人帮忙才敢这么欺负我。” 宋清风往院外看了一眼，左右邻居已经走出来了，正往他们这边张望呢。 他走过去关门，笑着解释了一句：“夫妻两个因为孩子的事儿吵架呢，打扰大家了，不好意思。” 众人理解地摆摆手，虽然很想知道后续，但宋清风明显是来赶人的，他现在在村里很有威望，大家也不好继续看他家的热闹，三三两两地散了。 陆文去拉冯雅，冯雅死抱着陆明辉不放。 宋清风见陆明辉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显然是被冯雅给弄疼了，不禁蹙了蹙眉。 陆瑶走到宋清风身边，三言两语地把二人吵架的内容说了，也说了张淑芬的话。 宋清风点点头，淡淡开口：“大嫂，你也别嚎了，这周围邻居都听着呢，你要是不嫌丢脸，你可以继续，反正丢的是你的脸。” 冯雅一滞，果然收了声。 宋清风淡淡一哂，“既然大嫂对大哥寄家用回来这件事不满，不如我们坐下来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也省的你满心怨愤，以为我们贪了你们家多少便宜。” 冯雅很想怼他，但陆文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想了想，到底还是顺着台阶下来了。 陆大力板着脸，扫了老大夫妻一眼，“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他下午还要上工，不吃饭可没力气干活。 陆瑶没见到陆斌，猜他还在厂里忙活，中饭大约会在厂里食堂吃了，也没去叫他。 一家人沉默地坐下来吃饭，尤其是三个孩子，吃得战战兢兢的。 宋清风在心里叹了口气，给三个孩子夹菜，温声说道：“小孩子要好好吃饭，不然长不高的。” “谢谢姑父。”陆明辉小声说道。 “谢谢姑父。”两个小的跟着他说。 吃过饭，陆瑶和宋清风把碗筷随便收拾了一下放到厨房，回到堂屋坐下。 张淑芬哄着三个孩子回房间睡午觉去了，大人的事情不适合让孩子参与其中。 冯雅拉着脸，坐在一边不说话，她现在看陆家的人都不像好人，不然她和陆文过去几年都好好的，咋刚回到老家就吵架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呢。 肯定就是陆家人背后挑拨的。 老陆家的人就是天生克她！ “你们要说什么就说，我可告诉你们，我哥是团长，你们要是敢欺负我，我一定会告诉我哥，我哥会为我做主的。” 冯雅色厉内荏地说道。 宋清风笑了笑，眼神凉凉，“大嫂，我知道你和大哥吵架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因为明珠，第二件事则是为了大哥寄回来的津贴。这第一件事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就不掺和了，你们自己内部解决，我们重点来说说第二件事，你看怎么样？” 冯雅看了他一眼，同意了他的建议。 “行，你说，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说出朵花来。” 宋清风看了看陆大力和张淑芬，“那爹娘，我就说了？” 张淑芬摆摆手，“你说吧，说清楚了也好。” 宋清风：“我问过爹娘，确实从大哥当兵起，就一直往家里寄钱，大哥当了十一年兵，一开始津贴少，是一年一寄，第一次寄了六十块钱，第二次寄了八十块，后来津贴高了，大哥寄回家的钱也多了，到跟你结婚前，一共寄回家三百块，这些钱的汇款单家里都存着，大嫂不信的话，我可以让瑶瑶拿出来给你看。” 冯雅冷着脸，“结婚前的事情我不管。” “那行，我们继续说。大哥跟你结婚，爹娘给了他四百块钱，把他寄回来的津贴全部还给了他，还贴了一百，给他做聘礼、置办结婚的物件。大哥，这没错吧？” 陆文点点头：“一分不差。” “你们结婚后，这些年林林总总，大哥寄回来的钱一共是1200块钱，期间爹娘生病花用了一些，家里盖房子又花了一部分，前年外婆生病，大舅来借走了一百五，暂时还没还上，目前还有650块钱在娘的手里。娘说了，这些钱等你们走的时候会让大哥带回去。” 冯雅抿唇，有些不相信，“我和陆文结婚七年，怎么可能只有1200？” 宋清风无语：“大哥一开始津贴低，也就是这几年提干了才高了，你以为有多少？” 冯雅讪讪。 “大哥是爹娘的儿子，父母生病了，子女出钱那是应当应分的；家里的房子，大哥也有份，大哥出钱也应该，大嫂，你同意我说的吗？” 冯雅点头，这说到哪儿去都占理，她也没意见。 “那我们来说第二件事，关于我的房子。我的房子是爹娘出钱这件事，纯属子虚乌有，我的房子是我自己出钱盖的，没用爹娘的钱。你若是不相信你可以在村里随便找个人问问。” 一开始岳父确实给他提供了不少材料，让他省了不少钱，但后来宋清风都把钱补给他们了，毕竟他们赚钱不容易，他不占这个便宜。 “第三件事，二哥、瑶瑶、小斌读书的钱，一开始确实是用的大哥寄回来的钱，但后来爹娘都把这个钱补上了，只当是暂时问大哥借的，所以你说的他们三个读书是大哥供的这话，对，也不对。” 陆文沉声道：“别说他们读书没用我的钱，就是让我供，我也心甘情愿。” 冯雅面色讪讪，“可那人说你盖房子的钱和陆瑶他们读书的钱都是陆文出的。” 宋清风无语地看着她，“在办作坊以前，大家都是地里刨食的，一年能攒下十几二十块顶天了。你自己算算，如果真像那人说的那样，爹娘那里还能剩下那么多钱？大嫂，跟你说这话的人是谁？”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第131章 打上门去 冯雅摇头：“我不认识她，我在河边洗衣服，她也在洗衣服，然后就说起了你们家的事情，我才知道的。” “河边当时没别人？”宋清风问道。 冯雅摇头，当时就她自己在那儿洗衣服。 宋清风挑眉，看来八九不离十了，不然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你跟我走，我们去认认人。”张淑芬站起来。 冯雅坐着不动，“这……这就不用了吧。” 找上门去多丢人啊。 张淑芬十分坚持：“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然要掰扯清楚，我们都不嫌丢人，你怕什么？不是你哭着闹着觉得我们占了你的便宜吗？” 其实平日里张淑芬挺好说话的，性格也温柔，陆瑶的性子就是随了她，但今天冯雅是真的伤着她了，她不想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地过去。 张淑芬看了丈夫一眼，“老头子，这件事你怎么说？” 陆大力则是看向了陆文。 陆文抿了抿唇，站起身，“走吧。” 冯雅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 张淑芬走在最前面，气势汹汹地朝朱家走去。 路上遇到别人，张淑芬也不解释。 有人好奇就跟了上去，于是到达朱家的时候，除了陆家人，其后还跟了一串的人，这都是来看热闹的。 张淑芬把朱家的大门拍得砰砰响，“吴翠娥，你给我出来！” 朱家院门紧闭，屋里没有丝毫动静。 “吴翠娥，你赶紧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在家，你敢到我儿媳妇面前嚼舌根子，没胆子出来跟我对质是不是，赶紧出来，不把事情掰扯清楚了，我今天跟你没完。” 张淑芬气势汹汹。 旁边有人好奇，问道：“淑芬，你这是咋啦？” 张淑芬呸了一声，“吴翠娥那个黑心烂肺的，跑到我儿媳妇面前胡说八道，闹得我家鸡犬不宁。” 都知道朱家跟陆家的矛盾，加上张淑芬平时的性格好，大家自然相信她说的。 “这个吴翠娥平时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现在还死性不改呢。” “拍了这么久的门里面都没人来开门，会不会出去了？” “不会，我刚才还看到她在院子里喂鸡，估计是看到淑芬他们来了，害怕躲起来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冯雅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跟着出来丢人了。 她拉拉张淑芬的袖子，小声说道：“妈，咱们回去吧，你说的我相信了，赶紧回家吧，家丑不可外扬。” 张淑芬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还家丑不可外扬？就她早上闹的那一出，哭嚎得半个村子都听见了，家丑早就扬得人尽皆知了。 她现在要是不说清楚，人家还真以为她一心扒拉大儿子贴补底下几个小的呢。以后让底下那三个咋做人？ 她是心疼大儿子，但下面那三个也不是捡来的。 当然，她也是气不过，故意做给冯雅看的。 “吴翠娥，你再不滚出来，信不信我让我儿子把你的院门给砸了！” 屋子里终于有了动静，吴翠娥来开门了。 她慢吞吞地把院门打开，故作凶悍地瞪着张淑芬：“张淑芬，你上我家闹什么闹！” 张淑芬指着吴翠娥，问冯雅：“早上跟你胡说八道的婆娘是不是她？” 冯雅飞快地看了吴翠娥一眼，点点头，心里后悔死了。 张淑芬一把抓住吴翠娥的手腕，“好你个吴翠娥，一张嘴喷粪的东西，跑到我儿媳妇面前挑拨离间来了，你个缺德带冒烟的，活该你儿子去吃牢饭！” 吴翠娥眼神微闪，想要挣开她的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都没见过你儿媳，张淑芬，你再不放手我可动手了。” “行啊，你动手啊，你当老娘怕你！我就问你，是不是你跟我儿媳说的，我女婿盖房子的钱是我家出的？” 吴翠娥矢口否认：“我没说过，你少给我泼脏水。” 冯雅一听，顿时不隐身了，站出来说道：“这位大娘，你咋不承认呢，早上我在河边洗衣服，你在我旁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说我妹夫家的房子是我婆婆给出钱盖的，我妹夫结婚时给我小姑子买的手表、自行车也是用的我男人的钱，就连家里三个小的读书花的也是我男人的工资，是我男人在养着一家老小，我婆家就是趴在我男人身上吸血的蚂蟥，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你胡说八道，我见都没见过你，我跟你说得着么。”吴翠娥死不承认。 “你……你个骗子，要不是你跟我说这些，我信以为真，我能回去跟我婆婆闹起来？我能跟我男人吵架？你现在倒是死不承认了，你害苦我了。” 吴翠娥挣开张淑芬的手就想进屋，“一家子坏东西，自己吵架跑来找我麻烦，我没空陪你们闹腾，我今天根本没去过河边，更没有跟你说过那些话，你认错了。还有你们，看什么看，我家的热闹是那么好看的么，再看信不信我到你家去闹一场？” 说完，又看向冯雅，神情鄙夷，“还有你这个小媳妇儿，你对你婆家不满，觉得他们花用了你男人的钱，你找他们闹去啊，你跑到我家来给我泼脏水干啥，以为我小儿子进去了我好欺负是吧？我可告诉你，我还有大儿子呢，我男人也没死呢，赶紧滚，不滚我可喊人了。” 冯雅气得身子都在发抖，指着吴翠娥“你”了半天。 吴翠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连带着周围的人一起，反正自从出了朱小宝的事情之后，他们一家人在村里就是人见人厌的存在，她早就破罐子破摔了，此时自然也不怕得罪这些人。 冯雅哪里遇见过这样的人，骂人的词汇难听至极，她根本无力还嘴，气得脑壳都疼了，一时气不过，直接扑过去跟吴翠娥打了起来。 “你个嘴里喷粪的老娘们，我跟你拼了。” 宋清风和陆瑶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张淑芬反应最快，但她不是去拉冯雅，而是跟着冯雅打吴翠娥。 陆大力推宋清风，“还不赶紧把她们拉开！” 宋清风赶紧上前把人拉开，吴翠娥吃了亏，还想扑过来打人，被陆瑶拦腰抱住了。 “吴翠娥，你个黑心烂肺的东西！”张淑芬气怒难平。 吴翠娥头发都乱了，指着陆家婆媳骂道：“你说我挑拨离间，你有证据吗？平白无故给我泼脏水还敢打我，我要报公安！还有你宋清风，指使你丈母娘打人，就你这样人品低劣的人，凭什么当厂长。” 第132章 真正的目的 宋清风神色微凝，定定地看着吴翠娥，“我人品低下，不能当厂长，难道你那个杀人犯儿子就适合当厂长了？吴翠娥，你挑拨我大嫂，其实真正想针对的人是我吧？” 吴翠娥神情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宋清风本是诈一诈她，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这样。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挑拨你大嫂，反倒是你们，我好端端地在家里，你们却打砸上门，你们这土匪做派不就是仗着你现在是食品厂的厂长，大家都要看你脸色生活么，宋清风，你比旧时代的土匪恶霸都可恶，我要去举报你，让公安把你抓起来！” 张淑芬脸色大变，这年代，这罪名要是落实了，那可是要命的。 她一把揪住了吴翠娥的头发，怒骂道：“好哇，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我说我儿媳才刚到，啥人也不认识，是哪个混账东西跑到她面前嚼舌根子，原来你真正想害的人是我女婿！吴翠娥，你个黑心烂肺的东西，你就该去跟你那个杀人犯儿子作伴！” 吴翠娥奋力挣扎，尖叫道：“我说了我没有，我连河边都没去过，你们冤枉我！” “不对，吴翠娥，你今天去河边洗过衣服，我亲眼看到了，你洗的是一床蓝色的被单，当时河边就陆家大儿媳一个人在。” 人群中不知道谁出了声。 吴翠娥循声看去，怒目而视：“钱荷花，你胡说八道，我根本没在河边见过你。” 宋清风嘴角微勾，淡淡开口：“你刚才不是还说你根本没去过河边吗？” 吴翠娥神色慌乱，“我、我刚才就是胡说的，我是没去过河边。” 钱荷花呸了一声，“我是捡柴火路过河边，你们背对我，没看到我而已。吴翠娥，你当时就在河边跟陆家大儿媳说话，我要是说谎就让我被雷劈死。” 众人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吴翠娥就是故意去河边挑拨冯雅和陆家的关系的，至于原因么，很简单，跟陆家的矛盾呗。 “吴翠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初你们家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要不是你们，咱们大队的作坊早就建立了，也不至于浪费那么多时间，还有你儿子，想毁了作坊不成自己成了杀人犯，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咋好意思怪在陆家头上。” “就是，让我说啊，大队长他们还是太仁慈了，这样的人咋还能让他们待在村里，就应该把他们一家都给赶出去，不然谁知道他们又看谁不顺眼，半夜摸过去把谁给宰了，毕竟他们是有前科的。” 这话一出，大家的脸色都变了，若只是挑拨陆家内部的关系，那只是他们两家的事情，若是后者，那可就跟大家都有关系了。 要知道，现在的食品厂除了朱家和邓铁柱家，跟他们每一家都有关系，只要食品厂开着，他们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过，朱家要是因此眼红嫉妒了，说不准真能干出杀人的事情，邓铁柱他媳妇儿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朱小宝他们为什么要去火烧作坊？不就是嫉妒，张秀秀只是倒霉听到了事情的真相，又熊心豹子胆地去威胁了他们而已。 “胡说，你们都是胡说，我儿子是无辜的，要不是张秀秀贪得无厌，我儿子至于失手杀人吗？是张秀秀逼他的。还有你们，要不是你们一步步逼我们家，我儿子也不会怀恨在心，我们家变成今天这样，你们每一个都是帮凶，凭什么你们过好日子，我们一家却在吃苦受罪！” 吴翠娥指着他们，眼睛赤红，神情癫狂。 “你们一个个都是害我儿子的帮凶！宋清风，你就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你要办什么狗屁的作坊，我男人现在还是会计，我们一家也都好好的，我就是看不得你们过好日子，你们不配。” “终于承认是你挑拨离间了？”宋清风淡淡反问。 “是我又咋样，谁让那个女人那么蠢，我随便说两句她就相信了。” 吴翠娥其实原本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看着村里人日子渐渐好过，而他们家却越过越差，心里不忿而已。 早上看到冯雅去河边洗衣服，她就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跟她聊了几句，反正说几句又不费事，要是能惹得陆家兄妹几个不和那就最好了。 全大队谁不知道陆家四兄妹感情好啊，尤其是陆家老大，年年往家里寄钱，老二也是，上班之后工资还上交。 凭什么她儿子坐牢了，大儿子离婚了，一家人妻离子散，家不成家，而陆家的日子却越过越红火！ 她不服！ 就是可惜了，没借着这件事把宋清风拖下水，冯雅那个女人太没用了。 到这里，事情已经十分清楚了，就是吴翠娥出于嫉妒和报复故意去冯雅面前挑拨离间，而冯雅呢，也是蠢，随便被人挑拨两句就信了，在婆家大闹，把张淑芬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气得爆发了。 大家纷纷指责吴翠娥的不是，吴翠娥反正是破罐子破摔，叉着腰站在那儿跟人对骂。 最后还是林队长得到消息匆匆赶来，这场闹剧才划下了句号。 …… 冯雅跟着回到陆家，全程低着头，降低存在感。 陆大力和张淑芬黑着脸坐在堂屋，宋清风和陆瑶坐在一边垂眸不语。 陆文则是跪在地上，冯雅一脸无措地看着他。 “爹娘，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错，我没管住冯雅，让她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惹得你们生气，对不住。” 陆大力面色沉沉，“你是有错，身为男人，连自己的家都管不好，我还能指望你什么？陆文，你太让我失望了。” 陆文脸色涨红，满脸的愧疚。 冯雅讷讷，低着头不敢去看陆家二老。 张淑芬心里的郁气已经出得差不多了，见儿子受了伤还跪在地上，心头不忍，缓了缓神色，说道：“这次的事情我和你爹也不好，没跟你交代清楚家里的情况，让你媳妇儿误会了，你先起来，我们坐下说话。“ 陆文跪着没动，“错了就是错了，冯雅耳根子软，听了别人的挑拨在家里大闹就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失职，回头我会跟她好好沟通。更何况为人子女的，本就有该尽的义务和本分，冯雅心中就算再不满也不该这么做，我替她跟你们二老道歉。” 第133章 认错 冯雅闻言，忙跟着跪下来，低声道：“爸妈，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是我没弄清楚情况就不分青红皂白闹腾，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见冯雅低头了，陆大力的脸色倒是和缓了不少，毕竟他也不是盼着大儿子离婚。 他定定地看着他们两个，“真知道错了？” 冯雅忙点头，保证道：“爸，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要是再遇到问题，我一定好好沟通，不闹了。” 今天婆婆的忽然爆发还有陆文的的态度是真的吓到她了。 一般人家不都是家丑不外扬，内部矛盾内部解决么，谁跟她婆婆似的，直接就去找另一个当事人理论，闹得全村都知道了，她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幸亏这里是陆文的老家，他们平时不住在这里，要是在部队家属院，她就不用做人了。 张淑芬拍拍陆大力的手，说道：“既然知道错了，那这件事就这么着吧，以后谁都不许提了。” 她进屋拿了五百块钱出来递给陆文，“你的钱原本还剩六百五，我留下了一百五，当是帮你养女儿的费用，这五百你拿回去，以后也不用往家里寄钱了。回头你二弟和三弟回来我会跟他们说，你们兄弟姐妹几个都一样，工资都自己留着，我和你爹不用你们的钱。” 陆文震惊地看着张淑芬，“娘！” “也是我和你爹想得不周到，想着你寄钱回来就收着，没想到你已经成家了，需要养家糊口，你媳妇儿可能会不满，还有瑶瑶和清风也是，你们已经有自己的小家庭了，以后就多顾着自己的小家，我和你们爹身子骨还行，还能自己干活挣钱，等我和你爹老得爬不动了，你们再看着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啪—— 陆文忽然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陆文红着眼，哽咽道：“娘，你这话不是在剜我的心么，你和我爹养我长大，我孝敬你们是应该的，这些钱我不会要。我是老大，原本按照老规矩就该是我给你们养老，这钱你们安心收着，该怎么花用怎么花用，爱给谁花给谁花，冯雅要是有意见，我可以跟她离婚！” 冯雅猛地抬头看他，满脸的不敢置信。 陆文偏头看她，神情认真，“你好好想想，如果你觉得我给我父母养老让你觉得不高兴，我可以跟你离婚，甚至我可以答应你，在你找到下家之前，我可以每个月给你赡养费。” 冯雅心中慌乱极了，比早上陆文第一次提离婚的时候还慌乱，因为她知道那个时候陆文多半是气极了才提的离婚，当不得真，但现在不一样，但凡她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他真的会跟她离婚，就是她搬出她哥哥都不管用。 “我同意，我完全同意。”冯雅赶紧表态，“爸妈，你们生了陆文，还养他那么大，他工作挣钱了给你们花用是应该的，我没意见。之前是我没搞清楚状况，误会了，才会心存不满，现在我都弄清楚搞明白了，肯定不会再有意见。这些钱你们收回去，不然回去后我哥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 陆文脸色好看了一些，要是冯雅还死性不改，他真的要离婚了。 见气氛僵住了，宋清风开口说道：“爹娘，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就是误会一场，那就到此为止吧。我们为人子女的本就应该孝顺你们，所以钱你们该收就收，也别不要，不然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是让人戳大哥的脊梁骨么。部队领导知道了，指不定还会质疑大哥的人品，影响他以后的升迁。” “对对对，爸妈，你们赶紧收回去。”冯雅忙不迭附和道。 陆文感激地看了宋清风一眼。 陆瑶也劝道：“爹娘，你们别生气了，吴翠娥为啥挑拨大嫂，不就是看我们的日子好过了，心里嫉妒么。那我们更应该好好过日子，不然不是如了她的愿？” 这话算是说到了张淑芬心坎上，她缓缓看了陆文夫妻两个一眼，“那这件事就算了，你们起来吧，不过以后也不用给我们那么多钱，每人每个月给五块吧，瑶瑶也一样。” 她对儿子和女儿从小就是一视同仁的，那养老自然也该一视同仁。 大家都没意见，一个月五块，那四个子女加起来也有二十了，足够二老的花用了。 冯雅也松了口气，每个月五块可比之前少多了，他们的日子也能过得宽松一点。 事情解决了，陆瑶心里也是舒口气，只是对冯雅这个大嫂，怕是再也亲近不起来了。 两人相携回家。 陆瑶还有些郁闷，“清风哥，我看爹娘这次是真的被大嫂伤着了。这些年爹娘对大嫂可不薄，每年省吃俭用地给他们寄四次东西，每次都是一个大包裹，没有一次落下的。可结果大嫂第一次来家里就闹成了这样。” 宋清风环抱着她的肩膀，温声说道：“大嫂不是他们亲生的，就是一时伤着了，过段日子就好了。好在大哥的态度是好的，不至于让爹娘伤心，平时大家分处两地，接触不多，也没什么关系。你要是实在担心，我们以后对爹娘更好一些就是了。爹娘要是愿意，我们给养老也行。” 岳父岳母对他一直不错，尤其是岳母，对他视若亲子，所以给他们养老，宋清风一点意见都没有。 陆瑶噗嗤笑出声来，“我爹娘有三个儿子，咋可能让我们养老。不过你说得对，我以后可以对他们更好一些。” 随即想到宋清风的父母，她神色迟疑了一下，说道，“清风哥，下次我们给外婆寄东西的时候，也给爸妈寄一些吧。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其实我也不喜欢，但他们到底是生你养你的人，我们就当是尽为人子女的本分了。我不想以后你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 她不是为了宋振国和高珺，她是为了宋清风。 “不孝”的帽子扣下来，那是会被人质疑宋清风的人品的，她可不想宋清风背上这样的骂名，用一点东西换来宋清风的安好，她觉得很值。 第134章 改主意 宋清风微微蹙眉，“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他们，别人的看法我更不在乎。” 陆瑶主动与他十指相扣，神情认真，“可是我在意，我知道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让你被人误会。就如你不想我受委屈一样，我也不想你受委屈。” 宋清风心头如暖流般涌过一阵感动，笑得眉眼温柔，“好，听你的。” 两人回到家，见陆瑶还在为陆文一家的事情心情郁闷，宋清风就拉着她继续看书复习，遇到不懂的题就为她解答，转移她的注意力。 俩人一个学，一个教，气氛十分温馨。 又解决了一个大题的疑问，陆瑶偏头看他，眼神崇拜：“清风哥，你不碰课本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我问你什么你都知道呢？” 宋清风笑了笑，逗她：“因为我聪明呗，我还能过目不忘，只要看过的东西都记得。” 陆瑶一脸狐疑，“过目不忘？真的假的？” 宋清风哈哈一笑，“小笨蛋，你还真信啊！这世上或许有人真的能过目不忘，不过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我至今记得不过是因为我学得深，对内容掌握比你彻底而已。你要是多看几遍，你自然也能这样。” 上辈子他可是苦读过的，后来还请老师专门一对一教过，对知识的掌握自然不是陆瑶可以比的。 陆瑶白了他一眼。 学了两个小时，陆瑶感到有些疲惫，随手合上书本，看向躺在床上看闲书的宋清风。 “清风哥，如果真的恢复高考，你也会参加考试的吧？你想考什么大学？” 宋清风头也不抬，“我没准备参加高考。” 他上辈子已经把该念的书都念完了，这辈子对高考已经没有了执念，文凭于他不再是证明自己能力的凭证，而仅仅只是一张纸而已。 陆瑶微微一愣，她一直以为宋清风鼓动她看书，在她耳边念叨着高考，是因为他想恢复高考之后，自己能跟随他的脚步跟他一起考出这里，考到城里去。 “你……不想参加高考吗？” “嗯，没想过，不过你可以参加，多读书总是好的。” 而且陆瑶的性子其实很适合做学术研究，以后要是能考上大学留校做个老师也挺不错的。 陆瑶定定地看着他：“那我也不要参加了，我不想跟你分开。” 宋清风失笑，“谁说你要是考上了我们就要分开了？我说过，你在哪儿我在哪儿，那自然是你考到哪里，我跟着你去哪里，至于名义，嗯，就当我是去当地考察市场，准备开分厂的。” 陆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清风哥，我忽然觉得我们两个好好笑，恢复高考的事情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呢，我们就在讨论未来要不要参加了。幸亏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要是被人听到了，肯定会笑话我们。” 别说高考根本没有恢复，就是以前，能考上大学的人也是凤毛麟角，而他们的语气就好像他们一定会考上似的。 宋清风笑了笑：“瑶瑶，你信不信，高考一定会恢复，而且就在最近一两年，这十年教育停摆太久了，就算小学、中学都还在，但有几个人是认真学习的？国家经过那十年，急缺高素质人才，所以恢复高考势在必行。” 也就是他们接触不到更高层次，不然现在应该能听到一点关于高考的消息了。 “而你比别人多那么多复习的时间，一旦高考真的恢复，这就是你的优势，所以只要你保持现在这个劲头，你一定能考上。” 其实陆瑶学习挺努力的，而且学得也挺好，各科十分均衡，若是恢复高考，只要没有意外，她能考上的概率挺大，区别就在于学校的好坏而已。 陆瑶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但是—— “可我想跟你一起上大学。” 宋清风挑眉：“想跟我体验一把校园恋情吗？” 陆瑶想了想，觉得这样说也没错，于是点点头。 宋清风心头微动，若是陆瑶考上了大学，那么日常接触的都是大学生，以她的样貌和性情，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若是自己不是大学生，没准还真让别人以为有机可乘。 再者，未来厂子要是能做大，他的学历高一些也更让人信服。当然，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就是，恢复高考的这一届大学生，未来几乎都是天之骄子，自己可以趁机去结交一些人脉。 想法虽然功利了一些，但是实用啊，之前自己只想到他已经把该学的学完了，却没想到这些，倒是一叶障目了。 “好，要是高考真能恢复，我和你一起考大学，我们这辈子都不分开。” …… 陆家。 冯雅小心翼翼地看着陆文，“你还生气哪？我都已经跟你爸妈认错了，你爸妈也说不计较了，你就别生气了。我知道这次是我犯蠢，听信了别人的话，以后肯定不会了。” 陆文定定地看着她，“这件事可以不提，那明珠的事情呢？” 冯雅眼神微闪：“明珠有什么事儿，她不是在你爸妈家待得挺好的么，我看她都胖了，可见你爸妈对她挺不错的。” “我爹娘为什么要带明珠回来？不要跟我说什么是替我们尽孝，我不相信。我了解我爹娘，他们不是那样的人，冯雅，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明珠会那么怕你？” 冯雅不以为意道：“哪个孩子不怕父母，平时你不在家，都是我管着她，她怕我就对了，不然我还管不住她。” 陆文沉着脸，“你到现在还在糊弄我，我问过我娘了，我娘都跟我说了。” 冯雅心中一惊，可转念一想，公婆在他家一共待了也没几天，能知道多少。 于是又冷静下来，嚷嚷道：“那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不是，陆文，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直接问我好了，我都会告诉你，别一次次试探我，我笨，猜不到你的心思。” “行，既然这样，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给明珠吃肉，还叫她赔钱货？” 冯雅脸色变了变，心里有些慌乱，难道公婆真的把什么都告诉陆文了？ 嘴里却狡辩道：“咱们家的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月能吃上一次肉就不错了，你训练量那么大，要是没点肉食补充，身体怎么受得了。我心疼你，让孩子们少吃一点肉，给你多留一点还是我错了？她不懂事惹我生气，我一时气急了说重了也是有的，你至于上纲上线的么？我小时候也被我爸妈骂过赔钱货，我也没咋样。陆文，你是不是就是看我不顺眼，想要跟我离婚，所以故意找我茬？” 第135章 冯雅的小心思 冯雅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委屈了，打开屋门，冲着在院子里玩耍的三个孩子喊道：“陆明珠，你给我进来。” 陆明珠害怕，站在原地没动。 冯雅板着脸，“陆明珠，赶紧给我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冯雅在陆明珠这里积威甚深，根本不敢说不，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陆明辉想跟着去，被冯雅瞪了一眼，他眼珠子一转，跑去找张淑芬。 奶奶是妈妈的长辈，肯定可以护着妹妹。 眼见着陆明珠慢吞吞的，冯雅直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进了房间，“明珠，你告诉爸爸，我虐待你了吗？” 陆明珠小脸煞白，抿着唇不敢出声。 陆文蹙眉，不悦地看了冯雅一眼，招招手，让陆明珠到他身边来。 陆明珠走到陆文身边，依偎着他，大概是从爸爸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她的脸色没有那么白了。 陆文温和地看着她，轻声问道：“明珠，爸爸问你，妈妈对你和对哥哥、弟弟一样好吗？” 冯雅脸色微变，紧盯着陆明珠，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陆明珠小心翼翼地看了陆文一眼，轻轻点头：“妈妈对我很好。” 冯雅心里松口气，看来平时没白教。 “我说什么来着，你非不信，现在明珠自己都承认了，你总该相信了吧。” 陆文没搭理她，而是看向陆明珠，神色温和：“明珠，你勇敢地告诉爸爸，不要害怕。” 陆明珠低着头，绞着手指不吭声。 “不是，陆文你什么意思？明珠都说我对她好了，你非要让她承认我对她不好，你就是故意找我茬，想要跟我离婚吧？陆文，你有没有良心，我跟了你七年，跟着你吃亏受罪，我得到什么好了，你现在开始嫌弃我了，所以想要找理由跟我离婚了是吧？我就知道男人靠不住，当初我就不该嫁给你。” 冯雅呜呜咽咽地哭着、控诉着。 陆文听得头疼，见陆明珠小脸发白，心里叹口气，拍拍女儿的肩膀，温声说道：“明珠出去吧，爸爸妈妈有话要说。” 陆明珠听话地点点头，担忧地看了陆文一眼，出去了。 陆文：“行了，别哭了，今天闹的笑话还不够，想要再来一出，让人再看一次笑话你才满意？” 冯雅立马收声，“那、那还不是你先挑起来的，明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至于对她不好吗？你竟然怀疑我，我伤心还不行了？” “行行行，是我失言，我道歉。既然你说没有，那我就信你一次。” 冯雅见好就收，也不闹了，不然真把陆文惹毛了，倒霉的人还是她。 她挪到陆文身边坐下，期期艾艾地开口：“那你不生气了吧？” 陆文没好气：“我要是生气你准备咋样？” “那我能咋样，只能等你气消了。阿文，我之前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故意挑拨我来闹事的，现在知道了，我以后肯定见到她就躲，她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了。” “嗯，这件事咱们谁也别提了，翻篇了。” 冯雅心里松口气，喜笑颜开，“行，翻篇了，以后我肯定好好对咱爸妈。” 陆文嗯了一声。 冯雅眼珠子转了转，低声说道：“阿文，其实我还听说了一件事，大队这个食品厂，大队里每户人家都是有份的，那咱们家是不是也有份啊？” 陆文抬眼看她：“你又想做什么？” “啥叫我想做什么，我就是问问。你想啊，要是咱们家也有份，那分红我们这一房也是有份的吧？我听说食品厂的生意挺好的，说不定分红不少呢，咱们家四个孩子，老费钱了，能多一份收入也不错啊。” 陆文瞪了她一眼，警告道：“就算有分红，那也是属于爹娘的，你少惦记，我的户口可不在这里，有分红也分不到我头上。” “可你是爹娘的儿子啊，还是长子，以后可是我们给爹娘养老，那我们分一些分红也是应该的啊。再说了，我又没要全部，我就是想分一点能改善一下生活，一个月能多吃几次肉就好。” 陆文神情不悦，“这份钱你不用惦记，我能挣钱，我挣多少钱，咱们就过多少钱的日子，少惦记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没的得了红眼病。” “你！” 陆文神色淡淡。 冯雅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别生气别生气，刚闹过一场，现在再闹可就真的要走到离婚那一步了，反正来日方长，回头去公婆那里探探口风好了。 …… 张淑芬被孙子找，说是冯雅把明珠给带走了，以为冯雅今天闹了一场心里有气，打算撒在明珠一个孩子身上，急忙出来找人。 谁知陆明珠正坐在屋檐下看着陆明光玩泥巴呢。 “明珠，你妈妈找你什么事情啊？”张淑芬温声问道。 陆明珠摇摇头：“没有事情，爸爸就问我妈妈对我好不好，我说好，他就让我出来了。” 闻言，张淑芬摸了摸她的脑袋，仔细听听陆文房里的动静，没听见吵架声也就不管了。 “那行，时间差不多了，奶奶准备做饭了，你去叫姑姑和姑父过来吃饭。” 陆明珠点头。 宋清风不在家，刚才林队长找他，他就出去了。 陆瑶正在看书，见是陆明珠，笑着招招手，“怎么来找姑姑了？” 陆明珠乖乖地在陆瑶的身边坐下，“奶奶让我叫姑姑和姑父吃饭。” 看了一眼时间，确实该到做晚饭的时间了，陆瑶合上书，牵着陆明珠出门。 察觉到小姑娘异常沉默，陆瑶垂眸看她，“今天怎么不爱说话啊明珠？” 陆明珠低着头，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她才仰头看着陆瑶说道：“姑姑，你说好孩子是不会说谎的，那我要是说谎了，还是好孩子吗？” 第136章 被打了 陆瑶停下脚步，蹲下身与她平视，柔声问道：“明珠撒什么谎啦？” 陆明珠抿唇不语。 陆瑶也没追问，只是轻轻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道：“明珠不想说也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姑姑好了。只是姑姑要告诉你，善意的谎言不算撒谎。” “姑姑，什么叫善意的谎言？” “善意的谎言就是你撒谎是为了那个人好，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不是为了做坏事，撒谎骗人。” 陆明珠眼眸微亮，“姑姑，爸爸问我，妈妈对我跟对哥哥弟弟是不是一样好，我不想他们吵架，所以告诉爸爸，妈妈对我很好，这算是善意的谎言吗？” 陆瑶笑了笑，柔声说道：“当然算啦。明珠的本意只是不想看到爸爸妈妈吵架，这就是好的出发点，所以明珠依旧是个好孩子。” 陆明珠这才轻松地笑了，主动抱住了陆瑶：“谢谢姑姑。姑姑，要是你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陆瑶轻轻拍拍她的背，“虽然我不是你的妈妈，但我是你的姑姑啊，以后明珠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跟姑姑说。” “好。” 两人回到陆家，发现冯雅已经主动到厨房做饭了，张淑芬人不在。 看到陆瑶，冯雅还摆摆手让她出去，“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小妹你去休息，哪儿有让出嫁的姑娘回来帮忙做饭的道理。” 陆瑶笑了笑，没把这话当真，只是拿了豇豆跟陆明珠一起去井边清洗。 一直到晚饭做好了，陆斌和陆大力都回来吃饭了，宋清风依旧不见踪影。 “爹娘，我去大队长家看看。” 陆瑶交代了一句，往林队长家走去。 陆瑶到林队长家时，并没有看到宋清风的人。 问了一句林队长的媳妇儿。 “他们去县城了，下午接了一个电话，也不知道说了啥，孙支书也一起去了，我看老林的脸色都不太对，怕是厂子里出了什么事情。” 林队长媳妇儿一下午也是忧心忡忡的，就忘了告诉陆家一声。 陆瑶脸色微变：“厂子出事他们怎么去的县城？” “就是不知道才急人，这个老林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看样子他们今天说不准就不回来了。瑶瑶，你先回去，要是有消息了我就让家里的小子去通知你。不过我想应该也出不了大事儿，你尽管放宽心。” 这话她自己都不信，也就说出来安慰安慰陆瑶了。 陆瑶回到家，把事情说了。 陆大力沉声说道：“清风是个有章法的人，有他在，就是有事也能处理好，咱们就先不要瞎担心了，先吃饭，吃过饭我去江海他们家问问。” 吃过饭，陆瑶到底放心不下，去了大队部守着电话机，万一宋清风打电话回来呢。 …… 此时，县城医院。 宋清风、孙长河和林队长正沉着脸坐在手术室外头——他们已经在外头等了四个多小时了。 程毅抱着脑袋蹲在那儿，一言不发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 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遍布伤痕，露出的胳膊上也是，头上还缠着绷带。 林队长的手里拿着根烟，没点，眉头紧蹙，愁眉不展。 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四人齐齐站了起来，看向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怎么样？”宋清风率先出声。 医生：“手术成功了，患者的命保住了，不过这次很险，接下去要好好静养，免得留下后遗症。” 四人具是松了口气。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程毅看着被推出来的韩良俊，眼泪差点落下来。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医生说了，手术很成功，好好休养他会没事的。” 程毅点点头，但视线依旧不离韩良俊。 韩良俊还在昏迷着，被推入了病房。 宋清风去缴费，其他三人跟着去了病房。 缴完费，他看了一眼时间，在医院找了地方打电话回去。 陆瑶吃过晚饭后就在大队部等着了，没想到还真被她等到了电话。 “清风哥，你们咋样了？我傍晚去林队长家，婶子说你们急匆匆去了县城，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清风：“程毅和韩良俊被打了，韩良俊情况很严重，当时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但好在抢救及时，命保住了，我们几个现在都在医院呢。” “天哪，怎么会这样，什么人打的他们？程毅呢？他怎么样？” 宋清风摇头，意识到现在在通话，陆瑶看不到，又说道：“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又担心正在做手术的韩良俊，也没来得及问。我也是等情况稳定了才抽时间给大队打个电话报平安。我等会儿去买些吃的给大家带去。” 一听他到现在都没吃饭，陆瑶顿时就催促道：“那你赶紧去，我等会儿就去告诉林队长和孙支书他们家。” “嗯，瑶瑶，程毅家和韩良俊家你先别说，明天一早再告诉他们，免得担心得夜不能寐，现在知道了，他们也来不了县城，倒不如让他们好好睡一觉。”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再去告诉晓霞姐。” 韩良俊是程晓霞的丈夫，肯定是要通知她的。 “那清风哥，你要照顾好自己。” “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钱票都带了，你放心。要是韩良俊情况稳定，我明天就回来。” 挂了电话，宋清风匆匆赶去医院对面的国营饭店，已经过了饭点，大部分东西都卖完了，只剩下几个素包子，宋清风一口气全包圆了。 就是出门匆忙，没带饭盒，只能抵押了五块钱问服务员借了两个，说好了明天早上来还。 回到医院，韩良俊依旧没醒，医生说最快也要明天上午才能醒。不过大家伙的神色总算是轻松了一些。 “来，先吃点东西，等吃完东西，程毅，你好好跟我们说说事情的经过。”宋清风开口说道。 都饿了许久，众人也没挑剔，拿起一个素包子就啃。 尤其是程毅，早上就吃了一碗粥，早就饿死了，之前是因为韩良俊情况危急，感觉不到饿，此时早已饿得不行了，拿起包子就狼吞虎咽的。 宋清风还借了一个水壶，装了一壶凉白开回来。 一口包子一口水的，四个大男人囫囵着把自己灌饱了。 程毅这时候也缓过神来了，抹了一把脸，想起今天的事儿脸都黑了：“我和良俊刚走出青沙县的地界就被人给围了，那些人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 第137章 来龙去脉 自从食品厂正式开工之后，宋清风就在想着销路的事情，在报纸上打广告起到了不错的效果，每天都有人打电话过来下单，这给了大家伙很大的信心，但这在宋清风看来远远不够，于是鼓励大家出去找单子，尽可能地扩大销路。 县里能开发的资源都已经开发得差不多了，至于市里，因为广告和宋清风的关系，也彻底打开了销路，于是大家的目光就放在了周边的县城上。 相邻的两个县城他们早就跑过了，签下了几个单子，所以这次他们的目标就是远一些的县城。 程毅是宋清风的助理，本是不要去跑单子的，但宋清风觉得他历练不够，就将他派了出去。 韩良俊和他搭档，两人这次准备去远一点的县城，青沙县就是他们这次的目标之一。 他们连续跑了几天，把预备去的第其他县城跑完了，今天早上才刚到青沙县，打听了一圈。 青沙县位于安州市的南面，不管是从面积还是地理位置上来说，都不是他们老家小小的安宁县可比的。 因为靠海，有码头，这里经济很繁荣，就是比市里也不差什么。 就他们打听到的，光是县城里的供销社就有两家，规模都不小，还有好几家工厂，都不小于两千人，这里的市场大有可为。 他们很兴奋，第一站就跑去了其中一家供销社，结果碰了壁，人家看都没看他们带来的产品就让人把他们请了出去。 第二家倒是看了，也仅仅只是看了，然后就没了下文。 于是两人又去跑了几家工厂，很可惜，一无所获。 不知道为什么，程毅和韩良俊都觉得这里的人对他们隐隐有些敌意，所以接连碰壁之后，他们也没多待，就准备先去其他地方看看，回头问问这里的情况再来。 谁知道他们刚离开青沙县范围，忽然就从路边的芦苇荡里跑出来七八个人，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什，看到他们，二话没说就动了手。 一开始程毅和韩良俊以为这些人是来抢劫的，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钱和票，但这些人拿了钱票之后照样下手打他们。 程毅和韩良俊说不上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打不过七八个壮年，自然只有挨打的份儿。 好在那些人下手有分寸，没想着把他们打死，眼见着他们趴地上不动了，他们也就停手了。 “他们放话，我们要是再敢到他们地界上卖东西，见我们一次打我们一次，让我们不要把手伸得太长了。” “我们挨了打，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就互相搀扶着折返回去，找他们县城的派出所报案，结果那边的公安说我们当时都没逮到人，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们不好查，让我们先回去等消息，我们没办法，就先坐车回来了。” 说到这里，程毅神情愤愤，“到了咱们县城之后，我们本来打算坐车回家的，谁知道刚下车，良俊忽然吐了两口血，我吓坏了，赶紧找人帮忙把他送到了医院，他一来就被推到了手术室。医生说他是脾脏破裂，要是再晚一点连命都没了。” 程毅语气哽咽。 话音落，宋清风的脸色猛地一沉，这是遇到地方保护主义了。 林队长和孙长河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们不是第一次去推销产品，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这怎么还能动手打人啊，不让卖东西就不让卖嘛，我们不去卖就是了，可动手打人就太过分了，他们这样做，以后谁还敢去他们那儿做生意。”孙长河气愤不已。 林队长脸色沉沉：“清风，这件事你怎么看？” 宋清风铁青着脸，沉声说道：“这件事自然不能这么算了，不然人家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程毅，明天你去报警，就说有人谋财害命。孙支书，明天我们去县委找县长，我们好好做着生意却被人打了，自然要找能为我们做主的人做主。” 说着，他又看向程毅：“你身上的伤怎么样，都检查过了吗？” 程毅点点头，“已经检查过了，医生说我的伤都是皮外伤，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养几天就没事了，反倒是良俊，看着没啥大事儿，可谁知道差点儿……”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这件事我一定会让对方给你们一个交代。你也别多想了，好在抢救及时，韩良俊没什么危险了。大队长、孙支书，你们带程毅去找个招待所开间房睡一夜，我在这里守夜，等明天林队长来换我。” 林队长：“还是我留下吧，你明天要和老孙去县委，要保持精神。” 宋清风摆手拒绝：“不用推了，我年轻，就我来。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去找招待所好好休息。” 他态度坚决，几人只能听他的。 第二天一早，林队长就带了早饭来替宋清风了。 韩良俊还没醒，不过医生已经来查过房，说他的情况很稳定，今天肯定可以醒。 宋清风他们来得匆忙，没带换洗衣服，他也不顾上讲究，三两口吃完了包子，就和孙长河直奔县委。 这个时候肯定还不到上班时间，问了一句门岗，果然李励还没到呢。 两人也不着急，就在县委大门口找了一个角落蹲着。 八点差十分，李励骑着自行车刚到县委大门口，就被窜出来的两人拦住了。 李励吓了一跳，看清是谁，没好气地道：“你们这大早上的干嘛呢？” 宋清风神情严肃：“李县长，我们有要事找你，还请你给我们半个小时时间。” 李励见状，也不好追究他们吓人的事情，“很着急？” “对，很着急。” “行，你们跟我进来。” 三人来到李励的办公室，吴建华跟着进来。 “建华，你去告诉刘副县长他们一声，今天的会议延迟一个小时。” 吴建华看了宋清风二人一眼，“好，我现在就去通知。” 出去时，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说吧，这么早急吼吼地来找我，出什么事情了？” “李县长，昨天我们厂的人去青沙县推销产品，刚踏出青沙县的地界就被人打了，还放言我们去一次打一次。” 第138章 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失声喊道：“你说什么？被打了” 宋清风面色沉沉，语气沉重：“对，我们大队的程毅和韩良俊被青沙县的人给打了，韩良俊昨天被推到手术室抢救，抢救了整整八个小时才抢救下来。” “这么严重？！现在人怎么样？” “命是保住了，但是人至今没醒，程毅他们当时去找当地的派出所报案，没人受理，李县长，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励脸色难看，他和宋清风想到一起去了，程毅他们大概率就是遇到了地方保护主义。 其实这种事情不新鲜，各地都有，就是程度不同而已，但是像青沙县这样二话不说就打人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太嚣张了，以为现在还是建国前吗，竟然敢动手伤人，还下那么重的手。你们放心，这件事我肯定会过问。” 宋清风要的就是这句话，他们的力量现在还太渺小了，即便去反映，上面也不会多在意，但是李励不一样，他好歹是一县之长，他要是肯出面帮忙说话，上面多少会重视一些。 从县委出来，俩人直接去了医院。 韩良俊已经醒了。 “可算是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宋清风关切地问道。 韩良俊脸色苍白，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笑，“厂长，我没事。”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程毅说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好好休养，所有的费用厂里都会给你报销，你放宽心。” 韩良俊微微点头，“厂长，这次没能完成任务。” “不用说了，不是你们的错。程毅，在你们家人来之前，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他。” “放心吧厂长，我已经给大队部打过电话了，说是我堂姐已经在来的路上，估计很快就能到。” 宋清风又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确定韩良俊情况稳定，好好休养不会有后遗症之后，他就去供销社买了一些日用品和补品回来。 刚走进病房就听到了压抑的哭声，原来是程晓霞到了。 看到宋清风，程晓霞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 陆瑶也在，她是陪着程晓霞一起来的。 既然程晓霞已经来了，那其他人就走了。 陆瑶看着宋清风眼底下的淡淡青黑，有些心疼，拿出一个铝制饭盒给他，“给你从家里带的饭菜，赶紧吃两口。” 宋清风早上就吃了两个包子，到现在确实饿了，不过他没自己吃，而是问林队长他们吃了没有。 林队长摆摆手，“我们已经吃过了，瑶瑶心细，给我们都带了吃的，你赶紧吃。” 宋清风也不再客气，随便在医院门口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吃饭。 饭菜其实已经冷了，但好在现在是五月，吃点冷饭菜也没啥。 “清风哥，你吃慢点，小心噎着。” 见宋清风狼吞虎咽的，知道他肯定是饿狠了，陆瑶越发心疼。 宋清风笑了笑，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在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前，宋清风让程毅和林队长先回大队去。 程毅不愿意走。 宋清风说道：“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虽然一身伤都是皮外伤，但也需要好好养养，回去吧，你爹娘肯定也收到消息了，指不定在家里怎么担心你呢。” 林队长则是要回去安抚村民们，免得群情激愤，闹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和程毅一起回去了。 “清风，这件事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就让程毅他们白挨打了吧？” 孙长河忧心忡忡地说道，就怕上面的人和稀泥，让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宋清风笑了笑，眼神微冷，“上面就算想这么算了，我也不答应，这样的事情以后还多着呢，我们这次退了，那以后是不是都要一直退让？” “那咋办，总不能带着人打回去吧？” 宋清风淡哂，当然不能这么简单粗暴，虽然他非常想这么做。 若是他自己的事情，带人打回去就打回去了，可这不是个人恩怨。 “既然是商业行为自然要用商业手段。”宋清风语气凉凉，“既然他们那么怕我们去他们那边做生意，那这生意我还真就做定了。” 孙长河惊讶地看着他：“可是他们说了，我们去一次他们就打一次，我看这些人土匪做派，说不定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支书，他们敢放话是觉得被打了这一次，我们肯定就怕了，可事实恰恰相反，现在害怕的人是他们，而不是我们。” 见陆瑶和孙长河都不解地看着他，宋清风解释道：“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的豆制品卖到他们那儿，不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的东西味道好，他们当地的比不上，怕我们的产品卖过去了，他们就彻底没生意了吗，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个办法，借此打击我们，让我们不敢到他们那儿卖东西。所以我才说，真正害怕的人是他们。” 孙长河眼睛一亮，他还真没想到这方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那他就明白了。 “可是他们现在不让卖，咋办？” 宋清风笑了笑，“这就是我要去找李县长的原因，李县长出面，可以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再对我们动手，我求的也不是别的，就是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东西好不好，让买东西的人说了算嘛，私下动手霸占市场算怎么回事。” 孙长河一拍脑袋，哈哈大笑，从得到消息就一直郁闷的心情顿时就舒朗了不少。 “对，我们就和他们公平竞争，总不能因为他们当地也有豆制品卖就不允许我们卖吧，这也太霸道了。” …… 另一边，县委。 李励已经打电话找人了解过了，事实确实就如宋清风所说，狼山食品厂的人在青沙县碰了壁，出了青沙县的地界就被人打了，宋清风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 李励蹙眉，他也知道地方保护主义一直都是存在的，但上升到动手伤人就过了。 他给青沙县的干部打了电话，阐明了事情的经过，最后道：“你们县里有码头，这件事传出去了，以后谁还敢到你们地界上做生意？” 青沙县的干部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当即脸色就黑了，“这件事我先问问经过，回头再跟你联系，要是情况属实，必然给你们一个交代。” 第139章 商量的结果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电话就进来了。 “李县长，这件事我已经去了解过了，情况呢，有些复杂，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原来青沙县下面有个叫胜利生产队的地方，这里的村民都是一个姓的，往上数都是一个祖宗，互相之间沾亲带故，从建国前就群居在此。 后来时局变化，战火纷飞，他们村的年轻人在当时的村长的带领下参加了抗战，一两百号人出去，只有一个年轻人活着回来，为建国做出过巨大贡献。 抗战胜利后，那位年轻人的后辈又响应号召解甲归田，重新回到了家乡，带着族人做一些小生意维持生活。 十年运动来临，他把生意给了村里，成了集体产业，即便是那十年，因为有战斗英雄的称号在，对他们也没有冲击，他们那一族的人在当地很有名望，集体产业也经营得有声有色，他们大队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富裕大队。 他们大队有个豆腐厂，生产的豆制品在他们当地很好卖，而且还卖到了周边县城，毕竟有门路、有人脉嘛。 但前不久，他们在其他县城的生意下滑了，不等他们找到原因，他们就在市日报上看到了关于狼山食品厂的广告，甚至他们县里一家食品厂还买过狼山豆腐，说是味道很好，比他们豆腐厂的味道好多了，价格也不贵，这让他们产生了危机感。 因为在当地经营多年，他们与各方的人都熟悉，早早打好了招呼，让他们不要买狼山食品厂的东西，还在程毅他们上门推销碰壁离去后，让人去教训了他们一顿。 原本是想借此警告他们，让他们不要再去青沙县推销的，谁知道有人没掌握好分寸，把韩良俊打成了重伤，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 “他们这一姓的人有出息的人不少，革委会还有他们村出去的人，所以这件事不好处理。不过我已经去找过他们的老支书了，老支书表示这件事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位老支书就是当年抗战唯一存活下来的那位年轻人。 李励挑眉：“他们准备怎么给交代？我们的人可是好端端去做生意，差点连命都丢了，现在不是旧社会，这样的事情我决不允许再次发生。” 对方赶紧保证道：“肯定不会。他们的老支书可是参加过抗战的老英雄，为人没得说，这次的事情也是小辈搞出来的，他老人家不知道。你也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肖子孙也不是今天才有的。老支书同我保证了，会让动手的几个亲自上门道歉，以后你们再去推销，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做生意，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家公平着来。” 李励勉强满意，这才像话。 他都想好了，要是对方死活不承认，还百般推脱，他就把这件事闹到市里。 这件事的影响太坏了，他怎么也不能就让它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 宋清风被叫来县委被告知了内里的关系，十分无语。 “他们这是把先辈挣来的荣耀扔在地上踩，可真是丢尽了先辈的脸。” 李励叹气，“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因为他们的先辈都是战斗英雄，地方也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发展。” 宋清风也这么觉得，过去的那十年，阶级可是被全部消灭了，咱们国家也没有所谓的世家存在。这些人不收敛就算了，竟然行事还这么嚣张，要是先辈知道了，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 “不过也只能做到这里了，我们不能要求他们直接卖你们的产品，能不能在当地打开销路，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宋清风笑了笑，“这样就够了，我要的也只是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如果我们的产品真的在当地卖不出去，那就是我们技不如人，我们认输，怕就怕他们再使阴招。” “那不至于，这次的事情也是给了他们一个警告，他们要是再这样行事，哪怕他们是英雄的后代，上面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行，只要他们愿意公平竞争，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李励很满意宋清风的表态，他其实也不愿意看着事情继续闹大，能在他们这个层面解决那是最好的。 只是从县委出来，宋清风眼底的笑意就没了，嘴角微勾，露出一个冷笑。 他会让这些人知道，他是如何用正常的商业手段让他们没有立足之地的。 正大光明的来，他从来不怕。 胜利大队的人果然很快就来道歉了，还买了不少东西来探望住院的韩良俊，领头的中年人拍着胸脯保证韩良俊的一切费用他们负责。 “宋厂长，这次的事情是底下的人不懂事，让你们受委屈了，实在是对不住。我来的时候我叔就跟我说了，以后要再敢这么做，就把我们逐出家门，所以咱们以后就互相学习，互相帮衬。” 宋清风脸上挂着客气的假笑，“当然。” 那些人也没多待，很快就走了。 韩良俊看着堆在地上的营养品，神色为难：“厂长，这些东西怎么办？” “这是他们给你的补偿，你安心收下就是了，还有赔偿给你和程毅的钱你们也收好。”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程毅不甘心地说道。 宋清风：“嗯，就这么算了，总不能跑过去把他们打一顿。” 程毅满脸不忿，“我堂姐夫差点被他们打死，竟然就这么便宜了他们，我实在是不甘心。” 宋清风反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程毅语塞，他也不知道。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嘴角勾了勾，“虽然不能把他们打一顿出出气，不过我有别的办法教训他们。” 程毅眼眸一亮，韩良俊也看了过来。 “厂长，你有啥办法，赶紧说！” 宋清风在程毅耳边低语几句，听得程毅满脸兴奋，“哈哈哈，那他们岂不是要活活气死！” 宋清风双手一摊，十分光棍地说道：“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他们说破天去也是我们在理。” 程毅摩拳擦掌，“厂长，这件事交给我，我去办。” “你身上的伤没事了？” 程毅摆摆手，“就是爬，我也能爬过去，只要能看到他们憋屈的样子，我这点伤算个屁。” 第140章 出手 程毅只要一想到那些人气得要死又拿他们没办法的样子，心情就无比的舒爽，忍不住笑出声来。 “毅哥，厂长出了什么主意，你倒是给我说说。”躺在病床上没有听到的韩良俊急了，忍不住出声道。 程毅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边说一边笑，韩良俊眼睛亮亮的，时不时点点头。 “厂长，咱们这样做，万一他们狗急跳墙，又对我们动手怎么办？”韩良俊还是有些担心。 宋清风笑眯眯，“从李县长的话里，他们那位老支书应该是个明白人，以前是他不知道这件事，现在知道了，肯定会有所关注，只要他还希望他们村子好，他就不会允许那些人使阴招，不然先辈积累下来的名声真要毁在他们这一辈手里了，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也正是从李励的话语中了解到这位老英雄的为人，宋清风才敢出这样的主意收拾他们，不然他还真有些顾忌这些混不吝的。 韩良俊还在住院，这里有程晓霞照顾着，他也没啥不放心的，交代了两句就带着陆瑶回去了。至于程毅，他早就先一步走了。 陆瑶听到宋清风给程毅出的主意，也是哭笑不得，“清风哥，你这主意根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瑶瑶，你要知道，这个办法在商场上往往才是最有用的，而且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不可能真的赔本赚吆喝。” 陆瑶想了想，他们的豆制品成本都不高，利润却不低，短时间确实不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倒是可以借此打开销路，顺便出口气，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俩人回到家，才刚歇口气，准备去陆家吃饭，郑书记就上门了。 “听说你们的人被人给打了？”郑书记开门见山地问道。 宋清风就把来龙去脉给解释了一遍，顺便也解释了为什么自己没先去找他的原因。 郑书记倒是表示理解，“这件事情确实是李县长出面更好，而且他是从京市来的，人面广，更能扛事儿。” 他倒是没因为宋清风越级上报表示不满，不过对宋清风应对的迅速倒是有些意外，“我当时听到这件事还真怕你一冲动直接带着人打上门去。” 宋清风失笑，“我看着是那么莽撞的人？而且这不是把现成的把柄往人家手上送么，我们原本占理的也变成不占理了。” “嗯，你明白就行。” 郑书记是看宋清风年纪轻，怕他行事冲动，现在看来，人家很稳得住，他也就放心了。 “不过以后遇到事儿也可以来公社找我，能帮忙的我肯定愿意帮忙。” “自然，其实要不是当时我人就在县里，我肯定第一时间要去找书记求助的，这件事我一个人还真不好办。” 程毅已经报警了，所以这边的派出所也出面跟青沙县那边的派出所沟通过，当时动手的那几个人现在还被关着呢。 送走了郑书记，宋清风和陆瑶才去陆家。 张淑芬带着冯雅在厨房做饭呢，大概是刚被收拾过，冯雅这几天在家里表现挺好，不找事儿，每天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照顾陆文和几个孩子，到了饭点就去帮着做饭，倒是让张淑芬轻松了不少。 陆大力问了两句韩良俊的情况，得知病情稳定，好好养养就能没事了，心里也是松口气。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陆斌问道。 宋清风点头，“人家已经把打人的给抓起来了，还亲自上门道歉了，也做出了赔偿，我们要是揪着不放，那就成我们的不是了。” 陆斌撇嘴，“真是便宜他们了。” 陆文微微蹙眉，“他们的行事这么嚣张，也真是丢尽了先辈的脸，那可是先辈们用鲜血换回来的荣耀。” 宋清风眼神不屑，“不孝子孙哪儿都有，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经过这件事，那位老支书肯定会看着他们，剩下的就是正当的商业竞争了。” 陆文看了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宋清风笑而不答，陆文见状也没多问。 …… 过了半个月，韩良俊出院了，只是身体还没恢复，宋清风就给他批了假，让他在家里继续休养，等完全康复了再上班。 而此时的程毅早已经带着人出发去了青沙县。 这几日，青沙县食品站的狼山豆腐都要被人抢疯了，原因无他，就是便宜，比他们本地的豆腐都还要便宜一成呢，还有腐乳和啥腐竹的，味道好还耐放，也很畅销。 狼山豆腐畅销了，那本地豆腐自然就卖不出去了。 胜利大队大队部此时的气氛十分凝重。 “大哥，现在怎么办，他们的豆腐比我们的还便宜一分钱，大家都不愿意买我们的豆腐了，之前一直跟我们合作的厂子的食堂这几天也都选择了狼山豆腐。今天早上，食品站的主任还问我，我们的豆腐降不降价，要是不降价的话，明天开始就不要我们的了，不然根本卖不出去。大哥，狼山大队那些人是在破坏市场规则，他们这是报复，我们不能就这么忍着吧？” 被叫做大哥的人，也就是顾英才抬眼看他，不冷不淡地问道：“不忍着你想咋办？再找人把他们打一顿？全子他们可还在里面蹲着呢。” 说话的那人神色讪讪，“那不能打人我们还能咋整，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们这里卖得热火朝天的，把我们的市场挤占没了。” 这才短短三天啊，他们的市场份额都快被挤占没了，再这么下去，真就没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虽然豆腐只是他们集体产业中的一个，但收益占比可不小，他们舍不得丢掉这份市场，不然当初知道狼山大队的人要来推销，他们也不会暗地里找人收拾他们了。 顾英才吸了一口旱烟，沉着脸没说话，拧眉沉思。 其他人心里焦急，但也不敢催促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良久，就在大家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顾英才才开口说道：“既然他们卖得便宜，那我们也降价，你明天就回复食品站主任，我们的豆腐价格在他们的基础上再便宜一分钱。其他厂子食堂也是这个价。” 第141章 价格战 其他人一听这话，脸色变了变。 “大哥，我们卖得比他们还便宜啊？那我们赚的不就少了吗？” 顾英才没好气地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反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好办法。” 那人讷讷，好半晌，才小声说道：“其实我觉得像上次那样教训他们一顿就好了，这次我们悄悄的，不让人知道是我们做的不就行了。” 顾英才冷笑了一声：“你是把别人当傻子，还是把我叔当傻子？上次的事情闹大了，我叔知道后狠狠打了我一顿，还说了，我要是再敢这么干，他就亲自去举报我们，送我们去吃牢饭，省的我们丢尽了先辈的脸，让先辈死不瞑目。你要是能保证这件事不被我叔知道，你就去，我不拦你。” 说话那人瞬间没声了，老支书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那是无可取代的，而且老支书这人说话算话，他是真的会把他们亲自送进去，他们的父母还不敢有二话，所以他们也不敢去挑战老支书的底线。 上次敢那么做，一是因为老支书现在不管事了，消息轻易传不到他耳朵里，第二么，也是他们以为狼山大队的人作为外地人被他们教训了也不敢吱声，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嘛，谁知道那帮人竟然直接闹大了，让领导层面的人出手了。 事情被老支书知道了，上面的人还亲自来找老支书谈过话，他们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这个时候是万万不敢做出惹恼老支书的事儿的。 “大哥，我就胡咧咧，你别当真。” 顾英才看了他一眼，警告道：“最好是胡咧咧，不然让我知道你背着我搞事，我叔动真格的，我不会帮你求情。” “知道知道，我肯定不敢，我也怕老支书生气。” 顾英才这才缓了缓脸色，说道：“现在对方摆明了就是要报复我们，就算是亏本也要挤占我们的市场，所以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他们便宜，我们就比他更便宜，他们运过来要运费，成本怎么也比我们高，我们不亏。” 众人一想，觉得十分有道理，既然不会亏本，那就降价呗，大不了少赚一点就是了。 不过宋清风不是直接降价的，毕竟现在是计划经济，物价都是上面定的，不是他想怎么降就怎么降，所以他打的旗号是感谢新老用户，买两块豆腐送半块，买五块送一块；买一瓶腐乳送一两豆干或是半斤豆腐……等等。 胜利大队的人没有那么多产品，他们就只有豆腐，索性就直接照搬了宋清风的套路——买三块豆腐送一块，买五块送一块半。 宋清风很快就得知了胜利大队的应对，笑了笑，对程毅说道：“我们跟他们一样，也不用比他们便宜，就一个价格就行。” 他们的豆腐味道比对方好，同样的价格下，愿意买谁的还用说吗？ 而且宋清风很鸡贼地跟食品站的负责人表示，只要他们多拿狼山豆腐，那么腐乳、腐竹这些胜利大队没有的产品，他可以给他们一个优惠价格。 所以当两者价格一样之后，胜利大队的豆腐又卖不出去了。 “大哥，他们太过分了，竟然降到了和我们一样的价格，现在我们的豆腐卖不出去了。” 顾英才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旱烟，眉头皱成了“川”字，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反应。 “大哥，不能这么下去了，今天食品站的主任跟我说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只要送三分之一过去就行，三分之一啊，这么点量能赚什么钱！” 以前他们的豆腐还能卖到周边的县城去，量加起来就大了，但现在周边县城的单子都丢了，他们都选择了味道更好、性价比更高的狼山豆腐，即便是他们两者的价格一样。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是啊，大哥，再这么下去，咱们豆腐厂就开不出工资了，村民们肯定是要闹的。” “大哥，要不我们去举报狼山大队的人吧，他们这是在扰乱经济，胡乱定价，这是在拉历史的倒车。” 顾英才看了这人一眼，眼神淡淡的，“举报？你是嫌我们自己太干净？” 他们的人都还在派出所关着呢，竟然还想用这样的招数。 “这不行那不行的，那你说咋办？总不能让豆腐厂关门大吉吧，咱们可就指着这个吃饭了。” 顾英才又抽了一口旱烟，缓缓开口：“确实不能这么下去了，不过也不能现在就认输，先这样卖着，我就不信他们赔本赚吆喝能长久，只要他们一停战，我们也收手。” 两边就这样僵持住了，不过因为狼山食品厂的豆制品种类多，味道好，所以每日的销量都不小，反观胜利大队的豆腐日渐减产。 不过也因为两者前后降价的事情，狼山豆腐倒是彻底在青沙县打响了名气，以前没看过市日报的人现在也都知道了狼山豆腐，并且留下了深刻印象——味道好，价格便宜，品类繁多。 程毅虽然看他们笑话看得津津有味，但销量多了之后另一个问题也出来了——利润微薄。 宋清风知道之后说道：“原本就没指望在这边赚到钱，价格战，一方面是报复他们之前的出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广告，打响知名度。 他看了一眼最近的订单表以及营收，笑了笑，“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应该也要撑不住了，所以我们很快就能恢复原价。” 程毅满头问号，不是很明白。 宋清风点了点营收，解释道：“这个价格是不正常的，低于市场价了，咱们是计划经济，因为之前那出，短时间内可以这么做，上面的领导不会插手，但是时间长了，影响了周边的物价，上面不会坐视不理。” 程毅懂了，“那恢复原价之后他们会跟着恢复吗？” “你说呢？” 程毅觉得既然上面要插手，那胜利大队的人肯定也不敢阳奉阴违。 只要价格相同，他是不怕竞争的，他们豆腐的味道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宋清风是想过上面会插手，但没想到这么快李励就找他谈话了。 第142章 收手 再次来到县城，李励看着他心情复杂，调侃道：“你都快成我这里的常客了。” 宋清风笑眯眯的，“这不是领导召唤我，我就赶紧过来了嘛。领导，这次有啥指示啊？” 李励伸手指了指他，“闹出的动静够大的，你还好意思问我？” 宋清风嘿嘿笑，“我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感谢新老客户呢。” “少拿话唬我，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打击了他们快半个月了，到此为止吧，不然上面要有意见了。” 宋清风见好就收，李励刚开口他就痛快答应了。 李励挑眉：“这么好说话，你该不是打着其他主意吧？” “领导，我冤枉，我能有什么其他主意，其实就是你不说，我也准备收手了。这个价格，我们都没利润了，真就是在为青沙县的人民服务。” 没利润这话，李励不信的，要是真的一点利润都没有，宋清风能稳得住？ 宋清风表示，在豆腐这块是真的一点利润都没有了，不过他们食品厂品类多，其他品类又不是大降价，还有利润补贴的，一进一出，因为量大了，利润不少，所以打价格战他真的不怕，再坚持半个月一个月的他都可以。 只是他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可能长久，又不是改开后。 市场经济，价格那是市场定的，卖家自然有自由定价权，但是现在么，计划经济，不是他说了算的。他其实已经踩线了，也就是胜利大队的人自己屁股不干净，给了他机会，让他不至于被追究。 宋清风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这么干，但也只准备干这么长时间，再长，他也怕。 “行了，我也不想听你在这里敷衍我，这次的事情是因为胜利大队的人出手在先，所以那边的领导默许了你们给他们一个小教训，但现在既然那边发话了，你这边也收手，免得让人抓着你的把柄。” 宋清风点点头，正色道：“我明白，所以我也跟领导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这边这件事到现在为止就彻底结束了，以后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我，我肯定和他们和平相处，该怎么做生意怎么做生意，不该干的事情保证不干。” “嗯，这就行，多余的我也不说了，你是个有分寸的。我这次找你来，还有件事，你上次说抵押厂房贷款的事情，我问过了，银行同意了。” 宋清风眼睛一亮，高兴地道：“真的？太好了。” 豆腐厂房建设完成后，他就去找过银行，想要抵押厂房再贷一笔钱，把酱鸭车间给建起来，这样到了十月份，他就可以着手安排做酱鸭了，年底又是一笔收入，可以让大家都过个肥年。 但银行的人说他们上次借贷的钱还没还上，而且抵押物本来就包含了豆腐生产的设备，除非再增加价值相当的抵押物，不然不贷。 所以宋清风就来找李励帮忙，想让县里作保，李励只答应试试。 距离这件事过去都快一个月了，他还以为彻底没戏了呢，没想到峰回路转。 “县里给你作保没问题，不过……你们食品厂是不是又该招人了？” 宋清风此时心情极好，也不准备打哈哈，笑着说道：“我也正准备找领导汇报此事呢，现在我们的豆制品销量大增，人手短缺，所以我们要开启又一轮招工了，这次跟上次一样，面向全部人招工，只要符合条件的我们都要。” 李励满意点头，他愿意帮宋清风的其中一点就是这个人上道，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从李励那儿回来，宋清风就让程毅恢复原价，当然，理由也是现成的——感恩回馈新老客户的活动结束了，下一轮活动敬请期待。 胜利大队的人也松口气，跟着恢复了原价。 宋清风心情愉悦地回到家，见陆明珠不在他家，抱着陆瑶的脑袋就狠狠亲了几口，把陆瑶的脸都亲红了。 陆瑶红着脸看他：“大白天你发什么疯，也不怕被人看见。” 宋清风笑眯眯地道：“怕啥，现在他们都在上工呢，谁会没事来串门。” “我说的是明珠他们三个。” 陆文带着妻儿回来已经一个月了，陆明辉和陆明光彻底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天跟村里的小孩疯玩儿，最喜欢去的除了后山，就是宋清风家，谁让姑姑姑父大方呢，每次来都给他们好吃的。 陆明珠更是陆瑶的跟屁虫，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跟陆瑶待在一起，哪怕不做什么，就呆呆地坐着她也愿意。 宋清风笑着捏捏她的脸，没忍住又亲了一口，“我当然是看过的，回来时我还特意把院门关上了，他们要是进来我肯定能知道。” 陆瑶懒得说他了，这人就这点臭毛病，就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不是亲亲就是抱抱，说了多少次了也不见改。 “今天为了啥事儿这么高兴？” 宋清风就把事情说了。 陆瑶眼眸微亮，“那以后咱们就能太太平平做生意了？” “嗯，起码现在是。” 至于改开之后市场对厂子的冲击，那是未来的事情，不需要现在就杞人忧天。 “那就好，这段日子我也一直提着心，就怕他们又闹什么幺蛾子。” 明的都不怕，就怕他们暗地里使坏。 宋清风捏捏她的鼻子：“怎么就这么爱操心呢，那些事情有你男人我在呢，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复习就好。” 说起这件事，陆瑶又有些发愁，“这都六月份了，一点高考的消息都没有，清风哥，你说啥时候能恢复高考啊？现在小斌跟着你在厂里做事，看书都没那么上心了，我都怕时间久了，他把知识全忘了。” 宋清风笑笑，“不会太久的，我还是那句话，顶多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运动都结束一年了，上面领导的重心肯定会放在其他地方，教育和经济是重中之重，肯定很快就会有所体现。”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传来敲门声：“瑶瑶，清风，你们在家吗？” 是冯雅。 陆瑶和宋清风对视一眼，她来做什么？ 第143章 大房请客 也不能不让人进门，于是宋清风去开门。 “大嫂！” 冯雅笑呵呵地看着他，探头看了一眼里面，见陆瑶站在房门口，打了一声招呼。 “是这样，我和你大哥回来都一个月了，你大哥的伤好得也差不多了，这一个月来你们一直都挺照顾我们的，我和你大哥商量了一下，打算明天在家里做桌好饭，还请你们务必来吃个饭。” 因为大哥大嫂的回来，这一个月来宋清风和陆瑶去陆家吃饭的次数都少了，一般都选择在自己家里开火。 宋清风挑眉，客气地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啥照顾不照顾的，不用这么客气。” “要的要的，你大哥说了，再是一家人也不能不记好，所以你们明天一定得来啊，回头我让小辉来叫你们。” 宋清风和陆瑶只得应下。 不过是去吃顿饭，这倒没什么。 宋清风看了一眼时间，对陆瑶说道：“我去找支书说说招工的事情，吃饭前回来。” 陆瑶挥挥手，示意他尽管去。 宋清风来到孙长河家，没想到竟然在他家遇到了孙婆婆。 说实话，自从揭穿了王寡妇的事情之后，他跟孙婆婆虽然生活在一个村子里，但平时还真的挺少碰面的，每次遇到，孙婆婆也只是冷着脸离开，并不与他打招呼。 不过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宋清风还是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孙婆婆依旧冷着脸，淡淡地嗯了一声，往屋里叫了一声：“狗蛋，回家了。” 屋里很快跑出来一个小孩的身影，看见宋清风，小孩眼睛一亮：“宋知青。” 宋清风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给他，狗蛋没接，而是先看了看孙婆婆，孙婆婆板着脸，神情严肃，“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接着。” 狗蛋高高兴兴地接过来，还不忘跟宋清风说谢谢。 宋清风摸摸他的脑袋。 孙长河等人走了，才叹了口气，说道：“厂长，我姑她——” 宋清风摆摆手，“支书，你不用多说，我知道孙婆婆不是对我有意见，她就是过不去那道坎。” 毕竟自己的儿媳妇偷人被人撞见还闹得人尽皆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孙长河想起王寡妇也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过这人现在已经被赶走了，他也不想多提，晦气。 “厂长，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事吧？” “对，我今天见过李县长，咱们贷款的事情有眉目了，银行答应借贷给我们，所以你可以联系工程队，咱们的第二个厂房要准备开建了。还有，豆腐车间的人手也该扩招了，这次人手招聘完成后，我准备去省城一趟，所以你多给我准备一些腐乳和腐竹，我要带去。” 孙长河眼睛一亮，“银行同意了？” “嗯，县里给做了保，所以这次人手的招聘可以多增加一些周边公社的人，城里的人要是愿意来，也可以招。” 说起这个，孙长河就苦了脸，“厂长，还招外面的人啊？咱们村里人要有意见了，毕竟咱们村里一家才一个呢，他们也想进厂。” “那地里的活儿咋办？咱们农民主要任务还是种地，要是因此耽误了生产任务，上头怕是会不让我们办厂，不能本末倒置。” 孙长河也知道宋清风说的是对的，但是明明是他们的厂子，可自己人却在苦哈哈地种地，别人却能在他们的厂子里工作，不用风吹日晒雨淋的，村民们心里不舒坦也可以理解。 “支书，你要换个角度想，这些人是来替我们赚钱的，他们生产的产品越多，我们卖得越多，年底能分到的钱就越多。” 孙支书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会再好好跟他们说说，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 其实他也知道，要不是他们能消化、解决一些周边的剩余劳动力，县里不可能这么支持他们的工作，可以说是要啥给啥了。 宋清风相信孙长河能处理这件事，所以也没多管，要是什么都要他来管，他能累死。 …… 第二天傍晚，陆明辉果然来叫人了。 宋清风和陆瑶提了两瓶酒去陆家。 陆大力看见他们拎着东西过来，有些不高兴，“回自己家带什么东西！难道不拿东西回来我还能不让你们进门了？” 宋清风笑了笑，说道：“爹，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只不过是今天顺便拿过来而已，可不是为了吃饭才带来的。” 这么一说，陆大力脸上就有了笑容。 他这个女婿对他们老两口是真的没得说，每次出门都惦记着他们。 冯雅看到那两瓶酒，嘴角撇了撇，又很快笑着招呼宋清风和陆瑶坐下。 别说，今天冯雅和陆文请客的诚意十足，满满当当十个菜，桌子都摆满了，荤菜不少，有六个，基本都是东北特色菜。 陆武也回来了，他今天休息。 冯雅招呼大家坐下，“来来来，大家赶紧坐下，我是东北人，不大会做你们这边的菜，今天就请你们尝尝我们那边的风味。” 她客气，宋清风自然愿意给面子，毕竟陆家二老还在呢。 冯雅的手艺其实不错，尤其因为今天要请客，舍得放油放调料，所以菜的味道相当不错。 宋清风吃得挺满意，笑着夸了两句。 陆文胳膊上和头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他现在行动不受限。 见陆明珠低头扒白饭，他给陆明珠夹了一个鸡腿，又给夹了锅包肉和溜肉段，陆明珠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冯雅嘴角抽了抽，心里不满陆文对陆明珠的照顾，但到底不敢表露什么，只当自己瞎了，专心照顾小儿子吃饭。 这顿饭算是吃得很温馨，大家还听陆文说了一些部队里的事情。 吃过饭，陆瑶帮着收拾了碗筷，一家人坐下来闲聊，说的比较多的就是食品厂。 宋清风也顺便提到了食品厂又要招工的事情。 陆武有些羡慕，“你们又要招工啊，生意这么好？” 宋清风挑眉：“二哥，听你这意思，你们厂里现在生意不好？” 陆武点头，“可不是，已经好几个月了，厂子的订单越来越少，都说咱们厂的糕点没以前好吃了，供销社进货量少了不少。我听说要是再这么下去，搞不好我们的厂子就要被取缔了。” 第144章 宋清风的思量 宋清风这才想起来之前听赵姐提过，食品厂的老师傅几个月前退休了，据说被外地工作的儿子接过去养老了。 也正是这位大师傅的离去，导致食品厂之后做出来的糕点味道不过关，订单日渐减少。 “你们这位大师傅没带出来徒弟？” 陆武吐槽：“带了，但是都没学到真正的本事。我们这位大师傅心眼多得很，当初带徒弟的时候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每次都藏着掖着，厂长因为他手艺好，也只能哄着、忍着，结果一直到他退休，都没能带出个扛事儿的徒弟，就成现在这样了。” “我们厂长还想过返聘这位大师傅，可人家说不想跟儿子孙子离得太远，不愿意回来，厂长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可以替代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订单越来越少。再这么下去，我是真怕铁饭碗也不铁了。” 陆武一脸的发愁。 镇上的食品厂和狼山食品厂没有利益冲突，毕竟一个是做豆制品的，一个主做糕点的，不搭噶。 宋清风若有所思。 “清风，你在想什么呢？” 宋清风回神，见陆武在看他，笑着摇摇头。 他总不能说他在想要是镇上的食品厂被取缔了，他们能不能接手它的地方和设备，作为他们狼山食品厂的分厂吧？ 这要是传出去，人家指不定怎么背后议论他呢。 “那你们厂长就没想其他办法？比如跟领导反映，让上面从其他地方调一个大师傅过来？” “哪儿那么容易啊，咱们这是小地方，那些大城市的人根本不愿意来这种小地方，至于一样的小地方，也没那能人。” 这位大师傅当初还是因为欠了前任厂长一个人情，才愿意待在这个厂子里这么多年的，前任厂长八年前退休，两年前因病离世了，所以他退休之后也走人了。 “我们厂长还提出送徒弟过去，让他再教一教，人家说他要带孙子，没空教徒弟。我们食品厂之前用的是人家的祖传方子，虽然大致程序我们都知道，但有些关键秘方我们不知道，做不出原来的味道。我昨天看到我们厂长，两边的白头发都多了不少。谁能想到这大师傅这么自私呢，我们厂长对他可不错。” 宋清风笑了笑，人家不愿意把自己的祖传秘方拿出来也不能说人家就是错了，不过这个时代讲究的就是奉献，大师傅这样的行为确实容易被人诟病。 不过在宋清风看来，这没啥大问题。 就比如他吧，要不是有厂子的占股，只给他一份厂长的工资的话，他也不愿意把秘方拿出来。 “哎，清风，你们厂子以后还会继续招人的吧？”陆武眼巴巴地问道。 宋清风点头：“肯定会招，过两天我们豆腐车间就会再次招人，等酱鸭车间建好了，也会继续招人，不过二哥，你要是想来，我现在就能让你进厂。” 他是厂长，安排一个人进厂还是可以的，尤其陆武不是没能力吃干饭的人，把他招进来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陆武摆摆手，“我倒是不着急，先待着吧，我们厂里对我挺好的，我也不能一遇到事儿就跑，不然我成什么人了。我就是想着万一我们厂子真的撑不下去，被上面取缔了，说不定我们厂里的工人还能进咱们狼山食品厂。” 被他这么一说，宋清风倒是想到一件事，若是镇上的食品厂真的被关了，那厂里的工人肯定要找地方安置，他们同为食品厂，被安置到他们厂里的可能性很大啊。 宋清风摸着下巴，虽然一个是做糕点的，一个是做豆腐和酱鸭的，但都是入口的东西嘛，还是有相通之处的，而且那些人都是熟手，接下来也不亏，更重要的是，他手上就有各种糕点的方子啊，没准这厂子还真能作为他们食品厂的分厂存在，就继续做糕点嘛。 嗯，说不定还能以此为条件跟上面的领导谈判，再为他们食品厂争取点好处。 不过那些糕点的方子都是外婆给他的，他要是真拿来挣钱，还要先跟外婆商量一下，若是外婆不愿意，他就另做打算。 宋清风算了算时间，想着什么时候给外婆打个电话说说这件事，不过不着急，等镇上的食品厂真的撑不下去了再说。 冯雅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有些事情她不懂，但有一点她听懂了——狼山食品厂的生意很好，又要招人了，还要建新厂房。 她听得眼睛发亮，这要花多少钱啊，不就是个小厂子，怎么就这么赚钱呢。 不过一想到这是集体产业，每个村民都有份的，她又高兴起来，可一想到陆文的户口已经迁出去了，她又开始遗憾，所以她的脸色是一会儿变一下，一会儿变一下，精彩极了。 宋清风在想自己的事情，没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化，倒是陆瑶看了她好几眼，微微蹙眉，这个大嫂，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宋清风和陆瑶坐了没一会儿就起身回家了。 陆文两口子也洗漱回房。 陆文靠在床头看书，冯雅贴着他的胳膊，期期艾艾地开口：“哎，阿文，爸妈不是说要把明珠留下吗，那我们是不是把明珠的户口也给迁回来，不然她的粮食关系还挂在我们那儿，吃的、喝的都用的爸妈的份额，也不合适，你说呢？” 陆文定定看了她一眼，“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冯雅不满，“我能打什么主意，我就是觉得明珠的户口迁回来更合适。以后她吃饭、上学啥的也方便。” 陆文不悦地看着她，虽然他已经决定尊重明珠的选择，她若是愿意留下就让她留在父母这里，但冯雅这么理所当然的态度还是让他心头不舒服。 冯雅看出来了，说道：“又不是我不愿意养着她，是你爸妈说要把她留在老家替你尽孝的，我是尊重你爸妈，你总不能这都要说我吧。那你要真的不愿意，我们带回去就是了，又不是养不起。” 陆文哼了一声，直接点破了她的小心思：“我看你是想让明珠的户口迁回来好占一份食品厂的人头分红吧？” 第145章 三观不同 晚上闲聊的时候他就看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联想到宋清风的话，还能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被看出来了，冯雅倒也不慌，不紧不慢地说道：“我那也是为了明珠好，她能占一份分红，也是给她自己攒嫁妆。不然就凭你一个人的工资，还有两个儿子要养，未来明珠出嫁，咱们能给她啥啊。总不能为了给她准备嫁妆，就不给两个儿子准备老婆本吧。” 陆文不为所动，“这件事没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冯雅拍了拍床，嚷嚷道：“咋就没可能了，只要你同意，咱爸妈同意不就行了，到时候咱们明珠也是村里的一份子，给一份人头分红也是应该的。” 她都想好了，要是陆明珠能拿到这份人头分红，她就帮她存起来，未来她要嫁人，她就给她买几床被子当嫁妆，剩下的就给两个儿子当老婆本。 陆文盯着她，觉得她在想屁吃。 “你是不是忘了，三个孩子的户口都是跟着你的，你以为你想迁就能迁？” 冯雅当然知道这点，但是她也想好了，“也不是没办法的，你看瑶瑶他们结婚都这么久了，肚子里也没个动静，不如我们把明珠过继给他们，没准就给他们带来孩子了呢，不是都说先开花后结果么。” 陆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冯雅，我看你是疯了！” 冯雅不满：“我咋就疯了，这个办法不好吗？这样一来，明珠的户口可以迁回来，拿一份人头分红；还能让瑶瑶他们早点怀上孩子。我就不信瑶瑶一直不生孩子爸妈不着急。那宋清风多招人啊，长得年轻、好看、有文化还有本事，多少年轻小姑娘盯着呢，也就是瑶瑶运气好被他救了，才能嫁给他，不然你看宋清风要是现在还单身，会不会有人主动扑上来。” “现在他们是感情好，所以有孩子没孩子无所谓，可时间久了呢？宋清风心里能没点想法？外人能没点说头？还有宋清风父母，他们能对瑶瑶满意？你也别说这是封建迷信，我老家就有一对夫妻多年不能生孩子，领养了一个闺女，不出一年就生出了儿子，咱们明珠还是瑶瑶的亲侄女，比外人亲多了，肯定能给瑶瑶带来儿子。还有啊——” 陆文把书合上，冷着脸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行了，你给我闭嘴。我跟你说，这件事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别说清风和瑶瑶不可能同意，我也不能同意。” 冯雅满脸的不高兴，觉得陆文就是思想太古板，这个办法明明你好我好大家好，咋就不行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冯雅，这个世界上不缺聪明人，你以为我爹娘、瑶瑶和清风会看不出你的打算？清风和瑶瑶不生孩子，不是他们不能生，是因为他们现在不想要。” 这件事他早就听张淑芬提过，说宋清风心疼陆瑶年纪小，怀孕太遭罪，想过几年再要孩子，那个时候陆瑶成熟了，他们也过了几年二人世界，感情更好，能更好地照顾孩子，不管是对陆瑶还是对孩子，都更好。 当时张淑芬还感慨陆瑶误打误撞遇到了良人，她以后也不用替陆瑶操心了。 哪知道他们不生孩子倒是给了冯雅错误的认知，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妄念。 把这件事解释了一番，冯雅不以为意。 “那只是说给外人听的，哪个年轻小夫妻刚结婚的时候感情不好，不腻歪？那怀孕生孩子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么，他们这么久不生，肯定是生不出来。你也信那些骗骗外人的说法啊？” 其实在冯雅看来，肯定是陆瑶不能生，不是说陆瑶是溺水被救么，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伤了身体，不能生了。 可她也不想想，陆瑶落水的时候可是七月份，太阳毒着呢，再怎么落水也不可能伤身到不能生。 只是此时的冯雅已经魔怔了，只愿意相信她愿意相信的。 这一个月待在这里，她已经深刻认识到了狼山食品厂有多赚钱。狼山大队的人又不多，人头分红肯定不少啊，陆文户口在部队，没希望了，她的户口也过不来，两个儿子她不舍得过继，那就只能是陆明珠了。 反正平时看宋清风和陆瑶对陆明珠那丫头片子也挺好的，过继出去正好。 陆文心头涌上一股疲惫，他现在算是理解了宋清风所说的三观不同。 一开始宋清风跟他说夫妻之间若是三观不同，生活不到一起去的时候，他对这话不理解，也不以为意。他和冯雅生活这么多年了，也没觉得哪里三观不同，生活也挺好的，只除了明珠的事情。 但自从回来养伤，有了大把的时间关注家里、关注家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与冯雅很多观念都是不同的，而且冯雅这人特别固执，认定了之后很难说服。 就比如现在，他都把这件事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她就是坚定地认为不是宋清风不想要孩子，是陆瑶不能生，把明珠过继给他们，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陆文额角青筋直跳，气得脸色发青，“行，有本事你就去说服清风和瑶瑶，只要他们同意，我没意见。” 冯雅还是没吸取教训，让她去碰碰壁也好，等领教了宋清风的厉害，她就知道后悔了。 冯雅眼睛一亮，“你同意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同意，这么好的事情你咋可能不同意呢。我明天就去找他们去。” 陆文冷笑了一声，直接关灯，背对着冯雅躺下，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冯雅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反正只要能把这件事办好，他生气就生气吧，以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好了。 冯雅还在美滋滋地想着等陆明珠过继出去，拿到人头分红之后，她要怎么分配这笔钱，根本不知道躺在身边的人第一次认真思考起了离婚的事儿。 第146章 劝离不劝和 第二天一早，不等冯雅来找宋清风，陆文就先一步找到了他，三言两语就把冯雅的打算说了。 宋清风十分无语：“大嫂她这是怎么想的？” 陆文按了按额角，他昨夜翻来覆去的，几乎一夜没睡，现在额角还一跳一跳的。 “谁知道她脑子进了什么水。总之，她要是敢来找你说这件事，你就给她狠狠撅回去，不用顾忌我的面子，日子太好过了，才会生出乱七八糟的念头。” 宋清风挑眉，看来陆文心里还是有数的，没被冯雅带歪，只是—— “大哥，你当初怎么会选中大嫂？” 陆文一滞，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苦笑着说道：“当时是我营长，也就是她哥给介绍的，说我俩年纪相当，可以见一面。我想着只是见一面也行，毕竟是领导，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冯雅给他的印象不深，只觉得是个文静、清秀的姑娘，陆文当时也没什么结婚的心思，还一心奔事业呢，所以把人安全送到家之后，他就找借口回绝了。 冯雅的哥哥也没说什么，毕竟相亲么，又不是见一面就一定要结婚，他只是觉得陆文是个好的，想要介绍给妹妹而已，既然陆文没看上，那就算了。 但冯雅看上了陆文啊，陆文长得好看，又是高中毕业，在部队里前途也好，她十分满意。 知道陆文没看上她，她还气闷了一阵，到底不甘心放跑了这么一个优质男人，于是找各种借口上部队去探亲，对陆文嘘寒问暖的。 陆文本质上是个心软的人，尤其是在面对年轻女孩子的时候，十分无措，一开始还能坚定地拒绝，但在冯雅锲而不舍地追求下，到底做不到无动于衷。 后来有一次他发高烧，病了好几天，是冯雅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彻底打动了陆文的心，病一好就递交了恋爱报告和结婚报告。 这么多年，冯雅一直把家里照顾得很好，让他能安心奔事业，所以他对冯雅一直都挺满意的，谁知道她内里竟然是这么个人呢。 宋清风听得十分无语，问他：“你在婚前就没好好了解过这个人？” 陆文顿了顿，“了解过，但时间短，了解有限。” 毕竟部队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冯雅来探亲也不可能太频繁，两人实际的相处时间其实不长。 当然，也是冯雅会装，每次在他面前都是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哪怕是婚后。 宋清风就呵呵了，“哪里是她会装，分明是你眼瞎。” 冯雅那人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辈，但凡陆文用点心，也不可能发现不了。 陆文也不是第一次被宋清风怼了，早就领教过他的嘴毒，也不以为意。 “确实，我不仅眼瞎，还心盲，我但凡对家里的事情多一些心思，也不至于被冯雅骗那么多年。现在我是真的体会到了你说的三观不同的无力感。” 宋清风挑眉，这是后悔了？ 陆文很直白地承认了，“嗯，后悔了，要是再来一次，我肯定会认真挑选妻子的人选，不说条件多好，多漂亮，起码三观一致。” 就跟陆瑶和宋清风似的，俩人之间的情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生活十分合拍。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正色道：“大哥，我知道你的职业注定了你无法轻易提离婚，但是你真的要跟冯雅生活一辈子吗？她以前还在你面前装一装，现在暴露了，她连装都懒得装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你若是选择继续跟她一起生活，就要做好跟她时刻吵架的准备。” 在宋清风看来，就冯雅那性子，迟早给陆文拖后腿。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上辈子两人离婚，应该也是冯雅暴露了真面目，陆文忍无可忍选择了离婚。就是不知道陆文为什么会把两个儿子都留给冯雅。 “还有三个孩子，他们现在年纪还小，看不出来，可等到年纪渐长，你又常年顾不上家里，孩子都由冯雅教育，你觉得孩子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陆文脸色变了变。 “大哥，瑶瑶时常跟我说小时候你对她很好很好，我也是看在瑶瑶的面子上才跟你说这些，你若是为了孩子好，为了你自己的前途好，你和冯雅的事情，你要早做打算了。” 世人讲究的是一个“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所以宋清风能跟他说这些，是真的拿他当自己人了。 陆文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所以他也记住了宋清风的话。 “我知道，我会好好想想的，这件事确实不能拖下去了。清风，谢了。”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回家去了。 回家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陆瑶。 陆瑶听得满头黑线，“我这嫂子可真是让人无法言语。” 宋清风笑了笑，抱着她说道：“我跟你说是让你有思想准备，要是她来找你，你不用客气，直接赶出去就是了，就是爹娘知道了也不能说你的不是。” “嗯，我知道，我肯定不可能答应这样的事情，把明珠当什么了。不过清风哥，你这劝离不劝和的，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肯定又要说你。” 宋清风不以为意，“换做其他人，我才懒得管呢，那不是你自己说的，大哥对你特别好，这一个月相处下来，我看大哥也是个拎得清的，这才多一句嘴。他要是以后因此怪我，我不搭理他就是了。” 陆瑶清楚，宋清风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心头一阵感动。 两人此时在卧室里，陆瑶就坐在宋清风腿上，比他高出了半个头，她定定地看着他，主动吻了上去。 宋清风眼睛一亮，抱着她腰的手猛的一紧，在她要离去前按住她的后脑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小丫头胆子大了，竟然敢主动引诱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抱着人直接将人放在了床上。 陆瑶一脸慌张，推他，“这是大白天，等晚上的。” 宋清风的手放在她腰间，“等不到晚上了。放心，没人进来，我关院门了。” 他看着陆瑶粉面含春的样子，就像是一颗散发着芳香的成熟水蜜桃，心头悸动不已，低头亲了上去。 陆瑶被他亲得眼神迷离，推阻的手渐渐失了力道，改成了环抱着他的脖子。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就在两人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院门被人啪啪啪地拍响了。 院外传来一道讨厌的声音—— “清风、瑶瑶，你们在家吗？” 第147章 冯雅来了 两人的动作一顿，陆瑶从迷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推着宋清风的肩膀，示意他起来。 宋清风黑着脸，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很想忽视门外的声音，哑着声音开口：“别理她，我们继续。” 门外的声音锲而不舍，院门被拍得啪啪响，大有不开门就继续的意思。 “清风，瑶瑶，是我啊，冯雅，你们在家吗？” 要不是院门被宋清风给拴上了，怕是此时已经推门而入了。 兴致彻底被破坏了，宋清风黑着脸坐了起来，陆瑶忙着整理凌乱的衣服。 见宋清风情绪不好，推了推他，催促道：“你整理一下，我去开门。” 出门前，陆瑶还特意拿着镜子照了照，确保自己身上没什么不妥，这才出去开门。 冯雅手都拍疼了，才等到陆瑶出来，不禁埋怨了一句：“这么久才来开门，你们在家干嘛呢？” 陆瑶神色淡淡，并不回答她的话，反问道：“嫂子有事儿？” “可不是有事儿才来找你的么。”冯雅挤进来，“走走走，咱们屋里说去。” 陆瑶顺着她的意进了屋，宋清风已经坐在堂屋里了，面色冷沉，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到冯雅，只是淡淡点头，并没有叫人。 换做任何男人正在兴头上被人打扰都不会有好脸色。 冯雅并不知道自己打扰了人家的好事，只以为宋清风是因为工作的事情烦心，她也没放在心上，她今天来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冯雅不是空手来的，而是拎着一个篮子，刚一坐下，她就拿出了篮子里的东西，是一件蓝白相间的连衣裙。 “来家里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是我给你做的裙子，当是我这个嫂子送给你的见面礼了，瑶瑶，你去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我给你改改。” 陆瑶没接，笑着说道：“不用了嫂子，我衣服多得是，穿都穿都不完。” 她说的是实话，宋清风很喜欢给她送东西，吃穿用啥都有，最喜欢给她买的就是各式各样的衣服，他们结婚到现在，几乎每个月都有一件，她的箱子都要搁不下了。 冯雅只以为她是客气，直接把衣服塞到了她的手里，“嫂子给你做的你就拿着，不用不好意思。” 宋清风淡哂。 陆瑶只好先把衣服放在一边，给冯雅倒了一杯水，“嫂子，你今天过来就是给我送衣服？” 见陆瑶并没有收到衣服的惊喜，冯雅有些失望，听到这话，说道：“是有点事，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是想着我们姑嫂相处一个多月了，也没什么机会好好唠唠，所以来找你唠嗑来了。哦，唠嗑是我们那边的土话，用你的话说应该是聊天。” 宋清风知道冯雅的来意，他此时心气不顺，也懒得招呼她，直接起身进了卧室。 冯雅看了他一眼，反而松口气，宋清风坐在这儿，她都不好开口。 不好直接开口，冯雅随便找了一个话题，“瑶瑶，我看刚才清风好像在看书，他不是都当厂长了么，怎么还要看书啊？” 陆瑶笑了笑，温声说道：“清风哥时常说活到老学到老，哪怕是当了厂长，也不能放下学习，要时刻保持进步，才能不被时代淘汰。” 冯雅听得晕乎乎的，讪讪道：“要不说你们是文化人呢，就是好学，我就不行了，我一看书就眼晕，看不进去，以前上学的时候成绩就勉勉强强。只希望三个孩子能像他们姑姑、姑父，以后能好好学习。” “他们三个都很乖，也聪明，好好教导，差不了。” 没有当妈的不喜欢听这话，冯雅自然也喜欢，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哈哈，是吧，我也觉得小光和小辉聪明，啥东西一学就会，以后肯定是个读书的料，我和他爸就想着等他们高中毕业就让他们去部队当兵，以后做个有文化的兵。” 她可是知道的，现在部队里也渐渐开始看重文化程度了，文化高的容易提干。 冯雅到底不是个多耐心的人，东拉西扯了几句，话题就转到了陆明珠身上，“瑶瑶，我看你挺喜欢明珠的，是吧？” 陆瑶嗯了一声，“明珠是我大哥的亲女儿，我的亲侄女，而且又听话懂事，我自然是喜欢的。” 冯雅眼睛一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那我把明珠送给你当女儿咋样？” 虽然对冯雅的来意心知肚明，但真的听她说出了口，陆瑶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脸色变了变，问道：“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雅没察觉到陆瑶的脸色变化，继续说道：“你和清风不是一直没孩子么，我就想着把明珠过继给你们，这样也好让她给你们带来一个弟弟，先开花后结果，多好的寓意啊。” 陆瑶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语气变得冷淡不少，“大嫂，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明珠是个人，不是件物品，不是你说送就送的。而且我和清风哥没孩子，不是我们不能生，是我们暂时不想生。” 冯雅不以为意，先看了卧室一眼，见房门关得好好的，才压低声音说道：“瑶瑶，也就是我是你的亲嫂子我才跟你说这话。你和清风结婚这么久还不生孩子，清风心里肯定会有意见的，只是顾忌你的心情不好说而已。把明珠过继给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再说了，只是让你们挂个名而已，平时明珠还是住在爸妈那儿，不影响你们小两口的生活的。” 冯雅语重心长地劝道：“瑶瑶，嫂子是过来人，比你了解男人，别看男人嘴上说着不介意、不着急，其实心里指不定多着急呢，你把明珠过继过去，总好过以后他找别的女人生孩子，你说是不是？” 陆瑶的脸色十分难看，“不要说了，这件事没可能。大嫂，你回去吧，我只当你今天没来过，也没说过这些话。” 冯雅也拉着一张脸，不满地看着陆瑶：“你这丫头怎么分不清好赖呢，要不是你是我男人的亲妹子，你以为我愿意把女儿给你啊。我是为你好，你倒好，一副我要害你的样子，真是狗咬吕洞宾。” 第148章 宋清风护妻 “是，我就是好赖不分，你的好意我消受不起！” “嘿，你！” 陆瑶打断她，不耐烦地说道：“我能不能生，想不想生，都是我的事儿，我不需要你为我操心，你有这闲心不如管好你自己的家，少插手别人的家事。” 陆瑶少有这么不给人面子的时候，她的性格温和，只要对方不过分，她都愿意跟对方好好说话，但对于冯雅这个三番两次做出让她诟病的事情的女人，她是真的忍无可忍了。 冯雅被人这么下面子，脸色铁青，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陆瑶，你别给脸不要脸！” 话音刚落，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宋清风冷着脸站在卧室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冯雅的气焰倏地散了大半，她可以对着陆瑶凶，但是对上宋清风，她就厉害不起来了，这个妹夫，总给她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而事实证明，冯雅的感觉是没错的。 宋清风盯着她，吐出的话冷出冰，“这里是我的家，跑到我家来犬吠，到底谁给脸不要脸？” 冯雅脸黑了，宋清风竟然骂她是狗！ “宋清风，我是你大嫂，你有没有点教养！” 宋清风冷笑，“教养是给有教养的人的，你是吗？冯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别说我和瑶瑶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就是以后我们真的不能生，我也不会替别人养孩子，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冯雅惊疑不定，刚才的话，宋清风都听到了？ 她眼神闪烁，开始心虚，“我、我那是为你们好。过继个孩子，可以给你们带来亲生的孩子，多好的事儿啊，要不是陆瑶是陆文的亲妹妹，我还舍不得呢。” “呵，分明是想要把女儿给扔了还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宋清风，你不要胡说，明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不要她！” “亲生女儿？不给饭吃的亲生女儿？一心想着卖女儿给儿子换钱的亲生女儿？冯雅，有些事我没说破是给你面子，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把明珠过继给我们，说什么是为了我们好，可实际上呢，全是为了你自己的小心思。” 冯雅眼神飘忽，色厉内荏道：“我能有什么小心思，你不要污蔑人。” “行，死不承认是吧，那我今天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把明珠过继出去，对你的好处可多了，不用养一个赔钱货，长大了还能白赚一笔彩礼是一点；第二点，明珠过继出去，她的户口就能落在狼山大队，就可以领食品厂的人头分红；至于第三点么，若是以后我和瑶瑶真的没有孩子，那明珠作为我们名义上的女儿，我们以后的财产都是她的。冯雅，你的算盘打得响亮，可也不要把别人当傻子，尤其不要把我当傻子。” 冯雅大惊失色，最后一点，她连陆文都没提过，宋清风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出了她的想法，宋清风冷笑，“自作聪明说的就是你。” 冯雅狡辩：“我没这么想，是你把我想得太坏了，宋清风，我男人好歹是你大舅哥吧，你这么说我，把陆文置于何地，你眼里还有他这个大舅哥，有我这个大嫂吗？” 说完，她又看向陆瑶，威胁道：“陆瑶，你就眼睁睁看着宋清风这么侮辱我？我可是你亲大嫂，你以后在宋家受了委屈，还要靠我和你大哥给你撑腰呢，谁亲谁疏，你可要分清楚。” 陆瑶抿了抿嘴，神色冷淡：“我若是受了委屈，还有我爹娘、我二哥和我弟弟，我没指望我大哥，所以你大可不必拿我大哥说事儿。敬人者人恒敬之，你自己没有一点做大嫂的样子，就不要指望别人尊敬你。” “好，你们一个个都好得很，真以为我稀罕把明珠过继给你们？要不是看你们不能生，可怜你们，我才不愿意呢。我今天这趟算是来错了，我倒要看看，以后你陆瑶能过成什么样。” 宋清风走到陆瑶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冷冷开口：“瑶瑶自然有我疼着、护着，受不了一点委屈，就不劳你操心了。倒是你，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妖，好日子怕是不多了。只是不知道你的父母兄长知道你的所做作为，会不会帮你撑腰？” “你！” “我什么我。冯雅，真是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了，赶紧滚，滚出我家。” 冯雅气得直喘粗气，可说又说不过，打又不敢打，只能忍着怒气离开。 “等等。“陆瑶叫住她。 冯雅冷哼了一声，“现在想跟我道歉，晚了。” 陆瑶拿起放在一边的衣服，塞还给她，冷淡地道：“想多了，我只是让你把衣服拿回去，你的东西，哪怕是一根草，我都不稀罕。” 冯雅气得要死，可偏偏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怒气冲冲地跑了，跑到门口，还停下来对着宋清风呸了一声。 “活该你断子绝孙！” 然后拔腿就跑，生怕宋清风追上来打她。 陆瑶气得咬牙，怒骂道：“这什么人啊！我大哥眼睛瞎了吧，娶这么个玩意儿进门！” 宋清风赶紧拍拍她的背，安抚道：“你都说她不是东西了，怎么还跟她生气。消消气，不值得。” 陆瑶还在咬牙切齿：“以后我再登他们家的门我是狗！” 宋清风捏捏她的脸，笑着说道：“好好好，以后咱们都不搭理她，也不让她进门。” 陆瑶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她都这么说你了，你还笑！” “我当她放屁，不过看着你这么维护我，我心里很高兴。” 说着，还捧着陆瑶的脸连亲了好几口。 陆瑶红着脸推开他：“没正形！” “我跟我自己的老婆要什么正形。好了，别气了，你要是真气不过，我回头把你大哥按住打一顿。” “对，打一顿，必须狠狠打一顿。” 宋清风挑眉，“我还以为你会护着你大哥不让我打呢。” 陆瑶恨声道：“我大哥也不是啥好东西，明明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情，推我们出来挡刀。我回头就去找我爹娘告状。” 第149章 陆瑶告状 宋清风眉梢轻挑，“你反应过来了啊。” 陆瑶没好气地道：“我又不是笨蛋。昨天我是没反应过来，今天冯雅来了我就意识到了。” 好家伙，这是真气狠了，连大嫂都不叫了。 陆瑶神情郁闷，“清风哥，你说我大哥咋变成这样了呢。明明是他自己应该解决的事情，非要推给我们。感情得罪人的事情都让我们做了，他在那儿当好人呗，我可是他亲妹妹，他就这么坑我啊？他以前疼我都是假的吗？” 陆瑶想想有些伤心，其实陆文要是直接告诉她，想让她当恶人，她其实不介意的，但是现在这样就—— 宋清风拍拍她的后背：“瑶瑶，大哥和冯雅到底夫妻多年，冯雅的哥哥还是他的领导，他有所顾忌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人长大之后，总不能跟小时候似的完全不长心吧。” “所以你明知道他的意思还帮他？” 宋清风笑着点头，“他到底是你大哥嘛，正好我也不喜欢冯雅，顺手帮一把而已。不过这种事情肯定只此一次，没有下次了。” 陆瑶抿着唇，还是不高兴。 “不行，我要回去告诉爹娘，大哥欺负你。” 宋清风失笑，拉住她，“是我自愿的，我知道他的目的，他也知道我知道，所以谈不上欺负，而且我刚不说了么，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他也懂。如果他不懂，我不介意教他懂。瑶瑶，我不是那么容易欺负的人。” “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生气，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至于……” “你知道我是为了你，我就满足了，瑶瑶，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只要你知道我的好就足够了。” 陆瑶主动抱住他的腰，扑到他的怀里，“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好很好。” …… 陆家。 冯雅怒气冲冲地回来，看到陆文还在那儿悠闲地看书，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都要被人欺负惨了，你竟然还有心情看书！” 陆文神色淡淡，连头都没抬，“我早就说过这件事不成，你自己不信，非要去触霉头，被人撅回来不是应当的吗，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那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陆家，结果倒好，我现在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是不是为了陆家你自己心里清楚。冯雅，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肖想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我能挣多少我们就过多少钱的生活，我总不至于让你和孩子们饿肚子。但你不听我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现在闹得跟清风他们撕破脸，你得什么好了？” 冯雅语塞，声音都低了下去，“我……我那不是想让你轻松一点么。” “不要说得那么好听，分明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我知道你不喜欢明珠，因为她是个姑娘，可你也不能把她当货物一样想送就送吧，她好歹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别急着否认，我有眼睛，我会看，你是怎么对明珠的，我现在心里有数。这次受伤我倒是看清了不少事情，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冯雅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我们这日子过得怪没意思的。” “陆文，你想跟我离婚？！” 陆文放下书，定定地看着她，“我只是觉得我们当初结婚太仓促了，对彼此都没什么了解。” 冯雅不听这些，她算是闹明白了，陆文就是想跟她离婚了。 “陆文，你想离婚想都别想，我是不会同意的。而且我们是军婚，你要是敢在我没有犯大错的前提下离婚，你的前途也别想要了，你就只能回家种地，或者跟在你那妹夫屁股后面讨饭吃。” 陆文脸色变了变，到底没开口跟她吵架。 张淑芬回家做饭，发现厨房里没人，冯雅并没跟往常一样帮着做饭，她也不在意，自己做就自己做吧，又不是没做过。 正做着饭呢，陆瑶过来了。 “你早说你要过来，我就多做几个菜了，你等着，我现在就把腌肉炒了，再炒个鸡蛋，晚上你和清风都到家吃饭。” 陆瑶拉着她，“娘，不用忙，我有些事情跟你说，说完就走。” 张淑芬觑着她的脸色，见她脸色不太好，心里咯噔了一下，“咋啦，你跟清风吵架了？” “没有，我跟清风哥好着呢，啥事儿也没有。我来是跟你说大哥大嫂的事情……” 陆瑶原原本本地把陆文和冯雅做的事情说了，一点隐瞒都没有，她今天就是来告状的。 张淑芬脸色黑沉得可怕，气得握着菜刀的手都在发抖。 “娘，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做什么，就是让你和爹心里有个数。这件事我和清风哥都是不同意的，要是冯雅跟你们提了，你们也别答应，不然我可就跟你们翻脸了。” 张淑芬没好气地拍了她胳膊一巴掌，“我和你爹还没老糊涂。行，这件事我知道了，回头我就跟你爹说，这个陆文，太不像话了，自己家的事情推给妹妹妹夫，他倒是落得一身轻松，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见张淑芬气狠了，陆瑶又隐隐有些后悔，“娘——” “行了，你先回去，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想见他们两个，我就不留你吃饭了，这段时间你和清风就忙你们自己的事情，不用回来了。你大哥那儿，有我和你爹呢。” 张淑芬赶陆瑶回家，还让她带回去一块猪五花——这是陆武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 陆斌晚上回来吃饭，就发现家里的气氛特别奇怪，不管是大哥大嫂还是娘的脸色都很难看，三个孩子对大人的情绪最敏感，乖乖吃饭一言不发。 他刚张口问了一句，就被张淑芬给瞪了一眼，呵斥道：“吃你的饭，肉都堵不住你的嘴。” 冯雅本来还想告陆瑶和宋清风的状的，现在看到张淑芬这样，她也不敢开口了。 陆大力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看了妻子一眼，张淑芬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倒是饭后把他叫进了屋里。 没一会儿，陆大力探出头叫陆文进屋：“陆文，你进来一下。” 陆文心知肚明，毕竟陆瑶来的时候，冯雅没看到，他是看到了的。 刚一进屋，陆大力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混账东西，给我跪下。” 第150章 陆文夫妻离开1 陆文二话没说，立马跪了下来。 陆大力常年干农活，手上的力气不小，陆文此时的脸火辣辣的疼，但他顾不上。 陆大力沉着脸看陆文，这个大儿子一直都是他的骄傲，但是这次回来，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他失望。 “你回去吧，明天就收拾包袱给我走人，三个孩子留下，你和你媳妇儿都给我走。” 陆文震惊地看着陆大力，“爹！”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个心眼多到连家人都算计的儿子。陆文啊陆文，瑶瑶可是你的亲妹妹，她好不容易遇到个对她好的男人，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你咋好意思让你妹妹、妹夫替你当坏人，你躲在他们背后当好人的？你好歹是个当哥哥的，你有个当哥哥的样子没有？” 陆文脸色发白，“我、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他们不会答应，由他们亲口拒绝，冯雅也就死心了，爹，我真没想那么多。” 陆大力摆摆手，“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我大老粗一个，大道理不懂，也说不过你，但我知道一点，家人之间本应该互相帮助，互相关心，而不是互相算计，从小我也是这么教你们的。我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陆文啊，做人得有良心。你妹妹和清风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不该这么做。这次的事情不管咋说，都是你做错了，错了，咱就要认。” 陆文低着头，面色涨红。 张淑芬看得心疼，偏过头去，并不帮腔。 “刚才我和你娘商量过了，三个孩子就留在这里，我们帮你养，以后你要是方便，就寄点钱回来给孩子们花，要是不方便，那就算了，我和你娘还能干得动，总不至于饿着自己的孙子、孙女。” 陆文欲言又止。 陆大力摆摆手：“我知道大城市读书好，但是你和你媳妇儿的为人实在让我放心不下，孩子们还小，还能教。” 陆文沉默了许久，才哑声开口：“我知道了，爹娘，是儿子让你们失望了，三个孩子就拜托你们了。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寄钱回来，要是有假期，我也会回来看你们。” 说完，陆文就起身离开了。 张淑芬红了眼眶，“老陆，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啊？” 陆大力看她：“不是商量好了么，咋地，你又后悔了？” “我只是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是不是我们想错了，可能陆文本来也没那个意思呢？” 陆大力叹气：“我们咋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清风咋想。老婆子，你觉得这个家里谁最有出息？” 那还用说么，肯定是宋清风啊。 “清风以后肯定很有出息，陆文现在虽然在部队里当兵，是干部了，前途看着不错，可他和冯雅要是离婚了，你觉得冯雅的哥哥还能帮他？不给他使绊子就不错了。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也不认识啥厉害人物，帮不上他什么。以后说不定还要清风伸把手。这次的事情，就算清风心里没疙瘩，咱们也要把态度摆出来给他看，咱们不能拎不清。至于陆文，这次就当是给他个教训，让他以后做人做事心里都要有个分寸。”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我知道了，我听你的。明天我给他们做点干粮路上吃，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走。”张淑芬愁眉苦脸。 …… 宋清风第二天傍晚下班回来就知道陆文两口子要走的消息，是张淑芬特意过来告诉陆瑶的。 宋清风挑眉：“三个孩子留下，冯雅肯？” 陆瑶撇撇嘴，“肯啥啊，闹了半天了，但是这次我大哥态度很坚决，死活不同意带着孩子一起走。小辉和小光哭得嗓子都哑了，我大哥都没松口。” 陆文原本还有一个月的假期，现在这么快就走了，肯定是昨晚上他岳父岳母说了什么。 不得不说，他岳父岳母是真的很明事理，非常拎得清。 “看来大哥这次受到的教训不小。”宋清风笑着说道，都被父母赶出家门了。 当然，对外的说法是部队有急事，必须马上归队。 但对家里人，张淑芬和陆大力没给陆文留面子，陆武和陆斌都知道原因。 哦，对了，今天陆武都被叫回来了。 “我大哥那是活该，让他只想当好人，推我们出去当恶人，我现在还生气呢。” 宋清风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看出来了，瞧这气鼓鼓的，跟青蛙似的。这样，我给你做糖醋排骨好不好？” 陆瑶眼眸微亮，“好。不过清风哥，你不累吗？” “不累，等着。” 自从作坊建起来之后，宋清风就很少有时间下厨了，食品厂的建立更是让他忙上加忙，难得下次厨，他做得十分用心。 “唔，好吃，清风哥，还是你做的糖醋排骨更好吃，我怎么都学不会你的精髓。” 陆瑶很喜欢吃这道菜，不仅是糖醋排骨，还有糖醋鱼她也喜欢，宋清风手把手教过她，她也用心学了，明明一样的步骤，她做的就是没有宋清风做的好吃。 “那是因为我做的这些菜里藏着我对你的爱，味道当然不一样了。” 陆瑶红着脸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笑骂了一句没正形。 宋清风笑眯眯的，又给她夹了一块排骨。 他还炒了一个青菜，两人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陆瑶主动去厨房洗碗，宋清风则去泡了两杯菊花枸杞茶。 这菊花和枸杞都是去年他在后山上摘了晒干的，偶尔用来泡泡茶滋味儿不错。 两人坐在灯光下，一个看书，一个做题，偶尔说两句，气氛十分温馨。 “清风、瑶瑶，在家吗？” 门外传来陆文的声音。 宋清风起身去开门。 陆瑶已经把课本收了起来，给陆文倒了一杯水。 “大哥，这么晚过来有事？” 陆文的脖子上有几道明显的抓痕，这是下午冯雅跟他打架的时候留下的。 见宋清风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脖子上，陆文也觉得臊得慌，忙开口说道：“我和你大嫂明天就走了，过来跟你们告个别。” 第151章 陆文夫妻离开2 宋清风问道：“车票买好了？” “大哥，喝水。”陆瑶板着脸说道，态度不复以往的亲昵。 陆文尴尬地摸摸鼻子，讪讪道：“托战友买了。那什么，瑶瑶、清风，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一时鬼迷心窍想岔了，我跟你们道歉，对不住。” 陆瑶的脸色好看了几分，抱怨道：“你就是跟我直接说，看在你是我大哥的份儿上，我还能不帮你？你干嘛要算计我啊！这样我多难受。” 陆文低声哄她，“是是是，是大哥不对，大哥不做人，让你受委屈了，那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陆瑶哼了一声，“反正没下次了，要是再有，我就不认你这个大哥！” 陆文心里松口气，正色道：“嗯，没下次了。” 其实在找宋清风说了那些话之后，他也后悔了，只是话已经说出口，事情已经做了，他没有后悔的余地，又被父亲打了一巴掌，也算是彻底把他打清醒了。 所以当父母提出要把三个孩子留下时，他略略犹豫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他也觉得孩子留在父母身边比留在他们的身边更合适，不管是他还是冯雅，都不是合格的父母。 “这次三个孩子就不带走了，他们留在这里肯定要给你们添不少麻烦，我先在这里对你们说声谢谢。” 宋清风摆摆手，笑着说道：“大哥言重了，其实主要还是爹娘带孩子，我和瑶瑶平时都有事情做，也帮不了多少忙，顶多就是顺带帮把手，谈不上谢。” “这就很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宋清风送他出门。 走到门口，陆文停住脚步，诚恳地道：“清风，这次的事情真的对不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知道你是看在瑶瑶的面子上才不跟我计较，谢了。”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大哥，多的我也不多说了，以后好自为之。” “嗯，我知道。” …… 不管冯雅多不愿意，第二天一早还是被陆文强行带走了，至于三个孩子则是哭得撕心裂肺的，尤其是小光，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是在张淑芬的怀里哭着睡着的。 宋清风和陆瑶都没去送人，是陆武去送的，但也就送到县城车站，再远陆文就不让了。 “大哥，你说你这次的事情做的。”陆武十分无语。 陆文叹口气，苦笑道：“也是一时想岔了，小老二，不要学我，我不是个好榜样。清风是个好样的，你要是在食品厂干不下去了，不如回来跟着他干，我觉得跟着清风干前途不会差。” 陆武意兴阑珊，“再说吧，倒是你，回去之后跟大嫂好好沟通，我看这次的事情她是恨上你、恨上咱们家了。” 陆文走了，却把三个孩子留下了，村里人自然要问一句。 张淑芬统一的解释是：部队里事情多，陆文顾不上家里，冯雅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太吃力，所以就把孩子留下来让他们照顾。而且农村生活成本低，不像是在城市里，一根葱都要去买，能帮陆文省下不少钱。 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有人信有人不信，但都不至于傻得问到张淑芬面前来。 三个孩子，尤其是小辉和小光骤然离开父母，很是闹腾了一阵，但到底年纪小，忘性大，被陆瑶带着去镇上供销社玩了几次，就慢慢接受了。 这让张淑芬狠狠松口气——两个孙子太闹腾，她实在撑不住了。 随着陆文夫妻两个的离开，陆家恢复了平静。 只是在一个月后，陆文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他跟冯雅离婚了。 这是冯雅主动提的，而且要走了陆文这些年的全部工资，陆文答应了。 陆文身上的钱不够，还是张淑芬给他汇过去的，宋清风也帮忙出了一部分，当然，算是陆文跟他借的。 从县城汇款回来后，张淑芬长吁短叹。 陆瑶过去劝她：“娘，这对我大哥来说未必是坏事。冯雅的性子你也了解，眼皮子浅又喜欢自作聪明，就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现在离婚了，也省得以后的日子闹闹腾腾的，没个消停的时候。” “话是这么说，但这是离婚啊，这年头你看谁离婚的，传出去多难听。以后三个孩子咋办，你大哥咋办？还有哪个好女人肯嫁给他。” 陆瑶撇嘴：“就我大哥那性子就别祸害其他女孩子了，一个人过吧，反正孩子也有了。” 张淑芬拍了她胳膊一巴掌，没好气地说她，“那是你亲大哥，咋这么说话。” “我是实话实说啊。我大哥和冯雅的婚姻关系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以为都是冯雅一个人的错，我大哥啥错也没有？” 张淑芬沉默了。 陆瑶摊手，“你看，你也觉得我大哥有错吧。娘，我大哥都那么大的人了，你就别操心了，你不如操心操心我二哥，他也老大不小了，还一个人呢，你想想怎么给他找个媳妇儿是正经。” 张淑芬的注意力果然就被转移了，毕竟二儿子陆武一直单着也是她的一块心病。 “你们兄妹几个就没个让我省心的时候。” 陆瑶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那谁叫你是我们的娘呢。娘，等过几天二哥休息，咱们一家人去县城玩儿吧，清风哥说带你们出去放松放松。” “你们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去什么县城，还玩儿，有钱烧的是吧？嫌钱烧手，你把钱给我。” 陆瑶还真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大团结：“喏，给你。” 张淑芬拍开她的手，一脸嫌弃：“拿走拿走，一天天的净知道气我。对了，我床头的箱子里有两双鞋子你给拿回去，上次清风说我做的鞋子最舒服，我就抽空做了两双。” 陆瑶撇嘴，“娘，明明我才是你的女儿，你咋对女婿这么好啊？我要吃醋了。” 张淑芬白她一眼，“我对清风好还不是为了你，你个小没良心的。” 陆瑶笑嘻嘻，跟张淑芬插科打诨。 正说着呢，林队长的媳妇儿推门而入，“瑶瑶，原来你在这儿啊，赶紧去大队部接电话，是找你家清风的，京市打来的，说是他舅舅，清风今天不在厂里，我就只能来找你了，听那语气，挺着急的。” 第152章 外婆出事 陆瑶微微一愣，舅舅？ 张淑芬推了她一把，“赶紧去接电话，人家等着呢。” 陆瑶回神，跟着林队长的妻子去大队部接电话。 她等了不到三分钟，对方就打过来了，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是清风吧？” “舅舅，我是清风的妻子，我叫陆瑶。清风哥今天去镇上了，不在家，您有事直接跟我说。” 对面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哦哦，是清风媳妇儿啊，跟你说也一样，清风外婆住院了，花费不小，让他手头方便的话汇点钱过来。” 陆瑶大惊：“什么？外婆住院了？是生了什么病吗？” 宋清风经常跟陆瑶说起邱老太，所以陆瑶十分清楚外婆在宋清风心目中的分量，自然也十分紧张外婆的事情。 “嗐，没啥大事儿，就是老太太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了，幸亏是白天，有邻居看到及时送到了医院，不过腿和胳膊摔断了，医生说还有什么……脑……哦，脑震荡，需要住院治疗，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工资也不高，手头钱不够，所以只能厚着脸皮给你们打这个电话。” 高岩说着说着，脸皮滚烫，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老娘住院却问外甥要钱实在是丢人，但是有啥办法呢，他给大姐二姐都打了电话，大姐根本没钱，二姐到是给了，可也不够啊，至于小妹，还在偏远地区没回来呢，根本联系不上。 妻子在家里摔摔打打的，骂他没出息、不中用，他又不能不管老娘，于是就想到了这个经常给老娘写信寄东西的外甥。 “舅舅，外婆真的没事吗？” “医生是说没大事，但是老人么，骨头脆，这么摔一下，需要养不少时间，营养还要跟上。不过你放心，这些钱就当是我跟你们借的，我以后还给你们。” 陆瑶神情有些着急，说道：“舅舅，别说这样的话，外婆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出钱是应该的，我现在就去镇上邮局给你汇钱。” 她问林队长媳妇儿要了一张纸，记下了高岩的账户信息。 “瑶瑶，咋了，我听着像是清风他外婆出事了？”林队长媳妇见挂了电话，关心地问了一句。 陆瑶点头：“说是摔了，人在医院呢。婶子，我还要去县城给舅舅汇钱，先不跟你说了。” 林队长媳妇儿挥挥手：“好好好，你先去。路上小心，千万不要着急。” 陆瑶怎么可能不着急，要是万一外婆因为没钱治疗出了什么事情，清风哥肯定会自责的。 她匆匆回家取出放在家里的钱，骑上自行车就往镇上赶，幸亏宋清风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把车子骑走。 好不容易赶到镇上把钱汇出去，陆瑶才算是松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随便找了一个树荫底下缓口气——这一路上，她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骑车，一刻都不敢慢。 缓过气，陆瑶才慢慢往家里赶，经过供销社时，竟然跟回家的宋清风遇到了。 “瑶瑶，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接我的？” 宋清风看到她十分意外，又意识不到不对，陆瑶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怎么可能跑这里来接他，“来这里买东西？” 陆瑶摇头，把高岩打电话回来借钱的事情说了。 “我也不知道外婆那边需要多少钱，就给汇了八百块钱过去，清风哥，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舅舅再问问情况？” 宋清风脸色大变，尤其是听到外婆从楼上摔下来时，那脸色难看极了。 “清风哥，你别着急，我听舅舅的意思外婆的伤没有大碍，只要好好养着就好。” 宋清风沉默不语。 其实上辈子也有这一出，只是家里没人告诉他，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他回城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外婆因为治疗不及时，后期也没好好养着，一条腿瘸了，后半辈子走路都是跛的，尤其是遇到阴雨天的时候，双腿更是犹如刀割般得疼，可谓是受尽了折磨。 上辈子他问过外婆出事的时间，应该是明年春天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竟然提前了。 他原本都打算好了，等陆瑶考上大学，他就带着陆瑶回家去看外婆，顺便接外婆到这边来住一段时间，避开这件事。 见宋清风脸色发白，陆瑶也不管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轻声安慰道：“清风哥，你不要担心，有了钱，外婆的伤能养好的。” 宋清风沉默着点点头，两人一起回家，只是一路上他都一言不发。 晚上。 宋清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满是外婆腿疼得睡不着，只能咬着牙，忍着疼，整宿整宿地睁眼到天亮的画面。 上辈子宋清风带着外婆去看过不少名医，中西医都有，但是医生都说老人家年纪大了，腿治不好了，只能这么着了，顶多开一些缓解疼痛的方子，聊胜于无。 大概是受了太多的折磨，外婆不到八十就撒手人寰，这件事一直都是宋清风心里的痛。 “清风哥，还在为外婆的事情担心吗？”黑夜里，陆瑶出声。 宋清风动作一顿，“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也没睡着，清风哥，要是实在担心，不如回去看看外婆吧，我陪你一起去。” 宋清风一愣。 黑夜里，陆瑶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声音温温柔柔的，“我知道你心里很惦记外婆，就算舅舅跟你说了没事你也不能完全放心，不如我们亲眼去看看外婆的情况，万一有事，我们也能及时搭把手。” 白天太过心急，她也没空多想，现在冷静下来了，陆瑶就发现了奇怪的点。 据宋清风所说，外婆一共四个孩子，都在京市，她的婆婆家条件更是不错，舅舅怎么会舍近求远给他们打电话借钱呢？难道外婆的三个女儿都不出钱的吗？ 宋清风心神微动，“好，我明天就托人买票，瑶瑶，抱歉啊，原本说好了带着爹娘去县城逛逛的。” 陆瑶轻笑了一声，“清风哥，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的，去县城什么时候去都行，不着急，现在要紧的是外婆。” 第153章 北上 宋清风没耽误时间，第二天一早就给陈涛打了电话，拜托他买两张去京市的火车票，越快越好。 林队长已经从自家媳妇儿口中得知了宋清风外婆出事住院的消息，所以在宋清风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回趟家的时候，痛快地答应了。 “我这就给你开介绍信，你也不用着急回来，等你外婆的情况稳定了再说。至于厂里的事情，有我们几个在呢。现在一切都上正轨了，我们看着不出错还是做得到的，你就放心去。” “大队长，多谢。” “嗐，你们文化人就是瞎客气，咱们谁跟谁啊，用得着你说这些外道的话，行了，我知道你心里着急，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喏，介绍信拿去，我还给你拿了几张空白的，你有需要就自己填。” 宋清风又跟程毅仔细交代了一番，这才说道：“我这次去没那么快回来，但是我到京市之后每隔两天会给你打个电话，你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咱们电话里商量着来。” 程毅拍着胸脯保证道：“厂长，你就放心吧，保证看好厂子。” 宋清风又匆匆去了一趟陈虎家，拿了一支老山参和两坛虎骨酒。 陈虎得知是宋清风的外婆出事，又给他拿了五百块钱和一叠票，“知道你手头应该还有钱，但有备无患，免得用的时候不够。” 这个年代汇款不是当天汇当天就能到的，需要过几天，所以宋清风确实需要这笔钱，也没跟陈虎客气。 “行，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 “谁让你客气了。对了，我哥刚才打电话回来，说票已经买到了，时间太急，只能买到两张硬座票，明天早上五点半的，你最好下午就赶到市里去，免得赶不上车。” 这个时间点确实很赶，宋清风也不废话，赶紧回家通知陆瑶。 陆瑶见宋清风出门一趟拿了一个包裹回来，也没多问，指了指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能走。” 宋清风点点头，想了想，打开行李箱，把老山参放了进去，至于虎骨酒，只能拿着了，行李箱里放不下。 看到老山参，陆瑶大吃一惊，不过她以为宋清风刚刚出门就是为了买这个，所以也没多问，只是又拿了两件衣服把老山参小心包好，藏在了行李箱的最底下。 宋清风找了一个蛇皮袋子，装了一些菌菇干、豇豆干之类的土特产，把虎骨酒用棉衣裹好，放在特产中间。 “走吧。” 陆瑶点点头，锁好门。 “等等。”张淑芬急匆匆赶来，塞给陆瑶一个包裹，“这是给你们做的馒头、鸡蛋和咸菜饼，给你们路上吃，天气热，做的不多，这两天就吃完，不然就坏了，剩下的时间就在火车上买口吃的，出门在外不用心疼钱。” 宋清风：“好，谢谢娘。” 张淑芬摆摆手，催促道：“走吧走吧，路上注意安全，我听说火车上扒手多，你们看好自己的东西，到了京市给家里来个电话报平安。” 陆瑶拎着包裹，冲张淑芬挥挥手，“知道了，娘，你回去吧，我们走了。” 林队长赶着牛车送他们到镇上车站，看着他们上了车才回去。 宋清风和陆瑶到了县城又买票去市里，到达市里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幸好陈涛之前就托陈虎转告他，已经给他们在市里定了招待所，就在他家附近不远，步行不过五分钟的距离。 两人奔波了一天，随便洗漱了一下就躺下了，因为心里藏着事儿，两人也没说话，先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四点钟，宋清风就先醒了过来，陆瑶被他的动静吵醒，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洗漱完，屋外的天色还是黑的，两人就着开水吃了两个馒头和鸡蛋，陈涛就过来了。 “这是车票，这个点也没地方买吃的，就给你们带了几个肉包子，拿着路上吃。” 宋清风心里感动，“涛哥，车票的事儿谢了，包子就不用了，你拿回去给孩子吃，我和瑶瑶带了吃的，刚吃过了。” 陈涛把包子塞给他，“做都做好了，拿着吧，家里还有，不缺孩子这口吃的。时间赶，你们赶紧去车站。” 知道现在不是推来推去的时候，宋清风点点头，带着陆瑶赶往火车站。 车站里人不多，不用排长队候车，所以两人很快就上了五点半的那辆车。 但火车上人不少，还有不少人挤在过道里。 宋清风一手拎行李，一手护着陆瑶艰难地往里挤，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却发现位置被人占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大喇喇地躺在他们的位置上呼呼大睡。 宋清风把行李放在脚边，推了推男人，把人推醒，好声好气地说道：“同志，你睡的是我们的位置，麻烦你让一让，谢谢。” 男人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地说道：“老子占了就是老子的位置，你哪儿凉快待哪儿去，不然揍你啊。” 宋清风的脸猛地一沉，把怀里的包裹塞给陆瑶，一把揪住男人衣领就将男人给拎了起来。 “好好跟你说话听不懂，是不是要用拳头你才听得懂人话？！” 男人脸色大变，刚想发怒，就对上了宋清风看似平静实则冷漠的眼神。 男人的怒火倏地就散了，他看看宋清风平静的脸色，又看看揪着他衣领、沉稳有力的手，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敢磨叽，眼前的男人就敢动手。 男人脸色讪讪，“兄弟，都是误会，我刚才是睡蒙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你的位置是吧，抱歉抱歉，我这就让、这就让，麻烦兄弟你松松手。” 宋清风也不是来找麻烦的，见男人服了软，松开手。 男人麻溜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坐到了过道的另一边。 眼见着风波平息，陆瑶松口气，她是真怕宋清风跟人打起来。 宋清风护着陆瑶在窗口的位置坐下，自己则是坐在她身边，挡住了其他人好奇的视线。 他把水壶递给脸色发白的陆瑶，示意她喝口水，低声问道：“刚才是不是吓到了？” 第154章 抵达京市 陆瑶摇摇头，她只是担心而已。 宋清风平日里脾气很好，极少会跟人动手，看今天这样二话不说就动手的架势，可见他心里有多着急外婆的病情。 不过除此之外，陆瑶总觉得宋清风心里还藏着事儿。 “清风哥，我相信外婆会没事的，你别着急。” “嗯，我知道。时间还久，昨夜也没睡好，你先睡一会儿，行李我看着。” 陆瑶确实满身疲惫，喝了几口水，靠在靠背上就睡了过去。 宋清风给她开了一条窗户缝，让空气流通，这样也能舒服一些，而他则是拿出了一本农学书打发时间，免得胡思乱想。 这本书应该是陆瑶塞进去的，他翻看了几页，倒是渐渐看进去了几分。 “嘿，兄弟，你是农学专家啊？”刚才占了他们座位的男人凑过来说道。 宋清风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不是，随便看看而已。” “我也觉得你不像种地的，你是干部吧？” 宋清风没回答，出门在外最忌讳交浅言深，而且他现在心情不好，也没跟人聊天的兴致。 男人显然是个自来熟，见宋清风不搭话，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道：“我是从羊城去京市出差的，兄弟你是干嘛去的？” “我看你带着家属，不会是去公干的，难不成是探亲？你爱人是知青啊？” 宋清风终于看了他一眼，“不是，我是知青。” “你是知青？”男人惊讶地看了宋清风一眼，“你看着可不像，我还以为是你哪里的干部呢。刚才的气势可真唬人，我都被吓到了。” 男人自言自语了一阵，见宋清风惜字如金，终于意识到宋清风根本不想跟他聊天，讪讪住了嘴。 陆瑶没睡多久，不过三四个小时就醒了。硬座车厢空气不好闻，她微微蹙着眉，有些不太舒服。 宋清风看了看她的脸色，起身去了用餐车厢，回来时手里的水壶已经装满了温开水。 “先喝点水会舒服一些。” 陆瑶拿着水壶慢慢地喝着水，等舒服一些了，便倚着窗看着窗外的景色。 她的前半生都在狼山大队打转，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市区，坐火车还是第一次。撑过了那阵不舒服，她的好奇心便上来了。 这个年代的火车速度慢，陆瑶看着窗外的景色不断倒退也觉得颇有几分趣味。 宋清风笑了笑，拿起水壶也喝了几口，继续看书打发时间，等回过神看一眼时间，差不多到午饭的点了。 “想吃肉包还是咸菜饼？”宋清风低声询问陆瑶。 “馒头吧，不想吃肉包。” 宋清风拿着馒头、鸡蛋和肉包再次去了餐车，请列车员帮忙加个热，回来后递给陆瑶一个馒头和鸡蛋，自己则是拿起一个肉包就开始吃。 肉包的香味在车厢里蔓延，周围的人眼睛都直了，有意无意地往宋清风这边看，尤其是过道那边那位兄弟，看着宋清风手里的肉包眼睛都在发光。 他凑过来，小声说道：“兄弟，肉包还有吗，我问你买。” 宋清风看了他一眼。 “兄弟，我真饿了，这火车上的饭菜我吃不惯，我就问你买一个，不，两个肉包，你行行好，卖给我成不？” 宋清风想了想，拿了两个肉包给他。 男人塞给他五毛钱，这可大大超出了包子的价格。 肉包子在他们镇上的国营饭店里不过七分钱一个，两个顶了天了也就一毛四，就是加上粮票也不需要五毛钱。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小声说道：“剩下的就当是我占了你们座位的补偿，之前的事情希望兄弟你不要跟我计较。 宋清风抿了抿唇，神色淡淡：“不需要。” “要的要的，你要是过意不去，不如多给我两个包子。” 宋清风带的食物不少，不管是张淑芬还是陈涛都给准备了，而他们就两个人，这么热的天确实吃不完，所以他给了男人三个包子四个馒头。 男人感激得连连对他说谢谢。 其他人自然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也有大着胆子开口的，都被宋清风拒绝了，他们自己都不够吃呢。 时间就在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里过去了。 等陆瑶和宋清风下了车，已经是两天后了。 陆瑶从来没坐过这么久的火车，下车时，脸色发白，腿都在打晃。 宋清风扶了她一把，担忧地说道：“要不我找个招待所开个房间给你休息一下？” 陆瑶摇头，“我们赶紧去看外婆吧，我知道你心里担心。我还好，就是刚下车腿僵直，没适应。” 宋清风不知道外婆住在哪家医院，只能先去舅舅家找人。 幸好火车站距离舅舅家不算远，两人找到公交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高岩的家。 高岩是机械厂的职工，住的自然也是机械厂的家属院，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套房。 这套房子是厂子分给宋清风外公的，后来外公去世，就由舅舅一家带着外婆住着。 宋清风小时候也住在这里，还挺宽敞的，但这么多年过去，高岩也结婚生子了，房子就变得拥挤了起来，五十平的房子住了六口人。 宋清风走进机械厂家属院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来过这里了。 带着陆瑶走上三楼，高家没人，房门紧锁。 “你们找谁？”对面房门打开，有人问道。 “张婶，我是清风。” 张婶仔细打量了宋清风两眼，恍然，“哦，你是高岩的外甥吧。不是说你下乡了吗，怎么回来了？” 又看到宋清风身边的陆瑶，“这是你媳妇儿？” 宋清风点头，“对，这是我爱人陆瑶。我听我舅舅说我外婆受伤住院了，我心里担心，就赶回来看一看。张婶，你知道我外婆住哪家医院吗？” 张婶心里羡慕邱老太养了一个好外孙，平时老寄东西回来就算了，一听她受伤住院，竟然这么大老远地赶回来。 嘴上则是说道：“知道知道，就咱们这边走过去，新桂路那家人民医院，你小时候生病，你外婆带你去的那家。” 宋清风道了一声谢，带着陆瑶匆匆往医院赶。 第155章 祖孙相见1 医院里。 邱老太板着脸怒瞪着高岩，“我说我要出院回家，你是没听见还是觉得老娘老了不中用了，我的话你不用听了？” 高岩苦着脸，苦口婆心地劝道：“妈，医生说了，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回家，需要再住院治疗一段时间，等你情况稳定了，我肯定就带你回家了。” 邱老太冷着脸，“我不住，我现在就要回家，我觉得我身体好得很。你赶紧去给我办手续，我要出院。” “妈，是不是杨梅又跟你说什么了？她的话你不要理会，你住院的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就是我没有，还有二姐呢，她给了钱的。” 高岩不敢跟邱老太说他打电话去跟宋清风要钱了，不然老太太躺在床上都能爬起来打他一顿，宋清风这个外孙，那是邱老太的心尖尖。 邱老太：“呵，那花的不是钱啊，你二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没事，医生就是夸张。你现在就去办手续，不然别说你是我儿子。” 邱老太脾气倔得很，一般人还真劝不动她。 高岩都快要给她跪下了，“妈，你就听医生的吧，年轻人那么摔一跤都不是小事，更何况你还这么大年纪了。” “我就算是年纪大了，摔残了，我也不要住院，我要回家！高岩我告诉你，老娘要强了一辈子，不可能临老临老还要受你媳妇儿的气，你回去告诉她，老娘不花她的钱，老娘不治了。” 果然是杨梅那张嘴惹的祸。 “妈，杨梅那人就是嘴坏，心是好的，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她啊。你大人大量，不要跟她计较行不行？今天回去我肯定好好收拾她。” 邱老太神情鄙夷，“就你还收拾她？你不被她收拾就不错了。高岩，赶紧的，不要再让我一再重复，你现在就去办手续。” 高岩站着不动，邱老太柳眉倒竖，怒瞪着他，“好啊，我现在叫不动你了是吧？” …… 宋清风和陆瑶赶到医院，跟护士打听了病房号。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了邱老太骂儿子的声音，脚步一顿，侧耳倾听，原来是外婆要出院，舅舅不同意。 眼看着外婆真要生气了，宋清风赶紧推门而入，笑着开口：“谁家老太太骂人这么响亮，我隔着三里地都听到了。” 病房里瞬间一静，高岩和邱老太愣愣地看着进门的人，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邱老太先反应过来，神情激动地看着宋清风：“清……清风，你是我的清风吗？” 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想要下床。 宋清风吓了一跳，赶紧快走几步，走到了病床前阻止了邱老太的动作，他坐在病床边，握住了邱老太的手：“外婆，是我，是清风回来了。” 邱老太定定地看了宋清风好几眼，忽然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一拳拳地打在宋清风的身上。 “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还知道回来看我这个老太婆啊，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给你寄东西不要，写信不回，是不是等我死了，你才愿意回来送我的棺材一程？你心里有气你跟我说啊，我难道还能不帮你？结果你倒好，连我都怨上了，你现在回来干啥，不如直接等我死了回来奔丧好了。” 宋清风任由她打着，也不躲。 别看邱老太打得凶，其实力道很小，生怕打疼、打坏了宋清风，就是架势看着吓人而已。 宋清风红着眼睛，任打任骂。 还是邱老太自己累了停下了。 她红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外孙，心疼地说道：“长大了，但也瘦了。” 宋清风失笑，他下乡的时候身子骨比现在差，也比现在瘦弱多了。 “外婆，我好着呢。” 邱老太翻白眼，“你既然过得好为啥不给我回信？” 宋清风哑然。 刚下乡的那几年，他心里的怨气比厉鬼都深，哪里愿意联系京市的人。 父母是被他列为了拒绝往来户，至于外婆，则是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想着不联系，外婆不知道他的境况，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忘记了。 哪里想过不联系，老人家只会更加担心。 说到底还是他自私，只想到自己受委屈了，没意识到外婆对他的关心和牵挂。 邱老太抹了一把眼睛，把即将溢出眼眶的眼泪抹去，贪婪地注视着宋清风，像是要把他现在的模样深深刻在脑子里。 “妈，还有人呢？”高岩小声提醒了一句。 邱老太瞪了他一眼，转头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陆瑶，眼眸微亮，“你就是瑶瑶吧？” 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走近点，让外婆好好看看。” 陆瑶赶紧走到床边，宋清风让出位置。 邱老太拉着陆瑶的手仔细打量，笑眯了眼睛：“哎哟，真是个标志的姑娘，好好好，真好。” 陆瑶红了脸，叫了一声：“外婆。” 邱老太摸口袋，神情懊恼：“哎呀，第一次见面也没能给你包个红包，怪不好意思的，等外婆回家了给你补上。” 陆瑶连忙拒绝道：“外婆，不用。” “要的要的，你们结婚外婆也没给你们置办些什么，咋还能连个见面红包都没有，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该说我抠门儿了。” 她拉着陆瑶稀罕了好一会儿，眼里全是欢喜，这让陆瑶紧绷的心弦松了松，天知道她在来的路上有多担心外婆不喜欢她。 邱老太稀罕够了外孙和外孙媳妇儿，终于回过神来，看到了他们放在一边的行李。 “你们这是刚下火车就过来了？” 宋清风点头：“嗯，不知道您住在哪家医院，就先去了舅舅家，舅舅家没人，是对门儿的张婶告诉我们您在这儿，我们就直接过来了。” 邱老太闻言，怒瞪着儿子，骂道：“是不是你告诉清风我受伤住院了？我怎么跟你说的，清风在乡下不容易，不要去麻烦他，你是把老娘的话当耳边风啊，高岩，你胆子肥了！” 高岩苦了脸，赶紧给宋清风使眼色。 宋清风幽幽开口：“外婆，您不让舅舅通知我，是不是怪我这些年不联系您，所以您也不把我当家里人了？” 第156章 祖孙相见2 邱老太没好气，“你不要倒打一耙！你老实告诉我，你舅舅是不是找你要钱了？” 高岩眼睛都快眨抽筋了，他这个老娘太精明，他还啥也没说呢，她就猜到了。 宋清风微微一笑，温声说道：“舅舅只是告诉我您受伤住院了，我担心您的病情，又想着好几年没回家了，就带着媳妇儿回来看看您。也幸亏舅舅打了这通电话，不然要是等您好了再告诉我，我才要伤心难受呢。外婆，舅舅也是好意，您就不要骂舅舅了。” 高岩松口气，感激地看了宋清风一眼，在这个家里，要说谁说的话对邱老太最有用，那肯定是宋清风。 邱老太瞪了高岩一眼，知道儿子肯定跟宋清风伸手了，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回头再跟他算账。 “你和瑶瑶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肯定很累了，赶紧跟你舅舅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不管是陆瑶还是宋清风都没动。 陆瑶柔声说道：“外婆，我和清风哥都是年轻人，恢复快，没那么累，清风哥经常跟我说起您，他对您很牵挂的，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如就让我们多陪陪您吧。” 邱老太一脸慈爱地看着陆瑶，“还是女娃娃好，说话就是好听。其实外婆没大事儿，就是医生喜欢夸张，把情况说严重了，我刚才还说要出院呢。” 宋清风开口：“外婆，您年纪大了，随便一点小伤恢复都要慢得多，更不要说胳膊、腿都摔断了，您就听医生的话，好好在医院里养着，等医生说您可以出院了，我保证立马接您出院。” 邱老太一脸不赞同，“住在医院里干啥，浪费钱，我回家也能好好养着。” 宋清风：“外婆，您就听我的吧，您身体好了我才能放心，您总不想这次的伤没养好留下病根吧？我还指望着等我和瑶瑶生了孩子，您来帮我带孩子呢。” 邱老太听得眉开眼笑，“好好好，我好好养着，以后给你带孩子。” 高岩撇嘴，他这老娘就是偏心，他让她住院，好家伙，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换宋清风来说，就剩下好好好了。 不过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医生早就说了，老太太的腿原本就有沉疴旧疾，这次算是伤上加伤，要是不好好养着，以后是会瘸的，他劝不动老娘，让宋清风来正好。 宋清风让陆瑶陪着邱老太，自己则是让高岩带着去找了医生。 医生的话跟高岩跟他说的一样，摔得有些严重，但只要好好养着能恢复。 “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恢复慢，你们家里条件要是跟得上，就给老人家多补充些营养，也能让老人家恢复得快一些。”医生叮嘱道。 宋清风道了谢，又让高岩带着去交了住院的费用。 高岩尴尬：“清风，这次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等你汇的钱到了，我还给你。还有你刚才交的钱，也只当是我问你借的，以后我手头宽松了，一定还。” 宋清风摆摆手：“舅舅，外婆养我那么大，我本来就有责任照顾她，出钱本就是应该的，不需要你还。倒是这次外婆怎么好端端地摔了？” 高岩叹气：“这段时间你外婆老梦到你外公，勾得她时常想起你外公。白天就经常坐着发呆，这次也是不注意，脚上踩空了。也幸亏有邻居听到动静开门出来看情况，给及时送到了医院，不然你外婆要真出了什么事儿，我死了下去都没脸见你外公。” 高岩的话，宋清风是相信的。 他这舅舅，一辈子都没啥大本事，在机械厂当个普普通通的工人，九零年代下岗后跟着舅妈摆了一个小摊，能勉强糊口，但心不坏，除了是个妻管严，处理不好婆媳矛盾，对外婆说得上是孝顺。 上辈子他得知舅舅下岗后的近况，就出钱给他们夫妻两个买了一个门面，帮他们开了一家早餐店，日子就慢慢过起来了。 还有他那舅妈，为人心眼小、爱攀比、又喜欢占小便宜，那张嘴更是毒得很，但对他舅舅和家里的孩子没话说，一颗心全挂在他们身上了。 别人是恨不得搬空婆家去贴娘家，她则是每次去娘家都想着拿点什么回来给家里的丈夫和孩子们。 只是跟他外婆一辈子都没处好，两人相看两相厌。可外婆去世后，也是舅妈最难过，哭得比他都伤心，好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 当时他问过她，不是很讨厌外婆吗，怎么外婆去世她那么伤心。 舅妈当时是这么说的：“我和你外婆是不对付，一辈子也没互相看顺眼过，但你外婆从来没有为难过我，我坐月子的时候，我亲妈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我吃，可你外婆三天两头想办法给我吃肉、吃鱼，把我小时候吃苦留下的毛病都给调理好了，我生了三个孩子，她就伺候了我三回，回回尽心尽力，就冲这，我都感激她一辈子。”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舅妈是很讨厌外婆的，讨厌到恨不得她去死，却原来在她心里，外婆也是很重要的家人。 后来舅妈得知他发家的菜谱是外婆给的，她也没说什么，在别人挑拨的时候，她还站出来说道：“那是老太太自己的东西，她爱给谁给谁。她以前也不是没给我男人，是我男人没这本事，不是做这个的料，清风能继承也挺好，总比失传了好。” “清风，你外婆说得对，你们坐火车也累了，先跟我回去，我收拾一下你外婆的房间，你们好好休息休息，你外婆这里有我呢，等晚上你舅妈会过来陪夜。” 高岩的声音拉回了宋清风飘远的思绪，宋清风回神，闻言说道：“不用麻烦了舅舅，我和瑶瑶去住招待所。” 舅舅家里一共就五十平方，两个房间，舅舅舅妈带着小表弟住主卧，外婆带着小表妹住次卧，大表弟至今还睡在阳台隔出来的小房间呢。 高岩一脸不赞同，“你们大老远回来，我却让你们去住招待所，那不是让人打我的脸么。我知道你不愿意回你爸妈家，所以就住在家里。正好你外婆这段时间住院，房间也空着，收拾出来给你们住，你们表妹就跟着我们住一间就成。” 第157章 宋清风找人 大概是生怕宋清风拒绝，高岩又补充了一句：“就这么定了，咱们也不要推来推去的。” 宋清风想了想，答应了，既然是舅舅的一番好意，再推拒就显得生分了。 两人回到病房，也不知道陆瑶说了什么，哄得邱老太眉开眼笑的，一个劲儿地拉着她的手不放，眼神那叫一个慈爱。 其实陆瑶也没说什么，就跟邱老太说了说宋清风这些年下乡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去年十月份接手了作坊之后的事情。 邱老太其实在在这大半年来往的信件里隐约知道外孙的事情，但没听陆瑶讲述的来得详细。 知道了外孙在狼山大队做的那些事情，邱老太心里十分安慰，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当初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下乡，她盼着他在乡下平安健康就好，哪里敢奢望他还能做出这么一番事业来啊。 “外婆，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也说出来让我听听。” 邱老太笑着说道：“瑶瑶在给我讲你在狼山大队的事情，没想到你小子现在这么有本事，外婆听了很高兴。瑶瑶也是个好媳妇儿，你以后可要好好对人家。瑶瑶，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外婆帮你抽他。” 陆瑶害羞地说道：“外婆，清风哥对我一直都很好，从来没有欺负过我。” “他对你好是应该的。” 高岩插话说带陆瑶和宋清风回去休息。 邱老太忙说道：“是应该回去休息，外婆没大事，你们不用都耗在医院里陪着我，赶紧回去吧，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再来。” 宋清风这次没拒绝，带着陆瑶跟着高岩回去。 家里依旧没人，高岩收拾了邱老太的房间，又拿出了新被单给宋清风。 “你舅妈洗干净的，铺上就能睡。也不知道你表弟表妹又跑到哪里去野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清风，这里你熟悉，我就不招呼你了，你随意，我要去食品站买些菜回来，不然晚上你舅妈又要念叨我。” 高岩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开。 宋清风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对这里自然熟悉得很，自己去厨房烧了水让陆瑶去洗漱。 “这边的洗澡间真方便，竟然还有厕所。”陆瑶一脸惊奇，她没见过这样的厕所，农村基本都是旱厕。 他们食品厂的员工宿舍倒是有这样的卫生间，但那不是还没造好么，陆瑶暂时也没能见到。 宋清风笑着说道：“也就是这两栋楼有，后面几栋家属楼都是筒子楼，厕所是公用的，家里连厨房都没有，做饭基本都在过道里。” 前面两栋家属楼当初是给厂里的高级技工和干部们准备的，都是套房，最小的都有一室一厅，最大的一套是四居室，有一百多个平方，如今是厂长一家住着。 “不过也不用羡慕，等咱们大队的住宅楼造好了，家家户户都有卫生间，只会比这个好。” “就是你模型上那种吗？”陆瑶好奇地问道。 宋清风含笑点头：“对，就是那种，现在还造不起，但只要我们好好把厂子做大，以后肯定可以住上那样的房子。” 其实在乡下造房子的造价并没有想象得那么贵，他们镇上就有家砖瓦厂，附近公社的人去买砖瓦要便宜很多，他们建厂房的砖瓦就是那边买的。 陆瑶都不敢想要是有一天住上那样的房子该有多美，不过她是相信宋清风能做到的，时间早晚而已。 …… 高岩先去了一趟厂里找到杨梅，告诉她宋清风带着媳妇儿回来了。 杨梅的脸当即拉了下来，“这眼看都要饿肚子了，他还带着人回来，咱们一家直接去喝西北风好了。” 高岩瞪了她一眼，劝道：“你可管好你这张嘴吧，这话要是让清风听到了，心里指定有疙瘩。以往他给咱妈寄东西，你也没少吃。” 杨梅嘟囔：“那我不是在你面前说嘛，在他面前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啊。行了，你不是要去买菜吗，赶紧去吧，我晚上早点回来做饭。” 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大团结和几张票证：“都在这里了，要是不够就回家拿，地方你知道。” 高岩挥挥手，匆匆赶往食品站，去得迟了，好菜就没了。 宋清风洗漱完见陆瑶正准备去洗衣服，拦下了她，“你赶紧去睡，衣服我来洗，你看你眼睛都要闭上了，别逞强。” 宋清风在家里也会洗衣服，所以陆瑶倒是没说什么，她确实困得不行了，听话地进房间睡觉。 只是临睡前问了一句：“清风哥，你不睡吗？” “我不困，你睡你的。” 陆瑶就进房间睡觉了。 夏天的衣服好洗，宋清风三两下就洗好晾上，见高岩还没回来，打开包裹看了看，把两坛虎骨酒搬出来放好，发现除了一些菌菇干、豇豆干之外，他丈母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还给他塞进来两只风干鸡和一只风干兔子。 他拿出一只风干鸡和一些菌菇干用水泡上，然后就拿着钱票出门了。 走在大院里遇到了好几个人，因为有张婶在，大家都知道是他回来了，纷纷跟他打招呼。 他小时候是在这边长大的，所以跟这边的人也很熟，只能笑着一一回应。 好不容易走出家属区，宋清风松了口气，这些人对他来说已经太遥远了，猛然见到还有些应付不来。 他出门不是去买东西的，而是找人的。 他记得京市南城有个很厉害的老中医，尤擅骨科，上辈子他带着外婆就去找过他，只是当时外婆的伤已经拖了太久了，治不好了，只能缓解疼痛。 现在外婆才刚受伤，要是能找到这位老中医，说不定外婆的伤还能恢复得更快一些。 宋清风按照记忆中的地址找过去后，却被告知这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怎么会呢，这位老大夫姓许，我朋友告诉他就住在这里，他以前是保和堂的坐馆大夫，医术很好。” 那人摆摆手，不耐烦地道：“没有这个人，这里现在是我家，赶紧走。” 说完，当着宋清风的面关上了门。 宋清风皱了皱眉，难道那位老大夫是以后才搬到这里来的？那他现在要去哪里找人？ 他不禁开始发愁。 正想着是不是再找人打听打听，就见隔壁房屋的门打开了，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冲他招招手。 宋清风走过去。 男人压低声音问道：“你要找的是不是老许大夫，特别会治骨科的那个？” 宋清风眼眸微亮：“你知道许大夫在哪儿？实不相瞒，我外婆腿断了，我想请许大夫帮忙看看。” 那人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你到街尾的公厕去找人，他在那边。” 第158章 求上门 宋清风闻言，微微一愣，什么叫在公厕那边？ 男人见他似乎没明白，压低声音小声说道：“许大夫几年前被徒弟举报，现在在打扫公厕，就住在公厕边上，你去那儿能找到人，不过许大夫肯不肯给你家人看病就不一定了。” 男人说着，叹了口气，“许大夫是个好人，以前在保和堂的时候，我们条件不好的人家去看病，他都不收钱的，可惜了，好人没好报，被徒弟给举报了，这几年日子过得苦哦，闺女没了，媳妇儿也死了，还有个儿子被下放到农场，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可怜的哎。同志，你去找人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宋清风点点头，他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缘故。 道了谢，宋清风直接去了街尾的公厕，果然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白头发老头弓着背在打扫卫生。 老头低着头，背对着他，宋清风也不知道这位是不是许大夫，只是看着老人的背影，脚步忽然迟疑了起来。 当然，他也没犹豫多久，走上前去，这人果然是许大夫，虽然比上辈子宋清风看到他时要憔悴许多，但脸还是那张脸。 许大夫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神情木然，只是往旁边让了让——他以为自己挡了道。 “许大夫，我想请您给我外婆看病，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 许大夫低着头，听到这话，眉头都没皱一下，“你找错人了，我不会看病。” “许大夫，我是特意来找您的，我听人说您特别擅长骨科。前几天我外婆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胳膊和腿都摔断了，医生说情况有点严重，知道您医术高明，所以我想请您帮忙看看，哪怕是让我外婆少一点疼痛也好。” 许大夫木着脸，即便宋清风说得情真意切，他也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冷冷开口：“我不看病，你走吧。” 宋清风还想再劝，但许大夫已经走进了屋里，还关上了门。 公厕周边的味道本就不好闻，更何况现在是夏天，许大夫住的房子也只是用木板搭起来的棚户而已，低矮又老旧，还靠近公厕边，条件不用想都知道会有多恶劣。 宋清风看得直皱眉。 他在来的路上买了一点吃的、喝的，不多，也就两三天的量。 他把东西放在门口，轻轻敲了敲屋门，客气地说道：“许大夫，今天是我冒昧打扰了，既然您不方便，我就不打扰了。给您买了一些吃的，还请您收下。您是一位医者仁心的好大夫，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会还您清白的。我今天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屋内，如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眸动了动，起身去开门，想让宋清风把东西拿走，谁知道开门一看，门外早已没有了宋清风的身影。 他低头看着门口的食物，很想扔着不管，但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拿了进来。 当年被自己的徒弟举报，儿子被下放，闺女被逼死，老婆子也因为受不了打击撒手人寰的时候，许大夫不是不怨恨的，他生平帮助了那么多人，可最后却被自己的徒弟背刺，而平时接受了他帮助人对他们家的苦难视而不见。 可这几年来，每每当他支撑不住的时候，门口总会被人悄悄放一些食物，有两次他生病发烧，还有人给他放了退烧药。 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的，但想来应该是曾经接受过他帮助的病人或者是他们的家属。 他满心的怨恨就这样被一点点的磨平了，起码，除了那狼心狗肺的徒弟一家，他对周边的人已经没有了怨恨。 但他也不会再给人看病了，年少时立下的悬壶济世的志向此时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他把宋清风送来的东西放在一边，没去碰，而是拿起半个已经有些馊的馒头慢慢啃着。 家破人亡，他其实对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了留恋，但他必须活着，等着他儿子回来。 听说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平反了，或许哪一天他儿子也能平反回来。 …… 宋清风从许大夫家出来，想了想，又折返回去找给他透消息的男人。 男人见他去而复返，有些意外：“没找到人？” 宋清风笑眯眯地开口：“兄弟，我请你吃个饭吧。” 男人微愣。 宋清风又压低声音说道：“想找你打听点事儿。” 男人了然，没跟宋清风出去，而是让他进来。 “许大夫不肯帮忙？”男人问道。 “嗯，被你说中了，我才刚开口就被拒绝了。”宋清风苦笑着说道，“我其实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许大夫的事儿，看看有什么能帮他的。” 男人警惕地看着他：“你是什么人？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宋清风哑然，忙解释道：“兄弟你误会了，我不是要做什么，我是真的想帮许大夫，你不知道，以前我们家也受过许大夫的恩惠，只是我多年前就下乡了，不知道许大夫的遭遇，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得知我外婆受伤住院，想着许大夫在骨科方面是个好手，才来找人的。” “哦，原来是许大夫的病人。”男人闻言，警惕之色立马淡了一些，可见这几年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许大夫的事情也简单，他那个徒弟看上了他姑娘，但是人家姑娘看不上他，找了一个大学生干部谈恋爱，他因此怀恨在心，就把许大夫和他儿子举报了，还欺负了他姑娘。他姑娘受不了这个侮辱，跳河了，许大夫儿子被下放，媳妇儿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就剩下他一个人。不过那个畜生也没得好，去年拨乱反正，他吃了花生米。只可惜许大夫的儿子还没平反，不然他倒是还有个依靠。” 也就是运动早已结束，陆陆续续有不少人都平反回来了，男人才会对宋清风说这些，换做两年前，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你要是能帮许大夫儿子平反，许大夫肯定愿意帮你外婆治病。”男人说道。 宋清风哑然，他要是有这本事就好了。看来只能想想其他办法了。 第159章 露一手 宋清风回到家的时候，高岩已经回来了，陆瑶也起来了，正帮着高岩在择菜呢。 宋清风直接撸袖子准备进厨房做饭，被高岩拦住了。 “我会做饭不用你，你就好生坐着，别浪费菜。” 他这外甥哪儿会做饭啊，免得浪费了食材。 宋清风哭笑不得，“舅舅，我现在已经会做饭了，不信你问瑶瑶。” 陆瑶帮着作证：“舅舅是真的，清风哥做饭可好吃了，比国营饭店的大厨做的都好吃。” 高岩只以为陆瑶是在给宋清风做面子，哪里会信，赶宋清风去休息。 “那也不用你，你就好好歇着。等会儿你舅妈就下班回来了。” 但宋清风想着舅舅、舅妈又要上班，又要照顾老人孩子，也累，自己不能坐着吃现成的，所以还是进了厨房。 高岩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把自己好不容易买回来的菜给糟蹋了，站在一边不错眼地看着，想着万一要是宋清风出了错，自己也好及时补救，不至于浪费了菜。 谁知宋清风下厨十分熟练，一道简简单单的炒青菜都被他做出了大厨的架势，看着出锅的色香味俱全的炒青菜，高岩才算是相信了宋清风会做饭。 宋清风哭笑不得，“舅舅，我真的会做饭，你就好好歇着，或者去找找几个孩子。” 高岩：“那行，我去看看那几个皮猴子都去哪儿混去了，这个点还不回来。” 见舅舅出门了，宋清风让陆瑶拿着钱票去家属院对面的供销社买些烟酒回来。 他们回来得匆忙，带的东西不多，现在住在舅舅家里，肯定要麻烦舅舅一家一段时间，所以不如买些东西回来，礼多人不怪嘛。 幸亏他虽然着急出门，但钱票是带足了的，这些票证大部分都是陈虎替他准备的，全是全国通用票。 “供销社就在家属院对面，过条马路就是，你能找到吧？” 陆瑶失笑，“清风哥，我成年了，这还能找不到？” 宋清风也觉得自己这叮嘱有些多余。 陆瑶不仅买了烟酒，还买了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奶糖、饼干和汽水。 “本来想买麦乳精的，但是这边没有。”陆瑶说道。 宋清风在做锅包肉，这是一道东北的特色菜，闻言，笑着说道：“没关系，等过几天我们去给外婆买补品的时候再买也来得及。” 见陆瑶眼巴巴地看着锅里，他笑了笑，把最后的酱汁淋上，用筷子给陆瑶夹了一块。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 这要是被舅舅舅妈看到，多难为情啊，人家还以为她多嘴馋呢。 看穿了她的想法，宋清风说道：“快点，趁着他们没回来，这玩意儿就是刚出锅的时候最好吃。” 空气里满是酸酸甜甜的味道，是陆瑶最爱的一口，她到底没忍住，张嘴吃了，因为烫，还一边吸气一边吃，眼眸亮晶晶的。 “清风哥，真好吃，比大嫂……比那个谁做的还好吃。你怎么会做这道菜的？” “哦，上次见你喜欢吃，事后我问过冯雅，她说过做法。”宋清风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事实上这道菜是他上辈子家里的保姆阿姨的拿手菜，见他喜欢，保姆阿姨就教给他了。 陆瑶瞪大眼，满眼的崇拜，“你只听了一遍就会做了？清风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宋清风很享受她的崇拜，又想给她夹一块，这次陆瑶说什么都不要了。 宋清风继续做下一道菜，旁边的小炉子上炖着鸡汤，陆瑶则是帮着切菜。 其实她的手艺也是不错的，只是跟宋清风比起来差了一点，所以两人要是一起做饭，都是她打下手。 杨梅今天特意早点下班回来做饭，结果刚走上三楼就闻到了一股霸道的香菇炖鸡的味道，正想说谁在做饭这么香呢，就发现香味是从他们家传出来的。 “老高今天手艺见长啊，看来外甥回来是高兴。”杨梅一边嘀咕一边开门。 打开门，那股香味就更霸道了。 “老高，你——”声音戛然而止。 “舅妈。”宋清风主动打招呼。 陆瑶跟着叫了人。 杨梅目瞪口呆地看着挤在厨房里的小两口，好半天没说话。 “舅妈，几年不见，不认识我了？”宋清风笑着开口调侃道。 杨梅神情愣愣的，“你、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宋清风点头：“是啊，想着这么多年没回来，一回来就麻烦舅舅舅妈，先给你们露一手，吃人嘴短，这样舅妈就不好意思嫌我麻烦了。” 杨梅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这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回来我高兴着呢，怎么可能嫌弃你，你再乱说，我就叫你舅舅教训你了，免得你媳妇儿还以为我多不待见你呢。” 宋清风笑了笑，他知道他舅妈不是那样的人，他小时候住在这里，他舅妈也没真的嫌弃过他，顶多就是嘴巴上会念叨两句。 回过神来的杨梅乐不可支，“哎呀，我还说我早点回来做饭，没想到家里有个田螺外甥，直接让我吃现成的了，挺好挺好。” “啥田螺，你买田螺了？” 正开门进来的高岩只听到了后半截，不禁问道。 杨梅没好气，“我买什么田螺，我看你像个田螺。清风大老远来一趟，你这个做舅舅的倒好，自己跑出去潇洒，让外甥给你做饭，你咋不上天呢。” 高岩喊冤：“哪儿是我让他做饭，是他非要做，而且我也没闲着，出去找这三个皮猴子去了，我要是不去，这三个到现在都不知道回来。” 身后，三个孩子依次进屋，大概是回来的路上刚被训过，三人臊眉耷眼的，低着头也不敢吭声。 杨梅看到进屋的三个孩子，眉头都要打结了，张口就想骂人，一想到家里还有外甥两口子，又生生忍住了怒气，嫌弃地看着他们。 宋清风舅舅家这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分别是十五岁、十岁和五岁。 最小的那个小丫头吸吸鼻子，眼睛不断往厨房看，还偷偷拉两个哥哥的衣摆。 “哥哥，好香啊。” 两个男孩子也闻到了，只是此时老妈正怒瞪着他们，也不敢说话，更不敢应和妹妹的话。 杨梅：“哑巴了，不知道叫人！” 第160章 得知消息 三人赶紧叫人。 爸爸跟他们说了，表哥和表嫂来了，这段时间都会住在他们家，现在看到家里出现陌生人，不用想都知道该怎么叫人。 宋清风还在做最后一道菜，只简单地应了一声，陆瑶则是要给孩子们拿见面红包，被杨梅给挡回去了。 “你们是平辈，不用给，收回去收回去。” 她早就看到桌子上那些烟酒零食了，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宋清风他们买的，哪儿好意思还让孩子们收他们的红包。 杨梅脸皮再厚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见三个脏猴子还站着，不禁骂道：“还不赶紧去洗干净，洗不干净不许吃饭。” 三个孩子闻言，立马跑了，平时就算了，今天咋能不吃饭，闻着都这么香了，吃起来都不知道多好吃呢。 陆瑶和杨梅一起收拾餐桌，杨梅在念叨他们年轻人不知道省钱。 “来自己舅舅家买这么多东西干啥，怕我饿着你们啊。” 陆瑶抿唇笑，“这次出门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就在对面供销社买了一点，给表弟表妹们甜甜嘴。” 杨梅把东西收好，嘴上说道：“美得他们，以后可不许这么客气了，我和你舅舅虽然赚得不多，但给你们一口饭吃还是有的。” 既然外甥已经来了，杨梅也没打算亏待他们，省钱那也是等他们走了之后的事情，哎，只能是之后两个月勒紧裤腰带了。 宋清风说要露一手那是真的露一手，做了足足八个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不仅闻着香，卖相也相当不错。 杨梅看得咋舌，知道这些菜都是宋清风一个人做的，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看来下乡是锻炼人哈，瞧瞧咱们清风，现在可真能干。”杨梅夸赞道。 三个孩子早就等不及了，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菜，都快流口水了，见杨梅还在说话，不禁心里着急。 宋清风看到了，笑着说道：“那舅妈就尝尝我的手艺。” “好好好，大家吃，都赶紧吃。” 宋清风早就把要给外婆带的菜盛出来了，所以大家也没客气，在高岩动了筷子之后，纷纷开始动筷。 随后三个孩子就化身成了马屁精，好听话不要钱似的一句一句砸向宋清风。 高岩也觉得很好吃，而且—— “清风，我怎么觉得你做饭的味道这么熟悉呢，有你外婆做的味道。” 宋清风笑着说道：“就是从外婆那儿学来的，小时候外婆做饭的时候我经常在一边看着，外婆也会教我，只是一直没机会下厨而已。” 高岩是知道自家祖上是御厨，有家传菜谱的事情的，只是他们姐弟四个没一个有天赋的，倒没想到宋清风这个外孙竟然有这本事，那就难怪自家老娘这么喜欢这个外孙了。 自己亲自带大的，又有做菜的天赋，能不喜欢么。 杨梅吃饭很快，吃完她还要去医院给婆婆送饭，晚上还要守夜呢。 见杨梅吃完了要出门，宋清风赶紧又拿出一个铝制饭盒，“舅妈，晚上守夜累，我给你准备了一些鸡汤，饿了就喝点鸡汤。明天一早我就和瑶瑶去换你。” 杨梅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几年不见，这个外甥是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做事都如此周到。 “守夜又不用我累啥，喝什么鸡汤啊，留着给你外婆补身体，这么大年纪摔一跤，这次要遭不少罪。” “外婆有呢，我来的时候我岳母给我带了两只鸡和不少菌菇干，家里还有一只鸡。” “那行，那我就拿上了。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你外婆该久等了。” 等杨梅匆匆赶到医院，邱老太已经吃上了，是高珺送来的。 知道老娘住院，高珺不可能不出现，所以料理好家里的事情，就急匆匆来医院了。 “哦，是二姐来了啊，真是稀客。妈都住院好几天了你才来。”一看到高珺，杨梅就开始阴阳怪气。 她跟婆婆是处不好，但心里是记挂着婆婆的，但对这个二姑姐，那是真看不上眼，做的事情忒让人诟病。 以前宋清风在他们家养着的时候，不说白胖白胖的吧，至少神情不阴郁啊，结果被接回宋家才多久啊，整个人都变了，变得特别不爱说话，整个人跟个刺猬似的，明明家里有年纪更大，更适合下乡的两个，竟然把最小的、年纪不足的那个送下乡。 亲爹亲妈当到那个份儿上，也是少见。 这次邱老太受伤住院更是好，问她借钱，她直接说没钱，就抠抠搜搜给了五十块，要不是实在掏不出钱来，高岩也不至于给千里之外的宋清风打电话要钱。 高珺看到杨梅，脸呱嗒一下就落了下来，“你们倒是孝顺，孝顺到就留我妈一个人在病房里，想上个厕所都不方便。” 眼看着俩人要吵起来了，邱老太冷着脸开口：“要吵就给我滚出去吵，别在这里吵得我头疼。” 俩人瞬间闭嘴。 杨梅一屁股坐下来，看邱老太吃的东西，撇撇嘴，她这个二姑姐，对夫家的人挺好，咋对自家老娘这么抠搜，来送饭也不说给吃点肉，就两个素菜。 看出她的嫌弃，高珺心头火起，忍了又忍，到底没把怒气撒出来，站起来说道：“妈，家里有事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邱老太嗯了一声，“去吧，要是忙，明天不来也行，我这里有人照顾，你弟弟和弟媳把我照顾得挺好的。” 高珺抿了抿唇，想解释自己不是不想来照顾，而是家里儿媳作妖，差点流产，她分身乏术，但到底顾忌着宋家的面子没说出来，而且，杨梅还在呢。 就杨梅那个大嘴巴，这要是说了，回头就要闹得人尽皆知，老宋还以为她多不待见大儿媳呢。 杨梅翻了一个白眼，又对邱老太说道：“妈，别吃这个了，清风特意给你炖了鸡汤，老香了，你就喝鸡汤吧。” 已经走到门口的高珺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来，死死盯着杨梅：“你说什么？清风回来了？” 第161章 你这就是活该 杨梅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听错了，我说的是高岩。” 高珺三两步走回来，盯着杨梅：“不对，你明明说的明明是清风。是不是清风回来了？” 见杨梅不理她，高珺又问道：“妈，你告诉我，是不是清风回来了？” 邱老太也不想理她，淡淡开口：“不是说家里还有事吗，赶紧回去吧。” 高珺捏着布袋子，定定地看着母亲，见她这么一副避而不答的姿态她就知道了，宋清风一定是回来了。 “妈，清风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他亲妈啊。”高珺生气地说道。 杨梅呵呵冷笑了两声，讥讽道：“逼着年仅十五的亲儿子下乡的亲妈吗？” “杨梅，你给我闭嘴，我跟我妈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高珺气急败坏。 杨梅又送给她一枚大白眼，倒也没有继续跟她呛声。 邱老太喝了一口鸡汤，点点头，味道不错，不愧是她外孙亲自给她炖的。 见女儿还站着不肯走，只好开口说道：“清风是知道我受伤住院了，担心我才赶回来的，过几天就走了，你也别去打扰他，就让他好好陪陪我这个糟老太婆。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见他几次，你若是孝顺，就让我这几天耳根子清静清静。” “妈！”高珺不满地看着邱老太，“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亲儿子回来了，我连见都不能见吗？” “二姐，不是我说你，清风有多不待见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啊，都知道去了也只是讨嫌，你干啥还要去见呢。他要是愿意见你，也不至于一下火车就奔我们家了。要我说啊，你这就是活该，让你偏心一个养女。” 杨梅并不知道姜芸是高珺亲生的，真以为她乐于奉献，替大姑姐养孩子呢。 不管是大姑姐还是二姑姐，她都看不上，一个是把自己的亲女儿扔给妹妹不闻不问，一个是养着大姐的女儿慢待亲儿子，一对奇葩姐妹，也就小妹是个正常人，就是可惜工作太忙了，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 “杨梅，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你最好少惹我。”高珺忍着怒气说道。 杨梅可不怕她，“嘴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就说，你要是不爱听，你走啊，我又没拦着你。” “你——” “高珺。”邱老太打断她的话，“我累了，你先回去。” 高珺欲言又止，可看着母亲身上的夹板和绷带，到底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邱老太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债啊。” 杨梅呵呵笑，“你就是瞎操心，她那是自作自受！要我说啊，清风才倒霉呢，摊上这样的爸妈，我可跟你说啊妈，二姐和清风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帮着二姐，不然以后清风怨上你了，我可不会帮你说话。”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邱老太没好气。 “嘿，你这老太太咋不识好人心呢，我可是为了你好，要不是你是我婆婆，我才懒得操心你。” “我可用不着你操心。” 两人嘴上吵着，但动作却没停，一个喂鸡汤，一个喝鸡汤，倒是难得和谐。 “别说，清风这手艺是真不错，有我几分真传。”邱老太喝完鸡汤，乐呵呵地说道。 “是吧，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差不了。” 别的不说，邱老太那手厨艺是真心不错，杨梅也学了，没学会。 一提起宋清风，邱老太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也不跟杨梅呛声了，笑着说道：“我没教那么仔细，就小时候他跟在身边的时候教过一些，没想到他到现在还记得。” “所以说他聪明啊。妈，我记得咱们家不是有本菜谱么，不如就给清风吧。” 邱老太看了杨梅一眼，“你舍得？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按道理应该给你生的那三个。” 杨梅把饭盒收拾了，没好气地说道：“你可别拿话激我，我们家那三个啥样子我不知道啊，跟他们爹一样，都不是那块料，既然清风有天赋，那就给他呗，好歹也是你外孙，也不是外人，总比失传了好。” 邱老太探究地看着她：“你真是这么想的？” “不然我还是说笑的啊，清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没生下老大之前，他跟我儿子也没差，我不至于跟他计较这个。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觉得我毛病多，但我没那么小气。” 邱老太笑了，“是，你这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我是不太看得上，但心不坏。”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忍这么多年，还在儿媳坐月子的时候尽心尽力地伺候着。 杨梅翻了一个白眼，老太太总说她嘴坏，说话不中听，这老太太也没好到哪里去。 …… 高珺离开医院，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机械厂的家属院，站在高岩家楼下，她迟迟没有踏上台阶。 从狼山大队回来后她就病了一场，连续发烧烧了好几天，烧糊涂的时候经常在梦里看到宋清风小时候。 小小的人儿站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她给姜芸买好吃的和漂亮衣服，带姜芸出去玩儿，却把他丢在家里，嘴上说着“妈妈就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孩子，这次带姐姐去，下次再带你”。 小小的人儿眼里含泪，嘴里叫着妈妈，却换来自己不耐烦的一眼。 醒来时，眼前浮现的是长大后的宋清风冷漠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地说他早已不需要母爱了。 高珺眼眶红了，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难受得厉害。 她刚想转身离开，就见不远处走来两道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往角落里一躲，看着那两人上楼了才敢出来，脚步仓皇地离开。 宋清风上楼，见陆瑶脚步迟疑，不禁停下来看她，“怎么了？” 陆瑶神色迟疑：“刚才好像有人在看我们，但是回头看又没发现人。” 宋清风不以为意：“我很多年不回来了，对这里的人来说是陌生面孔，人家会看我们也不奇怪，走吧。” 听了宋清风的解释，陆瑶也以为是自己想多了，跟着他上楼。 第162章 以后咱们生个女儿吧 “表哥、表嫂你们回来啦！” 俩人刚进门，腿就被抱住了。 宋清风的小表妹高月仰着头看着他们，笑容灿烂，“表嫂，我想你了，特别想哦。” 宋清风失笑，捏捏她的脸，“我看你不是想你表嫂，是想我们买的糖吧？” 高月嘿嘿笑，一脸讨好地说道：“都想都想。表哥，你去跟妈妈说，每天给我吃三颗，不，两颗糖好不好呀？” 宋清风和陆瑶给孩子们买的零食都被杨梅给收起来了，也跟两个小的说好了，糖每天只有一颗。 宋清风摊手：“你妈妈是我长辈，我说的话她不听的。” “可是你是大人呀。” “我是大人呀，但你妈妈是我舅妈，我都要听她的话。” 小姑娘失望极了，松开了陆瑶的腿，小大人似地说道：“哎，原来也是个被管的，跟我爸爸一样。” 陆瑶和宋清风对视一眼，纷纷笑了出来。 陆瑶可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表妹了，她一把抱起了小丫头，坐在沙发上，“虽然我没办法让你妈妈给你多吃两颗糖，但是明天我们去看过你奶奶之后，我可以带你去买糖，嗯，就买两颗。”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哇，表嫂你真好，我喜欢你。” 说着，还在陆瑶的脸上亲了一口。 陆瑶也回亲了一下，“我也喜欢你。” “那表嫂我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陆瑶还没开口，宋清风就说道：“不行，你表嫂要跟我一起睡，你去跟你爸妈睡。” 小姑娘气哼哼地瞪了宋清风一眼，又靠近陆瑶的怀里跟她贴贴，一直到被高岩催了好几次，才依依不舍地跟着高岩去睡觉。 晚上躺在床上，陆瑶想起高月古灵精怪的样子，不禁对宋清风说道：“清风哥，以后咱们生个女儿吧，就月月那样的。” 宋清风看她：“喜欢女儿？” 陆瑶点头，“嗯，月月好可爱。” 陆明珠也挺可爱的，但大概是以前被冯雅虐待过，所以性格内向、敏感、不爱说话、胆子也小，现在虽然好多了，但跟活泼开朗的高月没法比。 她还是喜欢高月这款笑起来跟小太阳似的小甜心。 “那我努力。不过这里不合适，等回去的。” 陆瑶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她还没丧心病狂到在舅舅做客就要跟他…… 宋清风捉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跟她说起了他去找大夫但是被拒绝的事情。 “我以前就听人说过许大夫在骨科方面是圣手，是祖传的医术，只可惜他被徒弟背刺，心灰意冷，现在不肯为人看病了，不然有他出手，外婆也能少受点罪。” 陆瑶的心神被他的话吸引过去，也想起了那十年的混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再去找找他吧，或许我们的诚意能打动他呢。可惜了，我们不知道他儿子在哪里下放，不然还能帮他传个信。” 要是几年前，这样的事情陆瑶是不敢做的，顶多就是暗中照顾一二，但这两年风气好多了，她胆子也渐渐大了。 “是啊，可惜了。” 可惜他能力不够，在这方面帮不上忙，不过上辈子许大夫会重新出山，说明他的心还没冷透，他儿子应该也没事。 “我们后天再去找他一趟。”宋清风说道。 第二天一早，宋清风就先起来了，赶去附近的食品站抢到了一只老母鸡，还买到了一副猪蹄。 一大早的，高家就传出了炖猪蹄的香味。 高岩也起来了，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的外甥，鼻子吸了吸，“清风，你这是几点起来的？” 宋清风笑了笑，“五点半就起来了，舅舅，早饭已经好了，你吃过就去上班，我去医院替舅妈。” “不用不用，我请好假了。” 宋清风坚持，他知道舅舅养孩子费钱，他和舅妈工资也不高，就算外婆有退休金，也不可能全用在他们身上，压力大得很，请一天假就要扣一天的钱，。 他和陆瑶都有时间，就没那个必要让他们请假扣工资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跟高岩说的。 “那行，这几天你外婆就拜托你们照顾了，不过我来买菜，不能让你又照顾人又买菜的，你外婆知道了，还以为我抠门不给你饭吃呢。” 宋清风失笑，“舅舅，我现在有工资的，而且我们住在乡下，我和瑶瑶又没孩子，开销小，我有钱。” 高岩当然知道外甥有钱，好家伙，竟然给他汇了八百块钱过来，看到汇款单的时候他都惊呆了，他还以为宋清风能给寄个一百块就顶天了。 而且昨天在医院住院费也是他交的。 说起钱，高岩想起来了，拿出一张汇款单，“你汇过来的钱到了，我今天就取出来还给你。” 这么大一笔钱，宋清风知道他不收舅舅也不会要，也没推辞，“行。” 高岩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去上班了，宋清风等猪蹄炖软烂了，就盛出来装在饭盒里，又炒了两个菜才拎着袋子准备出门。 陆瑶先留在家里，等三个孩子醒了，她就去医院跟他汇合。 宋清风到医院的时候，杨梅刚陪着老太太上完厕所，正在给她洗脸擦手呢。 邱老太是个讲究人，即便是受伤住院，身上也要干干净净的。 宋清风把给杨梅准备的饭菜递给她，才准备给外婆喂饭。 “你舅舅呢？”杨梅问道，也没提高珺来过，而且知道他回来的事情。 “舅舅去上班了，我和瑶瑶有时间可以照顾外婆，舅舅舅妈该上班上班。” “你和瑶瑶出来这么久没关系吗？我听你外婆说你现在是你们大队食品厂的厂长，你不用管厂里的事情？” 他们机械厂的厂长可忙了。 宋清风笑了笑，解释道：“我们食品厂人少事情也少，还有副厂长他们在呢，我离开十天半个月没关系的。而且我昨天给他们打过电话，他们有急事会打电话给我。” 邱老太说道：“清风啊，你现在也看到了，外婆没事，你和瑶瑶就回去吧。外婆这里有你舅舅舅妈呢。你现在好不容易做出点成绩，可不能因为外婆耽误了。” 宋清风闻言，故作不高兴地说道：“我才刚来您就要赶我走，是不是不待见我了？” 第163章 祖孙温馨时刻 邱老太拍了他一巴掌，没好气地说道：“尽瞎说，我不待见谁也不会不待见你。” 邱老太孙子外孙不少，但最疼爱的真就是宋清风，那是她心尖尖上的宝贝，其他人比不了。说她偏心也好，说她糊涂也罢，在她这里，宋清风是不一样的。 宋清风搂着邱老太的肩膀，说道：“所以您就别赶我走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总不能让我就这么遗憾离开吧。至于食品厂，我该安排下去的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出不了大问题。而且我就肉体凡胎一个，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我迟早累死，所以该放权就放权，只要大方向不出错就行。”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邱老太瞪了宋清风一眼。 宋清风无奈失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外婆年纪大了，越发听不得“死”这个字。 杨梅已经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把早饭给解决了，把邱老太换下来的脏衣服收拾好，对宋清风说道：“清风，那外婆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 “好，舅妈慢走。” 杨梅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带着三个孩子出门的陆瑶，知道陆瑶是要去照顾邱老太的，就想把三个孩子带回去，可没一个孩子跟她走的。 还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是去看奶奶的，我们也想奶奶了。” 杨梅累了一夜，也没精力管他们，就随他们去了，只是叮嘱道：“老大，午饭前带弟弟妹妹回来，不要打扰你们奶奶休息。” 老大高伟已经十五岁了，明年就高中毕业了，听到这话点头应下。 邱老太看到孙子、孙女，自然是高兴的。 高月坐在床边，拉着邱老太的手，吧啦吧啦说着话，也不知道小姑娘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说都说不完。 邱老太乐呵呵地听着，时不时应两句，小姑娘又能继续往下说。幸亏现在医院里人不多，整个病房就住了邱老太一个病人，倒也不担心会打扰到其他人。 临近中午，高伟要带弟弟妹妹回家，高月抱着陆瑶的腿死活不跟他回去。 “我和表哥表嫂一起回去，大哥二哥你们先回去吧。” 高伟虎着脸要去拉她，被高月躲开了。 高月又跑到邱老太身边，“奶奶，我要留在这里陪您，我不走。” 邱老太乐呵呵地说道：“好好好，不走。小伟啊，你带弟弟先回家，让月月陪我。” 高伟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丫头是想让表嫂给她买糖吃，他都听到她的嘀咕了。 高月冲他做了一个鬼脸，挥挥手，“哥哥再见。” 等人一走，她就窜到陆瑶身边，拉着她的手，冲她笑得又甜又乖。 陆瑶被她笑得心都化了，别说是买糖，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她都要跳一跳看看能不能够到。 “等你表哥回来，我们就去供销社。” “好，谢谢表嫂。” 陆瑶摸摸她细软的头发，“不用谢。” 倒是一直安静听着的邱老太闻言看了小孙女一眼，“月月，你让你表嫂买东西啦？这可不行哦，你妈妈知道了肯定要打你屁股。” 高月紧张地抓着陆瑶的手，小声解释：“就……就两颗糖。” 陆瑶也笑着说道：“外婆，不是月月问我要的，是我主动给的，而且也不是啥好东西，只答应了给她买两颗糖。” 闻言，邱老太也没揪着不放，两颗糖而已，倒也不多，一分钱就能买两颗水果硬糖，够小丫头吃半天了。 杨梅过日子精打细算，极少给孩子们买零嘴，小丫头馋糖也能理解。 宋清风回去给邱老太做饭了，食材是杨梅提前准备好的，所以他动作很快，祖孙三人没说多少话呢，他就回来了。 早上炖的猪蹄还有，他又炒了一个素菜，主食是白面馒头。 因为人多，他带的量也多，高月吃得一脸满足。 “表哥，你要是不回去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每天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啦，而且表哥人好好哦，每天都有肉吃，主食还是白面馒头呢，以前只有过年过节，她妈妈才舍得吃白面馒头。 看穿了她小心思的三个大人都笑了。 饭后，陆瑶带着小丫头去供销社买糖，看到发卡和头花好看，还给小丫头买了一对发卡和头花，把小丫头高兴得呀，拉着她的手恨不得跟她一起回狼山大队。 宋清风则留在医院里陪外婆。 他把削了皮的苹果切成小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牙签，方便外婆入口。 邱老太吃着外孙投喂的苹果，心里美滋滋的，眼角的皱纹都笑深了。 两人也没说什么，就是随意说着一些家常，气氛温馨。 话题谈着谈着就说到了高月身上。 “瑶瑶可喜欢月月了，还说以后要生个像月月那样的女儿。” 邱老太乐呵呵的：“月月这孩子是招人疼，可皮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皮。对了，你和瑶瑶还没消息？” “外婆，我和瑶瑶说好了，过几年再生孩子，我们现在都还年轻，不着急，而且——” 他打量了一眼四周，见没人经过，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迟早要恢复高考，我想让瑶瑶去读书，我也准备考大学。” 邱老太脸上笑容一顿，她生活在京市，感受比宋清风这个远在乡下的人更深，闻言，低声说道：“那就好好准备，要孩子的事情不着急。” 宋清风挑眉，“外婆您听到消息了？” “我哪儿有那渠道，不过是见到了高校把以前下放的老师找回来了猜的。” 邱老太身子骨硬朗，只要不是阴雨天，她的腿就不会疼，她就会出门遛弯儿，机械厂附近就有两所高校，她时常遛弯到那附近。 宋清风竖起大拇指，要不说他外婆敏锐呢。 “外婆，我和瑶瑶商量过了，要是分数足够，我们准备都考到京市来，以后您想见我们就方便了。” 邱老太眼睛一亮，握着宋清风手一个劲儿地说着“好好好”。 “那外婆就等着了。” 祖孙俩正说着小话呢，病房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宋清风再次看到姜芸那张脸，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164章 打探消息 姜芸一进来就看到了宋清风，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盯着宋清风的脸看，眼底闪过迟疑、恍然，“清风，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清风神色淡淡，并没有理她。 姜芸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却扬着笑，对邱老太说道：“外婆，听我妈说您住院了，我来看看您。” 邱老太神色温和，“你有心了。” 姜芸十分自然地在床边坐下，拍了拍宋清风的肩膀，语气亲昵道：“下乡几年变壮实了，我刚进门都没认出你，看来乡下确实是锻炼人的地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来二姐家坐坐？哦，你还没来过我家，不知道我家在哪儿。这次你回来能待几天，哪天上二姐家认认门？” 宋清风直接站了起来，对邱老太说道：“外婆，我去看看瑶瑶怎么还没回来，可别迷路了。” 邱老太点头，“去吧，顺便带瑶瑶到附近逛逛，这边她没来过，肯定好奇。” 见宋清风直接无视了她，姜芸神色变了变，等人一走，就委屈地对邱老太说道：“外婆，清风都不理我，他是不是还在怪家里当年让他下乡啊？上次爸妈去找他，回来后妈妈就病了一场，肯定是清风还在怪我们，早知道当年就该让我去下乡的。” 邱老太神色淡了淡，“确实应该让你或者你大哥去，毕竟从年龄上来说，你们更合适。” 姜芸原本只是习惯性地想在邱老太面前上眼药，没想到邱老太竟然会这么说，一时间僵在那里，尴尬极了。 邱老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外孙女真的是被高珺教坏了，从小心眼子就多，长大后越发变本加厉，都占了大便宜了怎么还看清风不顺眼，想给清风找事呢。 还是她觉得自己老糊涂了，她随便说两句就对清风有意见？ 她又不是高珺那个心偏到咯吱窝去的糊涂蛋。 “姜芸啊，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姜芸回神，也不提宋清风了，顺着邱老太的话说道：“您都住院了，我当然要来看看您。外婆，您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其实我都想出院了，可是清风不放心，非要我住院观察几天，要我说啊，就是浪费钱。可孩子的一片心意我也不能辜负了，就住着吧。” 嘴上抱怨着，眼底却满是慈爱的笑意。 姜芸微微垂眸，咬了咬牙，又是这样，每次提到宋清风，外婆就满心满眼都是他，他就是路上踩死一只蚂蚁，她都会鼓掌说踩得好，而她呢？ 分明她也是高珺的孩子，是她的外孙女，她怎么就不能对她也好一点呢？ “外婆，清风不是在下乡吗？他怎么回来了？”姜芸不想听邱老太夸宋清风，转移话题。 “嗐，还不是你舅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你们这么多人不找，偏偏给清风打电话说我受伤了，清风就急了，立马就请假赶回来了，这两天更是天天下厨给我做好吃的。” 姜芸笑着打断她隐隐的炫耀，“清风长大了，懂事了不少。” “是啊，也不知道在乡下吃了多少苦才会变得这么懂事，他下乡的时候可只有十五岁啊，农活那么繁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邱老太心疼地说道。 姜芸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面上却笑着说道：“男孩子一般都比较能吃苦，想必清风也是这样。而且清风年纪小，到了乡下，当地的干部肯定也会照顾着一些，可能也没有我们想得那么苦。” 邱老太淡哂，忽然也没了跟姜芸聊宋清风的兴致，只是温声说道：“听你妈妈说你现在很忙，家里家外都要靠你，没事就回去吧，不用惦记我，我这里有你舅舅一家还有清风和他媳妇儿，有的是人照顾。我对你妈也是这么说的。” 姜芸笑了笑，“我也就带带孩子，照顾照顾肖恒，平时家里做饭都有我婆婆，我顶多帮着打打下手，不算忙，来看您的功夫还是有的。” 想起姜芸夫家的情况，邱老太顿了顿，忽然说道：“我看这附近的高校都把以前的老师请回来了，你家附近的学校是不是也一样？” 姜芸不知道邱老太为何忽然问起这个，点头，如实说道：“一样的，从今年上半年起就有老师连续回来了。” “该不会是要恢复高考了吧？”邱老太状似无意地说道。 姜芸眼眸微闪：“这倒是不清楚。” “你没听你公公提过？” 姜芸笑了笑，“外婆，您也知道我公公处在那个位置，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对外说的，这么重要的事情就更不可能告诉我们了。而且高考都停了这么多年了，哪是说恢复就恢复的。外婆，您是替清风问的吧？” 邱老太叹了口气：“清风下乡都这么多年了，以前学的知识早就忘记了，就算他想参加，只怕也跟不上了，到底是耽误啊。” 姜芸垂眸，遮住眼底的不耐，但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愿意让宋清风有参加高考的机会。当然，她也不会跟邱老太提她曾无意中听她公公提起过国家准备恢复高考的事情，而且已经提上日程了。 邱老太心知肚明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不愿意说，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在心里摇了摇头。 她以前就跟高珺说过，姜芸这个丫头过于自私，什么事情都只想着自己，让她注意引导，结果高珺丝毫不当回事儿，现在看来，这个丫头的性子是越发自私了。 可以说宋清风当年是替姜芸下乡的，毕竟当时宋振国给宋清书买了工作，姜芸可没工作呢。 而且按照宋振国的意思，也是要让姜芸下乡，是高珺死活不同意，不然姜芸哪里有机会进入文工团，遇到现在的丈夫。 她夫家条件很好，他丈夫还是高干子弟，她明明可以在不伤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伸手帮一把下乡的弟弟，可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伸过手。 也难怪清风心里对父母心有怨气，即便是回来了也不愿意踏进家门半步，丝毫不惦记家里人，这样自私自利的一家子，确实没什么好值得挂念的。 第165章 你的担心都在嘴上吗 宋清风出了住院部大楼，都还没走到医院大门口就遇到了陆瑶和高月。 小姑娘换了一个发型，用彩色的头绳在头上编了两个辫子，还戴着一对漂亮的发卡，看上去更灵动活泼了。 高月看到宋清风，蹦蹦跳跳地朝着他跑来，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表哥，好看吗？是表嫂给我梳的哦。” 宋清风笑着点头，“这是谁家的小仙女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高月咯咯笑，“你家的。” 宋清风捏捏她的小圆脸，“原来是我家的呀。喏，小仙女，给你吃糖。” 他掏出一颗奶糖递给她，高月没有接。 “表嫂给我买啦，我有两颗呢。” 小姑娘喜欢吃糖，但是不贪多，说两颗，就只让陆瑶给买了两颗，多一颗都不要。 现在那两颗糖还在她口袋里放着呢，说是要带回家跟哥哥们分。 陆瑶原本要带着高月去病房的，可宋清风却说先在下面待一会儿。 “可外婆一个人在病房里没人照顾不方便。” 宋清风：“没关系，外婆病房里有人，我们等会儿再上去。” 听了这话，陆瑶就懂了，怕是现在来的人是宋清风的家里人，他不想见。 于是她也没说什么，陪着宋清风在楼下看着高月在那儿捉蝴蝶玩儿。 “清风。” 陌生的女声让陆瑶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碎花裙的年轻女人站在了宋清风的面前，语气熟稔。 陆瑶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看着再次出现在面前的姜芸，宋清风眉梢微拧，神色冷淡。 陆瑶走了过来，“清风哥，这是谁啊？” 宋清风：“姜芸。” 竟是连“二姐”都不愿意叫了。 陆瑶了然，原来是她婆婆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啊。 姜芸心里对宋清风的无礼感到不满，面上却笑着问道：“清风，这位是？” 宋清风揽着陆瑶的肩膀：“我妻子。” “原来这就是弟妹啊。”姜芸瞬间热情起来，握住了陆瑶的手，“早听我妈说过清风的媳妇儿是个标致人儿，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难怪眼高于顶的清风愿意跟你结婚了。” 宋清风的脸呱嗒一下就落了下来，姜芸这话什么意思，一句话嘲讽了两个人？ 听懂了姜芸的言外之意，陆瑶的神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宋清风低声对陆瑶说道：“瑶瑶，外婆一个人在病房里怕是不方便，你去看看。” 陆瑶看看他的脸色，轻轻点头，对着姜芸笑了笑，招呼着不远处的高月，“月月，我们走了。” 姜芸背对着高月，所以高月没认出姜芸，只是听话地朝陆瑶跑去。 “表嫂，那个是谁啊？” “你表姐，姜芸。” “哦，原来是她呀。”高月皱了皱眉，“我不喜欢她。” 陆瑶讶异，低头看她，“为什么呀？” “因为她也不喜欢我啊，每次妈妈带我去二姨家，她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不喜欢她。” 小姑娘词汇量不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姜芸暗中对她的嫌弃与鄙夷，但本能地对不喜欢自己的人产生了厌恶。 “我喜欢表嫂。”小姑娘笑嘻嘻地说道，“我知道表嫂也喜欢我。” 陆瑶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轻笑道：“你什么都知道，你个小机灵鬼。” “嘿嘿，我和表嫂天下第一好。” …… 另一边。 陆瑶一离开，气氛瞬间就凝滞了起来。 姜芸微微皱眉，定定地看着宋清风，语气无奈地说道：“刚才在病房里都没跟你说上话你就走了，这么多年了，还在因为下乡的事情怪姐姐啊？” 宋清风神色淡淡，并不回应。 姜芸叹了口气，“清风，我知道当年其实你是替我下乡的，所以你要怪我也是应该，但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是愿意下乡的，只是妈妈担心我一个女孩子下乡会被欺负。你也知道那几年妈妈听了好几起年轻女知青被欺负的事情了，所以不放心我。妈妈从小对我那么好，我也不能让妈妈伤心，所以……你懂的。” 宋清风讥讽一笑，眼底满是嘲弄：“所以你是无辜的，是你妈不让你下乡，而不是你不想下乡。姜芸，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孩子，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清风，你真的误会了，当年我都填了报名表了，没想到被妈妈发现了，她把报名表撕了。当然，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些年你在乡下还好吗？上次爸妈去看你，回来后我问他们，他们什么都不肯说，妈妈一提起你就掉眼泪，我当时着急坏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你的担心都在嘴上吗？”宋清风淡淡反问。 姜芸微微一愣，“什么？” “嘴上说着多担心我，对我抱有多么大的歉意，可也没见你有什么行动。姜芸，你若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想要补偿我，不如拿点实际行动出来。我听说你丈夫是高干子弟，你公公身居高位，那给我和我媳妇儿弄两个工作名额应该很轻松吧？我也不求多好的工作，只要让我能带着我媳妇儿回城安顿下来就行，哪怕是临时工都行。” 姜芸神色僵硬，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砸在宋清风的脸上，工作名额，还两个，他怎么这么敢想呢！ 姜芸尴尬：“清风，不是二姐不帮你，实在是这个我做不了主。你也知道我是高嫁，当年要不是你姐夫看上我，非要跟我结婚，那样的人家我根本高攀不上。这些年我在家里谨小慎微，生怕惹公婆不高兴，哪里敢提什么要求啊。你别看我日子过得风光，其实都是给外人看的，内里的苦楚别人根本不知道。” “呵呵。”宋清风冷笑，看着她睁眼说瞎话。 据他上辈子所知，姜芸是高嫁不假，但她公婆都是和气人，对她挺好的，尤其是她婆婆，因为她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的缘故，对她更是百依百顺。 结果到了姜芸嘴里，她就成了高嫁后在婆家委曲求全、地位卑微的小媳妇儿了。 这个人从小就鬼话连篇！ “姜芸，你公婆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他们吗？” 第166章 给她一个教训 姜芸眼神变了变，勉强笑道：“清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清风嘴角微勾，“我只是想知道，你丈夫和你公婆知道你鬼话连篇的本质吗？” 姜芸的脸色彻底变了，冷冷地看着他，“清风，我知道你因为下乡的事情对我不满，对家里不满，但你也不能这样侮辱我，我好歹是你二姐。” “又不是亲的。” 姜芸微微一僵，是了，宋清风可不知道他们是亲姐弟。 “那我也是你姐，不是亲姐也是表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姜芸神情委屈。 宋清风：“是啊，你还是我姐呢，当初你怎么忍心让年仅十五岁的我替你下乡呢？别说什么是妈不让你下乡，从小妈就疼你，你要什么给什么，你若是非要坚持下乡，她根本拗不过你，而所谓的报名下乡被发现，不过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已。姜芸，妈会被你骗，可我不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 宋清风原本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只是上辈子姜芸被他狠狠拒绝羞辱之后，气急败坏自己说出来了。 不仅是她的身世，还有她从小如何争宠，故意让高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忽略他。 以及为了躲避下乡，故意找人在高珺面前说女知青被当地人欺负的事情，自导自演一出报名下乡却被发现，让高珺逼着他替她下乡。 等他回城准备高考后，又在大嫂面前给他上眼药，让他在宋家无立足之地等等，等等。 这一出出，若不是姜芸自己说出来，宋清风根本想不到姜芸心思这么深。 姜芸面色发白，辩解道：“你误会我了，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我被亲妈抛弃，是妈收养了我，我心里很感激她，我怎么可能这么做，清风，你把我想得太坏了。” 宋清风笑了笑，“好啊，为了证明你对我是抱有善意的，是真心想要补偿我的，那就给我弄两个工作名额，我要带着我媳妇儿回城。” 姜芸心里愤恨，完全没想到现在的宋清风竟然这么难缠，要是早知道，她今天根本不会来医院，更不会离开的时候故意来恶心他。 现在可好，恶心人不成，自己反而被缠上了。 “清风，你也知道现在的工作名额多难得，我就是想帮你我也有心无力啊。我在家里真的没什么地位的，就是名头听着好听而已。”姜芸苦着脸。 宋清风一脸无赖样：“那我不管，是你自己说对我很抱歉，我下乡不是你的本意的，这些话刚才可都是你自己说的，既然觉得对不起我，用工作补偿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毕竟我可是替你受了整整六年的苦啊，没有我，你早就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吃苦受罪了，哪里能进文工团，嫁进祝家。我的好二姐，你对我的歉意不会只停留在嘴上吧？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是为了恶心我，所以才来找我说这些话的？” 姜芸神色微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没办法。” “那不如我去找找我姐夫，跟他好好聊聊当年你是如何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逼着年幼的弟弟下乡的好了。我姐夫不知道这些事情，想必会很感兴趣。” “不行，你不能去找他！”姜芸尖叫道，声音都高了八个度。 她死死瞪着宋清风，脸上的和气已经装不下去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想要毁了我才甘心？” 宋清风挑眉，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样看着就顺眼多了，刚才那副假模假样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姜芸，你不该问我想干什么，你应该问你自己，你想干什么。我这次回来，根本没准备见你们宋家任何人，包括你！是你自己跑到我面前说些恶心我的话。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若是不能补偿我，我不仅要去找你丈夫聊聊你的过去，我还准备去找你公公聊聊他的儿媳妇是一位多么优秀的演员，就是不知道以祝家清正的门风，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之后，会不会对你很失望？” 姜芸神色慌乱，“宋清风，你不可以这么做。你若是敢去找他们，我就把这件事告诉爸妈，他们不会同意的。” 宋清风嗤笑，“我还会在意他们的看法？姜芸，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一些？我早就不是那个奢望父母关注的小孩了，现在的我，有自己的家，有真正在意的人。你若是不按我的要求做，我一定会去找你丈夫和你公公，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也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他们，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姜芸心里慌乱极了，根本不敢去赌那个万一。 “你、你想怎么样？” “我说了，我要两个工作名额，我要带着我媳妇儿回城，我不想以后我的孩子也成为农村户口。你若是能做到，今天我当没见过你，不然……呵呵。” 姜芸不敢赌，不过转念间她已经想到了对策，“工作的事情我真的没办法。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一千块钱，这些钱足以让你在那边买两个工作名额了。你和你媳妇儿照样可以成为城里人。” 其实真要在京市找两份工作，对她而言不是没有办法，但她不能让宋清风回到京市，这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万一他回来之后又对她不满，去找祝家人呢？ 她的公公是个极为正派的人，她丈夫也是，要是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她的好日子就真的到头了。 只是她心里也疑惑，这些事情连她妈都不知道，宋清风又是怎么知道的？ 宋清风的本意也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以后不要轻易招惹他，而不是为了两份工作，既然这人愿意出钱，那也行。 “一千不够，至少一千五。” “你怎么不去抢！” 姜芸恨不得扑上来撕了他，越发后悔今天没事找事来找他说话刷存在感。 宋清风笑眯眯的，眼神却极冷，“这不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吗？我的好二姐，你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不至于连这么点钱都不舍得给我吧？” 第167章 毁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姜芸怒瞪着他，这么点钱？他知道一千五有多少吗？他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他怎么敢这么狮子大开口的！ 姜芸自然不肯答应，她又不是印钞票的，再说了，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回头宋清风觉得她好拿捏，又再次开口索要更多怎么办。 “不行，只有一千块，多一分也没有。” 姜芸咬死了不肯多出钱。 宋清风两手一摊，十分光棍地说道：“看来我还是要亲自去看看我那二姐夫，跟他好好聊聊。” 姜芸脸都绿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宋清风，毁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哦，倒也没什么好处，就图一个我开心。” 宋清风脸上挂着笑，对付姜芸这种人，就必须一次打到她痛才行。 这个笑容落在姜芸眼里，那就是挑衅，就是嘲讽，可偏偏她不敢继续招惹宋清风，生怕把他惹急了，给钱都不好使，毕竟现在的宋清风看着十分混不吝，难缠得紧。 姜芸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好不容易才压下心里的怒火，说道：“一千五我没有，我先给你一千，剩下的五百我以后汇给你，放心，我一分都不会少了你的，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绝对不可以去找我夫家的人。” 最好这辈子都给她待在乡下不要回来了！ 宋清风挑眉，没想到这个二姐还挺有钱的，竟然能一口气拿出一千块，他以为榨出几百块顶天了。看来她在祝家的日子比他以为的还要好过。 “行。明天我就要见到这一千块，不然我高低要去找我二姐夫去喝个酒聊个天。” 姜芸咬牙切齿，恨他恨得要死，却只能耐着性子答应，“好，明天上午九点，医院门口见。” 宋清风耸耸肩，算是答应了。 回到病房，宋清风笑盈盈的，一句都没提姜芸，邱老太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晚上宋清风要陪夜，被陆瑶拒绝了。 “我在这里陪着外婆就好，我是女的，更方便照顾外婆。” 宋清风蹙眉，不太赞同。 陆瑶推他，“你就放心回去吧，我一个人真的可以的，不行我还能叫护士帮把手，你不是说要给外婆炖母鸡汤么，老母鸡肉老难炖，你早点回去准备。” 邱老太也让宋清风回去，哪有留两个人在这里照顾，白占着医院病床的，没得占公家便宜。 于是宋清风就带着高月回去了。 …… 第二天一早，宋清风拎着给外婆炖的鸡汤以及给陆瑶准备的饭菜去医院。 “外婆，好喝吗？”宋清风笑着问道。 邱老太笑眯了眼，“好喝，这是外婆喝过的最好喝的鸡汤。” “老太太，你外孙真孝顺啊。”隔壁床的病人羡慕地说道。 这位是昨天半夜住进来的，是一位年纪跟邱老太差不多的老太太，说是心脏方面有些问题，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看样子可比邱老太严重多了。 邱老太闻言，乐呵呵地说道：“我们家这孩子确实孝顺，知道我受伤住院了，带着媳妇儿千里迢迢从下乡的地方赶回来，这几天更是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儿子儿媳都没他贴心……” 一说起宋清风，邱老太的话就多得不得了，话里话外全是夸赞宋清风的。 宋清风就保持微笑，偶尔对着隔壁床的老太太点点头。 陆瑶则是趁着这段时间把邱老太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了，夏天的衣服好洗得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就到了九点，宋清风继续陪着老太太，丝毫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一直到九点半，他才慢悠悠地往楼下走。 姜芸早就等在医院大门口了，七月的天气，酷暑难耐，姜芸又在大太阳底下等了半个多小时，等得大汗淋漓，看到宋清风的时候脸都黑了。 “约好的九点，你怎么现在才来？”姜芸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宋清风面无表情：“你不愿意等，你可以走。” 姜芸一噎，直接将包里用报纸包好的钱塞给他，“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记住你说的话，不许去找我丈夫和我公公，不然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宋清风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只要你不主动来招惹我，我保证即便你站在我面前，我都可以当你不存在，但你若是再敢来招惹我，下次就不是一千五能搞定的了。” 姜芸的脸又绿了，“宋清风，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话应该是我送给你。也就是宋振国不知道你搞的那些小动作，不然你看你以后还有没有娘家撑腰。我再不讨宋振国的喜欢，那我也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你——” 他的眼神在姜芸的身上扫过，神色鄙夷：“不过是我妈带进宋家的一个拖油瓶而已。” 姜芸神色微僵，看着宋清风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这人简直该死，她哪儿痛就戳哪儿！ 可到底领教了现在的宋清风的不好惹，她也没敢再说些什么过分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走了。 宋清风冷笑一声，他就是故意的！经过这次，姜芸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冒头了，至于下次她要是记吃不记打，他也不介意再打一次，打到她彻底不敢出现在他面前作妖为止。 宋清风拿着钱回到病房，随手将钱放在了他带来的编织篮里，因为他过于随意的动作，谁也没想到他放的竟然是钱。 刚回到病房没多久，邱老太就说道：“清风，我觉得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头也不晕了，也不想吐了，你去问问医生，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这医院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不想待了。” 宋清风知道很多老人都很忌讳在医院里久待，若是外婆的脑震荡真的没事了，那确实可以回家养着。 “好，我去问问医生，让医生来给您做个检查，如果医生说没事，我就带您回家。” 宋清风去找了医生，医生很快就来了，给邱老太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点头道：“确实可以出院了，不过腿脚还是要好好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老太太年纪大了，恢复更慢，你们做家属的要好好照顾着。” 听到医生说可以回家了，邱老太高兴得不行，忙催着宋清风去办手续、收拾行李。 第168章 从姜芸那儿拿的 宋清风失笑，无奈地说道：“外婆，您别着急，我现在就回家问邻居借一辆板车来，不然您手脚不方便，万一哪儿磕着碰着了，岂不是又要在医院里多待几天？” 邱老太知道他说的在理，也没坚持，耐心等着。 宋清风先是打电话去厂里告知了高岩一声邱老太出院的事情，然后才去借了一辆板车把邱老太推回家。 刚到家属楼下，就看到高岩已经等在那儿了。 高岩忙不迭跑过来，“妈，你说你也是，在医院里多住几天多好，这么着急回家做什么。” 邱老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浪费那钱做什么，我回家住得更舒坦，心情也更好。” 高岩说不过邱老太，蹲下身要背她。 “舅舅，我抱外婆上楼就行。” 老太太的一只手还骨折着呢，背着也不方便。 高岩不放心：“你行吗？” “我可以，我现在力气大着呢。” 宋清风下乡之后常年干农活，力气确实不小，邱老太长得瘦，他抱起来轻轻松松。 陆瑶帮着拿行李，高岩见他确实很轻松，便放心地去把板车给还了。他就请了半个小时的假，等会儿还要去上班的。 房间还没收拾过，陆瑶快速收拾了一下，让宋清风把邱老太放在床上。 邱老太拍拍床铺，喟叹道：“还是家里舒服。瑶瑶，你晚上就跟外婆睡，让清风和他大表弟挤一挤。” 陆瑶看了宋清风一眼，乖乖点头。 家里的三个孩子不在家，不知道跑哪里玩儿去了，宋清风也没管，和陆瑶一起把家里收拾了一下，主要是把高伟的房间收拾一下，这小子不太会整理房间，房间有些乱，他看不下去。 陆瑶见时间差不多了，去厨房准备做饭。 正好宋清风有事跟邱老太说，就没进去帮忙。 “瑶瑶在做饭啊？你咋不进去帮忙？” 宋清风笑了笑，把用报纸包着的钱递给邱老太。 “什么东西，给我的？” 宋清风点头。 邱老太打开一看，瞬间就被那一叠大团结给惊呆了。 “你……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姜芸给的。” “姜芸？”邱老太更加疑惑了，“她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钱？” 宋清风可没替姜芸隐瞒的意思，直接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邱老太，当然，隐去了姜芸当年故意做戏的一段，不然他怕邱老太生气伤身。 邱老太面色铁青，她自然知道宋清风肯定没说实话，起码不是全部的实话，不然就姜芸那性子，怎么可能因为对弟弟感到愧疚，就给他这么多钱作为补偿。 “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邱老太板着脸问道。 宋清风笑着承认了，“嗯，确实还有些事，不是不愿意告诉您，这不是您刚出院，我怕您再气出个好歹来，舅舅不会饶了我么。而且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再提也没什么意思。” 邱老太紧紧盯着他：“是不是跟你下乡有关？你下乡的时候，是不是姜芸还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要不说这老太太心思敏锐呢，从他模糊的几句话里就猜出了部分真相。 “外婆，真是什么都骗不过您。” “这个混账东西，要早知道是这样，当年我就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邱老太没往下说。 但宋清风猜测应该是“不应该同意让她生下来”。 宋清风握住了邱老太的手，轻轻摇了摇：“外婆，那些事情真的已经过去了，而且我若是不下乡就遇不到瑶瑶了，您就没有这么好的外孙媳妇儿了，这么一想，心里是不是就高兴多了？” 邱老太没好气：“你就知道哄我。” 不过心里确实没那么生气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哪儿是哄您啊，我是实话实说。” 邱老太把钱塞给他：“既然是姜芸给你的补偿，你就收好。” 宋清风推回去，“外婆，这些钱是给您的，我可没打算要。” 若不是准备把钱给外婆，不好解释钱的来历，他都不准备告诉她这钱是姜芸给的。 “我和姜芸的关系这辈子都缓和不了了，她的钱我也不会要，用起来我都嫌晦气，而且我也不缺这个钱，我有能力自己挣。我问她要这钱，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以后不要随意来招惹我。所以外婆，这些钱您就安心收着，就当是我给您的养老钱。” 邱老太还是不要：“我有退休工资，还有你舅舅和大姨他们，哪里需要你的养老钱。” “舅舅、大姨他们给您的，是他们给的，我给您的是我给的，不一样。再说了，您养我小，我养您老也是应该的。我还想这次接您去我那儿住一段时间呢，我们那儿虽然地方偏僻了一些，但山清水秀，很是养人，您看看我身体现在养得多棒。外婆，不如您这次就跟我一起走吧，住个一年半载的，等您住腻了，我再送您回来。” 到那个时候，他和陆瑶应该也已经考上了京市的大学，正好一起回来。 邱老太连连摆手：“我不去，我去那儿干啥，没得给你添麻烦，我在京市待着就挺好。” “外婆，您真的不想去看看我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吗？那儿地处江南，跟咱们这儿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致，您一辈子没离开过京市，真的不想去看看？” 邱老太十分心动，但一看到自己打着石膏的腿，又瞬间清醒过来。 “我不去，我就喜欢京市。而且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有个什么不舒服，去医院也方便。” 宋清风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方面，这倒是，安州市的医疗条件肯定是比不上京市的。 不过没关系，等过几年不要介绍信了，而他也大学毕业了，可以带着外婆出去走走。 所以见外婆态度坚决，宋清风也没再劝，而是拿出了藏在床底下的虎骨酒和老山参。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虎骨酒，据说对风湿特别好，等您伤好了，就每天喝一小杯，若是效果好，我再给您寄，我那儿还有两坛。这是老山参，也是给您带的，您这次摔伤肯定伤了元气，好好补补。” 邱老太看到这些东西，尤其是那支品相完好的老山参时，眼睛都直了，一把抓住了宋清风的手，死死盯着他，压低声音问道：“清风，你老实告诉外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不然哪里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 第169章 坦白交代 宋清风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外婆，我能干什么违法的事儿，这些东西都是我偶然得到的。” 他低声将当初他和陈虎上山打猎，却意外撞见了郑石头的事情说了。 “这些东西就是那个时候得到的，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抢了哪些人家的东西，我们想着即便上交了也找不回主人，还可能被人吞了，倒不如便宜了自己，所以就偷偷保留了下来，我那边还有两坛虎骨酒和老山参呢，所以您尽管放心大胆地用。” 邱老太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宋清风还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随即反应过来，一巴掌狠狠拍在了他的后背上，低声骂道：“你这个小混蛋，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也敢干，要是那些人知道是你干的，能放过你？你不是说还有一个人跑了至今都没被抓到吗？” 宋清风嘶了一声，这老太太下手真重，可见是真生气了，忙哄道：“是没抓到，但是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是我们干的，我们当初干的时候可小心了，特意找人写的举报信，都没自己动手，送信的人也不知道是我们。而且我们就是怕东西流出去被发现，都没敢在当地出手，这次也是因为您受伤了，知道您用得上，这才带过来的。京市距离我们那里千里之遥，完全不必担心。” 邱老太抚了抚心口，一颗心还七上八下的，“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还敢去深山打猎，你是真不怕出事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宋清风无奈摊手：“我当时年纪太小了，挣不到工分，吃不饱肚子，那我能咋办，总不能饿死吧，只能去山上寻摸些吃的。而且我也知道当时自己年纪小，所以没敢往深山去，就去的半山腰，也是后来认识了老猎户，从他那儿学到了真本事，这才渐渐往里去的。结婚后我可一次都没去过。外婆，我可惜命了，绝对不会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邱老太一开始听到他胆大妄为到往山上跑，气得要死，后又听他说是因为年纪小挣不到工分，肚子饿得难受，没办法才往山上跑又开始心疼。 “苦了你了。”邱老太红着眼睛，“你说你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告诉外婆一声，你爸妈不管你，我还能不管你？外婆有退休金，有钱，养你一个绰绰有余。你倒好，还把我寄过去的东西都给退回来了，你当年是不是连我也怨上了？” 宋清风自然不能承认，“那肯定不能，我是您养大的，您对我多好我能不知道？我怨谁都不可能怨您，我当时就是脑子犯轴了，钻了牛角尖出不来，等我想明白了，我也已经能自食其力了，哪里还需要您的救济。您那点退休工资我还能不知道啊，要帮着舅舅养孩子，还要接济大姨，手里根本没存下一分钱。” “你知道你知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就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宋清风轻笑，“那不是怕您担心么。不过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我什么都不告诉您才会让您担心呢。所以这次回来我不是都老老实实告诉您了么。外婆，除了刚去的那三年确实吃了不少苦头，后面的日子其实我过得不错，不然我的身体也不能养得这么好。大队里的人怎么说呢，千人千面，有好人，肯定也有不好的，但总体来说还可以，起码我没受过什么欺负。” 除了救陆瑶那件事，大队里的人对他确实还可以。 宋清风说得真心实意，邱老太自然是信了，一想到宋清风吃了那么多苦，又开始骂宋振国和高珺不做人，重点是高珺。 宋清风也不阻拦，总要让外婆把气出出来，骂宋振国他们总比让外婆气坏了强。 好好安抚了一通，邱老太的情绪总算没那么激动了。 等宋清风出了房间，邱老太才猛然想起，她一开始不是想要把钱给宋清风的吗，结果被他转移话题直接就给忘记了。 “臭小子，就知道忽悠我。”邱老太骂了一句，看着手边的钱，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钱宋清风是肯定不会要的，也没想着再塞给他，而是想着回头找个地方藏起来，万一以后宋清风遇到事儿，急需用钱，自己再给他。 宋清风可不知道邱老太的打算，把东西都交代清楚之后，他心里也轻松多了，见还有两个菜没做，直接赶陆瑶去休息，自己动手。 陆瑶说道：“那我去问问表弟他们去哪儿了，该吃午饭了。” 宋清风拦住她，“不用问，到了饭点自己就回来了，这附近都是熟人，孩子们伙伴多，丢不了。” 果然被宋清风说中了，高伟很快就带着弟弟妹妹回来了。 邱老太手脚不方便，依旧是宋清风负责喂饭。 邱老太赶他去吃饭，“我左手没事，能自己吃饭。” 宋清风：“能吃是能吃，但您左手不会握筷子，您不想跟那两岁小儿似的，吃得到处都是吧？” 邱老太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瞬间作罢。 宋清风伺候完老太太，又抱着老太太去了一趟厕所，才准备跟陆瑶一起出门去找那位许大夫。 出门前，宋清风不忘叮嘱高伟，“小伟，我和你表嫂有事要出门一趟，奶奶就交给你们照顾了，下午乖乖待在家里照顾奶奶，不许出门。” 高伟无奈地摆摆手，“表哥，你就赶紧去吧，我不出门，肯定会好好照顾奶奶，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都十五岁了，早就懂事了。而且他上午也不是带着弟弟妹妹去玩儿了，他是去街道办糊火柴盒去了，想给家里多赚点家用，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个进项。 宋清风拍拍快到他肩膀高的表弟肩膀，笑着说道：“行，小男子汉，家里就交给你照顾了。” 从他们这里出发去许大夫那儿要走两条街，走过去大概半个多小时，俩人就没选择坐公交，一路慢慢走过去，路过供销社，还不忘进去买了一点东西。 公厕的味道依旧熏人，宋清风让陆瑶去远一点的地方等着，陆瑶不愿意，执意要跟他一起进去。 两人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在周围找了找也不见人，问了周边的人，都说今天一天都没见过许大夫人。 宋清风想了想，试着推门而入，没想到门竟然一推就开了。 昏暗的小屋子里，随便用木板拼成的床上躺着一团人影，宋清风走近一看，才发现许大夫眼睛紧闭，面色潮红，唇色却惨白如纸。 他伸手在许大夫的额头上一探，顿时被那温度惊了惊，脸色微微一变，“瑶瑶，许大夫发烧了，要赶紧送医院。” 第170章 送人去医院 陆瑶一听这话，赶紧将人扶起来，宋清风背着人就往医院跑，陆瑶则在一边扶着。 等到了医院，做了检查，挂上点滴，两人才稍微松口气。 护士看了看二人体面的穿着、红润的面色，又看看许大夫身上到处是补丁的破衣服，以及瘦弱苍白的脸，脸色不太好看。 “你们这些做小辈的对老人也太不上心了，老人这都发烧一天多了才发现，再晚来一会儿，命都没了。自己日子过得好了，就不用孝顺老人啦？真是白养你们了。” 这护士大概是个嫉恶如仇的，话说得很不中听。 宋清风倒没跟她计较，毕竟这位也算是好心肠。 但陆瑶听不下去了，解释道：“我们不是他的小辈，我们是无意间发现他生病了才送医院来的。” 护士神色一僵，意外地看着他们：“你们不是他的家人？” 陆瑶摇头，小声解释：“家里老人受伤了，我们听说这位以前是个骨科圣手，本来是想去请他帮忙的，谁知道……” 护士明白了，这位老先生大概是被批斗人员，难怪与这对年轻男女的穿着这么不一样呢。知道自己误会了，护士面色讪讪的。 这位护士倒也干脆，直接开口道歉：“那个，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了，刚才的话说重了。” 不管是宋清风还是陆瑶都摆摆手，并不在意。 护士看了看病床上还在昏迷的老人，心有戚戚焉，那十年有太多这样的人遭了殃，她家隔壁的老中医一家也是，不过那对夫妻没这位老人幸运，没撑过那十年，去世了。 “这位老先生身体很差，即便病好了也要好好补充营养。”护士说了一句，又意识到这两位不是家属，说了也没用，叹了口气，走了。 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对两人说道：“我就在护士站，有事可以来找我。” 宋清风客气地道了谢，看了一眼时间，对陆瑶说道：“瑶瑶，我回家给许大夫做些饭菜，等他醒了吃，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陆瑶点头，“好，这里有我看着，你放心。” 宋清风匆匆回家跟外婆解释了两句，煮了一点粥，又做了两道爽口的小菜才往医院赶。 许大夫还没醒，宋清风就让陆瑶先回去。 陆瑶想着家里还有外婆需要照顾，也没反对，只是说道：“那我给你送晚饭过来。” “不用，我回头到医院对面的国营饭店随便对付一口就行。” “那也行。” 宋清风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八点多，许大夫终于醒了。 刚醒来时，整个人还有些茫然，分不清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医院，我去您家找您，发现您发烧昏迷了，就把您送来了。”宋清风解释道。 许大夫的视线聚焦在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 “是你啊。”声音是久未开口的嘶哑。 宋清风扶他起来喝了一点水，温声问道：“给您带了粥，要不要喝一点？” 许大夫看着他，神色复杂，“不用了，花了多少钱，我会还你。但即便是你救了我，我也不会去给你家人看病。” 宋清风笑了笑，“我没指望这个，只是您昏迷了，任何人看到都会伸把手，您就当我日行一善好了。医生说您身体十分虚弱，还是喝点粥吧，这样病也能好得快一些，您不是还想等着您儿子回来吗？” 许大夫微微一怔，“你、你怎么知道？” 宋清风：“也不怕您生气，我找人打听过您的事情，知道您还有一个儿子，所以我想着您应该是在等着您儿子回来。” 许大夫抿了抿唇，没说话。 “喝粥吧，喝点粥才能恢复快。” 宋清风温声说道，把一直温着的粥倒进碗里，递给许大夫。 他倒是想喂来着，但想来许大夫不会接受。 许大夫沉默了一会儿，接过了粥，低声道了一声谢。 宋清风又拿出了另一个饭盒，打开。 “还有两个小菜，您刚退烧，要吃点清淡的，就只给您炒了两个素菜。” 许大夫看着他的神情越发复杂，不过倒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 喝了粥，许大夫恢复了一些力气，就说要出院。 宋清风按住他：“您的身体还没恢复，最好再住一晚，我知道您是大夫，但医者不自医。” 许大夫还有些虚弱，“我没钱。” 他是被批斗人员，家产早就被没收了，平时也只有微薄的收入勉强维持饿不死的状态，住院花销大，他哪里住得起，他也不愿意欠眼前的年轻人太多。 “我已经交过住院费了，您就安心住着，别担心还不起，等您儿子回来，您自然有钱还我。” 毕竟许大夫的儿子若是能回来，那必定是平反了，不至于这点钱都还不起。 “至于您欠我的人情，我不会借此挟恩以报，让您为我外婆看病的，所以您放心。” 许大夫神色微动，直直地看着宋清风：“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跟我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宋清风笑了笑，“您是一个好人，平生帮过很多人，好人就该有好报，而我，我刚才说了，就是日行一善。” 许大夫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嗤笑道：“好人有好报？” “许大夫，或许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很多不公，我也知道您过去几年遭遇了很多苦难，让您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您或许对世间心存怨怼，埋怨上天为何让您遭遇这一切，可我想在这些恶意以外，您应当也收获了一些善意吧？” 许大夫沉默了，放在被子下的手微微收紧。 “人生无常，我们总不能沉湎在过去的痛苦中，总是要朝前看的，这个世间总该还有您牵挂的人，哪怕是为了他，您也该好好生活。您说对吗？” 许大夫看着宋清风，久久无言。 “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这么深的人生感悟？”良久，许大夫才问道。 宋清风笑了笑，“我虽然年轻，但经历的事情并不少。” 他收拾了饭盒、碗筷，对许大夫说道：“我去洗个碗筷，您先休息一会儿，过半个小时就该吃药了。” 第171章 帮人帮到底 宋清风晚上要留在医院守夜，被许大夫拒绝了。 宋清风：“您都已经欠了我人情了，多欠一点少欠一点又有什么区别。而且就您现在这么虚弱的身体，万一要是没人看着，又晕过去了，您怎么办？护士总不可能一直只照看您一个人吧？您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当我今天是送佛送到西了。” 许大夫额角跳了跳，“我手脚能动，我能自理，而且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最了解。” “您是大夫您自己发烧烧到差点死了？” 一句话怼得许大夫哑口无言。 最后到底没拗过宋清风，让他留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许大夫坚持要出院，这次宋清风倒是没说让他留在医院里了。 “行，我送您回去。别再说不用了，这一个晚上您跟我说了很多次了。” 许大夫张了张嘴，又合上，什么也不说了。 回到那个简陋的家，宋清风微微蹙眉，让许大夫坐着，他则是准备把房间好好打扫一下，就这样的环境，没病的人住着也该生病了，更何况许大夫本来身体就没好彻底。 许大夫拦住他，“别弄了，没用的，你弄完了那些人一来还是这个样子，不要做无用功。” 宋清风微愣：“他们现在还来找您麻烦？” 不是说那狼心狗肺的徒弟已经死了吗？ 许大夫苦笑，“总有些人看不惯我们这类人，我已经习惯了。” 宋清风眉头皱成了“川”字，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不管那些人来不来，房间总要收拾一下，这样您心情也好一些。” 这一收拾才发现，这个用木板搭成的房间里几乎没有能用的东西，全都是破破烂烂的：碗是缺了口的，衣服满是补丁，还有不少破洞，床上的被子更是硬得发臭，空气里弥漫着公厕难闻的味道，就是流浪汉住的都比许大夫好。 宋清风一边收拾，一边在心里想着等会儿去供销社给他买点生活用品，也不需要太好，起码要让人活得下去。 “你其实不该对我这么好，被其他人看到，会给你惹来麻烦的。”许大夫说道，神情复杂。 这些年帮助过他的人不少，但都是悄悄的，就连他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宋清风还是第一个这么光明正大帮他的人。虽然他的初衷是希望自己出手帮他医治病人，但不得不说，宋清风的行为多少还是触动了他内心柔软的一处，也愿意跟宋清风多说说话。 宋清风笑了笑，“许大夫，运动早就结束了，那些牛鬼蛇神已经被打倒了，我相信很快就能还您清白，还有您的儿子，我也相信他能平安回来与您团聚。至于那些人，就算看不惯我，也不可能对我一个无关人员动手，您就放心吧。现在他们比您还害怕被清算呢。” 这大半年来已经清算了一批人了，那十年作威作福的人现在都是一些惊弓之鸟，哪里还敢那么嚣张。 “而且跟您说句实话，如果换做一两年前，我也确实不敢这样毫无顾忌地帮您，毕竟我也就凡夫俗子一个，有家人要顾，能力有限，心里就算再同情您，也只敢跟其他人一样，偷偷给您送些吃的喝的。” 他这么一说，许大夫反而觉得他真实了很多，当然也有些恍惚：“你说很多人被清算了？” “是啊，您不知道吗？不仅是被清算的，还有不少人被平反了，就我下乡的那地方，隔壁大队被下放的教授已经被学校请回去教书了，我听说您儿子以前也是大学老师，只要没有大问题，应该也能很快被平反。” 毕竟高考很快就要恢复了，各大高校都很缺老师，所以一般像许大夫儿子这种被人蓄意报复的，很快都能平反。 许大夫的眼神陡然亮了起来。 之前他听宋清风提过很多次他儿子很快就能回来，他只以为宋清风只是在安慰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听到确切的消息，他才真的看到了希望。 他一把抓住了宋清风的胳膊，激动地看着他：“你、你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老师被平反了？” “我骗您干什么，您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消息。” 按道理，许大夫人在京市，应该比他知道得更早才对，不过宋清风猜测许大夫因为以前的事情，一颗心早已麻木了，根本没关注外界，所以才不知道这些事情。 “好，好，好啊。”许大夫忽然泪流满面。 宋清风帮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顺便把已经坏了发臭的食物拿去扔了，这才对已经平复了情绪的许大夫说道：“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等着您儿子回来跟你团聚。” 许大夫擦了擦眼泪，哑声说道：“谢谢你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这次花费的钱我以后都会还你。” 宋清风摆摆手，“这个不着急，我叫宋清风，清风徐来的清风。” 目送宋清风离开，许大夫看着角落里前几天宋清风拿来的米面，慢慢蹲下身，拿了一些米给自己熬粥。 宋清风说得对，他要好好活着，等着儿子回来，他不能让儿子回来后举目无亲，面对另一重绝望。 …… 回到高家，宋清风第一时间去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才出来吃饭，邱老太还关心地问了一句许大夫的情况。 宋清风一边吃一边说道：“退烧了，人也精神了，或许是听了我说的有人已经平反回来了，他心里有了希望，我想后面的日子他会好好过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邱老太一脸感慨，“那十年多少人蒙冤受辱，多少人熬不过去，他们能熬到就已经很好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宋清风失笑，“外婆，我还以为您会怪我多管闲事，给家里惹麻烦。” 邱老太白了他一眼，“我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你是我教出来的，你要是真的不管不顾，我才会对你失望呢。这已经不是那十年了，能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你不是都说了，那老大夫是个好人，好人该有好报，不然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宋清风淡哂，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也不可能人人都帮，他帮许大夫的初衷只是希望他能为外婆看病而已，说来也是出于他的私心。 第172章 医治 当天傍晚，天色擦黑的时候，宋清风再次出现在了许大夫面前。 许大夫黑着脸，无奈地道：“你怎么又来了？” 宋清风笑笑，把带来的东西给他一一放好，“给您收拾了一些能用的，都不是新的，您别嫌弃，将就着用。还给您带了一些米面还有一小块腊肉，您该吃就吃，还是那句话，债多了不愁。” 许大夫神色动容，“你啊你。” 收拾好了，宋清风正准备离开，就被许大夫叫住了。 “你外婆什么情况？哪天方便的话，你可以把你外婆带到街尾的那棵大樟树旁的小巷子里，我帮她看看。” 宋清风微微一顿，“许大夫，我一开始找您确实是想让您帮我外婆看病，但现在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这个，您不用如此。” 许大夫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知道，但我觉得你说得对，人不应该总是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我曾经是遭受过很多不公，但也收到了不少善意，我对世道失望，可也看到了新的希望，所以我想试试继续我年少时的誓言，继续悬壶济世。” 宋清风眼神微动，心中动容。 这大概就是大胸怀吧，明明自己还在苦难里，心被折磨到麻木将死，却还是依旧愿意对别人伸出善意的双手。 “这会不会让您为难？” 许大夫笑了笑，“不要紧，我今天下午也仔细观察了一下，以前那些盯着我的人确实已经不见了，我偶尔离开一下没关系。就是不能让太多人看到你们跟我接触，免得给你们带去麻烦，所以去那条小巷子最好，那边人少。” 最重要的是，他曾经帮过不少那条巷子里的居民，他们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说出去。 “好，明天上午十点我带外婆过去。” 本来宋清风都对许大夫医治外婆的事情不抱希望了，打算去打听打听其他大夫，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么一个意外之喜，回去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宋清风让高岩找人借了一把轮椅过来，第二天就和陆瑶一起推着外婆去找许大夫了。 到了那边才发现许大夫早就到了。 许大夫一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征询过宋清风和邱老太的意见之后，他把石膏给拆了，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邱老太的伤处，眉头紧拧。 “你外婆的胳膊没什么大问题，好好养着就行。但是腿上的骨头有些许的错位，不明显，也不会影响日常生活，但伤好后遇上阴雨天，怕是会剧烈疼痛。老姐姐，你以前有风湿吧？” 邱老太点点头，“有，年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双腿受了寒，一到阴雨天就难受得厉害。” “这就是了，你这腿不受伤就罢了，现在骨折了，接骨的医生技术不到位，没有完全严丝合缝，等长好了，遇到阴雨天就不是难受，而是疼了，还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疼。” 宋清风面色微变，急切地说道：“可是医生说我外婆的伤只要好好养着就能好，就是时间会长一点。” “他没说错，这些许的小错位确实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但遇到阴雨天后遗症就会爆发出来了。” “许大夫，有什么办法吗？”陆瑶焦急地问道。 “办法不是没有，断骨重接。” 三人脸色都变了，谁都知道断骨重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尤其邱老太的年纪还这么大了。 “如果不呢，还有其他办法吗？”宋清风问道。 许大夫沉思片刻，说道：“那就只能给你们开一些膏药，遇到阴雨天的时候贴一贴，能很大程度上缓解疼痛。” 说白了就是治标不治本。 宋清风脸色变了又变，他是见过上辈子的外婆被伤痛折磨到死去活来的样子的，尤其是到了后期，那是任何膏药都没用了，就连止痛药都没用，只能靠生熬，熬到熬不下去了为止，可以说上辈子的外婆是被活活疼死的。 “外婆——”陆瑶欲言又止。 邱老太摆摆手，神色倒是很平静，笑着说道：“许大夫，那就麻烦您给开些膏药，我回去贴。” “不行。”宋清风一脸坚持，“许大夫，我们选断骨重接。” “清风哥。” “清风！” 邱老太一脸的不赞同，“我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就这样吧，不过是阴雨天难受一些，我受得住。” “不行，必须根治。”宋清风在这一点上尤其坚持，他不能看着外婆重走上辈子的老路。 “外婆，这件事您必须听我的。” “清风啊。” 宋清风蹲下，握住了邱老太的手，“外婆，您今年才六十出头，起码还有二十年可以活，我不能看着您在以后的二十年里时不时遭受病痛的折磨。外婆，您不是答应我，以后还要帮我和瑶瑶带孩子吗？若是我跟您说的事情成了真，那以后我和瑶瑶能指望的人肯定只有您，您若是没有一个好身体，我怎么敢麻烦您呢？还是说您已经后悔了，不想帮我带孩子了？” 宋清风的眼眶微微泛红，眼底有泪光闪过，让邱老太心中一惊，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本能地觉得刚才那瞬间，宋清风想到了很悲伤的事情，而且跟她有关。 “外婆怎么会后悔，我巴不得呢。”邱老太说道。 “外婆，您是除了瑶瑶之外，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就算是为了我，您也要健健康康的，好不好？” 邱老太动摇了。 若是高考恢复，宋清风和陆瑶都来到京市，宋家靠不住，宋清风指望不上，他能指望的人确实只有自己了。 邱老太定定地看着宋清风，良久，深深叹了口气，对许大夫说道：“许大夫，我的腿就麻烦您了。” 第173章 治疗 许大夫沉吟片刻，说道：“你们需要准备一些药材，我手头没有制作药膏的材料。” 陆瑶忙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拿出了纸笔，“您说，我记。” 许大夫直接拿过纸笔开了一张方子，“你去医院把药配齐，最好今天之内，时间拖得越久，对恢复越不利。” 宋清风和陆瑶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留陆瑶在这里陪着邱老太，宋清风拿着方子匆匆去了医院，幸好许大夫开的都是一些常用药，并不难配齐，所以他很快就回来了。 “许大夫，这里不是治疗的地方，不如去我家里吧。”邱老太提议。 许大夫神色迟疑，“我这个身份去你家怕是会给你带来麻烦。” 邱老太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道：“您都愿意给我治伤了，我若是还在意这个，那我还是人么，许大夫，您就放心去吧。” 这里确实不是治伤的好地方，所以许大夫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不过去高家之前，许大夫先去了一趟家里，拿了一个东西回来。 宋清风和陆瑶推着邱老太在前面领路，许大夫远远地坠在他们身后，并不与他们同行，这是他强烈要求的，宋清风也只能尊重他。 到了家属院，宋清风先把邱老太背回家，然后才去接许大夫。 许大夫还小心地四处看看，生怕别人看到他和宋清风在一起，看得宋清风哭笑不得。 “许大夫，不用这么小心，白天大部分人都上班去了，家属院人少。” “小心一些好。” 到了家里，许大夫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先洗了手，然后开始配制药膏。 许大夫拿出带来的东西，原来是个药碾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那群人手里保留下这么一个东西的。这么多年了还一直珍藏着，想必这个药碾子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许大夫，我来吧，我年轻不怕累，您在一边指导我就行。”宋清风自告奋勇说道。 许大夫也是刚出院不久，身体本也没恢复好，也没逞强，找了一把小凳子坐在宋清风身边，指导他如何碾磨药材。 很快，一堆药材就变成了一堆粉末，最后变成了一堆黑糊糊的玩意儿。 “老姐姐，接下来会有些疼，你要忍一忍。”许大夫说道。 也幸亏邱老太受伤时间短，伤口还没长好，不需要真的重新打断长好的骨头。 邱老太笑着点点头，神色轻松：“许大夫，您开始吧，我能忍住。” 她不紧张，宋清风和陆瑶却紧张坏了，尤其是宋清风，脸色都有些发白，嘴角微微抽搐。陆瑶发现他的不对劲儿，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掌心满是冷汗，手却冷得吓人。 她用力握了一下宋清风的手，宋清风回神，冲她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许大夫坐在邱老太面前，握着她受伤的那条腿，细细摸着，嘴上还跟邱老太说着话，话题从年轻时候的苦日子到如今的儿孙满堂，言语间不乏对邱老太的羡慕。 邱老太乐呵呵的，“可不是，我们家这几个孩子都是好的，尤其是我家清风，对我特别孝，啊……” 正说着呢，许大夫双手握着邱老太的腿迅速一掰，邱老太的脸色猛地一变，忍不住痛呼了一声，但也只有极短的一声，下一秒她就收了声，死死咬住了牙。 许大夫却已经在往她的腿上涂抹药膏了，一边涂抹，一边笑着说道：“老姐姐，已经好了，剩下的就是七天换一次药，好好养着就行，只要不再受伤，我保证你的腿能恢复如初。” 邱老太从疼痛中回神，愣愣地看着他，“这、这就好了？” “是啊，好了，也亏得你受伤不久，伤口还没完全长好。咱们年纪大了，以后上下楼还是要小心一些。” 许大夫利落地包扎好，上夹板，然后才对宋清风说道：“七天后带着你外婆来找我，药方还是这一个，你提前准备好药材，我来换药。” 见宋清风满头大汗，脸色惨白，许大夫挑眉，“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相信我的医术？” 宋清风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担心我外婆熬不住疼，许大夫，真的太感谢您了。” 从治疗到包扎一共也没十分钟，速度极快，干净利落，而且外婆也没受太多罪，可见许大夫的医术多高明。 “老姐姐，我再帮你把手臂重新包扎一下，我这药膏有利于伤口恢复，是我家的祖传秘方，比医院的好使。” 邱老太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邱老太看着重新包扎好的胳膊和腿，笑着对许大夫说道：“您这手技术可真不错。难怪我家清风一定要请您来帮我看看，当时去医院，那边最好的大夫都没您处理得利索。” 许大夫笑了笑：“我这不算什么，我爷爷那才叫厉害，我只学到了他的七八分而已，只可惜我爷爷在战乱中没能活下来，我本想把这手医术传下去，谁知道……”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许大夫没有往下说，宋清风他们也没继续问。 见外婆这里没事了，宋清风又拿出了那支老山参，“许大夫，这支山参适合我外婆补身体吗？” 他知道好东西不是人人都适合吃的，有些人虚不受补，吃了反而容易吃出毛病来。所以虽然带了老山参回来，却一次都没给外婆吃过，原就准备咨询过医生后再吃的，今天许大夫在这里，再好不过了。 许大夫接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品相不错，可以每隔三四日切一两片含服，量不可多。” “那这个呢？对我外婆的风湿有用吗？”宋清风又指了指虎骨酒。 许大夫先是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眼眸微亮，“你从哪里来的这么个好东西？挺正宗，现在市面上这样好的药酒可不多了。” “偶然从朋友那儿换来的，他也只有这么一坛，知道我外婆有风湿，好说歹说才愿意换给我。” “你小子倒是真孝顺。”许大夫看了他一眼，又笑着对邱老太说道，“这东西自然是有用的，等老姐姐伤好后，每两三天喝一小杯，对你的风湿很有好处。” 邱老太再次道了谢。 第174章 小姨回来了 宋清风要留许大夫在家里吃饭，但许大夫说什么也不肯。 他送许大夫下去，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下楼梯时还遇到了买菜回家的张婶。 “行了，就到这里吧，我认识路，自己走回去，你也赶紧回去，被人看到了不好。”许大夫不让他继续送。 宋清风无奈摇头，把小包裹塞给他，“您也别拒绝，推来推去的才引人注意，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些您用得上的，收着吧。” 许大夫看了他一眼，收下了，“记住，七天后换药。” “记住了。您慢走，感谢您愿意来一趟。” 许大夫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清风上楼，对面的门打开，是张婶。 “清风，刚才那老头是谁啊？” 宋清风顿了顿，低声说道：“是一位擅长医治骨科的老大夫，特意请他来给我外婆看看，张婶，你就当今天没见过他，成吗？” 要不是知道张婶与自家外婆关系极好，嘴巴也严，宋清风本是不想说得这么直白的。 张婶微愣，随即明白过来，连连点头，“我懂我懂，我啥人也没看到。” “谢谢张婶。” “嗐，谢啥啊，邻里邻居的。” 宋清风笑了笑，刚想进门，又想到家里的三个表弟表妹，问她：“张婶，你看到我表弟表妹了吗？” 张婶：“他们在街道办那边糊火柴盒，你不知道吗？” 宋清风愣了愣，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还以为是高伟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儿了，还想着高伟人还挺好，愿意带着弟弟妹妹玩儿，原来是赚钱去了么。 宋清风进屋，家里已经被陆瑶收拾干净了，两人正在择菜呢。 “外婆，我去叫高伟他们回来。” 邱老太点头，“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吧？” “知道，刚才遇到张婶，她跟我说了，在街道办。” “那就是又去糊火柴盒了，这三个孩子，都跟他们说了，家里不缺那几毛钱，非不听，你把他们叫回来也好，不如在家里好好看书学习呢。” 知道高考可能有恢复的希望，邱老太自然看重孙子孙女的学业，尤其是已经上高中的高伟，他在学校里成绩不错，是高家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人。 宋清风走到街道办，三个孩子果然在呢，就连最小、最活泼好动的高月都乖乖坐在板凳上糊火柴盒。 “小伟、小业、月月，回家了。” 高伟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说道：“马上就好，等我们五分钟。” 他把最后几个火柴盒糊好，交给了记账的人，顺便领了今天的工钱，这才带着弟弟妹妹过来。 “今天赚了多少钱了？”宋清风笑着问道。 高伟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没多少，就一毛九。” 宋清风挑眉：“可以啊，才小半天功夫就赚到了一毛九，比某些大人都厉害了。” “这是我们三个人赚的。”高业补充道。 宋清风摸了摸小表弟的脑袋，“那也很棒了，我小时候一天都还赚不到一毛九呢。” “啊，表哥，你也糊过火柴盒吗？”高月十分惊讶。 “糊过啊，我六岁的时候就帮着糊过火柴盒，那个时候你妈妈没工作，她带着我一起去的。” 其实是邱老太那个时候还没完全退休，宋清风有时候没人照顾，就会跟着杨梅。 杨梅为了补贴家用，就接了糊火柴盒的工作，宋清风好奇，就帮着一起做了，只是那个时候他没什么耐性，坐不住，糊了没多会儿就跑出去和小伙伴们玩去了。 “表哥，你好厉害，竟然连这个都会。”高月一脸崇拜地说道。 宋清风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厉害的。 弯腰抱起她。 视线陡然升高，高月一点都不害怕。 “表哥，我和哥哥们赚钱了，我们请你和表嫂吃冰棍啊。”高月高兴地说道。 “你们这么辛苦赚来的钱舍得给我花啊？”宋清风逗她。 高月狠狠点头，“舍得呀，表哥表嫂给我们买了很多好吃的，还买了肉，我和哥哥们商量好了，赚了钱请你们吃好吃的。” 她对对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我们现在赚的钱还不够，只能请你和表嫂吃冰棍啦。等我们长大了，赚了更多的钱，我们就请你们吃更多好吃的。” 宋清风哈哈一笑，难怪陆瑶喜欢这个小表妹，小姑娘聪明活泼，还懂得感恩，确实很讨喜。 “好啊，那我和你们表嫂可就等着了。” 冰棍自然是买了，不过是宋清风付的钱。 “现在这些钱你们先存着，等长大了，赚得多了，请我和你们表嫂吃大餐，我替你们记着账。” 三个小孩就这么被他忽悠着答应了。 回到家里，听到家里有说话声，高伟先一步打开了家门，宋清风才发现是小姨高敏回来了。 看到小姨，宋清风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小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高敏白了他一眼，“我还想问你呢，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宋清风：“我是接到舅舅的电话，知道外婆受伤才回来的，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我怎么通知你？” 高敏哑然，主动转移话题，“你小子可以啊，几年不见，不仅成了大人了，还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宋清风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陆瑶有些意外地看着这样的宋清风，在这位小姨面前，宋清风很不一样，没有了面对长辈的正经，随意了很多，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可见是真高兴。 邱老太看出来了，笑着说道：“他们两个差了不到八岁，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好得很。” 原来是这样。 高敏插话道：“什么感情好，明明是这小子没大没小，跟我说话一点小辈的样子都没有。” 明明是埋怨的话，却一点责怪的语气都没有。 宋清风笑眯眯：“小姨夫没跟着一起回来？” 高敏：“没有，他还在乡下呢，要下个月才能回来，我是打电话给你舅舅才知道你外婆受伤了，这才匆匆赶了回来。我听你外婆说，你请了一个骨科圣手回来，你小子可以啊，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厉害的人物？” 第175章 纯属作的 宋清风自然不可能说是上辈子认识的，含糊道：“听一位朋友提过这么一个人，就找了过去。小姨，你今天刚回来吧？不如留在这儿尝尝我的手艺？我现在很会做饭了，手艺特别好。” 高敏：“行啊，那我今天有口福了，正好我来的时候买了肉，你做个红烧肉吧，我看看是你外婆做得好还是你做得好。” 于是小夫妻两个去厨房忙活，高伟要进去帮忙，被宋清风给赶出来了。 “你去跟你爸妈说一声，就说小姑回来了，让他们早点回来吃午饭。” “表哥，我去。”高业举手说道，然后带着妹妹就跑了。 高敏和邱老太在房间里聊天。 “几年不见，清风变化挺大。”高敏神情感慨。 邱老太叹了口气，“离家千万里之遥，举目无亲的，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自己不成长起来能咋办，还不都是被逼的。你想想你自己，当年你这么大的时候可还是小孩心性呢。” 高敏：“……妈，老黄历就不提了吧，我现在都结婚了，咱们说清风，不要说我。清风去二姐那儿了吗？” 邱老太摇头。 高敏抿了抿唇，“二姐也是活该，早跟她说了对清风好一点好一点，她不听，现在可好，人孩子不愿意亲近她了，她又后悔了，纯属作的。” “这话你不要在你二姐面前说，免得你们又吵起来。” 高敏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我说了又咋样，她还敢跟我动手不成。妈，不是我说二姐，她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听我哥说这次你住院，她就给了五十块钱，大姐那边指望不上，他才给清风打了电话，你可是她亲妈，五十块钱，她也好意思，也就是我当时不在，不知道这件事，不然我高低得给她臊一顿。” 邱老太瞪了她一眼，“还说。你二姐家里估计遇到了难处，平时她对我不错，不是小气的人。” “关键时刻掉链子，有个屁用。”高敏可见是气狠了，脏话都出来了，“也就是你这次没有生命危险，若是危险了呢，没有医药费咋整？” 说着说着，高敏的眼眶就红了，“也怪我，早不下乡晚不下乡，偏偏这个时候下乡了，不然也不至于让我哥给清风打电话，害得他那么大老远赶回来。” 邱老太拍拍她的手，“别难过了，我这不是没事么，人家许大夫说了，我好好养着能恢复如初。再说了，下乡的事情是你们医院安排的，你们都要去，哪里有你拒绝的余地。这次也是我不小心，以后我会注意的。” 高敏从包里拿出了一叠钱，“这是五百块钱，我和老杨商量过了，这个钱你留着急用，当时我们孝敬你的。” 邱老太推回去，“拿回去，我有钱，你们还没生孩子，以后花销大着呢，这些钱你自己存着。” “我和老杨都有工资，够用。你有钱，有的也只是那点退休工资，还不够你补贴我哥和大姐的。” “我真有钱，清风给我的。” “清风在乡下能有什么钱，你就收着吧，我是你亲闺女，你还跟我客气啊？” 一个执意不要，一个执意要给，没办法，邱老太就把宋清风从姜芸那儿拿了一千块的事情说了。 “所以我真的有钱，你这些钱就收好，实在觉得存着烫手，你就给自己补补身体，调理调理，尽快生个孩子。” 高敏听得目瞪口呆，对邱老太的后半句根本没反应。 “姜芸那丫头就这么给了？她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清风的事情，心虚吧？” 应该说不愧是母女，这想法都是一样的。 “总之，这钱清风不要，我就先给他收着，你也别跟你二姐和大姐说，尤其是你二姐，免得她屁股又歪了。” 高敏撇嘴，“我才懒得理会那个糊涂蛋呢。” 高敏并不知道姜芸是高珺的私生女，只以为是大姐跟前姐夫的女儿，一直也不明白怎么二姐脑子就那么糊涂，宁愿对外甥女好都不愿意对自己的亲儿子好。 而且在她看来，姜芸从小就自私、滑头、心眼儿多、不讨喜，也不知道二姐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一门心思地为她打算，一再地委屈宋清风。 所以，她跟高珺的关系一向不怎么样，姐妹两个见面，十次有九次要吵起来。 “好了，清风在这里，你少说这样的话，你还嫌他们母子的嫌隙不够大啊。” “那也是我二姐自找的。不过姜芸那死丫头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舍得拿出一千块来封口？” 一千块啊，在平均工资就二三十的现在，一千块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邱老太淡哂，“清风不让我过问这件事，你也只当不知道，不然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也不告诉你了。” “行，不问就不问，只要不是清风吃亏就行。”高敏痛快答应了。 知道邱老太手里真的有钱，高敏也没执意把钱给她，而是想着等宋清风他们走的时候，把钱给宋清风。 中午宋清风果然露了一手，不仅做了高敏指定的红烧肉，还做了不少其他菜，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过年都没这么丰盛。 高敏尝了一口红烧肉，赞不绝口，“有你外婆的真传了，不过你这红烧肉的做法跟你外婆做的有些不一样啊，你改良过了？” 宋清风笑着点头：“嗯，稍微做了一些改良，小姨觉得如何？” “比国营饭店大厨手艺好，可惜你现在离得太远了，不然我一定每个月拎着肉去你家蹭饭。” 宋清风笑眯眯：“会有机会的。” 吃过饭，高岩和杨梅要上班，匆匆走了。 高敏没急着走，而是拉着宋清风好好给他把了把脉，“身体确实比以前强壮不少，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最近没休息好吧？现在你外婆也没事了，你要好好休息，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硬撑，该休息休息。” 说完，又给陆瑶把脉，“嗯，瑶瑶的身体也不错，不过跟清风一个毛病，最近没休息好。” 陆瑶好奇地看着高敏：“小姨不是学西医的吗？怎么连中医也会？” “我婆婆就是老中医，医术好着呢，知道我对中医感兴趣，就教了我几手，怎么，你也感兴趣？要不要跟我学中医？” 第176章 志愿初定 其他人听到这话，齐齐看向陆瑶，把陆瑶都看得紧张了。 “我、我只是有些好奇。” 她其实一直都没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今天看到高敏把脉，生出了一点点好奇而已。 “而且，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 高敏笑了笑，“没接触过怕什么，很多人在学医之前都没接触过，你要是有兴趣，我明天给你拿两本基础的中医医书来，你先看看，要是真的感兴趣，可以跟着我学医，我若是教不了你，还有我婆婆，我可以请她教你。” 陆瑶十分心动，但—— “小姨，这会不会很麻烦你？” “麻烦什么呀，我巴不得你愿意跟着我学医呢，就是可惜你们离得太远，不然我就可以把你带在身边，手把手教你。不过问题不大，你看不懂的部分可以给我写信，或者直接打电话，清风知道我家地址。等你学成了，我或许还可以想办法让你到我们医院学习，到时候再给清风找个临时工，那你们就可以一起回城了……” 高敏吧啦吧啦一通，差点把陆瑶给说晕了，她茫然地看向宋清风。 宋清风则是笑了笑，对高敏说道：“小姨，说这些还远着呢，回头我带瑶瑶去你家认认门，你给她拿两本医书，她要是真的想学，再说这些不迟。” 高敏一拍脑袋，“嗐，说远了，清风说得对，我们慢慢来。” 邱老太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小女儿啊，做事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你对清风和瑶瑶的身体这么上心，怎么不见你对自己的身体上上心呢，你和小杨也不小了，再不生孩子，你就生不出来了。” 高敏抿抿唇，“我和老杨不着急呢，再说我婆婆都不催，你着什么急。” “你婆婆哪里是不催，是不好意思催，怕给你太大压力，你可不能仗着你婆婆人好就任性……” 见邱老太开始催生，宋清风和陆瑶对视一眼，悄悄溜了，两人也没走远，就在家属院散步呢。 “对医学感兴趣？”宋清风垂眸问身边人。 陆瑶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中医挺神奇的，就那么一摸，就啥毛病都给摸出来了，都不需要做检查。” “那就先去小姨家拿两本医书看看，若是想学，以后可以报考医科大学进行系统地学习。” “可是我听说很多学中医的都是从小就开始学了，我现在才开始，会不会太晚了？” “这有什么，也有什么都不懂，到了大学后才接触的，再说了，小姨不都说教你了么，还有她婆婆，那位可是有名的中医老大夫，你若是真的能跟着她学习，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就是你对学医不感兴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再看看，反正还有时间，不着急。” 陆瑶原本被挑起，有些焦灼的心被他短短几句话安抚了，再次平静下来。 说的也是，高考恢复的消息都没确定呢，没必要现在就开始着急。 “那我就先看看书。” 宋清风看了一眼时间，索性带着陆瑶去给家里打电话了。 电话是林队长接的，宋清风先问了一些厂里的事情。 林队长：“厂里都好着呢，砖瓦、水泥都到了，咱们的第二车间已经开始动工了。还有鸭苗也买到了，是去隔壁县城的养殖厂买到的，数量不多，就买到了一千只，但我已经跟其他公社的领导说好了，等十一月份我们会跟他们收购鸭子，只要他们今年养的我们都要，就按照市价收，所以到时候应该还能收到一批……” 现在养鸡的人多，养鸭子的人倒是很少，毕竟鸡屁股银行嘛，但有了这个保证，他相信很多大队会心动，没准能组织起来集体养一批，那样他们能收到的鸭子就多了，还省了自己养鸭子的操心费力。 林队长细细说着宋清风走后厂里的事情，宋清风认真听着，偶尔说两句。 知道宋清风打电话回来而赶过来的孙长河对着话筒说道，“清风，你就放心吧，厂里我们会看着的，这几年你也没回过家，这次就在家里好好陪陪长辈，不着急回来，真有急事，我们会主动联系你的。” 知青下乡，按照政策，除了第一年，之后的每年都是有探亲假的，但这几年宋清风从来没休过。 不过休探亲假一般是在年关，倒很少年中就休了，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支书和大队长都同意了，那就没什么问题。 “清风，厂里的事情就这些，一切正常，你安心。你丈母娘来了，我把电话给她了。” 电话到了张淑芬手上，这边也换成了陆瑶。 女儿第一次出远门，去的还是夫家的外家，张淑芬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宋清风到的那天其实给家里打过电话报平安，但那天时间匆忙，说了没两句就挂了，张淑芬都没来得及问，今天自然要问一问。 “挺好的，外婆没事，清风哥请到了一位骨科圣手，那位老大夫说好好养着能恢复如初，外婆现在已经出院了，就在家里养着。舅舅和舅妈人也不错……” 宋清风怕自己在身边，有些话丈母娘不好意思问，特意走远了一些。 不过张淑芬觉得打电话费钱，知道陆瑶在这里一切都好，就催着陆瑶挂电话了。 俩人也不着急回家，又去了一趟供销社，回来这几天他俩都成了供销社的常客了，售货员都认识他们了。 “今天又打算买些啥？”有熟悉的售货员问道。 宋清风：“有奶粉吗？我想买两罐奶粉。” 他其实想买牛奶，但现在牛奶很难订，比奶粉还难买。 售货员笑了，“巧了不是，今天早上刚到了一批，还没来得及摆出来呢，不过要票，你们有票吧？” 宋清风一喜，这倒是真巧了，“有有有。” 奶粉票都在陆瑶手上，陆瑶拿了三张出来，“我们买三罐。” 售货员摇头，“不行，数量不多，一次最多只能买两罐。” “那就两罐。”宋清风忙说道，生怕说慢了就没了。 售货员给他拿了两罐奶粉，宋清风又买了两罐麦乳精，这才和陆瑶一起走出供销社，丝毫不知道俩人此时正成为几个售货员的谈资。 第177章 听者有意 “老高家的这个外孙可真有钱，回来才几天啊，我都见他和他爱人来了好几次供销社了，买了几十块钱的东西吧？” “可不是，上次来买了不少饼干、奶糖、白糖，还有水果罐头呢，麦乳精也有，这次又买，你刚才看到没有，他们可不止两张奶粉票，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竟然有这么多票。” “你管人家干什么的呢，来买东西就行了。” “不过长得挺好看的，文质彬彬的，他爱人也不错，长得漂亮，温温柔柔的，两人挺般配。” 几人说得高兴，丝毫没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年轻女人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欸，”年轻女人凑上来，“你们刚才说的老高家是对面红砖楼的高家吗？” 机械厂家属院前面两栋家属楼是给高级技工和干部住的套房，因为外表是红砖的，所以被称为“红砖楼”。 两栋楼一共也没多少人家，姓高的就一家，而在这里的售货员都干了不少年了，不说家属院的人都认识，但对住在红砖楼的人家还是知道一些的，高家就是其中之一。 “是啊，就是他们家。” 年轻女人微微蹙眉，“不是说他们家外孙下乡去了吗？你们说的外孙是姓宋吧？” 有个认识杨梅的售货员说道：“那就不知道了，老高家儿媳妇说那是她男人的外甥，我哪儿知道人家姓啥，哎，不是，你谁啊，干嘛打听这些？” 年轻女人笑了笑，“这不是听你们说得起劲儿，所以好奇么。” 她随便买了一点小东西就匆匆走了。 …… 宋清风和陆瑶回到家的时候，高敏已经回去了，只让邱老太传口信让宋清风明天中午去他们家吃个饭，顺便认认门。 “行，那我和瑶瑶明天中午做完饭就过去。” 高敏家和高家不远，骑车二十分钟，舅舅家就有自行车，到时候借一下就行。 邱老太失笑，“哪里有专门等到饭点再过去的，明天上午你们就过去。不用担心我没饭吃，小伟会做饭，我让他明天上午不出门，留在家里照顾我就行了。实在不行还有你舅舅呢，这么多人还能饿死我？” 又看到他们买的东西，问道：“给你小姨买的？” 宋清风：“不是，这两罐奶粉是给您买的，您受伤了需要补充营养，喝点奶粉补补钙，这两罐麦乳精是给三个孩子的。” 说完就见邱老太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又买东西，你给我买了多少东西了，还买！我这里啥都有，不缺。麦乳精也是，瑶瑶前几天买的还没开封呢，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花了不心疼啊。” 宋清风笑眯眯地说道：“花在自己家人身上有啥好心疼的，都是一些能吃能喝的，又不是浪费了。” 见宋清风说不通，邱老太又说陆瑶：“瑶瑶你也是，家里的钱怎么能让男人管呢，他们就不是管钱的料，花起钱来一点数都没有。” 陆瑶：“外婆，平时家里的钱都是我管的，清风哥也不是大手大脚的性子，这是情况特殊。他几年不回来了，小时候又一直住在舅舅家，难得回来一次，您就让他花吧，不然他回去了也不安心。” “你就帮他打掩护吧，他是我养大的，他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以后你可得把家里的钱攥紧了。” 陆瑶笑着应好。 晚上杨梅回来，看到宋清风夫妻给三个孩子买的麦乳精，也念叨了一通，中心思想就一个“有钱就自己存着好好过日子，别乱花，家里不缺”。 宋清风和陆瑶就负责笑，随他们念叨，反正念叨两句又不会掉块肉，该买还是买。 倒是杨梅，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弄得高岩也睡不着。 “你大晚上不睡觉，摊什么煎饼呢。” 杨梅先看了看睡在身侧的儿子女儿，见他们睡得正香，才小声说道：“我在想清风他们这几天给家里买了这么多好东西，花了不少钱，身上怕不是没钱了吧？” 饼干、奶糖、麦乳精、奶粉、布料、鸡鸭鱼肉……还有老太太的医药费。 杨梅越算越心惊，才短短几天啊，花出去不老少了，就是地主家也没这个花法。 杨梅平时是喜欢占点小便宜没错，但看着宋清风他们这么花钱，到底没法心安理得地当做不知道。 “你明天和清风好好说说，自己舅舅家，没必要这么客气。若不是我手头没钱，我就直接塞钱给他了。” 高岩十分意外，“你对清风倒是好。” 对他两个姐姐的其他孩子，杨梅可没这么大方。 杨梅没好气，“清风不一样，我刚嫁进来的时候清风就跟着我了，小伟出生后，他还帮我带孩子呢。我这人是小气，也爱占便宜，但哪些能占哪些不能占我还是知道的。清风他自己在乡下过得不容易，咱们做长辈的帮不上就算了，哪还能要孩子的东西。” 而且，以前宋清风寄回来的东西他们也吃了、用了不少了，再厚的脸皮也没这么厚颜无耻的。 高岩拍拍她的肩膀，“行了，睡吧，我会跟他说的。” 第二天一早，高岩就拉着宋清风悄悄说了这件事，听得宋清风哭笑不得。 “舅舅，舅妈不清楚，您还不清楚啊，这些钱对我来说真不算多。” 高岩也想起来了，严肃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那些钱哪里来的？咋会有这么多钱？” “我没跟您说吗？我们大队办了一个食品厂，我现在是食品厂的厂长，不仅有工资，年底还有食品厂的收益分红……” 他索性把事情说清楚了，听得高岩目瞪口呆。 “这……这，你们这豆腐这么赚钱啊？” 宋清风笑了笑：“舅舅，您别看豆腐这东西不起眼，但利润真不低，尤其是量大的时候，我们大队水质好，做出来的豆腐味道尤其好，价格又跟市场上一样，您说好不好卖？也就是这次回来太匆忙，没来得及带，不然我肯定要带一些好保存的产品给你们尝尝。” 高岩听得一愣一愣的。 宋清风：“所以，您不用担心我把钱都用完了，我和瑶瑶还有，你若是觉得收着不安心，就当是您小时候养我的报答，这样想是不是舒服多了？” 高岩摆手：“账不是这么算的，你小时候是你外婆养的你，我可没出钱，而且那时候你外公还在，你住的也是你外公的家。” 第178章 去小姨家做客 宋清风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算的，当年高珺把他扔给外婆带的时候，外公确实还活着，但在他一岁半的时候，外公就去世了。 他五岁时舅妈杨梅进门，若是那个时候舅妈对他的存在有异议，外婆肯定会为难，可是不管是舅妈还是舅舅，从来没有说过他是累赘之类的话。 不说对他多好，却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总之，舅舅，我既然买了，你们就放心地吃了、用了，我也不是散财童子，不是谁家我都愿意买这些的，你和舅妈我就很愿意买。” 高岩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些话后来被高岩转告给杨梅，听得杨梅心酸又高兴，复杂极了。 “我以前对他也没多好，他这样倒是让我感到羞愧了。” 高岩：“既然是孩子的一片心意，我们就收下吧，回头你记得对咱妈好点，清风那人，最看重的就是咱妈。” 杨梅翻白眼，“我对妈什么时候不好了？” “我说的是你这张嘴，别什么话都突突，明明是好心，非要说些难听的话，是个人都受不了，咱妈那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让一让咋地啦。” “行行行，我不说了行了吧，以后我尽量不说，只做，你也给我闭嘴吧，一天天的就一张嘴会叭叭，你外甥这么能耐，你咋就这么没用呢，赶紧上班去。” 在两口子吵吵闹闹的时候，宋清风和陆瑶已经拎着礼物去高敏家了。 家里就高敏一个人在家。 “我公公婆婆七月初就去疗养了，孩子也被他们带走了，现在不在家，要到九月天气凉了才会回来，桌上有水果，你们随意，不要客气。” 听到“孩子”两个字，陆瑶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不是说小姨没孩子吗？怎么这会儿又冒出一个孩子来？不过她没问出口，打算等离开后再问宋清风。 宋清风笑道：“我可不会跟你客气。小姨，你这是要做饭？我来吧，你的手艺我还能不知道啊，十年如一日的没有进步，也就我小姨夫不嫌弃。” 高敏没好气，“竟然还敢嫌弃我的手艺，我还不乐意做呢。” 她把围裙往宋清风的手里一塞，拉着陆瑶就去了书房。 “走，厨房的事情就交给这个臭小子，小姨带你去看看书房，你找两本感兴趣的带走。” 陆瑶看向宋清风，宋清风摆摆手，示意她去，自己则是去了厨房做饭。 高敏婆家这套房子足有一百五十多平，就住了五个人，宽敞得很，厨房自然也大，宋清风看了看高敏买的菜，心里有谱了。 陆瑶看到书房里的藏书，惊叹了一声，三面墙上都是书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 “这一排是我公公的，这一排是我婆婆的，这一排是我和他小姨父的，你随便看。” 陆瑶当真看了起来，大部分都是医书，毕竟高敏家里有三个医生，医书自然也是最多的。 陆瑶看得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该选哪一本，“小姨，我也不懂，不如您帮我选吧。” 高敏就从书架上拿了两本给她，一本是《常用中草药图谱》，还有一本是《本草纲目》。 “这两本都是基础的，你先拿着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陆瑶先翻开了《常用中草药图谱》，这一看就看入迷了。 高敏也没去打扰她，而是去了厨房帮宋清风打下手，她做饭不行，洗菜、切菜还是非常可以的。 一直到高敏来叫她吃饭了，陆瑶才回过神来。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高敏，“小姨，我——” 高敏摆摆手，笑眯地说道：“你喜欢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自己家里，怎么舒服怎么来。” 宋清风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笑着附和道：“就是，在小姨家不用客气，不是外人，你要是跟她客气了，她才要生气。” “对对对，清风说得对，都随意一些。” 三个人吃饭，宋清风也没多做，就做了三个菜，主菜是红烧肉，这是高敏强烈要求的，昨天在高家她没吃过瘾。 吃着红烧肉，宋清风忽然转过弯来：“小姨，你特意买了五花肉，该不会就是等着我来给你做红烧肉吧？还说什么请我们吃饭，分明是我做饭给你吃。” 高敏给陆瑶夹了一大块红烧肉，这才说道：“怎么，给我做饭委屈你啦？” “那倒没有，给你做饭我高兴，谁让你是我的小姨呢。” “这还差不多，小时候没白疼你。” “你可得了吧，明明是一起长大的，摆什么长辈的谱呢。” “嘿，虽然我只比你大七岁半，但我也是你的长辈。” 陆瑶听着两人斗嘴，只觉得可有意思了，一顿饭吃得津津有味的。 饭后，宋清风才说出了他来这里的另一件事。 “让我帮忙收集高中复习资料？”高敏有些意外。 宋清风点头，低声把他怀疑高考可能要恢复，他和陆瑶准备参加高考的事情说了。 高敏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挺敏锐啊。” 宋清风挑眉：“你也知道了？” 高敏：“是有风声传出来，不过前几年也传出过风声，后来不也没成行么，所以这种事情，不到最后确定都是不作数的。” 话音一转，高敏又说道：“不过现在先准备着是对的，万一真的恢复了，你们的把握也能更大，而且知识学进了脑子里总是自己的，不算白忙一场。这样，我等会儿就给我小姑子打电话，她是一高的老师，收集资料最方便，我让她帮忙收集两套。” “小姨，两套不够，多多益善，要是有其他学校的试卷就更好了。”宋清风笑眯眯地说道。 高敏斜他一眼，“就你和瑶瑶两个人，两套还不够？” “我们大队那么多年轻人呢，没机会就算了，既然有机会，不如让他们也试试，这以后都是我们厂的人才，我作为厂长，自然要为我们厂的未来多多考虑。” 高敏没好气，“你考虑得倒是多，行，我回头让她多准备一些，还有其他的吗，我一并帮你办了。” 第179章 小姨过往 宋清风也没跟她客气，说道：“还有高中课本，我那儿有几套，但我觉得到时候可能不够，要是能多弄几套就尽量多弄几套，我们那儿是乡下，资料太少了。哦，还有关于家禽养殖的书，以后我们大队可能会办养鸭厂，科学养殖少不了，这方面的资料我也缺。” 既然来一趟京市，他自然尽可能多的带一些需要的东西回去，目前这些资料就是最缺的。 高敏错愕：“你们还要养鸭子？你们厂不是做豆制品的吗？” 宋清风眉梢轻挑，带着一点小得意：“我没跟你说吗？我们厂第二车间开始建了，等建好了就是酱鸭车间，小姨，不是我跟你吹，我做的酱鸭比你吃过的红烧肉还好吃。等年底做成了，我给你寄几只回来，你尝尝，顺便也帮我宣传宣传，以后你外甥我的酱鸭能不能远销京市就看小姨你的了。” 高敏冲他翻白眼：“我连鸭毛都没看到一根，你倒是连活儿都给我安排好了。” “那谁让你是我小姨呢，你不帮我谁帮我。” “你就赖定我了呗。” 宋清风就冲她笑。 高敏就无奈了，“行吧，要是味道好，我帮你推销，不过我不认识供销系统的人，只能在身边的亲友间推销，量不大。” “那也成，到时候我就跟人家说我们的酱鸭可是远销京市，京市人民都喜欢，肯定好卖。” 高敏指了指他，“你黏上毛都比猴儿还精了。” “因为我像小姨，都聪明。” 这话让高敏很受用。 离开的时候，高敏给他们收拾了不少东西，都是一些金贵的东西，最多的就是好烟好酒，茅台就有好几瓶。 “这些都是其他人送给我公公的，他现在的身体也不能抽烟喝酒，放在家里，没准他就忍不住抽了、喝了，还不如给你带走，你自己喝也好，送人也行，自己看着办。” 宋清风也没跟她瞎客气，她给了，他就拿了，他跟高敏之间向来不会来虚的。 倒是陆瑶又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一直到走出了大院，陆瑶才问道：“之前听外婆话里的意思，小姨应该没生孩子，怎么小姨家里有个孩子啊，是小姨父兄弟姐妹家的吗？” “不是，是小姨父和前妻生的，他前妻生孩子难产死了，只留下一个孩子。三年后他认识了小姨，院领导牵线认识的，觉得合适他们就结婚了。几年前小姨其实怀过一个孩子，不过工作太忙，身体太劳累，连轴转了好几天，下了手术台就晕倒了，那孩子也没保住，那之后小姨一直没孩子。” “不过小姨和小姨父的感情很好，小姨父家的那个孩子更是把小姨当亲妈，所以小姨是真的不着急生孩子，比起生孩子，她更愿意在事业上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这一点倒是和小姨父志同道合。” 这些事情，尤其是高敏曾失去孩子这件事，是宋清风上辈子回到京市多年后才无意中从外婆的口中知道的。 不过上辈子的高敏在两年后生了一个儿子，特别可爱，不仅情商高，智商也很高，没有继承父母的事业，倒是对计算机情有独钟，后来大学考了计算机专业，毕业后进了他的公司，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两年后那小子就该来了，不知道这辈子他还会不会对计算机产生兴趣，延续上一辈子的老路。 高敏其实就是后世常说的事业型女性，她有时间更愿意精进自己的医术，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被破格评为副主任医师，要知道，她今年可还不到三十岁。 陆瑶有些遗憾那个没保住的孩子，又羡慕高敏有自己的事业。 回到高家，宋清风倒是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他大姨高毓。 宋清风打了一声招呼，又给陆瑶做了介绍，这才问道：“大姨，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到不久，来看看你外婆，你和你媳妇儿难得回来一趟，怎么不在你小姨家多待一会儿？” 宋清风：“小姨去医院了，我们也不好打扰她工作。” 高毓点了点头，“确实，她就是个一心忙工作的，我想见她一面都不容易。对了，你去你爸妈家了吗？” 宋清风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没有。” 高毓蹙了蹙眉，不太赞同地说道：“你既然回来了，怎么能不回家看一看你爸妈？还在为当年下乡的事情埋怨他们不成？清风，不是大姨说你，当年的事情确实是你爸妈不对，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再多的怨气也该散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怎么样，你爸妈也生了你，养了你——” “大姨。”宋清风打断她，神色冷淡，“我知道你跟我妈感情好，但我和我父母之间的事情，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毕竟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高毓脸色变了变。 宋清风却已经站了起来，拉着陆瑶进了邱老太的房间，顺便还把门给关上了。 高毓气恼地看着关上的房门，“妈，你看看他这破脾气，我只是好心说他两句，他倒好，直接给我撅回来了，我哪句话说错了，他就给我撂脸子，我可是他长辈！难怪二妹不喜——” “你行了。”邱老太不悦地开口，“清风哪句话说错了？我都不掺和他们父母子女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做大姨的你掺和什么？还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当年要是一心偏着你弟弟，让你们姐妹几个为你弟弟牺牲，就跟老乔家几个闺女似得，你们愿意？” 高毓讪讪不说话，乔家那几个女儿从小就被当做家里的牛马，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家里两个儿子的，她们连点好东西都得不到，长大后更是被老乔家换了彩礼给儿子们娶媳妇，这也就罢了，结婚后还要求从婆家拿东西贴补娘家，闹得家里鸡犬不宁，都成附近的笑话了。 “那、那也不能看都不看一眼吧，好歹是他爹妈，生了他养了他的。” 邱老太冷笑一声，“那我还生了你养了你呢，我这次受伤住院，怎么没见你给我拿一分钱？” 第180章 感情是她误会了 高毓尴尬，“妈，我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们夫妻的工资又不高，每个月都入不敷出，哪里拿得出钱啊，我要是有钱，我能舍不得给你花吗？” “是，你有苦衷，那你怎么就知道清风没有苦衷呢？高珺怎么对他的，又是怎么对姜芸的，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当初下乡的时候，清风才几岁，这些你是一个字都不提啊？还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自己家里的事情都还不管好呢，还有闲心管人家的闲事。” 高毓被邱老太哐哐一顿输出，说得脸都青了。 “行行行，妈，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我今天就不该嘴贱说那么两句，瞧瞧你这护犊子护的。” 邱老太斜眼看她，“我就护犊子怎么了，我带大的孙儿，我不护着他我护着你啊。” 高毓嘟囔，“那我还是你生的呢。” “我亏待你了？” 这话高毓是万万不敢说的，从小她父母对他们姐弟几个都是一视同仁的，从来没有偏心过谁，即便高岩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也一样，她结婚后，她妈更是把退休工资都补贴给她和高岩了，她哪里敢说她妈亏待了她。 这话要是说出来，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其实我真的就是好心，你说清风下乡这么多年了，也不跟家里联系，上次二妹夫妻特意去看他，回来就病了一场，我是想着到底是血亲，心结要是能解开还是要解开，总不能为了这件事就这么一辈子吧？传出去人家不会说二妹两口子怎么样，却会说清风不孝顺、记仇，这名声好听啊？” 邱老太叹了口气，“清风和你二妹之间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他为的不光是下乡这一件事，清风不对，你二妹做的就是对的了？所以你别掺和，也别到你二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你二妹真有心，自己去想想该怎么做才是正经，咱们到底是外人。” 这话高毓是听进去了，“行，我知道了，我以后保证不说了。不过，妈，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钱？” 高毓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知道清风带着媳妇儿回来，第一次见面也没准备见面礼，就想着先包个红包，下个月我发了工资我第一时间把钱还给你，成不？” 邱老太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你日子咋就过成了这样，一点算计都没有。” 可到底还是掏了钱给她。 高毓知道自己惹宋清风不高兴了，也没在这里多待，把钱塞给陆瑶就走了。 陆瑶拿着钱，无措地看着宋清风。 宋清风：“没事，收着吧，大姨既然给了，那就是她的心意。” 陆瑶看了看他的神情，见他没有不高兴，便说道：“我还以为你刚才是生气了呢。” 宋清风笑了笑：“生气谈不上，大部分人其实都是这样的观念，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以理解，我倒也不是生她的气，只是不想跟她争辩而已，三观不同，也没争辩的必要。” “那你也没有不喜欢大姨？” 宋清风哭笑不得，“瑶瑶，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我好端端的不喜欢大姨做什么？” 陆瑶摸了摸鼻子，刚才宋清风那么不给大姨面子，她还以为这两人不对付呢，感情是她误会了。 宋清风解释道：“我没有不喜欢大姨，小时候大姨对我也不错的，就是吧，大姨这个人喜欢念叨，要是不及时打断她，她能念叨死你。我和她在一些观念上分歧很大，所以为了不争吵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开始就不要听。” 陆瑶点点头，明白了。 “那这钱就收着了？” “嗯，收着吧，等改天我带你去大姨家认认门，我们再给她买点东西就行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不急于一时。” 陆瑶好奇地看着他：“清风哥，你就这么肯定我能考上京市的大学啊，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你那么努力，又那么聪明，还有我辅导你，怎么可能考不上？” 宋清风对陆瑶很有信心，也就是过去那十年大部分地方都不太重视教育，所以她在校成绩看着不错，实则基础薄弱，对一些知识没有吃透，这几个月来，他有时间就会帮她辅导，重新梳理知识点，她现在掌握的知识点可比一些中学老师都强一些。 等小姨给他们收集的试卷带回去后，他再帮她系统地复习一遍就差不多了。 晚上依然是宋清风和陆瑶一起做的饭。 饭桌上，高岩提议宋清风带着陆瑶在京市逛逛。 “瑶瑶是第一次来京市，怎么也要带她去看看，不用整天守在你外婆身边。” 邱老太十分赞同儿子这话，附和道：“对，难得回来一趟，我也没什么大事，你就带着瑶瑶在京市四处逛逛，不用守着我，让小伟他们三个待在家里就行了。平时我也没什么事，顶多就是上厕所需要人帮个忙，有他们在足够了。” “不用他们三个。”杨梅开口说道，“我已经跟人调好班了，之后一个月我都上晚班，白天我在家守着，没事我就在屋里补觉，妈要上厕所就喊我一声。清风，瑶瑶，你们尽管出去玩儿，尤其是瑶瑶，第一次来京市，怎么也要去看看长城、故宫吧。” 宋清风十分心动，他本来也打算在回去之前抽时间带陆瑶在京市逛逛的。 “那外婆就交给你们了？” “嗯嗯，放心交给我们就是，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连一个老太太都照顾不好啊？” …… 宋家。 宋清书看着身边的妻子，眉头微皱，“这么晚不睡，你又作什么妖？我可告诉你，你若是再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让我给你弟出钱，那这孩子你就别生了，大不了我不要了。” 徐晓玲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这跟我弟有什么关系，你少攀扯他，我是在琢磨你弟的事情。” 宋清书微愣，“这跟宋清风有什么关系？” 徐晓玲凑近他，小声说道：“下午我妹来看我，说昨天在供销社看到你弟了，带着他媳妇儿回来的，出手可大方了，一下子买了好几十块钱的东西，光奶粉就两罐，听说之前还买过不少东西，你说你弟回来了，还这么有钱，这钱哪来的，该不会是妈给的吧？” 第181章 绿茶 宋清书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说宋清风回来了？” “是啊，我妹亲眼看到的，因为不确定，她还特意去问了售货员，就是宋清风，啧啧啧，一口气买两罐奶粉，两罐麦乳精，这些钱和票肯定是爸妈给的，不然他一下乡的知青，就在田地里打转，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前几天妈还跟我哭穷，说家里没钱了，钱都给小儿子了，当然没钱了，这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哈。” 宋清书的脸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低声斥道：“别说了，就你有嘴。” 徐晓玲撇嘴，为自己抱屈，“我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你感到委屈，你别看爸整天把你是长子挂在嘴上，但钱都给小儿子了，你是长子，可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占到，也就你傻乎乎的，真以为爸多看重你呢。” 宋清书斜眼看她，语气冷淡：“你少挑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徐晓玲我可告诉你，你若是再敢把家里的钱拿给你弟弟，我就跟你离婚。” 徐晓玲神情讪讪，“不是都说不提这件事了么，你怎么还提啊，而且我也没给大宝多少钱。” “五百块还没多少钱？徐晓玲，我就问你，把你娘家全家卖了能卖够五百吗？不是你的钱你不心疼是吧？” “可是大宝要娶媳妇儿。” “他娶不娶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嫁进宋家就是宋家的人，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再敢把家里的东西拿回你娘家，你也不用回来了，就在娘家待着吧，还有你那好弟弟，有本事就自己娶媳妇，没钱就打光棍。” 徐晓玲不说话了，她可不想离婚，宋家的日子多好过啊，她才不愿意离婚回娘家呢。 宋清书则是被她几句话说得睡不着了，只要一想到宋清风回来了，他的心情就特别复杂。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他就试探着说道：“爸，听说清风回来了，怎么也不回家啊？邱外婆家到底是外家，一直住在外家不好吧？” 宋振国正在吃早饭，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了高珺：“清风回来了？” 高珺盛粥的动作微微一顿，嗯了一声，解释道：“前几天你出差不在，我也就没告诉你。我妈受伤住院了，清风就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不过我妈没大碍，所以他大概也就待几天就回去了。” 宋振国脸色微沉，“他回来几天了都没回家？” 高珺就不说话了，这件事她也难受呢。 宋振国啪地一下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个混账东西，都回来也不回家，真打算跟家里脱离关系了是吧？” 别看当初离开狼山大队的时候，宋振国放话放得狠，但那只是气头上的话，哪里会真的再也不管宋清风，当没他这个儿子，只要宋清风跟他服软，他是肯定会伸手帮他的。 可知道宋清风都回来了也不回家，他就忍不住生气。 高珺面无表情地喝着粥，对宋振国的怒气视而不见。 “妈，你快劝劝爸，这一大早就生气，对身体不好。” 见高珺不吱声，只好自己劝道：“爸，你也别生气，可能清风就是太担心邱外婆了，没来得及回家，等邱外婆的情况好一些了，他肯定是要回来的。不过他的房间都被孩子们占了，回家也没地方住，这样，我今天就让徐晓玲收拾出来 ，下午下班我就去邱外婆家找清风，把他接回来。” 宋振国：“去什么去，都不许去，他爱回来不回来，不回来拉倒。” 宋清书一脸为难：“这不好吧，要是邻居们知道了，肯定要说闲话的。” 这话让宋振国的脸色更加难看，当年为了宋清风下乡的事情，他们家就被人诟病了一阵子，说他们做父母的偏心眼，这次要是知道宋清风回来了连家都不回，还真说不好会传出什么话。 宋振国看向高珺：“你去把他们叫回来，家里有地方住去人家家里住像什么话。” 高珺垂眸，神情麻木：“不去，要去你去。” 宋振国瞪她，“你是他亲妈！” 高珺冷笑，“你还是他亲老子呢。总之我不去，你有脸你去，我没脸见他。” 宋振国抱着胳膊兀自生气，一边的宋清书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过有一点也可以确定了，宋清风手上的钱肯定不是他爸给的，不然他爸今天不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是他这位好后妈？ 宋清书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低头喝粥，事不关己的高珺一眼，若有所思。 …… 宋清风可不知道宋家发生的一切，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关心。 此时的他正带着陆瑶品尝京市最正宗的早点呢。 陆瑶绿着脸看着眼前的这碗豆汁，如临大敌。 她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食物，京市人还能吃得津津有味。 宋清风笑着拿过她面前的豆汁，几口就喝干净了，还一脸的意犹未尽，“知道你肯定喝不习惯，就是让你尝试一下，来来来，吃这个，这个好吃。” 陆瑶看着眼前的炒肝，有点不敢动筷子，刚才的一碗豆汁真的是把她给干怕了。 宋清风失笑，“相信我，这个绝对好吃。” 陆瑶瞪他，“你刚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害得她满怀期望地喝了一口豆汁，结果差点没吐出来，到现在她嘴里都还有股似有若无的豆汁味儿。 宋清风神情无辜，“是你说让我带你来吃最正宗的京市早点的，这豆汁可是京市人民早餐桌上不可缺少的东西，我从小喝到大。” 陆瑶表示接受无能。 宋清风又推了推炒肝，继续安利，“相信我，这个炒肝真的好吃，若是不好吃，就罚我……罚我……嗯，给你倒一个月洗脚水，怎么样？” 陆瑶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 陆瑶拿起了筷子，看了炒肝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夹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嚼了嚼，眼睛忽然一亮，“清风哥，这个好吃哎。” 宋清风得意，“我就说好吃吧，你还不信，我跟你说，这家国营饭店的前身可是一家百年老店，味道可正宗了，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咦，清风，还真的是你啊，我远远看到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道熟悉的男声吸引了宋清风的注意。 他抬头，看到眼前的人微微一愣，实在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个人。 第182章 也是重生的? 陆瑶也看向了来人，发现不认识，又满是疑惑地看向宋清风。 来人哈哈大笑，自来熟地在宋清风的身边坐下，“是我啊，大强，怎么滴，几年不见不认识了？” 宋清风笑了，捶了他肩膀一拳，“怎么可能，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而已，你不是下乡去了吗？我记得你下乡的地点在大西北。” 丁华强：“是去的大西北，不过去年我爸妈给我找了一份工作，让我顺利回城了，你呢，也回来了？这位是你媳妇儿？” 宋清风索性先为两人做了介绍：“瑶瑶，这是丁华强，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这是我爱人陆瑶。” 然后才回答刚才的问题：“没有回城，这次是回来探亲的。” 宋清风之所以这么震惊会在这里看到丁华强，是因为上辈子丁华强此时并没有回城，而是在一年后才回的城，他不知道丁华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提前回城。 丁华强跟陆瑶打了一声招呼，“清风这小子还是这么有福气，连妻子都这么好看，你们站在一起特别般配。” 陆瑶腼腆地笑了笑。 “你们这次回来探亲可以待几天？我做东招待你们。” “应该可以待一个月左右，做东就改天吧，今天我们已经有安排了。你现在住在哪里，你父母家？”宋清风问道。 “不是，我现在住在单位的宿舍，哦，我还没跟你说吧，我现在在报社工作，是一名记者。” 宋清风有些意外，丁华强的父母能有本事弄到报社的工作名额？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丁华强的父母也是机械厂的员工，而且就是两个普通的员工，连技术工都不是，他们家就住在家属院后面的筒子楼，丁华强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弟弟。 当年下乡潮的时候，他哥哥已经结婚了，弟弟又小，不到年龄，所以只能丁华强下乡，比他还早一年，去的是大西北，一开始他俩还有通信，但后来因为通讯实在不方便，才渐渐少了联系，在他下乡后，这个联系就彻底断了。 上辈子，丁华强回城后整个人苍老得不像话，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像是三十多岁，整个人的精神也很颓废，后来更是因为积劳成疾，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哪儿像现在，意气风发的，还提前回城进了报社。 难道丁华强也重生改变命运了？ 若是他没有经历过重生，宋清风还不会多想，但他自己就是重生的，身边的人也因为他的重生命运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改变，所以看到与上辈子大相径庭的丁华强，宋清风不得不多想。 只可惜上辈子宋清风回城后的头两年自顾不暇，自然也没精力多关心多年不见的丁华强，更不了解过去几年丁华强在大西北的遭遇，现在再遇他，他也不知道从何问起，总不能上去就问人家“你是不是重生的”吧？ “既然你们今天已经有安排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丁华强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写了联系方式给宋清风：“这是我现在住的地址，还有我们单位的电话，你可一定要找我。“ 宋清风郑重地把这张纸收好，“好，我这两天准备带瑶瑶在京市四处看看，过几天我去找你，或者你来找我也行，我就住在我舅舅家。”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弟妹，再见。” 陆瑶道了一声再见，目送他离开，然后才好奇地问道：“清风哥，我咋感觉你跟他好像不是那么熟悉啊？” 可刚才宋清风给她做介绍的时候，说丁华强是他一起长大的好友。 宋清风：“……” 他总不能跟陆瑶说他跟丁华强之间隔了几十年不见，确实陌生了吧。 “这几年他在西北，我在南方，都没联系，所以一下子看到他，没反应过来，不过我以前跟他的关系确实挺好，小时候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也是最多的。” 宋清风只简单提了两句，并没有多说，丁华强那边什么情况他还没搞清楚，等过几天见过面再说。 吃过早饭，宋清风按照原计划带着陆瑶去看了故宫，吃了烤鸭，下一站准备去最大的百货大楼。 “长城距离这边有些远，我们明天一早再出发。”宋清风解释道。 陆瑶点点头，去哪里无所谓，只要是跟宋清风一起去的就行。 走进百货大楼，陆瑶当即就震惊了，“这里好大，竟然有好几层楼。” 宋清风笑了笑，解释道：“这是京市最大的百货大楼，一共三层，你想买的东西这里基本都能买到，我们进去看看。” 陆瑶去过百货大楼，不过是在安州市，而且安州市的百货大楼比这里小多了，只有一层，单层面积也没有这里大，只能说京市不愧是京市。 走进百货大楼，陆瑶眼睛都看不过来了，这里的商品太多了，琳琅满目的。 宋清风带着她直接去了成衣柜台，选了两件连衣裙，“就这两件，都包起来。” 陆瑶瞪大眼睛，急忙拉住他，小幅度地摇摇头。她刚才可看过了，这里的衣服可贵了，一件就需要十几块钱，两件衣服都三十多了，顶得上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宋清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次来得匆忙，你也没带几件好看的衣服，难道你不想穿着美美的衣服在京市拍几张照片回去给爹娘看看？” 不得不说宋清风这个提议让陆瑶可耻地心动了，没有哪一个女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那只买这两件，其他不许买了。” “好。” 嘴上应着好，可宋清风花起钱来可丝毫没有手软，又给陆瑶买了两双鞋子和两套裤装，当然，也没忘记给自己和家里人买。 等两人走出百货大楼时，两人两只手上都满了。 陆瑶幽幽地看着他，不是说好了只给她买两件吗？ 宋清风振振有词，“是只有两件连衣裙，我没有买第三条裙子。” 陆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跟她玩儿文字游戏呢，不过买都买了，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两人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了两个不待见的人。 “哟，清风，你可算回来了，我和你大哥可等你许久了，买了这么多东西，花了多少钱啊？” 第183章 夫妻唱大戏 徐晓玲看着宋清风和陆瑶手上拎着的东西眼睛都直了，听妹妹描述，知道宋清风手里有钱是一回事儿，亲眼看到他们大肆消费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一想到自己闹死闹活，丈夫和婆家都不肯借钱给她弟弟娶媳妇儿，而宋清风轻轻松松就能从高珺的手里得到大笔的钱，徐晓玲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她暗暗瞪了宋清书一眼，还说爸妈不会把钱给宋清风，若是没给，宋清风现在能这么大方地买东西？还有票，这里好些东西都是要票的，宋清风在乡下根本没票，所以票肯定也是家里那两个给的。 宋清书心里也不舒服呢，毕竟在他心里，他是宋家的长子，家里的东西是有他的份儿的。 宋清风自然是认识徐晓玲的，只是此时故作不知，看向了邱老太，“外婆，这位是？” 徐晓玲主动开口：“清风，我是你大嫂啊，你下乡前我还去家里吃过饭，你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宋清风神色淡淡：“无关紧要的人我向来不会费心去记。” 一句话，让宋清书夫妻两个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宋清书不满地看着他：“清风，这是你大嫂，你不能这么跟她说话，道歉。” 宋清风嗤笑一声，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们，推着陆瑶进了房间，自己也跟了进去，等放好了东西才出来在邱老太的身边坐下。 至于陆瑶，他直接就让她待在房间里了。 见宋清风从头到尾都不搭理他，宋清书心里很不舒服，但到底还是耐着性子开口：“清风，既然回来了那就跟我回家吧，家里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回家就能住，爸妈都在家里等着你。” 宋清风依旧没搭理他，而是低声询问邱老太今天感觉怎么样。 邱老太：“我一切都好，你舅妈在家呢，我有人照顾。” 杨梅也说道：“是啊，你外婆今天腿都没怎么疼，那位老大夫的药是真管用。” “宋清风，我在跟你说话呢。” 宋清书终究是没忍住脾气，那种被人完全无视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宋清风这才给了他一个眼神，“我家就在这里，我回什么家？反倒是你，带着一个麻烦过来打扰外婆静养，你是什么居心？” 宋清书的脸绿了，徐晓玲也不满地瞪着他。 “我是你大嫂，有你这么跟大嫂说话的吗？而且我还是个孕妇呢。” 说着，还挺了挺自己的大肚子。 宋清风神色冷淡，“既然知道自己是孕妇那就好好在自己家里待着，去别人家给别人添什么麻烦，难道还要我外婆一个病号照顾你一个孕妇？” “我、我们是知道邱外婆受伤了才特意过来看看的，你少污蔑人。” 宋清风无语：“我外婆受伤那天我舅舅就给你们打过电话，你们一早就知道了，结果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才过来看我外婆？恐怕看外婆是假，听说我回来了，想看我笑话是真吧？” “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是关心你，怕你住在别人家里不习惯，特意来接你回家住，反倒是你，口口声声那不是你的家，不回去，可拿爸妈的钱却没见你不好意思，花起钱来更是大手大脚，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呗。” 徐晓玲被宋清风几句话给气糊涂了，一个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 宋清风挑眉：“谁告诉你们那些钱是他们两个给的？” “你敢说不是吗？你一个下乡的知青，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和票？若不是爸妈给你的，你能买那么多东西？嘴上说着不要爸妈管，结果手倒伸得勤快。” 旁边的宋清书一言不发，任由徐晓玲发挥。 一直到徐晓玲说完了，宋清书才装模作样地呵斥道：“你瞎说什么呢，清风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了，爸妈的钱也有清风的份儿，给他花是应该的。” 徐晓玲不满，嚷嚷道：“我哪里瞎说了，你刚才是聋了没听见啊，人家都说了爸妈家不是他的家，那既然连父母都不认了，有本事就不要拿父母的钱啊！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一边喊着不要不要，一边死要钱。也就是你好人一个，还当人家是弟弟，觉得什么都给他是应该的，人家可没把你当哥哥。” 邱老太的脸早就已经沉了下来，多次想说话，都被宋清风给拦了下来，就连杨梅，宋清风也示意她不要开口。 宋清风饶有兴致地看这两口子一唱一和地控诉他，想必今天这两人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吧？ 宋清书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没有改变，只会躲在女人背后，让女人替他冲锋陷阵，等徐晓玲吃亏了，他就站出来装模作样地说两句当好人，虚伪至极。 宋清书板着脸，不高兴地说道：“清风不可能是这样的人，虽然我跟他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一直很好，他怎么可能不把我当哥哥。徐晓玲，不可以这么说清风。” “我哪里说错了？你倒是看看人家的态度啊，从进门到现在，他给你一个眼神了吗？也就你把他当弟弟，心心念念着他，生怕他在乡下吃苦受罪了。” 宋清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瓜子分给邱老太和杨梅，把两人噎得不轻。 尤其是邱老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被人说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心情嗑瓜子。 宋清风当然有心情，有人上门来给他唱大戏，他若是不看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那边的宋清书还在装好人，“我说你误会了就是误会了，清风就不是那样的人。他现在只是对当年下乡的事情还有怨言罢了，等他气消了就好了。当年也怪我，原本应该是我下乡的，可我偏偏那个时候找到了工作，没法去，我要是把工作让给他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去下乡了。” 徐晓玲：“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能找到工作是你的本事，他要是不想下乡，他也可以找一份工作啊，自己没本事竟然还怨这个怨那个，他也好意思，换做是我，我宁愿找块豆腐撞死。” 宋清风听到这里，终于开口了：“大哥，看来以前确实是我误会你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想的。那你现在把工作让给我也不迟，择日不如撞日，我看我们不如今天就去办交接手续吧。” 第184章 都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正说得热烈的两个人就像是两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瞬间就没声了。 而宋清风则是一脸感动地说道：“我一直以为大哥你不喜欢我，毕竟我十岁回家以后，爸妈要我们住一个房间，你死活不肯，说我不配跟你一起住，让我去睡客厅，没想到原来你心里是这么的惦记我。大哥，我们现在就去办手续吧，正好我也不想回乡下了，那边太苦了，一年到头连肚子都填不饱，更不要说吃肉了，你看我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徐晓玲眼角抽搐，你都比我男人都壮实了也好意思说自己瘦？脸呢？ 邱老太和杨梅也是一脸无语的表情，继续保持沉默看宋清风胡说八道。 宋清风还在演，“大哥，我要是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早就跟你回去了，这次回去你应该不会让我睡客厅了吧，我媳妇儿是跟我一起回来的，我们两个人在乡下虽然过得苦，但是住的地方挺大，我们也睡惯了大房间，小房间睡着压抑，这肯定是不行的，不如大哥就委屈一下，和大嫂住小房间，把你们的房间让给我们吧，我在这里提前谢谢大哥了。” 宋清书脸都绿了，死死咬着牙，生怕自己一开口就破口大骂，坏了以往的形象。 倒是徐晓玲忍不住了，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托着肚子指着宋清风就骂，“你想什么美事儿呢，还想让清书把工作和房间都让给你，你咋不上天呢。” 宋清风蹙眉，不满地看向宋清书：“大哥，让工作的话可是刚才你亲口说的，怎么转头就不认了呢，你要是不愿意你别说啊，说了又不认，别人还以为是我要抢你的工作呢，你这样坑我可就太不厚道了，咱俩虽然不是一个妈，但还是一个爸的亲兄弟，你这么坑亲兄弟，你还是个人吗？” 一句话没说就被骂不是人的宋青书脸更绿了，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气说道：“清风，你大嫂不是那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 宋清书：“你大嫂就是太激动了，孕妇么容易情绪激动。不是大哥不愿意把工作给你，只是大哥也要养家糊口，家里两个孩子，过不了多久又要再加一个，三张嘴等着我呢，我要是把工作给你了，大哥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宋清风理解地点点头，“也对，你是要先顾着自己家。” 听到这话，宋清书松口气，正准备说两句，就听到宋清风说道：“既然工作不能给我，那钱总能给我吧？我也不多要，五百块就成，我去买个工作，我再也不想下地种田了，太苦了。大哥，你这么惦记我，不会连这点心愿都不愿意满足我吧？” 徐晓玲气得要跳脚，“五百块？你疯了吧，你下乡是政策，又不是我们害得，凭啥要我们出钱给你买工作？宋清书，你看看你的烂好心都换来了什么，就这么一个得寸进尺的，你还当宝贝呢。” 宋清风也不理会徐晓玲的叫嚣，只直勾勾地看着宋清书，“大哥，你也是这么想的？该不会你刚才那些话就是说说，给自己立个友爱兄弟的好兄长形象而已，根本没有要帮我一把的意思吧？” 他一脸的痛心疾首：“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虚伪呢，枉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一个好兄长，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没想到你骨子里竟然是这么一个虚伪至极的无耻小人，是我看错你了。” “哦，大嫂刚才说什么？说你工作是自己找的，可我怎么记得你的工作是爸花钱买的呢？是我记错了吗？还是你们已经心安理得地选择失忆，把这件事忘记了？不是吧，不是吧，大哥，你不能这么厚颜无耻吧？这得是多畜生的人才能做得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啊。” 宋清风一脸震惊，还捂着胸口做受伤状。 这一番唱念做打，看得邱老太和杨梅嘴角直抽抽，没想到自家外孙\/外甥还有演戏的天赋呐，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杨梅死死抿着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笑出声来。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宋清书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厥过去。 徐晓玲都惊呆了，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大男人嘴皮子比她还溜，她呆呆地看着宋清风，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半晌，徐晓玲才反应过来，嗷了一声，指着宋清风就骂道：“你胡说八道，你才厚颜无耻，你才虚伪。拿了爸妈的钱不够，竟然还想让我们出钱，你怎么不直接去抢啊，难怪爸妈不喜欢你，要把你赶去乡下，你吃苦受罪根本就是活该。” “闭嘴！”邱老太猛地呵斥道，“徐晓玲，这里是我家，还容不得你在这里放肆。宋清书，我倒要好好问问宋振国到底是怎么教儿子的，跑到别人家里来教训弟弟，这就是宋家的好教养？” 宋清书脸色一白，宋振国对邱老太这个丈母娘还是很尊重的，若是邱老太真的去告状，他肯定要吃挂落。 “邱外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解释，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 杨梅也附和道：“就是，我们又不是瞎子聋子，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们可都听见了，一边说着如何如何对不起清风，愿意补偿，一边一毛不拔，清风说的没错，你就是虚伪，以往看你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啊，里面全烂了。赶紧走赶紧走，不要待在我家里，我都怕你们把我家给熏臭了。” “舅妈，你这话就过分了。”徐晓玲立马调转枪头，可不等她说再多就被宋清书给拦下了。 宋清书强忍着怒气，说道：“邱外婆，舅妈，今天是我们打扰了，先走一步，改天再登门道歉。” 说完，拉着徐晓玲就要走。 “等等。”邱老太开口，“把你们带来的东西带走，我不稀罕。” 宋清书拿上带来的东西。 眼看着人都要走出门了，宋清风才冷淡地开口：“宋清书，回去好好问问宋振国和高珺，自从我下乡之后，我是否拿过他们一分钱。等问清楚了，你再来指责我既要又要。” 宋清书先是微微一顿，然后加快脚步离开，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狼狈。 第185章 不能便宜了他 等人走了，杨梅还在愤恨地说道：“以前宋清书每次来都很有礼貌，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的呢，没想到内里竟然是这样子的。” 邱老太神色淡淡：“那是因为没有利益冲突。有了利益冲突，人性自然就暴露出来了。” 今天宋清书他们明显是来打探宋清风那些钱的来历的。 “哼，别说清风的钱是他自己挣的，就算真的是宋振国给的那又怎么了？清风也是宋振国的儿子，是他的亲兄弟，花宋振国的钱不应该吗，宋清书倒是想得多，他爹还没死呢，就惦记上家里的钱了，他是不是觉得宋家的钱都是他一个人的？” 杨梅说完，又看向宋清风，苦口婆心地劝道：“清风，家里的钱你可要看紧点，不能让宋清书一个人占了，你也是有份的。” 宋清风不以为意。 “舅妈知道你自己有本事，不稀罕那些钱，但凭啥你爹妈的钱要白白便宜他啊，你不要死犟知道吧，这不是占便宜，这是你应得的。” 邱老太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行了，你赶紧做饭去吧，清风和瑶瑶出去玩了一天也累了，你吃过饭不是还要上夜班吗？” 杨梅撇嘴，不过还是听话地去了厨房做饭。 邱老太温声说道：“你舅妈的话，你不用在意，她也没啥坏心眼。” 宋清风笑了笑，“我知道，舅妈其实是为了我好。” 虽然他不稀罕宋家的钱，但舅妈是为他抱不平，这点好意他是明白的。 他起身去了邱老太的房间，陆瑶正在整理他们买回来的东西，尤其是给家里人买的那些都要拿出来。 看到宋清风，陆瑶还有些不太高兴，“清风哥，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啊，吵架我也可以的。” 宋清风笑了笑，跟她一起整理东西，“你的脸皮太薄了，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他不需要躲在一个女人的背后，让女人替他冲锋陷阵。 陆瑶：“下次这样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吧，不然别人看到你跟女人吵架，会说你闲话的。” “瑶瑶，那不是吵架，我那只是在跟他们讲道理。不过下次带你也行，让你也看看这些人到底是有多不要脸，以后咱们到京市后，你见到他们也有个防备，不要被他们给算计了。” 陆瑶微愣，“不、不会吧？那好歹是你的父母。” “我说的不是我的父母，是宋清书夫妻，尤其是徐晓玲。宋清书爱面子，又自诩是有教养的人，不会跟女人吵架，但是徐晓玲就不一样了，这女人脸皮厚，豁得出去，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他上辈子就在徐晓玲的手里吃过两次亏，虽然后来徐晓玲被他教训过几次之后学乖了，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比宋清书难缠。 “以后你见到他们只当是不认识，不要跟他们多纠缠，你的性子软，又不会吵架，对上他们肯定吃亏。” “好，我记住了。” 晚上吃过饭，宋清风和陆瑶又拿出给大家买的东西——邱老太两身衣服，其他人都是一人一身，就连高月这个小孩也有一件漂亮的连衣裙，把小姑娘给高兴得不行，一直抱着陆瑶的胳膊撒娇。 高岩和杨梅也很高兴，但又心疼宋清风花出去的那些钱，嘴里难免要念叨几句。 只有邱老太，高高兴兴地说道：“清风给你们买了东西就收着，念叨什么念叨。不过清风啊，你舅舅舅妈有一句话说得对，自己家里人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有衣服穿，以后别买了。” 宋清风笑着答应：“嗯，我知道，就是想着多年没有回来，再过不久我们又要走了，就当是给家里人提前准备的新年礼物，毕竟今年过年我们肯定是回不来了。” 杨梅是个爱炫耀的，于是很快周边的人就知道高家的外甥回来了，还给家里人都买了一身新衣服和不少的东西，大方得很，这些话自然而然就传到了宋家。 那天去过高家被喷了一顿之后，自觉丢人，宋清书夫妻回家后是只字未提，甚至还因为担心邱老太真的找宋振国告状而提心吊胆了两天，后来发现邱老太那边没有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担忧放下后，宋清书就开始明里暗里地找高珺打听家里的钱。 高珺因为宋清风回来都不回家的事情，一直心情不好，又被宋清书这么明里暗里地试探，早就存了一股火气，拉着脸说道：“家里的钱大部分都在你爸手里，我手上的那些钱前些日子都被你媳妇儿要走了，你难道不知道？还是你觉得我背着你爸藏了私房钱不肯给你们花？我若是有私房钱，至于我亲妈住院我都拿不出钱来吗？” 宋清书神情讪讪，“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着孩子们不是好多天没吃过肉了么，想给他们买点肉，家里也改善改善伙食。” 高珺面无表情：“要钱找你爸，我没钱。你自己也有工资的人，你的孩子想吃肉还要我出钱？” 在高珺这里碰了壁，宋清书也没打算去找宋振国，毕竟宋振国可比高珺精明，指不定他还没试探两句，他就知道自己去过高家的事情了，回头吃亏的还是他。 倒是徐晓玲听到这话不高兴了，说道：“妈，看你这话说得，清书也只是想要给孩子们吃点肉，也没别的意思，孩子们正在长身体，不吃肉长不高的。” 高珺拉着脸看着她：“你要是少往娘家搬些东西，你儿子能吃不到肉？” 徐晓玲脸也挂了下来，不高兴地说道：“妈，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说家里的事儿呢，你扯我娘家做什么。清书就是想要点买肉钱，你都不舍得给，给宋清风倒是很舍得。果然亲生的就是亲生的。你这么偏心我们也没说什么啊，怎么我儿子想吃点肉你还计较上了呢。” 高珺：“我什么时候给清风钱了？徐晓玲，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你要是没给他钱，那他回来之后买东西的钱都是哪里来的？我可是亲眼看见了，光衣服就好多件，还有奶粉、麦乳精、糖果、点心，哪样不需要钱？妈，虽然清书不是你生的，但好歹也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妈，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吧！” 第186章 试探丁华强 高珺原本是在擦桌子的，听到这话，抹布被她猛地扔在了桌子上，当下就爆发了。 “我偏心？我要是偏心我当初就该给清风买工作让他留在城里，而不是让宋清书留在城里娶了你这么个搅家精；我要是偏心，我当年就不会为了照顾宋清书把才刚出生的清风给我妈带，让我唯一的儿子跟我离心！我一心为了你们这个家，现在你们却怪我偏心？宋清书，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说这话丧良心不丧良心！” 宋清书黑着脸，“这可不是我说的。” “徐晓玲的意思不就是你的意思？要是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同意老宋让你留城！” 正好宋振国开门进来，高珺的矛头瞬间就对准了他，扑上去就一阵撕打，一边打一边骂，打得宋振国都蒙了，陆家一阵鸡飞狗跳。 宋清书上去帮忙，谁知道无意间撞到了徐晓玲，徐晓玲当即抱着肚子喊疼，三人也不打了，着急忙慌地把人往医院送。 …… 宋清风可不知道宋家的事儿，此时他正和丁华强吃饭呢。 “大强，你怎么忽然就回城了？还找了这么一份好的工作。”宋清风好奇地问道。 丁华强笑了笑，“这话也就是你问，要是换做别人，我肯定不说，其实也是凑巧了，五年前我们那边来了一批下放人员，我帮过其中一个人的忙，没想到那人竟然曾经是京市报社的总编，前年他被平反了，回来京市工作，知道我还在西北，就想办法弄了一个工作名额给我，我就回来了。” 宋清风眼神微闪，“那你倒是很幸运。” 丁华强一脸感慨，“是啊，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境遇，要是没有他，我现在还在下乡呢。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在那边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的？我都没听到你结婚的消息，你也不说写信告诉我一声。” 宋清风笑着说道：“挺好的，我去的地方虽然偏僻、贫困，但那只是相对于江东省而言，比你那大西北条件好多了。去年七月份结的婚，那时候你都回城了，我就是想通知你也通知不到啊。” 说到这里，宋清风顿了顿，苦笑着说道：“就是下地太苦了，刚去的时候什么活儿都不会干，差点饿死，现在虽然习惯了，但日子还是没有城里舒服。我倒是想调回城，可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想回城不容易。” 说起下乡的苦日子，丁华强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可不是，那边真的太苦了，我当初还以为我会死在大西北，幸好是熬过来了。不过清风你也别担心，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你若是想回城，肯定也会有机会的，你耐心等等。” 宋清风眼神微闪，“哦？为什么这么说？你在报社工作，难道你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后半句话，他是特意压低了嗓音说的，只有丁华强听得到。 丁华强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笑着说道：“我能有什么消息，不过我想着你爸妈应该不会让你在乡下待那么久，所以肯定会有所安排，你安心等着就是了。” 宋清风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说道：“我和我爸妈的关系你也不是不知道，指望他们就算了。” 之后宋清风又试探了两次，丁华强说话滴水不漏，他也没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先搁置。 吃过饭，两人准备各回各家，但有段路是同行的，一边走，两人一边还说起了不少小时候的事情。 走到岔路口，宋清风正准备跟丁华强告别，就听到丁华强忽然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清风，你若是有时间就好好看看高中课本吧，我得到消息，上面可能要恢复高考了，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你可以参加高考，只要能考上大学你就可以回城了。不过这个消息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具体时间我不清楚。” 宋清风眼底闪过一丝暗芒，“真的？” “真假不确定，但我想应该是真的，你准备起来肯定没错，多的我也不能说了，你好好想想。” 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宋清风若有所思，其实到现在他也不确定丁华强是不是跟他一样重生了，至于高考的消息，只要对环境敏感一些的人都能察觉到变化，若是消息再灵通一些，早点知道也不奇怪，所以他不能光凭这一点去确定。 不过不管丁华强是不是重生的，对他来说影响也不大，他和丁华强上辈子无怨，这辈子无仇，不至于会被针对。而且从这两次的接触来看，丁华强对他没恶意，这就足够了。 回到高家，陆瑶就告诉了宋清风关于陆家的消息。 “说是被撞到流产了，舅妈去医院了，我们要去吗？” 宋清风冷笑一声，“又不是我们害得她流产的，我们去做什么，他们家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不用管。” 陆瑶就知道是这样，也不惊讶他会这么说，“好，那我们明天去小姨家吧，刚才小姨托人传话，你要的资料她都给你准备好了，不过她没时间送过来，让我们过去拿。” 宋清风眼睛一亮，“好，明天就去。” 第二天下午，估摸着高敏要下班了，两人才慢悠悠地过去，路过食品站的时候还买了一些菜带过去。 果然高敏也才刚回来，一脸疲惫地躺在沙发上，还没做饭呢。 小夫妻两个自觉进了厨房给她做饭。 高敏吃着外甥和外甥媳妇儿给做的晚饭，一脸的幸福，“真不想让你们回去。” 宋清风一脸嫌弃，“知道自己不会做饭，你就不能在医院食堂吃了再回来？” “我们医院食堂那个饭菜的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猪都不吃，我累了一天了就想吃点好吃的，才不去吃猪食呢。” 宋清风恍然：“我说你怎么非要我自己过来拿资料，感情是想我给你做饭啊。” 高敏嘿嘿一笑，“看破不说破，你还是我的好外甥。” 宋清风送她一枚大白眼。 不过不得不说，高敏找的人还是很给力的，宋清风想要的资料全都给他找齐了，光是京市各大高中的试卷就有十几套，还有不少关于农学和养殖方面的书籍。 “这些资料你先看着，我已经跟我小姑子说过了，等有了新的我再给你们寄过去。” 第187章 离开前夕 有了这些资料，宋清风来京市的另一要事就算是完成了。 等到第七天，他去医院买了药，就去找许大夫。许大夫依旧带着他的宝贝药碾子。碾磨药材的也依旧是宋清风。 许大夫仔细给邱老太检查了伤处，满意点头，“不错，恢复得很好。” 给邱老太换过药，宋清风送许大夫下去。 “给您的，不许推辞。”宋清风递给他一个布袋子。 许大夫这次倒也爽快，直接就收了，“还是老样子，七天后我来换药，你们照顾得不错，营养也跟上了，你外婆恢复得比我预期好，继续保持就行。” 宋清风自然又感激了一番，然后玩笑着说道：“我上次就想问您了，这药膏是您的祖传秘方，你就这么把方子写给我了，不怕我外传啊？” 许大夫浑不在意，“传出去就传出去了，方子本就是为了治病救人的，能有更多人知道就意味着能帮到更多的人，这不是好事儿么。” 宋清风微微一震，这大概就是大胸怀的人与普通人的区别吧。 因为外婆的情况很稳定，两人自然有闲心四处看看，接下去的时间，宋清风经常带着陆瑶满京市的逛，几乎把京市逛遍了，还在高敏小姑子的帮助下办了一张京市图书馆的借书证。 宋清风和陆瑶两人在图书馆里泡了一个星期，找到了不少有用的资料，因为不能带走，他们就选择了手抄，抄了厚厚一笔记本。 宋清风保持着两天打一次电话回大队的频率，这段时间大队里一切都好，没什么事情发生，于是宋清风就先把自己在京市买的东西寄了部分回去。 这一天，两人从图书馆出来，陆瑶兴致勃勃地说道：“清风哥，我们去废品站看看吧。” 他们到京市也二十来天了，马上就要回去了，能去的地方陆瑶都去过了，就剩这一个地方心心念念。 宋清风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哭笑不得地说道：“上次那是运气好。” 哪能次次都让他们捡漏啊。 陆瑶：“我知道啊，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没准我们能在那儿找到什么有用的资料呢。” 这倒是，真正贵重的宝贝早就被人筛选过一遍了，几乎不可能沦落到废品收购站去，除非是像上次陆瑶捡到的那个木雕那样，外表实在不起眼，才有可能被人看漏了。 因为运动的原因，倒是那些书籍很有可能在废品站安了家。 宋清风带着兴致勃勃的陆瑶去了废品收购站。 这里的废品收购站不像是安康镇的废品收购站，这里的所有废品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看上去十分整齐。 他们直奔废报纸旧书籍的摆放区域。 这里大多数都是一些废报纸，还有一些高中课本和一些小说之类的文学作品。 陆瑶还找到了一套连环画，挺新的，除了封面有些脏污之外，里面都好好的。 “拿这个做什么？”宋清风问道。 “给小辉他们带回去，这套那边没有卖的，可以给他们看看。” 反正一套也就五本，随便塞袋子里就带走了，不占地方。宋清风索性又帮着找到了其他一些适合小孩子看的连环画，而且还真让他找到了一本关于种植的书，里面还有关于如何制作土化肥的方法，是他没有的。 两人在废品堆里翻翻捡捡，捡了一堆书回去，才花了一块钱。 回去时，杨梅正在整理东西，他们的车票已经买好了，就在五天后，这几天杨梅都在忙着给他们收拾带回去的东西。毕竟宋清风回来的这段时间给他们买了不少东西，她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只可惜天气太热了，不然倒是可以买几只烤鸭带回去让你岳母岳母他们也尝尝。”杨梅一脸可惜地说道。 宋清风失笑摇头，“没关系，以后有机会的。” 他是说认真的，杨梅却以为他在安慰她。 杨梅塞给宋清风两件衣服，“哦，对了，这是你大姨送来的，说是她自己打的毛衣，你和瑶瑶一人一件。” 宋清风微微一愣，两件毛衣，一件灰色，明显是给他的，还有一件是鹅黄色，不用问就知道是给陆瑶的。 现在的衣服大部分都是黑蓝灰，也不知道大姨从哪里搞来的鹅黄色的毛线。 高毓织毛衣的手艺特别好，那件女式毛衣上还有一朵粉色的小花，很精致，比商场里卖的还好看，陆瑶一看就喜欢上了。 “大姨有心了。” 杨梅：“可不是，大姐可不轻易送人东西，这次她算是下血本了。” 现在的毛线可不算便宜，尤其高毓的家庭条件又不好，还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出这么两件衣服，那是真的很不容易，指不定还熬了不少夜。 宋清风与高毓的关系肯定没有跟高敏亲，所以看到这两件毛衣，宋清风的心情才格外复杂。 所以第二天宋清风就给了邱老太五十块钱，让她等他们走后找个机会给大姨。 “你大姨给你们织毛衣是她做长辈的心意，不用给这些。” 宋清风笑着说道：“我知道，所以毛衣我收下了，但我不能明知大姨家里困难还收她这么贵重的东西，这钱也只是我作为小辈的一点心意。我现在给她，她肯定不收，所以外婆您就等我走了之后再给。” 邱老太拗不过宋清风，答应了。 在宋清风他们要走的前一天，高岩做主请了高敏一家和高毓一家到家里来吃饭，算是给宋清风他们饯行，唯独漏掉了高珺一家。 决定请客之前，高岩是问过邱老太的意见的，但是邱老太想了半天，还是没叫高珺他们过来，免得宋家人过来了，宋清风不高兴，最后闹得鸡飞狗跳的。 宋清风和陆瑶又拿上东西去跟许大夫告别。 “许大夫，谢谢您愿意医治我外婆的伤，我和瑶瑶明天就走了，就不来跟您告别了，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来看您，这些东西您留着吃，接下来我外婆的伤就要拜托您了。许大夫，我们山水有相逢，再会。” 吃过饯行饭，第二天一早，宋清风和陆瑶就由高岩送到了火车站。 第188章 离别 一起来送行的还有邱老太。 原本大家是不同意邱老太来送行的，但邱老太十分坚持，谁劝都没用，高岩没办法，只能去找人借了一辆三轮车，这才把邱老太和宋清风夫妻一起送到了火车站。 邱老太的轮椅也拿来了，此时她就坐在轮椅上，拉着陆瑶的手，满眼的依依不舍。 “瑶瑶，清风，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到了之后就给家里报平安，不要让我担心，平时工作、学习要张弛有度，不要让自己太劳累。” 邱老太絮絮叨叨，宋清风和陆瑶乖乖听着。 “外婆，您就放心吧，我和瑶瑶会经常给您写信的，您要是想我们了，就往我们大队部打电话，现在我们大队部有电话了，想找我们很方便。” 邱老太不住点头，却还是说道：“外婆知道，但就是舍不得你们。” 见老太太眼泪都要出来了，宋清风玩笑着说道：“外婆，既然这么舍不得我们，不如您跟我们一起走吧，这样咱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离别的伤感被宋清风一句话搅得稀碎，邱老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尽瞎说，我去给你们添麻烦吗？好了，时间不早了，火车来了，你们赶紧上去吧。高岩，帮着把行李送上去。” “妈，那你呢？” “我就在这里等你，放心，我肯定哪里也不去。” 高岩还是不放心，这火车站人来人往的，万一有谁不小心撞到了老太太，让她伤上加伤可不得了，许大夫说了，想要恢复到原来的程度，养伤期间就不能二次受伤。 宋清风也不赞同，对邱老太说道：“外婆，我们的行李不多，大部分都已经寄回去了，就这么一点行李，我和瑶瑶一人一个就拿上去了，不用舅舅帮忙。” 他们身边就带了两个行李箱和一个装满了吃食的包裹，原本行李箱只有一个的，就是宋清风带回来那个，临走的时候，邱老太把她自己的行李箱给了他们，说行李箱比包裹方便。 火车已经靠站，周围的人开始上车了，邱老太催促宋清风和陆瑶上车。 陆瑶俯身抱了抱邱老太，柔声说道：“外婆，我们走了，您好好保重自己，我们会给您写信的。” 邱老太拍拍她的背，慈爱地说道：“去吧，外婆也会想你们的。” 宋清风也俯身抱了抱老太太，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外婆，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我和瑶瑶很快就能回来了，您不用难过，等回来后我肯定天天来找您，到时候就该您嫌我烦了。” 邱老太握着他的手，语气有些哽咽，“好，那外婆就等着你们回来，清风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您也是，好好养伤，该花钱花钱，不要舍不得，我能挣。别忘了您答应我的，等您伤好了，以后还要帮我带孩子呢。” “好，外婆一定好好养伤，你千万千万照顾好自己和瑶瑶。” 宋清风一人拿了两个行李箱，陆瑶则是拎着包裹，两人艰难地挤到了座位上，探出车窗跟邱老太招手。 “外婆、舅舅，回去吧。” 邱老太抬手挥了挥，并没有动。 目送着宋清风和陆瑶上车，眼看着火车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邱老太才怅然若失地摆摆手，示意高岩回去。 一路上，邱老太都很沉默，不管高岩跟她说什么，她都兴致缺缺的。 一直到高岩说道：“妈，你要是真舍不得，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我请假陪你去看看清风他们怎么样？” 邱老太终于来了兴致，等到来年开春，她的伤肯定已经养好了。 “你能请的出假来？” “我觉得清风的建议不错，到时候我请几天假把你送过去，你在清风那儿住一段时间，等到住腻了，我再去把你接回来。我听说南方的春天可好看了，你也去看看。” 邱老太觉得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建议，等她伤好了，生活上不会给宋清风添麻烦，说不准真能去那儿看看他。 “到时候再说吧。” 高岩一听这话就知道老娘是心动了，笑了笑，只要不会一直沉浸在不舍里就行。 回到家，高岩去把车子还了，回来时在楼梯口遇到了气喘吁吁的高珺。 “二姐，你怎么来了？” “清风呢？” “清风走了啊，我刚送他到火车站回来。” 高珺脸色微变，质问道：“清风要走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若不是碰到了老邻居，问她高岩家请客怎么他们一家都没去，她都不知道宋清风要走了。 高岩一脸无语：“你当亲妈的都不知道亲儿子要走，你来问我这个当舅舅的？” “清风住在你家，当然要问你。” “那你问妈去，是妈不许我通知你的。” 高珺果然就进门去问邱老太了。 邱老太神色淡淡，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你们和清风闹成那样，有什么好通知的，清风都要走了，我也不想临走了还闹得不愉快。” “可是妈，我是清风的亲妈啊，你怎么能告都不告诉我一声呢。” “当初你们逼着清风下乡的时候也没告诉我，一直到事情尘埃落定了才来通知我一声。” 若是她一早知道宋家的打算，她是无论如何，哪怕是豁出去她这张老脸都会去求厂领导给宋清风安排一个临时工的岗位，不会让他下乡的。 可她知道的时候，名单都已经报上去，无法更改了，就连分配的地方都定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高珺一噎。 邱老太瞥了她一眼，“你和清风的关系闹成这样，你就没想想原因？你是他的亲妈，他为什么不想见你？甚至连走了都不去看你一眼，你就不找找自身的问题？还有你家那一摊子事儿，你搞明白了？高珺啊，你也是当奶奶的人了，你怎么就还活不明白呢。” 高珺面红耳赤，面露悲伤：“可是我当初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本意不是这样的。” “不管你本意如何，如今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你若是真的还想要清风这个儿子，你就好好想想，你能做些什么来弥补这个被你亏欠良多的孩子。在你想明白之前，你就别去打扰他了，不然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第189章 宋清风家里是什么情况 和来时的焦急不同，回去的路途，宋清风和陆瑶两人的心情极为放松。 对面坐了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孩子大概两三岁，长得玉雪可爱，看到宋清风和陆瑶，还好奇地看着他们，对着他们笑。 陆瑶本来就喜欢小孩子，见到他笑，一颗心都要化了，拿了几颗奶糖给那孩子。 孩子的母亲没敢收。 “拿着吧，嫂子，我跟这孩子有缘。” 这年代的人都淳朴，孩子母亲收了后连连道谢，吃饭的时候还给陆瑶塞了一个鸡蛋，陆瑶推辞不过只好收了。 宋清风跟她男人聊上了，这一聊才知道这男人是医生，这次是带着妻儿去探亲的，他本人在京市二院工作。 “我也是京市人，不过我现在在安州市下乡，这是我妻子，我们这次是去京市探亲，现在是回家。” 男人显然很健谈，宋清风跟他聊得挺愉快的，不过他们一天后就下车了，临走前男人还给宋清风留了联系方式，让他以后回京市了需要看病可以找他。 宋清风把联系方式收好，认识个医生朋友，好处多多，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求到人家的时候呢。 旅途依旧漫长，车厢的味道依旧难闻，宋清风和陆瑶下车的时候，脸色都微微发白。 先给京市打了电话，告知高岩他们已经下车了，然后俩人才去招待所。 他们也不急着回家，打算先在市区休息两天再回去，正好宋清风从京市带了一些特产回来，准备送给陈涛、辛元白和王顺他们。 陈涛和辛元白帮了他不少忙，不仅是工作上的，还有几次买火车票，都是他们帮的忙，所以该有的礼数要有。 陆瑶太累了，想好好睡一觉，宋清风是自己去的。 他给两人准备的伴手礼除了京八件外，还有烟酒，烟酒就是高敏给的那些，那些都是好东西，外面想买还买不到，拿来送人刚好。 辛元白看到那包熊猫牌香烟，眉梢轻挑，这可是特供烟，一般人可拿不到，没想到宋清风还有这关系呢。 倒是陈涛，他不认识熊猫烟，只当是京市本地的牌子，也没在意。 三人一起吃了饭，宋清风准备告辞，辛元白拉着他说道：“我和我爱人下周要去一趟省城，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带上你爱人，回头我组个饭局。” 宋清风心中微动，笑着应下了。 等人走了，辛元白才问陈涛：“这宋清风家里是什么情况？家里有人身居高位？” 陈涛一脸茫然：“没有吧，我没听我弟提过，怎么这么问？” “知道这是什么烟吗？特供的，没有一定的级别根本分不到，他一出手就是两包，大手笔啊。” 就这样的烟，行走在外，给个一支都是有面子了。 陈涛震惊，他是真不知道。 “应该不会吧？他家里要是有这关系，他们大队的豆腐还需要我们帮忙？” 辛元白眸色沉沉，“或许人家就是不想家里长辈帮忙呢。不管怎么说，以后他的事情，咱们上心一些就是了。” 知道这烟不普通，陈涛可就不愿意随意对待了，小心翼翼地收好，打算关键时刻给人散一支，说不定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辛元白也是这么打算的，这种烟，市面上可没卖的，心里也暗暗庆幸，幸亏他跟宋清风一直都是交好的。 宋清风自然知道自己送出去的两包烟会造成什么样的效果。 对于高敏的公婆，宋清风的了解都来自于上辈子，他们是退休的老干部，尤其是高敏的公公，是一位老红军，为建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死后能进八宝山的那种。 老太太是军医，在中医方面很有建树，调养身体特别有一手。 只是两位老人家平时很低调，居住的地方虽然大，但只是普通的套房，并不是小洋楼，所以上辈子一开始宋清风根本不知道二人的身份。 也是后来小姨生了孩子，家里给孩子办百天，来的人里不少是新闻上的熟面孔，他才隐隐猜到了。 毕竟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那两位就是一对普通的退休老人，慈眉善目的，很好相处。 他估计姜芸至今不知道小姨公婆的身份，不然以她那爱钻营的性子，不至于不去小姨面前刷存在感，家里知道的估计只有外婆，可老人家嘴严，愣是一个字都没往外透露过。 小姨这次给了自己这么多烟酒，除了她说的不想让老人家抽了、喝了影响健康之外，也是想给他拿出去做人情，好在某些时候带来些方便的意思。 当然，他也不会打着小姨公婆的名义做什么事情，只要让人知道他背后是有人的，不要随意欺压他就行。 现在环境还好，等过几年改开了，就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吃拿要的现象比比皆是，甚至还有光明正大要干股的，宋清风上辈子就遇到过不止一次。 宋清风又去找了王顺一趟，给他带的京八件和一瓶茅台。 “开车的时候绝对不许喝酒，听到没有。”宋清风不放心地叮嘱道。 王顺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哥，我记着呢，我只会在放假的时候喝两口，肯定不会拿我自己的命开玩笑。” “嗯，这就对了，想先喝酒的时候，多想想家里人。我上次送来的那两个学车学得怎么样了，能出师了吗？” 很久之前宋清风就打算送人来学开车，原本是有程毅一个的，但是程毅表现出了优异的推销天赋，他觉得只学开车可惜了，就换了人选，重新在村里选了两个人，现在半年过去了，也是时候检验一下成果了。 王顺：“学得都不错，都跟着出去跑过好几次长途了，带着他们的师傅说两人都可以出师了。” “那就是说如果我们大队现在买车，他们两个能支撑下来了是吧？” 王顺惊愕万分，“宋哥，你们大队要买车了？” 宋清风摇头：“现在还没确定，不过一直都有这个打算，你也看出来了，我们食品厂的出货量一直在增加，你们车队的车不是随时都有空的，还是自己有辆车方便些。” 听到这儿，王顺神情讪讪。 宋清风察觉有异，问道：“我出去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儿了？” 第190章 很有眼光 “宋哥，你们大队的人没跟你说啊？” “说什么？” 王顺摸摸脑袋，神情尴尬，“就是大概一个星期前吧，我们车队忽然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所有的车都被征用了，鲁师傅就没来得及去帮你们送货。” 宋清风脸色微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那后来呢，怎么解决的？” “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本来想着我去联系隔壁市运输队的人，帮忙借一辆车，打电话去你们大队部，才听说你们大队支书去找了人帮忙，已经借到车了。” 宋清风算了算时间，一个星期前他刚打过电话回大队，但是他们并没有跟他说这件事，大概也是觉得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想办法自己解决了。 不过按照王顺的说法，那天的货很可能迟到了。 原本宋清风只是想着等账上的钱宽裕一些了，就买一辆二手卡车，现在知道了这件事，倒是坚定了他买车的决心。 “顺子，哥也不跟你客气，我问你，你们运输队有淘汰的二手车吗？” 现在一辆全新的大卡车价格在两万五到三万之间，按照他们厂目前的收益来说，咬咬牙不是买不起，但这就会占据一部分资金，影响后续的发展，倒不如先买一辆二手的先用着，等以后账上的钱多了再买新车。 王顺挠挠头，“宋哥，我们运输队前两年倒是淘汰了一辆车，但是那辆车去年被卖了，目前还没有要淘汰的。不过我可以帮你去其他运输大队打听打听，要是有消息，我电话通知你。”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谢了兄弟。” …… 宋清风和陆瑶在市区休息了两天，彻底恢复精神了才回到狼山大队。 离开一个月，再次踏上狼山大队的土地，两人都倍感亲切。 先把东西送回家，两人拿出给陆家准备的东西就去蹭饭了。 张淑芬早就翘首以盼了，看到他们回来，连忙迎了出来，“可算是回家了，这一路都顺利吧？” 宋清风笑着说道：“顺利得很，啥事情也没遇到。” 张淑芬打量了两眼陆瑶，看到她圆润了一圈的脸就知道这一个月她在京市过得不错，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放了下来。 陆武也回来了，在追问京市的事情呢，陆瑶就简单说了一些。 三个孩子围坐在她身边，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她不仅去了故宫，还去爬了长城，简直羡慕坏了。 宋清风摸摸陆明辉的脑袋，笑着说道：“以后有机会姑父带你们去玩儿。” 陆明辉眼眸瞬间一亮：“姑父，真的吗？” 其他两个也期待地看着宋清风。 “姑父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耶，姑父太好了，我最喜欢姑父。” 张淑芬脸上挂着笑，说道：“行了，吃饭吃饭，坐了这么久的车不累啊。”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宋清风问起了陆武镇上食品厂的情况。 陆武叹了口气：“厂子这个月只发了三分之一的工资，工人正在闹事呢，反正现在厂子里乱糟糟的，我听说上面准备换个领导。其实要我说啊，换什么领导啊，赶紧找个有本事的大师傅才是要紧，我们厂长人挺好的。” “大师傅不好找。”宋清风说道。 “可不是，反正我也帮不上忙，也不想看着闹哄哄的厂子，索性就先回家待几天。” “二哥，要不你来我们食品厂吧，咱们厂现在正忙着呢。”陆斌说道，“我都快忙死了，幸好姐夫回来了，我也能喘口气。” 宋清风摇头失笑，不过对小舅子的建议他是十分赞同的，“二哥，小斌说得对，你来我们厂子吧，我们厂子正缺人呢。” 陆武：“先这么着吧，要是上面真的打算把厂长换了，我就走人，回来帮大队养鸭子也行啊。清风，你还没去看过大队里养的鸭子吧？大队长对它们可上心了，每天都要去看一眼才能放心，一千只鸭子，一只养死的都没有。” 宋清风有些意外，竟然百分百的成活率，那这照顾确实很精心了。 “而且大队长还说服了其他大队养鸭子，就那个红河大队就养了，也有一千多只。” 宋清风挑眉：“红河大队？他们不是有水果罐头作坊吗？怎么也跟着养起鸭子来了？” 说起这个，陆斌就开始兴奋了，“姐夫，你不知道吧，你走之后，他们大队的大队长来找过你两次，想请教你致富的办法，咱们大队不是准备做酱鸭么，大队长一直担心原材料不够，所以就鼓动其他大队一起养，可其他大队胆子小，不敢多养，顶多养个几十只，几百只算多的，只有红河大队，不知道他们大队长咋这么相信你，听说是你力主要做酱鸭，养大了就按照市场价收购，二话不说跟着我们一起去养殖场买鸭苗去了，好家伙，一口气买了一千五百只，比咱们大队都多。” 宋清风还真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情，其实在他离开京市之前，刘丰年就来找过他，他给出的建议是多栽种果树，把水果罐头作坊做大，即便水果产量多了，光做水果罐头消耗不了，还可以做蜜饯，他给出的蜜饯方子，不只是可以做李子蜜饯，其他蜜饯也是可以做的。 只是果树不是庄稼，不能当年种就有收获，起码需要三四的时间才能大量结果，有的果树需要更长的时间，而且果树苗的成本也不低。 刘丰年看着狼山大队干得红红火火的，就急了，三番两次来找宋清风，想让他给出个别的主意，谁知道他竟然去了京市。 所以在知道林队长鼓励其他大队养鸭子，长大后卖给狼山大队之后，刘丰年就心动了，养鸭子好啊，几个月就能看到成效，所以跟大队里的人商量之后，果断跟上了狼山大队的步伐。 宋清风眉眼染上笑意：“这个刘队长，很有眼光啊。” 不是他吹，他的酱鸭味道可是一绝，做出来绝对不愁卖，他们养的鸭子，他肯定有多少收多少，现在跟着养，只要养大了就亏不了。 第191章 难怪他聪明呢 吃过饭后，宋清风还是去了一趟大队部。 林队长他们都在呢，看到他，纷纷打了招呼。 宋清风把给大家带的伴手礼分给他们，然后才说道：“这段时间我不在，辛苦大家了。” 江海笑嘻嘻地说道：“有啥好辛苦的，厂子本来就是大家的，总不能事事都指望你吧，那不得把你累死啊。倒是你，才刚回来，不去休息立马来大队部，是不放心厂子？” 宋清风笑了笑，说了自己想买车的事情。 林队长正色道：“确实应该买车了，不过咱们没人会开车啊，送去学车的那俩小子也不知道出师了没有。要是去运输队挖人，咱们这里人家怕是也不愿意来。” 宋清风：“我回来的时候去找了我朋友，他说他们已经出师了，就是现在旧车不好买，新车的话，省城倒是可以买到，但价格贵。” 一提到钱，江海就下意识问道：“多少钱一辆？” “两万五到三万。” 江海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真贵啊，虽然从开始创办作坊以来，他们依靠卖豆制品赚了不少钱，但花的也多啊——修路、建厂、买设备、工资……哪儿哪儿都是钱，到现在还欠了银行好几万呢。 “所以我一开始就没考虑新车，咱们的产品目前都在安州市范围内送货上门，最远的就是青沙县，不需要性能特别好的车子，二手车就很适合我们，价格便宜。” “可是咱们去哪儿买旧车？”常山问道。 “这一点我已经跟我朋友沟通过了，他会帮我打听，要是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大家见他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具体的安排，自然十分赞同，以前他们不是很理解宋清风为什么想买车，但经历过一次没车送货之后，他们就意识到了自己有车的必要性。 宋清风还去看了养鸭子的地方。 林队长安排了三个女同志负责养鸭子，这也算工分的，还不用下地，大家乐意得很。 鸭子长大了不少，嘎嘎乱叫，活力满满。 不过—— “咱们的饲料是个问题，现在的饲料都是跟养殖场买的，可以后鸭子长大了，饲料的消耗肯定更多，养殖场那点量不够啊。”林队长发愁地说道，“厂长，你有没有办法买到饲料？” 宋清风看着长势良好的鸭子，心里已经开始幻想几个月后它们被做成酱鸭的模样了，听到林队长的话，他想了想说道，“其实豆渣经过处理也可以做鸭饲料。” 他们食品厂每天都会产生大量豆渣，一开始大家都舍不得浪费，就把豆渣拿回家去吃，但任何东西吃多了也吃腻了，就分给了亲朋好友。 可时间一长，还是剩下了不少。 宋清风就去请教了李致远教授，从他那儿得到一个用豆渣做肥料的法子，目前厂子里剩余的豆渣基本都用来做肥料了。 因为肥料用得多，他们大队今年粮食的产量眼看着都要比去年多不少。 “豆渣还能做饲料？”林队长十分惊讶。 “这有什么的，咱们大队的猪不也吃过豆渣么。” 林队长：“那不一样，那量小，可不敢给猪吃那么多豆渣，猪仔要养不活的。” 他们大队养了十几头猪，每天消耗的豆渣才多少，甚至后来隔几天才会给猪吃一次豆渣。 “我记得豆渣是可以做饲料的，不过要先发酵，再按照比例添加，具体的做法我忘了，这次我在京市买了不少书籍资料回来，里面有几本关于养殖的书，等书寄到了我找找，实在不行我给我小姨打电话，我小姨认识高校的老师，或许对这方面有所了解。” 林队长一听大喜过望，天知道他看着一天天长大，食量也越来越大的鸭子有多愁。要是能用豆渣做饲料，可能省不少事儿，当然，重要的是省钱。 “没准咱们还可以建一个饲料加工厂，把生产的饲料卖给周边大队。”宋清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林队长满脸问号：“啥？” 宋清风给他分析，“现在周边的大队都在跟着咱们养鸭子，那他们肯定也需要饲料，咱们都买不到，他们更没办法，要是咱们真能自己生产饲料，是不是就可以卖给他们？这样咱们还能再赚一笔。” 林队长幽幽地看着他。 “怎么了？这个主意不行？” 林队长：“不，是太好了。厂长，你说你这脑袋到底咋长的，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呢。” 林队长摩挲了一下手指，他刚才差点没忍住伸手去摸宋清风的脑袋。 宋清风哭笑不得，“这不是刚提起饲料的问题才想到的么，行不行还不一定呢。” 毕竟他上辈子可没涉足过饲料行业，甚至连养殖业都没涉及过，对这些是真的不太懂，知道豆渣可以做饲料还是以前偶然听人提过一句，至于具体的做法，那就不知道了。 他唯一知道的是，豆渣是可以做饲料，但在鸭子的生长过程中，不同的生长阶段，豆渣在饲料中的占比是不一样的。 “我现在就回去打电话。” 看着风风火火跑远了的宋清风，林队长摇头失笑，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高敏还在上班，接到宋清风的电话还有些懵，“哦哦，豆渣做饲料是吧，行，我找人帮你问问，等有消息了就给你写信。” “小姨，你还是直接给我打电话吧，写信太慢了。” “行，知道了。对了，你们走后，我小姑子又找了一些复习的资料给你们，等你要的制作饲料的方法找到了，我一并寄给你。” “太好了，谢谢小姨。” 之后没几天，宋清风在京市买的复习资料和各种书籍就到了。 宋清风特意让林队长赶了牛车帮忙去取包裹。 林队长看着牛车上的包裹抽了抽嘴角，“厂长，这里面全是书啊？” “对，都是我在京市收集的，咱们可以用得上的书，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学习，书中有很多咱们需要的知识。” 林队长听得一脸感慨：“要不说厂长你的主意多呢，原来是看的书多。” 这一大车，不说买书的钱，就是寄过来的钱都不老少了，可宋清风还嫌弃不够多，难怪人家聪明呢。 林队长决定回家就敦促家里几个孩子好好看书，多学习学习，没准也能变得聪明一点。 第192章 阅览室 宋清书决定在大队里设立一个阅览室，把带来的书都放在阅览室里供大家免费阅读，只要是狼山大队的村民（包括知青）都可以去借阅——当然，不能损毁书籍，不然要照价赔偿。 这一建议得到了大部分村民们的认可，阅览室就设立在大队部的一间空屋子里。 相比三个月前，狼山大队的村民最大的变化就是对读书认字的态度不再是过去那样的不以为意了——没见食品厂里的工人，凡是读书识字的，工资都比别人多几块钱么。 所以现在大家对读书认字的热情很高，晚上的扫盲班更是爆满，因为人数多，场地有限，林队长还特意在大队部又找了一间空屋子，让知青们来给大家上课。 至于提高班，现在依旧是宋清风在给大家上课，宋清风没空的时候就是刘军给大家上课，值得一提的是，刘军现在已经是分管腐竹车间的车间主任了，也是入职的知青里第一个被提拔的。 所以现在刘军干劲十足，每天几乎都是第一个到厂里，最后一个走。 宋清风让人打了几个书架，林队长又让人搬了几套不用的旧桌椅，一间简陋的阅览室就这么成了。 村民们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小学和初高中的课本，以及一些通俗易懂的连环画。 林队长第一次看到这些课本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宋清风就说道：“咱们大队很多人根本没上过学，虽然上了扫盲班，但认识的字有限，对于这些基础薄弱的人就可以先看小学课本，先把字都认识了，逐步提高，循序渐进。” 至于那些高中课本，其实是宋清风给以后想要参加高考的人准备的，不多，就五套，他家里还留了两套，是给陆瑶和陆斌用的。 至于试卷，他没拿出来，那个太显眼了，以后高考的消息传来，其他人回想起来他早早做了准备，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 他是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时候给人一些帮助，但前提是不能给自己带去麻烦。 那些试卷都在陆瑶那儿，宋清风要求她和陆斌每天做一套。 陆瑶乐在其中，倒是陆斌，做出了痛苦面具，没几天就抱着宋清风的大腿哭喊道：“姐夫，那些试卷就非做不可吗？我都毕业了啊，还有做的必要吗？” 宋清风斜睨着他，语气凉凉：“是啊，你都毕业了做个高中试卷竟然还能考不及格，我都怀疑你读书时候的成绩是不是你自己写上去的。” 陆斌顿时就心虚了，讪讪说道：“我们这里的老师教得不深，我在学校的时候学习可是很认真的，我没偷懒。” 这点宋清风是相信的，这年头的高中可不好考，陆斌当年能顺利考上高中，学习不可能不好，只能说这就是教育资源的差异性了。 京市即便在那十年里闹得再厉害，基础教育还是要比他们这个乡下地方受重视的，基础也打得牢靠。 “总之，接下去几个月，你不仅要做试卷，还要把初高中的课本彻底吃透，每个星期我都会给你出题，要是不及格，哼哼——” 最后两声“哼哼”太有威胁性，陆斌瞬间哀嚎，“姐夫，你直接打死我算了。” 谁能想到他都高中毕业一年了竟然还会被他姐夫抓着学习考试啊，说出去都没人信。 “你不是说想要跟在我身边好好学本事么，想跟在我身边，光聪明肯干可不行，文化知识必须跟上，等你吃透了初高中的知识，我以后还想送你去夜大，所以好好努力吧，年轻人。” 陆大力和张淑芬是很支持陆斌继续学习的，这对夫妻是大队里少有的认为文化很重要的人，所以他们咬牙供着家里的子女都上了学，要不是陆文和陆武实在不是学习的料，没考上高中，他们也是准备继续供的。 …… 高敏很给力，才过了半个多月，就给宋清风寄来了他需要的东西，不仅有最新的学习资料，还有几种制作饲料的配方，有的是有豆渣的，有的是没有的。 林队长如获至宝，拉着宋清风就开始研究怎么利用豆渣做饲料。 “光有配方还不行，还需要相应的设备。”宋清风说道。 听到“设备”两个字，江海的雷达就动了，“又要买设备？咱们账上的钱可不多，要留着买车的。” 宋清风嘴角抽抽。 自从他说了要买车之后，江海就变得抠门儿了，任何要花钱的事情他都要念叨两句，一心要攒钱买车。 只能说喜欢车子的基因是刻在男人骨子里的。 “买车的事情不急，我朋友那边还没给我消息，想要买到一辆合适的二手车可不容易，咱们倒是可以先买一台制作饲料的设备，这样咱们就不用去买饲料了，还能省下一笔买饲料的钱。” “那这种设备需要多少钱？” 若是不贵的话确实可以先考虑。 宋清风摊手，“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后天要去一趟省城，到时候我顺便去省城的机械厂问问。” 辛元白已经跟他说了具体的出发日期，就在后天，所以明天他和陆瑶就要先赶去市里跟辛元白夫妻汇合。 厂里的事情，林队长他们已经驾轻就熟了，他也没什么好操心的，所以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宋清风就带着陆瑶出发了。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陆斌了——宋清风和陆瑶走了，就没人监督他看书做试卷了，他总算可以放松几天。 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兴奋，宋清风哼笑几声，年轻人还是太天真了，他怎么可能让他这么逍遥，他早就安排好了，在他们走的这几天里，就让岳父岳母监督他学习。 原本宋清风是准备住在招待所的，但是辛元白十分热情地招呼他们去他家住。 “我家那俩皮猴子这几天都在我岳父家，家里有空房间就不要住在招待所了。” 宋清风想着也就住一个晚上就答应了。 辛元白的妻子叫张慧，是个很温和的人，每次见人都笑眯眯的，看上去就十分温柔娴静。 “嫂子，打扰了。”陆瑶不好意思地说道。 张慧拉着她的手，态度亲昵，“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跟自己家一样的，不要紧张。” 见辛元白拉着宋清风去了书房，张慧就拉着陆瑶在客厅看电视。 第193章 生意上门 这不是陆瑶第一次看到电视机，高敏家就有，还是彩电，辛元白家这台是黑白的，14寸，小小一台，十分迷你。 这个年代的电视没什么好看的，节目又少，但电视对陆瑶来说还是一个新事物，难免好奇，倒也看得津津有味，不过白天的节目比晚上更少，她们看了才不过半个多小时，节目就播完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意犹未尽。 宋清风和辛元白走出书房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陆瑶脸上的表情，心中微动。 因为见识过后世的大尺寸电视和多元的电视节目，宋清风对现在的黑白电视一点兴趣都没有，自然也没想过去买电视机，倒是忘了陆瑶可能会有兴趣。 既然陆瑶喜欢，那等他们考上京市的学校，回到京市之后，他倒是可以想办法买一台回来。 车票是辛元白开了单位的介绍信买的，四张卧铺票，刚好在一个车厢，他们睡一觉就到了省城，可比宋清风之前去省城舒服多了。 辛元白这次来省城不只是为了组局请吃饭，还有公事，所以第二天宋清风和陆瑶带着张慧在省城逛，辛元白则是去办事。 第三天才是辛元白组的局。陆瑶和张慧对这样的酒局不感兴趣，两人结伴去逛商场去了。 来的人里不仅有上次见过的刘科长，还有百货大楼的杜经理、省纺织厂后勤部主任以及机械厂主管后勤的副厂长，可以说都是食品厂的潜在客户人群。 宋清风听着辛元白的介绍就知道他为了自己的事情费心了，这怕是把自己的人脉都用上了。 为了今天这场会面，宋清风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一部分自家的产品出来，拜托国营饭店的师傅做了几道菜，所以今天席面上好几道菜都是用豆制品做的。 毕竟你说得再天花乱坠，要是味道不过关那也没啥用。 辛元白也使了一个心眼，并没有说桌上的菜用的是狼山食品厂的产品，只招呼大家吃菜。 “咦，今天这腐竹煲味道不错啊，换人了？”机械厂的冯副厂长惊讶地开口，他是这家国营饭店的老客户了，对这里的菜的味道十分熟悉。 他看向一旁的服务员。 服务员笑着说道：“没换人，还是郑师傅掌的勺。” 其他人尝过也觉得不错。 不仅是腐竹煲，还有一道南乳小排也给了这位冯副厂长很大的惊喜，“没想到腐乳竟然还能做菜，这道小排很有创意，郑师傅新创的菜式？” 服务员：“不是新创的，是郑师傅新得的一个方子，今天郑师傅第一次做，冯厂长您觉得如何？” “非常不错。” “我倒是更喜欢这道韭芽香干，香干软嫩，仔细品来竟有回甘，滋味十分不错。”纺织厂的后勤部主任说道。 杜经理则是钟爱腐竹煲，对里面的腐竹赞不绝口。 唯有一起吃过饭的刘科长若有所思地看了辛元白一眼。 辛元白微笑，等大家都尝过了，才说道：“你们觉得今天吃到的豆制品味道如何？” 大家自然都说不错。 “尤其是这道南乳小排。”冯副厂长强调。 “这些豆制品都是我这位兄弟所在的大队食品厂生产的，我也想问问几位老哥，如果让你们买这些豆制品，你们会买吗？” 众人恍然大悟。 冯副厂长笑着指了指他，“我说你怎么大老远跑来请我们吃这顿饭，感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早该想到的，你辛元白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杜经理笑骂。 早就看破一切的刘科长笑笑不说话，筷子却没停，他也很喜欢这道南乳小排。 “你们是第一天认识他啊，我早就想到了。”纺织厂后勤部主任说道，“不过清风兄弟，这些真的都是你们厂子的产品？” 宋清风笑着点头：“对，这些都是，其实我们厂最好吃的是豆腐，不过豆腐不耐存储，路途远，我就没带。” 辛元白：“这我可以作证，他们大队的豆腐在我们安州市可是有名的，他们的产品在我们供销社卖得特别好，尤其是腐乳，供不应求。” 杜经理若有所思：“你们那豆腐是不是叫狼山豆腐？” 宋清风侧目，“您听过狼山豆腐？” “听人提起过几次。”杜经理说道。 其实是听亲戚提起过，他亲戚上个月去安州市出差，那位是腐乳的忠实爱好者，在供销社看到一款没吃过的牌子的腐乳就买了一瓶，回来后一尝就爱上了，还跟他抱怨了好几次，说是买少了，并问他他们百货大楼什么时候能进一些来卖。 辛元白抚掌一笑：“没想到狼山豆腐的大名都传到省城了。各位老哥，既然你们都觉得不错，不如支持一下我兄弟的生意？” 都是熟人，说话自然随意了很多。 杜经理表示自己需要回去再商议商议，倒是刘科长直接跟宋清风订了五百瓶腐乳。 冯副厂长和纺织厂的后勤部主任则是各订购了五百斤腐竹和三千瓶腐乳。 宋清风吃了一惊：“三千瓶，消耗得了吗？腐乳的保质期虽然长，但日期新鲜的，滋味还是更好些，不如先少买一些，等吃完了再买？我们送货上门，很方便的，你们一个电话就行。” 冯副厂长哈哈大笑，“清风兄弟，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还把生意往外推，你就放心吧，消耗得了，马上就要中秋节了，我们厂子要发中秋福利，我正头疼今年发什么呢，你就给我提供了一个好主意。” 纺织厂的后勤部主任也说道：“我们也是拿去发福利，至于腐竹，那么多人，食堂很快就消耗完了，我还怕不够呢。” 纺织厂和机械厂的福利待遇好是出了名的，逢年过节的福利更是少不了，腐乳也只是其中一样而已。 中秋节福利？ 宋清风若有所思。 等酒局散了，宋清风才对辛元白抱拳道：“辛大哥，这次的事情真的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的帮忙，我想在省城打开局面没有这么容易。”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是打算带着产品到省城来去大单位挨家挨户推销的，说不定还要在省城报纸上打广告。 辛元白这一手倒是给他省了不少事儿。 辛元白拍拍他的肩膀，“自家兄弟不用这么客气。” 宋清风微微一笑，自然知道辛元白这其实也是在投桃报李，顺便跟自己加深联系，说到底还是那包熊猫烟起了作用啊。 第194章 礼物 两人回到招待所，发现张慧和陆瑶不在，也不知道俩人去哪里了，竟然这么久都不见回来。 “估计是买东西忘了时间，我爱人一到商场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钱包，你家那位估计被她缠着不好自己回来。” 辛元白笑着说道，眼里却很是宠溺，显然并不认为自己的老婆喜欢购物是什么不好的毛病。 宋清风就更不介意了，他巴不得陆瑶多花点钱，男人赚钱不就是为了老婆孩子过得好么，他现在还没孩子，但可以让陆瑶过得随心所欲也是一件让他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到了下午三点多，两人回来了，果然大包小包地拎回来了不少东西。 宋清风赶紧上去帮忙，“都买了些什么？” 陆瑶有些不好意思，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没准备买什么的，但看着张慧买买买，就有些没控制住，跟着买了不少，把这次带来的票证都花了大半了。 宋清风打开看了看，发现大部分都是买给他的东西——衬衣、西裤、皮带、鞋子，还有一块手表。 “这手表……” 陆瑶抿嘴笑了笑，“张慧嫂子手里有一张手表票，我找她换的。” 很早之前她就想给宋清风买一块手表了，但因为没票，一直没能买成，知道张慧手里有票，她就找张慧换了。 “这手表很好看，我很喜欢。”宋清风握着手表，心里感动。 陆瑶买的是机械腕表，怕是要三百多，就是宋清风自己去买，都未必能舍得。 陆瑶听到宋清风说喜欢，眼睛亮了亮，其实回来之前她确实有些担心的，怕宋清风觉得这块手表太贵，也怕自己选的款式他不喜欢。 但宋清风根本没提钱的事情，而且看样子款式也没选错。 宋清风当即把手表戴上了，还喜滋滋地展示给陆瑶看，“是不是很好看？” 陆瑶笑着点头，确实还挺好看的，挺适合宋清风，她当时在柜台一眼就看中了这款表。 宋清风捧着陆瑶的脸亲了几口，“谢谢媳妇儿送我的礼物，我媳妇儿的眼光，不管是衣服还是手表，都买到了我的心坎上。” 虽然知道他这话就是哄她的，但陆瑶还是被哄得心花怒放。 不得不说，有时候情绪价值很重要，就比如此时的陆瑶被宋清风两句话哄得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捧到他面前来送给他。 “那我以后还给你买。”陆瑶高高兴兴地说道。 “好，我媳妇儿给我买的肯定都是好东西。你给自己买了什么？” 陆瑶没给自己买东西，她今天买的都是宋清风的东西，除了一块手表，就是两套衣服和一双皮鞋，而且她都是挑的好的买，价格自然就贵了。 看来看去都是他的东西，宋清风微微蹙眉：“怎么没给自己买东西？” 陆瑶笑了笑：“我什么都不缺，你经常给我买东西，光衣服我就十几套了，穿都穿不过来，张慧嫂子说男人在外面要有体面的衣服，我想着你衣服太少，就给你买了两套。” 宋清风其实有衣服穿，他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但媳妇儿给买的意义自然不一样。 “行，那以后我给你买衣服，我的衣服就归你买。”宋清风笑着说道。 陆瑶自然高高兴兴地答应了，甚至她还想着等以后多给宋清风买些衣服，把衣柜塞满。 她顺便问了两句宋清风今天出去的收获，知道他又拿下了几笔单子，自然很高兴。 “大队长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把你给供起来了。”陆瑶笑着说道，“清风哥，他们背后都叫你财神爷呢。” 宋清风惊讶，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称呼。 他给大队去了电话，说了单子的事情，果然林队长听得十分兴奋，“我马上就安排人发货，放心，腐乳的库存足够，即便有不够的，这几天加班加点也能做出来。” 宋清风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叮嘱道：“质量，一定要抓质量。” “放心，我亲自盯着呢，还有老孙他们，我们每天都要抽查的，肯定不会让不合格产品流入市场，影响咱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口碑。” …… 事情谈成了，宋清风等人也没急着回去，而是在省城游玩，本来辛元白带着妻子来就有这层意思，与宋清风原本的打算也算是不谋吻合。 四个人在省城玩了三天，辛元白就准备先走一步——他假期到时间了。 宋清风则是准备去拜访一下李致远教授。 他来之前带了两瓶茅台，就是专门给李致远教授带的。 现在是八月底，还没开学，李教授在家呢，看到他们两个，李教授十分高兴。 “你小子怎么来了？小陆也赶紧进来。” 宋清风和陆瑶笑着进门，才发现李教授的儿子李继明和媳妇儿沈晓燕也在家。 “李大哥、嫂子，好久不见。”陆瑶笑着打招呼。 “瑶瑶好久不见了。”沈晓燕拉着陆瑶坐下，自己则是起身去给他们泡茶。 宋清风看了一圈，没看到豆豆，就问了一句。 李继明笑着说道：“在隔壁邻居家跟他们家的小孩玩儿呢，不到饭点都不乐意回来，家里都是大人，他待不住。” 自从宋清风救下豆豆之后，两家人的关系就一直很亲厚，今年春李教授还亲自去他们大队手把手教他们怎么轮种。 李继明问道：“你们怎么来省城了？” 宋清风就把自己来省城见几个朋友推销产品的事情说了。 “你竟然把产品卖到了我们厂，可以啊。”李继明很意外。 以前他也想过是不是可以帮着引荐一下厂里主管后勤的领导，但他就是机械厂的一个技术员，跟那些领导实在不熟悉，所以就没动作，没想到宋清风已经做到了。 宋清风笑了笑，“也是侥幸。” 看到李继明，他心头微动，“李大哥，你们厂里有生产家禽饲料的机器吗？” 李继明：“有倒是有，不过价格不便宜，你们大队要买？” 宋清风问了价格，李继明就说了。 宋清风微微蹙眉，这个价格有些超出他的预期了，毕竟他们大队还准备攒钱买车呢，要是买了这个饲料机，买车的钱就不够了，总不能再跑去银行贷款吧？没有新的抵押物，银行也不会再贷款给他，搬出李励也不好使。 看出他的为难，李继明说道：“大的新机器太贵，你们如果只是想给自家大队养的那些鸭子做饲料，其实买一台小型的或者是二手的也足够用了。你若是要，我可以出面帮你牵线。” 第195章 买机器(求五星好评) 一听这话，宋清风忙问道：“李大哥有门路？” 李继明就说道：“小型的饲料机我们厂子就有，不过一般不单卖一台，如果你能拿到批条，倒是可以特事特办；至于旧机器，我知道我们厂仓库就有两台，都是报废不能用的，不过修一修，更换几个零件，倒也还能继续用，就是费事儿一些。” 宋清风分别问了问两种机器的价格。 李继明给他报价的是新机器，“旧机器因为报废了，所以都是当废品卖的，价格很便宜，我的建议是你们可以把那两台旧的都买了，我帮你修，你们出点修理的材料费就行。” 那两台报废的机器他去看过，知道可以修好他才会给出这个建议。 宋清风没有立马做决定，而是打算让李继明带他去看看。 “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李继明浑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管仓库的老王跟我关系不错，事后我请他吃个饭就成。” 他看了一眼时间，“吃过午饭我陪你去，你如果要买，还能顺便把更换的零件也给买了。” 中午自然是在李教授家吃的。 吃过饭，李继明就带着宋清风走了，陆瑶跟着一起。 省机械厂占地面积很大，比三个狼山食品厂加起来都要大很多。 宋清风和陆瑶在门口做了登记，才跟着李继明去废品仓库。 李继明给门口的一个老头散了一根烟，低声说道：“老王，这是我朋友，他想买几样废品，我带他进去看看。” 老王看了宋清风一眼，面无表情：“老规矩。” “我明白，肯定不会坏了你的规矩。” 他朝宋清风和陆瑶招招手，两人跟着他进入仓库。 仓库很大，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废弃品，宋清风还看到了报废的拖拉机，只剩下一个生锈的外壳了，连轮子都没了。 “这边走。” 穿过堆得老高的废品山，李继明带着宋清风去了里面那间仓库。 里面就空旷多了，而且这里的机器虽然都是旧的，但看起来都是完整的，不像是外面那些，缺胳膊少腿，甚至只有一小部分零件。 李继明走到最角落，指了指两台机器，说道：“喏，这就是你要的饲料机，都报废了，左边那台新一些，右边那台损坏更严重，目前两台都用不了，但是右边那台的零件拆下来可以用在左边这台上，修一修还能用。” 宋清风不懂机械，但还是仔细看了看，才问道：“两台能修成一台，你们为什么不修？” 李继明：“修不成，还需要另外再买几样零件替换才成，不过这几样零件我们厂里都有，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买，你出个本钱就行。” “修好了能用多久？效率怎么样？” 李继明显然早就研究过这两台机器，给宋清风详细介绍了功能和效率，自然缺点也没忘记。 “你们厂目前资金有限，大队养的鸭子也不多，我是觉得用这个就足够了，等以后你要是还有更多需求，可以再买新机器，你觉得呢？” 宋清风仔细想了想，知道李继明也是真心为他考虑，给出的建议都很实在，而且人家还会帮他把机器修好，只要他出个材料钱。 “李大哥，就按照你说的办，这件事就麻烦你了。”宋清风郑重地说道。 李继明摆摆手：“咱俩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你当初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我一直心存感激，现在能帮上你的忙，我心里高兴着呢，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当初要不是宋清风及时救下被抱走的豆豆，他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孩子。 “不过有一点我要跟你说清楚，虽然这两台旧机器能按照废品价卖给你，却不能按照外面那堆的价格卖给你，你明白吧？” 宋清风就想到了进来前那个老王说的“老规矩”，顿时就懂了，点点头，“明白，就按照你们这里的规矩办，我没意见。” 李继明松口气，他就知道宋清风是聪明人。 他出面跟老王谈，很快就谈妥了。 “这机器就先放在这儿，我修完之后给你打电话，你找人把机器拉走，不过我白天要上班，只能下班来给你修，时间需要长一点，半个月，你能等吧？” 宋清风自然说没问题。 因为出发前就想过可能会在机械厂买机器，所以出发前宋清风是带了钱的，他直接把钱付了，还留了一笔给李继明，方便他购买更换的零件。 人家都免费帮他们修机器了，总不能还让人垫付买零件的钱。 一直到走出机械厂，李继明才说道：“那个老王是厂领导的亲戚。” 宋清风就明白了，难怪人家敢私自卖“废品”。 不过到哪里都有这样的事情，宋清风也没多问。 倒是陆瑶，微微蹙了蹙眉，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件事的时候，闭嘴不言。 李继明邀请两人去他家吃饭，宋清风拒绝了，中午刚吃过，哪里有晚上再去吃一顿的道理。 李继明拉着他不让走，“我爸当初去你们大队也没少吃你们的，他可没客气，你们也别跟我客气。赶紧跟我回家，我出门前就跟晓燕说好了，她肯定做了你们的饭，你们要是不去，那饭菜吃不完就浪费了。” 盛情难却，宋清风和陆瑶只好跟着他回家。 路过供销社，陆瑶不顾李继明的阻拦，跑进去买了几包糖果点心和两瓶水果罐头。 “你们说说，总这么客气做什么。” 陆瑶抿唇笑，礼多人不怪嘛，这年头谁家粮食也没多的，哪儿有空手上门的道理。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农业大学的家属院，刚走到李教授家楼下，就看到一个妇人抱着沈晓燕的大腿苦苦哀求道：“晓燕，你帮帮我吧，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要被我那个男人打死了，晓燕，我是你的亲姐姐啊，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请你看在我那几个无辜的孩子的份儿上，帮帮我，不然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宋清风看着妇人那似曾相识的面容，神色微凝。 第196章 道德绑架(求五星好评) 陆瑶看到宋清风脸色微变，忍不住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啊？” 宋清风微微偏头，低声说道：“还记得我跟李大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陆瑶点头，想到什么，指了指那个妇人，“就是她啊？” 宋清风嗯了一声。 陆瑶拧眉，不明白都这样了，这个女人怎么还有脸上门的。 李继明自然也一眼就认出了妇人，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把扯开妇人，怒斥道：“你来干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赶紧给我滚！” 沈晓琴被扯得一歪，直接歪在了地上，看到李继明怒容满面的样子，瑟缩了一下，又很快爬起来，一把抱住了李继明的腿，哭求道：“妹夫，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不该肖想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已经知道错了，我跟你们道歉，求你们帮我这一次，孩子他爸想要把孩子给卖了，求求你们帮帮我，不然我和孩子们都没活路了。” 不知道妇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宋清风他们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听到这话，眼神各异。 李家孩子差点被抱走的事情，李家顾忌亲家的面子，到底没有宣扬开，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听到沈晓琴这话，一时间猜什么的都有。 但能住在这个家属院的，基本都是农业大学教职工的家属，基本的素质还是有的，心里再怎么想，嘴上也不会说出来。 沈晓燕脸色很难看，也有些为难，眼前这人是她的亲姐姐，是从小就对她疼爱有加的姐姐，她是想帮她的，可一想到她竟然趁着自己不注意抱走儿子，差点让他们母子分离，帮她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妹夫，晓燕，我求求你们，帮帮我吧，我那几个孩子才三四岁啊，要真被卖了，还不知道会遭受什么，我知道你们恨我，你们若是不解气，打我骂我都行，求你们帮我留下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啊，我求求你们了。” 李继明用力拉扯她，可是沈晓琴用尽了力气，根本扯不开，见状，沈晓燕赶紧来帮忙，也没用，沈晓琴铁了心要黏上他们。 李继明又气又急，怒道：“沈晓琴，你当初做了那么丧良心的事情，你是怎么有脸来求我们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放开我就报公安了。” 沈晓燕也拉扯她：“你赶紧走吧，我们帮不了你，你应该去找公安，而不是找我们。” “不，你们可以帮我的，只要你们给我一千块钱，我就可以跟我男人离婚带走孩子，我和孩子们就解脱了，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 一千块！ 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年头谁家能轻松拿出一千块钱啊，这简直就是在为难人。 原本见沈晓琴可怜准备开口劝两句的人听到这一千块顿时闭了嘴。 沈晓燕简直气疯了，“我们没有钱，你找我没用，你赶紧走。” 李继明脸都绿了，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你都差点要把我儿子抱走了，怎么还有脸让我拿钱帮你的？ 他不懂！ “继明啊，要不你们就帮帮她吧，她看着挺可怜的。”有人看不过眼，终究还是开了口。 有人带头，附和的人就多了。 “是啊，都是为了孩子，这个当爸的也是心狠，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卖，简直就是丧良心。继明，这人是你大姨子吧，既然是自家人，你们能帮就帮一把，也是个苦命人。” “确实，女人最怕嫁错人，这姑娘是嫁错人了，现在苦了自己也苦了孩子。晓燕，你们家条件好，伸把手也是应该的，一千块是多了一些，但几百块你们家应该是拿的出来的，亲姐姐，不能太凉薄了。” 大部分人不吭声，可开口的几人也足够让李继明生气了。 李继明黑着脸说道：“你们知道什么，她这样的人就不值得帮，别说我没钱，我就是有钱也不可能给她，她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她活该！” 沈晓琴大概是被他这话刺激了，哭喊道：“我活该？是，我活该下乡，我活该被人强女干，被迫嫁给强女干犯，我活该当牛做马伺候一家子还要挨打挨骂，我活该自己挨打还要让我的孩子们也跟着挨打受罪，我活该爹不疼娘不爱，就连亲妹妹都眼睁睁看着我被逼死，这一切都是我活该！” 沈晓琴一边哭诉一边落泪，看着很是可怜。 众人听着，顿时一脸同情地看着沈晓琴，看向李继明夫妻的目光也充满了不赞同，就连原先中立的人此时也动了恻隐之心。 李家的日子好过是他们这里出了名的，毕竟李致远是农业大学的教授，李继明自己是机械厂的技术员，沈晓燕也在纺织厂工作，一家四口人三个都有正式工作，膝下只有一个孩子，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一千块，别人家拿不出来，李家说不定真能拿出来，一时间都开口劝李继明帮帮沈晓琴。 李继明和沈晓燕听着街坊邻居的话，脸色十分难看。 陆瑶看不下去了，说道：“你们这些人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这么善良，那一千块钱你们出啊？” 话音落，大家都不出声了。 宋清风抚掌轻笑，“我媳妇儿说得对，你们这么好心，就帮李家把钱出了吧，毕竟这女人看着挺可怜的不是吗。” “凭啥啊，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我家的亲戚，我干啥要出钱。”有人不服气地说道。 宋清风这么一出声，沈晓琴蓦地就抬起了头看向他，瞳孔猛地一缩，是他！ 宋清风没有注意到沈晓琴的眼神，淡淡地看着众人：“原来你们也知道这件事跟你们无关啊，那怎么就这么大方呢，一千块说出就出，还‘没有一千就拿几百’，怎么滴，慷他人之慨很过瘾是吧？还是觉得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要求人家无私奉献？” 众人神情有些不自在，可看向李继明的眼神依旧充满了不赞同，大概都觉得他们夫妻太过冷血，连自家姐妹都不肯帮忙。 宋清风淡哂，扫了一眼正愤恨地盯着他的沈晓琴一眼，凉凉开口：“你们只知道李大哥不肯帮忙，但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肯帮忙吗？因为就是这个女人，差点偷走了李大哥唯一的孩子！” 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顿时哗然！ 第197章 点破真相 众人不敢相信地看着沈晓琴，沈晓琴也脸色大变，大概是没想到宋清风竟然会把这件事当众说出来，看向宋清风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这、这不能吧？她跟李家媳妇儿不是亲姐妹吗？”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看着可不太像啊，是不是弄错了，也没听说李家差点丢孩子啊。” 倒是有些人想起了去年李家找孩子的事情，后来孩子找到了，却没听李家提起后续，还以为人贩子跑了，没抓住，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 听着有些人不相信，宋清风看着说话那人，淡淡说道：“当初就是我在火车上看穿了她的伪装，亲自找的乘警抓的她，当时李家的孩子被喂了药，昏睡不醒，这女人被抓住之后，还口口声声说那就是她的亲儿子，死活不承认是偷的，你告诉我，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还是说你舍得给自己的孩子喂药？” 众人沉默不语，自家孩子当然是舍不得的。 没想到啊，看着挺可怜的一个女人，背地里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那就难怪李家不肯帮她了。 “你胡说，我没有做过。大家不要相信他，那不是我做的，是他污蔑我。”沈晓琴大声反驳道。 说着，她还看向了沈晓燕，“晓燕，你告诉他们，这个人说的都不是真的，我没有偷你的孩子。” 沈晓燕答应过爸妈的，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再说了，她可是沈晓燕的亲姐姐，沈晓燕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帮别人而不帮她吧。 沈晓燕冷着脸，垂眸看着亲姐姐，她不明白小时候对自己那么疼爱的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知道姐姐在乡下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可她跟父母都已经尽力在帮她了，每个月她和父母都会寄钱给沈晓琴，就是希望看在钱的份儿上，她夫家能对她好一点，结果到头来，她的亲姐姐竟然偷走了她的孩子！ 她可以看在父母的苦苦哀求上放过她一次，却不代表她愿意原谅她曾经的所作所为。 “宋同志说的都是真的，你确实趁着我回去探亲的时候抱走了豆豆，若不是宋同志看出了不对，找来了乘警救下豆豆，恐怕我现在还在满世界地找孩子。” 听到沈晓燕的亲口承认，众人看着沈琴的目光全都变了，刚才觉得她有多可怜，现在就觉得她有多可怕，连自己亲妹妹的孩子都偷，这都是什么人啊。 “你胡说，沈晓燕，我是你的亲姐姐，你不帮我，竟然帮着一个外人，你对得起我吗？我在乡下吃苦受罪，你在城里享福，我让你帮我一把你都不肯，还帮着外人给我泼脏水，沈晓燕，你没有良心！要不是我，当年要下乡的人就是你，那被强女干，被迫嫁给强女干犯的人就是你，是我替你受了这些罪，可你现在竟然不帮我，你不是人！” 沈晓燕气得浑身发抖，抖着唇想说什么，却又张不开嘴，她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得天旋地转。 李继明赶紧扶住了妻子，一脚踢在了沈晓琴的胳膊上，愤怒地说道：“到了现在你竟然还在颠倒黑白。你当初下乡的时候晓燕才几岁？她根本不到下乡的年纪，就是按照年纪算，也是你下乡，还说什么你是替她吃苦受罪，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当初你吃苦，岳父岳母是不是劝你离婚？是你自己舍不得孩子，死活不肯离婚，晓燕工作后，每个月的工资都要给你寄一半，我们家说过一个不字吗？” “晓燕对你已经够好了，可你是怎么报答她的，回城探亲，见晓燕的日子过得比你好，你嫉妒她，就把豆豆抱走。你抱走豆豆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如此恩将仇报，竟然还指望我们帮你填你夫家那永远填不满的坑，你真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是不是？你给我滚，现在就滚，要是再不滚，我就报公安。” 众人听了都肝疼，就这样的狼心狗肺，他们刚才竟然帮着她说话。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在旧社会，她就该浸猪笼。” “别说了，一想起我刚才还觉得她可怜我就想给我自己一巴掌，竟然帮这样的人说话，我怕是脑子进水了吧。” “继明，晓燕啊，这样的人就不值得帮，你们不帮是对的。” “就是，你妹妹对你已经够可以了，你竟然恩将仇报，这也太丧良心了。” 沈晓琴看着原本已经偏向她的人被宋清风三言两语煽动得站在了她的对立面，简直对宋清风恨之入骨。 “都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地坏我的事，你怎么这么恶毒！”沈晓琴状若癫狂，冲着宋清风吼道。 那疯癫的样子把陆瑶吓了一跳，宋清风赶紧把陆瑶拉到自己的身后，淡定地看着地上发疯的沈晓琴。 “你自己玩儿得一手好道德绑架，我现在不过是揭穿了你的真面目你就受不了了？那你当初偷走你妹妹的孩子时，你怎么没想过你妹妹是不是受得了呢？” “关你屁事，要不是你多管闲事……” 沈晓琴看着宋清风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上次要不是宋清风多管闲事，她早就带着豆豆躲出去了，躲个三年五载的，豆豆就会忘了亲爸妈，以后她就是豆豆的亲妈，若实在不行，她还可以把豆豆卖了，拿着钱再去买一个小男孩，她同样可以有儿子。 还有这次，若不是宋清风突然出现，当众揭穿那件事，沈晓燕碍于父母，加上周围这些人的舆论，她肯定可以从沈晓燕的手里拿到一笔钱。 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跟那个男人谈条件，离婚后带走孩子，离开那个魔窟。 可是这一切都被宋清风给毁了！ 此刻，沈晓琴对宋清风的怨恨远远超过了对沈晓燕的。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的孩子不会受那么多苦，我也能早点解脱！”沈晓琴朝着宋清风扑来，看样子是要对他动手。 宋清风眼神微冷，直接抬脚就踹，把沈晓琴踹得扑倒在地上，脸色发青。 第198章 人心难测 这女人都要对他发疯了，宋清风自然不可能留手，所以这一脚挺重的，当然，他也有分寸，这一脚只会让她疼，倒不至于受内伤。 沈晓琴捂着心口咳嗽，神情痛苦。 宋清风一脸冷漠：“做了那样的事情竟然还有脸上门来要钱，还一开口就是一千块，脸皮这么厚的人也是当世少有。” “多、咳咳，多管闲事。”沈晓琴一脸愤恨。 李继明看着死性不改的沈晓琴，冷声开口道：“滚不滚，再不滚我就让你下半辈子都吃牢饭。” 沈晓琴看向沈晓燕，恼恨地说道：“你就看着他们这么欺负我？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答应爸妈的。” 沈晓燕已经缓过来了，视线重新恢复清明，听到这话，冷漠地说道：“我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也无愧爸妈，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姐妹，继明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若是不走，我就报公安，这次闹事，加上上次的拐卖，足够你吃半辈子的牢饭了。” 沈晓琴脸色变了又变，抖着手指着沈晓燕。 宋清风轻笑了一声，道：“麻烦哪位大婶帮忙报公安，这里有个危险分子。” 没人动。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站着说两句可以，但真的掺和进去，他们是不愿意的。 宋清风心中了然，不紧不慢地提醒道：“她和她男人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儿子，所以她男人才会对她又打又骂，她才会想着把李家的孩子抱走当成自己的儿子养，可现在李家的门她是肯定进不去了，她自己又生不出儿子，万一他们看到你们家的孩子，动了心思……” 见大家脸色变了，剩下的话宋清风就不说了。 “我去报公安。” 有个大婶当即走了出来，他们家小孙子可才刚满一岁呢，这要是被人抱走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没人阻拦她。 沈晓琴眼见不好，呲溜一下爬起来，扭头就跑，那速度哪里还有刚才的可怜样。 众人呆了呆，再想拦，却已经拦不住了。 有人跺脚，对宋清风说道：“你刚才怎么不拦着她，让她跑了啊。” 沈晓琴逃跑的方向就是宋清风所在的方向，宋清风确实可以拦下她，可是宋清风没动。 倒不是宋清风动了恻隐之心，而是现在报了公安也没用，就沈晓琴今天的事情根本构不成犯罪，至于她之前偷孩子的事情，有沈家父母在，李家也不可能现在再去追究，到最后也不过就是不了了之。 所以他也懒得去做这个恶人。 有人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很不好意思，歉意地对李继明说道：“继明啊，之前是我没搞清楚情况，胡乱说话，对不住啊。” “对，继明，刚才对不住。” 有道歉的，自然就有不道歉的。 李继明对道歉的人抱以微笑，至于不道歉的，他也没在意，邻里邻居的，计较太过，以后就不好相处了。 沈晓燕的脸色依旧不好，透着苍白。 陆瑶上前扶住她，担心地说道：“嫂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沈晓燕摆摆手，挤出一抹笑，说道：“没事，老毛病了，就是被气的，缓缓就好了。对不住，今天让你们看笑话了，还把你们扯进这些乌糟事里来。” “有啥好对不住的，又不是你的错。嫂子，别为了别人气着自己，不值得。” 李继明也在跟宋清风道谢，“今天要不是你，这件事怕是要继续闹下去。” 当初他们答应了沈家爹娘绝口不再提那件事，所以这件事由宋清风说出口最好不过了，以后沈晓琴再闹上门，大家也不会帮她，哦，不，经过今天这一出，沈晓琴怕是连家属院的大门都进不来了。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说道：“李大哥不嫌我多管闲事就行。” “这怎么能算是多管闲事，今天是多亏了你在啊。” 他看了一眼前面的妻子，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说，只是冲着宋清风笑了笑，笑容苦涩。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 闹了这么一场，宋清风和陆瑶自然是不方便留下吃饭了，所以把李家夫妻送回家之后，两人就提出了告辞。 沈晓琴闹的时候，李教授带着小孙子躲在家里，主要是怕小孙子看到沈晓琴再想起被抱走的事情给吓着了，但他站在窗口是看到了楼下发生的事情的。 听到宋清风要走，李教授自然极力挽留。 但宋清风去意已决，“下次吧，下次肯定有机会的。” “行，那就留在下次，下次你可不许推辞了。” “放心，肯定来，我是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两人离开后随便找了一家国营饭店吃饭，陆瑶吃得心不在焉的。 “还在想刚才的事儿？” 陆瑶点头，吃了一口糖醋排骨，“清风哥，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呢，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害，这也太过分了。刚才李家嫂子偷偷跟我说，她跟她姐小时候的感情特别好，她姐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都会省给她。” 正是因为曾经那么亲密，所以在沈晓琴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沈晓燕才那么难以置信，那么难过。 宋清风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温声说道：“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你试着想一下，如果换做是你，和你一起长大的妹妹嫁了一个良人，生活幸福美满，而你呢，被不喜欢的人强迫，不但要做牛做马地养活一家人，还要挨打挨骂，回家看着那样幸福的妹妹，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陆瑶沉默，半晌才说道：“难道就因为她可怜，所以她做的那些事情就是可以理解的吗？” “当然不是，我说我能理解沈晓琴变成这样的原因，但不代表我认同她做的那些事情。她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方法，比如狠下心报公安，把欺负了她的男人送进去，然后跟对方离婚带走孩子。毕竟她是知青，还念过书，当地若是不愿意受理，她完全可以找机会去上访，过程或许很艰难，但总比她现在走上歪路好。” 第199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沈晓琴可怜吗？ 那自然是可怜的，年纪轻轻下乡，本是响应政策号召，谁知道却在乡下遇到了恶魔，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不仅自己过得苦，连孩子也泡在苦水里。 可她也很可恨，她见不得自己从小疼爱着长大的妹妹幸福，自己过得不幸就要把妹妹也拉进深渊里共沉沦。 宋清风甚至恶意地猜测过，沈晓琴抱走豆豆，或许并不只是想着自己养，毕竟豆豆是她亲外甥，多少有相似的地方，长大后有很大几率是会被认出来的，她又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娘家人。 可要是换一种方式呢？ 比如把豆豆卖了，再买一个孩子，对娘家人说是抱养的，那谁能想到是她带走了豆豆，还把孩子给卖了？ 毕竟据宋清风后来打听，在他协助乘警抓住沈晓琴之前，李教授他们根本没有怀疑过是沈晓琴带走了孩子，他们只以为是哪里来的人贩子流窜到了沈晓燕娘家附近，看到豆豆可爱，所以抱走了。 若是按照他们的思路去找孩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 听着宋清风的分析，陆瑶呆愣愣的，“不，不至于吧？再怎么着，那也是她亲外甥。” 宋清风冷笑，“都想着把孩子带走了，你还指望这样的人有良心？” 他以前就有这个猜测，只是一直没跟李教授他们提起过而已，今天也只是跟陆瑶说两句，并不准备再对其他人提起。 毕竟只是他的无端猜测，若是被人知道了，还以为他多见不得人好。 陆瑶再次沉默，戳着碗里的饭，神情郁闷，“怎么会有人这么坏啊。”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但能对至亲下手的，到底还是少数。 宋清风笑了笑，“只能说是你见识少了，等你经历得多了，就会明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比这更坏的人都有。” 见陆瑶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宋清风就说道：“吃饭吧，没必要为了别人的事情委屈了自己的胃，经过这一次，李继明肯定会对沈晓琴有所防范，沈晓琴再想做什么就要三思了。” 陆瑶点头，吃了两口，又担忧地说道：“咱们今天算是把沈晓琴得罪死了吧？她要是记恨我们，要报复我们怎么办？” 沈晓琴临走时的眼神她可是看到了，看着可怪吓人的。 宋清风不以为意，“只要李继明他们不说，沈晓琴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又不常在省城活动，她想找到我们可不容易，就算她去问李继明，他也不可能说出我们的信息，所以不用担心。” 陆瑶一想也是。 宋清风就说起了明天上午的安排，“难得来省城一次，我们去动物园吧。” 陆瑶一脸兴致勃勃，“动物园？跟京市那个一样，有大熊猫吗？” 跟宋清风去京市的时候，她去过京市的动物园，她还在那儿看到了大熊猫，圆滚滚的，看到游客还会摆手，特别可爱。 宋清风想了想，脑子里还真没这方面的印象，“不太清楚，我们可以去看看，或许有。” 于是第二天一早，俩人就出发去省城动物园了。 动物园离着他们住的地方有点远，他们转了两趟车花了将近两个半小时才抵达。 买了门票进去，陆瑶首先看到的就是离着大门口不远的孔雀。 他们运气好，刚来就看到了孔雀开屏，陆瑶顿时惊呼一声，拉着宋清风神情兴奋。 其实他们在京市动物园也看到了孔雀，可等了大半个小时也没等到孔雀开屏，陆瑶一直觉得遗憾。现在这个遗憾算是圆满了。 宋清风莞尔，看到旁边有人举着相机在问游客拍不拍照，就过去让人给他们拍了两张照片，背景就是孔雀开屏。 照片要午后才能取，两人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在动物园里逛。 省城的动物园要比京市的那个小一些，却也小不到哪里去，而且动物园沿山而建，七弯八绕的，花费了他们不少时间。 只可惜这里的动物园还没有大熊猫，倒是看到了几只金丝猴，把陆瑶迷得站那儿看了许久。 午饭是在动物园附近的国营饭店吃的，一人一碗面。 去取照片的时候，宋清风看到门口有一家国营商店，卖的是动物园里的一些动物玩偶，他看到有一顶帽子，帽檐上缝着一只金丝猴的玩偶，很灵动可爱。 他直接买了下来。 陆瑶看到这顶帽子果然很喜欢，当即就喜滋滋地戴上了，还问宋清风好不好看。 “妈妈，那个姐姐羞羞脸，这么大了竟然还喜欢小孩子的东西。”旁边一小孩指着陆瑶奶声奶气地说道。 带孩子的妈妈当即捂住了孩子的嘴，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孩子胡说八道，对不住对不住。” 说完拉着孩子就走了。 陆瑶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对着宋清风笑。 宋清风摸摸她的脸，“别听小屁孩胡说，这个帽子很衬你，特别可爱。” 也不知道是说帽子可爱，还是说人可爱。 陆瑶脸更红了，心里却甜滋滋的。 拿了照片，两人又去了一趟供销社，毕竟明天就回去了，他们打算给家里人买点安州市没有的东西，结果逛了一圈就买了两斤糖果。 他们前不久才从京市回来，带回来不少东西，这次还真没什么看中的，这些糖果则是给家里的孩子们带的。 次日一早，两人就坐上了返程的火车，历经一天一夜才回到安州市。 先去了一趟辛元白那儿，又去了一趟陈涛那儿，感谢了一番，从陈涛口中知道王顺托陈涛传口信有事找他，宋清风又带着陆瑶去见王顺。 王顺看到他，眼睛顿时就亮了，“宋哥，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去你们大队找你了。” 王顺前两天就给狼山大队打过电话，只可惜当时宋清风人在省城，联系不上。 宋清风心头微动：“车子有消息了？” 王顺笑着点头：“对，前几天刚有的消息，江城市运输大队准备换新车，打算把两辆旧车卖掉，我托朋友问过了，虽然那两辆车开的年限长，但是保养得不错，买回来还能开不少时间，宋哥，你有没有兴趣，你要是有兴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朋友，让他想办法帮忙留一留。” 第200章 买车1 宋清风简直大喜过望，这叫什么，瞌睡来了就送来了枕头。 “我要去看看，合适的话就买下来，你现在就给你朋友打电话，拜托他千万帮忙留一留。” 邮局离着运输大队不远，王顺问同事借了一辆自行车去邮局打电话，回来时宋清风他们还没走，跟狼山大队出来的那两人说话呢。 出来学车的两人一个叫林立民，是林队长的小儿子，还有一个叫郭小阳，是大队里少有的初中生，出来大半年了，当初面容还生涩的两个男孩子跟着师父们出去跑了几趟车，历练了几次，也变得成熟了起来。 俩人都知道他们是出来学艺的，等学会了开车他们就要回大队里去。 所以当宋清风问他们是否愿意回去的时候，林立民首先表态道：“当然要回去，我出来就是为了学手艺的，现在学会了我肯定要回咱们大队。” 他爹可是大队长，当初送他出来的时候就是他爹作保，他要是不肯回去，他爹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郭小阳神情有些犹豫。 宋清风心里一沉，却还是笑着说道：“有什么疑虑都可以说出来，如果你们不愿意回去想留在车队也是可以的，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林立民立马瞪向郭小阳，“你不想回去？当初可是说好了的，我们学会了开车就必须回去大队，是大队出钱又出力送我们出来学车，我们可不能忘恩负义。” 郭小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不回去。” 他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看向宋清风，小声说道：“厂长，我学会开车了，但我不太会修车，我怕车子半路坏了，我开不回来。” 宋清风松口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这年头的货车司机多少都要会些修车的本事，不然半道上车坏了，找不到人修车，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林立民也放心了，拍拍郭小阳的肩膀，“这算什么，我会修，以后多半也是咱们两个一起出车，有一个会修就行。” 林立民和郭小阳是跟着不同的两个师父学习，林立民的师父就是王顺的师父，因为王顺的关系，师父教林立民的时候没藏私，还经常给开小灶，所以林立民学得快、学得好，郭小阳就要差一些。 宋清风笑着说道：“不过也没这么快就让你们回去，起码要等咱们大队的车买了才行，不然你们回去开啥。” 林立民嘿嘿笑，摸摸脑袋，“厂长，我知道，我会继续好好学的，等咱们大队买车了，我们就立刻回去。” 别人不清楚，他能不清楚么，他们大队的食品厂发展速度可快了，他们回去肯定不亏。别看在城里工作有商品粮和各种票证，但他们食品厂的福利也不差的。而且就在家门口，上班多方便啊，他是傻了才留在城里。 看到王顺回来，几人停止了交谈。 “宋哥，我已经跟他谈好了，这几天我们就抽时间过去看一看。” 宋清风跟王顺道了谢，带着陆瑶赶回大队，跟大队长他们说了这件事。 林队长又惊又喜，可很快就发愁地说道：“咱们的钱够吗？” 宋清风：“够是肯定够了，而且这趟过去也不是一定就会买，先去看看车，若是合适就买，不合适就再等等。” 账上的钱即便买一辆新车都够了，只是那些钱还有其他打算，不能全部都用了。 “而且我在省城机械厂买到了饲料机……” 宋清风三言两语把在省城买机器的事情说了，听得林队长十分激动。 “这么，这么便宜的价格！” 宋清风笑了笑，“是报废的旧机器，但李教授的儿子说了，他能修，所以等修好之后我们要派车过去拉回来。” 林队长咧嘴大笑，高兴得不行，“这是当然的，正好要去省城送货，到时候一起拉回来就行。” 要说大队里谁对饲料机最上心，那必然是林队长无疑，除了地里的庄稼，林队长最宝贝的就是大队里养的那一千只鸭子了。 “不过就是有了机器，想要做出饲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宋清风提醒道。 林队长乐呵呵的，“我知道，你带回来的那些资料我已经让人去好好学习了，我跟他们说了，谁学得最好，以后不仅可以涨工资，还能算工分。” 他们大队分粮食是人三劳七，所以工分很重要，关系到一整年的口粮。 林队长一句话就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现在大队里学习热情高涨，尤其是那些知青们，他们本来就不擅长地里的农活，每年的工分都仅够温饱甚至还不够，现在能有机会赚工分，他们求之不得。 宋清风顺便说了中秋福利的事情。 “还有将近一个月就要过中秋了，可能很多厂子的中秋福利已经定好了，咱们现在找上门去已经迟了，不过到底还是要去试试，万一能赶上呢？一般厂子中秋福利要的量都大。” 这是省城机械厂和纺织厂买腐乳给他的灵感，既然这两家厂子需要，其他厂子或许也需要呢。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乐了。 宋清风被他们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笑什么？我哪里说的不对？” 孙长河摆摆手：“没有，我们是在乐韩良俊那小子不愧是厂长你带出来的。你打电话回来那天，刚好他就在大队部，听到了，他和你想到一起去了，所以第二天就出去跑业务，短短几天就拉回来三个单子。” 宋清风微愣：“他的伤都养好了？” 林队长：“早养好了，营养跟上了，他人又年轻，现在好得很。我看这个月，除了厂长以外，他拉的单子肯定又是第一。” 说到这里，其他人都有些羡慕，毕竟他们厂的单子只要是员工拉回来的，都能额外得到一笔奖金，最多的时候比他的工资都高了。 当然，这个月肯定是宋清风第一了，毕竟光省城纺织厂和机械厂加起来就有腐乳六千瓶的量，还有百货大楼和供销社的单子，哦，还没算其他豆制品的销量。 孙长河大致算了算这个月宋清风能拿到的奖金，羡慕得不行。 “厂长，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看车子？”孙长河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再想下去，他都怕自己嫉妒了。 第201章 买车2 说回正题，宋清风正色道：“就这两天吧，我朋友已经跟人约好了，到时候江海跟我们一起去，若是合适，我们就直接买下来。” 其他人没意见，经历过一次没车送货之后，他们已经充分意识到了车子的重要性。 “那两个小子没问题吧？”孙长河问道，“学车不是要考啥驾照？他们考出来了吗？” 宋清风笑道：“他们跟车跟了好几次了，驾照自然早就考出来了，他们现在缺乏的就是单独出车的经验。不过这个问题不大，咱们的车子一般也不跑长途，就周边几个县城，他们完全应付得来。” 至于省城那边，依旧交给市运输队就行，毕竟合作了这么久，合作得也挺愉快的，还帮他们教出来了两个人，怎么也不能刚学会，就把市运输队给踹了，这不厚道。 …… 第二天下午，王顺再次给宋清风打了电话，说他正好要到江城市出一趟车，可以顺便把他们带过去，一行人立即决定当天下午就出发。 陆瑶没跟着一起去，车子她也不懂，还是不跟着添乱了。这几天跟着宋清风去省城，她都没摸书本，打算接下来的日子在家里好好看书，尤其是小姨给她的那两本中医药的书。 江城市距离安州市不远，开车过去也不过才三四个小时，这还是在没有高速的基础上，若是换成后世的高速公路，顶多一个小时也就到了。 王顺是来送货的，所以要先把货物送到，完成任务，好在几人也不着急，等他送完货，第二天才去的江城市运输大队。 “柱子哥，这就是我朋友宋哥，就是他们大队想要买车，你先带我们去看看车子吧。” 被叫做柱子哥的男人打量了宋清风两人一眼，点点头，“行，跟我走吧。” “这两辆车虽然开了有五六年了，但保养得很好，你们要是买了去，还能开不少年……” 柱子看在王顺的面子上，给宋清风讲的都是实话，各项数据报的也实诚，而且怕宋清风他们不懂，还特意解释了一下那些数据的意思。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们问顺子。” 王顺点点头，这点他知道。 宋清风正在爬上爬下地检查车子，他上辈子当了好几年的卡车司机，后来还组建了一个运输队，对大卡车自然是很了解的。 检查过一番，发现这两辆卡车确实如柱子说的那般，使用年限虽然长，但保养得很好。 “我可以开一圈吗？”宋清风问道。 柱子狐疑地看着他：“你会开吗？我们这车子可不便宜，要是撞坏了你要赔的。” 宋清风笑了笑，“车子么，不开一开怎么知道好坏，光看是看不准的，既然我敢提出来，那自然是会开的。” 江海意外地看了宋清风一眼，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厂长还会开车？不过见宋清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又觉得可能是厂长什么时候学会的，自己不知道而已。 王顺也以为宋清风本来就会，所以也没异议。 柱子见两人都不反对，自然以为宋清风是有驾照的，想了想也没反对。 宋清风爬上去，摸着大卡车的方向盘，心中还有些感慨，他很多年没有摸过大卡的方向盘了，这么陡然一摸，竟然还有几分怀念。 他开着车子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又试了试另外一辆。 “怎么样，我们的车子不错吧？”柱子问道。 宋清风笑着点头：“确实还行。不知道这个价格是多少。” “一万一辆。” 宋清风笑容一顿，“柱子兄弟，我们是诚心买车的，你这报价可不实在了。” “若不是为了换新车，我们还不愿意卖呢，这两辆车保养得多好啊，这几年开下来，除了一些小毛病，就没坏过。” 宋清风笑容淡淡的，“可你们的车龄都有六年了，我们就算买回去又能开几年？车子是贬值的，年限越久越不值钱，若开了六年的车子都要一万，我干嘛不直接去买新车？新车也不过才两万多三万，柱子兄弟，我们大老远跑来，诚意已经摆在这里了，你给个实在价，你这个价格，我们无法接受。” 江海跟着点头，确实，一万块太贵了，两辆一万还差不多。 柱子蹙眉，“我们这两辆车跑的基本都是短途，长途很少跑，不然也不至于保养得这么好，这个价钱已经很实惠了，要不是看在你和顺子是朋友的份儿上，这个价钱你们都买不到。” 宋清风笑了笑，那这就是没得谈了，他歉意地对王顺说道：“顺子，这次恐怕要让你白跑一趟了。” 王顺摆摆手，“宋哥，你等我一下。” 说完，拉着柱子走到了一边，低声说道：“柱子哥，你这报价太不实诚了，都是朋友，你别坑我啊。” 柱子狐疑：“真是你的朋友？” “那可不，如果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我能亲自带他们来？柱子哥，我可是跟人打听过这两辆车的价格的，你别蒙我，我可把你当亲哥。” 柱子一脸无奈：“你早说你跟他们的关系这么铁不就好了，六千五，底价，不能再少了，不然我没法跟上面交代。” 王顺想了想，这个价格确实不低了，回去跟宋清风沟通。 “六千，这也是我的底价，他若是卖，我就买，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今天就辛苦你陪我们白跑一趟。” 王顺又去跟柱子沟通，这个价格一说，柱子脸色果然不太好看，瞪着宋清风，神情不满。 宋清风笑着说道：“柱子兄弟，现在能买得起车的一般都会选择新车，而不是买二手车，也是我们食品厂资金不凑手，不然我们也不会想着买辆二手的先开着，毕竟跑了这么多年的车子谁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你说是吧？而且错过了我们，谁还能买你们这车子呢？” 这年头几千块可不是小数目。 柱子有些犹豫，“你们先等等，我要去问问领导。” 他跑了，又很快跑回来。 “我们领导说了，你们大队自己办个副业不容易，我们就当是帮扶农村兄弟了，这个价格可以，你喜欢哪辆就开走哪辆。” 江海看得目瞪口呆，这，这就买下来了？ 第202章 这玩意儿不是看看就会了吗 虽然他刚才也觉得价格贵了，但他以为起码要花八九千，没想到竟然六千就拿下了，六千啊，一辆大卡车！ 江海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下意识看向了宋清风，没想到宋清风神情竟然还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还价还高了？ 别说，江海还真猜对了，宋清风确实在遗憾刚才开价开高了，早知道应该开五千的，没准还能再便宜几百块。 不过他也知道，按照这两辆车子的折旧率，这个价格已经很实惠了，他不能贪心。 宋清风很快就选定了一辆，江海来之前是带了钱的，当场就把钱给付清了，剩下的手续柱子会带着江海去办，宋清风则是请王顺去国营饭店搓了一顿，算是感谢他。 “嗐，我也没帮上啥忙，价格都是你自己谈下来的。”王顺看着桌上丰盛的四菜一汤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是真吃了宋清风不少好东西。 宋清风给他夹了一筷子大肘子，笑着说道：“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不会那么痛快地给个实价，这件事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所以你就崩跟我客气了，赶紧吃，咱们下午还要赶回去呢。” 办妥手续已经是下午了，王顺是开车过来的，自然不可能再帮宋清风把车开回去，江海不会开车，那就只能让宋清风开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王顺的车子在前面领路，宋清风开车跟在后面，江海坐在宋清风的副驾驶。 看着正在开车的宋清风，江海好奇地问道：“厂长，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 宋清风淡定回答：“没学过，这玩意儿不是看看就会了吗？” 江海一脸惊恐地看向他，声音都拔高了：“没、没学过！” 声音之高昂，直接破了音。 宋清风微微蹙眉，又很快松开，“对，没学过，就是来的路上看顺子开车学会的，挺简单的。” 江海的脸都吓白了，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发现没什么能抓的，只能紧紧地抱着自己，颤声说道：“厂、厂长，咱、咱们不能拿、拿这种事开、开玩笑。” 宋清风快速偏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放心，虽然是第一次开车，但我开车很稳。” 就是第一次才不能放心啊。 江海内心尖叫，身子却一动不敢动，他紧紧闭着眼睛，神情惊恐，生怕下一秒车子就侧翻了。 宋清风不逗他了，“跟你说笑的，我学过开车，就是没去考驾照而已，所以你尽管放心，不会把你带进沟里去的。” 江海将信将疑：“真、真的？” “骗你做什么，我真的学过，老司机了。” 他确实是有着多年驾龄的老司机，不过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他确实是在无证驾驶，嗯，看来改天要抽空去把驾照给考了，无证驾驶是不对的。 也就是现在管得不严，路面上也几乎没什么车子，换做后世，他这样无证驾驶就是违法了。 早知道应该把林立民或是郭小阳叫回来的。 江海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宋清风哭笑不得，“学车要是那么好学，我还需要花钱把林立民和郭小阳送出去学车？” 江海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终于放松下来。 “厂长，我们真的就花了六千块就把这车子买下来了？” 想到这件事，江海还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按照这个车子的损耗程度，六千差不多。” “可他们一开始报价是一万啊，如果厂长你没还价，岂不是我们就要多花四千块？他们怎么能胡乱报价呢？” 宋清风失笑：“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做生意都这样，很正常。” 想到现在是计划经济，又说道：“其实也不能说他们是胡乱报价，毕竟价格都是摆在明面上的，那些钱也进不了他们自己的腰包。” 宋清风猜测，若是有人多花了几千买车，那多出来的钱大概是分给司机们的，毕竟跑长途的司机特别辛苦，有些运输队会给些额外的补贴。 王顺和宋清风在岔路上分开，一个回市里，一个回狼山大队。 刚一进大队范围，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有卡车来狼山大队不奇怪，每天都有一辆车来运货，但奇怪的是这个时间点来。 “难道是厂长他们又拉来了大单子，这是来拉货的？”有人大胆猜测。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因为从驾驶室里跳出来的人竟然是宋清风。 “厂长，你竟然还会开车啊？” “厂长，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 大队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食品厂要买车了，所以根本没觉得这辆车是他们大队买的，关注点都在宋清风会开车这件事上。 还是江海说了这是他们大队新买的车。 大家先是一静，然后反应过来，就开始围着车子转悠，尤其是一些小孩子，已经兴奋地摸上了车子，要不是卡车车斗太高，他们甚至还想爬到车上去。 有大人看到，忙把孩子拉住，骂道：“这么贵的车子你也敢摸，摸坏了你老子我可赔不起，不许摸，看看就得了。” 孩子被骂了也不在意，笑嘻嘻地围着车子转，兴奋得不行，不让摸那就看呗，他多看看，这是他们大队的车子呢，嘿嘿。 大人们则是围着宋清风七嘴八舌地议论。 “厂长，这真的是咱们大队自己买的车子啊？” “哎哟，咱们大队现在可是独一份儿，别的大队还在开拖拉机呢，咱们连大卡车都开上了。” “哈哈哈，我们有车了，是咱们自己的车子。厂长，以后咱们要是想去市里，是不是也可以坐着大卡车去？” 宋清风的耳边全是大家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他脑子嗡嗡的，都不知道谁说了什么，还是林队长及时赶来解救了他。 江海被留在原地给大家解惑。 宋清风跟着林队长去了大队部，摊在椅子上刚想松口气，就见林队长的脸色不太对。 “大队长，咋了？队里出事了？” 林队长摇头，一脸愁容地说道：“队里没啥事，是咱们的原料出了问题，采购员去买大豆，对方要求涨价，要两毛一斤，不然就不卖给我们。咱们厂子里的大豆存量最多只能用到下周一，要是不能及时解决，只怕下周二开始咱们就要供不上货了。” 第203章 内贼 狼山食品厂现在大豆的用量很大，光靠他们大队自己种的那些是远远不够的，有一部分是找上面领导特批的条子去粮站买的，还有一部分则是采购员去其他地方采购的，周边临近的几个县城几乎都成了他们狼山食品厂的大豆供应商。 这次出问题的就是离着他们最近的青阳县。 “是只有一个大队还是整个县都是这样？”宋清风问道。 林队长脸色沉沉，忍着怒气说道：“一个县都这样，肯定是他们县干部干的，就是看我们赚钱了，眼红了，想要坐地起价。” 从去年开始，他们就在周边地方收购大豆了，今年春天临近大豆播种的时候，又专门找人去跑了一趟，跟他们签订了收购合同工，就是希望他们今年能多种点大豆，满足食品厂的日常所需，这样其他大队的人能多赚一点钱，他们也不用跑大老远地去买原料。 而且他们收购的时候是按照市价上门收购的，可比他们拉到粮站去卖方便多了。 “只有青阳县吗？”宋清风问道。 “嗯，目前只有青阳县，以后会不会有别的县就不知道了，厂长，这个口子不能开，这要是开了，其他地方有样学样，咱们以后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宋清风自然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都已经给他们带来不少好处了，这些人还准备得寸进尺。 “这样，我先带人去跑一趟，如果能谈下来，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行，我想办法问问能不能从其他地方的粮站买到更多的大豆。” 今年的大豆还不到收获的季节，现在买的都是去年的秋季豆，原本这些大豆应该在成熟后就收购回来的，可他们的地方有限，所以当初也跟其他大队说好了，会分区分时段去收购。 一般都是仓库里原料快没了就去收购，一直以来合作良好，没出过问题，没想到这次青阳县竟然出了问题。 “只怕他们不是那么好谈的。”林队长叹着气说道。 “总要去试试。试过了，他们不同意，以后闹出事情来，咱们占理。” 宋清风当天就出发了，大家都没来得及跟他分享一下买了车子的喜悦。 这次他带的是程毅，毕竟这人是他的秘书，一直以来也是程毅负责跟青阳县那边对接的。 青阳县距离他们所在的安宁县不远，镇上就有车直达，一个小时就到了，他们下车之后直奔县委，找他们的副县长。 “哟，这不是宋厂长吗，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赶紧进来坐。”王副县长看到宋清风很热情。 宋清风脸上也挂着热情的笑，顺着他的话坐下来跟他客套了一番。 王副县长这才笑着问道：“宋厂长，你这次过来是？” “是有点事情想要跟王县长您了解一下。我听我们大队长说这次的大豆采购你们县准备涨价，我想问问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王副县长：“哦，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其实就是宋厂长你不来这一趟，我也准备给你打电话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宋厂长，你下乡这么多年，肯定知道种地有多辛苦，咱们的农民兄弟不容易啊，辛辛苦苦一整年，到了年底也没能赚到什么钱，日子过得苦，不像你们狼山大队，有能人带着办起了食品厂，日子眼看着就好过起来了。所以我看着十分心焦，可我也没其他本事，帮不了他们太多，就想着你们是不是能给我们的大豆涨涨价，也让我们喝口汤？” 还真是这位的主意。 宋清风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淡淡开口：“王县长，我们的收购价可一直都是按照市场价走的，并没有故意压价，还上门拉货，省去了你们的运费，这些运输成本都是我们替你们承担了，还不算你们的损耗，你们把大豆拉到粮站去卖，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粮站收粮是要算一部分损耗的。 王副县长：“我知道我知道，但这不是大家的日子都难过么，你们的豆制品现在卖得这么好，肯定也不差这么点钱是不是，你就当是帮扶我们的农民兄弟了。” 一旁的程毅听得直想翻白眼，你们日子不好过，你不想着怎么带领他们发展副业，倒是想让我们做冤大头，我们看着很傻吗？ 宋清风笑了，语气凉凉：“给你们涨价了，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要要求涨价？今年涨了明年涨不涨？王副县长，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你这不是要我们帮扶，你这是准备把我们的饭碗都给砸了啊。” 王副县长脸色微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宋厂长，你这就危言耸听了，不过是涨了五分钱，不至于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你们吃肉，总要给我们也喝口汤吧。我跟你保证，今年秋季成熟的大豆也按照这个收购价给你们，绝对不会再涨价。” 宋清风自然不同意，他是绝对不可能开这个头的。 “看来今年你们县的大豆我们是买不起了，希望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宋清风遗憾地说道。 王副县长微愣，“你们不买了？” “太贵了，买不起，也不能买。” 王副县长顿时变了脸，“不行，当初是你们要我们多种，还跟我们保证一定会全部收购，你们这是准备毁约？” 宋清风神色不变，淡定地说道：“当初说好的，你们种的大豆我们会按照市价收购，现在是你们要涨价，是你们先毁约，既然你们都可以不遵守约定，那我们不按照约定收购有什么问题？” 说完，还提醒道：“当初我们是签了合同的，合同上白纸黑字都写着呢，你们若是违约，我们可以不收购。” 王副县长脸色又变了变，当初确实是签了合同，但他没把那合同当回事儿。 “宋厂长，你如果这么做，你们厂子恐怕下周就要出不了货了。我听说你们和省城的厂子签了合同，要是不能按时供货，你们厂子的声誉也没了，宋厂长，为了这几分钱毁了你们辛苦经营起来的声誉，不值得吧？” 王副县长胸有成竹，说这话时还有几分得意，像是笃定了宋清风肯定会妥协。 宋清风眼神微闪，这人果然是知道他们厂的情况才敢这么做，但仓库原料储备只有厂子的几个领导和管仓库的人才清楚，就连几个车间主任都是不清楚的，王副县长又是怎么知道的？时机还把握得这么好。 看来他们厂子里出了内贼了。 第204章 妥协 内贼的事情可以等回去了再处理，眼前的事情比较重要。 听着王副县长半威胁的话，宋清风笑了，眼神凉凉，“你打听的情况确实属实，我们食品厂仓库的大豆原料储备确实不多了，若是不能及时补充，下周确实可能断货，但是你忘了一件事，整个安州市并不是只有你们青阳县才有大豆，你们涨价，我们大可以去其他地方买，现在我们大队买了大卡车，出门采买还是很方便的。” 王副县长神色微变，没人告诉他狼山大队竟然已经买车了啊，不过宋清风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可你们舍近求远是在增加自己的成本，算下来恐怕比直接跟我们买要贵。”王副县长说道。 宋清风坦诚地点头：“确实，当初会跟你们周边几个县城签合同，也是因为你们距离我们大队近，方便控制成本，但这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涨价的理由，还是那句话，我不可能允许你们开了这个头，让其他几个县城的大队有样学样，如果你们都不按照合同办事，我们的生意才是真的没法做了，所以现在增加点成本算什么。若是你们联合起来要求涨价，我还能直接联系北方的大豆产区，直接让他们供货，那边的大豆储量可比咱们这边多得多了。” 宋清风笑了笑，见王副县长脸色难看，继续说道：“也别觉得我是在唬你，我本来就是京市来的，我有一兄弟就在那边下乡，他们大队就是大豆产区所在地，若是我主动联系，你觉得我能不能买到？” 王副县长咬牙：“你要是这么轻易能买到，你干嘛不一早去那边买？” 宋清风：“一开始我们就是个豆腐作坊，产量有限，用量自然也有限，那么点量，都还不够运费的，折腾什么，可现在我们建厂了，大豆用量每天都在增加，就这个消耗量，他们肯定愿意卖给我们，或许成本是会增加一些，但好在货源稳定，不会随意涨价，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王副县长，我们愿意就近采购，除了图方便之外，也是想带动周边的经济发展，让咱们的农民兄弟们多喝口汤，可现在既然你准备砸我们的饭碗，那我们也不用顾忌什么兄弟之情了。” 王副县长的脸黑了，“你就不怕他们知道了找你们闹事？” 宋清风一脸从容：“我会如实告诉他们情况，我也想问问你们，这么没有诚信，以后谁敢跟你们合作？” 王副县长还是不甘心，说道：“可你们马上就要断原料了，即便北方那边现在发货，你们也接不上。” 宋清风不紧不慢地提醒道：“整个安州市下辖11个县市区，和我们大队签约的才三五个县，我都不需要跑北方，只要跟其他县市粮站联系就能买到短期所需的大豆，所以王副县长，真的不会发生你说的那种情况。” 王副县长脸色阴晴不定。 宋清风摊手，“其实原本我今天都不需要跑这一趟，我是觉得咱们离得近，以前合作一直也很愉快，想着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才亲自过来一趟，若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态度，我就不来了。” 他站起来，笑着说道：“今天打扰了，我们就先走了。” 眼看着宋清风真要走了，王副县长忙开口说道：“等等。” 宋清风停下脚步看他，“王副县长还有事？” 王副县长看着他，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挤出了一抹笑，“宋厂长，不要急着走嘛，今天这件事就是一个误会，我们可以再谈谈。” 宋清风挑眉，似笑非笑：“能谈？” 王副县长忙点头：“能谈能谈，来来来，宋厂长请坐，我们继续谈。” 宋清风重新坐下来。 王副县长亲自给他重新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宋厂长，之前是我想岔了，我只想着我们县的农民辛苦，想要为他们多争取一些利益，却没站在你们的立场考虑，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对不住。” 宋清风淡哂，这人倒是能屈能伸，也放得下身段。 “哪里的话，王副县长也是一心为了老百姓，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这样的好干部，咱们的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花花轿子人抬人，对方转变了态度，宋清风自然也不介意吹捧两句，给彼此一个台阶。 王副县长的神情果然舒缓了两分，试探着问道：“宋厂长，那咱们继续按照合同办事？” 宋清风笑了笑：“当然，我们食品厂是守规矩的，既然签了合同，肯定愿意按照合同办事。” 被不软不硬地刺了一句，王副县长也只能赔着笑脸说道：“是是是，那你们什么时候安排人来拉货？” “明天上午就会过来，还希望王副县长帮忙看顾一下，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哈哈，那是自然。” 两人“相谈甚欢”，只是等宋清风一离开，两人脸上都没了笑容。 王副县长阴沉着脸，大口喘着气，今天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拿捏了，这口气他实在是咽不下，可偏偏他还真不能让宋清风毁约，不然下面那些生产队肯定找他闹事。 咽不下这口气，王副县长就只能去找给他出了这个主意的公社主任撒气。 “不是你说只要我们坚持要涨价，宋清风就一定会妥协吗？” 公社主任苦了脸，他也没想到宋清风竟然软硬不吃啊。 “是我想得少了，我以为他能接受涨价的，毕竟咱们涨的又不多。” 按照市价，黄豆是一毛五一斤，他们只是要求涨到两毛而已。 “你是想得少了，你是猪脑子么，真以为他是好拿捏的？要不是你这么蠢，我今天能丢这么大的脸？本事没多少，倒是会自作聪明！” 公社主任唯唯诺诺，心里却在吐槽，他是想得少了，但听了这个主意去执行的王副县长也没见得多聪明。 “领导，那咱现在咋办？就真按照市价给他啊？” 王副县长冷哼：“不然呢？他不同意涨价，他不买我们的，可以去其他地方买，我们不卖给他，你要那些黄豆都砸手里吗？真砸手里了，下面那些社员能生撕了我们两个。” 公社主任眼珠子转了转，“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让宋清风妥协，若是他们县委要求他涨价呢？他总不能跟领导对着干吧？” 第205章 自作主张 王副县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会听信了他的话，连这种馊主意都能出的人，真的有脑子吗？ “实在不行你去医院看看脑子吧。”王副县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心累地摆摆手：“赶紧出去，现在看到你就头疼。” 公社主任神情讪讪，也知道自己又说了蠢话，默默走了。 王副县长坐在椅子上，面色变幻不定，今天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实在是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气，可宋清风这人油盐不进，不好对付啊。 幸亏今天这事儿知道的人少，万一被其他人知道了，他这个位置坐得也就不稳了。 …… 另一边。 离开县委之后，程毅就忍不住了，问道：“厂长，咱们干嘛还要收购他们的大豆啊，咱们去其他地方买就是了，又不是真的买不到。” 宋清风：“要涨价的是王副县长，又不是下面的大队，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大豆，我们说不收就不收了，承担后果的是这些无辜的农民，咱们不能这么做。” 程毅心头微动：“厂长，你是说下面的大队根本不知道大豆要涨价的事情？” “我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吧。” “你咋看出来的？”程毅匪夷所思，今天他全程在场，他们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他怎么没看出来？ 宋清风神色淡淡：“青阳县下面五个公社，三十多个生产大队，若是集体要求涨价，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他们是距离我们最近的县城，我们大队可能还有人嫁到他们下辖的公社大队，你觉得消息能瞒住？” 程毅恍然：“所以这个涨价是王副县长一个人的意思？他胆子咋这么大呢，他就不怕我们真的不收了，下面的人闹事，他自己的乌纱帽不保啊？” 宋清风淡哂，“这件事肯定知道的人不多，甚至只有一两个人知道，只要我们不说，谁能清楚？若是价格谈下来了，我们同意涨价， 那就是他在为百姓谋福祉，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干部，即便谈不下来，消息传出去，肯定也是我们为富不仁，没有同情心，不肯帮扶兄弟大队。而且，真闹起来了，上面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种的大豆砸在手里，还是会让我们收购。” 程毅气得咬牙：“那岂不是嘴长在他身上，他想咋说就咋说，好人他做了，亏全部都我们吃？这也太不公平了。” 宋清风笑了笑，低声在程毅耳边叮嘱了几句。 程毅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姓王的想要我们背锅，也要看我们肯不肯。” 程毅没有跟着宋清风回去，而是留了下来。 宋清风刚到家，林队长和孙长河就闻讯过来了。 “厂长，咋样，事情解决了吗？”孙长河迫不及待地问道。 宋清风温声安抚道：“不用着急，已经跟他们谈妥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去拉货，就按照市价。” 孙长河松口气：“那就好，我都准备实在不行就让人去其他县收购了，大不了就是多出一点运费，成本高一些。” 不过临时去收，今年的新豆还没成熟，怕是也收不到多少，最后可能还是要去找上面的领导批条子去其他粮站购买。 总之，事情能这么解决是最好的。 “他们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林队长狐疑地问道，他之前跟对方的副县长打电话沟通过，对方可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 “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 宋清风把两人的交锋简单说了说，最后说道：“其实提出这个想法的人很不聪明，他们的货源又不是不可替代，想要用这个威胁我们，没用的。” 孙长河也这么觉得，“估计是觉得我们好拿捏吧，不过我们是严格按照合同办事的，他们就算是闹出来，我们也占理。” 可谁知道宋清风是个油盐不进的，结果就踢到铁板了。 宋清风笑了笑，“以后他们不会轻易涨价的，不过以后和他们合作需要小心一些。今年咱们公社不少大队跟着养鸭子，如果今年冬酱鸭卖得好，明年肯定更多人跟着养，你们出去谈合作的时候，一定要白纸黑字地签合同。” 林队长连连点头，“知道，经过这次，我算是知道厂长你为什么一定要他们签合同了，这有了合同就有了办事依据，确实方便很多。” 起码遇到这种临时涨价的情况，他们说得清楚。 宋清风正色道：“还有一件事，那姓王的副县长对咱们的库存和订单量十分清楚，我们需要自查了，看看是什么人向外透露了消息。” 林队长和孙长河一听，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林队长黑着脸说道：“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让我查出来我让他好看。” 这件事不难查，毕竟对这些情况最清楚的就是他们几个厂长、副厂长，剩下的就是几个仓库管理员了。 食品厂一共有三个仓库，一个是给以后酱鸭车间准备的仓库，另外两个，一个是原材料贮备仓库，还有一个就是产品库存仓库。 所以林队长很快就查到了透露消息的人。 “是林卫民。”林队长黑着脸说道。 说起来这个林卫民还是他隔了房的堂兄弟，林队长的爷爷和林为民的爷爷是亲兄弟，林为民挺老实本分的，小时候也念过几年书，识的字，所以当初招仓库管理员的时候，他就被选上了。 “我问过了，前几天他和他媳妇儿去山羊公社看女儿，跟他们亲家公吃了一顿饭，他喝多了，就跟对方说了一些食品厂的事情，他亲家公就是山羊公社的公社主任。我估计就是那个主任跟那个姓王的说的。这个林卫民，喝了两口马尿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已经跟他说了，他被开除了。过两天我还要在广播里跟大家伙说说这件事，以后我看哪个还敢往外瞎咧咧。” 宋清风对林队长的这个处理结果没有意见，就是换做他来处理，也是开除的结果，这也是杀鸡儆猴，省得某些人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都往外说，平添麻烦。 第206章 后续，菜谱 第二天，林队长安排人去青阳县把大豆顺利拉了回来。 又过了两天，程毅回来了，一脸兴奋地来找宋清风。 “厂长，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把那姓王的准备私下涨价的事情说了，现在那边已经闹起来了。” 而且他还故意透露，姓王的想要涨价是为了赚差价，中饱私囊。 “没人知道消息是你传出去的吧？”宋清风问道。 程毅嘿嘿笑：“那肯定没有，我特意伪装过的，他们查不到我身上，就算姓王的猜到了也不要紧，我又不会承认是我做的。” 宋清风嘴角微勾，“这件事到此为止，剩下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也不需要多做什么，等着就是了。” 程毅点头，“我知道，我就等着看好戏了。不过厂长，我们以后真的会跟北方那边买大豆吗？” 他觉得宋清风说得很有道理啊，要是北方那边能稳定地为他们提供货源，他们可就省事儿了。 宋清风：“现在还不需要，这边足够满足我们目前所需，不过以后的事情说不准。” 他是打算等到了京市之后，考察一下北方市场，若是有利可图，没准可以在京市开一个分厂，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不着急。 而且在这边收大豆对他们厂子来说不仅是价格上有优势，更重要的是可以获得政策扶持，毕竟他们收大豆可以给当地的农民创收。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宋清风不会选择舍近求远。 …… 没过几天，宋清风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青阳县的调查组，让他如实讲述一下当天发生的事情。 宋清风就一五一十说了，包括俩人之间的对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添油加醋。 随后不久，姓王的那位副县长就被调职了，不知道调去了哪里，至于山羊公社的主任，则直接被撸了。 程毅一直关注这件事呢，听到消息，还跟宋清风八卦：“听说那个公社主任以前就喜欢收底下人的东西，谁给钱，他就给谁办事，这次调查组来了，就有人写了匿名举报信，把他举报了，所有事情都被查了出来，我听说啊，调查组的人从他家床底下挖出了好几条大黄鱼，他这次遇到的事情不小，估计后半辈子都要在农场劳改了。” 宋清风挑眉，没想到那个公社主任身上竟然还有这档子事儿，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他笑了笑，说道：“以后没有他兴风作浪，山羊公社的人也能好过一些。” “可不是，我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宋清风不再关注青阳县的事情，因为李继明给他打电话了，说是饲料机已经修好了，让宋清风找人来把机器拉回去。 郭小阳和林立民已经回来了，不过他们没有单独跑过长途，从这里去省城，开车起码要一天一夜，宋清风不放心，拜托王顺跟着林立民跑了一趟省城把机器拉回来。 饲料机拉回来没有放在食品厂，而是放在原先的豆腐作坊。 自从厂子建成之后，这里就空置了下来，房子之前修过，都好好的，所以林队长直接就把机器放在了这里，打算以后这里就作为饲料作坊的地方了。 李继明还挺贴心，写了一张机器使用说明，通俗易懂，属于看了就会用的那种。 机器有了，配方有了，材料也早就准备好了。 林队长招了几个人开始尝试制作鸭饲料。 一开始自然是失败的，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宋清风就给高敏打了电话，要来了一个高校教授的联系方式，向他请教了这个问题。 在这位教授的帮助下，历经了十几次失败之后，他们终于顺利制作出了鸭饲料。 林队长高兴坏了，恨不得抱着鸭饲料睡觉，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因为秋收到了。 再也没有比秋收更重要的事情了。 整个九月下旬，不仅是狼山大队，整个安宁县都在忙着秋收的大事儿，就连一部分食品厂的员工都加入了秋收大军。 幸亏省城需要的货早就送了出去，不然他们还真忙不过来。 抢收、晒谷、交公粮、分粮……等所有事情忙完，9月已经过去了，时间跨入了1977年的10月。 十月初，宋清风收到了一个来自京市的包裹，是高敏寄过来的，不仅有最新的复习资料，还有五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最底下则是一封信和一本菜谱。 看到这本菜谱，宋清风微微一愣，这是外婆家祖传的那本菜谱，上辈子是八年后外婆才交给他的，这辈子怎么…… 宋清风将疑问放下，打开高敏写的信，在信里，高敏隐晦地提醒了宋清风要好好学习，多学知识，宋清风就知道高敏应该是收到确切消息了。 也是，已经十月份了，他记得上辈子恢复高考的消息是10月21日宣布的，但真正确定恢复高考的文件其实在10月12日就通过会议确定了，在此之前，有不少人得到了风声，高敏提前知道也不稀奇。 在信的最后，高敏提及了菜谱的事情，言明是邱老太叮嘱她寄出来的，说这本菜谱送给他了。 宋清风给高岩打了一个电话，问了菜谱的事情。 高岩：“菜谱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你外婆在寄给你之前征求过我和你舅妈的意见，我们都觉得全家就你在做菜上还有天赋，这本菜谱给你才不算浪费。你外婆也说了，菜谱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想怎么用都行，只要别让祖上的手艺断了就成。” 宋清风开了一个玩笑：“那我要是拿着菜谱上的方子去卖钱也行？” “你外婆说了，都随你，现在它是你的了，我们都没意见。” 宋清风心里微暖，把东西拿回家分门别类地放好，自己则是坐在一边拿着菜谱细细地看。 其实这本菜谱上的内容他都已经会背了，但今生再次拿到它，他还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这一看就看出了些许不同。 前面的还没什么，关于中式糕点那一块，多出了几张纸，纸上写着好多注解，一看就是外婆的笔迹，而且笔迹是新的，显然是外婆近期写的。 纸上写的是外婆对糕点制作的技巧说明以及改良后的配方，甚至还有几种新糕点的配方，应该是外婆自己想出来的。 宋清风心头微动，陡然想起去京市的时候，他曾无意间跟外婆说起镇上的食品厂大师傅走了，生意日益减少，恐怕撑不下去，或许将来他们可以把食品厂接下来，发展成狼山食品厂的分厂，做中式糕点。 外婆这是把他的话当真了，所以把自己关于中式糕点的想法都写出来给他了。 宋清风心情有些复杂，不过看到这些配方，他倒是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第207章 改变计划 “你刚才说啥，做糕点？”林队长掏掏耳朵，一脸怀疑地看着宋清风，“厂长，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宋清风微微一笑，“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我打算明年初开设糕点车间，推出中式糕点。” 第三个卤味车间，他思考了好几个月，还是觉得现在推出时机不合适，现在的人们最重要的是解决温饱，对骨头多的卤味接受度还不够，起码要再过十年，基本温饱解决了，再推出卤味才合适。 他总不能让车间空置十年就等着推出卤味，外婆的菜谱就给了他新的灵感。 正好酱鸭车间已经建好了，他还亲自跑了一趟省城，买了不少制作酱鸭需要的调料回来，等天气再凉快一点就可以开始做酱鸭了。 他是准备把酱鸭以及厂子里的豆制品做成礼盒，推销给各个厂子作为他们过年的员工福利的。 为了这个，他又去了一趟安山大队，定制了四千个不同款式的精品竹篮——安山的后山上有大片的竹林，那边的人多少都会竹编，宋清风此举也算是为他们创收了。 竹篮的款式是宋清风亲自设计的，一共两款，一款是高端版，双层带盖，盖子上还有一个小锁扣；一款是普通款，是单层的。 精致版竹篮是一千个，普通版是三千个，就这一批竹篮就花了他不少心思，还预付了一笔定金。 宋清风原本还在发愁他们现在的产品太少，或许需要数量来凑，现在有了糕点就好办多了。 他完全可以把糕点也放进礼盒里，这样一来，来年推出糕点就顺理成章了，还省了一笔推广的钱。 他把想法告诉林队长和孙长河。 林队长微微蹙眉：“咱们是不是步子迈得太快了？现在酱鸭车间刚刚建好，酱鸭都还没做出来，咱们就想着建糕点车间了？镇上的食品厂做的就是糕点，咱们这是在抢他们的生意，公社那边肯定会有意见。” 宋清风不以为意：“镇上的食品厂现在都发不出工资了，能撑多久还不好说，总不能他们自己生意做不下去了还不许我们做吧，没这个道理。第三车间肯定是要建的，建好之后咱们卖什么？你们想过吗？” 孙长河：“不是说卖卤味吗？” 今年初，宋清风买了几只鸭子给他们做过一次卤味，那味道，到现在还令人难以忘怀，也让孙长河他们对未来的第三车间——卤味车间充满了信心。 食品嘛，味道是关键，他们的卤味这么好吃，肯定会有人买。 现在宋清风突然要改成糕点车间，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卤味自然是好的，我也相信会有人愿意买，但我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大家现在连温饱都没解决，哪里舍得花钱买肉少骨头多的鸭货。” 孙长河和林队长对视一眼，两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们对宋清风有着谜一般的信心，觉得只要是他做出来的东西就不可能不好卖，没看他们的豆制品现在的销量有多喜人么，都卖到省城去了。 宋清风一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无语。 “应该会有人买吧，毕竟味道那么好。”孙长河迟疑地说道。 宋清风无奈，耐着性子解释道：“买肯定会有人买，虽然大部分人没钱，但有部分人还是不差钱的，可咱们的卤味面向的是大部分人，光靠那一点不差钱的，咱们连工人的工资都赚不回来。” 是不是要把第三车间改成糕点车间，宋清风不是拍拍脑袋就决定的，他在家算了好几天，把卤味车间成本和糕点车间成本算了又算，又带着人去市里做调研，在各个供销社和百货大楼转了好几天，记录了糕点种类和购买频率，觉得目前还是糕点更有利可图，才打算先把卤味的事情搁置，推出糕点。 食品行业吃的就是人口红利，像卤味这种低成本的零食，不能抓住大部分消费者，根本不会有利润。 正好他外婆给他的菜谱里记录了不少糕点的做法和配方，除了一些制作难度太大，难以复刻的之外，如荷花酥、枣泥酥、龙井茶糕、桂花糕、绿豆糕……等等，都是可以量产的。 而且有些糕点造型十分精致，看着就很上档次，放在高档礼盒里再合适不过了。 “可我们不会做糕点啊，那些配方都掌握在国营食品厂里，他们也不会给我们。”林队长说道，觉得宋清风这次怕是翻车了，想一出是一出的。 “糕点配方我有，是我家祖传的秘方，只要能做出来，味道没的说。” 孙长河和林队长齐齐看向他，眼神都有些惊奇。 “厂长，你连糕点都会做？”孙长河不敢置信地问道。 他知道宋清风做饭很好吃，可连糕点都会做，这是不是太全能了？ “会做，但不擅长。”宋清风实话实说。 两人只以为他是在谦虚。 林队长神色微凝，迟疑地说道：“可我们还跟红河大队要了他们的水果罐头，如果我们再把糕点放进礼盒里，他们的水果罐头我们还要吗？” 宋清风：“这不冲突，原本咱们想的是一个礼盒四瓶罐头，以量来凑，加入糕点以后，咱们可以一个礼盒只放两瓶罐头，说不定还能多做些礼盒出来。” 为了让林队长和孙长河的感受更直观，宋清风直接做了好几样糕点出来，除了他说的荷花酥、枣泥酥和绿豆糕之外，他还做了一款山药茯苓糕。 荷花酥就不说了，造型原本就精致，绿豆糕直接就是一朵花的造型，好看的很。 孙长河拿了一块荷花酥尝尝，这么漂亮的糕点他连见都没见过。 咬了一口，孙长河眼睛顿时一亮，果然他就不应该质疑宋清风的手艺，他又尝了另外几种糕点，连连点头。 “厂长，好吃，我觉得这个可以放进礼盒里，肯定好卖，比镇上食品厂做出来的那些糕点好吃多了，还好看，送礼有面子。” 其他几位干部尝过之后跟孙长河一个看法。 宋清风微微一笑，拍板道：“那就这么决定了，从明天开始，我会在大队里选出三十个手巧的女同志来学做糕点。” 其他人自然没意见，任由宋清风把任务安排下去。 第208章 收音机 陆家的三个孩子站在堂屋门口没有进来，此刻见其他人都走了，才眼巴巴地看着桌上剩余的糕点。 宋清风朝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进来，笑着说道：“这些糕点你们三个拿去分了吧，记住，要平分。” 陆明辉眼睛亮晶晶的，“姑父，这些糕点全部都给我们啊？” “对，都给你们，但不许今天一天就吃完，要分三天吃，不然以后就不给你们吃了。” 陆明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拉着陆明珠的手叫哥哥姐姐，却没有伸手去抢，而是乖乖等着哥哥姐姐给他分。 三个小孩顿时围成一团，开始分糕点。 宋清风端了一盘子回家，盘子上是四块精致的糕点，这是给陆瑶的。 陆瑶看到这盘精致的糕点都有些舍不得吃。 “这么好看，吃了有些可惜。” 宋清风失笑，“除了荷花酥麻烦一些，其他的糕点你都看到了，用模具一压就好了，简单得很，你要是想吃咱们随时可以做，有啥好可惜的。” 这些糕点就是陆瑶帮着打下手做出来的，自然知道做法。 她笑了笑，拿起一块尝了尝，其实刚做出来的时候她就吃过了，不过这盘是宋清风特意给她留的，她觉得味道就是更好一些。 “你这是心理作用。”宋清风取笑她。 “那也是这个更好吃。”陆瑶坚持己见。 …… 林队长在大队里选了三十个手巧的女同志来跟宋清风学做糕点，宋清风的丈母娘张淑芬同志赫然在列，她也是这批学员里年纪最大的。 材料都是现成的，模具只有一套，只能轮着用。 宋清风教得认真，大家伙学得也认真，几天下来，或多或少都掌握了几种糕点的做法，没想到其中学得最好的竟然是年纪最大的张淑芬，甚至她做出来的造型比宋清风做得都要精致好看。 “娘，您的手是真的巧。”宋清风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他以前只知道张淑芬做饭味道不错，没想到她做糕点更有天赋。 “娘，您真是耽误了，要是您从小就跟着大师傅学手艺，现在肯定也是个糕点大师傅了。” 张淑芬被宋清风夸得老脸都红了，连连摆手，“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我还有进步的空间，跟那些大师傅没得比。” 宋清风却不这样认为，虽然是他教的，但是各种食材的配比、火候的掌握却需要他们自己领悟，张淑芬是其中掌握得最好的。 宋清风为了测试张淑芬，还特意找了几种食谱上有，但他又没做过的糕点让她试试，事实证明，张淑芬在糕点一道上是真的有天赋，第一次尝试就成功了，而且味道相当不错。 宋清风自认比不上。 “真有这么好啊？”张淑芬很不好意思地问道，眼底还带着希冀。 宋清风笑着点头：“娘，您是真的有天赋，非常厉害，就这狮子酥，我做十次也只能成功一次，您第二次就成功了，这已经是非常非常厉害了。” 陆瑶也跟着附和道：“清风哥说得对，娘，您真的很厉害。” 她也跟着学了几样糕点，这狮子酥就是其中之一，说实话，太难了，她虽然最后也做出来了，但是那个造型就…… 张淑芬被夸得满脸兴奋，浑身舒坦。 “那要是考试，我能考过吧？” 宋清风给了肯定回答：“您肯定没问题，您要是都不行，别人就更加不行了。” 不过张淑芬还是有些担心，“我认识的字不多，考卷上的字都认不全，不会写。” 她知道食品厂的招工都是要考试的，他们这三十人现在是在学习中，等学好了也是要考试的，只有通过考试才能正式入职食品厂。 宋清风笑着道：“你们考的是做糕点的手艺，跟其他岗位不一样，所以您就放心吧，我跟其他人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你们只要好好练习做糕点的手艺就行了。” 这么一说，张淑芬就放心了，其他识字不多的学员也跟着放了心。 时间就在一个教，大家学中缓缓流逝，眨眼间就到了10月20号。 陆瑶发现这两天宋清风整个人都十分焦虑，就连晚上都睡不安稳。 “清风哥，是食品厂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宋清风摇头，他总不能告诉陆瑶明天就正式宣布恢复高考了，他有些紧张。虽然知道历史不太可能轻易发生改变，但重生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万一呢？ 他这辈子对高考没有了执念，不代表他不希望高考恢复，毕竟高考对现在绝大部分人来说，是寒门子弟唯一可以抓住的，改变自己命运、实现阶层跨越的机会。 而且，若是高考恢复这样的历史都能发生改变，那改开呢？ 所以，宋清风心里很紧张，只要消息没有正式通知，他都无法安下心来。 “不是，我在想酱鸭厂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去其他大队收鸭子收得怎么样了。” 三天前开始，宋清风就陆续让人去其他大队收鸭子了，等高考的消息正式通知下来，宋清风就打算着手安排人做酱鸭。 陆瑶：“合同是早就签好的，他们肯定不会反悔，你就放心吧。” 宋清风点点头，想了想，骑上车子去了一趟镇上供销社找到了赵姐。 “赵姐，咱们供销社有收音机吗？” 赵姐微微一愣：“你要买收音机啊？” “对，我钱和票都带来了，咱们这里要是没有，我现在就赶去市里买。” 收音机的票是他前几天找陈虎换的，陈虎今天早上才换到给他。 赵姐忙点点头：“有有有，刚好还剩下最后一台。” 宋清风痛快地付了钱和票，拎着收音机回大队。 赵姐难掩羡慕，“清风现在是真不一样了，三转一响，差个缝纫机他就凑齐了。” 现在想要凑齐三转一响可不容易，她家条件算好了，这么多年下来也只凑齐了三样，没想到宋清风才一年多就凑齐了三样，只怕买个缝纫机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同事听到她的话，心里也有些不平静。 宋清风拎着收音机回大队还引来了众人的围观，毕竟这年头收音机也是大件。 他直接把收音机放在了大队部，说是让林队长没事放给社员们听听，也学习学习上头的文件，及时了解政策变化，实际上是不想让他们错过了明天宣布高考恢复的通知。 第209章 恢复高考 林队长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还劝他把收音机拿回去。 “我每月都按时去公社开会学习文件，学完回来会跟大家传达，不需要这个，这么贵的东西你赶紧拿回去，万一哪里磕了、碰了怪心疼的。” 这时候收音机可是大件，贵着呢，别人家有一台都宝贝得很，恨不得供起来，哪儿跟宋清风似的，就随意地摆在了大队部。 宋清风笑了笑，“大家对收音机还是挺好奇的，这几天就先放在这里，让大家也听听，过几天我再拿回家。” 等大家的兴奋劲儿过去，估计对收音机也没兴趣了。 没多久，宋清风买了一台收音机借大家听几天的事情就传遍了大队，当天晚上，大队部的广场前就站满了村民，大家都挤在那儿听收音机呢。 这是狼山大队第一台收音机，大家都稀罕得很，只可惜收音机放在大队部里面，站在太靠外的人听不清楚。 林队长征询了宋清风的意见，直接用村里的大喇叭转播了收音机里的节目，这样全大队的人都能听到了。 这一天晚上，整个狼山大队的人都是听着收音机的节目入眠的。 第二天，宋清风从早上醒来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就连陆瑶和他说话都在走神。 “清风哥，你觉得怎么样？” 宋清风回神，眼神有些许的茫然：“什么？” 陆瑶耐心说道：“给外婆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明天上午去镇上的邮局寄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哦哦，好，就按照你的安排来，都行。” 陆瑶拧眉看着他，神色难掩担忧：“清风哥，你真的没事吗？”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宋清风摇头，刚准备说什么，大队的喇叭就响了。 陆瑶凝神听了一会儿，是在转播市台的广播节目。 “清风哥，你这个收音机买得好，这样大家都能听到。” 她知道宋清风买了一台收音机放在大队部，说是借给大家听几天，她虽然对这个行为有些不解，却也没反对，反正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书学习，听收音机的时间不多，真要听，这么听也行。 宋清风手里拿着一本书，丝毫没有出门的意思，他今天准备休息一天。 当天下午，陆瑶和宋清风正在屋后的自留地里清理杂草，忽然就听到了广播里传来的消息。 陆瑶动作一顿，愣愣地看着宋清风，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清风哥，你刚才听到了吗？”她喃喃，嗓音微微发颤。 宋清风紧绷的心弦在消息公布的那一刻彻底松了下来，历史进程没有改变，那改开也不会发生改变。 听到陆瑶的话，宋清风轻松地笑了：“听见了，瑶瑶，恢复高考了。” 陆瑶杏眼圆睁，抓着杂草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整张脸都泛红了，“真、真的恢复了吗？” 宋清风握住了她的手，含笑点头：“是啊，瑶瑶，真的恢复了，你可以参加考试，可以考大学了，以后你也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 陆瑶的眼睛倏地就红了，虽然宋清风早就跟她分析过国家迟早会恢复高考，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为此看了一年多的书，可当消息真的宣布的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激动。 “清风哥，我们都可以参加高考了，我们可以一起上大学，我、我以后也可以当医生了。”陆瑶哽咽着说道。 自从和宋清风结婚后，除了农忙和抢收的那几天，她几乎没有下过地，村里有人在背后说酸话的事情她知道，都觉得宋清风是娶了一个懒媳妇儿。 只是宋清风太会挣钱，在村里威信与日俱增，所以说酸话的人不多，也没传播开，但不代表她不介意。 她也曾为自己的未来迷茫过，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她羡慕高敏有一份自己热爱的事业，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好好看书，时刻准备好参加高考，是宋清风给她定下的目标。可恢复高考的事情到底没能确定，那是个高悬在天空的月亮，可望不可即。 即便真的恢复高考，她想学什么？ 她不知道。 所以陆瑶的内心依旧是迷茫的。 可自从上次去过一次京市，见过高敏之后，陆瑶心里才隐约有了自己的目标——她喜欢医学，她想进入学校系统地学习，将来当一个好医生。 现在高考恢复，她终于可以离着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那高悬的天上月，似乎也有了触手摘下的可能。 宋清风也顾不得满手的泥污，倾身抱住了陆瑶，笑着说道：“是啊，我们可以一起考大学，一起读书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眼眶却微微泛红。 两人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也懒得再顾地里的杂草，只摘了一些菜回家。 刚把菜放在井边打算清洗，院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一个身影快速跑了进来，直接奔着宋清风而去，一把抱住了他。 “姐夫，恢复高考了！” 宋清风被陆斌这一手撞得一个趔趄，没好气地想要推开他，可陆斌太激动，抱得死死的，他竟然没推开。 “是，恢复了，你可以先放开了吗？”宋清风仰头望天，一脸无奈地开口。 陆斌不好意思地放开他，摸摸脑袋：“姐夫，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呢。” 宋清风翻了一个白眼，淡定道：“有什么好激动的，只是恢复高考，能不能考上还两说呢，你书看了吗？试卷做完了吗？确定能考上大学了吗？11月就要初试，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激动？” 宋清风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把陆斌的激动心情浇得稀碎。 陆斌哀怨地看着宋清风：“姐夫，你可真冷酷、真无情，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分享我的激动心情啊。” 宋清风冷笑：“我还能更冷酷、更无情！正好，我小姨寄了新的试卷和资料过来，你拿回去好好做，我会每天检查，要是做得不好，呵呵。” 陆斌抖了抖，彻底激动不起来了。 院门外隐约传来欢呼的声音。 宋清风走出去，能看到田间地头互相拥抱着、欢呼着的知青们，食品厂那边隐约也有相似的动静传来。 宋清风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笑了。 第210章 相关事宜 宋清风走出院门，直接去了大队部。 林队长也正准备去找他呢，“厂长，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去找你。” “是为了高考的事情吧？” 林队长点头：“是啊，我咋听着这高考对年龄、学历没啥限制啊，那咱们大队读过书的年轻人都可以去考？” “确实可以，所以报名参加高考的人肯定会很多，大队长，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你要费心了。” 林队长微微一愣：“厂长，不会你也要参加高考吧？” “对，我和瑶瑶会一起参加，不仅是我们，还有陆斌也是，我估计大队里那些知青都会报名。” 虽然最终考上的人没几个，但比起其他大队，他们大队的人肯定占优势，毕竟这几个月，他又是扫盲班、提高班，又是各种书籍资料的，已经让这些人比其他人早起步很多了。 林队长欲言又止，很想问宋清风他若是去参加考试了，那厂子怎么办？ 现在厂子里的大事基本都是宋清风拍板的，他是他们的领航员，若是宋清风撂挑子不干了，就他们几个大队干部实在是玩不转。 看出了他的担心，宋清风说道：“大队长不用担心，我虽然准备参加考试，但厂子里的事情我也会继续管，即便以后我真的考上大学，我也不会丢下厂子不管的，毕竟这可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厂子，就跟我的孩子一样。” 听了这话，林队长果然放心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厂长，你就放心准备考试，厂子里的事情我们会管，你只要把好大方向就行。” “不过——” 宋清风话音一转，“大队长，咱们还是要尽快培养出自己的人手，不然万一我不在，你们不能抓瞎了吧。” 其实人手一直都在培养，像程毅、程明、韩良俊几个，这几个月的进步都是巨大的，尤其是韩良俊，在推销方面非常有天赋，是个开拓型人才，宋清风准备把他调到酱鸭车间去。 而程明一开始是在做豆腐车间的车间主任的，后来人手多了之后，宋清风就把他提为了办公室主任，协助几位厂长管理厂子里的事情，一开始做的不足，但这两三月来已经像模像样了，估计以后也能独当一面。 还有其他一些年轻人，凡是表现好的，这几个月陆续都被宋清风提到了管理岗，渐渐发挥出了自己的优势。 等这批人成长起来，宋清风完全不怕没人用，但现在的问题是，高考恢复了，前几届对年龄没要求，或许这些人会想去参加考试。 他明白高考对于一些人来说的重要性，现在的大学生金贵得很，出来就能当干部，又体面又有前途，是很多人的向往，他不能阻止他们去参加考试，那不是在留人才，那是在树敌。 林队长显然也想到了，他们的厂子里的员工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尤其是管理岗上的人，起码都是初中学历。 “确实要提前安排好，这样，我明天就去问问有哪些人准备参加考试，早点安排人手，也省得忙中出错。” 江东省高考时间是12月15-16日。 宋清风记得上辈子因为报名人数太多，江东省在正式高考前还有一轮初试，时间在11月下旬，只有初试通过了才能正式参加高考。 出乎意料的是，报名考试的人确实很多，却比宋清风以为的要少，大部分报名的都是这一两年才毕业的年轻人和知青，食品厂里的年轻人绝大部分都没有报名。 宋清风心里觉得奇怪，总不能是林队长他们说了什么吧，找人一问，哭笑不得。 “我就是个初中毕业生，以前上学的时候成绩也不是很好，那么多人参加考试，我就是参加了也考不上，再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工资也不低，我干部还费劲巴拉地去参加考试，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我不是读书那块料，就不折腾了，而且我觉得咱们厂子挺好的，以后的发展未必就比那些读了大学的人差。” 宋清风了解了一番，知道他们是自愿不参加的，而且对未来都有清晰的规划也就不再劝说了。 倒是王晓华找到了林队长，说要辞职，全心备考。 王晓华是跟刘军一起入职食品厂的第一批知青，在工作中的表现十分亮眼，宋清风原本准备下个月就让她做办公室副主任的。 跟她一起来提辞职的，还有另外三个知青，都是这几个月里陆续加入食品厂的。 知青们都不是这里的人，想要通过高考离开这里无可厚非，林队长也没为难他们，很爽快地同意了他们的辞职申请，江海还按照宋清风说的，多给了他们一个月的工资。 王晓华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一个月工资，心里复杂极了，来之前她都想好了，就算是厂子里要扣他们一个月工资她也要走，没想到厂子不仅不扣工资，竟然还多给了一个月的。 江海笑着说道：“厂长说了，高考是大事，确实应该多花些心思在复习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他尊重你们的选择，但他也看到了这几个月你们对厂子的付出，所以这多出来的一个月工资算是厂子对你们的付出的感谢，祝愿你们都能顺利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如大鹏乘风而起，翱翔万里。” 王晓华哭了，深深给江海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们，也谢谢厂长。” 其他几个知青神色动容，对宋清风，对狼山食品厂的感激达到了顶峰。 不是知青的其他员工，但凡要辞职全心备战高考，且在工作期间表现良好的都是一个待遇。 一时间，宋清风和狼山食品厂的其他领导干部们都得到了大家的真心夸赞。 就是没有入职食品厂的知青来找林队长商量减少上工时间，他也很痛快地答应了，还给他们安排了轻省的活计，方便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复习。 一开始林队长对宋清风这番安排很不解，因为他觉得根本没必要，其他大队也没这么善待这些人。 但是宋清风却说：“他们既然辞职都要备考，说明已经下定了决心，肯定会全力以赴参加考试，万一他们考上了呢，以后他们出来就是干部，对咱们来说，这些人就是人脉，咱们现在给他们卖个好，万一以后有需要他们帮忙的，他们也会给我们开方便之门。” 不得不说，宋清风的理由成功说服了林队长他们。 第211章 酱鸭，新商机 高考恢复的消息就像是一滴水滴入了热油中，瞬间就沸腾了，不仅是狼山大队，整个安宁镇都热闹了好几天。 狼山大队的阅览室尤其热闹，大家都知道阅览室里有初高中的课本，原先觉得没啥用的东西，瞬间就成了宝贝，尤其宋清风还放了几套《数理化自学丛书》。 不过数量有限，一般都是几个人合看一本，就这，还惹来了其他大队的人的羡慕——毕竟他们连高中课本都找不到。 宋清风还把高敏找人收集的各个高中的试卷贡献了出来，这一波又为宋清风拉来了不少好感度。 …… 自从高考恢复的消息传开之后，宋清风、陆瑶和陆斌就成了陆家的宝贝，张淑芬也不在意什么糕点不糕点了，全身心地围着他们三个转，给他们准备各种好吃的，什么事情都不让他们干，生怕耽误了他们的学习。 忍了三天，宋清风忍不下去了，找到了张淑芬。 “娘，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用管我们三个。” 张淑芬不愿意，“那不行，高考是多重要的事情啊，咋可能不管你们。” “那您的工作咋办？现在糕点学习小组就您学得最好，您是组长，您要是都不干了，其他人咋弄？年底咱们的礼盒还能做出来吗？” 张淑芬闻言有些心虚，弱弱地说道：“你们考试在12月，等你们考完我们才会开始做礼盒糕点，完全来得及。” 糕点的保质期毕竟短，所以宋清风是准备在礼盒开卖前一周才开始做糕点的，这样能尽可能地保证糕点的新鲜度。 “但是手艺不练是会生疏的，娘，您现在的手艺虽然好，但还没达到我的要求，这段时间本来就是给你们练手艺的，您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还是您打算把您好不容易盼来的工作放弃了？” 张淑芬就不说话了，神情纠结，她想照顾宋清风他们三个，让他们心无旁骛地准备考试，但又不想放弃糕点的学习，毕竟宋清风说了，以她的学习能力和手艺，肯定能通过最后的考试，相当于工作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宋清风温声劝道：“娘，这一年多来，不管是瑶瑶还是小斌都没放弃学习，比起他们人，他们的基础扎实多了，现在只要按照我制订的规划继续复习就行，不需要跟其他人一样，拼命学习以弥补不足，所以您真的不必围绕着我们转。” “不说是您，就是我自己，该工作我还是要去工作的，我不可能放着厂子里的事情不管，毕竟那么多人指着厂子吃饭呢。” 张淑芬被宋清风说服了，又开始风风火火地投入到糕点的学习和练习之中，这也让神经紧绷的陆瑶和陆斌松了口气。 而宋清风则带着人开始制作酱鸭了。 林队长让人去其他大队收了不少鸭子回来，加上他们大队自己养的，现在他们大队已经有近三千只鸭子了，红河大队还有一千多只没收上来。 林队长说道：“我已经跟红河大队的人说好了，下周去他们大队收鸭子。” 宋清风点头，“那就可以带人杀鸭子了，大队里有哪些手脚麻利的，大队长你最清楚，所以安排人手的事情交给你了，我带人制作酱汁。” 一只酱鸭的诞生要经历宰杀、晾干水分、浸泡酱汁、通风晾晒等过程，他们一次性要做的量又大，需要的人手不少。 所以林队长不仅在本大队找了不少人，还向其他大队招了不少人。 本大队的人都是记工分的，其他大队则是按照天数付工资，一人一天一块钱，这个工资甚至比一些正式工都高了，所以来报名的人非常多。 林队长筛选了一些干活麻利又爱干净的。 宰杀、晾干水分的活儿有人盯着，宋清风不负责，他只负责调制酱汁，这一步至关重要，也是一只鸭子好不好吃的关键。 接下来几天，狼山大队到处都是鸭子的嘎嘎叫声，还有大量的鸭血产生。 鸭血可是个好东西，宋清风让人收集起来，直接分给了来工作的人。大家自然喜笑颜开，毕竟这年头鸭血对他们常年难得沾荤腥的人来说也是一道好菜了。 不过看着被扔在一边没人要的鸭毛时，宋清风的眉头皱了起来，这鸭毛扔掉有些可惜啊。 所以宋清风直接让人把鸭毛收集起来装好。 林队长看着堆在仓库里的鸭毛，很不解：“这玩意儿能干啥？又臭又占地方还没用，我都在发愁扔在哪儿好。” 宋清风：“这鸭毛可是个好东西。” 确切地说是鸭绒是个好东西，那可是制作羽绒服的主要原料之一。 宋清风来这边下乡几年了都没见过羽绒服，但在一些大城市已经有了，他记得沪市在1972年就开始试着制作羽绒服了，真正流行起来则是在八十年代。 现在的羽绒服少且贵，但要是制作出来，其实利润很不低的。 林队长听着宋清风的科普，就跟听天书一样，“你说啥？这玩意儿还能做衣服？” “对，而且很保暖，咱们这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冷，但也需要穿着厚棉服，可要是有了羽绒服，只要薄薄一件就能抵御寒冬。” 不管在这边过了多少年，对这里的冬天，宋清风依旧无法适应，那种冷，与北方的干冷不同，它是一种绵密的湿冷，冷气像是要往你的骨头缝里钻。 去年冬天的时候他就在想要是有一件羽绒服就好了。 “厂长，你该不会是想要做衣服吧？这个咱们不懂啊。”林队长苦了脸。 厂长有想法是好事，但是太有想法就令人发愁了。 “咱们的步子真的不能迈得这么大啊。” 宋清风失笑，“大队长，你想什么呢，就是我有这个想法，咱们也没这个钱去买生产线，我也不懂这个技术，我是想着若是能跟服装厂合作，咱们就能把这些鸭毛卖给他们，变废为宝。” 酱鸭肯定不是只做冬天做，会一直做，那就会产生大量的鸭毛，明知可以创收的东西就这么白白扔了实在是可惜。 林队长顿时眼睛一亮，要是这么说，那他可就不愁了。 “会有人买吗？咱们这里都没那啥服，哦，羽绒服。” 宋清风：“所以需要去找服装厂合作，这样，明天我带着人去一趟市服装厂。” 宋清风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带着程毅跑去了安州市，刚好与公社来的人完美错过。 第212章 无功而返 宋清风和程毅来到安州市后，并没有贸贸然地去服装厂，而是先跟辛元白打听了羽绒服的事情。 辛元白：“这种衣服我听说过，沪市那边好像有卖的，据说价格很贵，咱们这里还没有，我也没在省城看见过。” 宋清风问道：“如果咱们这里也有，会有生意吗？” 辛元白认真想了想，摇头：“我对这个并不了解，不能回答你，但如果羽绒服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我想肯定是有人愿意买的。你们难道还要做衣服？” 宋清风：“不是，我们现在能把目前的产品做好已经很好了，不准备做衣服。” 起码这几年内是不会涉足的。 衣服和食品是两个行业，他以前没有涉足过，完全不懂，所以未来即便要涉及，肯定也是有了足够的了解和资金以后，为时尚早。 辛元白松口气，“那就行，我还以为你还要涉足服装业，贪多嚼不烂，还是慢慢来好。既然不准备做衣服，那你打听羽绒服做什么？” 宋清风就把自己想把鸭毛卖给服装厂的打算说了，“多少是个进项，也是减少浪费。” 辛元白挑眉，不是很看好，“主意是个好主意，但服装厂未必会要，咱们这儿可没人会做羽绒服。” 宋清风有同样的担心，不过—— “先试试吧，如果他们愿意要，那我们大队也多了收入，他们也能开展一项新业务，不要我也没什么损失。” 毕竟按照林队长的打算，那些鸭毛他原本就是要丢掉的。 “辛大哥，你认识服装厂的人吗？” 辛元白还真认识，毕竟他在供销社工作，会跟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认识的人也多。 “不过我只认识他们的销售科科长，跟其他人不熟。” 那也足够了。 在辛元白的引荐下，宋清风很快就见到了服装厂的销售科科长，叫陈滨。 宋清风自然不可能上来就跟人推销鸭毛，而是跟陈滨打听羽绒服的事情。 陈滨：“那玩意儿老贵，咱们这里根本没有，那是大城市才有的东西。” 宋清风试探着问道：“你们厂子不生产吗？我可听说这种衣服保暖性很好，咱们这里的冬天冷，要是做出来了肯定有人买。” 陈滨摆摆手：“没这技术，做不了。” “没想过引进技术？” 既然沪市已经有卖的，那就说明国内肯定已经掌握了相关技术。 陈滨：“哪儿是不想啊，是根本买不起设备，做那玩意儿的设备老贵了。” 他们厂的厂长是个实干派，在得知沪市出了一款名叫羽绒服的衣服时，厂长就去沪市了解过，当时也想过引进生产线，只可惜太贵了，不是他们厂子可以承担得起的。 宋清风就明白了，看来短期内想要把鸭毛卖出去的想法怕是不成了。 “看来你这趟是白跑了。”辛元白也有些遗憾。 宋清风笑了笑，“那也没办法，幸好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也没什么成本可以亏损。” 辛元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用着急，你们大队的豆制品销量不错，我听他们说省城那边也卖得很好，只要好好做，生意肯定能做大，没有鸭毛生意也没啥。” 宋清风自然知道，鸭毛生意其实都是顺带的，想着变废为宝嘛，既然不行，那就算了。 “对了，高考恢复了，你准备参加联考试吗？”辛元白关心道。 宋清风点头：“参加，我小姨给我从京市寄了一些复习资料过来，不仅是我，瑶瑶和我小舅子都会参加考试。” “好好考。” …… 既然没什么收获，宋清风也不耽误时间了，带着程毅赶回了大队。 一路上程毅都有些蔫蔫的。 宋清风失笑，“有什么好失望的，哪有什么生意是一定成功的。” 程毅叹气：“可这是厂长你提出来的建议。” 从做豆腐开始到现在，宋清风提出来的建议就没有失败过，导致程毅他们对宋清风有着谜一般的信心，觉得只要是他提出来的都是可行的。 宋清风无语：“……我是人，不是神。” 程毅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两人回到狼山大队时天已经黑了。 宋清风回到家，堂屋里亮着灯，陆瑶正在灯光下看书呢。 听到动静，陆瑶抬眸，看见是他，瞬间就笑了，“清风哥，你回来啦。吃过了吗？锅里给你热着饭。” 宋清风晚上还没吃。 陆瑶起身去厨房给他端饭，两菜一汤，还挺丰盛。 宋清风一边吃，一边听陆瑶说着村里的事情。 “咱们大队的那些知青除了韩良俊和刘军，其他人都报名准备参加考试了，不过冯媛媛家里不同意她报名，怕她考上大学就不要男人和孩子了。” 宋清风：“冯媛媛？嫁到刘跛子家那个？” 陆瑶点头：“对，就是她，今天闹起来了，刘跛子的娘不同意，冯媛媛说要去知青办告他们，被林队长家的婶子拦下了。” 宋清风并没有很意外。 事实上，高考恢复之后，很多已经在当地结了婚的知青不被允许参加高考的事情屡见不鲜，大部人都是一个想法，觉得这些知青考上大学后就会抛妻\/夫弃子，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有一份人考上大学后，就抛弃了原配和孩子，在城里另外组建了家庭。 “咱爹娘没说什么吧？” 陆瑶托着下巴看他吃饭，闻言，摇摇头：“爹娘都知道我们是要一起参加考试的，能说啥，而且你也不是那样的人。” 宋清风含笑看她：“就这么相信我啊？” 陆瑶神色坚定：“当然，我知道你是个很有担当的人，就算你考上了，我没考上，你也不会丢下我。” 她的目光充满了对宋清风的信任。 宋清风握住了她的手，认真说道：“你说得对，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陆瑶笑得甜滋滋的，忽然一拍脑袋，懊恼地说道：“差点忘记了，林队长让我转告你，你回来后先去找他一趟，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今天你们走了之后，公社的人来了，他们走后，林队长的脸色很难看。” 第213章 摘桃子的来了 宋清风微微一顿，“你是说公社来人了？” “对，其中一个是郑书记，跟郑书记一起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看着面生，我没见过。” 食品厂成立的那天，郑书记也来过，所以陆瑶是认识他的。 宋清风也不知道公社这个时候来人是来做什么，放下筷子道：“那我去找大队长。” “你不吃了？” “吃饱了。” 宋清风到的时候，林家堂屋亮着灯，林队长还没睡，坐在屋檐下抽着旱烟，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 “大队长。” 林队长看到宋清风，眼睛微亮，“厂长你可回来了。” 林队长拉着宋清风到堂屋里坐下，林立民听到宋清风的声音，出来跟他打了一声招呼，正准备坐下，就被林队长赶走了。 “我们有正事要说，你赶紧回屋去。” 林立民撇嘴，却还是听话地回屋了。 “大队长，我听瑶瑶说今天公社来人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队长吸了一口旱烟，又长长叹了口气：“公社领导说咱们的食品厂规模越来越大了，咱们人手不足，就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副厂长为我们分担一些重担。” 宋清风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公社领导是这么说的？” “是啊，我说了，我们已经有了两位副厂长，完全管理得过来，但是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解释，还说明天他们就会带着那位新副厂长过来，让我们配合新副厂长的工作。” 宋清风冷笑，什么新副厂长，什么分担重担，说得好听，不过是看他们现在发展好了，来摘桃子的。 果然到了哪里都少不了这样的事情。 尤其狼山食品厂属于集体产业，公社确实有权力插手管理。 宋清风拧眉，神情十分不悦，良久，才说道：“这是郑书记的意思？” “郑书记没说，不过我看应该是跟郑书记一起来的那位新主任的意思。” “新主任？” “是啊，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说是新来的公社主任。厂长，你说咱们咋办？真的要让那个什么新副厂长进来啊？” 宋清风笑了笑，眼神却很冷，“先静观其变，明天郑书记应该会一起过来，我找个机会私下问问他。” 从他们创办作坊起，郑书记一直十分很支持他们的工作，若真是郑书记的意思，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打招呼就安排人进来，所以到底什么情况，还是要明天问清楚了再说。 …… 第二天上午，郑书记果然带着两个陌生的男人来到了狼山食品厂，一个四十来岁，另外一个年轻一些，看着三十左右。 陌生的中年男人打量了宋清风一眼，“你就是食品厂的厂长宋清风？” 宋清风神色淡淡，“我是宋清风。” “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这位是刘浩民同志，以后就是你们食品厂的副厂长了，你配合一下他的工作。” 宋清风眉梢轻挑，眼底的冷意更甚，“我们厂已经有两位副厂长，一位主管生产，一位主管人事，并不需要另一位副厂长。” 中年男人脸色一沉，直勾勾地盯着宋清风：“这是公社的安排，你想违抗上面的命令？” 宋清风丝毫不惧他的冷脸，淡淡说道：“狼山食品厂是我们狼山大队的集体产业，是我们自己一手一脚地干出来的，并不是公社为我们创办的，虽然我们属于公社管辖，公社却没有权力不经过我们同意就随意安插人进来，打乱我们的生产节奏。” 中年男人果然怒了，呵斥道：“你的意思是我胡乱安排？宋清风，你只是一个厂长，这个厂子是属于集体的，不是属于你个人的，这里不是你的一言堂，还是说你想要在这里搞资本主义复辟？” 宋清风刚要反驳，郑书记就开口了：“章主任，你这话言重了，宋同志没有这个意思。宋同志，我还没跟你介绍，这位是新来的公社主任章一全同志。” 章一全沉着脸，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他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是个小小的厂长，也敢不听上面的指挥，我看思想问题很严重，应该好好教育。” 宋清风从听到这位主任的名字的那刻起，眉眼间都是冷意，淡淡地看着章一全，阴阳怪气地说道：“原来是新主任，难怪了。” “你什么意思？！”章一全怒瞪着他。 宋清风知道章一全，是因为上辈子在他离开一年半之后，云和公社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年轻姑娘到省城上访，状告云和公社的主任和他的儿子一起强暴了她的姐姐，逼得她姐姐跳河自尽，还打断了去为她姐姐讨公道的哥哥的一条腿。 这位姑娘很聪明，还去找了省城的记者，省城记者在报纸上报道了这件事，所以当时事情闹得很大，章一全和他那畜生儿子很快就被带走了，甚至由此引发了一轮大清洗，拉下去了好几个跟他们关系密切的人。 宋清风当时是看到了转载了省城日报的京市新闻报才知道这件事的，因为事情发生在云和公社，所以他关注了几分，对这件事有印象。 但他记得章一全来云和公社应该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前了，难道是自己这只蝴蝶带动的？ 上辈子他没见过章一全，但既然是同名，还同样都是云和公社的主任，那肯定就是同一个人没跑了。 他冷眼扫了一眼站在他身边没发一言的刘浩民，这位既然是章一全安排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面对章一全的怒气，宋清风脸色丝毫未变。 郑书记赶在宋清风开口前说道：“章主任，这件事确实比较突然，我先跟宋同志沟通一下，宋同志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会理解章主任的良苦用心的。” 章一全怒气未消，但还记得给郑书记几分面子，“行，你先跟他沟通。” 正好宋清风也有事要问郑书记，也没跟他争辩，跟着郑书记去了隔壁空着的办公室。 郑书记关上门，看着宋清风摇摇头，无奈开口：“你啊你，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他是主任，你何必跟他起冲突呢。” 宋清风不以为意：“只是一个公社主任而已，不过郑书记，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要给我们安排一个副厂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14章 吃相可真够难看的 郑书记幽幽地看着他：“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宋清风神色微冷，果然是来摘桃子的。 “这个刘浩民和章一全是什么关系？” 郑书记微微摇头：“暂时不清楚，就是这个章主任都是三天前才调来的。” 调令来得非常突然，别说他，就是原来的公社主任都没得到任何消息，所以他现在也还是一头雾水。 宋清风冷笑，三天前才到任，今天就急吼吼地带着人来了，吃相可真够难看的。 “清风，这个厂子是怎么一步步发展起来的，我是看在眼里的，也知道你为这个厂子付出了多少，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看到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拿走了自己的心血成果，但这个章一全是什么来路还没搞清楚，你暂时先不要跟他对着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清风沉默，他当然明白，甚至也知道郑书记能跟他说这番话，是真的为他着想，把他当自己人了。 “可是郑书记，这个厂子是我们全大队的人的心血，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被人给毁了。” “别说你，就是我也不允许有人恶意破坏厂子，所以你放心，人虽然可以收下，但我不会允许他胡乱插手厂子的事情。” 宋清风明白了，就是先把刘浩民收下，让他当个吉祥物呗，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情愿。 “清风，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有时候太尖锐了也会伤人伤己，暂时退一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放心，等回去之后，我会尽快查清楚这个刘浩民的来历。” 狼山食品厂过去一年给公社交了不少税，甚至比镇上的那几家厂子的利润都多，这也是他的政绩，所以郑书记很重视狼山食品厂，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出事。 宋清风明白了，“行，我知道了。” 郑书记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章一全的为人我还没摸清楚，你等会儿说话客气一些，起码面子上要过得去。我听说你报名了高考，这是好事，也是目前你最重要的事情。” 郑书记看着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宋清风看懂了，微微点头。 两人再次出现在厂长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好多了。 宋清风虽然依旧冷着脸，但也没有说话带刺。 章一全勉强满意，临走前对宋清风他们说道：“刘浩民同志是大学生，懂得比你们多，把他安排到你们厂里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要好好相处，多听听刘浩民同志的意见，我相信有了刘浩民同志的加入，你们食品厂会越来越好，我期待你们的精彩表现。” 刘浩民适时站出来说了两句漂亮话。 宋清风冷着脸送走了章一全和郑书记，皮笑肉不笑地对刘浩民说道：“刘副厂长，你刚来对咱们厂子也不熟悉，我先介绍几位副厂长和主要干部给你认识一下。” 刘浩民知道宋清风不喜欢他，也没有故作热情，而是淡淡开口：“行，你来安排。” 来的人除了两位副厂长，就是江海、常山、程明、程毅、陈虎、刘军、田翠翠、韩良俊、冯小军、秦建设，这几位都是厂子里的骨干成员。 介绍了各自的职位和负责内容，宋清风才说道：“这位就是公社派来的新副厂长刘浩民，大家欢迎。” 掌声稀稀拉拉，大家眼神莫名地看着刘浩民，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当着人的面没问出来。 孙长河和林队长已经通过气了，自然知道这人是来干嘛的，态度十分冷淡。 其他人见三位厂长是这个态度，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了，在宋清风说了可以走了之后，毫不犹豫地走了，不过程毅被留下了。 宋清风客气地对刘浩民说道：“刘副厂长，咱们厂子平时挺忙的，大家各司其职，也没什么空闲时间，所以我就安排他们回去工作了，你不会介意吧？” 刘浩民木着脸，挤出一句：“当然不会。” 宋清风微微一笑：“我就知道像刘副厂长这样的人肯定不会为难他们。刘副厂长是一个人来的，怕是对厂子不了解，程毅，这段时间你就跟着刘副厂长，给刘副厂长做助理，协助他工作。” 程毅对上宋清风的眼神，心领神会，乐呵呵地点头，对刘浩民说道：“刘副厂长，接下来的时间就由我来协助您工作，您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 刘浩民微微蹙眉，“不用了，我会另外招一个助理。” 宋清风微笑：“新来的助理不了解我们厂子，不如程毅好用。而且新招一个助理，就要多开一份工资，刘副厂长，咱们要节约。” 刘浩民脸色微变，不满地瞪着宋清风，宋清风则是笑眯眯的。 过了好一会儿，刘浩民才僵着脸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地对程毅说道：“带我去办公室。” 宋清风指了指隔壁：“你帮着收拾一下，以后那边就是刘副厂长的办公室了。” 程毅带着刘浩民出去。 林队长等人走了才不解地问道：“厂长，咱们干嘛要收这么一个人，这不是给我们自己找麻烦吗？” 宋清风低声说了郑书记的考虑，最后说道：“先让他在这里待着，到底是公社安排的人，咱们不能完全不给面子，不然以后再去找公社办事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办厂子不是说办就能办的，要审批、要办各种手续，这都需要经过公社，还有买原料，有些原料也需要公社的批条，要是真的把关系搞得太僵了，他们也吃亏。 “那要是他打算插手厂子的事情咋办？”孙长河问道。 宋清风：“客客气气地把人请出去，或是找借口搪塞过去。” 等办公室里只剩下宋清风一个人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才彻底消失不见，冷着脸沉思。 上辈子章一全的事情被牵扯出来，是因为对方要状告他，但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却是记不清了，不过既然章一全是三天前才到的公社，或许那件事还没发生。 宋清风摸着下巴，他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件事做些什么呢？比如让章一全的真面目提早曝光？若是章一全都完蛋了，那他的狗腿子就好处理多了。 第215章 操之过急了 宋清风找到了陈虎，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陈虎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让人盯着他做什么？因为新来的那个副厂长？” 宋清风自然不好跟陈虎说章一全本质上就是个畜生，他想早点抓住他的把柄让他和他的人滚蛋。 于是只好说道：“嗯，我总觉得刘浩民不是省油的灯，怕他给我们惹麻烦。” 陈虎也很不喜欢章一全的这番安排，痛快地说道：“行，我找人盯着他。” 宋清风知道陈虎认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让那些人去盯人比他自己找人方便，而且陈虎这人很可靠，把这件事交给他，他可以放心。 宋清风回到家，脚步还算轻盈，倒是陆瑶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清风哥，厂子里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没事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新来的刘副厂长是来摘桃子的，想起这几日宋清风的辗转难眠，陆瑶就又气又心疼。 宋清风搂住她的腰，把人圈在怀里，轻声说道：“没事，这点事情我能应付得来，不用担心我。” 陆瑶抱着他的腰，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依旧为他抱不平，“这个新来的主任太讨厌了，这个厂子是你辛辛苦苦做起来的，凭什么有好处就伸手，就不能去举报他吗？” 宋清风失笑，“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咱们还有不少事情需要依靠公社，现在不能马上跟他们撕破脸，不过没关系，厂子里的人都会盯着刘浩民，他干不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瑶瑶，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面。” 陆瑶的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急忙去给他煮面吃。 而此时食品厂里。 程毅带着刘浩民在厂子里转了一圈，大致介绍了一下厂子里的情况，也顺便跟其他员工介绍刘浩民的身份。 当然，他介绍得很简单，甚至都没说刘浩民具体是负责什么的，只说是公社派来的副厂长。 刘浩民看着热火朝天的生产车间，眼底也是一片火热，在来之前他就了解过狼山食品厂，知道他们是卖豆腐起家的，一开始他对这家厂子不以为意，毕竟豆腐这东西价格便宜，能有多少利润，甚至还不满章一全把他派到这里来。 但等他看到了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狼山食品厂缴纳的税收数据之后，他的想法就改变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食品厂交的税竟然不少，产品甚至都已经卖到了省城，比镇上那家近千人的食品厂利润还高。 见程毅还要带着他四处瞎转悠，让他被人当猴子观赏，刘浩民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车间我已经看过了，现在带我去找财务，我要了解一下咱们厂子这几个月的财务状况。” 程毅痛快地应了一声好，这倒是让刘浩民十分意外，他以为程毅会找借口推脱。 程毅直接带着刘浩民去找了江海和常山，他们一个会计，一个出纳，公司的财务都是他们两个负责，不过办公室里只有江海在，常山不在这儿。 “把这几个月的账本拿给我看看。”刘浩民直截了当地说道。 江海坐着不动。 刘浩民不悦：“怎么，我作为副厂长，连厂里的账本都不能看了？” 江海给他倒了一杯水，面上客客气气的，“刘副厂长，不是我不愿意给你看账本，而是账本平时锁在柜子里，钥匙不在我这里，你要看账本要去找林副厂长和孙副厂长，只有他们两个同时在场，这账本才能给你看，或者你可以去找宋厂长，他也有一把钥匙，也能打开柜子。” 刘浩民脸色变了变，定定地看着他：“你身为厂子的财务，竟然连钥匙都没有？” 江海摊手，无奈地说道：“厂长曾经说过财务无小事，所以针对厂子的财务这一块制定了严格的规定，我一个人是没有权力查看账本的，刘副厂长，你也别为难我，我真的做不了主。” 刘浩民心里怒极，却强行忍下了怒气，说道：“行，账本的事情我回头去找宋厂长。那我问一下我自己的工资总该可以了吧？” “这当然没有问题，你的工资是按照国家规定的职级给的，跟林副厂长他们一样。”江海说了一个数字。 刘浩民：“不可能，我来之前就打听过，你们的副厂长工资可不止这一点。” 就是因为知道狼山食品厂的福利待遇比镇上的厂子高，他才勉强答应了章一全来这里。 江海：“我没骗你，我们厂子的工资都是按照国家规定的职级给的，如果超出了，那肯定就是奖金，刘副厂长刚来，所以不知道，我们的工资是由两部分构成的，一部分是基本工资，剩下的则是奖金，而奖金的多少在于你为厂子做了多少贡献。” 刘浩民脸都黑了，他听懂了江海的言外之意——他要是没有为食品厂带来好处，那以后他就只能拿那点基本工资，在厂子里当个花瓶。 他来这里可不是来当花瓶的，“行，你们都是好样的，我现在就去问问宋清风他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架空我，是对公社的安排不满吗？” 江海依旧十分客气，温声说道：“刘副厂长，你误会了，我们厂长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工资的事情是你来之前就这么规定的，不是针对你个人。账本也是一样，我们是正规厂子，从建厂那天起就有明确的厂规，我们要是不按照规定办事，是会被开除的。所以刘副厂长，我们不是要架空你，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话说回来，刘副厂长今天才第一天上班，对我们厂的情况不了解，不如你多了解一下厂子的情况，这样也方便你以后开展工作？” 刘浩民也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听到这番话，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到底没有继续嚷嚷着去找宋清风理论。 江海给程毅使了一个眼色，程毅微微点头。 “刘副厂长，不如我继续带你去厂子里看看，方便你了解厂子的情况？” 刘浩民冷哼一声，终究是冷着脸走了。 程毅不紧不慢地跟上，眼神不屑，才第一天就这么猴急，可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不过这样也好，性子急耐性就差，说不定很快就犯错被他们抓到了把柄。 第216章 幺蛾子来了 接下去的几天都是这样，程毅带着刘浩民满车间乱转，给他介绍这个，介绍那个，但都没说到点子上。 刘浩民不耐烦了，明白程毅是故意的，也懒得跟他继续在车间里晃悠。 他知道狼山食品厂里最好卖的除了豆腐，就是腐乳，尤其是腐乳，在省城卖得特别好，甚至比越城的腐乳还受欢迎，于是提出要看腐乳的配方。 程毅就说道：“配方是厂里的绝密，除了厂长谁也不知道，就连在车间工作的工人都不清楚，刘副厂长若是想要知道，不如去问问厂长？” 刘浩民冷着脸：“厂子是集体的，凭什么配方掌握在他一个人手里？” 程毅：“刘副厂长，你可能不知道，不管是豆制品还是现在正在做的酱鸭，都是厂长家的祖传秘方，当初建厂的时候就说好了，在他在厂里工作的时间里，他会提供秘方让厂子用，但秘方必须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这当然是程毅忽悠他的，实际上，不管是豆腐的制作还是其他豆制品的配方，尤其是各种口味腐乳的配方，宋清风都已经给了食品厂，就是有一天他走了，他也不会带走，他唯一保密的是酱鸭的酱汁配方。 刘浩民不满意这个结果，冷声说道：“既然宋清风已经是食品厂的厂长，那就应该免费贡献出配方，怎么能这么自私地把配方握在自己手里？他这是想做什么，掌握厂子的命脉，在厂里搞一言堂吗？” 程毅撇嘴，本事没有，扣帽子倒是挺会。 心里mmp，嘴上却客气地说道：“刘副厂长误会了，宋厂长对厂子的心，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没有厂长，就没有今天的狼山食品厂。刘副厂长刚来，对我们厂长不熟悉才会生出这样的误会，等你跟厂长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厂长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人。” 知道这些人心都向着宋清风，自己说再多也没用，刘浩民索性什么也不说了，直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连好几天都没出来晃悠。 “厂长，你说他是不是放弃了？”程毅琢磨不明白，自然跑来找宋清风。 宋清风不以为意道：“他现在在厂子里没有根基，你们又不搭理他，他就是想兴风作浪都没有下手的地方，不用管他，只要他安分待在办公室里不作妖，你就把他当成一个吉祥物。” 程毅表示明白。 “不过厂长，我还要跟着他多久啊？”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这段时间你就跟着他，至于多久，暂时还不知道，放心，奖金少不了你的。” 毕竟应付那么一个人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程毅眼睛一亮，嘿嘿笑，“厂长放心，我肯定好好盯着他。” 宋清风微微颔首，处理完厂子的日常事务就去了酱鸭车间。 酱鸭车间分了好几个部分，最外面是宰杀车间，中间是腌制车间，最里面是风干车间， 此时的风干车间里已经摆满了木架子，木架子上都是一只只已经腌制好，正在进行风干的鸭子，空气里都是一股浓郁的酱香味。 这就是这近十天来宋清风忙碌的成果。 孙长河正在检查鸭子的风干程度，看到宋清风，朝他走了过来，“厂长，第一批已经风干七八天了，还需要风干多久？” 宋清风拿起一只鸭子仔细检查，“再有一个星期左右就差不多了。” 酱鸭要足够干，这样才能减少水分延长保质期，但又不能太干，影响了口感。 宋清风又检查了第二批，没有发生变质现象。 因为知道这是宋清风准备作为明星产品主推的，所以大家十分上心，严格按照宋清风教的步骤来，还有林队长和孙长河时不时盯着。 宋清风又找林队长询问了秋季大豆收购情况。 “收上来了三分之一，这些库存足够用到十二月，等库房腾出来了会继续收购。” 宋清风有些遗憾，第三车间还在建设中，暂时无法使用，不然倒是可以先把半年的大豆原料收上来，免得又发生青阳县那样的事情。 林队长催着宋清风回去复习，“厂里的事情有我们看着，出不了大事，你赶紧回去看书，现在复习最重要。厂子里要是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们会去找你。” 宋清风被林队长赶回了家。 陆瑶和陆斌正在家里看书复习，看到宋清风，陆斌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姐夫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这道题，我解了半天都没解出来。” 宋清风拿过来看了一眼，是一道几何题，他拿起笔，耐心地给陆斌讲题，顺便帮他把这个知识点又梳理了一遍。 陆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谢谢姐夫。” 宋清风看向陆瑶，陆瑶默默递给他一本笔记本，上面记录的都是这几天她遇到的不会的错题。 …… 时间进入11月，还有二十天就要初试，这段时间宋清风很少去食品厂，基本都待在家里帮着陆瑶和陆斌复习知识点，解答疑难问题。 就连三个孩子都知道姑姑、姑父和小叔这段时间在忙重要的事情，不可以打扰。 刘浩民来到狼山食品厂已经半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什么也没干，每天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抠脚喝茶消磨时间。 就在程毅以为他死心了，准备安心当个吉祥物时，一个电话打到了狼山大队。 电话是宋清风接的，是安州市供销社打来的，说是原定在昨天就该送到的腐乳到现在都没送到，问他们什么时候发货，他们快断货了。 宋清风：“我现在就去问问什么情况，稍后给你们回复。” 他挂了电话，直接去找了林队长，出货的事情也是他安排的。 林队长：“不对啊，市供销社的货我昨天就已经让郭小阳送去了。” 林队长赶紧去找郭小阳，郭小阳十分意外地说道：“大队长，你不是说那批货先送到青沙县吗？” 李队长黑脸：“我什么时候说送到青沙县了？我说的是市供销社。” “不对啊，昨天刘副厂长跟我说，是你说的，先送到青……” 说到这里，郭小阳脸色微变，愣愣地看着林队长和宋清风。 宋清风心中倒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就说刘浩民不可能这么安分。 第217章 上眼药 自从刘浩民被程毅敷衍了几次之后，他就天天待在办公室里当吉祥物，还以为他暂时偃旗息鼓了呢，没想到竟然这么猝不及防地刺了他们一刀。 林队长气得脸色涨红，怒道：“你是猪脑子么，刘浩民的话你也信！要是改地址了，我能不亲口告诉你？” 郭小阳低着脑袋，讷讷不敢言。 此时此刻，他要是再没意识到自己被刘浩民给阴了一把就真的是猪了。 “那批货送到青沙县，是谁签收的？”宋清风问道。 郭小阳：“是他们县的供销社主任，刘副厂长说这是他们跟我们新订的货，要得很急，所以大队长就让把市供销社的货先送过去。刘副厂长当时说得真真的，我就以为他真的是来帮林队长传话的，也没多想。” 林队长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说你是猪脑子都是夸你的，你个蠢货，我人就在大队里，你就不能跑来问我一声？” “我、我……”郭小阳脸色发白，冷汗都出来了。 宋清风：“现在骂人也没用了，乳腐还有多少库存，够给市供销社的量吗？” 林队长脸色难看：“不够，上个星期，省城那边要了一批大的，仓库里大部分腐乳都发往省城了，留下的就是给市供销社的，现在仓库里的存货不足一百瓶。” 宋清风心里一沉，“青沙县那批货是怎么回事？” 林队长：“确实有这一笔，但交货日期是二十天后。” 所以，刘浩民是算好了把这批货给了青沙县之后，市供销社那边就没货了，这是要他们把市供销社给得罪了啊。 宋清风先给辛元白去了电话，说明了情况，最后说道：“辛大哥，这次的事情是我的疏忽，相应的损失我们这边会负责，我们也会尽快生产，把货送过来，你看可以吗？” 辛元白已经听陈涛提过食品厂新来了一个副厂长的事情，“行，我会跟下面的人沟通，也会跟领导汇报，不过清风，这样的事情只此一次，再有下次，我也不好帮你说话了。” “当然，下不为例，辛大哥，这次让你为难了，对不住。” “客气，知道你最近要忙的事情多，我就不跟你多说了，赶紧把事情解决。” 挂了电话，对上林队长担忧的眼神，宋清风说道：“按照合同赔付他们的损失，尽快出货。再有下次，我们想跟他们合作就难了。” 而且有了这样的事情，其他单位还会信任他们吗？ 刘浩民这是准备绝了他们的根基啊，毕竟各大供销社是他们的主要销售渠道，得罪供销社对他们来讲没有一点好处。 还有青沙县那边的供销社，跟刘浩民有关系吗？ 宋清风直接去了刘浩民的办公室，这人正在喝茶看报纸呢。 “哟，什么风把我们的宋厂长吹来了，你不在家里复习功课来我这里做什么？”刘浩民阴阳怪气。 因为宋清风让人敷衍他、盯着他，他对宋清风十分不满，连表面的和气都懒得维持。 宋清风冷眼看着他：“刘浩民，你让人把发给市供销社的货发往青沙县是想做什么？” 刘浩民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开口：“青沙县的人说他们那边的货卖完了，希望我们能早点发货，我想着都是供销社，既然青沙县那边缺货，那自然是优先提供给他们，这没错啊，宋厂长这么生气做什么，难道是他们收了货没付钱？” 钱自然是付了的，青沙县那边还不至于这么无耻，也不敢这么做。 宋清风忍着怒气，说道：“我们和供销社是签了合同的，这批货是给市供销社的，现在因为你的一时兴起，把货给了青沙县，现在我们需要赔付市供销社违约金，这笔损失你来承担吗？” 刘浩民顿了顿，无辜地说道：“我又不知道你们签了合同，我只是看你太忙了，连厂子里的事情都顾不上，我好歹也是厂里的副厂长，好心帮你一把，你可不能不识好人心啊，宋厂长。” 宋清风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已经肯定这人不仅知道交货时间，还对违约金的事情一清二楚，故意这么做的。 果然跟章一全混在一起的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清风也懒得跟他理论，直接告到了公社。 郑书记听完脸都黑了，章一全也连连皱眉，他让刘浩民去狼山食品厂确实有自己的私心，却没让刘浩民毁了狼山食品厂，这可是会下蛋的金母鸡！ 但刘浩民到底是自己的人，章一全下意识帮他说话，“这件事或许有什么误会，这样，先把人叫来问清楚。” 刘浩民来到公社还是那套说辞——自己不知道合同的事情，是看宋清风太忙顾不上厂里的事情才好心帮个忙。 “我只是好心办了坏事，出发点是好的。”刘浩民辩解道，“而且这件事也不能怪我，自从我去了食品厂，厂里的事务我都插不上手，我想为厂子出力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想请教宋厂长吧，他忙着高考复习，根本顾不上厂里的事情。当然，不管怎么说，这次我确实也有一点责任，但主要责任真的不在我，宋厂长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啊。” 郑书记听得黑脸，这是给宋清风上眼药啊。 章一全倒是脸色缓和了不少，看向宋清风，温声说道：“宋厂长，你也听到了，这就是误会，刘浩民同志是想帮忙的，谁知道帮了倒忙，这件事他确实有一定的责任，我让他给你道个歉。不过宋厂长我也要批评你两句，你是一厂之长，怎么能为了私事耽误公事呢，你既然做了厂长，就要对厂子负责，不能因私废公，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下不为例。” 郑书记忍着怒气说道：“章主任，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倒是觉得——” “郑书记，章主任。”宋清风打断郑书记的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章主任的话我记住了。” 章一全满意点头，“这就对了，年轻人犯错不可怕，要知错就改，还有一点，不可太过贪权，该放手就放手。” 宋清风心中怒极，面上倒是很冷静，“章主任说的是。” 他对章一全的人品不抱希望，所以此时也说不上失望。 他这趟来的目的也不是要把刘浩民赶出食品厂，而是给郑书记上眼药，让郑书记完完全全站在他这边，现在看来，郑书记对他们的行为也十分不满，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第218章 似曾相识 郑书记冷眼看着刘浩民，瞥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忍着怒气淡淡开口：“刘浩民同志，你刚到食品厂什么也不懂，还是要多跟宋厂长学习，不要随意插手厂子的管理，你是去分担重担的，不是去添麻烦的。” 刘浩民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却被章一全狠狠瞪了一眼，只能咽下愤怒，忍气吞声地说道：“郑书记说的是，我记住了。” 章一全乐呵呵的，“这就对了，你们一个厂长，一个副厂长，要好好配合彼此的工作，这样才能带领食品厂走向新的辉煌。” 宋清风听着章一全冠冕堂皇的话，不管心里如何鄙夷嗤笑，面上倒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只是整个人看着有些冷。 章一全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摆足了主任的款，这才带着刘浩民走了。 郑书记和宋清风对视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难为你了，不过你再坚持坚持，过段时间我找个由头把他调离食品厂。” 章一全提出要把刘浩民安排到狼山食品厂时，郑书记是极力反对的，但公社里大部分人投了赞同票，他独木难支，只能暂时退一步，还以为刘浩民新到地方，好歹能安分一段时间，谁知道这才多久，刘浩民就闹幺蛾子了。 宋清风：“郑书记，这个章主任是什么来头？” 郑书记看了一眼外面，才低声说道：“是市革委会某位领导的亲戚，人还没来，关系就先打通了，所以能不得罪暂时不要得罪。” 不过章一全是突然调到他们这里的，郑书记怀疑其中还有别的事情，只是他暂时没有打听到。 他是从下面一步步升上来的，全凭自己的努力，上面无人，对上章一全这样背后有人的，就难免吃亏。 宋清风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然按照郑书记的能力，不可能现在还只是一个公社书记。 他小声提醒道：“我看这位章主任的行事作风不像是个低调的。” 郑书记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说话，宋清风也点到为止。 从公社离开，宋清风遇到了刘浩民，刘浩民笑呵呵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眼神得意。 宋清风直接无视。 刘浩民瞬间变脸，呸了一声，小声骂道：“不过是个高中生，有什么好高傲的，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一想到刚才不仅被郑书记骂了，还被章一全私下骂了一顿，刘浩民对宋清风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宋清风故意架空他，不让他插手厂子的事情，他至于做了这么一件蠢事，惹得章一全发怒吗？ 都怪宋清风！ 宋清风感受到背后犹如实质的目光，头也没回。 回到大队，宋清风先去找了一趟陈虎，询问盯梢的情况。 陈虎：“我一直让人盯着那个新来的主任，说是没什么问题，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偶尔会去国营饭店喝点小酒吃个饭，没什么特别的。” 宋清风眉心微蹙，难道是时间提早了，所以现在的章一全还算老实？ 不，既然上辈子的章一全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就不可能是个安分的主。就是不知道那件事是还没发生，还是发生在其他地方。 只可惜上辈子他看报道的时候只关注到那件事是章一全在云和公社工作的时候被揭发的，却没仔细看发生的地点是否在云和公社，具体时间又是什么时候。 “不过——”陈虎话音一转，“章一全每隔几天都会去一趟邮局，给一个叫刘冬的人汇钱。出手还挺大方的，最多的一次汇了一百，你说这个主任哪来的那么多钱？” 公社主任的工资才几十块钱，可光这几次，章一全汇出去的钱就超两百块了。 刘冬？ 宋清风心中疑惑，再次遗憾上辈子没有仔细看报道，不然或许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也能知道更多案件的细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知道个大概，却找不到头绪。 陈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那个刘浩民做的事情让你很生气，但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我会让人一直盯着章一全，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宋清风回到办公室，林队长他们立马就过来了。 对上林队长那殷切的目光，宋清风摇了摇头：“章一全铁了心要保他，不过是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甚至还把大部分责任推到了他的头上。 林队长等人听得连连皱眉。 孙长河：“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宋清风神色微冷，“暂时只能先这样，尽量不要让他接触核心工作。” …… 虽然回家的时候宋清风神色平静，但跟他生活久了的陆瑶一眼就看出了他隐藏在平静下的愤怒。 陆瑶没有开口安慰他，而是给他做了几个爱吃的菜，饭后还陪他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星星。 两人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这是夏天的时候宋清风让人做的，天气冷了倒是很少用到。 两人静静地看着天空，谁也没说话，偶尔会听到不远处邻居家养的狗的一两声叫声。 宋清风烦躁了一天的心情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他偏头看向陆瑶，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陆瑶也偏头看他，笑问道：“心情好点了？” 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宋清风也没隐藏真实的情绪，嗯了一声，“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瑶瑶，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我也没做什么。” 在工作上她帮不上宋清风的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给他做些他爱吃的菜，如现在这样陪他静静待着。 宋清风微笑，眼底满是温柔，“这样就足够了。” 他不需要言语上的安慰，他需要的也仅仅只是如现在这般的陪伴。 11月的天到底已经冷了，两人也没在院子里继续待下去，很快就回房洗漱准备睡觉了。 宋清风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想着白天的事情，刘冬这个名字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是上辈子有过交集？ 而且这个人也姓刘，和刘浩民一个姓，是巧合吗？ 昏昏欲睡间，脑中灵光一闪，宋清风忽然坐了起来，神色难掩激动：“我知道他是谁了！” 第219章 查查刘冬 已经睡着的陆瑶嘤咛了一声，宋清风轻轻拍拍她的背，她眉眼舒展，再度陷入沉睡。 宋清风重新躺下来，或许是因为想通了，他也很快陷入了沉睡中。 第二天一早，陈虎刚到食品厂就被宋清风拉走了。 “知道刘冬在哪儿吗？”宋清风问道。 陈虎：“……啊？知、知道。青沙县大河公社。” 宋清风眼神微凝：“青沙县？” “对，大河公社，你说巧不巧，章一全就是从大河公社调过来的，我估计这个刘冬是他的什么亲戚，关系还挺近，不然干嘛一次次给他汇钱，要不是姓不同，我都要怀疑他们是父子……” 宋清风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他们就是父子呢。” 陈虎震惊地看向他：“你说啥？可他们不是一个姓啊。” “没人规定孩子必须跟着爹姓，没准人家就是跟着娘姓的。虎哥，有件事要麻烦你，你找个人去查查这个刘冬，看看这几年他在大河公社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查的时候越低调越好。” 陈虎看着宋清风郑重的神情，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正色道：“行，我知道了，我会找个可靠的人去查。不过清风，如果他们真的是亲父子，你去查刘冬怕是会得罪这个主任，你小心。” 宋清风笑了笑，他早就得罪章一全了，或者说在章一全看来，刘浩民来了，他就该让出厂长的位置，而不是架空刘浩民，他的存在就是章一全的眼中钉、肉中刺。 多得罪一些少得罪一些，对他来说没有分别。 …… 或许是因为得了章一全的警告，刘浩民再来上班的时候倒是安分了很多，没有再贸然插手食品厂的事务，但也没有继续待在办公室里当吉祥物，而是在各个车间里转悠，甚至还拿走了一些做好的腐乳和其他豆制品。 程毅把这情况告诉了宋清风。 “随他拿，把他拿了什么记录下来，一根毛都不能漏，月底直接从他的工资里扣钱，不够的就继续用下个月的工资补上。” 刘浩民原本以为自己拿了厂子里的东西，宋清风会找他麻烦，谁知道一点动静都没有，就以为是之前去公社被章一全警告后，宋清风怕了，心中越发得意起来。 他就知道宋清风不可能跟他比，现在知道他的厉害了，知道怕了吧。 拿了一些豆制品之后，刘浩民开始不满足起来，再次来找常山和江海，要求看账本。 常山和江海自然不可能给他，依旧找理由推脱。 刘浩民阴仄仄地盯着他们两个，冷声说道：“看来我这个副厂长是命令不了你们了，我现在就去找宋清风，我倒是要问问他，我身为副厂长到底有没有资格看账本。” 刘浩民怒气冲冲地闯入宋清风的办公室，谁知道宋清风根本不在。 此时的宋清风正在酱鸭车间呢。 “厂长，第一批酱鸭已经好了，你闻闻，可香了。” 酱鸭车间的车间主任杜国华高兴地说道。 酱汁的配比是他亲自调配的，所有的工序也是他盯着完成的，宋清风光是闻闻味道都知道酱鸭成功了。 他拿了几只酱鸭递给杜国华，“把这几只酱鸭送到小食堂，让大家中午都尝尝咱们的酱鸭，钱就从我的工资里扣，当是我请大家吃的。” 杜国华乐了，颠颠地拿着几只酱鸭跑去了小食堂。 小食堂有厂子给的补贴，饭菜好吃又便宜，很受员工们欢迎，就一点，只能在食堂吃，不能带回家，也不能多打，只能打一人份，毕竟这是厂里给员工的福利。 中午，食品厂的员工们第一次吃到了酱鸭，一个个惊为天人。 宋清风也打了一份饭，窗口的婶子看到是他，还特意多给他打了两块鸭肉。 他端着饭盒跟林队长他们拼桌，他们这些人中午一般是不在食堂吃的，但这不是听说中午有酱鸭嘛，一个个都跑来了。 林队长吃了一口酱鸭，对着宋清风竖起了大拇指，就是这个味道，从去年吃过一次之后，他就一直念念不忘，惦记了快一年了，终于再次吃到了。 孙长河根本没说话，埋头苦吃，心里还在遗憾食堂不能外带，不然他肯定要再买一份带回家去吃。 “味道怎么样？”宋清风笑着问道。 林队长：“没的说，不愧是你家的祖传秘方，这鸭子吃过的人肯定愿意买第二次、第三次。厂长，以后肯定不愁卖的，我要赶紧让人把其他大队的鸭子都收上来，不然等以后咱们的酱鸭卖出名声了，他们肯定要涨价。” 虽然签订合同的时候规定了肉鸭的收购价是市场价，但要是市场价涨了呢？ 酱鸭是直接清蒸的，吃的就是个原汁原味。 宋清风尝了一块鸭肉，咸香味美，肉质鲜嫩，回味悠长，与去年他自己做的味道相差无几，不禁满意点头。 酱鸭是他们接下来的主推产品，几人都相当重视，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该如何推广他们的福利礼盒。 等宋清风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没想到刘浩民竟然还在他办公室里等着。 刘浩民的脸色黑沉如墨，忍了几个小时的怒气在看到宋清风时终于忍不住爆发。 “宋厂长可真是个大忙人，我在这里等了你三个多小时，你才出现，看来你是一点没把章主任的话听进去。宋厂长，你要是真这么忙，不如把厂里的事情交给别人，可别耽误了考试还把厂子里的事情也给耽误了。” 宋清风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冷声说道：“我自然不像你，无所事事，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就能轻轻松松地拿工资。” “宋清风，你什么意思？要不是你，我能这么闲着没事干？” “你要做事还不简单，车间里那么多人都忙着赶市供销社的单子，你不会做别的，难道还不会推磨吗？” 刘浩民简直要气死了，他是副厂长，副厂长！不是老黄牛，他竟然让他去推磨。 宋清风看着刘浩民铁青的脸，心情舒畅，果然让自己不痛快的人不开心了，他就开心了。 “行，宋清风，我记住你了。” 刘浩民怒气冲冲地来，又怒气冲冲地走，程毅跟在他身后，努力憋笑。 忽然，刘浩民脚步一顿，转身，再次冲进宋清风的办公室，说道：“我是厂子的副厂长，我要看账本！” 被宋清风气得差点连目的都忘了！ 第220章 蹦跶不了多久 刘浩民瞪着宋清风，“我是副厂长，我有权力了解厂子的财务状况。宋清风，你可别忘了，章主任可是让你配合我的工作。” 宋清风眉梢轻挑，神色淡淡：“你要看就看，我自然不会拦着你。” 他这么痛快地答应了，倒是让准备了一箩筐话的刘浩民疑惑了。 宋清风对跟着进来的程毅说道：“你陪刘副厂长去找江海和常山，把账本拿给刘副厂长看看，就说是我的意思。” 见刘浩民站着不动，宋清风：“刘副厂长还有什么其他的指示？” 刘浩民哼了一声，满意了，果然搬出章一全是有用的，早知道就早点搬出来了。 因为是宋清风说的，所以常山和江海痛快地将账本给了他。 刘浩民迫不及待地打开，看到那上面一串串数字，眼睛泛红。 他早就知道狼山食品厂赚钱，没想到竟然真的很赚钱，尤其是那腐乳，出货量那么大，这要卖多少钱啊，难怪一个小小的食品厂竟然有钱修路，还有钱造厂房、宿舍楼！ 他翻到最后，脸色微变，质问道：“账上的钱呢？豆制品卖得那么好，为什么账上没钱？” 江海一脸无辜：“账本上不是记了么，购买原料、预付定金，一笔笔都花出去了。” “那也不可能就这么一点钱！说，是不是你们把钱都给贪污了？” 常山沉下脸，“刘副厂长，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这一笔笔花销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我们是有票据证明的。从建厂以来，我们确实赚了不少钱，但花出去的也多，光门口那条通往镇上的路就花了不少钱，到现在我们还欠着银行好几万没还呢。” 当初县里确实答应了出资修路，但毕竟一个县那么多公社，公社下面还有那么多大队，不可能单单只给他们修路，而不给其他大队修路，所以县里有言在先——只出资一部分，剩下的部分他们自己解决。 这样其他公社有意见，县里也有说辞：要修路，行，跟狼山大队一样，县里出一部分，剩余的自己掏钱。 其他大队可不像狼山大队养了一只下金蛋的金母鸡，掏不出这笔钱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 为了修这条路，当初他们可是勒紧了裤腰带，咬着牙修下来的。 “不仅是路，还有厂房、宿舍楼、各个车间里的生产设备、大卡车……这些都要钱。”常山补充道。 刘浩民脸色难看，他确实看到了，这帮子败家子，赚的钱全给花了。 “那收回来的钱呢？东西卖出去了，钱总要收回来吧？”刘浩民黑着脸问道。 江海摊手：“那些基本都是一个月一结，现在才月初，不到结账的时候。” 刘浩民气得眼前一阵发黑，他就说呢，宋清风这次怎么这么轻易就松口了，还以为是碍于章一全不得不妥协，原来是因为账上根本没钱，料定了他拿到了账本也没什么用。 “好，你们都很好。”刘浩民咬牙切齿。 原本他是打算以采购的名义从账上支一笔钱的，现在……全没了！ 看着怒气冲冲离去的刘浩民，常山和江海对视一眼，纷纷笑了。 江海小声说道：“咱们用假账本忽悠他真的没事吗？” 常山不以为意：“我们给公社交的账是真账本就行了，在这上面我们又没弄虚作假，其他人也没看过这假账本，回头烧了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上头问起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这个账本存在，是刘浩民故意说瞎话污蔑我们。” 江海笑着指了指他：“要么说你奸猾呢，不行，我要赶紧把这假账本烧了，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厂子真的弄虚作假呢。” 这假账本是他们两个这几天做出来的，就是专门忽悠刘浩民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看着假账本变成了一堆黑灰，两人才舒口气。 大概是知道了账上没钱，刘浩民再次老实了下来，窝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继续当自己的吉祥物。 宋清风问了一句，得知了假账本的事情，叮嘱了一句：“这东西不能留，有后患。” 常山：“知道，刘浩民看过之后，当天就烧了，本来就是为了应付他做的。回头他再要看，我们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就行了。不过还是要想个办法，总不能次次忽悠他，忽悠不过去也是个麻烦。” 其实假账本上大部分数据都是真实的，只是改动了部分数据，看着像是他们真的把钱都给花了。 宋清风：“放心，他蹦跶不了多久，只要不让他接触厂里的核心事务，保证厂里的配方不泄露就行了。” 常山心头微动，小声问道：“厂长，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对付他了？” 宋清风笑了笑，“好好工作，其他的事情有我。”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刘浩民肯定蹦跶不了多久。 …… 又过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宋清风趁着夜色去了陈虎家。 已经有段时间没过来了，刚过来，宋清风就察觉到了不同——附近太安静了。 陈虎：“黑市换地方了，这里自然就安静了。” 宋清风侧目。 “不知道哪个龟孙子把这里举报了，这里就被人端了，就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你太忙，不知道很正常，幸亏我最近半年都没顾得上这边的生意，不然这次我也要栽进去。不说这个了，找你来是你让我办的事情有眉目了，我找的人还真查到点东西。” 宋清风心中一凛，忙问道：“查到什么了？” “就你说的那个刘冬，他果然是章一全的儿子，章一全是入赘的，所以孩子跟着老婆姓，不过他老婆死得早，孩子一直跟着他，这小子外表看着人模人样的，实际上就是个畜生，才十几岁就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只是章一全和他岳父家有钱，把事情压下去了。” 宋清风：“……就这？” “当然不止，那个姑娘是被刘冬的外表迷惑，自己愿意的，肚子大了以后，她想让刘冬负责，刘冬不愿意被纠缠，才用钱摆平了她。这小子死性不改，仗着自己的皮囊和章一全是公社主任的身份，没少在大河公社作威作福，跟好多小姑娘不清不楚，一开始你情我愿也就算了，后来越来越嚣张，看人家小姑娘不愿意，竟然强迫人家，逼死了人，还打断了人家哥哥的腿。” 宋清风心里一沉，果然，那件事已经发生了！ 第221章 那就是个畜生 在知道章一全刚来的时候，宋清风不是没想过，若是那件事还没发生，他或许可以插手阻止，这样也算是挽救了一个无辜姑娘的生命，挽救了一个家庭。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想那么多也没用，不如想想怎么利用这件事让章一全和那个儿子付出代价。 章一全原是大河公社的主任，是市革委会某位领导的亲戚，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上辈子那姑娘的妹妹才会跑到省城上访。 宋清风摸着下巴，那他是不是可以帮着那小姑娘提前去省城上访揭穿章一全和刘冬的真面目？ 陈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刘冬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偏偏因为公社主任是他老子，大家都拿他没办法，敢怒不敢言。还有他那老子，也不是个东西，我找的人打听到，跳河的那个姑娘是被他们父子一起欺负了才选择跳河的，只是对外说的是刘冬一个人。” 宋清风侧目：“连这都打听得到？” 陈虎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愤怒，“是那个姑娘的妹妹亲口说的，她哥哥腿断了，现在还躺在床上，那个妹妹要报公安，结果那个小畜生威胁她，说她要是敢报公安，他就弄死她全家，你说这是不是个畜生！” 陈虎自认不是个好人，但他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刘冬的事情，是真的恶心到他了。 宋清风心头微动，“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哪件？跳河？就上个月的事情。” 上个月？ 也就是说章一全会被调到云和公社很可能跟那件事有关？ “市里哪位领导是章一全的亲戚？” 陈虎说了一个名字，宋清风微愣。 “是不是真的不太清楚，反正有风声传出来是这位。”陈虎说道，“毕竟我找的那人也就是个小混混，接触不到大人物，能打听的也就是这些小道消息了。” “虎哥，我想见见那家的小姑娘，你可以帮忙安排吗？” 陈虎一怔，“清风，你见她做什么？你想插手？我劝你最好不要，不说背后的人是谁，章一全现在是公社的主任，咱们厂子可归公社管，他要对付你简直太简单了。” 宋清风：“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才要尽快解决章一全和刘浩民。虎哥，你也清楚，我和我爱人都报名参加了高考，肯定不能全身心地把精力都放在厂子里，我不想在忙工作、学习的时候还要时刻防备着刘浩民背地里耍阴招，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他给解决了。” 尤其以后若是他真的回到京市，肯定只能遥控指挥，若是刘浩民还在厂子里，对他来说隐患太大。 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章一全的致命把柄，不如一次性解决了他，没了他，刘浩民就好对付多了。 陈虎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打定主意了，只好说道：“你想做什么，我去帮你做，你不要自己出面，万一被人知道了，对你影响不好。我认识的人多，我去办更合适。” 这次宋清风却没有同意，“还是我自己去吧，不过我不方便现在去大河公社，最好她能过来。” 陈虎拗不过宋清风，只能帮他去联系人。 那姑娘也是个胆子大的，竟然真的一个人来了。 小姑娘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听陈虎说，他们家父母早亡，三兄妹相互扶持着长大，感情很深，可以说这个小姑娘是被哥哥姐姐带大的。 也难怪上一世这个小姑娘在哥哥姐姐出事之后，敢独自一人跑去上访了。 “要见我的人是你？你真的可以帮我？”小姑娘绷着脸，一脸警惕地看着宋清风。 宋清风打量了她一眼，视线在她垂在身侧、微微发抖的拳头上顿了顿，看来小姑娘胆子也没那么大，不是不害怕的。 “对，是我要见你，你家的事情我知道了，我可以帮你。”宋清风温声说道。 他没有靠近小姑娘，跟她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神色温和，这让小姑娘稍稍松口气。 “你能怎么帮我？”小姑娘仰着头问他。 宋清风：“我可以出钱帮你治好你哥哥的腿，还能带你去上访，揭穿坏人的真面目，把害了你哥哥姐姐的坏人绳之以法。” 小姑娘神情微变，激动地说道：“你真的可以帮我治好我哥哥的腿？” “对，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骨科大夫，他人在京市，我外婆的腿就是他治好的，我可以送你和你哥哥去京市找这位老大夫，让他帮忙医治你哥哥的腿。” 小姑娘激动得脸都红了，却还是冷静地问道：“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帮我？还有，什么叫上访？为什么上访就可以揭穿坏人的真面目？那坏人是公社主任，上访真的有用？” 小姑娘的问题太多，宋清风只能一个个回答。 “我确实不认识你，我帮你是因为我和欺负了你姐姐的那个公社主任也有过节，我不想看着坏人逍遥法外，所以我帮你，一部分是因为我的私心，一部分是同情你们的遭遇。” 小姑娘点点头，“我听明白了，那你告诉我，什么叫上访？” 宋清风微微挑眉，“你不知道什么叫上访？” 上辈子这小姑娘可是独自跑到省城上访的，她不知道什么叫上访？难道上辈子是有人给她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也不是不可能。 宋清风用她能听懂的话给她解释了一遍什么叫做上访。 小姑娘眼睛都亮了，“真的有用吗？只要我去省城找人，就可以抓坏人？” “有用，我可以帮你，我跟你一样，希望坏人能被绳之以法。” “好，我去上访，但是我没钱去省城了，你可以先借我一点钱吗？我可以给你写借条，我以后会努力赚钱还你。我不是骗子，我叫陈慢慢，是大河公社白云大队的人。”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 陈慢慢点点头，“也是，是你要见我，你肯定知道我是谁，前几天那个男孩子就是你找来的人吧？” 宋清风知道她说的是陈虎找来打听消息的人。 “对，确实是我安排的人。不过你这么快就答应了，就不怕被我骗了吗？” 陈慢慢稚气的脸上只有一片漠然，“我什么都没有，你能骗什么。” 第222章 提供帮助 陈慢慢看着宋清风，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满是决绝：“只要可以治好我哥哥的腿，帮我把害死了我姐姐的坏人绳之以法，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清风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温声开口：“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后续的事情，我会让人跟你对接，你按照那人说的做就好，等你姐姐的仇报了，你哥哥的腿治好，你就把过去的这些都放下吧，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陈慢慢微微一怔，“你、你不需要我报答吗？” “不需要，我找你，不是纯粹地想要帮你，你可以理解为是各取所需，只是刚好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陈慢慢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分辨他话中的真假，“你真的不需要我报答？我们大队的陈瘸子也说要帮我治好我哥哥腿，但是要我给他做媳妇儿，我哥哥不同意。可我哥哥也说了，别人帮了我们，就一定要报答他们，所以你想让我报答你什么？” “你认字吗？”宋清风忽然问道。 陈慢慢茫然摇头。 宋清风丝毫不觉得意外，他看得出来，这姑娘应该没念过什么书，想想也是，父母早亡，只留下三个孩子，能长大成人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读书识字不成。 “那等坏人被抓了，你去读书识字吧，现在的你帮不了我，但你要是读了书，考了大学，倒是可以帮我。” 陈慢慢眼睛一亮：“念了大学就可以帮你？” “对，等你大学毕业可以来找我，给我打工，这就算是你的报答了。” 陈慢慢认真点头：“好，我记住了，等我给我姐姐报了仇，给我哥哥治好了腿，我就去念书，我会努力考上大学，等我大学毕业我就去给你打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清风，清水的清，春风的风。” 陈慢慢默默重复了一遍，“我记住了，宋清风。” 临走前，宋清风给了她两百块钱，“你哥哥的腿受伤有段时间了，要尽快医治，这些钱你先拿着，带你哥哥去医院看看，要是这边的医院不行，我会尽快让人送你哥哥去京市。” 陈慢慢抿了抿唇，“可我现在没钱还你，我给你写欠条吧，不过我不认识字，你来写，我按手印。” “不用写欠条了，你不是说以后给我打工吗，就当是我预支给你的工资，以后从你的工资里扣。” 陈慢慢睁大眼，“还可以这样？如果我没有考上大学呢？” “如果你没有考上大学，那这些钱就当是我同情你们家，白送你的。” 陈慢慢没有接，“那不行，我大哥说了，不可以白拿别人的东西，你还是写欠条吧，这样我才能要这笔钱。” 她没说不要，因为她确实需要这笔钱去医治大哥的腿，她不能看着她大哥变成一个瘸子。 看着小姑娘倔强的眉眼，宋清风还是答应了下来，给她写了欠条。 陈慢慢郑重地按了手印，把其中一张欠条小心收好，“我一定会努力念书，考上大学，以后报答你。” 接陈慢慢过来的人是陈虎，送她离开的人自然也是陈虎，后续的事情也是陈虎跟陈慢慢对接。 宋清风回到家，陆瑶立即看向他，眼神很明显。 宋清风点了点头，“跟那个小姑娘说清楚了，也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去医治她哥哥的腿，后面的事情虎哥会帮着办。” 陆瑶：“那就好，这家人挺可怜的。” 父母早就没了，兄妹三个好不容易相互扶持着长大，谁知道却被两个畜生毁了。 其实当初闹出人命后，刘冬就给了陈家一笔钱，可是陈家没有要，陈家的老大还要去报公安，被刘冬派去盯着的人发现了，这才打断了他的腿，还警告他要是再敢报案，就让他小妹也走二妹的老路。 陈家老大投鼠忌器，只能咬牙忍下这份屈辱。 宋清风冷笑，不耻地说道：“那两个畜生也就是看人家无父无母没人撑腰才敢这么欺负他们，换做其他人，他们敢吗？” 没看刘冬找的人全都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没有一个是家里有背景的，就算闹出事情了，碍于章一全，事情也能轻易摆平。 …… 第二天，宋清风刚到厂里，刘浩民就来找他了。 “宋厂长，我要批一笔款子。” 宋清风面无表情：“账本你也看到了，现在咱们的账上没钱。” “我都没说要钱干嘛，你就一口拒绝，宋清风，你这是针对我！” 宋清风眼皮轻撩，眼神淡淡，“账本是你亲眼所见，没钱就是没钱，谁来都一样。你要是认为我是在针对你，你大可去章主任那里再告我一状。” “宋清风，你以为我不敢？” “刘副厂长，章主任是让我配合你的工作，但不是让我配合你无理取闹，这件事就算你告到章主任面前，道理也在我这里。” “你少瞎说，我要钱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厂子。我联系到了一家砖瓦厂，可以用更低的价格买到砖瓦，厂里的宿舍楼不是还没建好吗，用我联系的这家可以为厂子省下不少钱，我要钱是为了付定金，我一心为厂子，没有一点私心，你竟然因为个人情绪针对我，宋厂长，到底是谁无理取闹。” 宋清风挑眉，怀疑地看着他：“比现在的价格更低的砖瓦厂？” 要知道他们现在用的砖瓦是公社砖瓦厂的，本来给的就是内部价了，比这个还低的价格真实存在？ 刘浩民下巴一抬，傲然道：“当然，我好歹也是个大学生，认识的人是你这样的不能比的，我有个同学就被分配到邻县的砖瓦厂，他说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可以给我们一个内部价，但需要预付定金。” 宋清风不以为然，从邻市运过来，光是运费就比现在贵，怎么可能更便宜？ 不是刘浩民在忽悠他，试图从他这里骗一笔钱，就是刘浩民被人忽悠了，不管是哪一种，宋清风都不打算配合。 “我们和公社的砖瓦厂是签了合同的，说好了厂子需要的砖瓦都从他们这里拿，现在毁约是要付违约金的，如果刘副厂长愿意承担这笔违约金，我倒也不是不能同意换厂。” 刘浩民的神情有瞬间的扭曲，违约金违约金，又是违约金，这个宋清风怎么就这么喜欢签合同！！！ 第223章 恨意 刘浩民忍着怒气说道：“我可以去找章主任想想办法，让砖瓦厂把违约金给免了。” 宋清风：“行啊，只要你能说服章主任和砖瓦厂，我没意见。” 刘浩民狐疑地看着他：“你真没意见？” 宋清风一脸无奈地说道：“刘副厂长，我确实不太喜欢你不懂装懂，随意插手厂子的事务，但这不代表我不希望厂子好，你要是真能谈下更低的价格，为厂子省下一笔钱，我怎么可能不支持你。所以，你尽管去做，只要事情能成，我一定不会有任何意见。” 刘浩民心中一喜，“那行，这件事交给我，现在你先给我批笔钱，我先去把定金付了，省得对方又反悔。” 宋清风摊手，“在没有章主任和砖瓦厂的同意之前，我不会给你一分钱，万一事情没成，你把钱给人打过去了，又要不回来，厂子咋办？损失谁赔？” “你还是不相信我！”刘浩民怒视着他。 “对，我确实不相信你，毕竟你前几天才刚搞砸了一笔单子，害得我们差点得罪了市供销社，现在工人们还在日夜加班，为你的错误买单，刘副厂长，在你获得我的信任前，我不会轻易把钱给你，毕竟我是厂长，要对整个厂子负责、对工人负责，请你谅解。” 宋清风的话很不客气，没有给刘浩民丝毫面子，刘浩民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恨恨地瞪着宋清风，却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有宋清风的批条，常山和江海不会给他一分钱。 宋清风微笑：“刘副厂长还有事？” 刘浩民冷哼一声，气急败坏地走了。 宋清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脸沉思，刘浩民这么着急要钱做什么？是他要钱还是章一全想要钱？ 想了一会儿，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当天晚上就有人给了他答案。 宋清风看着陈虎，还有些不敢相信：“刘浩民赌博？” 陈虎：“对，之前你不是让我找人盯着章一全么，我想着盯一个是盯，盯两个也是盯，就找人也盯着刘浩民去了，一开始没啥发现，最近半个月才知道刘浩民有很重的赌瘾，前两天输了一大笔钱，现在正在四处筹钱。” 宋清风恍然，难怪今天刘浩民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原来是欠了赌债啊。 幸亏刘浩民刚来的时候，他就防着他了，没让他碰厂里的财务，不然说不定这人就监守自盗了。 “他欠了多少钱？” 陈虎说了一个数字。 宋清风眉梢轻挑，这可真不少，就刘浩民的工资，怕是工作十年都还不上，难怪都想到坑蒙拐骗上了。 “虎哥，你让人继续盯着他，必要的时候可以举报他。” 陈虎秒懂，既然要举报，当然是要人赃并获了。 “不过要是会给你惹上麻烦，那就算了。”宋清风又说道。 毕竟敢开地下赌场的都是些不好惹的角色，就如以前的郑石头，要是因此让陈虎惹上了麻烦，倒是得不偿失。 陈虎浑不在意，“不会惹麻烦，你知道设赌场的人是谁吗？” “我认识？” “你见过，就是那个逃走的大头。” 宋清风先是疑惑，随后恍然，原来是他啊。 当初大头趁着公安追捕郑石头等人时，悄悄把一箱宝贝藏在了树上，结果被他和陈虎给捡漏了，大头逃脱了追捕，下落不明，没想到现在又冒出来了。 宋清风意外道：“他竟然还敢回来？” “这小子在外面躲了一年，见风声过了，就悄悄潜回来了，不过他现在换了名字，还做了伪装，要不是盯着刘浩民那人以前跟大头熟识，还真不一定认得出他。把赌场举报了正好，正好是这小子送进去。” “他背后没人？” 陈虎摇头：“不清楚，不过我会小心一些，不会让他们知道是我干的。” 这种事情他以前做过，连郑石头都被他阴了，一个大头，他更不放在心上。 只可惜接下去几天刘浩民都没去赌，每天不是在食品厂就是在家，安分得很，但人却肉眼可见地变得焦躁了，程毅平白无故受了他好几顿气。 期间刘浩民还来找宋清风要过两次钱，都被宋清风拒绝了，问就是需要章一全和公社砖瓦厂都同意更换供应商。 刘浩民没办法，只能无功而返，但心里对宋清风的恨意却越来越深，每次看着宋清风的目光都阴恻恻的，吓人的很。 程毅心中不安，偷溜过来找宋清风。 “厂长，这个刘浩民最近看着不太对啊，他看着你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你说他是不是想对你做什么？” 宋清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他不敢对我做什么。” 刘浩民要是真敢对他动手倒是好了，他可以趁机狠狠揍这小子一顿，不仅是刘浩民看他不顺眼，他看刘浩民也碍眼得很。 “厂长，我总觉得这个孙子要搞事儿。” 宋清风想到陈虎早就找人盯着他了，心里也不是太担心。 “没事，放心吧，你就安心工作，不用忍太久了。” 听陈虎说上访材料已经写好了，过两日就会有人带着陈慢慢去省城。 或许是宋清风的语气过于笃定，程毅也放下了担忧。 下班时，宋清风再次遇到了刘浩民，刘浩民又用那种阴恻恻眼神看着他，目光中满满的恶意。 宋清风毫不怀疑刘浩民想对他动手。 他挑眉看着刘浩民：“刘副厂长这么看着我，是有事？” 刘浩民黑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 当天夜里，晴了大半个月的天忽然下起了暴雨，这场雨一直持续了三天，一直没停。 林队长忧心忡忡，“再这么下下去，咱们的酱鸭还能风干吗？” 宋清风失笑：“没事的，现在天气冷，就算这雨再下几天也不会发霉，不用担心。” 他下午刚去酱鸭车间看过，连库房里的酱鸭都检查了一遍。 听到他这么说，林队长就放心了，“幸好给市供销社的腐乳已经做好了，不然这么大的雨，其他大队的人晚上加班回去的路上都不方便。” “是啊，幸亏做好了，暂时不用加班了。” 两人最后再检查了一遍各个仓库，才结伴回家。 夜幕四垂，万籁俱寂，雨声遮盖了一切杂音，黑夜中，几道人影出现在狼山食品厂外面，翻过围墙，很快消失在夜幕中，还有一道人影则是朝着后山养鸭棚飞奔而去…… 第224章 雨夜抓贼 宋家。 听着窗外的雨声，宋清风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无焦距地落在陆瑶的笔记本上，眉头微皱。 陆瑶做完一道题，看着他的表情，微微愣怔，小心问道：“清风哥，我又做错了吗？” 她觉得自己这道题应该没错啊，之前宋清风给她讲过类似的题型，她记住了的。 宋清风回神，缓缓摇头：“没有，刚才走神了。” “是在想厂里的事情？市供销社要的腐乳不是已经做好了吗，我听小斌说明天就会送过去，你还在担心什么？” 宋清风的眼底难得有些茫然，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今晚上总是心神不宁的，有种淡淡的不安。” 陆瑶也听得一头雾水。 宋清风摇了摇头，“算了，可能就是我想多了，时间不早了，我们睡吧。” 陆瑶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都晚上十点半了，确实该睡了。 宋清风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厂里的事情，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一道凄厉的喊声打破了迷蒙的碎梦，宋清风猛地睁开眼，凝神一听，果然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抓小偷”。 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外面还在下着雨，打开屋门，夜幕里的声音听得越发清晰。 “抓贼！抓贼啊！” 宋清风眼神微变，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雨幕里。 等陆瑶听到动静起来，宋清风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幕中，她又着急又心慌，想追上去却又怕自己给他拖后腿，只能按捺住心头的不安坐在堂屋里等消息。 这一声声喊声惊醒的不只是宋清风一人，很快，一盏盏灯在黑夜中亮起，不断有人从屋里冲出来消失在夜幕中。 宋清风在雨幕中奔跑，直奔食品厂而去，若说狼山大队哪里的东西最值钱，那肯定是食品厂。 宋家离村口近，也就意味着离食品厂也近，他很快跑到了村口。 轰隆——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借着闪电刹那的光亮，宋清风隐约看到几个人影慌张地从食品厂里跑出来。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是食品厂招贼了。 宋清风的手上拿着一根出门前随手从门口拿的棍子，奔着那几个人影而去，刚一靠近，直接举起棍子就打。 那几人人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大大的麻袋，宋清风这一棍子就打在其中一个人的袋子上。 没有打伤人，却打得那人踉跄了一下，被追过来的宋清风补了一脚，直接扑到了地上，麻袋滚落到了旁边的地上，宋清风扬手又是一棍子，打在了那人的背上，打得原本要爬起来的人再度趴在地上。 “抓贼，有人偷东西！”宋清风扬声大喊，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不去管趴在地上那人，转身去追跑远了的几人。 “怎么办，有人追上来了。”逃跑的几人中的一人慌张喊道。 “赶紧跑！” “那大山怎么办？” “别管了，赶紧跑。” 这几人的腿脚很利索，即便是背着一个大麻袋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速度。 宋清风冷着脸追上去，他的速度自然不慢，又没负重，很快就追上了这几人。 “把东西放下。”宋清风握着棍子，厉声说道。 “滚开，少多管闲事，不然老子弄死你。”其中一人骂道。 雨很大，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夜色也黑，根本看不清人脸。 宋清风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一根棍子挥舞得虎虎生风，时不时打在那几人的身上，传来一声声惨叫。 他眉眼冷沉，丝毫没有留手，忽然，后背劲风袭来，宋清风下意识弯腰躲开，腿上却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子。 他闷哼一声，没撑住，半跪在地上，随即后背上就挨了一棍子。 他直接就地一滚，躲开了随即而来的又一下重击，握着棍子狠狠一挥，不知道打中了那人哪里，那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我的眼睛！”那人捂着眼睛跪在地上痛呼。 被动静惊醒的村民们陆续赶来，那几人眼看不好，东西也不要了，丢下麻袋就跑，宋清风给想追，却因为腿疼起不了身。 一束光照在宋清风的脸上，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眼睛，喊了一声：“是我，宋清风，快抓住他们，他们是小偷。” “厂长，你没事吧？” “我没事，先抓人！”宋清风喊道。 “哪里来的贼崽子，偷东西偷到我们头上来了。” “赶紧追，不能让这几个小毛贼跑了。”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宋清风被人扶了起来，右腿和背上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厂长，你受伤了？”扶着他的那人关切地问道。 宋清风忍着疼说道：“不用管我，先把这人抓了。” 他指着捂着眼睛痛呼的人说道。 很快，狼山大队大队部的灯就亮了起来，宋清风浑身都湿透了，坐在椅子上，神情冷峻。 孙长河他们一个个也浑身滴着水，冷眼看着被捆得扎扎实实，躺在地上的三人。 那三人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尤其是其中一人，一边的眼睛都还在往外冒着血，糊了半边脸，形容可怖，却没人上前为他处理伤口。 过了没多久，林队长冒着雨进来，紧跟其后的几人手里抓着一个被困成了粽子的人。 那几人直接把那人扔到了地上，跟原来的几个凑成了一堆。 “厂长，这人是在鸭棚那边抓到的，他想要投毒毒死我们的鸭子。”其中一人开口说道，神情气愤。 宋清风忙问道：“鸭子没事吧？” 说话那人摇头：“鸭子没事，他去投毒的时候被起夜的二娃子看到了，也是二娃子先叫破了这件事，这人心狠，直接拿刀捅了二娃子。” 宋清风心中一沉，“那二娃子呢？” “程毅他们开车送他去医院了，现在咋样还不清楚。厂长，报公安吗？” 宋清风沉着脸：“报，林队长，这几人是从食品厂逃出来的，你带人去清点一下咱们的财务损失，他们从厂里带出来几麻袋的东西，孙支书去检查一下。” “这件事应该是冲着食品厂来的，但其他人也回家检查一下家里的财务有没有丢失。” 宋清风有条不紊地把事情安排下去。 陆瑶等他事情都安排好了才说道：“先回家换件干净衣服，不然这样的天气你该感冒了。” 江海如梦初醒，忙催促道：“对对对，厂长，你先回家换衣服，这里交给我们，放心，我带着人亲自坐在这里守着他们，直到公安来。” 宋清风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几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在陆瑶的搀扶下离开了。 第225章 差点翻车 走到大队部门口，宋清风又停下了脚步，折返回来，问江海：“安排在厂子里守夜和巡逻的那几个保安呢？” 他就说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来了，明明在厂里安排了守夜和巡逻的人，为什么这几个蟊贼还能顺利进到厂子里偷东西？ 刚才忙着抓贼，倒是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江海闻言，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那几人喝醉了，到现在还没醒。” 宋清风面无表情：“五个人全都喝醉了？” “对，全部都喝醉了，叫都叫不醒。” 宋清风眼神微冷，“等他们醒了告诉他们，从今天开始不用来上班了，咱们厂子小，装不下他们。” 江海也没帮着求情，甚至觉得宋清风没让那几个人赔偿损失就不错了。 毕竟在厂子里守夜工资是翻倍的，拿了工资却不办事，这样尸位素餐的人确实不应该留在厂子里。 “厂长，你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势，换件衣服，那五个保安等醒了我会好好问问。” 宋清风这才回家。 回到家里，陆瑶倒好热水，等他擦好身换好衣服，拿了药油给他后背上药。 宋清风的后背挨了两下，现在都已经发青了，看得陆瑶心疼不已。 “清风哥，咱们还是去医院吧。” 宋清风温声说道：“不用去医院，就是皮外伤，我当时躲开了的，没让他们伤到要害，涂点药油，用力揉开，过几天就好。” 他坚持不肯去医院，陆瑶也没办法，只能尽力给他揉开。 宋清风背后的伤不重，就是皮外伤，腿上的伤也是，没伤到骨头，只不过当时太疼了，现在没法着力，需要养一养。 看着他腿上的乌青，陆瑶还是不放心，“等公安来了，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万一伤到内里了，你不知道呢。清风哥，你不要跟我犟，就当是安我的心，行不行？” 对上陆瑶担忧的眼神，宋清风心头微软，又想到二娃子还在医院，到底是答应了下来。 “好，等公安来了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们就去医院。” 想到自己安排的五个人喝酒误事，要不是二娃子及时发现不对，喊醒了大家，这次怕是要翻车，宋清风心里就一阵发寒。 事情发生的时候是凌晨两三点，折腾到现在，已经五点多了，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宋清风不准备再睡，让陆瑶进去休息，而他则是准备去大队部等着公安的到来。 陆瑶不肯去睡觉，扶着他去了大队部。 此时林队长和孙长河都回来了。 林队长说道：“厂子里的原料和设备都没问题，产品仓库里的腐乳被打碎了几瓶，酱鸭被偷了几麻袋，财务室的门被撬了，拿走了明天准备发下去的工资，一共，不过钱都在他们身上，已经搜出来了。就是被拿走的那些酱鸭淋了雨，怕是要重新处理一下。” 总而言之，损失不大。 宋清风：“设备和原料都没问题？” 孙长河点头：“没问题，我问过他们，他们来主要是想要偷值钱的东西，所以去了财务室和产品仓库，没有去原料仓库和车间。” 实际上，从他们潜入食品厂到听到动静慌忙逃离，总共不过半个多小时，就是想要搞破坏也来不及。 “说了是谁指使的吗？”宋清风问道。 孙长河：“没有，只说是他们眼馋咱们厂子有钱，想要偷点东西出去卖。” 宋清风冷笑，那可真是巧了，偏偏他们来偷东西这天，五个保安全都喝醉了酒不省人事，到现在都叫不醒，让他们顺利潜入，还能再这么短的时间里精准潜入财务室和产品仓库偷走东西。 要说其中没鬼，他脑袋拧下来给他们当球踢！ 江海：“不用问，肯定是刘浩民，这孙子从我们这儿拿不到钱，就想到了偷的主意，果然不是个好玩意儿。” 其实宋清风也觉得是刘浩民干的，毕竟他赌输了欠了一大笔钱，原本还准备从他这里骗钱，被他识破了之后就一直用仇恨的眼神看他。 宋清风怕他狗急跳墙，做出对厂子不利的事情，特意安排了五个保安负责守夜和巡逻，没想到千防万防，最后还是出了事儿，幸亏被及时发现了，没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去报公安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公安来勘察了现场，询问了笔录，这才带着那几个小贼离开。 宋清风由陆瑶陪着，直接去了县城医院——程毅打电话回来说他们在这里。 做完检查，结果确实如宋清风自己预料的那样，都是一些皮外伤，养养就好。 陆瑶去领了药，跟宋清风一起去看二娃子。 对于二娃子，宋清风的心情很复杂。 作为邓铁柱和张秀秀的儿子，因为这俩人做的事情，他对二娃子是没什么好感的，在张秀秀死后，邓铁柱和二娃子估计也知道自己在村里不讨喜，平日里存在感非常低。 宋清风和他们住在一个村里，却几乎见不到这两人。 可这次的事情若不是二娃子，他们怕是就着了道，损失惨重。 二娃子虽然被捅了一刀，但万幸的是那一刀没有伤到要害，所以他现在已经醒了。 宋清风郑重地说道：“这次的事情谢谢你，要是没有你，食品厂损失惨重。” 二娃子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刚好碰上了。” 他半夜起来撒尿，看到一个人影往大队养鸭棚的方向去，他叫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雨太大了，那人没听见，没理他。 他本来是不想管的，但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就见那人进了养鸭棚之后，直奔饲料储存的地方去，二娃子当时就觉得不对，喊了一嗓子。 那人被吓了一跳，拔腿就跑。 二娃子这才确定这人确实不对，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喊抓贼——一开始他以为这人是来偷鸭子的。 谁知道追上这人之后，这人突然拔出了刀子，二娃子躲避不及，就被捅了。 也幸亏他喊的那几嗓子把村里人叫醒了，这才能及时抓住那几个蟊贼。 宋清风给二娃子交了住院费，又让陆瑶给他买了一些营养品，叮嘱程毅先留在医院照顾他，这才和陆瑶一起赶回大队。 刚踏入村口，就遇到了酒醒来求情的五个保安，宋清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第226章 原委 那五个保安看到宋清风，忙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祈求道：“厂长，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开除我们，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是啊，厂长，我们错了，别开除我们，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没有了这份工作，一家老小可咋活啊。” “厂长，我们不能没有这份工作，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宋清风冷着脸，定定地看着他们，“当初面试和上岗培训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工作期间不准喝酒，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又是怎么做的？我请你们来是工作，结果呢，你们差点让几个小贼把厂子搬空！现在让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之前干嘛去了？” 几人面色讪讪。 他们也没想到会那么寸啊。 这几天一直下雨，一到晚上工人们都下班了，厂子里就他们几个，夜里又冷，他们就想着喝口酒暖暖身，前几天都没出事，谁知道昨天晚上就出事了。 “厂长，我们没喝多，每人就喝了三五口，谁知道就醉过去了，肯定是有人在我们的酒里下药了，厂长，不是我们的错啊。”有人说道。 宋清风看着说话那人，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们要是不喝酒，别人就算往你们的酒里下再多的药都没用。我说了每隔一个小时就要在厂里巡逻一次，你们听了吗？要是觉得这份工作辛苦，当初就不要来面试，既然接受了，那就应该好好干，工作干砸了，还想继续留在厂子里，你看我像冤大头吗？赶紧走，不然厂子里的损失就由你们来赔。” 几人白了脸，还想求情，林队长赶到了。 “我不是让你们回家去了吗，你们又来找厂长干嘛？以为厂长还会收你们？别做梦了，赶紧走赶紧走，这件事就是厂长同意，我们也不能同意。” “林副厂长，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保证以后一滴酒都不喝了。” 林队长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说了开除就是开除，没有再让你们进来的道理，要是这都能揭过去，以后我们还怎么管理员工，厂子岂不是乱套了，赶紧走啊，别让我找人赶你们出去。” 几人见真的无法挽回了，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 “等等。”宋清风忽然开口。 几人眼眸微亮，希冀地看着他。 宋清风：“你们昨天晚上喝的酒是你们自己买的还是有人送的？” 其中一人说道：“是我在供销社买的散酒。” “没别人碰过？” 几人茫然，纷纷摇头。 “这几天有谁去过你们那儿吗？” 厂里的宿舍楼上个月已经盖好了一栋，家不在本大队的员工都可以申请，但因为申请的人多，暂时还没确定入住名额，这几个保安因为要守夜，是最先允许入住宿舍楼的。 一共招了六个保安，白天是两人一班，晚上是三人一班，就是为了确保厂子的安全。 其中一个保安家里老娘病了，这几天请假不在，这几天都是他们五个轮流值班。 几人继续摇头。 “要说人，其实是有的。”其中一人忽然开口，“昨天下午，刘副厂长来给我们送了点吃的，说是我们这几天守夜辛苦了，让我们再坚持坚持，说等仓库的腐乳和酱鸭卖出去了，我们就能轻松一些了。” 他们几个都是一个月前来的，前半个月虽然晚上也要值班，但不需要巡逻，只要守在厂门口的门卫室就行，只有这几天，厂长不仅要求值夜班，还要求每隔一个小时要去厂里巡逻一圈，偏偏这几天连续大雨，他们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觉得厂长瞎折腾人。 下午刘副厂长来给他们送吃的，跟他们聊天，安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觉得刘副厂长人还怪好的，比宋厂长好多了。 “厂长，我知道了，肯定是刘副厂长给我们送来的东西有问题，是他害了我们，不关我们的事啊。”有人激动地说道。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可这话并没有让宋清风改变主意，“不管刘副厂长给你们的东西有没有问题，你们违反规定，在上班期间喝酒是事实，既然违反了规定，那就要接受处罚结果，你们走吧，厂里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但也不会继续留用你们。” 说完，他还问林队长：“他们喝剩下的酒，吃剩下的东西还在吗？” 林队长点头：“当时去叫他们发现叫不醒，我就留了一个心眼把东西都给收起来了。” 宋清风赞许地看了林队长一眼，“回头把东西送到派出所去，交给公安，他们是专业的，查事情比我们快。” 那五个保安见事情真的无法挽回了，心里不是不后悔，可再后悔也没用了，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 宋清风和林队长心里都清楚，这件事肯定跟刘浩民脱不了关系，可对这几人也同情不起来。 宋清风又去厂里盘点了一番，发现除了那些淋了雨的酱鸭和打碎的几瓶腐乳之外，确实没有其他财务损失，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厂长，那些淋了雨的酱鸭怎么办？”林队长问道。 宋清风：“往酱鸭上喷点高度白酒，再次通风，不会影响食用。不过这些酱鸭就不要卖了，放食堂给工人们加餐吧。” 林队长听了有些心疼，但也确实知道这批酱鸭不适合往外卖，这么处理是最合适的。 公安的效率果然快，当天下午，派出所就来人了。 “你们认识刘浩民吗？” 宋清风点头：“认识，是一个月前公社安排给我们的副厂长。” 公安：“据那几个小贼交代，他们来偷东西就是这个刘浩民指使的，甚至他还唆使人准备给你们养的鸭子投毒。” 那几个小贼本来就是周边公社的混混，成天无所事事，东家偷，西家拿。刘浩民欠了赌债，又无法从宋清风这边骗到钱，常山和江海防他跟防贼似的，他也无法靠近财务室，又被催着还债，于是他就动了歪脑筋。 他知道昨天常山和江海去了镇上邮局取钱，准备明天给大家发工资，这笔钱他们不会带回家，那就一定是放在厂子里，所以就找了几个人进来偷东西。 财务室和产品仓库的位置也是他告诉那几个小贼的。 至于给鸭子投毒，则是因为他怨恨宋清风，想要给宋清风添堵找麻烦。 “我们去到他家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跑了，你们要是看到他，及时通知我们。”公安说道。 第227章 怀疑 宋清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既然刘浩民敢做出让人来厂子里偷盗的事情，那肯定想好了后路。 他心头微动，开口说道：“刘浩民跟我们公社主任章一全关系密切，或许你们可以去问问章主任，他可能知道刘浩民在哪里。” 两个公安对视一眼，将这个情况记下。 “你说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我们会去跟章主任确认，等人抓到之后，也会让他赔偿你们厂里的损失，你们要是有其他情况也要及时告知我们。” …… 此时，章一全家。 章一全扬手，狠狠给了刘浩民一个大嘴巴子，压低声音怒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货，这种事情你都干得出来？！” 刘浩民捂着被打的脸，委屈地说道：“我也是没办法了，那些人逼得很紧，我要是不能及时把钱还上，他们会弄死我的，那个宋清风又跟防贼似地防着我，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主任，不，姑父，你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啊。” 章一全恨声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去赌，你就是不听，现在出事了你知道找我了，早干嘛去了！” “姑父，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那几个混混被抓了，他们肯定会供出我，公安会来抓我的，姑父，你想办法帮帮我。” 章一全脸色难看，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我稍后让人给你买票，你去羊城躲一阵子，在我没有主动联系你之前，你都不许回来。” 刘浩民忙不迭点头答应：“好好好，我肯定不回来，姑父，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以后我保证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 章一全对此不置可否，若是真能做到就好了，早知道刘浩民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当初他就不应该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给他，要是换个对自己有用的人，说不定现在已经能帮他做很多事了，而不是跟刘浩民似的，只会给他惹麻烦。 “你现在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更不许让人知道你在这里，要是连累了我……” “不会，我肯定不会让人知道我在这里，要是被人发现，我就说是我自己偷跑过来的，跟你没关系。” 刘浩民很清楚，现在能帮自己的人就只有章一全了，要是章一全也出事了，他肯定会被抓，自然不敢连累章一全。 “算你还有点脑子。” 章一全进了一趟卧室，出来时塞给他一叠钱，“现在只有这么多，你先拿着，等你到了南方安顿下来，我会让人给你汇钱，等天一黑你就走。” “好，我都听姑父的安排。姑父，这次是宋清风害得我，你一定不能放过他。” 那几个人去厂子里偷东西的时候，刘浩民其实就在不远处藏着，所以那些人刚被抓，他就意识到不好，连家都没回，直接跑了。 章一全沉着脸，怒视着他，“要不是你自己蠢，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能针对到你？” 刘浩民不敢说了，当初章一全把他安排到狼山食品厂就是为了摘桃子。 原本的计划是他先做副厂长，等在厂子里立稳脚跟了，就找个由头把宋清风赶出厂子，由他接管，到时候他们想做什么就方便了。 但宋清风早有防备，刘浩民刚到厂子里就被架空了，光有个副厂长的名头，其实啥事儿也做不了，身边还有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 偏偏刘浩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人又算不上聪明，做出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蠢，就是章一全想帮都帮不了。 看着刘浩民舔着脸的样子，章一全心里再度后悔，他不应该急吼吼地把刘浩民安排进厂子里的，这个人跟他那个儿子一样，简直一无是处，但儿子是亲生的，就是做出再错的事情，他也会帮着善后，刘浩民不同。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你好自为之。” 章一全说完这句话，丢下傻眼的刘浩民走了——他还要上班。 结果刚到公社，公安就上门了，询问刘浩民的下落。 章一全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公安同志，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刘浩民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也很震惊。出事后，刘浩民并没有来找过我，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公安同志请放心，只要他来找我，我肯定押着他去派出所自首，这样恶劣的行为我绝对不会姑息。” “听说刘浩民是你安排到食品厂去的，你们关系密切，你会不知道他在哪里？”同来的老公安狐疑地看着他，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 章一全一脸恳切：“刘浩民确实是我安排到食品厂去的没错，但我当初这样做可是为了食品厂好，刘浩民是大学生，懂得多，把他安排到食品厂是为了让他为食品厂做贡献，带领着食品厂走向更好，哪知道他竟然监守自盗，我要是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当初我肯定不会这么安排。” 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言辞恳切，即便公安心里还有疑问，但没有证据，他们也不能对章一全做什么。 “要是知道刘浩民的消息，还请章主任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这是一定的，我是公社主任，这是我的工作职责，我肯定会配合，你们尽管放心。” 按照章一全的计划，他是准备当天晚上就把刘浩民送走的，结果下班的时候，他敏锐地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他抿了抿唇，只能跟往常一样，去食品站买了一些菜，慢悠悠地回家。 刘浩民知道有人盯着章一全，脸都白了，“姑父，该不会是公安怀疑你了吧？” 章一全冷着脸，“如果不是你这蠢货，我会被公安盯上？” 刘浩民顿时就不敢说话了，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 “你先在这里躲两天，等人走了，我立刻送你走。” 刘浩民连连点头，生怕迟一秒章一全就把他交了出去。 这一躲就躲了三四天，章一全倒是稳得住，每天照常上班下班，似乎没发现有人盯着他，表现得没有丝毫异常。 这倒是让盯着他的人暗地里犯嘀咕，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刘浩民的下落？ 第228章 落网 章一全和刘浩民都以为暗中盯着的人是公安，殊不知是陈虎找的人。 那人盯了几天，没有发现刘浩民的踪迹，自然要去找陈虎说明情况。 陈虎：“清风，会不会是刘浩民已经跑了，根本不在这儿？” 宋清风神情笃定：“不会，刘浩民让人去财务室偷钱，说明他非常缺钱，要不是有人及时发现，他们的偷盗计划就成功了，换做是你，放心让几个小混混拿着那么多钱和东西去找你而不是你跟着他们，及时把钱拿走？” 那几个小混混以前跟刘浩民都没交集，肯定是刘浩民临时找的人，这样的人能有多少忠心，刘浩民肯定不放心。 陈虎想了想，觉得宋清风说得很有道理，但是—— “可是盯了这么多天，没发现章一全去了哪儿，每天就是上班去公社，下班回家，我实在想不出来刘浩民能被他藏在哪里。” 这一点宋清风也不确定，毕竟公社这么大，要藏一个人说容易也容易。 “不管藏在哪里，章一全肯定知道刘浩民的下落，而且我估计他会尽快送刘浩民离开，现在的刘浩民对他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留在身边太危险了。” “就不能是已经送走了？” 宋清风笑了，“虎哥，你觉得章一全知道刘浩民要偷东西吗？” “那肯定不知道。” “所以章一全没那么快反应过来。” 要知道事情发生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报公安了，次日一早陈虎的人就在章一全家附近守着，却没见到刘浩民出现，要么刘浩民藏在其他地方，要么就是陈虎的人出现前，刘浩民就已经躲在了章一全的家里。 “要是能直接去章一全家里看看就好了。”陈虎嘟囔道。 宋清风也这么想，但他们不是公安，没这个权力，即便是公安，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无缘无故就去一个公社主任的家里要求搜查。 其实公安第一次去找章一全的时候，就已经去章一全家里看过，没在他家发现刘浩民。不过宋清风还是觉得刘浩民藏在章一全家里的可能性最大。 “早知道当时我应该让人一直盯着刘浩民的，是我疏忽了。”陈虎懊恼地说道。 他们之前一直让人盯着刘浩民，但这几天不是一直在下大雨么，那人就不干了，陈虎想着下着大雨盯人确实辛苦，刘浩民又一直在老老实实上班，陈虎就让人先回家了，谁知道就这么巧，刘浩民在这节骨眼儿上整出事儿了。 宋清风拍拍陈虎的肩膀，盯人的又不是陈虎的手下，人家也是拿钱办事而已，干不干是人家的自由。 “特么的，以后我肯定不找那孙子了，太不靠谱了。”陈虎骂了几句。 “算了，人家不想赚这个辛苦钱，以后咱们不找他就是了，不过这人的嘴严不严？” 陈虎：“这点可以放心，都是一起混的，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他以后也不用混了，他不会说出去的。” 这一点陈虎倒是可以替那人做担保。 “这样，虎哥，这段时间你让人多去汽车站转悠转悠，万一发现了刘浩民的行踪，就把他当小偷先抓起来，交给公安。” 陈虎眼眸一亮，“对啊，刘浩民要是想离开这里，肯定要坐汽车，我现在就去，我这次肯定找靠谱的人盯着，我就不信这孙子躲在暗地里不出来。” “不只是汽车站，主要是盯着章一全家，我还是怀疑刘浩民就躲在章一全的家里。”宋清风说道。 这两天他把情况倒推了很多遍，换做他是刘浩民，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找章一全，公安满镇子抓人，章一全家其实是灯下黑，尤其公安已经去过一遍。 而且按照刘浩民的性格，知道公安在满世界找他，他肯定藏不住，想要快点离开，只可惜他跟公安那边不熟悉，不然倒是可以配合着做个陷阱，把刘浩民钓出来。 刘浩民确实如宋清风所料的那样焦躁不安，时刻想着逃跑，但有章一全压着，他也只能先藏在章一全家里不动，毕竟章一全说了，他要是不听话，他以后都不会再帮他。 刘浩民是不敢不听章一全的话的，这个姑父手段狠着呢，当初他可是亲眼看着姑父把一个人的双腿给打断了，还让人拖死狗般把人拖了出去。 章一全耐心很足，一连半个月，他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下班时会去一趟食品站买菜回家做饭，九点左右睡觉，生活十分规律。 公安抓了十几天的人，连根毛都没看到，就以为刘浩民已经跑出了安宁镇，抓捕的力度渐渐降低。 “姑父，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在这里藏了十几天，虽然没饿着，但刘浩民处处小心，防着被邻居发现，整个人邋遢得不行。 章一全微微蹙眉，后退了两步，说道：“再过两天，等公安那边彻底不找了，我就送你走。” 刘浩民松口气，可算是能走了，再待下去，不被抓他也快憋疯了。 又是三天过去，公安那边消停了。 章一全按照正常时间下班，依旧是去食品站买了菜准备回家做饭，吃过晚饭，他才把一套衣服扔给刘浩民，“换好衣服，等十二点一过，我就送你走，到时会有人送你到市火车站，到了就上车，直接去羊城，我在那边没有认识的人，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等过段时间我会把钱汇给你，你先躲一阵子。” 刘浩民彻底松口气，可算是能走了。 夜幕四垂，万籁俱寂，当人们都已进入梦乡，章家隐约传来些许动静， 两个黑影悄悄打开屋门，朝外走去。 月光洒下一层银辉，恰能让人看清脚下的路。 两人动作很小心，没有闹出丝毫的动静吵醒深眠的人。 只是刚走到巷子口，一束光就照到了两人脸上，“不许动！” 两人下意识抬手挡光，心里具是一个咯噔。 刘浩民拔腿就要跑，却被人按在地上，他抬头，隐约看到了来人手上的银手铐，面如死灰，他知道他完了！ 第229章 都被抓了 宋清风早上刚到办公室，陈虎就一脸笑容地进来了。 “清风，你还不知道吧，刘浩民被抓了，章一全也被公安带走了。” 一来就听到了好消息，宋清风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兴味：“怎么被抓的？” “哈哈，这么长时间过去，公安那边都没动静了，我还以为他们放弃了，谁知道人家只是由明转暗，悄悄藏在暗中准备抓人呢。刘浩民和章一全估计也觉得公安那边放弃了，就准备逃跑，谁知道当场被抓了，章一全窝藏刘浩民，也被带走了。清风，还真被你说对了，这龟孙子真就藏在章一全家，一藏藏这么久，也是够能藏的。那你说当初公安去章一全家找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找到呢？” 知道两人都被抓了，宋清风心情很不错，笑着说道：“可能当时人被藏在了隐秘的地方，公安那个时候也不是去搜查人的，只是去找章一全问话，或许只是大概看了看，没发现也正常。” “说的也是，这下好了，刘浩民这次被抓肯定出不来了，章一全的麻烦也要找上门来，这两人一走，咱们厂子也算是安稳了。” 闻言，宋清风神色微凛，压低声音问道：“那边有消息了？” 陈虎微微颔首，小心地看了外面一眼，才小声说道：“省城的人已经从大河公社撤走了，应该是收集到了证据，下一步就是抓人了，幸好啊这半个月章一全的注意力都在刘浩民身上，不然调查还不能这么顺利。” 半个月前，陈虎就让人带着陈慢慢去了省城上访，因为可能还涉及到安州市革委会的重要领导，省城那边十分重视，悄悄派了专人暗中调查。 也幸亏这个时候刘浩民闹了这么一出，这半个月来章一全都在想着怎么帮刘浩民善后，尽快把人送走，没关注到陈慢慢家那边的情况，不然消息可能就走漏了，要是让章一全有了防备，销毁了证据，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现在就看省城那边会怎么做了，一旦确定人被抓了，记者就会把这件事报道出来，某些人想压是不可能了。” 宋清风心中一喜，要是能把章一全父子给解决了那就太好了。 “我觉得这次章一全肯定要栽了。”陈虎乐呵呵地说道，“哦，对了，我从公社过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邮递员，他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你有包裹到了，让你有时间去取一下。” 宋清风知道应该是小姨寄给他的试卷到了。 随着高考时间的临近，高敏给宋清风寄东西也越来越频繁，基本都是各大高中的试卷，不只是京市的，还有江东省各个城市高中的，也不知道她托了多少人才能弄到这些。 宋清风去镇上邮局取了包裹，里面果然是试卷，他把试卷带回家，分给陆瑶姐弟，多出的那份则是放在了阅览室里，想要的人自己会去看。 因为这些试卷，狼山公社准备参加高考的年轻人对宋清风十分感激，只有他们知道，这些资料有多难得，宋清风能给他们又是多大的胸怀。 光是这份胸襟就是他们比不上的。 每次对上他们感激的眼神，宋清风都只是笑笑，他确实是在收买人心，毕竟食品厂缺人才啊，而这些都是人才，虽然能考上大学的人少，大学毕业后会回来的人更少，但哪怕未来有一人大学毕业后回到厂里工作，都是他赚了，毕竟这个时候的大学生是真的宝贵。 …… 过了没几天，宋清风去公社时，就从郑书记那儿得到了一个消息——章一全被正式逮捕了。 不是因为窝藏刘浩民，知情不报，而是因为强女干伤人、行贿受贿、滥用职权等等罪名，还有他儿子也一并被抓了。 “这是省城日报报道的，你看看。”郑书记递给宋清风一份报纸。 宋清风拿过来仔细看，跟上辈子看到的那篇报道类似，只是时间提前了几年，给章一全罗列的罪名也比上辈子看到的多。 “这件事闹得很大，整个安州市都震动了，市革委会不少领导被带走，大河公社那边的领导几乎都被带去问话。” 郑书记神色十分复杂，谁能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呢。 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宋清风对此倒不意外，国家对这种事情一向是零容忍，以前只是没人举报而已，现在有人举报，还有了证据，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些人。 “他们也算是罪有应得。”宋清风淡漠地说道。 “是啊，确实罪有应得。” 第二天陈虎还给宋清风说了一个郑书记都不清楚的消息。 “从章一全的家里搜出了大量的现金，听说他在自己睡的床下挖了一个地洞，那地洞里全是现金，还有金条，都被搜出来了，那数量，就是他工作一百年都赚不到那么多钱，这次他肯定出不来了，还有他那畜生儿子，这俩就该拉去吃花生米。” 宋清风眼眸微动，上辈子报纸上倒是没报道这件事，是上辈子没被挖出来还是没报道出来？ 他觉得应该是后者。 “讨厌的人都走了，厂子里的事情也顺了，清风，接下来你可以安心准备考试了，现在距离考试也就半个月了吧？” 已经11月底了，高考在12月15号，确实只剩下半个月左右了。 宋清风倒是不着急，比起高考，他更在意的是即将推出的礼盒，这可关系到明年酱鸭和糕点能不能顺利推入市场。 宋清风已经让人做出了二十套礼盒，普通款和高级款各十套，他准备明天就带着这些礼盒去一趟市里，去找一趟辛元白。 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宋清风还准备去市里推销礼盒，张淑芬难免念叨两句。 “让其他人去不行吗？厂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说道：“大家都有各自忙碌的事情，而且这段时间大队长他们为了让我有更多时间复习，已经尽量把厂里的事情接过去了，这件事我去最合适，放心吧娘，该复习的我都已经复习完了。” 陆瑶倒是一点不担心，毕竟宋清风的水平怎么样，她是最清楚的，要是连宋清风都考不上，那其他人也不用考了。 “娘，你就让清风哥去吧，他是厂长，厂子里的事情他不可能完全不管的。” 张淑芬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还是少管闲事。 第230章 有了 宋清风去市里了，家里就剩下陆瑶一个人，张淑芬自然是把女儿叫回来。 以前也是这样，宋清风出差不在家，她就会回娘家住，饭自然也在娘家吃。 陆瑶出嫁后，她的房间就给了陆明珠，陆瑶要是回娘家住，就和陆明珠一个屋，陆明辉带着弟弟陆明光住在陆文的屋里。 临走前宋清风给岳父家里送了一些吃的，主要是一些肉，还有一条鱼。 晚上张淑芬就把这鱼给红烧了。 见陆瑶站在厨房门口往里看，张淑芬说道：“清风的糖醋鱼我还是没学会，等回头我学会了就给你做。” 陆瑶笑了笑，也不揭穿老母亲的小心思——老母亲哪里是没学会啊，单纯是心疼糖醋鱼费油、费糖。 “没事，红烧的也好吃。” 她妈现在做饭比以前舍得用料多了，红烧鱼确实味道也很不错。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张淑芬给女儿夹了一筷子鱼腹上的肉，又分别给三个孩子夹了一筷子，至于两个儿子和丈夫，那就是鱼尾巴了。 陆瑶刚准备夹了鱼肉塞进嘴里，眉头就皱了皱，“娘，你杀鱼的时候是不是没把鱼腥线去了？闻着好腥。” 张淑芬吃了一口鱼肉，“咋没去啊，清风教了我这个方法之后，每次杀鱼我都去鱼腥线的，今天肯定去了，我吃着不腥啊，你们吃着腥吗？” 三个大男人齐齐摇头，三个孩子也跟着摇头。 陆明辉还说道：“小姑，奶奶今天烧的鱼好吃呢，一点都不腥。” 陆瑶还是觉得腥，不过见大家都不觉得腥，就以为是自己鼻子出了问题，想着也许吃着不腥，就把鱼肉塞进了嘴里。 胃部一阵翻涌，陆瑶脸色微变，丢下筷子就往外跑，扶着墙根吐了一个昏天黑地。 屋子里的几人吓了一跳，陆斌直接跳了起来，“姐，咋了咋了？是不是生病了？” 陆武则是赶紧去给陆瑶倒水。 陆瑶扶着墙吐得泪花都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回话。 张淑芬原本也着急的，但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拉住要去看看情况的丈夫，低声说了两句。 陆大力一听就懂了，侧目，“真的？” 张淑芬笑眯眯：“十有八九，赶紧去拿。” 陆大力乐颠颠地走了。 张淑芬则是挤开两个儿子，轻抚着女儿的背，又喂她喝了几口水。 “咋样，舒服些没？” 陆瑶红着眼眶，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捂着心口，脸色发白，她还是觉得很难受。 陆大力很快就回来了，“来，含着。” 说着，塞给陆瑶一颗梅子。 陆瑶听话地含在嘴里，梅子的酸味在口腔内蔓延开，压下了那一股股反胃的感觉，她的脸色可算是好多了。 “爹娘，我没事了，你们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刚吐了一通，她现在什么胃口都没有，完全吃不下，也不打算吃了。 陆武和陆斌担忧地看着她。 陆斌说道：“姐，你是不是胃不舒服啊，不然我陪你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吧。” 陆武也附和道：“是啊，瑶瑶，不舒服咱就去找医生看看，不用忍着。” 陆瑶真觉得她好多了，摆摆手，不愿意去医院。 张淑芬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把两个儿子赶去吃饭，自己则是陪着女儿回房间。 陆瑶坐在床边，那种恶心的感觉已经没了，她笑着说道：“娘，我没事了，你去吃饭吧。” 张淑芬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小声问了两句。 陆瑶先是一呆，蓦地瞪大眼睛看着张淑芬：“娘，你是说……” “你自己算算日子。” 陆瑶在心里算了一下，这段时间她的心思都在复习上，确实很久没关注身体的变化了，竟然连好朋友多久没来都忘记了。 可是不应该啊，因为宋清风暂时不想要孩子，他们每次那个的时候，都是做好了措施的，怎么会怀上呢？ 这个张淑芬也不懂，“我看你十有八九是有了，当年我怀你大哥的时候就是这样，闻到鱼的味道就吐，吐过三个月就好了。明天我陪你去镇上卫生所看看，要是真有了可是一件大好事。就是这个时间不太好，你还要考试呢，也不知道怀着孕能不能参加考试。” 张淑芬又开始发愁了。 陆瑶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腹部。 “你晚上也没吃啥，鱼你肯定是吃不了了，我给你下碗青菜面，清淡点，你也好受点。” 张淑芬没注意到她的失神，又风风火火地跑去厨房给陆瑶煮面。 陆瑶其实还是没胃口，却也不愿意辜负母亲的好意，到底是把一碗面吃完了。 这一晚，张淑芬自然是要陪着女儿睡的，陆瑶却有些睡不着，手时不时就放在自己的腹部轻轻抚摸，这里真的会有一个孩子吗？属于她和宋清风的孩子？ 想了半宿，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感觉没睡多久又被张淑芬给叫了起来。 陆武骑着自行车送她们到镇上，因为从母亲口中得知陆瑶可能怀孕了，这一路上他骑得是小心翼翼的，平时半个小时能到的路程今天愣是骑了四十多分钟才到。 张淑芬陪着陆瑶进去做检查，一直到拿到确切的检查结果，陆瑶还有些不敢相信。 “医生，我真的怀孕了吗？” “是啊，都七周了，孩子很健康。” 陆瑶欲言又止，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倒是张淑芬，猜出女儿在想什么，红着一张老脸小声问了医生。 医生温声解释道：“避孕措施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偶尔也会出现意外，有了也正常。” 想了想，医生多问了一句：“那这个孩子你们准备要吗？” “要，当然要。”张淑芬忙不迭说道，天知道她盼这个孩子盼了多久了。 陆瑶也轻轻点头：“医生，这个孩子我们要的。” 医生眉眼舒展，笑着说道：“那就回去好好养着，你现在是双身子，不要干重活，尤其是前三个月，要注意不要劳累，营养要跟上。” 陆瑶认真将医生的话记在心里，走出医院时，神情还有些恍惚。 她真的有孩子了，属于她和宋清风的孩子！ 第231章 期待归来 陆瑶心里高兴，可随即神情又变得迟疑起来，宋清风要是知道了，会喜欢这个孩子吗？他会不会觉得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而选择不要它？ “瑶瑶，想啥呢，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高兴傻了？”张淑芬仔细看了看女儿的脸色，又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咋啦？你别不是觉得这个孩子耽误了你考试，打算不要它了吧？” 陆瑶急忙摇头，说了自己心里的担忧。 张淑芬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那是清风的孩子，他能不喜欢？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哦，也有，不过那是少数，清风肯定不是这种人。” “可是清风哥说过暂时不想要孩子。” “那是人家清风心疼你，觉得你小小年纪当妈太辛苦。等他回来你告诉他这个消息，他肯定高兴疯了。你不知道当年你爹知道我怀了你大哥的时候，高兴得哟。” 张淑芬眉眼间都是笑意，“嗨呀，你们可算是有孩子了，我和你爹终于能放心了。” 女儿女婿结婚一年多了，一直都没孩子，她知道是宋清风心疼女儿，不想女儿早早当妈，但知道归知道，心里不是不担心的，毕竟宋清风的优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现在他们年轻还好，等再过个几年，要是还没孩子，村里就该有风言风语了。 要是万一两人以后年纪大了，一直没孩子，她可不敢肯定宋清风对陆瑶是不是能永远不变心。 现在陆瑶怀孕了，小家庭就稳定了，她也就彻底放心了。 陆瑶抿了抿唇，一想到肚子里有了她跟宋清风的孩子，心中就止不住地欢喜，不禁开始期盼宋清风能早日回来，早点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 宋清风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当爸爸了，此时的他正和辛元白聊礼盒的事情。 “辛大哥，你觉得这个礼盒推出，会有人买吗？” 辛元白正在看两个不同款的礼盒。 普通款礼盒是单层的，里面有一只酱鸭、两瓶水果罐头、两瓶不同口味的腐乳、还有一包四种样式的点心，每种样式的点心各两块。 高档款礼盒是双层的，底下一层是一只酱鸭、两瓶水果罐头、两瓶不同口味的腐乳以及一瓶菌菇酱，上层则全是点心，一共八样，每样两块。点心是用单独的竹盒装着的，底下垫着印花油纸。点心造型精致美观，看起来就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 辛元白看着竹编礼盒左上角刻上去的狼山食品厂的名字，问道：“这竹编礼盒也是你让人做的？” “对，是我为了这套礼盒特意设计的，这酱鸭和点心则是我们厂子明年准备推出的新产品，还有这菌菇酱，是用从老乡那里收上来的菌菇熬的，是我的独家秘方，就是上次我让林立民带给你尝的那种，辛大哥，你觉得咋样？” “酱鸭和菌菇酱我都尝过，味道很不错，我不担心，但是这些点心……” 宋清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辛大哥不妨尝尝看。” 辛元白也没客气，捏了一块绿豆糕，这一尝，他眼睛就是一亮。 “这绿豆糕的味道似乎跟市面上卖的有些不一样。” 宋清风笑着说道：“对，这绿豆糕的配方我改良过，这些糕点都是，配方我带着人做了一部分调整，吃着与市面上的会有些许的区别……” 宋清风给辛元白详细介绍了这些糕点。 辛元白每样都尝了一块，指着狮子酥说道：“这糕点不容易做吧？你们厂子里明年也会卖？” 宋清风摇头：“这个做起来太复杂了，而且成本高，日常肯定不会卖，这是假节日限定款，只在节假日卖，不会单卖，只卖礼盒装。” “就跟今天这样？” “对，这是高档糕点，自然要给它应有的排面。” 宋清风仔细算过，狮子酥做法复杂，成本高，单卖的利润不高，买的人还少，不划算，不如直接做成礼盒装，作为节日限定款，这样既能提高利润，还能让人觉得能买得起这个糕点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间接地提高他们食品厂的知名度，以后他再推出高价零食就方便多了。 辛元白看了他一眼，“你的主意倒是挺多。” 平日里这种贵价点心买的人肯定不多，但遇上逢年过节，大家自然就舍得多了，更何况包装这么精致，拿来送礼也很有面子。 “这两种礼盒你们一共有多少？” 宋清风：“这种高档礼盒是一千五百个，普通礼盒是四千五百个。” 原本的计划是高档礼盒一千个，普通礼盒三千个，那是因为水果罐头数量有限，做不了那么多，但因为增加了点心的品种，每个礼盒所需的水果罐头就不需要那么多了，所以礼盒的数量就增加了。 “价格呢？” 宋清风报了价。 辛元白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在心里默默算了算，点点头：“这个价格可以。” 普通礼盒属于普通人咬咬牙能买得起的，高档礼盒嘛，那是给那些不差钱的人准备的，价格高一点也无妨。 “不过安州市要消耗掉这些礼盒不容易，你是准备往省城卖？” 宋清风含笑点头：“因为是第一年试做，所以准备的量都不多，就想着给辛大哥这边留一部分，剩下的都拉去省城，那边的消费能力还是比咱们这边强一些。” 安州市自然不止辛元白所在的这一个供销社，大大小小的供销社好几个，甚至还有一个百货大楼，但要是有了这一批礼盒，也算是他们这个供销社的独有，辛元白自然满意。 “行，那就给我留两百个高档礼盒，五百个普通礼盒。” 宋清风：“好，12月底我会让人把货送过来。” 他给辛元白留了高档款和普通款各四套礼盒，剩下的六套则是让程毅带去了省城，他已经跟省城供销社和百货大楼采购部的人联系过，这些都是样品。 “省城那边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两个去没问题吧？”宋清风问程毅和另外一个叫张红军的年轻人。 张红军和程毅拍着胸脯说道：“厂长，你就放心吧，我们肯定没问题。” “那行，明天村里会有车上来，你们直接搭车去省城，我已经跟林立民说过了。” 安州市的事情办完了，宋清风就准备买票回家了，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家里还有份惊喜等着他。 第232章 你要当爸爸了 宋清风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家里黑漆漆的，屋里也没人。 知道陆瑶肯定在娘家，他也没去打扰，随便洗漱了一下就睡下了，他是连夜回来的，累得很，刚躺下就陷入了沉睡。 次日一早，宋清风是被脸上的痒意弄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笑脸，是陆明珠。 “姑父，起床啦，姑姑说你该起来吃饭啦。” 宋清风笑了笑，捏捏她嫩白的小脸，又从床头的抽屉里拿了几颗糖给她，“这就起来了，出去玩儿吧。” “谢谢姑父。”小姑娘甜甜地道了谢，跑了出去。 宋清风这才穿衣服起床。 洗漱完，陆瑶正好端着面从厨房出来。 宋清风吃面的时候，陆瑶就撑着下巴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 宋清风摸了摸脸，笑道：“咋了，两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陆瑶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等你吃完，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宋清风挑眉，“什么好消息不能现在说？” 陆瑶笑而不语。 宋清风只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顺便把碗筷洗了，才问道：“什么好消息，现在可以说了吧？” 陆瑶忽然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清风哥，你要当爸爸了。” 宋清风的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陆瑶，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 陆瑶看着他笑，见他久久没有反应，心里不禁开始忐忑，难道他真的不想要孩子？ “瑶、瑶瑶，你、你刚才说我……我要做……爸爸了？”宋清风结结巴巴地说道。 看着他这样，陆瑶噗嗤一声笑了，点头，“对，清风哥，你要做爸爸了。医生说它已经七周了。” 宋清风的视线落在陆瑶的小腹处，手足无措，他们真的要有孩子了？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迟早会有孩子，却没想到这个孩子来得这么猝不及防、这么早。 “去医院检查过了吗？医生怎么说？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需要我做什么？” 一堆堆的问题朝着陆瑶砸来，陆瑶都被宋清风问懵了。 宋清风伸手，想要去抱陆瑶，却又怕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就僵着手站着，盯着陆瑶的肚子傻笑。 陆瑶眼里满是笑意，“就这么高兴？” 宋清风狠狠点头，“当然高兴，这是我们的孩子。” 是他和陆瑶的孩子啊。 感受到他的喜悦，陆瑶原本已经平复了的心情也变得激动起来，她握着宋清风的手，柔声说道：“娘陪我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孩子很健康。我没有什么不舒服，一切都很好，所以清风哥，你不要紧张。” “我不紧张，我有啥好紧张的，我只是太高兴了。” 陆瑶无奈地看了一眼他的手，要是他的手不抖的话，这话还有几分说服力。 因为这个好消息，宋清风一整个上午都是晕乎乎的，时不时盯着陆瑶傻笑两声，看得陆瑶又欢喜又好笑。 中午两人去陆家吃饭，刚踏进院门，陆明光就冲了过来，“姑姑！” 宋清风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他，温声说道：“以后不可以这么扑姑姑哦，姑姑肚子里有小宝宝，你这么扑姑姑会伤到小宝宝的知道不？” 陆明光眨眨眼，好奇地看着陆瑶的肚子，“这里面有小宝宝？” “对。是你的表弟表妹哦。”宋清风神色温柔，“以后你和姑父一起保护姑姑和表弟表妹好不好？” 陆明光郑重点头，“好，我和姑父一起保护姑姑，还有弟弟妹妹。” 宋清风放开他，牵着他的手进屋。 张淑芬一看他的样子就明白他已经知道了。 宋清风殷勤地把带来的东西放在一边，又扶着陆瑶在凳子上坐下，这才笑着对张淑芬说道：“娘，瑶瑶怀孕了，我们两个年轻，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要娘多多指点。还有瑶瑶有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的，也请娘告诉我。” 陆瑶都被他这小心翼翼的动作给搞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 宋清风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张淑芬莞尔，“行，你们年轻人确实不懂，以后我来照顾瑶瑶就好，不过也没啥特别需要注意的，只要别太劳累就行了。” 至于营养，自从宋清风和陆瑶结婚之后，他们家的伙食一直都很不错，营养是不缺的。 宋清风立马说道：“以后家里的活儿全部都我来，瑶瑶什么都不要干。” 陆瑶不好意思地说道：“哪儿有那么夸张，就家里那点活儿我还是可以干的，再说了，都不到两个月呢。” 她基本不下地，家里的家务，宋清风也会搭把手，所以她平时是真的没啥活儿。不过看着宋清风重视的态度，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宋清风知道这个年代的人都没啥产检的概念，很多人甚至连什么叫b超都不知道，所以第二天又带着陆瑶去了一趟市医院，再次做了一个检查。 做b超的时候，陆瑶有些害怕，是宋清风陪着进去的。 看着医生给陆瑶做检查，宋清风都开始紧张了。 “医生，孩子咋样啊？”陆瑶忐忑地问道。 医生笑着说道：“孩子很健康，而且还是双胞胎呢，恭喜啊。” 陆瑶和宋清风都愣住了，双胞胎？ 本来以为来一个就是惊喜了，没想到竟然是个双黄蛋，两人对视一眼，都懵了。 陆瑶很快醒过神来，虽然意外，但接受良好，毕竟她和陆斌就是双胞胎。 走出医院大门，宋清风的脚还是轻飘飘的。 “瑶瑶，我们即将要迎来两个宝宝了。”宋清风声音发飘地说道。 陆瑶敷衍地点点头：“嗯嗯，对对对。” 不是她不上心，实在是从检查出来到现在，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几十次了，她人都麻了。 宋清风也不在意，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陆瑶，一边嘿嘿傻笑，路过邮局，他顿时停住脚步，“我现在就去给小姨打电话，告诉她我要做爸爸了，还是两个孩子的爸爸，嘿嘿！” 看着飞奔进去的身影，陆瑶莞尔，眼底却盛满了幸福。 第233章 夫妻温馨时刻 宋清风的运气不错，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高敏正好在办公室休息。 “瑶瑶怀孕了，还是双胞胎？”高敏的惊喜并不比宋清风少，乐得合不拢嘴，“这感情好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既然瑶瑶怀孕了，你就好好照顾人家，不仅是生活上的，还有情绪上的，孕妇怀孕期间会变得比较敏感……” 高敏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孕妇注意事项，被宋清风记得牢牢的，恨不得高敏再多说一些。 “不行，你们那儿买东西不方便，肯定缺不少东西，我给你们多寄一些东西过去，还有奶粉，两个孩子，母乳肯定不够，我想想能不能找人换点奶粉票，提前买好奶粉……” 宋清风听得哭笑不得，不得不提醒她：“小姨，瑶瑶怀孕不到两个月，离生产还早，而且我们还要参加高考，等到生产的时候，说不定人就在京市了，你大老远寄过来，我还要再想办法带过去，不够麻烦的。” 高敏拍了一下脑袋，“我高兴忘了，对对对，这些东西可以慢慢准备，我给你们准备一些你们现在用得上的。行了，不跟你说了，你赶紧带瑶瑶回家好好休息，孕妇最忌劳累，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量满足，钱和票不够我给你寄，一定要保证孕期的营养，但也不能营养过剩，让胎儿长得太大，将来不好生产，受苦的还是瑶瑶。” 宋清风认真记下，不过没要高敏的钱票，“我自己能挣，我每个月工资不少，养老婆孩子绰绰有余。” 挂了电话，宋清风原本想再给外婆打个电话，又想着外婆的伤还没彻底养好，拄着拐杖去厂子里接电话太麻烦，所幸小姨已经知道了，肯定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外婆，就放心地带着陆瑶回家了。 回家前，宋清风先去了一趟供销社进行了一番大采购，那买东西的架势看得陆瑶心惊胆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供销社搬空。 陆瑶赶紧拉住他：“别买了，这些家里都有，很够了。” 宋清风这才停下手，心里还有些遗憾现在物资不丰富，要是换做二十几年后，他可以把孕期所需的所有东西都买齐。 …… 或许是那天晚上的红烧鱼打开了某个开关，陆瑶现在闻不得任何鱼腥味，以前爱吃的糖醋鱼更是吃一口就吐，家里为了照顾这个孕妇，直接把所有的鱼干都送人了。 陆瑶十分不好意思，对张淑芬说道：“娘，我和清风哥自己在家吃就行，这些鱼干我吃不了，你们可以吃。” 张淑芬：“自己开火做什么，没得麻烦的，我顺手就把你们的伙食做了，清风一天到晚忙得很，又要工作又要学习，还要照顾你，做饭这事儿就不要再麻烦他了，不吃鱼还可以吃肉。” 张淑芬看着厨房里堆着的肉和排骨，再次感叹宋清风对陆瑶的上心。 这几天，宋清风光是肉就买了不下十斤，还有奶糖、麦乳精，甚至还有牛奶。 也不知道这牛奶是哪里弄来的，每隔两天就给陆瑶喝上一瓶，说是可以补充母亲和肚子里的孩子的营养。 那架势，就是张淑芬这个丈母娘也挑不出一点错来了，“你啊，这辈子能嫁给清风算是有福了。” 陆瑶微微垂眸，看着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笑着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除了不能吃鱼，陆瑶没有任何不适反应，吃嘛嘛香，每天都精神满满的，看得宋清风十分欢喜。 晚上宋清风照例给陆瑶复习功课，陆瑶却变得神思不属起来。 宋清风就问她怎么了。 陆瑶迟疑地说道：“清风哥，我今年先不参加考试了。” 宋清风放下笔，微微蹙眉：“因为孩子？” “嗯，我现在怀孕了，明年七八月份就会生产，我要是真的考上了，根本没时间照顾孩子，所以我想着不如先不考，等过几年孩子大了，能送学校去了我再考。” “瑶瑶，你要知道不是你什么时候想考就能继续考的，今年对参加考试的人没什么要求是因为过去十年高考暂停，耽误了太多的人，所以才不设限，可过个两三年，那过去十年被耽误的人都被消化得差不多了，高考肯定会有新的要求，到时候可能你就不能参加考试了。你不是想当一个好医生吗，你愿意就这么放弃？” 陆瑶自然是不想的，这一年多来，她几乎每天都要看书学习，从来不敢落下，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恢复高考，她可以参加考试，考上心仪的学校。 准备了一年多，就这么放弃了，就是她自己也会觉得有些可惜。 可是她也不能不为孩子着想。 “你如果是担心孩子，那完全不是问题，这一点我早就考虑过了。等我们都考上京市的学校，我就小姨帮我们找个房子，等你要生孩子了，外婆肯定会来帮忙，到时候咱们让娘找个亲戚去京市帮着带孩子就行。你该学习学习，没必要为了孩子就牺牲你自己。瑶瑶，在你成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 陆瑶心中巨震，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在你成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这样的话，小时候她是亲眼看着母亲为家里操持，奶奶也是，等她长大之后，母亲告诉她的也是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的家庭，做个贤妻良母，好好相夫教子，为丈夫、为子女考虑。 “瑶瑶，我知道你的理想，我也看到了你的努力，如果让你为了孩子，为了我就放弃你的理想，即便我身为你的丈夫，是既得利益者，我也会觉得很遗憾，同时会觉得自己作为丈夫很失败，竟然需要你牺牲自己来换取家庭的安稳。” 陆瑶眼眶红了，她再次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得让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宋清风轻笑，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温柔开口：“傻瓜，哭什么？” 陆瑶哽咽着说道：“你对我太好了，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宋清风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亲吻，笑着说道：“瑶瑶，你很好，非常好，配得上世间任何一人，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我好，是因为你足够好，值得我这么对待，你明白吗？” 第234章 其他的都可以交给我 宋清风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好的人，在上辈子下乡后那几年，他可以说是个十分糟糕的人，孤僻、沉默寡言，因为父母的亏待而怨恨着这个世界，他对所有人关上了心门。 是陆瑶和外婆教会了他什么是爱，教会他爱人、爱世界，打开尘封的心门，看到这个世界上除了亏待与怨恨，其实还有许多美好存在。 他对陆瑶，是喜欢，也是亏欠，他欠了她一条命，欠了她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这份亏欠与喜欢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深刻，刻在了他的灵魂里。 或许上天就是看到了这份情感，才愿意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陆瑶依旧是那个陆瑶，是那个善良而美好的姑娘，所以他愿意为了她尝试着去原谅那些上辈子亏欠了她的人，放下一切怨恨，用平和的心去看待这个世界。 宋清风的视线落在陆瑶的脸上，笑着说道：“瑶瑶，孩子和家庭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是我和你需要共同承担的责任，所以不需要你为了我去牺牲什么，你只需要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其他的都可以交给我。” 在得知陆瑶怀孕之后，宋清风就仔细想过未来的生活，尤其是关于孩子。 现在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请保姆，但却能以请亲戚帮忙的名义，找人来照顾陆瑶。到时候就让张淑芬找个可靠的去京市帮忙照顾孩子，再有他外婆也能搭把手。 有他外婆看着，倒也不怕人家对孩子不好。 陆瑶定定地看着宋清风，耳边是他轻声说着对未来的安排，原本纠结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所以现在能安心复习了吗？”宋清风笑问道。 陆瑶点点头，他把一切都安排得那样好，解决了她所有的后顾之忧，她若是还犹犹豫豫的，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陆瑶重新投入到复习中。 …… 此时，京市，高家。 邱老太从小女儿口中得知了陆瑶怀孕的消息，别提多高兴了，一晚上都乐呵呵的。 杨梅也挺高兴，还跟邱老太商量着要给陆瑶寄些什么。 宋清风回去之后，定期会给他们寄东西，所以现在陆瑶有了好消息，她做舅妈的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尿布，尿布一定要准备，两个孩子呢，需要的尿布不少，幸好小伟他们三个小时候的衣服我都还留着，那些衣服洗过很多次了，布料都洗软了，用来做小婴儿的尿布刚好。” 邱老太连连点头，“对，尿布不能少，还有奶粉，你们都问问同事，多换几张奶粉票备着，这东西清风他们不好弄。” 看着讨论得兴致勃勃的一对婆媳，高敏不由提醒道：“这些等清风他们来了京市之后再准备不迟，咱们还是先想想现在可以给他们准备些什么。” 邱老太拿来纸笔列了一张单子，上面都是现在宋清风他们可能用到的东西。 杨梅一向抠搜，但这次啥也没说，还往里添了一些。 “我明天就去买，买不到的我找人看看能不能凑齐。” 邱老太给她拿了一些钱，这是宋清风从姜芸那抠出来的，后来还给她寄了五百块，一共一千五，她一分钱没花，全给宋清风存着，现在拿出来给陆瑶买东西正好。 杨梅也没问这钱是哪里来的，就宋清风对老太太那上心程度，不用想都知道是宋清风给的，她也不嫉妒，更不会惦记，毕竟宋清风对她这舅妈也不错。 第二天杨梅就风风火火去供销社买东西去了，都是一些京市有的，而宋清风那儿不太好买的东西，回家时正好遇到了来看望邱老太的高珺。 高珺见杨梅这大包小包的，不禁不悦地说道：“高岩工资就那么点，你们过日子还不仔细着些，是等着年底喝西北风吗？” 杨梅翻了个大白眼，要么说她不喜欢这个二姑姐呢，眼睛瞎、偏心眼就算了，还喜欢指手画脚。 “这不是给我的，是妈给瑶瑶买的，瑶瑶怀孕了，还是双胞胎。” 高珺一怔，“陆瑶怀孕了？” 杨梅皮笑肉不笑：“是啊，恭喜二姐马上就要当奶奶了，清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给他小姨打了电话，怎么看二姐的样子像是才刚得知？哎呀不会吧，你作为孩子的亲奶奶，清风都没告诉你吗？” 一句一刀，刀刀往高珺心口扎。 眼见着高珺脸色越来越难看，杨梅心里舒服了，她这个二姑姐啊，就是需要这么治，不然永远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高珺顿时没了探望的心情，匆匆走了。 杨梅也没隐瞒遇到高珺的事情，照实说了。 邱老太脸色不变，仔细检查杨梅买的东西，“知道就知道了，迟早也会知道。” 对于宋清风没告诉亲妈这件事，她是一个字都不评价，该说的早就说了，高珺自己不去弥补、挽回，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小敏说她给瑶瑶开了点叶酸，对孩子好，你明天一并给寄回去。” “行，我明天一早就去寄，也不知道这次清风他们能不能考上，要是能考到京市就好了，这样以后咱们来往就方便了。” 邱老太看了她一眼，警告道：“清风要参加高考的事情，你不许去高珺面前说，一个字都不许提，要是让我知道，小心你的皮。” 杨梅没好气：“老太太，您也太看低我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还能不知道啊，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不过要是清风真的考上了，他们肯定会知道。” “知道就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就是宋家现在知道宋清风要参加高考也没什么，不告诉他们，纯粹是担心万一宋清风没考上，姜芸有机会对他冷嘲热讽。 …… 时间就在忙碌的生活中渐渐流走，在高考的前三天，宋清风收到了来自京市的“爱心包裹”。 包裹里有两罐奶粉和三瓶维生素以及一瓶叶酸，都是高敏为陆瑶准备的，给她补充孕期的营养，还有不少布料和棉花，给她做衣服和被褥，免得冬天太冷受了寒。 还有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宋清风来不及一一整理，把包裹往丈母娘家一丢就带着陆瑶出发去县城了——他们要准备参加高考了。 第235章 高考 报名参加考试的人很多，考点分散，有些人分配在镇上的学校，有些人则是被分配到了县城。 陆斌运气不错，考点就在镇上的小学，离家近得很。 宋清风和陆瑶分配到的考点在县城的中学，他们镇上到县城每天的班车有限，肯定不能考试当天再赶过去，所以他们打算提前一天过去。 担心两个孩子忙着考试照顾不好自己，张淑芬也跟着一起去了，还带了不少食材，振振有词地说道：“这两天考试又冷又累人，要是再不吃点好的，万一累坏了咋办？” 宋清风记挂着怀孕的陆瑶，自然不会拒绝丈母娘的好意。 怕临时订房没有房间，宋清风请人帮忙提前一天在县城的招待所开了两间房。 县城的招待所条件有限，住得肯定不如家里舒服，也幸亏就住两个晚上，不是不能忍受。 担心招待所的被子太薄，陆瑶可能会冷，宋清风还特意带了一条毛毯来，这条毛毯也是高敏寄给他的。 张淑芬不愧是个社交达人，刚入住没多久就跟招待所食堂的大师傅搭上了话，还让人家大师傅答应在考试期间允许她借用食堂的灶台做点饭。 12月15日，第一场考试即将开始。 张淑芬送俩人到考场外，县城中学门口此时已经是人山人海，都是来参加考试的人，年纪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不等，宋清风还看到了好几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他小心地护在陆瑶的身边，怕别人冲撞到她。 张淑芬则是紧紧拉着陆瑶的手，一边给她捂手，一边叮嘱道：“考试的时候就好好考，不用紧张，娘就在门口等着你们出来。” 陆瑶轻笑，柔声说道：“娘，我不紧张，你也别紧张。” “我不紧张，我紧张啥，又不是我考试。来，快把这汤喝了。” 她打开带来的饭盒，一个塞给陆瑶，一个塞给宋清风，“这是我早上起来炖的鸡汤，现在还热着呢，喝了暖暖身子，才能更好地考试。” 两人一人一饭盒，不过没装满，就一半左右，张淑芬担心汤喝多了半途上厕所麻烦，就没给装满。 宋清风和陆瑶都是吃过早餐的，但老母亲的好意也不能拒绝，三两口把汤喝干净才相携着走进考场。 张淑芬一直站在门口看着，看不见了也不走，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就准备这么等着他们出来。 宋清风和陆瑶不是一个考场，他先送陆瑶去考场，然后才去了自己的考场。 他并不记得上辈子的高考题目是什么，但做了那么多试卷，不管什么题型都摸透了，倒也不太担心。等拿到试卷，看了一遍题目，宋清风心里就有数了。 提笔、作答。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等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宋清风立马走出了考场去接陆瑶。 他并不问陆瑶考得怎么样，也不跟她对答案，和张淑芬汇合后，三人回到招待所。 张淑芬去做饭，等他们两人吃过饭就赶两人去午睡，下午继续送他们到考场门口，第二天依旧如此。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宋清风和陆瑶从考场出来，相视一笑。 “清风哥，回家了。” “嗯，回家。” 一起从狼山大队来的几人准备跟他们一道回去，有人的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有些人的脸上则是灰败。 宋清风也不问他们考得怎么样，该提供的便利他早就提供给他们了，他们已经比别人早走了两步，要是考不上，那也只能怪自己不够努力。 回到家，宋清风立马去烧洗澡水，和陆瑶一起好好洗了个澡，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 “啊，终于结束了。”陆瑶躺在躺椅上，一脸惬意地说道。 话音刚落，陆斌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姐、姐夫，你们考得怎么样啊？” 他的考点就在镇上，骑车不过半个小时，早就到家了，知道宋清风和陆瑶回来了，立马就过来找他们。 宋清风和他对了一遍答案，满意点头，“发挥得不错。” 陆斌眼睛一亮，嘿嘿笑：“姐夫，你觉得我能考上？” “只要你没有记错答案。” 陆斌放心了，总算是没白费最后几个月吃的苦，最后那两个月真的太苦了，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睁开眼就是看书做题目，还要抓紧时间听宋清风给他讲题，分析各类题型的解法。 他从小到大做事情都没这么认真过，现在回想起来，他都不知道那两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姐夫，你都不知道，第一场考完的时候，我走出考场，就看到有人蹲在学校门口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个惨啊，听说是其他大队的知青，很多题目都没做出来，出来就绷不住了。” 宋清风心有戚戚焉，上辈子的他何尝不是这样呢，当他得知高考恢复的消息的时候，再想找资料就难了，他也不愿意跟小姨开口，小姨想联系他都联系不到，生生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上辈子的自己真是别扭、固执得不可理喻。 “好好休息，过两天我们还要去参加体检。”宋清风提醒道，“还有，想想你准备报考什么学校什么专业。” 陆斌挠挠头，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想学什么，我都不知道有哪些学校和专业可以报考。” 宋清风知道得也不是太清楚，但没关系，高敏想到了，还帮他汇总了一些学校和专业，就放在这次寄过来的包裹里，不仅有京市的学校，还有其他城市的，有些是本科院校，有些则是大专。 宋清风一看就知道这是高敏准备让他拿去给别人做人情的，毕竟今年高考才刚恢复，很多人都不知道有哪些学校和专业可以报考。 宋清风索性把狼山大队和食品厂里参加这一届高考的人都叫到了大队部，和他们分享了这一份资料。 这对这些刚参加完考试，对学校和专业还一无所知的考生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救了他们大命了。 体检、填报志愿，等一切弄完，剩下的就是等录取通知书了，此时时间也进入了1978年的1月，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第236章 月伊始 12月底的时候，宋清风组织了一场糕点制作的考试，三十个人，最后只有二十人通过了考核，不过剩下的十人，宋清风也说了，以后糕点车间成立要扩招人手，会优先录用他们。 刚进入一月，狼山食品厂就陡然忙碌了起来，宋清风带着人开始制作礼盒装需要的糕点。 张淑芬因为考试的时候表现出色，直接担任糕点小组组长，带领着五个手艺最好的，专门制作狮子酥之类的比较复杂的糕点。 因为第三车间还没建设完成，所以暂时在第一车间隔了一个小车间出来，作为临时的糕点车间。 为了保证糕点的新鲜度，所有的糕点都需要在一周内做完，忙着工作的张淑芬是彻底没有时间照顾家里了。 但好在陆瑶怀孕月份小，也没什么不良反应，即便没有张淑芬照顾也没关系。 高考结束，剩下的就是等录取通知书，陆瑶不用上班，索性在家里用高敏寄过来的布料做小孩子衣服，免得等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 现在宋清风已经不让她做饭了，每天到了饭点他都会从厂里赶回来给她做饭，换着花样地做，绝对不敷衍，看得陆瑶又窝心又心疼。 “清风哥，我现在月份还小，自己能做饭，你不用来来回回地跑，太累了。我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你相信我。” 宋清风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不停，“我知道你可以，是我不放心你，一段时间没看到你，我就心慌，只有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才能继续专心工作。再说了，咱们家到厂子走路也不过七八分钟，我根本不累。” 他中午也没做复杂的，就是一人一碗简单的青菜肉丝面，里面卧着一个鸡蛋，不过陆瑶比他多小半只烧鸡，这是他早上特意跑去镇上国营饭店买的。 “下午我要去一趟公社，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我要是五点没到家，你就回爹娘那边吃饭。”宋清风一边吃，一边说道。 陆瑶点点头，高考结束之后，宋清风就全身心投入到了厂子的事务中，时不时就要往公社跑一趟，她都习惯了。 宋清风吃完饭，顺便把碗给刷了，这才骑车赶往公社。 郑书记已经在等着他了，一看到他，眉眼间就带了一丝喜色。 “章一全的判决下来了？”宋清风笑问道。 郑书记：“你果然猜到了。上午我刚接到消息，判了，他和刘冬都被判了死刑，刘浩民被判了五年。不过我今天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我要调走了，去县里。” 宋清风心中一喜，笑着说道：“恭喜郑书记。” 他知道章一全的落网带出了一波人，没想到倒是给了郑书记一个上升的契机。郑书记算是自己人，他能升上去对宋清风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郑书记笑容满面，“这也有你们食品厂的功劳，要不是你们的效益好，我也不能这么顺利地升到县里，希望以后你们能继续努力，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当然，我们厂子以后少不了郑书记的关照。” “那咱们就来说第三件事，你对镇上的食品厂怎么看？” 宋清风挑眉：“我和镇上的食品厂交集不多，对他们的情况不太了解。” 一开始他去食品厂推销过豆腐，合作过一段时间，但后来食品厂效益下降，到了最后都发不出工资了，自然也不会在他这里买豆腐。 没了合作，他事情又多，确实很久不关注了。 “镇上的食品厂已经入不敷出了，还欠了工人不少工资，我上次去县里开会，上面的领导想要整合产业，尽量救一救食品厂，毕竟里面还有近千工人，不能让他们没了饭碗。” 宋清风心里咯噔了一下，迟疑地看着郑书记：“上面不会是想把狼山食品厂并入镇食品厂吧？” 如果是这样，他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当然不是，这件事别说是你，就是我和李县长也不可能同意，上面的意思是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救一救食品厂。” 毕竟宋清风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把一个小作坊拉拔成一个几百人的厂子，效益还那么好，有本事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不是要把狼山食品厂并入镇食品厂，宋清风再度放松下来，说道：“郑书记，镇食品厂的情况我相信你比我清楚，他们缺少的只是一个有本事的大师傅而已，完全可以跟上面申请调派一个有本事的大师傅过来，有了手艺好的大师傅，食品厂自然就能盘活了。” 郑书记闻言，叹了口气：“你以为上面没想过，是没人愿意来。”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他没提，有人在打这个食品厂的主意，看中了食品厂所在的地块，不想让食品厂继续存在，所以这个大师傅迟迟不到位。 宋清风摊手：“那我就没办法了，毕竟我懂得也不多，只能给出这么一个主意。而且郑书记你也知道，我们厂年后要推出糕点，这一定程度上是与镇食品厂的业务重合的，现在我们是竞争关系，我不可能出主意去救一个竞争对手，你说对吧？” 也就是两人熟了，知道郑书记人品不错，不然就这样的话他也不可能跟郑书记说。 郑书记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上面让他问，他已经问了，任务完成，结果不论，私心里，他自然是希望狼山食品厂越来越好，毕竟狼山食品厂是属于他们公社管辖的，做好了是他的政绩。 而镇食品厂那是隶属于县里的，效益好坏跟他无关。 “过段时间，新的主任和书记就会到任，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好，谢谢书记。” 宋清风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过了没两天，他就接到了李励的召唤。 李励给了他不少支持和帮助，他找人，宋清风不可能不去。 他和李励其实有段时间不见了，这次过来，就发现李励脸色不是很好看，宋清风眼眸轻闪，看来今天过来不是一件好事啊。 “李县长，您找我有事？”宋清风面上不动声色，笑着问道。 李励一如既往地直截了当：“我听说你们第三车间准备做糕点，你能接收多少人？” 第237章 心动但无能为力 不管心里怎么想，宋清风面上很端得住，笑着说道：“领导的消息可真灵通，我这糕点车间都还没正式成立，你就知道了。” 李励看了他一眼：“不要跟我打哈哈，这是正事。” 闻言，宋清风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领导，你既然问了，我也不跟你说虚的，我确实准备年后成立糕点车间，但你也知道我们厂子效益虽然好，赚得多，花得也挺多，剩下的钱没多少，年后我们还要买设备，钱不够，所以前期肯定不可能找太多人，顶多就五十人。” 李励蹙眉：“五十人？这会不会太少了？按照你的规划，你们第三车间容纳下五六百人没问题吧？” 宋清风无奈地说道：“场地是没问题，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设备啊。” 尤其是饼干、鸡蛋糕一类的偏西式的糕点，那是需要烤炉一类的设备的，都是钱。 这也是为什么他打算从传统糕点入手的原因——传统糕点不需要太多的西式设备，可以节省下一大笔钱，但相对的，在人力成本上就会增加，效率自然也没有机械来得高，但有得有失嘛，也幸亏现在的人力成本低。 “而且我们做的主要也是中式传统糕点，目前能不能被大家接受还是未知数，所以我们打算一步步来，稳步前进。” 李励不是很满意，这点人距离他的预期相差太大了。 “若是让你增加两三百人，你能消耗吗？” 宋清风面色一变：“领导，不是我推脱，是我们食品厂真的消耗不了这么多人，我们三个车间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过四百人，这还是经过一年发展之后的数目。” 他不是不能消耗那么多人手，而是做出来的糕点很可能会滞销。 糕点不是生活必需品，而且不像豆制品可以当菜，想要像豆制品那样打开市场，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些人年初买的一包糕点可能到半年后才会消耗完。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不准备找太多制作糕点的人。 其实到了这里，宋清风已经明白了李励今天找他来的原因——帮着消耗安康镇食品厂的人。 李励拧眉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安康镇食品厂里的设备低价转让给你们食品厂，你们能接收三百人吗？” 宋清风：“……低价，是多低的价格？” 李励瞥了他一眼，报了一个价格，宋清风心头微动，不得不说，这个价格他十分心动，这都赶上骨折价了。 不过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 “领导，我们厂子是准备做中式糕点，镇食品厂是做西式的，定位不符合啊，我对西式糕点也只是一知半解，怕是接收了这些人和设备也没用。” 他会做中式糕点是因为有食谱，而且他外婆就很擅长这个，他不懂的还以为问他外婆，但对饼干、鸡蛋糕这些，他就不是很了解。 做也能做，但做出来的味道肯定比不上市面上卖的那些，注定会亏本的事情，他肯定不愿意做，除非——给他一个手艺了得的大师傅。 听了宋清风的要求，李励气笑了，“我要是能找到手艺了得的大师傅，我能让食品厂解散？” 宋清风摊手：“那就没办法了，领导，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我们厂子就是个小厂子，总不能让我们白养着这些人吧？” 李励也知道这样不现实，“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宋清风十分光棍：“我没办法，毕竟我是真的不懂西式糕点的制作。领导，干嘛不把那些人往其他厂子塞呢？咱们安宁县的各个厂子分一分，人就消耗完了，实在不行，还以为往市里塞嘛。” 李励冷哼一声，“你以为往厂子里塞人那么容易？” 现在一份工作多难得啊，每个厂子基本上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年限越久的厂子越是这样，想往里面塞人，一个两个好说，近千人，简直做梦，也就狼山食品厂刚成立不过一年，一直处于扩张阶段，才有可能消耗大批量的人，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李励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狼山食品厂头上。 “领导，为什么解散安康镇食品厂？其实他们的问题只是因为缺少一个大师傅，找一个有本事的大师傅，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虽然安康镇地处偏僻，但那只是相对于整个江东省而言，比起云贵川那些地方，安康镇条件已经可以了，真想要找个大师傅，不是找不到。 李励没解释。 宋清风从李励这边得不到答案，索性往郑书记那儿跑了一趟。 郑书记：“因为安州市机械厂要在这边开个分厂，他们看中的就是镇食品厂的位置，镇食品厂的效益又不好，所以上面就决定解散食品厂，成立机械厂的分厂。” 宋清风：“……” 难怪李励说连设备都可以低价转让呢。 可上辈子没这回事儿啊，怎么这辈子变故这么多，难道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威力这么大？ “既然是机械厂的分厂，那就直接让食品厂的工人变成机械厂的工人就好了。” 郑书记叹了口气，“哪儿那么容易，首先两边需要的人手技术就不一样，能做糕点的未必能做机械厂的工作。” 这倒是。 “但他们招聘的肯定不是全都是懂机械的人，消耗一部分总可以的吧？” “确实可以，但只有五六百人，还有三四百人没有去处，总不能全部开除，那是要出事的。” 无缘无故把人开除了，铁饭碗不铁了，工人不闹事才怪，万一再发生些肢体冲突，就是他们这些做干部的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郑书记提点他：“你要是可以帮着解决食品厂的问题，以后你们食品厂再有事，领导们也能关照几分。” 宋清风神情无奈：“郑书记，我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今天李县长找我谈的时候我其实很心动，就那些设备的价格就足以打动我，但我不懂西式糕点的制作，中式糕点又要不了那么多人，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郑书记也知道这件事是强人所难，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宋清风回去好好想想，如果真的有好办法，那是双赢的好事。 其实几人都知道，办法不是没有，既然机械厂看中了那块地，上面也决定把那儿作为机械厂的分厂，那镇食品厂解散就是必然的，要让宋清风消耗剩下的人，就必须给他提供足够的支持，设备是一个，会做各类糕点、手艺好的大师傅也是重中之重。 第238章 临死前的最后一面 宋清风回去之后确实想了又想，要是能给他一个手艺好的大师傅，把设备和人手接收下来对狼山食品厂来说不是没有好处。 第一个好处就是糕点的种类可以更丰富，第二个好处就是他可以向上面求助，让上面的领导帮着他一起拓宽销售渠道，打通了糕点的销售渠道，他就可以借着这些渠道推销厂里的其他产品，一举多得。 现在就看上面的领导有多想解决镇食品厂的工人问题了。 宋清风是不着急的，他继续带着人有条不紊地准备礼盒产品。 糕点这块有张淑芬把关，他是很放心的，他现在带着人在做菌菇酱——这也是礼盒中的一款产品，也属于节日限定系列。 菌菇酱是他带着人尝试了二三十种配方之后确定下来的，也算是他们食品厂的特色，就是可惜他们这里不是菌菇种植基地，没办法大批量地制作菌菇酱。 就现在的这些都是他这段时间让人去各个大队收上来的山货，依旧是比收购站高一点点的价格，老乡们很愿意把山上采的菌菇卖给他们。 酱鸭已经全部做出来了，林队长又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开始养下一批鸭子。 因为这一批鸭子实实在在让其他大队的人赚到了钱，所以现在要跟着他们一起养鸭子的大队多了许多，数量也增加了不少。 于是林队长就打起了做饲料卖的主意。 其实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但那个时候养的鸭子不够，饲料做出来其他大队的人可能不会买，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时机成熟了。 宋清风自然是支持的，酱鸭可是他准备主推的产品，鸭子自然不能少，他还给李继明打了电话，跟省机械厂订购了一台饲料机。 林队长对此热情高涨，宋清风索性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他，而他自己则是在等上面的消息。 在上面的消息下来之前，宋清风先得到了一个消息——章一全和刘冬要被枪毙了。 这时候的枪毙是允许人观看的，地点就在公社那边，而在两人被枪决之前，公安上门来找宋清风，说是章一全想要见他。 宋清风不知道章一全这个时候见他做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拒绝。 见面时间就安排在章一全要被枪决的两天前。 此时的章一全早已没有了初见面时的意气风发，他瘦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原本乌黑的头发早已变得花白，就连眼睛都变得浑浊了，浑身都弥漫着一股死气。 宋清风坐在他对面，没什么表情，自然也不可能同情他。 “听说你要见我，为什么？” 章一全缓缓抬头看着他，“为什么？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他的嗓音嘶哑，可能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宋清风神情疑惑：“什么意思？” “是你干的吧？那家人能找到省城去，是你帮她的吧？” 宋清风微微蹙眉，眼神无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章一全不再看他，自顾自地说道：“被抓之后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这么恨我，要把我置于死地，我得罪的人很多，但那些人都动不了我，他们怕我的报复，所以也不敢动我。唯有一家人，那骨头就跟铁变得似的，硬得很，可我一直让人盯着那家人的动静，他们没可能脱离我的视线，除非有人帮他们。” “可是谁会帮他们呢？那边的人即便心里再恨我和我儿子又怎样，只要我活着一天，他们就不敢帮那家人。可你不一样，我把刘浩民安排到你们食品厂是想要取代你，我相信你肯定知道，所以你恨我，你暗中调查我，而我也疏忽大意，没想到你敢这么做，竟然还真被你抓到了把柄。” “你很聪明，知道县里、市里可能都办不了我，于是就去了省城，还找了记者，直接把事闹大，让他们不敢保我，宋清风，是我小看你了。” 以前章一全以为宋清风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乡知青，机缘巧合之下带领着村民办了这么一个食品厂，本身能力或许有些，但不足为惧，所以才有恃无恐，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让自己看不上的小人物，却让自己彻底栽了。 宋清风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你把我想得太厉害了，我没那个本事，我要是有那个本事，当初根本不会允许刘浩民进入食品厂。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总有看不下去的。” 章一全抬眼盯着他：“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就是你做的，起码你插手了。” 宋清风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说了与我无关，你不信就算了。不过我不得不说一句，你和你儿子死得不冤，你们做了那么多坏事，现在不过是罪有应得，你在不忿什么？你们若是都能逍遥法外，那那些被你们逼死的人岂不是死不瞑目？下辈子做个好人吧，如果你们还有下辈子的话。” 宋清风不可能承认这件事中有他的手笔，谁知道与章一全一伙的人是不是都被抓了，万一有漏网之鱼得知了这件事，岂不是把他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 章一全要被枪决那天，宋清风原本是没准备去看的，但那天他刚好去镇上给外婆寄信，就走过去看了一眼。 他一眼就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到了陈慢慢，她身边是一个拄着拐杖的青年，两人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侧对着他。 只是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面即将处决的人身上，并没有看到他。 宋清风看了一眼陈慢慢身边的青年，身形瘦削，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拄着拐杖的手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又看了一眼章一全和刘冬，两人低着头，身形狼狈。 砰砰—— 两声枪响，章一全和刘冬倒在地上，人生彻底画上了句号。 宋清风下意识看向了陈慢慢兄妹，清晰地看到了从他们脸上滑落的泪珠。 他想，这两人的死应该能给这对兄妹带去一点点的慰藉吧。 还有那些被这对父子伤害过的人，是否也能从此远离噩梦，迎来新生？ 第239章 新的副厂长 宋清风并没有去打扰那对兄妹，转身走了。 陈慢慢若有所感，往宋清风原本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眼神疑惑。 “慢慢，在看什么？” 陈慢慢缓缓摇头，“没什么，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哥，咱们回家吧。” 陈慢慢的哥哥嗯了一声，拄着拐杖，跟陈慢慢一起朝着车站走去。 “哥，回去之后我想去念书了，我答应过别人，以后会好好念书，考上大学报答他。” “好，等哥哥腿好了，就去找份工，努力赚钱供你读书，只要你能念，我就会一直供你。” 陈慢慢搀扶着哥哥，两人一边走一边轻声说着对未来的打算，那深藏在眼底的阴霾渐渐散去，焕发出对未来的期待。 …… 这件事过后没几天，郑书记就给宋清风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去趟公社。 宋清风当天就赶到了公社。 郑书记的办公室里不仅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李励竟然也在。 “李县长，您怎么也过来了？” 李励：“是我让郑书记给你打的电话，介绍一下，这位是曹永军，是镇食品厂的厂长，也是未来狼山食品厂的副厂长。” 宋清风微微一愣，怔怔地看着李励，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要往他们食品厂安插一位副厂长，还是原镇食品厂的厂长。 曹永军站起身与宋清风握手，“宋厂长，久仰大名，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宋清风温声回道：“都是为了工作，客气了。” 李励等他们互相打完招呼之后，对宋清风说道：“上次你提议的事情，上面的领导开会讨论过后同意了，不过大师傅要年后才能来，所以原镇食品厂的三百员工将会并入你们狼山食品厂，没问题吧？” 宋清风吃了一惊，他知道上面的领导应该比较着急安康镇食品厂的事情，却没想到竟然这么急，这才过去多久啊，事情就安排好了，甚至连他提的找大师傅的事情都能答应。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郑书记，郑书记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证明这件事是真的。 宋清风迅速调整了表情，笑着说道：“这当然没问题，不过现在我们第三车间还没建完，起码要等到年后才能正式开工，这些工人我们现在没法安置啊。” 而且这些工人大部分都是镇上的居民，恐怕不是很愿意去狼山食品厂工作，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狼山食品厂是集体企业，跟镇食品厂这种国营单位没法比，而且又是在乡下，他们能没有一点抵触？ 不过上面显然是下定了决心，对这些情况已经考虑到了。 李励说道：“那就等年后你们第三车间正式投入使用之后，这些工人再来报到，这段时间曹永军同志会在食品厂上班，你们互相配合一下彼此的工作，尽快将这些工人安置妥当，一应待遇就按照你们狼山食品厂的来。我知道你们食品厂的员工会进行年度考核，这些员工也一样，工作表现过于差的可以考虑开除。” 听到最后两句，宋清风心里就有底了，李励想要解决镇食品厂的问题是真，但也没想着把狼山食品厂拖下水，完全给镇食品厂擦屁股，还是给了他大部分自主权的，只要能按照狼山食品厂的员工那样对待镇食品厂的员工，他就有把握管理好这批人。 他最怕的就是李励跟他说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开除，那不是迎来一批员工，那是迎来一批大爷，如果是那样，李励开出再优厚的条件，他都要好好考虑考虑。 李励过来明显还有别的事情，很快就走了，曹永军也跟着一起走了。 宋清风跟郑书记打听曹永军的事情。 郑书记知道他担心什么，一开口就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这曹永军可不是刘浩民之流，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这次他能到你们食品厂，是你们捡到宝了。” 宋清风来了一点兴趣：“这话是怎么说的？” “这位是转业回来的，原是市食品厂的主任，工作能力相当优秀，只是得罪了人，被人整了，被上面派到了镇食品厂，不过镇食品厂的情况你也清楚，问题的根源不是换一个厂长就行的，所以即便他能力再强也没用。” 宋清风自然明白，只怕上面早就有人看中了镇食品厂所在的地皮，领导们进行过几番博弈，镇食品厂大师傅退休离开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即便没有这回事儿，镇食品厂也会有其他问题出现，面临被解散的命运。 曹永军其实就是炮灰而已。 “李县长看中了曹永军的能力，跟他谈过几次，他才答应来你们厂，而我也觉得你们厂确实需要一位有能力的副厂长作为你的副手。” 郑书记推心置腹地说道：“你们厂子的情况我很清楚，其他几位副厂长虽然十分支持你的工作，但见识有限，能力也有限，现在还好，可明年你或许就要离开狼山了，他们能支撑起食品厂的事务吗？” 宋清风沉默了，因为郑书记说到了他心里的痛处。 不管是林队长也好，还是孙长河也好，他们原先都只是大队的干部，对于办厂的事情一窍不通，从豆腐作坊开始到现在建厂，都是他带着他们一步步走过来的。 或者说得难听一点，基本是他一个指令他们一个动作，要是没有他，食品厂他们玩不转。 明年他肯定会带着陆瑶去京市，千里之遥，即便有电话，食品厂有事他也是鞭长莫及，他确实需要有一位有能力的副手，能在他不在这里的时候配合他的工作，带着食品厂继续走。 他依旧可以把控大方向，但也需要一位脑子灵活的执行人。 “你如果担心你去念书这段时间，这位副厂长有其他想法，你也可以拒绝，我会帮你跟上面沟通。” 其实曹永军那边是很好沟通的，人家虽然被人打压了，但也不是只有狼山食品厂这一个选择。 李励那边或许有些麻烦，但李励要是想借助宋清风的手解决镇食品厂剩余工人的问题，那宋清风的意见他就不能完全不考虑。 宋清风仔细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先让曹永军做他的副手。比起可能有的夺权，他更在意的是在他不在的时间里，食品厂依旧可以好好发展。 第240章 报到，大卖 宋清风不怕被人夺权，食品厂是他一点一点带着人做起来的，林队长他们对他十分信服，不可能轻易配合别人夺他的权。 毕竟对于狼山大队的人来说，他是狼山大队的女婿，是自己人，总比曹永军一个外来人值得信任。 而且他在食品厂的占股多，重要配方都掌握在他手里，就算没有食品厂，有了这些配方，等改开之后，他就有能力开出第二家食品厂，说得难听点，不是他离不开食品厂，是食品厂离不开他。 宋清风又跟郑书记细细打听了这位曹永军副厂长的信息，显然郑书记是提前做过功课的，对曹永军过去的事情十分了解。 “即将来你们厂里工作的这位大师傅就是用的曹永军的人脉才请来的。” 宋清风微愣。 “现在你明白了吧，镇食品厂的根本问题不是在于新旧厂长，也不在于原先大师傅的退休离开。” 宋清风哑然，自然明白镇食品厂不过是政治博弈的牺牲品而已。 就是可惜了好好的一家厂子，没这些事情之前，镇食品厂的效益还是可以的。 “市机械厂那么做就不怕被问责吗？”宋清风没忍住，到底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郑书记看了他一眼，“谁跟你说是因为市机械厂，那也是个捡便宜的。” 宋清风：“……”好家伙，难怪说政治复杂呢。 行吧，上面的博弈不是他这种小人物可以插手的，他就管好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宋清风原以为曹永军是跟李励一起走了，没想到他就等在外面，显然刚才是特意给他和郑书记腾空间呢。 见他出来，曹永军主动开口说道：“李县长有事先走了，镇食品厂这边，我的工作交接已经完成，今天就可以跟你回狼山食品厂，我想尽快了解食品厂的事务，尽快上手，还要麻烦宋厂长给我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宋清风挑眉，这位还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也好，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寒暄。 他带着曹永军回狼山食品厂，一路上都在跟曹永军说食品厂的情况。 不过狼山食品厂成立的时间短，人员不算多，所以情况很快就介绍完了。 到了厂里，宋清风先给曹永军安排了宿舍，“暂时只有单人间，还要委屈你一段时间，等后面两栋盖好了，就可以给你腾出一套三居室，你可以带着你家人一起入住。” 曹永军打量了一下宿舍的环境，十分意外，这环境比他预估的好多了，甚至比一些大厂的家属院都好。 还有整个厂区也是，不像是个乡镇集体产业，倒像是大城市的工厂，规划合理，干净整洁。 “这已经很好了。” “那行，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这里，厂子里有食堂，不想自己做饭可以直接吃食堂，每个员工每个月都会发饭票，凭饭票在食堂吃饭。” 宋清风又叫来程毅：“这是我的助理，这段时间让他跟着你，帮助你熟悉厂子的事务，尽快上手。目前我们厂子……” 他带着曹永军在厂里各个车间转了一圈，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对于曹永军提出的问题更是事无巨细地解答，看得程毅频频侧目。 刚才在做介绍的时候，宋清风就说了这位是新来的副厂长，他还以为又是刘浩民之流，不过现在看宋清风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等基本情况都介绍清楚了，厂子里的人差不多也知道了又来了一位新副厂长的事情。 原本他们跟程毅想的一样，也以为这位又是一个花瓶，谁知道曹永军不过用了三天时间就把厂里的事情理清楚了，还主动联系了省机械厂，让他们第二天就安排车子把狼山食品厂预定的机器送了过来。 程毅看得瞠目结舌，这位副厂长的动作好快，而且他竟然让省机械厂送货上门。 程毅溜到宋清风身边偷偷吐槽：“我还以为只能是我们上门去拉货呢，原来还可以送货上门啊。” 宋清风笑了笑，猜测曹永军大概是在省机械厂里有认识的人，而且关系匪浅。 又想到年后要来的那位大师傅也是这位请来的，不禁心中疑惑，这位的本事看起来不小，当初怎么被人从市食品厂打压到安康镇食品厂来了？ …… 1月中旬，所有礼盒包装完毕，陆续送到了各个供销社和百货大楼。 自从礼盒都送出去后，食品厂的忙碌基本也结束了，恢复到了正常的生产节奏，宋清风反而开始坐立不安了，时不时往大队部跑，坐在电话机旁等待。 陆瑶取笑他：“当时做礼盒的时候不紧张，推销的时候不紧张，现在都推销出去了你咋还开始紧张上了？” 宋清风叹气：“今年只是试水，要是今年这些礼盒卖得不好，往后咱们再想推出节日礼盒就不容易了。” 而这些节日礼盒的利润是远远高于单个产品的，所以他很希望能一炮打响。 宋清风等这一个电话，一等就是五天，就在他快要坐不住，主动打电话过去询问时，辛元白的电话过来了。 刚一接通，辛元白就急切地问道：“清风，你那边抓紧时间制作，能在年前做出多少礼盒来？” 宋清风心一紧：“怎么了？礼盒卖完了？” 辛元白语气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是啊，上架四天就全部卖完了，今天还有人不断来询问礼盒还有没有，你们能再制作出一批来吗？” 听到辛元白说他那边的礼盒都卖完了，宋清风心里才长长舒出一口气，那颗心算是放下了一半，另外一半则是在省城那边。 “最好卖的是高档款还是普通款？” “普通款，很多人都觉得这样的礼盒拿出去送礼很有面子，而且篮子也很实用，如果你们还能做，那就尽量做，做多少我们收多少。” 这也没有出乎宋清风的预料，当初他在定价的时候就考虑过，所以普通款礼盒的价格就定在普通工人咬咬牙能买得起的价位。 “酱鸭目前还剩下五百只左右，糕点也能做出来，比较麻烦的是水果罐头和菌菇酱，水果罐头已经没了，现在山上也收不到什么新鲜的菌菇。” 辛元白：“如果我能为你提供水果罐头和新鲜菌菇，你能再提供五百个普通款礼盒吗？” 送上门的生意，宋清风没有不要的道理，痛快地答应下来，并且答应在五天之内给辛元白送过去。 第241章 通知书 继辛元白之后，省城那边的供销社和百货大楼也先后给宋清风打来了电话，也是要追加订单的，只可惜酱鸭是真没了。 不过这几个电话也给了宋清风很大的信心——明年新产品很有市场，可以放心大胆地干。 狼山食品厂重新陷入了新一轮的忙碌。 竹编礼盒仓库里剩下三百只，还差两百只，需要现在去安山大队定制。 这对安山大队的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安山大队的人喜不自禁——今年他们可算是能过个好年了。 红河大队的人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刘丰年当即赶了过来。 “宋厂长，我听说你们又要制作礼盒了，那是不是还需要新的水果罐头？” 宋清风挑眉：“是，还需要一千瓶，你们大队还有？” 刘丰年哑然，他们今年的水果罐头大部分都被宋清风提前留下了，剩下的部分卖给了镇供销社，哪里还有什么水果罐头。 “哎呀，宋厂长，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们有好事怎么不多想着我们呢。” 宋清风无语：“你们要是能拿得出一千瓶水果罐头，我立马收，问题是，你们有吗？” 刘丰年讪讪，“明年，明年我们一定把所有的罐头都给你们留着。” “刘队长，你今天来不是想问这件事吧？” 刘丰年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确实有些事情想请教你。你们明年大概需要多少鸭子？我们准备多养一些，又怕养多了你们不收。” 礼盒没有在镇供销社卖，所以刘丰年也不知道到底多火爆，但据说今年做的所有酱鸭都卖出去了，那说明酱鸭生意大有可为，狼山食品厂肯定会继续做酱鸭，只是其他大队也跟着养鸭子了，他们还能继续多养吗？ 宋清风了然，只怕这才是刘丰年过来的真正目的。 “多多益善，只要你们能养，我们就能收。” “养多少收多少？” 宋清风点头，“对，只要符合我们收鸭子的标准，养多少收多少。其实刘队长，你们大队很适合养鸭子。你们大队种了很多果树，完全可以把果园圈起来，将鸭子放养在里头，鸭子会把害虫和杂草吃了，鸭粪还能为果树提供营养，一举多得。” 刘丰年的眼睛越来越亮，激动得老脸通红，“哎呀，好主意，好主意啊，宋厂长，你的脑瓜子咋就这么好使呢，果然是文化人，我回去就这么做，正好果园里挖了好几个池塘，养鸭子正合适。” 原本在果园里挖池塘是为了方便灌溉，现在都成了现成的条件。 既然已经提点了，宋清风也不介意多说两句：“果苗成熟需要的年限比较长，但要是用嫁接技术，就可以缩短果树结果的时间。” “嫁接？”刘丰年茫然。 宋清风详细解释了什么叫嫁接，听得刘丰年又是一阵激动，看宋清风的眼神那叫一个炽热。 宋清风忙说道：“嫁接技术我也不懂，但肯定有懂的人，你们可以跟公社申请，让上面派个技术员下来指导你们。”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宋厂长，这件事要是做成了，你就是我们大队的大恩人。啥也不说了，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招呼，上刀山下火海，我老刘都跟你干了。” 刘丰年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曹永军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宋清风摸摸自己的脸：“曹副厂长，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曹永军：“你对人一直都这么……无私吗？” 宋清风失笑：“我这算什么无私，不过是恰好知道，随口说两句罢了。” 再说了，红河大队也算是他们的原材料供应商，他们好了，最后得好处的还是他们食品厂。 曹永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很多人还做不到。” 有更多的人对他人的事情漠不关心，还有部分人做事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甚至为了那点私心枉顾国家利益、群众利益。 宋清风哪里知道曹永军把他看得这么高大，都快把他当成一个全然无私、一心为公的人了。 也因为这个美好的误会，曹永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全力配合宋清风的工作，还利用自己的人脉，给厂子里拉回来了好几单豆制品的订单，让食品厂在年前爆发了一个销量小高峰，喜得宋清风眉开眼笑。 郑书记说的没错，曹永军是个有能力的人，他愿意来他们厂子，是他们厂子捡到宝了。 江海和常山最近在忙着做年度汇算。 宋清风看了一眼今年的收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今年效益这么好，咱们也不能亏待了员工，今年的福利也升级一下吧。” 几位厂子里的主要领导凑在一起商量了好几天，才终于商量定了今年的年终福利。 而在食品厂迎来年终福利之前，狼山大队先迎来了好几份录取通知书。 当初狼山大队报名参加高考的人一共有八十多人，通过初试进入复试的则是三十多人，这次邮递员送来了两份录取通知书，都是狼山大队知青的，其中一份就是王晓华的。 然后在接下去的四天里，陆续又来了三份录取通知书。 陆斌也考上了，就是第一志愿省城大学。 也就是说，全大队除了宋清风和陆瑶，一共有五人考上了大学，虽然只有两个人考上了本科，其他都是大专，但也是大学啊。 三十多人考试，五人录取，这录取率跟全国范围的录取率比，简直高得惊人。 陆斌收到录取通知书后高兴得又蹦又跳，见宋清风和陆瑶的通知书还没来，才收敛了兴奋，安慰他们道：“姐、姐夫，你们的通知书肯定在路上了，说不定过两天就到了。” 宋清风和陆瑶都不着急，他们对自己的成绩有数，肯定考上了，时间早晚而已。 只是这一等，就等到了小年，眼看着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两人的通知书迟迟没来，他们不着急，其他人倒是急得很，尤其是张淑芬，嘴角都起燎泡了，天天催着陆大力在村口等邮递员。 就在她的殷殷期盼中，邮递员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了狼山大队村口。 第242章 通知书2 第一个发现邮递员身影的正是被张淑芬赶出来，在村口大树下抽烟的陆大力。 看到邮递员，他立马站了起来，扬声问道：“小张同志，有没有我家女婿的信件？” 邮递员小张跟宋清风打过好几次交道，也去陆家送过信，早就认识陆家人了，听到陆大力的话，笑着说道：“大叔，不止有宋厂长的，还有你女儿的，大叔，双喜临门啊。” 他拿出两个小号的牛皮信封递给陆大力，这段时间他送了不少这样式的信件，自然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陆大力激动地手都在颤抖，手使劲儿在裤子上擦了擦，才小心接过两个信封，然后忙不迭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塞给邮递员小张。 “谢谢小张同志，辛苦你了。” 邮递员小张大方地接下了糖果，羡慕地说道：“恭喜啊大叔，家里一下子出了三个大学生。” 陆大力严肃的脸上满是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谢谢小张同志。” “那行，大叔，我还有信要送，就先走了。” 陆大力拿着两封信回家，一路上看到人就打个招呼，众人一看他手里的信封就明白了，毕竟之前送来的三份录取通知书也是这样的。 “哎呀，是宋厂长和你家瑶瑶的录取通知书啊？” 陆大力乐呵呵地点头，他认识的字不多，但信封上“大学”两个字还是认识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大学，可既然是大学寄来的，那肯定是录取通知书没跑了。 已经有人跑去给宋清风通风报信了。 所以等宋清风和陆瑶到陆家时，不仅是陆家人齐齐整整的，还来了不少乡亲，都是想要目睹一下宋清风和陆瑶的录取通知书的。 一看到两人，张淑芬就催着他们赶紧把信封打开让大家看看。 宋清风和陆瑶对视一眼，笑着接过各自的信封。 宋清风看着牛皮纸信封，平静的心湖难免起了一丝波澜，这封通知书，他上辈子盼了三年，也为之努力了三年，终究也没能如愿，没想到这辈子就这么被他拿在了手里。 他打开信封，拿出通知书，看着通知书上“宋清风”和“京市大学”的字样，眼眶微微酸涩。 “清风，快让我看看。”张淑芬凑过来。 宋清风笑着把通知书递给她，张淑芬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拉住陆斌，“这上面写了啥，你给念念。” 她不识字，这段时间倒是跟着陆瑶认了几个字，但她年纪大了，学了十个忘了九个，她目前的识字量不足以支撑她念完这封录取通知书。 陆斌把宋清风录取通知书上的内容念了一遍。 “这京市大学是不是咱们国家最好的大学？”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陆斌神情骄傲：“那是当然了，这是全国排名第一的大学，可难考了。” 众人嚯了一声，看向宋清风的眼神满是佩服。 “我就知道咱们厂长肯定能考上大学，被我说中了吧。” “哈哈哈，全国第一的大学，不愧是厂长，就是厉害。” “厂长不只做厂子厉害，考大学也一样厉害。” “瑶瑶，快让我们看看你的通知书，你也考了京市大学吗？” 陆瑶笑着摇头，“不是，我考的是京市中医学院。” “啊，你没考京市大学啊？那你们以后不在一个学校念书了？” 陆瑶：“我想学中医，京市大学没有我想念的专业，而且我的成绩没有清风哥好，就是去考也考不上。” “我觉得学中医也很好，以后家里人生病了看病就方便了，瑶瑶，等你学出来做了医生，我们可以去找你看病吧？” 陆瑶：“当然可以，只要大家相信我的医术。” 众人围着宋清风和陆瑶兴奋地讨论了好一会儿，还是张淑芬担心陆瑶站久了会累，把众人请了出去。 陆瑶怀孕已经接近四个月了，小腹微凸，站着说话久了，确实有些累，宋清风扶着她坐下。 张淑芬把两张录取通知书递给他，“快把通知书收好，可千万不能丢了。哎呀，这通知书上说开学是3月18号，现在是1月29号，也就剩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要提前帮你们把带去的东西收拾出来。不可那个时候瑶瑶肚子也大了，你们两个咋去啊，不行的话就让小武和你们爹送你们过去，他们两个再回来。” 张淑芬围着他们两个念叨，越念叨越焦虑，尤其是想到女儿大着肚子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上学、生活，心里就急得慌，恨不得自己跟着去照顾。 可这也只能想想，不说她现在是厂里的员工，还是糕点车间的小组长，根本走不开，就是家里的三个孩子也需要人照顾，把孩子丢给陆大力是万万不行的。 宋清风忙拉住她，温声说道：“娘，不用这么着急，这还有一个多月呢，慢慢准备来得及。实在不行，东西就用邮寄的，大不了多出一些钱。” 张淑芬忙点头：“对对对，就寄过去，你们两个带些吃的在路上吃就行了，带不走的就到了那边再买，绝对不能在路上受累。” 张淑芬是个很节俭的人，要是陆瑶没怀孕，她肯定不同意邮寄，又慢又贵，不划算，但陆瑶怀孕了，还是双胞胎，再小心都不为过，人最重要，钱都是其次。 “娘，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您帮忙。瑶瑶的情况不适合住校，我准备到了京市之后租房子住，我们白天要上课，等生了孩子没人照顾孩子也不行，所以想着请您帮忙找个可靠细心的人去照顾瑶瑶和孩子，到时候就说是家里的亲戚，去帮忙的……” 宋清风拉着张淑芬说着将来的安排，张淑芬听得很认真。 她倒也不问为什么不让高珺来照顾，高珺什么样她见过，把女儿、外孙交给她，她还不放心呢。 “好，这几个月我好好寻摸寻摸，保证给你们找个靠谱仔细的。” 宋清风能想到找人照顾女儿，张淑芬心里十分熨帖，对于宋清风交代的任务自然上心，不过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合适的人。 时间眨眼就来到了1978年的2月3日，农历十二月二十六。 今天是狼山食品厂年前最后一天上班，也是员工们领取年终福利的日子。 第243章 年会 今天的狼山大队十分热闹，不仅有本大队的人，还有不少其他大队来凑热闹的。 狼山大队大队部的广场前站满了人，只有中间留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摆着二十条凳子。 而在空地的正前方，跟去年一样搭了一个高台，台上放了很多今年要发给大家的奖品，依旧是用布盖着，与去年不同的是，今年台上还挂了一张条幅，上书——“狼山食品厂第一届年会”。 “年会是啥意思？”有人问道。 陆斌正好路过，笑着解释道：“就是年度总结、年度盛会，你们可以理解为领福利的日子，厂长说这样叫好听。” “哈哈哈，不愧是厂长，确实好听，那这个年会，以后年年都办啊？” “都说了是第一届了，那肯定还有第二届、第三届、第四届。” 陆斌见大家讨论得热闹，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赶紧跟其他人一起去维持秩序——今天来的人太多了，他们要防止发生踩踏事件。 上午九点，部分员工和厂领导在条凳上入座，宋清风走到了台上，开始为今年一年的狼山食品厂做工作汇总、介绍来年的发展规划，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以保证离得远的人也能听到。 “今年咱们食品厂已经有了397名员工，所以今年的工资就不一个个发了，大家可以去江海和常山那儿领。去年的一年，我们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各类产品的销量都创了新高，这都离不开大家的努力，所以今天我们将会对表现最突出的二十名员工进行奖励，奖品包括但不限于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台钟、搪瓷盆……等等。” 程毅适时地拉下了台上盖着的布，露出了一样样奖品，引起在场众人的瞩目。 “天啊，真的是自行车，崭新崭新的。” “还有缝纫机，还是三台，我的天啊，这些都是给我们的吗？” “我想要自行车，我家住在红河大队，每天过来上班老远了。” “谁不想要自行车，我还想要呢。” 宋清风示意大家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渐渐安静下来。 “大家都知道，去年业务员们为我们拉来了很多订单，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订单，我们才能创造那么多效益，所以我们会给表现最好的四名业务员颁发奖品，第一名的奖品是一辆自行车、一台缝纫机和一台收音机；第二名的奖品是一辆自行车、一台缝纫机和一个台钟；第三名是……” “首先，获得咱们第一名的是韩良俊，去年他为咱们厂拉来了一百三十笔订单，为我们厂创造了……欢迎韩良俊上台！” 众人纷纷看向了坐在最前排的韩良俊。 韩良俊脑子都是空白的，呆呆地看着宋清风，他之前并不知道这个，程毅让他坐这里，他就坐在这里了。 宋清风含笑看着他，眼神鼓励。 还是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韩良俊才醒过神来，同手同脚地走上高台，接过了宋清风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奖状，上面写着“恭喜韩良俊同志获得狼山食品厂1977年年度销售冠军”等字样。 “恭喜你，韩良俊同志，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继续努力，再创辉煌！” 韩良俊的眼眶红了，眼底闪着泪光，哽咽着说道：“厂长放心，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陆斌等人上去帮他把奖品抬走，看得台下的众人羡慕嫉妒恨——啊啊啊，他们也好想要。 宋清风继续笑着说道：“接下来是第二名……” 奖励完业务员，台上的奖品还剩下一半，接下去接受奖励的就是各个车间表现优秀的人了。 每一位被叫到名字的员工都是激动地上台，再昂首挺胸地下台，恨不得再为食品厂鞠躬尽瘁一百年。 “今年咱们厂子效益屡创新高，你们的辛苦我们看到了，所以我们也要让大家过个肥年，今年每位员工都可以领到二十斤大米、十斤猪肉、三斤油和一筐苹果。” 为了这些奖励，他最近跑各个单位跑得腿都细了，磨了好久才磨下来这些数量。 话音落，没能拿到优秀员工奖励的员工们瞬间欢呼出声。 “为了感谢大家去年一年的辛苦，我们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一桌饭菜，厂里的员工中午都可以去厂子食堂就餐，允许携带三名家属。希望来年大家能继续努力，争取评上优秀员工，友情提醒一下，明年的奖品更丰富，能不能拿到它们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年会的最后，宋清风还宣布了一件事：“咱们是食品厂，好的产品就是咱们厂子的生命源泉，所以凡是能研发出新产品或是改良现有产品，并广受市场好评的，我们都将给予50——1000块钱不等的现金奖励。” 现场先是一静，随即有人问道：“厂长，所有人都可以吗？” 宋清风笑着点头：“对，所有人都可以，只要你能做出好卖的产品就可以获得奖励；如果你在厨艺上没有天赋，但能改良咱们厂里的设备，为咱们节省成本的，也可以获得奖励。” 这是宋清风经过深思熟虑的，现在厂里的产品种类还是太少了，光依靠他一个人还是有限，所以要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让大家开动脑筋多多研发新产品，丰富种类，毕竟高手在民间嘛。 不仅如此，他准备年后就教陆武调制酱鸭的酱汁，不然等他去京市上学，厂里的酱鸭制作就要抓瞎了。陆武是自己人，他不担心他会把秘方泄露出去。至于腐乳的关键配方，则掌握在几个值得信任的人手里。 果然，很多人的眼睛倏地一下就亮了。 …… 今年食品厂效益不错，所以每家每户年底的分红不少，为了防止引起其他大队的人的嫉妒，在说完食品厂的事情之后，宋清风就让人把不属于本大队的员工带去了食品厂食堂，包括那些来看热闹的。 剩下的都是本大队的人，每家每户派一个代表去大队部领取分红奖励。 每一个从大队部出来的人都笑容满面的，但别人问他拿了多少分红却捂紧了嘴巴，一个字都不说。 就连二娃子也领到了属于他的那份分红。 原本因为张秀秀的事情，邓铁柱家是被取消了人头分红的，但因为二娃子及时提醒，食品厂才能及时挽回损失，大队的鸭子才能免遭祸害，所以经过商议之后，大家同意恢复二娃子的人头分红。 宋清风也领到了今年的分红。 第244章 小光不见了 “厂长，其实你才是那个销售冠军，你咋把机会让给韩良俊了呢。”江海小声说道。 若是按照销售额来说，宋清风的单子才是最多的，但他自愿放弃了。 “照你这么说，曹副厂长还是第二名呢，他不也放弃了？咱们作为厂里领导，本就比别人多拿一份分红，就不要再跟员工们争这点利了，这也能最大程度地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于是江海就不说了，今天那些奖品发下去之后，员工们确实沸腾了，一个个恨不得住在厂子里，为厂子做贡献，争取来年能评上优秀员工。 曹永军听到这话，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来厂里才多少天，这个奖励给我，我拿着都亏心。” 他是给厂里拉来了几笔订单，但他来的时间太短了，没必要为了这点东西让大家对他抱有成见。 不过通过今天一场年会，也让他看到了宋清风的另一面——这位厂长在调动员工积极性上很有办法。 不管是优秀员工的评选，还是鼓励员工研发新产品，有丰厚的奖励在前面吊着，明年大家肯定会更积极努力地工作，这是他在国营厂看不到的。 国营厂的条条框框太多了，一笔资金的审批可能要经过很多部门的手，到最后还未必能审批下来，狼山食品厂虽然是集体产业，但到底自由度高一些，宋清风这些厂领导又大方，给员工们的福利待遇很好，员工们对厂子自然忠心耿耿。 宋清风先回了一趟家，把他们家的员工福利拿回去，顺便把分红拿给陆瑶——他家的大额钱款一向是交给陆瑶保管的。 陆瑶数了数，杏眸圆睁：“这么多？去年不是花了不少钱吗？怎么还能分红分到这么多？” 宋清风笑道：“是花了不少，但赚得也多。” 尤其是年底的礼盒，让他们厂子大赚了一笔——没办法，礼盒的利润高啊。 就这还是他截留了大部分资金，留作明年的发展资金，不然还能分到更多。 不过大家也习惯了，知道厂子现在还在发展阶段，需要钱，今年能拿到这些钱，他们已经非常满意了。 陆瑶小心地把钱放好，准备明天跟宋清风一起去趟镇上，把钱存在存折里。 宋清风是厂长，还有那么多员工在厂子食堂吃饭，他不能不露面，所以把东西放好之后，夫妻两个就慢慢地往食品厂食堂去了。 员工将近四百人，加上家属，此时食品厂的食堂里都是人，连外面都摆上了，大家也不怕冷，席间非常热闹。 宋清风带着陆瑶直接去了最里面一桌，这桌坐着的都是厂领导还有公社领导。 郑书记也来了，见到宋清风，郑书记朝他比了比大拇指：“你们今年的效益是这个！” 宋清风扶着陆瑶坐下，才端起酒杯：“还要多谢过去一年郑书记对咱们工作的支持。” 郑书记摆摆手，“是你们工作干得好，跟我没什么关系，年后我就要调走了，到时候会有新的公社主任和书记过来。你有事可以去县里找我。” 宋清风又敬了他一杯。 这一餐饭吃了很久，大家吃完了也不下桌，热热闹闹地讨论着今天的优秀员工奖励，一直到天都要黑了，众人才散去。 食品厂重新恢复了安静，宋清风带着大家最后检查了一遍各处，才锁上大门回家——从今天开始，食品厂就放假了，要等到来年初五才会开工。 宋清风回到家，陆瑶正在厨房烧水，他赶紧制止。 “不是说了不要做这些事儿么，你要做什么，叫我一声就行。” 陆瑶失笑，“我肚子还不算特别大，能干。” “那也不要干，医生说了，让你尽量少弯腰。” 他让陆瑶回屋，正打算继续烧水，院门就被人大力拍响，伴随着张淑芬着急的声音。 “清风、瑶瑶，小光在不在这儿？” 宋清风急忙去开门，“娘，小光不在这里，怎么了？” 张淑芬闻言，脸色发白：“小光不见了，我家里都找遍了，没见着他人，你们这儿也没有吗？” 陆瑶已经走了出来，听到这话说道：“小光没来这里。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小光不见的？” 张淑芬：“中午我带小光去食堂吃饭，这孩子吃饱了就闹着要下桌，我就让他下去了，他说要去找小伙伴玩儿，我就没管他。晚上吃饭也不见回来，我还以为他在别人家吃了，还想着等他回来好好说说他，谁知道天都黑了，他都不见回来，我刚才去他常去的几家问了，都说一下午都没看到他人。” 宋清风心里一沉，面上却稳得住，温声安慰道：“娘，您先别自己吓自己，没准小光就是在哪里玩儿忘记了时间，这样，我们先去找找。” “好好好，我去叫小斌他们一起找。” 宋清风回屋去拿了一件厚外套，见陆瑶要一起去，忙说道：“这黑灯瞎火的，你摔一跤不得了，就安心在家里等着，我去就行。” 陆瑶刚才是心里着急，下意识动作，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跟去只会添麻烦，于是点头应好。 宋清风拿了家里的手电筒，迎着夜风匆匆离开。 此时，陆家的小孙子丢了的事情已经一传十十传百，传得村里人人皆知，几个平时跟陆明光玩儿得好的孩子被家长逮着问陆明光的下落。 结果几个孩子都说没看到他。 “本来我们说好了下午要去山脚下玩儿的，但是我们等了他一下午他都没来。”有个小孩说道。 其他几个小孩也跟着点头。 张淑芬又问陆明辉和陆明珠。 两人摇头。 陆明珠小声说道：“下午我在翠翠姐姐家，跟翠翠姐一起看连环画，没看到小光。” 陆明辉：“我下午在家里做作业，没出去。” 陆明辉已经上小学了，放假前老师布置了作业，他想过年的时候好好玩儿，这两天都在赶作业，根本没出去玩儿。 陆明光说要出去玩儿的时候，陆明辉也没在意，村里的孩子都是这么玩儿的，也没见出事过。 “你们都没看到我家小光吗？一个下午都没看到？” 几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他们是真的没看到。 张淑芬有些腿软，支撑不住往地上滑，被陆大力一把拉住。 陆大力的脸色很难看，他也是没想到孩子竟然在家门口丢了。 张淑芬抓着宋清风的胳膊，颤声说道：“清风，小光会不会……会不会是出事了？” 第245章 找人 宋清风安慰道：“娘，您别自己吓自己，小孩子贪玩，小光可能就是躲在哪里玩，累了睡着了。”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小光不会出事的。”张淑芬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别人。 “大力，淑芬，你们别担心，我们大家都帮着找一找，说不定就跟厂长说的那样，躲在哪里不小心睡着了，我家那个皮小子上次不就是么，跟人捉迷藏躲在草垛里，结果睡着了，天黑了都没回家吃饭，把我给吓的。说不定小光就是这样。” 张淑芬听了这话，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对众人说道：“那就麻烦大家帮忙找找我家小光，谢谢了。” “嗐，客气啥，乡里乡亲的，大家帮着找一找哈。” 众人纷纷散去找人。 村里有手电筒的人不多，就有人点了火把，可村里村外都找遍了，甚至连鸭棚都找了一遍，都没看到孩子的踪影。 宋清风则是带着陆斌和陆武去了食品厂，食品厂的员工都放假回家了，就连曹永军也回老家过年了，此时的食品厂除了门卫室和其中一间宿舍，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放假期间是有保安值班的，保安正在门卫室打瞌睡呢，就看到了宋清风带着人过来了，瞬间清醒过来，跟宋清风问好。 宋清风随意点了点头，问道：“下午你们看到这个小男孩了吗？”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陆明光的单人照，这是上次去县城拍全家福的时候照的，每个孩子都有一张单人照，原本是准备过两天寄回去给陆文看的，谁知道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两个保安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小孩，纷纷摇头。 “没有，厂长，咋了，孩子找不到了？” 宋清风：“下午就不见了踪影，我怕孩子躲在哪里睡着了，麻烦你们帮着一起找一找，谢谢了。” 其中一个保安说道：“行，厂长，我去宿舍喊人，老王，你在这里看着。” 那五个保安被开除之后，宋清风又招了五个保安，依旧是六个保安分组值班，此时其他四人都在宿舍呢。 几人将食品厂的角角落落找了个遍，依旧没看到孩子的踪影。 此时宋清风的心已经沉了下去，回到大队部跟众人汇合，都说没找到孩子。 “会不会是跑到河边……”去了。 说话那人的最后两个字消失在众人的目光里。 他们大队不止有一条溪流，在靠西的位置还有一条大河，平时大家吃水洗衣服都是用的溪流里的水，大河更多的是用来灌溉农田。 那条大河很宽，也很深，平时家里的大人都会叮嘱孩子们不许去河里游泳，但总有孩子不听话偷偷跑去，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去的人就更多了，隔个几年就会有孩子淹死在那条河里。 “这大冷的天哪个孩子会跑去河边玩。”有人呵斥道。 最先说话的那人连忙附和道：“对对对，冬天冷，孩子们不会去河边，要不咱们再找找，说不定就躲在哪里呢。”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孩子应该已经不在村里了，因为刚才他们几乎把村子翻遍了，都没找到孩子。 宋清风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即便是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考虑另外一个结果——孩子是被人抱走了。 今天是食品厂第一次举办年会，今天来狼山大队的人非常多，周边大队爱热闹的人都来了，大家忙着看热闹，要是谁抱走了孩子，还真未必能及时发现。 “程毅，你帮我去镇上派出所报公安。”宋清风沉声说道。 程毅应了一声，骑上大队部的自行车就走，跟他一起的是陆斌。 张淑芬脸色白得吓人，要不是抓着陆大力的胳膊，此时已经站都站不稳了。 “应该不会是被人抱走了吧？咱们这里都多少年没出现拐子了。”有人小声说了一句。 其他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平时孩子们都在村里玩儿，没见丢了哪个。 可孩子找不到是事实，今天来的人又那么多，谁能保证个个都是好人呢。 宋清风扬声说道：“今天来了不少人，其中肯定有大家的亲戚朋友，我想请大家帮忙去问问，有谁看到我家孩子了。要是有线索，我们家愿意重金酬谢。” “哎呀，厂长，说啥谢不谢的，都是一个村的，帮忙找找孩子也不算啥，我娘家是安山大队的，下午我大哥他们也来了，我现在就和我男人去一趟我娘家，问问他们看没看到孩子。” 宋清风看向说话的那位婶子，郑重道谢。 那位婶子摆摆手，拉着身边的男人匆匆走了。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去亲戚家帮忙问问。 张淑芬已经支撑不住了，一想到小孙子可能是被人抱走了，她的眼前就阵阵发黑。 宋清风见张淑芬脸色难看，说道：“娘，我先送你们回家，我和二哥去一趟舅舅家，问问舅舅他们看没看到小光。” 今天张淑芬的娘家人也来了，不过他们离得远，回去得也早，一点多就走了。 张淑芬躲开他要扶着她的手，说道：“你们赶紧去，不用管我，先找到孩子要紧。” 陆大力也说道：“你们去找孩子，我照顾她。” 宋清风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到孩子，忙回家去拿自行车，还要跟陆瑶说一声。 陆瑶：“你放心去，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不会乱跑，也能照顾好自己。” 宋清风现在确实顾不上她了，握了握她的手，带着陆武匆匆离开。 张淑芬的娘家距离这边挺远，光是骑车都要两个小时，俩人一路换着骑。 “清风，你也觉得小光是被人抱走了？” 没有老人孩子在眼前，宋清风说了实话：“十有八九，今天来的人太多了，谁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拐子。” 因为他们这边都十几年没出现过拐子进村拐孩子的事情了，所以一开始谁也不会往那边想，加上今天来的人除了来凑热闹的，就是员工的亲朋，一般不会做拐孩子的事情。可要是真的有人混了进来，趁机抱走了孩子，也很难及时发现。 第246章 线索 陆武沉默了，接下去的路程，他们谁也没说话。 赶到舅舅家一问，舅舅说没见过孩子。 “孩子咋会不见了？是不是去哪里玩了？”舅妈问道。 陆武：“村里都找遍了，没找到，舅妈，你们走的时候看到小光了吗？” 舅妈摇头，问丈夫：“你看到了吗？” “没见过。” “我……我看到了。”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张琴小声说道。 她是陆武的表妹，今年才十二岁，今天也跟着一起去了狼山大队。 大家齐齐看向她。 “你在哪儿看到的？”陆武忙问道。 张琴：“就在你们村口的大树下，当时他在跟一个叔叔说话，不过说了没两句，小光就跑了。” 宋清风温声问道：“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张琴仔细回忆了一下，“跟我哥差不多高，有点瘦，穿了一件黑色的袄子，还戴了一顶有毛的帽子，脸上还有胡子。” 张琴的哥哥今年十五岁，身高一米六八左右，不过张琴的这个描述太笼统了，根本无法具体到个人。 宋清风：“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小光和那个叔叔的？” “就是吃完中午饭之后，不过小光跑了之后，那个叔叔也走了，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他好像还给了小光一个什么东西，小光宝贝地藏在了衣服里，那个叔叔走的时候，有点跛脚。” 跛脚？！ “小琴还记得什么吗？”宋清风继续问道。 张琴摇头：“没有了，我就记得这些，然后我就跟我爹娘回家了。” 张家人是吃过午饭后不久走的，也就是说张琴回家时，小光应该还在村里，难道小光的失踪跟那个跛脚男人有关？ 虽然没能知道小光的下落，但好歹知道了一些有用的线索，两人又急匆匆往家里赶。 公安已经来了，还有些亲戚朋友离得近的村民也回来了，正在跟公安反映自己知道的情况。 看到宋清风回来，林队长忙对他说道：“厂长，你丈母娘娘家有什么消息吗？” 宋清风把张琴告诉他的转告给了公安，“我现在怀疑我家孩子是被这个跛脚的男人抱走的，公安同志，还请你们千万帮忙找找孩子。” 其中一个公安说道：“我们肯定会尽力去找孩子，你们要是有其他线索也要及时告诉我们。” 其实不管是公安还是宋清风，心里都清楚，找孩子的最佳时间已经失去了。 孩子是下午不见的，他们发现孩子不见是在几个小时之后，这几个小时的时间足以让人把孩子带出安康镇，甚至是安州市。 折腾了一宿，此时天光已经大亮，离得远的人也已经知道陆家丢了孩子的事情，因为宋清风是食品厂的厂长，不少人都还指着他吃饭，所以知道陆家孩子不见了之后，很多人十分上心，帮着四处问人，这么一问，还真问到了一个特别重要的消息。 来说明情况的是郭小阳的嫂子，也就是郭小东的媳妇儿：“厂长，我昨天跟着我大哥回娘家了，也是早上才知道这件事，其实我昨天下午在咱们镇上看到过小光的亲娘，小光会不会他亲娘走了？” 宋清风心头一震，“你刚才说你看到了小光的亲娘？” 陆文曾带着冯雅回来住过一段时间，村里不少人都认识她，郭小东的媳妇儿自然也是认识的。 “对，昨天是我爷七十大寿，所以我在厂子吃过饭，拿了一些肉和鸡蛋就跟着我大哥回娘家了，在镇上的时候我碰到了小光的亲娘，我还跟她打了一声招呼，不过她好像没看到我，着急忙慌地走了，我还以为她是回来看小光的。” 宋清风脸色黑沉黑沉的，“你当时看到她的时候，她是一个人吗？” 郭小东的媳妇儿点头：“对，是一个人，啥也没带，我当时还奇怪呢，这亲娘回来看孩子，咋空着手来的。” 只是当时她急着赶回娘家，也没多想。 “一定是冯雅，一定是这个女人！”张淑芬激动地说道，“报公安，清风，赶紧报公安把她抓起来！” 一夜没睡的张淑芬容颜十分憔悴，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她一整夜都在担心失踪了的小孙子，又在后悔昨天她不该那么忙，没照看好孩子。 要是昨天她对孩子上点心，孩子或许就不会不见了。 陆斌已经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告诉公安。” 说着就要跑出去。 “等等。”陆瑶叫住他，疾步走进了她以前的房间，又很快走出来，递给陆斌一张照片，“把这张照片拿上给公安，方便他们找人。” 这是陆文寄回来的全家福，上面有冯雅的照片，张淑芬原本想扔掉的，被陆明珠偷偷藏了起来。 陆斌拿着照片骑走了宋清风的自行车。 过了没多久，又一个村民跑来告诉宋清风，他看到了陆明光跟冯雅在镇上国营饭店买包子吃。 他不是本大队的人，而是青阳大队的，但他是食品厂的员工，恰好见过冯雅几次，所以昨天他回村经过镇上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冯雅。 不过大家都不知道陆文和冯雅已经离婚了，所以他看到陆明光和冯雅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奇怪，跟郭小东的媳妇儿一样，都以为冯雅是回来看孩子的。 要不是今天一早有人跑到他家说陆家的小孙子不见了，他还没意识到不对。 宋清风现在基本已经肯定陆明光就是被冯雅给带走的，就是不知道张琴看到的那个跛脚的男人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还是单纯只是一个巧合。 “果然是冯雅那个女人！”张淑芬恨得咬牙切齿，“她要看孩子，直接来看就是了，我还能拦着她不成，她倒好，把孩子偷偷带走，她想干什么？别让我找到她，不然我饶不了她！” 知道孩子是被亲妈带走的，张淑芬反而没那么提心吊胆了，毕竟亲妈总不能害亲儿子，她最怕的是孩子是被拐子拐走了，如果真是那样，人海茫茫，她上哪里找去？ 第247章 冯雅的下落 又有了一条重要线索，公安那边很快就有了进展，只是却不是好消息。 “我们循着线索赶到市火车站的时候，市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孩子已经跟他妈上车走了，昨天晚上的车，往东北方向去的，你们在那边有熟人吗？问问是不是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张淑芬赶紧给陆文打电话，运气不错，陆文没出任务，半个小时后就回了电话，得知孩子被冯雅带走了，陆文的脸都黑了。 “娘，我知道了，我会在火车站等着，只要冯雅一下车，我就会把孩子带回来，你们别担心。” 张淑芬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我好好问问那个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当初离婚的时候可是说好的，孩子归我们家，她要看孩子需要提前跟我们商量，她这么不声不响地把孩子带走，那是拐带，我可以报公安抓她的。” 陆文：“娘，别生气，这件事我来处理，我会亲自把小光送回来。你帮我跟乡亲们还有清风说声谢谢，这次的事情麻烦他们了。” 张淑芬呸了一声：“光嘴巴说有什么用，这次的事情都怪你，要不是你没处理好和冯雅的事情，也没今天的事了。” 张淑芬在电话里把陆文狠狠骂了一顿，骂得陆文是一句话都不敢回。 挂了电话，张淑芬又狠狠骂了冯雅和陆文一顿，这才和陆大力一起，挨家挨户地给大家道谢，说是孩子找到了，被亲妈给带走了，现在陆文已经去接孩子了。 知道孩子找到了，大家也是松了口气，村里原本因为丢了孩子而蒙上的阴霾总算散了，恢复了该有的欢喜——领了分红，还拿了员工年终福利，又马上要过年了，确实应该欢喜。 张淑芬一边带着家里的老老少少打扫卫生，准备年货，为过年做准备，一边等着陆文那边的消息。 除夕夜，张淑芬做了一大桌子菜，但一家子人吃得没滋没味的，都在担心陆明光。 吃过饭，张淑芬也不要宋清风帮忙收拾，赶他们回家，“瑶瑶的身体要紧，你们今晚也别守夜了，早点休息。” 回到家，陆瑶躺在床上睡不着。 宋清风从身后抱住她：“在担心小光？” 陆瑶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冯雅带着他去了哪里。” “别太担心，冯雅到底是他亲妈，以前也很疼他，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陆瑶点点头，也知道现在想再多也没用，只能等陆文的消息。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大年初一，陆文来电了。 “娘，冯雅带着小光跑了，没回来，我现在已经报公安了，他们没有介绍信，肯定逃不远，等找到孩子，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张淑芬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宋清风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张淑芬才没摔倒。 “这个天杀的冯雅啊！”张淑芬怒骂。 …… 此时的陆文已经杀到了冯雅的娘家，得知这段时间冯雅根本没回过娘家后，又去了冯雅的夫家。 是的，冯雅再婚了，就在跟他离婚两个月后，嫁给了一个跛子。 跛子的父母说道：“好几天前就走了，家里的东西都带走了，我们也是在他们走了之后才知道的，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那两个混账东西，临走前还偷走了我们的养老钱，你们要是找到了他们，也通知我们一声，我要打死那个混账！” 陆文又给宋清风去了电话。 宋清风：“我没见过那个男人，不过张琴说她看到过小光和一个跛脚的男人说话，估计就是你说的那个人，现在他们离开了安州市，不知道在哪里下了车，想找到不容易。” 陆文简直要被冯雅给气死，谁能想到她竟然千里迢迢跑去偷孩子。 这件事自然只能请求公安的帮助，不然人海茫茫的，他们去哪里找人。 也幸亏这个年代走到哪里都需要介绍信，而目标又明确，公安那边很快就有了线索——他们找到了冯雅。 得知了冯雅的消息后，张淑芬立即让宋清风带她去找人。 冯雅是在安南市被找到的，而安南市距离安州市有一千多里，光是火车就要坐两天一夜。 陆武不放心，跟着一起来了，陆斌留在家里照顾一家老小。 陆文是跟他们前后脚到的安南市。 一行人在公安局见到了冯雅，此时的冯雅骨瘦如柴，脸上多处淤青，像是被人打了。 张淑芬却顾不得这些，扑上去揪住冯雅的衣服，质问道：“小光呢，你把我的小光弄到哪里去了？” 冯雅不说话。 “你说话啊，小光呢？！” 冯雅依旧低头不语，不管张淑芬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 公安对陆文说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子，问她什么都不说，要不是看到了兄弟单位发过来的协助函，我们还认不出她，知道她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们就第一时间通知了你们。” 陆文道了谢，详细询问了找到冯雅的经过。 公安：“是老乡报的案，说他们村的一个老光棍拐回来一个女人，对着女人又打又骂，我们找去的时候，她已经被打成这样了，再多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她不肯开口。” 冯雅忽然直勾勾地盯着陆文，尤其是在看到陆文那一身军装时，眼底全是恨意：“陆文，看到我变成今天这样子，你是不是很高兴？” 陆文蹙眉看着她：“冯雅，我们的事情当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要钱，我也给了你，你现在带走孩子是什么意思？” “呵呵，是啊，你确实给了我钱，但你让我成为了一个没人要的离婚女人，你根本不知道我离婚后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被人嘲笑、被人指指点点，我父母嫌我丢人，不让我住在家里，我只能去租房子住，甚至连小流氓都敢半夜来敲我的门，想要欺负我，我没办法，只能把自己嫁给了一个瘸子，我想要生个孩子过安稳日子，谁知道那瘸子竟然不能生。可我要有孩子养老啊，不然老了咋办，我知道你不肯把孩子给我，所以我只能去偷了。” “你凭什么偷孩子，离婚的时候说好了，孩子归我们！”张淑芬气疯了，打了她一巴掌。 冯雅却神经质地笑了，盯着张淑芬，幽幽开口：“凭啥？就凭孩子是我生的，我是他亲娘！我不会告诉你们孩子的下落，这辈子你们都别想再见到小光！” 第248章 询问，试探 张淑芬揪着冯雅打，一边打，一边骂。 冯雅自然不可能站着挨打，想还手，但她浑身是伤，还被饿了好几天，根本打不过张淑芬，还是公安看不下去，把两人拉开。 “冯雅，你就是个疯女人，小光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张淑芬神情激动。 冯雅则是哈哈大笑，尤其是在看到陆文隐忍怒气的脸时，笑得更癫狂了。 “哈哈哈，生气是吗？生气就对了，孩子是我生的，我想带走就带走。三个孩子，给了你们陆家两个，我只要了小光这一个，已经够便宜你们的了。” 冯雅死活不肯说出陆明光的下落，眼见着从她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宋清风找到了公安，询问拐了冯雅的那个男人的信息。 公安说道：“那个男人不承认是拐带的，他说他遇到冯雅的时候，冯雅声称和自己的丈夫走散了，没地方住，想要找个不要介绍信的地方借宿，那个男人见冯雅是孤身一人，就好心带她回家，他知道冯雅没有介绍信，身份肯定有问题，所以在冯雅在他家住了两天，依旧联系不上丈夫之后，他问过冯雅愿不愿意做他婆娘，冯雅说愿意，结果临了又反悔，他一时生气才对冯雅动了手。” 宋清风：“……这话能信？” 显然公安也不相信，“我们已经在查了，有什么进展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陆文恳求道：“公安同志，这大过年的，原本也不该这么麻烦你们，但你们也看到了，冯雅把我们家的孩子带走了，那孩子才三岁，啥也不懂，我们做家长的都急坏了，请你们帮帮忙，尽力帮着找找孩子。我现在怀疑我儿子就跟冯雅那男人在一起，他是个跛脚。” 公安一脸无奈，“我们的同事去查过，火车站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工作人员对他们的印象不深，所以我们现在也不确定他男人和孩子是不是还在本市，不过我们肯定会尽力找。” 陆文也知道公安已经尽力了，一时间神情颓丧，对冯雅更是恨之入骨，要是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他当初就不会跟冯雅结婚。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哥，现在着急也没用，冷静一些。” 说完，他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大哥，我想单独见见那个拐带了冯雅的男人，你能不能让公安同志帮帮忙。” 那个男人现在属于嫌疑人，宋清风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想要单独见嫌疑人肯定不行。 “你见他做什么？” “我心里有些猜测，需要单独问他几个问题，大哥，这件事很重要，冯雅恨咱们，想要尽快找到小光，从冯雅这里下手是没用的，要从那个男人那里下手。你如果相信我，你就按照我说的做。” 陆文现在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但好在他是军官，有他做担保，公安那边也想尽快找到孩子，所以经过领导批示后，同意了这个请求。 男人四十左右，身材矮小，估摸着不到一米五，或许这也是他迟迟找不到媳妇儿的原因，不过人看着老实巴交的，一副纯然无害的样子。 男人以为宋清风是公安，一见到他就嚷嚷道：“公安同志，我已经说了，我没拐带她，是她自己愿意跟我回家的，也说了可以给我做媳妇儿，哪里知道我都准备跟她圆房了，她又反悔了，我一生气就打了她，我真没恶意拐带。” 宋清风没去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也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一只手轻轻在桌子上敲击着，发出有规律的敲击声，整个房间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剩下敲击声了。 男人被他这么看着，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可是听着连续不断的敲击声，渐渐的，神情就变了，他开始变得不自在，时不时挪一下屁股，坐立不安。 “公安同志，我该说的都说过了，我真不是坏人。这样，我不要她做我婆娘了，我让她走，这总行了吧？” 宋清风依旧不说话，手指轻敲着桌面，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到最后男人受不了了，拳头砸在桌面上，喊道：“别敲了，你要问就问，敲屁敲！” 他一改憨厚，神情凶恶，五官都变得狰狞了起来，尤其是看着宋清风的眼神恶狠狠的，宋清风相信，要不是手脚都被银手铐固定着，他怕是要扑上来打人。 宋清风嘴角微勾，轻轻笑了一声：“不装了？” 男人死死瞪着他：“你到底想干啥？” 宋清风盯着他，眼神幽幽，“冯雅不是自愿跟你回家的，她是被人卖给你的吧？” 男人瞳孔微缩，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她就是自愿跟我回家的，她没有介绍信，住不了招待所，所以就跟我回家了。” “这些话你说了几遍？是不是连你自己都快相信了？” 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宋清风，“别以为你是公安就可以冤枉好人，我说了是那女人自愿跟我回家的，我没有拐带，更没有买她。” “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就暴跳如雷，那只能说明了一点——我说对了，冯雅就是你从别人手上买来的。” “让我猜猜，把她卖给你的是个跛脚的男人，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哦，也不对，或许他把冯雅交给你的时候，身边也没带着孩子，但冯雅确确实实就是他卖给你的。” “你担心公安知道人是你买的，会抓你去坐牢，所以早就想好了措辞，说冯雅是自愿跟你回家，做你媳妇儿，我说的对不对？”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慌张，激动地喊道：“不对不对不对，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就是她自愿跟我回家的，很多人都看见了，不信你可以去我们村里问问，我没有拐带。” 宋清风讥讽一笑：“这都是你和那个跛脚男人合谋之后的说辞吧？让我猜猜，你和跛脚男人是认识的，他答应卖一个女人给你做婆娘，所以故意和冯雅走散了，冯雅没有介绍信，身上估计也没钱，天黑了，她急需一个住宿的地方，于是你就正正好出现，说可以带她回家，给她提供一个住的地方，你身材矮小，又长着一张憨厚的脸，让冯雅放下了戒心，跟你回去了，可到了你家之后，你原形毕露，她才知道自己被骗了，我说的对吗？” 男人死死咬着牙，惊恐地看着宋清风。 第249章 逼问下落 宋清风一看男人那眼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此时此刻，他倒宁愿冯雅真的只是跟跛脚男人走散了。 “你、你是咋知道的？”男人问道，嗓音干涩。 宋清风冷着脸，“这很难猜吗？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冯雅刚好跟她丈夫走散了，你刚好就能遇到一个没有介绍信、需要地方安顿的孤身女人，说吧，跛脚男人在哪里。” 可能是因为宋清风猜到了真相，男人也不再辩解，神情颓丧，自暴自弃地说道：“我不知道跛子在哪里，他跟我最后一次联系就是五天前，我把那女人带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跛子。” 宋清风微微蹙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跛子从小就认识，以前我也住在北方，跟跛子是邻居，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后来我爹娘带着我们来到了这里，我和跛子就分开了，但我们一直有写书信联系，就前段时间吧，他突然写信问我要不要婆娘，我肯定想要啊，他说给他一百块钱，他就送一个婆娘给我，我全部的家当也就二十几块钱，我为了这个婆娘，还借了好多钱。” 宋清风有些意外：“你和跛子都识字？” “当然识字，我们都念过小学的，只是小学毕业之后就没再念了。以前我和跛子的关系好着呢。” “是啊，好到连婆娘都可以分享。”宋清风讥讽道。 男人涨红了脸，“跛子说他不能生，娶个婆娘是为了要那个婆娘的孩子，现在孩子到手了，他就不想要那个女人了，才把她卖给我。公安同志，是跛子让我这么干的，我还给了他一百块钱呐。” 原本他是想着带冯雅回去之后，跟她生米煮成熟饭，最好再怀个孩子，冯雅以后就能好好跟他过日子了，哪里知道那女人竟然嫌弃他长得矮，长得丑，拼死抵抗，他自然不能忍受，就把冯雅给打了，还绑起来不给她饭吃，想着饿她一段时间就老实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多管闲事的，竟然跑去报公安！ 宋清风冷着脸，正色道：“你跟跛子既然经常联系，那肯定知道他在哪里，你已经涉嫌拐卖妇女，再不老实交代，你是想吃花生米吗？” 男人慌忙说道：“我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把钱给他之后，他就走了，说短时间不会回来，让我也不要联系他，正好我也不想让那女人知道他们在哪儿，回头再跑了，也没问。公安同志，我已经把知道的都交代了，你们可以放了我吗？大不了那个女人和钱我都不要了。” 砰—— 门被人大力推开，穿着制服的公安和陆文一起走了进来。 陆文盯着男人，眼神冰冷：“你协助跛子拐卖儿童，你还想出去？” 刚才宋清风进来的时候，门并没有关紧，特意留了缝儿，所以他们站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一想到跛子把冯雅卖了，还带走了陆明光，陆文就心急如焚，谁知道那个狠心的男人会不会把孩子也给卖了。 男人被陆文的话吓了一跳，辩解道：“我没有拐卖孩子，也没有拐卖妇女，我就是买个女人回来做婆娘而已。” “买卖同罪，你也不无辜！现在老实交代跛子的下落，还能从轻发落，不然你就真等着吃花生米吧。” 男人的脸都白了，“我真的不知道跛子的下落，他们五天前就走了。” 在场之人闻言，心猛地一沉，五天前就跑了，那他们去哪里找人去。 宋清风深深看了男人一眼，觉得都到这儿了，男人没必要撒谎，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跛子和孩子的下落。 他去见了冯雅。 冯雅被张淑芬打了一顿，原本就有伤的脸再次添了新伤，半边脸都是肿的，看上去十分可怜，可宋清风一点都不同情她。 “冯雅，你知道跛子带着你儿子去了哪里吗？” 冯雅冷笑一声：“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小光是我儿子，以后是要给我养老的，我不会把他还给你们陆家。” “你真以为跛子让你偷孩子，是为了养大孩子后给你们养老？” 冯雅：“不然呢？”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那个矮子男人说了，你和跛子不是走散了，而是他故意把你卖给了矮子男人，足足卖了一百块钱。” 冯雅脸色大变，尖叫道：“不可能，你骗我！我知道你肯定是骗我的，你就是想从我这里知道小光的下落，我不会告诉你们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宋清风冷冷地看着她，眼神讥讽：“一个连自己的枕边人都看不清的蠢货，我有必要骗你？若不是为了小光，我甚至懒得多看你一眼，冯雅，跛子能把你卖了，就能把小光卖了，你知道被拐卖的孩子会经历什么吗？” 冯雅死死咬着牙，偏过头，拒绝与他交流。 宋清风继续说道：“让我来告诉你。运气好一点，他们会被卖到大山里，给没有男孩的人家当儿子，那家人要是好心，孩子能顺利长大，娶妻生子；要是那家人没有良心，那等待小光的就是非打即骂，或许还会成为他们家的老黄牛，累死累活养活着他们一家人，直到被他们榨干最后一滴血。” “要是拐子狠毒一些，把孩子卖给一些乞讨组织，为了引起别人的同情，那些组织的人会把孩子的手脚打断，或是弄瞎他们的眼睛，把他们变成一个残疾人，沿街乞讨。” “哦，为了防止孩子说出真相或是跟人求助，那些组织的人还会故意弄坏孩子的耳朵、嗓子，让他们成为聋子、哑巴。你想象一下，多年以后，你上街看到街上的残疾乞儿，却发现其中一个就是你的儿子小光，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因为今天你对跛子的包庇。到那时，你敢面对你的儿子小光吗？” 冯雅惊恐地看着他，疯狂摇头：“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的，他说过的，他没法生孩子，想要一个孩子养老，他会把小光当做亲儿子，好好抚养他长大。宋清风，你少吓唬我，我知道你那张嘴厉害，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我不会相信你的，你就是想骗我说出小光的下落，我不会上当！” 第250章 冯雅松口 宋清风定定地看着她，幽幽开口：“跛子连你都能卖，一个不是他生的孩子而已，他为什么不能卖？” “你胡说，你就是想要骗我，我不会相信你的，我就是暂时跟他走散了，等我找到他，我们会好好养小光长大，小光会为我们养老送终。” “你还要再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冯雅，你心里清楚，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嫁的男人是个狠毒的人罢了。” 冯雅双手捂着耳朵，疯狂摇头，根本不愿意接受现实。 张淑芬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听到了宋清风的话，扑过来撕打冯雅。 “你个恶毒的女人，害了我儿子还不够，现在还来害我孙子，你快说那个跛子把小光带到哪里去了，你说啊！” 被宋清风刚才的话吓到的人不只是冯雅，还有张淑芬。 只要一想到陆明光会遭遇宋清风说的那些，张淑芬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宋清风和陆武冷眼看着，并不阻止张淑芬，尤其是陆武，那眼神，恨不得自己亲自上手揍冯雅一顿。 眼见着张淑芬下手越来越重，宋清风和陆武忙把张淑芬拉开。 陆文也跟着进来了，冷冷地盯着冯雅，脸色铁青：“冯雅，小光才三岁！他什么也不懂，要真被跛子给卖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冯雅恨恨地瞪着他们，“你们就是想骗我，我不会相信你们的，你们陆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陆文：“你要小光的抚养权，我可以把他给你，但前提是先找到他们，找到人之后，只要证实跛子是无辜的，我就让你把小光带走，以后让他给你养老送终。我说话算话，这里的公安都可以作证，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这里的公安吧？” 冯雅狐疑地看着他：“你真愿意把小光给我？” 陆文叹了口气：“当初不把孩子给你，是觉得你还年轻，带着孩子不容易再嫁，你再嫁之后肯定会再生孩子，他们更适合跟着我。哪里想到你再嫁的男人竟然不能生。你要是早点跟我说，我不是不能同意把小光给你，毕竟小光是我的儿子，但也是你的儿子，给你养老送终是应该的。”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冯雅，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不管咋样，小光是无辜的，跛子如果真是个好人，那再好不过，可万一呢？万一清风说的都是真的，跛子把小光卖了，你对得起他吗？” 冯雅脸色变又变，咬着唇不说话。 见她神色松动，陆文继续说道：“冯雅，除去离婚的事情不谈，咱们结婚那么多年，我有哪件事骗过你？我既然说了只要跛子无辜，就把小光给你，那就会给你，我们现在只是担心小光，想要确认他的安全而已。” 冯雅神色纠结，可她也不敢去赌跛子的良心，终究还是松了口：“我们说好的，偷走小光之后，就带着他北上，然后在中途下车，再转道去南方，安南市就是我们用来迷惑你们的，我知道你本事大，可能会追踪到这里来，所以我们想着在安南市待几天，就坐汽车去安北市，再从安北市坐火车南下，去羊城。跛子说了，羊城距离港城近，说不定我们可以想办法去港城，这样你们这辈子都不会找到我们，小光才三岁，等长大了就会忘记亲生父亲，以后他就只是我和跛子的孩子。” 宋清风：“这些话都是跛子跟你说的？” 冯雅点头：“但是我没想到在安南市下车之后，我们就被人群挤散了，我在车站找了一天没找到人。” “你们坐火车过来的，那介绍信是哪来的？”宋清风问道。 冯雅：“找大队开的，跛子还趁机要了几张空白介绍信，方便我们转道坐车，只是介绍信和钱都在他身上。” 后面的事情，宋清风他们都知道了。 看来跛子早就想好了，在这里丢下冯雅，自己带着孩子逃跑。 公安在冯雅这里得到了确切的信息，自然沿途追查下去，但也没忘记在本市以及周边县城尤其是乡下展开搜索。 宋清风他们要在这里等消息，去公安局附近的招待所开了两间房——张淑芬自己一间，他们三个大男人一间。 安顿好张淑芬，宋清风给大队部去了电话，跟陆瑶说明了这边的情况，“可能还要耽误几天，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告诉小斌或是爹。” 陆瑶：“我知道，清风哥，我现在住在娘家，不会有事，倒是你们，出门在外一切小心，要是有了小光的消息，给我打个电话。” 回到房间，陆文和陆武齐齐看着宋清风。 宋清风说道：“家里一切都好，就是担心小光。” “瑶瑶没事吧？”陆武问道。 “没事，她现在住在娘家，有小斌和爹看着。” 陆武咬着牙，恨声说道：“这个冯雅简直就是个祸害，竟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害！” 陆文眼神一暗，说到底是他没用，没有处理好和冯雅的事情，才会有今天的一切。 陆武问道：“清风，你是咋知道冯雅是被那个跛子卖了，而不是被矮子男人拐了？” 宋清风眼眸微闪，“我也是猜的，并不确定，所以才想着去诈一诈那个矮子男人，没想到还真诈出来了。” 宋清风确实是猜的，上辈子他看过很多妇女儿童被拐卖的新闻，尤其是80年代后期和90年代，拐卖十分猖獗，各式各样的拐卖方式简直防不胜防。 冯雅和跛子的事情，以及矮子男人的出现都太过巧合了，而他从不相信那么多的巧合，所以才试着推测一番，可谁知道事情竟然真的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陆武迟疑地问道：“清风，你下午说的那些，是真的吗？被拐走的孩子真的会被打断双腿？” 宋清风嗯了一声，“有些组织就专门靠残疾乞儿乞讨为生，那没有那么多残疾乞儿怎么办？自然只能人为制造。” 陆武脸色微变，咒骂了一句。 见陆文面色忧愁，宋清风安慰道：“大哥，你也不要太担心，跛子既然不能生，那带走小光肯定是希望养大小光，让小光给他养老送终，所以他暂时不会伤害小光的。” 宋清风的话并不能安慰到陆文，尤其是下午听了宋清风的那番话之后，他的脑海里总是出现小光变成了残疾的画面，每每被吓出一身冷汗。 好在这里的公安效率奇高，第二天晚上就有了消息——跛子找到了。 第251章 彻夜难眠 这一晚谁也没能睡得好，陆文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来，见宋清风和陆武也没睡，低声问了一句：“介意我抽烟吗？” 宋清风摇摇头，索性打开了房间的灯。 陆文拿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吸了两口，陆武默默伸手，从他手里拿了一根，然后看向宋清风，用眼神询问他。 宋清风摇头，重生回来之后，他就把烟给戒了。 陆家兄弟两个对坐着吸烟，谁也没说话。 “我后悔了。”陆文忽然说道，声音闷闷的，“清风，你是对的，三观不合的两人结合就是一场灾难，在这场婚姻里，冯雅有错，我也有错，我们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合适，现在造成这样的结果，是我们两个人的报应，就是苦了孩子。” 他抹了一把脸，“我很后悔当初对家庭的不上心，在发现错误之后，又粗暴地结束了这段婚姻，而不是试着去和冯雅沟通、挽回。”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开始，如果发现错了及时沟通，及时改正，结果必然也会有所不同。 宋清风神情淡淡的，“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找到孩子才是第一要务，其他的都可以等到以后再谈。不过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大哥，家庭和孩子不是冯雅一个人的，你以前把所有的事情推给她本来就不对，离婚不能算错，不合适的两个人没必要硬绑在一起一辈子，但你确实也没处理好和冯雅的关系，如果你们离婚的时候把一切都沟通好，事情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陆武微微蹙眉，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实话，他并不能理解陆文为什么错了，因为在他的观念里，男主外女主内，上一辈、上上一辈都是这么做的，大哥忙于工作，冯雅相夫教子是正常的，冯雅没有教好孩子是事实。 可他又隐约觉得宋清风说的也有道理，家庭应该是两个人共同经营，而不是全压在一个人身上。 他脑子有些乱。 陆文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三个人几乎睁眼到天亮，还要打起精神来安抚张淑芬的情绪，不然他们都稳不住了，张淑芬更稳不住。 宋清风负责出去买饭，几人草草吃了几口，都没什么胃口。 就这么呆呆地在招待所里待了一天，当天晚上终于有公安来通知他们——跛子找到了。 四人也顾不得此时天已经黑了，就要去公安局，却被公安给拦住了。 “我们的同事是在安北市找到他的，正在回来的路上，你们明天早上来公安局就能见到人。” 张淑芬抓着公安同志的胳膊，着急地问道：“公安同志，孩子呢？孩子找到了吗？” 公安同志一脸为难：“大娘，我们的同事只告诉我人找到了，孩子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无法回答你。” 宋清风拉住张淑芬，歉意地对公安说道：“谢谢你同志，辛苦你们了，我们明天一早再去公安局。” 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次日一早，天都还没亮，四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公安局门口。 来上班的公安看到他们，同情地看了他们一眼。 宋清风注意到这位公安的眼神，心猛地一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去抓人的公安也才刚回来不到十分钟，看到宋清风一行人，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我们找到跛子的时候，他已经把孩子给卖了。我们的同事正在追查孩子的下落，但是人海茫茫，你们……” 话音未落，就见张淑芬白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娘！” 宋清风和陆文几乎同时出手扶住了她。 这几天张淑芬一直提心吊胆的，奔波千里，吃不好睡不好，支撑着她的就是找到陆明光，可现在公安告诉她，孩子已经被卖了，很有可能找不回来了，支撑着她的那口气忽然就泻了，她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陆武猛掐人中，被宋清风拍开，“送娘去医院。” “哦哦，对对，送医院送医院。”陆武六神无主，宋清风说什么他做什么。 就在这时，张淑芬睁开了眼睛，挣扎着不肯去医院，“我要见那个畜生，我要问问他把我的小光卖到哪里去了。我要见那个畜生！” 四人是第一次见到跛子，瘦瘦的，身高一米七左右，戴着一顶毛帽，脸上胡子拉碴的，跟张琴描述的人很像。 陆武一看到跛子，脾气顿时就控制不住了，扬起拳头就朝跛子打去，“你个混蛋，把我侄子交出来！” 跛子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疼得嗷嗷叫。 宋清风和陆文扶着张淑芬冷眼看着，谁也没有上前阻止，就连公安也没有。 要不是怕陆武把人打死了要负法律责任，宋清风到最后都不会拉他。 “二哥，先别打了，赶紧问问孩子的下落。” 陆武瞬间清醒过来，揪着跛子的衣领，“说，你把我侄子卖到哪里去了？” 跛子疼得龇牙咧嘴的，听到这话，下意识张口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人出价高，我急着用钱，就把孩子给他了，我哪里知道他要带着孩子去哪里。” 原来跛子在安南市把冯雅卖给矮子男人后，拿了钱就跑了，大概是笃定了冯雅追不上来，他直接带着孩子去了安北市，还在安北市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了两天，跛子骗小光妈妈去给他买糖吃了，只要他乖乖听话，妈妈很快就回来找他们。 一开始还好，陆明光不哭不闹的，可到了晚上就不行了，陆明光哭着要找妈妈，跛子根本哄不住，没办法只能给孩子喂了一点药，让他睡着。 结果第二天，陆明光一醒来就哭，哭得撕心裂肺的，嗓子都哭哑了，嘴里还叫着要找妈妈、爷爷奶奶、姑姑姑父。 跛子只能继续给他喂药，可这不是长久之计，药喂多了变傻了，他偷孩子的意义就没有了。 没办法，他只能骗陆明光说带他去找妈妈，陆明光才勉强不哭。 他是准备先带孩子去南方的，谁知道就那么倒霉，他身上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摸走了，就连他藏在棉袄夹层里的钱也被人用刀子划破了棉袄偷走了。 没有钱，孩子又哭闹不休，跛子心一横，直接把孩子卖了，换了一笔钱，也正是因为这么一耽搁，才会在安北市的火车站被公安逮住。 第252章 冯雅发疯 宋清风盯着他，眼神冰冷：“你不是安北市人，人生地不熟的，你是怎么精准找到人贩子的？还是说你就是其中一员？” 跛子闻言，大喊冤枉。 “不是我找的，是他自己找上门的。” 跛子被偷了钱之后，身无分文，自然也没钱住招待所，甚至连饭都吃不起。 陆明光找不到妈妈，又饿着肚子，哭闹不休，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甚至还有人怀疑他是人贩子，跛子怕真有人报公安，把他当人贩子抓了，于是就跑到了乡下。 可他一个外乡人，在乡下也很惹眼，他正准备想办法回到安南市找矮子男人拿点钱时，一个陌生男人找上了他。 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问：“这孩子不是你的吧？” 跛子警惕地看着那个男人：“瞎说，这就是我儿子。” “我跟了你一路了，这孩子一直哭一直哭，嘴里喊着爸妈爷奶，就是没喊过你，这孩子是你偷的吧？” 跛子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一听到这话，心里发虚，脸上就带出了一些，被男人给看了出来。 男人笑了笑，看了一眼哭累了趴在跛子肩头睡觉的小孩，低声说道：“兄弟，别误会，我不是要去举报你，我是来帮你的。” 跛子狐疑地看着男人，自然不相信他的说辞，“你要怎么帮我？” 男人先看了一眼跛子被划破的棉衣，低声说道：“你身上没钱了吧？这孩子这么闹，迟早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你带着他走不远，不如把他给我，我给你一笔钱，你拿了钱可以去收养个年龄更小，能养熟的孩子。” 跛子这才知道自己被人贩子盯上了，确切地说对方盯上的是陆明光，他甚至怀疑自己的钱会丢也是这伙人干的。 但他不敢挑破，他是知道人贩子有多狠毒的，要是万一惹恼了他们，他怕是真的要命丧于此。 “这……这孩子是我儿子，以后是要给我养老送终的，我不会把他给你。” 男人轻嗤了一声，讥讽道：“我跟了你一天了，这孩子什么情况我看得清楚，你根本养不熟，不如听我的建议，把他给我。当然，你也可以不给，我直接抢，反正这周围也没人，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可能有人来帮你。” 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跛子看了看对方高壮的身材，怂了：“你……你能出多少钱？” “一百。”男人倒也痛快。 “不行，太少了，三百，我把孩子给你，不然你就是抢，我也能去报公安。” 男人竟然也没还价，直接给了跛子三百块，抱着孩子就走。 “我……我当时也是没办法啊，那个男人太凶了，我怕我不把孩子给他，他会害死我。” 陆武赤红着眼，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公安们显然已经听过这番说辞，但再次听到还是打从心底里看不上跛子。 陆文垂在身侧的手青筋暴起，若不是穿着军装，他此时已经对跛子动手了。 宋清风黑沉着脸，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了心底的戾气，对公安说道：“我现在怀疑跛子跟人贩子根本就是一伙的，请求公安同志严惩他。” “我不是拐子，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我不是啊。” “闭嘴，你个老畜生，连媳妇儿孩子都卖，你还是个人吗？”陆武下手丝毫不留情，揍得跛子哭爹喊娘。 眼看着陆武要失控了，陆文赶紧拉开他，跛子死了不可惜，但他不能把自己的弟弟搭进去。 …… 冯雅自从被救出来后一直待在公安局，听说跛子找到了，她急匆匆跑来找跛子，然后就听到跛子说他把陆明光给卖了。 冯雅当即就疯了，扑上去对着跛子就是一阵撕打。 “你个王八蛋，把儿子还给我！卖了我不够，竟然还卖我儿子，你个畜生，你不是人！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跟了你。” 她疯了一般撕打着跛子，可她到底被饿了好几天，身上没力气，跛子怕陆武可不怕她，单方面的撕打很快变成了互殴。 宋清风等人冷眼看着，公安倒是去拦了，可根本没下力气，拉了半天都没把两人拉开。 忽然，跛子发出一声惨叫，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冯雅竟然把跛子的半边耳朵给咬了下来，血淋淋的。 众人面色微变。 公安赶紧七手八脚地把两人分开，一个女公安用力抱住冯雅的腰，差点让她挣脱。 “赶紧来帮忙啊。”女公安喊道。 又冲上去两个男公安才按住了发疯的冯雅。 血溅在冯雅的脸上，又滴落下来，给那张疯狂的脸又添了几分妖异，让冯雅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死死盯着跛子，眼神凶狠，众人毫不怀疑她想弄死跛子的心。 跛子被吓到了，白着脸，一边捂着流血的耳朵，一边不住地往后退，嘴里还喊道：“公安，这女人疯了，她疯了，快把她抓起来，她要杀我！” 冯雅呸了一声，把那半边耳朵吐掉，神情癫狂：“你个老东西，你去死，去死！” 谁也没想到冯雅会突然发疯，现场一片混乱。 唯有陆家几人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混乱结束在两人被分别带走之后。 一个老公安走了过来，疲惫地说道：“跛子把孩子给了男人之后不到半天，我们就找到了他，所以那个男人应该跑不远，我们的同事已经去追人了，你们耐心等等，有了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张淑芬拉着公安的手，哭着说道：“公安同志，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孩子，他才三岁啊，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活了。” 说着就要跪下。 公安赶紧拉住她：“大姐，你别这样，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去找孩子，你放心。” 宋清风上前扶住张淑芬，低声劝道：“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咱们要往好的方面想，小光一定会找到的。” 张淑芬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会找到吗？” 宋清风肯定点头，语气笃定：“一定会的，小光那么听话懂事，老天爷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家里人的。” 第253章 孩子找到了 好说歹说，宋清风才把张淑芬劝回了招待所。 别看宋清风说得笃定，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个年代没有监控，孩子丢了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追回来，基本上就找不回来了。 人海茫茫，他们谁也不知道拐子带着孩子去了什么地方，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时间就在几人焦心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再次接到消息是在三天后的中午，一行人得知孩子找到了，急匆匆跑去公安局接人，张淑芬甚至连鞋子穿反了都没发现。 刚踏进公安局大门，张淑芬就喊道：“小光，你在哪里啊小光，是奶奶来了，奶奶来接你回家。” 宋清风三人紧随其后，可他们环视一周，也没发现孩子的踪影。 依旧是上次那个老公安，面色凝重地说道：“孩子找到了，不过现在遇到一点麻烦，孩子暂时带不回来。” 四人面色微变。 陆文沉声问道：“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带不回来？” 原来，公安们顺着线索找人的时候，男人带着孩子早已消失在人海，找不到丝毫踪迹。 就在公安们以为孩子找不回来时，他们意外得知邻市在查一起拐卖案，已经布局三个多月了，昨日刚刚收网，抓捕了十几个拐子，解救出了七十多名儿童，他们急忙奔往邻市。 也是他们运气好，孩子虽然没找到，但找到了把孩子带走的拐子。 询问过拐子之后，他们才知道孩子已经被拐子给卖了，卖给了平谷村的一户村民。 陆文微微蹙眉，不解地问道，“既然知道孩子的下落，那就把孩子带回来，为什么说暂时带不回来？” 老公安叹了口气，“这个平谷村有些特殊。” 宋清风眼神微闪，想起了什么，客气地问道：“能请您详细说说吗？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 老公安说道：“平谷村是随县下的一个小山村，位于大山里头。他们那里民风彪悍，村民十分团结。前几年他们那儿有人花钱买了一个媳妇儿，我们的同志去解救，却被他们整个村的村民围攻，差点被打死，后来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人给带出来。” 宋清风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想起上辈子看过的新闻。 新闻上曾提过有个村子全村都是法盲，重男轻女之风盛行，只要生下女婴就溺死，只留下男孩，孩子长大后娶不到媳妇儿，就去外面买。整个村的媳妇儿都是外面买来的。 别说那些女人逃不出去，就是外面的人想进去救人，都可能遭到整个村子的围攻。 显然，这个平谷村就是这种情况。 “他们不肯配合？”宋清风问道。 “是，我们的同志去沟通过，被拒绝了，对方的态度十分坚决，认为孩子是他花了钱买来的，不可能还给你们。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肯定把孩子安全救出来，你们耐心等等。” 等等等，又是等，别说张淑芬，就是陆文都等不下去了。 “我是军人，受过专业的训练，我可以潜伏进去把孩子带出来。” 老公安摇头：“这个办法我们早就试过，都失败了。” 甚至曾经有个公安就是这么牺牲的，被那些人发现后，活活打死了，他们找到他时，那位同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可见他生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那一年是1955年，刚建国没几年。 虽然现在平谷村的村民不会明目张胆地打死人，但要是偷潜进去被发现，极有可能会引起他们更大的抵抗，引发严重冲突。 张淑芬脸色惨白，无助地说道：“那咋办，我家的孩子咋办啊！” 陆文眉头皱成了“川”字，陆武六神无主。 就在陆文打算自己偷偷潜入时，宋清风看向老公安，开口道：“如果我们愿意给他们一笔钱，他们能不能把孩子还给我们？” 老公安微愣：“你……你是想把孩子买回来？” “是，我们要确保孩子的安全，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然万一那些人狗急跳墙，伤害了孩子，可就什么都完了。 老公安眼眸微亮，这个办法以前没人用过，或许还真有用。 “我去找他们谈，多少钱都行。”陆文站出来说道，他是孩子的爸爸，他去最合适。 宋清风却拦住了他，“大哥，还是我去吧，你一看就是军人，他们不会相信你，甚至会防备你，不如我去。” 陆文不同意，怕那些人伤害宋清风。 宋清风却很坚持，最后商议决定还是由他去。 宋清风出门前是带了钱的，但是走得匆忙，身上的钱不算多，就一百多块，几人拼拼凑凑，也才凑了三百多块钱，最后还是公安同志们帮忙凑了一千块。 他们不知道平谷村的人会要多少，多准备一些总是没错的。 宋清风跟着公安去往平谷村，陆武和张淑芬被要求留在随县，陆文远远地跟着宋清风，一旦情况不对，他会出手。 平谷村不愧是大山里的村子，一山连着一山，延绵不绝，看不到尽头，甚至有些路窄得只能步行，而旁边就是万丈悬崖。 难怪被卖进这里的人都逃不出来，就这地势，一般人连认路都困难。 “这里的村民都不出来吗？”去的路上，宋清风问道。 老公安：“出来是出来，但很少，你也看到了，他们进出山的路很难走。” 经过七八个小时的跋涉，宋清风终于到达了平谷村。 大概是有人事先跟村民们说过了，所以宋清风到的时候，平谷村的村长已经在等着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人人手上都拿着家伙什，其中一个村民抱着一个孩子，正是陆明光。 只是此时的陆明光昏睡着，宋清风只能看到他半张脸，但确实是陆明光没错。 看到了人，宋清风心里舒口气。 村长上下打量着宋清风，“就是你要买走那个小孩？” 宋清风听不懂，不过有县里的干部来给他们翻译，他倒是听明白了村长的意思。 他点点头：“对，他是我大哥的儿子，是被人拐走的，我来带他回家。” 县里的干部负责翻译双方的话。 村长拉着脸：“他现在是我们村的孩子。” 宋清风冷静地说道：“我给你们五百块，你把孩子还给我行不行？行，我现在就把钱给你们，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要是你们不同意，这件事闹大了，你们也讨不了好。村长，你跟外界有接触，应该知道拐卖人口是犯法的，我身后的这些公安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扣着孩子不给，我相信你也不想事情闹大，造成人员伤亡，对吧？” 第254章 顺利接回孩子 村长目露凶光，“你威胁我？” 其他人也凶狠地瞪着宋清风，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随县下来的干部神情紧张地看着两人，生怕双方一言不合就动手。 宋清风还注意到老公安的手已经放在了后腰上，他笑了笑，温声说道：“村长说笑了，不是威胁，是好心提醒，我无意跟你们交恶，我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带回我们家的孩子。” “他现在是我们村的孩子。”村长强调。 宋清风不置可否，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这孩子的父亲，就是我大哥，是现役军官，如果你继续扣着孩子不还，他肯定要上报部队，到时候就不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了。村长，你要为你们村子考虑一下。我说用钱交换，真的是很和平的方式了。” 听到随县干部的翻译，村长的神色明显一变，他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到了军属，就是再愚昧无知，他也知道部队的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见村长目露迟疑，宋清风继续说道：“村长，我不知道你们花了多少钱买了这个孩子，我出五百块，你是不亏的，与其为自己和村里人招惹上麻烦，不如拿着这五百块，把孩子还给我，以后咱们河水不犯井水，怎么样？” 村长心中开始动摇，如果这孩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村长还会继续跟宋清风谈判，即便最后还是要把孩子还回去，他也能狠狠从这些人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至于来自上面的报复，他是不怕的，他们村子大小老少五百多口，总不能把他们都给毙了吧。 正是因为有恃无恐，这些年他们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犯事儿。 可牵扯到军属，这性质就不一样了，而且他也清楚，其实上面对他们的耐心不多了，要是再得罪部队的人…… 村长很快想明白了，软了语气，说道：“孩子可以还给你。你们真的不追究这次的事？” 宋清风：“当然，只要你把孩子还给我，我们家肯定不会追究了。” 至于上面要不要追究，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行，我答应了，孩子你带走吧。” 村长跟身后抱着孩子的人说了几句，那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激动地高声嚷嚷了几句，神情非常不满。 随县干部没有翻译，宋清风也听不懂，无非是两人在交涉。 村长一巴掌打在了那人的后脑勺上，不知道骂了什么，男人才不情不愿地把孩子递给宋清风。 宋清风刚要接，却被村长拦住。 “钱。” 宋清风看向随县的干部，随县干部翻译了村长的话，知道是要钱，宋清风直接把身上的钱拿了五百出来，递给村长。 这次村长没拦着了，宋清风顺利把陆明光抱在了怀里。 他垂眸，打量着怀里的孩子，见他依旧沉睡不醒，微微蹙眉：“他怎么还不醒？” 村长：“太会哭了，嗓子要坏，就给他喂了药，自己家熬的，不是坏药，睡醒了就好。” 听着随县的干部翻译，宋清风眼神透着一丝不满，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赶紧离开这里要紧，免得这些人再反悔。 给老公安使了一个眼色，一行人撤出平谷村。 刚离开村里，一直远远坠在后面，后来又混到了公安队伍里的陆文就迎了上来，“孩子怎么样？” 一边问，一边焦急地看向宋清风怀里的孩子。 宋清风把孩子递给他：“被喂了药，咱们赶紧出去把孩子送到医院检查一遍。” 这几天这孩子也不知道被喂了多少药，还是检查一遍更令人放心。 一行人匆匆来，匆匆离开。 宋清风依旧跟在老公安的身边，艰难地往外跋涉。 “他们这里就放任平谷村不管了？这些人没什么法律意识，只怕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 老公安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管，一直都在跟他们沟通，宣传法律知识，其实现在比起以前已经好多了，以前那才真叫蛮不讲理。不过我听说随县新来了一位领导，手段强硬得很，怕是要对平谷村下手了。” 宋清风了然，他就知道上面不可能一直放任平谷村这样行事。 他们回到县里天都黑了，来不及休息，先把孩子送到医院检查身体。 好在医生做了检查之后，并没有在陆明光身上发现什么问题。 而且当天夜里，陆明光就醒来了，睁开眼就看到了张淑芬，顿时趴在张淑芬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奶奶，有坏人，小光害怕。” 张淑芬搂着小孙子，一边落泪，一边安慰道：“小光不怕，爸爸和姑父已经把坏人打跑了，再也没有坏人来欺负小光了，不怕了昂。” 听着祖孙俩的对话，陆文眼眶通红，忽然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孩子最后是哭着睡着的，几个大人也没回去，囫囵着在医院走廊里过了一夜，而张淑芬则一直在病房里面陪着孩子。 第二天天蒙蒙亮，病房里就传来了动静。 陆文站直了身体，走进病房。 果然是小光醒了，正闹着要找爸爸。 陆文忙抱住他，颤声说道：“爸爸在。” 陆明光紧紧抱着陆文的脖子。他虽然很久没有见过爸爸了，但他记得爸爸，奶奶也跟他说过，爸爸是军人，是英雄，在外面抓坏人，特别厉害。 陆文：“小光不怕，爸爸在这里，没有坏人了。” “爸爸，我饿。”陆明光哑着嗓子说道。 这几天他哭了太多次，嗓子早就哭哑了。 “好，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 陆文抱着孩子出去找吃的，陆武跟着一起去，宋清风则是留在这里陪着张淑芬。 “娘，孩子已经找回来了，您可以放心了。您也好几天没睡了，先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估计等小光回来会闹着找您，您休息好了才能照顾好他。” 自从知道孩子被卖了之后，张淑芬几乎没有合过眼，一闭上眼睛就梦到陆明光哭着喊奶奶、喊救命，她到底上了年纪，不比宋清风这样的年轻人，折腾这么几天，脸色白得跟死人一样。 张淑芬也确实撑不住了，依言躺在床上，不到三分钟就陷入了沉睡。 第255章 解决方案 陆文和陆武回来的时候，不仅张淑芬睡着了，就连宋清风都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这几天大家都太累了，就算是铁打的人都撑不住。 陆文示意陆武小声一些，将买来的吃的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就抱着孩子去找医生——他需要让医生再给孩子做个全面、彻底的检查才能放心。 等一套检查流程走下来回到病房，宋清风已经醒了，正在啃包子。 陆明光看到他，眼睛顿时就是一亮，朝着宋清风伸手。 宋清风把包子塞嘴里，伸手抱住他。 陆明光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哽咽着说道：“姑父，有坏人抓小光。” 宋清风轻轻拍抚着他的背，柔声说道：“不怕，爸爸已经把坏人打跑了，现在已经没有坏人了。” 陆明光依恋地蹭了蹭宋清风，待在他怀里不肯走。 陆家的伙食好，陆明光这半年待在陆家长了不少肉，加上白嫩嫩的，很讨人喜欢，可这短短几天，他就瘦了一大圈，连脸上的婴儿肥都小了一圈。 “姑父，他们特别坏，打我，好疼好疼的。” 宋清风脸色微变：“他们打你哪儿了？” 陆明光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宋清风扒下他的裤子看了看，屁股上白嫩嫩的，连个印子都没有。 “现在还疼吗？” 陆明光不好意思地摇头，“不疼了。” 他探头看了看睡着的张淑芬，“奶奶为什么还在睡？” “因为奶奶为了找你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了，现在很累很累，需要睡觉才能养好。” 陆明光点点头，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闷声道：“我不吵。” 宋清风轻笑了一声，摸摸他的脑袋。 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陆文心里酸涩，想要抱陆明光，陆明光却躲开了他。 刚才只有爸爸，所以他依恋爸爸，现在有姑父了，他还是更喜欢待在姑父这里，爸爸看起来凶凶的，他有点怕。 “大哥，你也休息一会儿吧，等娘醒了我们就出院。”陆武轻声说道。 陆文摇摇头，他现在哪里睡得着。 张淑芬也没睡多久，过了十几分钟就醒了过来，得知孩子身体没问题，当即就要出院，她想要立刻带着孩子回家，只有回到家才能让她彻底安心。 “咱们现在还不能回去，要去安南市一趟。”宋清风提醒道，那边还有个冯雅呢。 几个大人抿了抿唇，脸色都有些难看。 安南市的公安们大部分都回去了，只有老公安在招待所等着他们。 “公安同志，这次的事情麻烦你们了。”陆文客气地说道。 老公安摆摆手：“孩子找回来了就行，再说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孩子身体没事吧？” 陆文：“没事，就是饿了两天，有点虚弱，小孩子恢复力强，吃完饭就没事了。” “那就好，以后可要看好孩子。这次是有惊无险，下次就未必有这个运气了。” 又想到这孩子是被自己的亲妈给抱走的，一时间又哑然，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回到安南市，冯雅和跛子还被关在公安局里，他们还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冯雅的亲哥冯钢。 看到陆文顺利带着孩子回来，冯钢也是松了口气，要是孩子真找不回来了，他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文。 “冯团，你怎么来了？”陆文有些意外，脸色也不是太好。 冯钢看了一眼躲在张淑芬怀里不看他的孩子，心中苦涩，沉声说道：“冯雅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要过来处理。阿文，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没想到冯雅会这么做，我替她向你道歉。” 陆文冷着脸：“不用了，既然做错了事情，接受法律惩罚就是了，你没必要替她道歉。” 冯钢一怔：“你要告冯雅？” 陆文神情不悦，拧眉反问：“难道不应该？她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擅自抱走了孩子，这是拐卖！” 知道他们要谈论冯雅的事情，宋清风示意张淑芬抱着孩子走远一些，别让小光听到一些不堪的事情。 冯钢看了一眼走远后还朝这边看的孩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小雅是小光的亲妈，她的本意只是想养儿防老，并不是要卖了小光，她是被骗了，也是受害者，你能不能看在三个孩子的面子上，不要跟她计较这件事？我可以跟你保证，以后她再也不会打三个孩子的主意。” “冯团，今天你说什么都没用，这件事我会追究到底。” “我知道你很生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 “你不理解，因为被抱走、被卖的不是你的儿子。你知不知道小光差点就找不回来了？如果孩子真的找不回来，你今天还有脸站在这里说这些话吗？” 冯钢哑口无言。 “可……可你就算不为冯雅，也要为三个孩子着想，要是冯雅真的坐牢了，以后这三个孩子长大了，他们想要当兵、当干部，政审就通不过了。” 陆文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这一点。 是了，冯雅是三个孩子的亲妈，是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她要是坐牢了，以后三个孩子可就背上了污点，需要政审的工作他们都做不了。 小辉还说长大了想跟他一样当兵呢，要是因为这件事让他的梦想破碎…… 冯钢知道他进去了，这才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情，冯雅做得是大错特错，我也不是要为她辩解，只是希望你看在她好歹替你生了三个孩子的份儿上，这次你就放过她行不行？我跟你保证，以后这三个孩子跟她再也没有关系，等她老了也不需要三个孩子给她养老。陆文，就当是我求你，成不成？” 陆文看着冯钢，心情很复杂，抛开冯雅不论，他对冯钢是很感激的，要不是有冯钢的提拔，他提干不能这么快，工作也不能这么顺风顺水，冯钢对他帮助良多。 就是跟冯雅离婚以后，其实他跟冯钢的关系也还可以。 这时，听了全程的宋清风在陆文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文看向他。 宋清风轻轻点头。 陆文冷着脸，硬邦邦地说道：“好，我答应你，这次可以放过冯雅，但是以后这三个孩子跟冯雅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允许他们再见面。” 冯钢当即就答应了，“你放心，以后冯雅不会再纠缠你们了。” 他们家里商量过了，等这件事结束，就把冯雅送到远嫁到西北的姑姑家，让姑姑帮她在当地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那边离这边远，没人知道冯雅的过往，或许她还能开始新的生活。 第256章 冯雅结局 冯雅能被放过，但跛子却不会被轻易放过，他拐卖妇女儿童，罪证确凿，肯定是要被判刑的。 这边的事情了了，陆文给老公安写了联系方式，等回去之后他会给老公安汇钱，把借了他们的钱还上。 然后他就带着几人回家了——这边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冯雅知道孩子找到了，吵着闹着要见孩子，却被冯钢告知陆文已经带着他们走了。 “大哥，你带我去见见小光好不好？”冯雅哀求道。 冯钢冷着脸，“别想了，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小光他们，不说陆文不允许，我也不会允许，今天你就跟我走。” “我不走，我要见小光，他是我儿子！” “冯雅，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当初我劝你听陆文的话，不要无理取闹，更不要离婚，你左耳进右耳出。陆文铁了心跟你离婚，我让你留下一个孩子，你非要钱，现在后悔了，你早干嘛去了？但凡你听过我一回，你的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样。” 冯雅倏地就哭了，“你们都怪我，都说是我的错，是我咎由自取！可凭什么错的都是我，他陆文就没错吗？我一心为了这个家打算，他却觉得我算计他的家人，不可理喻！只有他们陆家人是好人，我是坏人！” “陆文要离婚，我求他，可他死活要离，行，离婚就离婚，我离了他也不是不能活，我要孩子，他不肯给，这也是我的错吗？我没有孩子，总不能还没有钱吧，我要钱有错吗？ “我离婚回家，爸妈嫌我丢人把我赶出去，半夜小流氓来敲我的窗户，想要欺负我，我又能怎么办？我也想好好过日子，可是谁给我机会了？” “你们都说是我错了，难道你们就一点错没有吗？是我要卖了小光吗？他和小辉是我的心肝肉，我怎么舍得卖了他，我也是被骗了啊，你不帮我讨回公道就算了，还帮着陆家欺负我，你还是我亲哥吗？” 冯钢无奈地看着她，这个妹妹从小跟他相处不多，印象里她是一个乖巧又能干的姑娘，不然当初他也不至于把自家妹子介绍给他看好的下属，谁知道这桩婚姻最后还是落得一地鸡毛。 看着此刻骨瘦如柴、形容憔悴、崩溃大哭的妹妹，冯钢到底软了心肠，无奈地开口说道：“小雅，这件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算了吧。我和爸妈商量过了，决定送你去姑姑那里，那边距离咱们这里远，没人知道你的过去，我让姑姑给你找个合适的人，你好好过日子，你还年轻，只要你安心过日子，孩子会有的。” 冯雅哭着拉着他的裤腿，哀求道：“大哥，我求你，让我再看一眼小光吧，我只想看看他好不好，只要让我看一眼，我就跟你走，去姑姑那儿再也不回来了，行不行？我求你了，大哥，你再帮我最后一次。” 冯钢很想答应，但也知道陆文不会允许。 “我替你看过了，小光很好，能吃能睡，陆文的妈很疼孩子，吃得肉乎的。而且那孩子回来之后一次都没问起过你，小雅，跟我走吧，不要再惦记了，行吗？咱以后往前看，别回头。” 冯雅盯着他的眼睛，知道冯钢是不可能答应她了，终究还是死了心，心灰意冷地跟冯钢走了，去了遥远的大西北。 她听了姑姑的话，在当地找了一个丧偶的男人，余生再也没有踏出过西北那块地方。只是偶尔午夜梦回，她会想起那个差点因为她被拐卖的小儿子，心脏处会传来一阵钝痛。 …… 火车上。 陆文要送张淑芬他们回家，托战友给买了四张卧铺票。 小光已经睡着了，张淑芬给他盖好被子，怕孩子着凉。 陆武憋了一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清风，为什么要放过冯雅，那样的女人就该去坐牢，要不是她，哪里有那么多事儿。” 宋清风：“二哥，冯雅是小光的亲妈，她抱走孩子不违法，你就算告了，她也不会坐牢，因为她主观上并没有拐卖小光的想法。” 现在的法制并没有后世那么健全，冯雅也没有犯罪倾向，顶多就是被骗了，告也没用，还不如让陆文卖个人情给冯钢，毕竟冯钢现在还是他的领导，要是真彻底得罪死了冯钢，以后陆文在部队里的路也难走。 “真是太便宜那个女人了。”陆武愤恨地说道。 原本这个年他们家该多热闹啊——家里三个大学生，年前还拿了那么多米肉油和分红，结果因为冯雅，闹得是人仰马翻，连年都没过好。 张淑芬已经知道了陆文和冯钢协商的结果，虽然不太满意，但冯钢有一点说得对，冯雅坐牢对三个孩子甚至是三个孩子的下一代都不是好事。 既然冯钢答应把冯雅送走，那这件事就这样吧。 他们回到狼山大队时，已经是正月初十了。 宋清风先去陆家接回陆瑶，小夫妻两个回到自己家，还没说上两句话，宋清风就靠在床头睡着了。 陆瑶看着他眼底下那厚重的青黑，满眼的心疼，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给他脱了外套和裤子，盖上被子，还不忘拉上窗帘，然后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 陆明光顺利找回来了，村里人知道后纷纷上门探望，可一路上能吃能喝的陆明光刚回到家就发起了高烧。 陆文抱着孩子去县医院，住了三天的院才彻底退烧。 小家伙回到家时，整个人还蔫蔫的，赖在陆文的怀里不肯下来。 陆文抱着他，给他喂了药，又等他睡着了才有空歇一歇——这三天他亲自照顾孩子，才知道养一个孩子有多难，真是时时刻刻都无法丢开手。 张淑芬问陆文什么时候归队。 “最迟十六就要走。” 张淑芬算了算日子，“今天十三，正好在家里过了元宵节再走，这个年家里也没过好，清风和你弟弟妹妹考上大学咱家也没请客，不如就在十五那天请村里人吃一顿，就当是给他们庆祝了，也顺便去去晦气，以后咱家都顺顺利利的。” 第257章 我妈妈是坏人是吗 陆家的孩子找回来了，要请客庆祝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不过狼山大队人不少，肯定不可能人人都请，所以上门做客的都是一些平时处得好的人家。 宋清风十四日那天就进了一趟城，托辛元白的关系买到了半扇猪肉。 在猪肉都是凭票供应的年代，能买到这半扇猪肉非常不容易，若不是辛元白关系硬，还真买不到。 正月十五一大早，陆家就热闹起来了，陆瑶原本想去帮忙，却被宋清风拘在家里。 “今天家里人多，但凡被人撞一下都不是小事，而且婶子们都去帮忙了，不缺你一个，你就好好待在家里，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再过去。” 都知道陆瑶怀孕了，还是双胞胎，她就是不去帮忙，去吃现成的，也没人会多说一句。 “哪就有这么金贵了。”陆瑶失笑。 宋清风看了看她穿着棉袄都能看出形状的肚子，说道：“再小心也不为过，这是娘今天一早就跟我说过的，你要听话。” 行吧，既然都不许她去，陆瑶就安心待在家里了，捧着一本草药图谱看得津津有味。 “其实这上面不少草药咱们这山上都有，可惜我现在身子不方便，不然倒是可以去山上采一些回来卖。”陆瑶遗憾地说道。 宋清风正在写今年厂子的生产计划表，闻言，正想说什么，院门就被人拍响了，是陆文来了，还带来了三个孩子。 “清风，瑶瑶，这三个孩子先放在你们这儿，你们中午过来吃饭的时候带过来。” 宋清风：“行啊，就放在这儿吧。家里忙得过来吗？要不我去帮忙？” 陆文摆摆手，“用不着你，你和瑶瑶就等吃饭的时候过来就行，家里人手多，忙得过来。” 陆明辉已经七岁了，进屋之后就自觉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开始写作业——年前弟弟丢了，他心里担心弟弟，也没心思写作业，一直到这两天才有时间写。 陆明光和陆明珠则是凑到了陆瑶的身边。 陆文把孩子丢在这里匆匆离开，刚经历过儿子丢失的事情，现在他可不敢放任孩子离开大人的视线了，今天家里太忙，顾不上孩子，不如把孩子放在陆瑶这儿。 三个孩子都懂事，不吵不闹的，所以宋清风也不介意帮着带会儿孩子，就当是提前练习了。 陆明光跟陆瑶说了几句话，很快凑到宋清风身边，靠在他怀里不走了，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说小话，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宋清风索性带他到院子里玩儿，陆明辉坐不住，跟了出去。 “姑姑。”陆明珠小声叫陆瑶。 陆瑶垂眸看她，笑着问道：“怎么啦？你也想看书吗？姑姑给你找一本连环画好不好？” 陆明珠轻轻摇头，欲言又止。 陆瑶把她揽在怀里，“是不是有话想跟姑姑说啊？” 陆明珠小心地避开了陆瑶的肚子，再次轻轻点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姑姑，弟弟真的是被妈妈抱走的吗？妈妈把弟弟卖了吗？” 她这几天隐约从大人的对话里听出一些信息，但因为大人们说话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她，所以她知道的信息不全，但弟弟丢失跟妈妈有关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陆瑶微微一愣，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谁跟你说的？” 陆明珠抿了抿唇，“没人跟我说，我偷听到爸爸和奶奶说话，自己猜的。” 陆瑶揽着她的肩膀，温柔地说道：“明珠，姑姑知道你今年是个五岁的大孩子了，很多事情都懂，所以姑姑也不骗你，小光确实是被你妈妈抱走的，你爸爸和爷爷奶奶事先不知道。” 陆明珠眼底蓄了泪，哽咽着问道：“所以妈妈真的把弟弟卖了吗？我妈妈是坏人是吗？” 陆瑶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温声说道：“当然不是。明珠，你妈妈是爱你弟弟的，她抱走你弟弟只是太想念他了，想要留他在自己的身边，并不是想要卖掉你弟弟，只是你妈妈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坏人，他抢走了你弟弟，还把你弟弟卖掉了。所以卖掉你弟弟的人不是你妈妈，明白吗？” “所以我妈妈不是坏人？” 陆瑶肯定点头，笑着说道：“你妈妈当然不是坏人。她是你们的亲生妈妈呀，怎么会把你们卖掉呢。” 陆明珠像是松了口气，抿着唇笑了，小声说道：“我就知道我妈妈不是坏人，他们说得不对。” 陆瑶眼神一凝，“他们是谁？” 陆明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顿时就不说话了。 “明珠不愿意告诉姑姑，是跟姑姑有秘密了吗？” “不是的，明珠很喜欢姑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实话，“是村里的狗剩他们说的，他们说是我妈妈卖掉了弟弟，我妈妈是坏人，我们三个是可怜虫。” 陆瑶眼神微凝，语气却越发温柔：“他们说得不对，你妈妈不是坏人，她只是做事的方式不对而已，她心里是爱你们的。” “是爱哥哥和弟弟，妈妈不爱我。”陆明珠强调。 陆瑶在心里叹了口气，谁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对于像陆明珠这样敏感的孩子，她心里其实什么都知道。 “你妈妈也是爱你的，只是没有爱你哥哥和弟弟那么多而已。” 陆明珠没有辩驳这话，她只是再次跟陆瑶确认：“所以我妈妈真的不是坏人，我们也不是可怜虫，对不对？” “对，你们才不是可怜虫呢，你们是我们全家的宝贝。” “那我明天就要去告诉狗剩他们，我妈妈不是坏人，我们不是可怜虫。” 陆瑶笑着点头：“好。要是他们再说，你就告诉姑姑，姑姑去找他们的爸爸妈妈，让他们的爸爸妈妈管他们。” 陆明珠终于开心地笑了，用力点头。 “明珠，平时村里的小孩会欺负你们吗？要告诉姑姑实话哦，好孩子是不撒谎的。” 陆明珠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说道：“没有，狗剩以前也不这样说，昨天才说的。” 村里的小孩大概是被家里大人叮嘱过，平时跟陆家三个孩子相处得挺好的，可能是这几天陆明光被亲妈抱走被人卖了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大人们在家里谈论了几句，被小孩听到了，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就变味儿了。 不过问题不大，回头跟大人们叮嘱两句就好了。 第258章 庆贺 因为有了半扇猪肉和宋清风采购回来的其他菜，陆家的酒席十分体面。 陆大力和张淑芬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尤其是当别人提起他们家有三个大学生时，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那是因为我们家有个好女婿，要不是清风，哪里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哟，我们家瑶瑶福气好，能嫁给清风这么好的后生。” 张淑芬把宋清风夸成了一朵花。 其他人赞同地点点头，陆瑶确实福气好，不只是陆瑶，其实他们大队也是，要不是宋清风，他们哪里能建得起厂子，有今天的好日子。 有村民趁着给宋清风敬酒的时候大着胆子问道：“厂长，你以后去上了大学还回来吗？” 宋清风莞尔，“当然回来，瑶瑶的娘家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半个家乡，还有这么大一个厂子，我肯定要回来的。” “可是我听说大学生从学校出来就可以当国家干部了，厂长，你不去当干部啊，那可是一件顶体面的事。” 宋清风挑眉反问道：“我当厂长不体面吗？” 众人哈哈大笑。 “就是就是，咱们厂长在厂里也是干部，体面着呢。” “可不是，咱们厂长才不会稀罕呢，干部工资是高，但咱们厂长工资也不低啊。” 大家不知道宋清风具体的收入，但从自己拿到的分红推测，也知道宋清风的收入肯定不少，可不比当国家干部差。 他们倒是不嫉妒宋清风拿了那么多钱，这厂子是他们看着宋清风建起来的，他付出了多少心血，他们都看在眼里，但凡有点良心的就说不出“不应该给他这么多”这样的话。 热热闹闹地吃过一顿之后，陆家多了许多东西，都是村民们送过来给宋清风他们几个的，说是庆贺他们考上大学。 大部分是自家做的腊肉、菌菇干、风干鸡、风干兔之类容易保存的，还有不少鸡蛋，尤其是鸡蛋，估摸着有大几百个。 张淑芬看着鸡蛋发愁，“这么多，要吃到什么时候去，你们带也带不走啊。” 换做以前，她哪里敢想有一天她竟然会为吃不完鸡蛋而发愁。 宋清风：“简单，送到厂子食堂去，让师傅做了给员工们吃就是了。” 张淑芬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就这么办。这些腊肉和风干鸡啥的分出来一半给你外婆他们寄过去，虽然他们都是工人，有肉票，可每个人的供应就那么点，哪里够，还有你小姨那边，为了你们高考的事情，给你们寄了那么多书和资料，咱们也要回礼，虽然不值多少钱，多少是心意。” “哦，你们到了京市之后要自己租房子住，平时肯定也要自己做饭，还要给你们留一些，别到了京市吃不上肉。” 张淑芬絮絮叨叨的，很快就把一堆腊肉和容易保存的菌菇干之类的东西分装好了，还让陆斌做了记号，准备明天就去邮局寄出去，竟是一点都没给家里留。 宋清风哭笑不得：“娘，不需要那么多，都给我们了，你们吃什么？还有大哥呢，他明天就回部队了，您不给他留一些？” 张淑芬：“我们在家里啥吃不上啊，不用操心我们。城里一根葱都要花钱买，你们多带一些去，就能少花一些钱，留着钱养孩子多好。至于你大哥，更不用管他，他吃部队的，用不上这些。行了，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来准备。我知道你离开前还要忙厂子的事情，你就安心忙你自己的，家里我给你安排好。” 宋清风一去起码半年，确实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所以在送走了陆文之后，立马就投入到了厂子的工作之中。 正月十七，高敏给宋清风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他什么时候到京市。 “学校是3月18号开学，我和瑶瑶准备3月7号左右上来。” 坐火车需要好几天，他们到了京市之后还需要时间休整，所以打算早点出发。 “你们两个自己上来？” “不是，到时候瑶瑶的二哥会送我们到京市，小姨，你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瑶瑶。” 高敏怎么可能不担心，陆瑶怀的可是双胞胎，又要坐那么多天的火车和汽车，想想就揪心。 “这样，我让你小姨父托人买三张卧铺票，到时候让他借辆车去火车站接你们。你们要的房子我已经在找了，找到了几处，都不是太合适，实在不行你和瑶瑶先在我家住两天。” 宋清风自然不会在小姨家借宿，“房子的事情还请小姨多费心了。” “跟我你还客气上了，行了，房子的事情你放心，我肯定在你们来之前准备好，不过现在卖房子的人不多，只能先租房子住。你要是真想买房子，等以后我再寻摸寻摸。” “买房子不着急，目前我手头的钱也不够。” 去年底他拿了一笔分红，但距离买房子还是差了些，真想在京市买房，那就要动用存放在陈虎那儿的大黄鱼了，那几条大黄鱼他现在还不想动。 高敏又问了几句陆瑶的身体，得知一切安好就挂了电话。 在临走之前，宋清风带着曹永军去了一趟安州市，和辛元白、陈涛吃了顿饭。 “辛大哥、陈哥，我离开之后，厂子的事情就交给曹副厂长负责了，以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我们厂子。” 辛元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跟自家兄弟不用这么客气，你安心上学，以前怎么样，以后照旧。” 宋清风能考上京大，以后的前途肯定远大，辛元白自然不可能跟他断了联系，能帮忙的肯定愿意帮忙。 宋清风对这点倒不是很担心，今天带着曹永军过来，也是为了给双方搭个线。 倒是曹永军十分意外，这可都是宋清风自己的人脉，他就这么送给自己了？ “厂长，你就这么放心我？”回去的路上，曹永军问道。 宋清风挑眉一笑，眼底带着几分肆意张扬，“我这人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郑书记郑重地把你介绍给我，就说明你绝对是个人才，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今年开工后，你把镇食品厂转过来的员工都安排得很好，我丈母娘也说新来的糕点大师傅是有真本事的，也愿意教人，这些都是你做出来的成绩，我都看在眼里。曹副厂长，你的能力我看到了，所以我把食品厂交给你了，你好好干，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或是写信，咱们电话、书信联系。” 第259章 一颗慈母心 安排好厂里的事情，宋清风又抓着陆武，教他做酱鸭的酱汁，这是酱鸭是否好吃的关键，配方一直掌握在他自己手里，现在他要离开狼山大队，就需要有人会做酱汁，所以他就把陆武给提溜了出来。 毕竟陆武是他大舅哥，是自家人，值得信任。 随着开学时间的临近，张淑芬越发忙碌起来，每天下班后就会到宋清风家里来帮着收拾东西，能打包带走的，她都打包了，让陆大力去镇上邮局寄往京市，不能带走的，就叮嘱陆瑶记下来，等到了京市再买。 她还把家里的几只鸡全给杀了，做了几只风干鸡。 “我已经跟村里几户人家说好了，今年他们养的老母鸡都给我留着，等你要生的时候我带过去给你补身体，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月子一定要坐好，不然老了是要受罪的。” 张淑芬一边帮着陆瑶收拾夏天的衣服，一边念叨道：“我知道清风对你好，也相信他能照顾好你，但清风自己事情也多，要是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你也多体谅一些，不要使小性子。” 陆瑶从身后抱住张淑芬，眼眶发酸，却笑着说道：“娘，我才是你女儿，你咋偏心女婿呢，我要吃醋的。” 张淑芬拍开腰间的手，“赶紧给我坐好，万一被我撞到肚子咋办，一天天的不省心。还吃醋，都多大人了，也不嫌害臊，我看啊，清风倒是把你养得越发娇了。” 陆瑶乖乖坐好。 张淑芬继续说道：“清风说的人选我已经找好了，就是你大姨家的大女儿洪金玉，你要叫表姐的，你还记得吧？” 陆瑶去大姨家的机会不多，因为大姨父不喜欢他们这些乡下穷亲戚，不过对这个金玉表姐倒是有印象。 记忆中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大姐姐，每次她去大姨家，金玉表姐都会给她吃大白兔奶糖，还会跟她分享水果罐头，带她玩儿，还给她买过漂亮的头花，是个顶大方的人。 “我记得金玉表姐早就结婚了吧？她家里人愿意她跟着去京市？” 张淑芬叹了口气，“离了，她男人在外面有人了，死活闹着要跟她离婚另娶，你大姨父就让她回家了，可你也知道，咱们这儿地方小，她这一离婚，左右邻居说什么的都有，她又没工作，天天待在家里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好好的人也听废了。你大姨知道你们想找人照顾你和孩子，就跟我推荐了你表姐。我想着你表姐老实勤快，又是自家亲戚，知根知底的，我就同意了。正好京市离得远，也没人知道她的事情，她也能过安生日子。” 陆瑶微微吃惊，没想到金玉表姐那样的人竟然也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那就让金玉表姐跟我们一起走吧。”陆瑶说道。 “这倒不用，我跟你大姨说好了，等你们安顿下来再让金玉过去。要不是家里一摊子事，我是真想跟着去照顾你。” 陆家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陆瑶是从小被张淑芬疼着长大的，现在女儿要离家千里之遥生活，还身怀六甲，把她交给谁张淑芬都不放心。 可不说她现在有工作，就家里那三个孩子她也丢不开手，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尽力找个可靠的人去照顾陆瑶。 “清风对咱们家没得说，你去了京市之后也要对清风的家里人好，尤其是他外婆和小姨。” 至于宋振国和高珺，张淑芬是一个字都没提，虽然那是宋清风的亲生爹娘，但那对夫妻做得实在不像样，她瞧不上眼。 她家里也是好几个孩子，她也无法做到真正的一碗水端平，有时候难免会偏心某个人几分，但也要差不多点，不能把心思全给了一个孩子就不顾另外一个了吧。 “你的那对公婆，你看清风怎么做，你跟着怎么做就好，不要想着去缓和双方的关系，咱们都不是清风，没有经历过他经历的那些，不能替他做决定，知道吧？” 张淑芬殷殷叮嘱，想到什么说什么，生怕自己忘了什么，将来女儿吃亏。 陆瑶鼻子发酸，抱着张淑芬的胳膊哽咽着说道：“娘，你说得我都不想走了。” 张淑芬拍了拍她的胳膊，笑得慈爱：“又说傻话，你能考上大学我和你爹高兴着呢，尤其是你爹，睡着了还在说梦话，跟你爷爷奶奶念叨你们姐弟考上大学的事情，说是陆家祖坟冒青烟了。瑶瑶，以后没有爹娘在你们身边，你要和清风好好过日子，一个家的安稳是靠两个人一起努力经营出来的，夫妻两个有意见不合的，就好好商量，别吵架，吵架伤感情。不过要是真受了委屈也别忍着，只要我和你爹活着一天，这里就永远都是你的家，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陆瑶再也忍不住，趴在张淑芬怀里失声痛哭。 张淑芬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也跟着红了眼眶，“乖，不哭了，这是高兴的事儿，哭什么。再过几个月，你也要当娘了，可不兴哭了，你要给你的孩子做榜样的。” “可我现在还不是妈妈，能哭。”陆瑶闷声说道。 “行行行，你哭你哭，娘抱着你，你随便哭。” 张淑芬心里酸酸的，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终究长出了羽翼，要展翅飞翔了。 宋清风回来的时候，张淑芬已经走了，见陆瑶眼眶通红，跟兔子似的，宋清风心里一紧，紧张地问道：“咋了？家里出事了？” 陆瑶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下午娘过来帮我整理东西，跟我说了不少话，我有些舍不得离开爹娘。” 她是在宠爱里长大的孩子，对爹娘的感情很深。 宋清风心里松口气，轻轻抱住她，温柔开口：“以后咱们一放假就回来看爹娘，或者等爹娘有时间的时候，咱们就接爹娘去京市住。” 陆瑶埋首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好，我想带爹娘去走走我们去过的每一个景点。” “没问题，我跟你一起。” 即便心中再怎么不舍，时间也没有停下它的脚步，宋清风和陆瑶要离开狼山大队去京市了。 第260章 换铺风波 临走的前一天，陆家吃了一顿团圆饭。 张淑芬使尽了浑身解数，做了一大桌子好菜，宋清风也下厨做了陆大力喜欢的红烧肉。 吃过一顿热热闹闹的饭，看着女儿女婿携手往家里走的背影，张淑芬抹了抹眼角。 陆大力无语，“哭啥，他们是去上大学，又不是去上战场，有啥好哭的。” 张淑芬没好气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虎着脸骂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陆大力嘶了一声，摸摸被拍疼的胳膊，这老太婆下手是真没留情。 不过被陆大力这么一打岔，张淑芬也伤感不下去了，三两下洗漱完就上床睡觉——她明天还要早点起来给他们做吃食，可不能睡过头了。 次日才凌晨三点多，陆家的厨房就亮灯了，张淑芬吭哧吭哧地揉面做包子，还包了饺子。 包子是给宋清风他们在路上吃的，饺子则是他们的早餐。 六点钟，宋清风准时起来，顺便把陆瑶叫醒，东西都收拾好了，能寄的东西都已经寄到京市，今天他们出发身边就两只藤编行李箱。 两人去了陆家，吃了张淑芬一大早起来特意给他们包的饺子，毕竟出门饺子进门面么。 宋清风把家门钥匙递给张淑芬，“娘，我和瑶瑶出门在外，家里就要劳烦您多照看一下了。” 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院子里种了几棵果树，需要人时不时过去打理一下。 “家里的事情不用操心，我帮你们看着。” 陆武已经吃好了，张淑芬和陆大力送他们三个到镇上。 这次陆武会送他们到京市，等他们安顿好了他再回来。 “清风，我离开真的不要紧吗？”陆武有些迟疑，“要是大队长他们做酱鸭没有酱汁了咋办？” 宋清风失笑：“鸭子还没长大，起码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离开顶多半个月，怎么都来得及，不用担心。” 年前那批酱鸭全都卖完了，一只都没剩，林队长后来倒是又去其他大队收过鸭子，但其他大队之前养的鸭子已经被他们收走了，新养的还没长大，所以此时他们就是想做酱鸭也没原材料。 宋清风想过去养殖场买鸭子，但养殖场那边的鸭子都是按照生产计划养的，根本没有多余的可以匀给他们，所以他们的酱鸭生意只能推后一个月再开始。 张淑芬不耐烦地瞪了儿子一眼，“你咋婆婆妈妈的，清风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让你送就送，少废话。记住了，等人安顿好了再回来，我听说火车上扒手多，晚上睡觉警醒一点，别行李被摸走了你还啥也不知道地呼呼大睡。” 陆武一脸无语：“我又不是傻子，还能不知道这个。” 张淑芬没理他，看了一眼陆瑶的肚子，摆摆手：“赶紧上车，不然该赶不上去市里的车子了。” 他们要先坐车去县城，然后再到市里坐火车去京市。 考虑到陆瑶是个孕妇，所以宋清风安排的行程时间很充裕，他们还在市里住了一晚才赶早班车去火车站。 火车票是高敏托人给买的三张卧铺票，只可惜买不到软卧，只有硬卧的。 宋清风安排陆瑶睡在下铺，方便她活动。 过了三个月之后，陆瑶就变得十分嗜睡，所以刚坐下来没多久，她就开始犯困了。 “先躺下睡一觉，不然等火车开动了，声音大，你睡不好。” 陆瑶也不强撑，脱了外套躺了下来。 宋清风就在边上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随意翻看，打发时间。 陆武昨夜兴奋得睡不着觉，此时没事可做，困意也上来了，爬到上铺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火车开动，并没有人再上来，这个车厢只有他们三个，十分安静。 一直到下一个站点，车厢里才来了其他人，是对面卧铺的旅客，两女一男，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另一个女人的年纪挺大，头发花白，男人搀扶着她，看起来像是一家人。 一进来，老妇人的眼睛就在宋清风三人身上扫来扫去。 宋清风微微蹙眉，淡淡地看向她。 老妇人抿了抿唇，说道：“这位同志，我和你们换个铺位吧，我年纪大了，睡在上铺不方便，你把下铺让给我，年轻人腿脚好，睡上铺。”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顿时就把宋清风给气笑了。 他看了一眼她身边的两个年轻人，神情虽然不自在，却没有开口阻止的意思，嗤笑了一声，淡淡开口：“不换。” 老妇人神情不悦，“你这年轻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呢，我这年纪一大把了，你把下铺让给我怎么了！” 宋清风神情冷淡：“你们也有一张下铺，还装不下你？” “没看到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小孩吗，那下铺是给我儿媳妇和我小孙子准备的。” “哦，那你就睡上铺。” 老妇人脸一拉，想开口说什么，被他身边的男人打断。 男人不好意思地冲宋清风说道：“这位同志，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补两块钱，你把下铺换给我们行不行？我妈的腿脚是真的不好，上下铺不方便，还请你行个方便。” 刚才老妇人说话的时候，这人一声不吭，现在来做好人了，宋清风可不买账。 “不换，我们也不方便，我妻子是个孕妇，你妈不方便上下，我妻子更不方便。” “嘿，不换就不换，咋还睁眼说瞎话呢。”老妇人瞪着宋清风，很不高兴，“再说我们又不是白要你们的下铺，都说了给你们两块钱。” 她看着宋清风的眼神，多少觉得宋清风有些不识好歹。 宋清风气笑了：“怎么，你们要换我就要配合你们换，不配合就是不识好歹、不尊老爱幼，咋地，这火车是你家的？你这么本事，你直接把这趟火车全给包下来呗，想睡哪个车厢睡哪个车厢，想睡下铺睡下铺，多自在。” “你怎么说话呢！”老妇人瞪着眼睛，手指指着宋清风。 宋清风眼神微冷，定定地看着老妇人，他讨厌别人用手指指着他。 车厢里的动静吵醒了陆瑶，她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茫然地开口：“清风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261章 抵达 原本冷冽下来的表情瞬间缓和，宋清风温声说道：“没事，你继续睡。” 陆瑶摇头，“睡不着了，有点渴。” 宋清风打开随身带的水壶，水壶里的水还是温的，陆瑶喝了两口，这才注意到对面的一家三口正在看着他们。 “清风哥，他们是……” 宋清风接过水壶，随手放在一边，淡淡开口：“无关紧要的人，要去上厕所吗？我陪你去。” 陆瑶睡了一觉起来，还真有些想上厕所了，于是微微点头，正要掀被下床，就听对面那个老妇人说道：“这位同志，你来评评理，我们这里老的老，小的小，都不方便住在上铺，就想跟你男人换个床铺，结果你男人倒好，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对我是冷嘲热讽的，哦，为了不跟我换床铺，还撒谎说你怀孕了，你说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陆瑶看了他们一眼，好声好气地说道：“大娘，我爱人没有撒谎，我确实怀孕了，都快五个月了。” 此时她已经掀开被子坐在了床沿边，几人这才看到她高挺的肚子。 刚才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又被宋清风挡着，几人还真没发现她是孕妇。 看到她的大肚子，几人神色讪讪。 年轻女人扯了扯男人的衣服下摆，朝老妇人努努嘴。 男人小声说道：“妈，算了。” 老妇人看到陆瑶的大肚子就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了，暗叹自己倒霉，竟然遇到了一个孕妇，一时间看宋清风和陆瑶的眼神都透着不悦。 “早说有孕妇不就好了，连话都不会好好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素质。”老妇人嘟囔道。 宋清风原本已经不想跟个老太太计较了，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倒是好素质，上来就理直气壮地要求人家跟你换床铺，还补贴两块钱，我看着像是缺那两块钱吗？还是你以为全天下都是你的儿女，必须无条件顺从你？年纪大了，脸皮也变厚了是吧？” 这年头能买卧铺票的，不是有家底的就是有关系的，自然不可能缺了两块钱。 “你怎么说话呢。”男人听不下去了，横眉竖目的，“我妈态度是不好，但她这么大年纪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她？” “她又不是我妈，我凭什么体谅！” 宋清风简直无语，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看你的穿着，大小也是个干部吧？你妈理所当然要人换床铺的时候你站在背后当哑巴，现在知道站出来了？你哪个单位的，我倒是要去你们单位找你们领导问问，就你们家这做派，你凭什么当干部！” 男人心虚地撇开眼，低头装鹌鹑。 老妇人却得意地说道：“我儿子可不是干部，我儿子是大学生，还是京大的，跟你这样的人可不一样。” 宋清风眼神微闪，京大的学生？ 看来成绩好不代表素质好这话是真的没错。 男人听到老妇人的话反而有些急了，拉拉她的衣服，示意她别说了。 老妇人想起什么，轻咳一声，“儿子，走，不换就不换，咱们不跟这样的人计较，大不了我睡上铺不下来了。” 宋清风嗤笑一声，分明是理亏，还挺爱给自己找补。 陆瑶急着上厕所，宋清风也懒得继续跟他们掰扯，看了一眼这么大动静都没醒的陆武，十分无语，难怪丈母娘临走前还拉着他叮嘱。 宋清风直接把人推醒，“二哥，我和瑶瑶去上厕所，你看着东西。” 陆武愣愣地点头，明显还没清醒。 宋清风也不管他，扶着陆瑶去厕所。 火车上人多，怕有人冲撞到陆瑶，所以宋清风走的速度不快，还时不时看看四周，尽量不让别人接触到她，倒是看得陆瑶十分好笑。 “清风哥，咱们这里是卧铺车厢，没那么多人，不至于这样。” 宋清风语重心长，“人是不多，孩子却未必少，万一哪个孩子调皮，在车厢里奔跑，不小心撞到你咋办？” 正说着呢，前面的车厢里就跑出来一个孩子，直接撞在了乘务员身上。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陆瑶一时间有些无语。 上完厕所，陆瑶才有空问刚才的事情。 宋清风三言两语地说了，“有些人就喜欢倚老卖老，不用理会他们。” “刚才那个大娘说他儿子也是京大的，那岂不是是你校友？” “学校里那么多学生，都是我校友，可即便是校友，也可能读了四年书一次都没见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用在意。” 陆瑶觉得很有道理，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好在接下去的几天对面那家人都很消停，就是那个孩子太闹腾了，哭得陆瑶睡都睡不好。 可孩子才几个月大，他们也不可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宋清风只能趁着那孩子睡着的时候让陆瑶赶紧睡，他和陆武则是轮流休息。 陆武还好，睡着了之后打雷都吵不醒，宋清风就惨了，几乎一路都没怎么睡。 火车到达京市火车站的时候，宋清风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再熬两天他就要撑不住了。 陆武拿着行李，宋清风扶着陆瑶，隔着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小姨父——没办法，杨怀远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了宋清风的名字，而且举得高高的，他就是想装看不见都不成。 “小姨父！” 杨怀远一直到宋清风走到面前了才看到他，顿时将牌子放下，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可真争气，知道你考上京大之后，你小姨都在家里夸了你好几回了。还有瑶瑶也是，我妈知道你想学中医，邀请你以后周末常来家里玩儿，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 陆瑶笑得甜甜的，“谢谢小姨父，也帮我谢谢杨奶奶。” “谢啥，都是一家人。这就是清风的二舅子吧，小伙子很精神啊。” 陆武憨憨地笑了笑，神情局促。 他可听说了，这位小姨父可是医院的领导，还是大领导，他有些憷。 杨怀远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也没多说，领着他们出去。 第262章 到达杨家 杨怀远是开车来的，知道宋清风和陆瑶要上来，高敏早早就让他去找朋友借了车，不然陆瑶一个孕妇辗转乘公交很不方便。 杨怀远是个很可亲、很健谈的人，路上话题就没断过，还跟宋清风玩笑道：“你小姨知道你们今天上来，一早就在家里忙活开了，不过你小姨的手艺你也知道，不好吃可不许说啊，要给她留点面子。” 宋清风：“好，小姨做饭再难吃，我也能闭眼夸，保证夸出一朵花来。” “哈哈，好小子，难怪你小姨最喜欢你。” “小姨父，您先送我们去招待所，我们把东西放一放就去家里吃饭。” 杨怀远瞪了宋清风一眼，不赞同地说道：“家里有房间，住什么招待所。”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解释道：“我们拖家带口的，住您家不方便，怕打扰杨爷爷、杨奶奶休息。”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爸妈知道你们要来，不知道多高兴呢。” 他爸妈就喜欢上进的小辈，宋清风和陆瑶能在那么偏僻的小山村里考上京市的大学，可高兴了。 “清风，这件事你听我和你小姨的，房间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家里地方大，完全住得下，所以你们别推辞。正好瑶瑶不是怀孕了么，让我妈给把把脉。” 最后一句话让宋清风心动了，杨怀远的母亲可是中医大拿，在调理身体方面很有一手，据说大领导都请她调理过身体。 “那就打扰小姨父了。” “你啊就是瞎客气。你托你小姨找的房子也找到了，就在中医学院附近，离你的学校稍微远一些。” 宋清风：“离瑶瑶的学校近就行，她身子重，离远了不方便。” 当初托高敏找房子的时候就说了迁就陆瑶。 “你小姨也是这么说的，给你们找的是一个单独的小院，租金是高了一些，但胜在清净，房东就是中医学院的教授，他们就是知道瑶瑶也是中医学院的学生，才同意出租的。房子多年没人住，刚收拾好，需要通风两天才能入住，所以这几天你们就安心住在我家。” 听到只是借住几天，不管是陆瑶还是陆武都松了口气，他们跟杨家人毕竟不熟，住久了是真的不自在。 到了杨家，高敏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当然，做饭的不是她，而是杨奶奶，高敏在给她打下手呢。 宋清风带着陆瑶和陆武跟两位老人家打完招呼，想进厨房帮忙，还被高敏给赶了出来，“今天不用你，要表现等明天的。” 宋清风也没客气，他现在确实很累了。 “小表弟不在家？”宋清风问道。 杨怀远：“他外公病了，说想他了，他舅舅就接他回去住几天。” 宋清风闻言就知道说的是杨怀远第一任妻子的娘家。 那家人他见过两次，印象不错，从不挑拨孩子和后妈之间的关系，甚至逢年过节还会给高敏准备礼物，所以杨怀远的儿子和高敏才能相处得那么融洽。 饭桌上，杨老爷子和老太太对三人表示了欢迎，还一个劲儿地给他们夹菜，尤其是拘束的陆武，碗里的饭菜都堆满了。 “当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年轻小伙子胃口好，要多吃。清风和瑶瑶也是，都别客气。” 陆武不知道说啥，只能一个劲儿应好，埋头苦吃。 吃过饭，知道他们舟车劳顿，现在肯定很累了，所以高敏赶他们去房间里休息。 宋清风原本准备去外婆家一趟的，被高敏喊住了。 “先好好睡一觉，你的黑眼圈都能跟大熊猫比了，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叫你。你外婆那边不用着急，左右你以后都待在京市了，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宋清风想想也是，加上确实很累，跟着陆瑶进房间休息。 陆武睡的是另外一间客房，就在他们隔壁。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擦黑才醒。 宋清风睡舒服了，见陆瑶不在房间里，出去找她，却被高敏告知跟杨老太太在书房呢。 “我婆婆知道她在自学中医知识，准备考考她，你就别掺和了，赶紧进来帮我做饭。” 宋清风失笑，挽起袖子去做菜。 “我二哥呢？” “跟你小姨父去邮局拿包裹去了。你们之前寄的那些，有几个已经到了，就放在杂物间，等你们搬家的时候一起搬过去就行。” 宋清风没在厨房里看到腊肉，便问道：“我丈母娘给你们寄的腊肉没到？” 高敏一顿：“你丈母娘又给我们寄东西啦？” “年后我们家请村里人吃了一顿饭，庆祝我们三个考上大学。村里人送了不少腊肉、风干鸡给我们，我丈母娘就给你和外婆各寄了一些。还让我好好谢谢你帮我们找了那么多的书和资料。” 高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是你小姨，你们愿意学习我高兴都来不及，给你们找书和资料不是应该的吗，谢什么谢。你丈母娘他们生活也不容易，以后叫他们别寄了，我们什么也不缺。” 宋清风却知道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这是小姨对自己的疼爱，他领情。 “行，我也不跟你客气，反正日子还长，你以后有事直接找我就行。” 高敏闻着厨房里的香气，说道：“那还用你说。不过你以后要是愿意多给我做几顿饭，我就满足了。” 宋清风失笑，“那有什么难的，你要是不嫌麻烦，以后周末就来我家吃饭，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说定了，不许反悔，我可要带我儿子一起去蹭吃蹭喝的。” “你们来，随便吃！” 不说上大学后学校会发补助，食品厂那边他还领着工资和分红呢，所以宋清风根本不缺钱，至于粮食限量供应？那也不打紧，只要有钱，去乡下收总能收一些的。 杨怀远和陆武取回来了三个大包裹，其中两个大包裹是宋清风和陆瑶的四季衣物，还有一个大包裹就是给高敏他们准备的腊肉特产了。 大包裹里面分了三个小一些的包裹，上面都做了记号，分别是给谁写得清清楚楚。 宋清风把属于高敏的那份拿出来，准备明天把给外婆的送过去。 第263章 铺路 第二天是周日，不用上班，宋清风带着陆瑶和陆武去看望外婆。 邱老太经过半年的休养，腿脚已经彻底痊愈了，没有留下后遗症，甚至因为许大夫的药和宋清风送的虎骨酒，就连风湿都好了许多，下雨天都没那么难受了。 宋清风到的时候，她正在家里和杨梅一起打毛衣。 “外婆，舅妈。” 邱老太看到他们，又惊又喜，“怎么今天就过来了？你小姨还说你们坐车累了，等休息好再过来呢。瑶瑶，赶紧过来坐。” 杨梅把位置让给陆瑶，随手把毛衣放在一边，起身去给他们拿吃的、喝的。 宋清风给陆武做了介绍，陆武跟着陆瑶打了招呼。 其实他原本是不想来的，但让他一个人待在杨家他更不自在，还是厚着脸皮跟着一起出来了。 杨梅招呼陆武，“来来来，小陆，吃花生瓜子，说起来这花生还是你妈妈寄过来的，吃着可香了。” 今年张淑芬在自留地里种了不少花生，收获后晒干了给京市的高家和杨家寄过一次，虽然不值钱，但到底是一份心意。 陆武局促地道了谢。 宋清风就自在多了，抓了一把花生剥了一颗塞进嘴里，“这花生是外婆炒的吧？舅妈可炒不出这个味道。” 杨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你嘴巴刁。中午留在这里吃饭，我现在就去买菜，你们一个都不许走。” 宋清风笑眯眯的，不客气地说道：“就是你不说，我也要留下来蹭饭的，舅妈，瑶瑶现在闻不得鱼腥味，别买鱼。” 陆瑶瞪了宋清风一眼，不好意思地对杨梅说道：“舅妈，别听他胡说。” 杨梅摆摆手：“这有什么，我就喜欢他的直接。我怀孕的时候也吃不得鱼，一吃就吐一吃就吐，别提多受罪了。” 陆武看得瞠目，他早前听母亲提过一句宋清风与父母关系不好，还以为他跟他这边的长辈关系可能都不是特别亲近，现在看来，人家跟舅妈就相处得很好，如果不是年纪对不上，说是亲母子都有人信。 邱老太详细问了陆瑶孕期的情况，陆瑶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邱老太看着她高挺的肚子，目光慈爱，“你怀着两个肯定辛苦，平时有什么事情就使唤清风做，别逞强，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陆瑶红着脸轻声说道：“清风哥对我很好的，知道我怀孕后都不让我干活，就怕我累着，我娘都说我现在变懒了，一点做人媳妇儿的样子都没有。” 邱老太乐呵呵的，“那不是应该的，你替他生儿育女，受苦受累，他不照顾你那还是男人么。” 邱老太也没冷落陆武，问了他工作的情况，得知他现在被安排在酱鸭车间当小组长，笑着点头：“那也不错，年前清风寄了几只酱鸭回来，我们都吃了，味道很好，你们的生意不错吧？” 说起这个，陆武就不局促了，滔滔不绝地说起年前礼盒大卖的事情，三句话不离宋清风，说两句正事儿就要夸宋清风一句。 “现在我们大队的人都特别感激清风，要不是他，我们可过不上现在的好日子。” 邱老太听得津津有味的，听着陆武话音中对宋清风的推崇，心里骄傲极了。 “他能给你们大队带来这么大的变化，就说明他这几年的乡没有白下，你们大队也是好样的，勤劳肯干，不然光靠清风一个人可做不出现在的成绩，这是你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陆武听得美滋滋的，要么说老太太能培养出宋清风这么优秀的人呢，说话就是中听。 …… 另一边，杨家。 高敏今天也不上班，正在和婆婆一起整理张淑芬给他们的土特产。 看着桌上那一堆的腊肉、风干鸡、风干兔子，婆媳两个对视一眼，都有些感动。 “瑶瑶她妈这是把肉都给我们了，这也太实诚了。”杨老太太感慨地说道，“他们乡下日子过得不容易，没有肉票想吃肉都难，也不知道这些肉他们攒了多久。” 高敏：“据说是乡亲们为了庆贺清风他们考上大学特意送的，瑶瑶她妈妈感谢我之前给他们寄了那么多的书和资料，就把大半都给了咱们家。咱们家人口少，不如给小妹送点过去，那些资料说是我送的，其实都是小妹帮忙收集的。” 小姑子虽然是老师，家里也好几个工人，但家里人口多，那点工资根本不够花的，日子过得拮据。 “行，那就给她收拾一些送过去。” 高敏把腊肉分出三分之二来，又拿了两只风干鸡和风干兔。 “妈，您觉得瑶瑶咋样？” 杨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什么怎么样？” “给您当徒弟啊？您不是说一直没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关门弟子么，我觉得瑶瑶就不错，您觉得呢？” 杨老太太点了点她：“感情在这里等着我呢，早就打着这个主意了吧？” 高敏嘿嘿笑，也没否认：“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您肯定也动过这个心思，不然昨天人刚来，您干嘛把人叫进书房问话，不就是想看看她的水平嘛。妈，您就给我一句实话，您觉得瑶瑶行不行？” 杨老太太沉吟片刻，这才正色道：“天分是有一些的，也能静下心来学习，不过她刚接触中医不久，一切都不好说，等她先上完这学期的课吧。平时周末的时候你多叫他们来家里坐坐，一家子亲戚，多走动走动，别生分了。” 高敏心中一喜，一听这话就知道婆婆对陆瑶基本是满意的，只是老人家谨慎，没把话说太满而已。 不过也能理解，老太太名声响亮，想拜入她门下的人不知凡几，而她至今只收了三个弟子，现在那三人都是小有名气的中医大夫，尤其是大弟子，现在就在某位领导的身边，专门为他调理身体。 拜入老太太的门下，就意味着可以用老太太的人脉，老人家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行，以后没事的时候我就叫他们来家里玩儿，就让清风给我们做饭，他的手艺是这个。” 高敏竖起大拇指。 杨老太太哭笑不得，“人家上门做客，你怎么好意思让客人做饭。” 高敏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是我亲外甥，给我们做饭是他的荣幸。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回头我把爸的好烟好酒送他一些，您看成不？” 杨老太太摇头失笑，“你呀你呀，算得可真精。” 语气里全是宠溺，全然没有丝毫的不满。 此时的陆瑶还不知道，高敏已经帮她在杨老太太这里铺好了路，只要她第一个学期表现好，就能被老太太收为关门弟子。 第264章 平反了 高敏给杨老太太当了这么多年的儿媳，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这话就表示她答应了。 杨老太太确实不太在意，高敏这人很有分寸，若宋清风是个没数的，她肯定不会把老伴的烟酒送出去，尤其是那些香烟。 将东西都收拾好，杨老太太又叮嘱道：“清风那房子你给他们收拾好了没有？缺了什么，家里有票，你给他们置办齐全了，免得小夫妻两个抓瞎。” 高敏笑着说道：“您就放心吧，怀远早就给了我一堆工业票，该买的都买好了，等过两天房子散味散得差不多了就能搬进去。” 杨老太太又递了一张自行车票给高敏：“你找的房子距离清风的学校有些距离，有辆车方便一些。” 高敏夸张地怪叫一声，“哎哟，妈，您可真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清风才是您亲孙子呢？” 杨老太太点了点她，“少作怪，那是因为他是你外甥。” 高敏自然知道这点，她抱着杨老太太的胳膊撒娇，“就知道您最疼我，能嫁到杨家跟您做婆媳，肯定是我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换来的。” 杨老太太笑容满面，“就你嘴甜。” 这几年婆媳两个的关系确实很好，但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好，顶多就是相处和睦而已，算不上亲密。 是高敏婚后第二年，杨老太太生了一场重病，在医院里住了三个多月，高敏就伺候了她三个多月，端屎端尿，不嫌脏不嫌累的，比杨怀远这个亲儿子照顾得都妥帖。 高敏和杨峥又相处得好，跟亲母子似的，杨老太太都看在眼里，人心都是肉长的，哪里会不疼高敏，甚至觉得杨怀远二婚能娶到高敏，才是天大的运气。 高敏看重宋清风，小伙子本身也不错，杨老太太自然愿意搭把手，能帮的就帮一把。 如果下学期陆瑶的成绩能考到班级前五名，她就收她做关门弟子，倾囊相授。 …… 杨梅先去厂里找了一趟高岩，让他找人换了几张肉票，才匆匆去食品站买了不少菜回来，还买了一只老母鸡，打算炖汤给陆瑶喝。 毕竟宋清风和陆瑶现在都是大学生了，前途可见得好，自家三个孩子呢，他们两个将来要是愿意搭把手，三个孩子也能多个出路。 杨梅承认自己的想法世俗，但这不算错，毕竟她对宋清风好的心也是真的。 “舅妈？” 杨梅听到熟悉的声音，脚步一顿，这才注意到从供销社出来的姜芸，“哦，是姜芸啊。” 姜芸打量了一眼她买的菜，眼神微闪，“舅妈今天家里有客人啊？准备得这么丰盛。” 杨梅一听这话，顿时喜气洋洋，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愣是把喜意压了下去，淡淡回道：“嗯，有客人。那什么，家里客人还在等着，我就不跟你说了，回见。” 姜芸张了张嘴，不等她出声，杨梅就已经走远了，那步伐快得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姜芸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她知道这个舅妈从小就不喜欢自己，就连表面的喜欢都维持不住。 不过无所谓，舅舅高岩不是个有出息的，舅妈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他们看不上她，她还看不上他们呢，一家子没出息的人，也不值得她浪费感情。 姜芸拎着从供销社买的东西朝宋家走去。 杨梅回到家也不提遇到姜芸的事情，宋清风见她买了这么多菜回来，自觉进厨房帮忙，却被杨梅赶了出来。 “这里不用你，你要是没事干就去街道办把你三个表弟妹喊回来，一到周末就看不到人影。” 宋清风从善如流，“行，那今天就辛苦舅妈了。” “果然大学生就是不一样了，嘴巴都变甜了。” 宋清风笑了笑，看了一眼时间，打算先去看一看许大夫，许久不联系，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邱老太一听他要去找许大夫，就说道：“许大夫平反了，现在已经不住在公厕边上了，街道办给他找了一处房子。” 宋清风心中一喜，“许大夫平反了？” “是啊，就是三个月前的事情，文件已经下来了，不过他家的房子被住户霸占着，有些人不肯搬出去，上面还在协商解决，所以街道办就给他另外找了一处房子，就在新兴胡同，回头让小伟带你过去。” 宋清风为许大夫感到高兴，那样的好人就该有个好结果，不该被时代辜负。 “那他儿子呢？平反了吗？” 邱老太摇头：“没有，不过材料已经上交了，上面还在核实，相信不远了，他跟他儿子联系上了，人在西北，听说受了不少罪。” “只要还活着就好。”陆瑶说道。 邱老太点点头，感慨道：“是啊，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许大夫总算还有个盼头，不然真的就太凄凉了。” 妻子和女儿已经没了，要是连儿子都没了，许大夫就真的没什么指望了。 宋清风想起上辈子见到许大夫的情景，肯定地说道：“他儿子一定会平安回来跟他团聚的。外婆，我先去找小伟，让他带我去看看许大夫，一直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他。” 当初要不是许大夫出手，外婆恢复不到现在这个程度，这个恩情欠大了。 “确实该好好谢谢人家。” 其实高岩早就郑重谢过了，不过既然宋清风要去那就去吧，礼多人不怪。 陆瑶和陆武都不准备去，所以宋清风就自己出门了。 他先去对面供销社买了不少东西，再去街道办找到了正带着弟妹糊火柴盒的高伟。 高月看到宋清风，一蹦三尺高，尖叫着朝他扑来。 宋清风笑着接住她：“见到我这么高兴啊？” 高月兴奋地直点头：“表哥，我可想你和表嫂了。” “我们也想你，表嫂现在在你家呢，你和二哥先回家，我和你大哥要去办点事情。” “正事吗？” “对，正事。” 高月懂事地摆摆手：“那你们去吧，我和二哥回家等你们。” 这里距离高家不远，周围都是熟人，让两个孩子自己回去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第265章 房子的事儿 高伟带着宋清风到达许大夫家的时候，小老头正坐在小凳子上碾磨药材呢，看到宋清风，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 “来报到了？什么时候到的？”许大夫淡淡问道。 宋清风挑眉：“您都知道了？我昨天才刚到京市，您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 “你舅舅上次来的时候听他提过两句，不错。” 宋清风笑了，“就这一句‘不错’？您不多夸我两句，那可是京大。” 许大夫哼笑道：“得寸进尺。” 宋清风收敛了笑意，正色道：“还没正式跟您说声谢谢，谢谢您当初愿意出手救治我外婆，她才能恢复得这么好。” “你舅舅、舅妈已经来谢过了。”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管怎么样，我都该跟您说声谢谢。” 许大夫一脸嫌弃，“行了行了，你今天要是来说这些酸唧唧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少在老头子面前煽情。” 宋清风哭笑不得，“行，不说了，但东西您要收下，不然我都没脸走出这道门。” 许大夫看了他一眼，“放下吧。” 宋清风高兴地把东西放下，这才有时间看了看许大夫的住处。 一个单间，分为了内外两部分，里面应该是卧室，外面就是平时做饭、吃饭、待客的地方了。 地方不大，但比原先公厕边的环境可好太多了，而且许大夫现在就一个人住，倒也不拥挤。 “房管局的人没说您家的老房子什么时候还回来？” 提到房子，许大夫就叹了口气，“早就还回来了，但里面有些人找不到房子住，不肯搬，每次我过去就撒泼耍赖、指桑骂槐，我现在也拿他们没办法。” 这种事情宋清风上辈子不仅听过，还亲眼见过。 很多人被打倒后财产被收走，家里的房子也分给了其他人住，平反后，上面返还财产，可在这些房子里住久了的人觉得自己住了这么久，房子自然就属于他们了，死活不肯搬，闹得原房主像是恶人的事情比比皆是，甚至还有上演全武行的。 宋清风微微蹙眉，“房管局不管？” 许大夫：“怎么不管，他们也在找房子让那些人搬出去，不过现在房子紧张，很多人一家五六七八口挤在十几平方的房子里，哪里有地方给他们搬啊。慢慢来吧，所幸我就一个人，好办。” 宋清风无语地看着他，“就是因为您这态度他们才越发肆无忌惮，您信不信，即便房管局的人找到了房子，他们也不会搬出去的。” 他去年夏天过来的时候听许大夫无意间提起过他家的老宅，是一栋二进的四合院，距离故宫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地理位置十分优越，除非房管局能找到差不多的房子，不然那些人不会搬的。 至于他之前找人去的那处地方，是许大夫被打倒后一开始住的地方，只是后来那个狠毒的徒弟不甘，又撺掇人把他分配到了公厕边。 许大夫也发愁啊，但他真的没办法。 宋清风眼眸微转，“不如我帮您去把房子要回来？” 许大夫斜眼看他：“你怎么要？跟他们打一架？人家老的老，小的小，还有女人，你下得了手？” 宋清风笑了笑，“这您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许大夫警告道：“不许用脏手段，你现在是大学生，没必要为了那些人脏了手，不值得。” 宋清风听得哭笑不得，“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着恶人自有恶人磨，找几个混子去那些人家的顶梁柱单位闹腾闹腾罢了。” “这不合适吧？” “肯定不会一上来就这么干，我先找人和他们好好谈谈，要是谈不下来，再这么办，您就说这件事交给我行不行吧？” 许大夫神色迟疑。 “咋地，信不过我？怕我把您的房子给占了？” 许大夫白他一眼，“你要是能干出这种事儿，都不用我动手，你外婆就能把你的腿打断。”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件事我帮您搞定，就当是感谢您对我们家的帮助了。” 许大夫无语：“我还没答应呢，谁跟你说定了。” 他是真怕连累宋清风，这非亲非故的，他不想欠这么大的人情。 宋清风笑着道：“您就算不为自己，也为您儿子想想，听说您已经上交了他的平反材料，只要上面核实清楚了，他随时都能回来，您总不希望他一回来就跟您挤在这个小单间里吧？您倒是无所谓，您儿媳妇儿未必愿意。” 许大夫一怔：“儿媳妇儿？我儿子还没结婚。” “正是因为没结婚才着急结婚，他年纪不小了吧？您不想抱孙子？您儿子年纪那么大了，要是再没处好一点的房子，人家姑娘愿意嫁进来？” 许大夫沉默了。 “这件事交给我，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您就等着收房子吧。不过这几天我忙着安顿，可能没那么快，等我安顿下来，入学手续办好了，我就去帮您处理房子的事情。” 许大夫叹了口气，温声说道：“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点时间，你先紧着自己的事情办。不管这件事成不成，我都记你这个人情。” “又跟我客气，我感谢您，您感谢我，没完了。” 许大夫要留宋清风吃饭，宋清风婉拒了，带着高伟回家，路过供销社时，又进去买了一包糕点和一斤奶糖。 在高岩家吃过午饭，陆瑶身子重，被邱老太留着在家里睡了一个午觉，三人这才慢悠悠地回到杨家。 第二天上午，杨怀远特意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带宋清风他们去看了房子。 房子在中医学院附近，步行五分钟左右，是个单独的小院，院子里还有一口井，吃水很方便。 房子不大，总共就四间房，除了一间厨房、一间堂屋外，就剩下两间卧室。 “这房子是去年才还回来的，那几年间被糟蹋得够呛，房主简单收拾过，我和你小姨又修缮了一部分，已经跟房主谈好了，只要你们不主动搬家，他们就要一直把房子租给你们，直到瑶瑶大学毕业。” 房主简单收拾过的房子也能住人，但绝对住得不舒坦，所以他和高敏提出自己出钱修缮房子，条件就是不能半路说不租就不租了。 钱倒是不多，就是图一个住得舒服。 第266章 置办家伙什 宋清风和陆瑶把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十分满意。 房子里有简单的家具，比如衣柜、桌椅一类的，宋清风他们只要把需要的生活用品搬进来就行。 房子已经打扫过，里外都很干净，之前破损的窗户也都换上了新的玻璃窗，窗明几净的。 “姨父，您和小姨费心了。”宋清风认真说道。 杨怀远不以为意，笑着道：“是你小姨比较费心，我没做什么，房子里基本的设施都有，回头缺什么再添置就行。” 他把钥匙递给宋清风，“现在味道还没散干净，瑶瑶是孕妇，暂时不要搬进来，就在家里住着，再过几天等味道彻底散干净了你们再搬。” 宋清风自然答应，房子里倒不是什么装修的味道，而是常年没人住，空气里有股淡淡的破败的气息，需要散散。 陆武也很喜欢这样的小院子，距离陆瑶的学校不远，上学方便，还无人打扰，大门一关就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 供销社、食品站等都离得不远，买什么东西也很方便。 他看过京市的一些大杂院，少则几户，多则几十户住在一起，别提多拥挤了，而且邻里之间一点隐私都没有。 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了城里人在住宅面积上的局促。 狼山大队虽然地处乡下，但每家每户的宅地基都不小，房子盖得都不小，就比如他们家，四兄妹一人一间房，很宽敞，住得十分舒服。 宋清风对这个房子最满意的地方就在于它的两间卧室里都盘了火炕，到冬天完全不会冷。 陆瑶没见过火炕，还问了两句，听说冬天烧了火炕之后，被窝里一夜都是暖烘烘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三人又把房子里外看了一遍，记下需要买的东西，这才不紧不慢地离开。 杨怀远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所以先走了。 三人也不着急，去了附近的供销社先买了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 陆武看了看时间，说道：“我看时间还早，不如我把放在你小姨家的东西先搬过来一部分，也省得你们到时候还要请人帮忙搬。” 除了最后一个装着夏季衣服的包裹还没到，其他包裹都到了，都堆在杨家的杂物间。 “行，我和二哥一起，瑶瑶就待在家里。” 陆瑶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所以乖乖待在家里跟杨老太太看书学中医知识，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杨老太太。 杨老先生不在家，跟老伙计出门下棋去了。 宋清风去借了一辆平板车，运了两趟才把所有的包裹运到新房子里去。 临走前，陆武忽然说道：“清风，晚上我就住在这里了，这里这么多东西，没人看着不行。” 宋清风：“不用人看，把门锁上就行。” “那不行，万一人家看家里没人，翻墙进来偷东西呢，这些可都是好东西，要是被人偷了，你们还要重新买，浪费钱和票，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宋清风一眼就看出来他其实是在杨家住得不自在，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毕竟就陆武睡着后那雷打不醒的样子，就是有人进来了他也不知道。 “二哥，杨爷爷杨奶奶都是很平易近人的人，你不用紧张。” 陆武挠挠头，憨憨地笑了，“我知道，其实两位老人家对我挺好的，可我就是有点怕他们，面对他们，我总觉得在面对大领导，紧张得很。” 宋清风明白陆武说的是杨老先生身上的气势，毕竟在高位多年，身上自有一股气势在，即便再平易近人，偶尔间也会带出来。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没问题？” 陆武拍着胸脯，拍得邦邦响，“没问题，我一个大男人有啥问题，有我看着行李，保证丢不了，你们就放心吧。” “这里的味道可不算好闻。” 陆武浑不在意，“这点味道算啥呀，我基本都闻不到，也就你和瑶瑶鼻子灵。太阳晒晒就没了，我住进来，房子里有了人气，味道散得还快些。” “那行吧，既然你要住在这里，那你就睡那间次卧。火炕很久没烧，现在去买煤也没票，只能晚上多盖一床被子了。” 好在现在已经三月了，最冷的时间已经过去，陆武一个大小伙子火力壮，多盖两床被子倒也不会被冻到。 知道今晚就可以不用住在杨家，陆武整个人都乐呵呵的，宋清风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那我回去收拾东西，哎呀妈呀，还是住在这里舒坦。” 宋清风失笑，陪着他回杨家拿东西，顺便跟老太太解释一下，依旧是那套说辞，怕东西都放在空房子里被人偷了。 杨老太太其实早就发现陆武在家里住得不自在了，也没点破，笑着说道：“你那房子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法开火，饭依旧在家里吃，晚上过去睡觉就成。” 只是来这里吃饭，陆武就自在多了。 吃过午饭后，宋清风带着陆武去了一趟乡下，跟老乡们买了一些粮食回来。 高敏下班回到家得知后，狠狠拍了几下宋清风的背，低声骂道：“怎么滴，怕我嫌你吃得多啊？” 宋清风嘶了一声：“小姨，下手这么重，你是想打死我啊！” “哼，那是你活该。” 嘴里说着狠话，手却已经放在他的背上替他揉了揉，“买的这些东西拿到你们的家里去，留着慢慢吃。你来我家住几天我还要问你要粮食，那不是打我的脸么，我高敏可丢不起这个脸，回头要是让我公公婆婆知道了，看他们会不会生气。” 宋清风解释道：“你们的粮食都是定量的，我们多吃了，你们就少吃了，谁家去做客两手空空地去啊，你怕被打脸我也怕被骂。” 说着，他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我们白吃白住的，我二舅哥都不好意思多吃，生怕把你们的粮食吃光了。你就当是为了我二舅哥能吃得自在些，成不？” 高敏这才没再骂，“你二舅哥也太客气了，他们家送了我们这么多肉，我也没说给退回去啊，几顿饭而已，吃不穷我。” 宋清风揽着高敏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吃不穷你，毕竟你和我小姨父工资可不低，要是我一个人来的，我肯定不跟你客气，但这不是还有我二舅哥么。” “行吧行吧，说不过你，做饭去，今晚上我还想吃糖醋小排。排骨我已经买回来了。” 宋清风乐呵呵地去厨房做饭。 接下去几天，除了陆瑶继续待在杨家跟杨老太太看书学知识外，宋清风和陆武两人跑了好几个地方，终于陆续把需要的生活用品置办齐全了。 小院焕然一新，只等着主人拎包入住。 第267章 搬家、暖房 此时的小院已经多了许多生活的气息：屋檐下放了几张小竹椅，井边多了木桶和木盆；前院井边的空地被陆武翻了一遍，种上了各种适合这个季节播种的蔬菜，就连墙角的花坛上都种了丝瓜、豆角和辣椒。 按照陆武的说法就是：自家有院子，不种菜可惜了，种了菜平时想吃的时候就摘点，又新鲜又方便。 后院的一角是厕所，另一边则是搭了一个鸡窝，陆武打算明天去趟乡下，抱两只母鸡回来养。 “这样你们平时也能吃个鸡蛋，等瑶瑶生孩子，就把鸡杀了炖汤。” 宋清风还是第一次知道陆武生活中竟然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还很会过日子，以前在家里啥事儿都有张淑芬操持，倒是没显出他的这份能耐。 哦，也不是完全没显现，陆武在工作上就挺细心的，也愿意学，所以宋清风才会教他熬酱汁，教他酱鸭的制作方法。 宋清风知道现在的大学食堂饭菜都很一般，所以打算搬过来后自己开火，于是又和陆武去了一趟食品站，买了不少米面粮油回来。 陆武看着焕然一新的小院，很有成就感，笑着说道：“后天你们就要去开学报到了，明天搬过来咋样？” 宋清风也是这么打算的，其实他们在杨家的东西都已经搬过来了，就剩下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个行李箱就能装过来，搬家很方便。 “行，就明天搬。” 因为明天一早就准备搬过去，所以当天下午，宋清风就去了一趟高家，邀请高岩一家来吃暖房酒。 “好，明天我和你舅妈早点过去帮你们搬家。” 宋清风：“不用帮忙，这几天我和二舅哥已经陆陆续续把东西搬到新房子里去了，剩下的就一个行李箱，明天拎过去就行。所以舅舅明天带着家里人直接去吃饭就成。” “你们动作倒是快，我还说等你们搬家的时候，我请假一天过去帮忙呢，你外婆都提醒我好几次了。” 宋清风就是知道这个，所以才趁着这几天有时间，和陆武两人跟蚂蚁搬家似的，慢慢把家伙什置办齐全。 “正好趁着开学前有时间，先把住的地方收拾妥当了，等我和瑶瑶报名后，我二舅哥就要回去工作了，那边离了他不行，他在这里待不长久。” “那可惜了，人来了一趟也没去景点逛逛。” 宋清风失笑，“以后会有机会的。” 等他考察完市场，应该会在这边建立分厂，到时候他会把狼山大队的部分人手调到这边来，要是陆武愿意过来，这边的酱鸭分厂就交给他负责，至于现在么，先让他在食品厂练练手，积累些经验，起码要能独当一面才行。 …… 次日一早，宋清风就拎着行李箱，带着陆瑶搬去了他们的新家，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四年他们都会住在这里。 杨梅知道宋清风今天要办暖房酒，特意请了半天假过来帮忙。 看着拎着大包小包进门的杨梅，宋清风赶紧起身去接东西。 “舅妈，不是说了不要带东西，我都已经买好了么，怎么又带这么多。” 杨梅擦了擦脸上的汗，“不是啥好东西，就是一些蔬菜，现在也没啥青菜吃，就一些萝卜白菜和土豆，去年冬天囤的，给你们拿来一些，省的出去买。” 他们这里的人习惯在入冬前囤一些耐存储的蔬菜留着过冬的时候吃。 “你们这里有地窖吗？有地窖的话过几天我让你舅舅再给你搬一些过来，也不用跟我客气，这些都是去年入冬前你外婆提醒我们多买的，就是给你们准备的。” 宋清风玩笑道：“那要是我和瑶瑶没有考上京市的学校咋办？你们岂不是白准备了？” “这有啥的，那就留着自己吃呗，反正是能入口的东西，不会浪费。” 杨梅见井边堆了不少菜，陆武正在杀鸡，撸起袖子就去帮忙。 陆瑶坐在堂屋里帮着剥蒜——她现在肚子大，蹲不下去，又不想闲着，宋清风就让她帮忙剥一些大蒜出来，等会儿做菜用。 一整个下午，这个小院都热热闹闹的，没多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炸丸子的香气。 等杨怀远下班后带着父母、妻儿到的时候，炸丸子的香味已经被香菇炖鸡的味道覆盖。 陆瑶看到他们来了，赶紧站起来要给他们泡茶，却被高敏给拦住了。 “你就别动了，我们自己来就行，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杨峥今天也过来了，是杨怀远特意过去接的他。 杨峥是第一次见陆瑶，笑着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叫了一声表嫂，又去跟陆武打招呼，然后就凑到宋清风身边去了，亲亲热热地叫表哥。 宋清风挑眉，他上辈子跟杨峥倒是挺熟的，时常一起喝酒，这辈子他可是第一次见杨峥，他怎么不记得杨峥是个自来熟呢？ 见他视线时不时看向放在一边的肉丸和萝卜丸子，哑然失笑，他倒是忘了，杨峥是个丸子爱好者，喜欢吃各类丸子。 他拿了一个干净的碗，夹了几颗丸子给他，“帮我尝尝咸淡。” “好嘞，谢谢表哥。” 杨峥自己去拿了筷子，夹了一颗丸子塞进嘴里，顿时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好吃，特别好吃，比我和小舅去的那家饭店还好吃。表哥，你这丸子怎么做的呀，怎么会这么好吃。” 他吃完一颗又一颗。 宋清风：“自然是我的独门秘方，其他地方吃不到的。不过这几颗吃完就没了，晚上还有很多好吃的，你现在吃饱了晚上可就吃不下了。” 杨峥连连点头，吃完碗里的也没要，坐在灶台后帮宋清风烧火。 这里的厨房用的是农家土灶。 宋清风怀疑地看着他：“你会烧吗？” 杨峥得意：“当然会啦，我二姨的婆家就在乡下，我去过的，还帮着烧过，我二姨说我烧得可好了。” 宋清风知道他说的二姨是他亲妈那边的亲戚。 杨峥确实会烧，还能根据宋清风的要求调整火的大小。 “行啊，小伙子挺能干。” 杨峥洋洋得意。 没多会儿，高岩就带着老母亲和三个孩子到了。 杨峥跟高家的三个孩子很熟悉，关系也很好，一看到他们顿时就坐不住了，宋清风让他出去玩儿。 高岩见状，进来帮他烧火。 这方小院越发热闹起来，做饭、聊天的声音中夹杂着孩子们的玩闹声，充满了烟火气。 第268章 报到 陆瑶和三位老人家坐在屋檐下看着几个孩子在小院里玩闹，脸上笑盈盈的。 她摸了摸肚子，想象着过两年自家的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闹的场景，眼中笑意越发温柔。 高敏则是打量着这个焕然一新的小院，夸赞道：“清风和小武收拾得不错，挺像样的。” 杨梅听到这话，则说道：“何止是像样，简直太好了，我都想要住这样的院子了。” 以前觉得住楼房好，毕竟那些大杂院里住的人多，邻居矛盾时常发生，上厕所还要去公厕，十分不方便，但是看过宋清风这独门独院的小院后，她觉得能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可太便利了。 “还能在院子里种菜，这要省多少买菜钱啊。”杨梅羡慕地说道。 陆瑶笑着道：“以后舅妈要吃什么菜就来家里摘，平时就我和清风哥两个人，最多再加上我表姐，我们三个人吃不了多少。” 杨梅眼睛先是一亮，随即摆摆手，“算了，你们这里离家里有些远，过来还不够费事的。” 这里距离陆瑶的学校倒是近，但距离高家就远了，她下午坐公交过来，转了两趟车才到，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宋清风做了一大桌子菜，除了没有鱼，其他的都齐全了。 幸亏房主留给他们的桌子够大，不然这么多人还坐不下。 杨老先生特意带了一瓶茅台过来，桌上的除了孕妇和小孩，人人有份，就连杨梅这个平时不喝酒的人都分到了一小杯。 吃过饭，女人们帮着打扫收拾了厨房，两家人就准备回去了——再不回去就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 宋清风送他们到巷子口的公交车站，递给高岩和高敏各两个饭盒。 “这是下午炸的丸子，有的多，你们拿回去吃。” 他看刚才吃饭的时候杨峥和高业一直在吃丸子，可见是很喜欢的，正好他下午炸的多。 杨峥听到是丸子，顿时高高兴兴地把饭盒抱在怀里，兴奋地说道：“谢谢表哥。” 高业也高兴极了，只是他的性格没有杨峥这么外向，小声跟宋清风道了谢。 看着他们上车后，宋清风慢慢走回家。 陆武已经洗漱完回屋了，锅里烧着热水。 宋清风洗了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卧室，就见陆瑶半靠在床上缝尿布。 “天黑了就不要动针线了，小心扎着手。” 陆瑶笑了笑，把最后一针收了尾，这才说道：“下午听杨奶奶和外婆聊天，说起小婴儿费尿布，我就想着多做点，省的到时候不够换。” 其实不管是张淑芬还是陆瑶，在得知怀的是双胞胎之后就做了不少尿布，但考虑到万一遇到阴雨天可能还是不够，就想着再多做一些。 这时候宋清风就无比怀念后世的纸尿裤了，要是现在就有纸尿裤就好了，解放了大人的双手。可惜了，现在国内还没那玩意儿，他记得一直到1994年纸尿裤才正式进入国内市场。 国外倒是有，但距离改开还有一年多，他不可能为了一个纸尿裤就去找人到国外买，只能辛苦一下自己了。 …… 第二天，宋清风早早就爬了起来，正在做早饭的时候，陆武也醒了。 陆武推开他，“我来做饭，你去收拾证件，别到时候到了学校发现证件丢家里了。” 陆武只会简单的饭菜，但好在早上他们吃的是面条，浇头宋清风已经做好了，他只要把面条煮熟就行。 宋清风进屋去叫陆瑶起床，三人吃过早饭，拿上证件去学校报到。 先去的是陆瑶的学校，校门口人很多，都是大包小包带着行李的新生，宋清风带着陆瑶跟着指示去报到处报到。 手续挺多，有办理粮油关系的，办理户口的，还有体检的……每一处地方都排着长队。 “这样，二哥，你拿着资料先去排队，缩短时间。” 陆武看着那么多人，人都麻了，呆呆地应了两声，拿着资料去了宋清风说的地方。 宋清风则是陪在陆瑶的身边，毕竟她肚子大，行动不方便。 等所有的手续办完已经过了十二点，陆瑶的脸色微微发白。 宋清风紧张地问道：“是不是饿了？” 陆瑶嗯了一声，她怀孕之后除了嗜睡就是容易饿，现在早就过了她平时吃饭的点。 “我们先去食堂随便吃一点，回家再给你加餐。” 陆瑶却拉住了他，“你不用管我，让二哥陪我去就好了，我们吃完饭就回家，倒是你，赶紧去学校报到吧，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没事，报到的事情不急，明天去都行。” 各个学校的报到时间不一样，京大虽然跟中医药学院报到时间相同，但持续时间一共有三天，所以他是真的不着急。 陆瑶闻言，这才跟着他去食堂。 食堂的饭菜果然很一般，基本都是素菜，而且看着清汤寡水的，不过价格倒是很便宜，素菜价格在八分到一毛二之间，荤菜一般一毛五以上，比起外面来说，便宜多了。 宋清风不差钱，不需要盛，将四个带有肉的菜全给打了，没一个是纯素的，还买了好几个白面馒头，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毕竟这么豪横的学生不多。 一直到看到宋清风走到餐桌边，注意到陆武和大着肚子的陆瑶，那些人才收回了视线。 宋清风尝了一口辣椒炒肉，微微蹙眉，“从明天开始，我每天给你送饭。” 陆瑶也吃了一口，笑着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你也要上学，哪里有时间给我做饭，我中午吃食堂就好，这味道也没那么差。” 当然，跟宋清风做的比起来，这味道就差多了。 宋清风想了想两所学校之间的距离，他还真可能赶不回来做饭。 “那我给娘打个电话，让金玉表姐赶紧上来，以后中午让她给你送饭，你现在是孕妇，必须保证充足的营养。” 见陆瑶还要拒绝，陆武也说道：“清风说得对，瑶瑶你听他的，金玉表姐本来就是上来照顾你的，你吃好了，肚子里的孩子才能长得好。” 陆瑶这才没有反对。 宋清风当天就给张淑芬去了电话。 “行，我等会儿就给她姨去电话，让她送金玉上车。” 第269章 陌生的女生 张淑芬是个行动派，当即就给自家大姐去了电话，让她给洪金玉买票，送她上车。 该说不愧是姐妹俩，张淑芬的大姐当天下午就给洪金玉买了火车票，第二天一早就送她上了火车。 “金玉，去了京市好好照顾瑶瑶，你也要好好的。” 洪金玉红了眼眶，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她知道父母是为了自己好，不然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听着那些闲言碎语，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看着渐渐倒退的月台，洪金玉的心中充满了不舍和茫然，还有隐秘的放松。 她不知道自己离开是对是错，她只知道，再不离开这里，她或许就要活不下去了，流言蜚语与旁人鄙夷的目光足以成为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 京市。 次日一早，宋清风就自己拿上证件去了京大。 站在京大门口，他的心情很是复杂，上辈子他自然也是来过京大的，不过那是作为捐款人，而现在，他是以学生的身份站在这里，也将在这里度过未来四年的时光。 “同学，请问报到处怎么走？”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 宋清风微微偏头，看到一个年轻姑娘背着一个大行李袋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 “我、我是今年的新生，来报到的，但是我找不到地方。” 姑娘大概是西北那边的人，带着浓重的口音，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但洗得很干净。 宋清风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淡淡开口：“我也是新生，我对这里也不熟悉，不过进去之后应该会有指示牌，你按照指示牌走就行。” 听着宋清风那口纯正的普通话，姑娘忽然就红了脸，胡乱应了一声，低着头跑了。 宋清风没有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踏进了这所高校的大门。 报到的流程与中医药学院的大差不差，只是今天只有他一个人，没人帮着排队，花费了不少时间，等所有手续办完，都已经到下午了。 京大大一的新生都要求住校，宋清风也不例外，他只能去找班主任说明情况。 班主任是个四十左右的教授，姓任，戴着一副厚重的黑边框眼镜，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面容严肃。 “大一新生住校是学校的规定。”任教授板着脸说道。 宋清风：“我知道，只是我爱人怀孕五个月了，还是双胞胎，需要人照顾，我要是住校留她一个人在家，我没法放心。教授，还请您通融通融。” 任教授也知道这一届的学生情况特殊，有不少已经结婚生子，甚至还有挺着肚子来上班的。 “你家里人呢？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京市人，你的父母应该在本地吧？” 宋清风言辞恳切，“我父母在照顾我大哥大姐的孩子，没空帮我带孩子，我爱人的父母远在江东省，而且家里还有我大舅哥的三个孩子需要照顾，也腾不出空，只能我自己来照顾我爱人，所以我真的没法住校。” 虽然大一新生必须住校是学校的规定，但也不是所有新生都住校的，毕竟京大的宿舍有限，全部新生都住校根本住不下，所以允许部分情况特殊的学生走读的。 “你把申请表填了，至于学校批不批，我不保证。”任教授递给宋清风一张申请表。 宋清风十分意外，他还以为需要多花费一些时间才能说服任教授，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干脆就同意了。 他赶紧接过申请表，拿出钢笔现场填写资料。 “即便学校同意你走读，你也不能耽误学习，你们能考上大学不容易，不要浪费好机会。”任教授严肃地说道。 “明白！教授，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任教授满意颔首，“明天下午有班会，三点开始，准时参加。” “好。我记住了。” 虽然任教授没有把话说死，但宋清风知道自己的走读申请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不然任教授不会让他填申请表。 办完了入学手续，宋清风就准备回家，途经教学楼时，他再次遇到了校门口的那个女生。 她的脚边放着行李袋，正茫然地打量四周，无意间看到了宋清风，眼睛一亮，急急朝他走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同学，没想到又遇到你了。我要去女生宿舍，有人跟我说是在这个方向，但我没找到，你知道女生宿舍在哪里吗？” 宋清风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淡淡开口：“我也是新生，对学校的情况不清楚，你还是问问别人吧。” 女生察觉到他冷淡的态度，涨红了脸，匆匆说了一句“对不起，打扰了”，然后就飞快地跑了。 宋清风微微蹙眉，看了那女生的背影一眼，转身离去。 回到家，家里没人，宋清风把东西放好，这才想起陆瑶早上提过下午她要去一趟学校办理走读手续——原本昨天就要办的，但昨天能办手续的人不在。 刚走到中医药学院门口，就看到陆瑶和陆武正从里面走出来。 “清风哥，你手续办好了？” 宋清风笑着点头，“你呢，申请走读顺利吗？” 陆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很顺利。” 她就是不办理走读，估计老师都会劝她最好回家住，毕竟她虽然才五个月，但肚子大得像是六七个月，老师看了也胆战心惊，怕她住在学校磕了碰了。 陆武将陆瑶交给宋清风，自己就匆匆走了，说是跟人约好了今天去拿什么番茄苗。 两人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去。 “下午娘给我打电话了，说金玉表姐今天上午就上了火车，过几天就能到。” 宋清风挑眉，他丈母娘做事依旧这么风风火火，特麻利。 “正好后天二哥要回去，等表姐到了就让她住在次卧，有她照顾你，我上课也能放心一点。” 陆瑶也知道现在自己月份渐渐大了，身子越来越重，身边没人确实不方便，有洪金玉在，宋清风才能放心。 两人慢悠悠走回家，刚走到胡同口，就看到了一个身影在他们家门口探头探脑的，手里挎着一个篮子。 “大娘，你探头探脑地干什么呢？”宋清风出声。 那个身影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他，这才呼出口气，拍了拍胸口，没好气地说道：“咋突然就出声呢，你要吓死我啊。你是这里新搬来的邻居吧？我就住在你家隔壁，喏，就这，左边这家。” 宋清风挑眉，原来是邻居。 “大娘，有事吗？” 第270章 两个面熟的人 “嗐，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们，这房子是你们买的还是租的？” 宋清风：“……这跟大娘你有关系吗？” 老大娘神色微僵，不满地看着宋清风，“你这小伙子咋说话呢，我问你，你就说，咋还老反问呢，一点都不爽快，我是住在你隔壁的邻居，又不是什么坏人。” 宋清风气笑了，这什么人啊，张嘴就是倒打一耙。 “大娘，不管我这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都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和你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告诉你？” 老大娘：“嘿，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就问一句，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清风淡哂，“确实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我就是不想告诉不相关的人。” 说完，宋清风就打开了家门，扶着陆瑶进去，见老大娘还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直接当着她的面关上了门。 老大娘撇嘴，不大高兴地进了隔壁的院子。 “咋空手回来了，不是说去隔壁借点酱油吗？隔壁没人啊？”正在院子里抽旱烟的老头看到老伴回来，不禁问道。 老大娘哼了一声：“别提了，隔壁那对小夫妻看着和和气气的，可不是省油的灯，我才刚问一句他们的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就拿话刺我，没礼貌。” “你去借酱油，你问人家房子买的还是租的干啥。” 老大娘白了老伴一眼：“你大孙子要结婚，家里都没地方住，总不能结婚了还让他跟兄弟住一间屋子吧，我就想着小夫妻两个人住，肯定有空房间，想让他们把空房间租给大孙子，这样也好结婚。” 毕竟她可是看过了，隔壁的小院收拾得可利落了，住的人也少，拿来给大孙子结婚刚好。 可谁知道话题刚开了头就被怼了回来。 “我看隔壁那高个子男的可不是省油的灯，摊上这样的邻居，也是倒了大霉了。”老大娘抱怨道。 宋清风并不知道隔壁邻居打着他们家次卧的主意，让陆瑶回屋休息之后，他就进了厨房做饭，没多久，厨房里就传出了排骨汤的香气。 香味顺着风传入左右邻居家，又引起隔壁老大娘的一顿抱怨。 “整天做肉吃，有多少钱可以造的，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知道睦邻友好。” 她老伴显然已经习惯了，听到这话，眉毛都没动一下，“你要想吃，就去隔壁讨一碗呗，正好咱家也好久没吃过肉了。” 老大娘意动，但想了想刚才宋清风的态度，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那个高个子男人不好惹，不过他媳妇儿看着倒是温温柔柔的，等下次他媳妇儿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再过去找她聊聊天，拉近拉近邻里关系。” 坐在屋檐下择菜的中年女人听到这话，神情麻木，眼底却闪过一丝嘲讽。 …… 次日下午，宋清风准时到达了班级。 他刚坐下没五分钟，任教授就走了进来，原本热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我来点名，报到名字的同学站起来让我认认人。” 任教授捧着花名册叫名字，每叫到一个，就有人站起来，她就会在本字上写上两笔。 宋清风留意了一下，他们班年龄最大的同学已经三十三岁，而最小的只有十七岁，年龄跨度可谓是非常大了。 更巧的是，他在班级里还看到了两个面熟的人，一个是报到那天两次遇到的女生何玲玲。另外一个则是在来京的火车上跟他们一个车厢的男人于文林。 宋清风挑眉，想起自己之前还跟陆瑶说京大学生那么多，就是同校也未必认识，结果就是这么巧，他们竟然是同专业还是同班。 于文林也认出了宋清风，大吃一惊，那句“你怎么在这里”差点脱口而出，好悬还记得此时的场合，生生憋住了。 任教授点了一遍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严肃地说道：“我知道在座的人在考上大学以前有工作多年的，也有刚毕业的，但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既然来到了这里，你们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学生，希望你们珍惜接下来的四年光阴，好好学习，莫要辜负自己曾经的努力。” 这一点不用任教授强调，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明白，也很珍惜这样的学习机会，尤其是那些老三届，他们是真正被耽误了十年的人，他们比任何人都珍惜这次的机会。 任教授：“咱们班需要几个班干部，我对你们也不熟悉，就采取自愿报名的方式吧，愿意当班干部的上来报名。” 宋清风坐着没动，他对担任班干部没有任何的兴趣，毕竟他平时事情挺多的，没时间管班级的事情。 就是没想到最积极的人竟然是于文林，他也是第一个上去的，而且张嘴就是要当班长。 “我以前工作的时候就是我们厂办公室的副主任，有多年的工作经验，肯定能更好地为同学们服务。” 他神情骄傲，要不是时间不允许，怕是还要给大家细数工作中获得的荣誉。 有了他的开头，陆续上去了好几个同学。 任教授：“还有没有同学要上来？” 说这话的时候，任教授还特意看了一眼宋清风所在的位置。 宋清风岿然不动，丝毫没有上去的意思。 于是任教授直接按照他们的入学成绩分派了职务，没想到于文林竟然还真的是班长，看来这人考试成绩不错。 任教授：“你们都是暂代的，等一个月后彼此熟悉了，再重新选举班干部。” 于文林拍着胸脯说道：“任教授放心，我肯定会服务好同学，做好您的副手。” 宋清风挑眉，耳边听到一声嗤笑，偏头一看，就看到了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男同学没来得及收回的鄙夷目光。 “你认识他？”宋清风小声问道。 男同学叫顾松林，闻言，点点头，“我跟他小时候是住一个大院的，这人从小就爱装相，爱表现，虚伪得很，甭搭理他。” 宋清风讶异，同一个地方的俩人同时考上京大，还是同班，挺厉害啊，毕竟京大可不是谁想考就能考得上的。 不过顾松林话里话外对于文林似乎很看不上，这又是怎么回事，两人有过节？ 第271章 表姐到了 心里有疑问，宋清风就直接问了。 顾松林说道：“确实有过节，我俩从小就不对付，虽然中间有十几年没见了，但本性难移，我看不上这个阴险小人，总之你以后少跟他接触，省的被他坑了。” 宋清风不置可否，他对两人都不了解，自然不可能顾松林说什么就信什么，不过他对于文林的初印象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好在京大的学习氛围还是很浓厚的，因为之前被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所以现在能重新拥有学习的机会，大家都很拼，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有人抱着书本一边吃饭一边看。 宋清风是19号报到的，20号学校正式开学，被这样的学习氛围感染，开学后他就陷入了忙碌，别说是中午回去做饭给陆瑶送饭了，就连他自己中午吃饭都要挤出时间。 原本陆武也是准备20号回去的，但因为洪金玉还没到，宋清风他们又忙，就多留了两天，给宋清风他们搭把手。 好在22号中午，洪金玉终于抵达了京市。 宋清风和陆瑶都要上课，陆武去接的他。 “金玉表姐，以后你就住在这间屋子，我明天的车票，所以今晚上你跟瑶瑶挤一挤，行不行？” 洪金玉笑了笑，“这有什么不行的，这里已经比我想得好太多了。” 来之前她甚至做好了在堂屋里打地铺的准备。 陆武到底在这里住了几天，摸清了周围的情况，所以带洪金玉出去吃了午饭之后，就带她到周边逛了逛，着重介绍了供销社、食品站、粮站等的位置。 “这里的大妈大姐们出门买菜特别早，早上要早点去食品站，不然都买不到新鲜的，不过没关系，我在院子里种了不少菜，过几个月就能吃了。后院还养了两只鸡，已经开始下蛋了。” 洪金玉认真记下陆武的话。 两人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隔壁的老大娘。 老大娘看到过陆武进出，知道他跟隔壁的小夫妻是一起的，看到他跟一个年轻女人在一起，不禁问道：“这是你媳妇儿啊？” 陆武连忙否认：“不是，这是我表姐。我明天要回老家，我妹妹怀孕了，没人照顾，家里就让我表姐上来帮忙照顾一下我妹妹。” 老大娘啊了一声，“你表姐要住在这里？” 陆武觉得有些莫名，但还是点头说道：“对啊，不然咋照顾。” 老大娘听到这话，撇了撇嘴，感情自己的打算白瞎了。 “倒是金贵，怀孕了还要人专门照顾，又不是资本家的大小姐。”老大娘嘟嘟囔囔。 她的声音很轻，陆武和洪金玉都没听到，只觉得这个老大娘莫名其妙，主动打招呼的人是她，拉下脸不理人的又是她。 不过她年纪大了，两人也不好跟她计较，只当她是脾气古怪，没放在心上。 傍晚的时候，陆武又带着洪金玉去了陆瑶的学校，帮她熟悉环境。 “这食堂的饭菜味道一般，也没什么油水，清风担心瑶瑶营养不够，所以打算以后中午都由家里给她送饭，毕竟她肚子里怀了两个，消耗大，就是要辛苦表姐以后中午多跑一趟了。” 洪金玉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本来就是来照顾瑶瑶的，就是不知道瑶瑶吃不吃得惯我做的饭。” “表姐做饭那么好吃，瑶瑶肯定吃得惯，以前她去你家，回来后总是跟我们念叨说表姐做饭特别好吃。” 洪金玉有一手好厨艺，这也是张淑芬愿意她过来的原因之一，毕竟宋清风平时肯定很忙，不想让他忙碌了一天回来还要给女儿做饭。 可以说为了女儿女婿感情能长久，不被生活中的这些柴米油盐的小事消耗掉情分，张淑芬考虑得很周到。 晚上宋清风回到家，家里已经做好了饭。 当初他们两个结婚的时候，洪金玉正因为小产在医院住院，就没来。后来又被家里这样那样的事情绊住，所以别看陆瑶和宋清风结婚这么久了，可这是洪金玉第一次见到宋清风。 洪金玉的神情有些局促：“这是我随便做的几道菜，你们尝尝味道，要是不符合你们的口味，你们就告诉我，我改。” 她听陆武说了，说宋清风做菜特别好吃，手艺比国营饭店的大厨还好，所以她没自信自己做的饭菜能被宋清风看在眼里。 宋清风温声说道：“辛苦表姐了，原本表姐第一天来，该是我下厨好好给你接个风，没想到临走时被班主任叫住帮了一个忙，耽误到现在。” 洪金玉摆摆手，越发局促，“你可别这么说，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知道洪金玉紧张，陆瑶赶紧拉着她坐下，“金玉表姐，别这么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以后咱们还要一起住好多年呢，你要这么客气，可就不自在了。” 宋清风轻笑，“瑶瑶说得对，表姐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不用这么客气。”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发现都是陆瑶爱吃的，心里满意，拿起筷子先给陆瑶夹了菜，然后才夹了一筷子茄子尝了味道。 “唔，表姐手艺真不错，难怪瑶瑶时常跟我夸你。” 见宋清风这话说得真心，洪金玉悄悄松口气，她不想再回老家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和打量、鄙夷的目光，所以她是真担心自己不能让宋清风满意，被送回去。 吃过饭，洪金玉都不需要宋清风伸手，非常积极主动地收拾了碗筷，还把厨房的卫生打扫了一遍。 干活麻利，眼里也有活儿，宋清风暗暗点头，对丈母娘推荐的这个人选很满意。 最重要的是，陆瑶看到洪金玉很高兴，可见心里是喜欢这个表姐的。 晚上宋清风是跟陆武睡的，让洪金玉去跟陆瑶睡一屋。 “二哥，我教你的酱汁熬制方法你没忘记吧？” 陆武原本已经昏昏欲睡了，听到这话，瞬间清醒过来，“没忘，记得清楚着呢，清风，你放心，我肯定做好保密工作，秘方绝对不会泄露的。” 这一点宋清风肯定是相信的，不然当初他也不会选择把秘方教给陆武了。 第272章 黑夜中的谈话 “我自然是相信二哥的。二哥，我希望你回去之后好好工作，尽快成长起来，等京市这边的酱鸭分厂建立了，我会把你调过来，但前提是你的能力足以匹配。” 陆武浑身一震，猛地偏头看向宋清风，只是夜色太暗，他看不清宋清风脸上的神情。 “你……你要在京市开分厂？” 宋清风理所当然地道：“当然！难道二哥以为江东省就是我们的全部目标了？那只是第一步，我的目标是把酱鸭卖到全国各地，甚至国外。” 陆武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道，“卖……卖到全国？” 他可真敢想！ 能卖到省城，他都觉得非常了不起了。 宋清风轻笑了一声，反问道：“难道二哥觉得我们的酱鸭不好吃？” “那肯定不是，味道老好了，我就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酱鸭。” “那不就是了，食品行业，最重要的就是味道和质量，咱们的酱鸭味道不用说，吃过的都说好，质量是我一直强调的，你们做得也一直很好，既然这两样都没问题，那为什么不能卖到全国呢？” 上辈子，他公司的酱鸭就是卖到了全国各地，销量非常好，一直都是他们公司的明星产品。 这辈子不过是提前把上辈子走过的路再走一遍而已，没什么不可能的。 宋清风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陆武热血沸腾，卖到全国啊，真是想想都让人激动。 又想到宋清风对自己的要求，一时间压力剧增。 “我、我怕自己做不好。” 宋清风：“先做，只要你努力去做了就行。不过我也给你一个建议，回去之后多看书，要是可能的话，去报个夜校之类的提升一下，二哥，以后咱们的厂子规模肯定会越来越大，你想走得更远，就必须提高你自身的能力，不管是工作能力还是文化素质都不能少，不然我就是想重用你，别人也会有意见。” 陆武以前学习不行，初中毕业就不读了，现在让他重新捡起书本学习，他觉得比让他努力工作压力更大。但他也知道宋清风这是完全为了他好，要不是真心把他当自家人，宋清风还不屑跟他说这些呢。 陆武知道好赖，郑重应了下来，“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工作，好好学习，争取不让你失望。” 弟弟妹妹都考上大学了，大哥也在部队当军官，只有他似乎还在原地踏步，就是今天宋清风不跟他说这番话，他也是要努力追赶的。 陆武脑子里想着关于将来的规划，一时间有些睡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声开口：“清风，你睡着了吗？” 宋清风应了一声，显然也还没睡。 陆武有些犹豫。 “二哥，你有话对我说？” 陆武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说道：“清风，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二哥这话是怎么说的？” “就是你和瑶瑶结婚之前，我打了你一顿，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来着，但你也知道我这人爱面子，说不出口。” 宋清风笑了笑，不以为意，“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忘了。” “哎，话不是这么说的，做错了就该道歉，就算你不在意，我也欠你一句对不起。你可能不知道，我当时打你，不是因为你拒绝了跟瑶瑶结婚，而是我以为拒婚的事情是你主动说出去的，才会害得瑶瑶被人造谣，毁了名声。” 宋清风：“二哥，我知道，也能理解。” 毕竟陆家第一次提出让他跟陆瑶结婚的时候，他拒绝了，陆大力当时虽然不满，但也说了这件事如果他不愿意就当他们没提过，出去后不说就是了。 而且他在村里待了那么多年，对陆家人也有了解，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二哥，真正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要是我当初早点认清自己的内心，明白自己对瑶瑶的感情，不钻牛角尖，一早答应这门婚事，就没后面那么多事情了，是我自己太蠢，反而连累瑶瑶被人说嘴。” “这倒是不怪你，谁知道救个人还能被人误会呢，都是村里那几个长舌妇的错，不懂就算了，还瞎造谣。哎，其实我一直很怀疑当初造谣的人是张秀秀来着，不过人已经死了，我也不好再说。” 宋清风挑眉，没想到他竟然跟陆武想到一块儿去了。 当年他就怀疑过这件事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陆瑶救他的时候正是中午，大家都在家里休息，田间、河边根本没人，怎么就那么巧就被人看到了，还传出了那样的谣言？ 村里人爱八卦，但最爱八卦的人就是张秀秀，出了名的长舌妇，可他没有证据，不能证明是她造的谣，自然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还有拒婚的事情，不只是陆武想不通，连他也想不通，谈婚事的时候，只有他和陆家人在，到底是谁把他拒婚的事情传出去的，难道也是张秀秀？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人张秀秀也早就死了，无从查起，宋清风也只能作罢。 “二哥，其实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那一顿打，我还清醒不过来，说不定我就要错过瑶瑶了。”宋清风笑着说道。 陆武恍然：“啊，原来是这样吗？我说呢，你的态度咋突然就变了。” 他赧然道，“我当时都怀疑你是不是鬼上身了，不然咋又愿意了呢。” 宋清风黑线，不过也不能说陆武完全错了，谁能想到他能重来一次呢，某种意义上来说，说他当时鬼上身似乎……也没错？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陆武索性问出了藏在心里的一个疑问，“我记得你说过你早就喜欢瑶瑶了，当时瑶瑶还救了你，我爹第一次问你要不要跟瑶瑶结婚的时候，你为啥拒绝？” 宋清风沉默片刻，幽幽开口：“我脑子有病，以为你们跟其他大队那些人一样，想要让我在当地结婚不能回城。” 知青们一般有文化，家里又都是城里人，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跟着一起进城，变成城市户口，所以有不少农村人家都喜欢跟知青结亲。 “啊，原来你当时是这么想的啊。” “嗯，当时年轻，自以为是又愚蠢，难免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幸好醒悟得早，不然也就没有我现在的幸福生活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地就聊了许久，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次卧里的说话声才被呼噜声取代。 第273章 贺礼 宋清风原本是准备今天送陆武到火车站的，却被陆武拒绝了。 “你还要上课，不用为了我耽误学习，我学会坐公交了，自己坐公交去火车站就行，方便得很。” 见陆武确实不需要他送，宋清风也没勉强，把早就准备好的两个行李袋递给他，“这一个是给爹娘和三个孩子买的，二哥你帮我带回去给他们。这一个是为孙支书他们准备的，里面我写了纸条，你交给他们后他们知道怎么分配。” “行，我肯定把东西好好地带回去。” 陆瑶也给了他一个小包裹，“二哥，这是给你路上吃的，路上一定要好好吃饭，不够的就去买，千万不要饿着。” 陆武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二哥知道了，别跟个小老太太似地念叨。倒是你，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咱爹娘说了，等你快生了就来京市看你。” 陆瑶红了眼眶，眼底泛着泪光。 “可不许哭啊，都要当娘的人了还哭鼻子让人笑话。” 他接过包裹，宋清风提着两个行李袋送他到公交车站。 “行了，不用送了，你赶紧上学去，不过你这每天坐公交上学也不是个事儿，回头你看看哪里有旧自行车卖，买一辆回来，你上学也方便一些。” 宋清风：“知道，二哥一路顺风。” 送走了陆武，宋清风也来不及回家吃早饭了，急匆匆赶往学校。 陆武说得对，他确实需要去买一辆自行车了，不然上学是真的不方便。 不等宋清风考虑好去哪儿搞一张自行车票，当天放学后，他就得到了一辆来自高敏赠送的自行车。 “小姨，大手笔啊。” 高敏：“就当是我和你小姨父送给你们两个的贺礼，祝贺你们考上大学，开启新篇章，不过自行车票是我婆婆给的。” 原本高敏是想直接把自行车票给宋清风的，但杨怀远说不如直接送自行车，免得宋清风他们刚到这里，钱上不凑手。 “小姨，你们对我们也太好了。” 高敏哼笑了一声，“谁让你是我亲亲外甥呢，别人可没这个待遇，也就你了。” 这倒是真的，不管是高毓、高珺还是高岩，都有好几个孩子，也是在高敏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但高敏最疼爱的还是宋清风，不只是因为宋清风和她相差的年龄小，两人是一起长大的，也是因为他们两个脾气最相合。 宋清风也没跟她客气，直接收下了自行车。 洪金玉看得咋舌，宋清风这个小姨可真够大方的，自行车说送就送了。 这可是自行车，有钱还不行，还要有票才能买到的大件！ 在他们那儿，谁家有辆自行车说出去都有面子，别说是送人了，就是平时借一借都不舍得。 洪金玉早就听她妈提过，说表妹嫁的男人家里是有本事的，她对此一直都没什么直观的感受，今天就来了一次暴击。 宋清风留高敏在家吃饭，高敏自然答应了，不过下厨的人是洪金玉。 “今天时间来不及了，等周日你有时间就带着杨峥过来，我给你们做红烧肉。”宋清风说道。 “行，就这周吧。” 高敏尝了一口洪金玉做的菜，对她的手艺是赞不绝口。 她知道洪金玉是陆瑶的表姐，但具体的情况没问过，不过看洪金玉的年纪就知道她即便结婚了，孩子应该也不大，能忍心离开年幼的孩子离家这么远来照顾陆瑶，身上多少是有点故事的。 当着人家的面她自然什么也没问，只是在宋清风送她去公交站的时候问了一句。 “金玉表姐的男人看上了别人，闹着要跟她离婚，还让她净身出户。小地方是非多，尤其是一个离了婚又没工作的女人，家里人怕她受不住流言蜚语，正好瑶瑶这里也需要人照顾，我丈母娘就让她过来了。” “她有孩子吗？” “有两个，他前夫不肯把孩子给她，两个孩子都被留在了前夫家。” 高敏蹙眉，恼怒地说道：“可真是个人渣，自己有了外心还把老婆扫地出门，这样的也叫人？还有那些嚼舌根的，离婚怎么了，碍着他们什么事情了，又没吃他们家的饭，要他们多嘴！” 高敏嫁给杨怀远的时候也被人议论过一阵子，说她一个好好的年轻姑娘，长得漂亮，还有正式工作，竟然上赶子嫁给一个鳏夫给人当后妈，肯定是身体有毛病。 为了这事儿，邱老太还跟人吵过架。 加上高敏结婚多年也没个孩子，到现在她每次回娘家还会有人在背后说嘴呢。 只能说这个时代对女人的恶意过大了。 “可警告你，你不许做对不起瑶瑶的事情，人家为你生儿育女不容易，你要是有了外心可就不是人了。” 宋清风哭笑不得，“小姨，你说什么呢，我对不起谁都不可能对不起瑶瑶的，她可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这就对了，我跟你说好男人就该疼老婆，你看你小姨父就做得很好，你要向他学习。” 宋清风无语：“小姨，你至于么，我知道你跟小姨父感情好，不用到我面前秀，我晚上吃饱了，吃不下你撒的糖。” 高敏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行了，赶紧回去吧，我走了。” 宋清风看着她上了车，这才往回走。 而另一边，高敏刚下车就看到了等在公交站点的杨怀远，眼眸里顿时漾出了笑意。 “你怎么等在这里？” 杨怀远笑着看她，“天黑了，怕不安全，来接一接你，顺便消消食。” 高敏笑眯了眼，眼中全是欢喜，嘴上却说道：“就这么一小段路能有什么不安全的，你啊就是瞎担心。” 夫妻两个慢悠悠地往回走，期间说起过几天杨怀远要出差的事情。 “要去沪市，有一场手术他们那边做不了，邀请我过去，医院已经同意了。” 杨怀远专业技术好，时不时就会去其他医院帮着做手术，高敏都习惯了，倒是杨峥，知道消息后有些失望，因为杨怀远答应过他，这周末要带他去动物园的。 “去什么动物园啊，妈妈带你去清风表哥家蹭饭，他说要下厨做红烧肉。” 杨峥顿时眼睛一亮，欢呼了一声，高高兴兴地去睡觉了，至于动物园，早被他抛到了脑后。 第274章 蛮不讲理 “宋清风同学，刚才教授讲的内容我没听明白，能请你帮我讲一讲吗？” 宋清风刚下课准备走人，就被何玲玲给拦住了去路。 何玲玲红着脸，赧然道：“教授讲的内容我以前没有接触过，不太懂。” 宋清风是什么人，上辈子围着他转的女人不要太多，一眼就看出何玲玲在想什么，淡淡开口：“抱歉，我要回家，赶时间。” “我、我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五分钟就好，行吗？” “不行，我妻子还在等我，我要去接她。” 何玲玲白着脸看他，神情怔怔，“你……结婚了？” “对，所以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何玲玲仓皇让开了道，眼睁睁看着宋清风走远。 “呵，连人家结没结婚都没打听清楚就上去搭讪，可真够可以的。”旁边传来一声嘲笑。 何玲玲抿唇看向说话的人，红着眼眶，委屈地说道：“金舒兰，我没惹你，你干嘛总是针对我？” 她们是一个宿舍的，从第一天开始，金舒兰就看她不顺眼，时不时针对她，还冷嘲热讽。 “我知道我是小地方来的，家里穷，比不上你，可你也不能因为你是城里人就看不起我这个乡下人吧，我出身乡下是我的错吗？” 金舒兰翻白眼，“何玲玲，你少扯什么城里乡下的，我也下过乡，我可从没看不起乡下人，我看不起的只有你，整天一副小白花的样子，动不动就装可怜给谁看啊。” “我没有，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金舒兰不耐烦地说道：“有没有的你心里清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看上了宋清风吧？觉得他穿着体面，家里条件好？可人家结婚了，你没戏了。” 何玲玲抿唇，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哭着说道：“我没有，你胡说，我只是想要跟他请教几个学习上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把我想得这么坏？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造谣我，你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吗？你也是女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金舒兰听笑了，反手指了指自己，“我恶毒？我造谣？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刚才看宋清风的眼神，都快流哈喇子了，人眼睛瞎了才会看不出来。至于我为什么没有不喜欢别人，只不喜欢你，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算了，我多余跟你废话。” 何玲玲咬着唇，看着金舒兰离去的背影，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愤恨。 …… 宋清风丝毫不知在自己离开之后教室里发生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时间，出了校园后直接就坐车去了许大夫的老宅。 二进的小院已经被住成了大杂院，院子里横七竖八地搭着不少棚户，还堆了不少东西，看着十分杂乱。 有一半的房间已经上了锁，应该是那些被房管局劝退的人，那剩下的这些人应该就是霸占着房子不肯走的了。 “你谁啊？在这里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一个大妈警惕地看着宋清风。 宋清风温声说道：“我是来找我家亲戚的，但他家房门锁着，是人还没回来吗？” 他随手指着一家屋门紧锁的房子。 大妈上下打量他，“你是老王家什么人？他们家早就搬走了。” “我是他家的远房亲戚，他家里人托我给他送封信，您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吗？” 大妈不耐烦地挥挥手，“不知道不知道，这里没你要找的人。” 宋清风又问道：“大妈，你们这个院子怎么这么多空房子啊，都没人住吗？” 大妈狐疑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是这样，我即将调到这边工作，正在找房子，你们这里的空房子租吗？” “不租！” “为什么不租？这么多房间空着多可惜啊。” 大妈不耐烦地瞅着他，“你咋这么多问题，都说了不租不租了，赶紧走。” 说完，又怀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房管局派来的吧？” 不等宋清风说话，大妈忽然脸色一变，怒道：“肯定是房管局派来的，我说呢，老王他媳妇儿说他们老家的人都死光了，哪里来的亲戚。我刚才看你就觉得你贼眉鼠眼的，果然啊。你们房管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房子我们住了这么多年，凭啥要我们搬走，你们说房子还给原房主就还给原房主啊！一个糟老头子住这么大房子也不怕天打雷劈！” 宋清风无语又无奈，他还一句话没说呢，这大妈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丝毫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大妈，我真不是房管局的，不过你刚才的话我听清楚了，既然这房子是有主人的，那你们搬走也是应该，不还给人家才说不过去吧？” “呸，你懂个屁，这房子是国家分给我们住的，那就是我们的，凭啥还回去？我们搬走了住哪儿，一家子去住大街吗？我看你穿得也挺体面的，咋说的就不是人话呢。” 宋清风简直要被气笑了，“大妈，我是就事论事，当初国家是把房子分给了你们，让你们暂住，但不是送给了你们，现在国家把房子还给了原房主，你们自然要搬走。而且据我所知，房管所会重新给你们找房子，并不会让你们住大街，你们霸占着房子不还就不讲道理了。” “房管所找的是什么好房子么，犄角旮旯里的大杂院，又破又挤，谁爱住谁住，我们肯定是不会去住的。我知道了，你是那个糟老头找来的人吧？想劝我们搬走？行啊，我们也不是不能搬，只要你让那老头给我们每家补偿一笔钱，够让我们去外面买个房子落脚，我们就搬出去。” 宋清风：“……” 什么叫狮子大开口，他今天算是见识了。 “你也别觉得我们开价高，这地段的房子住着多方便啊，我们要是搬走了可买不到这里的房子，已经是吃亏了。那老头既然能有这么大的房子，肯定有钱，分给我们一些咋了。你回去告诉他，要么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住到死，要么他把买房子的钱补偿给我们，不然我们是绝对不会搬走的。” 宋清风知道跟这人是讲不通道理了，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呸，什么东西！”大妈在背后恨恨骂道。 宋清风脚步一顿，随后加快步伐离开了这里。 看来讲道理是讲不通了，他要想想其他办法。 第275章 找人帮忙 宋清风今天难得回家比陆瑶早，见陆瑶还没到家，放下东西就准备去接她。 见他要出门，洪金玉忙问道：“清风，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你看着做就行，我什么都吃，不挑食。” “那炖排骨汤行吗？我早上买到了一根排骨和山药。” “都行，瑶瑶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按照她的口味来就行。” 洪金玉：“那行，我就按照瑶瑶的口味做了。对了，这个外套拿上，中午瑶瑶嫌热，把外套脱了，现在温度降下来了，你去接她的时候给她穿上，免得感冒了，孕妇感冒了麻烦，不能吃药只能硬扛，受罪得很。” 宋清风接过陆瑶的外套，不得不说，洪金玉在照顾陆瑶这方面相当尽心，有时候他没想到的事情，洪金玉就先一步想到了，还会及时提醒他。 有了洪金玉后，他轻松多了。 …… 陆瑶上完课，正准备走，又被同学叫住请教了几个问题，她帮同学解决完问题，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竟然已经快六点了，怕洪金玉等急了，她加快了脚步。 刚走下楼梯，陆瑶就看到了宋清风，眼睛顿时一亮，急忙朝他走去。 “你走慢点，担心脚下。”宋清风迎上去，一边把外套给她披上，一边神情无奈地说道，“我又不会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万一摔了怎么办？” 陆瑶不好意思地笑笑，“看到你来接我，我太高兴了。清风哥，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没有课，我就早点回来了，还顺便去看了看许大夫的老宅……” 从结婚起，宋清风就习惯把一天发生的事情跟陆瑶说，不管是生活上的还是工作上的，所以关于许大夫老宅的情况，他自然也不会隐瞒她。 陆瑶愤愤道：“这些人好过分啊，又不是他们的房子，凭什么霸占着不还，还想让许大夫出钱给他们买房，想得可真美。” 宋清风嗤笑，淡淡道：“不过是贪得无厌罢了。我去的时候，那房子里其实有一多半的房间都空了，剩下十几户不肯搬的估计都是打着想让许大夫出钱的主意。” 毕竟房管所给他们找的房子也只是借给他们住，不可能给他们，但要是许大夫愿意出钱“补偿”他们，他们就可以去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傻子都知道哪个划算。 “房管所不管吗？” 宋清风：“怎么没管，不过是找到的房子那些人不满意，死活赖着不肯搬而已。” “这些人可真没脸没皮，干脆报公安得了。” “这种事情公安不会管的，他们总不能把这些人抓进去，只能自己想办法，不过这件事不着急，我先找人打听一下这十几户人家的情况。” 看看他们是想耍无赖还是另有隐情。 “许大夫也太难了，明明是自己家的房子，被别人糟蹋成那样就算了，现在还要不回来了，哪儿有这样的道理啊。” 宋清风揽着她的肩膀，偏头看着她为许大夫愤愤不平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种事情多着呢，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过去那十几年，被下放没收家产的人多不胜数，被平反回来的人虽然也能同时返还家产，可他们的房子在这些年里早就被分给他人了，不肯搬走的人比比皆是，许大夫不是个例。 陆瑶叹了口气，但她能力有限，在这种事情上也帮不上忙，只能靠宋清风了。 宋清风打算先按兵不动，找人打听清楚情况再说，他到底是在京市长大的，想要找到合适的人去做这件事并不难。 他找的人是家属院的一个童年玩伴马成运，小时候两人时常一起玩儿，关系不错，只是后来宋清风回到父母家，接着又下乡，两人的关系才淡了。 不过宋清风记得上辈子这人混得不错，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事业做得有声有色的，不过那是以后的事儿，现在的马成运还只是一个街头混子，整天无所事事的，被邻里们视为家属院的反面教材，时不时就要拎出来对自家的孩子耳提面命，不许学马成运。 “这种事情你找我就对了，我肯定给你查清楚。” 宋清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行，那就交给你了，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饭，地点你挑。” 马成运玩笑道：“那我可要吃你一顿大的，你是不知道，自从我爸妈知道你下乡那么多年还考上了大学，我的日子可不好过，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一回家我爸就骂我不成器，我妈对着我哭。” 宋清风：“那你就找份事儿做。” 马成运吊儿郎当地说道：“就我这样的，哪个厂子肯要我，我就先这么混着吧，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总不能看着我饿死。” 马成运是家里的老幺，上面还有三个姐姐，三个姐姐都是有本事的人，工作好，嫁得也好，对这个唯一的弟弟是恨铁不成钢又舍不得不管，时不时就私下贴补他一些。 所以别看马成运没工作，小日子却过得十分滋润。 不过宋清风通过上辈子知道，现在的马成运看似无所事事，实则跟这里的黑市的负责人关系匪浅，京市的黑市有一半都有他的参与，即便没有他三个姐姐的贴补，他手里也有不少钱。 所以宋清风找他帮忙的时候根本没提钱的事情。 马成运玩味道：“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找我帮忙。” 宋清风挑眉，“小时候咱俩玩得那么好，长大后找你帮忙，你还不愿意了，看不起我？” 马成运捶他一拳，“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个混子，街坊邻居都看不起我，也不让家里的孩子跟我玩，生怕我带坏了他们，你来找我就不怕被我带坏了？” 宋清风嗤笑，“我要是能那么容易就被你带坏，只能说明是我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定，跟你有什么关系。” 马成运眼底浮现一丝真心的笑意，“要么说你是大学生呢，就是讲道理，这件事哥们儿肯定好好给你查，甚至帮你把那些人赶出去都成，哥们儿干这个可是专业的，怎么样，要不我直接一步到位，让他们搬出去得了，你也省得折腾了。” 第276章 都是贪得无厌的人 “还是算了，先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如果他们真的有困难，可以让房管所帮着优先解决。” 马成运摇摇头，“文化人就是麻烦，要我说啊，你就是对他们太客气了，这种事情我有经验，多半是一些占便宜没够的，最简单的办法，你闹去他们单位他们就老实了，真的，百试百灵。” 宋清风失笑，这个办法他当时跟许大夫随口提过。 “算了，我知道你肯定狠不下心这么做，我先帮你查，记住了，你欠我一顿饭，我要吃好的，一般的国营饭店可不能打发我。” 宋清风答应得痛快：“成，保证请你吃好的。” “不过你对这套房子这么上心做什么，你看上了这套房子，想要买下来？” 宋清风解释道：“不是，我外婆去年摔断了胳膊腿，这房子的主人出手治好了我外婆，我欠了他一个人情。” 马成运恍然：“原来是这样。那个出入你外婆家的邋遢老头是医生？” “他是骨科圣手，只是遭小人陷害，遭了难，现在已经平反了，那套房子是他家的老宅。” “行，我心中有数了，你等我消息，最迟三天，我肯定给你结果。” 宋清风把家里的地址留给他。 马成运速度果然够快，还没两天就查清楚了。 他是直接到学校来找宋清风的，他也不知道宋清风在哪个班，就直接在校门口等着他，还真被他等到了。 “怎么不去家里找我？在这里等我，万一我今天没从这里走呢，你不就白等了？” 马成运浑不在意，“那我就再去你家找你，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别的不多，就时间多。先不说这个，我找你是说房子的事情。我就说你之前就是白费心思，这十几户都是一些占便宜没够的，我去找他们的时候，好家伙，一个个狮子大开口，竟然要我每户给两千块，他们怎么不直接去抢银行呢。” 宋清风：“……他们是不是以为你是许大夫派过去的？” 马成运拍大腿，“对，所以张口就要钱，把我给气得，当场跟他们对骂三百回合，我是谁，我可是家属院大哥，哪儿能让一帮蛮不讲理的老头老太给拿捏了。” 马成运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是怎么跟对方对骂三百回合，把对方差点气吐血的光辉事迹。 “他们没被气出个好歹来？” 马成运洋洋得意，“我是谁，我可是跟我爹妈斗智斗勇二十几年的马大哥，这点分寸还是有的。我保证他们虽然差点被气吐血，但绝对活蹦乱跳。不过这件事没法和平解决，这些人不知道打哪儿听说的，说这位许大夫家里非常有钱，不然不能有那么大一房子，所以他们打定主意要一笔大的，不会轻易松口的。” 宋清风确认道：“都是一些无赖，没有苦衷？” 马成运眼神讥讽：“有个屁的苦衷，有苦衷的那波已经被房管所安排着搬出去了。这帮人就是贪得无厌，我跟你说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你就按照我说的，直接闹到他们单位去，只要他们不怕丢工作，就必须乖乖搬家。我知道你是大学生，放不下这个面子，既然咱们是从小玩到大的，你现在也没看不起我，我就送佛送到西，我出面来做这件事，把这帮人都送走。” “我打听过了，这些人家里都是有正式工作的，只要他们不想让单位的领导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他们就会有所顾忌，对付这样的人，最简单了。” 宋清风自然知道自己出面是不合适的，原本他的打算也是找人对付他们，既然马成运愿意帮忙，也省得他另外找人了。 “好，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招呼，只要不是什么违法的事情，我能帮肯定帮。” “哈哈哈，爽快，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要不说小时候咱俩玩得好呢。” 其实小时候跟宋清风玩得最好的人是丁华强，其次才是马成运。 “哎，什么时候请我吃饭？我可是连去哪儿吃都想好了。” 宋清风倒也痛快，“除了周日，其他时间都行，周日我小姨要来我家里吃饭。” “你小姨啊。”马成运脖子缩了缩，声音都低了八度。 宋清风失笑，“到现在你还怕我小姨？” 马成运没好气，“那是因为你没被你小姨揍过，好家伙，那叫一个疼。” 马成运这么一说，宋清风也想起来了。 他和马成运的关系也不是一开始就好的，马成运小时候是家属院的一霸，招猫逗狗，惹人烦得很，为人还霸道。有一次他看上了宋清风的玩具，想借来玩儿，宋清风不给，他就上手抢。 小时候的宋清风因为身体不好，长得比同龄人瘦弱，自然敌不过他，被他抢走了玩具，还被马成运推到地上擦破了手掌。 这件事刚好被放学回来的高敏看到了，当时高敏操起一根棍子就朝马成运打去，她比马成运大几岁，手上又有棍子，把他打得嗷嗷叫，屁股都打青了，还警告马成运以后再敢动手抢宋清风的玩具，见一次打他一次。 马成运是个不喜欢告状的小孩，也知道是自己抢东西在先，理亏得很，更不敢告诉父母了，只能吃下这个亏。 他本来是打算躲宋清风躲得远远的，可耐不住宋清风有个疼爱他的舅舅，老喜欢给他做玩具，马成运不敢动手抢，只能期期艾艾地去求宋清风借给他玩儿。 一来二去，两人就慢慢熟悉了起来，关系也日渐变好，唯独每次见了高敏，马成运就变成了一只鹌鹑。 “你是不知道你小姨打人有多疼，我那屁股疼得好几天不敢坐。” 被一个女娃打屁股，还被打得嗷嗷哭这件事，算是马成运人生中少数的污点之一了。 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两人都笑了起来，因长大分离的陌生感都少了几分。 “哎，你还记得丁华强不？他之前去西北下乡，前两年回来了，现在在报社工作，我之前碰到他，那鼻孔朝天的，看都不带看我一眼的，好像我是什么垃圾，靠近他就能把他给污染了似的。” 马成运神情愤愤。 宋清风眼神微闪，“你跟丁华强见过？可我记得你们小时候关系还可以啊，他不至于这么做吧？” 第277章 丁华强的消息 马成运呸了一声，“怎么不至于，我也是想着小时候咱们一起玩过，关系还行，才主动跟他打招呼，结果这人当我是垃圾！我呸，我看他还像垃圾呢，不过是个小破记者，有啥了不起的，当我乐意见到他似的。” 小时候因为宋清风和丁华强关系好，经常一起玩儿，所以马成运跟宋清风熟悉了之后，自然也加入了他们的小队伍，但他跟丁华强的脾气不太合，只能说关系还行。 “我去年回来探望我外婆的时候在街上遇到过丁华强，还跟他一起吃过一顿饭，他的变化挺大的，但没你说的那么……眼高于顶。” 马成运冷哼了一声，“那是因为对象是你，换做我这个混子，那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了。不过也不奇怪，人家现在可是总编的乘龙快婿，跟我这种人不一样。” 宋清风十分讶异，“他结婚了？” “你都结婚了，他比你还大，结婚了有什么稀奇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没想到他竟然跟领导的女儿结婚了。” 马成运笑了笑，低声说道：“那你还有更想不到的呢，丁华强是入赘，可不是娶媳妇儿。” 宋清风一愣，在大部分人眼里，只有最没出息的男人才会选择入赘。当赘婿，那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丁华强竟然也愿意？” 马成运嗤笑，“他有什么不愿意的，他刚结婚不久，他老丈人就给他们小夫妻送了套房，还给他调动了工作，他现在可是他们报社的办公室副主任，要不是入赘了，你以为他能升得那么快？不过最厉害的不是他，而是他老婆，那个总编的女儿。” 宋清风眼神微闪，“什么意思？” 马成运先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们，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你知道就好，不能跟第三人说。” 见他表情严肃，宋清风认真点了点头。 “她老婆是黑市的常客，常常能拿出一些稀罕东西，上次竟然还拿出了三台樱花国产的收音机，还骗我说是自己组装的，我一看就知道是从樱花国进口的，还是新的呢，那些话也就骗骗不懂行的。” “你是怀疑她是间谍？” 马成运轻轻摇头，“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女人很古怪，我让人跟踪过她，想知道她那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谁知道跟踪了几次都被甩开了，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邪性得很。” “那你是怎么认出她的？”宋清风狐疑地问道。 他自己混过黑市，自然知道进出黑市的人通常都会做一些伪装，免得被人认出来，招惹麻烦。 丁华强的老婆跟马成运可不认识，马成运又是怎么确认对方的身份的？ 马成运倒也没含糊其辞，说道：“也是巧了，有一次我去百货大楼买东西，遇到了他跟他老婆，我无意间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跟我见到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我就上前跟人打了个招呼，他老婆一开口我就认出了她的声音，两处巧合，肯定就是同一个人。” 宋清风听得叹为观止，没想到马成运竟然有这么敏锐的观察力和辨别力，只见过几次面的人，竟然仅凭一个戒指和声音就认出了对方。 “她最近还去黑市吗？” 马成运看他，“怎么，你想见她？” 宋清风坦诚地点头，“这个人确实有些意思，想见一见。” “那没可能了，她好长时间没出现了，嗯，我想想，大概有三四个月了吧？我还问过我朋友，他们也没在其他地方的黑市上见过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她手上没货了，还是想避避风头，暂时不想出现了。不过这女人真的邪性，你最好不要见。” 宋清风没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在想一个问题：去年他见到丁华强的时候，因为丁华强命运的改变，他曾经怀疑过丁华强是不是也是重生的，但后来他试探过一次，并没有看出端倪，难道出现变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老婆？ 毕竟上辈子的丁华强可没入赘领导家，当人赘婿。 “嘿，跟你说话呢，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宋清风回神，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那女人会不会是别国派来的特务。” 这个年代，民间藏了不少别国的特务，尤其是樱花国，一直贼心不死，暗中搞了不少小动作。 马成运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那个女人肯定有古怪，她手上的东西来路不明。” 宋清风也知道从他这里得不到答案了，等以后有机会亲自见见这个女人再说吧。 “行了，事情说完了，我走了，下周五我来找你吃饭，你可记得带够钱票，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宋清风：“尽管来，肯定让你吃过瘾，钱票管够。” 马成运没解释他为什么对黑市的情况那么了解，宋清风也没问，两人道别后，各自分开。 马成运等了几天，什么都没发生，风平浪静的，没人举报他倒买倒卖，这让他十分满意。 其实这也是他对宋清风的一次试探，毕竟两人好多年不见了，各自也长大了，性格肯定会变，要是宋清风暗中举报他，以后他肯定就不会再搭理宋清风了。 既然宋清风守口如瓶，那就说明宋清风是个可交之人，以后可以继续打交道。 至于宋清风真的举报了他咋办？ 他既然敢告诉宋清风，就不怕他去举报，真当他这么多年是白混的。 …… 周日，宋清风在家里做了一桌子菜招待高敏和杨峥。 杨峥爱吃各类丸子，也爱吃肉，对桌上那道红烧肉赞不绝口，吃到锅包肉，更是眯起了眼睛。 “表哥，还是你舍得，我都好久没吃到锅包肉了。我奶奶和我妈说锅包肉做起来又费油又费糖，一次都没在家里做过。” 杨老太太祖籍是东北的，会做不少东北菜。 宋清风见他爱吃，又给他夹了一块，“那就多吃点，我们家也不常做，下次再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还在狼山大队的时候，他做过几次锅包肉，每次都要被张淑芬念叨浪费油和糖，那心疼的样子搞得宋清风都不好意思了，只能躲在家里背着张淑芬偷偷给陆瑶做几块解解馋——谁让陆瑶就喜欢吃这种酸甜口的菜呢。 第278章 不参加 别说张淑芬这个过了半辈子苦日子的人心疼糖油，宋清风在做的时候，洪金玉都看得心疼不已，实在是宋清风太舍得用料了，就跟不要钱似的。 宋清风是真正过过好日子的，也自信自己可以赚到足够的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自然不会心疼那点糖油。 不过宋清风也理解大家的做法，还是现在的物质太过匮乏，他们才会心疼那点油和糖，再过十几二十年，物质渐丰，自然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杨峥吃得满嘴都是油，脸颊鼓鼓，眼睛半眯的样子像是一只餍足的猫。 上辈子，宋清风在人生的最后几年曾养过一只猫，是杨峥弟弟，也就是小姨那还没出生的儿子送的，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身躯，胖得跟个球似的，憨态可掬。那只猫很爱吃，每次吃完猫粮就会跑过来蹭蹭他的腿，餍足地窝在他腿边睡觉。 高敏关心了几句两人的学业，知道他们一切都好，也就没多问，只是对陆瑶说道：“我婆婆让你以后周末有空的时候常去家里玩，平时学习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她也能为你解答。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家里人少，她巴不得你过去。要是怕打扰他们，就让清风多做几次红烧肉。” 宋清风哼笑一声，“小姨，你这是夹带私货啊，明明是你想吃红烧肉。” 高敏斜眼看他，“怎么，让你给我做红烧肉委屈你了？” “小姨能喜欢我做的红烧肉是我的荣幸，我高兴还来不及。” 高敏噗嗤一声就笑了，点了点他，笑骂道：“算你识相。” 临走时，高敏塞给宋清风几张肉票。 宋清风蹙眉，不满道：“小姨，你这是干什么？我请你吃个饭还让你出肉票，看不起我？” 高敏没好气，“谁看不起你了，我又不会做饭，这肉票给我就是浪费了，家里要吃肉还有我公婆和你小姨父，不缺我这一份。瑶瑶需要营养，你多买点肉，你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回头多给我做几次红烧肉就行。” 宋清风哭笑不得，“红烧肉就那么好吃？” 凭杨家的条件，高敏自然是不缺肉吃的，也不知道她对红烧肉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执念，句句不离红烧肉。 “我可不是什么红烧肉都吃的，也就是你做的，别说，就是特别对我的胃口，比你外婆做的还好吃。” 邱老太做饭很好吃，宋清风的厨艺就是跟她学的，但高敏就是觉得宋清风做的菜味道更胜一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行，不就是红烧肉嘛，管够。” 小姨对他这么好，不过是馋他做的红烧肉而已，没什么不能满足的。 宋清风收下了肉票，打算以后送陆瑶去杨家的时候就给小姨带一饭盒红烧肉。 …… 次日一早。 宋清风刚到教室，于文林就找到他说道：“宋同学，我们商量着周日一起去爬长城，每个人交一块钱的活动经费，你什么时候交钱？” 宋清风打开书本，神色淡淡，“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周日有事。” “这是集体活动，每个人都要参加的，你不参加不合适。”于文林劝道。 宋清风抬眼看他，“是你们商量的集体活动，并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我说了我那天有事，不想参加。” 于文林神情不满，“你这是不合群。” 宋清风笑了，眼神微冷，“你说是就是吧。” 于文林气急，“宋清风，第一次集体活动你就缺席，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宋清风：“……不参加你组织的活动就叫自私？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这话就差指着于文林的鼻子问他他是个什么东西了，气得于文林脸色涨红。 “你！我好心好意组织一场集体活动，想让大家尽快熟悉起来，你不愿意参加就算了，竟然还这么说我，宋清风，你要跟我道歉！” 宋清风看着他的眼神宛若看着一个智障，“行，你去问问其他人愿不愿意参加这个活动，要是所有人都参加，我可以参加，并且跟你道歉。” 话音刚落，坐在宋清风前排的顾松林就懒洋洋地开口道：“我不参加。” 于文林猛地转头，怒瞪着顾松林，“你什么意思？” 顾松林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转着一支笔，“耳朵聋了没听见还是智力有缺听不懂人话？” “顾松林！” “我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用你一再强调，不过于文林，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组织活动的人是你没错，但是要不要参加应该是我们的自由，你一上来就要人报名交钱，丝毫不征求别人的意见，别人不给你面子不是活该么，你反倒还气上了，怎么，还当这是纺织厂，你还是小领导，我们都是你底下的干事，要听从你的指挥呢。” 于文林恨恨地瞪着顾松林，十几年不见，这人果然还是那样讨厌。 咬着牙强调，“这是我们几个班干部商量之后决定的。” 顾松林冷笑，“行啊，那就按照宋清风说的，你先问问其他人愿不愿意参加。” 于文林气得脸色铁青，看看宋清风又看看顾松林，知道哪个都不好惹，忍着气说道，“行，要是其他人都参加，你们两个也必须参加，不然就是不团结集体。” 顾松林无所谓地道：“没问题，就按照你说的办。哦，要是有人不愿意参加，你不能勉强他们。” “我没那么卑劣。” 等人一走，顾松林就朝宋清风笑笑，小声说道：“兄弟，说话够直接，我喜欢，我早就看不惯他了。” 宋清风嘴角微勾，“你也挺直接。” “嗐，我那是习惯了。” 于文林去问了一圈，没想到不参加的人竟然有十几个，一时间脸色难看得要命。 “哎，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顾松林悄悄问道。 宋清风笑而不语，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虽然才短短几日，但他也能看出班级里有些人的经济条件并不好，在京大食堂一毛钱能吃一天的情况下，于文林开口就是每人一块钱的活动经费，丝毫没有考虑过经济困难的同学的为难之处，这个活动能办得起来才怪。 于是于文林第一次组织的活动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只能说于文林还是太过心急了，只想表现自己，没有考虑到大家的实际情况，而宋清风却不知道，于文林将这次活动的失败归结到了他的身上，认为是他带头捣乱，活动才没能成行，还因此恨上了他。 第279章 她说的话都不是真的 活动没有能组织起来，倒是让班里某些同学松了口气，虽然上了大学之后，学校会发补助，但那些钱也仅够吃饭，甚至有些人还要把那些补助省下来寄回老家去。 所以虽然于文林恨上了跟自己作对的宋清风，但好些同学对宋清风是感激的，是他无形中化解了他们的尴尬。 倒是金舒兰，下课之后凑到了宋清风的身边，竖了一个大拇指给他，“你可够直接的，你这么下班长的面子，不怕班长给你穿小鞋啊？” 宋清风知道她的名字，但对她不熟悉，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人的信息，温声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要是因此针对我，我会向老师反映情况。” 他又不是包子，谁想来捏一下就能捏一下，于文林不针对他就罢了，要是敢针对他，他就敢狠狠打他的脸。 “这倒是，不过这届班干部不行啊，喜欢自作主张，组织活动也不征求大家的意见，自说自话的。我其实也是早上到了教室才知道周末要组织活动，还让交钱。我也不太想去，不过我不敢太直接，只说自己忘记带钱了，改天交，就想着拖延时间，看看哪位勇士站出来拒绝，我好跟风。” 没想到十分钟都没到，宋清风就站出来了。 宋清风挑眉，发现这位女同学也挺自来熟的，自开学到现在，他们两个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她就上来说了这么一通。 “哎，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何玲玲？” 宋清风摇头，“不认识。” “以前也不认识？” “嗯，我在江东省下乡，何玲玲应该是西北那边的人吧，我从哪儿认识？” 金舒兰了然，笑了笑，“我猜也是。” 上完上午的课，宋清风正准备去食堂吃午饭，然后去图书馆查资料，顾松林就和金舒兰一起过来了，邀请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宋清风倒是无所谓，爽快地同意了。 吃饭的时候，顾松林说道：“我是第一次来京市，周末想去逛逛，你们要不要一起？” 金舒兰摇头，“我就是京市人，从小看到大，早就看腻了，不去不去。” 顾松林看向宋清风，“你呢，去不去？” “我也是京市人。” 顾松林啊了一声，“你不是从江东省考上来的吗？” 宋清风无语地看着他，“我是京市人，去江东省下乡而已。” 顾松林这才想起宋清风说过，神色讪讪，“嗐，我忘记了。那怎么办，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啊，你们两个真的不想去吗？我请你们吃饭啊。” 金舒兰继续摇头，“不去，不过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地方。” 宋清风则是道：“我那天有事，真去不了。” “周末不用上课，你能有什么事情啊？” 金舒兰：“人家结婚了，就不能是回去陪媳妇儿啊。” 顾松林震惊：“你结婚了？” “我今年二十三，结婚了有什么稀奇，我不仅结婚了，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当爸爸了。” 说起这个，宋清风脸上浮起一丝浅笑，眼神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顾松林嘶了一声，羡慕地说道：“你可真有福气。” 想想自己二十五了，比人家还大两岁，别说孩子了，就连对象的影子都没看见，一时间悲从中来，全然忘记了之前是谁死活不愿意相亲结婚，嚷嚷着要自由。 金舒兰早就知道宋清风结婚了，对此倒是不惊讶，说了一句恭喜。 “哎，那就没办法了，周日只好我自己去走走了，可惜出门的时候没把家里的相机带来，不然我就可以多拍几张照片寄回去给我爸妈看了。” 宋清风眼神微闪，看来这个顾松林家里条件很不错啊，竟然连相机都有。 这个年代的相机可贵得很，而且因为不是生活必需品，很少有人会买它。 金舒兰家里条件应该也不差，看她打的菜就知道了，两个荤菜一个素菜，手上还戴着一块崭新的女士手表。 不过这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宋清风吃过饭去图书馆看资料，三人在食堂门口分开。 图书馆人不少，都是趁着午休时间来学习的学生，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 没多久，身边就多了一道人影，宋清风偏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何玲玲。 何玲玲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小声道：“宋同学，我有个知识点不是很明白，能不能请教你一下。” 宋清风微微蹙眉，倒也没拒绝，“你说。” 何玲玲心中一喜，忙不迭在他身边坐下，翻开了自己的书，“就是这里。” 宋清风看了一眼，把手边的书递给她，“结合这本书看就能明白了，上课的时候教授特意讲过，你没听？” 何玲玲顿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当时走神了，没听见。” 宋清风不置可否，“你先拿着看吧，看完放在第三排第二格的书架上。” 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何玲玲顿时急了，“你、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宋清风态度冷淡，“我已经看好了。” “宋同学，我还有几个问题，能不能请你继续帮我解答一下？我不会耽误你很久的，十分钟就好。” 宋清风把自己的东西收进包里，这个包是陆瑶给他做的，放书放东西都很方便。 “抱歉，我赶时间，怕是没空帮你解答，你去问问其他同学吧。” 宋清风知道何玲玲应该是对他有想法，毕竟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要是何玲玲直白地说了，宋清风倒是可以干脆利落地拒绝，可她什么都不说，他也只能尽量避免跟她直接接触，给她错觉。 再说了，他都说了他已经结婚了，若是这样何玲玲还要缠着他，只能说明这个人心思不正。 看着宋清风离开的背影，何玲玲咬着唇，红了眼眶，到底不甘心，收拾东西追了上去，在图书馆门口追上了宋清风。 “宋同学，你等等。”何玲玲气喘吁吁地道。 宋清风停下脚步，微微蹙眉，“你还有事？” 语气淡淡的不悦。 何玲玲眼底含着泪，小心翼翼地问道：“宋同学，我不知道是不是金舒兰跟你说了什么，才惹得你厌烦我、躲着我，但是她说的话都不是真的，请你不要相信她，她对我有意见。” 第280章 何玲玲的心思 “你想多了，她什么都没跟我说过。”宋清风语气冷淡。 何玲玲抿了抿唇，并不相信这话。 她中午亲眼看到了，金舒兰和宋清风一起在食堂吃饭，有说有笑的，期间她还对上过金舒兰的眼神。 要是金舒兰没有跟宋清风说她的坏话，为什么要那么看她？ 而且宋清风对她的态度也太冷淡了，肯定是因为金舒兰说了什么，宋清风的态度才会这么冷淡。 何玲玲委屈地看着宋清风，“宋同学，我没别的意思，真的只是想跟你请教几个问题而已，我不知道金舒兰跟你说了什么，才让你误会了我。你不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从开学第一天她就看我不顺眼，处处针对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 “何同学，”宋清风不耐地打断她，“我对你和金舒兰同学之间的恩怨并不感兴趣，你也不需要跟我说。还有，我已经结婚了，不方便跟其他女同志有过多接触，我不想我爱人误会。以后你有学习上的问题可以去请教其他同学，我相信他们很乐意为你解答。” 何玲玲白了脸，愣愣地看着他，眼底泪珠滚落。 她长得其实不错，落泪的时候更是我见犹怜的，换做其他男人，此时此刻早就开口安慰她了，谁知道宋清风看都没看她一眼，转头就走。 何玲玲抱着书站在原地，一脸的不敢置信，以往百试百灵的招数为什么这次完全失效了？难道是今天出门前她没有好好捯饬，美貌下降了？ 宋清风知道何玲玲一直在看着他，甚至下午上课的时候都还时不时往他这里看一眼，眼神幽怨得仿佛他是什么负心汉。 宋清风有些烦躁，他不喜欢甚至是厌恶这样死缠烂打的女人，这会让他想起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所以一整个下午，宋清风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下课铃一响，他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让重新捯饬过，想再凑上来试试的何玲玲都没追到人。 气得在原地跺脚，心里更是恨极了金舒兰，觉得肯定是金舒兰在宋清风面前说了什么，才惹得宋清风避她如蛇蝎。 何玲玲确实看上了宋清风，毕竟宋清风长得玉树临风、穿着体面，手上还戴着手表，一看家庭条件就很好，尤其他今天竟然是骑着自行车来上学的，还是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开学那天，在得知宋清风办理了走读手续后，何玲玲就知道了宋清风是本地人，在京市应该有房子，加上今天那辆自行车，何玲玲敢肯定宋清风家里的条件应该比她以为的还要好。 这让她想得到宋清风的心更坚定了。 她是考上了京大没错，但四年后除非她的在校成绩非常优秀，不然留在京市的概率不大，而她不想再回到西北那个小山村了。 她想留在京市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有京市户口的男人结婚，这样不管她在校成绩如何，都可以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以后她的孩子也能做城里人，在大城市生活，享受最好的教育。 宋清风这个长得不错，家庭条件又好的男人就成为了她的首选。 她知道宋清风结婚了，她甚至知道宋清风的结婚对象是他下乡那村里的姑娘。 但结婚了又怎么样，宋清风一个城里人竟然会娶一个村姑，肯定是被逼的，毕竟他们那儿就有那样的事。 他们大队的大队长家的闺女就看上了下乡的知青，于是故意落水让那个知青救了她，还特意选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知青抱了她，又被大队长逼迫，最后只能娶了她。 恢复高考后，大队长一家人为了不让那个男知青参加高考回城，在高考的前一天，大队长的闺女特意摔断了腿，害得那个知青错过了高考时间，到现在还在家里务农。 何玲玲觉得宋清风应该也是这样的情况，她不相信宋清风一个大学生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姑有什么感情，他们就是时代造就的错误的婚姻。 她不是在插足他们的感情，而是在拯救宋清风，让他摆脱痛苦的婚姻。 她也不认为纠缠已婚男人有什么错，她是在追寻真爱！ 也幸亏宋清风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肯定会让她把脑子里的汪洋大海倒出来再说人话。 宋清风看了一眼时间，绕路去买了一只烧鸡和一包点心，烧鸡是昨晚临睡前陆瑶念叨的，也不知道她现在还想不想吃。 自从怀孕之后，陆瑶的口味很多变，时不时就会想吃某样东西，吃不到就抓心挠肝的，甚至有时候晚上都睡不好。 这是孕妇体内激素变化导致的，所以在陆瑶提出想吃某样东西时，宋清风都会尽量满足。 …… 陆瑶上完课，正和同班同学一起下楼。 女同学看着她那大肚子，都担心她看不到楼梯踩空了摔下去，所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还时不时叮嘱她小心一些。 陆瑶无奈地说道：“不用这么小心，我没事的。” 女同学神情严肃，“你现在肚子这么大，再小心都不为过，尤其是下楼梯的时候。” 陆瑶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心中感激，正想着回头请她吃个饭，抬眼就看到了正准备上来的宋清风。 “清风哥！” 宋清风抬头，轻笑了一声。 “呀，你丈夫又来接你了，他对你可真好。”女同学羡慕地说道。 陆瑶笑得甜蜜，“他对我确实很好。” 宋清风走上来扶着陆瑶的另一边胳膊，笑着对那女同学说道：“谢谢你照顾我家陆瑶。” 女同学连忙摆手：“顺手的事儿，谈不上照顾。再说我吃了陆瑶不少东西呢。” 洪金玉每天中午都会给陆瑶送饭，为了保证孕妇的营养，陆瑶的饭菜自然丰盛，她的胃口不大，怕吃不完浪费，就会分给同学们吃，那些吃了她饭菜的同学都很不好意思，所以平时在生活上都很照顾她。 陆瑶上下楼或是去厕所，身边都有人陪着。 宋清风把手上提着的那包点心递给女同学，“路上买的点心，你们分着尝尝。” 女同学不敢接，还是陆瑶接过塞进了她的怀里，“拿着吧，你们平时那么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呢。” 女同学这才接过点心，看着两人相偕离去的背影，忽然很羡慕，什么时候她也能找到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就好了。 第281章 一出好戏 次日，上完上午的课，宋清风照例准备去食堂吃饭，然后抓紧时间去图书馆查资料——前两天他给狼山大队打电话的时候，听林队长说起豆渣是越来越多了，即便是沤肥、做鸭饲料也用不完，询问他豆渣是否还有其他用处，他这两天都在查这方面的资料。 结果刚走到食堂门口，宋清风就再次被何玲玲拦住了。 何玲玲递给宋清风一个小纸包，羞涩地说道：“宋同学，谢谢你昨天帮我答疑解惑，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特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小小地表达一下我的感谢，希望你能收下。” 宋清风垂眸，神色淡淡，“不用了，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把教授说过的话说了一遍而已，你要是上课认真听了，都不需要我转述。” 何玲玲愣愣地看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讽刺她学习不认真？ 何玲玲脸色涨红，连忙解释道：“宋同学，不是那样的，你误会我了，我很珍惜这次的学习机会，平时上课我都很认真的，昨天走神是因为……是因为那这两天金舒兰都不让宿舍里的人理我，我很难过。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一次次针对我，明明——” 宋清风语气不耐，“何同学，我昨天已经说过了，我对你和金舒兰同学之间的恩怨并不感兴趣，我也不需要你的感谢，你耽误我吃饭了，麻烦你让开。” 何玲玲神情无措，微微白了脸，“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跟你表达一下感谢而已。” “可你的行为已经给我造成了困扰。”宋清风毫不留情地说道。 何玲玲眼眶含泪，哽咽道：“我……我不知道，对不起。” “宋清风，你不参加集体活动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欺负女同学，你是不是男人！”于文林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瞪着宋清风。 宋清风无语，“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女同学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要是没欺负她，何玲玲会哭？宋清风，你好歹是个男人吧，欺负女同学你也好意思？” “不是，班长，你误会了，宋同学没有欺负我。”何玲玲着急地说道，心中暗怪于文林多管闲事。 “他没有欺负你，你哭什么？”于文林显然不相信。 何玲玲今天特意捯饬过，梳着两条麻花辫，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子半旧不新，但一个补丁都没有，在麻花辫的尾端绑着两根红色的头绳，配上她那副长相，端的是弱柳扶风，惹人怜惜。 于文林看着这样的她，正义感爆棚，恨不得将她护在身后，而被他认定了欺负人的宋清风自然就越发显得面目可憎。 何玲玲忙解释道：“我和宋同学说点事情，谁知道眼里进了沙子，这才红了，我没哭，班长你真的误会了。” 于文林语重心长地说道：“何同学，你不要害怕，我是班长，不管宋清风对你做了什么，我都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你大胆说出来，要是我解决不了，我可以带你去找老师甚至去找校长，咱们是来学习的，容不得某些人在学校里耀武扬威、肆意欺负人。” 宋清风简直要被气笑了，冷冷开口：“你是聋了吗？刚才人家说了我没欺负人，你没听见？耳朵要是不灵光那就别要了，趁早割了吧。” 于文林脸色微变，怒视着他，“宋清风，这里是学校，容不得你放肆。” “你说得对，这里是学校，所以不是你的一言堂，想要在我面前摆威风，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于文林，我不跟你计较是不想开学不久就跟同学起冲突，影响心情，而不是我怕你，你要是再多管闲事，信不信我直接去老师那举报你人品败坏！”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人品败坏了，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宋清风轻笑了一声，眼神却冰冷，“在来京市的火车上，你是如何躲在你妈背后，让她强抢别人的床位的，我可还记得呢，别说那是你妈个人的行为，你不知道也不赞同，我有眼睛会看，也有脑子会判断。” 于文林神情变了又变，还有一丝心虚。他还想在三个月后继续担任班长，可不想给老师留下一点点的坏印象。 何玲玲眼看着两人吵起来了，生怕宋清风误会自己和于文林是一伙的，忙解释道：“班长，你真的误会了，宋同学没有欺负我，是他昨天帮了我一个忙，我刚才是在感谢他。班长，宋同学人很好的，他怎么可能欺负女同学，你这样是不对的。” 于文林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自己是在帮她出头，结果她倒好，转头就帮宋清风指责自己！ 这一瞬间，于文林有种好心喂了狗的感觉，一时间看着何玲玲的眼神都变冷了。 何玲玲心里咯噔了一下，有心想解释几句，挽回一下自己在于文林心中的形象，可宋清风还在这里，宋清风可是她亲自挑中的未来丈夫的人选，可不能让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何玲玲硬着头皮说道：“班长，你这样无端指责宋同学真的太过分了，你应该跟他道歉才是。” 宋清风看得嘴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讥讽，这出好戏倒是不错，勉强能填补一下他没能按时到食堂吃饭的不悦。 何玲玲没看到他眼中的讥讽，见他嘴角微勾，以为是对她刚才那番表现表示满意，心中高兴，原来宋清风吃这一套啊。 再接再厉地说道：“班长，你既然身为班长怎么能不问缘由就指责同学呢，你这样很让人伤心，也不利于团结同学。” 宋清风似笑非笑，“于文林，听到了？” 于文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气得手都在发抖，狠狠瞪了宋清风一眼，直接跑了。 何玲玲舒了口气，刚扬起笑脸，就见宋清风头也不回地朝顾松林和金舒兰走去。 也不知道金舒兰说了什么，宋清风笑了笑，跟刚才的笑意比起来，这个笑容可真心多了。 何玲玲眼神一暗，死死咬着牙才能压下对金舒兰的恨意。 又是因为金舒兰，这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第282章 又一出好戏 金舒兰回头看了一眼何玲玲的方向，倒是没看到她的表情。 “你刚才跟何玲玲和于文林说什么呢？”金舒兰问道。 宋清风摇摇头：“没什么，何玲玲要感谢我，我拒绝了，于文林以为我在欺负她，被我给讽刺了几句。” 金舒兰挑眉：“何玲玲感谢你？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个何玲玲别看长得一副温柔无害的样子，实际上可有心机了。” “啥意思？”顾松林兴致勃勃地问道，眼睛都泛着光。 金舒兰无语，“好奇心这么重，你读什么经济啊，你该去新闻专业，那儿适合你。” “你都挑起我的好奇心了，现在又不满足我，你还怪我好奇心太重，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 金舒兰翻了一个白眼：“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反正这个何玲玲心机重，你们离远点就行了，不然到时候被赖上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宋清风：“你和何玲玲之前就有过节？” 金舒兰摇头，“那倒没有，我也是刚认识她，不过她那副做派我很熟悉。以前我一个初中同学就是这样，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好人呢，跟她各种好，结果……就是这么个人，让我狠狠跌了一个大跟头。” 宋清风和顾松林同时侧目，显然想知道后续。 金舒兰脸色有些难看，“我把她当我最好的朋友，什么话都跟她说。等我到了年纪要下乡之后，我家里人给我想办法找了一份工作，我一高兴就跟她说了，谁知道她转头就把我举报了，说我逃避下乡，思想作风有问题，没办法，我只能下乡，何玲玲跟我认识的那女的做派一模一样。” 以前她是眼瞎看不出人家在演戏，吃一堑长一智，她现在可不会再上这样的女人的当了。 顾松林：“你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你那位‘好朋友’？” 金舒兰冷笑，“怎么可能，转头我也举报了她跟有妇之夫不清不楚，男女关系混乱，现在还在农场改造呢。” 毕竟她可没说瞎话，说的都是事实。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那个男人在纠缠她，还安慰过她好几次，后来才知道这两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所以她就全给举报了。 顾松林竖大拇指，“你厉害。” 金舒兰傲娇地扬下巴，“那是，我这人恩怨分明。” 她看了看宋清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提醒了一句，“她应该是看上你了，你……要是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就和她保持距离吧。” 当然，要是宋清风对何玲玲有意思，那就当她今天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道：“我知道，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顾松林不敢置信，“什么就看上他了，你哪里看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哎，不对啊，宋清风不是结婚了吗？” 金舒兰看着他的眼神宛如看着一个傻子：“你能看出什么来，整天就知道傻乐呵。” “嘿，金舒兰，不带你这样人身攻击的昂，我怎么就傻了，我能考上京大就已经证明了我的聪明才智。” 金舒兰神情敷衍，“是是是，你聪明，就是眼神不太好，年纪轻轻就瞎了。” 宋清风看着两人一路斗嘴，连吃饭的时候都没停下，微微挑眉，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微扬。 …… 可能是经历了中午那尴尬的一出，一整个下午何玲玲都老老实实的，没往宋清风跟前凑。 宋清风得以清静地上完下午的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就在校门口再次遇到了等着他的马成运。 “不是约好的周五吗？今天才周二，你今天就想吃了？” 马成运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道：“今天不吃饭，带你去看戏。” 宋清风挑眉，马成运却死活不愿意透露，直接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催他赶紧骑。 宋清风无奈，“你总要告诉我去哪儿吧，不然让我往哪里骑。” 马成运一拍脑袋，“看我这脑子，去那个大夫的老宅。” 宋清风心头微动，“你这么快就搞定了？” “这倒是没有，不过今天有惊喜，走走走，晚了就看不到了。” 宋清风也不知道马成运闹什么幺蛾子，带着他走人。 等他气喘吁吁地赶到的时候，老远就听到了一阵锣鼓声。 “哈哈，开始了，走走走。”马成运兴高采烈，“不过咱们先把自行车放一放。” 说着，马成运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一人眼睛一亮，朝人招招手。 那人快步跑过来，“马哥。” “帮我兄弟看一下自行车，我们很快回来。” “得嘞，马哥你们放心去，我保证给看得好好的，一块漆都不带掉的。” 宋清风已经看到了，就在许大夫的老宅门口，十几个青年敲锣打鼓的，十分热闹。 “这是在闹什么呢？”宋清风好奇地问道。 马成运嘿嘿笑，“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果然，宋清风很快就知道了。 只见为首的那个青年手上拿着一个锣，一会儿敲一下，一会儿敲一下，就在许大夫老宅的大院门口。 很快，大院门开了，宋清风上次见到的那个大妈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骂道：“敲什么敲，敲什么敲，你家死人了跑这里来敲。” 话音落，就是狠狠地梆的一声，宋清风隔着一段距离都感受到了耳膜的震动，更别提直面的大妈了。 大妈脸色都变了，“小混蛋，你再敲试试，信不信我报公安去！” 为首青年笑嘻嘻的，“去呗，我在自己家门口练习乐器，就是公安来了也拿我没办法。” “什么你家，这里是我们家，你就不是这个大院的人！” 为首青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怼到大妈面前，笑嘻嘻地说道：“看到没，这是租房合同，现在这座宅子里所有的空房间都被我们租下来了，租期是三年，大妈，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多关照啊。哦，对了，我们兄弟没其他爱好，就喜欢敲锣打鼓，每天不敲打几次，就浑身难受，要是打扰到你们，就请你们多多包涵了。” 大妈是个半文盲，根本不认识几个字，看不懂什么合同，可青年的话她倒是听明白了，看看他们手上又是锣又是鼓的，顿时眼前一黑。 第28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大妈黑着脸，“你以为拿着一张破纸就能骗到我？我不会相信你们的。” 说着，就要去抢那张纸。 为首青年把纸收进怀里，笑嘻嘻地说道：“大妈，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啊，我还是黄花大闺男呢，你这上下其手的，占了我便宜，我以后咋说媳妇儿啊。” 大妈这下脸都绿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动手动脚了，你个王八羔子！” 为首青年梆地一下又敲了敲锣，不高兴地说道：“大妈，骂谁呢！就你这样的，我可下不去口，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跟晒干的橘子皮似的老脸，比我妈年纪都大。” 大妈被这锣声敲得脑子一震一震的，吼道：“别敲了，再敲我真去报公安了。你们这是扰民！” 为首青年：“扰什么民啊，我们这是在练习乐器，再说了，这里是我们自己家门口，法律可没规定不能在自己家里练习乐器。” “你说这是你家就是你家，有证据吗？” 为首青年：“刚才不是给你看过租房合同了吗，这是我们和房主签订的，房主已经把房子租给我们了，整整三年呢，我们连租金都付了。” 大妈气得浑身哆嗦，朝大院里喊了几声，没多会儿，大院里就走出来不少人，都是一些大爷大妈，也有年轻人，不过就一两个。 而反观另一边，则是十几个身材健硕的青年，一看就是一把子力气，估计打架也是一把好手。 “大妈，邻里邻居的，这么热情地欢迎我们，我们挺不好意思的。” 大妈呸了一声，恶狠狠地道：“谁欢迎你们了，我告诉你们，这里是我们的房子，你们休想住进来，我们不同意。”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 “对，我们不同意。” “赶紧滚，一群小流氓，正事不做，整天招猫逗狗招人嫌。” “这是我们的家，跟你们没关系，滚。” 为首青年狠狠敲了一下锣，脸色缓缓沉了下来，冷笑道：“这话你们说了可不算，房主都同意把房子租给我们了，你们不过是一群霸占着人家房子不肯还的无赖而已，有什么权利不让我们进去。我告诉你们，我们今天就会搬进来，你们反对没用。” 他说着，挥了挥手，吆喝道：“兄弟们，赶紧把行李搬进去，以后咱们就住在这儿了，这儿地方大，不怕没地方练习打鼓，以后咱们就早晚练习。” 十几个青壮年纷纷上前，一个个看着堵在大院门口的老头老太。 为首青年笑嘻嘻地开口，“大爷大妈们，麻烦让个道儿，我这些兄弟都是粗人，笨手笨脚的，万一不小心撞到了你们，你们这老胳膊老腿的怕是会断。”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堵门的人中一个年纪轻的男人气愤地说道。 为首青年再次拿出了那张租房合同，“看清楚没，我们是正式签了合同的，白纸黑字，就是公安来了都不能说我们是私闯民宅。赶紧让开，不然我们就强闯了。” 那群人面面相觑，不想让这些青年进去，可又怕他们混不吝地真的强闯，回头再伤着他们，不甘不愿地让开。 大妈气得伸手拦，“你们不能进去，这里是我们的家，你们不能住。” 为首青年一把推开她，却很有分寸地没有让她摔倒。 “兄弟们，赶紧的。” 十几个青年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几个手里还拿着大包小包。 “哇，大哥，这个院子可真大，以后咱们要练习打鼓可方便了。” “哈哈，还是大哥厉害，给我们找了这么一个地儿，我可太满意了。” “大哥，我觉得光练习敲锣打鼓多没意思啊，咱们还可以来练练唢呐，我觉得唢呐的声音最好听。” …… 也不知道马成运是怎么跟隔壁混熟的，竟然带着宋清风去了隔壁，此时两人就踩在梯子上，趴在墙头上看隔壁许大夫老宅的热闹。 大院里的人的注意力都被那群青年吸引了，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两个。 宋清风听着这些人的话，嘴角抽了抽，压低声音说道：“这些人这么干真的没事吗？” 马成运看得津津有味，“能有什么事儿，租房合同是真的，钱也付了，现在他们就是这里的租客，在自己家里练习心爱的乐器有什么问题，邻居们总不能不让人家练习吧，那也太霸道了。” 宋清风讶异，“你还真找人去和许大夫签合同了？” 马成运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当然，当时忘了问你房主的地址了，我还特意跑了一趟房管所才打听到，老爷子一听说我是你朋友，来帮他解决问题的，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宋清风：“……你这么做真不怕他们报公安？” 马成运笑嘻嘻，“放心，这种事儿他们有经验。” 很快宋清风就知道这所谓的经验是什么了，因为大院里真的有人去报了公安，那十几个青年行李都没搬完呢，公安就到了。 公安一到，一群大爷大妈就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告状。 那群青年啥也没说，就抱着胳膊看着。 等公安同志严肃着脸过来问的时候，为首青年这才拿出租房合同，委屈地说道：“公安同志，你们不能听信这些大爷大妈的一面之词啊，我们是租客，和房主签了合同的，你看，合同在这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其中一个公安仔细看了看合同，挺正规的，底下还有租赁双方的签名和手印。 “他们还说你们故意扰民，是真的吗？” “这就更冤枉了，我们喜欢玩儿乐器，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练练，就是因为之前住的地方小，不方便活动，我们才换到这里来的，公安同志，我们在自己家里练习乐器不犯法吧？” 大妈跳了出来，呸了一声，“狗屁的练习乐器，他们在敲锣打鼓，吵死人了。” 为首青年听到这话不乐意了，“锣和鼓怎么就不是乐器了，你不能自己不喜欢就不许我们喜欢吧，这也太霸道了。公安同志，我也要向你们反映情况，这个大院里的邻居太霸道了，竟然仗着自己年纪大，连乐器都不许我们练习，我请求你们好好跟他们讲讲道理，告诉他们什么叫做睦邻友好。” 墙头上的宋清风看着大爷大妈被气得铁青的脸色、快要厥过去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这是不是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284章 刚开始而已 附近的公安对这个大院的住户并不陌生，毕竟当初房管所要求他们搬出去给人腾房子的时候就闹过好几次，公安也多次上门劝过，期间安静了一段时间，还以为消停了，现在看来是换了一种闹腾的方式，只不过这次被闹的人是这群不肯搬走的住户而已。 公安把合同还给为首青年，板着脸对大爷大妈们说道：“这确实是人家房主同意租给他们的，他们是这里的住户，你们没有权力不让他们住进去。” 一听这话，这些人顿时就炸了，围着公安叽叽喳喳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不行，他们太吵了，影响我们生活。” “就是，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混小子，会带坏我们家里的孩子的，他们不能住在这里。” “房主怎么了，房主也不能这么做，现在房子是我们住着，其他人要搬进来必须征求我们的意见。” “安静，不要吵了。”一个老公安喊道，“这房子是人家房主的，他愿意租出去是他自己的事情，你们吵什么吵，你们想安静也简单，把房子买下来，问题是你们买吗？” 大爷大妈们讷讷。 管事大妈站出来说道：“公安同志，我们要是有钱把房子买下来，我们还至于住在这个大杂院吗？还不是没有办法，那房主说把房子租出去就租出去，也不征求一下我们的意见，这哪儿行啊。” “哈哈，人家的房子，人家想租出去就租出去，为什么要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家赚钱也没分给人家一分钱。”为首青年讥讽地说道。 老公安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再火上浇油。 “这房子是人家的，人家确实有权力决定要不要出租，你们拦着不让人家住是不对的。还有你们，虽然你们租下了这里，练习乐器也是你们的自由，但你们也要注意影响，不能扰民。” 大爷大妈们还是不服气。 为首青年却好脾气地说道：“公安同志说得对，我们记住了，以后只要他们不来打扰我们，我们肯定会注意影响，尽量做到不扰民。” 老公安满意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大家要互相理解、互相体谅。” 为首青年一个劲儿点头应是，态度非常好。 大爷大妈见状，倒是不好揪着不放，只能气哼哼地看着为首青年带着一帮人把行李搬进来。 …… 宋清风无语地看着这一幕，“这就完了？” 马成运哼笑了一声，“那你也太小看我了，刚开始而已，你就放心吧，这帮人很快就会搬走了。” 宋清风想到那群青年搬进去的锣鼓，嘴角微抽，想想也是，要是到此为止了，马成运也不会特意拉他来这里看这么一场戏。 两人悄悄离开，隔壁院子的人从始至终都没发现他们两个来看了这么一场热闹。 宋清风要请马成运吃饭。 马成运摆摆手：“说好的周五哪有让你多请一顿的道理。” 宋清风拉住他，“一起吃饭吧，正好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儿？” “咱们边吃边说？” 这次马成运倒是没拒绝。 宋清风找了一家国营饭店，大手笔地点了四个菜，其中三个是荤菜，还有一瓶好酒。 “看来今天你要说的事情不小。不过我先说好，我就一小混混，你的事情我可能办不了。” 宋清风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办不办的了我都要请你吃饭，就当是感谢你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我。” 马成运哼笑一声，并不多说。 吃了个七八分饱，马成运才说道：“你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宋清风把自己准备在京市建酱鸭分厂，需要做市场调查的事情说了。 他白天需要上课，这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考生，能考上来的都是天之骄子，十分珍惜这次学习机会，每天都在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他如果不想落下大家太多，势必要花费不少精力在学习上，凭他一个人利用周末那点时间做市场调查太不现实。 马成运吃惊地看着宋清风，“可以啊你小子，下个乡竟然还办了个食品厂，太厉害了。” 宋清风笑了笑，“也是机缘巧合，而且厂子能办起来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你就别谦虚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他们办出什么厂子，要是没有你，这厂子指定也办不起来。你说的忙我帮了，不过那什么市场调查我不懂，你要告诉我怎么搞。” “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我认识的人不少，我自己肯定是愿意白干活的，不过我不能让他们也白干活，所以你多少要付点钱，不然我没法交代。”马成运直白道。 宋清风：“这是当然，肯定不能让你和你朋友白做工。” “爽快，要么说我喜欢跟你打交道呢，这件事我应了。” 宋清风会找马成运去做这件事也是有原因的，头一个，马成运认识的人多，能找到足够的人手去做这件事；第二嘛，他已经猜出马成运跟黑市的人有关系，甚至他自己就是混黑市的，对市面上的大部分货物的情况十分了解，找他可以省去不少事儿。 宋清风详细说了自己的要求。 当然，把事情交给马成运后，他自己也没闲着，每天都会利用下课后的时间去京市各大供销社、食品站做调查。 甚至还打电话回去，准备让曹永军运一批酱鸭过来试试水。 曹永军：“第一批酱鸭还没开始制作，林副厂长说鸭子还不够肥，差不多要半个月以后，等酱鸭做好最快也要二十天了。” 宋清风：“时间上来得及，不用着急，质量必须保证。” “这你放心，你一直强调质量，我肯定会抓好这一关。不过咱们的豆制品也不错，为什么不先开个豆制品的分厂？” 宋清风不是没想过，但他们的豆制品好吃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那口山泉，京市可没有一口山泉可以给他做豆腐，光靠他的配方可做不出一模一样的味道，要是两个分厂做出来的豆腐味道还不一样，只会拉低狼山豆腐这个品牌的价值，得不偿失。 而酱鸭就没这个烦恼了，所以他才准备从酱鸭入手，等以后酱鸭打出了名气，倒是可以顺势推出其他方便储存和运输的产品。 第285章 终于搬走了 宋清风的生活忙碌而充实，转眼间就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何玲玲多次想找机会跟宋清风拉近关系都找不到人，毕竟除了上课时间，宋清风几乎下了课就不见人了。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许大夫老宅那边也闹出了一个结果——那帮死活不肯搬的住户们终于要搬走了。 宋清风听到马成运送过来的消息，一时间都有些意外，“他们真肯搬？” 马成运：“那是当然，也不看是谁去办的这件事。” 原来这一个月的时间，那群住户和青年们之间爆发了无数次的冲突。 一开始，青年们每天早晚敲锣打鼓，专门挑早上五点和晚上十一二点，吵的人无法安眠，别说住户们受不了，就是周围的邻居们也受不了，公安上门了好几次，每次青年们都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恢复如常。 最后还是被公安严厉警告了青年们才收敛了。 于是青年们不敲锣打鼓了，转而开始在院子里烟熏火燎地弄什么烧烤，有时候是烤肉，有时候就单纯烤蔬菜，弄得住户们晒在院子里的衣服、被单上全是味道。 住户们自然不干，又报公安。 青年们振振有词：“我们大老爷们儿不会做饭，只能烤着吃，总不能在房间里烤吧，万一把房子给点了咋办，院子是共有的，他们能用，我们也能用，凭什么不让我们在院子里烤东西吃。” 公安来调解了几次，没成功。 还没等住户们想出阻止的办法，青年们又开始每天晚上呼朋引伴地招呼朋友们到家里过夜，聊天声吵得邻居们睡不着觉，偏偏聊天声又比不上锣鼓声，除了大院里的人，也吵不到其他人。 住在这个大院里的每户人家里都有要上班的人，一天两天休息不好还没什么，但遭不住天天休息不好啊。 于是不到一个星期，就有人开始搬家了。 先搬出去的是有正式工作的年轻人，还带走了家里的孩子，只留下大爷大妈们继续跟青年们斗法，可他们年纪大了，天天面对青年们层出不穷的扰人花招，也遭不住了。 于是双方打擂台打了一个月，大爷大妈们终于忍受不了，要搬家了。 这个决定一下，别说大爷大妈们松了口气，就是这段时间天天上门调解的公安们也松了口气。 宋清风挑眉：“就这么简单？” “可不是，要是他们再不搬，下一步就该去他们儿女的单位反映情况了，他们可以不在乎吵闹，还能不在乎工作？” 宋清风：“……还是你有办法。” “嗐，要不是你说要温和点，我直接让人给他们来个断水断电，他们早搬走了。” 只要在公安来之前给他们恢复，等公安一走就断水断电，没有证据，这些人也不能拿他们怎么办，甚至还有更不入流的手段，只是马成运没有用而已。 他们这些日常混的人，懂得手段多的是，端看想不想用。 既然决定要搬，那些人倒也干脆，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把房子给腾出来了。 随着这些住户们一走，房子也彻底空了下来。 许大夫都不敢相信这些人竟然就这么搬走了，还什么要求都没提。 他看着空荡荡的老宅，神情复杂。 虽然老宅被糟践得不成样子，但到底是还回来了。 宋清风笑着说道：“人善被人欺，那些人一开始不肯搬，就是看您年纪大了，又是一个人，好欺负，想要占便宜，等遇到比他们更浑的人，他们就怕了。” 许大夫嗫嚅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这次的事情还要多谢你的朋友，这是他们给我的钱，你帮我还给他们。” 当时签订租房合同的时候，为首那青年是给了许大夫一笔钱的，算是让他安心，现在宋清风把租房合同给他带来了，这钱他自然要还回去。 不仅如此，许大夫还在这个基础上加了一些钱和票，当是对他们的感谢。 宋清风也没拒绝，人家帮了忙，还为此耽误了一个月的时间，确实该给一些辛苦费。 马成运也没推辞，他自己可以不要，但他不能替手下的兄弟拒绝，毕竟出力的是他们。 不光给了钱和票，宋清风还请他们吃了一顿饭——虽然来的只有马成运和那个为首的青年蒋青山。 酒足饭饱，马成运揽着宋清风的肩膀小声问道：“上次你说要运一批酱鸭过来卖，你是准备怎么卖？全给供销社、食品站？” 宋清风挑眉：“怎么，你想要？” 马成运嘿嘿一笑，“你有多少货，匀我一点，不用多，一百只就行。” 马成运虽然没吃过宋清风说的酱鸭，但宋清风既然敢大老远地运到京市卖，那味道肯定过得去，一百只的量对他来说就是蚊子腿，即便味道不行，也不怕消耗不掉。 宋清风知道马成运是想拿去黑市试水，他心里有些犹豫，毕竟他是准备把货送到供销社、食品站这些地方的。 但转念一想，明年就改开了，到时候就是市场经济时代，供销社这类地方会渐渐被时代淘汰，而马成运这人胆子大，未来必定会利用手上的资源乘风而起，说不定自己可以搭上这班车拓宽销售渠道——比如把马成运发展成自己的经销商。 “行啊，这有什么问题，我给你两百只，要是卖不掉，你尽管退给我。” 马成运高兴地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兄弟，就是爽快，那就这么说定了，两百只，等货到了你通知我一声，我让青山过去拿，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找个方便的地方。” 随后马成运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准备在京市试水，这两百只酱鸭不会出现在京市的黑市上。” 宋清风挑眉，没想到马成运竟然连其他地方的黑市都有关系，这关系够广的。 不过这样也好，就当是马成运在帮他提前开拓市场了。 马成运还不知道宋清风准备把他发展成自己的经销商，还挺高兴宋清风为人仗义。 第286章 再遇姜芸 曹永军还是给力的，并没让宋清风等太久，三天后，来自狼山大队的大货车就抵达了京市。 这次曹永军和林队长他们把做出来的两千只酱鸭全给宋清风运过来了。 送货的是林立民和王顺，程毅也跟着一起。 看到王顺，宋清风十分意外，他以为来的是林立民和郭小阳。 林立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和小阳最远就跑过省城，都没出过省，怕开不下来，就找王顺哥帮忙了。” “那大队里这段时间的货是交给了市运输队？”宋清风问道。 林立民：“对，还是鲁师傅负责给送货。” 鲁师傅和他们合作很久了，开车稳当为人可靠。 程毅则是笑嘻嘻地说道：“曹副厂长怕你这边忙不过来，让我来给你跑腿。厂长，你可不能赶我回去，为了争取这次机会，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宋清风确实需要人帮着跑腿，自然不可能把程毅赶回去。 家里只有两个房间，次卧现在是洪金玉住着，宋清风也不方便把他们三个安排在家里，索性就在家附近的招待所给他们开了房间。 “明天开始程毅跟着我出去找销路，你们两个先好好休息几天。” 三人齐齐点头。 正好明天是周末，宋清风不用上课，所以就先带着程毅到各大供销社、百货大楼、食品站等地方看了看。 “从明天开始我要上课，只能你自己来，能谈下多少单子就看你的本事了，如果这次这一千八百只鸭子能顺利销出去，你就留在京市帮我。” 程毅眼底顿时爆发出亮光，兴奋地问道：“厂长，你说真的，我真能留在京市？” “当然，我平时需要上课，没那么多时间四处跑，开分厂事情多，你需要留下来给我帮忙，但前提是你要能把这一千八百只鸭子卖出去，要是卖不出去，那就换人来。” “厂长，是两千只。” “嗯，我知道，但有两百只已经卖出去了。” 程毅佩服地看着宋清风，东西都没到呢，厂长就已经卖出去了一部分，还是厂长厉害。 他摩拳擦掌，“厂长放心，我肯定把这些鸭子全卖出去。” 他可是厂长第一个愿意带在身边的人，是厂长心腹，怎么能不留下来呢。 两人在外面跑了一天，确定程毅已经把地方都给记清楚了，这才回去叫上王顺二人去国营饭店吃饭。 饭后，林立民找到宋清风，说道：“厂长，我们后天就准备回去了。” “这么着急？” 林立民摸摸脑袋，“王顺哥只请了这么几天假，我们不能耽误，而且大队里现在很忙，每天的出货量都挺大，光是鲁师傅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一点宋清风倒是知道，自从曹永军知道自己跟县领导下了军令状，保证今年的效益翻一番之后，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四处给旧时的战友打电话联络感情，给厂子拉了不少单子回来。 就上个月中，厂子里还招了一批人扩大生产。 而有了去年表彰大会的激励，今年员工们工作的积极性高涨，尤其是业务员们，单子是一单接着一单，宋清风之前听江海提起上个月的利润时都吓了一跳。 可以说现在的狼山食品厂就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效率惊人。 按照这个节奏，今年把产品卖到江东省全省不成问题，所以他这边也不能太拉胯。 宋清风租了许大夫的两间屋子来当仓库，放这批酱鸭，正好让程毅也住在那儿，既解决了住宿问题，又能顺便看着东西。 又让洪金玉帮忙准备了一批京市的特产和一些安州市不容易买到的东西，托林立民他们带回去，又让程毅把答应给马成运的两百只酱鸭给蒋青山送去，然后就让程毅自己出去跑业务，他就不管了。 程毅为了能留下来，可谓是干劲十足，每天天不亮出门，天擦黑才会回来。 …… 这一个月太忙，宋清风都没时间去看外婆，现在程毅来了，他终于能缓缓，所以周末就带着陆瑶去了高家。 却没想到会在家属院大门口遇到同样来看邱老太的姜芸。 姜芸见到宋清风，就跟见了鬼似的，失声尖叫道：“宋清风，你怎么在这里？” 宋清风神色冷淡，“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姜芸咬牙，“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回来的吗？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宋清风，你还有没有一点诚信了？” 宋清风挑眉，“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不再回来？” “去年你拿了我一千五的时候，你明明……” 姜芸一顿，定定地看着宋清风，神色变了又变，是了，从头到尾宋清风都没说过他不会再回来，而是她自己以为的。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宋清风：“你耍我！” 一想到自己被骗走的一千五百块钱，姜芸就恨不得生撕了他，那一千可是她嫁到祝家这几年攒下来的私房钱，还从祝肖恒和公婆那边抠了五百出来才凑够了一千五。 她以为宋清风拿了这钱就会在安州市那边买个工作，一辈子待在那儿，谁知道他现在竟然回来了。 “宋清风，你回来干什么？”姜芸忍着怒气问道，“别想再问我要钱，我是不会给你的，你要是再拿那件事威胁我，大不了我自己去找我公婆坦白，我们一拍两散。” 这话自然是说说而已，她是不敢去找公婆坦白的，可她也不能任由宋清风敲诈她。 宋清风嗤笑一声，冷冷开口：“去看看脑子吧，有病就要去治。” “你什么意思？” 宋清风都懒得搭理她，扶着陆瑶转身就要走，却被姜芸一把拉住了胳膊。 “宋清风，你给我说清楚，你这次回来到底想干什么？” 宋清风垂眸，神色冷淡，“放手。” “不行，你必须说清楚！” “姜芸，我回来做什么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若是不想我去找你丈夫就别来招惹我，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宋清风，你个——” “姜芸，清风，你们在做什么？” 杨梅的声音让姜芸微微一僵，下意识放开了宋清风，转身看向杨梅，“舅妈，清风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 语气不善，更像是质问。 杨梅讶异，“啊，你不知道吗？清风和瑶瑶都考上了京市的大学，清风还是京大的学生呢。” 话音落，姜芸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第287章 质问，挑拨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考上京大！”姜芸满脸的不相信。 杨梅神情不满，“怎么就不可能了，清风现在就是京大的学生，我还看过录取通知书呢，真真的。倒是你，自己弟弟考上了大学，你不跟着高兴就算了，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 姜芸理都没理杨梅，扭头就走，把杨梅给气的。 “什么人呐，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舅妈放在眼里了，嫁个好人家眼睛就长在了天上。清风、瑶瑶，我们回家，我还不稀得搭理她呢。” 宋清风和陆瑶对视一眼，忙跟上杨梅的脚步。 …… 姜芸直接跑到了宋家。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宋家一家人都在家。 听到敲门声，高珺喊徐晓玲去开门，结果徐晓玲只当没听到，躲在房间里动都不动，宋清书也是个叫不动的，高珺只好自己去开门。 看到脸色难看的姜芸，忙将她拉进来，“这是怎么了？跟肖恒吵架了？” 姜芸正想说话，看到在沙发上看书的宋振国，忙叫了一声“爸”。 宋振国应了，见她这模样，微微蹙眉，“怎么忽然回来了，还拉着一张脸，难道真跟肖恒吵架了？芸芸，不是爸说你，你也当妈了，和肖恒要好好相处，别动不动就吵架回娘家，夫妻两个吵架吵多了，再深厚的感情也吵没了。” 姜芸脸色变了变，硬邦邦地说道：“不是我和肖恒的事情，我们好得很，没吵架。” 高珺按着姜芸在沙发上坐下，轻轻拍了她一下，“怎么和你爸说话呢。” 姜芸抿抿唇，脸色难看，“爸妈，清风考上京大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到底还是不是这家的人了？还是在你们看来我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发生什么事情也不需要告诉我？” “等等，你说什么？”高珺震惊地看着她，“你刚才说清风怎么了？” 姜芸神色微顿，定定地看着她，幽幽开口：“宋清风考上了京大，这件事你们不知道？” 高珺的表情又惊又喜，“清风考上了京大？” 宋振国也是大吃一惊，可随之而来的就是高兴，“清风真的考上京大了？” 姜芸仔细看着他们的神情，发现他们好像真的不知情，一时间心情复杂，也不知道自己回来这一趟到底是对还是错。 “芸芸，你快说啊，清风真的考上京大了吗？”高珺焦急地问道。 宋振国也直勾勾地看着她，催促之意十分明显。 姜芸面无表情，“今天我去看外婆，在家属院门口看到了宋清风和他媳妇儿，还有舅妈，舅妈亲口说的，宋清风和他媳妇儿都考上了京市的大学，宋清风考上的还是京大。怎么，大学都开学一个多月了，外婆他们没告诉你们？” 高珺和宋振国的脸色微僵，这才意识到不对。 是啊，大学都开学一个多月了，可他们作为宋清风的父母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儿媳考上了大学。 高珺的脸色尤其难看，因为就在几天前，她才回娘家看过邱老太，可她在那儿待了大半天，不管是邱老太还是高岩夫妻都没提半个字。 姜芸冷笑了一声，“原来爸妈也不知道啊，看来不是你们不把我当一家人，而是外婆他们根本没有把我们当一家人。” 高珺听到这话，下意识反驳道：“芸芸，不可以这么说你外婆和舅舅他们，可能是他们忘记了。” 姜芸嗤笑，“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能忘记？恐怕是故意不告诉吧？妈，看来你在外婆家的地位也不过如此，他们根本没把你当一家人，宋清风可是你的亲儿子，考上了京大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故意瞒着你们。” 高珺心里很难受，一面觉得母亲和弟弟不至于这样做，可一面又忍不住顺着姜芸的话想下去。 宋振国的脸色就十分难看了，在他看来，不仅是岳母一家没有把他们当一家人，还有宋清风这个不孝子也一样，考上京大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们。 要是今天不是姜芸恰好撞见了他们，恐怕他们还要继续被蒙在鼓里。 姜芸见状，眼神微闪，继续说道：“我看啊，是清风心里还在怨恨着你们，所以连考上大学的事情都不愿意告诉你们。爸妈，不是我见不得这个弟弟好，实在是宋清风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当年他下乡是因为政策，又不是被你们逼的，事情也过去那么多年了，他还耿耿于怀，是不是太过记仇了？再怎么说，你们也生了他养了他，是他的亲生父母，你们没有对不起他啊，他现在这样，跟白眼儿狼有什么区别？” 这话算是说到了宋振国的心坎上，他的脸色发青，显然气得不轻。 倒是高珺，忽然反应过来，吼道：“别说了。” 姜芸不满，“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吼我干吗，有本事你去找宋清风啊？还是说现在你儿子回来了，觉得我这个女儿多余了，所以就开始嫌弃我了？” 说着说着，她就红了眼眶，委屈地看着高珺，这招对高珺是百试百灵。 果然，高珺一下子就心软了，无措地解释道：“芸芸，妈妈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一时间太震惊了。当年那件事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他，他怨我们也是应该的，你不要那样说他，这些年他也不容易。” 姜芸握住了高珺的手，软了语气，“妈，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对不起。我只是太生气了。我知道当年应该下乡的人是我，是爸妈心疼我才没让我下乡，清风即便是要怨恨也该怨恨我才对，我就是替你们感到委屈，明明这些年你们过得也不容易，可宋清风他只记住了自己的委屈，却丝毫没有想过你们的为难，我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高珺叹了口气，“别说了，妈妈知道你是为了我和你爸好，但这件事上清风确实委屈了。” 宋振国却忽然猛拍了一下茶几，怒道：“你还替他说话。我看芸芸说得对，那就是个白眼儿狼，我倒是要去问问他，我生养他还错了不成，反了他了，竟然还怨恨上父母了，就他这样的也配读大学。” 说着，起身就出门，高珺连忙去拉他却没拉住，只能匆匆追了上去。 姜芸嘴角微勾，眼底满是得意的笑。 第288章 老大夫妻的算计 隔壁房间里。 宋清书和徐晓玲夫妻两个齐齐贴在门上，将客厅里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徐晓玲撇嘴，小声说道：“你这个妹妹挑事儿的本事可真厉害，看把爸妈气得。” 宋清书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仔细听了听客厅里的动静，发现什么声音都没了，悄悄打开门看了一眼，客厅里空无一人，姜芸也走了。 徐晓玲撞了撞宋清书的胳膊，“哎，看爸妈那样子是要去你外婆家，你不跟着去看看，拦一拦？” 宋清书不以为意，“他们去找宋清风，我去做什么。” 徐晓玲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你刚才没听姜芸说啊，宋清风和他媳妇儿都考上大学了，宋清风考上的还是京大。” 宋清书不解：“那又怎么了，是他考上又不是我考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晓玲简直要被他给气死，没好气地道：“说你傻你还不承认。宋清风考上的可是京大，京大是什么地方，全国第一学府，以后他毕业出来就是国家干部，咱们两个靠不上，可咱们的儿子女儿靠得上啊，有这么一个当国家干部的亲叔叔，他们以后不管是找工作还是说人家都有好处。” 宋清书无语地看着她，“还说我傻，我看你也没多聪明，宋清风恨咱们都恨成什么样子了，他以后就是当干部都不可能给我们沾光，我看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徐晓玲：“话可不是这么说，他恨的是你爸妈，可不是我们，当初是你爸妈逼他下乡，我们可没有这么做。” “都一样，这些年他从来不跟我们联系，连考上大学回来了都没跟家里说，这还不够说明问题？你啊别想了，他不会搭理我们的。” 宋清书有自知之明，从去年跟宋清风打交道的时候起，他就知道了，这个弟弟跟他们这个家是彻底淡了。 “你什么都不做当然指望不上，可现在就是个好机会啊。你爸妈去找宋清风他们的麻烦了，你现在跟上去，到了你外婆家就帮着宋清风说话，让宋清风记你的好，以后多跟他走动走动，这关系不就慢慢恢复了。” 宋清书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反手指着自己，“你让我跟他走动，那不就是让我跟他低头？我可是他哥，就是低头也该是他跟我低头。” 徐晓玲翻白眼，“是，你是哥哥，你不想低头也行，你去考个京大给我看看，只要你能考上京大，给我和孩子们当靠山，我以后就不让你跟宋清风低头，但是你能吗？” 宋清书当即就不说话了，别说是京大了，就是普通大学他也考不上。 徐晓玲劝道：“你要多为三个孩子考虑考虑，你也不希望他们以后长大了跟咱们两个一样就做个普通工人，每个月拿那点死工资吧？就算你和宋清风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总归是亲兄弟，宋清风可是他们的亲叔叔，你们关系好了，他以后好意思不管三个孩子？” 宋清书心头微动，却还是嘴硬道：“现在高考恢复了，咱们的孩子以后也能考大学，毕业了也能当干部，不需要靠他宋清风。” “普通大学和京大能一样吗？” 宋清书就不说话了。 “所以，你现在要不要听我的？” 徐晓玲问道，眼神危险，大有他要是敢不听她就要开始闹的架势。 宋清书简直怕了她了，忙说道：“去去去，我去就是了。” 徐晓玲不放心他，要跟着一起去。 以前她看不上宋清风这个小叔子，是因为他就是一下乡知青，一辈子地里刨食的，没什么出息，但现在不一样了，人家现在是京大学生，以后可是国家干部，只要他愿意手指缝里漏一点，她的三个孩子以后就有无尽的好处，谁跟好处有仇啊是吧。 低个头而已，有什么难的。 宋清书为难道：“咱们走了，三个孩子怎么办？把他们留在家里你放心啊？” “把他们送到我爸妈家就是了，反正顺路的事儿。” 徐晓玲说着，进屋叫醒还在睡觉的三个孩子，带上孩子就拉着宋清书出门，还一个劲儿地催他快点，生怕迟了。 …… 宋清风不知道宋清书夫妻两个的算计，也不知道宋家一家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此时他正跟外婆一家和乐融融地吃午饭呢。 饭桌上最显眼的就是那只清蒸的酱鸭，这是宋清风拿来的。 “所以你们现在是准备在京市开分厂了？”高岩吃惊地问道。 宋清风笑着说道：“是啊，不过具体要看这批酱鸭的销量，要是卖出去后大家的反馈都不错，分厂的事情就要提上日程了。” 杨梅眼眸微转，“你们开厂子是不是要招人啊？” 宋清风：“舅妈，你不想在厂里干了，准备跳槽到我们食品厂？” 杨梅无语，“我现在干得好好的，去你们那儿干什么，我也不懂怎么做酱鸭啊。我就是想着你要是建厂，咱们家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肯定会找上门来让你介绍工作。” 关于这一点，宋清风早有准备，“我会从狼山食品厂调一批人过来，剩下的人手才会在本地招聘，每个进厂的人都需要考试，只有考试通过了我才会录用，谁来求情都没用，在我这里，只有真本事才是敲门砖。” “啊？还要考试啊？”高岩再次惊讶。 宋清风失笑，耐心解释道：“舅舅，我们在大队的时候，大队里很多人都沾亲带故的，我要是任人唯亲，厂子还怎么管理？所以在一开始，我就定下了规矩，不管谁要进厂都需要考试，考试通过了才能录用。” 邱老太点点头，赞同道：“清风这样做是对的，以后啊也要继续，不过也不用太担心，那些人要是找到你头上，你就全部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说的，不许你给他们开后门，不然我就不让你进家门，让他们找我理论。” 宋清风心中微暖，“外婆，我记住了。不过我相信我能处理好。”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吃着饭，门口忽然传来巨大的敲门声，像是要把门给敲破。 陆瑶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一激灵，菜都掉在了桌子上。 宋清风微微蹙眉，神情不悦。 第289章 闹上门 杨梅也被吓了一跳，气得吼道：“敲魂呢！” 起身去开门。 看到门外黑着脸的夫妻俩，杨梅没好气地说道：“二姐、二姐夫，有你们这么敲门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讨债的上门了呢，大白天的，吓死人了。” 宋振国理都没理她，直接推开她走了进去，看到一屋子人围坐在桌前其乐融融的样子，脸色铁青。 倒是杨梅一个不防，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气得骂道：“宋振国，你有病是不是，跑到我家里撒什么疯！” 宋振国气极反笑，“好，好啊，你们果真是一家人。说我发疯，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我儿子考上京大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瞒着我是几个意思？” 邱老太脸色一沉，淡淡开口：“那就要问问你了，作为父亲，为什么儿子考上大学却不愿意告诉你。” “我怎么了？我生了他、养了他，供他吃、供他穿我还错了？我哪点对不起他了？” 宋清风眼神讥讽，正准备开口，却被邱老太按住了。 邱老太盯着宋振国，只觉得好笑，“你生了他是不错，但却不是你养了他，养他的人是我，清风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从一个月一直养到十岁，是我在供他吃供他穿。” “我们每个月给钱了。”宋振国强调。 孩子确实被扔给了岳母带，但他们没有完全不管，每个月都给钱的。 邱老太：“嗯，给钱了，每个月一块钱。”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这份平静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宋振国的脸上，让他那因为姜芸的挑拨而怒火燃烧的脑子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我……” 邱老太语气冷淡：“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要不要给你们算算我养大清风花了多少钱？这些原本是你们这对当父母的责任，我替你们担了，不代表我忘记了，更不是你们以此来指责清风的理由。宋振国，我倒是想问问你，作为一个父亲，你有哪一点对得起宋清风这个儿子？” 宋振国只觉得脸火辣辣得疼，讪讪道：“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骤然得知清风考上了大学，而我这个当爹的却什么都不知道，连你们都不肯告诉我，我太生气了，一时间说错了话，你别跟我一个晚辈计较。” 邱老太起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如果我今天还就非要计较了呢？宋振国，既然你今天跑来这里兴师问罪，那我们不妨就好好说说这些年的事。高岩，关门。” 高岩应了一声，起身走过去，先让高珺进屋，刚准备关门，才发现门外还躲着一个姜芸。 姜芸脸色讪讪，她是过来看戏的，没想到邱老太一出声就镇住了宋振国，而且看这架势，后续很可能很不妙，她正准备偷偷溜走呢。 “姜芸，你也给我进来。”邱老太在屋里说道。 姜芸只好低着头走了进来，悄悄站在了高珺的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邱老太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随后就将目光定格在了宋振国的身上。 “现在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宋振国，清风考上大学这件事是姜芸告诉你们的吧？”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笃定。 姜芸躲在高珺身后，一个字都不敢说，她有些怵此时的邱老太。 宋振国没有替姜芸隐瞒的意思，点了点头，“确实是芸芸说的，妈，这件事你应该告诉我们，我们是清风的亲生父母——” 没等宋振国说完，高珺就忙解释道：“妈，芸芸也是太震惊了，误以为是我们故意不告诉她，没把她当一家人，才跑来问我们，我们才知道的。” 邱老太：“所以，你们是觉得我没有把你们当一家人，故意隐瞒你们这件事？” 高珺神色讪讪，“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邱老太：“你们可以有这个意思，因为我确实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别问我为什么，你们先问问你们自己，从小到大为清风做过什么，你们尽到当父母的责任了吗？” 宋振国：“妈，当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家里有两个孩子，年纪小都需要人照顾，我们两个又都要上班，根本无法照顾第三个孩子，这才把孩子放在你这里养，这件事当初你也是同意的。我们是有错，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他的父母，为人子女，起码应该孝顺父母吧？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们，他还有一点为人子女的样子吗？” 邱老太气笑了，“是，这件事是我同意的，清风是我的亲外孙，你们当父母的可以不负责任，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刚满一个月的外孙饿死，你们不愿意养我可以养，你们不给钱，我自己有工资，也不是养不起，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既然你们都已经丢掉了为人父母的责任，现在又凭什么要求清风来尽为人子女的义务？宋振国，要不是你生了清风，你连踏进我高家门的资格都没有！” 邱老太不满宋振国和高珺的偏心已久，只是看在宋清风的面子上一直隐忍不说，今天宋振国都闹上门了，她索性也说个痛快。 “你们觉得清风不孝顺，可在我眼里，清风是再孝顺不过的人，从三岁起，他就知道天冷提醒我加衣服，天热给我扇扇子，会给我倒洗脚水，帮我洗脚，还会在我不高兴的时候哄我开心，你们呢？为人子女的你们做过什么？” “宋振国是女婿，我就不说了，高珺，你是我生的，我就问问你，你为我做过什么？你自己都做不好为人子女的本分，你跑来质问清风？你是觉得我没把你儿子教好，让你觉得丢人了？” 别说是高珺了，就是高岩听了这话，脸皮都臊得慌，毕竟比起宋清风来，他到现在还在啃老呢。 高珺无声落泪，宋振国沉默不语。 姜芸一见急了，说道：“外婆，我知道你偏心清风，但你也不能因为偏心他就指责爸妈不称职啊，爸妈想对他好的，是他自己不要，死活不肯接受爸妈对他的好，这不能也怪到爸妈头上吧？” 邱老太神色平静：“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姜芸，你过来。” 姜芸脸色微变，不敢动。 “过来。” 高珺推了她一把。 姜芸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邱老太站起来，扬手狠狠给了姜芸一巴掌，力道大得直接把姜芸打得跌坐在了地上。 第290章 我打你还打错了? 谁也没有预料到邱老太突如其来的这一手，原本喧闹的屋子里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姜芸更是震惊地看着邱老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挨这一巴掌，甚至于因为太过震惊，她都没来得及感受脸上的疼痛，只觉得耳朵嗡嗡的，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还是高珺最先反应过来，扑过去查看姜芸的脸，就见这短短的时间内，姜芸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清晰的巴掌印，脸也迅速肿了起来。 “妈，你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高珺一脸心疼，想伸手触碰姜芸的脸又怕她痛上加痛。 高珺的这一声倒是让姜芸回过神来，这才感觉到脸上的疼痛，也是这疼痛提醒着她刚才那一巴掌不是自己的幻觉。 “为什么？”姜芸喃喃道，她不明白。 邱老太神情平静，语气冷漠，“在背后挑拨是非，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我打你还打错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怎么就错了？” 姜芸一脸的泪水，“我知道你从小就偏心宋清风，不喜欢我，可我也是这家里的孩子，叫了你二十几年的外婆，难道我连说句实话都不行吗？” “芸芸，别说了。”高珺揽着她的肩膀，心疼地说道。 姜芸泪水涟涟，一脸委屈，“为什么不让我说？妈，我到底哪里错了，凭什么宋清风做错事，挨打的却是我。” 杨梅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还哪里错了，刚才你外婆那话你没听见？挑拨是非，不打你打谁，你还委屈上了，要不是你挑拨，你爸妈能来这里闹？” 杨梅早就看姜芸不顺眼了，从小就是个搅家精。 要她说啊，高珺和宋清风的关系会变成今天这样，高珺自己的偏心是一方面，姜芸这个搅家精也功不可没。 这话她以前私下找高珺说过一次，反而被高珺给教训了一顿，从那之后她就再也不说了，爱咋滴咋滴。 姜芸对邱老太这个外婆还有些顾忌，尤其是邱老太今天沉着脸的样子让她心里发怵，但对杨梅这个舅妈就没有顾忌了。 姜芸站起来，一改往日装乖的表相，冷冷地说道：“是宋清风和你们隐瞒在先，我只是把事实告诉爸妈，不想他们被蒙在鼓里而已，我有什么错？ “倒是你，现在看宋清风考上大学了，以后有出息了，就巴巴贴上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恨不得他跟爸妈关系越糟越好，这样他以后就可以一心贴补你们——啊！” 姜芸话还没说完，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邱老太放下手，看向姜芸的眼神已经带了一丝厌恶，“屡教不改，当着我的面还挑拨是非，姜芸，你打量我这个老太婆是死的吗？” “妈，你怎么又动手。”高珺惊呼一声。 她将姜芸护在身后，神情不满。 “芸芸刚才那话是有些过分了，但你也不能一再动手啊，有什么话好好——” 话音还没落，高珺的脸上也挨了一巴掌。 高岩大吃一惊，忙上前拉住邱老太，“妈，这是二姐。” 教训姜芸就算了，姜芸一个小辈，老是挑事儿，老太太气头上打了就打了，但是高珺都当奶奶的人了，还当着小辈的面被亲妈打，这要一个不好，是要结仇的。 没看高珺挨打后，宋振国的脸都青了么。 邱老太甩开儿子的手，冷冷地说道：“当初我就是对你们太好了，一个个不知所谓，脑子都装了浆糊，是非黑白都分不清。” 杨梅把高岩扯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妈教训你姐，有你什么事儿，要你多管闲事。 “妈，我和高岩可听你的话，你别把我们也骂进去。”杨梅讨好地说道。 别看平时杨梅跟邱老太说话嘴上不饶人，可今天她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惹得邱老太不爽，给她也来一巴掌。 高珺怔怔地看着邱老太，一脸的伤心，“妈！” “别叫我妈！高珺，我当初真是后悔让你留下了姜芸。”邱老太失望地说道。 高珺闻言，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她忽然想起，当年她找不到那个男人，又发现自己怀孕时，邱老太原本是要押着她去打胎的，是她以死威胁，才保下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以为那个男人会回来找她，结果孩子都生下来了，他都没出现。 邱老太要把孩子送走，高珺在家里闹绝食，于是母女两个各退一步，孩子交给老大高毓抚养，对外就说是她和亡夫的遗腹子。 要不是高毓的二婚丈夫容不下这个孩子，高珺也不至于求邱老太答应她把孩子接回来。 当年为了能接回姜芸，她跪求了邱老太三天，邱老太才松口。 高岩、杨梅、陆瑶和宋振国不知内情，听得云里雾里，只以为邱老太指的是让高珺收养姜芸的事情。 但知道内情的几人都明白邱老太说的是当年不该让高珺生下这个孩子。 姜芸听到这话，眼底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她就知道邱老太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就因为她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妈，你别说了。”高珺慌乱地说道，忙偏头去看姜芸。 只见姜芸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哽咽着说道：“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当初你应该把我丢给我亲爸那边的亲人，不该把我接回家的。” “外婆，我知道你是怪我抢走了妈妈对宋清风的疼爱，觉得是我挡了宋清风的路，外婆，你可以怪我，甚至恨我、打我，这些我都接受。 “可是你不能打妈妈啊，她有什么错呢？今天你竟然为了维护宋清风而动手打了妈妈，你太伤妈妈的心了。” 高珺听得心头发酸，搂着姜芸哭得伤心。 都说她偏心姜芸，可姜芸处处为她着想，她怎么能不偏心呢？ “妈，你对芸芸有偏见，她并没有挑拨我和老宋，你不该对她动手的。” 邱老太的眼底已经连失望都没有了，她淡淡地看着这对情深的母女，心中一片荒凉，她不明白，都是一样的教养，为什么高珺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又看了看垂眸不语的宋清风，鼻尖发酸，是她没有教育好孩子，才叫他受了委屈。 第291章 你的无耻更让我觉得恶心 察觉到邱老太的目光，宋清风微微仰头，对上邱老太略含悲伤的眼神，对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他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邱老太的身边。 “外婆别生气，您先坐下，我来跟他们说。” 邱老太拦住他，“不用你，你就好好给我坐着。” 自己好歹是他们的长辈，有些话比宋清风方便说。 宋清风嘴角微勾，眼底满是温柔，“外婆，您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交给我，嗯？” 邱老太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 杨梅忙走过来扶着邱老太坐下。 宋清风这才看向了姜芸和高珺。 两人脸上都顶着巴掌印，加上那一脸的泪水，看上去有些狼狈。 “清风——”高珺喃喃。 宋清风眼神冷漠，对她眼底的期盼视而不见，只是淡淡开口：“姜芸，在这个家里，你是最没资格指责我的人。” 姜芸先是一僵，随即怒道：“宋清风，不就是当年你去下乡我没去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要耿耿于怀到什么时候？我也是家里的孩子，凭什么我不能享受家里的资源？” 她从来不觉得宋清风代替自己下乡有什么不对。 “凭什么？就凭当年我只有十五岁，按照政策，我根本没到下乡的年龄。姜芸，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当年若不是你耍心眼，故意在妈面前演戏骗她，妈能逼着我下乡？” 姜芸怒视着他，慌乱地吼道：“我就算不是你亲姐，我好歹也是你表姐，我们身上留着一样的血，你为什么要污蔑我！什么演戏，我没有，当年下乡的事是爸妈决定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她又看向高珺，慌乱地解释道：“妈，你要相信我，我当年真的什么都没做，我没演戏骗你和爸爸。” 高珺连连点头，安慰道：“妈妈知道，妈妈知道，妈妈自然是相信你的。” 说着，高珺又对宋清风解释道：“清风，当年让你下乡的决定是我做的，跟你姐姐没关系，你别迁怒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宋清风鼓掌，笑着道：“你们两个还真是母女情深，我为你们感动。” 高珺脸色微变，这才意识到自己急忙维护姜芸的行为又伤了宋清风的心。 “清风，我不是——” “别说了。”宋清风打断她，“上次我就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了，当年既然你们能逼我下乡，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到那儿了，以后我的好坏都与你们无关，你们生了我，等你们老了，我会按照法律的规定给你们赡养费。你们今天来闹这一出实在是没有道理。” “宋清风，我们是你的爹妈！”宋振国怒道。 宋清风神色淡淡，“生而不养的爹妈。” 宋振国的脸都绿了，“那是因为当年我和你妈照顾不过来三个孩子！” “那为什么被送走的不是姜芸和宋清书呢？他们年纪比我大，别人照顾起来总比照顾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容易得多吧？” 宋振国神色一僵。 宋清风微笑着说道：“因为他们都是你们各自心头的宝贝，你们哪里舍得他们去受寄人篱下的委屈，所以就只能把我给丢出去。既然当年都不在意我了，现在又何必跑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孝顺你们？” “你就这么恨我们？”宋振国忽然问道。 “是，我恨你们，难道不该恨吗？你们生而不养，枉为人父母！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你们从来没有生过我。” 啪—— 宋振国抖着手，怒视着他，掌心隐隐发麻。 高珺连忙扑过来，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我们生了他还生错了，他还恨我们！” “你早就知道的事情干嘛要动手！” 宋振国一僵，忽然无力地放下了手，整个人像是瞬间就苍老了十岁，是啊，这样的话，宋清风早就说过了，他心里也明白，可为什么今天就无法忍受了呢？ 宋清风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无视脸上的疼痛，笑着说道：“你是觉得我考上大学了，以后可以光耀你老宋家的门楣，所以听到我怨恨你们，你就无法接受了？宋振国，比起漠视来，你的无耻更让我觉得恶心！” 杨梅在一旁听得瞠目，没想到宋清风对宋振国说话那么狠，不过她心里怎么就这么爽呢。 “清风，不要再说了，他是你亲爸！”高珺哭着求道，“是妈妈的错，一切都是妈妈的错，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再说下去，这关系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宋清风轻笑了一声，“我是不打算一而再地说的，我甚至都做好了跟你们不来往的准备，咱们就各自安好，互不打扰就好。可今天是你们自己跑过来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你们这么闹，不就是想听这些话吗？” 宋振国喘着粗气，显然是气得狠了。 高珺死死拉着他，生怕他再动手。 宋清风：“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再来外婆家找事儿，不然我不保证下次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他又看向姜芸，那冰冷的目光看得姜芸心里咯噔了一下。 “姜芸，看来上次的教训你没吃够，明天我会去找祝肖恒好好聊聊。” “不可以，宋清风，你言而无信！”姜芸神色慌乱。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姜芸！” 姜芸后悔了，早知道她当时就不该一时冲动在父母面前说了那些话，挑拨他们的关系，她当时只是想看宋清风被教训一顿而已。 “妈，你管管他，不能让他到肖恒面前胡说八道，他是想毁了我的家啊，妈，你帮帮我。” 高珺看着宋清风，欲言又止，可因为他眼底的冷意，到底没敢继续帮着姜芸说话，事情已经闹成这样了，不能再闹下去了。 见高珺不开口，姜芸眼神一狠，恨恨地说道：“宋清风，你要是敢去找肖恒，我就去京大找你们的校领导，我倒是要问问他们，像你这种不孝不悌的东西凭什么当京大的学生！我要让全校的师生都看清楚你宋清风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292章 我就要你的命 她的话刚说完，一杯水就迎面泼来，姜芸尖叫一声，吼道：“谁干的！” 结果还没看清楚，另一碗汤就接踵而至。 陆瑶放下水杯，淡淡开口：“是我。” 姜芸根本没看清楚人，她身上又是水又是汤的，狼狈极了，听到声音，下意识就要扑过去跟人撕打，却被高珺死死抱住了腰。 “芸芸不可以动手，不可以！” 她死死抱着姜芸，根本不敢松手，眼睛却盯着陆瑶硕大的肚子，谁也没跟她说陆瑶怀孕了啊。 宋清风被陆瑶的举动吓了一跳，忙扶着她，轻斥道：“谁让你过来的，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语气并不严厉，更多的是担心。 陆瑶委屈地说道：“她那么说你，我忍不了。” 她听了半天了，要不是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她早就过来教训姜芸了。 刚才陆瑶一直坐在凳子上，有桌子做遮挡，所以高珺三人进门后都没看到她的大肚子，自然也不知道她怀孕了，现在她走了过来，硕大的肚子再也无法遮掩。 宋振国怔怔地看着她高耸的肚子，连生气都忘记了。 这时，姜芸也看清楚了泼她水的人是谁，自然也看到了陆瑶的大肚子。 “妈，你放开我！她竟然泼我，我要跟她拼了。” 高珺哪里敢松手，陆瑶肚子里的可是她的亲孙子\/孙女，她就是再疼爱姜芸，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姜芸伤害陆瑶肚子里的孩子。 “芸芸，你冷静一点，不能动手！” “是她先动手的。” 姜芸气疯了，先是挨了邱老太两巴掌，又被宋清风威胁，现在就连陆瑶这个村姑都敢对她动手，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邱老太急了，推杨梅，“还不赶紧把瑶瑶拉走。” 杨梅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准备拉走陆瑶，“祖宗，你就别添乱了，赶紧进屋去。” 姜芸挣不开高珺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恨意，抬脚就去踢陆瑶，目标直指她的肚子。 宋清风眼神一厉，下意识抬脚狠狠踹了上去，只听咔哒一声，姜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我的腿。” 陆瑶白了脸，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后怕地捂着肚子，刚才要是被姜芸这一脚踢结实了，她可不敢保证肚子里的孩子会没事。 高珺慌忙松手，姜芸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哀嚎。 宋清风冷漠地看着她，甚至恨不得上去补一脚。 刚才高珺没看清楚，可邱老太和宋振国都看得清清楚楚，姜芸那一脚是冲着陆瑶的肚子去的，而且力道不小。 宋振国没想到姜芸竟然这么狠毒，就因为陆瑶泼了她，她就要去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要不是宋清风反应快，陆瑶怕是就危险了。 此时此刻，宋振国也是一阵后怕，要是陆瑶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因为姜芸出了意外，不说别的，宋清风怕是要发疯。 他现在已经够疯了，要是再…… 还有姜芸…… 连孕妇都可以下手，她真的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乖巧懂事吗？ 在今天以前，姜芸给宋振国的印象就是乖巧懂事、嘴甜会哄人，所以妻子偏疼她的时候，他心里虽然不太高兴但也从来没多说什么。 可刚才看着姜芸毫不犹豫冲着陆瑶肚子去的那一脚，宋振国真的有被震惊到。 他是不喜欢宋清风，因为他桀骜不驯，不听自己的话，但不代表他可以任由姜芸伤害他的孙子、孙女。 此时此刻，宋振国看向姜芸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厌恶。 “妈，我的腿断了，妈！”姜芸哀嚎。 宋清风却一脚踩在了姜芸的另一条腿上，冷漠地道：“闭嘴！” 姜芸一个激灵，下意识闭上了嘴。 宋清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漠，嘴角却微微扬起，声音温柔：“疼吗？你只要再发出一个字，你的这条腿也会一样的疼，想试试吗？” 他此时的样子宛若杀神降临，在这一刻，姜芸觉得宋清风不是想废了她的腿，而是想杀了她。 别说姜芸怕了，就是高珺都怕了。 她一把抱住了宋清风的腿，哭求道：“清风，别冲动，不可以这么做，她是你的姐姐啊。” 宋清风笑得温柔，轻声反问：“为什么不可以？你没看到她刚才想杀死我的孩子吗？” 不等高珺出声，他话音一转，“知道小时候我最渴望什么吗？” 不需要高珺的回答，宋清风就说道：“每次你带姜芸出去玩的时候都说下次会带我一起，可下次、下下次，我等啊等，等来的只有无尽的失望。当时我就想着，哪怕只有一次呢，一次都好，可是妈妈，为什么你连一次都不舍得带我一起呢？” 高珺哭着摇头，想解释，却开不了口。 “我哭过、怨过，也恨过。你们不在意我，没关系，有人在意我，你们不爱我，有人爱我，我从小父母缘浅薄，有父母和没有一样，我也能学着去释怀，毕竟人生是我的，我不该因为你们的错误而沉浸在痛苦里。” “原本我都已经开始放下了，你们却一次次出现在我面前，一次次提醒着我过去的你们是多偏心，我是有多可悲，你们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呢？” 高珺摇头，哭得不能自已。 “不是的，清风，不是……那样的。” 宋清风微微一笑，“无所谓了，是什么样都好，都无所谓了。妈，我现在已经重新拥有了幸福，我有了爱我的妻子，再过几个月，我还会拥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你们知道我期盼这样的幸福期盼了多久吗？ “不，你们不知道，你们永远不会知道，也不必知道。你们只需要知道，谁要是敢破坏这份幸福，我就会跟谁拼命。” 他的眼神一狠，姜芸再度发出一声惨叫，整张脸惨白无比。 原来是宋清风直接曲起另一条腿，又狠狠踢了她的伤腿一脚。 宋清风笑看着姜芸，温柔开口：“这是第一次，所以我废你一条腿，下一次，你要是再敢伤害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就要你的命！” 第293章 现在，你们可以滚了 他的眼眸很黑，眼神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可姜云却害怕得直发抖，那温柔的声音更像是魔鬼的低语。 现在的宋清风，就像是一头蛰伏在平静深渊下的凶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而她就是那个被选定的目标。 宋清风轻笑一声，直勾勾地看着姜芸：“记住了吗？” 姜芸惨白着脸，颤声说道：“妈，报公安，我要报公安，他是疯子，他有病！” 高珺捂住她的嘴，拼命摇头，“别说了，芸芸，别再说了。” 千万不要再刺激宋清风了。 宋清风淡淡地看着她，“想报公安抓我？可以，你尽管去报，我等着。现在，你们可以滚了。” 高珺忙看向宋振国，“还不过来帮忙。” 宋振国深深地看了宋清风一眼，扭头就走，丝毫不理会高珺的呼叫。 高岩想过去帮忙，却被杨梅拉住了，不让他过去。 宋振国打开门就看到了躲在门外的宋清书两口子，脸色顿时就黑了。 宋清书和徐晓玲神情讪讪。 因为要把孩子送到徐晓玲的娘家去，所以他们赶过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吵起来了，他们也不敢敲门，只敢躲在门外偷听，隔着门，听不太清楚里面的动静，但姜芸的那两声惨叫他们是听到了的。 宋振国冷冷地瞪了二人一眼。 高珺看到他们，赶紧招呼道：“老大，赶紧进来帮忙，芸芸的腿受伤了，需要送她去医院。” 宋清书和徐晓玲对视一眼，知道溜不掉了，赶紧跑进来，看到一身狼狈的姜芸，纷纷脸色一白，宋清风这下手够狠的，竟然把人腿都给弄折了。 三人抬着姜芸匆匆离开。 宋清风见大家都在看着他，微微一笑，“没事了，大家继续吃饭吧。” 可现在大家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啊。 邱老太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宋清风眼眸微暗，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却发现邱老太坐在床边抹眼泪，他的脚步一顿，迟疑地叫了一声“外婆”。 邱老太擦掉眼泪，笑着说道：“怎么进来了？外婆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宋清风随手关上门，在床边坐下，低声开口：“外婆，对不起，今天本来高高兴兴的，结果惹您伤心了。” 邱老太握住了他的手，“你有什么错，要说有错，那也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育好女儿，才叫你受了那么多年委屈。” 宋清风神情无措，“外婆，我没有受委屈，能在您身边长大，您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刚才那话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故意气我妈，扎她心的。” 他以为邱老太是因为他说自己从小寄人篱下受尽委屈的那些话而感到伤心。 可事实上，在外婆身边那十年，他过得很开心。 “清风，外婆都知道。” 这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她慈爱地看着宋清风，眼前仿佛还能看到他牙牙学语的样子。 “清风，外婆这辈子自认对得起任何人，只除了你。当年要不是我不够狠心，你妈也不至于变得这么糊涂。” 如果当年她能狠下心肠不让高珺生下姜芸，甚至是在孩子生下来后，把孩子远远送走，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姜芸那孩子……太像她生父，一样的狼心狗肺。 “外婆，您不用自责，您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您已经给了我您能给的一切。” 外婆给他的，是明晃晃的偏爱。 邱老太摇着头，“你不明白，当初我答应你妈妈照顾你，是为了弥补你妈妈造的孽。” 她是为了高珺，可以说，一开始，她对宋清风的感情，更多的是愧疚，是爱屋及乌，可是孩子养着养着就养出了感情。 宋清风轻轻一笑，神情温柔，“我知道，但是外婆，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不管您养我的初衷是什么，事实就是您养了我，给了我很多很多的疼爱。 “外婆，我一直都知道您偏心我是因为心疼我没有父母疼爱，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关键是在您心里，我是您的心肝宝贝，谁都越不过我去。” 邱老太本来还在伤心的，被他最后一句话给逗得直接笑出了声，没好气地点了点他，“你啊你，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逗我开心。” 宋清风轻笑，“那是因为我也心疼您，不想您因为这些事情难过。” 他神色一顿，轻声开口：“外婆，我今天弄折了姜芸的腿，你会怪我心太狠吗？” 他心里有些忐忑，他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不能不在意外婆和陆瑶的。 邱老太拍拍他的手背，“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太狠毒，竟然朝孕妇下手。” 她当时看得分明，姜芸那一脚就是冲着陆瑶的肚子去的，要不是宋清风及时拦住了她，现在出事的人就是陆瑶了，万一倒霉一点，很有可能会一尸三命。 邱老太现在想起那画面还有些心惊肉跳的。 宋清风心下一松，笑着道：“那就没事了，只要外婆不怪我就好。” “你啊，就是想太多。别担心我了，我没事。” “真没事？” 邱老太失笑，“我活到这么大年纪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哪里会因为这点事就想不开，倒是瑶瑶，你回去之后好好安抚一下她，我看她今天有些吓着了。” 她顿了顿，说道：“至于你父母那边，你以后要是不想理他们可以不理，不用在意那么多，你和瑶瑶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她不会劝宋清风去和高珺缓和关系，没这个必要。 宋清风神色动容；“外婆~” 邱老太笑了笑，目光慈爱，“外婆所求不多，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就好，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好了，带着瑶瑶回家吧。” 宋清风在邱老太的催促下带着陆瑶回家了。 一路上，宋清风都半扶着她，今天何止是陆瑶被吓到了，其实他现在也后怕不已，他总是控制不住去想，万一自己没能及时拦住姜芸，让姜芸伤害了陆瑶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那个后果，他就觉得窒息。 陆瑶原本就后怕，看到宋清风难看的脸色，心中就越发忐忑了。 回到家，宋清风把她送到房间，见他要走，陆瑶急忙拉住他的衣角，不安地问道：“清风哥，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第294章 她不敢 宋清风脚步一顿，幽幽地看着她，“我不该生气吗？当时什么情况，你怎么敢冲上来？” 陆瑶讷讷，见他脸色不好，轻轻地拉拉他的衣角，解释道：“我当时就是太生气了，她凭什么那么说你，明明已经得了那么多好处，还见不得你好，到处挑事，实在可恨。我就是一时冲动没忍住。” 当然，也是没想到姜芸竟然那么疯，朝一个孕妇下手。 宋清风自然不是真的生气，他叹了口气，看着她，“瑶瑶，没什么比你和孩子更重要，以后不管遇到任何情况，你都要以你们的安全为重，其他事情都可以交给我去解决，记住了吗？” “可是她欺负你，我心里难受。” 宋清风轻轻抱住她，“我知道，但是瑶瑶，不管是姜芸还是我父母，对我来说都是不重要的人，他们加在一起都没你重要，你没必要为了他们去犯险，万一你和孩子们出了事，你要我怎么办？”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陆瑶心虚。 “所以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陆瑶郑重点头，“我记住了，以后我会先顾着孩子们的安全。” 但是等生下孩子后，姜芸要是再敢欺负宋清风，她还是会冲上去跟她拼命。 不仅是宋清风爱她，她也爱宋清风，见不得他受委屈、受欺负，宋清风的父母不可以，姜芸更不可以。 “不过清风哥，姜芸不会真的报公安吧？”陆瑶担忧地问道。 宋清风嘴角微勾，淡淡开口：“姜芸要打我，我是正当防卫，她报什么公安。” 至于真假，全屋的人都是他的证人，就是公安来了他也有话说。 “再说，她不敢的。” 姜芸的腿为什么断的，是她要伤害陆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先，这件事要是让祝家知道了，姜芸自己就会满头包。 一个狠毒得要对孕妇下手的人，祝家是不会容许她做祝家的媳妇儿的，而姜芸舍不得祝家的好生活。 …… 此时，医院里。 姜芸疼得面目狰狞，“报公安，我要报公安抓他！” 高珺赶紧捂住她的嘴，“别闹了祖宗，今天闹得还不够吗，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姜芸微怔，因为高珺语气里的不耐烦。 高珺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从来没有！ 姜芸挣开她的手，不敢置信地说道：“妈，你没看到吗，宋清风把我的腿踢断了，我的腿断了啊！他就是个疯子！” 高珺面无表情，“如果不是你要去踢陆瑶的肚子，他能踢你？姜芸，那可是三条人命！” 一想到陆瑶怀孕了，还是两个，差点因为姜芸而出事，她的心里就憋得慌。 姜芸的眼眶忽然就红了，伤心地看着高珺：“所以连你也觉得我是故意的是吗？妈，你不相信我！” 见她哭了，姜芸顿时就心软了，软了语气，“芸芸，妈妈不是不相信你，我知道你生气陆瑶朝你泼水倒汤，可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对孕妇动手啊。”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是太生气了，根本没注意她怀孕了。妈，我是你一手带大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见她哭得伤心，高珺到底没忍心继续生气，说道：“妈妈相信你就是了。只是芸芸，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闹了。” “不行，为什么就算了，宋清风把我的腿弄断了，要是养不好，我以后就成了一个瘸子了，妈，你竟然让我算了，你还是我妈吗？” “芸芸，就当妈妈求你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就让这件事这么过去吧。不然祝家那边知道了，你要怎么解释？你以为你外婆他们会帮着你说话吗？” 今天姜芸可是把邱老太彻底得罪死了啊。 姜芸浑身僵硬，这才意识到她的这一身伤根本无法隐瞒祝家众人，回头她要怎么解释？ 她是可以报公安，让公安把宋清风抓了，可按照邱老太对宋清风的偏心程度，肯定会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她身上，她就是有理都有可能变成没理。 而祝家人又会怎么想她？ 祝家家风清正，要是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公婆很有可能会对她心生不满。 姜芸沉默了。 高珺叹了口气，缓声说道：“芸芸，我知道你生气，但是这件事真不能怪清风，所以算了吧。” 姜芸不甘心，“难道我的伤就白受了，我的打就白挨了？妈，你是不是看陆瑶怀孕了，你马上就要有亲孙子了，所以就开始嫌弃我了？” 高珺眼神微闪，急忙否认道：“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当年为了生下姜芸，把姜芸带在身边养，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怎么会嫌弃她啊。她都恨不得把心掏给姜芸了，甚至为了姜芸一次次冷落小儿子，彻底寒了小儿子的心。 姜芸扑到高珺怀里，哭着道，“妈，我还以为你以后不要我了，毕竟我只是你收养的孩子，宋清风才是你亲生的，我好怕你会嫌弃我。” “不会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姜芸眼底满是讥诮，也就嘴上说得好听，别以为她没看到她刚才眼里的犹豫，分明在意极了陆瑶肚子里的孩子。 一想到以后陆瑶肚子里的孩子会夺走高珺全部的目光，她就恨得牙痒痒。 高珺抱着她好一通安抚，好不容易等到姜芸睡着了，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 宋振国冷着脸坐在客厅里，明显是在等着她。 见她回来，宋振国冷声说道：“以后不许去看姜芸，她已经嫁出去了，她的事情有她婆家操心。” 高珺满脸疲惫，“芸芸是我的女儿。” “那是你大姐的女儿，清风才是你亲生的。高珺，你清醒一点，姜芸连孕妇都下手，可见心思歹毒，这样的女儿，你敢认，我还不敢要。” “芸芸说了，她当时是被气疯了，没注意到陆瑶怀孕，不是故意的，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宋振国冷笑，“我还真不清楚，要不是今天这些事儿，我还真以为她是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没想到是一条毒蛇。我话放在这里，以后姜芸不许踏进我宋家的大门一步。” 第295章 各人反应 从高家回来之后，宋振国先是生气，今天被自己的亲儿子指着鼻子骂，他的脸都丢尽了。 可等气消了，他忽然想起了邱老太今天打姜芸时说的话。 以前宋振国以为姜芸乖巧懂事又听话，所以从来不会多想，可今天看到的事情让他对姜芸的认知产生了怀疑，再回头去看过去的事情，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因为他想起每次他和宋清风之间矛盾激化，背后都有姜芸的影子。 此时见高珺还在维护姜芸，心里不禁开始冒火，“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的眼睛是瞎了看不见吗？她就是故意去踢的陆瑶的肚子，那力道，你说不是故意？” 高珺：“你现在对芸芸有偏见。” “我看是你被猪油蒙了心，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姜芸就是个祸害，难怪连她亲妈都不要她。我警告你高珺，以后你要是再跟姜芸来往，我们就离婚！” 话刚说完，宋振国就摔门而去。 高珺神情愣怔，不明白宋振国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 此时屋里，宋清书夫妻两个面面相觑。 “现在咋办，闹得这么僵，这关系不好缓和啊。”徐晓玲发愁，“你爸说的没错，姜芸就是个祸害。” 要不是她在其中挑拨，说不定他们家现在和宋清风的关系已经缓和一两分了。 宋清书瞪她一眼，“你就少说两句吧，还嫌家里不够乱啊。还有，趁早打消你的念头，就冲今天这情况，缓和关系没可能了。” 徐晓玲眼珠转来转去的，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 高家。 杨梅也在和高岩说着今天的事情。 “你说你二姐是怎么想的，亲生儿子都不顾了，拼命帮一个养女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姜芸才是她亲生的呢。” 高岩叹气，因为他也理解不了。 “还有那个姜芸，小时候我就觉得她心眼儿多，现在看来，她何止是心眼多啊，连瑶瑶一个孕妇都敢下手，简直就是歹毒。” 高岩想起今天的事儿，脸色也是一沉，“以前也不这样啊。” 杨梅翻白眼，“那是因为她会装，我早说了她不是个好东西，你就是不信我。” 杨梅用胳膊撞了撞高岩，压低声音说道：“哎，你说二姐为什么对姜芸这么好，都超过清风这个亲儿子了，反倒是大姐，对姜芸这个亲女儿不闻不问的，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高岩摇头，“我也不清楚，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二姐很喜欢姜芸，从大姐带着她回来开始就对她特别好，说是因为姜芸长得像她，她觉得投缘。” “妈就没跟你说过什么？”杨梅好奇。 高岩神色茫然，“说什么？” 杨梅眼眸微闪，说道：“你说姜芸会不会不是大姐的女儿，而是二姐的女儿？” 高岩吃惊地看着她，“你疯啦，这话都敢说。这要是被妈听到了，你又要挨骂。” 杨梅凑近了一些，小声说道：“这话我也就跟你说，你不说出去谁知道。我这猜测是有道理的。” “有什么道理？” “我就问你，换做是你，你会疼大姐家的孩子超过自己家的吗？” 高岩：“这不一样，姜芸是二姐养大的，我又没养大姐家的孩子。” “行，我换个问法，你会疼清风超过小伟小业他们吗？清风总是在你跟前长大的吧。” 高岩沉默了，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虽然他也很疼宋清风这个外甥，但小伟小业和小月是他亲生的，感情不一样。 “你看，正常人都做不到，可你二姐就能。当年清风才刚满一个月啊，她就把他丢给了咱妈，那可是她唯一的亲儿子，她可真舍得，换做是我，我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的。” 高岩惊疑不定，“应该不会吧？可当年二姐没结婚啊。” 杨梅翻白眼，没好气地道，“就是没结婚才要对外说是大姐的女儿，不然你二姐成什么人了？” 高岩再度沉默。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姜芸出生那年，有段时间高珺并不住在家里，而是去乡下看大姐了，说是大姐怀孕了没人照顾，她过去照顾几个月。 杨梅见他一脸的若有所思，忙问他想到什么了。 高岩吞吞吐吐地把这件事说了。 杨梅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我就知道！” 高岩赶紧捂住她的嘴，“你轻点。” 杨梅点点头，等高岩一放开她，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你信我，姜芸肯定是二姐亲生的，只有这样，一切才解释得通。” 她也是当妈的，她相信孩子多了，父母会有偏心的情况，但她不相信一个母亲会爱别人的孩子超过自己的孩子。 以前她没往这方面想，但是今天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打不住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高岩也不禁开始动摇了，难道这才是真相？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话你可不能往外说。”高岩叮嘱道。 杨梅没好气，“当我傻吗？这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我还往外说。” 她眼眸一转，又问道：“你说姜芸的亲爹是谁啊，竟然能让二姐心甘情愿为他未婚先孕，你当年见过那个男人吗？” 高岩摇头，他当时还在读书呢，哪里会注意这个，不过如果杨梅的猜测是真的，那他父母肯定知道对方是谁。 就是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那个男人为什么没有跟高珺结婚。 谁也不知道夫妻两个竟然无意中猜到了真相，高岩和杨梅也没表现出来，就连邱老太都没看出异样。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没有公安来找宋清风，这让陆瑶大大地松了口气。 宋清风失笑，“我都说了，她不敢的。” 陆瑶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放心吧，哪怕是为了现在的生活，姜芸也不敢让祝家知道这件事。” 不过宋清风这心放得早了，姜芸确实不敢让祝家知道自己受伤的真正缘由，但耐不住她会瞎编乱造啊。 这天宋清风刚下课，就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站在教室外，并且言明是来找他的。 宋清风一眼就认出了男人正是姜芸的丈夫祝肖恒。 第296章 狗嘴里吐不出好话 这辈子宋清风是没有见过祝肖恒的，即便是上辈子，他跟这个二姐夫的接触也不多，仅有的几次也没说过多少话。 他对祝肖恒的了解全来自于小姨对他的描述。 此时见到祝肖恒，宋清风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这位同志，你找我？” 祝肖恒神情严肃：“你是宋清风？” “对，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姜芸的丈夫，我叫祝肖恒。” 宋清风恍然，随即脸色一变，淡淡开口，“你来找我做什么？” 祝肖恒板着脸，“耽误你半小时，我有些话想跟你谈谈，行吗？” 宋清风看了一眼时间，没有拒绝。 不过这里是教学楼，人来人往的，显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他也不想把祝肖恒带回家，索性在校园内的湖边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 “你想找我说姜芸的事情？”宋清风开门见山地问道。 祝肖恒：“对，我听姜芸提过你，知道你对当年下乡的事情心存怨怼，对她很不满，这些年都不愿意跟她来往。不过我认为，即便你对她再不满，也不该对一个女同志动手，还下那么狠的手。” 宋清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些都是姜芸跟你说的？她还说了什么？” 因为他这态度，祝肖恒眉头皱得更深，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这些年因为你下乡的事情，她一直对你心存愧疚，多次想要弥补你都被你拒绝了，所以去年你问她要钱买工作，她也同意了，既然你都拿了她的钱，现在也考上了大学，为什么还要一言不合对她动手？甚至三天过去，你连一个道歉都没有，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太过分了吗？” 宋清风眼神讥讽，他就知道姜芸那张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你去医院看姜芸的时候，我妈不在？” 祝肖恒：“这件事跟岳母有什么关系？” “不如你去问问我妈，我为什么要对姜芸下那么狠的手。哦，对了，我妈一心偏帮姜芸，可能不会说实话，不如你去问我爸。” “你到底想说什么？”祝肖恒直觉不对。 宋清风笑了笑，“我说了你会信吗？你不是已经认定了是我因为心存怨怼所以对姜芸下狠手吗？” 祝肖恒十分不满他的态度，他今天过来是想跟这位小舅子好好聊聊的，然后再帮姜芸讨个公道，起码对于打人这件事，宋清风欠姜芸一个道歉。 “请你端正你的态度，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如果你对打人这件事有异议，也可以提出来。” 宋清风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上辈子小姨跟他说过的一件事。 上辈子祝肖恒转业的时候正逢八五大裁军，当时他已经是团长了，按照他的能力，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转业，是他为了配合国家政策的推行，主动提出的转业，离开了为之奋斗半生的部队。 这样一个一心为公的人，或许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可能就是听了姜芸的一面之词就过来了。 “你想知道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真的想听吗？” 祝肖恒不解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如果有人要伤害你的妻子和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做？”宋清风忽然问道。 祝肖恒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回答道：“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所以我打断姜芸的腿有什么问题？” 祝肖恒脸色微变，厉声道：“你把话说清楚。” 宋清风也懒得跟他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姜芸挑拨我父母过来找我的麻烦，被我外婆打了两巴掌，她怀恨在心，要对我身怀六甲的妻子动手，我打断了她的腿，就是这么回事儿。” 祝肖恒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而且当时她明明知道我妻子怀孕了，还故意要踹她的肚子，换做是你，你能忍？” 祝肖恒咬牙，“你有证据吗？污蔑他人可是违法的。” “当时在场的人不止有我父母，还有我外婆和舅舅一家，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任何一人。” 宋清风的神情太过坦然，祝肖恒从他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心虚。 要么是宋清风心理素质强大，撒谎面不改色；要么就是宋清风说的是实话，而他被姜芸骗了。 “我知道你是祝家人，祝老爷子曾为国家做出过巨大的贡献，是一位令人敬佩的英雄，看在你是他后人的份儿上，我提醒你一句，姜芸这个人从小就满嘴谎言，心眼多，她说的话，你只能信一分。” “当然，我就是个外人，我的话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宋清风干脆利落地走人，徒留祝肖恒冷着脸站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祝肖恒才转身离开，却没有去医院，而是去厂里找了宋振国。 宋振国这几天都住在单位办公室，看到祝肖恒还有些意外，对这个女婿，他一贯是很客气的，所以也并没有因为姜芸而迁怒他，而是客客气气地请他落座。 “爸，我有些事想问问您，还请您如实告诉我。”祝肖恒开门见山地说道。 见他神情严肃，宋振国也不由正色起来，“你说。” “我刚从部队回来就得知姜芸因为要对宋清风怀孕的妻子动手而被宋清风打断了腿，这件事您准备怎么处理？” 宋振国正准备喝茶，听到这话直接碰倒了茶杯，茶水流了一桌子，可宋振国却顾不上去擦，震惊地看着他：“你、你知道了？” 祝肖恒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对，我已经知道了。” 宋振国愣怔了好一会儿，虽然他现在对姜芸十分不满，以后也不愿意跟她来往，但他从来没想过把这件事告诉祝肖恒，闹得他们的婚姻不稳定。 宋振国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当时姜芸应该也是气昏了头才会对孕妇动手，但好在陆瑶没事，姜芸自己也付出了代价，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你回去之后也别着急上火，你们夫妻一向感情好，好好沟通。” “所以姜芸真的是因为对孕妇动手而被宋清风打断了腿？” 宋振国微微一愣，一时间看着祝肖恒的眼神透着几分无措。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第297章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自从祝肖恒走后，姜芸心里一直很不安，眼皮更是一跳一跳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种不安的感觉让她看到高珺都没多少高兴。 高珺拎着一壶汤进来，“给你炖了骨头汤，现在喝还是等会儿喝？” 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自从那天吵架后，宋振国就没再回来，这几天都是住在办公室里的，已经有好几个人明里暗里地跟她打听了。 可姜芸不想让祝家人知道那件事，独自在医院里没人照顾，她放心不下，只能强打起精神来照顾她。 姜芸冷着脸，“不想喝，妈，肖恒出去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高珺一愣，“肖恒回来了？他怎么知道你在住院？你打电话告诉他的？” 姜芸一脸的不耐烦，“我又不是有病，我告诉他干嘛。” 谁能想到事情就是那么巧，正好有个认识她的祝肖恒的战友陪家里人来医院看病，看到了她，知道她住院了，回去之后就告诉了祝肖恒，祝肖恒就请假赶回来了。 “你没事就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了。”姜芸不耐烦地说道。 她现在烦得很，没心情应付高珺。 高珺一脸受伤地看着姜芸。 姜芸没听到动静，转头看到她的神情，心一紧，忙说道：“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就是太心烦了，不是冲你。” 见高珺抿着唇不说话，姜芸拉住了她的手。 “妈，你不知道我看到肖恒突然回来心里有多害怕，万一要是肖恒知道了这件事，那我以后怎么办？他和公婆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我很怕他会因为这件事跟我离婚。” 说着说着，姜芸的眼睛就红了。 高珺一听这话，心头蓦地一软，忙安慰道：“不用怕，没人告诉他，肖恒不会知道的。” “万一宋清风去找肖恒告状呢？” 高珺连忙保证道：“不会的，清风不是那样的人。” “妈，你拿什么保证？还是你觉得宋清风现在还会听你的话？” 高珺神情微僵。 “肖恒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里，就算回来了跟清风也不会有交集，所以你放心吧，他不会知道的。” 姜芸也知道，但万一宋清风觉得断她一条腿不够，又去找祝肖恒告状呢？虽然她已经跟祝肖恒说了“真相”，可就怕祝肖恒去问了别人。 “妈，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当然，我不帮你帮谁？” 姜芸眼神微闪，握着她的手微微发紧，“妈，要是肖恒问你我的腿是怎么断的，你就说是清风对下乡的事情怀恨在心，觉得是我抢了他留城的名额，恨我，所以打断了我的腿，好不好？” 高珺蓦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姜芸，“你怎么能这么说，这要是肖恒相信了，他会怎么想清风？” “可是不这么说，你难道要看着我离婚吗？” 高珺神情犹豫。 “妈，你想想我，想想我的孩子，要是肖恒知道这件事，我肯定没好果子吃，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我离婚，跟孩子分开？” 高珺自然是不忍心的，可是…… “妈，我也不是要你撒谎骗肖恒，只要你在肖恒问你的时候，不要否认就行了，行吗？妈，求求你，帮帮我吧。” “妈，就算不是为了我，当是为了我的孩子行吗，我要是离婚了，以祝肖恒的条件，他肯定很快就会结婚，到时候孩子会落在后妈手里，你忍心看着孩子吃苦吗？” “经过这件事，爸爸怨我，外婆恨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要是连你都不帮我，我怎么办啊，妈，你可怜可怜我吧。” 高珺私心里是不想答应的，但耐不住姜芸的哀求，到底是答应了。 没多久，祝肖恒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姜芸的换洗衣服，看到高珺，还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神情没有丝毫异样。 姜芸悄悄观察他，见状，悄悄松了口气，看来宋清风没去找过祝肖恒。 也是，宋清风又不知道祝肖恒回来了，只要挨过这几天，等祝肖恒回了部队就好了。 高珺笑容勉强，也怕自己待久了会让祝肖恒看出什么来，所以很快就走了。 姜芸看着被放在一边的衣服，笑着说道：“原来你是回家去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去哪儿了，去找宋清风吗？”祝肖恒淡淡开口。 姜芸微微一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祝肖恒眼神幽幽，“原本我是准备去找你那个没良心的弟弟谈谈的，毕竟这些年你对他牵肠挂肚的，他却一回来就对你动手，实在是不像话。” 姜芸神情僵硬，讪讪道：“不用了，事情都过去了，我想他当时也不是故意的，可能就是太生气了，所以我也不怪他。” “为什么不怪？当时你进了文工团，只有他没有工作，他下乡是政策使然，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迁怒你本来就没道理，你都这样了还不计较，你这不是在对他好，是在害他。” “没、没那么严重。” 祝肖恒神情严肃，“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报公安，他已经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必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姜芸心中慌乱，又怕祝肖恒看出异样，只能强压着慌乱，勉强镇定道：“不能报公安，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妈的亲儿子，我妈对我这么好，就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也不能报公安，我不想让我妈伤心。” “可以不报公安，那就去找他们学校的领导谈谈这件事，这样品德败坏的学生即便读了书也成不了栋梁，反而有可能成为国家的蛀虫，应该让学校严肃处理他。” 姜芸欲哭无泪，这要是让祝肖恒找到学校去，事情就瞒不住了。 就宋清风的性子，不闹得满城风雨那都不是他。 “肖恒，算了吧，你听我一次，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想计较了，宋清风考上了京大，我爸高兴着呢，你这么一闹，我爸得恨死我，我以后就没法回娘家了。” 祝肖恒幽幽地看着她，“这件事明明你占理，我要为你讨公道，你却推三阻四的，姜芸，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第298章 你的腿到底是怎么断的 姜芸心头猛地一跳，眼神慌乱，强自镇定道：“我、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祝肖恒失望地看看着她，“你的腿真的是因为宋清风对你怀恨在心才被打断的吗？” 他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是要透过表象看到她的内心。 姜芸心里害怕极了，祝肖恒的样子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难道宋清风真的来找过他了？ “肖恒，你到底想说什么呀，难道你在怀疑我骗你？” 祝肖恒：“对，我是在怀疑你骗我。姜芸，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的腿到底是怎么断的？” 姜芸后背冷汗都出来，却死咬着牙说道：“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样。肖恒，我们是夫妻啊，你怎么能怀疑我？” 祝肖恒猛地拉开椅子，椅子腿跟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而他却恍若未闻，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祝肖恒冷冷地开口：“可宋清风和你爸可不是这么说的。” 姜芸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看着祝肖恒，“你——什么意思？” “我去找过宋清风，也去找过你爸，他们告诉我的是，你挑拨你父母和宋清风的关系，惹得你父母去你外婆家闹事，被你外婆教训了，你怀恨在心，冲宋清风怀孕的妻子动手，这才被宋清风打断了腿。姜芸，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姜芸浑身冰凉，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 “我……那不是真的，肖恒，你相信我，他们是骗你的。”姜芸神情慌乱。 祝肖恒面无表情，“好，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姜芸，我要听实话。” “是……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是宋清风故意颠倒黑白骗了你，他是老宋家第一个大学生，又是我爸的亲儿子，我爸自然护着他，可我们是夫妻啊，我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你应该相信我，而不是一个外人！” 祝肖恒心里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只觉得陌生得厉害。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自己也给了她这么多次机会，她为什么就是不说实话，到现在还在颠倒黑白。 忽然，姜芸眼睛一亮，急忙说道：“肖恒，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我妈，当时我妈也在场，她也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然后被你们母女两个联合起来再骗一次？姜芸，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 姜芸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忽然失了言语，心里明白无论她再怎么辩解，祝肖恒都不会相信她了。 泪珠一滴滴落下，姜芸哭得不能自已。 “我当时不是有意的，我是气昏了头一时冲动才去踢她，但我真的不知道她怀孕了。” 祝肖恒一个字都不信，“陆瑶怀孕六个月，还是双胞胎，那么明显的肚子，你跟我说你不知道她怀孕了？姜芸，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善良的女人，可现在看来我不够了解你。” 姜芸一听这话就急了，伸手想要去抓他的手，却因为距离远而抓了个空。 “不是这样的，肖恒，你听我说，事情真的不是那样的，我不是有意的，你相信我。” 姜芸哭着说道，心里再一次后悔那天为什么要冲陆瑶动手。 祝肖恒今天不仅去找了宋清风和宋振国，他还去找了邱老太，事情的真相如何，他早已清楚，他回来不过是想给姜芸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跟自己坦白，那么他会考虑原谅她，和她一起面对、解决这件事。 可事实是，姜芸令他失望了。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妻子任性、爱享受，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他无法接受妻子是个恶毒的人，对一个孕妇下手，这要多歹毒的心思才能做得出来啊。 “你先好好养伤，等你伤好后，我会递交离婚报告，我们离婚。” 姜芸脸色惨白，挣扎着去抓他，“不，我不离婚，我不离婚！” 祝肖恒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转身就走，丝毫不顾姜芸的苦苦哀求。 …… 宋清风看到站在自家院子门外的祝肖恒时，意外又不那么意外。 他打开屋门，对祝肖恒说道：“进来坐吧。” 祝肖恒沉默地走了进去，也没心思打量这个小院。 洪金玉不认识祝肖恒，但见两人的样子也没多话，上了茶之后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宋清风看着桌子上放的东西，眉梢轻挑：“看来是查清楚了？” 祝肖恒抿了抿唇，忽然站起来对着宋清风就鞠了一躬。 “之前的事情是我没弄清楚，我很抱歉对你说了那些话。” 宋清风被他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我是来道歉的，一来为我那天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二来为姜芸对你和你的妻子造成的伤害。” 宋清风眉头轻皱，“做错事情的是姜芸，你只是被蒙在鼓里而已，就是要道歉也不该你来道歉。” “是，姜芸确实欠你们一个道歉，但她现在受伤了来不了，我是她的丈夫，我来替她道歉也是一样的。” 他并没有跟宋清风说他准备和姜芸离婚，那是他和姜芸之间的事情，没必要告诉别人。 宋清风神色淡淡，“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但是姜芸的道歉，我不接受。” 祝肖恒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些东西是我买的，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宋清风没有拒绝。 祝肖恒离开后，宋清风看着桌上这一堆东西，叹了口气。 祝肖恒的人不错，只可惜遇到了姜芸。 宋清风让洪金玉把东西收起来。 洪金玉看着桌上那一堆东西咋舌，光奶粉就有六罐，还有麦乳精、饼干、罐头，刚才那人谁啊，这么大手笔。 宋清风也没解释的意思，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去学校接陆瑶。 路上就跟陆瑶说了今天的事情。 陆瑶神情复杂，“没想到这个祝肖恒人还挺好的，就是可惜了，娶了姜芸。清风哥，你说这两人还能过下去吗？” 宋清风神色淡淡，“过不下去。” 如果祝肖恒的性子真如小姨说的那般正直且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话。 第299章 高敏来意 听到宋清风这话，陆瑶微微一怔，随后叹了口气，“也好，就是可怜了孩子。” 或许是因为她也要当妈妈了，所以她特别能共情孩子。 她不同情姜芸，因为姜芸是自作自受，当年为了不下乡，故意找人演戏骗高珺，明明自己是既得利益者，还见不得宋清风好，四处挑事儿，她要是还能过得幸福才叫老天不长眼。 “别想她的事了，跟我们都没关系。” 陆瑶点点头，确实跟他们没关系，只要姜芸不主动来招惹他们，他们甚至连眼风都懒得给她一个。 回到家，洪金玉正在做饭。 陆瑶坐在屋檐下看书，看的是杨老太太给她的一本医书，她才看了十分之一，一边看一边随手在笔记本上记两笔，这些都是有疑问的地方，等周末她会跟杨老太太请教。 宋清风见她学得认真，也没打扰她，把院子里的菜地整理了一下。 这些菜都是陆武离开前种下去的，一个多月过去都成活了，还长高了不少，小院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清风，开门。” 门外传来高敏的声音，宋清风起身去开门。 高敏进来，一等他关上门就低声说道：“你爸妈去你外婆家闹事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宋清风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高敏怒瞪着他，“你还问我怎么知道的，今天要不是我去看你外婆，你舅妈说漏了嘴，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件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好教训姜芸一顿。” 宋清风：“小姨，事情都过去了，姜芸已经住院了。” “那是她活该，竟然对一个孕妇动手，她也是个人？你妈妈当初就是昏头了才会收养她，要我说当年就该把她扔给她亲爸那边的亲戚养。” 天知道高敏知道这件事之后有多生气，要不是姜芸已经被宋清风打折了腿，她现在高低要去跟姜芸干一仗。 “小姨，别生气了，为了那么一个人生气不值得。” 高敏瞪他，“我是因为她生气吗？她是什么东西啊也值得我生气。我生气的是你。我是你亲小姨，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告诉我，你是想气死我吗？” 当年下乡也是，宋清风什么都不跟他们说，一直到出发那天，他们才得到消息。 邱老太只来得及给他准备一个包裹。 但凡宋清风早点说，她哪怕是去求她公公，也会想办法让宋清风留下来。 还有那些年，不管是邱老太还是她，给宋清风寄过去的东西全给退回来了，死犟死犟的，也不知道随了谁。 也就是结婚后懂事了，知道跟他们联系了。 “我问你，我还是你小姨不？” 宋清风揽着她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当然是了，我跟你最亲。” 高敏板着脸，“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还跟我最亲，你就哄我吧，有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怎么的，觉得你小姨没用，不乐意告诉我呗？” “冤枉啊小姨，我哪儿能这么想，我就是觉得这些事情我都能解决，没必要劳动您，杀鸡焉用牛刀，就姜芸可不配您出手。” 高敏冷笑，“连‘您’都出来了，看来很心虚啊。” 宋清风摸摸鼻子，神情讪讪，“那什么，事情都解决了，您骂一顿就得了，可不能再生气了，生气容易老。” 陆瑶也帮着说道：“是啊小姨，您别生气。” 高敏一看到她，顿时就来气了，“以为我不骂你你就做对了是吧？大着个肚子你凑什么热闹，你也不怕姜芸发疯伤着你。” 陆瑶心虚，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我那是第一次没经验，其实我也被吓着了，这几天一直在后悔呢，以后肯定不会再这么莽撞了。小姨，你都不知道，清风哥当天就把我训了一顿，我早就知道错了。” “是该训，赶紧坐下来，我给你把把脉。” 虽然知道这么多天过去，陆瑶肯定没事，但高敏不亲自过来看一眼实在是不能放心。 陆瑶乖乖坐下让她把脉。 高敏仔细把过脉这才放下心，“确实没什么事情，不过以后一定要注意，你可不比旁人。” 陆瑶乖乖点头，高敏说什么她应什么，乖巧极了。 高敏这才说到来意，“下周末是我家老爷子的生日，我们不打算大办，就准备家里人一起吃个饭，我已经跟你外婆和舅舅他们说过了，到时候你们两个也一起来，对了，带上你表姐。” 洪金玉既然是来照顾陆瑶的，那就不能把人一个人丢在家里，不像话。 宋清风：“老爷子六十九了吧？不大办？” 他们这里有过六十九不过七十的传统，按道理今年是要大办的。 高敏：“老爷子说不大办了，省得折腾人，就自家人一起吃个饭就挺好。” 宋清风点点头，心里已经决定回头去寻摸一份礼物送过去，总不能真的空手上门。 “那我那天早点上门帮忙。” 高敏这才笑了，“这感情好，我就盼着你帮我分担分担。” 老爷子不准备大办，也不准备请厨师上门，所以那天主要是她、老杨以及她婆婆来做饭，但她的厨艺实在是拿不出手，总不能让她妈去帮忙，所以宋清风一个晚辈来帮忙倒是正好。 “你不开口我也是要开口的，我那手艺实在是不能见人。” 高敏跟自家外甥不见外，有什么就说什么。 “对了，除了你的厨艺，其他什么都不用带，老爷子特意说了，就是自家人一起吃个饭热闹一下，送啥都不收，一粒米都不要。他在这方面很坚持，你们也别准备，免得浪费了。” 宋清风微微蹙眉：“这不好吧？” “我就知道你要准备，所以才特意提醒一声，自家人真不用，不然老爷子要不高兴的，既然是他老人家的寿辰，咱们就按照他的意思办，而且人家什么都不缺，你要真想表现，那就多做几道拿手菜，老爷子喜欢你做的红烧肉。” 见宋清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高敏连忙说道：“这可不是我瞎编，是真的，上次你送过来的红烧肉，老爷子吃了三块，要不是怕他肠胃受不住，他能吃下半碗去。” 高敏这么说，宋清风就有数了。 第300章 当年往事 高敏得知祝肖恒已经来找过宋清风，顿时柳眉倒竖：“他来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兴师问罪？祝肖恒要是这么是非不分，我高低要去找他爸好好聊聊。” 宋清风忙解释祝肖恒是来赔礼道歉的。 高敏冷哼，“算他还有脑子，没被姜芸糊弄过去。” “其实这件事跟祝肖恒也没关系。”宋清风难得说了一句公道话。 高敏：“那是他活该，他当年要不是死活要跟姜芸结婚不就没今天这出事儿了，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的福报。” 听到高敏话中的怨气，宋清风挑眉，“小姨，你好像对祝肖恒娶姜芸的事情意见很大，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吗？” 陆瑶也竖起了耳朵。 高敏脸拉了下来，“这件事啊，说起来我就气。” 原来当年高敏的婆婆和祝肖恒的妈妈是熟人，祝肖恒年纪老大了也没个对象，身边的亲友都给他介绍遍了他也不满意，祝肖恒的妈妈就想到了杨老太太，想托杨老太太给介绍个好的。 杨老太太知道祝肖恒妈妈的要求，就把这件事交给了高敏。 别说，高敏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就是他们科室新来的实习医生。 “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人长得漂亮，家里老爷子也是从军的，自身能力没话说，关键是人性格还好，简直打着灯笼都难找。当时我们医院好多单身男医生都盯着她呢，只是人家刚来还不熟悉情况不好开口，暂时按兵不动而已。” 高敏在此之前见过祝肖恒一面，也听婆婆提起过这个小伙子，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实习医生。 “我就安排了两人相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人都说对对方印象不错，可以继续接触接触。” 毕竟两人门当户对，不管是家里条件还是自身条件都非常匹配，对对方的印象也挺好的，高敏就觉得有门儿。 她知道年轻人处对象不爱长辈掺和，所以她也没多问，让他们自己接触。 谁知道一个月后，等她再次去问实习医生的时候，那姑娘却说他们吃过两次饭之后就没下文了。 那姑娘对祝肖恒的印象确实不错，所以才跟人出去吃了两次饭，结果迟迟没等来第三次邀约，她实在不想错过一个好对象，鼓起勇气去找了对方，想邀请祝肖恒看电影。 祝肖恒当时就拒绝了，还跟她道歉，说自己遇到了喜欢的人，他们两个不合适。 那姑娘十分失落，甚至有些伤心，但到底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自然就这么算了，要是高敏不问，她都不打算说。 “我只以为是两人有缘无分，还可惜了好久。”高敏说着，神色变得愤愤起来。 就在那件事过后没几天，祝肖恒就陪着一个年轻姑娘来了他们医院看病，那姑娘正是姜芸。 当时高敏简直不敢相信，甚至无法理解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毕竟她跟姜芸几乎没来往，唯有的几次见面基本都是在高家。 实习医生和祝肖恒相过亲的事情，医院里知道的人不多，但还是有知道的，现在见祝肖恒堂而皇之地带着一个年轻姑娘来医院，动作间颇为亲密，哪里还不明白两人的关系，看向实习医生的目光就充满了同情。 毕竟从颜值上来说，实习医生可比姜芸漂亮多了，可却被一个哪儿哪儿都不如她的人比了下去，这心理落差…… “然后实习期一满，她就离开了我们医院，当时我真的是可惜了很久，你们是不知道，那姑娘的专业技术是他们那批实习生里最强的。” 高敏现在想起这件事还是咬牙切齿的，可见当初气得不轻。 “所以，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宋清风问道。 他对姜芸和祝肖恒之间的事情还真不清楚，更不知道小姨曾经给祝肖恒介绍过那么优质的一个对象。 一听到这话，高敏的表情就跟吃了苍蝇差不多。 “这件事也怪我，去你外婆家的时候跟你外婆提了一嘴祝肖恒的事情，哪曾想竟然被姜芸听到了，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她就惦记上了。” 等知道了祝肖恒和姜芸在一起的事情之后，高敏去找过祝肖恒，问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祝肖恒说自己晚上和友人见过面后回家，路过一条巷子，遇到了被歹人欺负的姜芸，顺手救下了她。 很俗套的一出英雄救美。 陆瑶不敢置信：“这么巧？” 高敏冷笑，“什么英雄救美，也就昏了头的男人才会相信，以我对姜芸的了解，多半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宋清风也这么觉得，毕竟这是姜芸的惯用手段了。 “我提醒过祝肖恒，只不过他以为我是对姜芸有偏见。既然这样，我就不多事了，他自己选的人，后果自担。” 高敏和宋清风一样，从来不相信这样的巧合，所以事后她仔细回忆了一遍，就想起自己某次去看邱老太的时候，曾跟邱老太闲话，说起了祝肖恒这个人，还有对方母亲托人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情。 当时她还看到门口有衣角闪过，颜色跟姜芸当天穿的一样，只是那个时候她没放在心上，事后想起来可真是气坏了。 “要不是姜芸横插一杠子，祝肖恒和那个实习医生早就结婚了。” 她一直到现在都觉得那个女医生更适合祝肖恒。 陆瑶也觉得无语，“那个歹人呢？祝肖恒就没查一查吗？” 高敏：“谁知道姜芸怎么糊弄过去的，她那张嘴花言巧语张口就来，我二姐被她哄得连亲儿子都不要了，对付一个祝肖恒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她觉得祝肖恒也不无辜，如果他对姜芸真的无意，姜芸再怎么使手段，两人也成不了。 所以祝肖恒没有和那个实习医生在一起，或许还是那个实习医生的幸运。 “总之，祝肖恒摊上这么个妻子都是他自找的，一点都不值得同情。你们看着吧，祝家接下来要热闹了。” 陆瑶好奇地问道：“小姨，你也觉得他们两个要离婚？” 高敏：“这是肯定的，就姜芸这次做的事情，要是被祝家二老知道了，肯定不可能允许她留在祝家，可姜芸好不容易才嫁进祝家，过惯了祝家的好日子，她不会轻易同意离婚，这件事有得闹呢。” 语气里全是幸灾乐祸。 第301章 高敏的小心思 送走高敏，陆瑶和宋清风都有些无语，谁能想到就连这段婚姻都是姜芸设计来的。 “她这样实在是……”陆瑶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宋清风神色淡淡，“姜芸一向心气高，什么都想要最好的，既然知道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她自然不可能错过。” 也就是高敏看不上她，跟她的关系一向冷淡，要不然姜芸高低还得利用高敏几回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是既然她这么多年都糊弄过去了，会不会这一次也会糊弄过去？”陆瑶问道。 她有些同情祝肖恒了。 宋清风摇头：“不清楚，这件事主要看祝肖恒的态度，要是他态度坚定，这件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如果祝肖恒舍不得姜芸，那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就像是小姨说的那样，一切都是祝肖恒自己选的，结果自然也要他自己承担。 …… 周日一大早，宋清风和陆瑶就起来了，他们今天要去杨家给杨老爷子祝寿，需要早点出发。 陆瑶去敲洪金玉的房门，“表姐，你准备好了吗？要出发了。” 洪金玉开门出来，局促地说道：“瑶瑶，我就不去了。” “那怎么行，小姨说了邀请你一起去的，哪能留你一人在家。” 洪金玉说道：“我跟他们也不熟悉，去了尴尬。我留在家里挺好的，家里有吃有喝的，饿不着我。程毅不也一个人待着么，不然我中午过去找他，正好我们做个饭搭子。” 程毅现在住在许大夫的老宅，一般不过来吃饭，但洪金玉是认识他的。 陆瑶又劝了几句，但洪金玉的态度十分坚决，两人只能作罢。 送夫妻两个出门，洪金玉也松口气。 她早就知道高敏的公公以前是大领导，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出席这样的场合不合适，就算老人家不介意，但其他亲朋呢？ 宋清风其实猜出了洪金玉的想法，虽然他不觉得离婚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名，但既然洪金玉还无法做到不介意，那就先尊重她的意愿。 两人赶到杨家的时候，杨家人也起来了。 虽然是家宴，但要来的人不少，除了高家外，还有杨老爷子的其他子女，都是拖家带口来的。 宋清风先把陆瑶送到杨老太太那儿了——他今天要去厨房帮忙，肯定是没时间照顾她的。 杨老太太看到宋清风就笑了，“大厨来了，我今天可就轻松啰。” 宋清风轻笑：“今天瑶瑶就麻烦您了，今儿我给您露一手我的绝活，您和老爷子就擎好吧。” 杨老太太笑着点点头，“瑶瑶今天就跟我待一起，就是今天要辛苦你了。” 原本高敏说让宋清风来掌勺她是不同意的，自家请客，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 高敏却振振有词：“您不让他做点什么，又不许他送礼，这顿饭他才要吃得不安心呢。再说了都是自家亲戚，他还是个晚辈，有什么不合适的。您要是真过意不去，以后就多指点指点瑶瑶，清风肯定高兴，他呀，就宝贝他媳妇儿。” 杨老太太指了指她，“你是三句话不离你的宝贝外甥媳妇儿。” 高敏嘿嘿笑，她确实是有意拉近宋清风和杨家的关系。 毕竟不管是杨老爷子还是杨老太太，认识的人都不少，万一以后宋清风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这二位要是愿意帮忙，事情也能顺利一些。 所以高敏让宋清风来干活的时候从来不客气，不客气的才是自家晚辈，客气的那叫客人。 杨老太太未必不知道高敏的小心思，不过不管是宋清风还是陆瑶都是拎得清的人，做人做事都极有分寸，她也乐得帮一把。 见高敏还赖在她身边嗑瓜子，杨老太太推了推她，“赶紧去厨房帮忙，哪有让外甥一个人忙的道理，你这个小姨当得也太轻松了。” 高敏不赞同：“妈，您这话可就错了，我这小姨当得可不轻松，他可是我带大的，小时候我为他付出，他现在回报我不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高敏立马就起身去厨房了，今天要准备的饭菜不少，光靠宋清风一个人肯定不行。 一进厨房，高敏就看到了一个大陶罐，盖子盖得严严实实的，里面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她伸手想去开盖子，结果就被宋清风给拦住了。 “现在可不是开的时候。” 高敏缩回手，“我刚才就想问了，你这一大早就抱着一个罐子过来，还特意用破棉袄包着，里面啥宝贝啊？” 宋清风笑眯眯的，“暂时保密，但肯定是好东西就是了。” 为了这一罐子东西，宋清风和程毅几乎跑遍了整个京市才把需要的原料收集齐，从三天前就开始准备了。 宋清风小心翼翼地把陶罐放在炉子上，用最小火慢慢温着。 高敏想到什么，眼眸顿时一亮，该不会真是自己想的那个吧？ “小敏，帮我把袖子撸上去。”杨怀远喊了一声。 高敏赶紧过去帮忙。 客人陆续到来，有自觉进厨房帮忙的，也有在客厅里聊天说话的，杨梅一来就进了厨房帮忙。 宋清风指挥着刀工好的杨怀远给自己切菜，而他则忙着做菜。 一道道菜在他的手里出来，令人迷醉的饭菜香充斥着厨房。 高敏都饿坏了，连杨梅也时不时往锅里看一眼，偷偷咽下口水。 其他进来帮忙的媳妇儿们也时不时看一眼宋清风，笑着对高敏说道：“你这外甥手艺可真好，做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好吃。” 高敏得意，“那是，我这外甥的手艺可是我们家祖传的，一般人想吃都吃不到，你们今天可是沾了我爸的光。” 宋清风今天做菜做得很痛快，煎炸炖煮炒，他是一一尝试了个遍，不用担心没食材，也不用心疼油盐糖，一道道菜出锅，就连客厅里都安静了下来。 最后，高敏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陶罐上。 宋清风揭开盖子，一股霸道的香味瞬间充斥着厨房。 高敏眼睛一亮，果然是自己想的那道菜！ 第302章 佛跳墙 浓郁霸道的香气迅速充斥着小小的厨房空间。 原本就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杨峥和高月顿时就忍不住了。 高月最先窜进来，一下抱住了宋清风的腿，“表哥，好香啊，是什么呀？” 杨峥虽然没有扑上来抱人，但那期待的眼神跟高月一模一样。 高敏笑着说道：“是佛跳墙。” 高月一脸茫然，佛跳墙是什么，她没听过。 倒是杨峥眼睛顿时就更亮了，激动地道：“表哥，你竟然会做佛跳墙。” 他吃过一次佛跳墙，是几年前跟杨老爷子参加另一位老爷子的寿宴，他分到了一小盅，那滋味美得，即便过了几年还令他念念不忘，他都没想到宋清风竟然会做佛跳墙。 佛跳墙这道名菜，很多人都只听过名字，根本没吃过，甚至还有不少人连名字都没听过。 宋清风笑着道：“小姨，挺识货啊。” 高敏也是几年前跟着老爷子他们一起去参加寿宴吃过一次，因为味道极好，所以给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当时她还让杨怀远去请教过做法，想着要是不麻烦的话，回头自己在家也可以让杨怀远试着做一做。 结果杨怀远去问过之后，她的脸都绿了，光那几十样食材就能掏空她的钱包，更别提那耗费的时间了。 就连杨老爷子听说宋清风带来的大陶罐里装的是他自己做的佛跳墙之后，都动容地说了一句：“你费心了。” 宋清风笑笑，“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有这手做菜的手艺还能见人，所以就给您准备了这个，不过有些食材没买到，我这个是简化版的，等以后买到食材了，我请您吃个正宗的佛跳墙。” 正宗的佛跳墙里面有几十种食材，鲍鱼、海参、鱼翅这些就不说了，其他比如花菇、瑶柱、花胶等零零总总的还有不老少，更何况光吊高汤就需要七到十天，是一道真正费时又费钱的功夫菜。 从得知老爷子寿宴时间到现在也不过七天，宋清风和程毅两人跑遍了整个京市也才买到了三分之二的食材，比如鱼唇、鱼翅就没买到。 有些食材的泡发十分麻烦，还费时，宋清风时间不够，只能先来个简易版的，不过光这简易版的就花费了他不下三天的功夫，算是相当用心了。 上辈子宋清风开过一家私房菜馆，这道佛跳墙就是那里的招牌，每月供应一次，一次三十盅，错过就只能等下次，有不少老饕为了这道菜专门从外地赶来吃饭。 虽然杨老爷子说了什么都不收，但宋清风也不能真的空手上门，这才想到了这道菜。 杨老太太还跟陆瑶说：“不是说好了让你们不要送东西吗？让清风来帮忙做饭已经够过意不去的了，怎么还准备了这个。” 光是这些食材估计就花了宋清风不少钱，更不提费的功夫了。 陆瑶腼腆地笑着道：“清风哥说这是他对长辈的心意，一年也就这一次，只要杨爷爷开心就好。” …… 来的人不少，开了三桌才勉强坐下，也是因为杨家地方大，不然还真安排不下。 一道道菜上桌，色香味俱全就不说了，摆盘还特别漂亮，说是国宴大厨做的都有人信。 杨老爷子直接招呼宋清风在主桌坐下，就坐在杨怀远的身边。而陆瑶则是被杨老太太带在身边。 “清风，谢谢你为我张罗的这桌菜，我老头子今天有口福了。” 宋清风大概是跟高敏打听过他的喜好，这桌上的菜有不少都是他喜欢吃的。 宋清风笑着敬了老爷子一杯酒，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丝毫不提自己准备这些的辛苦。 桌上还坐了几位脸生的人，应该是杨家这边的亲戚。 其中一个圆脸的中年女人看了一眼吃饭的高敏，笑呵呵地对杨老太太说，“大嫂，还是你有福气啊，儿媳妇优秀就不说了，连儿媳妇的外甥做饭都这么好吃。年轻人在哪家饭店工作啊，回头我们都去捧捧场，下回我们家办事也请你来掌勺。” 这是直接把宋清风当厨子了。 杨老太太脸上的笑意微敛，“清风可不是厨子，他是京大的高材生，今天是我家老头子过寿，清风这孩子有孝心，这才给张罗了这么一桌，你们再想吃可吃不到了。” 说话那女人闻言脸色微僵，“原来是京大的学生啊，能被推荐上京大的，本身也很优秀。” 她一贯看不上高敏，觉得高敏是小市民出身，能嫁进杨家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所以今天见到高敏竟然让自家外甥来帮厨，就以为高敏是想让宋清风今天好好表现，借此攀上杨家，给他谋好处。 毕竟宋清风做饭再好吃，在她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厨子，不值一提。 高敏笑眯眯，“小婶，我家清风可不是推荐上的京大，他是去年参加高考，自己考上的京大，还有我外甥媳妇也是，他俩都是自己考上的大学。 “去年五百多万人参加高考，录取的才二十七万，可不容易了，他们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我们做长辈的不知道有多高兴。瞧我，去年小婶的小女儿也参加了高考，对这些肯定清楚，小婶，您闺女考到哪里去了？” 女人脸色微僵，神情不自然地道：“晓芳年纪小，报考了南方的大学，我嫌远就没让她去，准备让她今年再考一次，考京市的大学。” 高敏撇嘴，什么不让去远的地方，分明是没考上。 不过今天到底是老爷子的寿宴，刺了她两句，高敏也就消停了，笑呵呵地跟老爷子说话，没多会儿就逗得老爷子哈哈大笑。 除了这个小插曲，整场宴席下来气氛十分融洽，宋清风的手艺得到了一致好评，只可惜每人分到的佛跳墙只有小小一盅，大家都没吃过瘾。 高敏也在遗憾呢，毕竟这样的菜色，她下次想吃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宋清风离开前，小声对高敏说道：“小姨，陶罐太大了，我带回去不方便，就先放你这儿，过几天我再过来拿。” 说着，还朝高敏使了使眼色。 高敏眼眸微转，瞬间就明白了。 果然，等送走了所有客人之后，她打开那个大陶罐的盖子，就发现底下还有五分之一的佛跳墙，足够他们一家五口再吃一顿了。 高敏笑着对杨老太太说道：“这臭小子肯定是知道我们都没吃过瘾，特意留了一些。” 杨老太太乐呵呵的，“清风做事一向贴心周到。” 第303章 通透 “就是让他破费了。”杨老太太叹息着说道。 高敏：“这是他小辈的一点心意，你们受着就是了。” 杨老太太看了一眼书房地板上堆放的东西，这些都是今天来吃饭的亲戚朋友们送的，虽然说了不许送礼，但大家上门祝寿都不可能空着手，你一点我一点的，也收了不少。 大部分都是一些吃食，比如麦乳精、糕点、水果罐头啥的，不算贵重，就是一些心意。 “回头你整理一下，给清风还有娉婷送些过去，不然光是咱们五个也吃不完。” “你公公那儿还有些烟酒，也拿过去，烟酒都给清风，不要给娉婷，省得她家那口子喝点酒就发疯。” 高敏点头记下，杨娉婷就是杨怀远的妹妹，也是杨家的幺女，在中学当老师，当初寄给宋清风的资料大部分都是她帮忙收集的。 不过今天杨娉婷没来，因为她婆婆病了，她在医院里伺候病人，只托人带了礼物回来。 “哎，娉婷那家子……”杨老太太叹了口气，不说了。 高敏也抿了抿唇，小姑子是个好的，只可惜摊上的婆家不咋好，本事没多少，屁事贼多，三天两头闹腾一下。 今天老爷子过寿根本没邀请那一家子，省得好好的日子给人添堵。 …… 别说离开的客人在回味佛跳墙的味道，就是高家人也在回味呢。 尤其是杨梅和三个孩子，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菜叫这个名儿，滋味还那般好。 邱老太倒不是第一次吃，她小时候家境不错，又有家传的手艺，所以她是吃过的，不过后来战乱，家道中落就再也没吃过了，算起来也有几十年了。 今天再次吃到这道菜，倒是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时光，难免有些怀念。 宋清风一看邱老太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扶着邱老太的胳膊笑着说道：“以后外婆要是想吃就跟我说，我给您做。” 邱老太失笑，“我都多大年纪了还贪那一口吃的，不够费事的。” 杨梅探头：“做这道菜很麻烦吗？” 她看着就是一锅炖啊，把食材全部放进去炖出来的，应该是这样的吧？ 陆瑶就笑着给杨梅科普这道菜的做法，她虽然不会做，但这几天看着宋清风忙活，大致流程她是看明白了的。 杨梅听得咋舌，尤其是听到鸡鸭羊啥的放一起炖就为了吊高汤，还要吊二三十个小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的妈，我说咋那么好吃呢，这又是鸡啊又是鸭炖出来的汤做的东西能不好吃吗。” 再一听还有二十几样食材，就这还是简易版，更是瞠目。 “这哪儿是吃菜啊，分明是吃的钱，这要是搁以前，怕不是皇帝老爷才能享受哦。” 邱老太斜她一眼，“你还真说对了。” 杨梅嘿嘿笑，“那今天我岂不是跟皇帝老爷一个待遇了？就是可惜了，就那么一小盅，几口就没了。” 宋清风失笑，“舅妈想吃有什么难的，再做就是了。” 杨梅连连摆手，手都快被她摇出残影了。 “不吃不吃，吃啥啊，吃过这一次就足够了，以后我就跟人说，我跟皇帝老爷吃过一样的菜，羡慕死他们。” 宋清风倒也没多说，只是当天傍晚就抱着一个小陶罐上了高家的门。 既然做了这么费事的菜，他怎么可能不给邱老太准备。 所以家里还有两罐小的，一罐就是给邱老太他们准备的，剩下的那一罐自然是给自家留的。 “还真有啊。”杨梅咽了下口水，看着陶罐的眼睛都在发光，却还是克制地移开了目光，说道，“你拿回去给瑶瑶吃，她还怀着孕呢，这样的好东西就该给她吃。” 宋清风笑着道：“这是专门给外婆和你们留的，这道菜做起来费事，我一次就多做了一点，家里还有，舅妈就别跟我客气了。再说，这东西吃的就是一个新鲜，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家里真有？”杨梅迟疑。 宋清风点头，“真有，我是那种会亏待自己的人吗？所以舅妈就收下吧，回头把罐子给我洗干净就行。” 杨梅又看向邱老太。 邱老太没好气，“看我做什么，想吃就收下。” 杨梅乐颠颠地抱着陶罐去了厨房，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摔了罐子。 邱老太进屋，没多久又出来了，塞给了宋清风一叠钱。 见宋清风要推拒，赶紧说道：“我知道你不缺这点钱，但瑶瑶现在是双身子，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能存一点是一点，放心，这是我的退休金攒的，不是你给我那一千五里出的。” 宋清风这才收下。 晚上，宋清风还去叫上了许大夫和程毅两人，几人也在小院里美美吃了一顿。 许大夫打量着这个小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院子收拾得不错。” 宋清风也挺满意这个小院子的，他还跟房主打听过，只可惜房主只愿意出租，不愿意卖。 “您老最近如何了？”宋清风笑着问道。 许大夫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挺好的，我儿子要回来了，前几天给我发电报，说是上车了，估计这几天就能到。” 宋清风微微讶异，却也替许大夫感到高兴。 “恭喜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许大夫：“是啊，终究是盼到了。还要多谢你，去年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就坚持不下去了。” 要不是宋清风发现了高烧的他，将他送到医院，只怕他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了，哪里还有跟儿子的团聚之日。 宋清风却不敢居功，上辈子没有自己的出现，许大夫也好好地等到儿子回来了，可见那天就算自己不去，也会有人发现许大夫，把他送到医院的。 许大夫却把这份情记在了心里。 “我记得你以前说你想买个房子，是什么样的房子，我回头帮你打听打听？” 说着这个，宋清风可就来劲儿了，他想买四合院很久了，只可惜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 许大夫微微蹙眉，“现在这些院子不好买，愿意卖出去的，但凡保存好一些，消息还没出来就被人定下了；要么就是一堆废墟，需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和钱才能修复，不值当。你还要考虑地段，怕是短时间内买不到合适的。” 宋清风也不着急，“没关系，慢慢寻摸就是了，反正我现在钱也不够，没准迟一些我反而能买得起了，这就是缘分了。” 许大夫看了他一眼，“你倒是通透。” 宋清风笑了笑，别有深意地说道：“人啊，只有活得通透些才能不被那些苦难纠缠，往前走，往前看，才能看到更美好的风景。” 第304章 劝说，前路 许大夫听到这话，一时有些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得对，往前看才能看到更美的风景。没想到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没你一个年轻人看得开。” 宋清风笑而不语，这个道理，他也是花费了几十年的时光才明白的，只是明白归明白，真正能做到的人又有多少呢。 程毅和许大夫结伴回去，洪金玉已经收拾好了厨房，此时就坐在堂屋里陪着陆瑶。 刚才宋清风说的那番话她也听到了，想到自己的事儿，她也有些沉默。 陆瑶在一旁看书，见她望着某处出神，轻轻叫了她一声。 洪金玉回神，“怎么了，是不是要去厕所？我扶你去。” 陆瑶摇头，“表姐，你是不是想孩子了？” 洪金玉摸了一把脸，也没否认，低声道：“嗯，自从离婚后我就没见过他们。” 她和前夫离婚后去看过孩子，但是孩子被前夫他们家藏起来了，她没见到，所以离婚到现在都半年多了，她一次都没见过两个孩子，心里想得紧。 不仅是孩子的事，还有她自己，想到那些流言蜚语，洪金玉抿了抿唇，对未来有些无望。 陆瑶握住了洪金玉的手，轻声说道：“表姐，离婚从来不是你的错，是那个男人没福气错过了你，你没必要为了那样一个烂人而感到痛苦，至于那些闲话，你就更不应该放在心上。” 洪金玉眼神凄苦：“瑶瑶，你不明白的。” “不，我明白。表姐，我也曾被人指指点点过，甚至我一度怀疑过自己，但是后来清风哥跟我说，人生是自己的，我们是在为自己而活，不应该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否定自己，我们应该先学会爱自己。” 洪金玉一脸茫然，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父母对她倒是挺好的，但教给她的也是以后要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后来她被离婚，父母虽然接她回家，却时时背着她唉声叹气，担忧她的未来。 加上那些流言蜚语，洪金玉只觉得人生无望，恨不得去死。 “表姐，如果你连自己都不爱，别人又怎么会来爱你？过去的那些事情也是，只有你自己先看开了，别人的闲话才不会伤到你，表姐，你已经离开安州市了，你也该睁开眼睛看看现在的世界，你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 “我真的……还有机会吗？” “当然，你才二十几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只要你不沉湎过去，一切都来得及。再说，你将来不想将孩子接到身边来吗？” 洪金玉暗淡的眸子里有了些许光彩：“我……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首先你要先顾好自己，有一份能养活自己和孩子的工作，如果你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你拿什么给孩子们更好的生活？” 洪金玉点头。 见她听进去了，陆瑶才继续说道：“我和清风哥商量过，这两年还要麻烦表姐照顾我和孩子，等孩子大一些，能送去托儿所了，清风哥就安排你去食品厂工作，他会在这边建分厂，如果你不想回去也可以留在这边，等以后找机会把孩子接过来。” 洪金玉没想到宋清风和陆瑶竟然为她考虑得那么长远。 “瑶瑶，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为我想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洪金玉语气哽咽。 “表姐，你先别哭，咱们大队的食品厂你也知道，要进去工作是要考试的，这里的分厂也一样，所以这几年你可以趁着空闲时间好好学习，以后才能进厂工作。” 洪金玉用力点头，只是很快，她又迟疑地说道；“可是，他们家不会把孩子给我的。” 陆瑶笑笑，“那男人不是有人了吗，等那女人生下孩子，你生的孩子在她眼里就成了多余的。都说有了后娘便有后爹，那个时候你再去要孩子，他们家未必不肯给。” 洪金玉眼睛一亮，倒是从没往这个方面想，现在顺着陆瑶的话一想，她就忍不住激动起来，第一次期盼着那个女人快点生下孩子，最好还是男孩。 “所以表姐，你要快点振作起来，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这样以后才能给你的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 洪金玉连连点头，大概是生活有了目标和奔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再也不是之前那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瑶瑶，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会好好做的。” 陆瑶微微一笑，这才慢悠悠地起身回屋。 宋清风已经洗漱好了，正靠坐在床头看书，见她进来，忙起身扶着她坐下。 “劝好了？” 陆瑶嗯了一声，“我看表姐那样子应该是想明白了，起码现在有个目标吊着，比之前好多了。” 洪金玉来了一个多月了，平时干活挺利索的，也把陆瑶照顾得挺好，但不管是宋清风还是陆瑶都能看出来，其实洪金玉的心是死的。 离婚这件事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一直没缓过来。 在宋清风看来，洪金玉是有点抑郁的征兆的。 陆瑶不懂什么叫抑郁症，但也明白宋清风的担忧，一直想找个机会跟洪金玉聊聊，倒没想到今天才找到机会。 “回头可以让你表姐去报个夜校学习，等以后厂子建起来了，她要是愿意进厂，也可以直接去厂里，至于照顾孩子的人，再找就是了。” 陆瑶：“这个倒是不着急，先看看吧。不过清风哥，程毅已经把酱鸭都卖出去了？” 先前宋清风说的是让程毅把酱鸭卖出去试试水，市场反馈好才会建分厂，现在既然准备建厂了，那就说明酱鸭生意不错。 宋清风含笑点头，“那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不过一个星期那批酱鸭就卖完了，现在我让他去周围转转，看看哪里适合建厂。” 陆瑶十分意外，没想到程毅竟然这么厉害。 别说是陆瑶了，就是宋清风都很意外，他给程毅设定的时间是半个月到三个星期，这小子给了他一个惊喜，而且市场反馈很不错，还有供销社的人过来询问下一批什么时候到。 所以建分厂的事情自然就提上了日程。 这段时间程毅是四处跑，就是为了找个适合做分厂的地方，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找到。 好在宋清风也不着急，时间多得是，慢慢找就是了。 没想到宋清风不着急，马成运倒是着急上了，知道宋清风要找地方建分厂，在周六晚上找上了宋清风，说要带他去看厂房。 第305章 看地方 马成运是真急，上次他从宋清风这拿了两百只酱鸭出去卖，原本以为这种酱鸭在北方会没什么市场，这两百只怕是要卖一段时间才能卖出去。 没成想不过五六天就没了，后来还有不少回头客来问还有没有。 马成运当时就找了宋清风，想要再拿一批，只可惜宋清风说剩下那些全给了供销社和食品站，他手里没多的。 酱鸭的制作需要时间，从江东省运到京市也需要时间，马成运能不急吗。 知道宋清风想在这里开个酱鸭分厂，他比宋清风都积极，恨不得明天分厂就建好了，后天就可以卖酱鸭。 “你说的地方在哪儿？”宋清风问道。 马成运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就城南那块地儿，虽然是农村，但马路四通八达的，方便得很，关键是地方大，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宋清风虽然是在京市长大的，但以前年纪小，活动范围就那么一点大，长大后他也不是喜欢乱跑的性格，所以对马成运口中的城南方向了解不多。 一直到两人到了地方，宋清风这才恍然，原来是这里。 “你倒是会选地方，不过这里都是土地，也没看到厂房啊。” 马成运直接带着他往前走，指着前面不远的几处农家大院说道：“那几个大院咋样，我觉得作为你们暂时的厂房还是可以的，重要的是，距离这边十几里的地方有个养鸭厂，你们做酱鸭不是要鸭子么，原料都有了，是不是很方便？” 宋清风挑眉，这倒真是个不错的条件。 “这几座大院是属于村里的？” “对，我已经帮你问过了，这几座大院都是空置的，属于以前的五保户的房子，人死了之后就没人住了，地方很大，就是吧，房子不太好，暂时不能住人，你要租的话，租金很便宜，村里也愿意帮着修缮一下。” 宋清风沉吟片刻，问道：“村里人既然愿意帮忙修缮，肯定有条件吧？” 马成运笑了笑，揽着他的肩膀，“要么说你能带着人建厂呢，这脑子就是好用，他们知道咱们要在这里建厂，就说租房子没问题，但要招他们村里人做工。” 宋清风蹙眉。 马成运忙说道：“我没一口答应啊，我说的是我帮人打听的，具体事情要问你，你可以和他们谈，要是能谈下来，我是觉得这个地方不错的。” 宋清风似笑非笑，这地方能差么，未来的城区之一，别看现在是农村，以后的发展可是相当不错。 “要不，我们先去跟他们村的村长聊聊？” 宋清风自从知道距离这里不远有个养鸭厂之后，对这几座大院就产生了兴趣，听到这话，直接点头应了。 马成运带着宋清风进村，直接拍响了一家院子的大门，“老张头，我们来了。” 没多会儿，院子的大门就开了，一个四十五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看到马成运身边的宋清风，顿了顿，笑着道：“小马说的朋友就是你吧，进来吧。” 宋清风和马成运走进去。 都知道宋清风今天的来意，所以老张头也没废话，直接把那几座大院的面积给说了。 “那三座大院都是五保户的房子，人死了之后没人住，屋子破得厉害，但是修一修就能用。” 那几座院子当初都是大地主的房子，用的都是好料子，只是在建国初期的时候被打砸过一次，也没修缮，渐渐就破败了，后来村里人就把那几座院子分给了村里的五保户，这么多年过去，年久失修，暂时不能住人，但底子是在的，修一修就能用。 宋清风提出要先去看看地方。 老张头自然没意见，带着宋清风去转了转。 “其实这里最初是一座大院子，后来被隔开了，分成了三座，喏，围墙根都在呢，你们要是做厂房，可以重新把围墙建起来。” 宋清风里里外外仔细看过，地方确实大，按照旧时留下的围墙根计算，三个院子加起来差不多快两百亩了，比狼山大队食品厂的全部面积都大。 宋清风心中微动，这块地的地理位置非常不错，距离大马路不远，但又离村民们居住的地方有些距离，更重要的是，未来这里会变成城区，甚至还会开通地铁，交通便利。 这里不仅可以作为酱鸭分厂，或许还能作为公司总部。 在宋清风的设想里，现在的狼山食品厂随着发展，肯定是会变成一个大公司，狼山到底还是太偏了一点，肯定是比不上京市的，把总部设在那里不合适。 要是把总部设在这里…… “如果我们想要买下这块地，你们多少钱愿意卖？”宋清风问道。 老张头一愣，“这土地是公家的，不能卖。” 宋清风也微微一愣，随即恍然，他怎么忘了，现在时间点不对，确实不到可以买卖土地的时候。 “你们还要租吗？”老张头问道。 他们村的经济条件不算差，但跟城里肯定没法比，要是这个人愿意租院子建什么分厂，他们村也能获得一笔额外的收入，哪怕是让村民们能多吃一顿肉都是好的，毕竟这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租，不过怎么租我们要好好谈谈。”宋清风说道。 老张头顿时咧开嘴笑了，“那我们回家谈，中午我让我媳妇儿杀鸡给你们吃，我们慢慢谈，不着急。” 马成运连忙说道：“老张头，宋清风可是我兄弟，你们谈可以，但你不能坑他，不然以后你们村的东西……” 老张头秒懂，摆摆手，“你就放心吧，人是你带过来的，我还能坑你的人。” 宋清风和老张头回家详谈。 大概真的是看马成运的面子，租金其实不高，甚至比宋清风预想的都要低一半，不过条件就是要在他们村里招人。 宋清风原本就准备在当地招人的，哪怕是为了加深跟当地的关系，他也会在当地招人，但招什么人，招多少人却不能由老张头说了算。 两人吃过饭又谈了一下午才基本商定了条件，宋清风答应会在他们当地招四分之一的人，但这些人必须参加招工考试，只有通过考试才能留下来，也必须遵守他们厂里的规矩，要是屡次破坏了规矩，食品厂有权力开除人。 对于最后一条，老张头是不想答应的，但一听宋清风说要是不答应，他宁愿换地方，老张头立马就答应了，现在能有份工作就不错了，做得不好开除就开除了吧，大不了就让其他能干的人去参加考试嘛。 第306章 学习小组 协议并没有当天签署，毕竟今天商量的只是大致框架，细节还有待商榷，宋清风和老张头约好了下周日继续详谈，马成运会过来做见证。 两人还要赶回城，所以老张头也没留人。 回去的路上，宋清风跟马成运打听了老张头的为人，以及这个村子的风气。 马成运拍着胸脯道：“老张头这人绝对靠谱，是个没什么私心的人，一心就为他们村，过去十几年为他们村做了不少事儿，所以他们村的人都服他，这个村子整体风气也不错，老实肯干的人居多，当然，刺头肯定也有，不过你放心，老张头管得住人。” 知道宋清风要建分厂，马成运把他当自己人，是真心为他考虑过的，有些民风过于彪悍甚至不讲理的地方他根本没考虑。 宋清风：“我当你是我兄弟，你可不能坑我，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厂子，是我们大队的。” 马成运翻了个白眼，不高兴地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坑谁也不会坑你，我要是坑了你，你就回去找我妈，让我妈打断我的腿。” 马成运是个大孝子，最怕他妈。 见他把他妈都搬出来了，宋清风就知道马成运不会坑自己。 他不清楚老张头的底细，但对马成运的底细是知道的。 俩人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宋清风留马成运吃饭，马成运摆摆手。 “我妈估计也在等我，我就不吃了，回去晚了，她真会打断我的腿。” 宋清风进屋，堂屋的灯亮着，陆瑶和洪金玉都在堂屋里看书等他呢。 看到他回来，陆瑶立马放下书，一脸关切地问道：“清风哥，你可算回来了，晚饭吃了吗？” 宋清风摇头，怕回来太晚，他们是直接回来的。 洪金玉一听宋清风没吃晚饭，起身去厨房给他端饭菜，然后就把空间留给了小夫妻两个。 陆瑶坐在一边看宋清风吃饭，顺便问了两句今天的情况。 “地方不错，面积大，交通方便，虽然离这里远了些的，但作为暂时过渡是可以的。下周日还要去一趟，要是谈妥了就能签协议了。” 知道事情有进展，陆瑶也高兴。 “太好了，那是不是老家就要来人了？” 宋清风嗯了一声，“我准备让曹永军给我送几个得力的人过来，光靠程毅一人不行。” 他的时间有限，学校课程紧张，他肯定没法长时间请假，所以手下需要信得过的人。 老家来人的住宿问题也好办，许大夫那儿地方大，正好可以继续租住，等以后分厂那边弄好了，再让他们搬过去就是了。 “那我二哥会过来吗？” 宋清风顿了顿，“这个不一定，看二哥自己的意思，如果他想过来，我会安排另外的人在食品厂负责调制酱汁。” 不过以他对陆武的了解，陆武怕是不会过来。 …… 程毅第二天就得知了宋清风找到合适的地方的消息。 “厂长，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我这还没做出成绩呢，你就拿出结果了，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啊。” 他都跑了大半个月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也不是我找到的，是我找了我发小，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你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比不上他很正常。” 尤其马成运暗地里还在做倒买倒卖的生意，人脉广得很。 程毅一想也对，“那我能做些啥？” 宋清风还真有任务交给程毅，让他这个星期去那个村子附近转悠转悠，打听一下那个村子的事情，顺便摸摸周边的情况。 倒不是宋清风不信任马成运，这是他上辈子被人背刺之后养成的习惯，凡事都喜欢掌握主动权。 程毅领了任务，乐颠颠地走了。 这大半个月走街串巷的，他已经没了初来时的不安与忐忑，自在得很。 宋清风交代完事情就去了学校上课。 刚到学校就听顾松林说老师要弄什么学习小组，每个人都必须加入一个小组，研究一个课题，邀请他加入他们的学习小组。 宋清风闻言，问了一句，“学习小组要几个人，现在有几人？” “一个学习小组六个人，现在就我和金舒兰，加上你就是三个，剩下三个我去找人，怎么样，加入我们吧？” 宋清风同意了，“不过我平时事情多，可能空闲时间也不多。” 顾松林浑不在意，“知道，你还要照顾家庭嘛，没事，我和金舒兰的空闲时间多，组长和副组长就我俩来，你记得帮着查资料、写论文就行。” 这宋清风倒是没问题。 结果没过多久，何玲玲就过来了，也是问他要不要参加学习小组的。 “我已经有学习小组了。”宋清风拒绝道。 何玲玲抿唇：“是顾松林和金舒兰的学习小组吗？他们选的课题有些难，很多同学不愿意参加，宋同学，你也好好考虑一下吧，老师说了，这次的学习小组成绩是和期末成绩挂钩的。” 宋清风神色淡淡，“不用考虑了，我觉得选题不错，很有研究意义。” 何玲玲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跟宋清风说话的机会，哪里愿意就这么走了，继续劝说道：“就算加上你，也只有三个人，还差三人呢，你要是加入我们小组，人就足够了，而且我们资料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你加入进来不需要做多少工作，不耽误你学习。” “哎，何玲玲，你什么意思啊，当着我的面挖人！宋清风都答应加入我们小组了，你就少在这里晃悠了。”金舒兰不满地说道。 她就去个厕所的功夫，回来就听到何玲玲在挖墙角，心里那叫一个气。 何玲玲对金舒兰很厌烦，见到她，眼神微暗，“我、我只是给宋同学提供另外一个选择而已，你们的课题那么难，万一最后论文写不出来，影响了期末成绩，你能负责吗？” 说着，她又看向宋清风，“宋同学，你再考虑考虑吧，我们小组很欢迎你的。” 可宋清风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就回绝了，气得何玲玲再次把账记在了金舒兰的头上，觉得肯定是她在背后说了什么，宋清风才会这么干脆拒绝她。 第307章 震惊三观 当天下课后，金舒兰回到宿舍就发现何玲玲坐在她的位置上冷冷地看着她，见她进屋也不起来。 金舒兰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起开。” 何玲玲坐着不动，气恼地质问道：“金舒兰你什么意思？” 金舒兰简直要被气笑了，“你占了我的地方你问我什么意思？何玲玲你脑子没病吧？”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金舒兰，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在宋清风面前说我坏话，破坏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金舒兰看着何玲玲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稀有物种。 “果然是脑子有病，有病去看病，不要在我这里发疯，看着怪吓人的。还有，这是我的位置，你赶紧给我起开。” 何玲玲怒视着她，“你才有病。” 金舒兰嘲笑，“你没病你在做什么梦呢，还我破坏你们的关系，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和宋清风什么关系？” 何玲玲一滞，支吾道：“总之，你在宋清风面前说我坏话就是不对，你要跟我道歉，还要跟宋清风解释清楚，之前你都是胡说八道的，是你嫉妒我。” 金舒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神讥讽，“跟你道歉，你也配？别说我没和宋清风说什么，就是我真的说了什么，你能拿我怎么办？” “你！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乡下人出身。” “少扯这个，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乡下，我看不起的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看上宋清风了。可人家结婚了，你没戏。” 何玲玲面色涨红，但因为宿舍里就她们两人，她倒也没回避，而是大方地说道：“我是看上了宋清风又怎么样，他那么优秀，喜欢他很正常，我只是追求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错。” “至于他结婚了，那也不是问题，不过是一桩没感情的婚姻而已。他现在是京大的学生，只有和他同样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他，如果他的妻子明事理就该主动提出离婚，放他自由。” 金舒兰听得简直叹为观止，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程度。 而且看何玲玲的表情，那么理所当然，可见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何玲玲到底是什么家庭出身，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三观？ 不是，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考上京大的？ 金舒兰大为不解，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严重的污染，何玲玲简直有毒。 她上前一把将何玲玲扯起来，推到一边。 “赶紧给我起开，我就多余跟你废话。立刻给我离远点，看到你就想吐。” 何玲玲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再听到这话，眼神一暗，正想动手，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几声谈话声，听声音是他们宿舍其他人回来了。 何玲玲眼眸微闪，忽然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 金舒兰看得目瞪口呆，不是，这人有病吧，竟然自己打自己？！ 下一秒，就见何玲玲捂着脸，哭着说道：“金舒兰，我知道我是乡下出身，家里条件差，比不得你是城里人，家里父母疼爱，但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你要是看不惯我，我可以跟老师申请换宿舍，不碍你的眼。” 金舒兰眉头微皱，还没来得及开口，宿舍门就开了，是其他六位室友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宿舍的老大姐朱晓雯问道。 金舒兰眉头紧皱，神情不悦地说道：“谁知道她又发什么疯。” 另一位室友陈婉婷看着何玲玲脸上的巴掌印，不赞同地说道：“舒兰，我知道你不喜欢何玲玲，但你不能动手打人啊，还下这么重的手，人脸都肿了。” 其他几位室友也一脸的不赞同。 金舒兰脸黑了，怒道：“不是我打的，是她自己打的。何玲玲，你说，是不是你自己发疯打的自己！” 何玲玲红着眼眶，委屈地说道：“金舒兰，你可以不喜欢我，甚至动手打我，但你不能这样污蔑我，我怎么可能自己打自己。” “晓雯姐，金舒兰对我有偏见，不管我怎么解释都没用，这个宿舍我是待不下去了，明天我就找老师申请换宿舍，请你帮我做个见证，行吗？” 她一脸的委曲求全，加上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再对比着金舒兰一脸的盛气凌人，看上去就更像是被欺负的那个。 大家住在一个宿舍一个多月了，自然知道金舒兰和何玲玲关系不好，但具体因为什么不好却不太清楚，只偶尔听何玲玲说过两句跟她出身乡下有关。 可宿舍里农村出身的不止何玲玲一个，金舒兰跟其他人相处得都不错，所以对于她这个理由，大家都是不怎么相信的。 但问题是，今天金舒兰动手了，这性质就变了。 朱晓雯语重心长地说道：“舒兰，你再怎么不喜欢何玲玲也不能动手打人。今天这事儿是你错了，你给她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让她跟何玲玲道歉。 陈婉婷跟朱晓雯一个态度。 金舒兰简直气炸了，“我说了不是我打的，是她自己打的，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 大家看着何玲玲脸上那巴掌印自然不会相信，那力道，得下多狠的手，才能把自己的脸打成那样啊，何玲玲又不是有病，为了冤枉金舒兰就对自己下狠手。 朱晓雯劝道：“舒兰，道个歉吧，不然明天老师看到她脸上的伤，你就不好解释了。” 朱晓雯是真心为了金舒兰好，要是闹到老师那里，金舒兰肯定是要被批评的。 陈婉婷也跟着劝。 她平时跟金舒兰关系挺好的，多少知道一点金舒兰看不惯何玲玲的原因，但她也以为今天是金舒兰动手打了何玲玲，不想让事情闹到老师家里让金舒兰吃亏，这才跟着劝。 金舒兰看看捂着脸装委屈的何玲玲，又看看室友们，冷笑一声，忽然一把抓住何玲玲的头发，迅速抬手给了她几巴掌，那力道可比何玲玲刚才自己打自己大多了。 何玲玲被她打得脑子嗡嗡的，眼冒金星。 “金舒兰，你在干什么？”朱晓雯震惊。 金舒兰冷笑着道：“既然都说是我打的，我不把这个罪名坐实了岂不是亏了。” 第308章 问题是，你敢吗 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金舒兰竟然这么猛，说动手就动手，下手还那么狠，那一声声的啪啪声，听着就疼。 金舒兰抓着何玲玲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拍着她的脸，冷笑着说道：“看清楚了吗，这才是我打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朱晓雯到底年长她们几岁，看看金舒兰，又看看毫无反抗之力的何玲玲，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叹了口气，说道：“舒兰，你先放开她。” 金舒兰抿了抿唇，不愿意，今天既然已经跟何玲玲彻底撕破脸了，倒不如一次把她打疼了，省得这人再来恶心她，跟只蟑螂似的。 陈婉婷拉拉她的衣摆，轻轻摇头。 “舒兰，别闹了，闹到学校那里，吃亏的是你。” 金舒兰：“我会怕这个？” “舒兰！” 金舒兰到底是松开了何玲玲。 何玲玲的脸已经彻底肿了，嘴角还有血，头发凌乱，样子十分狼狈。 一得到自由，何玲玲就窜到朱晓雯的身后，尖叫道：“我要去老师那里告你，金舒兰，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神情狰狞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时宛如小白花一般的楚楚可怜，看得众人一时无言。 朱晓雯立马说道：“这是咱们宿舍的事，咱们在宿舍里说清楚就好了，就别打扰老师了。” 不管怎么样，动手打人的是金舒兰，要是真的闹到老师那里，金舒兰怕是要被处分，这是朱晓雯不愿意看到的。 “咱们都是同学，能在这里相聚就是一种缘分，我们都要珍惜，这件事就在宿舍里解决吧。” 其他几人听到这话顿时反应过来，纷纷开始劝何玲玲息事宁人。 毕竟金舒兰性格爽朗，又大方，平时回家带了什么吃的都会分给她们，在宿舍里人缘挺好的，大家都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背上处分。 何玲玲气得浑身发抖，恨恨地瞪着她们，“被打的人是我，你们还帮着她一起欺负我，果然你们跟她一样，都看不起乡下人出身的我！你们和金舒兰都是一丘之貉。” 几人顿了顿，纷纷皱眉。 以前何玲玲会明里暗里地说金舒兰嫌弃她是农村出身，看不起她，她们听过就算了，也没在意。此时何玲玲用这样的话来说她们，她们心里顿时就不舒坦了。 “何玲玲，我们没这个意思，我们只是觉得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矛盾可以在宿舍解决，没必要闹到老师那里，把事情闹大，这样对金舒兰的影响不好。” “对啊，金舒兰打你我们看到了，她做得不对，可以让她道歉，我们就是劝你不要将事情闹大而已，跟你是什么家庭出身有什么关系，你这样说是不是过分了。” 何玲玲早就被金舒兰那几巴掌打得理智尽失了，也忘了自己小白花的形象，恨恨地瞪着几人。 “你们和金舒兰是一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想巴结她，所以才联合她一起欺负我，我不但要找老师，我还要去找校长，我要跟大家揭穿你们这帮人的真面目。” 朱晓雯皱眉，“何玲玲，你冷静一点。” 倒是金舒兰抱着胳膊津津有味地看着何玲玲跟几人吵得有来有往。 何玲玲忽然瞪着她，眼神阴沉，“你笑什么笑？” 金舒兰笑眯眯，脸上丝毫不见怒容，“当然是笑你啊，装了这么久的小白花，终于不装了？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果然还是真实的你看上去顺眼一点。” 何玲玲浑身一僵，金舒兰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终于将她发烧的大脑浇透了。 她忽然不敢去看其他室友的神情。 金舒兰饶有兴致地开口：“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不如展开说说我到底是怎么联合她们几个一起欺负农村出身的你的，也好在明天面对老师的质问时有所应答。” 何玲玲冷冷地盯着她，恨不得撕了她的嘴。 “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继续说啊，我洗耳恭听。” 陈婉婷拉拉她的衣摆，示意她算了。 何玲玲咬牙：“你今天动手打了我是事实，我明天会去找老师反映情况，金舒兰，你就等着挨处分吧。” 原以为这话会让金舒兰有所顾忌，没想到金舒兰竟然点头，“行啊，去呗，我们一起去，你去告我的状，我也正好跟老师好好谈谈你明知他人已经结婚，还堂而皇之地勾引有妇之夫，妄图破坏他人婚姻的行为。” 何玲玲脸色大变，“你胡说，我没有！” “哟，这又不是你刚才理直气壮地跟我说你不是在破坏人家的家庭，而是在追求真爱，你没错的时候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何玲玲，神情鄙夷，“还是说，你的真爱就这么廉价，连在老师面前承认都不敢？” 其他人看着何玲玲的眼神都变了，故意勾引有妇之夫？ “舒兰，这话可不兴乱说。”朱晓雯忙呵斥道。 金舒兰：“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何玲玲亲口说的。” 何玲玲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金舒兰，你怎么可以这样颠倒黑白冤枉我！你这是要逼死我，我不活了。” 说着就朝阳台冲去，一副要从这里跳下去的架势。 原以为其他几人会来拉住她，可谁知她的脚都要跨上去了，其他几人都站着没动。 一时间何玲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那里不动了。 金舒兰哈哈大笑，嘲讽道：“呀，怎么不跳了，不是说我要逼死你么，你要是敢跳，我明天立马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承认是我污蔑你，然后退学。问题是，你敢吗？” 她们的宿舍在三楼，何玲玲颤巍巍地看着楼下，终究还是阴着脸退了回来。 金舒兰冷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都不看她一眼，更不在意其他人会怎么看她。 何玲玲顶着一张猪头脸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其他六人面面相觑，不是，就这么结束了？ 所以该不会金舒兰刚才说的是真的，何玲玲想要勾引有妇之夫吧？ 第309章 颠倒黑白 第二天，何玲玲没去上课，金舒兰倒是去了，却是一个人去的，没跟以往一样和其他人一起去教室。 到了教室看到宋清风，金舒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趁着下课后跟宋清风说了昨天宿舍里发生的事情，当然重点就是何玲玲扬言追求真爱那段话，至于她跟何玲玲的冲突，则是被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宋清风微微蹙眉，敏锐地道：“你们动手了？” 金舒兰意外：“你怎么知道的？不过你放心，我没吃亏。” 三言两语把何玲玲自己动手打自己，还冤枉她，被她反打了的事情说了。 “她既然说了是我的动手，我要是不动手打她，我都不是金舒兰。” 宋清风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何玲玲这样的女人他上辈子见多了，心底厌烦得很。 “你这样会很吃亏，万一她真的告到了老师那里，你怎么办？” 金舒兰耸肩，“告呗，正好我也想告她呢，我敢让人知道我做了什么事，她敢吗？还京大的学生呢，到了学校不好好学习，满脑子都是找男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宋清风眼眸微闪，忽然问道：“你知道何玲玲高考考了几分吗？” 金舒兰懵了一下，也不知道他的话题是怎么跳跃这么大的，摇摇头，“啊，不清楚，不过她好像是咱们班的第五名，成绩应该不低吧？” 宋清风微微眯眼，仔细回忆了一下，只可惜平时他根本不关注何玲玲这人，也不知道她平日里学习是不是认真。 但就他所知，这个年代被人顶替上了大学的人还是挺多的，就比如他的上辈子，不就是被宋文辉顶替他领了录取通知书么。 能考上京大的人，本身已经是一种实力，又经历了那动荡的十年，都很珍惜得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哪里会跟何玲玲似的，一心只想找个条件好的男人。 或许，金舒兰刚才的无心之言未必就不是真相。 “宋清风，我跟你说这件事就是想提醒你，何玲玲对你有想法，而且她这人真的挺疯的，也豁得出去，你还是小心点，别被她算计了。” 宋清风心头微暖，知道金舒兰是好意。 “谢谢，我会注意的。倒是你，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找我。” 意思是万一何玲玲真去找老师告状，宋清风会去给她作证。 金舒兰笑了笑，“可不用你，我没指名道姓，很多人都不知道我说的有妇之夫是你，这件事你就别掺和进来了，免得何玲玲想不开往你身上泼脏水，你知道的，遇到这样的事情，大家天然会相信女方的说法。” 宋清风眼神微暗，知道金舒兰指的是什么，只是再一次跟她道谢。 “哎，你就别谢了，我也不是为你，我就是单纯看不惯何玲玲那种女人，明明都考上京大了，还一心想着靠男人，她要是找个单身的，我也不说什么了，却盯着你一个有家庭的，简直就是丢了我们女人的脸。” 她没说的是，宋清风要是给了何玲玲什么暗示，她也不会多事，但宋清风没给，是何玲玲一心贴上去，就让她很不耻。 金舒兰宿舍里的其他六人也在担心何玲玲会去找老师告状，还在想着万一老师来了，大家应该怎么帮金舒兰解释一下，尽量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呢。 没想到一整天下来，何玲玲那边安安静静的，什么动静都没有，倒是大大出乎了几人的预料。 金舒兰当天晚上没回宿舍，而是直接回家了，她不想回去面对糟心的人。 次日，何玲玲依旧没来上课。 宋清风还想着找谁去打听一下何玲玲的情况，结果刚下课走出校门，就被何玲玲给拦住了。 何玲玲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要不是她出声，宋清风都没认出她。 被何玲玲拦着，宋清风眉眼微沉，淡淡开口：“我着急回家，能麻烦让让吗？” 何玲玲没动，“宋同学，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能麻烦你跟我过来一下吗？这里人太多了，我不好开口。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只要五分钟就好。” 宋清风想起金舒兰说的何玲玲很豁得出去那话，断然拒绝：“不能，我没时间。” 何玲玲一僵，哀求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就给我五分钟行吗？” “我说了，不方便，不行。” 宋清风绕过她要走，却被何玲玲拉住了自行车后座。 “宋同学，只要五分钟，我在这里说也行，请你先别走。” 宋清风神色不耐，“何玲玲，你到底要干嘛。” 何玲玲犹豫了一瞬，直接摘下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了她那张被打成猪头的脸。 经过两天的时间，她脸上的巴掌印依旧清晰可见，甚至嘴角还有淤青，整张脸因为没有消肿，看上去大了一圈，像是一个发酵的馒头。 何玲玲眼里满是泪水，“宋同学，你看到了吗，这都是金舒兰打的。” 宋清风神情冷漠，“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公安，你找我没用，你想找人做主可以去找公安。” 何玲玲一噎，连酝酿好的情绪都差点没维持住。 “你就不想知道金舒兰为什么打我吗？” 宋清风：“我不想知道。” 何玲玲：“……” 心中暗恨！ “我是为了你才挨打的。金舒兰看上了你，想要让你离婚娶她，我看穿了她的真面目，在宿舍里揭发了她，所以她就打了我。” 见宋清风定定地看着她，何玲玲以为他听进去了，心中一喜，继续说道，“宋同学，金舒兰不是好人，她想让你犯错误，你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吧，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她算计了。” 见宋清风沉默不语，何玲玲默了默，哽咽着说道，“我知道金舒兰在你面前说了我不少坏话，你对我有误会，肯定不会相信我的这番话，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愿意相信就当我今天没来找过你。” 第310章 直接拒绝 宋清风面无表情：“你今天确实不应该来找我。” 何玲玲蓦地抬眼看他，神情失落，“你果然不相信我。” 说着，垂下头，声音闷闷的，“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宋同学，对不起，今天耽误你的时间了。” 宋清风：“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你倒是一把好手。” 原本正打算转身走人的何玲玲听到这话，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清风。 “宋同学，你在说什么呀，我……我都是为了你好，想提醒你一下罢了，我是好心，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你对我的误会太深了。” “是吗？可昨天有人告诉我，你挨打是因为你惦记我，被人揭穿了真面目之后又给人泼脏水，跟你今天说的可完全相反啊，不如你来告诉我，哪个才是真相。” 何玲玲不敢相信金舒兰竟然把宿舍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宋清风。 不是，她的嘴巴这么碎的吗？ 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先到宋清风这里倒打一耙，让宋清风和金舒兰的关系疏远，要是能让他们反目成仇就更好了，可谁知金舒兰竟然先一步找过宋清风。 不过她反应很快，一脸落寞地说道：“既然你都已经相信了金舒兰的话，那想必我说得再多也没用，就当我今天是多管闲事了。” “何玲玲。”宋清风淡淡开口。 何玲玲脚步一顿，以为宋清风动摇了，眼底迅速闪过一丝得意，她就知道男人都吃这套。 “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你对我的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顾忌你是女同志，又没开口明说，所以当不知道而已。但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清楚谁在打我的主意。” 何玲玲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清风。 他看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又对她避而远之？难道他对她就没一点点的好感吗？ 心中充满了太多的疑惑，何玲玲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对上宋清风那双冷漠的眼，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清风：“我不管你对我抱有什么心思，都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我有妻子，我很爱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更不可能因为别人而离开她，听明白了吗？” 这个年代的人对感情都很含蓄，更不会将“爱”字挂在嘴上，更不要说像宋清风这样当着别人的面承认自己深爱妻子。 可越是这样，越是吸引何玲玲。 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她不禁想如果自己是那个被偏爱的人，那自己该有多幸福。 至于宋清风说他不会做对不起妻子的事情，何玲玲嗤之以鼻，哪有不偷腥的猫，不过是没见识过她的好而已。 “对不起，宋同学，我没想到你这样厌烦我，我现在就走。” 何玲玲匆匆低头离开，心里也明白再说下去只会增加宋清风对她的反感，倒不如先走。 她也是没想到竟然被金舒兰狠狠刺了一把，今天自己这步棋走得真的是失策了。 她也是被金舒兰给气糊涂了，但凡她多想想，今天就不会来找宋清风。 宋清风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嘴唇微抿，总觉得何玲玲离开得太轻易了，不像是会罢手的样子。 不过今天自己这番话说得那样不留情面，但凡要点脸的女孩子也该知道以后对他敬而远之了吧？ …… 接下去几天，何玲玲都没来上课，也没出现在宋清风面前，倒是周六的时候，宋清风听金舒兰提了一嘴，说是何玲玲换宿舍了。 “搬出去也好，省得我看到她就眼睛疼，她要是不搬我都要去找老师换宿舍了。” 顾松林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以为是两人关系再度恶化，已经无法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倒是宋清风关心了一句，“这几天老师没找你吧？” 金舒兰摇头，她也以为何玲玲会忍不住去找老师呢，结果这人竟然安安静静地换宿舍搬走了，一个字都没提打架的事情。 “不过我总觉得她在憋着什么坏，你小心点吧。” 顾松林一脸茫然，“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金舒兰白他一眼，“你不用懂，人找齐了吗？咱们的课题再不开始可就来不及了。” 顾松林顿时苦了脸，“别提了，都嫌咱们的课题不好，不愿意加入，我去问过教授了，教授说三个人也行，但是论文质量不过关就要打回去重写。” 金舒兰抚掌，“三人就三人呗，宋清风，你说呢？” 宋清风自然没意见。 顾松林高兴地道：“那就说好了，这个课题我们三个自己做，难怎么了，难才有挑战性。这样，明天我们一起来图书馆查资料。” 宋清风：“抱歉，我明天有事。” “哎，你怎么又有事啊，回去陪你媳妇儿啊？你可以把你媳妇儿一起带来，我们不介意的。” 宋清风解释，“不是，明天要去跟人谈租地的事情。” 顺便解释了一下他们大队的食品厂要在京市建分厂的事情，这两人跟他相处得不错，以后说不定还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宋清风也不准备继续瞒着他们。 金舒兰和顾松林听得目瞪口呆。 “不是，你竟然还是食品厂的厂长，你隐瞒得也太好了吧。”顾松林嘴巴大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宋清风失笑，“就是一家小食品厂，不值一提。” 金舒兰猛拍了一下大腿，“什么不值一提，狼山酱鸭哎，原来狼山酱鸭是你们厂子里产的。我就说听到狼山两个字怎么这么耳熟呢，你不就来自狼山大队吗？哎呀我的妈，太震惊了。” 顾松林：“你知道？” “知道啊，我上次回去我妈就在供销社买了一只酱鸭，说叫什么狼山酱鸭，味道那叫一个好，我妈原本还想去买两只送给我外婆的，结果没抢到。” “这么有名啊？” 宋清风微笑，十分谦虚地说道：“只是拿了两千只到京市试试水，没想到会受到大家的喜爱。” “啥啊，顾松林你别听他瞎说，我妈说了，那酱鸭卖得可好了，老长的队伍，没几天就卖完了。” 两人双眼晶亮地看着宋清风。 还是顾松林先开的口，“清风啊，明天我们陪你一起去呗，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一家工厂从无到有的发展过程，这不也跟我们正研究的课题相合吗，咋样？” 两个现成的高材生，宋清风肯定不会拒绝。 第311章 签订 第二天一早，几人在学校门口汇合，程毅是第一个到的。 马成运看到三个陌生人，脚步微微一顿，听完宋清风的介绍，知道他们要跟着一起去倒也没说什么。 老张头早早就等着了。 这几天他也没闲着，跟村里几个干部开会讨论了不少次，拟定了章程，就等着今天宋清风过来好好谈谈。 刚一下车，顾松林就感慨道：“不是，这里也太偏了吧，这都是农村了，你要开厂子怎么不找个繁华点的地方？” 宋清风无语，“我们就是个小食品厂，预算有限，这里虽然地方偏，但租金便宜，地方还大，已经很不错了。” 再说，再过几年这里就会慢慢发展起来，越来越繁华。 顾松林和金舒兰今天跟着过来就是来长见识的，所以全程没说话，就听宋清风和老张头在那儿你来我往地交锋，商谈细节。 老张头还是想给村里人多争取一些用工名额，但宋清风咬死了不答应，一时间两人就僵持住了。 看得俩人心里焦急，但又不敢贸然插话。 “其实就算不能进厂当工人，你们也可以建个养鸭厂，我们长期对外收购鸭子，也能为你们的村民创收。”宋清风不紧不慢地说道。 老张头一顿，茅塞顿开，对啊，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可是，十几里外就有一个国营的养鸭厂，我们养的鸭子你们会要？” 宋清风：“我们酱鸭厂消耗的鸭子多，国营的养鸭厂都是按照计划养的，能给我们的数量有限，我们会跟周边的公社收购鸭子，厂子就在你们村头，要是你们村也养鸭子，对我们来说还更方便。” 老张头有些心动，“那价格呢？” 宋清风：“我们按照市场价收购，当然，如果你们恶意哄抬价格，超出正常市场价，我们是不会收购的，病鸭或是重量没有达到我们标准的鸭子，我们也不会收购，另外……” 老张头一听条条框框这么多，一时间越发犹豫。 马成运拍着老张头的肩膀说道：“老张头，你要是信我就跟村里人说办个养鸭厂，我这兄弟是个有本事的，你们跟着他不会吃亏。他们在老家那边已经做过，周围的公社跟着他们养鸭子的都赚了不少，要不是我这兄弟准备在这里建厂，这样的好事还轮不到你们。” 老张头跟马成运打交道好几年了，这人的人品他是清楚的，既然他敢这么为宋清风说话，那就证明他是真的看好这门生意。 “你觉得能做？”老张头小声问道。 马成运：“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积极帮我兄弟找地方？就是希望这酱鸭厂能早点开起来，他们这酱鸭好卖着呢。” 老张头还是很犹豫。 宋清风就说道：“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谈租院子的事情，养鸭子的事情不着急，你们可以慢慢考虑。” 老张头一想也对，不过因为这根胡萝卜吊着，他对一些细节倒是咬得没那么死了。 因为老张头的让步，租房的事情很快敲定，在合同上，宋清风还加了一个条件——以后如果放开了土地买卖，他们食品厂有优先购买权。 老张头不认为政策会变动，自然满口答应，就算以后政策变了，能卖给宋清风他们也挺好，毕竟他们厂子在这里，他们村的人就能在家门口工作，双赢的事情。 老张头捧着新鲜出炉的合同笑着说道：“行，我会组织人尽快把屋子给收拾出来，不过说好了，只能简单修一修，能住人，再好是没有的。” 宋清风自然没意见，能住人就行了，剩下的以后再看。 一行人离开。 程毅凑到宋清风身边问道：“厂长，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建厂房啊？” 以他们厂子目前的效益，在这里建个厂房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现在就把厂房建好，万一以后他们不愿意租给我们了呢？” 程毅一滞，“可是我们都签了合同了。” “合同也不能完全约束他们。” “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这么在这个破院子里做酱鸭？” 这显然不可能。 宋清风是知道政策变动的，而且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京市在今年就会卖出第一块土地，而他只要先等一段时间，等消息确定了再去找老张头买地。 只有土地完全属于食品厂了，宋清风才会新建厂房。 不过现在显然不好跟程毅解释这些，只是说道：“我们初来乍到，对他们也不了解，贸贸然建了厂房，万一厂房建好了，他们毁约了，我们的心血就白费了，不如先这么干几个月，等他们村的人也融入了我们厂子，知道有了工作的好处，他们就不会轻易毁约了。” 程毅眼眸微亮，“果然还是厂长考虑得周到。” “今天我会给老家打电话，让曹永军送几个人过来帮你，你先把鸭子的供应谈好，可别等人到了没鸭子可用。“ 程毅拍着胸脯，“厂长你就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给办好。” 金舒兰和顾松林跟着宋清风跟了一天，倒是马成运，等合同签完他就走人了，连宋清风请吃饭都不去。 程毅也走了，他迫不及待要去完成宋清风交代的任务。 宋清风原本是邀请金舒兰和顾松林去家里吃饭的，但两人不好意思空手上门，约定好了改天再去。 “那就去国营饭店吃一顿的吧，正好我们也聊聊课题的事情，我已经有思路了，说出来你们也参考一下。” 这就不好拒绝了。 三人找了一家附近的国营饭店，都不缺钱，所以三人点了四个菜。 宋清风上辈子没上过大学，更没做过什么课题，但他专门请老师单独授过课，也听了不少经济专家的讲座，甚至还有自己创办企业的经验。 所以不管是理论知识还是实践能力都不是金舒兰和顾松林能比的。 一开始还是一边说，一边吃，可到了后来，就是宋清风不紧不慢地吃着，而金舒兰和顾松林奋笔疾书，恨不得将他的话一字不差地记下来。 “清风，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上课的时候你那么游刃有余了，你这专业知识都比得上教授了。” 顾松林感慨。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说道：“也只是比你们多了一些经验而已，教授们都是这一领域的专家，更不是我能比得上的。” 京大的教授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尤其是他们这个专业的某几位教授，甚至参加过某些重要会议，参与建言献策，他可比不上这些人。 他凭借的不过是比他们多活了一世，多学了很多东西而已。如果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他或许都比不上金舒兰和顾松林。 第312章 金舒兰的提醒 顾松林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宋清风很厉害，专业知识扎实，实践能力也强，没看人家都准备在京市建分厂了么。 “要是放在以前，你一定是个非常成功的资本家。”顾松林小声说道。 大概也知道“资本家”三个字很敏感，所以声音低得只有三人听到。 当然，他说“资本家”不是在讽刺宋清风，而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 在考上大学以前，他也在厂里工作，甚至还是个小领导，也是别人口中的“青年才俊”，尤其是在他考上京大之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非常优秀。 直到来到京大之后，顾松林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京大优秀的人太多了，比他更优秀的也不少。 三人吃过饭，顾松林和金舒兰就准备回去了，今天从宋清风这里得到了不少启发，他们准备回去把论文大纲列出来。 金舒兰落后了几步，走到宋清风身边，压低声音。 “有人跟我说昨天看到何玲玲去找你了，你没事吧？” 跟她说这件事的是同宿舍的陈婉婷，她昨天准备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在校门口看到了何玲玲和宋清风站一起，何玲玲的脸上还戴着一个口罩。 回去之后，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金舒兰。 宋清风摇头：“我没事。” “何玲玲来找你做什么？” 宋清风看了她一眼，把何玲玲找他，并且颠倒黑白的事情说了。 金舒兰冷笑，“看来那天打她都打轻了，还没记住教训。” 宋清风想起何玲玲那张猪头似的脸，淡哂，确实是记吃不记打。 “她对你恶意很大，你还是小心点吧。”宋清风提醒道。 而且何玲玲这人没什么底线，三观又那么令人炸裂，还是离远点好。 金舒兰不以为意，“有本事她就放马过来，我要是怕她我就跟她姓，你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吧，何玲玲的目标可是你，为了得到你，她可以不择手段，从你这里无法下手，没准会从你媳妇儿那儿下手。” 宋清风心中一凛，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这是他没想到的。 “谢谢你的提醒，很及时。”宋清风真诚道谢。 金舒兰摆摆手，“没什么，我到底跟她住了一个多月，比你了解她。” 因为金舒兰的这个提醒，宋清风的心情不太好，他不怕何玲玲对他使手段，毕竟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落套的人。 但陆瑶现在大着肚子，万一何玲玲对陆瑶做什么，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尸三命的下场。 让一个人最快速度腾位的办法是什么，自然是让她丢命。 就何玲玲的为人，宋清风不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她。 所以在经过邮局时，他脚步一转，给陆文去了一个电话。 也是他运气好，陆文没出任务，不过十分钟就给他回过来了。 “清风，你找我？” 宋清风：“对，大哥，你有没有退伍的战友需要工作的，我想请一个身手好的来保护瑶瑶。” 陆文脸色微变，“瑶瑶怎么了？” 宋清风忙说道：“瑶瑶没事，是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怕人家狗急跳墙会对瑶瑶下手，所以想着不如未雨绸缪，请一个人保护她。” 陆文神色紧绷：“你得罪人了？” 宋清风不知道该怎么跟陆文说，私心里他并不愿意跟陆文说自己被一个疯女人给看上了，那个疯女人或许会为了得到他不惜伤害陆瑶。 “嗯，生意上的事情，不过我能解决，只是怕有个万一，所以想先备着。如果没有，那就当是我小心之人了，以后我可以安排你的战友直接去厂里工作。大哥，你手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陆文在部队那么多年，手下退伍的人不少，肯定有退伍之后日子过得不好的。 “有是有，你有什么要求，我想想谁合适。” “老实本分、身手好、警觉性高。” 陆文：“行，我知道了，我回去扒拉一下，有人选了我给你消息。就三天后吧，你三天后给我打电话。” 宋清风索性又给狼山大队部打了电话，说了送人过来的事情。 电话是曹永军接的，“厂房的事情这么快就定好了？” 宋清风：“先租了个农家大院子，前后加起来有近两百亩，我的想法是先在农家大院做，要是生意能铺开，就建厂房，这也能最大程度地节省资金，降低风险。” 曹永军十分赞同，“那就按厂长说的办，我会尽快选几个人过去，最迟半个月后他们就会到。” 将厂子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接下去的几天宋清风就和金舒兰以及顾松林一起忙活课题的事情。 对于大一新生来说，现在就研究课题写论文有些难了，但他们这届考生很特殊，有不少同学都是有过工作经验的，并不是白纸一张，什么都不懂的高中生，所以尽管难，也不是不能做到。 起码就宋清风知道的，好几组进展都十分顺利。 三天后，宋清风按时给陆文打电话。 “是我以前手底下的排长，叫钱定邦，他是两年前因伤退伍的，为人老实，身手非常不错，要不是当年伤的是右手，他也不能退伍，我问过了，他愿意到你那儿去。” 宋清风微微蹙眉：“他的右手受过伤，会影响到日常生活吗？” “日常生活肯定没问题，只是枪法不准了，他以前可是我手底下枪法最好的人。”陆文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 “你放心吧，保护个人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只是有一点，他在部队里待久了，性子有些直，也不会说话，可能看着有些木讷。” 这对宋清风来说不是问题，他是想给陆瑶找个保镖，不是给厂子找业务员，性子木讷一些就木讷一些。 人都要到了，这件事自然不能瞒着家里。 陆瑶听说钱定邦是宋清风给她找的保镖，顿时一愣，“我每天不是在家，就是在学校，一路上还有表姐陪着我，不需要保镖。” 宋清风会隐瞒陆文，却不会隐瞒陆瑶，索性就把何玲玲的事情说了。 “那个女人做事有些没底线，我怕她会对你下手，所以就让大哥找了这么个人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可能就是我杞人忧天，你就当是我花钱买安心。” 第313章 突击考试 宋清风从来没跟陆瑶提过自己被何玲玲盯上的事情，所以这还是陆瑶第一次知道，当时整个人都傻了。 “你是说她看上了你，所以想要对我下手？这……不至于吧？” 宋清风抿了抿唇，“你没见过她，她这个人很豁得出去。” 三言两语把金舒兰和何玲玲起冲突，何玲玲在他面前颠倒黑白的事情说了，听得陆瑶是目瞪口呆。 “她……她就不怕你那个女同学揭穿她的真面目吗？” 宋清风神色淡淡，“谁知道呢，可能她觉得金舒兰不会对我说这些吧。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也是以防万一，她不做自然最好，万一她改变了目标，我们也不是没有防备，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虽然陆瑶觉得宋清风有些小题大做了，但也知道自己赌不起那个万一，毕竟自己肚子里还有两个呢。 “好吧，那就听你的，不过等孩子生了，我就不要了。” 不然让一个大男人整天跟着她好奇怪。 “行，先等你平安生产再说。” 那个时候这个学期都结束了，说不定事情也解决了。 …… 小院只有两间卧室，让钱定邦住哪儿都不合适，好在还有个倒座房。 倒座房因为采光不好，所以当时被宋清风用来做杂物间了，这两天让洪金玉收拾出来，暂时给钱定邦住倒也合适。 家具也好办，买套二手的旧家具很便宜。 钱定邦是四天后到的，直接到的小院，当时宋清风不在家，只有洪金玉在，两人面面相觑了大半天，幸亏宋清风回来了。 “清风，这人说是来找你的，你来安排，我就先去接瑶瑶了。”洪金玉如释重负。 钱定邦肤色黝黑，看着很瘦弱，不像是一个退伍兵，倒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难民，身上的衣服补丁累着补丁，袖口都磨破了，可见生活拮据。 钱定邦被宋清风打量着，整个人十分拘谨，脊背却挺得笔直。 “你好钱定邦同志，我叫宋清风，是陆文的妹夫。” 钱定邦倏地站起来，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叫钱定邦，今年28岁。” 宋清风笑了，摆摆手，“钱同志，你坐，不用这么紧张。我大哥应该跟你说过让你来这里的目的吧？” 钱定邦坐下，点头，“连长说了，保护他妹妹。你放心，我一定拼死保护好她。” 他的眼神很坚定，宋清风丝毫不怀疑，万一遇到危险，钱定邦一定会拿命来保护陆瑶。 他心中对陆文选的这个人很满意。 “一路辛苦了，我这个院子小，只能委屈你先住在倒座房，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宋清风带他去房间，房间里除了床和衣柜，只有一张椅子，十分简陋。 钱定邦打量着这个房间，能看出床上的被子都是新的，而且还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他心头微暖，“这房间已经很好了。” 宋清风：“不知道你身形，这衣服是根据我的身高买的，我看你和我差不多高，应该能穿。回头有人问起，你就说是瑶瑶的远房表哥，是来京市投奔她的，想来这里找份糊口的工作。” 钱定邦知道现在不让私人雇佣，对外说是亲戚能避免很多麻烦，自然答应。 等陆瑶和洪金玉回来，双方做了介绍，钱定邦就算是正式在这里住了下来。 其实就跟陆瑶说的那样，她平时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身边也不会离人，基本上遇不到危险。 宋清风对钱定邦的要求是在陆瑶上下学的路上和洪金玉一起去接送一下，如果陆瑶有外出需要，他就跟着，其他时间完全自由。 钱定邦一般都是隔着一段距离跟着两人，距离不远不近，既方便出事时他能及时出手，又不至于让两人不自在。 …… 宋清风和金舒兰以及顾松林一起忙活了一个多星期，总算把论文提交了上去。 而就在他们论文交上去的第二天，辅导员忽然通知他们，在下周三要对学生进行一次摸底考试，来检查学生们近两个月的学习成果。 宋清风听到这个消息，微微挑眉，嘴角上扬。 大部分同学都没什么反应，不过是考试而已，他们这两个月可没浪费时间，自然不怕。 宋清风余光一直注意着何玲玲，果然见她听到要考试之后，脸色都变了。 下课后，金舒兰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好好的怎么就要考试了，没听说才学了两个月不到就要考试啊。”金舒兰觉得有些奇怪。 宋清风温声说道：“学校不是说了么，想要检查一下大家进入大学之后是否有在认真学习。你一直都有在认真学，你怕什么。” 金舒兰耸耸肩：“我是不怕，考就考呗，就怕某些人怕了。” 顾松林对于是否考试也是无所谓的态度，因为身边有宋清风这么个人在，他对学习是一刻都不敢放松。 刚入学时，他还想着去哪里逛逛，领略一下首都的风光，现在是抓紧一切时间学习，生怕落下宋清风太远。 金舒兰也一样，他俩经常泡在图书馆里看书学习，对考试是一点都不带怕的。 “也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想的，突然就要考试，这周图书馆的位置肯定更难抢了。”金舒兰叹气。 宋清风微微一笑，想起送出去的那封信，眼眸微深，何玲玲的成绩有没有猫腻就看这次的考试了。 这次要参加考试的不只是经济系的学生，而是京大全部的大一新生。 时间就在有人紧张、有人害怕、有人无所谓中流逝，来到了要考试的那天。 宋清风拿到试卷一看，心中就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试卷上的题目百分之九十都是高中的内容，难度跟高考差不多，只有百分之十是这两个月学过的知识，而且题目很简单，只要认真听课了基本都能答上来。 宋清风很快写完了卷子，却没交卷，而是暗地里观察坐在他前面两排的何玲玲。 从他的位置只能看到何玲玲的一个侧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何玲玲似乎瘦了很多，当然，他平时也不关注这人，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 此时的何玲玲脸色发白，额角似乎还有汗滴落下来。 他看不到她卷子上的内容，但看她的样子心中就大约有数了。 宋清风现在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肯定当初的高考成绩并不是何玲玲本人的，却没想到在成绩出来之后，结果却令他大跌眼镜。 一百分的试卷，何玲玲竟然考了九十分；反倒是于文林，只考了三十多分，远远低于及格分。 第314章 严查到底 面对这个结果，宋清风的第一反应是于文林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和何玲玲交换了试卷，他的成绩是何玲玲的。 可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试卷可以交换，字迹却无法掩盖，如果两人真的交换了试卷，字迹差异过大，老师不可能没有发现。 除非……于文林连字迹都仿冒的何玲玲的，但于文林会为了何玲玲做到这一步吗？ 宋清风眉头紧皱，实在是想不通。 难道自己一开始就猜错了，何玲玲确实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考上的京大，是他对她心存偏见，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误会？ 可直觉告诉宋清风其中必有猫腻，只是他没想到而已。 他下意识去看于文林，只见于文林脸色发白，两人无意间对上视线，于文林眼神慌乱，甚至都不敢跟他对视。 宋清风抿了抿唇，又去看何玲玲，她正与身边人说话，神色自然，看不出丝毫异样。 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宋清风想不通，又不能走过去让两人把试卷给他看看，让他确认一下笔迹，只能暂时将疑惑压在心底。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人还是一起吃的。 金舒兰忽然问顾松林，“我记得你和于文林是一个地方来的，他以前的成绩怎么样？” 顾松林：“我和他只同班到初中，那个时候他的成绩一般般吧，中下游水平，后来我家搬走了，他的学习情况我就不清楚了，你是看到了他这次的成绩觉得奇怪？” 金舒兰撇嘴，“别说你不觉得奇怪，咱们班一共有四十人，只有他考了不及格，他这个成绩是怎么考上京大的？” 从成绩下来之后，相信有不少人心里都有这个疑问。 顾松林倒是没多想，“可能是考试的时候他身体不舒服，没考好。” 金舒兰送他一枚大白眼，扭头问宋清风，“你怎么看？” 宋清风垂眸，神色淡淡，“这件事重要的不是我怎么看，而是学校怎么看。” 金舒兰和顾松林异口同声：“什么意思？” 宋清风没回答，不过当天下午两人就知道了。 因为学校把各系中这次考试成绩与当初高考成绩差异过大，尤其是考得太差的同学叫出去重新组织了一次考试。 其中就包括于文林。 原本对于这次考试都没放在心上的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不对。 …… 此时，京大校长办公室。 几位校领导坐在一起，看着眼前这十几张试卷脸色难看，陷入了沉默。 校长点了点桌子，语气沉沉，“说说你们的看法。” 几人谁也没先开口。 还是负责招生的老师先开的口：“或许就是发挥失常，考试嘛，考的不只是知识，也是心态。” 教导主任面无表情：“一次考试是发挥失常，两次考试也是发挥失常？他们不是普通的学生，是有能力考上京大的学生，咱们京大的学生哪个走出去不是天之骄子，你见过一个天之骄子连续两次考试都发挥失常？” 招生办的老师脸色难看，指着桌上的那十几份试卷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但总不至于十几个人全都是冒名顶替的吧？” 如果都是，岂不是说他招生工作没做到位？ 招生办的老师实在不想承认是自己的工作失误。 教导主任：“是不是冒名顶替现在还不好下结论，但我觉得这件事必须查清楚，这关系到我们京大的声誉，还有这十几个学生的未来。校长，你说呢？” 校长则是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一位王姓副校长说道：“我觉得徐主任说得对，这件事必须严查，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冒名顶替的，学校绝不姑息。” 其他人纷纷赞同。 陈姓副校长说道：“王副校长说得对，国家重启高考是为了选拔人才，能考上咱们学校的，更是人才中的人才，决不允许有人毁了这次高考的成果。还有那些被顶替的考生，他们辛辛苦苦考上了大学却被一些小偷偷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人生，这对他们也是一种不公平。” “确实，这件事咱们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现在知道了，肯定要严查到底，这也是对学生负责。” 招生办的老师看向校长，“可这些学生遍布全国各地，有些地方离着咱们这里几千里，光过去就要好多天，想要调查怕是不容易。” “难道就因为调查困难就不查了？”教导主任冷声质问道。 “老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是负责招生工作的，当初在招生入学的时候，你们就严查学生信息，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 招生办的孙老师脸色铁青：“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全是我们的错？每一张录取通知书都是我们亲自发出去的，学生入学的时候我们也核实了学生的信息，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如果不是这次突如其来的考试，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的成绩有问题呢。 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十几个考生的高考成绩有问题，但连续两次考试成绩都与高考成绩相差巨大，已经说明了一定问题。 两次的试卷大部分内容都是高中的知识，难度也与高考一般无二，间隔几个月，或许有人会遗忘部分高中知识，但不应该连基础的题目都不会做，考出个不及格来。 眼见着几位老师要吵起来了，校长开口：“查吧，不管多难都让人去这些学生的原籍查，老陈，这件事你负责，务必查清楚。” 陈副校长郑重点头：“好，我来安排。” “那这些学生怎么办？”王副校长问道。 校长看向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依旧面无表情，“在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一切照旧，至于对外的解释，就说……这是一次摸底考试，排查学生对原有知识的掌握程度，检验近期的学习成果，这十几个考生成绩过低，对学习态度不认真，需要进行反省和自我批评。” 校长沉吟片刻，缓缓点头，“行，就这么办吧。老陈，调查要暗地里进行，越快越好，但务必查清楚。” 陈副校长：“明白。” 等其他人走走了，陈副校长才问道：“校长，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要对学生进行考试摸底？” 第315章 我有办法 这次突击考试的通知是校长突然下达的，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 校长看着窗外，眼神幽深，“因为一封信。” 一封信？ 校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封信，陈副校长接过，看完之后，他整个人都沉默了。 信上没有署名，只是陈述了这位写信的人老家发生的一桩事。 说是在前几年，有人抢了别人的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冒名顶替上大学，被顶替的人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这次恢复高考，他再次填报了那所学校，却被告知自己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是那所学校的学生之后才知道自己当年的名额被人顶替了。 陈副校长看完信，眉头紧皱，“现在不是几年前，这届的学生都是通过高考考上来的，没法顶替吧。” 说完，看到桌上那十几份成绩完全不能看的试卷，陈副校长再次陷入了沉默。 现在的户籍管理并不严格，若是有心，伪造一份别人的身份证明也不是难事，冒名顶替的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 校长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不会发生这种事，但万一呢？自查一遍总比多年后被人找上门来说有人顶替了他的名额来上学，学校却一无所知来得好吧？” “而且，”校长的目光含着一丝慈悲，“就像刚才老章说的，如果真的有人是顶替他人上的学，那对其他人来说就是一种不公，我们要对这种事情严查，才能避免以后继续发生这样的事情。老陈，一个京大学生的名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 陈副校长微微一怔。 是啊，这年头大学生金贵，大学毕业国家就会分配工作，他们京大的学生更是各单位抢着要的人才，难保有些人不会为了这个名额做出一些铤而走险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会让信得过的人去查，务必尽快把事情查清楚。不过写这封信的学生……” 校长把信收起来，“不用查了，他既然选择写匿名信，就说明并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是谁，你去查也未必查得出来。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给我们写的这封信，至少也给我们提了个醒。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你知我知。” 陈副校长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 …… 于文林自从考试过后，心就一直悬着，尤其是第二次考试结束之后，他简直要吓死了， 差点没直接收拾包袱回家。 谁知第二天老师只是把他叫了办公室，狠狠批评了他一顿，认为他上了大学之后学习态度不认真，没有珍惜这次上学的机会。 于文林态度良好地跟老师道了歉，并且保证了以后自己一定会好好学习，这才被老师放了回来。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于文林狠狠舒了口气，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正准备回宿舍，就看到了步履匆匆的何玲玲。 于文林抬手，正打算打招呼，就见何玲玲已经一阵风似地从他身边跑了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这号人。 还没出口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头。 回到宿舍，就见顾松林正坐在他隔壁的床上跟人聊天，于文林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来我们宿舍做什么？” 顾松林翻了个白眼，“我来找叶兴，又不是来找你的，坐的也不是你的床位，关你屁事。” 眼眸一转，顾松林忽然笑道，“倒是你，考了个不及格，被老师骂狠了吧？” 听顾松林提到成绩，于文林瞬间就没声了，一言不发地爬到了自己床上，盖上被子。 顾松林挑眉，这么容易就偃旗息鼓了？ 以往自己这么开口讽刺他，于文林哪次不是针锋相对地跟他吵，这次竟然这么安静，看来这次的考试成绩对他的打击很大啊。 宋清风是次日要上课的时候才见到于文林的，顾松林跟在他身后进来，在宋清风的身边坐下之后，轻轻摇头。 顾松林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压低声音悄声说道：“我昨天去了他们宿舍，没看到于文林的卷子，应该是成绩太差不好意思被人看到，被他藏起来了。” 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宋清风忽然拜托他找找于文林的卷子，他想看一眼，却没解释原因。 宋清风闻言，倒也没多意外，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他对何玲玲的成绩还是保持怀疑态度，只是没证据，所以就想着要是有机会看一眼两人的卷子就好了。 何玲玲是女同志，不好找机会，但于文林是男同志就方便了，但他不住校，在宿舍也没床位，这才拜托了顾松林。 “哎，你还没告诉我，你要他的试卷到底想干嘛？” 宋清风摇摇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过段时间吧。” 顾松林见问不出来，撇了撇嘴，嘟囔道：“总是神神秘秘的。” 随后，他又一脸神神秘秘地靠过来，低声说道：“知道吗？前天被拉去二次考试的那帮人今天都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狠狠批评了一顿，说他们学习态度不认真，上了大学就荒废了学业，据说话说得挺重的。我看昨天于文林回来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怕是被批评得不轻。” 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毫不掩饰自己看好戏的态度 “说起来也是于文林活该，到了大学之后上蹿下跳，一会儿想当班长，一会儿想当团支书，一会儿又想组织学生活动，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他能考得好就有鬼了。” 宋清风瞥了他一眼，这人是一点都没往其他方面想啊。 倒是金舒兰，吃过午饭后私下找到了宋清风，“你之前是不是怀疑何玲玲的高考成绩造假？” 宋清风眼神微闪，“为什么这么问？” “成绩出来那天，你的脸色不太对，还看了何玲玲好几次。” 宋清风挑眉，没想到这么细节的事情金舒兰都注意到了。 没想到平时金舒兰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竟然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对，我确实怀疑她成绩造假，不过她的考试成绩很好，可能就是我想多了。” 金舒兰心中一动，“其实想要证明她成绩是不是真的，我有办法。” 宋清风看她。 金舒兰笑了笑，“先不告诉你，等我试一试她，有了结果再跟你说。” 第316章 原来如此 宋清风不知道金舒兰想的是什么办法，但当天下午放学后，金舒兰却找到了他，神情严肃地说道：“我觉得你的猜测或许是对的。” 宋清风来了兴趣，“你试出来了？” 金舒兰直接给了宋清风一本笔记本，翻到了其中一页。 笔记本上的字迹是陌生的，应该不是金舒兰的，但上面的题目很眼熟。 “这是我根据这次试卷的最后一题找的题目，题型是一样的。” 原来金舒兰找了一道相同题型的题目，让别人以请教的名义去找何玲玲解答。 何玲玲平时向来喜欢装，也爱装助人为乐的形象，所以当那人拿着题目去请教她的时候，她欣然答应了。 “她没解出这道题，可我看过她的试卷，试卷上的最后一道题，她是满分，步骤全对，解法也很简洁明了，可见她应该是对这类题型得心应手的。” 可现在，面对相同的题型，何玲玲根本不会解，甚至直接掉进了题目的陷阱里，连题目的真正意思都没理解。 宋清风意外地看了金舒兰一眼，没想到她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金舒兰眉头紧蹙，“可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考试的时候她能考出那么高的成绩，考试一结束，却连一样的题目都不会做呢？” 金舒兰百思不得其解。 宋清风：“我曾怀疑过考试当天，是于文林在帮何玲玲替考，两人交换了试卷。” 金舒兰恍然，“难怪你会问顾松林于文林以前的成绩。可是不对啊，我看过何玲玲的卷子，她的试卷上的笔迹确实是她自己的，难道于文林帮人替考还能模仿人的字迹？” 关于这一点，宋清风也没想明白。 “可是这对于文林来说有什么好处？” 金舒兰满脑子疑问，看向宋清风，期望宋清风能给她解答。 宋清风薄唇微抿，轻轻摇头，“我也没想通，但我觉得应该不是于文林帮忙替考。” 知道顾松林是个爱凑热闹的，所以宋清风让顾松林去打听了，参加二次考试的一共有十七个人，但只有十二个人被叫到了办公室批评了，出来后脸色都不好看。 于文林就是这十二个人之一。 也就是说，他第二次考试成绩肯定也不理想。 宋清风不认为以于文林的性子会为了何玲玲而给老师一而再地留下那么差的印象。 “你说何玲玲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混过这次考试的，难道是她作弊了？”金舒兰猜测道。 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应该不会，考试那天监考老师时不时就要在教室里巡视一圈，作弊的风险太大了，何玲玲应该不至于吧。” 宋清风眼眸沉沉，淡淡开口：“或许这就是她的真实成绩，只是我们想多了。” 虽然这话金舒兰不相信，但确实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何玲玲成绩造假。 宋清风怀揣着一肚子疑问回到家的时候，陆瑶已经到家了，正坐在屋檐下和洪金玉聊天呢。 看到陆瑶的大肚子，电光火石电光火间，宋清风恍然大悟，他想，他已经知道何玲玲的作弊手段了。 他拍了拍脑子，神情有些懊恼，他早该想到的，没想到一叶障目了。 陆瑶见他站在门口也不进来，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拍自己的脑袋的，觉得很奇怪，开口叫了他一声。 “清风哥，你站在门口想什么呢？” 宋清风回神，笑了笑，温声说道：“没什么，之前有道题一直想不通，刚才忽然之间就想通了，困扰了多日的问题有了答案，心里高兴呢。” 陆瑶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在意。 次日一早，宋清风刚到教室，就径直坐在了金舒兰的身边。 金舒兰挑眉看他，用眼神询问，毕竟以往三人虽然经常一起吃饭，但宋清风一直很有分寸地和她保持着距离。 宋清风靠近她，低声问道：“你以前跟何玲玲一个宿舍的时候，听她说起过家里的兄弟姐妹吗？” 金舒兰不知道他想干嘛，老实说道：“听说有个哥哥，还有个弟弟，她排行老二。” “他们家只有三个孩子？” 金舒兰迟疑，“当时她跟其他人聊天，我就听了那么一耳朵，也没听她提起姐姐妹妹啥的，应该就三个吧。” 宋清风微微蹙眉，难道自己又猜错了？ 金舒兰不是笨蛋，宋清风都问得这么明显了，她要是再想不到那就不是她了。 她蓦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清风，“你是怀疑……” 宋清风微微颔首，肯定了她的猜测。 他原本确实怀疑何玲玲有个双胞胎姐妹，真正参加考试的是她的姐妹，而不是她，因为长着同一张脸，所以才能瞒天过海。 至于笔迹那就更好解释了，只要其中有一个人擅长模仿另外一人的字迹，那就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可刚才金舒兰告诉他何玲玲家里或许并没有姐妹。 “你等着，我去找人打听。”金舒兰兴奋地说道。 但马上就到上课时间了，所以她也没去找人，准备等课后。 因为说的话不好让别人听到，所以宋清风和金舒兰距离有些近，看上去二人的姿态就有些过于亲密了。 这一幕落在何玲玲的眼里，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她不由想起几天前宋清风才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她，信誓旦旦地说着他对妻子有多么忠诚，绝不背叛妻子，结果转头就跟金舒兰姿态亲密。 一想到宋清风看不上她，却看上了金舒兰，何玲玲的牙都快咬碎了，看向金舒兰的眼神阴恻恻的，充满了恶意。 事实上宋清风问完话后就坐到了前面两排，根本没跟金舒兰坐在一起。 下课后，何玲玲挽着隔壁班女同学的手有说有笑地朝校门口走去——她们约好了一起去校门口的国营饭店尝尝新出的菜品。 结果刚走到学校大门口，何玲玲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甩开女同学的手，朝着那人冲过去，拉着那人的手就跑。 一直跑到没人的地方才甩开那人的手，沉着脸呵斥道：“不是让你不要再来学校找我吗，你怎么又来了？” 第317章 威胁 那人戴着一顶帽子，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张侧脸，她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张跟何玲玲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比起何玲玲，她的肤色更黑一些，人也瘦不少，脸颊上都没多少肉，看着比何玲玲憔悴多了。 “把你答应给我的钱给我，我马上就走。”那人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嘶哑。 何玲玲脸色难看，忍着怒气道：“你回到老家我就给你汇款。” “不行，我现在就要，一百块钱，你答应我的，一分钱都不能少。” 何玲玲脸直接就黑了，“我考上大学爹娘总共就给我十块钱，我哪里来的一百。” “那是你的事情，你答应我的，只要我来替你考试，你就给我一百，现在我考完了，你必须给我钱。” “何芳芳！”何玲玲气急。 何芳芳面无表情地说道：“爹娘是没给你多少钱，但卢国豪给你的可不少，别以为我不知道，在你走之前，卢国豪还给你买了一块全新的女士手表，你如果没钱就把表给我。” 何玲玲瞳孔微缩，没想到何芳芳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 见硬的不行，何玲玲软了语气，“芳芳，我是你姐，我能骗你吗？我现在真的没钱。至于那块表早就被我卖了，京市的东西太贵了，买啥都要钱，爹娘给的那十块钱根本不经花，我——” “如果你不把钱给我，我就去学校举报你高考成绩作假。”何芳芳打断了她的话，冷漠地说道。 何玲玲一滞，“你——我是你亲姐，你这么对我，小心我告诉爹娘，你要是敢去举报我，小心爹娘让你和小丫滚蛋，到时候你们两个都要饿死。” 听她提到孩子，何芳芳脸色微变，定定地看着她，“你不给我钱，小丫的病没得治，照样会死，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何玲玲顿时就不说话了，想了想，说道：“芳芳，我不是不想给你钱，我是真的没钱，这样，我先给你二十块，你拿着这二十块去给小丫看病，剩下的钱我想办法去找人借，回头就给你汇过去，行不行？” “不行，一百块钱，一分钱都不能少，少一分钱，我就去学校告发你，明天晚上之前你必须把钱给我。” 何玲玲脸都绿了，“你就非要这么逼我是吗？何芳芳，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你这么逼我，是想逼死我吗？” 何芳芳神情冷漠，“当初你们用小丫威胁我，让我替你去参加高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的亲妹妹？你明知道我需要钱救小丫的命，明知道自己没钱却还用一百块钱骗我来这里替你考试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是你的亲妹妹？” 何玲玲神色微僵，眼神闪烁。 “何玲玲，我只要钱，你把钱给我，我立刻走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京市。” 何玲玲看出来了，何芳芳是铁了心必须要拿到那一百块钱，不然不会善罢甘休，何芳芳为了钱可以跟她鱼死网破，但她却不能毫无顾忌。 “……行，我现在就去凑钱，但你不能在这里，万一被人看到就麻烦了，你去……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等我，我明天晚上之前一定去找你。” 何芳芳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何玲玲气急败坏，“你都用举报威胁我了，我不去借钱等着你毁了我吗？你放心，这次肯定给你钱。” “好，我最后信你一次，明天晚上六点之前我没有拿到一百块，后天一早我就去找京大的老师举报你。” 何玲玲黑着脸：“知道了，就按照你说的办。” 何芳芳转身就走。 何玲玲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阴狠。 …… 知道何玲玲可能有姐妹，金舒兰可积极了，一放学就找了人打听何玲玲家里的情况。 只可惜，不管找谁打听，对何玲玲家里的情况知道得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她老家是西北农村的，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父母健在，家中是贫农，跟金舒兰之前知道的情况差不多。 “会不会又猜错了？”金舒兰自言自语道。 陈婉婷看了她一眼，“你嘀咕什么呢？” 金舒兰摇头，“没什么，倒是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陈婉婷：“哦，我说刚才碰到隔壁班的周丽丽了，周丽丽说何玲玲四处找人借钱。” 金舒兰眼眸微转，“你说何玲玲找人借钱？” “对啊，说是收到家里的电报，父亲病重，需要立马做手术，钱不够。听着挺可怜的，不过她借的都不多，一两块，两三块的样子，毕竟大家都是学生，手里也没什么钱。” 第二天一早，金舒兰就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宋清风。 “没听说有姐妹，不过听说父亲病重，她现在在四处借钱。” 宋清风挑眉，“借钱给父亲看病？” “是啊，据说找不少人借了，都是隔壁班的女同学，毕竟她现在跟他们一个宿舍嘛。你说咱们是不是又猜错了啊？” 宋清风：“倒也未必，她没提，不代表没有。” 如果事情真如他猜测的那样，何玲玲有个双胞胎姐妹，她的高考成绩其实是这个双胞胎姐妹的，换做他是何玲玲，他也不会对外提这个姐妹一个字。 “这几天有人来找过何玲玲吗？” 金舒兰摇头，“我不知道，我跟她的关系一向不好，现在又不住在一个宿舍了，她的情况我真不清楚。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算了，问多了，别人该觉得奇怪了，到时候我们不好解释。” 总不能把这些猜测大喇喇地说出去吧，没有证据的事情，别人听了只会觉得他们小人之心，看不得何玲玲好，故意污蔑她。 不过何玲玲借钱的行为还是让宋清风觉得奇怪，如果真的是父亲病重急需用钱，她家里有哥哥弟弟，肯定也有其他亲戚朋友，那找亲戚朋友借钱不是更方便吗，哪里有舍近求远的？ 说来也巧，下午放学之后，顾松林找他有点事，耽误了时间，宋清风离开学校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 刚出校门口，宋清风就看到何玲玲神色匆匆地上了一辆公交车，他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地骑车跟了上去。 第318章 心狠手辣 幸亏这是在市里，公交车停靠的站点又多，所以速度不算快，宋清风勉强能跟上。 宋清风这么一跟，直接跟到了火车站附近。 何玲玲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下了公交车之后就往附近的招待所跑，但这附近有三家招待所，她不知道何芳芳到底住在哪一家，只能一个个问。 好在运气不错，刚问到第一家，就在招待所大堂看到了何芳芳。 何芳芳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直接走了过来，“钱呢？” 何玲玲心头一哽，没好气地道：“凑齐了，都是我找人借的，放心，一百块，一分钱都不会少了你的。” 何芳芳伸出手，“拿来。” 何玲玲没动，叹了口气，“芳芳，我知道你在心里怨我，但我还是把你当妹妹的，我们也许久不见了，这次你回去，下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难得来京市一趟，原本我该好好招待你的，但我知道你急着回去，这样吧，我请你吃个饭，就当是为你饯行了。” “不用了，你把钱给我比什么都强。” 何芳芳简直要被她气死，开口闭口都是钱。 “我钱都带来了还能不给你？让你跟我吃顿饭跟要了你命似的，这几天啃干粮没啃够？” 何芳芳一顿，其实干粮前天晚上就吃完了，她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一粒米都没吃过，她手里倒是还有最后一点钱，但那是留着买车票的。 其实昨天晚上她也没住招待所，而是在火车站囫囵着对付了一夜，今天是特意到这家招待所大堂等何玲玲的。 “走吧，请你吃个饭，我把钱给你，以后咱们就不要见了，我明天也不去送你。” 这次何芳芳没拒绝，那一百块钱她不打算动，那是要留着给小丫做手术的，吃何玲玲一顿也好。 何玲玲带着何芳芳走了很远，找了一个偏僻一点的国营饭店，点了两个菜，还点了几个大白馒头。 “吃吧，等吃完你就回去，我也回学校了。” 何芳芳拿起筷子就不客气地猛吃，她确实饿惨了。 而在国营饭店对面，宋清风正好面对着何芳芳，清楚地看到了那张跟何玲玲一模一样的脸。 难怪考试那天，他看到何玲玲的侧脸时觉得她似乎瘦了，当时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现在看来自己那天看到的人根本就是眼前这个，而不是何玲玲。 至于肤色不同，那就更简单了，涂点鹅蛋粉就行。 在国营饭店吃饭的两人丝毫不知马路对面正有人在观察她们。 何玲玲见何芳芳吃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嘴角微抽，正要拿一个白面馒头，就见何芳芳把每个馒头都咬了一口，气得何玲玲直翻白眼。 “行，我不吃，都给你吃。” 反正也是最后一顿了，她不吃就不吃。 索性那两道菜何玲玲也不碰了，就坐在那儿看着何芳芳吃。 何芳芳吃得很快，但其实吃相并不难看，甚至很斯文。 她吃了两个馒头，两道菜更是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剩下，至于剩下的两个馒头，则是被她装进随身的包袱里，准备带在路上吃。 吃饱喝足，何芳芳直接伸手要钱。 何玲玲没好气，“早就准备好了，跟我走。” 何芳芳跟在她的身后离开国营饭店。 “这里人多，走到人少一点的地方给你，省的被人看到了，把你钱抢走了，你又赖上我。” 何玲玲找着借口带着何芳芳往人少的地方去。 钱还在她手里，何芳芳没办法，只能跟着她走。 又走了二十几分钟，眼见着再走就要走到郊区去了，何玲玲才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给你，都在这里了。” 何芳芳当即就打开了，数了数，确实是一百块钱，一分钱都没少。 何玲玲没好气，“我说了给你就会给你，你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何芳芳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你不配。” “你！” 何芳芳根本不理她，见钱数是对的，就想着赶紧去火车站买票回家，转身就走。 何玲玲眼神一狠，忽然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块板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了何芳芳的脑袋。 只听砰的一声，何芳芳脚步一顿，身子一软，直接往地上栽去。 何玲玲迅速将板砖放回包里，往四周看，没看到人，悄悄松口气，蹲下身，探了探何芳芳的鼻息，有气息，没死，只是晕了过去。 她直接扶着何芳芳起来，将她背在了背上。 在没上大学以前，何玲玲也是要下地干活的，所以有把子力气，何芳芳又瘦，没多重，她背起来并不吃力。 何芳芳趴在她的背上，眼睛紧闭，因为脸色苍白，看上去就跟生病晕倒了一般，俩人这般组合倒也不突兀。 等两人走了，躲在墙角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宋清风这才走出来悄悄跟了上去。 至于自行车，早在两人离开那家国营饭店的时候，他就寄存在了那家国营饭店里，给了那里的服务员一块钱，说好了明天来取。 何玲玲背着何芳芳往郊区的方向去，行色匆匆。 俩人碰面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多，现在已经快七点了，天早就黑了，路上基本没人，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们，自然也没人注意到远远跟在两人身后的宋清风。 宋清风跟着何玲玲，直接来到了郊区与农村交界的一条河边。 周围都是农田，最近的住户距离这里也有段距离，加上天黑，根本没人能看到这边的动静。 何玲玲停在河边，昏迷的何芳芳就躺在地上，她身上的包被扔在了一边。 何玲玲看着何芳芳，神色犹豫。 就在这时，何芳芳的口中溢出了一丝呻吟，像是要醒来了，何玲玲神色慌张，想也不想地就拿起板砖砸了她一下，刚有苏醒迹象的何芳芳再次晕了过去。 何玲玲赶紧从包里拿出了一捆麻绳，将何芳芳和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起绑住，为了防止何芳芳挣脱，她还特意捆住了何芳芳的手脚。 何玲玲看着五花大绑的何芳芳，冷漠地说道：“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要不是你威胁我要去举报我，我也不愿意这么对你，希望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跟我做姐妹了。” 说完，毫不犹豫地将何芳芳推入了河里，巨石带着何芳芳直接沉入了河底，只在河面上留下了一簇小小的水花。 何玲玲拿起地上的包，转身就跑。 第319章 救了个人 躲在田埂上利用庄稼遮掩身形的宋清风隐约看到这一幕，瞳孔微缩。 他一直都知道何玲玲不是个善茬，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狠，那可是她的亲姐妹，她竟然…… 不等何玲玲彻底跑远，宋清风就飞快地冲到了河边，毫不犹豫地下了水，顺着刚才看到的方向游去。 何玲玲到底是个女人，力气有限，何芳芳的身上又绑着大石头，她没法直接把何芳芳推到河中央，所以是顺着岸边推下去的，让大石头带着何芳芳沉入了河底。 这也导致何芳芳沉河的地方离着岸边不远。 幸亏宋清风水性还行，很快就摸到了绑着何芳芳的那块大石头。 因为河水的刺激，何芳芳已经醒来了，正在水里奋力挣扎，但她的手脚被捆，身上还有那么大一块石头，根本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水包围，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 她知道，自己这次回不去了。 她不怕死，可是她死了小丫怎么办？ 她才三岁，要是没有她，她爹娘不会管小丫的，小丫她…… 就在何芳芳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她隐约看到了一个黑影，似乎有什么人在拽她，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宋清风把人救上来之后赶紧背着她去附近的医院，可这里太偏了，也不知道何玲玲是怎么找到的这里。 宋清风一路狂奔，跑了快四十分钟，跑得差点断气才找到医院。 但好在救上来得及时，何芳芳的命保住了。 宋清风长舒一口气，看了一眼医院的挂钟，发现都快九点了，而他还没回家，怕是陆瑶在家里都要急疯了。 可现在又不能丢下何芳芳直接回家，没办法，宋清风找了同病房来陪护病人的家属，给了她一块钱，拜托她照顾一下何芳芳。 “我明天一早就过来，还麻烦大娘晚上看顾一下。” 只是顺手看顾个人就能赚一块钱，那大娘可乐意了，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我保证给你把人看好了。” 大娘虽然好奇两人的关系，但也没多问。 时间太晚，国营饭店早就关门了，自然不可能回去取自行车，宋清风只能走着回去，等到家都过了晚上十二点。 他刚推开院门，倒座房的灯就亮了，是钱定邦听到动静起来了，看到是他，终于松口气，“你终于回来了，陆瑶很担心你。” 宋清风也没解释，只是让钱定邦回去睡，自己则是悄悄打开了卧室的门，准备拿套换洗衣服，没想到才刚推开卧室门，卧室的灯就亮了，陆瑶靠坐在床头，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清风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宋清风歉意地看着她，“抱歉，遇到了一些事，耽误了时间，当时周围也没打电话的地方，没法告诉你。” 陆瑶这才注意到宋清风浑身上下都是湿的，一脸焦急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宋清风怕大晚上的告诉她何玲玲做的事情，会把她吓着，害得她一晚上都睡不着，所以就浑不在意地说道：“自行车借给别人了，我是跑步回来的，这些都是汗。你别过来了，臭得很，等我去洗个澡。” 他快速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正好碰到洪金玉。 宋清风没回来，洪金玉也睡不踏实，所以听到动静就起来了，见宋清风好好地回来了，这才转身回屋。 时间已经不早了，宋清风快速洗了澡回屋。 陆瑶有心想问他今天碰到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这么晚回家，但看着他脸上的疲色，到底什么都没问，夫妻两个很快入睡。 第二天是周日，学校没课，宋清风醒来后就准备去医院看看何芳芳。 吃饭的时候，陆瑶自然问起了昨天的事情。 宋清风也没隐瞒，把自己怎么发现异常，又怎么跟踪俩姐妹，然后目睹何玲玲害人，自己又救人的事情说了。 饭桌上的几人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陆瑶，吓得筷子都掉了。 洪金玉满脸的不敢置信，“那可是她嫡亲的姐妹啊，她竟然也能下得去手？” 可事实上，人家就是这么做了，要不是宋清风跟着她们，及时救下了何芳芳，只怕现在何芳芳已经命丧黄泉了。 “这个女人太恶毒了，清风哥，我们一定要报公安把她抓起来。” 宋清风轻轻拍拍她的背，“别激动，先吃饭，等吃完饭我去医院看看那个女人。” “我跟你一起去。” 宋清风没拒绝。 吃过饭，夫妻两个就出发去了医院。 病房里没其他人，只有何芳芳一人，对面两张床位昨晚就是空着的，至于隔壁床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是去做检查了。 何芳芳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上，怔怔地看着窗外，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看到一对陌生的男女，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话。 宋清风先开的口，“我叫宋清风，昨天是我救的你，也是我把你送到了医院。” 何芳芳的脸色终于变了，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是知道似乎有人来救她的，但她醒来没看到人，还在想着要是那人来了，自己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原来是你，谢谢你救了我。”何芳芳感激地说道。 “我是何玲玲的同班同学。”宋清风又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何芳芳神色大变，戒备地看着他。 “你别误会，我只是跟她同班，和她的关系并不好。你应该是她的双胞胎姐妹吧？你叫什么名字？” 何芳芳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何芳芳，我是她的双胞胎妹妹。你为什么会这么及时地救下我？” 一开始，何芳芳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有人刚好目睹了何玲玲害她的过程，所以才能及时救下她，可一听到宋清风自我介绍说是何玲玲的同班同学，她就知道猜错了，自然也对宋清风起了疑心。 宋清风语出惊人：“我怀疑何玲玲高考成绩作假，是有人替考，正好昨天见她形迹可疑，就跟踪了她，没想到发现了你，后面的事情你应该猜到了，我确实看到了全过程，所以才能及时救下你。” 第320章 报公安 何芳芳震惊地看着他，“你……你知道何玲玲高考成绩作假？” 她以为这件事无论如何别人都不可能知道，没想到何玲玲倒是早早就暴露了。 “上次学校组织考试，去参加考试的人是你吧？”宋清风不答反问。 何芳芳轻轻点头，“对，是我。” 既然宋清风连何玲玲高考成绩作假的事情都知道，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陆瑶不解地看着她，“你的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不自己考大学，要给何玲玲替考？” 这也是宋清风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何芳芳明明有考上京大的实力，却放弃了。 何芳芳沉默以对，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为了我的女儿。我女儿有心脏病，需要钱做手术，但我丈夫死了，只有我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回娘家住，我爹娘愿意给我们一口饭吃，却不会愿意出钱给我女儿看病，何玲玲说只要我愿意替她去参加考试，她就给我三百块钱，这次你们学校组织考试，她怕露馅，又答应我再给我一百块，让我来替她考试。” 而何芳芳想着，加上这一百块，她就有四百了，她可以带着小丫去大城市的医院做检查，要是条件允许，就可以直接在那儿做手术，以后她的小丫也可以是个健康的孩子。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何玲玲竟然会对她动了杀心。 其实以前读书的时候她的成绩就很好，要不是家里觉得她读书浪费钱，不让她读，她也不至于考上了高中却去不了。 可毕业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放弃过看书，从小学到高中，所有的课本她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甚至还让她在废品收购站找到了一些大学的课本。 经年累月地学习，课本上的知识早已融入了她的脑子。 所以当初知道高考要恢复之后，她是准备自己考大学的，可是这个时候何玲玲找到了她，以小丫的身体等不到她毕业赚钱为由，给她三百块，让她替她去考试。 何芳芳思考了三天，看着瘦弱的女儿，终究还是同意了。 她会模仿别人的笔迹，和何玲玲又是双胞胎，长相一样，所以替考这件事没被人发现，就连她父母都是考试结束之后才知道的。 “她为了一百块钱都能下手害你，会愿意给你三百？”宋清风狐疑地问道。 何芳芳：“她在老家有个相好，叫卢国豪，是我们那儿服装厂厂长的儿子，对她一心一意，当初何玲玲上高中的钱就是他出的，这笔钱我猜也是卢国豪给她的，至于卢国豪是否知道替考这件事，我不清楚。” 陆瑶一边为何芳芳的选择感到惋惜，一边又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她当母亲的心。 换做是她的孩子身患重病，需要钱做手术，她可能也会放弃一些底线。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陆瑶问道。 何芳芳定定地看着宋清风，“我想报公安，我要举报何玲玲高考成绩作假，谋财害命。宋同志，昨晚上你看到了事发的过程，我想请你帮忙作证，还请你帮帮我。” 宋清风挑眉，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何芳芳会继续忍气吞声，选择息事宁人呢，没想到她竟然要报警，这倒是正合他意。 “当然可以，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会将我知道的都告诉公安。” 何芳芳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谢谢，那就麻烦你帮我报公安。” 她是一天都等不了了。 …… 公安来得很快，考虑到何芳芳的身体，问询是在病房里进行的，宋清风作为证人，自然也需要做笔录。 宋清风直接从自己怀疑何玲玲成绩有问题开始，到救人的过程都告诉了公安，主打一个自己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绝不添油加醋。 做完笔录，宋清风和陆瑶就回家了，不过临走之前，他给何芳芳留了一些钱。 何芳芳不愿意要。 “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现在需要钱不是吗？” 何芳芳沉默，她现在浑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就连昨天的医药费都是宋清风交的，她确实需要钱。 “宋同志，我会给你写欠条，这些钱我也会努力还上。” 宋清风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不用还之类的话。 回去的路上，陆瑶有些沉默，宋清风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安慰她道：“何芳芳已经报公安了，何玲玲被抓是一定的，她以后肯定不能再害人了。” 陆瑶轻轻摇头，“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是在为何芳芳感到可惜，她明明可以自己上京大，然后带着女儿来京市看病，可是却因为三百块断送了自己的前途，甚至差点丧命。” 虽然何芳芳没有提及自己的原生家庭，但从她的只言片语里也能猜出来，她家里必定是重男轻女的，而她是被压榨的一方，要是她死在了这里，她的女儿还能活？ 都不需要她父母刻意做什么，只要不给那个小丫头买药，就那小丫头的身体就足以要了命了。 到时候人们就会说小孩子是自己生病死掉的，是她自己没福气，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宋清风揽着她的肩膀，“你就别多愁善感了，我们无法选择出身，却可以选择将来要走什么样的路，替考是何芳芳自己同意的，她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们作为旁人，跟她非亲非故的，没必要想那么多。” 陆瑶偏头看他，她有时候会觉得宋清风是个很热心的人，他愿意帮助素不相识的人；但有些时候，她又觉得他在某些事情上表现得非常冷漠。 是个非常矛盾的人。 …… 何玲玲逃走之后并没有回学校，毕竟这个点，学校早就关门了，宿舍也进不去。 她没有介绍信，也住不了招待所，所以只能找了个桥洞窝了一夜，她一夜都没敢合眼，天一亮就往学校跑。 回到宿舍之后，她快速洗了一个澡，换了衣服，然后就谎称自己不舒服躺在床上没下来。 她蒙在被子里，明明害怕地直发抖，却还在心里安慰自己：那块地方水很深，何芳芳身上又有大石头，不会那么快被人发现的，等她被人发现了，肯定早就腐烂了，谁也不会知道死的人是谁，这就是一桩无头公案。 谁知她的心理建设还没做完，公安就先一步上门了。 第321章 何玲玲被抓 当公安上门点名道姓地要找她的时候，何玲玲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何芳芳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而公安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谁是何玲玲？” 室友指了指她。 “有人举报你谋财害命，麻烦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头顶悬着的那颗石头彻底落了下来，何玲玲反而不再害怕。 她倒是想反抗，但这里是宿舍，她逃不走不说，万一她反抗了反而把事情闹大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她沉默地跟着公安走了。 何玲玲被公安带走的事情当天就传遍了整栋女生宿舍，引起一阵哗然。 一开始，何玲玲拒不承认自己谋财害命。 “我没有谋财害命，我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怎么可能去杀人，公安同志，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我真的没有害人。” “何芳芳你认识吗？”其中一个公安问道。 何玲玲：“认识，她是我的双胞胎妹妹，但她人在老家，我们已经好几个月不联系了。” “是吗？有人举报你谋杀了你的妹妹，还将尸体沉入了河底。杀人是犯法的，我劝你老实交代。” 何玲玲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那么寸，竟然真的被看到了，可面上却大喊冤枉。 “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们不会把你带来，我劝你自己坦白，还能判得轻一点，不然等我们拿出了证据，你连轻判的机会都没有了。” 故意杀人是要吃花生米的，何玲玲怎么敢承认，不管公安怎么问，就是咬死了自己没有杀人。 “公安同志，芳芳是我的双胞胎妹妹啊，我怎么可能杀她呢，我没有动机啊。她人又在老家，我更不可能找到机会害她了，所以这件事一定是误会，肯定是有人嫉妒我所以才虚假举报。” “谁说你没有动机，举报者已经说了，你害她是因为害怕高考替考的事情被揭发，你会被学校开除。” 何玲玲眼神微变，没想到公安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她心里慌乱极了，却还是咬死了不承认，毕竟何芳芳已经死了，没人能证明这件事是真的，而她父母还指望着她毕业工作后把工作让给哥哥和弟弟呢，更不可能举报她了。 “公安同志，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是有人要害我。高考成绩是我自己考的，不信的话你们尽管去我老家调查，我的老师、同学们都可以作证。” “你敢说你没有让何芳芳替考？” “没有，绝对没有，那成绩就是我自己考出来的，试卷上的笔迹都是我自己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试卷。再说了，我妹妹芳芳很早就不念书了，连高中都没上过，怎么可能考得上京大，这肯定是有人要害我所以编的瞎话，公安同志，你们可不能相信，冤枉了好人啊。” 她红着眼眶，满脸的委屈。 “可是举报人已经提供了证据，当初是你给了何芳芳三百块，让她答应替你考试，这次她会来京市，也是因为你们学校组织考试，你怕考不过，所以给了她一百块，让她再次替你考试。甚至火车站旁第三招待所的前台服务员也证明了昨天你和何芳芳见过面。至于笔迹，何芳芳会模仿他人的笔迹，模仿你的笔迹替你考试对她来说不难。” “何玲玲，证据就摆在眼前，你再三狡辩，那是罪加一等，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何玲玲脸色大变，没想到那个举报她的人竟然掌握了这么多的证据，连这么细节的事情都知道。 虽然不知道举报的人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再如何狡辩也改变不了她害人的事情被人知道了。 心理防线一塌，何玲玲的精气神也没了，后面基本是公安问什么答什么。 据她交代，当时她也没想要害何芳芳，可是何芳芳威胁她，要去学校举报她高考成绩作假，她一时想岔了就动了杀心。 “公安同志，我当时真的是被她这话气糊涂了，也太害怕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了我们老家，避免了被我爹娘卖出去给弟弟换彩礼钱的命运，我怎么甘心就这么被送回去。” “公安同志，我真的就是一时糊涂，我不是故意的啊，事情发生之后，我也一直在后悔。” 可是这话引不起他人一点点的同情，如果真的是激情杀人，会连板砖和麻绳都准备好，甚至连地形都提前勘测好了？ 何玲玲这分明就是有预谋的。 而一直到审讯结束，何玲玲才知道举报她的人正是她以为早已死了的何芳芳。 “当时有人目睹了你害人的过程，及时救了她。” 何玲玲的第一反应是狂喜——何芳芳没死，那自己不用偿命了。 “公安同志，既然何芳芳没死，那我杀人的事就不成立，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能抓我。还有，我要给我爹娘打电话。” 要是爹娘知道何芳芳把她给举报了，一定不会放过何芳芳的。 何玲玲原本以为公安是发现了何芳芳的尸体，又有人举报，才有了这么多的证据，以为自己是在劫难逃了，才放弃了抵抗，却没想到是被公安骗了，何玲玲自然不甘心就这么认罪，立马翻供。 负责审讯的公安无语地看着她。 “不是何芳芳没死就能证明你没有害人，如果不是有人救了她，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你害人的证据充分，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何玲玲神色慌张，“你们不能这样，何芳芳没死，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能抓我，刚才我说的话都是假的，是你们骗我说的，你们这是逼供，我不承认的。” 没人理她，只有她一个人在审讯室里大喊大叫，状若癫狂。 何芳芳此时也在公安局，一位女公安正陪着她，一起的还有宋清风，需要配合公安再做一次笔录，甚至连金舒兰都被叫来了。 金舒兰和宋清风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而金舒兰也见到了何芳芳，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她一时无言。 当然，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何芳芳差点被何玲玲害死了，只觉得这人想不开，好好的自己大学不念给人替考，所以看着何芳芳的眼神带着一丝怒其不争。 “谢谢两位的配合。” 宋清风微微一笑，“配合公安同志工作是我们应尽的义务，你们不用客气，如果后续有需要，我随时可以过来。” 第322章 选择从心 一直到离开公安局，金舒兰才从宋清风的口中得知了何玲玲杀人未遂的事情。 金舒兰瞳孔地震，“什么！杀人！” 宋清风无语，“你轻点，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 金舒兰立马闭嘴，又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宋清风就把自己跟踪何玲玲，意外发现了何芳芳，目睹何玲玲害人，又下水救人的事情说了。 金舒兰听得脸色一变再变。 “这……这……这何玲玲心也太狠了吧，那可是她的亲妹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宋清风淡漠地说道。 有些人为了利益，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只能说金舒兰到底是年轻，见识少，才会对人性抱有那么多美好的幻想。 “可那是亲妹妹啊，又不是陌生人。”金舒兰喃喃。 “还有那何芳芳，就为了三百块就答应了给人替考？她要是不帮何玲玲替考，今天上京大的人就是她，等大学毕业了，她难道赚不到三百块？” 能考上京大的人不至于那么短视吧？ 宋清风就把何芳芳的女儿患有心脏病，需要钱做手术的事情说了。 金舒兰呸了一声，“这个何玲玲也太不是东西了，何芳芳的女儿怎么说也是她外甥女，她竟然拿一个三岁的孩子威胁别人替考，简直不是人。” “她如果是人，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金舒兰一想也对，一个毫无人性的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两人在路口道别，金舒兰回学校，宋清风则是回家，好好的周末，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公安局，全然没休息的时间，他现在累得很。 回去之后，陆瑶也问了何玲玲的情况。 宋清风：“已经被抓了，她让人替考、害人的事情证据确凿，辩无可辩。” “她会被判死刑吗？”陆瑶问道。 宋清风知道这个年代的法律，在量刑上比起后世来要严厉不少，就何玲玲这个情况，被判死刑也不无可能。 “即便不是死刑，也是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或是无期，她应该是出不来了。” 陆瑶闻言，舒了口气，“这就对了，这叫恶有恶报，像这样的人就不该放她出来。” 然后又想到宋清风找人来保护她，以前她觉得这就是多此一举，没必要的，现在回想起来，倒是觉得宋清风高瞻远瞩，考虑周到。 何玲玲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敢下手，对她这个可以说是眼中钉的人下手，更是毫无心理负担。 “清风哥，你说一个人怎么能坏到这个程度呢？” 宋清风目光幽深，“因为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涉及到自身利益，很多人可以不要底线不要原则，甚至放弃做人的良心，选择去做畜生。” 陆瑶沉默。 其实她也不是不明白，毕竟那动荡的十年里，她也是见识过人性之恶的，只是这样的现实还是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宋清风：“我们无法左右他人的选择，只能坚守自己的本心，瑶瑶，只要咱们做人无愧于心就够了，不用想那么多。” 陆瑶重重点头，“嗯，我知道。” …… 何玲玲被抓了，最不安的人是钱定邦。 他是宋清风找来保护陆瑶的，现在不稳定因素已经被除了，那他还能继续工作吗？ 钱定邦有心想去问一问，又犹豫不决，正迟疑间，宋清风先找上了他。 “食品厂的分厂已经在筹备中了，我想安排你去厂里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工资待遇就跟现在一样，如果以后你的表现好，我会依据你的表现给你涨工资。” 钱定邦错愕，“你还愿意要我？” 宋清风失笑，“这是什么话，当初我和大哥要人的时候就说好了，如果家里不需要你，就安排你进厂工作，大哥没跟你说吗？” 钱定邦挠头，“连长说了，我当时以为他是安慰我来着。” 毕竟他可听说了，宋清风他们办的食品厂招工都是要考试的，只有考试通过了才能进去工作，他没什么文化，是进了部队之后念了扫盲班才认识了几个字，日常用用不成问题，但要考试就够呛了。 “也不是每个岗位都需要高文化的，你身手好，可以先从保安做起，如果你有意转岗，可以趁着空闲的时候多看看书，学学技术，只要通过内部的岗位考试也能转岗。” 钱定邦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喜不自禁，甚至要求当天就搬去工厂住。 宋清风哭笑不得，“现在那儿就是几个空置的大院，还在修缮中，没法住人，等过几天我老家那边会过来一批人，到时候你再跟着搬过去就行。” 知道工作不会丢，钱定邦彻底安心了。 …… 何玲玲高考成绩作假的事情终究还是在京大暴雷了。 全校师生哗然。 几位校领导的脸色尤为难看，几人齐聚校长办公室，相顾无言。 校长缓缓开口：“这件事的影响太坏了，必须尽快解决，我准备在全校再组织一次考试，时间就安排在今天下午，不要给他们准备时间。” “至于调查的事情……先缓缓吧，等这次考试结束后，把这次考试有问题的学生一起调查一遍，一个都不能漏。” 其他几位校领导自然同意，上次考试就是给了学生们准备的时间，才让他们钻了空子，出现了何玲玲这条漏网之鱼。 这一次，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堵上这个漏洞。 于是当天下午，所有的京大大一新生都迎来了一场考试，全部考生都要被确认了身份信息才允许进入考场。 宋清风拿到试卷之后发现这次的试卷上没有大学新学的内容，全部都是初高中的知识，难度比高考的略难一点点。 看来这次何玲玲钻空子的事情给学校敲响了警钟。 二次摸底，大部分人跟宋清风一样，提笔作答，丝毫不慌，只有个别几个心虚气短，恨不得当场逃跑。 可是没人敢逃掉这场考试，因为学校说了，凡是不参加这场考试的新生一律按照高考成绩作假处理，直接开除。 宋清风走出考场的时候，正好看到从隔壁考场出来的于文林。 看着于文林惨白的脸色和虚浮的脚步，宋清风眼眸微闪，看来这位也要现行了。 第323章 夜半着火 何玲玲找人替考、高考成绩作假的事情从京大传到了京市的其他高校，又听说京大组织了两次大规模的突击考试，尤其是第二次，纪律十分严格，完全杜绝了作弊的可能，其他高校的领导知道后顿时心中一凛。 连京大都出现了高考成绩作假的学生，他们自然也想到了自家学校的学生，于是在短短一周之内，其他高校也陆续进行了摸底考试，陆瑶的学校自然也不例外。 宋清风去接她的时候，她刚从考场出来，“试卷的难度和高考差不多，就连题型都差不多，不过我觉得还好。” 宋清风接过她的书包，笑着道：“那些知识你都掌握了，所以才会觉得不难。” “这倒也是，不过我看我们班的同学考完之后神情都挺轻松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慢悠悠地朝家走去。 快到家时，发现隔壁院门大开，那家的大娘正叉着腰站在门口破口大骂，两人听了一耳朵，像是在骂他们另一边的邻居。 没多会儿，被骂的那家也出来了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气势汹汹地瞪着大娘。 “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摘了我的樱桃你还有理了？” 老大娘不甘示弱：“那樱桃枝都长到我家院子里了，那就是我家的，我摘了怎么了，我没把你的树砍了你就偷着乐！” “那也是我家樱桃，你不能摘，别说樱桃，我连一片树叶子都不想给你，下次你再敢来摘我的樱桃，我打断你的腿。” 宋清风和陆瑶听了一耳朵，也没在意，很快就进了家门。 谁知刚坐下都没来得及喝口茶，院门就被敲响了。 宋清风起身去开门，是隔壁的大娘。 见大娘往里探头探脑的，宋清风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淡淡开口：“您有事？” 大娘其实有些怵宋清风，总觉得他看人的眼神冷得很，却还是厚着脸皮开口道：“那个什么，我们家今天没来得及买鸡蛋，想问你借一个鸡蛋，明天买了就还你。” 宋清风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了，早就知道这位大娘是个什么德性，那就是个抠门还爱占人便宜的主儿，连飞过他们家上空的鸟她都恨不得拔根毛下来。 就他偶尔几次听到她跟其他人的争吵就知道，这人“借东西”从来没有还的时候。 “我们家没有多余的鸡蛋。”宋清风冷淡地说道。 大娘眉头一皱，不高兴地说道：“你这小同志说话咋这么不实诚呢，我早上都看到了，你们家那个亲戚去买的鸡蛋，十好几个呢，借我一个咋了，我又不是不还。” 宋清风：“我媳妇儿怀孕了，每天必须要有鸡蛋补充营养，没有多余的，你问别人借吧。” 大娘越发不高兴，嘟囔道：“不就是怀个孕，有什么大不了的，跟谁没生过似的。你们年轻人少吃一个鸡蛋有什么要紧，我们家还等着鸡蛋下锅做菜呢。” 宋清风无语，神情越发冷漠：“鸡蛋是我家的，我借不借都是我的自由，你要吃鸡蛋自己去买。少跟我扯什么年轻年老的，你不是我的谁，我没必要对你尊老。” 说着，当着大娘的面关上了门。 大娘气得要死，有心去找宋清风理论吧，又怕宋清风对她动手，只能骂骂咧咧地回了家，看到坐在屋檐下择菜的女人，顿时骂道：“作死啊，家里都没啥吃的了你还把菜叶子扔了，是生怕我们多吃一口是吧？以为自己怀个孕就是个宝了，整天要吃要喝的，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声音之大，就连隔壁的宋清风都听到了。 宋清风知道这大娘是在指桑骂槐，脚步顿了顿，也懒得理她。 陆瑶仰头看他，“又是来借东西的？” 宋清风嗯了一声，“来过很多次了？” 宋清风最近在家的时间少，周末也是在外跑，家里的事情还真不太清楚。 陆瑶点点头，“表姐说每隔三五天就要来这么一出。” 洪金玉一开始不知道这老大娘的为人，所以她第一次上门借东西的时候，洪金玉就借出去了。结果没想到第二天老大娘又来了，从借一点酱油到借一点盐，然后又是借一把米、一个鸡蛋。 可借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还回来的，几次之后，洪金玉就学聪明了，大娘再来借东西就当没听见。 大娘倒是有毅力，被拒绝了也不怕，下次还来。 “而且。”陆瑶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那个老大娘不是个好人，对她儿媳妇可差了，平时她儿媳妇在家就是他们家的牛马，大娘对她非打即骂，还吃不饱，男人和儿子也不护着她，日子过得苦。” 这些都是洪金玉发现的，两人聊天时，洪金玉就告诉了陆瑶，陆瑶没见过大娘打人，倒是撞见过一次隔壁的儿媳妇，嘴角都是肿的，露出的胳膊上也都是青紫的伤痕，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她整个人瘦得跟纸片人似的，一看就知道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神情麻木，跟个木偶人一样。 宋清风微微蹙眉。 隔壁大娘还在骂人，甚至传来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女人的痛呼声，不过只有短促的一声，之后就没动静了。只有老大娘骂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言辞难听至极。 “肯定是隔壁又在打人了。”洪金玉叹了口气说道，“隔壁那媳妇儿也是可怜，丈夫、儿子都不帮她，任由她被那老大娘作践。” 这也是后来洪金玉不搭理那个大娘的原因之一，那一家子就没啥好人。老的折磨人，男人不理人，儿子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吃苦受罪，还理所当然地埋怨母亲没本事，不能给他钱买房子。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跟人非亲非故的，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也只能是背后叹息一声。 只是当天夜里，人正酣眠之际，忽然听到有人高喊：“着火了，快救火啊。” 宋清风猛地惊醒，听清楚那是钱定邦的声音，还有些昏沉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这才发现窗外火光冲天。 第324章 恶有恶报 宋清风连外套都来不及穿，直接穿着睡衣冲了出去，这才发现是隔壁那老大娘家着火了，而且因为今天刮的是南风，火势有朝他们家蔓延的趋势。 宋清风神色一凛，快速冲进屋内把洪金玉和陆瑶都叫醒。 将两人送到街角，宋清风快速说道：“表姐，你和瑶瑶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我去救火。” 陆瑶神色紧张，“清风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宋清风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我会先顾着自己，不会有事的。” 已经有不少人听到动静起来了，正在帮忙救火。 宋清风回家拿了水桶冲到隔壁，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角落里看着漫天大火的中年女人。 她神情麻木，盯着漫天的大火出神。 “快救人，里面还有人。”有人大声喊道。 宋清风也顾不上这个女人，忙去井边打了水，正准备浇湿了被子冲进去救人，就见钱定邦背着个人从火里冲了出来。 他扔下水桶去帮忙，就发现钱定邦背出来的是个年轻人，背上严重烧伤，此刻已经昏迷了。 将人交给宋清风，钱定邦就要再次冲进火海，宋清风赶紧叫住他，将满满一桶水浇在他的身上，确保他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才放他进去。 钱定邦和另外两人前前后后从火里背出来了四个人，正好就是老大娘那一家子。 四个人身上都有烧伤，尤以老大娘和一个中年男人最为严重，整个人都被烧着了，面目全非的，此时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已经有人推了板车过来，宋清风帮忙把人抬到板车上，让人赶紧送医院。 其他人则是继续灭火。 可是最近半个月一场雨都没下过，空气很干燥，这些院子又都是木头结构的，火势蔓延极快，等大家把火浇灭时，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 老大娘家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就连宋清风家都被波及了——靠近老大娘他们家的，现在洪金玉住着的那屋子被烧毁了一半。 天光大亮，众人看着废墟面面相觑，只有那个中年女人，从始至终都没移动过位置，一直站在角落里，神情麻木。 陆瑶见火已经被扑灭了，这才和洪金玉走了过来，看着自家被波及的房子，欲哭无泪。 “这火肯定是刘冰珍放的，报公安。”有人突然指着角落里那中年女人说道。 宋清风这才知道她叫刘冰珍。 听到自己的名字，刘冰珍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幽幽地看着众人，“是我放的火，你们让公安来抓我吧，我不跑。” 她的声音很嘶哑，但是嘴角却带着笑。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的脸上全是伤，额角还有凝固的血迹，顺着脸颊流下来，形成斑驳的痕迹；衣服的一只袖子没了，露出的胳膊上全是青紫的伤痕，甚至连脖子上都有掐痕，头顶秃了一块，像是被人生生拽掉了头发造成的。 这分明是被打惨了。 难怪这女人要夜半放火烧房子，她这是想把这一家四口全给烧死啊。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过去，公安很快就来了，刘冰珍是第一个被带走的。 宋清风自然也被问询了，不过他是受牵连的，所以问清楚情况之后，公安就走了。 老教授夫妻已经知道了自家房子被烧的事情，赶了过来，看到宋清风和钱定邦正在把洪金玉屋里还完好的东西搬出来。 这屋子现在肯定是不能住人了。 老教授夫妻两个看到被烧的房子，气得脸色铁青，要不是隔壁那家子被抓的被抓，被送医院的被送医院，他肯定要去找他们算账。 宋清风已经查看过屋子的情况，烧毁了小半边，另一边还是好的，房梁也没多少损伤。 “朱教授，这房子我后续会找人来修缮，不过这费用需要我们均摊。”宋清风直截了当地说道。 朱教授摆摆手，“不用你们出钱，屋子又不是你们烧的，你找人修缮，钱我们自己出。” 回头他会找隔壁索赔，这件事说什么都不能这么算了。 他已经听人说了，火是隔壁那媳妇放的，要不是宋清风一家睡觉警醒，发现得及时，等火势彻底蔓延开， 不仅是他的房子，怕是这半条胡同的房子都要化为一片废墟。 一直到现在，朱教授还有些后怕，幸亏发现及时啊，房子被烧还是小事，万一把宋清风他们烧死了，他怕是余生都难安了。 “都是老葛家造的孽，要不是他们家苛待儿媳妇，也不至于逼得刘冰珍放火烧屋子。” “可不是，刘冰珍多好一女人，任劳任怨的，要不是被逼急了，也不至于放火。” “你们还帮刘冰珍说话，她差点把我们全都给烧死，她还好人？这幸亏是及时发现扑灭了，不然我看你们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说她是好人。” “就是，她要是恨老葛一家，直接拿刀砍人啊 ，放什么火，就不怕把这条胡同都给烧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骂老葛家的、有骂纵火的刘冰珍的，也有同情宋清风他们无辜受牵连的。 宋清风听了一会儿，也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刘冰珍原本是老葛家大儿子的媳妇儿，不想嫁过来没几年，老葛家的大儿子就病死了，刘冰珍跟丈夫感情好，没打算改嫁，只想好好把孩子给养大。 谁知老葛家怕她守不住跑了，就动了歪心思，正好老葛家的老二年纪一大把了还没娶媳妇儿，就给刘冰珍下了药，让两人生米煮成熟饭，逼着刘冰珍给老二做了媳妇儿，还生了一个儿子。 老葛家那老太太是个刻薄人，以前就爱折腾刘冰珍，后来更是变本加厉。 老葛家的老二也不是个好东西，就任由爹娘折磨刘冰珍，甚至偶尔自己也会动手。 老葛家的小孙子也是个不孝的，就看着亲妈挨打。 “那刘冰珍的大儿子呢？”宋清风问道。 有知道内情的，叹息着说道：“走了，才十六岁就被刘冰珍赶走了，让他去大西北支援建设，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回来过。没回来也好，不然也是多个可怜人罢了。你是不知道，当初那孩子还在家的时候，他和刘冰珍就是老葛家的老黄牛，累死累活还得不了一点好。所以刘冰珍得知下乡的政策后就把她大儿子赶走了。” 宋清风眼神冷漠，那老葛家落得这样的下场，还真的是恶有恶报了。 第325章 合适的房子 这屋子现在肯定是没法住人了，宋清风就在附近的招待所给洪金玉开了房间，让她先在招待所凑合几天。 至于他和陆瑶则是继续住在原来的屋子里——他们的屋子没被波及，还是好的。 但隔壁有这么一家子，宋清风心里有些膈应，也不准备继续租住在这里了，他打算另外找房子。 “朱教授，真的是不好意思，说好了会租四年的。”宋清风觉得很抱歉。 朱教授摆摆手，“不怪你，是老葛家不做人，你们要搬就搬走吧，屋子也不用你找人修缮，我自己找人。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房子可以跟我说说，我帮你问问，可能会有合适的。” 对于宋清风不打算继续租的事情，朱教授十分理解，换做是他有这样的恶邻，也会重新考虑。 宋清风心头微动，把自己想买房子的意愿透露给了朱教授。 “也不需要太大，但要是能比现在这个小院大一些就更好了，最好是靠近中医药学院，毕竟我媳妇儿还要在这里上学，离学校近点也方便一些。当然，要是不愿意卖，租也行。” 朱教授早就知道宋清风想买房子了，当初租房子的时候就私下问过他愿不愿意卖房子，只是他想着这好歹是祖产，舍不得卖而已。 “好，我帮你问问。” 宋清风还去了一趟房管所，问了问房子的情况，可惜在房管所登记的也没合适的，要么是太小，就一间筒子楼的单间，要么就是太远了，骑车都要半个小时。 第二天，街道办的副主任上门了，告诉宋清风隔壁老葛家一家四口全死了，没救过来。 老葛家那院子一下子成了凶宅，周围邻居心里都膈应得慌，毕竟老葛家那一家四口都是在这里被烧死的。 宋清风倒没他们那么忌讳，不说他自己就有段神奇的经历，就说昨天老葛家一家四口去医院的时候都还活着，并没有死，算不上是烧死在这里。 “刘冰珍被抓了，老葛家的房子也没了，不过地皮还是好的，我们听说你想买房子，你要不要买下他们家的房子？” 宋清风挑眉，“我记得老葛家还有一个孙子吧，你们卖房子的事情通知他了？” “通知了，昨天出事之后，我们就想办法联系了西北那边，找到了他下乡的村子，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说房子随我们处置，他不要了，卖了的钱就补偿给受了牵连的邻居，当是给他们的赔偿。” 宋清风虽然不介意隔壁死了人，但也不想买这么一个废墟，光是重建就需要不少钱。 而且他可以不介意，但其他人呢？ 不说别人，他怕陆瑶晚上睡觉做噩梦。 “苗主任，隔壁就算了，都成废墟了，我新建一个房子花的钱比我买个现成的房子贵多了，不划算。” 街道办苗副主任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换做他是宋清风，他也不会要这么一块地，哪怕价格便宜。 “苗主任，您对附近熟悉，要是您知道谁家想要卖房子，麻烦您告诉我一声。” 顺便说了一声自己对房子的要求。 “行，要是有合适的，我就告诉你，不过住在咱们这儿的，都是十几年几十年的老街坊了，一般人不会卖房子。” 宋清风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不过是想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罢了。 …… 家里着火的事情，宋清风没隐瞒高敏，所以高敏也知道了，不等下班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人没事就好。”高敏也是后怕。 宋清风：“是啊，幸亏钱定邦睡觉轻，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动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就这一次，他觉得自己让陆文介绍钱定邦就没做错。 “那你们现在是准备搬家？”高敏问道。 “嗯，我不准备租这里了，我怕瑶瑶晚上睡觉做噩梦。” 宋清风顿了顿，低声说道，“隔壁一家四口全死了，没救过来。” 高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只知道宋清风家着火了，具体情况却不清楚。 “搬，马上搬，你和瑶瑶今天就到我家去住，你表姐跟着一起，至于那个钱同志，你不是租了许大夫的院子吗，让他去跟程毅住。” “小姨，这倒是不用，我和瑶瑶的屋子好好的，能住人。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我还是想买一套。” “这件事我要回去问问你小姨父，他一直托人打听来着，这屋子虽然还是好的，但隔壁死人了，晦气，瑶瑶又是个孕妇，你们先跟我回家，你自己不在意，瑶瑶能不在意？她现在可受不得刺激。” 宋清风想了想昨天晚上陆瑶就没休息好，今天晚上估计也睡不安稳，最终还是接受了高敏的建议。 洪金玉不愿意去。 “你们去你小姨家住，我就住你们这屋子，和钱定邦一起守着家里的东西，两个人作伴也不用怕。” 见洪金玉是真不想去，宋清风和陆瑶也不再勉强，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之后就跟着高敏回家了。 房间都是现成的，陆瑶又经常来杨家跟杨老太太学习中医知识，对杨家很熟悉，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晚上杨怀远回来知道这件事后，立马就给朋友去了电话。 “也是巧了，我朋友最近刚打听到一套房子，还没来得及通知我。”杨怀远笑着说道，“房子就在中医学院附近，跟你们现在住的那房子隔了一条街，距离远了一些，但房子大，有两进，房主也是刚被平反回来的，他手里三套房子，但是缺钱，所以打算出手一套，产权没问题，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不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么，宋清风自然愿意。 于是次日一早，宋清风就跟着杨怀远去看房子了。 房子确实大，600平左右，大大小小的房间加起来足有二十几间，别说是现在这几个人，就是岳父一家和外婆一家都来都足够住了。 院子被保存得不错，只需要进行轻微的修缮就能住，甚至还有部分家具被保留着，就是院子里光秃秃的，除了一棵桂花树啥也没有，不过这问题不大。 宋清风对房子很满意，自然要询问价格。 只是价格一出，宋清风顿时就愣住了：“多少？” 第326章 少一分都不行 杨怀远也诧异地看向朋友：“老吴，你是不是说错了？” 老吴一脸无奈：“没错，就是一万五，房主亲口说的，说是他这套房子保存得好，面积也大，值这个价。” 其实老吴半个月前就得到了这套房子要出售的消息，就是因为价格的原因，他一直没跟杨怀远说，要不是昨天杨怀远给他打了电话，他都未必会说。 杨怀远微微蹙眉，神情不悦，“老吴，这周边差不多的房子可只要一万左右，就这都未必有人愿意买，这房主开价一万五，他根本不是真心要卖房子吧？我外甥是真心要买房子，可没时间陪人家玩儿。” 老吴苦笑，“我是啥人你不知道啊，我跟房主谈过了，他确实想要卖了这套房子，但就是咬死了这个价格，不然你以为他这房子这么好，为啥还卖不出去。” 杨怀远一时无言，看向宋清风，“看来这房主压根儿没想卖房子，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宋清风实在是喜欢这房子，保存得好，面积大，位置也好，等过个二十年，这套房子可就不止这个价了。别人不清楚，宋清风可是清楚的，不管到什么时候，这种产权明晰的四合院都是稀缺资源，他看得出来，别人自然也看得出来。 但以现在房子的均价来说，一万五确实是高了。 现在改开的政策没出来，所以卖房子的人少，等到了明年政策明朗了，自然有眼光独到的，说不准这套房子就被别人买走了。 “吴叔，我能跟房主聊聊吗？”宋清风笑着开口。 杨怀远一听就知道宋清风是真看上这套房子了，还是不死心，便也对老吴说道，“要是方便的话，你就带着我外甥去见见那房主。” 老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现在就可以去，他现在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走过去也就三五分钟。” 三人当即过去。 老吴领着他们走了五分钟左右，在一座四合院门口停了下来，上前敲门，“吕老师，是我，老吴。” 没多会儿，院门就开了，来的是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非常瘦，都瘦脱相了，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憔悴非常。 “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想要买你房子的人，叫宋清风，他是我朋友的外甥，人还是京大经济系的高材生。清风，这就是房主，你叫吕老师就行，他以前可是水木的物理系教授。” 吕老师脸色微沉，“这里没有什么水木的教授，既然是要买房子，那就进来吧。” 宋清风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套房子比之前看的那套更大，怕是有三进，在这样的地段拥有这样的两套房子，看来这位吕老师的祖上家底很厚实。 不过见吕老师的样子也知道那十年怕是过得非常不好。 比起之前看到的那套房子，这套房子保存得就不太好，影壁都被砸坏了，还有游廊窗户上的花纹被砸坏的也不少，瓦砾掉下来落在院子里，显得院子里杂乱无章，院子里还有一些没被拆除的、随意搭建的棚子，柱子掉漆的更是比比皆是。 各个房间里都空荡荡的，连几样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宋清风没多看，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吕老师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想买我那套房子，却又要来见我，是觉得我开价太贵，想要还价？” 宋清风微微一顿，这吕老师确实够直接的 “对，吕老师，跟你那套房子差不多的地段和面积的，价格一般都在一万左右，你这开价一万五，确实是贵了。” “我知道开价比其他房子贵，但我房子地段好，产权清楚，保存也好，里面的家具都是好货，你买了直接就能住，其他房子可没这些优势。” “可也太贵了，一万五，谁家能一口气拿出那么多钱啊。”老吴劝道，“就算里面有家具，那些家具也不值五千，吕老师，我知道你急需用钱，我朋友这外甥也急需一套房子，不如你俩各退一步，一万一成不成？” 谁知吕老师毫不犹豫拒绝了，“一万五，少一分我都不会卖。” 宋清风倒也不是真的拿不出一万五，两年的分红，外加每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他手里差不多就有一万了，陈虎那边他还有两条大黄鱼和两块玉没动，就这些加起来就不止一万五。 但他不能真的什么条件都不讲，要是他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别人就该怀疑他这些钱的来历了。 分红好说，这是有账目的，来源光明正大，但那两条大黄鱼和玉却不是那么容易解释清楚的，说不定还会把陈虎给牵扯进来。 吕老师看向宋清风：“四合院属于稀缺资源，我听说你是京大的学生，又是学经济的，对这个肯定了解，你花一万五买一套，绝对不会亏。” 宋清风挑眉，这倒是实话，所以这位吕老师明明知道四合院的价值还要卖出去，可见是真的缺钱了。 “吕老师，您说得对，您的房子确实很不错，我也很喜欢，但您的价格确实高了，现在大家的平均工资也不过二三十块，谁家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买一套房子，您说是吧？” 吕老师神色难掩失望，“那就没得谈了，我这房子就这价格，少一分都不行。” 老吴：“吕老师，你看你，我好不容易给你找到个买主，你要这态度，这买卖咋谈啊。” 吕老师眼眸微垂，淡淡开口：“要是房子这么好卖，我还找你做什么？” 现在根本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卖房子，就算真的要卖，也是私下悄悄的，越少人知道越好，吕老师也是以前就跟老吴认识，知道他就是做这个的，这才找的他。 老吴叹气，尴尬地看向杨怀远和宋清风. “老杨，你看这事儿……” 杨怀远笑了笑，“既然谈不拢那就算了，我们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吕老师不如也好好想想。您这价格……真没多少人拿得出来。” 三人从吕老师家出来。 老吴歉意地说道：“我以为面对面谈，吕老师能松松口，没想到他的态度那么坚决，倒是浪费了你们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对不住。” “吴叔，瞧您这话说的，您为了我房子的事情这么费心，我已经很感激了，说什么对不对得住的，买房子也是靠缘分，说不定就是我和这套房子没什么缘分呢。” “行，你这话敞亮，房子的事情我会继续帮你留意，有合适的我就通知老杨。” 回去的路上，杨怀远见宋清风一脸的若有所思，问道：“还是想要这套房子？” 第327章 买房的条件 宋清风点头，“这套房子是真的很不错，不管是地段还是面积我都很满意，而且就像吕老师说的，这样产权明晰的四合院是稀缺资源，买下来绝对不亏。” “既然这么喜欢，那让我老吴再去找他谈谈，说不定能谈下来一些，我和你小姨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钱，你手头要是钱不够，可以暂时先借给你，我和你小姨不着急用钱。” 宋清风心中感动，笑着说道：“姨父，我也不跟您来虚的，我要是真决定买房子，肯定是我自己可以拿出这一笔钱来，倒不至于动用您和我小姨的积蓄。” 说真的，就是他亲爹妈都未必会愿意出钱给他买房子，他怎么好意思借小姨和小姨父的钱。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和你小姨每月都有工资，家里人口少，花不了多少，那些钱放着也没多大用，还不如借给你买房子，好歹也算是个用处。” “真不用，买房子的事情我还要回去跟家里好好商量商量，不着急，说不定过几天吕老师见一直没人来买，他自己就松口了。” 杨怀远一听，顿时觉得有些道理。 “这倒也是，就现在一般工人的工资，要不吃不喝攒四五十年才能买得起他那套房子，他要是急用钱，不降价怕是没人买。” 其实现在基本没人买房子，很多单位都会分房子，就是不分房，公租房的价格也便宜得很，谁会愿意花那么多钱买呢。 再者，现在政策也不明朗，万一买了房子后政策又变了，却因为这套房子被打成了黑五类，那才是亏大了。 所以比起买房子，大家更愿意等单位分房或是租房子。 宋清风只请了半天假，所以中午请杨怀远吃了一顿饭之后就回学校上课了了，房子的事情还是放学后他才跟陆瑶说的。 杨家离着陆瑶的学校远，宋清风又不放心陆瑶自己回去，所以现在都是他自己骑车去接。 洪金玉倒是说了她负责接送，但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洪金玉又是个女人，宋清风也担心她力气不够把陆瑶给摔了。 陆瑶听宋清风描述后，对那套房子也很满意，但是这个价格…… “价格真的不能谈吗？太贵了。” 家里存款有多少，陆瑶比宋清风还清楚。 “价格未必不能谈，我准备改天自己上门去找房主再谈一次。” 宋清风准备等周日不用上课再去，不过在这几天里，他托马成运打听了一下这位吕老师的生平，然后周日就拎着几包糕点上门了。 吕老师见又是他，微微蹙眉，有些不悦却也没赶人。 “又想还价？” 宋清风笑了笑，“这几天应该没人找您买房子吧？” 吕老师沉默。 因为他开价高，就是有心想买的，听到这个价格也不愿意谈了。 宋清风倒是第一个去而复返的。 “吕老师，我也不瞒您，我原本租住的房子因为邻居家着火被连带着被烧毁了一部分，现在没法住人，我和怀孕的妻子现在住在我小姨家，所以我也确实急需一套房子，而您着急卖房子肯定是缺钱用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商量一个合适的价格？” “我说了，一万五，少一分都不卖。” “那要是我能把你在京市的所有房产都一口气拿下呢？打包价十万，您卖不卖？” 他这几天让马成运去打听吕老师的生平可不是白打听的。 打听了才知道这位吕老师的祖上家底不是一般的厚，光是四合院就五六套，只是目前还回来的只有三套，两套在这条街上，另外一套在靠近郊区的位置，面积更大，有五进，占地怕是有近万平米，更重要的是，他在东门大街上还有五间面积都不小的商铺，这才是最值钱的。 东门大街的商铺，在未来那可是有价无市，说是寸土寸金都毫不夸张。 吕家原本是个大家族，整个家族的人不少，但经历了那十年之后，除了早早避去国外的那一支外，留在国内的这些人早已死得差不多了，主支更是死得只剩下吕老师一个人。 他最近不仅是在卖宋清风看过的那套四合院，其他的房产也在托人售卖，但因为开价过高，现在一套都没卖出去。 吕老师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其他房产在卖？” 宋清风温声开口：“吕老师，您别紧张，我跟一位朋友说起房子的事，这位朋友恰巧知道一些，就告诉我了。您放心，我没跟别人提过这件事。不过您这么着急变卖家产，是想出去吧？” 最后一句话，宋清风是特意压低了声音说的，确保只有吕老师一个人听到。 吕老师神色大变，“你——” “吕老师，您不用紧张，我真的没有恶意，也不会去举报您。” “就为了买房子，你倒是下苦功夫。”吕老师讥讽道。 宋清风也不生气，自己确实调查过他，被嘲讽两句也没什么，“咱们非亲非故的，买房子又是大事，我再谨慎也不为过，你说对吧？” 吕老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得对。” 宋清风微微一笑，“其实对您来说，我是个非常优质的主顾。您要是把所有的房产打包卖给我，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被人察觉的风险，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凑齐需要的钱离开这个对您来说是伤心地的地方。您说呢？” “你把一切都想好了，还让我说什么。”吕老师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你连一万五都要跟我讨价还价，你能拿得出十万买下我所有的房产？” 宋清风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心动了，说道：“我个人自然买不起，但我可以以我们食品厂的名义买下，您大概不知道，我是狼山食品厂的厂长，我们食品厂有意来京市发展，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以食品厂的名义打包买下您所有的房产。” 吕老师微微一愣，“你能做你们食品厂的主？” “当然可以，说句不客气的话，是我带着食品厂从一个小小的豆腐作坊发展起来的，我的话在食品厂里很有分量，所以我可以做主。” 第328章 又来一个买房的 这一次，吕老师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一些。 知道他在思考，宋清风也不催促，不紧不慢地打量着眼前这套房子。 过了好一会儿，吕老师才缓声开口说道：“上面确实还了我三套房子，但郊区那套基本已经成了废墟，房梁都被搬走了，你们等于买了一块荒地，这样的房子你们也要？” 郊区那套五进的大宅院是他们吕家的祖宅，吕家祖上十分富有，祖宅建造得用心，连花园里的一块石头都是花了大价钱买的。 所以当初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这套祖宅，那些人就如蝗虫过境一般，但凡值点钱的都被他们拿走了，房梁也被搬走了，那些人是恨不得把石板都给撬走，好好的五进大宅院被他们打砸了几次之后就变成了一块荒地。 就这荒地，吕老师也不想贱卖，开的价格也高于市价。 这也是别人觉得他不真心卖房的原因之一。 “买，虽然房子已经没了，但地皮还在，我们食品厂可以在那儿建厂房，直接当分厂来用。”宋清风半真半假地说道。 他已经让马成运打听过那块地的位置，就在未来的cbd旁边，也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 将来在那儿建一栋办公大楼，不管是自用还是出租都只赚不亏，更不要提东门大街的商铺了。 所以十万打包买下这些房产的行为现在看来像是个傻缺，但宋清风是从后世回来的，自然知道其实是自己占了一个大便宜。 如果不是吕老师急着出国，这个价格可未必买得到这么多房产。 “如果你真能说服你们食品厂打包买下这些房产，那我同意卖。”吕老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 宋清风心中一喜，“好，我现在就去给老家打电话，尽快敲定这件事。” 离开吕老师家后，宋清风先是给陈虎去了一个电话，说了房子的事情。 “这套三进的院子虽然被破坏了不少，按照原样修复需要不少钱，但现在买下来绝对不吃亏，虎哥你要是相信我，不如跟我一起拿一套。” 陈虎从来没有想过在京市买房，但现在听宋清风这么一说，也难免心动了。 他在黑市混了多年，积累比宋清风多多了，买下这套房子绰绰有余。 “清风，你看好京市未来的发展？”陈虎问道。 刚过去那十年，越是大城市，运动闹得越剧烈，陈虎曾经趁着大串联的时候去沪市看过，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幕让他骇然，他是真有些怕了，怕未来政策反复。 京市可是首都，万一再来一次，那里肯定是首当其冲。 宋清风语气笃定：“虎哥，我非常看好京市未来的发展。等我大学毕业，我大概率是会留在京市的，咱们兄弟相隔这么远联系也不方便，你不如也来京市，正好分厂也缺人，你在我还能更放心一些。” 陈虎被宋清风说动了，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宋清风这才给林队长他们打电话。 林队长他们更是无条件相信宋清风，听他说要以食品厂的名义在京市买房产，都没有意见。 “厂长，这种事情你做主就好了，我们是相信你的眼光的。” 宋清风神情无奈，解释了是自己想要买房，但是价格谈不下来，知道这些房产的位置之后，提出了打包买的想法。 “所以，我和陈虎会把那两套四合院买下来，属于厂子的只有郊区的那块地和五间商铺。” 而且他和陈虎买四合院的价格肯定就是按照市价了。 林队长和其他几位厂子领导商量了一下，这才说道：“我们刚才商量过了，厂子就买那块地皮和五间商铺。程明已经带人过去了，明天我就让江海过去，房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宋清风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连曹永军都没异议。 不过他这样做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确实也是为了食品厂好，不管是地皮还是商铺，都是投资的好选择。 未来食品厂的总部就可以建在那儿，比之前去看过的那农村大院子还合适。 至于商铺，他想等食品厂的产品多了之后，直接开直营店，那五间商铺的位置就非常合适，多余的可以租出去，每年的租金都有不少钱。 …… 吕老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所以在听到宋清风说等老家的人过来了就可以办手续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宋清风挑眉，玩笑着说道：“吕老师，您不会是反悔了吧？” 吕老师倒是没反悔，就是觉得意外，跟做梦一样。 在决定把房子卖了偷溜出国之后，他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的，毕竟他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买房子的人少，自己开价还那么高，肯定不好卖。 他长长舒了口气，“不反悔，等你这边准备好了，我会跟你去办过户。” “要不我先付一部分定金？” 吕老师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说话算话，既然答应把房子卖给你了我就不会反悔，你尽管放心。” “不是，我是怕您觉得我骗您，给您吃颗定心丸。” “用不着，倒是你，你也不怕我带着定金跑了？” 宋清风笑了笑，老神在在地说道：“不瞒您说，我认识的人挺多，您想偷偷溜走不被我知道，还真有点难。” 两人正说话间，院门被拍响。 吕老师起身去开门，门外是一个年轻姑娘，声称要买他的房子。 “就三十号那套二进的。” 吕老师神色冷淡，“我没有要卖房子，你搞错了。” “怎么可能呢，我都找人打听了，那套房子就是你要卖，开价一万五，吓走了好几个买家，大爷，我是真心想要买房子，我也出得起价钱，你要是不放心，明天我就可以拿钱去跟你办过户。” 要是没有宋清风今天来的这一趟，吕老师还真就心动了，但既然能打包卖了，他也不想费那个事儿。 “不卖不卖，赶紧走。”吕老师不耐烦地说道，话音刚落，就干脆利落地关了门。 宋清风只从门缝里扫了一眼那个年轻姑娘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果然有眼光的人还是不少的，这不，又来一个买房的，幸亏他下手快。 第329章 奇怪的买房人 宋清风离开吕老师家的时候，竟然在门外又遇到了刚才要买房的姑娘。 那姑娘见他从里面出来，眼眸微亮，立即上前来问道：“同志，你也是这家的人吗？我想买你们家的房子，麻烦你让我进去可以吗？” 宋清风淡哂，这是还没死心呢。 “不用问了，这家的房子不卖了，你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那姑娘微微一愣，忙问道：“为什么不卖了？我听我朋友说房主急着卖房，但是因为定价高，所以还没卖出去，我这才过来的，为什么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你能不能让我进去跟房主谈谈？” 宋清风：“……房主真的不卖了，因为他已经把房子卖给我了。” “已……已经卖给你了？”那姑娘错愕。 “对，所以你来晚了。” 那姑娘神情失望，喃喃道：“来晚了么。” “你是多少钱买的？我可以在你的基础上再加一千块，你把房子卖给我。” 宋清风挑眉，这姑娘看来对那套房子挺执着啊。 “抱歉，我买房子是因为需要有地方住，而不是为了赚差价，不卖。” “哎，你等等，一千不行的话，我再加一千，两千行不行？” 宋清风没理她。 “三千，我给你加三千。” 宋清风停下了脚步，“你就算给我翻倍，我也不会把好不容易买到的房子卖给你，你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别啊，我们再商量商量，这样，我给你再加五千，有了这些钱，你完全可以去其他地方买两套房子了，对你来说一点都不吃亏。” 宋清风无语：“有这些钱，你也可以去其他地方买房子了，你为什么非要买这套？” 那姑娘眼神微闪，“因为我喜欢这套房子，非常喜欢，我不想换其他地方。” 宋清风耸耸肩，淡淡开口：“那可太巧了，我也很喜欢那套房子，并不想转手。” 那姑娘气急，“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 宋清风简直要被气笑了，“我不同意把房子转卖给你就是不识好歹？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那姑娘神情讪讪，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我刚才不是那意思，就是太生气了，一时口不择言。但我是真的喜欢那套房子，你开个条件，要怎么样才愿意把房子转让给我。” 宋清风觉得这人简直有病，“不管什么样的条件都不卖。” 说完，骑上车子就走。 回家后，还跟陆瑶提起了这个姑娘。 “很奇怪的一个人，现在大家买房子都是悄悄地来，她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多有钱，也不怕给自己招来麻烦。” 陆瑶：“那是什么人啊？” “不清楚，看年纪不大，估摸着二十出头，估计也是帮着家里买房，但这个行为……” 现在可不是后世，在这个万元户都很稀有的年代，那姑娘出手就是加五千，也不知道该说她是愚蠢呢还是有恃无恐。 “估计家里有些本事，不怕惹麻烦吧。”陆瑶说道，“清风哥，我们真准备买那套房子？” “对，已经跟房主谈好了，等江海他们过来之后，就跟房主去办过户，郊区那块地和东门大街的五间商铺以食品厂的名义买下，以后就是厂子的资产，那两套四合院，我们和虎哥一人一套。” 陆瑶心中欢喜，能在京市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她自然高兴。 而且她已经听宋清风说过了，那套房子面积大，房间也多，家里亲戚朋友来了也不怕住不下。 …… 当天傍晚，狼山大队的电话就打到了杨家，说程明一行人明天下午到达京市火车站。 次日是周一，宋清风要上课，所以他安排了程毅和钱定邦去火车站接人，就让他们暂时先住在许大夫那儿，等过几天直接带他们去新厂房那儿。 宋清风刚到教室，顾松林和金舒兰就一左一右坐在了他的身边。 “哎，你知道么，于文林的父母来了，一到就到学校找校领导。”顾松林神神秘秘地说道。 宋清风挑眉，“考试成绩这么快出来了？” 顾松林先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压低声音说道：“咱们的考试成绩当天晚上就出来了，听说学校派了专人去调查成绩有异的学生，我和于文林老家离这里近，按照时间推算，调查的人应该是回来了，我估计于文林的高考成绩真的有问题，不然他父母不至于这么着急忙慌地赶回来。” 对此，宋清风早有所感，毕竟于文林走出考场之后的表现太明显了。 “有件事你们肯定不知道。” 金舒兰没好气地道：“有话就赶紧说，少卖关子。” 顾松林嘿嘿一笑，“我给我姑姑打了电话，我姑姑和于文林的爸是一个厂的。我姑姑告诉我，于文林的高考成绩不是他自己的，是厂子另外一个工人子弟的，那人叫杜新宇，高考结束后，于文林的爸爸给了杜新宇家一笔钱，让他把成绩让给了于文林。“ 金舒兰不解地道：“这咋让啊？学校的老师能不知道？” “那个杜新宇也毕业好几年了，毕业后就在厂子里工作，就算是参加高考，他们原先的老师也不知道，听说是花了钱打通了关系，反正这成绩最后成了于文林的。” 金舒兰瞠目，“胆子这么大！” 宋清风垂眸，倒也不是太意外，这样的事情他上辈子听过的多了，还有直接卖通知书的呢。大城市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概率不高，但越是小地方，这样的事情就越可能发生。 这个年代，信息不发达，不像是后世还有那么迅捷的网络，户籍管理也不严格，只要操作得当，顶替的事情可能过个十年二十年都不会被发现。 更何况还是这种自愿让出自己成绩的。 “那个叫杜新宇的事咋想的，好好的成绩让给人，这不是脑子有病么。”金舒兰表示无法理解。 顾松林摊手：“这就要问他自己了，我听说凡是这两次考试成绩有问题的学生，学校都会派人到原籍查看情况，甚至可能翻阅高考卷子，我估计之后的一段时间，学校要热闹咯。” 第330章 被开除了 学校之后会不会热闹，三人不知道，但是当天中午，三人倒是看了一场热闹，热闹的主人公就是于文林的父母。 继何玲玲高考成绩造假之后，于文林是第二个被确定了高考成绩造假的人。 学校对于这样的学生，自然是做开除处理，只是公告还没出，谁知道于文林的父母周日没能找到校领导，周一又来了。 宋清风三人正要去吃午饭，就见一对男女匆匆往教师办公楼的方向去。 顾松林停下脚步，“喏，那就是于文林的爸妈，他们肯定是来帮于文林求情的。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宋清风不想去，被顾松林拉走了。 “又不是要去做什么，就是去看看，走走走，一顿不吃饿不死，晚上我请你们吃国营饭店。” 宋清风兴致缺缺，金舒兰倒是兴致勃勃。 三人悄悄跟了上去，就见于文林的父母直接敲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三人刚一靠近，就听到于母说道：“周校长，我知道不应该让文林的成绩造假，但这是那个孩子自愿的呀，我们没有逼迫他。他不想上大学，我们文林想啊，一个想一个不想，这换了不是正好么，您就不要斤斤计较了。” “再说了，我们文林不差的呀，他就是一到考试就紧张，能力是有的，要是他考试的时候不紧张，凭他自己的能力也能考上京大，你们京大收了他也不亏啊。” 门外的三人听得瞠目结舌，这是什么话啊，她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讲出这样的话来的？ 宋清风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周校长的脸色，果然，周校长的脸色都黑得能滴墨了。 于母还在继续，“周校长，我们家文林真的是个好孩子，当初他也不想这么做，是我们做父母的逼他的，您要怪就怪我们，不要迁怒文林啊，他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孩子，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 于父也说道：“周校长，我知道这件事的影响很坏，我们愿意公开道歉，但还请您给文林一个机会，这件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做父母的错，是我们一时想岔了，才做了错事。文林只是太听我们的话了。“ “文林要是真的被学校开除，他这辈子就毁了，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您真的愿意看到一个好好的青年就这么断送了前途吗？周校长，还请您帮文林一把，不要开除他。” 于父和于母一唱一和，话里话外都是为于文林开脱，想让学校不要开除于文林。 周校长越听脸色越难看，“国家恢复高考是为了选拔人才，让人才来建设国家，而不是培养你们这些蠹虫。高考成绩都能作弊，这样的人从我们学校走出去，那是丢了我们学校的脸，也是浪费了国家的宝贵资源，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眼见着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于父忽然从包里拿出了五沓大团结来，推到了周校长的面前。 讨好地说道：“周校长，还请您通融通融。” 周校长脸都绿了，颤抖着手指着于父，“你们竟然还想让我犯错误，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拿上你们的钱给我走。” 于父慌了，这招一向好使，怎么今天失灵了，难道是太少了？ 他又拿了五沓出来，加起来都有一千了。 “周校长，您误会了，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就是——” 可是不等他说完，周校长直接拿起了桌上的钱塞给他，推着他出去。 “赶紧走，于文林从今天开始不再是京大的学生，这件事稍后就会进行全校通报，你们以后不要来了，不然我会直接报公安，举报你们行贿。” 于父傻眼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周校长竟然是个油盐不进的，看到钱都能不心动。 见实在是没办法了，于母忽然跪下来抱住了周校长的腿，“周校长，我求求您了，我们老于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可不能这么毁了啊，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您愿意让文林留下，您让我们做什么都行，求您了周校长，文林真的不能被开除啊。” 周校长想拉开她，却被她抱得紧紧的，根本拉不开，一时间又气又急。 “你先放开，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在做什么！” 于母哪里肯放，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跟宋清风在火车上看到的那个趾高气昂的老太太简直判若两人。 可不管于母怎么哭求，周校长就是不松口，他们的行为反而让周校长坚定了开除于文林的决心。 宋清风三人在屋外站了一会儿，眼见着事情不成了，于文林的父母要出来了，才悄悄溜走。 三人走远了之后才停下脚步，相顾无言。 这个点去食堂吃肯定是晚了，三人决定去对面国营饭店吃面。 去的路上，金舒兰感慨地说道：“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于文林的父母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于文林没得说。” 对着周校长又是跪又是求的，不就是想让于文林能不被学校开除么。 顾松林不屑地道：“他们可一点都不可怜，你是没见过他们在厂子里耀武扬威的样子，再说了，于文林买成绩的事情是事实，他要是都能留下，那对其他学生来说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金舒兰不得不承认顾松林说的是对的。 “清风，你怎么从刚才就一言不发的，想什么呢？”顾松林撞了撞宋清风的胳膊。 宋清风淡哂，“我只是想于文林可真是个孬种，让自己的父母出面求人，他倒好，躲在背后啥事儿没有，丢人的都是他的父母，而他这个既得利益者在他父母口中还是个可怜的孝子。” 在火车上遇到的那次也是，于母冲在前头要求宋清风给她换床位，于文林缩在后头当乌龟，眼看着于母要吃亏了，他又站出来做好人，虚伪得很。 两人原本还没想到这一点，被宋清风点出来之后才恍然想起今天好像是没看到于文林。 顾松林呸了一声，冷笑着说道：“果然这人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现在也没变，自私自利的怂货。” 当天下午学校就出了一则公告，于文林因为高考成绩作假，被学校开除了。 第331章 老家来人 于文林神情麻木地在宿舍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门外站着不少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的，他能听到大家话里话外对他的鄙夷。 说实话，因为爸爸是厂领导，于文林从小到大都没收到过这样的目光。 此时的他就像是被人扒光了推到阳光下一般，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松林抱着胳膊冷眼看着，对他没有丝毫的同情。 于文林匆匆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正准备走，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的顾松林，眼神顿时就变了。 “你看什么看，顾松林，我不过是暂时跌了一跤，以后还能爬起来站得比你更高，你少得意。” 顾松林翻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得意了？就你这样的人也值得我得意？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谁知于文林听到这话瞬间就炸了，直接把东西扔在地上，上前一把揪住了顾松林的衣领，“我这样的人？我怎样的人，你给我说清楚了！” 顾松林冷笑，“考试作弊的人，用钱砸人的人，只会躲在父母身后装无辜的孬种，还要我继续说吗？怎么，想打我？打啊，朝这儿打，回头我就去报公安说你打人，你就等着蹲局子吧。” 于文林瞬间就怂了，松开了顾松林。 顾松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顾松林那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于文林受不了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喊道：“又不是我要作弊的，是他自己愿意把成绩让给我的，我还给了他五百块钱让他可以去救他爹，让他爹能活下来，他应该感激我！” 顾松林还真不知道杜新宇把成绩让给于文林的原因，还以为是碍于于文林的爸爸，但现在看来是为了救他爸？ “不管初衷是什么，也改变不了你成绩作假的事实。”顾松林冷漠地说道，“要是人人都这么做，那恢复高考的意义在哪里？于文林，你觉得自己无辜，但那些被顶替了成绩的人就不无辜吗？他们原本可以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可现在就因为你们这些顶替者，他们原本光辉灿烂的明天没有了。你们这些人是小偷，是蠹虫！” “说得好，你们这样的人就该去死。” “还无辜，无辜个屁，赶紧滚出去，跟你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都觉得晦气。” 见犯了众怒，于文林顿时就怂了，也不敢说话，捡起丢在地上的包袱灰溜溜地跑了。 …… 放学后，宋清风去了一趟许大夫家。 许大夫的儿子早就平反已经回来了，上面还给安排了工作，在学校教书，只是那所学校距离这里远，他平时都住在学校宿舍里，只有周日才会回来。 所以宋清风到的时候，家里除了狼山大队的人就只有许大夫一个人在家。 “哟，许大夫，又在磨药呢。”宋清风笑盈盈地跟许大夫打了一声招呼。 许大夫看到是他，倒是笑了，“来看你老乡的？” “对，他们刚到京市，我过来看看。听说最近保和堂想要返聘您，您拒绝了，不想做大夫了？” 许大夫叹了口气，实话实说，“还是怕了，眼见着现在日子有了盼头，我也不求别的，只想安稳过日子，所以返聘的事情就算了，还是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比较好。” 当然，如果街坊邻居求上门来，许大夫也不会把人拒之门外，也不收钱，甚至还会赠送一些便宜的药材。 “那您还磨药做什么，在家里种种花岂不是更安稳？” 许大夫神色幽幽，“到底是做了一辈子的活计，想彻底放下也不容易，就在家里自娱自乐吧。行了，知道你有正事，就别在我这里耗着了，赶紧走吧。” 宋清风笑眯眯的，“没啥正事，真就是过来看看他们，顺便请他们吃个饭。您也一起，不然就留您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怪凄凉的。” 许大夫没好气，“凄凉啥凄凉，我可不凄凉。” “是是是，知道您儿子回来了，您有依靠了，不凄凉，是我说错了，走吧，也好久没跟您一起吃饭了，当是给我个面子。他们这么多人住在您这儿，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麻烦啥，人多还热闹一些。” 其实这个院子里平时也就许大夫和程毅两人在，程毅是个小话痨，有他在，许大夫还真觉得挺好的，不那么寂寞。 宋清风去跟狼山大队过来的人打了一声招呼，一共来了二十人，都是厂里的精英，甚至有几个是跟着宋清风一起从小作坊做起来的。 张红军和程明这次也一起过来了，倒是宋清风指名要的韩良俊没来。 程明凑到宋清风身边解释道：“原本我姐夫也要一起来的，但我姐查出来怀孕了，情况不太好，我姐夫不放心她，就留了下来。不过我姐夫说了，等我姐过了三个月情况稳定了，他立马就过来，到那时我们第一批酱鸭也该做出来了，正好能赶上。” 韩良俊是开拓市场的一把好手，宋清风原本是打算把京市以及周围的市场交给韩良俊去开拓的，用最快的速度在北方打开销路，占领市场。 不过程晓霞胎像不稳，韩良俊想先留下照顾一二也可以理解。 程明又从怀里拿出了两封信递给宋清风，“一封是曹副厂长让我交给你的，还有一封是陆婶儿给的。” “我二舅哥没来？” 程明摸摸鼻子，嘿嘿笑了一声，“小武哥说他留在老家帮你看着厂子，就不过来了。其实啊是他谈了一个对象，他舍不得走呢。” 宋清风讶异，“我二舅哥谈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前几天给老家打电话的时候，他丈母娘可没提过陆武有对象的事情。 不过现在张淑芬的全部心思都在陆瑶身上，估计一时半会儿的就给忘记了。 “具体啥时候我也不知道，应该就是这几个月吧，听我娘说女方是县里的，还有个正式的工作，条件不错，就是年纪大了，比小斌还要大两岁，我估摸着他们应该是快要结婚了。” 宋清风决定等回去之后看看丈母娘写的这封信，要是信里没提，就打电话回去问问。 丈母娘一家对他不错，陆武要是打算结婚，他该准备一份厚礼。 第332章 老家来人2 信是张淑芬的口吻，不过字迹看着像是陆斌的，应该是陆斌代写的。 在信里，张淑芬果然提了陆武对象的事情。 女方是不是县里的，是镇上纺织厂的职工，是陆武帮着郭小阳去送货的时候认识的，双方家长已经见过面，婚期就定在今年的十月份。 宋清风把信看完，温声说道：“娘说原本想把婚期定在年底的，这样我们放假了也好回家参加婚礼，不过一想到那个时候孩子还小，带着孩子坐火车不方便，他们两个年纪也都不小了，就想着让我们不要回去了，省得折腾孩子。” 陆瑶先是为二哥找到了对象感到高兴，但一想到十月份自己赶不回去又觉得遗憾。 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嗯，我知道，就是觉得遗憾，二哥好不容易结婚了，咱们却回不去。” 宋清风揽着她的肩膀，笑着说道：“这有什么，等年底了让爹娘带着二哥二嫂来京市过年，咱们一样可以团聚，甚至还更热闹。回头咱们再去买些那边不好买的东西寄回去。” 陆瑶眼眸一亮，对啊，他们两个回不去，可以让爹娘他们过来啊，反正那个时候他们肯定搬新家了，新家地方大，不怕住不下。 陆瑶顿时高兴起来，目光转了转，说道：“清风哥，我想送我二哥一张收音机票，你觉得怎么样？” “送收音机票不如直接送自行车票，以后二哥结婚了，二嫂要是住在家里，上班来回肯定不方便，家里有辆自行车会方便很多。” 虽然他们结婚时买的自行车就留在老家，也跟陆大力和张淑芬说过了，让他们随便用，但以他们的性格，他们肯定不会把他们的自行车给陆武和他媳妇儿用。 陆瑶：“这个主意好，不过自行车票不好弄吧？”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不如好好想想除了这个，还能给二哥准备些什么。” 夫妻两个商量了好半天，陆瑶列了一个单子，准备趁着周末的时候慢慢准备起来，然后寄回去。 …… 老家来了人手，宋清风直接让程毅带着他们去了张家村看租下来的大院。 程毅：“厂长，咱们不是马上就要买地了吗，直接在那块地上建厂房不行吗？为什么还要继续租张家村的地？” 这不是纯纯浪费钱吗？ 宋清风：“城郊那块地附近虽然也有农村，但我得到消息，那边已经被纳入开发范围了，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就会变成城镇，到时候咱们的鸭子去哪儿收购，你想过吗？” “而且城郊的地离市区很近，也就意味着它不可能有大型的养鸭厂，周围的公社也不能大数量地养鸭子，根本无法满足我们的需求，不如张家村方便。” 张家村附近全是各个生产大队，十几里外的地方还有一个大型养鸭厂，对他们来说有天然的优势。 比起在城郊建厂房，宋清风更倾向于在城郊建办公大楼。 程毅挠挠头，“还是厂长想得周到，我想浅了。” 张家村的三座大院子已经修缮好了，虽然看着依旧简陋，但能住人，最外围的旧墙根也被老张头带着村民重新糊了黄泥墙。 “嚯，这院子够大的，比咱们食品厂加起来都大。”程明感叹道。 程毅笑眯眯，“那是当然，厂长说了，这里以后就是酱鸭分厂的地盘，专门做酱鸭，三座大院子，最大的那座做生产车间，小一些的做仓库，最后那座作为咱们的员工宿舍，以后咱们厂的员工来了都住在这儿。” 都是一些年轻小伙子，手脚麻利，花了三天功夫把三座大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院子里的杂草都给拔干净了。 宋清风周日的时候过来看了一眼，十分满意。 “不错，等需要的原材料到了就可以开工了。” 做酱鸭的酱汁需要不少的香料，用量大，宋清风以前都是直接让王顺帮忙去产地带回来的，这次也一样，只是从拜托王顺变成了拜托王顺的同事，正好他有位同事最近要跑一趟京市，帮他们把香料运过来很方便。 老张头听说宋清风过来了，急忙过来找他。 “宋厂长，你看这房子修得可以吧？” 宋清风笑着道谢，“村长费心了。” 老张头乐呵呵地摆摆手，“你们满意就行。这些都是你们老家过来的人？” “对，他们都是我们食品厂的优秀员工，分厂这边事情多，需要熟手帮忙，我就让他们过来了。” 老张头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过来的这些人八成就是分厂的领导层了，不然宋清风大老远把人从老家喊过来做什么，总不能真是让这些人把分厂拉上正轨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吧。 知道自己村里人来了厂里也捞不到领导位置，老张头说不失望是假的。 但一想到厂子就在村头，回头必定要从他们村里招人，能在家门口有份正式的工作，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老张头顿时又打起了精神，笑着跟宋清风说道：“你上次走了之后，我去周围几个大队转了一圈，他们知道这里即将有个酱鸭厂，以后会长期收购村民们养的鸭子之后，都十分高兴，都盼着你们来建厂呢。我们大队还去养鸭厂买了一批鸭苗回来养，过个几个月就能卖给你们厂了。” 宋清风有些意外，没想到老张头的行动力这么强，竟然都开始动员别人养鸭了，不过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只有周围养的鸭子够多，收购价才不会太高，也不会导致他们无鸭可用。 “太好了，村长，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我还想着万一生意走上正轨却收购不到鸭子该怎么办呢。” 老张头一听这话顿时乐呵呵的，其实他刚才那话也是在试探宋清风，但凡宋清风流露出一点点为难的神色，他都要质疑一番当初宋清风承诺他的那番话的真实性。 “咱们这是互惠互利，大家都好。” 宋清风哈哈一笑，“对，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厂里还有些设备和原材料没到，等原材料到了，我们厂子就准备对外招人了。” 老张头终于听到了今天想听到的最好的消息，眉眼舒展，“好好好，我回去之后就让村里人好好准备，宋厂长，你们那考试不难吧？” 宋清风：“看是什么岗位，每个岗位的具体要求不同，试卷的难易程度也不一样，但总体来说不算难。” 安排好了分厂的事情，宋清风直接把程明叫回了家，“这几天我每天放学后会过来一趟，你跟着我学做酱鸭的卤汁。” 程明万万没想到宋清风竟然会把酱鸭的卤汁配方教给他，一时间人都傻了。 第333章 过户 凡是狼山食品厂的人都知道，酱鸭的酱汁配方是秘密，只有宋清风一个人知道，后来又多了一个陆武。 但陆武是宋清风的二舅子，他们是一家人，宋清风把酱汁配方教给陆武也能理解。 程明和宋清风可没亲戚关系，他是绝对没想过宋清风会把配方告诉他的。 “厂、厂长，这不合适吧？” 宋清风：“没什么不合适的，这两年你在厂里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对工作有热情、负责任，踏实肯干，是个非常优秀的员工，这次曹副厂长把你派来就已经是对你能力的一种认可。再说，我把配方教给你，你会告诉别人吗？” 程明下意识摇头，要是没有宋清风，他现在还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天到晚在地里伺候那些庄稼，一年干到头也存不下几块钱。 哪里像现在，他是食品厂的正式员工，每个月都能领到工资和各种票证，能攒下一笔钱，到了年底还有一笔人头分红，光是两次分红，他们家就攒够了给他们几兄弟盖房子的钱。 他爹娘说了，明年家里就盖新房，跟红河大队一样，也盖大瓦房。 他现在更是被派来京市工作。 可以说，没有宋清风就没有他程明的今天，他心里是很感激宋清风的。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这不就结了，配方教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只有你才能让我放心，我也相信以后你不会让我失望。” 程明听得心头火热，恨不得拍着胸口保证，“厂长你放心，这个配方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要是我把配方泄露出去了，就让我不得好死，孤独终老、无人送终。” “不用这样，只要你好好工作，把分厂管理好，就没辜负我的信任。” 酱鸭的酱汁需要用到的香料很多，每种的用量都不一样，放入的先后顺序也有要求，想要调配出合格的酱汁其实并不简单。 程明学了一个星期，才算是把配方掌握明白了。 “行，这次的酱汁合格了。以后你就是咱们酱鸭分厂的副厂长了，带着大家好好干！” 程明激动得脸都红了，恨不得给宋清风立一张军令状。 …… 五月下旬，陈虎和江海带着需要的资料和证明文件到了京市。 至于汇款单则是早两天就到了宋清风手里，他先带着江海去将需要的钱取出来。 第二天，宋清风就跟学校请了假，带着陆瑶他们以及吕老师去办理房子的过户手续。 陆瑶拿着房子的钥匙还有些梦幻，“这就完事儿了？” 宋清风笑着点头，“对，完事了，这套房子现在是我们的了。” 陆瑶看着他，眼眸亮亮的，“清风哥，我想去看看我们的房子。” 今天他们两个都请假了，这点小要求，宋清风自然是要满足的。 陈虎和江海也是兴致勃勃的，索性就一起去，吕老师也跟他们一起。 宋清风和陆瑶的新家在槐花胡同三十号，陈虎那套三进的在槐花胡同十二号，两套房子步行距离不过五分钟。 先去的是宋清风他们的家。 保存完好的二进院子总面积600平，建筑面积大概300平左右，前后两个院子都很大，只是此时都是空荡荡的，除了一棵桂花树什么都没有。 陆瑶看得兴致勃勃，一边看，一边在心里规划可以在院子里种些什么，还有房间该怎么布置。 “这套房子保存得好，你们只要简单修整一下就能入住。”吕老师说道。 其实这套房子当年是他大哥一家住的，充公后被用作办公的地方，所以才能保存得这么完好。 不过大哥一家都没能熬过那十年，包括他的父母和妻儿，全家十几口，就剩了他一个。 没人知道的是，当年除了去国外的那支旁支外，他大哥的大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子也被偷偷送出了国。 他这次把所有的房产都卖了就是想去国外找侄子，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宋清风见其他人都在饶有兴致地参观这座宅子，他走到了吕老师的身边，悄声将上次自己在他家门外遇到一个奇怪买家的事情说了。 “当时那个姑娘表现得对这座宅子势在必得，这座宅子有什么特殊吗？” 该不会是藏着什么古董宝藏之类的东西吧？ 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就是真的有藏着的宝贝肯定也被吕老师带走了。 吕老师摇头：“你说的那个姑娘我知道，她后来又来找过我三次，想要买这套房子，都被我拒绝了。至于这套宅子，以前是我大哥一家在住，没什么特殊的。” 真正特殊的是祖宅，只可惜祖宅已经被破坏得成为了一片废墟，当年那些雕梁画栋的建筑也已经消失了，或许还有些零件残存在哪个角落，却再也无法再现当年的辉煌。 “要是我不小心挖出了什么宝贝，吕老师，我该怎么联系你啊？”宋清风玩笑着问道。 吕老师神情十分无语，“有宝贝我会不知道？” 不过想到当年大哥一家被带走，匆忙间或许还真藏了什么东西在家里没被人发现，又说道：“你要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宝贝，只能说明你跟这些东西有缘，都给你，不用还给我了。” “真的？” “我说话算话，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即便找出来的东西价值连城，也属于你。” 父母亲人都不在了，唯一的侄子也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他就是拥有再多的宝贝又有什么用呢？ 再说了，真正值钱的东西早在当年就被搜刮干净了，一样都没剩下。 他的父母就是为了护住祖传的那几样宝贝而被那些人活活打死的，即便那些宝贝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没法面对它们。 看完了这套宅子，再去的就是陈虎买的那套三进的，三进的宅院足足有800平，只是比起宋清风那套，这套就破败了不少，因为曾被租给厂子的职工，被住成了大杂院，院子里乱七八糟的，屋子的结构都被破坏了。 吕老师拿出一张建筑图纸，交给了陈虎，“这是当年我曾祖父建宅子的时候让人画的，我这几天找了出来，你要是想修复，可以参考这个。” 陈虎如获至宝，他看到宅子的时候还在头疼该怎么修复呢，没想到吕老师手里竟然有图纸。 第334章 再次搬家 这样的中式宅院，自然是要原汁原味的才好，这张图纸简直帮了陈虎大忙了。 “吕老师，没想到你竟然还留着这个。”宋清风也很意外。 吕老师神色淡淡，“这张图纸当年被我夹在一本农学书里，那本书被人扔在了角落里，没被毁了，这图纸才能得以保存。” 当年他看过图纸后就把图纸随手夹在了书里，而那本书当年并不属于“四旧”范围，所以就被人扔在了角落里，这么多年过去，屋子被人住过，竟然也没被人发现，只是书已经发霉了，只有夹在中间的图纸还是好的。 算起来也是阴差阳错，天意使然。 “我这两天就会搬出去。”吕老师说道。 陈虎：“这个倒是不着急，这里地方大，吕老师可以继续住在这儿。” 吕老师摇摇头，“不用了，这房子就是我的伤心地，我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办理过户之前，宋清风先付了一部分钱，说好了等过户手续办完了就会把剩下的钱给他。 所以在看过两套房子之后，宋清风就给了吕老师一个小箱子。 吕老师打开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盖上了，诧异地看向宋清风，“这……” 宋清风微微一笑，“我知道您想尽快离开这里，在外面，黄金比钱好使，您在出去之前，最好把钱都换成黄金带走。不过我现在就剩下这几条了。” 宋清风知道吕老师应该是想过香江去港城，然后再出国，所以跟陈虎商量过后，决定直接把剩下的大黄鱼给他，不够的部分再给现金。正好这次陈虎过来的时候把东西都带来了。 箱子里的钱是他亲自装的，除了陈虎，谁也不知道里面还有几条大黄鱼。 吕老师神色动容，他没想到宋清风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谢谢你。” 宋清风笑了笑，说道：“您知道四合院的价值还愿意卖给我，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现在不过是给您一点方便而已，谈不上谢。” 吕老师：“话不是这么说的，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们非亲非故的，你能为我考虑这么多，就值得我一声谢。” “您有可靠的方式去羊城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帮忙。”宋清风低声说道。 吕老师微微颔首，“我家到底还有几位朋友，他们已经答应送我出去，所以你不必担心。” 宋清风闻言也不再多问，只是说了一句，“吕老师，我就在这里祝您一路顺遂，以后咱们有缘再见。” “嗯，有缘再见。” 吕老师当天晚上就走了，除了两个行李箱什么都没带走，谁也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陈虎在第二天来收拾房子的时候发现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一张纸，纸上唯有“珍重”二字。 …… 看过房子，陆瑶就期盼着早点搬进新家。 钱定邦和洪金玉先一步搬了进来，拒绝了宋清风请人来帮忙打扫卫生的要求，决定自己动手。 洪金玉说道：“正好我和钱定邦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干，就先把家里打扫出来，屋子大房间多，我们就慢慢打扫，总能打扫干净的，费那个钱做什么。” 她甚至把原来院子里一些能够移栽的农作物都给移栽了过来，还跟钱定邦两人去了几趟城郊的集市，买了不少种子和花木果树回来。 等宋清风周日再带陆瑶过来的时候，院子已经焕然一新。 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得纤尘不染，前后院子都被整理出来了，前面的院子种了不少果树和花草，后面的院子则是开辟了几块菜地，种了不少蔬菜，还搭了一个鸡窝，原先饲养的几只母鸡已经被移到了这里。 “表姐，你和钱同志也太能干了，才短短一个星期就把家里整得有模有样的，你也太厉害了。”陆瑶连连惊叹。 洪金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整天也没个事情做，就只会干这个，你喜欢就好。” “喜欢呀，我太喜欢了。” 洪金玉的审美是相当可以的，她在前院的院墙边种了不少月季，另一侧的院墙边则是种了金银花，花坛里还种了不少她不认识的花木，据说有不少是果树，可以想见等过几年，这院子是有多雅致漂亮。 “这院子以前应该是有荷花池的，可惜被人给填了，我想着过几天要不找人把池子重新挖出来，瑶瑶你觉得怎么样？” 陆瑶觉得这个建议非常不错，但一想到回头孩子长大了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可能会不小心掉进池子里又有些迟疑。 洪金玉笑着道：“这好办，回头在池子周边围一圈密一些的围栏，确保孩子掉不进去就行了。” 可见她早就考虑过了。 陆瑶有些心动，要是在院子里种荷花，夏天就可以坐在院子里吹着凉风吃莲子，秋天还能吃莲藕。 “好，就这么办。” 家里家外都收拾好了，宋清风自然是要准备搬家了。 这次的可是自己的房子，乔迁宴办得可比上次丰盛多了，来的人也多。 邱老太里里外外地将宅院打量了一遍，满意得直点头，“这院子买得好，以后孩子们长大了也不会没有地方住。” 宋清风笑着说道：“外婆，不如您搬过来跟我们住吧，我也好照顾您。” 邱老太摆摆手，“我和你舅舅住得挺好的，就不折腾了，等瑶瑶生了孩子，我过来住几天。”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宋清风还是把屋子给邱老太留了出来，方便她随时过来住。 陈虎已经在找人帮他修整屋子了，所以这段时间他暂时先住在宋清风家里，反正院子大，怎么都住得下。 他和钱定邦很投缘，就跟着钱定邦一起住在了倒座房。 杨峥和高家的几个孩子把院子前前后后逛了一个遍，非常喜欢这个房子，拉着杨老先生，想让爷爷也给买一套。 杨老先生：“你爷爷可没这个本事，你想住上这样的大房子就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了。” 杨峥叹气，“看来我只能快快长大，努力赚钱了。” 这时，倚靠在邱老太怀里吃着奶糖的高月说道：“杨峥哥哥，我以后长大了也努力赚钱买大房子给你住。” 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第335章 最后的处理结果 五月的最后一天，京大去各地调查的人都回来了。 此时的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十分凝重。 陈副校长沉声说道：“一共十二个学生，最后确定高考成绩作假的一共有四个，另外八个学生高考成绩没有问题，只是入学之后对自己过于放纵，加上考试时太紧张，才导致摸底考试时成绩反差过大。” 几位校领导看着这个结果，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生气。 他们京大的新生里竟然有四个学生的高考成绩都是假的，而他们却没发现，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 招生办的孙老师倒是悄悄松了口气，幸亏不是十二个学生都有问题，不然他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教导主任见周校长脸色难看，难得说了一句宽慰的话，“咱们学校里只有四个，其他学校却未必了，我听说隔壁的水木也已经查出了两个，其他的还在确认中，这是十年后的第一届高考，很多制度不完善，被人钻了空子，相信以后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周校长神色肃穆，“高考成绩作假的事情已经闹开了，不止是京大的高校，就连教育局的领导都在关注，前几天上面的领导还给我打了电话，上面的意思是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王副校长问道：“上面的领导想要怎么处理？” 周校长：“高考成绩作假的学生一律取消高考成绩，做开除处理，三年内不许再参加高考，主动替考或是将成绩\/通知书卖给他人的考生一样禁考三年。” “那那些不知情的被顶替的学生呢？”教导主任问道。 周校长：“领导的意思是那些不知情的被顶替的人也是受害者，可以继续参加高考，只是今年这一批学生已经开学两个多月，这学期是没法录用他们了。” 也就是说那些学生想要再上大学，只能重新参加考试，重新填报志愿。 陈副校长点了点一个学生的名字，“真的不能通融吗，这个学生是个好苗子？” 他指的是这次四名作假的学生里唯一的一名不知情的学生。 那是一名山村姑娘，家里不愿意她读大学，于是瞒着她把通知书截留了，还偷偷把她的通知书卖给了公社主任的侄女，又给她订了婚，想要把她嫁给一个老鳏夫换彩礼。 陈副校长的人带着人去那边调查的时候，那个姑娘正从家里偷跑出来，村里人都在追她，被逼无奈之下，她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河里，竟是宁死都不愿意听从父母的安排。 陈副院长的人将她救起，还把她的通知书被卖的事情告诉了她，那个姑娘当时嚎啕大哭了一场，然后就去公安局报了案，状告父母拐卖人口。 “去的人把她的试卷的复印件带回来了，我看过，那姑娘在理科上很有天赋，数学是满分，是个很好的苗子。” 陈副院长想替那个小姑娘求情。 周校长缓缓摇头，“如果都跟她这样操作，其他学校会很难办，让她参加七月份的高考吧，如果她真有本事，自然能再次考上京大。” “徐主任，把通知贴出去。” 教导主任：“好，中午我会在广播里先进行全校通报，这件事的影响太坏，怕是会在学生中引起一阵讨论。” 言外之意是想问周校长要不要压一压舆论。 周校长摆摆手，“随他们议论吧，咱们不能捂着学生的嘴不让说话。” …… 于是当天中午，宋清风三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了校广播里对四名高考作弊的学生的处理意见。 何玲玲和于文林早就被开除了，另外两名学生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宋清风微怔，何芳芳是主动替考的，不是全然无辜，也要被禁考三年，错过了这三年，往后她再想参加高考怕是难了。 “就是可惜了何芳芳。”金舒兰遗憾地说道，“其实我觉得她没什么错，她是为了给她女儿凑手术费才帮何玲玲替考，相比起来，我还觉得她挺可怜的，她要是能考上大学，以后也能给她女儿更好的照顾。” 顾松林则是说道：“这是为了维护高考的公平与公正，要是没有任何的惩罚措施，那以后替考的人会源源不断，反正被发现了也没什么成本，说不定有些人还会以此来赚钱。” 宋清风意外地看了顾松林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能想到这一点。 别说，宋清风上辈子还真听过这样的事情，说是有一个学生成绩不错，但又不是拔尖的那种，他就以替别人参加考试赚钱，被查出来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帮三四个人考上大学了。 当时宋清风听到的时候，惊讶极了，脑子这么好用，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帮人替考的事情。 “你可真够冷血的。”金舒兰吐槽顾松林，“要不是没办法了，何芳芳也不至于这么做。” 顾松林：“你只看到了她可怜的一面，却没想过她确实是破坏了高考的公平与公正，你要知道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高考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改变命运的机会。而国家恢复高考的初衷也是为了选拔人才建设国家，要是选出来的都是这样的投机分子，咱们的国家还能建设好吗？” “我承认，何芳芳确实可怜，但她也不无辜，真正无辜的是那些不知情的人，明明考上了大学却被人偷走了人生。清风，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宋清风缓缓点头，“松林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何芳芳主动替人考试，不管原因是什么，她确实做错了，选择是她做的，后果自然也要她自己承担，不过她既然能有考上京大的智商，相信她也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前提是，她能摆脱她的娘家。 到底是别人的事情，三人讨论了一会儿也就散了，毕竟大家学习都挺忙的。 宋清风照例放学后就出了校门——现在搬了新家，洪金玉继续负责接送陆瑶，他倒是不用赶着去接人了。 想起前几天外婆让他有空回高家一趟，拿她专门给陆瑶做的酱菜，他调转车头往外婆家而去。 远远地就看到对门的张婶挎着个篮子，宋清风正准备打招呼，就听到一个老太太在跟张婶打听他。 张婶看到宋清风，眼眸微亮，指着他说道：“喏，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清风，你来得正好，这位大姐说是来找你的。” 第336章 无理要求 来找人的老太太面容陌生，宋清风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大娘，您找我？”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宋清风，目光审视，“你叫宋清风，京大的学生？” 宋清风点头，“对，我就是，大娘找我什么事？” “你是今年的新生吧？你们新生里只有你一个叫宋清风吧？” 宋清风心里觉得奇怪，却还是点头说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在学校里发现同名同姓的人。大娘，我没见过您，我们认识？” 确定是他无疑，老太太突然就朝宋清风跪了下来，“俺求求你救救俺家丫头吧。” 宋清风脸色大变，忙上前去扶人，“大娘，您有话好好说，别跪，我受不起，您先起来。” 见大娘不动，宋清风无奈地说道：“起码要让我知道您家丫头是谁吧？” 老太太立马说道：“俺家丫头叫何玲玲，你救救她。” 一听到何玲玲的名字，宋清风眼神微变，淡淡开口：“大娘，何玲玲是被公安抓了，你找我没用，我就是一个学生，帮不了你。” 张婶好奇地问道：“清风，这人是谁啊，她家丫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抓着宋清风的衣摆，“你可以的，公安说了，说你是证人，你去跟公安说，就说你没看到玲玲害芳芳就行了。玲玲这孩子俺了解，她胆子小得很，怎么可能会害芳芳呢，肯定是你看错了，你去跟公安说清楚，让他们放了玲玲，俺给你磕头了。” 说着就要往地上磕去。 宋清风急忙拦住了她，只是脸色十分难看。 “大娘，做伪证是犯法的，我不能知法犯法，我确实看到了何玲玲害何芳芳的过程，我跟公安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亲眼所见，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何玲玲杀人未遂是事实，不是我说两句就能过去的。” 张婶没听到宋清风的回答，现在又乍然听到这番话，顿时吓了一跳，“咋，咋还跟杀人扯上关系了呢？” 没人理她，老太太揪着宋清风不放，“啥伪证不伪证的，俺不懂，俺就知道玲玲不会害芳芳，她们可是亲姐妹啊。” “俺知道了，是不是芳芳让你这么说的，她勾引你了是不是？俺就知道这个丫头不安分，以前她就不听话，俺让她不要嫁给那个病秧子，她非不听，非要嫁，结果咋样，病秧子死了，她还生了一个小病秧子。” “婆家不认她，把她赶出家门，是俺和当家的看她可怜让她回娘家住，她怎么能为了那一百块钱就害自己的姐姐呢，她就是个畜生啊。这位同志，你年纪轻，不要被她骗了，芳芳那丫头就不是个好东西，她就是想让你帮她骗公安害她姐姐，你不能帮她啊。” 宋清风神情冷漠，如果不是确定何玲玲和何芳芳长着同一张脸，确实是双胞胎姐妹，而眼前的老太太眉眼间与那两姐妹有五分相似，他都怀疑何芳芳到底是不是这女人亲生的。 哪里有当妈的这样说自己的女儿的，简直太难听了。 “大娘，我和何芳芳非亲非故，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帮她说谎，我看到什么就跟公安说什么，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我也不会帮你做伪证，你赶紧走。” “不行，你要跟俺去跟公安说清楚，俺家玲玲真的不会害人，她可是大学生，毕业后出来就是干部，咋会害人呢，肯定是搞错了。俺可以给你钱，一百块，你去跟公安说是你看错了。” 宋清风挣开老太太的手，神情冷漠，“我不会去，何芳芳杀人未遂是我亲眼所见。学校也已经查清楚了，当初参加高考考试的人是何芳芳，根本不是何玲玲，她已经因为高考作弊被学校开除了。” 老太太扑过来抓宋清风的胳膊，被宋清风躲了过去，他想走，却发现自己的肩膀被人扣住了，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这位同志，你先别走，我叫卢国豪，是何玲玲的未婚夫，关于我未婚妻杀人未遂这件事，我想其中肯定有误会，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行不行？” 宋清风掰开他的手，不耐地道：“何玲玲考试作弊是事实，杀人未遂也是事实，没有任何误会。你们要是觉得她是冤枉的，你们去找公安要求重新调查，只要公安能找到她是无辜的证据，她自然就出来了。你们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公安。” “可你是证人，是你跟公安说你看到了玲玲害了芳芳，如果你不这么说，公安不可能那么快认定她杀人未遂。” 宋清风冷笑，定定地看着他，“所以呢，你也想让我去找公安承认我做了伪证？我说的明明是事实，我凭什么要为了你们知法犯法？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卢国豪看了一眼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的张婶，压低声音说道：“不是让你做伪证，只是想让你去跟公安说那天天太黑了，你没看清楚，并不能确定是玲玲害了人。只要你愿意去跟公安说，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宋清风气极反笑，“知法犯法的事，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干。你们赶紧走，不然我就要报公安说你们骚扰我，还威胁我让我做伪证。” 卢国豪眼底闪过一丝怒意，“我们是跟你商量，玲玲今年不过二十三岁，要是因为这件事坐了牢，她这辈子就毁了。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你的心里就不会有一点点的愧疚吗？” 宋清风嗤笑，“又不是我逼着她找同胞妹妹替考，也不是我逼着她怕事情败露对亲妹妹下杀手，我有什么好愧疚的？倒是你们，是非不分，颠倒黑白，视律法于无物，竟然还有脸来这里质问我怎么不愧疚，你们哪里来的脸？” 在一边吃瓜吃半天的张婶到了此时也听明白了，顿时叉腰说道：“清风说得对，那个什么玲玲的杀人就是要坐牢的，凭啥要清风做伪证，既然敢杀人，坐牢就是活该。” “我警告你们，这里是京市，不是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你们要是继续在这里瞎纠缠，我就叫保安了。” 卢国豪和何母见宋清风软硬不吃，张婶又叫嚣着要叫保安，只能对视一眼，匆匆离开。 第337章 连心都瞎了 张婶对着两人的背影呸了一声，愤愤地道：“什么人啊，要是早知道那老太太是这种货色，我一开始就该赶她走。不过，清风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什么替考什么杀人？” 张婶的眼神炯炯发光，充满了吃瓜的热情。 宋清风就简单把何玲玲找何芳芳替考，怕事情败露就下杀手，被他目睹救人的事情简单提了提。 张婶听得一愣一愣的，“啥玩意儿，就因为怕那个什么芳芳把事情说出去，她就要杀人？亲妹妹都敢下手，这样的女人还无辜？刚才那两人眼睛怕不是瞎了吧？” 宋清风神色冷淡，“何止是眼睛瞎了，就连心都瞎了。” 他现在倒是能理解为什么何芳芳早早辍学，早早结婚生子，还答应替考赚钱了，这样的家人根本指望不上，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难免想岔了。 张婶跟着上楼，连自己的家门都没进，直接跟着去了高家，拉着邱老太和杨梅就是一阵吧啦吧啦。 “哎哟，你们是没听到那当妈的都是怎么说那闺女的，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咋能偏心成这样呢，都动手杀人了，还说大女儿无辜呢，我真是开了眼了。” 邱老太和杨梅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一时间也是槽多无口。 “他张婶，你不回去做饭了？”邱老太问道。 张婶一拍脑门，“嗐，看热闹都忘了时间，我要赶紧回去，不然老爷们儿回来该没得吃了，回头又念叨我。” 等人一走，邱老太才关心地问道：“那两人现在找到了你，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说道：“我能有什么麻烦，我又没做伪证，只是把自己看到的都说出来而已，他们要是敢找我麻烦，我就报公安。” 让宋清风觉得奇怪的是，这俩人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难道是公安那边透露的？ 这也没准，现在的人还没“隐私”的概念，这老太太要是哭一哭，求一求，说不定就有谁一心软，把他的信息透露出去了。 就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找到高家这边来。 邱老太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宋清风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还笑着安慰她：“外婆，放心吧，他们真要找我麻烦，我也能解决。” 杨梅附和道：“就是，妈， 你就是瞎担心，清风本事着呢，你就擎等着享福吧。不过清风，那个妹妹呢，后来咋样了？” 宋清风摇摇头，“不清楚，我把她送到医院后，去看过她一次，帮她报了公安，借了点钱给她，之后就没再见过她了。” 倒是后来公安给了他一张借条，说是何芳芳给的，让他们转交给他，还承诺三年内一定把钱还上。 宋清风猜何芳芳应该是回老家了，毕竟她女儿还在老家等着她，她那么在意她女儿，不可能丢下孩子不管。 何芳芳确实如宋清风所料，等身体稍微恢复一些就赶回老家了。 当时何玲玲的事情还没爆发，家里人都不知道何玲玲被抓了，问起何玲玲的情况，被她随口敷衍了过去。 之后她找了机会去找大队长开了一张介绍信，趁夜带着孩子跑了。 她知道，家里人一旦知道何玲玲出事被抓，肯定不会放过她。 毕竟何玲玲被抓，就意味着她的大学生身份没了，未来的工作也没了，她的哥哥或是弟弟没法接班何玲玲的工作，他们这些年的投资都打了水漂，以她父母的性格，不把她抽筋扒皮都是轻的。 还有卢国豪，也不知道被何玲玲灌了什么迷魂汤，对她忠贞不二，为了她是什么事情都肯做。 要是知道何玲玲出事，肯定会拿她开刀。 所以何芳芳直接去求了大队长，求他放她离开。 大队长跟她死去的男人是远房亲戚，又是同一个村的，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知道她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给她开了一张去市区医院的介绍信，还给了她一张盖了章的空白介绍信，放走了她。 家里人一直以为她是带着女儿去市区医院看病了，一直到京大调查组的人来了家里，调查何玲玲高考作弊的事情，老何家的人才知道何玲玲出事被抓了。 这时候他们才想起这件事中的另外一个当事人何芳芳，结果一查才发现何芳芳早就跑了，谁也不知道她带着孩子去了哪里。 卢国豪知道之后就撺掇老何家的人去京市伸冤，可何父嫌丢人不肯去，最终卢国豪砸钱让何母跟着他一起来了京市。 …… 杨梅义愤填膺，“都是女儿，咋就能偏心成这样。” 又想到自己在娘家也是个小透明，宋清风也是从小就被亲生父母亏待的那个，顿时又不说话了。 邱老太也没多说， 把做好的酱菜递给宋清风，叮嘱道：“这批酱菜我放的盐少，不能放太久，所以也没多做。要是瑶瑶吃了好，你就跟我说一声，我再给她做。” 宋清风笑着点点头，带上酱菜回家。 到家之后，担心回头卢国豪他们会找到家里来，就简单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说了。 末了，对钱定邦说道：“他们要是找到家里来，不要让他们进门，直接去找街道办或是公安。” 钱定邦神情严肃，“好，我知道了，这几天我会跟着陆瑶和洪金玉同志。” 原本钱定邦是准备近期就搬到张家村跟程毅他们一起住的，但现在看来他还是要多留一段时间，起码要等卢国豪他们离开京市再说。 家里可有个孕妇呢，受不得冲撞和刺激，还是小心些为好。 洪金玉也是心中一凛，“要不我白天就去陪瑶瑶上课吧，反正我白天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做，快中午了我回来做个饭就行，也不耽误事儿。” 再有一个多月陆瑶就要生了，她本来就紧张，现在听到这件事，心里就更紧张了，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陆瑶身边。 虽然陆瑶觉得没必要，但想想何玲玲的为人，能养出她这样的人的人家，肯定也不是好相与的，小心一些也不为过，就当是为了让家里人放心了。 “好，那就辛苦表姐了。” 第338章 你拿得出来吗 招待所。 何母愁容满面地看着卢国豪，“国豪啊，现在可咋办啊，他不肯帮忙，玲玲是不是就出不来了？” 卢国豪神情烦躁，此时看到何母那张老脸，更是戾气上涌，别以为他不知道，何母关心的根本不是何玲玲，而是怕何玲玲的事情影响到她的儿子和孙子。 “伯母，回头我们再去找找他，他不是京大的学生吗，大学生都爱面子，回头你当着师生的面跪下求他，他要是还不答应，那就是他铁石心肠。” 何母神色迟疑，“还下跪啊？” 她今天都已经不顾面子地下跪过一次了，说真的，她真不愿意再来一次。 卢国豪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伯母，我记得玲玲的大哥一直都在家里务农，种地太辛苦了，等回去之后我找我爸说说，让他进厂子里做个临时工，咋样？” 何母顿时眉开眼笑，乐呵呵地说道：“这可太好了。国豪啊，也就只有你一直想着俺们家了，玲玲能找到你这么个对象，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放心，明天俺就去找他，求也要求到他答应，玲玲肯定会没事的。” 卢国豪虚伪地笑笑，“那明天就要委屈伯母了。” “不委屈不委屈，我是她娘，委屈啥呀，不都是应该的嘛。” 要是跪一跪就能解决大儿子的工作，别说只是明天，就是天天下跪都行啊。 卢国豪眼神冷淡，嘴上却客气地说道：“那伯母今天就好好休息，这是我特意去给你买的糕点，晚上饿了可以吃，我就先回去了。” 何母乐呵呵地送卢国豪出去，看着那包糕点眼睛放光，这可是京市的糕点呢，她这辈子都没吃过，闻着都这么香，肯定好吃。 她小心翼翼地掰了一点下来放进嘴里，抿了抿，眼角的皱纹都深刻了许多，眼睛里却满是幸福的笑意。 果然这京市的糕点就是好吃。 她小心地将糕点包好，准备带回去给丈夫和孩子们也尝尝。 随即想到被抓的何玲玲，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暗骂了几句，要不是这个死丫头不争气，被人发现做了坏事，她现在还是京大的学生，毕业之后就能分配到一份好工作。 到时候她嫁给卢国豪，把工作给大儿子或是小儿子，他们家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可现在全被何玲玲那个蠢货给毁了。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直接把这个名额给卖了，还能换个几百块钱。 …… 第二天一早，宋清风刚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了何母和卢国豪。 何母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衣服，脸色苍白，拉着过往的学生说着什么，面容凄苦。 宋清风的脸直接黑了，也没上前，而是转道从别的门进了学校。 结果刚到教室，就有同班的同学对他说道：“清风，你可算来了，学校门口有人找你，是一个大娘，说是从老家过来的，是你家的亲戚吗？” 宋清风脸色难看，“不是。” 未免之后再被何母找上门来道德绑架，宋清风又说道，“是何玲玲的母亲，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是她杀人未遂那件事的目击证人，就找到我，想让我给何玲玲作伪证，证明何玲玲没有害人，她昨天就找到了我外婆家，没想到今天竟然找到学校来了。” 此时教室里的人不少，听到这话，众人哗然。 “作伪证？她没病吧，她女儿要杀另外一个女儿，她竟然让你帮她作伪证，咋想的？” “宋同学，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你要是答应了你就违法了，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对，这种事情绝对不能答应。” “何玲玲考试作弊还想杀人灭口，性质太恶劣了，这种人要是被放出来了，就是社会的毒瘤，绝对不能帮她。”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一开始就拒绝了，我只是没想到她会纠缠不休。” “没事，她要是来找你，我们帮你挡着。” “对，有我们呢，这件事我们绝对站在你这边。” 同学们义愤填膺，正想着要帮宋清风挡着何母呢，他们班的辅导员就匆匆跑了进来，气都没喘匀就喊道：“宋、宋清风，快，快去、校门口，有个老大娘、跪在那儿，喊着要找你。” 教室里瞬间一静，众人错愕，纷纷看向了宋清风。 宋清风眸光微沉，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我这就过去。” 顾松林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对对对，我们跟你一起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校门口而去，竟是连上课都不顾了。 他们声势浩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等他们到达校门口，队伍又壮大了一圈，加上原本就在校门口看热闹的，此时的京大校门口围满了人。 宋清风差点挤不进去，还是大家知道正主来了，让开了一条路，这才让他进去。 宋清风挤进包围圈之后才发现，周校长、教导主任已经来了。 而何母就跪在地上，拉着周校长的衣摆，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校长同志，俺们家玲玲真的是被冤枉的啊，她平时连鱼都不敢杀，咋可能害人呢，肯定是那个宋清风同志看错了，你就让宋清风同志去跟公安说明情况，让公安放了俺家丫头吧。” “校长同志，俺们家八代贫农，好不容易才出了这么一个大学生，要是玲玲坐了牢，俺们家就毁了呀，你就可怜可怜俺们，让宋清风同志帮帮俺们吧。” 周校长沉着脸，冷静地说道：“大娘，何玲玲杀人未遂的事情她自己都承认了，证据确凿，谁也帮不了她，我更不可能让我的学生去作伪证，这是犯法的。” 可何母根本听不进去，余光看到宋清风，顿时朝着宋清风所在的方向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求道：“宋清风同志，俺求求你救救俺家丫头吧，俺求求你了。” 宋清风定定地看着她，神色冷漠，“你口口声声说何玲玲是无辜的，那就拿出证据来，只要你能拿出确切的证据，我可以跟你去公安局，但你拿得出来吗？” 第339章 震撼发言 何母张口结舌，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俺、俺家丫头俺了解，她没那个胆子，那、那是她亲妹妹呀，她害谁都不可能害自己的亲妹妹，你肯定是看错了，就是姐妹两个闹着玩儿。” 宋清风：“何玲玲把亲妹妹打晕，大老远地背到荒郊野外，把她五花大绑，还往她身上绑大石头，把她推到河里？你跟我说这是闹着玩儿？” 何玲玲高考成绩作假的事情是最先爆出来的，又因为她要杀自己妹妹灭口，影响非常恶劣，京大的学生基本都知道这件事，但具体是怎么灭口的却不清楚，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具体的细节。 知道何玲玲不仅是把何芳芳推下河，还是五花大绑又绑了大石头后才推下去，顿时不寒而栗，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何芳芳弄死啊。 “太狠毒了，这样的女人就该吃花生米，绝对不能放出来。”顾松林喊道，神情愤恨。 其他人纷纷声援。 “没错，大娘，何芳芳也是你的女儿，你帮何玲玲这个杀人犯求情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的另外一个女儿呢？” “还用问，偏心呗。不过心能偏成这样的也是少有。” “我看能养出何玲玲这样的孩子的家长也不会是什么好人，指不定这个大娘背地里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我觉得也是，何玲玲这么狠毒，该不会是家长言传身教吧，还是说你曾经害过人，何玲玲只是有样学样？” “报公安把这个大娘抓起来好好查一查，说不定她身上还真有什么事情呢。” “对，报公安，还想让人给她作伪证，这种事情这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何母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话题竟然转到了她的身上，这些人还叫嚣着要让公安抓她。 说到底何母只是个偏远农村的农妇，平日里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什么也不懂，也就能在儿女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见大家喊着要抓她去见公安，顿时就怕了，下意识看向了卢国豪。 她是想要从卢国豪那儿给儿子孙子们谋好处，但没想过把自己搭进去啊。 卢国豪从一开始就完美隐身在人群里，此时被何母这么一看，顿时就无法继续隐身了。 他只能站出来，一边作揖一边道：“误会，都是误会，大家别激动，何伯母不是这个意思。” “你又是谁？”金舒兰质问道。 卢国豪：“我是何玲玲的未婚夫，我和何玲玲是初中同学，可以算是一起长大的，我比你们了解何玲玲，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子，绝对不可能做出害人的事情，这件事肯定是有误会。我们找宋清风同志也不是要让他作伪证，只是想跟他求证一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毕竟事情发生的时候天色昏暗，一时看错了也是有的。” “嘿，你这人怎么回事，刚才宋清风都说了，他把人救上来的时候，何芳芳身上还有绳索和石头呢，这也能看错？我看不是误会，是你们想要颠倒黑白，包庇罪犯。” 顾松林呸了一声，“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做的事情咋这么不是人呢？就何玲玲的命是命，何芳芳的命不是命是吧？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何玲玲是一丘之貉。” 卢国豪脸色铁青，冷冷地瞪了顾松林一眼。 顾松林可不怕，直接瞪回去，“干嘛，被我说中了你的肮脏心思，恼羞成怒了？还敢瞪我，我看公安要查的人不是这位大娘，而是你这个斯文败类，眼神那么凶狠，肯定犯过事儿。” 卢国豪铁青着脸：“你少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让公安来查一查就知道了，周校长，徐主任，这两个人到学校闹事，我们是不是应该报公安啊。” 教导主任徐主任瞪了顾松林一眼，板着脸说道：“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你们闹事的地方。何玲玲的事情公安那边已经有定论，你们有异议也去找公安，而不是来骚扰我们的学生，你们要是再纠缠，我会通知保安把你们赶走。” 周校长则是说道：“直接报公安吧，试图教唆我校学生知法犯法作伪证，还扰乱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足够让公安把他们带走好好教育一番了。” 顾松林眼睛一亮，唯恐天下不乱，“我这就是去，公安局离这儿不算远，我很快就回来。” 还有人跟着起哄的。 宋清风看得好气又好笑，不过在对上卢国豪阴冷的目光时，心中淡哂，淡淡开口：“我那天看到了什么我就跟公安说了什么，没有添油加醋，你们就是再问一百遍，我的答案也不会变，所以你们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你就这么铁石心肠，真的不肯帮玲玲？”卢国豪冷声问道。 宋清风：“不是帮不帮的问题，是我不能包庇罪犯，连何玲玲本人都承认了，你们又何必在这里做无用功。” “玲玲不可能承认，一定是公安对她屈打成招，她是不得不承认。” 宋清风眼神微妙，这个男人脑子怕不是有问题吧，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是真的蠢而不自知还是过于有恃无恐，所以才能这么毫无顾忌？ 谁知这还没完，只见卢国豪直接调转了矛头，对周校长说道：“你们这么逼迫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要把她变成一个杀人凶手，你们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是不是何芳芳那个贱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么害玲玲？我就知道何芳芳不是个好东西，她从小就不喜欢玲玲，处处欺负玲玲，现在更好，联合你们一起给玲玲安上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你们都是帮凶，全是杀人凶手。” 周校长脸都绿了，对徐主任说道：“叫保安过来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徐主任听得也是一阵恼怒，这特么是个神经病吧，说的是人话？ 众人看着卢国豪的目光十分微妙。 刚才还有人指责他，现在是连开口都懒得开了——跟正常人能讲道理，跟一个神经病能讲道理吗？ 简直就是浪费口水。 第340章 也被抓了 金舒兰同情地看了宋清风一眼，被这样的人缠上，想必他也很崩溃吧？ 宋清风读懂了她的眼神，按了按额角，他现在确实有些头疼，这卢国豪比他以为的还要不正常。 那脑子就跟被何玲玲换过了一样，里面装的全是豆腐渣。 保安很快就来了，直接把卢国豪和何母轰走。 见大家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教导主任黑了脸，吼道：“都不用上课是吧？全都给我滚回去上课，不然全按旷课处理。” 众人瞬间作鸟兽散。 宋清风没走，而是找周校长请假。 “我想去找公安反映一下情况，这两人是认定我了，昨天找到我外婆家，今天找到我学校，目的没达成，我怕他们找到我爱人的学校去，我爱人怀着身孕，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了，不能受刺激，万一他们去找我爱人……” 周校长摆摆手，温声说道：“去吧，那个男人确实危险，你去跟公安说一声也好，本来这件事就跟你关系不大。你放心，在这件事上，学校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没做错，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来找我。” 宋清风道了一声谢，匆匆往公安局赶去。 他的运气不错，正好遇到那天接何芳芳案子的公安。 宋清风三言两句地把卢国豪和何母三番两次找他，逼着他作伪证的事情说了。 末了，说道：“王队长，原本这种小事我不该来麻烦你，但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我自己无所谓，我就怕他们去找我妻子，她即将临盆，受不得刺激，我怕他们没达到目的，恼羞成怒后对我妻子下手。” 顿了顿，宋清风继续说道，“当然，我也知道这可能就是我杞人忧天，但我真的赌不起，只好来麻烦你们了，实在是对不住。” 王队长都没想到罪犯家属能找到目击证人那儿去，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谁把宋清风的信息泄露出去的？ “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让我们的同志关注一下这两人，如果他们再去找你们，你们及时报案。”王队长严肃地说道。 宋清风道了谢。 等人一走，王队长的脸就黑了，把在上班的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何玲玲的案子，谁把目击证人的信息透露给家属的，自己站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站出来。 王队长冷着脸，“都不承认是吧？行，我一个个问，我就不信问不出来。” 他又等了等，威严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过了一会儿，才有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队、队长，是我说出去的。” 王队长的目光就像是鹰隼一般瞬间锁定了说话的人——是三个月前刚来的小公安李为先。 王队长挥挥手，示意其他人走，把李为先提溜到办公桌前。 “你是第一天当公安吗？保护证人信息知不知道！” 李为先都快哭了，小声解释道：“当时那个何玲玲的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太可怜了，我一时心软就……” “一时心软，你知道你的一时心软会给别人带去多大的麻烦吗？现在何玲玲的家属缠上了证人，要求他作伪证，要是他们没达到目的，恼羞成怒，伤害了证人或是证人的家属，你担得起责任吗？” “不、不会吧？” 王队长恨不得给他几拳头，把他的榆木脑袋敲灵光了。 “不会？你说不会就不会？等真的出事就晚了。从现在开始，你去给我盯着那两个人，他们不做什么就罢了，他们要是敢对证人和他的家人做什么，你就擎等着挨削吧。” 李为先吓得脸色发白，“我、我现在就去，我保证盯好他们。” …… 当天回家之后，宋清风也没跟家里人提卢国豪和何母找到他学校去的事情，免得陆瑶担心，只是私下叮嘱了钱定邦两句。 “放心，这段时间只要她们出门我都会跟着，我会保护好陆瑶同志的。” 宋清风真挚地说道：“谢谢你了，钱大哥。” 钱定邦憨憨一笑，“我本来就是来保护陆瑶同志的，这就是我的工作内容，应该的，不用谢。” 而且自从他来了这里之后，吃得好睡得好，短短几个月他就胖了不少，脸上都有肉了，人也精神了很多，再也不是初见时那难民样。 钱定邦恨不得多做一些，好报答宋清风他们对他的好。 宋清风不知道王队长找人去盯梢了，但之后几天卢国豪和何母都没在他面前出现，也没去找陆瑶，想来应该是有了顾忌。 而宋清风不知道的是，从京大离开之后，卢国豪根本没死心，但也知道从宋清风这里找不到突破口，所以就把脑筋动到了宋清风的家人身上。 他有钱，出手大方，还真让他打听到了陆瑶的学校地址，正准备去堵陆瑶呢，就被暗中盯梢的李为先发现了，先一步把他带回了公安局。 李为先也是一阵后怕，“队长，你是对的，以后我再也不敢随意透露消息了，你是不知道，那个小子身上竟然带着刀。” 虽然卢国豪声称那只是他用来削水果的刀，刀也确实不大，但谁知道他带着刀去找一个孕妇是要干什么。 万一他真用刀把那孕妇给捅了，李为先就是罪人，脱下这身制服都是轻的。 王队长沉着脸，“老赵，去这小子的老家查查，这小子胆子这么大，不像是第一次，说不定能查出来一点什么。” 被叫做老赵的是个有着十几年工作经验的老公安，一听到这人竟然随身带着刀，顿时心中一凛，“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带着人出发。” 李为先看得瞠目，“不是，队长，这小子真犯过事儿啊？” 王队长拧眉，神情严肃，“不清楚，但宁可抓错不可放过。跟他一起来的何玲玲的母亲呢？” 李为先一脸茫然：“不知道啊，我就看到卢国豪一个人从招待所出来，没见过那个大娘。” 王队长顿了顿，让李为先去看看。 李为先一到招待所就得知何母早就走了，说是要回老家。 原来，今天卢国豪出门后，何母悄悄跟上了他，亲眼看到他被公安带走，何母心里害怕，怕自己也被公安抓了，于是着急忙慌地收拾了行李偷溜了。 第341章 惩罚 王队长一边让同事不远千里去卢国豪的老家暗中调查，一边审问卢国豪。 但卢国豪不承认自己带着刀去找陆瑶是要找事儿。 “我只是想去求她让宋清风帮帮忙，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公安也不能随便抓人，放我出去。” 王队长沉着脸，敲了敲桌子，“去求情你带着刀？” “那就是我用来削水果皮的刀，公安同志，削水果皮不犯法吧？” “是不犯法，但你随身带着刀去找一个孕妇，你敢说你不想对她做什么？” 卢国豪叫冤：“这全是你自己猜的，我根本没打算对她做什么，你这是冤枉我！我知道了，你们就是这么逼着玲玲承认杀人的吧？我就知道你们公安没一个好东西，只会冤枉好人。” 王队长拧眉，神情不悦：“注意你的态度。” “我什么态度，我说实话你非要冤枉我，让我承认我拿刀是要伤害人，你就是这么当公安的吗？就你这样的人也配穿这身制服？我家养的狗都比你会审案子……” 卢国豪的态度十分嚣张，骂骂咧咧的，脏话不断。 王队长以及和他一起审问的公安听得脸都黑了，审问进行不下去，只能暂时作罢。 “队长，这个小子很嚣张啊，但咱们确实没证据证明他拿刀是要伤害人家，不能一直扣着不放，咋办？”同事觉得棘手。 李为先是见卢国豪往陆瑶的学校去找人，怕他打扰陆瑶才提前把他拦了下来，一开始并不知道他身上有刀，是带回来之后才发现的。 所以他们确实不能证明卢国豪是要伤害陆瑶，如果卢国豪一口咬定他就是去找陆瑶求情，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老赵去他老家调查，也不会这么快回来，不好办啊。”同事发愁。 王队长沉着脸，拧着眉，浑身的低气压。 李为先缩着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到了现在，他早已知道自己一时心软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那把刀还是他发现的，当时在卢国豪身上发现那把刀的时候，他冷汗都出来了。 刀是不大，但伤人足够了。 王队长看到他，脸色愈发难看，说道：“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去档案室给老冯打下手。” 李为先脸色发白，“队长！” 谁不知道档案室就是个养老部门，去了那里哪儿还有出头的机会啊。 王队长定定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冤枉，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李为先抿着唇没说话，但神情确实是那个意思，他不服。 同事也劝道：“队长，小李是新人，一时失了分寸也是有的，现在他肯定知道错了，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年轻人嘛，总有犯错的时候，咱们年轻的时候也不能保证自己不犯错啊。” 李为先连连点头，小声说道：“队长，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 王队长眼神冰冷，“他是公安，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就是在提醒着他的身份，身为公安，连基本的保密原则都不懂，擅自泄露他人信息，这是多重大的过失，他不懂你也不懂吗？” “这次是人家运气好，罪犯家属没来得及做什么，但要是做了呢？你们谁能负责？别忘了三年前那个案子！” 同事浑身一震，瞬间不说话了。 等王队长走了，他才拍拍李为先的肩膀，“小李，这次你确实做错了，队长没让你回家已经是在照顾你了，你先去档案室给老冯打下手吧，等队长气消了，我们再帮你说情，看能不能把你调回来。” 李为先垂头丧气的，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低声说了一声：“知道了。” “你也别太难过，主要这种事情以前有过先例，那后果太惨烈了。” 李为先不解：“到底咋回事啊，为什么队长会这么生气？” “三年前的七一九案知道吧？” 李为先点点头，“就是一家五口被灭门的案子。” “对，但你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害他们一家吗？” 李为先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学生呢，当时那件案子闹得挺大的，他听人提过一嘴，具体怎么回事就不清楚了。 “被杀的那家男主人无意间目睹了杀人犯进入邻居家抢劫杀人的经过，偷偷给公安提供了证据，公安因此才能那么快把人抓到，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杀人犯的哥哥知道了，他就这么一个弟弟，知道弟弟犯了杀人罪肯定是出不来了，为了泄愤就把证人一家五口全给杀了，当时最小的受害人是个孩子，才三个月。” 李为先脸色惨白：“证人的信息是公安这边泄露出去的？” 同事脸色沉重地点头，“对，杀人犯的哥哥收买了一个小公安，从他嘴里知道了证人的信息。而当时侦办这件事案子的人就是队长。” 李为先终于明白王队长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也明白了自己的一时心软差点酿成大祸。 “吴哥，我……” 同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吃一堑长一智，记住教训，同样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了，再有下一次，你这身衣服就真的穿不上了。” 李为先狠狠点头，保证道：“再也不会犯了，我会管好自己的嘴。” …… 因为李为先先一步发现了卢国豪并把他带回了公安局，所以钱定邦并没有发现卢国豪的踪迹。 宋清风还以为卢国豪消停了呢，就见王队长上门了，告知了卢国豪曾想去找陆瑶的事情。 犹豫了一下，王队长还是没隐瞒当时卢国豪的身上有刀这件事。 宋清风的脸色十分难看。 王队长继续说道：“我们暂时也没证据能证明他带刀是想蓄意伤害他人，所以他很快就会被放出来，要是他在你们附近出现，你们一定要当心一些，及时找我们反映情况。” “然后你们再将他带回去教育一顿放出来，他再来骚扰我们，一而再地重复吗？”宋清风语气不好。 王队长赧然，“抱歉，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才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宋清风冷哼了一声，“确实是你们的错，连基本的保密意识都没有，以后谁还敢给你们作证？” “对不起，我们会让人暗中盯着卢国豪，只要他敢有所动作，我们会第一时间把他抓走，确保你们的安全。”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们，竟然还浪费了你们的人力去保护诱饵？” 第342章 出人意料的结果 讥讽的语气，让王队长的脸皮火辣辣得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清风同志，真的非常抱歉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但你放心，我们会全力保证你和你家人的人身安全。” 宋清风面沉如水，说实话，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请王队长离开。 “钱大哥，卢国豪去找过瑶瑶，身上带着刀，虽然还没等他找上门就被公安带走了，但公安那边没有证据，很快就会放人，我怕他会再来。” 钱定邦一听，脸色大变，听到最后，神情严肃，“我知道了，我会亲自去盯着他。” 与其跟在陆瑶身边，被动保护，不如去盯着卢国豪。 宋清风就是这个意思，要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囚禁人是犯法的，他都不会放任卢国豪在外面游荡。 “辛苦钱大哥了。” 钱定邦：“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没有及时发现卢国豪的踪迹已经是我的失职了。” 这倒是不怪钱定邦，是李为先动作太快，卢国豪刚走到中医药学院大门口就被李为先带回去了，根本没来及跟钱定邦他们碰到。 不管是宋清风还是公安，都以为卢国豪出来后会再来找宋清风一家，却没想到他从公安局出来之后竟然直接去了招待所，没多久就收拾了东西直奔火车站，买了车票回老家了。 宋清风神情错愕，“真回去了？” 钱定邦肯定点头，“知道公安那边要放人，我早早就在公安局门口守着了，亲眼见到他去招待所拿了行李后去了火车站。” 怕卢国豪是虚晃一枪，钱定邦还特意买了一张站台票，亲眼看到卢国豪上了火车。 他甚至在火车站等了半个小时，确保卢国豪没有半途下火车才回来的。 宋清风眉头紧拧，之前看卢国豪对何玲玲的在意，就知道这人是个偏执的人，甚至为了何玲玲会做出一些不顾底线的事情来，结果这人就这么走了？ 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儿。 但事实是卢国豪确实已经上了火车走人了。 “不过清风，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他走得太干脆了，我怀疑他是想先让我们放松警惕，主要是想让公安那边放松警惕，说不定他会杀个回马枪。”钱定邦神情严肃。 宋清风若有所思，“很有可能，这样，这段时间你还是跟着瑶瑶他们。卢国豪彻底死心了最好，但要是他不死心，我们也不至于毫无防备。” 宋清风的心情很不好，任谁知道暗中有这么一颗不定时炸弹心情都好不了。 不过这些事情他都没跟陆瑶提，不想影响孕妇的心情。 不仅是宋清风这边，公安那边得知卢国豪离开公安局后第一时间回了老家，也以为卢国豪是想来一记回马枪。 几天之后王队长接到了抵达西北的同事的电话，说是卢国豪回去了。 “你确定人真的回去了？”王队长问道。 “确定，我亲眼在他们家看到了他，只是脸色不太好。” 王队长心中疑惑，卢国豪真的放弃了？ “你先暗中查查他的事情，没犯事你们就回来，要是他以前真的犯过事儿，直接拿了。” “明白。” 宋清风从王队长这边得知卢国豪真的回到了老家，跟王队长一样意外。 这人之前那么闹腾，被关了一次就老实了？ 宋清风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王队长说道：“我们的同事还在他老家，亲眼看到他进了家门，人确实已经回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会继续关注这个人的。” 宋清风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公安竟然让人去了卢国豪的老家，难道这卢国豪身上有什么案子？ 王队长肯定不会告诉他，宋清风也没多问，只要知道卢国豪回了老家，不会在京市对他们造成威胁就足够了，剩下的那是公安的事情。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宋清风还是让钱定邦跟在陆瑶身边保护了她一段时间，一直到六月都快过去了，他们酱鸭分厂的酱鸭都上市了，卢国豪依旧待在老家没有回来，宋清风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或许真的是他多疑了，将人想得太坏。 …… 六月底，新一轮的高考报名开始。 随着各大高校的自检自查，光是京市的各大高校就查出十几个冒名顶替者，自查之风迅速从京市蔓延到了全国各地高校，更多的冒名顶替者被查了出来。 于是今年七月的高考报名变得尤为严格，不仅要出示考生本人的户口本和证件照，还需要提交街道办或是大队部开出的身份证明。 在考生进入考场之前，监考老师需要核对清楚考生的身份才能让考生入场。 宋清风在得知消息之后，觉得这样倒也不错，虽然不能完全杜绝替考的可能，但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这种可能的发生，确保高考的公平与公正。 “不止呢，听说今年的录取通知书全都需要本人拿着身份证明文件去邮局领取，别人不能代领，而且每个学校都需要在报纸上公布本校录取的学生名单。” 顾松林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宋清风，“看来替考的事情影响真的很大，不过对这一次的考生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这话宋清风赞同，过程或许是麻烦了一些，却可以避免很多因为替考产生的悲剧。 “对了，清风，这周日大家准备一起聚聚，你来不来？” 宋清风：“我就不去了，我爱人七月中旬的预产期，这段时间我要在家里陪她。” 尤其陆瑶怀的是双胞胎，很有可能会早产，他需要尽量多陪在她身边。 顾松林知道他很在意妻子，知道是这件事，自然不可能再让他出门。 “那行，等你当了爸爸我们再给你贺喜。” 陆瑶即将临盆，宋清风十分紧张，只要在家，他就会待在陆瑶身边，眼睛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 倒是孕妇本人十分淡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期末复习，甚至还期待着孩子能等她考完最后一门考试再出来。 京大的期末考比较早，七月初宋清风就考完了所有的考试，而陆瑶的期末考才刚刚开始。 第343章 丈母娘来了 七月三号，周一。 今天是陆瑶的第一门考试，因为宋清风的考试已经结束了，他就准备自己送陆瑶去学校，让洪金玉在家里给陆瑶炖只鸡补一补。 谁知道还没出门呢，高伟就来了。 “小伟，你怎么来了？” 高伟下了公交车就用跑的，直跑得气喘吁吁的，“表、表哥，表嫂的妈妈打电话给我爸，说她人已经到京市火车站了，但她不认识路，让你去火车站接人。” 宋清风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更是懵了，丈母娘来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下意识看向了陆瑶，谁知道陆瑶比他还懵圈，显然也不清楚丈母娘来了京市的事情。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瑶瑶，我去火车站接人，今天就让表姐陪你去吧。” 陆瑶赶紧点头，催着他快去。 宋清风带着高伟去公交车站，上了车后才有时间问高伟。 “我丈母娘的电话怎么打到你爸爸那儿去了？” 高伟：“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正在家里写暑假作业呢，我爸爸就回来了，让我来通知你。本来他是想去接人的，但今天他车间已经有人请假了，他不好请假，我妈妈在给工友替班，也没法请假，只能来找你了。” 宋清风：“那我丈母娘没说她为什么提前来了？” 知道宋清风的父母是靠不住的，所以张淑芬早就跟宋清风说好了，陆瑶坐月子的时候她会上来伺候月子，原本说好的时间是七月八号她买票上来，这样到达的时候刚好临近陆瑶的预产期，可今天才七月三号啊。 而且张淑芬来之前连个电话都没有给他们打过，他们根本不知道张淑芬已经出发了。 好在宋清风家跟火车站之间有直达的公交车，晃晃悠悠一个小时后，他们就到了火车站。 宋清风没多久就看到了张淑芬——她太显眼了，身边大包小包的一堆，甚至还有一个大大的鸡笼子，关了十几只老母鸡，想注意不到都难。 “娘！” 张淑芬看到宋清风，可算是松了口气。 “来得正好，快帮我把东西搬回去，可累死我了。” 说完，看到了站在宋清风身边的高伟。 “这是谁家的孩子呀？长得真精神。” “这是我表弟高伟。” 高伟礼貌地跟张淑芬问好。 张淑芬高兴地应了，“好好好，好孩子，麻烦你一起来接我了。” 高伟今年十六岁了，半大小子有力气，帮着拿了好几个包裹。 宋清风拿剩下的几个，原本还要帮着拎鸡笼子的，却被张淑芬躲了过去。 “这个不用你们，这个味大还脏，你们的衣服干净，别给弄脏了。” 宋清风也没问张淑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看着她脸上的疲色，想着先带她回家，以后有的是机会问。 他本是想带张淑芬坐公交车回去的，但他们带着一个鸡笼子，公交车上不去，只能租了一辆三轮车。 一路折腾到家，张淑芬立即就被大宅子给镇住了，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清风，这是你家？” 宋清风笑着说道：“对，娘，这是我和瑶瑶的家，赶紧进来吧。” 张淑芬站在大门口，往里张望了一眼，感叹道：“我的乖乖，这房子也太好了吧，这是不是就是戏文里唱的，古代官老爷住的地方？” 宋清风失笑，“或许是。娘，赶紧进来歇一歇，回头我再带您好好参观参观房子。” 张淑芬赶紧进去。 在确定了卢国豪不会回来之后，钱定邦就搬去张家村跟程毅他们一起住了，洪金玉又陪陆瑶去参加考试，所以此时家里没人。 张淑芬折腾了一路，连口水都没喝，一坐下就连喝了好几杯水，这才缓过来。 宋清风猜她带着这么多行李，一路上肯定吃不好也睡不好，先去厨房给她煮了碗面，让她垫垫肚子，这才赶她去房间休息。 幸亏洪金玉想着张淑芬近期要过来，早早给打扫了房间，棉被啥的都是现成的。 “瑶瑶去考试了，中午才会回来，娘，您先去睡一觉，等睡醒了她就回来了。” 张淑芬确实很累，她带的行李太多，生怕被人给偷走了，所以这一路上她都没敢合眼，几天熬下来，整个人疲惫不堪，所以此时也没坚持，听从宋清风的安排去睡觉了。 高伟准备回家，宋清风留他吃中午饭。 高伟拒绝了，“等婶婶安顿好了，我再和我爸妈一起过来，表哥，我就先走了。” 宋清风叫住了他，拿了一盒饼干给他，“拿着，带回去和弟弟妹妹一起吃，你知道的，表哥家不缺这些。” 高伟知道这个表哥很本事，也能赚，确实不在意这么一盒饼干，所以也没拒绝。 宋清风看了一眼时间，拿上钱和票去买菜。 于是，等陆瑶和洪金玉回到家之后就发现宋清风早已做上了饭菜。 洪金玉赶紧去厨房，“剩下的我来，你去休息吧。” 宋清风也没勉强，将厨房交给了她。 陆瑶正在堂屋里等着他呢，“娘在睡觉？” 宋清风点点头，“娘带来的东西不少，可能一路上就没怎么睡过，我就让她先去睡一觉，不然身体吃不消。” 于是陆瑶也没去打扰张淑芬。 倒是张淑芬到点就醒来了，看到陆瑶高兴得很，拉着她上下打量。 不得不说，虽然这几个月都没见过闺女，但陆瑶面色红润，脸都圆润了一圈，气色极好，可见日子过得是很舒心的。 想想也是，小夫妻感情好，宋清风工资高，他家的伙食一向不错，又住着大房子，虽然有糟心的公婆，但两家人分开住，甚至都不来往，公婆糟心也糟心不到陆瑶身上，这日子能不舒心么。 “挺好挺好，孩子咋样，不闹腾吧？” 陆瑶抿嘴笑，“挺乖的，我基本没啥孕吐反应，吃啥都香。” “那就好。” “倒是娘，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是说好了八号再过来吗？家里都安排好了？” 张淑芬自己有工作，家里还有丈夫和三个小娃娃要照顾，事情多着呢，不然之前也不会紧赶着陆瑶的预产期来。 一听到这话，张淑芬的脸色就变了，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陆瑶和宋清风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家里出事了？ 第344章 父母之爱 见张淑芬脸色不对，陆瑶紧张地问道：“娘，家里不会是真的出事了吧？” 张淑芬忙说道：“没有没有，家里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那您咋这个时候来了？来之前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 张淑芬神情不太自在，“那不是想着你们念书忙么，我就想着我自己过来能给你们省点事儿，就没打电话，谁知道京市这么大，出了站我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张淑芬当时都被吓到了，车站太多了，人挤人的，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又是第一次出远门，紧张得不得了。 更要命的是，记着宋清风家的地址和附近电话号码的那张纸丢了，幸亏还记得高岩厂子的电话，不然下车之后，她就真的要抓瞎了。 “我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呢，哪想到京市这么大啊。” 陆瑶和宋清风两人听得一脸无奈。 “娘，您第一次来京市，怎么也该先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没时间去接您，金玉表姐还能没时间吗？您啥都不说，万一您出点事儿，我们不得急死啊。” 张淑芬神情讪讪，“下次肯定先打电话。” 她这次是高估了自己，以后肯定不会了。 老人家大老远赶过来是为了照顾她，陆瑶自然不会再多说。 “那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张淑芬：“你怀的是两个，容易早产，我这不是担心万一早产了，你们没经验会害怕么，就想着早点过来，好歹我有经验。” “家里真的没出事儿？”陆瑶又问道。 张淑芬没好气，“你可盼着家里点好吧，家里好好的，啥事儿没有。” 陆瑶这才算是放心了。 她下午还有一门考试，所以吃过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宋清风就送她去学校了。 而张淑芬则是在家里和洪金玉一起整理带来的东西。 “小姨，你咋带这么多东西来？”洪金玉咂舌。 张淑芬：“都是用得上的东西，家里晒的笋干和豆角干，清风爱吃，回头买点排骨一起炖上，他能多吃半碗饭。这些老母鸡都是我跟乡亲们淘换的，专门养着给瑶瑶坐月子的时候吃。” “那也用不上这么多啊，后院还养着几只鸡呢，也是给瑶瑶准备的。” 张淑芬：“没事，这玩意儿养得住，吃不完就养着下蛋，还省了卖鸡蛋的钱。” “这一包是小孩的衣服，让小武买回来后我洗了七八遍，洗得可柔软了，不会伤到小孩子的皮肤；还有这一包是尿布，两个孩子呢，多少都不够用的……” 张淑芬一边整理一边说，拉拉杂杂一堆，都是一些吃的用的，全是给宋清风夫妻两个还有两个孩子们准备的。 而她自己则是一个小包袱，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对了，这一包是你妈让我带给你的，里面还有一封信。你妈让我跟你说，家里不缺钱，让你不要往家里寄钱了，自己好好留着。” 洪金玉忙接过那个小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她妈做的两罐她最爱吃的酱菜和一件崭新的毛衣以及一封信。 她打开了那封信，最先掉出来的是一张照片。 洪金玉一看到那张照片，眼泪就落了下来。 张淑芬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你爸妈特意去找你前婆婆谈了一次，这才带着两个孩子去照了这么一张照片。” “他们还好吗？”洪金玉哽咽着问道。 “挺好的，你前夫和那个相好的结婚后就搬出去住了，现在两个孩子都跟着你前公婆住，到底是他们家的孩子，倒也不至于亏待了。” 洪金玉摸着照片上孩子们的脸，“他们看上去瘦了一些。” “孩子长大就会抽条，他们长了个子，看上去可不就是瘦了。你爸妈说了，他们家同意你爸妈一个月去看一次孩子，孩子们有你爸妈看着，不会有事的。倒是你，金玉啊，咱们要往前看。” 毕竟那个混账东西都结婚了，没道理洪金玉还陷在过去里走不出来。 洪金玉把照片小心放好，抹了抹眼泪，笑着说道：“小姨，我现在挺好的，我在这里过得很舒心。” 这里没人知道她的过去，也不会有人因为她离婚了就对她指指点点，不管是陆瑶还是宋清风都是厚道人，很好相处，她待在这里几个月，人确实舒朗了不少。 “那就好，每次你写信或打电话回去都说好好好，你爸妈就担心你是报喜不报忧，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担心得很，现在看到你真的过得好，回头我给你妈打个电话，她也就放心了。” 洪金玉赧然，“都是我不好，都这么大了还让我爸妈为我操心。” 张淑芬拍拍她的手，没说话。 这次她去大姐家，发现大姐夫变了不少，变得没有那么高高在上，看不上她了。 大姐私下还跟她说，说洪金玉她爸后悔了，当初不该看那个男人家里条件好就把洪金玉嫁过去，没得让女儿年纪轻轻离了婚、受了罪。 张淑芬以前非常不喜欢这个大姐夫，因为他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他们这些乡下亲戚，但这次洪金玉的事情让她对大姐夫改观了不少。 起码他对洪金玉这个闺女没得说，知道闺女被欺负了，要被夫家扫地出门，直接把闺女接回了家，一句不好的话都没说过。 这次她离开之前更是偷偷给她塞了一百块钱，让她带给洪金玉。 “哦，对了，这是你爸给我的，让我带给你，说是他的私房钱，你哥嫂都不知道，让你以后回家也别说漏了嘴。你该吃吃该花花，别苦着自己。” 张淑芬把大姐夫给她的钱递给洪金玉。 洪金玉拿着那一百块钱泣不成声。 她觉得哪怕不是为了孩子，就为了她父母对她的这一片心，她也该好好振作，重新活出一个人样来。 等收拾好了心情，洪金玉才郑重地说道：“小姨，您回去之后麻烦帮我转告我爸妈，我会好好的。我现在空闲的时候都在看书学习，清风说等以后孩子大一些，他就安排我进厂子工作，让我好好学一门技术。” 张淑芬听得欣慰，“这就对了，你才二十几岁，人生长着呢，你看我都快五十了都还在厂子里发光发热，你这么年轻你怕什么。” 洪金玉破涕为笑，父母的这封信和这张照片给她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第345章 再婚 张淑芬带来的东西很多，她和洪金玉两人光是整理就花了小半天时间。 “小姨，这么多东西你都是咋带来的？” 说到这个，张淑芬十分高兴，“你小姨父和小武帮着送到火车上，也是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当兵的小伙子，就坐在我旁边，一路上有他帮我看着，我轻松不少，到了京市火车站，还有好心的乘务员帮我一起搬东西，这不就带来了么。要不说还是好人多呢，遇到了好心人，帮了我大忙了。” 洪金玉失笑，“您带这么多东西，我好几个月都不用买干货了。” “买啥呀，这些够吃很久了。金玉，快带我看看这房子，我还没见过这么好、这么大的房子呢。” 宋清风当初要买房的时候肯定是跟他们说过的，但张淑芬还以为就是一个小院子，哪里想到竟然这么大。 洪金玉带着她里里外外转了一圈。 “这咋还有个荷花池啊，以前的人可真会享受。” 洪金玉笑着解释道：“这房子当初建造的时候是有这个荷花池的，但被收上去后，这个荷花池就被填了。清风和瑶瑶把房子买下来后，我觉得前院太空了，就跟瑶瑶他们商量了一下，重新把荷花池挖了出来，小姨你看，这荷花飘香的，是不是很漂亮？” 张淑芬不住点头，“确实好看，回头还能吃莲子和莲藕。” 洪金玉轻笑，不愧是母女，连脑回路都一样。 “这地方大，自己种菜吃完全足够，都不用出去买。” 张淑芬最满意的就是这一点。 住在城里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没地方种菜，一根葱都要出去买，还是有这么个院子好啊，自己种点什么都方便。 洪金玉：“我也这么觉得，前院种的基本都是花木和果树，我在后院开辟了一块菜园子，这里常见的蔬菜全种了，平时自己吃都吃不完。” 刚搬来时，洪金玉还在可惜留在原来的小院里那些无法移栽的蔬菜，后来后院的菜陆续能吃了，他们几个人根本吃不完。 她每隔两三天就会往杨家或是高家送一些菜，有时候还会给左右邻居送一些，这才勉强没让地里的菜长老了。 “这院子被你打理得真好，你可费了不少心思，辛苦你了。” 张淑芬了解自家女儿和女婿，忙学业、工作都来不及，肯定是没时间打理院子的，这些肯定全是洪金玉一手打理的。 洪金玉笑了笑，“小姨，我高兴着呢，要是没有清风和瑶瑶带我来京市，我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流言如刀，那是真的能逼死人的。 “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洪金玉重重点头。 参观完房子，张淑芬和洪金玉一起做了晚饭，饭刚做好，宋清风和陆瑶就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陈虎。 他最近是张家村和他买的房子之间两头跑，晚上暂时还是住在宋清风家。 张淑芬看到陈虎也挺高兴，知道这是自家女婿的好友，来时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份家乡的特产。 陈虎受宠若惊，“婶儿，您咋还给我准备了东西啊？” “你离家这么久就不想念家里那一口？” 陈虎憨憨一笑，“那肯定是想的。” “那不就是了，也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就让你尝尝家乡的味道。” 知道陈虎的房子就买在这条胡同，张淑芬更是高兴地说道：“你和清风是好兄弟，房子离得近更方便走动。” “婶儿，不瞒您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的房子还在修复中，等修复好了，我请您上门做客。” 陈虎买的那座院子被破坏得比较严重，所以陈虎找了一个老匠人来给修房子，就按照原图纸修，因为修得精细，到现在还没完工，倒是他去旧货市场淘换的二手家具基本都到位了，只要房子修好就能搬进去住。 …… 吃过晚饭，众人各自回屋休息，张淑芬敲开了小夫妻的房间门。 宋清风起身开门，“娘，有事啊？” 张淑芬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宋清风，“这是曹副厂长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 宋清风将信打开，信里说的都是厂子的情况，大部分都在电话里说过，只不过信里说得更清楚、更详细。 陆瑶拉着张淑芬坐下，“娘，爹和三个孩子都好不？” 张淑芬：“都好着呢，现在日子好过，哪有什么不好的。” “您这么早就出来，家里都安排好了？我爹独自带三个孩子没事？” 张淑芬神色微僵，但想到这件事也隐瞒不住，说道，“家里就你爹一个，三个孩子被你大哥带走了。” 宋清风和陆瑶都愣了一下。 陆瑶：“我大哥带走三个孩子干啥？他要工作有时间照顾孩子吗？” 张淑芬脸色难看，“他再婚了，孩子有人照顾。” 陆瑶和宋清风对视一眼，陆文再婚了？跟谁？怎么一点消息都没透露？ 想起这件事，张淑芬就一肚子火，此时屋里只有女儿女婿，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女方是他战友的遗孀，这些年一直带着孩子生活在老家，前段时间那女人突然带着孩子找到了部队，说是在婆家受了不少折磨，实在是撑不住了，希望陆文帮帮她，陆文就把人留下来照顾了，又担心部队里有人说闲话，索性就跟人结了婚。” 陆瑶和宋清风相顾无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 “大哥想帮人家有的是办法，干啥非要跟人结婚？”陆瑶无法理解。 宋清风也是槽多无口。 他知道这个年代确实有这样的事情，战友牺牲了，活着的人就娶了战友的遗孀，照顾战友遗孤，尤其是二三十年前的战争年代，这样的事情更是不新鲜。 但这件事发生在陆文身上，就让他觉得无语，就像陆瑶说的，帮人的办法多得是，没必要非要跟人结婚。 张淑芬黑着脸，“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劝也劝了，他非说这样最稳妥，不然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又没生存技能，根本活不下去。” 陆瑶：“既然是战友，那肯定不止我大哥一个战友，可以让其他人一起帮助他们母子啊。” 张淑芬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牺牲的那个是你大哥的老连长，当初在战场上就是他救了你大哥，不然你大哥活不下来。也是因为这位老连长的牺牲，你大哥才能被火线提拔。” 宋清风和陆瑶恍然，原来是欠了人家一条命，难怪陆文会做这样的选择。 但估计张淑芬接受不了，不然也不至于自己跑来京市了。 第346章 生了 张淑芬确实接受不了，甚至差点被陆文给气死。 但当时陆文跪在她面前，哽咽着说道：“娘，当初要不是老连长把我压在身下，我早就被炸弹炸死了，哪儿还有我的今天，我这条命是老连长救的，他临死前我答应过他，会好好照顾他的妻子和孩子，那两个孩子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骨血，我不能不管。” “那你就非要娶人家？你每个月给她钱不行吗？” 陆文：“娘，人言可畏，她一个寡妇，我又是个年轻男人，每个月给她钱，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她婆家容不下她就是因为过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给她寄钱，她婆家怀疑我和她不清白，甚至怀疑那两个孩子不是老连长的，她都要被逼死了，不然也不会带着孩子来部队找我。娘，我总不能看着他们去死。” 老连长牺牲后，陆文每个月都会给他的妻儿寄钱，这件事冯雅也知道，但因为钱不多，除了寄钱两人也没有私下联系过，所以她也就没说什么，倒是张淑芬，她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张淑芬感激那位老连长救了她儿子，才没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也赞成陆文照顾他的妻儿，但她不赞成陆文以婚姻报答。 陆文的第一段婚姻就是一地鸡毛，落得惨淡收场，第二段婚姻，张淑芬是希望他能慎重的，但谁知又是一次草率选择。 可陆文回来的时候连结婚证都领了，她就是再反对也没用了。 “你大哥翅膀硬了，我的话是没用了，以后他的事情我也不管了，孩子他要带走就带走吧，正好我落得清闲。这次我准备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给你好好坐坐月子。” 陆瑶握住了张淑芬的手，安慰道：“娘，大哥都快三十的人了，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既然他要这么做，我们尊重他就是了。就是不知道他的二婚妻子为人怎么样，会不会对孩子不好？” 陆瑶不担心陆文，却很担心三个孩子，在后妈手里的日子岂是那么好过的，尤其那个后妈还有两个自己的孩子，她大哥大部分时间都忙着工作，根本照顾不到家里，万一后妈是个坏心肠的，三个孩子可就惨了。 张淑芬：“这次回来倒是见了一面，人看着温温柔柔的，但具体性格看不出来，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等以后我过去一趟，看看孩子，实在不行，我把孩子接回来养。” 宋清风也觉得陆文这件事做得欠妥当，但陆文已经成年了，做任何选择都是他的自由，他不会去干涉。 后果自担呗。 “算了，不说那个糟心玩意儿，瑶瑶，你现在顾好自己就行了。” 陆瑶也知道这件事自己帮不上忙，听过就算了。 …… 知道张淑芬来了京市，邱老太第二天就带着一家老小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高敏夫妻，算是亲家的第一次见面。 一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淑芬，回头让清风带你过来认认门，没事儿就到家里坐坐，平时就我在家，你过来陪我说说话。”邱老太拉着张淑芬的手亲热地说道。 张淑芬笑着应了。 有张淑芬过来照顾陆瑶，邱老太算是彻底放心了。 大家都以为陆瑶肚子里的孩子很快就会出来，毕竟双胞胎很少有足月出生的。 但两个孩子十分稳得住，等陆瑶的期末考试都考完了，他们两个还安安稳稳地待在妈妈的肚子里呢。 张淑芬笑着道：“看来两个孩子都是稳重的性子。” 只是两个孩子过于稳重了，陆瑶的预产期都过了五天了，他们还没动静。 这下子就连一向很稳得住的张淑芬都急了。 “这咋还不出来呢，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这话说得宋清风的心跳都加速了，“要不去医院做个检查？” 陆瑶很淡定，“没事，孩子好得很，每天都会和我互动呢，还会拳打脚踢的，可能就是觉得在妈妈肚子里太舒服了，所以不想出来吧？再等等，要是再过两天还不出来，咱们就去医院。杨奶奶都说孩子很好。” 再说了，自从知道怀孕之后，宋清风会定期带她去医院做产检，每次去杨家杨老太太还会给她把脉，孩子要是有问题，早检查出来了。 前几天杨老太太还给她把过脉，说孩子很健康呢，估计这俩人就是太紧张，直接忘记了这茬。 张淑芬和宋清风被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只能按捺下心急，准备等过两天再说。 结果当天晚上临近十二点时，陆瑶忽然坐了起来。 自从她进入孕晚期之后，宋清风睡觉就十分警醒，她一动，他就跟着醒来了。 “瑶瑶，是要上厕所吗？”说着就准备起来扶她去上厕所。 陆瑶抓着被子，忍着痛说道：“清风哥，我可能要生了。” 一句话，瞬间将宋清风的瞌睡赶跑了，他拉开灯，就看到陆瑶白着脸，额头上满是汗。 “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要怎么办？” 宋清风急得团团转，全然没了平日的从容镇定。 陆瑶：“清风哥，不要着急，要生没那么快，你先去把我娘叫醒，然后送我去医院，慢慢来，不用着急。” 话音刚落，宋清风就窜了出去，拍响了张淑芬房间的门。 很快，小院的灯光就亮了起来。 张淑芬到底生过四个孩子，一看陆瑶的状态就知道她离生还早，一边指挥着宋清风收拾东西，一边让洪金玉去煮几个红糖鸡蛋，给陆瑶补充能量，毕竟生孩子是体力活儿，不吃东西怕是坚持不下去。 有了张淑芬坐镇，宋清风很快冷静下来，喂陆瑶吃完鸡蛋才送她去医院。 他们去的是高敏工作的医院，高敏早就打好招呼了，所以他们一到，妇产科的主任就过给陆瑶做了检查，立马让人把陆瑶推进了产房。 宋清风和张淑芬等在产房外，至于洪金玉则是被留在家里给陆瑶炖汤，等她生完孩子好喝。 产房里传出一声声痛呼，宋清风的脸都白了，满头冷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生孩子。 张淑芬见他在产房门口转圈圈，无语道：“你先消停会儿，生孩子都这样，没大事儿。” 很快，产房里的痛呼就没了，宋清风趴在门上，神情焦急，“娘，瑶瑶怎么不叫了，是不是出事了？” 张淑芬再度无语：“……叫也是要力气的，这力气要留着生孩子，你别着急，医生都说了，瑶瑶胎位正，孩子也不算大，好生。” 可宋清风怎么能不着急呢，他恨不得进去陪着陆瑶，替她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熹微，就在宋清风差点忍不住想要破门而入时，产房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第347章 新生的喜悦 这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让宋清风呆愣在原地，傻乎乎地看着妇产科的门。 “娘……娘，是……生了吗？”他神情无措地问道。 张淑芬眉开眼笑：“是啊，生了。” 宋清风像是才反应过来，趴在门上努力往里看，试图看出点什么，要不是门关着，他怕是已经闯进去了。 张淑芬急忙拉住他：“急啥，还有一个呢。” “哦对对对，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看着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的女婿，张淑芬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为女儿感到高兴，要不是极其在乎，宋清风何至于变得这样傻。 大约过了十分钟，第二声婴儿啼哭响起，比前一个更洪亮、更有力。 张淑芬喜滋滋的，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两个孩子的身体肯定很好。 很快，妇产科的门就开了，两个护士先后抱着孩子出来。 “恭喜，是龙凤胎，先出生的是哥哥。” 宋清风往护士怀里看了一眼，两个孩子都是红彤彤的、小小的、小脸皱巴，一时间也分不清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 “我爱人呢？我爱人没事吧？”宋清风着急地问道。 护士笑着说道：“产妇很好，生产很顺利。” 从进入产房到生完，一共也才三个小时左右，算是生得非常快的了，尤其这还是头胎，确实很顺利。 没多会儿，陆瑶就被推了出来。 宋清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陆瑶——她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头发黏糊在脸上，浑身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疲惫。 他的眼眶忽然就红了，一把握住了陆瑶的手，轻轻地喊了一声“瑶瑶”，嗓音颤抖。 陆瑶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听到他的声音，勉强睁开了眼睛，努力朝着他笑了一下，“清风哥，我们……有了……两个宝宝。” 宋清风哽咽着说道：“对，我们有了两个非常可爱的宝宝，瑶瑶，谢谢你。” 他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轻轻地在陆瑶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在她耳边呢喃道：“瑶瑶，我爱你。” 一滴泪落在陆瑶的脖子上，带着炽热的温度。 陆瑶握了握他的手，想说什么，只是生孩子耗尽了她的体力，她实在是没撑住，直接昏睡了过去。 张淑芬跟着两个护士走了，眼睛盯着自己的两个外孙——她听人说过，有些人自己生不出儿子，就从医院里把别人的孩子换走，她可要把孩子给看好了。 陆瑶被送到了病房，宋清风一路跟着进去，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陆瑶的手，视线一直定格在陆瑶的脸上。 无人知道他此时内心的激动，活了两辈子，他第一次迎来了自己的孩子，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小家终于完整。 那两个孩子和陆瑶犹如他生命的另一半，因为有了他们，他的生命才得以完整。 两个孩子已经检查完身体，非常健康。此时被安置在陆瑶床边的小床上，跟他们妈妈一样，睡得非常沉。 张淑芬看着两个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俩孩子长得真好看，特别会长，专挑你俩的优点长。”张淑芬乐呵呵地说道。 宋清风偏头看了一眼，沉默，他实在是看不出这两个皱巴巴、跟个小老头似的孩子长得像谁，也看不出到底哪里好看。 他反倒觉得长得挺丑的，一点也不像是他和陆瑶的孩子。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怕挨丈母娘的揍。 张淑芬也不在意有没有人赞同，笑眯眯地说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回家一趟，来得匆忙，好多东西都没带过来。” 宋清风现在不太想离开陆瑶，对丈母娘这个安排求之不得。 …… 高敏和杨怀远刚到医院，就被同事告知了陆瑶生了的消息。 “还是龙凤胎呢，恭喜啊。” 高敏乐得合不拢嘴，丢下杨怀远就朝陆瑶的病房跑去。 陆瑶还没醒，高敏放轻了脚步，先去看了两个孩子，眼角眉梢全是喜意。 “瑶瑶生了的事告诉你外婆了吗？”高敏轻声问道。 宋清风摇头，他从凌晨到现在一直待在医院里，满心满眼都是陆瑶和孩子，哪里还记得要通知亲朋。 “你先在这里照顾他们，我去给你外婆报喜。” 高敏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 临近中午的时候，不仅张淑芬和洪金玉来了，邱老太和杨梅也一起来了。 几人手里都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也幸亏与陆瑶相邻的那张床上没人，有足够的空间给他们放东西。 陆瑶已经醒了，正在喝张淑芬准备的鱼片粥，旁边还有一饭盒邱老太带来的鱼汤，用旧棉被包着保温。 邱老太对着陆瑶一阵嘘寒问暖。 “好孩子，辛苦了。” 邱老太自己生过孩子，自然知道生产之痛。 陆瑶的精力还没恢复，脸色还有些苍白，闻言，笑着说道：“外婆，不辛苦的，我生得很快。” 三个小时就生完了两个孩子，比起那些生了三天三夜都生不下来的人来说，她的生产确实非常顺利，几乎没有遭什么罪。 知道陆瑶刚生产完需要休息，所以大家来看过产妇和孩子之后就走了，只有张淑芬和宋清风留了下来。 张淑芬原本是想让宋清风回去休息的，但宋清风不愿意。 “娘，您回去休息吧，瑶瑶这里有我。” “你懂怎么照顾产妇和孩子吗？” 宋清风一愣，好吧，他确实不懂。 吃了鱼片粥又喝了一碗鱼汤的陆瑶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好奇地问道：“清风哥，我还没看过孩子呢，他们长啥样，像你还是像我？” 宋清风要去抱孩子给她看，被张淑芬拍了一巴掌。 “俩孩子睡得好好的，你可别把他们折腾醒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孩子。” 说完，又对陆瑶说道，“俩孩子好着呢，挑着你俩的优点长的，漂亮得很。医生说孩子们的身体非常健康，尤其是妹妹，哭得那叫一个有劲儿，比你们姐弟当初哭得可有劲儿多了，以后啊肯定是个皮实孩子。” 女人生产就是过鬼门关，当年她生陆瑶姐弟的时候，因为孕期营养不足，生孩子时差点一尸三命，受了大罪，也是那个时候伤了身体，再不能生了。 但陆瑶孕期里养得好，不仅是她自己身体养得好，就连两个孩子身体都非常健康，生产又顺利，张淑芬都高兴坏了。 第348章 羡慕 生孩子消耗大，陆瑶没多久就再次陷入了沉睡。 宋清风这才有时间打理自己，他去公共洗手池洗了把脸，又找医生开了单子去供销社买了奶粉——这是给陆瑶喝的，给她补充营养，不然怕是没有足够的奶水喂养两个孩子。 又去买了一些产妇能吃、陆瑶也喜欢吃的水果。 回到病房时，发现病房里另一位产妇的家人来了。 来的是个跟张淑芬年纪差不多的女人，拉着一张脸，一脸的刻薄相。 宋清风进去时，正听到那女人在数落对面那床的产妇，“生个丫头片子还想喝鱼汤，就你金贵，有杂粮馒头吃就不错了，我当初生了丫头片子的时候可连杂粮馒头都没得吃。” 宋清风听得眉头紧蹙，张淑芬冲他摇摇头，低声说道：“数落了快半个小时了。” 估计是觉得当着别人的面被数落挺难堪的，对面那位产妇一直低着头不做声，见女人还在喋喋不休，终于忍不住说道：“妈，你要是不愿意伺候我坐月子你就回去，我这里不用你。” 那女人一听，顿时怒道：“你还赶我走？当我愿意来啊，要不是小宝催着我来，我都懒得来看你一眼，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还住院，没得浪费钱。你不愿意我伺候，我还懒得伺候呢。” 说完还真就走了，从头到尾都没看孩子一眼。 那产妇低着头默默掉眼泪，满心凄苦。 张淑芬看不下去了，倒了一碗骨头汤给她，“闺女，月子里哭不得，要哭坏眼睛的，来，喝点汤。” 那产妇愣愣地看着张淑芬。 张淑芬叹了口气，将汤放在她的床头，温声说道：“喝吧，刚生了孩子需要营养。” 那产妇眼泪掉得更多了，她不明白，一个陌生人都能对她生出几分善意，为什么自己的丈夫和婆婆却能将她扔在医院里不管不顾。 宋清风没往那边看，想也知道肯定又是一家重男轻女的人家，那小丫头投生到他们家也算是倒霉了。 不过这种事情别说是现在，就是再过个二三十年依旧存在。 傍晚的时候，陆瑶醒了，病房里只有张淑芬一个人。 见陆瑶在找宋清风，张淑芬说道：“我让清风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等晚上再过来替我，你先吃饭。” 饭是洪金玉十分钟前送来的，现在还热乎乎的呢。 洪金玉做的份量不少，陆瑶根本吃不完。 张淑芬索性分了一些给对床的产妇。 “大姨，不用，我这有吃的。”那产妇无措地说道。 她那所谓的吃的不过是两个杂粮馒头，连个鸡蛋都没有，放到现在早就凉了。 张淑芬心里门儿清，嘴上说道：“我们带得多，我女儿也吃不完，你就当是帮帮她，帮她吃掉一点吧。” 产妇又想哭了，慌忙接过饭盒道谢。 她低头看着饭盒里荤素搭配的饭菜，又想起自从知道自己生了女儿后再也没出现的丈夫和冷言冷语的婆婆，悲从中来，眼泪吧嗒吧嗒落进了饭菜里。 陆瑶看得一头雾水，却没多问，默默吃着饭菜。 等她吃完，张淑芬去洗饭盒。 对床的产妇羡慕地对陆瑶说道：“你婆婆和丈夫对你真好。” 陆瑶：“那不是我婆婆，是我亲妈，我婆婆有工作，腾不出时间来照顾我，所以就让我亲妈来了。” 那产妇微愣，原来是亲妈，难怪那么无微不至。 她神情黯然，想着如果自己的亲妈还活着，是不是就跟这位大姨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那你也有福气，你丈夫很在乎你。” 她比陆瑶早生一天，所以她是看着宋清风守在陆瑶的床边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眼神那叫一个深情。 陆瑶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对我确实挺好的。” 多的倒也没说，对面那位明显生活不幸福，她又何必说得太多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呢。 …… 宋清风晚上过来替张淑芬的时候，陆瑶正在给孩子喂奶，因为是第一次喂奶，还是两个孩子，她有些手忙脚乱。 宋清风想上去帮忙，被张淑芬赶走了。 “你也不懂，别在这里添乱，一边站着看，好好学。” 于是宋清风真就乖乖站在一边认真学习。 他的目光过于专注，陆瑶脸都红了，侧过身去不让他看。 张淑芬无语地摇摇头，都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咋还那么容易脸红呢。 两个孩子吃过奶又睡了。 宋清风送张淑芬出去。 张淑芬不放心，“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吧，两个孩子晚上肯定还会醒来吃奶，你们小年轻啥也不懂，万一照顾不过来咋办？” 宋清风：“娘，放心吧，我能照顾好他们母子三个，实在不行我找护士帮忙，而且今晚上我小姨也会值班，她会帮我的。” 张淑芬一听晚上高敏值班，顿时就放心回去了。 高敏不是妇产科的，但同在一家医院，来看看陆瑶很方便。 陆瑶白天睡得久，现在一点都不困，正和高敏聊起生之前的事情。 “当时两个孩子迟迟不出来，我娘和清风哥都急坏了，生怕有什么意外。” 高敏看了自家外甥一眼，“那些产检都白做了？不是说了延迟生产也是有的，你紧张什么？” 自家婆婆三天两头给陆瑶把平安脉，要是孩子有问题早就发现了，哪里等得到现在。 宋清风赧然，“当时急昏头，忘了。” 高敏摇摇头，“关心则乱。” 宋清风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高敏，给陆瑶的那份则是切成了小块，还贴心地附上了牙签。 高敏看着他理直气壮地厚此薄彼，十分无语。 “行了，我先走了，有事就去我办公室找我，我今天晚上都在。” 送走高敏，宋清风又问陆瑶哪里不舒服。 陆瑶拉着他坐下，“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好得很，你也别忙了，坐下来歇会儿。” 宋清风一到医院就忙忙碌碌的，没个休息的时候，陆瑶都替他累得慌。 宋清风眼眸晶亮，笑着道：“我不累。” 只要一看到她和两个孩子，他就浑身充满了力量，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累。 第349章 奶粉 陆瑶在医院里住了三天，确定身体没什么问题后就准备出院了。 出院那天晴空万里，天气非常好。 因为产妇不能吹风，宋清风特意找杨怀远帮忙借了车，还带了一床毯子，要将陆瑶从头包到尾。 陆瑶一脸抗拒，“现在是七月，外面太阳老大，这毯子包着，你不怕我中暑啊？” 宋清风一想也是，但—— “娘说产妇不能吹风，不然会落下月子病，老了受罪。” 最后俩人各退一步，陆瑶穿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还戴了一顶帽子。 张淑芬也来了，拎着两个篮子，篮子里躺着两个孩子，睡得呼呼的。 这三天俩孩子吃了睡，睡了吃，脸上的红总算是褪了一些，皮肤也没那么皱巴了，终于勉强能看出几分可爱来。 回到家之后，陆瑶就过起了跟俩孩子一样的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所有的杂事都被宋清风、张淑芬和洪金玉包了。 除了喂奶，她啥也不需要操心。 于是，因为生产消耗的元气慢慢补了回来，陆瑶的脸上也恢复了红润。 两个孩子特别乖，除了饿了、尿了、拉了之外，基本不哭闹，非常好带。 就连张淑芬都说她生了四个孩子，就没见过这么好带的娃，简直就是来报恩的。 就是有一点比较麻烦——陆瑶的奶水不够，两个孩子胃口又好，除了母乳之外，还需要补充奶粉，不然吃不饱。 但现在的奶粉也是需要票的，甚至有票也未必买得到。 家里除了当初祝肖恒送来的六罐奶粉外，就是高敏托人买来的四罐奶粉，但俩孩子特别能吃，一天光是奶粉就要吃好几顿，这几罐奶粉可不够。 跑了好几个供销社都买不到奶粉后，宋清风没办法，只能托马成运帮忙，看看能不能买到更多的奶粉。 马成运倒是弄来了，不过也只有两罐。 “这玩意儿畅销得很，不容易得，就这两罐还是我从朋友那儿抢来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在留意了，只要能买到我就给你买下来。” …… 陆瑶月子过半的时候，宋清风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祝肖恒提着大包小包进门，对宋清风说道：“我听小姨说你媳妇儿生了，给你们准备了一些东西。” 宋清风微微蹙眉，自从上次替姜芸道歉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祝肖恒，算起来都有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他跟姜芸之间怎么样了，不过陆瑶生了孩子他还来送礼，怕是这两人还没离婚。 祝肖恒见他神情不悦，知道宋清风不待见他，说道：“这是我自己准备的，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收下。” 宋清风看到了，他送的都是奶粉，还是罐装的，估摸着有七八罐，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到的这些奶粉，但这确实是目前宋清风最需要的。 “就当是我问你买的，多少钱，我拿给你。” 祝肖恒神情无奈，“这是我送给两个孩子的，不用给钱。” “既然不用给钱，那你就拿回去吧，我不需要。”宋清风冷着脸说道。 祝肖恒只能收下了宋清风的钱。 宋清风不知道他是多少钱买的，就按照比市价高两成的价格算的钱。 祝肖恒一拿到钱就知道他给多了，忙说道：“多了。” 宋清风神色淡淡，“多的就当是我感谢你的。家里挺乱的，我就不留你了。” 祝肖恒叹了口气，只能离开。 刚走过街角，就被高珺拦下了，“怎么样，他收下了吗？孩子咋样？你看到了吗？” 祝肖恒把钱拿出来，“奶粉是收下了，不过给了钱，不然就不收，至于孩子，没看到。” 他就进了大院，连堂屋都没进去，更别说看孩子了。 其实那些奶粉只有两罐是祝肖恒买的，其他的都是高珺买的。 她去看邱老太的时候，偶然听到杨梅跟对门的张婶聊天，知道陆瑶奶水不足，两个孩子需要奶粉，回去之后就找人换了奶粉票，还托人去外地的供销社买了奶粉。 但她怕自己送去，宋清风不收，正好祝肖恒得知陆瑶生了要过来探望，就托祝肖恒一起送过去了。 没想到宋清风也不接受，算得清清楚楚的。 看着高珺黯然的神情，祝肖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这对母子之间的事情不太清楚，但隐约知道跟姜芸有关系。 他身为姜芸的丈夫，实在是没立场多说什么。 “妈，这些钱您拿着吧。” 高珺摇摇头，“不用了，你拿着吧。” 祝肖恒欲言又止，他不明白明明是亲母子，怎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当妈的连上门看孙子孙女都不敢，送个奶粉还要以他的名义。 “妈，您要是真惦记孩子，不如上门去看看，我看清风是个讲理的人，不会不让您看孩子的。” 高珺神情黯然，轻轻摇头，就是因为宋清风讲理，她才知道他不会原谅她的。 “我先回去了。肖恒，关于你和芸芸的事情，妈还是希望你能再给芸芸一次机会。你们夫妻这么多年了，感情一直很好，要是就这么走散了，挺可惜的。就算不是为了你们，你也为孩子着想一下。” 之前姜芸受伤，祝肖恒也就没再提离婚的事情，想着等姜芸的伤好了再处理这件事，前段时间，姜芸的伤终于养好了，他就旧事重提。 谁知道姜芸的反应特别激烈，死活不肯离婚，甚至还跑回娘家去找高珺求助。 高珺这才知道小夫妻两个竟然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她跟祝肖恒谈过，但祝肖恒的态度十分坚决。 此时听到高珺的话，祝肖恒微微垂眸，淡淡说道：“妈，我是一名军人，我从小受到的教育让我无法接受我的妻子是个会对孕妇下手的恶毒之人，我过不了自己那关，我也怕继续和姜芸一起生活，我的孩子会被教得跟姜芸一样。所以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和姜芸是一定要离婚的。” “就真的不能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再给芸芸一次机会吗？她已经知道错了，她会改的。她跟我保证了，绝对没有下一次。” 祝肖恒：“妈，对不起，这件事我没法答应您。” 第350章 月子日常 宋清风拎着奶粉回屋。 陆瑶刚才隐约听到了说话声，但不知道来的是谁，见状便问了一句。 宋清风：“是祝肖恒，就是姜芸的丈夫，来给孩子送东西的，我给了钱。” 陆瑶已经看到了那些奶粉，有些意外祝肖恒竟然会登门，毕竟以他们两家的关系，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也是正常的。 “他跟姜芸倒是很不一样。”陆瑶说道。 宋清风不置可否，祝肖恒的为人如何跟他没关系。 “俩孩子还睡着呢？”宋清风直接转移话题。 陆瑶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可不，吃了睡、睡了吃，跟两只小猪仔似的，不过看看时间也该醒了。” 果然，没多会儿，俩孩子就开始哼唧了。 宋清风熟练地泡好奶粉，一份递给陆瑶，抱起一个孩子就开始喂奶。 躺在他怀里的小家伙吧唧嘴吃得香甜，没一会儿就喝光了奶粉，又吧唧了两下嘴，再次睡了过去，真就跟只小猪仔似的。 宋清风把奶瓶随手放在一边，开始熟练地给孩子换尿布，动作轻柔，全程孩子都没醒，然后又抱着孩子轻轻走了几步，等孩子彻底睡熟了才放在陆瑶的身边。 一开始他是什么都不懂，伺候起孩子来手忙脚乱的，半个月练习下来，他早就成了一个熟练工。 在陆瑶怀里那个早就睡着了，即便是睡着了都不忘记吧唧嘴。 宋清风又给另一个孩子换了尿布，注视着两个孩子的睡颜，心头一片柔软。 “娘呢，我一上午都没看到她。”陆瑶安顿好孩子，用气声问道。 宋清风声音压得低低的，“去外婆家送青菜去了，后院的菜太多了，再不吃就老了。” 因为宋清风家这个后院，高家今年都没怎么买蔬菜，以前是洪金玉给送，现在张淑芬来了，就张淑芬去送。 用张淑芬的话说就是，她也需要去放放风，不然整天关在这个小院里，人都憋坏了。 这里到底不是狼山大队，张淑芬跟左邻右舍都不熟悉，除了家里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倒是跟邱老太十分聊得来，所以三五天就会往高家走一趟，是去送蔬菜，也是跟邱老太聊聊天。 宋清风乐见其成，丈母娘个性爽朗外向，以前在狼山大队的时候东家串门，西家闲聊的，乍然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连普通话都说得磕磕绊绊的，跟邻居们聊不起来，在这里确实有些委屈了她，正好外婆也一个人在家，两人凑一起还不孤单。 其实在陆瑶生完孩子之后，宋清风就邀请邱老太来家里住，被拒绝了。 “瑶瑶正在坐月子，家里安静些她也能更好地休息，等她出了月子我再过来，我要是想孩子了，我就过来看看，都在一个城市，方便得很。” 邱老太去年受伤之后在家里休养了大半年，有宋清风给她准备的那些东西，加上许大夫的医术，她现在的身体比没受伤前都好。 前天她还跟张淑芬一起约着去了市中心最大的百货大楼逛了大半天呢。 “金玉表姐呢？” 宋清风：“去抢猪蹄了。” 陆瑶得知张淑芬和洪金玉都不在家，眼眸一亮，高兴地说道：“清风哥，你给我打盆热水，我洗个头，我的头发都要臭了。” 因为产妇不能吹风，更不能着凉，所以自从她生了孩子之后，她就没洗过澡，更别提洗头了，现在又是七月份，她觉得自己都馊了。 她倒是想偷偷洗，但张淑芬盯得特别紧，她要是敢洗头，张淑芬就敢上手揍她。即便张淑芬不在，洪金玉也会帮着一起盯。 现在俩人都不在，她自然要好好洗个头，要是能洗个澡就更好了。 谁知宋清风板着脸说道：“不行，娘说了，月子里不能洗头洗澡，不然会落下病根的，你听话，再有半个月就能洗了。” 陆瑶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都臭了，清风哥，你就让我洗一下吧，我就在屋里不出去，外面那么大太阳，肯定不会着凉的。” 宋清风在这一点上尤为听张淑芬的话，不管陆瑶说什么就是不同意，但陆瑶会撒娇啊，宋清风哪里顶得住这个。 最终两人各退一步，宋清风打来热水让陆瑶擦擦身体，洗头就别想了。 陆瑶：“……” 也行吧，好歹能让身上干净一些，不然身上黏答答的太难受了。 陆瑶觉得生孩子最可怕的不是生的时候，而是坐月子，简直太痛苦了，不能洗头洗澡就不说了，更无法忍受的是月子餐，不管啥菜都没放盐，吃起来没滋没味的。 陆瑶擦完身体，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就见宋清风端了一碗鸡汤进来。 “刚炖好的鸡汤，你早上就没吃多少，现在肯定饿了，先喝一碗鸡汤垫垫，等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陆瑶一脸嫌弃，“我不喝，我一点都不饿。” 宋清风尝过陆瑶的月子餐，那味道淡得他都吃不下去，所以一见她这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没胃口。 笑着说道：“我往里面放了一点盐，好喝的。” 陆瑶眼睛一亮，“真的放盐了？” 宋清风笑着点头，“不信你尝一口，要是不好喝我帮你喝了。” 陆瑶这才接过碗，只是尝之前，她顿了顿，犹豫着问道：“我喝放了盐的鸡汤真没事吗？对孩子没妨碍吧？” “我问过小姨了，小姨说一点点没事。再说，人也不能不吃盐，长期不吃盐才会不健康。” 知道对孩子无碍，陆瑶这才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鸡汤很淡，没多少盐，但比那些一点盐都不放的鸡汤好喝多了，她一口气喝了两碗，还啃了一只大鸡腿。 “这才是人吃的饭啊。”陆瑶感叹道，以前吃的那些月子餐真的太难吃了。 宋清风摸摸她的脸，怜惜地说道：“以后我让娘和表姐做饭的时候给你少放一点盐。” 一开始他也是严格执行张淑芬的命令的，给陆瑶的饭菜都没放盐。 可是一连半个月，见她吃饭跟上刑似的，宋清风看着都心疼，跑去问了高敏，不放心，又去杨家问了杨老太太，都说可以少量放，这才给陆瑶炖了放了盐的鸡汤。 果然，张淑芬回来后知道宋清风是请教过专业人士的，这才同意。 陆瑶的脸上总算有了笑脸，太好了，剩下的日子她再也不用吃没滋没味的月子餐了。 第351章 宋家夫妻的悔意 张淑芬见女儿喜形于色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你就知足吧，多少人坐月子能隔三差五地吃上个鸡蛋就是有福气了，哪像你，不是鸡汤就是鱼汤的，时不时还能吃个猪蹄，我就没见过吃得比你还好的产妇。” 这倒是，这年头物资紧张，很多东西想买都买不到，尤其是乡下，买猪肉需要票，乡亲们没票，没法买，家里的母鸡则是要留着生蛋的，哪里舍得宰了给产妇炖汤喝，这时候鸡蛋就是最好的营养品，最多再加一点红糖，就算是婆家大方的了。 而宋清风生怕陆瑶月子里营养不够，四处给弄鱼、肉，后院更是有十几只母鸡，陆瑶吃这些都吃不完，压根儿就不需要鸡蛋。 不只是宋清风，高家和杨家也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家里营养品都快堆满柜子了，都是给陆瑶准备的。 陆瑶也知道自己有些矫情了，不好意思地笑笑。 张淑芬拿手指点了点她，“你啊，真就是掉进了福窝里。” 以前张淑芬还担心女儿大老远地来了京市，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他们在身边会受委屈，现在一看，受啥委屈啊，享福都享不完呢。 陆大力对她够好了吧，但在她婆婆没去世之前，也没伺候过她坐月子，更别提给孩子换尿布、洗尿布了，也就是生陆瑶和陆斌的时候，因为婆婆去世了，家里没人能搭把手，陆大力没办法，只能亲力亲为。 宋清风就不一样，家里这么多人呢，事关孩子和陆瑶，他都乐得亲力亲为，把母子三人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就连她这个亲妈看了都没话说。 唯一让张淑芬不满的就是宋清风的父母了。 以前对宋清风不闻不问就罢了，现在连孙子、孙女都不来看一眼。 听到张淑芬小声抱怨宋清风的父母，陆瑶轻声说道：“他们不来也挺好的，每次清风哥看到他们都不开心。” 张淑芬一想也对，反正陆瑶这里也不是没人照顾，那对给人添堵的夫妻不来才好，小夫妻两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还舒坦。 …… 宋家。 高珺刚进家门就发现宋振国竟然在家。 今天不是周末，高珺是得知祝肖恒今天要去宋清风，所以特意请的假，按理现在宋振国也该在上班才对。 “你身体不舒服？”高珺关心道。 宋振国：“没不舒服，你不是去看清风和孩子们了吗？俩孩子怎么样？” 陆瑶生了龙凤胎的事情是高岩告诉他们的，他们到底是孩子的爷爷奶奶，高岩觉得不管如何也该告知一声。 只是两人都知道宋清风不待见他们，所以一直踌躇着没上门。 高珺闻言，神色黯然，“我没进去，肖恒进去了，不过也没看到孩子。” “那东西呢？” 那几罐奶粉是高珺托人去买的，但票是宋振国去找人换来的，为此搭进去不少人情。 高珺：“以肖恒的名义送的，就这，清风还给了钱。” 宋振国脸色沉了下来，不悦地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真准备跟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了？我们是他亲爹妈。” 高珺语气淡淡，“你是第一天知道他不愿意搭理我们？” 宋振国一滞，顿时不说话了，抽着烟生闷气，心口憋了一口气。 虽然他早就当爷爷了，老大家还是三个孩子，但龙凤胎却是第一个，他们家往上数五代都没生双胞胎的，更不要提龙凤胎了，他稀罕得很。 从高岩那儿得知陆瑶生了龙凤胎之后，他就心痒痒的，一直想去看看，高岩可是说了，那俩孩子特别好看，专挑父母的优点长。 宋清风和陆瑶都长得好，俩孩子还挑父母的优点长，那得多好看啊。 但宋振国要面子，怕自己上门会被那不孝子赶出来，所以一直没动作。 “你是他亲妈，你进去看一眼孩子他还能赶你出来？”宋振国没好气。 高珺冷笑，“你倒是不怕被赶出来，你怎么不去？你还是他亲爹呢。” “都怪你，但凡你以前对清风好一点，他也不至于连亲爹妈都不认。”宋振国口不择言道。 高珺：“……你这是在怪我偏心？” “难道不是？你要是不偏心姜芸，对清风好一点，现在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上门看孙子孙女。” “呵，你没偏心老大？说我偏心的时候，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 “那能一样吗？清书是我亲生的，姜芸是你亲生的吗？不过是你大姐不要的孩子，送回去给她亲爹的亲戚养就是了，你倒好，巴巴地抱回来跟个宝一样养着，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顾了。高珺，清风不认我们就怪你。” 高珺被说得来了火气，可一想到姜芸的身世，顿时又泄了气。 “说到底，咱俩都不是合格的父母，都亏欠了清风那个孩子，他恨我们是应该的。”高珺难过地说道。 这话说得宋振国也沉默了。 其实刚给宋清风报名下乡的时候，夫妻两个不是不愧疚的，毕竟那个时候的宋清风长得瘦小，年纪又小，本来就不该他下乡，却因为他俩的私心，硬生生让他下了乡。 后来为了补偿他，给他准备了不少东西和钱、票，可宋清风什么都没要，带着两身换洗的衣服就走了。 连他们寄给他的东西都被退了回来。 寄了两次都被退回来之后，宋振国发了狠，“行，不要是吧，那就不用寄了，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不孝的玩意儿，连亲爹妈都怨恨，反了他了。” 就这样，之后的几年，他们再也没给宋清风寄过东西，而宋清风也不曾给他们来过只言片语。 现在回想起来，高珺满心懊悔，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了，真就听了丈夫的话，没再给小儿子寄东西了呢？ 或者她请个假，亲自去看看，是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 “老宋，我后悔了。”高珺哭着说道，心脏抽抽得疼。 宋振国抽烟抽得更凶了，烟雾缭绕，遮盖了他眼底的悔意。 第352章 姜芸自杀 “老宋，你说这辈子还能让清风认我们吗？”高珺哭着问道。 宋振国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声开口：“你让姜芸去给清风道个歉，再给他媳妇儿和两个孩子准备些东西。清风那孩子重视他媳妇儿，从他下手不如从他媳妇儿下手。他媳妇儿要是愿意帮着说和，说不定咱们还能听到孩子叫爷爷奶奶。” 高珺微愣，“为什么要让芸芸去道歉？是我们对不起清风，就是道歉也该我们去。” 至于宋清风接不接受，那就不好说了。 宋振国黑脸，怒道：“姜芸差点害了我们的孙子孙女，你说她该不该道歉？” 他只要一想起姜芸当时踢的那一脚就恨得牙痒痒，他累死累活地养大了姜芸，把她送进文工团，让她有机会嫁入祝家，过上好日子，也不求她回报娘家。结果她倒好，转头就要害他孙子孙女，简直就是白眼儿狼。 一直到现在，宋振国都不许姜芸踏进宋家的大门，断绝关系的意思非常明了。 高珺脸色微变，“都说了多少次了，芸芸不是故意的，她当时就是气昏了头，没看到是陆瑶，而且她的腿也被清风打断了，到现在都没彻底痊愈，一到下雨天就腿疼，这惩罚还不够吗？” 宋振国冷笑，“那是她活该，要我说当时清风打得轻了，就该两条腿都打断。” “宋振国，你别太过分了！就算姜芸不是你亲生的，她也叫了你二十几年的爸！” “我稀罕她这声爸？要是没有她这个搅家精，我至于跟我儿子反目成仇，连孙子孙女都见不到？高珺，老子告诉你，以后你再跟姜芸来往，你就搬过去跟她住，不用回来了，这里是老子的家，老子不允许那个白眼儿狼踏进我家门一步。” 高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宋振国，你赶我走？” “我没这么说，我说的是不许你跟姜芸来往，那白眼儿狼心狠着呢，连孕妇都敢下手害，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我不让你跟她来往是为了你好。” “芸芸不是那样的人，她是我养大的，我相信她。” “清风相信吗？你妈相信吗？我就问你，你娘家有谁喜欢姜芸吗？一个人不喜欢她，可能是那个人的问题，所有人都不喜欢她，总不可能是你娘家所有人都有问题吧？” “高珺，你醒醒吧，姜芸那就不是个好东西。你继续跟她来往下去，你这辈子都别想清风认你了。” 自从姜芸当着众人的面去踢陆瑶的肚子之后，宋振国对姜芸的所有滤镜都碎了。 这几个月，他仔仔细细地把姜芸来到家里之后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很多事以前没注意，即便注意到了也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姜芸这人从小就心思多，还特别喜欢跟宋清风争抢。 宋清风有的，她必须要有，尤其是宋清风从高家搬回来之后，她明里暗里给宋清风上眼药，尤其是给高珺上眼药。 以前他只以为是小女孩担心家里孩子多了，她这个不是亲生的会被赶出去，没安全感，所以玩点小心眼，也不当回事儿，现在想来，他不当回事儿的事情，对于宋清风来说，未必就是小事。 只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也拉不下脸去跟宋清风道歉。 但有一点宋振国是彻底看明白了，姜芸和宋清风在这个家里不能共存，既然只能二选一，那选谁还用说吗？ 高珺满心苦涩，她不敢把姜芸的身世告诉宋振国，那是她最大的秘密，要是说了，宋振国受得了吗？ 万一要是宋振国无法接受，跟她离婚呢？ 她都这把年纪了，要是被离婚，她也不用见人了。 可不告诉宋振国姜芸的身世，就无法解释她为什么对姜芸那么好。 所以，高珺只能说道：“老宋，芸芸是个好孩子，她就是一时想岔了，心地还是善良的。你对她误会太深了。” 宋振国就知道会这样，每次一提到姜芸，高珺就无脑站在她那边，拼命给她找借口，也不知道姜芸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行行行，就当我说了一堆废话，我什么都不说了，你就继续宝贝着姜芸吧，以后有你苦果子吃。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把家里的东西给姜芸，我跟你没完。” 高珺僵着脸，“芸芸嫁的是祝家，她能贪图家里这点东西？祝家什么没有？” 宋振国就什么都不说了，要他说，就姜芸的为人，祝家能不能容得下她还两说呢。 就是有一天祝肖恒要跟姜芸离婚，他都不奇怪。 两人今天刚为了姜芸吵了一架，没想到第二天，高珺就接到了祝肖恒的电话，说姜芸自杀了。 高珺当时腿都软了，跌跌撞撞地跑到医院，看到祝肖恒就抓着他的手臂问道：“芸芸呢？芸芸怎么样了？” 祝肖恒神情憔悴，哑声说道：“发现得及时，已经抢救过来了，现在正在病房里休息，还没醒。” 知道人救回来了，高珺才算是恢复了一些力气，立马问道：“好端端的，芸芸为什么会自杀？” 祝肖恒：“……昨天晚上我跟姜芸正式提出了离婚，她不同意。我以为彼此冷静几天，她会想通的，但没想到……” 没想到今天他刚回家，就发现姜芸吞了安眠药，已经昏迷不醒了。 医生说要是发现得再晚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祝肖恒只是想跟姜芸离婚，没想要她死，毕竟当初人是他自己选择的，也是他追回来的，他对姜芸还是有感情的。 离婚，只是因为他觉得姜芸的为人不适合做祝家的媳妇儿，怕她毁了祖父辈们积累下来的荣光，让家里蒙羞。 说实话，姜芸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地板上全是散落的安眠药药片的画面，给了祝肖恒很大的冲击，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高珺气得扬手就给了祝肖恒一巴掌，恨声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为什么非要逼着她离婚？祝肖恒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拼了！” 第353章 心软 祝肖恒默默承受了这一巴掌，说真的，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就因为他正式提了离婚，姜芸竟然就自杀了，难道生命在她眼里就那么不值钱，不值得珍惜吗？ 他想到在战场上牺牲的那些战友，还有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哭断肠的战友们的父母，心里升起一股怒气，为姜芸随意放弃生命的行为。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要好好活着，却为了保护他们身后的家园而失去了年轻的生命，而姜芸竟然为了离婚这件事就选择了放弃生命。 看着眼前哭断肠的高珺，祝肖恒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 高珺先进去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姜芸，气得又狠狠捶了祝肖恒几拳，“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的，这才放心把女儿嫁给你，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女儿的？当初你们结婚时，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你都忘了吗？” 祝肖恒神色黯然，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可以跟姜芸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毕竟谁结婚也不是冲着离婚去的，可是姜芸做出来的事情太让他失望了。 “妈，对不起。” “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芸芸，她嫁给你这些年，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家里，甚至连自己在文工团的工作都不要了，一颗心全围着你和孩子们转，她为了你牺牲了这么多，结果你就因为那点小事就要跟她离婚，祝肖恒，你是人吗？” 祝肖恒欲言又止，想说姜芸做的那不是小事，她差点害得陆瑶一尸三命。 可看着高珺一脸的伤心，以及姜芸苍白的脸色，到底什么都没说。 “妈，姜芸这里还需要您的照顾，您先冷静一下，行吗？” 高珺也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甚至会把祝肖恒越推越远，可是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她的心就跟被刀剜了一样，实在做不到不迁怒。 尤其是一听这话，高珺顿时更生气了，“芸芸现在还昏迷不醒，你就要离开，祝肖恒，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不是……” “祝肖恒，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把女儿嫁给你，要是早知道你们会走到这一步，我根本不可能同意你们结婚。” “妈！”病床上传来姜芸虚弱的声音。 两人顿时一顿，纷纷看向姜芸，才发现姜芸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芸芸，你怎么样啊，哪里不舒服？受了委屈你回家跟妈妈说啊，你怎么能做傻事呢，这幸亏是救回来了，要是没救回来，你让妈妈这怎么办，妈妈还活不活了。” 姜芸微微蹙眉，“妈，别说了。” 她的视线紧紧盯着祝肖恒。 可是祝肖恒看向她的眼神里有关心，却没有以往的爱意，她的眼神微黯，连这都无法挽回他的心吗？ “妈，这件事不怪肖恒，是我自己一时想不开，跟肖恒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该迁怒他。” 高珺震惊，“你都这样了你还帮他说话？你可是差点死了啊，要不是他要跟你离婚，你至于寻死吗？” 姜芸心中不悦，张口离婚，闭口寻死的，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吗？ 她心中烦躁得要死，嘴上却说道：“妈，这是我的问题，跟肖恒无关。妈，我有些饿，你去帮我买些吃的行不行，我想喝粥了。” 看着姜芸苍白的脸色，高珺到底是心疼了，忙应道：“好好好，妈这就去给你买，你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知道吗？” 姜芸轻轻点头，脸色越发苍白——刚被催吐过，又洗了胃，她现在浑身都不舒服。 等高珺一走，姜芸立马红着眼睛看着祝肖恒，轻声说道，“对不起啊肖恒，我没想给你添麻烦的，没想到最后还是给你添了麻烦。” 她微微垂眸，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你不该救我的。” 祝肖恒眉头紧拧，不赞同地说道：“就因为我要跟你离婚，你就寻死？姜芸，生命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得珍惜吗？” 看清楚他眼底的怒意，姜芸心中慌乱，想到什么，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她这步棋怕是又走错了。 可走都已经走了，容不得她反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她微微闭着眼，一脸痛苦：“我知道你觉得我狠毒，不配当祝家的媳妇儿，这才要跟我离婚，对于那件事，我没什么可说的，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错了就是错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你想离婚，我挽回不了你，只能接受。” “可是我离了婚能去哪儿呢？我外婆和我舅舅一家从小就不喜欢我，认为我就是个累赘；因为宋清风和陆瑶，我爸也恨上了我，甚至说了不许我踏进宋家的大门一步；我亲爹更是早就不在了。我没有工作，没有房子，离婚后我连个去处都没有。” “娘家回不去，婆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深爱的丈夫抛弃了我，一想到这些，我觉得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好歹还能占个你亡妻的名分，让你给我收尸，有个安葬之处，却没想到竟然连死都成了你的麻烦。” 越说，她的神情越悲伤，越绝望。 祝肖恒的心到底不是铁打的，听到这些话，很难不动容，代入姜芸的角度，他的心微微一疼，似乎看到了那个因为被离婚而无处可去，满心绝望，只能选择自我了断的姜芸。 “我既然要跟你离婚，肯定会安排好你以后的生活，不可能让你流落街头，你何必做傻事。”祝肖恒软了语气，态度有所松动。 姜芸苦笑，深情地看着他：“可是离开了你和孩子，对我来说生不如死。肖恒，我爱你啊，离开你，对我来说比死更可怕，我可以死，却不能没有你。” 祝肖恒的心里仿佛有什么在这瞬间轰然倒塌，他震惊地看着姜芸。 他从来不知道姜芸爱他竟然胜过了自己的生命，这到底是一种怎样浓烈的感情？ 他自然也是爱姜芸的，但对他来说，除了姜芸，还有很多东西也很重要，比如对国家的忠诚、对家族的责任。 被人这样热烈地爱着，祝肖恒即便是铁石心肠也柔化了，更何况他对姜芸不是毫无感情。 第354章 不过又是一场算计罢了 祝肖恒叹息着说道：“可不管如何，你也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姜芸心中一喜，伸着手想去拉他，哭着说道：“肖恒，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那是最后一次。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失去了你，我活不下去的。” 见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吃力，祝肖恒到底是不忍心，走上前，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姜芸得寸进尺，直接抱住了他的胳膊，哭求道：“肖恒，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不能没有你。为了我们这个家，我可以去跟宋清风和陆瑶道歉，甚至是跪下来求他们都行，肖恒，你别不要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配上她苍白的脸色，祝肖恒终究是无法再狠心说出“离婚”二字。 “姜芸，这是最后一次。” 姜芸心里狠狠松了口气，连连点头保证道：“我知道，肯定没有下一次了，哪怕是为了你和孩子，我也不可能犯第二次错。” 到底是遭了罪，姜芸现在很虚弱，说了这么多，已经耗费了她不少力气，光是这么坐着都支撑不住。 祝肖恒忙扶着她躺下。 咚咚咚—— 有敲门声传来。 俩人齐齐回头，就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病房门口。 医生直接走了进去，检查了一下姜芸的身体，板着脸说道：“这幸亏是救回来了，要是再迟一点，你这条命就没有了。夫妻吵架也该有个度，怎么能做傻事呢，简直太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说着，她又看向了祝肖恒，语气严厉，“还有你也是，你是当丈夫的，又是个大男人，遇到什么事情就不能退一步，非把妻子逼上绝路你才满意？这是救回来了，人要是没救回来呢？” 祝肖恒被训得灰头土脸的，偏偏一句都没法反驳，姜芸确实是因为他要离婚才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行了，赶紧去缴费，你妻子这次元气大伤，怕是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祝肖恒如蒙大赦，忙不迭走了。 等人一走，医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关心地看着姜芸，压低声音说道：“你可吓死我了，我不是让你控制好剂量吗，你怎么吃这么多。” 姜芸小声：“我怕吃少了没效果。” “再多吃一点你就该吐出来了，到时候你更受罪，早跟你说了，这药必须要控制好量。” 姜芸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撒娇道：“潇潇，别骂了，这不是知道有你在我不会有事嘛，不然我也不敢这么做。” 离他们家最近的医院就是秦潇所在的医院，要是她出事，祝肖恒肯定会送她来这里，而有她事先已经跟秦潇商量好了，自然不会出事。 秦潇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低声问道：“怎么样，祝肖恒原谅你没有？他应该没看出来不对吧？” 姜芸摇摇头，“他又不知道我俩认识，自然不知道我是真自杀还是假自杀，有你帮我圆谎，他看不出来。我看他这次也是被我吓到了，他已经答应我不会跟我离婚了。” 秦潇闻言，顿时舒口气，“也不枉你这么折腾一场，不过祝肖恒和你感情一向好，这次怎么就闹到要离婚了？” 姜芸神色微僵，“还不是为了宋清风和他媳妇儿那事儿。” 秦潇不敢置信，“都过去这么久了，祝肖恒还记着呐，你又不是故意的，他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吗？你可是他妻子，他竟然为了两个外人要跟你离婚？” 姜芸神色黯然，“肖恒不相信我不是故意的，加上我爸那边的态度，他就越发认定是我故意的了，他那人又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我根本说不动他，不然我也不会用这种办法。” 秦潇气愤，“你爸也真是的，宋清风都跟他断绝关系了，他竟然还为了他这么对你，你就算不是他亲生的，好歹也把他当亲爸对待了这么多年，可真够无情的。” “算了，说到底我和他没血缘关系，他不帮我也能理解。不过潇潇，这次的事情不会露馅吧？” 秦潇自信地说道：“放心吧，当时给你洗胃的那几个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他们会三缄其口的，病历是我亲自开的，只要你自己不说漏嘴，就不会有人发现。” 姜芸松口气，拉着秦潇的手，一脸感动，“潇潇，这次真的是要谢谢你，不然我和肖恒的婚姻就完了。” “你可别这么说，当年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被那几个小流氓欺负了，哪里还有我的今天，咱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你遇上事儿了，我不帮你帮谁。” …… 宋清风和陆瑶知道姜芸自杀的事情，还是高敏告诉他们的。 虽然姜芸入住的不是高敏所在的医院，但都在医疗系统里，那家医院里也有高敏的熟人。 知道姜芸和高敏的关系，自然有人知会了高敏，高敏就跑来告诉宋清风和陆瑶了。 陆瑶无语：“吃安眠药自杀？” 宋清风震惊：“……姜芸会自杀？” 高敏笑笑，“你们也不相信吧？” 宋清风敏锐地察觉到了陆瑶刚才那话的不对，“她吃的安眠药有问题？” 高敏摇头：“安眠药没有问题，是吃安眠药自杀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你不会以为吃安眠药自杀就是吃了安眠药以后就安详地在睡梦中死去了，毫无痛苦可言吧？” 宋清风神色迟疑：“难道不是？” 高敏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要想达到自杀的效果，需要的安眠药的剂量很大，光是吞药的过程就能让你遭一次罪，更不要提安眠药里有催吐的成分，过量之后，直接就能让你头晕呕吐，意识模糊，都这样了你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你的整个胃都在灼烧，十分痛苦，根本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就姜芸那不能吃苦的性子，她能忍受？用刀抹脖子都比这痛快。” 陆瑶在一边肯定点头，她学的虽然是中医，但西医的书也是看过一些的。 宋清风不是学医的，身边也没人尝试过这种事，对这个自然不清楚，现在一听高敏的解释，顿时就意识到所谓的姜芸吞药自杀，不过又是一场算计罢了。 不过就算不知道安眠药的副作用，光凭他对姜芸的了解就知道，以她的性格，打死她都不可能自杀。 “她为什么要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被送到医院后就不怕被揭穿？”陆瑶不解地问道。 第355章 发愁 知道姜芸吞药自杀之后，高敏还真找熟人打听过，只是那位熟人知道得也不多。 “不清楚，但总归是要算计人，那丫头从小就心思多，你们以后离她远点，对自己都能下狠手的人，对别人肯定更狠，别一个不小心着了她的道。”高敏叮嘱道。 吞安眠药虽然不能自杀，但洗胃是难免的，姜芸连这都敢做，可见是个狠人，而宋清风和她一向不和，高敏是真担心宋清风被算计了。 宋清风深以为然，转头就叮嘱陆瑶远离姜芸。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张淑芬震惊，“等等，你们说的姜芸是谁？她为什么要算计清风和瑶瑶？你们有过节？” 于是高敏就给她科普了一下姜芸的身份以及她以前做的事情。 张淑芬瞳孔地震。 她以为宋清风的父母就够奇葩了，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跟姜芸比起来，宋清风的父母算什么。 “你们俩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一个字都不告诉我。”张淑芬生气地拧了陆瑶一把，不过力道不大。 陆瑶撒娇道：“那我不是没事嘛，我也不想让你们担心，再说了，当时清风哥就打断了她的腿，她可半点好处都没占到。” 张淑芬呸了一声，骂道：“那是她活该，这么狠毒的女人就该打死。” 也就是她当时不在，她要是在，姜芸敢对陆瑶动手，她就敢弄死她，大不了把这条老命赔给她就是了，反正动她可以，动她女儿和外孙、外孙女绝对不行。 高敏忙安慰道：“亲家大姐，你也别气，我妈说了，以后高家就当没有姜芸那个外孙女，咱们跟她不来往，她不找事儿还好，她要是敢来找事儿，别说你，就是我们都跟她没完。” 谁亲谁疏她还是分得清的，对高敏来说，宋清风可比姜芸亲多了，加上这次的事情，她对姜芸的印象跌到了谷底，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当着高敏的面，张淑芬什么都没说，只是等高敏走了，宋清风也不在的时候，才发愁地说道：“这清风家里的人怎么都这么拎不清呢。爹妈是那个样子，这个抱养的姐姐更是狠毒，以后你们可咋办哦。” 原本看高家人对陆瑶的重视，张淑芬是打算等陆瑶出了月子就回老家的，但现在她哪里放心得下啊。 光是想想，张淑芬就愁死了。 陆瑶倒是很淡定，一脸轻松地说道：“娘，不用担心，清风哥和他父母都不来往了，更不要提姜芸了，她再狠毒还能找人杀了我们啊。” 话音刚落，手臂就被张淑芬拍了一巴掌。 “呸呸呸，胡说八道啥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天爷，小孩子胡说的，你千万别当真。” 陆瑶噗嗤一声就笑了。 张淑芬瞪她一眼，“被这么一个人惦记着，你咋还能笑得出来，真是够没心没肺的。” 陆瑶见亲妈真的快愁死了，忙正色道：“娘，真的不用担心，只要姜芸一天是祝家的媳妇儿，她就一天不敢做得太过分。清风哥说了，祝家家风清正，祝家当家人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姜芸要是敢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她就别想当祝家的媳妇儿了。” 说着，又将当年姜芸怎么截胡了高敏给祝肖恒介绍的对象，处心积虑嫁入祝家的事情说了。 “所以，有祝家镇着，她不敢做什么的。” 张淑芬闻言，这才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那个祝家也是倒霉，摊上了这么一个媳妇儿 。哎，清风家也太复杂了，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咋啦，你还能不让我嫁啦？” 张淑芬顿时就不说了，不嫁是不可能的，毕竟宋清风本人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女儿嫁给他一点苦都没吃过，而且宋清风本人也拎得清，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 算了，家里人不行就不行吧，就像女儿说的，反正平时也不来往。 …… 祝家。 姜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祝肖恒的父母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当两人从老友那儿得知了姜芸自杀的消息后，当即从外地赶了回来，连带着两个孩子也一起回来了。 刚到家，祝父祝承德就把祝肖恒叫进书房，沉着脸问道：“你和姜芸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自杀？” 祝肖恒一直没告诉父母他要跟姜芸离婚的事情，现在既然决定要再给姜芸一次机会，自然更不可能吐露内情。 “是我的错，前几天我跟芸芸吵了一架，芸芸这几天晚上一直睡不着，就吃了几片安眠药，结果我误会了，以为她要自杀，就把她送到了医院，闹了一场乌龙。” 这是他跟姜芸商量好的说辞，甚至他还去找那位秦医生给姜芸改了病历，把病历上的安眠药剂量改小了。 殊不知他反倒是误打误撞帮了秦潇的忙，这样即便当天给姜芸做催吐的几人中有人说漏了嘴，她也能用病历反驳。 祝承德一听顿时沉下脸，怒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吵架？” 祝肖恒低着头，“是我不对，我当时就是一时气昏了头，就跟她吵了几句，事后我也后悔了……” 他把一切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祝承德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这才缓了语气说道：“你常年在部队，照顾不到家里，姜芸不容易，凡事多让让她，夫妻两个吵架伤感情，好商好量才能走得长远。” “我知道了，爸。” 祝承德见状，又问了几句他工作上的事情就让他出去了。 祝母梁悦华走了进来，“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祝承德就把祝肖恒的说辞告诉了她。 梁悦华眉头紧蹙，“吵架闹乌龙？你相信？” 其实自从姜芸伤了腿之后，她就发现小夫妻俩感情出问题了，想着留时间给俩人好好解决，这才连去外地都要把俩孩子带走。 祝承德：“你儿子的嘴有多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想说的事情问不出来的。算了，他都这么大了，咱们也管不了，随他们去吧，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夫妻嘛，哪有真不吵架的。” 梁悦华还是觉得不对，想着改天去找亲家母高珺打听打听，谁知她还没去找高珺，就先遇到了高敏。 第356章 起疑 梁悦华今天是来医院看姜芸的，姜芸好歹是她儿媳妇，又在住院，于情于理她都该来看看，却没想到会在这家医院看到高敏。 以前梁悦华跟杨家老太太的关系很亲近，高敏嫁进杨家之后，跟高敏也挺合得来，不然当年也不会让高敏帮祝肖恒介绍对象。 但自从祝肖恒跟姜芸结婚之后，梁悦华和高敏的关系就渐渐淡了，确切地说是高敏单方面远离了梁悦华。 一开始梁悦华还有些不解，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后来从杨老太太口中得知高敏给祝肖恒介绍了对象，祝肖恒跟对方见了两次面后晾着人家，反而跟姜芸好上了，弄得高敏在那个女孩子面前里外不是人。 梁悦华就以为高敏是因为这件事记恨上了祝肖恒，祝肖恒又确实理亏，所以放任了两家关系渐渐变淡。 算起来，梁悦华已经很久没见过高敏了，上次见似乎是一年前还是两年前？ “小敏。”梁悦华叫住了高敏。 高敏看到梁悦华，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 “悦华姐。” 梁悦华笑了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你也是来看芸芸的？” 高敏神色淡淡，“不是，我和姜芸的关系并不好，我来看她做什么。” 梁悦华微微蹙眉，有些意外高敏竟然这么直白地说自己和姜芸的关系不好。 “芸芸不是你的外甥女吗？是不是芸芸做了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 姜芸时常回娘家，也会在家里说娘家人对她多好多好。 在姜芸的有意为之之下，祝家人和高家人几乎没什么接触，只偶尔会见见宋家人，所以梁悦华一直以为姜芸跟娘家人的关系挺好的，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高敏挑眉，“谁说她是我外甥女，我跟她的关系就必须好了？她嫁到你们家后，你见过我去你们家吗？” 梁悦华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从祝肖恒和姜芸结婚后，高敏就再也没登过祝家的门了。 以前高敏也很少到祝家去，基本都是梁悦华来杨家，加上祝肖恒结婚后，他们两家的关系就淡了，所以梁悦华一直也没多想。 “你难道不是因为埋怨肖恒没有跟你介绍的那位姑娘看对眼所以才不来家里的吗？”梁悦华迟疑着说道。 她是真的这么以为的，当时还一度觉得高敏有些小题大做，但因为自家儿子当时那做法确实欠妥，所以她也没当面提过这件事。 高敏无语，“我还不至于这么小心眼，相亲又不是结婚，没看对眼多正常，我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记恨祝肖恒这么多年？梁悦华，你可真是看低了我。” 竟是连姐都不叫了。 梁悦华老脸通红，也意识到自己竟然误会了这么多年。 见高敏转身要走，连忙拉住她，“小敏，你先别走，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想你，是我小人之心了，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实在是对不住，都是我老糊涂了。” 人家诚心诚意道歉了，高敏也不至于揪着不放。 “小敏，难得遇到，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 高敏看出梁悦华应该是有话想问她，想了想，没拒绝。 “去花园那边说吧，人少。” 这家医院有个小花园，现在天气热，去花园的人不多，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高敏随意地找了一个树荫，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想问我这么多年为什么都不搭理你了？” 梁悦华还在迟疑着怎么开口呢，没想到高敏就这么问出来了。 “……是。小敏，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直接。”梁悦华苦笑着说道。 她以前是很喜欢高敏这么直白的性格的，毕竟心思简单的人相处起来舒服，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现在倒是觉得有些尴尬了。 “我的性格一向如此。我不跟你们家来往，不是针对你们，而是因为姜芸，我不喜欢她，自然也不愿意跟她家里人来往。” 自从宋清风被迫下乡之后，她连高珺都不怎么搭理，更不要提姜芸的婆家了。 尽管梁悦华和她婆婆的关系亲近，但高敏更清楚，人是分亲疏远近的。 对于梁悦华来说，她跟杨老太太的关系再亲近，姜芸才是她的儿媳妇，是自己人，而高敏是外人。 在姜芸的真面目没有暴露之前，她说姜芸的不好，给梁悦华的感觉就是她是个挑事精，见不得祝肖恒过得好，而姜芸又惯会伪装，说不得还要反惹一身骚。 所以自从知道姜芸和祝肖恒在一起之后，高敏心中再不满，也从不在祝家人面前说一句姜芸的不好，只是自觉远离了他们，省得哪次看到姜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小敏，你和芸芸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梁悦华试探着问道。 高敏对姜芸的不喜太强烈了，可姜芸是高敏的外甥女啊，再怎么不喜也该在外人面前收敛一二吧？ 直觉告诉梁悦华这里面一定有事情。 高敏面无表情，“没什么误会，我就是单纯不喜欢她心机深沉，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你要是不信，不妨找人问问她这次为什么住院，别光听你儿子和她的一面之词。当然，她是你儿媳妇，和你是一家人，你也可以当我今天是在放……胡说八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梁悦华还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可高敏却不肯多说了。 梁悦华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原本是想去看看姜芸的，脚步一转，直接去了副院长办公室——她跟这家医院的副院长很熟。 只是关于这次姜芸住院的原因，副院长也不是很清楚，叫了秦潇过来问，秦潇作为姜芸的接诊医生，还是她策划中的一环，自然不可能出卖姜芸，说的都是跟姜芸商量好的说辞——也就是后来姜芸和祝肖恒对外的那套说辞。 梁悦华没发现什么不对，去病房看了看姜芸，嘘寒问暖了一番就回家了，只是心里对高敏的态度越发在意。 高敏不是无的放矢的性格，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可这些年姜芸虽然不是多完美的儿媳妇，但也恪守本分，没闹出过什么大差错。 梁悦华实在是想不明白高敏为什么会这么不喜姜芸。 第357章 哭闹不休的小丫头 回家后，想不通的梁悦华把自己在医院遇到了高敏的事情告诉了祝承德。 “你说到底是小敏的问题，还是芸芸的问题？” 俩人关系这么僵，她以前却从来没有发现，肯定是有问题的。 祝承德眼眸微眯，“这件事你别管了，我让人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说着，他拨了一个电话出去，跟人交代了两句。 等祝承德挂了电话，梁悦华神色迟疑地说道：“你直接让人去查芸芸，会不会不妥？” 祝承德神色淡淡，“没什么不妥的，既然你心里有疑问，那就查一查，没问题最好，有问题及早发现也能及早解决。你不是说高敏特意提醒你这次姜芸住院的事情有蹊跷吗？” 梁悦华点头，“对，所以我特意去找龚院长问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那个接诊医生的说辞跟肖恒说的一样，就是一场乌龙。” 祝承德：“那你是觉得高敏说谎了？” 梁悦华：“……小敏不是那样的人，她性格直接，有什么说什么。就算不满肖恒拒绝了她介绍的姑娘娶了芸芸，也不至于过了这么多年还见不得肖恒好。” “那不就是了，不是高敏的问题，那就肯定是姜芸的问题，查一查没坏处。” 身处他这个位置，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那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的。 他平日里对儿女的教育也是如此，对亲戚也多有约束，就怕谁打着祝家的旗号在外面犯事儿。 至于为什么不查高敏？ 那是因为祝承德相信杨老爷子和杨老太太的眼光，那两位都是老革命，眼光毒着呢，要是高敏真的内里藏奸，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地在杨家这么多年。 梁悦华都要愁死了，一想到姜芸可能有问题，他们这么多年都看走眼了，她的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闹得祝承德也睡不好。 “你这大半夜不睡觉的做什么呢？” “哎，一想到姜芸可能真的有问题，我就愁啊。” 尤其听高敏那话的意思，这次姜芸住院可不是乌龙。 祝承德拍拍妻子的肩膀，“是非自有定论，你愁什么，真有事还有我呢。赶紧睡吧，你不说说等姜芸好点了，就带着两个孩子去看看老爷子？既然姜芸那边没大事，你明天就带着孩子们去老爷子那儿，顺便在那儿住几天。” 祝老爷子，也就是祝承德的父亲退休后就住到了山上的干休所，轻易不下来。 祝老爷子儿女不少，但早年在战场上牺牲了好几个，活下来的只有祝承德兄妹三人。 祝承德的弟弟和妹妹常年在外地工作，只有他住在京市，离着老爷子近些，可以就近照顾。 但祝老爷子性子喜静，除了逢年过节，平日里并不许儿女们过去探望，所以别看姜芸嫁进祝家多年，见过祝老爷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次梁悦华准备带两个孩子去看老爷子，是因为老爷子前段时间生了一场病，念叨着要见两个孩子，现在老爷子身体好些了，她自然要带孩子们去见见老人家。 “行，那就这么安排。” …… 高敏并不知道因为自己今天这番话，祝承德准备查一查姜芸，即便是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只会拍手称好。 她今天去医院还真是有正事——熟人托人买了两罐奶粉给她，她今天是专门去拿奶粉的。 所以高敏从医院离开之后就直接去了宋清风家，没想到刚踏进院门就听到了小婴儿嘹亮的哭声。 高敏加快了脚步，“怎么了这是，哭得这么凶？” 宋清风抱着女儿来回哄，听到高敏的话，无奈地说道：“瑶瑶没奶，小丫头没吃饱，正闹呢。” 高敏先看了一眼嚎得屋顶都要被掀翻的小丫头，问道：“不是有奶粉吗？怎么不给她吃奶粉？” 陆瑶正在给儿子喂奶粉，闻言，说道：“圆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肯吃奶粉。” 两个孩子的大名还没取，乳名则是叫团团和圆圆，为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意思。 陆瑶月子里吃得丰盛，奶水其实不少，要是喂一个孩子，那是绰绰有余，但她生的是两个，还是两个胃口极好的孩子，自然就不够了。 以往孩子们母乳吃不饱，喂他们吃奶粉，他们照样吃得喷香，从来不闹的，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小丫头闹得厉害。 恰好张淑芬和洪金玉都不在家，宋清风和陆瑶轮番上阵，就是哄不住。 两个孩子从出生就极少哭，今天小丫头哭成这样，宋清风都心疼死了，急得满头大汗。 高敏眉头紧蹙，“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了吧？” 她观察了一下小丫头的脸色、手指和四肢的状态，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体温也是正常的。 而且小丫头哭声嘹亮，中气十足，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陆瑶也着急，但是儿子还在她怀里吃奶，她只能先喂饱儿子，不然两个孩子一起哭，更不得了。 高敏随手把带来的奶粉放在一边，接过小丫头仔细检查她的身体——怕自己刚才看得不仔细，看漏了。 结果这一检查就发现了问题，就在小丫头的后脖颈和靠近肩膀的部位，发现了两个蚊子包，估计是睡觉的时候被蚊子给咬的。 高敏轻轻抓挠了两下蚊子包，小丫头的哭声顿时一顿。 “原来是因为被蚊子咬了呀。” 高敏哭笑不得，不是生病就好，这么小的孩子生病还挺麻烦。 宋清风和陆瑶对视一眼，两人也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看着女儿背后两个老大的包，宋清风是又心疼又无奈，没办法，小孩子不会说话，即便是被蚊子咬了，身上痒得难受她也不会表达，只能哭了。 院子里种了不少植物，还有一个荷花池，洪金玉担心招蚊子，就种了不少防蚊的花草，所以即便大夏天窗户大开，房间里也极少会有蚊子。 但极少不代表没有，这不，小丫头就被咬了。 宋清风轻轻抓挠着两个蚊子包，一边问高敏，“小姨，这么小的孩子能用清凉油吗？” 平日里他们被蚊子咬了，就会抹点清凉油，很快就不痒了，但这么小的孩子，他还真的不知道能不能用。 高敏：“当然不能用。你先用肥皂水给她擦一擦，再用凉水敷一会儿。” 宋清风按照高敏教的方法，小丫头果然很快就不哭了，睁着眼睛吧唧嘴，他一看就知道小丫头是饿了，赶紧给她喝泡好的奶粉。 小丫头喝得眯起了小眼睛，肉眼可见地开心了。 第358章 养儿方知父母恩 宋清风长长舒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可算是不哭了，小丫头要是再哭，他都想哭了。 高敏：“等会儿跟我回家一趟，我婆婆自制了一些止痒膏，专门给小孩子用的。” 杨峥是招蚊体质，每到夏天就会被咬得浑身都是包，杨老太太就会用中草药自制一些止痒膏，药性温和，不会对小孩子带来副作用。 宋清风赶紧点头，因为今年还没被蚊子咬过，他根本没意识到要准备这些。 小丫头吃饱了，开始打哈欠，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宋清风轻轻刮了刮女儿的小脸，没好气地说道：“被蚊子咬了两个包就嚎得那么大声，屋顶都要被你哭塌了，你可真够娇气的。” 语气却十分宠溺。 高敏无语：“小孩子的皮肤多娇嫩，你以为是你啊，皮糙肉厚的，被咬几口也没反应。” 两个孩子都吃饱睡着了，宋清风这才注意到高敏带来的两罐奶粉，感激地道：“小姨，让你费心了。” 高敏：“我又不是为了你，我是稀罕俩孩子。喏，这是五张奶粉票，你先拿着，回头多跑几个供销社，没准能买到奶粉。” 别看京市是首都，各种物资都比别处齐全，但耐不住人也多啊，有些紧俏物资就是有钱有票也难买到，比如奶粉。 宋清风又讲究，觉得袋装的奶粉不如罐装的，给两个孩子吃的奶粉都是罐装的，这就更难买了。 但好在他认识的人多，高敏人脉也广，总能弄到几罐奶粉，不至于让两个孩子断了口粮。 等张淑芬和洪金玉去抢购回来，高敏就走了，宋清风和她一起。 路上，宋清风感慨道：“现在才发现养孩子真不容易。” 就一个蚊子包，就折腾得他灰头土脸的。 高敏似笑非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团团、圆圆已经很好带了，身体又好，要是碰上身体不好的孩子，那更折腾，就比如你。” 宋清风小时候身体不好，照顾起来十分耗费精力，是那种需要大人时时刻刻盯着的孩子，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高珺和宋振国一等到他满月就把他交给了邱老太带——他们要上班，又要照顾另外两个孩子，实在是没精力再带着宋清风了。 邱老太为了宋清风的身体那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尤其是宋清风一岁之前，她的所有精力几乎都给了这个外孙。 也正是邱老太的这份用心，宋清风的身体才慢慢好了起来，只是那个年代物资实在不丰富，又经历了三年灾害，高家的负担也不小，邱老太能给宋清风的也有限。 所以即便到了十五岁，宋清风依旧瘦瘦的，看着就比同龄人瘦弱，还是跟着老猎户学了打猎的手艺，蛋白质补充足够，营养跟上了，他的体质才彻底好了起来。 宋清风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他记得小时候每次自己一生病，外婆就会整夜整夜地守着他，生怕一场病就把他带走了。 “养儿方知父母恩，这话是一点都没错，我以后要对外婆更好一些才行。”宋清风轻声说道。 高敏一顿，在心里叹了口气，为高珺感到悲哀——不疼亲生儿子去疼一个外人的孩子，到最后母子离心，也不知道她最后会不会后悔。 尤其姜芸那性格看着可不是一个知道感恩的，最后怕是高珺两头都不讨好。 可该劝的，高敏早就劝过了，高珺就跟魔怔了一般，根本听不进去，她自然也懒得去做那个恶人，不然别人还以为她见不得高珺好呢。 “小姨，你带着杨峥会辛苦吗？”宋清风忽然问道。 高敏一脸轻松，“不辛苦，我嫁到杨家的时候，小峥都记事了，穿衣吃饭都能自理，活泼可爱、懂事又听话，非常好带，再说，还有我公公婆婆帮把手呢。” 提起杨峥，高敏的脸上就满是笑意，一看就知道母子两个的感情是真的很好。 到了杨家，高敏不仅给了宋清风止痒膏，还给了他一床蚊帐。 “回头你挂上去，也省得孩子们再被蚊子咬。” 宋清风也不跟她客气，拿着东西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倒是洪金玉，知道圆圆被蚊子咬了，第二天就去买了不少防蚊的花草回来，沿着墙根底下密密实实地种了一圈，还撒了驱虫的药粉。 …… 姜芸不知道自家公公婆婆对她起了疑心，等身体好些了，就跟着祝肖恒出院回家了。 谁知自家婆婆不在家，说是去看祝老爷子了，连两个孩子都被带走了。 而祝承德平日在家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见小夫妻回来了，老妻也不在，他就收拾了东西直接去了部队。 祝肖恒是请假回来的，原以为办个离婚手续不会耗费多少时间，谁知道姜芸闹了这么一出，耽误了这么久，他的假期早就结束了，一回到家就准备收拾东西回部队。 姜芸一听祝肖恒要回部队，心中一慌，拉着祝肖恒说道：“我跟你一起去部队住一段时间吧，我也好久没去了。” 祝肖恒和祝承德不在同一个军区，祝肖恒所在的部队更偏远一些，离京市也远，也正是因为这样，即便祝肖恒有随军资格，姜芸也不愿意随军，除了刚嫁过来那年为了早点怀上孩子随军了一段时间之外，她每年顶多在那边住个三五天。 但这次她好不容易才打消了祝肖恒离婚的念头，生怕隔着远了，他又再次起了心思，就想着过去住一段时间，巩固一下两人之间的感情。 祝肖恒微微蹙眉，“你走了两个孩子怎么办？我妈一个人照顾得过来？” 姜芸：“两个孩子都很听话懂事，吃饭穿衣都能自己来，有妈一个人就够了，倒是你，每次回来都待不了几天，今年更是三个月才回一次家，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一边说，她一边靠进了祝肖恒的怀里，抱着他的腰，柔声说道：“肖恒，就让我过去陪你半个月吧，半个月后我就回来了，下次见面又要隔几个月，我真的想你想得难受。” 祝肖恒：“……收拾东西，走吧。” 姜芸心中一喜，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她就知道祝肖恒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她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最好能怀上一个孩子，她就不信她都愿意给他生第三个孩子了，他还想跟她离婚！ 第359章 满月酒1 八月中旬，陆瑶终于结束了令她备受折磨的月子。 在生完孩子的第三十一天，她就迫不及待地让洪金玉烧了两大锅热水，从头到尾洗了一遍。 “感觉洗完澡以后我整个人都轻了三五斤。”陆瑶喟叹道。 宋清风失笑，“哪里就有这么夸张。” “是真的，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馊了，我洗了三遍头才洗干净，以后我可再也不要在夏天坐月子了，太受罪了。” 见她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张淑芬扯了一条干毛巾扔她头上，没好气地数落道：“头发都不擦干就出来吹风，要是着凉了有你好受的。让你坐双月子也不坐，我都是为了谁啊。” 陆瑶乖乖地拿着干毛巾擦头发，听到这话，不禁反驳道：“我虽然生了两个，但我身体挺好的，不需要坐双月子。” 光是一个月就让她快要疯了，再来一个月她可受不了。 “别人想坐还坐不了呢，你有条件还不坐，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清风也是，你就惯着她吧，惯得这么任性以后有你好受的。” 宋清风笑眯眯，“娘，杨奶奶和我小姨都说了，瑶瑶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不坐双月子也行，不影响。” 张淑芬想起陆瑶月子里的饮食，顿时不说话了，她这辈子吃过的肉都没陆瑶一个月加起来的多。 这一个月，陆瑶的餐桌上就没少了肉，还有各种鱼虾蛋奶以及水果补充，谁家产妇有她吃得好啊。 宋清风虽然不太清楚月子里的忌讳，但有一点是知道的——产妇月子里要吃得好、休息得好才能恢复得好，不会落下病根。 他不能代替陆瑶承受生育之苦，在其他方面自然要尽量照顾好她。 在张淑芬眼里千好万好的月子餐，在宋清风眼里，还是觉得委屈了陆瑶。 后世物资丰富，想吃什么就能买到什么，别说是普通的鱼虾，就是鲍鱼海参那也是想买就能买到的，哪里像现在，多买罐奶粉都要欠人情、托关系，麻烦得很。 陆瑶浑身都舒服了，被亲妈说两句就说两句，丝毫不介意。 张淑芬则是问起了办满月酒的事情，“确定就在三天后？” 宋清风点头，“对，三天后正好是周日，大家不上班，不用特意请假过来，方便一些。” 原本满月酒应该在今天办的，但今天是工作日，除了他们两个还在上学的，其他人可没暑假，总不能让他们特意请假来参加两个孩子的满月酒吧。 “那我去食品站订个菜，不早点订怕当天去晚了没菜。”张淑芬说着就要出门。 宋清风赶紧拉住她，“娘，不用去，菜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当天程毅会从张家村带过来，都是老乡们自己种的，当天采摘，新鲜得很，还有鸡鸭和鱼都订好了。” 两个孩子的满月酒他不准备大办，除了高家和杨家人以及少数的几个朋友之外，就是从狼山大队过来的那些人，虽说不大办，但算起来也有四桌人。 “那就差猪肉了？”张淑芬问道。 宋清风：“猪肉也订好了，我朋友跟肉联厂的人熟悉，帮我订了半扇猪，怎么也够了。” 半扇猪都百来斤了，确实不少。 “会不会太多了点？这天气吃不完就坏了。” 宋清风早就想好了，“不会，吃不完的就让程毅他们带回去加餐。” 酱鸭分厂也有食堂，请了张家村两个手艺好的婶子来掌勺，平时厂里的员工都吃食堂。 知道宋清风心里有数，张淑芬就不再管了。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两个孩子办满月酒这日。 一大早，宋清风家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为了今天能宾客尽欢，宋清风特意从国营饭店请了大厨到家里来做饭。 这位大厨带了三个徒弟，今天都过来了，还带了几个帮工，正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都不用程毅他们帮忙。 程毅带着人将买来的菜放到厨房，还悄悄跟宋清风说道：“厂长，你咋还请人来做饭啊，咱们这么多人，自己忙活就行了，不用花这个钱。” 宋清风失笑，“请你们来吃酒哪里有让你们干活的道理。” 他自己也能做，只是今天是他儿子女儿的好日子，他不想弄得一身油烟味，不如请人省事儿。 对张淑芬也是这么说的。 知道今天来的人不算少，张淑芬也舍不得女婿在厨房忙碌大半天，对这个提议举双手赞成。 “娘，家里就交给您了，我去车站接爹他们去。” 宋清风的孩子要办满月，陆大力作为孩子的外公肯定要来，陆斌放暑假，就跟着一起来了，陆武本来也要来的，但他没法离开那么多天，只能托陆斌把礼物和礼金带过来。 原本陆大力父子该是昨天就到京市的，但他们乘坐的火车半路上遇到了铁路抢修，耽误了一天，今天上午才能到。 宋清风匆匆赶到火车站的时候，陆大力他们乘坐的火车还没到站，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火车总算是到站了。 陆斌带着陆大力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宋清风，兴奋地朝他挥手：“姐夫，我们在这儿！” 宋清风见他们大包小包的，赶紧迎上去，接过陆大力手上的行李。 “爹，辛苦了。” 陆大力乐呵呵的，“辛苦啥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来过京市，村里那些老伙计知道我要来京市，都不知道多羡慕我。” 不过到底坐了好几天的车，陆大力还是累了，一上了公交车就睡了过去。 倒是陆斌，年轻人精力旺盛，一路上都好奇地看着车外的风景，时不时问宋清风这是哪里。 宋清风低声给他介绍，末了，说道：“正好距离你开学还有二十天，你就在京市多住一段时间，我带着你们四处转转。” 张淑芬来了一个月，一直在照顾陆瑶和孩子们，都没好好在京市逛过。 宋清风准备在他们走之前带他们好好在京市看看。 “好啊，我想去爬长城。”陆斌提出要求，“我还想吃烤鸭，据说京市的烤鸭可好吃了，二哥回去之后跟我念叨了好多次，馋得我晚上做梦都在流口水。” “行，都给你安排上，肯定满足你。” 等到了四合院，看到这气派的宅子，陆大力父子站在门口发出了和当初张淑芬一样的惊叹。 第360章 满月酒2 “姐夫，这就是你买的房子啊？这也太大了吧。” 宋清风轻笑，“先进去，里面更大更好看。” 绕过影壁就是前院花园。 经过洪金玉几个月的精心照料，花园里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十分好看。 “这花园收拾得真好。”陆斌羡慕地说道，“这就是以前达官贵人们住的房子吧，真好看。” “要是喜欢，以后你也可以在京市买一栋，买不了二进的可以买一进的。” 陆斌连连摆手，他可买不起这样的房子。 倒是陆大力一脸的若有所思，“清风，你觉得京市的房子能买？” 宋清风笑着点头，轻声说道：“爹，不瞒您说，以后我是准备把厂子的重心转移到京市来的，不出意外的话，总部也会设在京市，咱们大队里不少人估计也会跟着在京市安家，京市是首都，未来的发展必不会差，您手头要是方便，不如趁着现在房子价格低，在京市买一套，这样以后你们来京市也有地方落脚。” 顿了顿，宋清风又补充道：“京市到底是大城市，不管是医疗还是教育都不是狼山大队那种偏僻地方能比的，你们要是在京市买了房子，说不定还能让家里的孩子们也跟着来京市念书。” 陆大力对住在哪里其实并不在意，甚至还更愿意待在狼山大队，毕竟那里是他的根，人老了就不愿意离乡，但宋清风说的最后一条打动了他。 做父母的，忙来忙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孩子们么，只要孩子们能出息，就是离乡他们也愿意的。 “现在的房子不好买吧？” 现在全国各地住房都紧张，尤其是城里，十几口人挤在十几二十平屋子里的比比皆是。 宋清风：“确实不好买，但您要是想买这样的宅子，这两年就是最好的机会。” 四合院属于稀缺资源，搁后世那是有价无市。 但这两年陆续被平反回来的人很多，那些人中有不少人都被整怕了，资产返还之后，他们只想卖了资产出国，又因为大众对未来政策变化持悲观态度，所以敢下手买这么大院子的人不多。 现在一万出头就能买栋二进的宅子，等过两年，到了八十年代，大家确定了政策不会再变回去之后，同样的宅子立马就涨价到了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那个时候才是真的想买都买不起了。 陆大力不时点头，显然是将宋清风的话听进去了。 这两年厂子一直都有分红，所以他们手里也攒了一笔钱，买这么大的院子不够，但买个小院子还是够的。 “等孩子的满月酒办完了，你好好跟我说说房子的事儿。”陆大力说道。 宋清风笑着点头，引着两人进去。 陆斌一脸茫然，他们不是来参加俩外甥的满月酒的吗？怎么忽然就要在京市买房了？ 陆瑶见到他们别提多高兴了，挽着陆大力的手撒娇。 以前她是不会这么做的，但跟宋清风在一起几年，反而被他养得娇了，也敢跟父母撒娇了。 陆大力和陆斌一脸稀罕地看着正在睡觉的两个孩子。 经过一个月的喂养，俩孩子早就变得白白嫩嫩的，就好像两颗糯米团子，看着就可爱极了。 “哎哟，这俩孩子真好看。”陆斌稀罕地说道。 想伸手碰碰孩子，又怕吵醒了他们。 陆大力也稀罕呢，一眨不眨地盯着俩孩子看。 他非常喜欢孩子，只是性格内敛不善表达，看上去有些严肃，其实对家里的孩子们都不错，即便在普遍都重男轻女的农村，他对陆瑶也是一视同仁的，甚至因为她是唯一的女儿，还更偏爱一些。 俩孩子的五官更像陆瑶一些，陆大力看着俩孩子，就像是看到了陆瑶和陆斌小时候。 也是巧了，俩孩子在此时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们，看得两人心都化了。 团团啊了一声，宋清风一看就知道儿子这是尿了。 伸手一摸，果然尿布已经湿了。 他熟练地给孩子换好尿布，还细心地在孩子的屁股上拍了一层薄薄的爽身粉，免得天气热长痱子。 刚伺候完团团，圆圆就啊啊啊地召唤了，宋清风又开始给女儿换尿布。 陆斌看着宋清风那熟练的动作，吃惊地说道：“姐夫，咋是你伺候孩子啊？” 这一般不都是女人的活吗？ 宋清风：“……我怎么就不能伺候孩子了？孩子是我和你姐的，我当然也有义务一起照顾孩子，总不能啥事都指望你姐吧，你以为当爹那么好当啊？” 陆斌神情讪讪，在农村他见过最多的就是，男人们对家里的事情不沾手，都是女人们在忙里忙外，所以见到宋清风在照顾孩子，而他姐在跟人聊天才觉得稀奇。 陆大力倒不觉得稀奇，毕竟他自己也伺候过张淑芬坐月子，最小的俩孩子的尿布基本都是他洗的，不过他那时候是没办法，没人能搭把手，只能自己来。 但宋清风不是，所以看到宋清风照顾孩子，陆大力心中十分欣慰。 俩孩子已经醒了，宋清风看陆大力眼馋，就提议让陆大力抱一抱。 陆大力连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我干惯了农活，手糙得很，力气又大，万一伤着孩子就不好了，我就这么看看就好。” 倒是陆斌一脸的跃跃欲试，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家这么小的孩子，陆文家那三个，他见到的时候就已经很大了，跟这俩婴儿自然不同。 宋清风教他怎么抱孩子，陆斌抱得有模有样的。 俩孩子也不认生，被陆斌抱着都不哭，而是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陆斌的脸，圆圆还直接伸手去抓，看得陆大力也发稀罕了。 正巧张淑芬带着高家一家子走了进来。 “老头子快出来，清风外婆和舅舅一家来了。” 陆大力赶紧带着陆斌出去，这可是亲家老太太，怠慢不得。 张淑芬和高家人已经很熟了，给双方作了介绍。 邱老太乐呵呵地看着陆斌，“这就是瑶瑶的弟弟吧？听说也是大学生，你们家真会养孩子，一个个都这么出息。” 正说着呢，高敏和杨家人也到了，院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宋清风把孩子交给陆瑶，出去招呼客人。 第361章 满月酒3 祝家。 姜芸在部队里待了半个月，回来就发现只有公婆在家，没见到俩孩子，于是问道：“妈，俩孩子呢？” 梁悦华：“老爷子喜欢他们，留他们在山上住几天，你要是想见孩子，我去接他们回来。” 姜芸一听俩孩子在祝老爷子那儿，高兴极了。 她巴不得老爷子留俩孩子多住一段时间，忙说道：“不用不用，就让他们陪陪爷爷吧，爷爷一个人住在山上也怪冷清的，有俩孩子在还能热闹一些。” 祝老爷子的能量可比自家公公还大，俩孩子要是能被老爷子放在心上，那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幸好俩孩子都不是那种调皮捣蛋的，不会惹人厌烦。 姜芸摸摸肚子，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怀上，要是能怀上就好了。 次日，因为公婆在家，姜芸早早就起了床去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有公婆在的时候，她还是很愿意表现表现的。 梁悦华吃完早饭就开始收拾东西。 见状，姜芸问道：“妈，您今天要出门拜访朋友吗？” 收拾出来的东西都是送礼用的，而且还是给孩子准备的，难道谁家添丁了？ 梁悦华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 姜芸神色茫然：“知道什么？” “今天是你娘家弟弟俩孩子的满月宴，他们没告诉你吗？” 姜芸浑身一震，所以自家婆婆收拾的这些东西都是给宋清风的？ 不是，公公婆婆是怎么知道宋清风孩子满月的？ 看这架势，还准备去吃酒？ 姜芸勉强挤出一抹笑，“应该是通知我妈了，我刚从肖恒部队回来，估计我妈还没来得及通知我。妈，您这是准备去吃酒？俩小孩满月，哪能劳动您啊，不如我去吧，正好我也许久没见清风了。” 梁悦华瞥了她一眼，“不用了，今天小敏也会去，我和她约好了一起过去。连你娘家弟弟孩子满月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关系不好？” 姜芸心里咯噔了一下，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清风可是我妈唯一的亲儿子，是我弟弟，我俩关系一直不错，就是他下乡之后通讯不方便，这才联系得少了。” “可我怎么听说你和宋清风的关系非常不好，甚至因为你，宋清风连亲爹妈都不认了。”祝承德淡淡开口。 他一开口，姜芸顿时吓了一跳，尤其是听清他话里的内容，脸色都变了。 “爸，您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没有的事儿。当年因为下乡的事情，清风和家里确实闹了一些矛盾，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清风的气早就消了，我们的关系也一直都很和睦，肯定是有人见不得我好，这才捕风捉影，胡说八道。” 祝承德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这半个月他也没闲着，一直找人查姜芸，还真被他查出了一些事情。只是那都是一些小事，他总觉得姜芸身上还有其他事，只是暂时找不到突破口。 他的目光太具有威慑力，姜芸后背冷汗直冒，要不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心虚，怕是她此时早就暴露了。 “爸，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姜芸勉强笑道。 祝承德收回目光，视线重新回到手上的报纸上，淡淡开口：“既然是谣言，那你今天就跟你婆婆一起去参加你弟弟家的满月宴吧，正好你外婆一家也在，悦华，你到时候跟亲家婶子好好说说，把误会说清楚，也算是对外澄清谣言。” 姜芸听到这话，心中慌乱极了，因为陆瑶的事情，她和高家都撕破脸了，邱老太根本不可能帮她说话，万一在梁悦华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她就完了。 “妈，您和爸平时都挺忙的，难得在家里休息一天，就不用为了这样的小事奔波了，我自己去就行。” 梁悦华看都没看她，再次检查了一遍要带的东西，确认没有疏漏了，这才说道：“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没有不去的道理，我已经退休了，平时也就在家帮着带带孩子，不忙，也不累。行了，你去换件衣服，收拾收拾，我们该出发了。” 姜芸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心中焦急万分，又没办法阻止梁悦华，让她不要去。 “那行，我去换件衣服。对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妈肯定也会去，我去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哪儿了，要是还没出发，我们就顺便去接上她，行吗？” 梁悦华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姜芸躲进书房，先给高珺的厂子打电话，却被告知今天高珺没上班，赶紧让人去通知高珺来接电话。 宋家就住在厂子家属楼里，离得近，高珺很快就回了电话过来。 姜芸压低声音说道：“妈，我婆婆知道今天宋清风的孩子满月，要带我一起去吃满月酒，我怕遇到外婆他们，我和肖恒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万一外婆在我婆婆面前胡说八道，我和肖恒就完了。妈，你帮帮我。” 高珺一听，立马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好，你在家里等着，我和婆婆过来接你。” 以祝承德的身份，他是有配车的，偶尔一次公车私用不是大问题，所以今天直接让司机送梁悦华过去。 司机绕路去宋家接上了高珺，三人才去往宋清风家。 姜芸坐在后座，心中无比慌乱，又不敢表现出来，怕被梁悦华看出什么。 高珺心里其实也很慌乱，但到底知道这是在梁悦华面前，所以还算稳得住。 她用力握住姜芸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 感受到手上的温度，姜芸心里果然安稳了许多，确实不用怕，她不是一个人，无论如何，高珺都会站在她这边的，毕竟她可是她和初恋的孩子，是她的心头肉。 就算是为了她婚姻的稳固，今天高珺都会站在她这边。 邱老太可以不顾忌她，难道连自己亲女儿的面子都不顾了吗？ 只要今天高家人不在梁悦华面前说些不该说的，她就有把握把梁悦华糊弄过去，毕竟她这个婆婆心思其实挺单纯的，不像她公公，一看就是个老狐狸。 也是巧了，他们按着地址找过去，刚走到宋清风家门口，就遇到了杨家一行人。 今天不仅是高敏和杨怀远带着孩子来了，就连杨老爷子和杨老太太也一起来了。 见高敏瞬间冷下来的脸，姜芸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能期盼着高敏看在今天是宋清风家的好日子的份儿上，当看不到她。 谁知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只见高敏盯着她，冷声质问梁悦华：“你带她来做什么？” 第362章 满月酒4 杨老太太轻轻拍拍高敏的胳膊，笑着对梁悦华说道：“小敏脾气冲，别理她。许久没见到你了，倒是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高敏看向杨老太太，杨老太太对她微微摇头，高敏心中一动。 梁悦华与杨老太太对了一个眼神，笑着道：“我和小敏都认识多少年了，她的脾气我还能不了解？今天是我们不请自来了，希望没给你们添麻烦。” 杨老太太乐呵呵的，“添什么麻烦啊，你愿意来，清风不知道多高兴。快进来，咱们说说话。” 高敏自然看到了高珺，没给好脸色。 高珺神色讪讪，也知道今天这样的场合，自己不该来，但是姜芸来了，她不得不来。 宋清风听到门口的动静，已经走了出来，看到高珺和姜芸，神色微僵，转瞬恢复自然，笑着将人迎了进去。 被忽略的高珺眼神黯然，不过没有被当场赶出去，她该知足了。 姜芸倒是十分意外，原本看到高敏，她的心都提起来了，生怕她当着梁悦华的面给她难堪，谁知道杨老太太只是开口说了一句，她就偃旗息鼓了。 她以为是高敏怕她婆婆，毕竟算起来高敏也是高嫁，面对婆婆小意讨好也是理所应当的，比如她在家对公婆就很恭敬，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得他们不快。 看来高敏在杨家过得也没她说得那么好，估计跟她一样，不过是在外面充面子。 对了，高敏和她丈夫没孩子，还是后妈，想必过得比她更艰难。 自以为看透了高敏的姜芸松口气，只要高敏不当众发难，她今天就应该是安全的，至于宋清风，多少会顾忌一下祝家，不至于当众给她难堪，毕竟那不是下她的面子，而是下祝家的面子，相信宋清风没那么蠢。 自以为想通的了姜芸放松了下来，还有心情打量宋清风家的房子。 宋清风这宅子保存完好，收拾得也好，一看就非常宜居，就是祝家也没这么好的居住环境，可偏偏以前处处都不如她的宋清风住上了，看得姜芸心里非常不舒服。 “你这屋子收拾得真好。”梁悦华笑着说道。 宋清风对姜芸有意见，但对祝家其他人是没有的，尤其祝家三代从军，不少子女都在战场上牺牲了，他十分敬佩这样的英雄。 听到梁悦华的话，宋清风温声说道：“也是运气好，原房主急着脱手，刚好我需要房子，就买了下来。” 跟在后面的姜芸微微一愣，这房子竟然是宋清风买的？ 她原以为宋清风是租的房子，现在乍然得知这房子竟然是他买的，一时间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尤其是想到他买房子的钱里还有自己被他讹走的那一千五，就恨不得扑上去掐着宋清风的脖子让他把钱吐出来。 幸好她还记得今天是什么场合，她婆婆还在场，没敢发作，只能生生忍下这口气，憋得她心口疼。 她甚至不敢阴阳怪气宋清风，就怕刺激得宋清风当着梁悦华的面说些不该说的。 宋清风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姜芸呢，看到她憋得脸都绿了，眼底闪过一丝愉悦。 已经和姜芸撕破脸的高家人在看到姜芸的时候，脸色都有些难看，要不是顾忌着今天是宋清风孩子的满月宴，怕是已经开口赶人了。 姜芸看到他们，全身僵硬，尤其是对上邱老太冰冷的眼神时，心中慌得厉害，紧紧抓着高珺的衣摆，把自己藏在高珺的身后。 高珺顶着邱老太极具压迫力的眼神，掌心冒汗，祈求般地看向邱老太，求她给她留点面子，起码不要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发作。 邱老太也确实没发作，但不是为了高珺，而是为了宋清风，再怎么说，今天也是宋清风俩孩子的好日子，大家是来贺喜的，不能因为一些讨厌的人把大好的日子给毁了。 梁悦华和高家以及杨家人都是认识的，没什么不自在的，倒是从狼山大队来的人知道来的这几位里有好几位以前都是大领导，心中发憷，十分拘谨，包括张淑芬和陆大力。 张淑芬倒是还好，有邱老太在其中缓和，她还算稳得住，陆大力就不行了，他就是个一辈子在地里刨食的老农民，在宋清风办厂以前，见过的最大的干部就是生产队大队长和大队支书，连公社的干部都没见过。 后来虽然见过一次李励县长，但也没跟人近距离接触过，所以在杨老爷子和他说话的时候，陆大力就有些语无伦次，紧张得腿软。 所幸很快就开席了，大家依次入座。 宋清风把梁悦华、杨家、高家安排在一桌，张淑芬、陆大力和陆斌则是招待狼山大队来的人。 狼山大队的人多，坐了两桌。 杨峥和高家的三个孩子爱热闹，不喜欢和长辈们坐一起，直接跑到狼山大队那两桌去了，反正桌上有不少眼熟的人，他们也不怕生。 剩下的一桌则是宋清风的朋友，包括许大夫和他儿子、马成运、陈虎、丁华强、金舒兰，以及得知宋清风孩子满月，特意提前从老家赶回来的顾松林。 因为许大夫在这桌，程毅还自告奋勇地跑过来陪他，毕竟这里的人就数他跟许大夫最熟悉。 这么一安排，大家都自在。 陆瑶和宋清风抱着俩孩子出来给大家伙看了看，收获了一堆的夸赞之后，就带着又开始打哈欠的俩孩子回屋了。 “你一个人看着可以吗？”宋清风担心地问道。 陆瑶笑眯眯的，“没问题的，他们都睡了，我什么都不用做，有什么不行的，待会儿金玉表姐会进来陪我，你尽管出去招待客人。” “那行，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宋清风出去招待客人。 席间大家推杯换盏、气氛分外和谐。 姜芸老老实实地坐在梁悦华的身边，听着梁悦华和人聊天，把自己当隐形人，生怕被高家人注意到。 一直到宴席接近尾声，高家人都把高珺和姜芸当空气，只当她们不存在。 这倒是让姜芸松口气。 她却没注意到从进门那刻起，梁悦华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身上，尤其是刚进门时，高家人对她的态度更是被她看在眼里。 梁悦华心中已有了计较。 第363章 揭穿真面目 宴席结束，其他人都陆续告辞了，梁悦华依旧坐着没动，姜芸心中着急，又不敢催，只能拼命给高珺使眼色。 高珺硬着头皮开口：“亲家母，清风这里还有的忙，不如我们先走吧。” 梁悦华岿然不动，淡笑着开口：“不急，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我有些话想问你。” 姜芸神色僵硬：“妈，您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问啊，不如我们回家再说？正好我妈还要回家陪孩子，着急回去，是吧，妈？” 高珺连忙点头，“对对对，我那儿媳今天回娘家了，我家老宋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带不过来，我要早点回去，亲家母跟我们一起走吧？” 梁悦华：“不用了，难得遇到亲家婶子和杨家婶子，我还想跟她们多聊聊。你们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走，我让司机送你们。” 聊聊？聊什么？该不会是聊她吧？ 姜芸一想到这个，心神俱震，哪里还敢走，只能找高珺求助。 高珺六神无主，想要劝梁悦华离开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众人移步会客室，梁悦华不肯走，姜芸和高珺也不敢走，只能乖乖跟着。 洪金玉给大家上了茶就自觉去守着两个孩子。 张淑芬和陆大力察觉到气氛不对，也没有留下来的意思，至于杨峥和高家的三个孩子，吃完饭就溜出去玩儿了。 洪金玉见陆瑶待在屋子里，就问道：“瑶瑶，你不出去看看？” 陆瑶见洪金玉进来了，这才出去，出去后直接坐在了宋清风的身边。 梁悦华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姜芸一眼，这才对宋清风歉意地说道：“今天不请自来给你添了麻烦，抱歉。” 宋清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梁悦华继续说道：“今天上门，除了给你的两个孩子贺喜外，也是来道歉的，为姜芸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尤其是陆瑶，我也是才知道她竟然差点害了你……” 梁悦华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姜芸和高珺的头顶，炸得两人眼前一黑。 “妈，你在说什么？”姜芸颤声道。 梁悦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眼神无波，“你的腿为什么断，这么快就忘了？还是需要我让人再复述一遍当日的场景？” 姜芸脸色一白，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祝家知道了，她完了！ 她公婆可没祝肖恒好糊弄，在祝肖恒那儿，她还能打感情牌，但是这一招对她公婆可不好使。 尤其是她公公祝承德，那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甚至祝肖恒有个哥哥就牺牲在战场上，牺牲在祝承德的眼前，可失去爱子之后，祝承德仍旧领着手下的人获得了那场战役的胜利，心志之坚定，不是祝肖恒能比的。 要是祝承德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她就别想在祝家待下去了。 “妈，这件事有误会，你听我解释。”姜芸哀求着说道。 高敏冷笑，“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说？当初你踢瑶瑶肚子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姜芸白着脸，楚楚可怜地开口：“小姨，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我，认为我就是个累赘，拖累了我妈，也拖累了我亲妈，但你也不能当着我婆婆的面瞎说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外甥女吧，你偏心宋清风，也好歹疼疼我。” “我疼你？疼你什么，疼你心肠歹毒算计弟弟，伤害弟媳？姜芸，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就是，姜芸，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再出现在清风和瑶瑶面前，你的脸皮倒是挺厚，做了那样的事情竟然还跟个没事人似地来了，怎么的，是觉得你已经嫁入祝家，我们拿你没办法？”杨梅开口讽刺道。 这话她从见到姜芸就想说了，但高敏都没发作，甚至宋清风也一切如常，她怕毁了今天这大好的日子，就一直憋着没开口，现在高敏开口了，她总算可以说了。 高岩倒是没说话，只是拉了拉杨梅的衣摆。 杨梅拍开他的手，“你拉我做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亲家母，你既然这么问了，肯定知道姜芸的腿是因为要踢怀孕的瑶瑶而被清风打断的吧？” 梁悦华轻轻点头。 当初被高敏提醒了之后，祝承德就让人去查了姜芸的事情，他们第一件要查的就是姜芸闹乌龙住院那事儿。 但因为秦潇的帮忙，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意外得知了姜芸和高家的关系非常差，尤其是跟她养母唯一的儿子宋清风的关系十分恶劣。 梁悦华是知道高敏十分在意宋清风的，甚至在宋清风下乡之后，高敏还来找过她，想让她丈夫帮忙把宋清风弄回来，只是那时候外面乱得很，祝承德也被人死死盯着，有心无力。 在知道姜芸和宋清风关系恶劣之后，梁悦华去找了高敏，只是高敏态度冷淡，什么都没跟她说。 于是，梁悦华亲自去京大找了宋清风，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姜芸曾挑拨高珺去高家大闹，甚至差点害得身怀六甲的陆瑶一尸三命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了姜芸断腿的真相。 当初姜芸对外的说辞是她下楼的时候踩空了，摔断了腿。 梁悦华刚得知这件事时，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宋清风见不得姜芸好，故意在她面前抹黑姜芸。 但宋清风当时说了，“如果您不相信，可以去找我父亲以及我外婆一家求证，当时他们都在场，我一人的话不可信，不可能所有人的话都不可信吧？” “既然您来找我，我还可以告诉您一件事，其实当初要下乡的人是姜芸，但她不想下乡，又知道我妈偏心她，于是找人在我妈面前演了一场戏，逼得我妈把下乡的人选改成了我，而我当年只有十五岁。不过这件事我没证据，无法向您证明，信不信随您。” 当时梁悦华震惊极了，一般来说下乡的知青都要满十六岁，只有极个别实在是在城里混不下去，要饿死的人才会十五岁就被迫下乡。 从宋清风这里知道的真相震惊了梁悦华的三观，也让她意识到自家娶进来的这个儿媳是多可怕。 “姜芸，今天大家都在，你跟我说清楚，你的腿为什么会断？前阵子你又是因为什么住得院。”梁悦华紧紧盯着姜芸，淡淡开口问道。 第364章 假面下的丑陋 姜芸眼底挂着泪，哀求地看着梁悦华：“妈，这件事真的有误会，我们回家说好不好？回家后我肯定一五一十地跟您说清楚。” 梁悦华坐着不动，“在座的都是亲戚，也不是外人，就在这里说吧，正好也让我听听是否和我查到的一样。” 姜芸一惊，梁悦华竟然去查她了？她查到了什么，又查到了多少？ “妈！”姜芸下意识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叫梁悦华还是叫高珺。 高珺心里也很慌乱，但听到姜芸的声音，下意识开口说道：“亲家母，这件事确实是误会，当时芸芸是气糊涂了，不知道踢的人是陆瑶，她不是故意的。她要是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陆瑶，她肯定不会那么做，她没那么坏，真的，我可以跟你保证，这孩子是我养大的，我了解。” 梁悦华看向她，“所以你的意思是在座的这些人都不了解姜芸，只有你最了解？” 高珺求助般地看向了邱老太，“妈，你说句话，当时你也在，你知道芸芸不是故意的。” 邱老太面无表情：“我看的就是她故意要去踢瑶瑶的肚子，这其中没有任何误会，我年纪是大了，但眼神好使，看得清清楚楚。” 连邱老太都这么说了，高珺就知道这件事在梁悦华心里算是盖棺定论了，再解释也没用了。 “外婆，我是你亲外孙女啊，你为什么要害我？！”姜芸失声尖叫道。 邱老太：“我倒宁愿从来没有你这个外孙女，也省得家里被你搅得鸡犬不宁，父子、母子离心。” 姜芸脸色惨白，她没想到邱老太当着梁悦华的面会这么说，丝毫不给她留一点点的脸面，难道自己嫁到祝家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可姜芸也不想想，自从她嫁到祝家之后，除了来看邱老太时买的那点东西之外，从来没给高家人任何好处，甚至还看不起高岩夫妻，生怕他们粘上来求她办事。 要不是怕高珺对她有意见，她甚至连邱老太都不想去看。 高家人又不是瞎子，她什么态度，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明白着呢。 说白了，姜芸过得好不好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与其指望姜芸能让他们沾光，不如指望家里那三个孩子有个出息的，让他们享福。 “妈，你帮帮我。”姜芸哀求道。 高珺欲言又止。 高敏冷冷地看着她，“事实摆在眼前，你还要替姜芸开脱，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清风的感受？你可别忘了，清风才是你亲生的！” 高珺这才想起这是在宋清风的家里，宋清风还搁这儿坐着呢。 她下意识看向宋清风，宋清风神情冷漠，并没有给她多余的眼神。 可正是这份冷漠，却像是一把刀狠狠刺在了高珺的心上，刺得她心疼得脸色惨白，想要替姜芸开脱的话就那么咽了回去。 她缓缓转头，对梁悦华说道：“亲家母，不管那件事芸芸是不是故意，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她已经知道错了，还请你再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梁悦华神色淡淡，看着姜芸说道：“她伤害的人不是我，该道歉的人也不是我，正主就坐在这里，她跟我道什么歉。” 于是姜芸就明白了，梁悦华是要她向宋清风和陆瑶道歉，至于她踢陆瑶肚子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梁悦华已经不在意了。 姜芸咬着唇，说实话，她不愿意道歉，她也不后悔那么做，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找个没人的地方动手。 可梁悦华一直盯着她，姜芸心里再不甘，也只能低头。 “清风，陆瑶，对不起，我为当时的一时冲动所造成的伤害向你们道歉，请你们原谅我。”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心里却快恨死了。 凭什么宋清风就能得到大家的喜欢，而她就被众人厌恶，不就是因为宋清风是婚生子，而她只是一个私生女吗？ 如果她是高珺和宋振国生的，邱老太他们会这么对她吗？宋清风敢这么对她吗？ 宋清风垂眸看着地面，没有任何反应。 陆瑶则是说道：“你的道歉我不接受，我也不会原谅你。” 姜芸猛地抬头看她，牙都快咬碎了，却只能死死忍着，不敢表露出任何的不满。 她惨白着脸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是我自己活该，是我咎由自取。” 她说着，忽然朝着陆瑶跪了下来，“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这么做能让你心里舒服一些。” 宋清风眉梢微动，看向梁悦华。 梁悦华面无表情，对她这举动没有丝毫动容。 宋清风了然，果然经历过战争岁月的人心志不是那么好动摇的。 “起来吧。”梁悦华淡淡开口。 姜芸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口：“妈。” 梁悦华：“前阵子住院又是你作的什么妖？姜芸，你想清楚再回答，我现在还愿意问你，就别等着我查到了什么，再甩到你面前。” 姜芸一滞，硬着头皮说道：“妈，就是肖恒跟你说的那样，那就是一个乌龙。您不信我，难道还不信肖恒吗？” 梁悦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行，跟我回家。” 如果说以前她觉得姜芸还算乖巧听话，那么现在再看这张脸，只觉得丑陋，连心都坏了，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又对其他人说道：“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情，我再一一登门致歉。” 说完，带着姜芸直接离开了宋清风家。 高珺看看其他人，又看看离去的婆媳俩，到底是担心姜芸，追了出去。 杨梅撇嘴，“这都什么事儿啊，大好的日子来了这么个人，真是晦气。” 宋清风笑着开口：“舅妈，梁婶子是我邀请来的。” 高敏闻言，侧目，“你邀请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想起进门前杨老太太给她的那个眼神暗示，高敏恍然：“该不会今天这一出都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吧？” 杨老太太笑眯眯的，“这不是清风说的么，今天难得人都到齐了，说话方便，不然还要把人一一叫过来，耽误时间。” 三天前，宋清风托杨老太太给梁悦华带口信，邀请她带着姜芸参加他家孩子的满月宴，顺便把话说清楚，她有什么疑问也好当场问其他人。 于是，梁悦华就带着姜芸来了，如果说来之前她心里还有疑问的话，进门之后看到的种种已经足以帮她解惑，剩下的就是他们祝家的家务事了。 第365章 迟来的礼物 众人散去，陆瑶和宋清风一起整理大家送给两个孩子的礼物。 大部分都是一些吃的和用的，比如奶粉、衣服、鞋袜之类，唯有梁悦华送来的礼物特别贵重。 光是奶粉就有四罐，还有四套婴儿的衣服和鞋袜，俩孩子一人两套。不仅如此，麦乳精、猪肉罐头、蜂蜜、高档饼干和糖果……最贵重的是两块金镶玉的长命锁。 陆瑶看到的时候大吃一惊，“清风哥，这礼物是不是太贵重了？要不我们还回去吧？” 宋清风仔细看了一眼梁悦华送的礼物，确实很贵重。 “收下吧，这不仅是给孩子们的，也是给我们的，算是道歉，也是感谢。” “因为姜芸的事情？” 宋清风嗯了一声，“祝家那样的人家不缺这点东西，我们收下了反而能让他们安心。” 陆瑶似懂非懂，宋清风也没多解释。 不过宋清风一般都是对的，他既然让收下，陆瑶就整理好放了起来。 这时，宋清风递给陆瑶一个锦盒，“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陆瑶好奇：“里面是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个羊脂白玉的手镯和一条翡翠项链，项链的坠子青翠欲滴，哪怕陆瑶不懂玉石，也能看出这两样东西十分贵重。 这两样东西正是当年宋清风从郑石头手上获得的。 这么多年，这东西一直都放在陈虎那儿，陈虎这次过来，把东西也给带了过来，宋清风拿回来之后，拿着坠子去找老师傅给陆瑶做了一条项链。 “好漂亮的镯子和项链，清风哥，你怎么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啊？” 宋清风笑眯眯地看着她，“喜欢吗？” 陆瑶诚实地点头，没有女人能拒绝珠宝的诱惑，尤其还是这么好看的珠宝。 宋清风拿起项链给陆瑶戴上，笑着说道：“这不是买的，当年……” 他把如何得知郑石头行踪，如何举报了郑石头，又意外获得了一箱东西的事情都告诉了陆瑶。 “箱子里的东西是我和虎哥一起发现的，所以一人一半，人参和虎骨酒都给了外婆，黄金则是买了这房子，就剩下这两样首饰了，一直想给你，但这些东西出现在狼山大队太扎眼，也担心被人知道了会有麻烦，所以一直没拿出来。” 这两样他当初看到的时候就想好了要送给陆瑶，没想到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拿出来。 陆瑶轻轻抚摸着白玉镯，惊讶不已，没想到宋清风和陈虎竟然还有这么一段神奇的经历。 至于宋清风说的，东西分给了陈虎一半，她倒是没什么感觉，事情是俩人一起干的，东西也是一起发现的，和陈虎一起分也是应该的。 “现在拿出来没事吗？” 宋清风笑着道：“知道这些东西来历的人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咱们现在又是在京市，自然没问题。” 陆瑶拿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脖子上的项链，嘴角高扬，高兴极了。 不过戴了一会儿之后，陆瑶就让宋清风帮她取下来。 “戴着很好看，为什么要取下来？” 陆瑶：“这东西一看就很贵，我现在就是一学生，戴着这个太扎眼了。” 这些东西在现在虽然贵，但价格远没有后世那么夸张，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其实都买得起，不过陆瑶说得也对，在学校里戴这个到底是有些显眼，现在的风气还没那么开放，万一被某些红眼病的人看到，怕是会给陆瑶惹来麻烦。 宋清风帮她把项链摘下来。 陆瑶小心地把项链和白玉镯放起来，美滋滋地说道：“刚好两件，等以后俩孩子长大了就一人一件。” 宋清风失笑，“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他们自然有他们的。” 陆瑶笑眯眯：“不一样，这是我给他们做聘礼或是嫁妆用的，到时候就让他们抓阄，抓到哪个就是哪个。” 宋清风想象了一下，等俩孩子长大到结婚生子的年龄，时间都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这两样东西早就被炒到了天价，怕是一般人家还舍不得拿出去做聘礼。 “你想得也太远了，他们现在才一个月，离结婚生子还早着呢。”宋清风哭笑不得。 陆瑶：“不远啦，小孩子见风长，一天一个样，眨眼就长大了。我娘昨天还跟我说，她觉得好像刚生了我和小斌不久，结果眨眼间我就长大了，甚至都当妈妈了，时间快得让她猝不及防。” 宋清风看看呼呼大睡的俩孩子，嗯，确实长得很快，刚出生时，还是小小一只呢，跟小猴子宝宝似的，皱巴巴也不好看，现在已经是一颗白白嫩嫩、人见人爱的糯米团子了。 …… 另一边，祝家。 从上了车之后，梁悦华就一言不发，直接闭着眼睛假寐。 姜芸一路都惴惴不安的。 高珺几次想说话，但看着梁悦华紧闭的双眼，到底是没开口。 高珺先下的车，看着几乎看不见的车尾，心里担心得不得了，却又没有丝毫的办法。 他们家和祝家的家世本就相差巨大，这次又是姜芸理亏，就希望祝家能看在姜芸给祝家生了俩孩子的份儿上，能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到了大院，车子一停下，姜芸就赶紧开门下车，绕到了另一边给梁悦华开车门，“妈，小心撞到头。” 还伸手想要搀扶梁悦华。 梁悦华躲开她的手，直接下车进了家门。 姜芸脸色微僵，赶紧跟上去。 她想找机会跟梁悦华解释，谁知梁悦华直接回了房间，竟是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祝承德今天没出门，见妻子回来了，脸色还很难看，心里就有数了。 “都问清楚了？”祝承德温声问道。 梁悦华狠狠吐了口气，像是要把憋在心口的那股郁气都发泄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都不用问，她自己就先心虚了。” 把在宋清风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祝承德。 因为早就知道一部分内情，祝承德的神情倒是挺平静的，说道：“打电话给肖恒，让他请假回来一趟。” 梁悦华一听这话就知道丈夫是什么意思了，神色迟疑道：“会不会对肖恒的工作有影响？” 祝承德语气淡淡：“姜芸那性子，你觉得她能装多久？只要她装不下去了，迟早会给肖恒带来麻烦，现在做切割，不仅是为了肖恒好，也是为了俩孩子好。” 提到俩孩子，梁悦华眼中的迟疑顿时消失不见，“我现在就给肖恒部队打电话，让他回来。” 第366章 故人来 谁知电话打过去却被告知祝肖恒出任务了，目前人不在部队。 梁悦华没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等祝肖恒出完任务回来后再说。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这几年姜芸对祝家还有所顾忌，没打着祝家的旗号在外面做些什么，家里俩孩子也多是她在带，没受姜芸的影响。 姜芸在家里战战兢兢了几天，发现公婆俩虽然每次看到她都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对她恶语相向，而祝肖恒也没回来，就以为是公婆看在她为祝家生了俩孩子的份儿上，暂时不跟她计较。 这不禁让姜芸松口气，心里只期盼着自己肚子争气，可以怀上老三，那公婆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肯定会原谅她这一次。 只可惜日子太短，现在就算是去医院也检查不出来。 如此过了一个星期，姜芸见公婆一直没发作，就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算算时间，直接去了医院做检查。 “怎么样，怀上了吗？”姜芸紧张地问道。 医生：“……没有，你不要太着急，你还年轻，只要放轻松，孩子肯定会有的。” 医生还以为她结婚很久都没怀孕，所以着急要孩子。 姜芸一脸失望，“真的没有怀上吗？” “没有，看你脸色不太好，最近是不是挺焦虑的？怀孕这事儿要顺其自然，有时候心情好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姜芸得知自己真的没有怀孕，哪里还有心情在这里听医生念叨，直接起身走人。 刚走出医院没多远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姜芸往旁边让了让，那人也跟着移动，直接挡在她面前。 她微微蹙眉，神情不悦，“你谁啊？拦着我想干嘛？” 那人轻笑了一声，流里流气地说道：“姜芸，才几年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我可是每天都在想你啊，想得我心口都疼了。” 见这人是认识自己的，姜芸仔细看了看那张脸，终于与记忆里的某人对上了号，大吃一惊，“陈灏，竟然是你？你不是去边疆下乡了吗？” 陈灏摸了摸自己苍老了十岁不止的脸，“是啊，我是去下乡了，在边疆吹了八年的冷风，姜芸，你好狠的心啊，竟然把我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姜芸眼神微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着就要绕过陈灏离开。 陈灏拦着她的路不让走，“着什么急啊，我好不容易从边疆回来，你就不打算请我吃个饭叙叙旧？咱们八年没见了吧？我可是每天都在想着你。” 姜芸：“我家里真的有事，这样，你给我留个地址，我改天找你叙旧。” 陈灏嗤笑了一声，“这么多年没见，姜芸你还是老样子，就连招数都不变一变。行了，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长话短说，我刚回城，没钱也没地方住，你给我一百块钱让我应应急。” 姜芸沉下脸：“你没钱为什么要问我要？陈灏，我俩可没关系，赶紧走，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呵，没关系？现在又不是你求着我让我帮你的时候了？当时你可是叫我陈灏哥哥的，声音那叫一个娇媚，现在当上了祝家的少奶奶就翻脸不认人了？姜芸，你信不信我找到祝家去，告诉你公婆和你丈夫当年你是怎么当上祝家少奶奶的？才八年时间，你丈夫是军人，记忆力应该不错，没准对我还有印象。” 姜芸脸色大变，“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陈灏搓了搓手指，一脸不耐，“既然不想我找去你婆家，那就赶紧拿钱，别说你没钱，我知道祝家是什么人家，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去找你丈夫和你公婆要。” 姜芸的脸就跟调色盘似的，青了白，白了黑。 最后到底是忍着怒气和恐慌掏出了一百块钱给陈灏。 “钱给你了，我可以走了吧？” 陈灏数了数，一分不少，笑眯眯地道：“不愧是祝家的少奶奶，这家底就是厚实，随便一掏就是一百。我现在没工作，你再给我拿一千块，我去买个工作。” “你抢钱啊，我没有！” 陈灏老神在在，“你没有，祝家肯定有，你问你丈夫和你公婆要呗。” “不行，我公婆和我丈夫拿的都是死工资，一年的工资都是有数的，哪里有那么多钱。” 陈灏挑眉：“没钱？那就给我安排一份工作，我要正式工，身为祝家的少奶奶，这对你来说很简单吧，就一句话的事儿。” 姜芸：“……我公婆最忌讳家里人打着祝家的旗号在外面做违规的事情，我要是真帮你做了，我就别想再待在祝家。你要是真想要找工作，可以去参加那些工厂的招工考试，多试几次，总能找到工作的，找我真的没用。” 说着，她又从包里拿出了六十块钱，递给陈灏，“这是我身上全部的钱了，你拿着吧。” 陈灏不客气地夺了过来，嫌弃地道：“你打发叫花子呢，一个正式工的名额或是一千块钱，你自己选一个。姜芸，别跟我讨价还价，老子当年要不是因为你，也不至于在边疆吃这么多年的苦，你倒好，在京市舒舒服服地当着祝家的少奶奶，吃香的喝辣的。” 姜芸正想拒绝，就听陈灏说道：“你要是敢拒绝，我就去找你公婆和你丈夫聊聊当年你做的那些事情。哦，还有秦潇那个蠢货，她要是知道当年她差点被小流氓欺负的事是你自导自演的，不知道还会不会把你当救命恩人，对你感激涕零？” 姜芸脸色大变，“你敢！” 陈灏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姜芸，这都是你欠我的，你把老子的下乡地点改到了边疆，还让人盯着我不许我回来的时候就该想到，只要老子回到京市，你的好日子就结束了。现在不是我求着你，而是你求着我，你要是还想继续当祝家的少奶奶，就乖乖听我的话。” 姜芸死死咬着牙，怒视着他，心里则是在暗暗后悔当年不该把他发配边疆，而该想办法弄死他。 许久，才恨声道：“行，我帮你找工作，但找工作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要给我一点时间。” “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要是没找到工作，我就去你婆家找你，我知道你婆家在大院，我进不去，没关系，我可以站在大院门口等，只要你不怕你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第367章 客人 陈灏知道太多她过去的事情，还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所以姜芸不敢跟他撕破脸，只能选择妥协。 “知道了，要是三天内我找不到工作，就给你一千块钱，这总行了吧？” 陈灏满意点头，“这就对了，早这样不就好了。” 他伸手摸了摸姜芸的脸，被她一巴掌拍开。 看清楚她眼底的嫌恶，陈灏眼神一狠，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冷声道：“嫌弃我？觉得老子不配碰你？要不是你，老子会变成今天这样？” 说完，他低头狠狠亲了姜芸一口，才一把丢开她。 姜芸实在没忍住，扶着墙干呕，死命地擦着嘴唇。 陈灏冷着脸看着，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陈灏，你特么有病吧！”姜芸崩溃。 幸亏这路段没什么人，不然要是被人看到了，她的名声就完了。 陈灏呸了一声，“当我稀罕你？我还嫌脏呢。姜芸，我劝你别耍花样，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你要是不想你的那些事情曝光，就乖乖按照我说的做，不然……当年你是怎么对付秦潇的，我就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你。” 姜芸脸色变了变，也知道现在的陈灏不是当年的陈灏，不可能她说什么就做什么，只能忍着恶心说道：“我会照做，但仅此一次，以后就当我们不认识，不然……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你知道我的手段的，别把我惹急了，反正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与姜芸分开之后，陈灏就被人拦住了路。 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人，陈灏疑惑：“这位同志，你认识我？” 那人：“有人想见你一面，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陈灏心中一惊，第一反应是这人是姜芸找来对付他的，但转念一想，自己来找姜芸的事情，她事先并不知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人来堵他。 想通了，陈灏衡量了一下彼此的武力值，发现自己不可能打得过眼前的男人，就痛快地跟人走了，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开着军用吉普来的。 西陈灏眼神微闪，老老实实地上了车。 车子最后在一座小院子门口停了下来，开车的人带着他进去。 “找你的人就在里面等你，你进去吧。” 陈灏推门而入，里面站着一个身姿笔挺的男人，穿着一身中山装，背对着他。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足以让陈灏意识到这人的身份不普通，也是，能让人开着军用吉普来接人的，身份怎么可能简单呢。 那人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面容有些严肃，“你好，我叫祝承德，是姜芸的丈夫祝肖恒的父亲。” …… 姜芸摆脱了陈灏之后匆匆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浴室里狠狠洗了一遍，还刷了三次牙，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不是让人盯着陈灏，别让他有机会回来吗？为什么陈灏回城了？而她事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不过当务之急是怎么稳住陈灏。 找工作是不可能找工作的，她要是出面替陈灏找工作，公婆这边肯定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她又不是疯了，亲手把把柄递上去。 但给钱也不行，这么大一笔钱，要是动了，祝肖恒一定会知道，到时候就没法解释了。 这次跟宋清风那次还不一样，给宋清风的一千五，其中有一千是她的私房钱，祝肖恒根本不知道。 至于另外的五百，虽然是从家里的存折上取的，但祝肖恒问起，她只要说是自己看宋清风在乡下吃苦受罪不忍心，给宋清风的，祝肖恒就不会计较，毕竟宋清风在名义上是自己弟弟。 而陈灏是外人，还是身份没法对祝肖恒解释的外人。 可不给钱又不给工作，陈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这几年陈灏在边疆的日子不好过，既然回来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陈灏的命怎么就那么大，那么恶劣的环境和繁重的劳动竟然也没能累死他，还让他活着回来了！ 姜芸咬着唇，急得团团转。 可不等她想到办法打发了陈灏，祝肖恒竟然回来了。 看到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祝肖恒，姜芸吓了一跳，“肖恒，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祝肖恒抿了抿唇，“爸打电话叫我回来的。” 他刚出完任务回到部队，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让他马上回来，他连夜坐车回来的。 姜芸心里咯噔了一下，试探着问道：“爸叫你回来什么事啊？” 祝肖恒摇摇头，“不清楚，他在电话里没说。” 他出了一趟任务，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坐了一天一夜的车赶回来，此时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也没多说，直接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姜芸再怎么猜测也不可能猜到祝承德已经见过陈灏，只以为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正准备去厨房做点东西给祝肖恒吃，就听到了敲门声。 姜芸先去开门，没想到门外的人竟然是秦潇。 “潇潇，你怎么来了？”姜芸大吃一惊。 祝家人都不知道她跟秦潇认识，她也从来没邀请秦潇到家里做客过。 秦潇面无表情，看到她时并没有以往的高兴，而是用一种姜芸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 “是我邀请秦同志过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的梁悦华说道，“秦同志，进来吧。” 秦潇看了姜芸一眼，默默进屋。 姜芸看了看婆婆的脸色，心中不安。 “妈，你和秦潇同志认识啊？”姜芸试探着问道。 梁悦华没回答。 过了没一会儿，屋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是祝承德回来了。 更让姜芸肝胆俱裂的是，跟在祝承德身后进来的人竟然是陈灏。 姜芸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向陈灏，她不是已经答应给他弄工作了吗，他为什么还要找到祝家来？ 恰好祝肖恒洗完澡，正准备出来找点吃的，看到客厅里这么多人，还有两个生面孔，不禁问道：“爸妈，家里有客人啊？” 祝承德看了一眼祝肖恒，淡淡开口：“是我请来的客人，想让他们跟你说说当年你和姜芸认识的经过。” 第368章 都是自导自演的好戏 祝肖恒有听没有懂，疑惑地看着祝承德，“爸，这是什么意思？” 祝承德：“坐下，安静地听。” 祝肖恒习惯性地听从命令，坐了下来，只是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多，尤其是在看到姜芸惊慌失措的眼神时，直觉不对。 “姜芸，你也坐下。”祝承德开口。 姜芸欲言又止。 “坐下。”祝承德厉声道。 姜芸身子一抖，乖乖坐了下来，正好坐在陈灏对面，眼眸微抬，就对上了陈灏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的心猛地一沉，警告地看了陈灏一眼，希望他能识趣，别说些不该说的。 “陈同志，还要麻烦你将那日跟我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祝承德开口说道，语气却温和了许多。 陈灏先是看了祝肖恒一眼，开口道：“其实我们见过，八年前，在槐树胡同。” “陈灏！”姜芸下意识叫了一声。 祝承德淡淡扫了她一眼，“闭嘴，安静听着，现在轮不到你开口。” 姜芸心中不安极了，祈求般地看着陈灏。 陈灏眼底闪过一丝快意，原来你也会害怕吗，姜芸？ 祝肖恒仔细打量着陈灏，眼神先是疑惑，随即目光一凝，想起了什么，脸色变了变，“是你！” 陈灏笑了笑，“看来你想起来了，没错，确实是我，当年你在槐树胡同救了被小流氓‘欺负’的姜芸，而我，就是那几个小流氓中的其中一个。当时你还狠狠踢了我一脚，我一直在床上躺了五天才下得了床。” “你一定很好奇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祝肖恒抿了抿唇，死死盯着他。 “其实当年你和姜芸的初遇就是一场骗局，她无意中得知了你的身份，看上了你，但又苦于没机会接近你，于是特意设计了这一出，想让你来个英雄救美。” 祝肖恒的脸色铁青，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当时她知道你在跟一个女医生相看，并且第一次见面时彼此都很满意，怕你们进展过快，她没有机会，所以才想了这一招。” 祝肖恒：“……她怎么会知道我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陈灏：“她跟人打听过你的行踪，知道那天你要出门会友，槐树胡同是你回家的必经之路，为了等你，我们几个在那儿等了三四个小时才等到你。” “对了，姜芸之所以会知道你，就是有一次她扭伤了去医院，看到你和她小姨，叫什么敏的，在说话。” 被他这么一提醒，祝肖恒就想起来了，那是跟那位女医生相看的第二天，他妈打着让他去给高敏送东西的由头，让他去请高敏帮忙问问那位女医生对他的初印象。 “她看你跟她小姨很熟悉，就跟人打听你的身份，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她就是看上了你的条件，才千方百计地接近你，甚至不惜截胡那个女医生，得罪她小姨。她嫁给你，只是因为你的家世好，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因为她喜欢你。姜芸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心，喜欢在她眼里一文不值，你被她骗了。” 祝肖恒看着姜芸，“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姜芸摇头，眼含泪光，“不是的，肖恒，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他污蔑我。” 陈灏嗤笑一声，鄙夷道：“姜芸，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死鸭子嘴硬，还我污蔑你？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你觉得我人都坐在这里了，祝家还不知道你以前那些事？” “反正已经说了，我就再多说几件吧。祝肖恒，我说姜芸没有心是因为她连自己的养母和弟弟都要算计。当年原本要下乡的人是她，但是她不想下乡，可宋家已经为长子买了工作，不可能再掏钱给她买工作，她知道她养母偏心她，于是就找人在她养母面前演了一出戏，让她养母以为只要她下乡就会被当地人欺负，甚至丧命——” “闭嘴，陈灏你给我闭嘴。”姜芸崩溃地叫道。 “姜芸，你给我坐下。”祝承德呵斥道，“陈同志，你继续说。” 陈灏看了姜芸一眼，继续说道：“她养母信以为真，瞒着她养父去知青办改了下乡的名单，把她弟弟宋清风的名字报了上去。对了，帮她演戏的那个人就是我兄弟的妹妹，叫吴三丫，现在就住在是纺织厂家属楼，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找她问问。” “所以，当初我被人欺负的戏码也是姜芸自导自演的吗？”从进门就一直沉默的秦潇哑声开口问道。 陈灏点头，“对，你和她是高中同学，但你家世好，成绩也好，在学校里受同学和老师的喜欢，她嫉妒你，尤其是几次接近你，你都不搭理她，她这才想了这么一招，想要让你对她感激涕零、言听计从。” 秦潇神情恍惚，她和姜芸确实是高中同学，还是同班，但在被救这件事之前，她和姜芸不熟，她觉得姜芸这人有点势利眼，对家里条件好的同学就好言好语，对从乡下来的同学就冷着脸，所以她并不想跟她深交。 一直到有一天，老师找她有事，她回家晚了，遇到了几个小流氓，被小流氓拖进了小巷子里，那几个小流氓嘴里说着污言秽语，还对她动手动脚的，她当时害怕极了，想喊救命却被他们捂住了嘴。 求助无门，正在她绝望时，是姜芸出现了，喊着：“你们住手，放开那个女孩子。我同伴已经去找公安了，公安马上就过来。” 因为她的话，那几个小流氓一哄而散，她才能得救。 也是从那天起，她跟姜芸的关系才好起来，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她把姜芸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对她不说言听计从吧，但也给了她不少帮助。 姜芸当年能进文工团，除了高珺使力了之外，她也去求她爸妈帮忙了。 两方使力之下，姜芸才能顺利进入文工团。 更别提在她嫁进祝家之前，自己给这位“好朋友”送的各种礼物，甚至还有她爸从友谊商店买的各种高档糖果、饼干，甚至衣服、鞋子。 她为人一直都很大方，更不要提对自己这位“救命恩人”了。 “就因为嫉妒我家世好、学习好，你就这么设计我？”秦潇不敢置信地看着姜芸，“就为了让我听你的话，做你的一条狗？” 第369章 不过是一场骗局 秦潇的家世非常好，爸爸和两个的哥哥都在外交部工作，妈妈是医生，家里就她一个姑娘，还是老幺，不管是父母还是哥哥们对她都宠得很。 在别人那里难得一见的外汇券，她从来不缺，更难得的是，她对朋友很大方，从友谊商店里买的东西都愿意跟朋友分享。 姜芸自然也想要这么一个朋友，但秦潇看不上她，她几次主动接近，秦潇都很冷淡，事后还要被秦潇的朋友嘲笑。 姜芸本就不是一个大方的人，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然后就来了一出“救人”的戏码，果然让秦潇视她为知己，要什么给什么。 原本秦潇身边不止姜芸一个朋友，可以说，因为她的性格，她的朋友不少，还有几个交心的，但自从跟姜芸交好之后，姜芸不愿意她身边围绕着这么多人，分散注意力，于是有意无意地给秦潇和她的那些好朋友制造误会，导致他们渐行渐远。 到了最后，秦潇的身边就剩下了姜芸一个“好朋友”，自然更加珍惜这段“深厚”的友谊。 “说啊，姜芸，你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哑巴了？”秦潇看着她，满脸都是泪。 秦潇至今无法相信，她自以为可贵的友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笑话。 这十几年来，她是真心把姜芸当成了自己的知己密友，无话不谈，无话不说，她甚至无数次庆幸在那个绝望的夜里，有姜芸的出现，救她出火坑。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当年她遭遇的一切都是姜芸自导自演的，就为了把她变成一条听话的狗。 可姜芸那个时候才多大，他们才上高一啊！ 此时此刻，秦潇才认识到姜芸有多可怕，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姜芸很想否认，可陈灏就坐在这里，另外的几个人虽然分散在各地，但既然陈灏能回来，他们自然也能回来，她没法否认。 姜芸的沉默对秦潇来说就是一种默认，她惨白着脸，要不是坐着，此时怕是已经瘫软在地。 陈灏笑了笑，“这算什么，当年为了帮她，我和我几个兄弟可是做了不少坏事，轮到我们下乡的时候，姜芸答应了会帮我们安排一个好点的地方，结果我被发配去了边疆，差点死在那儿，我另外几个兄弟去的也都是一些十分艰苦的地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原本他以为是他运气好，今年再次申请回城看病竟然被允许了，直到那天见到祝承德，陈灏才明白自己能回来并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因为有人帮忙，不然怕是他到死都回不来。 陈灏看到姜芸毫无血色的脸，心中畅快不已，这些年，他们吃过的苦也该问姜芸要几分利息了。 他想看看没了祝家儿媳这层身份，姜芸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我敢用我自己的性命发誓，我今天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要是敢撒谎，就让我不得好死。” 梁悦华看着沉默不语的秦潇，“秦同志，有件事我想请教你，前段时间姜芸进医院真的是乌龙吗？” 姜芸惊慌地看向秦潇，眼神中满是祈求。 秦潇微微垂眸，避开她的目光，“不是，祝肖恒要跟她离婚，她不想离，又没办法改变祝肖恒的主意，就想用自杀这一招来逼祝肖恒，让他打消离婚的念头。安眠药是我给她开的，剂量也是事先算计好的，甚至连吞服的时间都是计算过的。” 当时姜芸哭着跟她说，祝肖恒误以为她是故意伤害宋清风的媳妇儿，要跟她离婚，她不想离婚，她很爱很爱祝肖恒，没有祝肖恒她活不下去。 秦潇不忍心看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到底动了恻隐之心，帮她做了这件事。 秦潇看了梁悦华和祝承德一眼，轻声说道：“帮她洗胃的那几个都是我信得过的人，得了我的叮嘱，不会把事情说出去，所以当初你们来医院调查的时候才查不出来。” 在知道姜芸的真面目之前，秦潇是真的以为姜芸深爱着祝肖恒，为了祝肖恒可以连命都不要，毕竟姜芸以前经常在她面前说祝肖恒对她多好多好，她甚至一度很羡慕这样的感情。 谁知道一切都是骗局。 祝肖恒和姜芸的婚姻是骗局，和她的所谓友谊也是骗局。 那么当初她踢宋清风媳妇儿肚子那件事，未必就有她说得那么无辜，说不定就是故意的。 毕竟一个连自己养母都算计的人能有多少良心。 祝承德面色平静，缓声开口：“今天谢谢你们愿意来这里把话说清楚，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陈灏和秦潇起身离开。 走出祝家的大门，秦潇忽然叫住了陈灏：“如果当年被救了之后我没有那么听姜芸的话，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她不假辞色，她会怎么对我？” 陈灏沉默了一瞬，低声开口：“不听话的狗，毁了就是。” 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秦潇脸色一白。 陈灏拒绝了相送，自己离开了。 …… 祝家客厅里陷入沉默中，谁也没有先开口。 祝承德等了一会儿，见祝肖恒还沉浸在情绪里，忍不住皱了皱眉，淡淡开口道：“肖恒，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不等祝肖恒开口，姜芸忽然起身，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爸、妈，肖恒，我知道错了，请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改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我会安安分分地做好祝家的儿媳，求你们了，原谅我这一次吧，两个孩子不能没有妈妈啊。” 梁悦华厌恶地皱了皱眉，“姜芸，你的膝盖就那么软吗？见人就跪。还是你觉得只要你跪下了，别人就必须原谅你做的一切错事？” 上次在宋清风孩子的满月宴上是这样，今天又是这样。 跪天跪地跪父母，做人，膝盖不该那么软。 “肖恒，你的意思呢？”祝承德淡淡问道。 祝肖恒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一片坚定之色，“我明天就递交离婚申请，姜芸，我们离婚吧。” 第370章 离婚 “我不离婚，肖恒，我不离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我什么都愿意改，虽然我们的相遇不算美好，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自从我嫁给你之后，我一心围着你和孩子们转，本本分分，难道这些都不足以让你看到我的真心吗？” 姜芸抓着祝肖恒的裤腿苦苦哀求，她知道，她要是离婚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是祝肖恒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无法相信，姜芸，离婚吧。如果你担心离婚后无处可去，我会给你买一间房子，让你有落脚之处，还会给你安排一份工作，让你能自食其力。” 见母亲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祝肖恒说道：“就当是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婚后流落街头、无处可去。” 于是梁悦华就不说话了，两个孩子的面子确实要给。 祝承德：“既然决定了那就尽快，不要拖拖拉拉。” 祝肖恒：“我明白，我明天就去给她找房子。” 姜芸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个三言两语间就把她的未来安排好了，而她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一时间失声痛哭。 她知道，这次是无论如何都挽回不了了，祝肖恒已经不相信她了。 这一晚，祝肖恒是在书房里睡的，第二天一早就把离婚申请递交了上去。 “肖恒，非要离婚吗？”姜芸到底不甘心，拦住了要出门的祝肖恒。 祝肖恒定定地看着她，“换做你是我，你还能过下去吗？” “可是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不管开始是为了什么，结果都是我为你生了两个孩子，这总是真的吧？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对我？” “那你呢？你怎么就忍心这么算计我？算计你养母、宋清风还有秦潇？” “先不说我，你养母养你这么大，疼你超过她的亲儿子宋清风，这总是真的吧？你为什么要算计她？还有宋清风，你抢走了他的妈妈，为什么还要逼他小小年纪就下乡？” 以前他只知道宋清风和家里人感情不太好，是因为家里人让他下乡，他心存怨恨，还觉得宋清风作为一个男人没有担当，心眼小，现在知道了真相，忽然觉得站在宋清风的角度，他心存怨恨也是应该的。 姜芸失声痛哭，“我有什么错，我不想下乡吃苦我错了吗？我想过好日子有什么错？” 祝肖恒：“你想过好日子确实没错，但这不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之上，姜芸，你太自私了。” “是，我是自私，为了自己过得舒服，我算计了这个，又算计那个。当年我也确实是看上了你的条件才算计了你，但我对你也有真心啊，你不能因为我们的开始是一场算计就全盘否认了我的真心吧？祝肖恒，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姜芸，你肆无忌惮地践踏着他人真心的时候，可有想过别人会不会痛苦？我现在只是和你离婚，你就要死要活，那些被你算计了的人呢？我问你，我和你离婚，你舍不得的究竟是我，还是祝家能给你的好生活？” 姜芸哑然。 祝肖恒惨笑一声，“你看，其实你对我根本也没几分真心，你贪恋的只是祝家儿媳的这个身份，就如你跟秦潇的交往，你想要的也只是她给你带来的好处。” “那个男人说得对，姜芸，你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 因为有祝承德的推波助澜，祝肖恒的离婚申请很快就通过了，连调解都没有，两人办理了离婚手续。 这几天祝肖恒已经替姜芸找好了房子，距离宋家不远，是个筒子楼的单间，他已经买下来，登记在姜芸的名下，还给了她一笔钱，足够她两三年的生活。 他递给姜芸一张纸，“这是纺织厂吴主任的联系方式，你去找她，她会给你安排好工作。” 眼看着祝肖恒要走，姜芸拉住了他，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祝肖恒挣开她的手，神色淡淡，“你要见孩子可以提前跟我妈联系，她会送孩子过来跟你见面，至于我们，我想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祝肖恒，你对我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祝肖恒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在大街上，神色茫然，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宋清风家门口。 宋清风回来的时候就见祝肖恒跟根柱子似地站在他家门口，也不敲门。 “祝肖恒，你来找我的？” 宋清风的声音拉回了祝肖恒跑远的思绪，看到他，祝肖恒微微一怔，下意识想否认，可脑袋却已经先一步点了点。 宋清风挑眉，“脸色这么差，看来心情不太好，走吧，我请你喝酒。” 他转身就走，祝肖恒沉默地跟了上去。 宋清风带着祝肖恒去了最近的国营饭店，点了两道菜和一盘花生米，又点了一瓶酒。 祝肖恒自顾拿着杯子倒上，喝了一大口，还差点被酒呛着。 宋清风也不劝他，就看着他喝了大半杯，这才推了推花生米，“别光喝酒，吃点菜，我可不想等会儿送一个酒鬼回家。” 祝肖恒顿了顿，沉默地开始吃菜。 过了好一会儿，祝肖恒才哑声开口：“我和姜芸离婚了，就在今天。” 宋清风神色平静，“猜到了。” 从孩子满月宴那天，他就知道姜芸的婚姻维持不了多久了，唯一没想到的大概就是祝肖恒竟然会来找他。 上辈子祝肖恒和姜芸一直没离婚，起码在他去世前，两人关系虽然紧张，却也没离婚。 “你这么颓废，是舍不得她？”宋清风问道。 祝肖恒茫然地看着他，大概是酒精让他的大脑变得迟钝，过了好几秒，他才慢吞吞地说道：“连相识都是一场骗局，被骗了这么多年了，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她喜欢的只是祝家儿媳的身份，和祝家带给她的好生活，而不是我这个人。清风，我现在觉得这么多年我活成了一个笑话。” 他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我就是个傻子，被人糊弄了这么多年，就在不久前，我还以为她爱我超过了自己的生命，没有我，她活不下去。哈哈哈，真好骗啊，活该我被骗这么多年。你平时看我，是不是觉得我挺蠢的，连枕边人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 第371章 找上门 宋清风神色淡淡，没有丝毫动容，更别提安慰，自顾自吃了几口菜，去分厂忙了一天，他挺饿的。 而祝肖恒显然也不需要他的安慰，自顾自喝着酒，说着心中的烦闷和委屈。 宋清风就做个合格的倾听者，当个情绪的垃圾桶。 最后那瓶酒直接被祝肖恒喝光了，而祝肖恒也醉了，倒在桌子上，人事不知。 宋清风结了账，背着他回了家——倒不是不想送祝肖恒回家，实在是这人太重了，他弄不回去，倒不如先把他带回家，等他酒醒了之后再让他自己回家。 张淑芬等人看到他带了祝肖恒回来，祝肖恒还一副烂醉的样子，满头都是雾水。 “娘，帮我安排一个房间给他睡一觉醒醒酒。” 陆斌和陆大力连忙上前帮忙把人安排到客房。 张淑芬则是去厨房煮醒酒汤。 “他怎么喝成这样啊？”陆瑶问道。 宋清风：“和姜芸离婚了，发现自己被骗了那么多年，心情不好，找发泄来了。” 就是不知道祝肖恒咋想的，竟然来找他。 陆瑶吃惊，“离婚了？” 宋清风拿了一床被子给祝肖恒盖上，“嗯，估计就这一两天的事儿。” 回到自己的房间，陆瑶才说道：“清风哥，姜芸现在离婚了，会不会把离婚的事情算在你的头上啊？” 毕竟就姜芸那样的人，这种事情是很有可能发生的，陆瑶不愁都不行。 宋清风神色淡然：“她要是敢做什么，我不介意让她进去吃几年牢饭。” …… 和祝肖恒离婚，没有了祝家儿媳这个身份的姜芸确实如陆瑶所料的那般，把自己会离婚这件事怪在了宋清风的身上，毕竟要不是他回到京市，还在家里搅风搅雨，祝家根本不可能知道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情。 可以说，姜芸都快恨死宋清风了，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只是不等她去找宋清风的麻烦，她就被陈灏找上了门。 看到陈灏，姜芸的第一反应就是关门，却被陈灏直接抵住了房门，挤了进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陈灏，你要干什么，这里是我家！”姜芸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陈灏打量着房子的内外，说是筒子楼的单间，其实面积有三十几个平方，隔成了内外两间，还有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小小的卫生间，住房条件在这一片算是不错了。 “祝肖恒对你挺不错的嘛，还给你准备了这么一个房子，不得不说，你当初的眼光是真不错，找的这个男人人品挺好，被你骗了这么多年，都离婚了，还给你准备了退路。” 姜芸脸色难看，“这里是我家，请你出去。” “出去？你答应我的事情可没做到，我为什么要出去？姜芸，工作或者钱，你自己选一个。” 一听这话，姜芸顿时火冒三丈，“你竟然还敢问我要工作和钱？陈灏，要不是你我能离婚？竟然还有脸问我要钱，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我是不可能给你一分钱的。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报公安说你耍流氓，到时候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陈灏老神在在，“行啊，你去，我等着，反正我现在没钱没工作，甚至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能进去吃牢饭正好，还省的饿死了。” 他直接在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就开始啃，“你要是不想给钱，我就在你家住着，有吃有喝，也挺不错。” 姜芸听得脸都绿了，抖着手指着他，“陈灏，你要不要脸！” 陈灏嗤笑一声，“你第一天认识我？我要是要脸，当初就不会帮你做那些事儿，姜芸，你也少在我面前装，咱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我在边疆吃了那么多苦，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从中作梗。” 姜芸眼神闪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下乡是上面的安排，地点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不能把这个算在我头上。” “行了，咱俩谁不知道谁啊，当年你要是没有在我下乡这件事上做手脚，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不过现在说这些没意义，苦我已经吃了，我现在只想问你要补偿，一千块，你给我一千块，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姜芸：“我没钱，我现在已经不是祝家的儿媳了，又没工作，哪里来的钱。” 陈灏笑了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祝肖恒不仅给你买了这房子，还给你找了一份工作，应该也会给你钱傍身吧？你现在跟我说没钱，姜芸，你当我傻子呢！” 姜芸眼皮一跳，都不知道陈灏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祝肖恒肯定不可能告诉他，难道陈灏一直在暗中盯着她？ 这个猜测让姜芸心里十分慌张。 她和陈灏是初中同学，很早就混在一起了，没人比他更清楚陈灏是个什么东西，要不然当年她也不用费尽心机地把人安排到边疆去，还让人暗中盯着他，不让他回来。 谁知道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姜芸怕陈灏狗急跳墙对她做什么，只能软了语气说道：“我真的没钱，祝家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给我安排的工作，并没有给我钱，而且我刚离婚，还没去单位报到，连工资都没有。” 陈灏点点头，“那行，我就当你没钱，正好你这里有吃有喝，我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这里了，等你什么时候有钱了我就什么时候走人。” 姜芸气急，自己刚离婚就有一个陌生男人住进她的家里，传出去她不用做人了。 “你这是私闯民宅，真以为我不敢报公安抓你？” 陈灏一脸的无所谓，“你去啊，我又没拦着你，反正不管是你这里还是局子里都有吃有喝的，我不亏，随便。就是到了局子里我会不会胡说八道，说些不该说的话我就不保证了，毕竟我这人你也清楚，就是一混蛋，不是好东西。” 陈灏就是一块滚刀肉，还什么都不怕，连坐牢都不怕。 姜芸又不可能在这里弄死他，气得脸色铁青，差点厥过去。 再一次后悔，当年自己到底还是太心软了，没直接弄死他才会在现在给自己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姜芸深吸口气，忍着怒气开口：“说吧，你到底要怎么着。” 第372章 姜芸的愤恨 陈灏：“我说了，只要你兑现了你的承诺，我立马就走。” 姜芸黑着脸：“我当初答应给你钱，没钱就给你找工作的前提是你不能把我的事情告诉祝家，现在祝家都已经知道了，我也离婚了，你没做到，我自然不可能兑现。” “那我不管，这是你答应我的，三天时间可早就过去了，你要是不给，我就赖着不走，你要是报公安抓我，我就说我是你老情人，你怀着我的孩子嫁给了别的男人，我是来要回我儿子的。” 姜芸眼前一黑，神情崩溃，“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哪儿来的孩子，陈灏，你别信口雌黄。” 陈灏笑嘻嘻的，“这是你说的，你有证据证明你我没关系吗？我都知道你后腰上有个胎记，你说我这话要是说出去，人家是信你还是信我？” 姜芸：“……你非要毁了我是不是？” 心里却非常害怕，要是祝家当真了，以为小杰不是祝肖恒的孩子，小杰就完了，而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祝肖恒能忍受欺骗，但能忍受自己“喜当爹”，给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儿子吗？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怕是都无法忍受吧？ 而她现在可承受不起祝肖恒的恨意和报复。 只能说陈灏这招太狠了，死死捏住了姜芸的软肋。 姜芸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到底还是害怕陈灏会出去胡说八道，说道：“好，我给你钱，但我身上目前没有那么多钱，你明天来取。”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姜芸面无表情，“你都知道我住在哪儿了，我跑得了吗？” 陈灏觉得她说得对，“行，我明天下午过来，姜芸，你千万不要自作聪明耍花招。当年我就是错信了你，才被你算计去了边疆，现在我可不会那么蠢了，只要我出事，你的事情很快就能传遍整个京市，闹得人尽皆知，而祝家也会知道养了多年的两个孩子没一个是他们亲生的。” 不愧是从小一起混到大的，陈灏自认对姜芸十分了解，这番话逼得姜芸不得不打消了暗中找人解决了陈灏的念头。 她现在虽然和祝肖恒离婚了，但他们还有两个孩子，即便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以后自己真的落魄了，祝肖恒也不可能完全对她置之不理。 所以她绝对不允许陈灏在外面胡说八道，诋毁她的名声。 “我知道了，明天下午你过来，一千块钱，一毛钱都不会少你的。” 陈灏这才走了。 姜芸瘫坐在地上，捂着脸默默哭泣。 许久，她才缓缓起身拿出了存折，上面有一千二百块钱，这是离婚前祝肖恒给她的，是他们这些年来全部的存款。 原本按照祝肖恒的工资，他们吃住都在婆家，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存款，但耐不住姜芸花钱大手大脚啊。 但凡她看得上的，就没她不会买的，能存下这些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祝肖恒到底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怕姜芸离婚后日子不好过，就把他俩的存款全部给了她，至于买这房子的钱则是他问父母借的。 要是给了陈灏一千，那她就剩下两百了。 两百块在别人眼里是巨款，但对姜芸来说根本不够，以前她买一件大衣就要三五十，两百块够干什么的。 可要是不给，陈灏肯定会继续纠缠，要是他跑去祝家胡说八道，让祝家质疑俩孩子的身世，她以后就真的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所以姜芸到底没敢耍花招，乖乖把钱给了。 “现在钱你也拿了，我们两清了，你以后不要来找我，就当从来没认识过。”姜芸冷声说道。 陈灏数了数，钱数是对的，笑了笑，“这不是挺有钱的么，行了，我也不想见到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走了。” 只不过以后会不会继续纠缠，那就只有陈灏自己知道了。 姜芸气得差点把热水壶都给砸了，但好歹记得她现在没钱了，这热水壶要是砸坏了，她就没得用了，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 她现在拿陈灏没办法，只能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宋清风身上，但她也知道宋清风不好惹，万一惹急了他，说不定他还会报公安抓她。 于是姜芸眼眸一转，去了宋家。 也是她倒霉，今天宋振国在家，一看到她上门，脸就拉了下来。 “你来我家做什么？” 姜芸白着脸，可怜巴巴地说道：“爸，我是来看你和妈妈的。” 宋振国：“别叫我爸，我可担不起你这声爸，我们不需要你看，只要你以后不再登门，就是对我养育了你这么多年最好的报答了。” “爸，我和祝肖恒离婚了，他不要我了。” 宋振国听得没有一丝动容，“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你们离婚的。” 以前祝肖恒是宋振国得意的女婿，但现在他连姜芸都不认了，自然也不可能眼巴巴地去找祝肖恒攀关系，那祝家的事情自然跟他没关系了。 “我警告你，你离婚是你的事情，我家没有你的位置，你不许来我家。” 姜芸一噎，没想到宋振国竟然这么无情，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是亲生的。 高珺不在家，宋振国对她非常排斥，连家门都不许她进，徐晓玲倒是在家，只是躲在屋里看好戏，更不可能帮她。 姜芸没办法，只能先走了。 不过她也没回家，就在家属楼下等着高珺回来。 一见到高珺，姜芸就拉着她哭诉，“妈，我现在跟肖恒离婚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宋清风，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害我呀，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姐，他现在害得我无家可归对他有什么好处。妈，我没有家了，你帮帮我吧。” 她哭得伤心，一半出自真心，一半则是做戏。 高珺也是现在才知道俩人离婚了，只是也没太意外，毕竟一切早有预兆。 “你现在住在哪儿？要是没地方住的话，就先跟妈回家，回头我帮你租个房子。” 姜芸脸色微僵，她要的不是这个结果！她是想让高珺去找宋清风的麻烦，就跟以前一样！ 第373章 远远打发了 可这次注定是要让姜芸失望了，不管她怎么明示暗示，只要一提到宋清风，高珺就不接茬，就跟听不懂似的。 “芸芸，先跟妈回家吧。”高珺劝道。 姜芸脸色难看，冷淡地开口：“不用了，祝肖恒给我找了房子。我知道我现在离婚了，帮不上你们了，你们嫌弃我丢脸，我就不去家里碍你们的眼了，以后你就只当我死了吧。” “芸芸！”高珺不敢置信地看着姜芸，大概是没想到姜芸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姜芸却不再看她，转身就走。 她来找高珺，是为了让高珺去找宋清风的麻烦，既然高珺不愿意，那对她来说，高珺就没什么价值了，她也懒得在高珺身上浪费感情。 高珺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就看到宋振国正坐在客厅里等着她。 “碰到姜芸了？她跟你说了什么？” 高珺摇摇头，“没说什么。老宋，芸芸刚跟肖恒离婚，心情不好，你能不能不要对她意见那么大？” 宋振国冷笑，“她离婚是她咎由自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她领回家，我就跟你离婚，这种搅家精，我可伺候不起。” 高珺脸色发白。 “你有时间担心她，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缓和和清风的关系，毕竟清风才是你亲生的。” 高珺沉默。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小儿子怨恨她偏心，至今不肯原谅她，她可以理解，毕竟她确实亏待了小儿子。但现在就连女儿都怨上了她，她可没有亏待过女儿啊，甚至如珠如宝地疼着，可结果呢，姜芸怨她！ 姜芸离开前那冷漠的眼神到底是伤了高珺的心。 …… 此时的姜芸可不知道这些，她现在正在纺织厂吴主任的办公室里，一脸的不敢置信：“让我去南县的纺织厂？可我的工作关系在咱们厂里啊？” 吴主任：“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咱们厂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实在是安排不了，除非你愿意去车间做车间工人，三班倒，办公室真的安排不了。” 祝肖恒还是很为姜芸考虑的，当初找的工作是办公室的干事，工作轻松体面，工资也不低，足以让她很舒服地生活。 “可是祝肖恒跟我说……” 吴主任摆摆手，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厂子里真的是有实际困难。南县虽然远了些，但你去了那边就是办公室副主任，工资待遇比这还好一些，厂里会安排宿舍，你也不用担心没地方住。” 姜芸脸色十分难看，南县就是个偏僻小县城，从京市过去，光是火车就要两天一夜，跟京市怎么比？ “这工作不是祝肖恒给我安排的，是谁授意你这么做的？” 姜芸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宋清风，但宋清风现在就是一学生，应该没那么大的能量。 难道是祝家？ 是了，肯定是她前公婆，估计是怕她纠缠祝肖恒，让祝肖恒心软，所以打算把她远远打发了，让她再也回不了京市吧？ 吴主任板着脸，“姜芸同志，话可不能乱说。要不是看祝同志的面子，按照正常的招工流程，你连车间女工都当不了。你要是不满意这个安排，那你可以选择不做，也没人非要逼着你这么做不是。” 姜芸沉默了。 要是没被陈灏敲诈走那一千块钱，她肯定转身就走，大不了她就拿那些钱买一份工作呗，但是现在，她全身上下加起来只有两百块，而且听吴主任的意思，只要她没有正式办理入职手续，这份工作就不是她的，她连转卖工作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工作，只有两百块钱的她撑不了多久就要喝西北风。 因为陈灏，自己和秦潇也闹掰了，秦潇不会再帮她，甚至还有可能对她落井下石。 高珺倒是会帮她，可是高珺身上的钱也是有限的，根本帮不了太多。 转瞬间，姜芸就把自己的处境想清楚了。 她咬了咬牙，到底是接受了吴主任的建议，同意去南县的纺织厂。 “那就尽快出发吧，那边要人要得很急，你要是拖延下去，说不定位置就被别人拿走了。这样，明天一早就出发有没有问题？” 姜芸：“……非要这么着急吗？” “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去，只是我们厂人员有限，可能就要你自己去找找其他厂子了。” 姜芸：“……好，我去，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走。” 她在心中暗恨祝家做事太绝，自己不管怎么说也给他们生了俩孩子，他们竟然这么对她。 而姜芸不知道的是，等她一走，吴主任就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对，事情都办妥了，明天一早她就会离开京市去南县。” …… 宋清风挑眉看着马成运，“这么快就办妥了？” 马成运笑眯眯的，“当然，那个陈灏从姜芸那弄了一笔钱，她没钱了，不然还真没法这么顺利。” 自从知道姜芸离婚之后，宋清风就知道姜芸现在没了顾忌，肯定会想办法报复他，所以早早就找上了马成运，让他找人暗中盯着姜芸。 甚至连姜芸有钱有工作还有房子的消息都是他特意找人透露给陈灏的。 陈灏倒也如他所愿去找了姜芸，只可惜只拿走了钱，没能让他们两个狗咬狗，所以宋清风就去找了马成运，问他是否认识纺织厂的吴主任。 没想到马成运还真的认识，甚至还是老熟人。 宋清风是想把姜芸远远送到千里之外的，但吴主任担心祝家那边得到消息会不满，只同意把姜芸弄到南县去。 南县虽然地处偏僻，但好歹距离京市不算特别远，也就两天一夜的火车，祝家要是问起比较好解释。 “要不要我去找人去南县等着？”马成运悄声问道。 姜芸孤身一人到南县，要是出点什么意外没了，也是能够理解的。 宋清风摇头，“还是算了，这要是被人查出来，怕是会有麻烦。” 他不怕祝家知道他动了手脚把姜芸送到南县，毕竟他和姜芸之间有恩怨，适当的报复，祝家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插手。 但要是弄出了人命就不一样了，宋清风不至于自找麻烦。 “我找人盯着她，只要她有动作我这边就能及时得到消息。” 宋清风道，显然是把姜芸用在陈灏身上的那招用在了她的身上。 倒不是宋清风不想给她更狠的报复，只是他现在生活美满，没必要为了姜芸弄脏了自己的手。 当然，前提是姜芸安安分分一辈子待在南县不出来。 第374章 陆大力离开 姜芸离开京市之后，似乎所有的风波都随着她的离开而平息了，唯一伤心的人是高珺，因为姜芸的不辞而别。 姜芸离开后的第三天，高珺来找过宋清风一次，但宋清风不在家，他正带着他老丈人看房子呢。 “爹，这套房子面积不大，大概就百来方，但胜在地段好，而且离我家近，以后不管是您和娘过来住，还是小孩过来念书，我们都能照顾得到。” 这套院子连一进都没有，是一整套四合院隔出来的一个跨院，而且过去那几年被住得比较埋汰，损坏的地方不少，需要修复后才能住得舒服，但好在产权是清晰的。 陆大力和张淑芬里外看了看，都挺满意的，修整房子的事情不着急，反正他们现在也不住，慢慢来就是了。 “爹娘，咱们真的要在京市买房子啊？”陆斌神色恍惚。 陆大力瞥了一眼傻儿子，“嗯，我觉得清风说得对，京市的学校比咱们那儿好，小孩子还是要多读书才能有出息，以后你们哥儿仨的孩子都可以来京市念书。” 陆大力对来京市养老没什么兴趣，他愿意在京市买房子纯粹是为了让家里的孩子能来京市念书，能有个住的地方。 “可是咱现在买了这房子也不能在京市落户，小孩子咋过来念书啊？”陆斌神情不解。 宋清风笑了笑，“咱们的酱鸭分厂已经顺利在京市站稳了脚跟，为当地创造了不少就业岗位和税收，难道还搞不定几个念书的名额？” 其实念书都是次要的，宋清风极力劝老丈人一家在京市买房，是因为他知道未来四合院的价格会大涨，哪怕这房子买了放在那儿什么都不做，未来都能带来一笔不菲的收益。 都不要太久，过个一两年价格就会慢慢上涨了，现在买下来绝对不吃亏。 陆大力特别相信宋清风的话，他既然这么看好京市的房子，他就跟着买。 “老头子，我觉得这套房子可以。” 张淑芬对这房子很满意，前面还有个小院子，可以种菜，能省不少钱。 见二老都满意，宋清风就带着他们去找房主办过户了。 钱早就让陆武汇过来了，宋清风陪着他们去取的。 房子顺利买下来，距离陆斌开学时间也近了，陆大力准备回去了。 在他们离开的前几天，宋清风特意带着他们逛了京市，买了不少东西，那钱不当钱的样子看得陆大力和张淑芬心疼得直抽抽。 张淑芬一个劲儿地说道：“清风，别买了，家里啥都有，大老远带回去还不方便。” 宋清风没听她的，难得来京市一趟，要是让老丈人空着手回去，那是打他的脸。 “娘，这都是二哥结婚用得上的东西，像这红布，咱们那儿就很难买。” 陆武十月份要结婚，他和陆瑶肯定是回不去了，只能送份厚礼。 “家里那些还不够啊，不用买了。” 这段时间宋清风和陆瑶陆续买了不少东西给陆武，甚至还有一张自行车票，看得张淑芬都咂舌。 要她说，就是没有其他东西，光是这一张自行车票就已经是非常重的礼了。 宋清风到底记得陆武不止陆瑶这一个妹妹，还有陆文和陆斌这俩兄弟呢，所以最后送出去的也只是一张自行车票和一套红色的被面，至于红布则是由陆斌买下，当做是他送给陆武的新婚贺礼。 张淑芬这次不跟他们一起回去。 陆斌要开学就意味着宋清风和陆瑶也要开学了，张淑芬担心洪金玉一个人搞不定俩孩子，决定再多待半个月，要不是她还有工作，她都想留在京市帮陆瑶照顾孩子算了。 宋清风一听，笑着道：“这还不简单，娘就留在酱鸭分厂工作呗，工资待遇不变。” 张淑芬连连摆手，“不成不成，糕点我现在已经做熟了，你让我去做酱鸭我可不会。要是咱们厂以后要在京市开个糕点的分厂，我倒是可以过来。” 张淑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仗着是宋清风的丈母娘就让宋清风给她走后门，让人觉得宋清风做事不公正。 宋清风还挺遗憾，他还真不想让张淑芬走，有她在，他和陆瑶都要轻松不少，尤其是碰到小孩子的问题，有个老人可以请教就不至于遇到问题就手忙脚乱。 陆大力和陆斌离开的前一天，高敏和高岩竟然一起过来了，带来了高家和杨家给陆家准备的临别礼物，都是一些京市的特产。 “回去可以分给亲朋尝尝。”高敏是这么说的，“也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咱们就不要推来推去了，过去那两年我们也没少吃你们寄过来的东西。” 张淑芬就痛快收下了。 依旧是宋清风送他们去火车站，这次陆瑶也跟着一起来了。 把人送到火车站，陆瑶依依不舍地看着陆大力，“爹，要不让小斌自己回去吧，您留下来多住一段日子，回头跟娘一起回去行不？” 陆瑶和父母的感情很深，这半年没见到爹娘，想得慌，好不容易爹娘来京市了，她觉得自己没陪他们多久，人就要走了。 陆大力摇摇头：“不行哦，地里还有活儿呢，不挣工分吃啥。” “年底村里有分红，还能没钱买粮吃啊？” 陆大力：“那咋一样。爹多干一天就能多分一些粮食，花钱买多贵啊。京市爹看过了，你和俩孩子爹也看过了，知道你们过得好，爹心里特别高兴，也该回去了。等过年的时候爹再过来。” 原本还在难过的陆瑶闻言，眼眸顿时一亮：“爹，你们过年还过来？” 陆大力：“不然咋整，你们也回不去，总不能让你俩在京市过年吧？我和你娘商量过了，我和你娘身子骨还行，今年我们来京市跟你们一起过年，到时候让老二带着媳妇一起来，你们也见见嫂子。” 陆瑶顿时眉开眼笑，也不难过了，高高兴兴地送陆大力他们上车，回去的路上嘴角还带笑呢。 “就这么开心？”宋清风笑着问道。 陆瑶诚实地点点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我爹娘，怪想他们的。” 她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从小父母疼爱，所以她对父母的依恋也深。 宋清风摸着下巴，那看来自己确实要想想办法劝丈母娘一家留在京市了，好歹让丈母娘和老丈人留下。 好在他们在京市买了房子，回头自己再多跟他们说说留在京市的好处，说不定还真能劝他们留下。 第375章 请人 九月，宋清风和陆瑶先后开学。 去报到的那天，陆瑶先给俩孩子喂了奶，等他们睡熟了这才悄悄去学校，生怕俩孩子看到她出门会哭闹。 宋清风报名比她迟几天，也担心俩孩子突然看不到妈妈会哭闹，所以就留在家里哪里也没去。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俩孩子醒来之后确实找了一阵妈妈，但没找到妈妈也没哭，哼哼唧唧地闹着要吃奶。 给他们喂了奶粉后，他俩就躺在炕上自顾自玩儿，嘴里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些啥。 张淑芬：“你看我就说没事吧，那天瑶瑶去送老头子，孩子醒了没看到妈妈都没哭，咱们家这俩孩子就不爱哭，好带得很。” 宋清风笑笑，不闹才好呢，这样以后陆瑶去上学了，洪金玉带孩子也轻松一些。 “对了，清风，你说找个人帮着一起带孩子，找到合适的人了吗？”张淑芬问道。 因为再过半个月她也要走了，到时候就剩下洪金玉一个人，宋清风担心她一个人搞不定俩孩子，就想着去附近请个人来帮忙带带孩子。 宋清风摇头：“还没呢，咱们搬来这里不久，跟周围的邻居都不熟悉，也不知道谁合适谁不合适。” 他是准备在周边请一个的，只要白天帮把手就行，晚上他和陆瑶都在家，不需要额外的人。 张淑芬：“你要是没想好，不如请马老师的儿媳翠芳，那闺女我见过，干活特别利索，家里的孩子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可齐整了。” 宋清风茫然：“马老师的儿媳是谁？” 他对周围的邻居是真不熟悉，更别提他们姓甚名谁了。 张淑芬：“就是咱们家右手边那户人家的隔壁那家，女主人姓马，比我小两岁，她和她丈夫都是在高中教书的，儿子在同一所学校做临时工，她儿媳是农村户口，找不到工作，俩孩子都上学了，就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倒不如让她来帮着看孩子，我跟她接触过，人不错，脾气很好。” 自从宋清风说要再请一个人来看孩子之后，张淑芬就在考虑这件事了。 别看张淑芬来的时间不长，但她会社交啊，才一个月的时间，她就把住在这条胡同里的人家里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了，比宋清风了解这些人的底细。 宋清风挑眉，一家子学校里的老师却娶了一个农村户口的儿媳妇，估计这儿媳妇是在他们被下放的时候娶的。 “娘，他们一家是平反回来的吧？” 张淑芬惊讶：“你咋知道的？金玉告诉你的？” 洪金玉摇头：“我啥也没说。” 她不善交际，跟周围的邻居也不太熟悉，不像张淑芬，跟谁都能聊上两句。 “我猜的。”宋清风笑着道。 见女儿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他拉过薄毯给她盖上，又看了一眼儿子，小家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打量，一点睡意都没有。 宋清风也不打扰他自娱自乐，只是在他睡着后给他调整了一下睡姿。 张淑芬说道：“确实是下放的时候娶的，马老师一家人不错，带着儿媳一起回来的，不像安山大队那个臭老九，一平反就自己跑了，婆娘孩子都不要了，个白眼儿狼。” 宋清风听了几句八卦，又把话题拉回了请人的事情上。 “既然娘觉得这个人合适，就让她来家里试试吧，不过马老师家愿意让儿媳出来干活吗？” 张淑芬还真不确定，“要不我现在去找翠芳说说？” 宋清风点点头，人选早点定下来也好，趁着丈母娘在家，可以让她把把关。 张淑芬很快就回来了，“翠芳说她愿意过来干活的，不过我没跟她说工钱的事，这个你和瑶瑶和她商量。” 李翠芳家确实有三个人赚工资，但她丈夫就是个临时工，工资不高，家里有两个孩子要养，公婆被下放的时候吃了一些苦头，尤其是公公，身体不好，时常要去医院开药，所以家里拮据得很，李翠芳早就想找工作了。 但现在工作难找，城市户口的都找不到工作，更别提李翠芳这农村户口的了。 现在听张淑芬说宋清风想找人帮忙在白天看看孩子，她哪里会有不愿意的。 陆瑶报完名就赶了回来，结果一听俩孩子不哭也不闹，一时间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 陆瑶和李翠芳打过几次交道，听到宋清风说要请李翠芳，就说道：“翠芳姐人不错，可以用她。” 见陆瑶也同意，宋清风和李翠芳很快就谈好了条件，每个月给她二十块钱，她早上八点过来，下午五点回去，包一餐午餐。 丈夫临时工的工资才十四块五毛，而她帮人带带孩子就有二十块钱，中午还包吃，李翠芳简直高兴坏了，第二天一早就来了宋清风家。 宋清风他们正在吃早饭。 见她过来了，张淑芬招呼道：“翠芳吃了没，没吃再吃点？” 李翠芳连连摆手，“不用，我吃过了，你们吃，我先去看看孩子。” 心里暗暗想着明天自己要迟一点过来，赶着饭点过来实在是失礼。 现在俩孩子晚上都是洪金玉在带，方便给他们喂夜奶，所以此时俩孩子在洪金玉房间里，由洪金玉陪着呢。 李翠芳过来替她，让她去吃早饭。 洪金玉笑着说道：“我吃过了。” 她看了李翠芳一眼，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但是干干净净，指甲也修剪过了，圆润齐整，不会伤到孩子。 心中暗暗点头。 她小声地跟李翠芳说着俩孩子的习惯，李翠芳听得格外认真。 “俩孩子都很好带，除了尿了、拉了、饿了会哼唧两句之外，很少哭闹。” 宋清风担心她一个人顾不过来是因为这俩孩子基本都是一起吃一起睡，这就导致他们吃饭的时间都差不多，她一个人没法同时喂俩孩子，这才需要找个人帮忙，不然哪个没及时吃上奶就会哭闹。 尤其是圆圆，才不过一个多月，就能看出一些性格了，要是不及时喂饱她，她能嚎得屋顶都给你掀翻，就是光打雷不下雨。 第376章 对象 宋清风是9月4号报的名。 刚一到校，就碰到了一直等着他的顾松林。 “哎，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顾松林神秘兮兮地说道。 宋清风挑眉，“什么事？” “上学期咱们学校不是有四个人被查出来高考成绩作假么，其中有个冒名顶替的，被顶替的人不知道自己被顶替了，所以上面允许她继续参加高考，今年她又考到咱们学校来了。” 宋清风惊讶，“这事儿你都知道？” “嗐，我这不是来得早么，也没事情干，就跟来得早的同学联络一下感情，聊着聊着这不就知道了。” 宋清风无语，他怎么给忘了，眼前这位也是个社交达人，跟谁都能称兄道弟，打听消息有一手。 “你不去新闻专业真的可惜了。”宋清风再次感慨。 顾松林得意地说道：“我也这么觉得，可惜我当初报志愿的时候对学校的专业不熟悉，不然我肯定去报新闻专业了。不过那样就不能认识你和舒兰了，所以我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 “舒兰？叫得这么亲近？”宋清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顾松林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眼神闪烁，“那什么，都是朋友嘛，叫得亲近一点怎么了，我不也叫你清风嘛。” “只是朋友？” “不然呢？” 宋清风摊手，“哦，那这就好办了。上次你和金舒兰去我家吃饭，我丈母娘还跟我打听金舒兰是不是单身，想给她介绍对象来着，既然她没对象，那我回去就跟我丈母娘说，让她尽管介绍。” 顾松林一听，顿时就急了，“不行，不能给她介绍对象！” “怎么不能了，她年纪也不小了，上次还说她妈催她找对象呢。” “哎呀，你丈母娘不是这里的人吧，金舒兰家里肯定不愿意她远嫁的。” 宋清风笑眯眯，“这不是问题，我丈母娘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认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不少优秀的男青年，肯定能给金舒兰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实在不行还有我小姨呢，她认识的人更多，更优秀，只要金舒兰愿意。” “她不愿意！” 宋清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金舒兰不愿意？你又没问过她。” “反正我就是知道，她肯定不愿意，你别操心她了。” 宋清风：“好歹也是朋友，正好我有这方面的人脉，该帮还是要帮的。你这么在意金舒兰，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顾松林面红耳赤，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那个……这个……” “什么那个这个的，顾松林，跟我处对象让你很难启齿吗？”金舒兰冒火的嗓音在顾松林背后响起。 顾松林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说道：“怎么可能，我心里可高兴了。” 说着，讨好地看向金舒兰，“我就是不好意思承认，咳咳，害羞。” 金舒兰冷哼一声，没看他，而是看着一脸看好戏的宋清风，“甭试探这个傻子了，就是你猜测的那样，我和他在一起了，我们正在谈对象。” 说着，还主动握住了顾松林的手，把顾松林美得只会嘿嘿傻笑了。 宋清风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上学期他就看出点苗头了，只是这俩人似乎都没意识到自己对对方有意思，他也就没点破，没想到才一个暑假，这俩人竟然就在一起了。 宋清风没那么八卦，自然也没追问俩人是怎么在一起的，但顾松林是个喜欢炫耀的，自己主动坦白了。 “我不是提前来京市了么，在招待所待得无聊了就四处闲逛，哪想到大夏天的竟然会着凉发烧，金舒兰知道我生病了就来照顾了我两天，然后我俩就好上了。” 本来顾松林就对金舒兰有朦胧的好感，被她这么一照顾，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病一好就找个机会表白了。 正好金舒兰也对他有意，两人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行啊，好事一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我给你们准备一份厚礼。” 顾松林不好意思地笑笑，“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准备年底就结婚了，国庆的时候我爸妈会过来跟舒兰的爸妈见个面、吃个饭，谈谈结婚的事儿。” 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家里人都着急，要不是顾虑到他们现在还是学生，平时要上课，怕是过俩月就准备办婚礼了。 宋清风和俩人关系都不错，他们两个要结婚，他肯定要准备礼物，不过现在还早，等年底的时候再准备也不迟。 “话说回来，你们知道重新考上了咱们学校的那个女生叫什么不？”顾松林神秘兮兮地说道。 宋清风摇头，他上哪儿知道去。 金舒兰白了他一眼，“瞎显摆啥呀，还不都是我告诉你的。清风，你别理他，那个女生叫夏秋桂，现在跟我住一个宿舍。” 原本夏秋桂应该跟今年的新生一个宿舍，但新生宿舍满员了，正好金舒兰她们宿舍多一个床位，夏秋桂就搬了进来。 “你们是没见过她的样子，瘦瘦小小的，浑身都没几两肉，看着跟从难民营里出来的似的，都十六岁了，看上去跟十三四岁的一样，她家里人太造孽了。” 宋清风挑眉：“才十六岁？” 这年纪够小的。 顾松林：“那是因为她聪明，她念完初中就参加高考了，结果通知书被她父母卖了，还把她卖给了一个老男人换彩礼，她就跑了出来，可那些人不肯放过她，追着她要把她抓回去，眼见着跑不了，她就跳了河，幸亏遇到了调查组的人把她救了，不然她就死了。” 金舒兰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顾松林挠挠头：“这不早上听你说了她和你一个宿舍，我就去找人打听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诚恳建议：“要不你还是问问学校能不能把你转到新闻专业去吧，你留在经济系太屈才了。” 宋清风本以为他和夏秋桂没交集，没想到当天中午他就见到了这个人。 金舒兰揽着夏秋桂的肩膀，“清风，我看秋桂一个人在宿舍，就拉着她一起过来了，你不介意多个人吧？” 宋清风看清夏秋桂的脸，瞳孔微缩，竟然是她！ 第377章 夏秋桂 宋清风是认识夏秋桂的，只是他认识她时，她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徐明月，当时的徐明月已年近四十，是一家五百强企业的掌舵人。 在他上辈子，徐明月是个非常具有传奇经历的人物，据说她的第一任丈夫是个赌鬼，还是个家暴男，动不动就动手打她。 她在一次反抗过程中失手杀了丈夫，坐了几年牢，出狱后，她的前婆家还找到她工作的地方纠缠她，她忍无可忍，举报了她的前婆家，把婆家的顶梁柱都送进去吃了牢饭，自己则是南下打工。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与人合伙做生意，创办了一家家电工厂，生意越做越大，最后把那家工厂做成了五百强企业，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宋清风是在工作中认识她的，不过两人不算很熟，只是听人说起过她年轻时候的事情，知道她早年吃了不少苦。 认识她时，她左眼视力几乎为零，据说就是被她第一任丈夫给打的。 宋清风没想到这辈子会在这里遇到徐明月，一时间神情复杂。 此时的夏秋桂还不是后世杀伐果断的徐明月，更没有经历那些不堪的事。 而按照命运的轨迹，上辈子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大学被顶替的事，她被逼着跳河之后被人救了起来，就是她第一任丈夫的家人。 那家人看她小姑娘孤身一人，就动了心思，让家里那个娶不上媳妇儿的赌鬼儿子强娶了她，又怕夏秋桂性子太烈闹出人命，于是答应给她找一份工作。 夏秋桂不愿意回到吸血鬼一般的娘家，又想着现在好歹有份工作能养活自己，就同意跟那个赌鬼凑合过日子。 她在工作上表现出色，很快就从一个车间工人转为了技术工。 可她的出色表现却招来了丈夫的打骂，甚至连孩子都被打流产了。 夏秋桂报过公安，可她婆家在当地有些能量，报公安根本没用，公安来了，她那赌鬼丈夫就下跪认错，态度良好，公安一走，就故态复萌，甚至变本加厉。 在第二个孩子也被打流产之后，夏秋桂奋而反抗，反杀了赌鬼丈夫，坐了牢。 出狱后被婆家纠缠的夏秋桂把死鬼丈夫的大哥二哥举报了，送他们吃了牢饭，自己则是改名换姓去了南方打工。 上辈子的夏秋桂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第一次参加高考时考上了京大，是父母拦截了她的录取通知书，还把通知书给卖了。 这辈子因为宋清风的重生扇动了蝴蝶的翅膀，让学校很早就发现了高考成绩作假的事情，提前暴雷，甚至阴差阳错地救了跳河的夏秋桂，没让她顺着水流飘走，飘到赌鬼家乡那块地儿。 甚至还有第二次高考的机会，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京大。 察觉到宋清风异样的目光，夏秋桂不自在地往金舒兰身边靠了靠，低着头，也不跟人对视。 金舒兰笑眯眯地说道：“秋桂是物理系的，她物理可厉害了，在前天的摸底考试中拿了满分呢。” 因为上学期的教训，今年的京大新生报名第二天就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连事先通知都没有，把人叫到教室之后直接开考，当天考完当天出成绩。 或许是上学期各大高校雷厉风行的举措和惩罚措施，今年京大的摸底考试并没有查出明显的不对来。 宋清风察觉到夏秋桂的不自在，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率先朝食堂走去。 金舒兰和夏秋桂走在最后，小声说道：“你别怕，他们一个是我对象，一个是我朋友，都是不错的人。” 夏秋桂依旧低着头，看上去有些瑟缩，听到金舒兰的话轻轻摇头，小声道：“我、我没怕。” 她就是不习惯跟人相处，尤其是陌生的异性。 到了食堂。 几人打好了饭，宋清风注意到夏秋桂只打了一个素菜，主食是一个杂粮馒头，外加一碗免费的汤。 金舒兰见状，把自己饭盒里的红烧肉给她夹了两三块，“正好我肉打多了，吃不完，你帮我吃一点。” 夏秋桂眼神惶恐，推拒着不肯要。 金舒兰按住她的手，“你就帮我这个忙吧，他俩都不喜欢吃红烧肉，你要是不帮我，这些肉就浪费了。” 红烧肉忠实爱好者顾松林听到这话，又看看自己饭盒里满满的红烧肉，一时间左右为难，他是该承认还是该否认？ 不等他想明白，宋清风就说道：“对，我们都不太喜欢吃红烧肉，金舒兰胃口有限，吃不了那么多，你就帮她这个忙吧。” 夏秋桂哪里不知道这只是他们随便找的借口，就是想给她吃肉，毕竟这年头哪里有人不喜欢吃红烧肉的，她长这么大都没尝过红烧肉的滋味呢。 家里但凡做了肉，都是男丁的，女孩子是不能吃的，别说肉了，就是肉汤都轮不到她们。 “谢谢舒兰姐。”夏秋桂小声道谢。 金舒兰怜惜地看了她一眼，这皮包骨头跟难民似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夏秋桂小小地咬了一口红烧肉，那虔诚的模样看得其他几人倍感心酸，这还是个孩子呢。 就连宋清风都有些动容，尤其是想到上辈子自己遇到的那个徐明月。 他实在是难以将徐明月和眼前的夏秋桂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那张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脸，和相似的经历，他都不敢把两者联系起来。 徐明月是一把历尽磨难后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杀伐果断；而眼前的夏秋桂则是一个饱受欺凌的小可怜，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两人实在没有相似之处。 顾松林是个闲不住的，饭吃了一半，自认跟人家姑娘混熟了，开口问道：“你这几个月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他知道夏秋桂被调查组的人救了，但那之后呢？她应该不会回她父母家吧？ 夏秋桂小声说道：“有个好心人接我来了京市，给我安排了住的地方，让我安心准备今年的高考。” 那位好心人不止是给她安排了住的地方，还给她留了一笔钱。但夏秋桂没动那笔钱，她找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一边打工一边复习，成功考上了京大。 那笔钱她一直留着，想着万一哪天遇到那位好心人，可以把钱还给他，跟他说一声谢谢。 毕竟没有那个好心人，身无分文的她别说参加第二次高考，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大的可能是被她父母找回去，随便卖给哪个老男人换彩礼。 可以说是那个好心人给了她新生。 第378章 工作 现在读大学不用学费，国家还会发补助，但那些补助也仅够吃饱饭，想要吃好是不可能的，夏秋桂没有家人可以依靠，年纪还小，没有工作自然也没收入来源，所以拿到补助之后她只能想办法省点钱，贵的菜自然不敢点。 就现在的一个素菜和杂粮馒头对她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毕竟以前在家，连杂粮馒头她都吃不上，野菜糊糊就是她的日常主食了。 夏秋桂一口素菜一口馒头，然后再小小地咬一口红烧肉，明明是再普通的一顿饭菜，硬生生让她吃出了满汉全席的幸福感。 一顿饭吃完，她饭盒里的三块红烧肉都还剩下两块半。 宋清风眼眸微转，问道：“你现在还在做临时工吗？” 夏秋桂呆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宋清风是在问她，轻轻摇头，“没有，之前的工作是街道大妈看我可怜才给我的，现在我考上了大学，那份工作自然要给更需要的人。” 也就是说她现在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国家补助了。 宋清风想了想，说道：“我们食品厂在张家村有个分厂，现在缺人手，你愿意周日的时候过去做临时工吗？” 他把分厂的地址说了，“就是离这边有点远，你周日回学校的时间会比较晚，考虑到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我可以让人给你在那边安排一个床位，你可以周一一早赶回学校上课。” 见夏秋桂没有反应，以为她是不愿意，宋清风就没再提，确实，这份工作不是那么适合她，毕竟分厂距离学校真的有点远，中间要换两辆车，坐两个多小时才能到。 过了好一会儿，夏秋桂才问道：“我、我可以去吗？” 宋清风这才意识到她刚才是没反应过来，“当然，不过你只有周日过去，还是临时工，工资不会太高，可能一个月也就十块钱甚至只有七八块钱。” 别说是七八块钱，就是五块钱她也愿意。 “我，我想去。”夏秋桂急切地说道。 至于远、不安全，这些她都不在意，在生存面前，这些都是小问题。 “那行，回头我带你过去。” 夏秋桂神情忐忑：“你直接带我过去没关系吗？” 金舒兰噗嗤一声笑了，“他是那家食品厂的厂长，安排个临时工的权力还是有的，他既然开口了就肯定没问题，你放心去吧，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过去。” 听到金舒兰愿意陪她一起去，夏秋桂松了口气，毕竟她跟宋清风是真的很不熟，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而且她总觉得宋清风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没有恶意，就是很奇怪，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要不是金舒兰说这人是好人，她都想跑了。 倒是金舒兰，从她搬进宿舍之后，就处处照顾她，才短短几天，夏秋桂就对金舒兰充满了信任和感激。 知道夏秋桂跟他们相处不自在，所以吃过饭后，宋清风和顾松林就先走了。 办完报名的事情，宋清风准备回家，在校门口遇到了一直等着他的金舒兰。 金舒兰递给宋清风一包糕点，“我妈自己做的，你拿回家给家里人尝尝，当是我给你的赔礼。” 宋清风挑眉，似笑非笑，“好端端的你跟我赔什么礼？” 金舒兰摸摸鼻子，神情讪讪，“我不信你没看出来我是故意带着秋桂来见你的。” 金舒兰知道夏秋桂没有经济来源，靠着那点补助想在京市生活下去就不可能吃得好，可她才十六岁，明显营养不良，要是继续吃不好，她都担心夏秋桂撑不过四年的大学生活。 直接给钱肯定是不行的，夏秋桂不会接受，倒是可以在平时给点吃的喝的，但看上去像是施舍，一次两次还行，时间久了，夏秋桂肯定也不愿意接受。 所以思来想去，金舒兰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夏秋桂找一份工作，让她能养活自己。 可她没这方面的人脉，唯一有可能办成这件事的人就是宋清风，正好他们食品厂有家分厂在京市，所以她就把人带来了。 就是想让宋清风看在夏秋桂确实可怜的份上帮帮她。 宋清风：“其实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金舒兰：“我不是想着好歹让你见一见人么，我知道你那厂子就算是临时工都要考核，我怕让你为难。” 所以先让宋清风见见人，要是宋清风主动开口，那是皆大欢喜，不然如果是她提出来，宋清风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答应还是拒绝？ “又不是正式工，没那么严格，不过分厂确实太远了一些。” “远不怕，能有份收入就行，起码能养活自己。” 其实最合适的是让夏秋桂去东门大街的铺面里做临时工，但因为目前食品厂酱鸭分厂的产品种类太少，无法开设直营店，所以宋清风就把东门大街的五间铺面全租出去了，等以后机会合适了就收回来开直营店。 至于郊区那块地则是至今空置着，宋清风是准备等明年政策正式出台之后，再考虑动工的。 宋清风拿上糕点回家，刚踏进院门就听到了圆圆的哭嚎声，他迅速将自行车扔在了院子里，朝着屋内跑去。 “怎么了怎么了，圆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看到他回来，张淑芬松口气，连忙把哭嚎不止的小丫头塞进他怀里。 结果刚刚还哭嚎不止的小丫头到了他怀里之后一秒收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就是睫毛湿漉漉的，脸颊、鼻头也哭红了，看着有些可怜。 张淑芬无语：“这小丫头醒了没见到你就四处找你，找不到你就哭，瑶瑶好不容易哄得她不哭了，下午睡醒之后没见到你又开始哭上了。” 前两天陆瑶去报名的时候，小丫头都没这么依恋妈妈，妈妈离开一天了，她也只是在肚子饿的时候找了一会儿，找不到就算了，谁知道轮到宋清风了，哭得嗓子都差点哑了。 宋清风听得心头一片柔软，轻轻贴了贴小丫头的脸颊，温柔地道：“圆圆不哭了，爸爸回来了。” 小丫头一把抓住了他的耳朵，咧开嘴露出了粉嫩的牙床。 第379章 黏人的小丫头 小丫头抓住了耳朵还不算，还往外扯了扯。 宋清风轻嘶了一声，脸色都变了，想伸手拉开小丫头的手吧，又怕弄疼了她，只能皱着眉求助张淑芬。 张淑芬一边把小丫头的手掰开，一边说道：“小孩子的力气能有多大，至于这么疼吗？” 耳朵得到了自由，宋清风连忙直起身子，生怕小丫头又抓着他的耳朵不放。 “娘，圆圆的力气是真不小。” 宋清风揉揉被扯痛的耳朵，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丫头。 小丫头不笑了，拧着眉头一会儿看看自己空空的小手，一会儿看看宋清风，似乎对没有了耳朵感到不满。 张淑芬不相信，这孩子自己又不是没带过，这么小的孩子能有多少力气，只觉得是宋清风夸张。 “这丫头黏你黏得紧，这可不是好事儿。”张淑芬发愁。 明天开始宋清风就要上课了，要是小丫头每天见不到宋清风就要来这么一出，那可咋办哟。 宋清风不以为意，“估计也就今天，之前我去厂里不在家的时候，圆圆不也好好的么。” 张淑芬一想也是。 晚上临睡前，宋清风还跟陆瑶说小丫头力气大的事情。 陆瑶：“你也发现了？” 宋清风挑眉，“怎么，你早知道了？” 陆瑶摇头，“也不是，就这两天，圆圆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毛病，吃奶的时候手里总喜欢抓着点什么东西，今天上午就抓着我的头发不放，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娘还非说是我娇气了。” 宋清风想起女儿抓着自己耳朵时那力道，觉得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小丫头就是力气大，起码比一般的婴儿大一些。 夫妻俩就小女儿力气大的问题讨论了一会儿，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力气大一点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夜好眠，第二天宋清风难得睡过了头，匆匆起床后连早饭都没吃就往学校赶。 上了一天课，放学回家刚踏进家门就听到了小丫头的哭声。 跟昨天一样，小丫头一到他怀里就不哭了，乖得不得了，连续好几天都如此，闹得全家人都忧心忡忡的。 宋清风看着怀里的小丫头，迟疑着说道：“要不我请几天假在家里陪着她吧？” 话音刚落就被张淑芬否决了。 “那咋行，她一哭你就不去上学，这大学还念不念了？肯定是你之前带孩子带多了，她对你更加依赖才会这样，这几天你尽量不要带她，过几天就好了。” “可是都四天了，她还哭呢。” 宋清风心疼，嗓子都哭哑了，再哭下去嗓子哭坏了咋整。 张淑芬：“再试几天，我还就不信了，掰不过来她这毛病。” 宋清风没丈母娘心狠，但也知道丈母娘是对的，确实要掰正孩子这毛病，不然他以后都没法出门了。 只是晚上躺在床上还是唉声叹气的，一边为女儿更黏他感到高兴，一边为女儿见不到他就哭感到发愁。 倒是陆瑶，酸溜溜地说道：“我也没少带啊，咋就不黏我呢？” 明明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平时也没少伺候她吃饭拉屎，怎么就不黏她呢？ “小孩一般不都是黏妈妈的吗？”陆瑶十分吃味。 宋清风笑着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两口，“怎么连我的醋都吃啊，圆圆这是心疼你呢。” “这怎么就是心疼我了？” “她黏着我，你就能轻松一些，这还不是心疼你啊？” 陆瑶好笑，“你就知道哄我，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变甜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咱们的团团和圆圆可是两个从在妈妈肚子里就知道心疼妈妈的小天使。” 这倒是真的，陆瑶从怀孕到生产，几乎没受什么罪，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孕反是没有的，生孩子也特别顺利。 结果圆圆小天使是个小犟种，连续十天只要醒来没有见到宋清风就嚎啕大哭，怎么哄都没用。 张淑芬都被磨得没脾气了，正想着要不让宋清风抱着小孩去上课得了，小孩儿自己又不哭了，只是在每天傍晚看到宋清风的时候会掉几颗金豆豆。 张淑芬哭笑不得，“你就是故意折腾我呢吧。” 小丫头乖乖地躺在宋清风的怀里，无意识地咧嘴笑，露出粉嫩的牙床。 张淑芬轻轻刮刮她的小脸，语气宠溺，“你啊，也就现在能折腾折腾我，过几天就折腾不到我啰。” 这话让宋清风的笑容一垮——他丈母娘要回去了。 原本张淑芬早就该回去了，但因为小丫头这毛病，她又多留了几天，也就这几天小丫头情绪稳定了，醒来见不到宋清风也不哭了，才准备动身回去——国庆陆武要结婚，她必须赶回去操持婚事。 宋清风和陆瑶给张淑芬买了不少东西带回去，看得张淑芬都发愁，“这么多东西我咋带回去啊？” 宋清风：“我托人给您买了卧铺票，上车的时候我送您上去，到站了小斌或是二哥会过来接人，拿得了。而且这些也不光是我和瑶瑶准备的，还有一部分是我外婆和小姨准备的，您总不能不收吧？” “你外婆和小姨就是太客气了，我啥也不缺。” 宋清风微微一笑，“都是他们的心意，您就安心收下，您不收他们才会不高兴呢。等快过年的时候，您和爹早点过来，回头我把外婆也接来，咱们今年过个热闹的年。” 张淑芬笑容满面，“那感情好。” 再怎么不舍，张淑芬也要走了。 宋清风和陆瑶特意请了半天假去火车站送人。 原本宋清风是想带着俩孩子一起去送人的，被张淑芬拒绝了。 “小孩子容易生病，火车站又那么多人，不要折腾他们。” 一直到把人送上车，看着火车开走，宋清风才带着依依不舍的陆瑶回家。 “别难过，过几个月爹娘就来了，正好那时候爹娘的房子也该修好了，回头我们想个办法让爹娘留在京市，以后见面就方便了。” 陆瑶眼眸微亮，“真能行？” “爹娘既然在这里买了房子，肯定是想过搬来住的，不然那房子不是白买了么？” 陆瑶一想也对，离别的愁绪顿时就飞走了，想着等房子修好后给爹娘添置点什么家具，整个人神采奕奕的。 宋清风微微一笑，哪怕是为了陆瑶开心，他也会想办法劝岳父岳母留下来。 第380章 初雪 张淑芬的离开让这对新手父母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但好在洪金玉和李翠芳给力，俩孩子也好带，生活在忙乱了三五天后渐渐进入了正轨。 宋清风也终于腾出手来帮岳父岳母修缮房子。 陆大力和张淑芬为了买京市这个小院子几乎掏空了家底，但这院子结构被破坏得比较严重，想要原样修复几乎不太可能，他们就想着简单修一修，能住人就行了，于是就把钥匙和剩下的钱都交给了宋清风，让他空闲的时候去看一眼。 宋清风想着这几年岳父岳母对他的帮衬，找了当初帮陈虎修缮房子的老工匠来修缮房子。 “不能原样恢复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要住得舒服。”宋清风对老工匠提着要求。 当然，想要修缮得好，光是陆大力给的那些钱肯定不够，宋清风自己还拿了一部分，就当是感谢岳父岳母这几年对他的关照了。 尤其是岳母张淑芬，他们俩忙的时候，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张淑芬张罗的，这次陆瑶坐月子，她更是丢下工作千里迢迢赶来帮陆瑶坐月子、带孩子。 陆瑶知道后十分感动，她知道宋清风都是为了她。 等房子修缮完，时间也进入了十一月中旬。 这天早上刚一开房门，陆瑶就被眼前的景色镇住了——只见满院银装素裹，仿佛一夜间就进入了另一个银白色的世界。 “下雪了！”陆瑶惊喜。 江东省也下雪，不过下的基本都是湿雪，而且也不大，她长这么大，印象里最厚的积雪也不过就是五厘米左右，那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大雪了。 哪里像京市，只是一个晚上，院子里屋顶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目测起码有十厘米。 陆瑶伸手抓了一把，干干的，与南方的雪触感完全不同。 “好歹多穿件外套。” 宋清风一边无奈地说着，一边拿着一件厚外套走出来，给陆瑶披上。 陆瑶眼眸亮晶晶的，“清风哥，你看，下雪了，好大的雪。” 她第一次对“鹅毛大雪”有了具体的概念。 宋清风看着她犹如孩童般清澈明亮的双眸，宠溺一笑，“就这么喜欢下雪？前几天不还念叨着太冷吗？” 陆瑶俯身又抓了一把雪，“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雪，跟老家那边的一点都不一样。” 京市地处北方，入冬早，早在十月下旬就开始穿起棉衣，陆瑶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完全受不了凛冽的寒冬，每每出门都要裹得跟只北极熊似的，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时常被冻得瑟瑟发抖。 冬天出门上学成了对她而言最痛苦的事情，所以在入冬以后，陆瑶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今天周日不用上课，她原本是准备窝在炕上看书的，但耐不住人有三急，只能逼着自己起来解决生理需求，却没想到一开门就迎来了大自然给予的这么大的惊喜。 “清风哥，等会儿我们去堆雪人吧？”陆瑶兴致勃勃地说道。 宋清风失笑：“不怕冷了？” 陆瑶摇头，眼里全是兴奋。 她难得想做一件事，宋清风自然不可能扫兴，两人洗漱完，吃过早饭就穿戴整齐，去院子里堆雪人。 洪金玉坐在温暖的屋里陪着两个孩子，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忙活的小两口，笑着对俩孩子说道：“你们爸爸妈妈好幼稚，这么大的人了还玩儿小孩子的游戏，你们说对不对？” 俩孩子已经四个月多了，早已会翻身，此时兄妹两个正躺在炕上翻身玩儿呢，对洪金玉的话是充耳不闻。 李翠芳坐在炕边看着，免得他们一个不小心翻到炕下去了。 她往窗户外看了一眼，笑着道：“他们两个的感情是真好。” 洪金玉含笑点头，“确实很好。” 眼底不乏羡慕，手上却不停——她在打毛衣。 这毛线是前几天宋清风拿回来的，说是内蒙那边过来的羊绒线，摸起来十分柔软，非常适合小孩子，所以这几天洪金玉有空就在给两个孩子织毛衣。 俩孩子在炕上翻身，嘴里时不时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懂的话，而窗外俩孩子的父母也忙得不亦乐乎。 宋清风拿了铁锹帮着堆雪人，陆瑶则负责塑形，两人忙活了半上午堆出了四个雪人——两个大的，两个小的，正是他们一家四口。 陆瑶还进屋拿了两顶帽子给两个大雪人戴上。 “要是有相机就好了，可以把雪人拍下来，这样等俩孩子大一些了，就可以给他们看照片，告诉他们这是咱们一家四口第一次的雪人合影。”陆瑶遗憾地说道。 她手巧，堆出来的雪人非常可爱，一看就让人心生欢喜。 宋清风若有所思，相机吗？ 倒也不是不能弄一个。 他揽着陆瑶的肩膀，笑着说道：“没关系，等过两年他俩大了，我们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堆雪人，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一起跟雪人合影。” 陆瑶眼睛一亮，对，这个比单纯的雪人照合适多了。 “好，就这么办。” 她的鼻子被冻得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充满了欢愉，宋清风心神微动，不由自主地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陆瑶慌张地往屋里看了看，羞恼地道：“表姐她们还在呢。” 宋清风浑不在意，“没事，她们看不到的。” 陆瑶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悄悄往屋内看了一眼，只看到两个背对着他们的背影，松口气，没看到就好，不然怪难为情的。 原本宋清风是准备今天去一趟分厂的，既然下雪了，他索性也不出门了，进厨房看看家里有的菜品，看到案板上放着一条陈虎昨天送来的羊腿，当即决定中午吃羊肉锅子。 他把羊腿扔在雪地里，准备冻上一会儿再拿进来切片。 然后就拉着陆瑶进屋了。 “赶紧进去，不然冻坏了你又要遭罪。” 俩孩子已经认识人了，看到父母，嘴里顿时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宋清风等了一会儿，等到身上暖和了才上前抱孩子。 圆圆到了父亲怀里，顿时眉开眼笑，伸手就想去抓宋清风的耳朵。 宋清风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失笑摇头：“小祖宗，你可别抓了，上次被你抓了一把，我耳朵疼了三四天，你可怜可怜你的老父亲吧。” 宋清风在经历了好几次被女儿抓耳朵之后，用自己的惨痛经历得出一个结论：他家姑娘是个怪力小丫头，力气大得很。 第381章 闲话家常 一开始宋清风还在沾沾自喜，觉得小丫头更亲他，因为每次他回家，小丫头就啊啊啊啊地叫着让他抱，而且一到他怀里就十分乖巧，会咧着小嘴笑，可可爱爱的，看得人心都软了。 可是没多久宋清风就发现了，与其说小丫头是喜欢他，倒不如说小丫头是喜欢他的耳朵，每次到了他怀里就盯着他的耳朵看。 要是能抓着他耳朵，小丫头就笑得格外开心。 他倒是不介意让女儿捏一捏耳朵，但架不住她力气大啊。 宋清风说小丫头力气大是有依据的，一开始，他以为自家丫头力气只是比普通小孩大一点点，没成想，随着时间的增长，小丫头的力气也在变大。 就在半个月前，小丫头生生抓坏了自己的衣服。 因为京市入冬早，宋清风担心孩子会被冻着，所以就给孩子多穿了两件衣服，但这个年龄的小孩正是喜欢动的时候，衣服穿得多了，不方便他们活动，于是一个个小眉头皱得跟小老头似的，老大不高兴了。 团团倒还好，只是皱着眉头哼唧了几声，发现抗议无效后，他就偃旗息鼓了，瞪着乌溜的大眼睛咿咿呀呀地自说自话、自娱自乐。 圆圆先是哭嚎了两声，见没人理她，她就不哭了。 宋清风还以为小丫头消停了呢，结果就听到刺啦一声，他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小丫头把外套给撕坏了。 一开始，宋清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圆圆身上崭新的外套确实被撕坏了，扣子都崩坏了两颗。 他怀疑是自己买到了劣质的衣服，还想着改天要去找售货员理论，皱着眉头给女儿换了一件衣服，将破衣服扔在一边前，鬼使神差地拉扯了一下，结果衣服好好的。 宋清风不信邪，用力撕扯了一下，这次倒是把衣服给撕坏了，可问题是，他刚才用了起码有五成力气，而他是个成年男人，可小丫头才多大，才不到五个月。 神情恍惚的宋清风把小丫头抱在怀里左看右看，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软萌的小丫头有那么大的力气。 结果一个不留神，他的耳朵就到了小丫头手里。 小丫头像是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笑呵呵地往外拉扯，疼得宋清风龇牙咧嘴。 幸好陆瑶及时赶来解救了他的耳朵，不然他的耳朵怕是要遭殃，但即便如此，他的耳朵也疼了好几天。 为此，陆瑶第一次抓着小丫头的手狠狠打了几下，板着脸说了她两句。 小丫头哇哇大哭，哭得宋清风都心疼了，想护着吧，两人又有言在先——一方在管教孩子的时候，另一方不准插手。 宋清风也知道女儿这喜欢揪耳朵的习惯不好，尤其是她的力气还那么大，所以即便再心疼，他也没吱声——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到底懂不懂陆瑶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陆瑶不在意，一次不懂就教两次、三次，次数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于是每次圆圆想揪宋清风的耳朵，陆瑶就会打她的手，板着脸说她两句。 小孩子或许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但一定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绪，几次之后，圆圆就学乖了，渐渐地就不再揪宋清风的耳朵。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毛病又犯了。 宋清风握住女儿的小肉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宠溺地道：“你要是再揪爸爸的耳朵又要被妈妈打手手了，所以，咱们不揪了好不好？咱们来玩儿布老虎。” 说着，拿了一个布老虎塞进女儿的手里。 这布老虎是邱老太做的，做得活灵活现，而且颜色十分亮眼，兄妹俩一人一个，是兄妹俩最喜欢的玩具。 有了新玩具，圆圆的注意力就从爸爸的耳朵上转移了，抓着布老虎咿咿呀呀地自言自语。 宋清风松口气，小丫头可爱是可爱，就这爱揪耳朵的毛病实在是让他吃不消。 “让你抱她，我都说了让我来抱，你非不听。”陆瑶幸灾乐祸。 别看小丫头才几个月，却非常会看脸色，到了陆瑶怀里就乖乖的，别说是揪耳朵了，就是揪头发都不敢——嗯，以前是敢揪头发的，被陆瑶教训了几次之后就不敢了。 宋清风笑眯眯：“她黏我。” 陆瑶看着躺在他怀里玩着布老虎的女儿，有些发愁，“圆圆力气这么大，以后可咋办哦。” 万一以后上了学把别人家的小孩打了咋办？ 宋清风不以为意，“等她再大一点，教她怎么控制力气就好了。力气大总比力气小好。” 一想到女儿长大上学后，因为力气小而被同学欺负，他宁可女儿力气大一点。他宁愿女儿打人，也不愿意做被打的那个。 上辈子他看过很多关于校园霸凌的新闻，甚至身边有朋友的小孩就经历过校园霸凌，那伤痕看得他都触目惊心。 明明都是天真无邪的孩子，却偏偏有人做恶魔，仗着自己未成年，法律无法制裁他而肆意欺凌他人。 “你就不怕以后她仗着自己力气大欺负别人啊？”陆瑶没好气。 宋清风神色笃定：“我们的孩子肯定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一般会霸凌别人的孩子要么是家里过于宠溺，把人宠得无法无天，甚至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要么就是家里人工作忙，疏于对孩子的管教，让孩子长歪了。 他和陆瑶肯定不会过度宠溺孩子，更不可能放着孩子不管，所以他们的孩子或许无法成为完美的人，但也不可能成为无法无天的人。 …… 中午，宋清风亲自下厨做了一个锅底，家里菜不少，洪金玉洗了一部分出来，餐桌上就摆满了。 俩孩子已经吃饱喝足，此时正躺在一旁的摇篮里呼呼大睡。 几人坐下来准备吃锅子，就听到了院门被拍响的声音。 李翠芳起身去开门，原来是高敏来了。 高敏走进来时还拿着一个大大的包裹。 看到羊肉锅子，高敏的眼睛顿时一亮：“嚯，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洪金玉起身去帮她拿碗筷。 高敏不客气地坐下来，捞了一筷子羊肉，“唔，就是这个味儿，好吃。” 宋清风给她捞了小半碗羊肉，看了一眼被她随意扔在椅子上的包裹，“小姨，你拿的什么？” 高敏笑眯眯，卖了一个关子，“好东西，等我吃饱了再说。” 第382章 羽绒服 吃饱喝足，高敏这才拆开带来的包裹。 “这是我托人从沪市买来的，试试看。” 高敏说着从包裹里拎出一件黑色衣服递给宋清风。 宋清风接过，“棉衣？我早就买好了棉衣，家里不缺。” 衣服一入手，宋清风就察觉不对，“这是羽绒服？” 高敏正在找给陆瑶的，闻言，顿时惊讶地看着宋清风：“你竟然知道羽绒服？这是沪市那边流行起来的，据说特别保暖，穿着这么一件在雪地里走都不觉得冷。” “喏，瑶瑶，这件是给你的，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高敏给陆瑶的是一件藕粉色的羽绒服。 陆瑶看到这颜色，眼睛顿时一亮，这年头这么鲜艳的颜色可少见得很。 陆瑶脱了外套换上这件藕粉色的羽绒服，“小姨，很合适。” 高敏满意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你适合这么嫩的颜色，果然。” 陆瑶年轻，皮肤又白，穿上藕粉色后就更嫩了，看上去特别显小，说她今年刚成年都有人信。 宋清风没换，拿着衣服里里外外地打量，“小姨，你刚才说这是从沪市过来的？是沪市本地生产的还是从外地运到沪市卖的？” 高敏啊了一声，一脸茫然：“不知道啊，我之前去沪市出差，听那边医院的同事提起过这种衣服，说是特别保暖，比棉衣还暖和，就托人给弄了一些回来。” 可不是一些么，老大一个包裹，估计起码有十几件衣服。 “你要是想知道我打电话过去问问，她有个亲戚在服装厂。” “那就麻烦小姨了，请小姨务必帮我问清楚。” 高敏又拿了几件出来，两件是给俩小孩的，还有一件是给洪金玉的。 “可惜我那位同事的亲戚就抢到了这么多，要是多抢几件就好了。” 那两件小孩的羽绒服还是她特意托人用大人的衣服改的——厂子里没有那么小的衣服。 “不过你要问那么清楚做什么？”高敏狐疑地问道。 宋清风笑而不语，总不能说他又想起了厂子里那些被扔掉的鸭毛了吧。 早在刚开始做酱鸭的时候，宋清风就打过羽绒服的主意，只是当时安州市的服装厂根本没有羽绒服生产线，他就是想把厂子里的鸭毛推销出去都没办法，总不能大老远地把鸭毛送到沪市去吧，那还不够油费的。 陆瑶穿着羽绒服去院子里逛了一圈，进来时满脸的惊喜，“小姨，这衣服真暖和，走在雪地里真的一点都不冷。” 高敏笑眯眯的，“是吧，我同事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说是从国外传进来的技术，国外有些国家比咱们北方还冷，他们就穿这种衣服，暖和得很，只可惜咱们得到的技术还不够先进，做出来的衣服效果没有国外那么好。” 宋清风赞同地点点头，这羽绒服有点跑毛，版型也没有后世那么漂亮，不过在这个年代能买到羽绒服已经很不错了。 去年冬天的时候，宋清风就想过买羽绒服，结果整个江东省都没货，为了几件衣服跑到沪市也不划算，只能作罢。 今年因为多了两个孩子，又要顾着厂子里的事情，又要兼顾学业，他就没想起来这回事儿。 包裹里剩下的衣服是高敏给家里人带的，因为帮着带回来的那人家就在附近，所以高敏就先拿到宋清风家来了。 高敏回去之后给远在沪市的同事打了电话，仔细询问了羽绒服的事情，没过几天就给宋清风带来了消息。 “说是沪市服装厂今年改进了技术，提高了产量，所以羽绒服生产比以往多，这才能有多余的量卖往其他城市，咱们京市也有，只是咱们知道得晚，就是有，也被抢完了。” “咱们京市的服装厂没有能生产羽绒服的？”宋清风问道。 高敏摇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要不我帮你问问？” 宋清风：“不用，我找我朋友问，这些东西他比较清楚。” 宋清风找的人自然是马成运，就马成运暗中干的那些事儿，三教九流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羽绒服可是个好东西，我刚订了一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正想着问问你要不要呢，没想到你已经注意到了。不过咱们京市没生产，我都是从沪市找人拿的货，量不多，你要的话我给你留几件。” 自从狼山食品厂的酱鸭分厂开始制作酱鸭之后，马成运没少拿货，赚了不少钱。 好在他不在京市本地卖，连周边接壤的几个城市都没有他们的身影，所以不影响食品厂里的其他业务员开拓业务。 宋清风问了价格，留了十件。 马成运咋舌，“你需要这么多？” “我家里人那么多，一人一件也就差不多了，而且年底我岳父一家要过来过年，还要给他们准备一件。” 马成运：“……你可真大方。” 一件羽绒服最便宜也要五六十块，十件就要五六百了。 宋清风对家里人一向大方，这些衣服虽然是贵了一点，但羽绒服又不是只能穿一年，尤其老人和小孩不耐冻，有一件羽绒服冬天就要好过很多。 宋清风摸着下巴，“我记得你认识本市服装厂的人？” 马成运斜他一眼，“干嘛？” “你说咱们这里有没有可能引进羽绒服生产线？要是咱们本地也有羽绒服，价格是不是会便宜很多？” 马成运眼眸微亮：“肯定会便宜，不过咱们没这技术，据说现在就沪市有。” “技术是可以学习的，要是本市的服装厂和沪市的服装厂达成合作，技术共享，咱们本地不也有了？” 安州市的服装厂不敢想，是因为那边的厂子没钱，无法引进生产线，但京市的服装厂有钱啊。 要是京市有了羽绒服生产线，酱鸭厂的那些鸭毛不就有用武之地了么。 宋清风是一点都不想浪费赚钱的机会，鸭毛也是资源，就看怎么用，扔掉多可惜啊。 马成运摩挲着下巴，思考着可行性。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用想太多，把主意告诉你朋友，至于要不要这么做，他们自己会评估。” 第383章 再次搁浅 然而天不遂人愿，马成运去谈了，没谈成。 “我朋友倒是很感兴趣，但他上面压着好几个领导，那几个都是保守派，只想守着目前的一亩三分地过活，根本没想过开拓，光是他一个，说话不够分量，根本没用。” 马成运骂了一句脏话。 自从那天跟宋清风聊过之后，他就在心头算了一笔账，羽绒服价格不低，利润自然很高，要是能拿到更低的货源，他肯定赚得更多，所以他找到朋友之后，极力劝他跟沪市的服装厂合作，看看能不能引进技术。 宋清风也有些失望，却也不那么失望，毕竟他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想法提的意见，能成最好，要是不能成倒也不要紧，就是有些遗憾。 “不过他还是跑去沪市服装厂了，美其名曰技术交流，其实就是去偷师的，他也不想想，没有生产线，光有技术有什么用啊。” 宋清风听得若有所思，现在已经是1978年的11月份了，马上就要进入12月份，十一届三中全会很快就会召开，之后国家的重心就会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 或许机会就在不久的将来。 “你那朋友好学，而且勇于创新，是件好事，现在用不上，没准将来用得上。” 马成运叹气，“没多大希望，他上头还有好几个领导，都不到退休的年纪，想改革除非有人提前退休让他上位，不然没戏。” …… 推销鸭毛的事情再次搁浅，宋清风就把心思放在了酱鸭分厂上，除了上课时间，他在分厂上的时间明显增多。 除了酱鸭，他还想推出酱肉、熏鸭、熏肉等产品，不然光是一种产品过于单调了。 最近宋清风就带着一个擅长制作熏制品的大厨在研制配方。 “厂长，我觉得这次的可以了。” 赵红军说道，手上还端着一盘炒好的熏肉，空气中都是熏肉特有的香气。 宋清风拿了筷子夹了一片，仔细品尝：“刘师傅，你觉得怎么样？” 刘师傅也尝了一片，满意点头：“不错，这次的比之前的好吃多了，肉更醇香。” “那就按照这个配方来，和养猪场那边谈好了吗？”宋清风问程明。 程明现在是副厂长，平时宋清风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和程毅在负责厂里的事情。 程明：“已经谈好了，他们要率先供给肉联厂，能给我们的猪数量不多，不过我已经跟附近的公社谈好了条件，只要他们养的猪，我们都能按照市价收购，已经有不少公社跟我们签了协议，等来年春天就会抱养小猪仔。” 而今年养的猪，除了上交的部分，不少公社都答应卖给他们食品厂。 宋清风眉目舒展，总算有个好消息。 “还有，养殖场那边说今年的鸭子养得多，问我们要不要？” 附近公社都在养鸭子供给食品厂，养殖场那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还知道酱鸭分厂的酱鸭销量好，目前已经卖到了隔壁省，供不应求，对鸭子的需求很大，所以他们打了报告，今年多养了一批，就是想卖给狼山食品厂的。 宋清风对鸭子自然是来者不拒。 忙完厂里的事情，宋清风正准备回家，路过车间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一顿。 赵红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厂长，你这同学干活真利索，比咱们从村里招的大妈干活都麻利。” 宋清风看到的人自然是夏秋桂，自从宋清风把她介绍到这边做临时工之后，她每周都会过来。 不过此时的夏秋桂正在忙碌，并没有注意到宋清风的到来。 宋清风让赵红军把人叫出来。 夏秋桂看到他，还有些意外，“厂长，你找我？” 除了开学初见过一次，宋清风就再也没见过夏秋桂，只偶尔会从金舒兰的口中得知她的消息。 宋清风打量了她一眼，比起初见时，夏秋桂脸颊多了一些肉，看上去总算不是那副难民样了，只是身姿依旧瘦弱。 “不是让你周日过来吗？今天才周六，你怎么来了？你这样不会耽误功课吗？”宋清风问道，语气温和。 夏秋桂神情无措，解释道：“我、我下午没课，就想过来多做一点，我平时有在认真上课，没有耽误学习。” 她的眼底有些慌张，怕宋清风误会她是逃学来做工，会把她开除。 她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厂里有食堂，但那都是给正式职工的，夏秋桂只是一个临时工，还只能周日过来，按理是不能在这里吃的，但宋清风看她可怜，破例让她在食堂吃饭。 食品厂的食堂有厂子的补贴，饭菜非常便宜，味道还好，夏秋桂在这里干了两三个月就明显长肉了，连身高都往上窜了窜。 “你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这里的工作还适应吗？”宋清风笑着问道。 夏秋桂轻轻点头，“很适应，他们都对我很好。” 因为她年龄小，长得又瘦弱，所以跟她一起工作的大姐大妈们确实挺照顾她的，给她分派一些轻省活儿，只是夏秋桂自己不适应这样的照顾，生怕别人觉得她偷懒，干活更积极了。 “厂长，我很喜欢这份工作的。”夏秋桂认真说道。 她这学期周六下午都没课，所以她上午上完课就会赶来这里做工，周一一大早再爬起来赶去学校上课。 因为她来的时间不多，每个月到手的工资不高，只有五块钱，不过食堂的饭菜很好吃，还便宜，她每次都能吃得很好，加上国家给的补助，足够她养活自己，所以她十分珍惜这份临时工。 “适应就好，不过你现在还是学生，最重要的是学习，学习千万不能落下。” 夏秋桂今年才十六岁，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孩子，以前又过得苦，怕她为了多赚点钱耽误学习，宋清风难免多叮嘱两句。 毕竟金舒兰已经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过夏秋桂物理天赋好，她的老师们都很喜欢她，要是他把一个物理人才耽误了，他自己都觉得罪孽深重。 察觉到他的善意，夏秋桂连忙保证道：“厂长，我知道的，我会努力学习，绝对不会本末倒置。” 临走前，宋清风给她留了几张食品厂食堂专用的饭票，这是他的定例，只是他很少过来，用得不多，每个月都会剩下。 “拿着吧，我也不止给过你一个人，程毅他们都收到过我给的饭票。” 怕她不收，宋清风还解释了一句。 第384章 时代的春风 夏秋桂越发无措，还有不安，因为宋清风的这份善意她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宋清风把饭票塞给她，“拿着吧，我是真吃不完，我平时不过来这边，只有有事才会过来，饭票都会剩余不少，不吃也是浪费，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厂里的干部都有这样的饭票，可以免费在食堂吃饭，只是每个等级的干部定例不一样，也算是干部的福利之一，宋清风是厂长，他的定例自然是最好的。 夏秋桂捏着那几张饭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轻声道了谢。 宋清风笑了笑，“不用谢，我听人提过你的事情，你很勇敢，我也很欣赏你的这份勇气，离开这个厂子，咱们还是校友，我勉强也能算是你的同校师兄，你就当是师兄照顾师妹吧。” 离开厂子，宋清风去了一趟老张头家，出来后自行车后座多了三个背篓，回家前他绕道去了一趟高家。 邱老太看着地上的背篓，嗔他：“不是让你不要买了吗，家里什么都有，不缺。” 宋清风笑，“这次的不一样，这是绿叶菜，食品站可买不着。” 他是拎着背篓进来的，背篓上还盖着一层破布，邱老太还真不知道装了什么。 打开一看，果然是绿油油的蔬菜，这点绿色在北方的冬日里尤为难得。 “哪儿来的？”邱老太问道。 宋清风：“张家村买的。” 要么说脑子灵活的人不少呢，北方的冬天基本没什么绿叶菜，大家吃得最多的就是秋天存储下来的大白菜和土豆这类耐存储的蔬菜。 于是张家村就有人动了脑筋，在家里的自留地里搭了小暖棚，种了一些绿叶菜来卖。 这种时候的绿叶菜的价格自然比夏天的时候高得多，虽然种植不易，却很有得赚，所以张家村偷摸种的人不少。 而且他们每家每户种得不多，也不会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卖，都是由老张头统一收起来给马成运处理的，所以至今没人知道今年市面上流出来的绿叶菜出自张家村。 要不是酱鸭分厂就在张家村，厂子里还有不少张家村的村民，宋清风也不可能知道。 所以偶然听程毅提起之后，他今天回家前特意去找了一趟老张头，买了三背篓绿叶菜回来。 邱老太一听就知道这菜的价格不便宜。 “花了不少钱吧？” 宋清风轻笑，“确实不少，不过难得吃一次倒也不是吃不起。外婆，您先吃着，要是觉得好吃就告诉我，我再给您送。” “别送了，大白菜和土豆也能吃。” 宋清风笑了笑，显然没把这话听进去。 他又去了杨家一趟，最后一背篓才是自己家的。 陆瑶和洪金玉看到这背篓绿叶菜十分惊喜。 除了气候不适应之外，他们最大的不适应就是这里的冬天没绿叶菜吃。 江东省冬天虽然也冷，但绿叶菜是不缺的，不像京市，到了冬天连片绿叶子都看不到，陆瑶还是第一次吃那么多大白菜和土豆。 尽管洪金玉每次的做法都不一样，但再不一样，那也是大白菜和土豆，她都吃腻了。 “清风哥，这些菜哪儿来的？”陆瑶十分惊喜。 她还在绿叶菜下面找到了一把韭菜，“哎呀，竟然还有韭菜，咱们今天吃韭菜饺子，我馋这口好久了。” 宋清风笑着道：“张家村那边有人偷种的，数量不多，先吃着，以后我隔三差五过去买一些。” 洪金玉也馋得慌，麻利地拿着韭菜去了厨房。 于是晚上他们顺利吃上了香喷喷的韭菜猪肉饺子。 …… 时间缓缓流逝，来到了十二月下旬。 一大早，宋清风家的院门就被拍得砰砰作响。 洪金玉在厨房做早饭，陆瑶则是在房间里看着俩孩子，宋清风赶紧去开门。 来的是陈虎，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 陈虎大概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的，一见到宋清风，就指着报纸给他看，“清风，你快看看这报纸上是啥意思？” 宋清风接过报纸，看着上面的标题和内容，眼里迸发出惊喜。 他逐字逐句地看着报纸上的内容，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错过，一直到全部看完了，才缓缓舒了口气。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政策一天没确定，他就一天不敢完全放下心，就跟去年的高考一样。 “上面说这个什么三中全会确定了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全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陈虎神情焦急。 他看得似懂非懂，隐约觉得这对他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机会，所以看到报纸之后他就马上来找宋清风了。 宋清风眉眼含笑，“虎哥，时代的春风来了。” 他详细给陈虎解释了什么叫做“改革开放”，听得陈虎双眼放光。 “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前那些不能做的事情，我们现在能光明正大地做了？”陈虎压低了声音问道，嗓音都在颤抖。 在答应去食品厂之前，陈虎在黑市扑腾了好几年，不过都是小打小闹，毕竟数额一旦大了，万一被人捅出去，被抓到就是一颗花生米，他喜欢钱，但也惜命。 这两年他虽然察觉到上面对黑市的打击力度在变弱，但到底把宋清风的话听进去了，没有继续扑腾。 宋清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没错，不过政策刚出来，肯定还有一个过程，没那么快普及，所以你先别急。你看报纸上都写了，先从农村开始。” 陈虎连连点头，“不急不急，我不急。” 没人比他更清楚倒买倒卖的利润有多大，他以前那摊子不大，几年下来也为他赚了京市一套四合院，这还是在偷偷摸摸，不敢扩大规模的情况下，要是放开了限制…… 陈虎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宋清风理解他的激动，他上辈子的第一桶金不就是这么来的，别说是陈虎了，就是他现在心情也很澎湃，只是他稳得住，没显露在面上。 “太好了，太好了。”陈虎在原地转圈圈，嘴里念念有词。 “清风，我想辞职。”陈虎忽然说道，神情认真。 第385章 年底 宋清风早就知道陈虎骨子里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他能安安分分在厂子里上这么久的班已经让他刮目相看了，所以听到他此时说要辞职，他一点都不意外。 “清风，你知道我的，我就不是一个喜欢按部就班的人，这一年多虽然在厂子里干得不错，但我心里还是不得劲儿，既然现在有政策出来了，我就想去试试。” 见宋清风不说话，陈虎难得有些赧然，“我知道你缺人手，我现在离开太不地道了，但是清风——” “虎哥。”宋清风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同意你辞职，但不是现在。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食品厂干不了多久。” 陈虎微微一愣，“清风……” 宋清风微微一笑，“虎哥，你既然准备出去自己干，那你想好干什么了吗？” 陈虎摇头，“现在还没想好，我想先看看。” 知道他不准备冒进，宋清风松口气，他就怕陈虎被冲昏了头脑，还没考虑清楚就一头扎了进去。 “那你就先观察一阵，有什么事情不如等到年后再说。而且，就算你想做什么，你也需要本钱，你的钱都买了这套四合院了吧？你手上还有多少钱？” 陈虎一滞，随即苦笑。 他这套四合院是三进的，虽然保存得没有宋清风这套完好，但胜在面积大，价格不便宜，他又喜欢按照原样修复，花的钱就更多了，手上的三根金条和这几年存下来的钱基本都砸了进去，他现在手上只有几百块钱。 “年底了，厂子马上就要分红了，不如等分红到手，明年开春再说辞职的事儿，这样你好歹也能有些本钱。” 陈虎知道宋清风是为他好，点点头，“好，听你的。” 宋清风留他在家吃早饭。 陈虎摆摆手，“饭就不吃了，我还要去上班，先走了。” 宋清风摇头失笑，没想到陈虎还是个急性子，前路都还不明朗呢，他就敢往前冲。 不过也正是他们这样的人才吃到了第一波红利，先富了起来。 宋清风想着，要是上辈子陈虎没有那么早死，或许他也能借着改革的春风开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陆瑶在屋里看到两人站在院子里说话，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见宋清风进来了，就问了一句。 宋清风笑着说道：“是好事，大好事。” 家里有报纸，他还没来得及看，所以直接把报纸拿给了陆瑶。 陆瑶不是学经济的，对这方面不敏感，看得似懂非懂，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以前那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对吧？” 她指的是那混乱的十年。 宋清风含笑点头，“对，重心都转移到经济建设上了，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即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 陆瑶看着他，“清风哥，你好像很高兴？” 宋清风：“是，我现在很高兴，瑶瑶，我特别开心。” 当初受限于政策，他即便想赚钱也只能打着集体的旗号，拉着全村的人一起上，但是现在不怕了，以后他完全可以在外面再支起一个摊子，一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摊子。 陆瑶安静地听着他的打算，面露不安，“清风哥，你是要自己去做生意？上面不会允许吧？要是被人举报……” 宋清风握住了她的手，“别担心，在没有正式的文件出台前，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再说了，我还有食品厂那一摊子事儿呢。” 陆瑶的心安定了一些，正如宋清风了解陈虎一样，陆瑶也了解他，知道他骨子里也不是一个喜欢按部就班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拉着村里创办了豆腐作坊，又创办了食品厂。 “好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也未必就会自己做。” 还可以参股嘛，比如陈虎那边，或是马成运那边。 当然，宋清风更倾向于参股陈虎未来的生意，毕竟他跟陈虎认识多年，对这人十分了解，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和马成运虽然一起长大，情分也不浅，但马成运的摊子铺开得那么大，背后显然不止他一人，即便未来他要大刀阔斧地干，自己也未必能掺和一脚。 …… 就在十一届三中全会过去后没多久，云省那边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云省知青请愿团集体卧轨、绝食抗议，要求回城。 事件震惊全国，也由此拉开了知青大返程的序幕。 宋清风一边关注着报纸上的消息，一边在食品厂忙碌——临近年关，他们的礼盒又要推出了。 去年，狼山食品厂第一次推出礼盒，大受欢迎，供不应求，所以今年每到节日，食品厂都会推出礼盒，但那仅限于江东省。 今年宋清风准备把范围扩大到京市乃至周边省份。 所以宋清风早就让人在罐头厂订了一批水果罐头，又跑去糕点厂订制了一批需要的糕点，至于腐乳，自然是要用他们自己厂子里的。 林立民亲自带队，开车把宋清风需要的腐乳和菌菇罐头送了过来，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定制的两万只礼盒篮子。 “厂长，曹副厂长说这是第一批，第二批随时准备出发。” 礼盒依旧分普通和高档两种，除了他们食品厂的特色产品之外，其他的品类都是京市本地的厂子提供的。 因为罐头和糕点的订单，宋清风最先拿下的两笔礼盒订单就是这两个厂子的，因为厂子大，员工多，订单金额不少。 “宋厂长，要说精还是你最精啊，我还以为你真是给我们厂子送订单来的，没想到回头你就薅了我们一笔。”罐头厂的厂长哼笑道。 宋清风微微一笑，“您就说这礼盒好不好吧？” 罐头厂厂长一顿，“以后你们年节都会推出这种礼盒？” “当然，除了春节外，端午和中秋我们也会推出相应礼盒。” “那这其中的水果罐头……” 宋清风微微一笑，“只要有需要，而你们的质量也过关，那自然还是你们。” 罐头厂厂长哈哈大笑，痛快地在单子上签了字，“宋厂长爽快人，以后咱们合作愉快。” 宋清风开了单，韩良俊也立马跟上，大力推销礼盒。 得益于这半年狼山酱鸭打出的名声，礼盒一经推出就开始热卖。 而此时宋清风也结束了期末考试，准备回狼山大队了。 第386章 故地 孩子还小，坐火车太受罪，所以宋清风和陆瑶今年原本是不准备回去的，但前几天曹永军给宋清风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有时间务必回去一趟，宋清风答应了，正好接老丈人一家来京过年。 至于陆瑶则是不回去，孩子还在吃奶，没法长时间离开母亲。 陆瑶在给宋清风收拾行李，他明天一早就要赶火车。 宋清风见陆瑶一直往行李箱塞东西，忙说道：“够了，别忙活了，我就回去待几天，等总结表彰大会一结束就会回来，不用带那么多东西。” 今年老丈人一家也要过来，所以连给老丈人一家准备的年礼都不需要带。 陆瑶又拿出了一个包裹。 “这些是金玉表姐给她爸妈和孩子准备的，清风哥，你记得到时候让娘给他们送去。” 宋清风在炕上跟俩孩子玩儿呢，闻言，笑着应了。 他抱起儿子，在儿子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团团，明天爸爸就要走了，你和圆圆会想爸爸吗？” 团团啊啊了两声。 “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想爸爸，爸爸也会想你们的，还有妈妈，爸爸也会特别特别想妈妈的。” 陆瑶听得脸颊微红，嗔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呢。 宋清风笑眯眯地看着她，生完孩子到现在，陆瑶已经恢复到了生孩子之前的身段，甚至还圆润了一点点，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宋清风看着看着，眼神渐渐火热起来，心头微动，抱着俩孩子去找洪金玉，让她哄俩孩子睡觉。 回来时，陆瑶依旧在给他整理行囊。 宋清风从背后抱住她，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温声说道：“别收拾了，明天我自己收拾。” “不行，你明天要赶早班车，怕是来不及，我现在收拾好了，你明天就能省点事儿。你先起开，别耽误我干活。” 宋清风非但没起开，甚至抱着她一起躺在了炕上，还伸手把灯关了。 “明天也来得及，我这一去起码十来天，你就不想我？” 说着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陆瑶的手从推搡渐渐改为了抱着他的脖子…… 夫妻两个没羞没躁地闹了小半夜，第二天一早陆瑶没能起来，甚至连宋清风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等她醒来时，宋清风早已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陆瑶揉了揉酸痛的腰肢，没好气地捶了一下被子。 …… 再次踏上狼山大队的土地，宋清风发现这半年村子里的变化不小，最明显的就是村里的土疙瘩路铺上了细石子，即便是下雨天也不再泥泞，村子里还多了十几栋砖瓦房。 宋清风先回了自己家。 半年没住，家里依旧干干净净的，可见平时时常有人过来打扫，院子里生机盎然，几棵果树长势良好。 他将行李放下，直接去了陆家。 张淑芬看到他高兴极了。 “我算着你也该回来了，正想叫小斌去车站接你，没想到你竟然已经到了。” 宋清风笑着进屋，“原本该是傍晚到的，不过我运气好，跟人换到了一张更早一班的车票，就提前到了。娘，家里其他人呢？” “小武和他媳妇儿在上班，小斌在地里帮他爹干活。” 张淑芬知道宋清风今天回来，所以专门请了假在家里等他，不然她也该上班的。 “那我先去一趟厂子里。” 半年没来，厂子已经完全建造好了，连后面规划好的宿舍楼都已经建造完毕，三栋六层高的宿舍楼整齐地矗立在厂子后方。 宋清风走到大门口就被门卫拦住了路。 “来客要登记，这位同志，请到这边登记。” 宋清风微微挑眉，“你是新来的吧？” 门卫是个五十上下的大爷，闻言，点头说道：“对，我是上个月刚来的，我是新来的你也要登记，这是厂里的规定。” “厂长？” 杜国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 宋清风笑着招招手，“杜主任，好久不见。” 杜国华是酱鸭车间的车间主任。 “真的是你啊，厂长，你怎么回来了？”杜国华一脸惊喜地说道。 宋清风：“回来参加表彰大会，大家辛苦了一年，我总不能错过这样的盛事。” “厂长，你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杜国华刚从镇上回来，结果就在门口看到了宋清风。 门卫自然是认识杜国华的，听到杜国华对宋清风的称呼，瞬间傻眼了。 啥，这年轻人竟然就是那位考上了大学的厂长？ 而他竟然把厂长拦在了厂子外头不让进，他该不会被开除吧？ 宋清风笑看了门卫一眼，对上门卫忐忑的目光，朝他温和一笑。 “这就进去了，这半年咱们的酱鸭卖得怎么样？” 杜国华瞬间喜形于色，“卖得可好了，厂长我跟你说……” 两人边说边走远了。 门卫松口气，刚刚厂长朝他笑了，那应该不会跟他计较了吧？ 宋清风确实不会计较，说起来这门卫也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能这么认真负责，该表扬才对。 曹永军看到宋清风简直大喜，“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后来又打过一个电话，你妻子说你已经出发了。” 宋清风先跟曹永军寒暄了一阵，这才问道：“你电话里说得也不太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火急火燎地把我叫回来？” 曹永军给他倒了一杯茶，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咱们公社书记换了的事情，你知道吧？” 这个宋清风自然是知道的，原先的郑书记升到县里去了，新来的公社书记还是郑书记牵头让他们认识的，只不过那之后没多久宋清风就去了京市上学，跟这位新上任的公社书记不熟悉。 “他怎么了？还是又换人了？” 曹永军：“人倒是没换，只是半个月前我把咱们厂子今年的年终分红和奖金分配方案提交上去后，他不同意。” 他们是集体企业，有一部分利润是要上交给公社的，不仅如此，工资的定级和奖金的发放都要征得公社领导的批准。 以前郑书记在的时候，他对他们的工作十分支持，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主权，但是新上任的这位书记跟郑书记的作风截然相反，什么事情都要插手管一管，这半年来，曹永军在他身上碰了不少钉子，两人没少斗智斗勇。 只是因为知道宋清风在京市也不轻松，所以这些事情他都没跟宋清风说而已。 这次要不是新书记死活不同意他们提交的方案，他也不至于让宋清风务必回来一趟。 第387章 热闹 闻言，宋清风微微蹙眉，“咱们今年的效益相比去年可是翻了将近两倍，超额完成了任务，他有什么理由反对？” 去年的年终分红和奖金方案，上面也不同意，宋清风就立下了军令状，保证今年的效益翻一倍，这才让上面领导同意了。 今年他们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甚至还在京市开设了分厂，按照道理来说，上面的领导不会反对才对。 “他说咱们厂子的工人工资原本就比其他厂子高，要是年终还能拿那么多奖金和分红，会让其他厂子的工人有情绪，不利于团结发展。” 宋清风微微蹙眉，不接受这个理由，他们厂子的待遇好是公认的，也不是今天才待遇好，以前不提，现在却提出来了，这其中必有缘由。 曹永军也是这么怀疑的，甚至还找人打听过，只是暂时没打听出什么消息罢了。 “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他一趟。”宋清风说道。 …… 宋清风的归来让大家都很高兴，都叫他晚上到自家吃饭，尤其是林队长和孙长河，对他特别热情，拉着他不让走，非要让他到家里坐坐。 要不是陆斌及时过来叫宋清风回家吃饭，宋清风还没那么容易脱身。 张淑芬忙碌了一下午，整治出了一桌子的菜，鸡鸭鱼肉都有。 现在条件好了，她炒菜也舍得放油和调料了，味道又比以前好了不少，宋清风吃得肚子滚圆。 “清风，来，再喝一杯。”陆武拉着宋清风喝酒。 宋清风摆摆手，“不能再喝了，差不多了。” “对，清风，别听他的，这人就是个人来疯，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好喝的，喝鸡汤，这是养了三年的老母鸡炖的，补得很。” 坐在陆武身边的年轻女人笑着说道。 她就是陆武的新婚妻子姚念薇。 “谢谢二嫂。” 姚念薇性格爽朗，闻言，笑了一声，“都是自家人，客气啥。我还没谢谢你和瑶瑶给我们准备的新婚礼物呢，那么老多东西。” 知道宋清风和陆瑶不仅送了被单，竟然还送了一张自行车票时，姚念薇都吓到了，哪里有兄弟姐妹结婚送这么重的礼的，她都不敢收。 还是张淑芬开口她才收下。 然后陆武就用那张自行车票给她买了一辆女式自行车，还是大红色的，当时她的姐妹和嫂子看到了可羡慕了。 一般人买自行车都是买二八大杠，那车能装，很少有人会选女式自行车。 为了这辆女式自行车，陆武往省城跑了三次才买到，然后托村里去送货的车子给运回来。 当时姚念薇就想劝他买辆二八大杠得了，他也能用。 不过陆武振振有词：“我上班的地方就在家门口，走过去也就七八分钟，倒是你，每天要往返家和镇子，车子都是你在用，当然是要你用得舒服了，我要是真想用自行车，不还有清风留在这儿的那辆嘛。” 把姚念薇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连她父母都说她找了一个体贴人。 张淑芬和陆大力都是厚道人，自从嫁进陆家之后，姚念薇的日子过得比在娘家时还舒心，毕竟她娘家还有个斤斤计较，恨不得把几个小姑子都当做奴隶剥削的嫂子呢。 所以姚念薇对陆家人也极好，平时对张淑芬更是无微不至，婆媳两个相处得很不错。 吃过饭，宋清风又和大家聊了一会儿才准备回家。 张淑芬留他，“回家你也是一个人，不如在家里住下得了，瑶瑶的房间一直空着，铺上被子就能住，也省的你回家还要烧水。” 原本陆瑶的房间给了陆明珠，陆明珠被陆文接走了之后，房间就恢复了原样。 宋清风没拒绝丈母娘的好意。 陆斌很有眼力地跑去帮宋清风搬行李。 “姐夫，今年我们真的要去京市过年啊？”陆斌兴奋地问道。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嗐，这不是一直以为我爹娘说笑呢，谁知道竟然是真的。” 宋清风失笑，“爹娘都在京市买房了，房子也收拾好了，这还能有假？你姐都开始陆陆续续买年货了，只等着你们过去了。” 陆斌乐得找不着北，“太好了，我又能吃到烤鸭和卤煮了。” 离开京市后，他对这两样最念念不忘。 “我还以为你最想念火锅。” 京市的铜炉火锅也很不错，上次陆斌吃了不少。 陆斌微微蹙眉，“我吃不惯那边的麻酱。” 京市那边吃火锅与这边有所不同，蘸的是麻酱，陆斌不太吃得惯。 而且当时是夏天，吃个火锅热得他满身大汗，第二天还上火了，牙龈疼了好几天。 “回头咱们自己在家吃火锅，我给你调一碗川省那边的蘸料，你或许会喜欢。” 陆斌没去过川省，更不知道那边的蘸料有什么特别，但他相信宋清风啊，听到这话顿时期待起来，恨不得明天就踏上北上的火车。 火锅这玩意儿就适合冬天吃，他相信这次自己绝对不会上火了。 …… 次日，宋清风和曹永军一起去了公社。 新来的公社书记姓孟，叫孟福生，年纪不大，三十五上下。 这是宋清风第三次见孟福生。 孟福生倒是很客气，两人寒暄了好一阵都没进入正题。 每次宋清风想把话题引到年终分红上来，他就岔开话题，显然是不想跟他谈这个事儿。 曹永军看得频频皱眉，耐心告罄，直接开口道：“孟书记，我们今天来这里就是想问问你，我们的分红方案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批准。” 孟福生喝了一口茶，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老曹啊，这件事咱们不是说过了嘛，你们的金额太多了，你们的工资本来就比别的厂子高，年底还发那么多奖金和分红，这让其他厂子的领导很难做啊，咱们都是兄弟企业，该团结一心才对，怎么能这么特立独行呢？你是军干部转业过来的，肯定更能明白团结的重要性。” 宋清风笑了，只是眼神却很冷淡，“我觉得孟书记这话不对。” 孟福生眼神微变，定定地看着宋清风：“宋厂长觉得我这话说得哪里不对？” 第388章 狐狸尾巴 宋清风神色淡淡：“其他厂子都是国营单位，但我们不是，我们是集体产业，我们的食品厂是从豆腐作坊发展起来的，当初创办豆腐作坊时，每家每户都出了钱，规定了会按照出资比例分红。现在厂子赚钱了，没道理就为了让其他厂子的领导好做，就不让我们分红。” 见孟福生面露不悦，宋清风赶在他开口前说道：“孟书记，当初我们是和领导们说好的，只要我们厂子今年的效益能翻一倍，那么年终分红和奖金就可以由我们自行分配，这是白纸黑字写下来的，现在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答应的，你也不该阻拦我们获得我们该有的回报。” 孟福生很想说那张军令状不是他答应的，但答应的人是原来的郑书记，现在的郑副县长和李县长，他要是否认了这张军令状，那岂不是说他在否认领导？ 再给孟福生一个胆子他也不敢。 “是，当初是这么约好的，但你们的奖金金额真的太多了，这要是传出去，你让其他厂子的工人怎么想，都是工人，待遇差这么多，不合适。” 知道宋清风和李励有些交情，所以孟福生对宋清风说话还算客气。 宋清风嘴角微扬，“人人都知道钢厂的福利待遇好，也不见其他厂子的人跑去钢厂闹事啊，怎么轮到我们狼山食品厂就不行了？孟书记，我们狼山食品厂待遇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要是羡慕，可以趁我们招工的时候来参加我们的招工考试，成为我们厂的员工，享受一样的待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其他厂子的领导觉得难做，我觉得这也不是问题，只要他们能提高自家厂子的效益，我相信上面的领导也愿意给予嘉奖，毕竟大领导都说了，咱们要‘对内改革，对外开放，工作重心要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所以咱们的思维也要变一变了，不能总想着吃大锅饭，得过且过，适当的奖励可以最大程度的激发工人们的积极性，为厂子创造更高的效益，我们食品厂就是最好的例子。” 见孟福生面露不悦，宋清风不紧不慢地反问道：“还是孟书记觉得大领导说的不对？” 孟福生面色一僵，谁敢说大领导说的不对？ “大领导说的肯定是对的，但理不是这么论的，咱们是兄弟单位，理应互帮互助，不能你们吃肉，其他厂子的兄弟吃糠咽菜吧？” 宋清风眼神微凝，哟，说了半天，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孟书记这话的意思是？” 孟福生喝了一口茶，“你们食品厂今年的效益我已经看到了，你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我始终觉得一家好不算好，大家都好才算好。你们厂子效益好，尤其是豆制品和酱鸭，连省城那边都非常有名，我听说还在京市开了酱鸭分厂，就这样，还供不应求，既然如此，那不如和别的厂子一起合作，把酱鸭的市场做大，创造更高的效益嘛。” 宋清风挑眉：“哦？孟书记说的合作是怎么个合作法？” “你们的酱鸭好卖，风味独特是因为配方独特，我觉得这个配方可以拿出来让其他食品厂也学习一下，让他们也跟着做酱鸭，把酱鸭的产量提升上去，这样你们能获得更大的知名度，他们也能获利，一举两得。宋厂长，你觉得呢？” 宋清风笑了，绕来绕去，原来是看上了他的酱鸭配方啊，难怪曹永军搞不定了。 酱鸭配方是属于他的，除了他，厂子里就两人知道，不管是陆武还是程明都不可能把配方泄露出去。 他估计孟福生或者说是背后的人肯定不是第一天盯上这个酱鸭配方了，甚至还有可能已经私下找过酱鸭车间的员工打听过，没打听出来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曹永军也恍然大悟，说什么奖金过高会惹其他厂子的员工嫉妒，根本就是随便找的借口。 宋清风：“孟书记，拿出配方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他们准备拿多少钱来买？” 孟福生一愣：“什么？买？” 宋清风：“当然，这是我家的祖传配方，还经过我的多次改良，当初我拿出配方的时候就跟厂子谈好了，这配方我可以给厂子用，却不能外传，我有随时收回配方使用权的权利，所以，这配方不是属于狼山食品厂的，是属于我个人的，别人要用这个配方，当然要给我钱，总不能让我白给吧？公家单位还能占我这个老百姓的便宜？对了，当初还专门为这件事签过协议，李励县长是见证人。” 曹永军配合地说道：“对，确实有这回事儿，两位副厂长都跟我说过。” 孟福生是真的没想到食品厂和宋清风还签过协议。 “宋厂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身为干部，要积极为国家做贡献，怎么能张口钱闭口钱呢。” “那也不能白嫖吧，当年那些大资本家把厂子卖给国家还能获得一笔钱呢，孟书记倒好，随便一句话就让我把我家的祖传配方让出来，没这个道理。” “那你要多少钱？”孟福生忍着怒气问道。 宋清风笑了笑，“孟书记，你也看到了，我这配方就是个会下金蛋的金母鸡，怕是他们出不起这个价钱。我愿意免费拿出来给狼山食品厂用，那是因为这个厂子是我一手创办发展起来的，启动资金里也有我的一笔，而且当初也有言在先，只要我离开食品厂，配方我会带走，食品厂也无权再继续使用我的配方，不然就要给我一笔天价赔偿。” 曹永军神情严肃，“没错，我看过协议，是这么规定的。” 孟福生冷冷扫了曹永军一眼，要你多嘴。 孟福生以为宋清风年轻，还愿意拿出配方给狼山食品厂用，会比较好说话，没想到这么难缠。 配方是没希望了，孟福生也知道继续纠缠下去没意义，又把话题重新拉回到了分红和奖金的事情上来。 “你们和其他厂子的差距太大了，你们这样做，不合规矩，也容易引起公愤，我看奖金的事情就算了吧。而且我听说宋厂长现在在念大学，没时间管理厂子的事情，不如把位置让出来，交给更合适的人，你觉得呢？” 第389章 合适的人选 宋清风挑眉，微微一笑，“孟书记这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孟福生端着茶杯，笑眯眯地说道：“我看老曹就很不错，你不在的这半年，厂子里的事情一直都是老曹在管，效益那是蒸蒸日上，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我看宋厂长这几年不如好好念书，厂子的事情就交给老曹吧。” 不等宋清风表态，曹永军就断然开口：“不行，我当不了厂长，我没那个能力。” 孟福生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自己都给他铺好台阶了，他顺着下就好了，竟然还当面拆台，简直就是不识抬举。 “老曹，你这话不对，宋厂长这半年就没管过食品厂的事，是你一力承担起了食品厂的事务，没人比你更适合当厂长了，宋厂长你说是吧？” 宋清风含笑点头，“孟书记的话我是非常赞同的，这半年我确实很少管厂里的事情，厂里能有如今的效益，曹副厂长居功甚伟。” 孟福生满意点头，这才对嘛，身为一个乡镇企业的小厂长，就该对他客客气气的。 “厂长！”曹永军神情焦急。 宋清风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笑着对孟福生说道：“孟书记，我觉得你说得对，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确实没法兼顾学业和工作，所以我愿意辞去厂长的职务，让有能力的人来当这个厂长。 “哈哈，这就对了嘛，你现在是大学生，以后毕业了就是国家干部，肯定能去更好的部门，没必要把眼光放在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上。对于宋同志你的能力，我是非常认可的，我也相信等你以后到了新的岗位上，肯定能给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 宋清风愿意退位让贤，让孟福生心中大悦，也不介意说两句好话夸夸他。 “孟书记，我话还没说完呢。”宋清风笑盈盈地说道。 “呵呵，你说，我听着呢。”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关于酱鸭的配方，我和狼山食品厂是有协议的，还请了李励县长做见证，既然我以后不是狼山食品厂的厂长了，那这配方我就带走了，以后狼山食品厂不能使用我的配方生产酱鸭，不然就要给我一笔天价赔偿金。曹副厂长，你看过协议，还记得赔偿金额吧？” 曹永军神情严肃，“记得，食品厂未来十年的总利润。” 孟福生在心中算了算，脸色大变。 “多少？”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曹永军重复了一遍。 对上他不敢置信的目光，宋清风笑着说道：“孟书记，酱鸭的销量你也看到了，这就是一只金母鸡，还是我家祖传的配方，我自然不可能白白贡献出来，所以食品厂若是继续使用这个配方，那我要一笔补偿不过分，对吧？” 孟福生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那是补偿吗？谁家补偿那么多，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孟书记，既然我已经不是厂长了，那奖金和分红的事情就不归我管了，我就先走了。顺便去食品厂走一趟，告诉他们停止一切生产，毕竟不管是酱鸭的配方还是豆腐和糕点的配方都是我家祖传的，我人走了，配方必须带走，不然我怕等我回到京市，我外婆会打断我的腿，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可不能生气。” 宋清风站起身就走。 等人都走到门口了，孟福生才反应过来，“等等，宋厂长，你先等一下。” 宋清风配合地停下脚步，“孟书记还有什么指示？” 孟福生脸色难看：“宋厂长，这食品厂好歹是你亲手建立起来的，你就忍心这么抽身。” 狼山食品厂最赚钱的是豆制品，其次是酱鸭，最后才是糕点，但现在宋清风告诉他，不只是酱鸭是他的配方，竟然连另外两个都是，他要是走了，就要带走所有配方，那岂不是说狼山食品厂就剩个空壳了？ 狼山食品厂可是只金母鸡，他们云和公社这两年的税收能这么漂亮，狼山食品厂做出了绝大部分贡献。 孟福生是想要酱鸭的配方，最好能把宋清风赶走，但要是他走了配方也要跟着走，那肯定不行。 没有了配方的狼山食品厂啥也不是。 “宋厂长，咱们话还没说完呢，你急着走干啥，来来来，先坐下，咱们继续说。” 宋清风站着没动，“孟书记，你的话我非常赞同，我现在确实没有精力管那么多事情，退位让贤，让有能者居之是最好的办法，所以我赞成你的决定，这话说得很清楚，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孟福生赶紧起身去拉他进来坐，“宋厂长，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希望你能有更多的时间专注学业，而不是为食品厂这些琐事操心。你看这样怎么样，你呢，就先担任食品厂的副厂长，让老曹担任厂长，这样你轻松，他也能更好地管理食品厂。” 宋清风但笑不语。 曹永军脸色难看，“不行，我不同意，狼山食品厂的厂长只能是宋清风，我做不了，也不愿意做。” 孟福生被曹永军气得半死。 宋清风摊手，“孟书记，看来这个人选不合适，不如你换个人选？” 孟福生猛地看向他，“这么说你愿意做副厂长？” 宋清风微笑。 孟福生就以为他是默认了，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不如让张鹏海同志来当这个厂长吧，他现在是章华食品厂的厂长，年轻有能力。” 章华食品厂和狼山食品厂一样，都是集体企业，属于云和公社下的青阳大队，是一个比狼山食品厂规模更小的厂子，只有几十号人，与其说是厂子，不如说是作坊。 宋清风眉梢微扬，“您决定就好。” 孟福生心中大喜，没想到他这就同意了，也没那么难搞嘛。 此时孟福生看宋清风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你们厂子开总结表彰大会的时候，我带张鹏海同志一起过来，宣布这个好消息。” 宋清风继续微笑。 曹永军急了，他都不知道这个张鹏海是谁，凭什么来当他们食品厂的厂长！ 宋清风按住他，“那今年的分红和奖金……” 孟福生心情舒畅，大手一挥，“就按照你们说的方案来吧。” 甚至直接拿出了曹永军提交的方案，在上面签了字，敲了章。 “那就多谢孟书记了，您事务繁忙，我们就不打扰您工作了，先走了。” 宋清风一手拿着签字敲章的方案，一手拉着满脸不满的曹永军离开。 刚走出去，曹永军就开口道：“厂长，孟福生分明就是想要安排自己人进来捞好处，你怎么能答应他呢？” 宋清风笑眯眯，“谁说我答应了，我是点头了还是说了我愿意了？” 第390章 想挖了我们的根 曹永军微微一怔，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人的对话，确实，宋清风从头到尾都没明确表示同意厂长换人。 “厂长，那你……” 宋清风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我要是不这么说，他会这么痛快地签字盖章？我们能知道他真正想推的人是谁？” 曹永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厂长，你就不怕他真的把你赶出厂子？”曹永军神色复杂。 宋清风微微一笑，“不怕，我人走了，配方直接带走，他若是想要，那就把厂子留给他好了，至于厂子无法生产，工人们下岗了怎么办，那就是他公社书记的事情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清风就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人，所以拿出配方的时候就留了一手，尤其是酱鸭的配方，别看现在酱鸭的利润没有豆制品高，但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酱鸭的利润超过豆制品是必然的。 毕竟上辈子他公司里，光是酱鸭一年的利润就非常惊人。 曹永军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底气了，除了宋清风和陆武、程明之外，根本没人知道酱鸭的酱汁配方，而没有酱汁的配方，光知道制作流程根本没用。 他怕是早就防着这一天了吧？ 有时候曹永军都觉得宋清风根本不像一个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厂长，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取代你做厂长。”曹永军认真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孟福生一开始会提我的名字。” 宋清风拍拍他的肩膀，“你的为人我自然是清楚的，孟福生提你的名字不是为了让你做厂长，而是为了挑拨离间，让我俩互生嫌隙。要是你愿意做厂长，那我肯定对你有意见，以后咱们之间也没合作的可能了，你不愿意做，他也不亏，这不就顺理成章地推出了他自己人了。” “还是你看得明白。” 宋清风微笑，不是他看得明白，而是他看过太多这样的嘴脸，所以孟福生一开口，他就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次推出来的这个人其实也不是孟福生的最终目的，他真正想要的是酱鸭的酱汁配方。 有了这个配方，不管他是把配方交给其他食品厂，扶持出一家新企业跟狼山食品厂打擂台，还是私下偷摸把配方卖了给自己谋好处都行，反正获益的人是他。 做食品的，其实想要完全保证配方不泄露很不容易，所以当初他把豆制品的配方和糕点的食谱交出去一点也不心疼，因为这两样东西制作都不难，只要好好琢磨，肯定能琢磨出来。 但酱鸭的酱汁配方不一样，上辈子光是为了调整出最合适的配方，光是香料的种类和配比，他就尝试了几百上千种，更不要提熬制酱汁的过程中，各种配料的先后顺序和火候了。 说酱鸭的酱汁配方是他的心血一点也不为过，他可以带着大家做酱鸭赚钱，但绝不可能把配方给出去。 陆武和程明是他精挑细选之后才确定的人选，陆武是他二舅子，是自己人，程明虽然跟陆家没亲戚关系，但为人本分老实，这两人都是他经过观察之后确定值得信任的人。 所以他不担心这俩人会把配方泄露出去。 “厂长，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难道真的等他带人来总结表彰大会？” 宋清风：“被动挨打不是我的作风，回去之后，你就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大家，我给李励打个电话。”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带着配方走人，到了京市之后他自己带着人另起炉灶，反正现在改开了，以后也允许私人做生意。他自己当老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甚至还可以带着岳父一家一起搬到京市去。 可事不是这么办的。 这两年，食品厂能从一个小小的豆腐作坊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固然有他的功劳，但也离不开大家的一起努力。 他不能丢下这些人一走了之。 而且这里是陆家的根，他岳父岳母愿意去京市暂住，却未必愿意在那儿终老。 人离乡贱，国人讲究的是一个落叶归根，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让岳父岳母未来连老家都回不了。 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两个孩子认为他们的父亲是一个只照顾自己，不顾他人死活的自私之人，人活于世，该有的责任心要有。 当然，孟福生敢伸手，他这次不把他的手剁下来，他就不姓宋，不然别人还以为他多好欺负，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回到狼山大队，宋清风连家门都没进，直接去了大队部给李励打电话。 李励还不知道他回来了，接到他的电话之后还很高兴，只是在听完宋清风的话后，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宋清风说了自己的打算，李励松口气，不是一走了之就好。 “行，就按照你说的办。” 挂了电话，李励仔细考虑了一下宋清风说的话，眉眼舒展开来，要是真的按照宋清风说的那样做，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宋清风这是在给他送政绩啊。 “去把其他人叫来，一起开个会。”李励对秘书吴建华说道。 …… 狼山食品厂的员工很快就知道了公社书记想要赶走宋清风的事，顿时一片哗然。 一个个工作也不干了，叫嚷着要去找孟福生要说法。 曹永军冷眼旁观，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于是就有性格冲动的，带着几十号人杀去了公社，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狼山大队的村民。 孙长河怕出事，追了过去，林队长和江海等人则是来陆家找宋清风。 一见面，江海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厂长，曹副厂长说的是真的，孟福生想要安排别人来当厂长？” 宋清风点了点头，简单地把在公社发生的事情说了。 “其实他真正想要的是酱鸭的酱汁配方。” 林队长脸色难看，没忍住骂了几句脏话。 “想得可真美，也不问问我们答不答应，这个厂子是我们自己出钱建的，公社可没出一分钱，现在看到成果了就想摘桃子了，他们在想屁吃。” 江海默默补充一句：“他们哪里是想摘桃子啊，他们是想挖了我们的根。” 配方才是食品厂的立根之本啊，他们把配方拿走了，酱鸭还能是狼山食品厂的特色吗？ 林队长脸色铁青，越想越气：“不行，事情不能这么算了，他们要是敢这么做，我就去找县里的领导为我们做主，我不相信了，这还没王法了。” 第391章 反击 公社办公大院被狼山大队的村民包围了，他们站在门口，叫嚷着让孟福生出来给个说法。 孟福生还在办公室里沾沾自喜呢，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宋清风。 虽然现在酱鸭的配方还没弄到手，但没关系，等张鹏海做了厂长之后，肯定有机会弄到配方。 他早就看狼山食品厂的领导班子不顺眼了，一个个的都不听指挥，他说东，他们往西，把他这个公社书记的话当耳旁风。 还有那个宋清风，都去读大学了，还霸占着厂长的位置不放，甚至还在京市弄出了一个分厂，他是不是以后还打算直接把厂子搬到京市去？ 孟福生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食品厂在狼山，那就属于云和公社，所有的税收也属于公社，是他的政绩，还能解决一部分的就业，可要是厂子搬去京市了，那还有云和公社什么事儿。 所以他要把酱鸭的配方弄到手，然后在云和公社建一个新厂子，就专门生产酱鸭，现在酱鸭的销量这么好，等产量上去了，税收肯定更多，新厂子也能安排更多的人就业，这些都是政绩。 孟福生是从小小的村干部一步步升上来的，想要再往上走，肯定需要亮眼的政绩。 可云和公社没什么资源，就连厂子都很少，想要政绩不容易，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狼山食品厂。 原本孟福生也不准备动狼山食品厂，就由着它发展，政绩自然都是他的，就跟郑书记一样，但宋清风在京市建了分厂啊，听说还以食品厂的名义买下了一块地和几间商铺，这给了孟福生很大的危机感。 所以他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宋清风离开食品厂，可谁知道配方竟然掌握在宋清风手里，他走了配方也要带走。 他只能暂时退一步，让宋清风先担任副厂长，等张鹏海弄到了酱鸭的配方，宋清风就没用了。 孟福生喝了一口茶，满脸的惬意，谁承想还没惬意多久呢，外面就传来了喧闹声。 “怎么回事，谁在外面大声喧哗？”孟福生非常不满。 “孟书记，不好了，狼山食品厂的人来了，在外面抗议呢，您快出去看看吧。” 孟福生脸色一变，急忙出去。 “看，出来了，那就是公社书记孟福生。” “原来就是他要赶走我们的厂长。”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黑心肝的。” 众人一看到人，顿时激动起来。 孟福生刚准备开口，一把烂菜叶就砸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砸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各种菜叶、土疙瘩都砸了过来。 孟福生只能抱头躲避。 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弄来了一颗臭鸡蛋，还那么准，直接扔在了孟福生的脑袋上。 啪叽一下，鸡蛋碎了。 臭烘烘的蛋液直接顺着脸颊流下来。 孟福生呕了一声，崩溃地喊道：“报公安，赶紧去报公安，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公安很快就来了，同时来的还有李励和已经升为副县长的郑柏——俩人开完会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没想到赶上了一出闹剧。 有了公安和李励、郑柏在，现场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郑柏站出来劝了好一会儿，还保证不会换厂长才把食品厂的人劝回去。 “不行，他们不能走，他们聚众闹事，抓起来，全部抓起来。”孟福生顶着一脑袋臭鸡蛋液跳脚。 李励微微蹙眉，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恶臭，默默退后了好几步，“如果不是你的工作没做好，他们至于来这里闹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已经清楚了，错不在他们，等宋清风来了再说。” 他一到就让吴建华去给宋清风打电话了，人应该快到了。 宋清风和曹永军来得很快。 孟福生已经洗过澡换了衣服，但依旧黑着一张脸坐在那儿，看见宋清风时，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宋清风，让张鹏海当厂长是你自己同意的，你现在让人来闹事是什么意思？”孟福生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宋清风讶然：“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什么时候同意了？从头到尾我都没表态，曹副厂长可以为我作证。” 曹永军板着脸，神情严肃，“是的，宋厂长并没有说过他同意了，是孟书记一厢情愿地这么认为。事实上，不只是工人们，就是我们这些厂子的干部也是不同意换厂长的。狼山食品厂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宋厂长，不能因为厂子好了就把他赶走，没这个道理。” 孟福生脸色铁青，“今天上午，就在这个办公室，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曹永军：“孟书记，我可以把当时的对话复述出来，让李县长和郑副县长听一听，看看到底谁在理。” 孟福生脸色微变，显然也知道自己不在理，当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上午被宋清风给耍了。 宋清风叹气，“孟书记，我在念书，精力有限，确实无法对食品厂投入太多的精力，你担心我无法胜任厂长一职我也能理解，所以我愿意辞去厂长一职，但你想要的酱鸭配方是我家祖传的，我不能给你，所以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孟福生大惊，猛地去看李励和郑柏，果然这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两位领导，我不是想要配方，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想要配方是为了扩大酱鸭的产量，为咱们公社创造更多的利润，是——” “不用说了。”李励黑着脸打断他的话，“这配方是人家家里的，没有人家带着村民们建了厂子，还要免费贡献出祖传配方的道理，你这要求就不该提。” “李县长，我要配方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没有私心，我只是想要让酱鸭成为我们云和公社的特色，而不是被宋清风带到京市去。” 孟福生拼命解释。 宋清风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说什么没私心，还不是为了自己的政绩。 李励自然也清楚，等孟福生说完了，才淡淡开口：“既然你觉得狼山食品厂坐落在你们公社让你感到不安，那以后狼山食品厂就隶属于县里了，跟你们云和公社没有任何关系。” 孟福生脸色瞬间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励几人。 第392章 釜底抽薪 什么叫釜底抽薪，这就是了。 孟福生汲汲营营，想要让宋清风交出酱鸭配方，不就是为了政绩吗，要是狼山食品厂都不属于云和公社了，那由狼山食品厂带来的政绩自然也不会是云和公社的。 孟福生怔怔地看着李励和郑柏，脸色十分难看。 “两位领导，狼山食品厂坐落在狼山大队，那是属于我们云和公社的，怎么能归属县里呢？这不合规矩啊。” 宋清风笑盈盈地说道：“这个孟书记就不用操心了，我和李县长已经谈好了，李县长答应在县里给我们批一块地，让我们把厂子搬过去，毕竟狼山大队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搬去县里会方便很多。” “不行，这不行。”孟福生极力反对。 郑柏在心中叹气，其实他能理解孟福生的心思，他也是从基层一步步升上来的，他也想继续往上走，只是孟福生用错了方法。 李励：“我只是通知你，而不是在跟你商量。” 知道李励这里说不通，孟福生急忙看向宋清风，试图从他这里下手，毕竟宋清风是厂长，他要是不愿意，就是李励也要考虑一下他的意见。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建议就是宋清风提的。 “宋厂长，你们厂里的员工大部分都是咱们公社的人，要是搬去县里，那上班就不方便了，他们恐怕不会愿意，你怎么也该为你厂里的员工想想吧，你认为呢？”孟福生转头对宋清风说道。 宋清风：“我们厂有职工宿舍，离家远的职工都可以申请住宿舍，要是搬到了县里，自然也会有新的宿舍楼，所以我觉得这不是问题。” 孟福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根本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一时间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李励淡淡开口：“事情就这么定了，宋清风同志，关于新厂的地址，我这里有几个选择，我们找个时间好好商量一下。” 一行人从公社办公大院出来，直接去了县里。 李励那话自然不是借口，而是真的准备落实这件事， 他拿出了一张地图，圈定了四个地方，“这是我们开会讨论后圈定的地方，这四个地方随你选。” 曹永军震惊地看向宋清风，不是，这搬厂子什么的不是一个借口吗？怎么现在看这架势要成真了？ 宋清风兴致勃勃地看着地图。 四个地方的面积都差不多，不过比起现在的狼山食品厂那肯定是要大得多的，起码大了四五倍。 趁着宋清风在看地图的时候，李励说道：“我知道你们厂子底子薄，赚得多花得也多，你要是准备在这里新建厂房，需要跟银行贷款，我可以出面。” 闻言，宋清风微微挑眉，李励这态度也太积极了一些。 他哪里知道，京市的那个酱鸭分厂不仅是让孟福生有了危机感，也让李励有了危机感， 看到狼山食品厂这几年的发展，李励已经意识到或许未来这家厂子会成为安宁县甚至是安州市的招牌，就是为了税收，他也希望厂子能留在安宁县。 他是从京市下来的，在京市有认识的人，自然也比其他人更清楚“改革开放”政策意味着什么。 这对宋清风来说是个机会，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他已经收到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他就会调到市里，在市里过渡几年，他就能重回京市，所以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把狼山酱鸭这块招牌留在安宁县的。 宋清风仔细看了地图半天，并没有当场选定新厂子的地址，而是说道：“我想去实地看看。” 李励爽快地同意了，让吴建华带他去，俩人约定好了明天出发。 从县里回去的路上，曹永军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的疑问：“厂长，咱们真的要搬到县里？” “当然是真的，我明天就去选新址。” “可是我们的厂房刚新建好，都是新的，难道都不要了？” 宋清风：“要啊，我们花了那么多钱和精力造的，为什么不要，大队那边的厂房可以作为豆腐分厂，毕竟咱们的豆腐离不开山泉水，离得远了不方便，县里的可以作为糕点和酱鸭的分厂，县里的交通到底是要方便一些，咱们厂子现在已经有两辆货车了，回头再多买几辆，组成自己的车队，再远一些的单子我们也能送……” 宋清风跟曹永军说着自己的规划。 至于酱鸭生产多了会不会卖不出去？ 这一点他是不担心的，他们厂的酱鸭定价不算特别贵，味道又好，这年头物资匮乏，只有不够的，就没卖不出去的。 别的不说，就说他们的豆制品，已经在江东省打出了名气，尤其是腐乳，供不应求，销量并不比越城的喜腐乳差，现在的车间其实已经不够用了，把酱鸭和糕点分出去正好可以满足豆制品的生产需求。 曹永军定定地看着宋清风：“厂长，你想把厂子搬到县里这个念头不是现在才有的吧？” 宋清风微笑，这自然不是，狼山大队还是太小了，除了耕种的土地，其他能使用的面积有限，也就意味着留给他们扩大厂房面积的地方非常有限。 随着产品销路的不断拓展，他们的产能明显跟不上订单需求，扩大规模迫在眉睫。哪怕没有现在这一出，年后他也准备另找地方把糕点这块分出来，建个分厂的。 既然李励愿意提供便利，他自然不可能把送到嘴边的好处推出去。 说起来李励和孟福生都是为了自己的政绩，但他们俩最大的不同是，李励有格局，也愿意为他们提供便利，使得双方双赢，而孟福生呢，则是拼命地想要损他的利益来让他自己获益。 宋清风又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可能愿意随孟福生摆弄。 可孟福生到底是公社书记，他要真想给他们食品厂找麻烦，他们还真是防不胜防，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直接釜底抽薪。 狼山食品厂隶属于县里，孟福生一个公社书记，自然也就没资格在那儿指手画脚了。 “孟福生怕是要被气死。”曹永军说道。 宋清风不以为意：“那都是他自找的，他要是没那些心思，我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第393章 见故人 林队长等人知道他们即将要在县里开设分厂的时候，惊讶得嘴巴都能塞进一个大鸡蛋了。 “厂长，这……咱们是不是太快了点？” 宋清风却是拿出了一份报纸，“上面已经确定了未来的工作重心都在经济建设上，咱们的豆制品和酱鸭都已经打出了名声，正是大发展的时候，所以咱们不能慢，一步慢步步慢。” 尤其李励还愿意大力支持他们发展，自然是要趁着这股东风迎风而起了。 个人做生意，在改开的前几年还可能会被台风尾扫到，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定位为政治错误，连雇佣人数都要控制着不能踩线，集体企业完全没这个烦恼，甚至还能得到政策扶持，宋清风自然要加快步伐了。 次日，宋清风带着曹永军、林队长他们跟着吴建华去看了那四处地方，最终选定了距离火车站最近的一处。 这里的面积不是最大的，但靠近火车站，尤其是距离国道也很近，交通十分便利。 因为宋清风还准备增加熏肉等品种，所以他又去找李励商量了让下面公社增加养鸭、养猪的养殖计划。 “这样做好处不少，第一，我们厂子的货源解决了，不需要担心没有货源；第二，农民兄弟们也能多一份收入，日子好过一些。” 李励听得眼睛发亮，他就知道支持宋清风没错的，你看这不就来了。 李励神情严肃，“你能保证他们养的猪和鸭你们都能按照市价收购？你要知道老乡们养这些家禽家畜不容易，一旦你们不收，他们很有可能几个月甚至一年的心血都血本无归。” 宋清风：“只要他们的鸭子和猪符合我们的收购要求，我们一定会收，当然，我们也不是无止境地要，肯定是要根据我们的产量来的，我们会跟他们签协议。” 其实就前期而言，不管收购多少他们都能消耗，但话不能说得太满，万一呢？ 李励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脸沉思。 “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拍板决定的，我会跟其他人开会讨论，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 …… 处理完厂子的事情，宋清风还抽时间去了安州市一趟，和陈涛还有辛元白吃了一顿饭，联络联络感情，这两位前期帮了他不少忙，尤其是辛元白，豆制品能在省城顺利打开销路，这位功不可没。 这次回来前，高敏特意来家里了一趟，送了他几瓶茅台和特供香烟，这次宋清风就把烟酒带来了。 辛元白看到这些烟酒，眼眸微深，笑着道：“你还是这么客气，自家兄弟帮个忙不过是顺手的事，也就你一直记在心里。” 宋清风笑着道：“当初要是没有你们两位大哥帮忙，我们厂子的产品想打开销路没那么顺利，你们的人情我自然要记在心里，这么多年小弟承蒙你们关照，别的不说了，都在酒里。” 三人吃吃喝喝，各自聊了一些近况，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酒局才散了。 这个点，宋清风自然不可能再回狼山大队，陈涛邀请他到自己住一晚。 知道陈涛可能还想问问陈虎的情况，宋清风就跟着他回家了。 陈涛找宋清风，确实是想私下问问陈虎的事情。 “前几天阿虎给我打电话，说是想出去单干，清风，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涛哥，咱们都是兄弟，我也不跟你讲虚的，我是十分支持虎哥出去单干的，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虎哥就不是个会按部就班、乖乖上班的人，当初要不是上面抓得严，怕虎哥折进去，我也不会拉他来厂里。所以现在虎哥要出去，我也没意见。” 陈涛眼底满是担忧：“可政策这东西说变就变，当初那些被打倒的资本家也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天，万一哪天政策再变回来，阿虎他……” 宋清风经历过后世，自然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但陈涛没有经历过，有这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如陈涛这样的人还不少，所以在改革开放的最初几年，绝大部分人都持观望态度，只有少数胆子大的吃到了第一口螃蟹，积累了第一桶金。 宋清风细细给陈涛分析了好一会儿，末了，说道：“我对未来的发展是非常看好的，上面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可能再变，拉历史的倒车，所以涛哥你也放心。” 顿了顿，他说道，“不瞒你说，要是虎哥愿意，我准备和他一起合作。” 陈涛大惊：“那食品厂怎么办？你不管了？” 宋清风失笑，“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出钱，具体的事情交给虎哥，毕竟我还要上学，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 陈涛知道宋清风不差钱，毕竟狼山食品厂有他的股份，就算每年的分红不能全部下发，依照食品厂如今的效益，到手的分红也不会少。 他没特意打听过，偶尔从陈虎的只言片语里也能猜出来一些。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劝他了，不然这小子还要跟我闹，你是不知道，他前几天那个电话闹得我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事实上，以前陈虎在黑市活动的时候，陈涛就没有真正放心过，生怕哪天陈虎就被抓了，也就这一年多陈虎在食品厂上班，不再参与黑市的事儿，他才算是睡了安稳觉。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狼山食品厂开总结表彰大会的日子。 今年又扩招了两次人，食品厂的员工已经多达七百五十多人。 因为宋清风制定的奖励政策，今年糕点车间多了七八种新品，原来的两种糕点也经过改良，口味变得更好，销量也非常不错，现在已经成了糕点车间的明星产品。 “还有这款辣味腐乳，又香又辣，特别受欢迎，比原味的还好卖。”曹永军喜气洋洋地说道，“厂长，还是你这个点子好，大家为了得到那些奖金，对研发新品非常有热情。” 宋清风笑了，既然要马儿跑得快，自然要给马儿吃饱，不然马儿哪来的动力啊。 在宋清风看来，所有只谈理想与奉献而不谈钱的老板都是耍流氓。 想要员工足够卖力，那就要钱给到位，钱到位了，心也就到位了。 第394章 出发回京市 今年的总结表彰大会比去年更热闹，高台上的奖品也比去年更丰富。 宋清风跟去年一样，先汇报了去年厂子的发展情况和效益，展望了一下未来，然后就来到了最重要的环节——表彰优秀员工。 今年的优秀员工一共有三十人，光是奖励出去的自行车就有五辆。 “希望来年大家再接再厉，让我看到更多的优秀员工获奖。”宋清风笑着道。 一句话点燃了大家的热情，众人欢呼着应下，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那些丰厚的奖励他们都会拼命工作的，更不要说宋清风说了，要是他们表现足够优秀，还可以调到京市分厂去。 京市是什么地方，那是首都啊，要是能去京市分厂工作，那是多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厂长，你这一句话，他们恨不得咱们厂子过年都不放假。”曹永军哭笑不得地说道。 这又是狼山食品厂令人羡慕的地方了——在别的厂子过年都不放假需要上班的时候，他们竟然有七天的假期，简直羡慕死人了。 “我估计明年来参加咱们厂招工考试的人肯定更多。” 林队长美滋滋的，参加的人多了，他们可选择的余地就大了。 …… 在别人家忙着买置办年货的时候，陆家人却在准备北上了——今年他们要在京市过年。 “几个月不见团团和圆圆，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张淑芬念叨道。 宋清风笑着道：“俩孩子已经学会翻身了，每天就喜欢趴在炕上翻身玩儿，要是不给他们翻身他们还闹。” 说起自家那对儿女，宋清风想起一件事来，给丈母娘打个预防针，“娘，圆圆的力气可大了，前阵子她嫌弃衣服穿得多，竟然生生将自己的衣服扯破了，当时可把我吓了一跳。” 张淑芬一脸的“你就逗我吧”的表情，显然不相信。 宋清风：“是真的，圆圆的力气比一般小孩大得多，我看等她长大了肯定是个大力士。” 当然，圆圆的胃口也好，一开始兄妹两个的胃口差不多，现在圆圆每天吃的奶已经是哥哥的两倍了，就这，她晚上还要加顿夜宵。 张淑芬听得目瞪口呆，“你真不是在逗我？” “我能拿这种事儿逗您，您不信的话，回头您试试。我上次不小心给她揪住了耳朵，疼了我好几天。” 没人知道陆家在京市买了房，陆家夫妻回来后没说，也叮嘱了家里的孩子不准往外说，只以为是宋清风邀请他们到京市过年，一个个不知道有多羡慕。 他们这辈子都没出过安宁县呢，更别提京市了。 在出发去京市之前，张淑芬先去了一趟洪金玉的父母家。 张淑芬的姐姐，洪金玉的母亲张淑琴还等着女儿回家过年呢，一听张淑芬说今年人不回来，心里难受极了。 张淑芬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金玉在京市过得很好，人都精神了，咱们做父母的不就是盼着儿女好吗。” 张淑琴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叹了口气，脸上的愁意散了两分：“既然金玉过得开心，那就让她留在那儿吧，不回来也好，省得看到一些糟心的人。” 张淑芬又问了问洪金玉的两个孩子。 张淑琴脸色难看，“别提了，那家人就没个好的，那女人生了一个儿子，全家人宝贝得不得了，就把我们家那两个当草。” 张淑芬眼神微变：“他们虐待咱们家孩子了？” 那语气，大有张淑琴说声是，她就打上门去的架势。 “这倒是没有，不打不骂，却不让女儿上学，孩子哪能不上学啊，我去闹了一场，可算是把孩子送到学校去了。他们不稀罕孩子，我就想着接回来养，死活不给，非说是他们家的孩子，不能给外人养，给我气得。” 张淑芬拍拍她的手，“你也别气，好在你们两家离得不远，你常过去看看，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唉，也只能先这样了，不过这些事儿你可别告诉金玉，免得她待不住跑回来。其实她回来也没用，没得伤心。” “行，我有分寸，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有什么要带给金玉的没？” 张淑琴进屋拿了一个小包裹出来，“这是我给她做的新衣服，你帮我带给她，顺便告诉她，家里什么都有，不要往家里寄钱了，有钱就自己存着，要是遇到合适的人，就找个人一起过日子。” …… 出发那天，来送行的人不少，还有拎着东西来的。 要不是宋清风说了行李太多实在带不了，他们能把货车都塞满。 林立民直接开车送他们到市里的火车站，还帮着他们把行李搬了进去。 张淑芬感慨道：“这有车是方便多了，都不需要转车。” 宋清风心头微动，等过两年他倒是可以借用厂里的名义买辆车，这样家里人要去哪里都方便。 至于现在……还不是时候，手里的钱他有其他用处。 这次的分红外加上次买房剩下的钱，宋清风手里的存款已经突破了两万，在这个人均工资只有二三十的年代，两万多的存款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宋清风准备年后问问陈虎的打算，如果可以的话，他准备和陈虎合作。 知道宋清风要回来，高敏让杨怀远借了车去接人。 车子坐不下那么多人，宋清风让杨怀远送岳父岳母以及行李回家，而他则是带着陆武夫妻和陆斌去坐公交车。 “这就是京市啊，可真大。”姚念薇看得目不暇接。 陆斌：“二嫂，明天让二哥带你在京市转转，这里可好玩儿了，尤其是烤鸭，特别好吃，哦，卤煮也特别好吃。” “还有长城，一定要去看看。” 陆斌喋喋不休，姚念薇耐心听着，偶尔问两句。 车子晃晃悠悠，可算是晃到家了。 陆瑶早就翘首以盼了，接到父母之后，又在门口等着接宋清风他们。 所以宋清风刚出现在胡同口，陆瑶就看到了，飞奔而来。 “清风哥，二哥，小弟，你们可算是到了。” 注意到陆武身边的年轻女子，陆瑶笑着道：“这是二嫂吧？二嫂，我是陆瑶。” 姚念薇笑眯眯的，“小妹好，我是姚念薇，你果然跟你二哥说的那样漂亮。” 一行人说笑着回到家，姚念薇终于见到了被陆斌挂在嘴里夸个不停，自己婆婆心心念念的双胞胎兄妹团团和圆圆。 第395章 团团和圆圆 几个月不见，俩孩子早就不认识张淑芬了。 别说是张淑芬，就是宋清风他们都不认识了，在宋清风伸手去抱他们时，圆圆直接伸手推他，根本不让他抱，团团倒是给面子，让他抱了抱，然后就啊啊叫着让陆瑶抱。 宋清风轻轻地捏了捏圆圆的小脸，没好气地道：“才十几天不见就不认识爸爸了，小没良心的。” 啪—— 圆圆的小胖手直接拍在了宋清风的手背上，还嫌弃地皱着小眉头冲他啊啊了两声。 宋清风嘶了一声，低头一看，好家伙，手背直接红了。 张淑芬原本还觉得宋清风说圆圆手劲儿大是在夸张，此时看到宋清风通红的手背，不禁有些傻眼，“这、这丫头的力气真这么大啊。” 挨了闺女一巴掌的宋清风简直哭笑不得。 陆瑶也是一脸无奈，“圆圆这几天在长牙，特别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脸，一碰就生气，你可别招她，不然分分钟哭给你看。” 俩孩子已经六个月了，除了学会了坐，也开始长牙了。 “前几天圆圆长牙还发了烧，哭闹得不行，这几天才好了一些。”洪金玉也说道。 宋清风仔细看了看儿子和女儿，逗得他们咧嘴笑，果然发现他们的下牙床冒出了两颗小米牙，小小的一点白，看着格外可爱。 听到洪金玉的话，宋清风忙问道：“团团也发烧了吗？” 洪金玉：“团团倒是没有发烧，不过可能是长牙不舒服，这几天他一直流口水，还喜欢咬东西。” 这几天最受罪的就是陆瑶了，每次给团团喂奶都要被他咬，昨天中午那次还差点咬出血了，差点没疼哭她。 张淑芬自己喂养过四个孩子，自然知道正在长牙的孩子发烧是正常的，只是还是忍不住心疼地说道：“外婆的小乖乖们受苦了。” 圆圆似乎知道张淑芬是在说她，啊啊了两声，冲她露出了一个笑，然后又冲团团啊啊了两声。 团团坐在一边，手里拿着一只用纸折出来的千纸鹤，玩得专注，并不理会妹妹的话。 圆圆没有得到回应，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上，团团的千纸鹤直接被她打掉了。 团团眨眨眼，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缓缓看向陆瑶，扁着小嘴巴，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陆瑶连忙抓着他的小手看了看，幸好，手没红没肿，又把千纸鹤塞给他，团团给了她一个笑脸，低头继续扯着千纸鹤玩儿。 宋清风看得瞠目，好家伙，同样是挨了圆圆一巴掌，自己的手背都被打红了，团团的手好好的，也就是说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就会控制自己的力气了。 “对哥哥这么温柔，对你的老父亲怎么就这么用力呢，狠心的小丫头。”宋清风心里不是滋味儿。 张淑芬见他还跟几个月大的孩子计较，没好气地开口：“这么大的孩子就没记性，你离开了半个月，她早就忘记你是谁了，现在你对她来说跟个陌生人差不多，咋能跟哥哥比，对吧，圆圆？” 最后半句的语气格外的温柔。 圆圆再次给了张淑芬一个笑脸，似乎是在赞同她的话。 姚念薇看得眼馋，这俩孩子长得好，五官全挑了父母的优点长，还发扬光大了，加上养得好，白白嫩嫩的，可爱死了。 “瑶瑶，我能抱抱他们吗？”姚念薇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这有什么不行的，二嫂，你想抱就抱，不过你最好是抱团团，团团的脾气好，圆圆这几天长牙，脾气不太好。” 刚出生的时候看不出来，现在俩兄妹的性格已经能大致看出一些了。 团团呢，是个安静的小美男，不哭不闹，情绪稳定，脾气特别好，你给他一个小玩具他自己能玩大半天，特别坐得住；圆圆是个活泼好动的，能安静坐上十分钟肯定是有人陪着她玩儿，没人陪，五分钟都坐不住，性格霸道，喜欢大人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不然就会闹出点动静吸引大人的注意力。 哦，特别黏哥哥，要是哥哥待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就是个乖宝宝，要是看不到哥哥，她就是个小魔女，哭声大得能掀翻屋顶，但光打雷不下雨。 姚念薇把团团抱起来。 团团先是看了她一眼，发现不认识，眉头皱了皱，然后转头看到陆瑶，又安静下来，乖乖待在姚念薇的怀里。 姚念薇心软得不可思议，小心地贴了贴他的小脸，柔声道：“团团，你怎么这么乖啊，二舅妈都想把你偷回家了。” 团团没听懂，反正知道妈妈在，所以即便待在陌生人怀里他也不害怕。 姚念薇抱了一会儿才放下，又眼馋地看向圆圆，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去抱她，被圆圆推开了。 小丫头小眉头皱成了一团，小脸上写满了抗拒，姚念薇只能遗憾作罢。 “二嫂，你等跟她混熟了就好了。”陆瑶笑着说道，“没想到二嫂抱孩子的姿势还挺标准。” 姚念薇：“我娘家哥哥有三个孩子，都是我和几个妹妹一手带大的。” 不过她娘家侄子就没团团圆圆这么听话了，那三个孩子被她嫂子和爸妈宠坏了，十分任性，动不动就大声尖叫、哭闹，最大的那个一不如意就喜欢躺在地上打滚，直到大人满足他的要求。 所以虽然是自己带大的孩子，但姚念薇并不喜欢三个侄子。 陆大力也眼馋俩孩子，不过他没抱，只是握着团团的小手，一脸稀罕地看着他们。 圆圆是不敢碰的，小丫头这几天脾气大。 吃饭之前，姚念薇拿出了两个小金镯，戴在了俩孩子的手上。 陆瑶看到了，吃了一惊，“二嫂，你怎么给孩子这么贵重的东西？” 姚念薇笑着说道：“这是我这个当舅妈的给孩子们的见面礼。” 他们结婚的时候，宋清风和陆瑶送的礼物可不轻，她也没什么好送他们的，所以跟陆武商量了之后，给俩孩子各准备了一个金镯子。 手上多出了一个新东西，团团好奇地打量着小金镯，还抬起手来晃了晃，小金镯上挂着一个小铃铛，他一晃，铃铛就叮叮当当地响。 团团眼睛一亮，继续晃着小手，乐得咯咯笑。 圆圆就不一样了，她直接伸手扯，于是几个大人眼睁睁看着她把小金镯扯变形了，甚至小铃铛都被她扯了下来。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第396章 看房子 圆圆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无辜地看着他们，还冲他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企图萌混过关。 陆瑶把被她扯坏的小金镯收起来，还不忘把她丢在一边的小铃铛捡起来收好，免得被她不小心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这俩孩子现在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嘴里塞，前两天还把他俩的小袜子塞进了嘴里。 陆斌哈哈大笑，“咱们圆圆果然是个大力士哈，不错不错，以后肯定没人敢欺负你，谁要是欺负你，你就直接打回去。” 就他外甥女这力气，一般小孩还真经不起她一巴掌打的。 话音刚落就被张淑芬拍了一巴掌。 “瞎说什么，咱们圆圆那么乖，怎么可能会被欺负。” 陆斌摸了摸被打的地方，撇了撇嘴，这老太太自从有了俩外孙，就不稀罕他这个小儿子了。 一家人移步餐厅去吃饭。 俩孩子坐在婴儿床里玩着玩具，倒是挺乖的。 宋清风给陆大力倒了一杯酒，“爹，这是我小姨拿来的，您尝尝，要是喜欢，回头剩下的您都拿走。” 陆大力又不是没喝过这样的酒，知道是好酒，连忙拒绝，“我不用，我喝自家酿的烧酒就挺好，这些酒都是好酒，自己留着，你拿去送人也有面子，不用想着我。” 宋清风还是决定给老丈人留两瓶。 这些酒确实难得，不过市面上也不是没好酒，回头他多买一些就是了，尤其是这年头的茅台价格还不算高，他打算回头问问马成运认不认识茅台镇的人，要是有门路，他准备从酒厂买一批酒回来，反正家里地方大，不怕放不下。 “对了，大哥有说什么时候到吗？”宋清风问道。 既然今年陆家要在京市过年，自然不能落下陆文一家，最起码也该打电话过去问一问。 来不来是陆文的事情，但问不问则是宋清风的事儿。 陆文的回复是会带着妻儿过来。 今年是他二婚妻子嫁到他们家的第一个新年，怎么也该来看看，好在京市距离他们部队近，还有火车直达，不用中途转车，倒还算方便。 提起陆文，张淑芬神色微变，语气都变得冷淡了一些，“来之前他往大队部打过电话，说是年二八到京市。” 今年没有年三十，农历二十九就是除夕了，也就是说陆文一家要除夕前一天才能到京市。 “那到时候我和二哥去接他们。”宋清风笑着说道。 虽然他对陆文再婚的做法不赞同，但那毕竟是他大舅哥，该有的礼数要有。 吃过饭，陆大力和张淑芬就提出要去他们买的小院子。 “我们自己有房子，哪有住在女婿家的道理。” 宋清风不同意，“那边虽然修缮好了，但啥也没有，就连口锅都没有，去置办又是一笔钱，就住这么几天，没那个必要。爹娘，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这里房间多，完全住得下，人多还热闹。你们来京市过年，不就是图个热闹嘛。” 陆瑶也帮腔道：“对啊，爹娘，住在这里吧，那房子你们要是想住还要仔细收拾收拾，被褥什么的也需要买，买了你们又带不回去，多不方便。” 张淑芬和陆大力神色迟疑。 宋清风眼眸转了转，笑着说道：“爹娘，这是我和瑶瑶第一次在京市过年，今年就当是给我们暖房了，明年你们要是还想在京市过年，咱们再去住那套房子，行不。” 陆瑶抱着张淑芬胳膊撒娇，“娘，这么久没见，您就不想我和俩孩子？您就留下来吧，就当是陪陪我们。” 张淑芬同意了。 她都同意了，陆大力自然也没意见，陆武他们就更没意见了。 不过那到底是自己买的房子，所以几人都好奇整成啥样了，于是吃过饭后，一行人就准备去看看房子。 一见到大人们要出门，俩孩子不干了，坐在婴儿床里啊啊叫唤，团团还伸手指着外面，意图十分明确——他们也要去。 天气冷，陆瑶是不愿意带他们出门的，但不行啊，他们刚走到门口，圆圆哇地一声就哭了，哭声嘹亮，大有不带他们去就不停的意思。 没办法，陆瑶进屋去拿了他们的帽子和围巾。 一戴上帽子，圆圆立马就不哭了，还冲陆瑶咯咯笑，甚至主动朝宋清风伸手要抱抱。 宋清风抱起小丫头，刮了刮她的小脸，“光打雷不下雨的小丫头，人小心眼儿还挺多。” 圆圆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那房子离这里不远，所以一行人是走过去的。 陆瑶抱了一会儿团团，孩子就被陆大力接了过去。 团团无所谓谁抱，只要妈妈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不怕。 这是张淑芬和陆大力第一次看到修缮后的院子，院子里搭建的那些棚子都被拆了，重新种上了花草，只是现在是冬季，看上去光秃秃的。 一些被隔出来的房间和搭建的厨房也被拆除了，干干净净的，修缮过后的房子看上去很气派。 张淑芬和陆大力对视一眼，都知道修缮这房子，宋清风肯定私下贴钱了，就他们留下的那点钱可修缮不成这个样子。 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张淑芬和陆大力别提多满意了。 “爹娘，这房子真是我们家的？” 陆武最吃惊，他知道家里在京市买了一套房，准备将来把家里的孩子送到京市去念书，但没想到是这么好的房子啊。 陆斌是见过刚买的房子的，一看就知道宋清风修缮这套房子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屋子里家具都齐全了，只要再添上一些生活用品就能入住。 “清风，你有心了。”张淑芬感动地说道。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他家这女婿做得可比儿子好多了，处处周到。 宋清风笑了笑，“只要您和爹满意就行，这房子刚修缮好不久，最好再通风一段时间。” 也是怕张淑芬脑子一热，又要搬进来住，在这里过年。 张淑芬还在后院发现了一棵柿子树和一棵山楂树。 宋清风解释道：“有老乡拉树苗来卖，我就买下来了，过个几年就能结果。” 他在院子的角落里种了不少果树，他丈母娘是个实用主义者，种花草还不如给她种几棵果树更让她开心。 张淑芬果然很满意，还夸了宋清风好一会儿，夸一句瞥俩儿子一样，十分嫌弃。哥俩儿一无所觉，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房子呢。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俩憨憨儿子是不能要了。 第397章 年前 晚上，宋清风和陆瑶刚准备睡觉就听到了敲门声。 宋清风起身去开门，是张淑芬。 张淑芬直接把一叠钱塞给了他。 “娘，您这是做什么？” 张淑芬说道：“我知道修缮那房子你肯定贴钱了，这是给你的，我也不知道够不够，你就先拿着吧。” 年前厂子刚分过红，所以他们手头不缺钱。 宋清风推拒着不肯要。 “给你你就拿着，我们能在京市买房就靠了你，没有修个房子还要你贴钱的道理，我知道你孝顺，但我们也不能理所当然地就收下。就这样吧，推来推去难看。” 宋清风没能拒绝掉，朝着陆瑶无奈笑笑。 陆瑶就知道会这样，“拿着吧，再还回去爹娘也不会要的，回头孩子们来念书，我们多照应一些就是了。” 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陆文把三个孩子接走了，未必愿意让孩子们到京市念书，陆武刚结婚，等他的孩子能念书，起码还有好几年，看来短时间内是别想了。 第二天宋清风就跑去了高家，想把邱老太接过来一起住。 “外婆，之前让您来，您一直都不肯，总不能连过年都不过来吧，咱们都多久没一起过年了？您要是担心舅舅他们，那年夜饭就在我家吃，三家人一起过年肯定更热闹。” 邱老太有一些心动，她确实很多年没有跟宋清风一起过年了。 杨梅也劝道：“妈，你就去住几天，清风都邀请你好几次了，总不能老让孩子失望。” 于是邱老太就收拾了几件衣服跟着宋清风回家了。 邱老太的房间是早就留出来的，都不用另外收拾屋子，被褥也是新的，直接就能住。 邱老太来了，张淑芬就有伴了。 于是接下去的几天，张淑芬和邱老太天天往供销社和百货公司跑，每天都能拎回来不少东西。 陆大力则是在家里带俩外孙——他对买东西不感兴趣，上次来也逛过京市了，现在天气还这么冷，他就不愿意出门，宁愿在家陪着俩孩子。 至于陆武则是带着妻子和弟弟在京市逛。 宋清风忙着给其他人拜年，比如杨家、许大夫家、马成运，还有他老师家……这些关系都是要维护住的。 陆瑶跟他一起。 年二十七的时候，宋清风带着陆瑶一起去参加了金舒兰和顾松林的婚礼。 其实他们在顾松林的老家已经办过一场，今天这场是专门为不方便过去的人办的。 “恭喜。”宋清风送上大红包。 顾松林春风满面的，接过大红包，“谢了，你们赶紧入座，吃好喝好。” 同坐一桌的还有无家可归的夏秋桂，不过学校考虑到她的特殊情况，允许她寒假住在学校宿舍，只是吃饭要自己解决。金舒兰直接邀请她到自己家吃饭。 夏秋桂没好意思去，就去国营饭店买了一堆馒头，每天热水就馒头，还是金舒兰发现她没去家里，跑去学校找她才知道的，硬拉着她去了她家。 “她现在不叫夏秋桂了，她改名字了，现在叫徐明月，以后你们可不许叫错名字。”金舒兰揽着夏秋桂的肩膀，笑着说道。 宋清风眉梢轻挑，原以为这辈子夏秋桂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改变，可能不会改名字了，没想到还是改了名字。 “怎么忽然想起改名了？”宋清风好奇地问道。 夏秋桂，不，徐明月神色赧然，“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宋清风就明白了，确实，要是被老家那群人缠上很有可能会很麻烦，倒不如改名换姓，开始新的生活。 至于她是怎么改名成功的，宋清风没问，无非是有人帮她。 “挺好的。”宋清风温声说道。 陆瑶听宋清风说过徐明月的事情，倒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友善地冲她笑了笑，还邀请她寒假没事的时候可以到家里去玩儿。 …… 另一边。 临近过年，高珺准备了一些年货送去邱老太那边。 结果就被杨梅告知邱老太今年去宋清风家过年了。 “早两天就走了，除夕那天我们也要过去。” 高珺神情失落，“你们今年都在清风家过年吗？” 杨梅笑眯眯地说道，“是啊，清风来邀请好几次了，再不去孩子该难过了，所以我们就答应了。不仅是我们一家，他岳父一家也来了，今年过年啊，热闹着呢。” 高珺神色僵硬，谁都邀请了，反而是他们当父母的连个面都见不到。 可这一切怪谁呢，还不是他们自己做的孽。 “二姐，这些东西你拎回去吧，清风说他买了不少东西，什么都不缺。” 高珺没拿回去，放在了地上，“你带去给清风吧，这里面还有两罐奶粉，是我给俩孩子准备的，不过你别说是我买的，就说是你送的。” 杨梅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难得有些心软地开口：“你说你当初何必呢。” 不疼亲儿子却疼一个养女，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高珺满心苦涩，她知道他们都不理解她的偏心，她没法解释，也不敢解释。 “清风家那俩孩子，你有照片吗？”离开前，高珺还是没忍住问道。 杨梅翻了一个白眼，“现在拍一张照片多贵啊，我哪儿来的照片。” 其实是有的，在邱老太的屋里，是俩孩子的满月照和满百天的照片，邱老太可喜欢了，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看一眼。 不过杨梅可不敢进去拿来给高珺看，不然回头邱老太知道了肯定要骂她。 大过年的，她不想触霉头。 高珺只能遗憾离开。 回到家后，宋振国从高珺嘴里知道了今年不仅是岳母一家要在宋清风家过年，就连那个乡下泥腿子的亲家一家也要在宋清风家过年，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他看看高珺，很想让她去宋清风家看看，哪怕是看看俩孩子也好，但高珺根本不理他，直接就进屋了，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宋振国听着屋内传来的隐约的压抑的哭声，心中发苦。 他忍不住想，要是当年他没把孩子扔给岳母带就好了，或者在高珺让宋清风下乡的时候，自己极力阻止，让姜芸下乡，是不是事情也会变得不一样？ 第398章 陆文一家来了 年二十八那天，宋清风一早就和陆武、陆斌出发去火车站接人了——陆文一家乘坐的火车九点左右到站。 他们到火车站的时间是八点半，等到九点却被告知火车晚点了。 陆斌被冻得瑟瑟发抖，“这京市好是好，就是冬天太冷了。” 南方虽然也冷，但室外温度比北方高，那种冷还是能忍受的，但是北方室外的温度是真的能冻死人的程度，陆斌人都要被冻傻了。 宋清风无语地看着缩成一团的小舅子，“让你在家里待着你不肯，非要出来受冻，你怪谁。” 陆斌抱着胳膊继续瑟瑟发抖，心里期盼着火车能早点到。 又等了四十多分钟，火车终于到站了。 宋清风一眼就看到了陆文，然后就是走在最前面的陆家三兄妹。 将近一年的时间不见，三个孩子都长大了不少，尤其是最大的陆明辉，八岁的孩子，已经到他胸口位置了。 “姑父。” 看到宋清风，三个孩子亲亲热热地打招呼，然后才是陆武和陆斌。 陆文和他的新婚妻子齐文兰走在后头，两人的身边还跟着两个眼生的孩子，应该就是齐文兰的两个孩子了。 “大哥、大嫂。”宋清风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齐文兰腼腆地笑了笑。 陆文给双方做了介绍，还不忘介绍两个孩子，“这是哥哥林绍文、这是妹妹林晓雯。” “大哥，赶紧走吧，我快冻死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陆斌抖着唇道。 陆文见他脸都冻白了，也知道这个小弟最怕冷，忙拎着行李跟上。 齐文兰要去拎行李，被陆武抢先了一步，“大嫂，东西我来拿，你看着几个孩子就成，这里人多，别挤丢了。” 齐文兰道了谢，紧紧拉着自己一双儿女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文的身后。 宋清风手里拎着一个包裹，另一只手则是牵着刘明光的手，还不忘叮嘱陆明辉，“小辉，牵住妹妹的手，别走丢了。” 陆明辉点点头，一边紧紧牵着妹妹的手，一边拉着陆斌的手。 宋清风带着他们去坐公交车，一路颠簸到家，几个孩子都面有菜色——没办法，临近年关公交车也全是人。 来到宋清风家时，齐文兰跟第一次来的张淑芬一样，被这个气派的房子震惊到了，等知道这么大的院子只住了宋清风一家四口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她之前偶尔听陆文提起过这个妹夫，知道他家条件好，但没想到这么好，竟然连房子都这么大，她刚才随便看了看，起码看到了十几个房间，听说这还不是全部。 不过此时的齐文兰顾不上看房子了，她现在正紧张地看着张淑芬。 她知道陆文家里对他们的婚事很不满，甚至她上次跟着陆文去狼山大队接孩子时，张淑芬都没给她一个笑脸。 她也理解，换做是她，她也不会满意前途光明的儿子跟个带着俩拖油瓶的寡妇结婚，尤其这寡妇还是他以前领导的遗孀。 “爸、妈。”齐文兰忐忑地叫了一声。 陆大力笑呵呵地应了，婚都已经结了，难不成还让儿子离婚啊。 他给张淑芬使了一个眼色，张淑芬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陆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是没敢开口，他上次回家可是挨了老娘一顿揍，那扫把打在身上挺疼的。 这明天就是除夕了，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老娘生气。 陆文冲张淑芬讨好地笑笑，打开其中一个行李袋，“爹娘，这是文兰给你们准备的衣服，是她亲手做的，你们试试。” 陆大力高兴地接了，“你们有心了。” 张淑芬板着脸，“我衣服有的是，浪费那钱做什么，有这钱还不如存着养孩子。” 老大一个月工资就那么多，现在一下子要养五个孩子两个大人，七张嘴啊，她光想想都替他头疼得慌。 陆大力打圆场，“这是孩子们的心意，你收下就是了。” 陆文忙说道：“是啊，娘，平时我们过日子很节俭的，这不是过年了么，文兰就想着给你们做身新衣裳。” 陆瑶见齐文兰神色尴尬，接过了陆文手里的女式棉袄，笑着在张淑芬身上比划了一下。 “挺好看的，大嫂手艺真好，不像我，笨手笨脚的，别说做衣服了，就是缝个扣子都不会。” 有了台阶，齐文兰暗暗松口气，脸上也有了丝笑模样，“你喜欢就好，我还给两个孩子也做了一身，回头拿给你，都是用细棉布做的，软和得很，小孩子穿不磨皮肤。” “那我就替两个孩子谢谢大舅妈了。” 陆文顺势拿出了其他东西，除了给陆瑶的两个孩子准备的衣服和小鞋子，剩下的就是他们特意带过来的土特产了。 宋清风带着他们去安排好的房间。 “大哥大嫂，这几天你们就住在这儿，隔壁两个房间就是几个孩子住的，男孩儿一间，女孩儿一间。” 倒不是他不想给每个孩子安排一间，而是其他房间屋内没火炕。他们这一片还没纳入集体供暖的范围，听说明年冬天就能安排上。 夏天倒罢了，冬天要是没火炕那是要冷死人的，所以只能挤一挤。 齐文兰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房间很干净，就连被褥都是新的。 宋清风说完房间安排后就走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 而此时堂屋里，张淑芬正搂着陆家三兄妹嘘寒问暖呢。 原本她是打算九月回老家之前，拐道去陆文那儿看看三个孩子的，结果龙凤胎出了一些状况，她实在不放心一直拖着没回去，直到不得不回去给陆武办婚礼才回老家，自然也就来不及再去陆文那儿了。 张淑芬仔细看了看三个孩子，比离开的时候瘦了一些，身上的衣服倒是干净厚实。 陆明辉坐在张淑芬身边，笑眯眯地说道：“奶奶，我们挺好的。” “那个女……咳咳，那个阿姨对你们好吗？” 陆明辉点了点头，“挺好的。” 跟家属院里那些动辄打骂继子继女的后妈比起来，齐文兰对他们确实还挺好的。 第399章 林氏兄妹 人多，洪金玉一个人忙不过来，陆瑶去了厨房帮忙，宋清风也跟着去了，反正现在家里人多，俩孩子有人看着。 把行李收拾好的齐文兰也来了厨房要帮忙。 陆瑶拦着她，“大嫂，你们坐这么久的车肯定也累了，赶紧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不用你帮忙。” 齐文兰哪里好意思坐等吃饭，尤其是看到宋清风都围着围裙在做饭的时候，更是不肯走。 “那大嫂就帮我切点葱姜出来吧。”陆瑶客气地说道。 宋清风做饭快，才不过一个多小时，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做好了，而且有一大半都是荤菜，看得几个孩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齐文兰看得心酸，陆文工资是不低，但耐不住家里人口多，平时他们连细粮都要算着吃，更别提吃肉了，他们家已经快一个月没买过肉了，上一次吃肉还是半个月前，陆文从食堂打回来的一份蘑菇炖鸡，而且大部分都是蘑菇，鸡肉就几块，几个孩子一人一块就没了。 哪里像宋清风家，炒个芹菜都要往里面放点肉丝，炒完菜，那锅底都还带着一层油花。 这里辈分最大的就是邱老太，等她动了筷，其他人才开始动筷。 宋清风注意到那个叫林绍文的男孩子迫不及待地把筷子伸向了红烧肉，而且夹了一块不够，一连夹了四块，还不忘给坐在他身边的妹妹夹了两块。 齐文兰看得脸颊发烫，尴尬地解释道：“孩子们很久没吃过肉了。” 说完，还瞪了林绍文一眼，示意他收敛点。 林绍文埋头吃肉，根本没注意到齐文兰的眼神。 齐文兰越发尴尬，心中气急，来之前怎么跟这孩子说的，结果全给忘了。 宋清风笑着道：“小孩子都喜欢吃肉，来，大哥大嫂，你们也吃，爹娘前几天就在念叨你们了，这些菜都是娘一大早去买回来的。” 陆文感动地对张淑芬说道，“娘，谢谢您。” 张淑芬看了宋清风一眼，抿了抿唇。 这些菜分明都是宋清风准备的，还有那些绿叶菜，是宋清风昨天特意去张家村买回来的，厨房里还有一箩筐，足够他们吃几天的了。 不过也知道女婿这是在特意给她做脸，想想老伴儿说的话，张淑芬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好不容易在女婿家过个年，没必要闹得那么僵。 “吃饭吧。”张淑芬淡淡开口，语气总算没那么僵硬了。 邱老太笑了笑，在桌子底下拍了拍她的手，儿女都是债，想开点就好。 陆家三个孩子坐在陆瑶和宋清风的身边。 比起林绍文，三个孩子吃饭就斯文多了，夹菜也只夹自己面前的。 宋清风特意给他们夹了几块肉，“小孩子要多吃肉才能长得高。” 坐在他身边的陆明珠抬头，露出一个笑，小声地说道：“谢谢姑父。” 宋清风摸摸她的脑袋，又对林家兄妹说道：“你们也多吃肉，想吃什么自己夹，在姑姑姑父家不需要客气。” 小姑娘林晓雯学着陆明珠的样子，跟宋清风说了一声谢谢，林绍文直接当没听见，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吃得满嘴都是油，碗里还堆着好几块肉。 “别说话，快吃。”林绍文低声催促妹妹，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齐文兰尴尬得都快钻地缝了，她甚至不敢去看其他人的脸。 陆文也一脸赧然，只能尴尬地冲宋清风笑笑。 其他人当没发现他们的尴尬，也只当看不到林绍文的行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家常。 一吃完饭，齐文兰就主动收拾碗筷，甚至拒绝了陆瑶和洪金玉的帮忙。 “你们都坐着，我来洗，这些事情我都做惯了的。” 碗筷有些多，洪金玉进去帮她。 陆瑶就没去了，因为龙凤胎醒了，她要喂奶。 把儿子喂饱后，宋清风抱着儿子熟练地拍奶嗝，等孩子打完奶嗝了，就抱着孩子出去给邱老太和岳父岳母。 陆家三兄妹围着团团看，满脸的好奇。 “姑父，这就是弟弟吗？”陆明珠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了团团的小手。 宋清风笑着道：“对啊，这是弟弟团团，妹妹圆圆还在吃奶。” 圆圆的胃口比哥哥大，还要再吃一会儿。 “姑父，弟弟的小手好小。”陆明光惊奇地说道。 在家里他是最小的，现在终于来了一个比他更小的了。 团团坐在张淑芬的怀里，任由三个哥哥姐姐打量他，甚至在陆明珠握住他的手的时候，还很给面子地冲陆明珠笑了笑，啊啊了两声。 “姑父，弟弟在说什么？”陆明珠问道。 宋清风：“弟弟说很高兴见到你们。” 陆明珠嫣然一笑，“我也很高兴见到弟弟。弟弟你好，我是你的明珠姐姐。” 陆明光凑过去，“我是小光哥哥，这是你的小辉哥哥。” 邱老太乐呵呵地看着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人上了年纪，就喜欢这样的热闹。 宋清风也含笑看着这一幕，眸光一转，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林家兄妹。 林绍文一脸冷漠，林晓雯则是好奇又羡慕地看着陆家三兄妹。 想起从见了面到现在林绍文的表现，宋清风嘴角的笑意微敛，陆文的这个继子，看着可不像是个省油的灯啊。 他又看了看围在张淑芬身边的陆家三兄妹，微微垂眸。 陆瑶抱着吃饱奶的圆圆出来了，邱老太立马张开手要抱她。 圆圆已经跟她混熟了，见邱老太张开手，她就身子前倾往邱老太的方向扑。 陆瑶急忙把孩子放在邱老太的怀里。 圆圆熟练地揪着邱老太的衣袖，咧开嘴笑。 “哎哟，太姥姥的小乖乖，你吃饱了呀。”邱老太的声音无比的温柔。 圆圆啊啊了两声。 陆家三兄妹顿时被圆圆吸引了，纷纷看过来。 圆圆好奇地看着陌生的哥哥姐姐，大眼睛圆溜溜的，眨巴眨巴，可爱极了。 陆明光眼睛一亮，跑过来对着圆圆就叫妹妹，还试图去握她的手。 宋清风还来不及阻止，就听到啪地一声。 圆圆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小手，而陆明光则是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就哭了。 宋清风正准备去哄陆明光，就听到了一声冷笑，他转眸，恰好看到林绍文来不及收回的讥讽表情。 第400章 那是他欠我的 对上宋清风的目光，林绍文有一瞬间的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甚至还挑衅地看了宋清风一眼。 宋清风眼神微闪，没理他，疾步过去哄陆明光。 陆明光靠在宋清风的怀里掉金豆豆，“姑父，妹妹打我，好疼。” 宋清风握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红了一片，好在不严重，他轻轻吹了吹，哄道：“姑父吹吹就不疼了，回头姑父一定好好骂妹妹一顿，怎么能动手打哥哥呢。” 陆明光哭声一顿，纠结地开口：“姑父，你要骂妹妹吗？” 宋清风板着脸，一脸严肃：“是啊，谁让她打小光哥哥呢。” “姑父，你不要骂妹妹，妹妹不是故意的。” “你不疼啦？” 陆明光摇头，“嗯嗯，我不疼了，姑父不要骂妹妹。” 宋清风失笑，金豆豆都还没干呢，就要先替妹妹求情了。 “好，既然小光替妹妹求情，那姑父不骂妹妹了。”见陆明光情绪低落，又哄道，“小光啊，妹妹打你不是不喜欢你，是她第一次见到你，太陌生了，所以有些害怕，等过几天你跟她熟悉了，她就不怕你了。” 陆明光眼眸一亮，“那我去跟妹妹说说话，这样妹妹很快就认识我了。” 看着凑过去跟圆圆说话的陆明光，宋清风微微一笑，偏头一看，林氏兄妹已经不在屋里了。 …… 此时，花园里。 林晓雯一脸惊奇地说道：“哥哥，姑姑家好大，好漂亮啊。还有那些菜好好吃，好多肉。” 林绍文板着脸，语气严厉，“叫什么姑姑，她才不是我们姑姑。” 林晓雯呆呆地看着他，“可是妈妈已经跟爸爸结婚了，爸爸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姑姑啊。” 林绍文目露凶光，“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他不是我们的爸爸，我们的爸爸是英雄，已经死了，你要是再叫他爸爸，我就不要你了。” 林晓雯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觉得这个新爸爸挺好的，对他们也好，从来不会骂他们更不会打他们，还给他们买新衣服，让他们吃饱饭，她挺喜欢这个新爸爸的。 不像在奶奶家，自从爸爸死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吃饱过。 可是哥哥很不喜欢这个新爸爸，从来没有叫过爸爸。 “不许哭，整天就知道哭哭哭，你再哭我打你了。”林绍文凶巴巴地说道。 林晓雯顿时把眼泪一收，不敢哭了。 林绍文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奶糖，塞给她，“女孩子就是麻烦，动不动就哭。给，吃了奶糖就不能哭了。” 林晓雯看到奶糖，眼睛一亮，“哥哥，你哪里来的糖？” 林绍文神情不屑，“桌子拿的，放了那么多奶糖你没看到啊？” 林晓雯看到了，但是她不敢拿。 林绍文倒是拿了不少，两只棉袄口袋塞得满满当当的。 林绍文教育她：“你该吃吃，该喝喝，多吃一点，知道吗。” 林晓雯不敢点头，来之前妈妈跟她说了，他们是来做客的，要懂礼貌，她觉得哥哥今天就很没礼貌，但是她不敢说。 “哥哥，妈妈会生气的。”林晓雯小声说道。 林绍文冷笑，“她生不生气跟我有什么关系。” 正说着呢，洗完碗筷没见到俩兄妹的齐文兰就找过来了，恰好听到了林绍文最后一句话，顿时气得脸色发青。 “绍文，来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林绍文冷着脸，“我可没答应过你，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 齐文兰气急，却又拿这个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软了语气求他，“绍文，妈妈求你了，这几天你乖一点好不好，有什么话等回家了再说，你爸爸难得回来过一次年，咱们就让他开开心心的，行不行？” “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你要改嫁就改嫁，凭什么要求我叫他爸爸？他配吗？” 齐文兰脸色一变，“林绍文，你给我住嘴，谁允许你这么说话的。你不愿意叫爸爸，那叫一声叔叔总是应该的吧？他好歹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连一点礼貌都没有。” 别说是叫陆文了，今天见到的任何一个人，林绍文都没叫过人。 “我就不叫，有本事你打我啊。”林绍文梗着脖子喊道。 齐文兰气急，“你不叫，你干嘛还要用陆文叔叔赚的钱？吃用他的工资买的肉？” “那是他欠我的，要不是他，我爸爸不会死，我不会变成没有爸爸的孩子，你也不会改嫁，我奶奶说了，就是陆文害死了我爸爸！所以我吃他的用他的都是应该的。” 齐文兰浑身的血液都变凉了，她没想到她前婆婆竟然是这么跟林绍文说的，难怪从结婚到现在，林绍文对陆文一直心怀敌意。 她以为是她改嫁让他不满，原来是因为怨恨吗？ “不是这样的，你爸爸是在战场上牺牲的，害死他的是敌人，不是陆文叔叔，这些年要不是你陆文叔叔一直照顾着我们，给我们寄钱，我们早就活不下去了，你不能这样误会他。” 她抓着林绍文的肩膀，急切地解释着。 林绍文推开她，小少年的脸上全是愤怒，“你现在嫁给了他当然向着他说话，我奶奶说得果然没错，你的心早就在他身上了，不然也不会大老远地跑去嫁给他，你对得起我爸吗？” 齐文兰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绍文，脸色惨白。 宋清风没看到林氏兄妹，怕他们跑出去，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跑出去出事了不好交代，于是就出来找人，没想到刚走到前院花园，就听到了齐文兰母子俩的争执。 宋清风脚步一顿，眉梢轻挑，原来林绍文是这么定义陆文的啊，难怪是这个态度。 这个误会要是不解释清楚，以后陆文家怕是还有的闹，毕竟林绍文看着可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只是这孩子似乎已经被他奶奶洗脑了，认定了是陆文害死了他爸，怕是没那么容易改变想法。 宋清风没惊动他们，悄悄回去了，等回头提醒一下陆文吧，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三个孩子。 第401章 矛盾 回到屋内，张淑芬问了一句林氏兄妹。 宋清风：“在花园里玩儿，大嫂也在。” 闻言，张淑芬就不再问了，人家亲妈都在，出不了事儿。 “林家那个男孩……”张淑芬迟疑了一下，没说下去。 见她眉眼间似有愁绪，一边的陆瑶淡笑着开口：“娘，大哥都三十岁的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就别管了。” 张淑芬一顿，也是，路是陆文自己选的，不管啥结果都是他该受的。 “老大不小的人了，一点后果都不考虑，这半路夫妻是最难的。”张淑芬没忍住抱怨道。 尤其是夫妻两个各自带着孩子，她看林家那个男孩可不是个能养得熟的，以后怕是有的闹。 张淑芬不担心陆文，就担心自家的三个孩子，毕竟林家那男孩可十一岁了，比自家几个娃大了不少，万一他趁陆文不在家欺负自家孩子，齐文兰作为亲妈，能不帮自家孩子？ 只要想一想，张淑芬就难受得慌。 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她是真担心陆家三兄妹被欺负了。 “真想帮人家，帮她找个工作就好了，非要结婚，个拎不清的。” 张淑芬骂了两句，又看向陆瑶，“你回头好好问问小辉他们三个在家里过得咋样，我还是放心不下。” 她今天可看到了，那个林绍文没少给自家三个孩子脸色看，也不叫人，吃饭只盯着肉菜，还拿着筷子翻来翻去，看得她心塞得很。 小孩子有点脾气没什么，但基本的礼貌总该有吧。 这要是自家孩子，早就挨骂甚至挨打了，但别人家的孩子，她只能忍着，幸亏她跟老伴儿不跟陆文住，眼不见心不烦。 知道张淑芬气不顺，陆瑶乖乖答应下来。 晚上，夫妻俩躺床上，宋清风就低声跟陆瑶说了花园里听到的对话。 陆瑶震惊：“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想啊，他爸爸牺牲了，怎么能算是大哥害死的？” 宋清风神色淡淡：“被他奶奶洗脑了，这孩子对大哥心存怨恨，估计对小辉他们几个也不会喜欢，你找个机会问问明珠。” 他也有些担心三个孩子在家里的情况，好歹在他跟前养了大半年，也亲近他，又懂事，他自然要关心几分。 虽然张淑芬问的时候，三个孩子都说还好，可不再问问，他心里放心不下。 陆瑶点点头，神色迟疑，“那大哥那边……” “回头我提醒一句，听不听在他。”宋清风神色淡淡。 陆瑶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不免埋怨道：“你说大哥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啊，就像娘说的，怕他们活不下去，直接给齐文兰找个工作就好了，干嘛非要结婚，搞得好像没了他人家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之前跟冯雅结婚就是一地鸡毛，好不容易离婚了，还以为陆文对婚姻能慎重一些，结果二婚又是这样，就林绍文那样子，怕是还不如跟冯雅的时候呢。 宋清风揽着她笑，“之前你还劝娘大哥已经成年了，自己有数，你怎么反而担心上了？” 陆瑶一怔，随即也笑了，“是我想岔了。算了，大哥的事情我也懒得管，我就是个做妹妹的。” …… 此时，安排给几个男孩住的房间里，正爆发一场冷战。 林绍文死死盯着陆明光和陆明辉，“我不跟你们睡，你们要睡换个房间。” 陆明辉冷着小脸，把弟弟护在身后，“这里是我姑姑家，要走也是你走，你不想跟我们睡，我们还不想跟你睡呢，有本事你出去啊。” 林绍文生气，可也知道他这个要求过分了，要是被大人知道了肯定是骂他，尤其这里的大人都是这俩兄弟的亲人，怕是打他，他妈都未必会帮他。 “你们离我远点。” 陆明辉拉着脸，神情厌恶，“以为我们稀罕你啊。” 说着拉着弟弟率先占据了炕头的位置。 林绍文黑脸：“这是我的位置，你们去睡炕尾。” 陆明辉动也不动，“爱睡不睡，不睡出去，不然我就去告诉我姑父说你欺负我和我弟弟。” 反正他说的也是事实。 林绍文气红了脸，死死瞪着俩兄弟，模样像是要打人。 陆明辉可不怕他，“你想打人？你动手啊。” 林绍文呸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去了炕尾。 陆明辉不屑，欺软怕硬的东西。 陆明光躲在哥哥的怀里，小声说道：“哥哥，我不喜欢他。” 后妈带来的两个孩子，小姐姐人挺好，还会给他分糖吃，但是这个小哥哥真的很讨厌，他非常不喜欢他。 陆明辉拍拍弟弟的背，“不用喜欢，你喜欢我和姐姐就好了。” “我还喜欢团团弟弟和圆圆妹妹。” “嗯，我也喜欢。” 睡在炕尾的林绍文不耐烦地开口：“有完没完，让不让别人睡了？” “嫌吵你出去啊，又没人求着你待在这里。” 林绍文闭嘴。 …… 第二天是除夕，宋清风家一大早就开始热闹起来。 宋清风吃了早饭就骑车出门了——他要去厂子里一趟。 今年分厂的酱鸭订单不少，年前根本做不完，就有人主动申请留下来加班，毕竟厂长说了，过年期间加班的，工资翻倍。 从狼山大队来的人就有一部分没回去过年，今天是除夕，宋清风作为厂长，自然要去问候一下。 除了这个之外，他还自掏腰包包了红包给大家，每人十块钱，留下来的一共十三个人，也就包出去一百来块钱，对刚拿了分红的宋清风来说，这笔钱不多。 果然，众人收到红包都很高兴，十块钱呢，对他们来说很是不少了。 “谢谢厂长。” “哈哈，三柱子要是知道留下来有红包拿，肯定后悔死了。” “还是厂长大气。” 宋清风中午跟他们一起吃了个饭，他还亲自下厨做了两道拿手菜，又把留下来的人乐得眉开眼笑的。 宋清风回到家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条羊腿和二十几斤猪肉，甚至还有一个大猪头。 邱老太看到的时候吃了一惊，“家里不是已经有肉了么，怎么又买了这么多肉回来？” 前几天宋清风拿回家几十斤肉，就扔在厨房外的院子里冻着。 第402章 除夕夜插曲 宋清风笑着道：“去了一趟厂子，正好碰上张家村在杀猪宰羊，我就买了一些回来，现在天气冷，扔在外面冻着也不会坏。” 平时去卖肉还需要票，量还少，这些可不需要票，宋清风自然要多买一些。也就是老张头说剩下的还要分给村民，不然他都想买半扇猪回来。 农家养的猪，吃的不是饲料，肉香得很。 “这么多肉要吃到什么时候去？”邱老太发愁。 “咱们家人多，吃个几天就没了，我还怕不够呢，实在不行，您回头帮我做些香肠，您做的香肠最好吃。” 听得邱老太眉开眼笑，“行行行，你要是喜欢吃，我多做一些，香肠放得住，能吃很久。” 老人家节俭惯了，看到这么多肉就想存起来慢慢吃，而不是跟宋清风似的，只想着赶紧吃完。 高岩和杨梅已经带着孩子们过来了，此时杨梅正在厨房里帮忙呢。不只是杨梅，家里的女人们除了邱老太和孩子，都在厨房帮忙。 也幸亏宋清风家的厨房足够宽敞，才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宋清风把大猪头给杨梅，剩下的肉则是扔到院子里冻着——今天除夕，家里准备的肉不少，这些暂时用不上。 杨梅嚯了一声，“这猪养得真好，这么大的猪头。清风，这猪头你准备怎么吃？” 光看这猪头，就知道这猪肯定有两百五十斤往上，怕是三百斤都有了。 宋清风打了水洗手，准备帮着做饭，闻言，头也不回地说道：“卤吧，舅舅最喜欢吃卤猪头肉了，今天卤上，明天就能吃，回头让舅舅拿半个回去下酒。” 杨梅就笑，“就你还惦记着你舅舅这一口，行，我拿去烫毛。” 猪头上有不少毛，收拾起来费劲得很。 陆瑶去帮忙。 宋清风拿了围裙开始做饭。 这是齐文兰第二次看到宋清风下厨，看到厨房里每个人习以为常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经常下厨。 心里不禁羡慕，小姑子嫁的人真好，家里条件好就算了，竟然还愿意下厨做饭。 有了众人的帮忙，年夜饭十分丰盛，一桌坐不下，分了两桌，考虑到男人们要喝酒，所以男人坐了一桌，女人和孩子单独坐一桌，两桌的菜色都是一样的。 一共十个菜，六荤四素，每一样都满满当当，主打一个量大管够，可就是这样，每一样的摆盘依旧是讲究的，甚至每道菜的盘子都不一样，尤其是那道松鼠鱼，宋清风还特意雕了一个萝卜花做点缀。 齐文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形容不来，只觉得讲究又好看，也对宋清风家的日子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邱老太是长辈，先由她说了几句吉祥话，多是对晚辈的祝福，然后才开始动筷，招呼着开席。 菜自然是好吃的，席间很热闹。 龙凤胎被放在婴儿床里，坐在床上看着大人吃吃喝喝，眼睛盯着大人的嘴巴，小嘴巴吧唧吧唧的。 邱老太看到了，笑呵呵地道：“哎哟，太姥姥的乖孙孙，你们还不能吃哦，等明年你们就能吃了。” 婴儿床就放在陆瑶的身边，方便她随时照看，她转头看了一眼儿子和女儿。 圆圆眼眸亮晶晶的，看到妈妈看过来，啊啊了两声，又指了指大桌子，诉求十分明确。 陆瑶放下筷子，端起手边的米糊糊，试了试温度，舀了一勺喂给她。 圆圆张嘴吃了，眼睛弯弯的，显然很满意。 陆瑶又给团团喂了一勺，团团闭着嘴，眼睛却巴巴盯着张淑芬，显然更想吃外婆手上的。 于是张淑芬给他喂了一勺蛋羹，这次团团吃了。 蛋羹和米糊糊都是宋清风特意给俩孩子准备的，这俩孩子六个多月了，可以添加辅食了，今天是除夕，总不能让俩孩子看着大人们吃吃喝喝，自己却只能喝奶吧。 龙凤胎的要求得到了满足，各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抱着布老虎玩儿，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婴语。 陆瑶吃几口回头看他们一眼，注意力都在自家俩孩子身上，偶尔还要分一些给高月和陆明珠俩小姑娘，自然没注意到林绍文拿着筷子挑挑拣拣的样子。 但其他人注意到了，尤其是张淑芬，脸上的笑意都快挂不住了。 齐文兰坐在林绍文身边，几次提醒，林绍文依旧我行我素的，尤其是看到张淑芬慢慢淡下来的脸色，她的心中又气又急。 “绍文，你吃饱了吧？吃饱了就出去玩儿吧。”齐文兰勉强挤出一抹笑，说道。 林绍文翻着白眼，语气不耐，“我还没吃饱。” 说着，翻了翻眼前装着鸡肉的砂锅，从底下翻出了一个大鸡翅，夹到自己的碗里。 别的不说，这个便宜姑姑家的饭菜挺好吃的，好多肉。 齐文兰都快哭出来了，小心翼翼地看向张淑芬。 张淑芬垂眸，只当没看到。 姚念薇坐在张淑芬的旁边，自然看到了婆婆的不满，她低头吃饭，事不关己。 杨梅也看到了，频频皱眉，这孩子真的太没教养了，听说是清风大舅哥的继子，也不知道原来家里怎么教育的，教育成这样，到别人家里做客，竟然在饭桌上对着饭菜翻翻捡捡。 “哥哥，不可以这样翻饭菜的，没礼貌。”高月嚷嚷道。 林绍文筷子一顿，不理她，还在砂锅里翻翻捡捡，翻出一块鸡腿肉放进林晓雯的碗里。 林晓雯抱着碗，小声说道：“哥哥，不要这样。” 林绍文翻白眼，“吃不吃，不吃给我。” 见林晓雯不吃，他直接把那块鸡腿肉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高月见他不理她，鼓了鼓腮帮子，“哥哥，你爸爸妈妈没教过你到别人家里做客要有礼貌吗？我在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 林绍文看向说话的小姑娘，不耐烦地开口：“你也可以翻啊，又不是不让你翻。” “我妈妈说了，吃饭的时候不能这样翻菜，很没有礼貌。” 陆瑶这才注意到林绍文的行为，微微蹙眉，又很快松开，大过年的，不能跟个孩子计较。 其他大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都没说话。 高伟给妹妹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她嘴里，“吃鱼，你不是最爱吃鱼了吗？” 高月气鼓鼓地看着林绍文。 第403章 谈心 齐文兰都快无地自容了，虽然大人们都没说话，但高月的话还是让她的脸烧得慌，一把夺过林绍文的筷子，勉强笑道：“绍文吃饱了，我带他到花园里转转，你们慢慢吃。” 说完，强行拉着林绍文离席。 坐在另一桌的陆文看到母子俩离席，问了一句：“你们去哪儿？” 齐文兰拉着林绍文，头也不回地说道：“绍文吃多了，我带他去花园里消消食，不用管，你继续吃。” 这才刚开席，怎么就吃饱了？ 陆文想到林绍文的性格，眉眼微沉，按捺下心中的烦躁，继续和陆大力聊天吃酒。 高月呆呆地看向杨梅，有些无措地说道：“妈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杨梅摸摸她的脑袋，给她夹了一只虾，“没有，吃饭。” 林晓雯忐忑不安地坐在位置上，看看妈妈和哥哥离开的方向，又看看其他人，脑袋都要埋进碗里了。 张淑芬叹了口气，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温声道：“吃吧，你哥哥和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她是不喜欢齐文兰，也不喜欢她带来的一双儿女，尤其是林绍文，一点教养都没有，但这小姑娘看着还行，她一把年纪了，总不能还跟个七八岁的孩子计较。 邱老太也乐呵呵地开口：“多吃点，今天可是过年呢，平时可没这么多好吃的。” 说着，还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林晓雯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声谢谢。 …… 齐文兰扯着林绍文往外走，林绍文挣扎，被齐文兰狠狠打了一巴掌，打在背上。 一直到离得足够远了，齐文兰才停下脚步，“林绍文，你闹够了没有！” 林绍文梗着脖子，“没有。我都说了我不要来，是你非要带我来的，我闹闹怎么了？” 齐文兰气急，“我不带你过来，你是准备一个人待在家里喝西北风还是去你奶奶家？你奶奶家有饭给你吃吗？你忘了你爸死后我们母子三个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林绍文在家里并没有吃饭的时候翻菜的毛病，是到了这里之后才有的，说他不是故意的，齐文兰自己都不信，这孩子就是故意跟她作对，以示不满。 林绍文：“那我也不要过来，是你逼着我来的。” 齐文兰冷着脸，“你到底要怎样才能不闹，是不是非要我现在把你送回去你才高兴？” 林绍文就不说话了。 “说话！” 林绍文抿着嘴。 齐文兰气得又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说话啊，我现在让你说话你怎么不说了！” 又挨打了，林绍文嚷嚷道：“果然他们说得没错，有了后爸就有后妈，你现在有了新的儿子女儿，就开始嫌弃我了，你这么嫌弃我，你当初干嘛要生我，干嘛要带我离开奶奶家？” 齐文兰：“我不带你和你妹妹离开奶奶家，我们三个都要被你奶奶作践死，你以为你奶奶是什么好人吗？” 她前婆婆就是个面甜心苦的，林绍文他爸还活着的时候，对他们母子三个是千好万好的，就希望林绍文他爸能把津贴全部寄回家，养着他们一大家子人。 可是等到林绍文他爸一死，就什么都变了，拿走了全部的抚恤金不说，还把他们从东屋赶去了破败的西屋，他们干的活最多，吃的却最差。 因为那老虔婆说了，是她命硬克死了她儿子，现在是她还债的时候。 齐文兰想去找大队长、支书告状，可那老虔婆惯会在外面装，在人前对她嘘寒问暖，还时不时跟人哭诉，觉得她可怜，年纪轻轻没了丈夫还要带着孩子，以后一定要拿她当亲女儿疼。 由于她以往的好风评，大家都相信她的话，所以大队里人人都道那老虔婆是个好婆婆，是她齐文兰命好，摊上这么个好婆婆。 她是有苦说不出。 要不是陆文时不时会给她寄一点钱，那老虔婆说不定早就把她卖了。 这次她会带着孩子们跑去找陆文，也是无意中听到那老虔婆和她公公商量，想要把她卖给一个老鳏夫给小儿子换彩礼，然后再把林晓雯卖给一个傻子当童养媳。 “可是他害死了我爸爸。”林绍文低着头，哽咽着说道。 齐文兰软了语气：“绍文，你爸爸是牺牲在战场上，不是被陆文叔叔害死的，你奶奶是在骗你。” “他没害死我爸，那他为什么要给我们寄钱？为什么要跟你结婚？” 齐文兰：“……他给我们寄钱是因为他和你爸爸是战友，他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没人照顾，他跟我结婚，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我们，陆文叔叔是个好人，你不应该这么误会他，更不该因为你奶奶的话对他，甚至他的家人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就是他害死了我爸，我爸要不是为了救他怎么会死？” 齐文兰语塞，林绍文他爸确实是为了救陆文牺牲在了战场上，这一点无可辩驳，但那种情况下，换做是其他人，林绍文他爸照样会救的，他就是那么个人。 “那你现在想怎样，继续闹腾，让人家厌恶我们母子三个，最好闹得陆文叔叔和我离婚？” 心思被说中，林绍文神情不自在，但夜色黑，齐文兰看不到。 “离婚后我们怎么办？怎么生活？你奶奶要把我和你妹妹卖了，你奶奶家我们回不去。我又没工作，没了陆文叔叔，我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活下去？” “林绍文，你已经十一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娃娃，我和陆文叔叔结婚，是为了你们，你要是实在无法接受我再婚，等回去我就和他离婚，然后我们母子三个就饿死吧。” 林绍文倔强地看着她。 齐文兰满脸疲惫，“你看着我做什么，我没本事，养活不了你们两个，所以找陆文结婚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你好好想想，是要继续闹腾，还是乖乖听话，想好了你再回答，我等着你的答案。” “你就不能找个工作？” 齐文兰苦笑，“我连小学都没读完，哪个厂子要我？知青那么有文化还不是在城里找不到工作要去乡下种地，你以为你妈是什么大本事的人？” 林绍文沉默了很久，久到齐文兰以为自己会冻死在这里时，他终于开口说道：“我可以不在这里闹，但我也不喜欢这家人。” 齐文兰松口气，“行，但最基本的礼貌要有，不能让人指着你爸的鼻子骂，说他不会教孩子，让他死了都不安生。” 林绍文臭着脸，“知道了。” 第404章 欢笑与孤寂 再回到屋内时，林绍文虽然拉着脸，但好歹没有像之前那样毫无礼数了，齐文兰心里暗暗松口气，只是神色间依旧有些不自在，幸好其他人看上去并不介意。 林绍文之前就没吃饱，现在重新坐下来，低头兀自吃饭，好在不会再翻翻捡捡，惹人嫌弃了。 高家三兄妹很快吃饱了，高月嚷嚷着要去外面放鞭炮。 鞭炮是宋清风特意买回来给几个孩子玩儿的，原本他是想弄些烟花回来的，但烟花到底张扬了一些，就买了一些鞭炮给孩子们玩儿。 陆家三兄妹一听要去玩儿鞭炮，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很快就和高家三兄妹一起下桌了。 “只许在院子里玩儿，不许跑出去。”杨梅扬声叮嘱道。 “知道了。”高伟高声回答，带着弟弟妹妹去院子里玩儿。 杨梅摇摇头，神情无奈，“小伟马上就十七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陆瑶笑着道：“小伟已经够听话懂事了，大过年的，就别拘着他了。” 杨梅也就那么一说。 林家俩兄妹也吃好了，只是林绍文臭着脸，林晓雯就算想出去跟他们一起玩儿也不敢动，只呆呆地坐在位置上。 陆瑶见状，温声说道：“要是吃饱了就跟哥哥他们一起去玩儿吧。” 林晓雯蠢蠢欲动，一脸期待地看向林绍文。 林绍文低着头，只当没听到。 齐文兰推了推儿子，“带妹妹出去玩儿吧。” 林绍文顿了顿，站了起来，林晓雯赶紧跟上。 高伟带着几个弟弟妹妹没有跑远，就在前院的荷花池旁边。 荷花池已经冻上了，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高月和陆明珠借着屋里透出来的微弱灯光正在池塘上滑冰呢。 高伟站在池塘边看着她们两个，其他四个男孩子已经拿着鞭炮跑远了，好在都在院子里，没有跑出去。 看到出来的林家兄妹，高伟偏过头，只当没看到。 林绍文随便找了一个角落站着，也不凑过去。 林晓雯乖乖待在他身边，羡慕地看着高月和陆明珠，她也想跟她们一起玩儿。 “哥哥，我们也过去找他们玩儿吧。”林晓雯小声说道。 林绍文凶巴巴地道：“玩儿什么玩儿，跟他们有什么好玩儿的，你能不能别整天惦记着跟他们玩儿，看不出来人家不喜欢你啊。” “人家不喜欢的是你，不是我。”林晓雯腹诽，却不敢说出口。 “可是哥哥，我也想玩儿鞭炮。”林晓雯小声开口。 林绍文也想玩儿，鞭炮这种东西，齐文兰是不舍得给他买的，可是林绍文拉不下脸去找高伟他们要鞭炮。 他眼眸一转，说道：“你要是想玩儿就去找妈妈要钱，我带你去买鞭炮。” 林晓雯瞬间就缩了，她不敢。 林绍文冷嗤一声，不再搭理她。 他们站在廊下，距离荷花池不远。 高月和陆明珠自然也看到了他们。 陆明珠冲林晓雯招招手，“晓雯姐，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儿吗？” 林晓雯下意识点头，随后看向了林绍文。 林绍文板着脸，“不许去。” “哥哥，一起去吧。”林晓雯低声哀求道，她是真的很想去。 林绍文臭着脸，自己不去，也不许妹妹去。 过了一会儿，陆明珠再次邀请林晓雯。 林晓雯看了看林绍文，咬了咬牙，直接丢下他朝着陆明珠他们跑了过去，气得林绍文脸都黑了。 在部队家属院的时候，因为陆文分的房子房间不够，陆明珠就是和林晓雯一起住的，两人相处得不错，高月也是个活泼的性子，三人很快闹成了一团。 女孩子们在荷花池玩儿滑冰，男孩子们在不远处玩儿鞭炮，只有林绍文，孤零零地站在廊下生闷气。 晚上七点多，大人们终于吃完了，招呼着几个孩子进屋。 除了林绍文和高伟，其他几个孩子都玩得满头大汗。 陆瑶给他们拿了几条干净的毛巾，让他们把汗擦干净，免得感冒了。 此时，邱老太乐呵呵地开口：“来来来，谁给我拜年，我给谁发红包。” 高月反应最快，嗖地一下窜到邱老太面前，跪下来哐哐哐就是三个响头，“奶奶过年好，祝您新的全都一年健健康康，高高兴兴的。” 邱老太笑得合不拢嘴，掏出一个红包放在她的掌心里，“小月过年好，奶奶也祝你新的一年平安喜乐。” 有了高月开头，其他孩子依次给邱老太拜年，然后是张淑芬和陆大力，再接着就是高岩夫妻、陆武夫妻和宋清风夫妻了。 几人都给孩子们准备了红包。 按照辈分来说，宋清风和陆瑶是不需要给高伟三个准备红包的，但因为三个孩子还没成年，他还是准备了，反正也没多少钱，就是讨个吉利。 陆武夫妻自然是跟着他走，至于陆斌，他没准备红包，毕竟他自己还是个学生呢。 收到红包的孩子们高兴得满脸红光，他们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红包。 林家兄妹没有上前，不过邱老太和张淑芬还是给他们准备了红包，毕竟名义上这两人现在是陆文的孩子，不能陆家三兄妹都有，只有他们两个没有。 齐文兰也准备了红包，不过只准备了陆家三兄妹和龙凤胎的，见邱老太以及高岩夫妻给自家孩子也包了，忙找了借口回屋，临时包了三个红包出来，给高家三兄妹。 龙凤胎本来已经犯困了，结果看几个孩子拜年看得津津有味，愣是看清醒了，见他们手上都有红包，他们俩也啊啊地叫了两声。 邱老太乐呵呵地掏出俩红包，“来，这是我们团团和圆圆的，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俩啊。” 拿到红包，龙凤胎瞬间眉开眼笑，盯着手里红彤彤的红包皮流口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喜欢色彩鲜艳的东西，红包皮红彤彤的，十分符合他们的审美。 其他大人看乐了，纷纷上前给他们塞红包。 俩兄妹高兴得咯咯笑。 眼瞅着圆圆要把红包塞嘴里，宋清风连忙握住了她的手，把所有的红包都收了起来，“乖，这个可不能吃啊。” 团团的红包自然也没保住。 没了红包的俩兄妹拧着小眉头看着宋清风，好像在看坏人，又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兄妹俩呆呆地看向其他人，似乎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见妈妈也笑了，便也咧开嘴跟着笑。 林晓雯眉眼弯弯地看着龙凤胎兄妹，觉得这俩弟弟妹妹太好玩儿了。 唯有林绍文，站在齐文兰的阴影里，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第405章 新的一年 吃过年夜饭，高岩一家人就准备回家了，邱老太也要一起回去。 宋清风挽留她，“时间都这么晚了，您就别回去了，再住几天，回头我亲自送您回去。” 邱老太：“不行，明天大年初一，家里有人来拜年，我不在家不像话。” 而且初二是出嫁的女儿们回娘家的日子，高敏和高毓可以来宋清风家看她，难道高敏能来？ 高敏来了就是让宋清风不高兴。 大过年的就不要给人添堵了。 “知道你孝顺，等过段时间我再过来就是了。”邱老太笑着道，现在离得近，想看外孙了，抬抬脚就能到。 宋清风拗不过老太太，只能装了不少做好的红烧肉和饺子让高岩他们带回去，再亲自送人到公交站，正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龙凤胎已经睡着了，宋清风进去看了一眼，有洪金玉守着，没什么不放心的，回到堂屋跟大家一起守岁。 陆明珠靠在陆瑶的身上，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小孩熬不住，不如让他们先回屋睡觉吧。”宋清风说道。 张淑芬笑着点头，“那就让孩子们先回去睡觉，小孩子不睡觉不长个儿。” 林绍文早就想走了，听到这话，立马抬脚离开，连个招呼都不打。 齐文兰神色尴尬，陆文心中无奈。 张淑芬看了看陆文，想说什么，想到今天是除夕，又把话吞了回去，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 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三个孩子念书的问题上。 “不如年后就让小辉留在京市念书吧，京市的教育资源比部队那边好。”宋清风说道。 陆明辉今年八岁，因为上学早，已经在上小学三年级了，陆明珠和陆明光，一个六岁，一个四岁，都还在上幼儿园，倒是不着急。 陆文不同意：“不行，他一个孩子留在这里也没个大人照顾。” 宋清风：“让爹娘留在这里照顾就好了，正好家里的房子也修缮好了，随时都能入住。这里还有我和瑶瑶在，也能搭把手。大哥，现在高考已经恢复了，也就意味着以后学历会变得越来越重要，小辉要是能考上大学，那毕业后国家直接就给分配工作，比自己找的好多了。部队学校不是说不好，只是它的师资力量肯定不能跟京市比，为了小辉的以后，你好好考虑考虑。” 陆文若有所思，对宋清风的提议，他有些心动，不禁问道：“可小辉的户口不在京市，能在京市入学？” 宋清风笑了笑，“只要你愿意送小辉过来，学校的事情我来解决。” 只要陆明辉留在这里念书，他丈母娘肯定也要留下，丈母娘都留下了，老丈人还能自己留在老家？ 他想要岳父岳母留在这里的打算自然也就成了。 陆文：“可是爹娘户口在老家，来了这里没口粮啊，吃什么？” 他不清楚食品厂的分红有多少，他没问过，张淑芬和陆大力也没告诉过他。 宋清风笑着道：“我跟人打听过，在城里买了房子的，可以想办法把户口迁过来，到时候爹娘就能领口粮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明确的政策规定买房能落户，但不是不能操作，这一点，宋清风早就打听清楚了。 齐文兰听着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她没想到陆家竟然在京市还有房子，甚至还打算把陆明辉送到京市来上学。 她也想把林绍文送来，不过也就想想，且不说陆家能不能同意，就说林绍文那性格、那脾气，齐文兰顿时泄了气。 罢了，要真把林绍文送来，林绍文能闹翻天。她和陆文也别想好好过日子了。 嫁给陆文这半年，是她这几年来过得最舒心的日子，她是想跟陆文好好走下去的。 见陆文神色犹豫，宋清风说道：“大哥，这件事不着急，你和爹娘好好商量商量。” 姚念薇对此事不发表意见，因为陆武早就说过了，等以后他们有了孩子，等孩子到了上学的年纪，会直接送孩子到京市来上学。 没机会也就罢了，既然有机会，他们自然想给孩子最好的。 话题很快转到了其他事情上。 几人说说笑笑，等到十二点一过，就各自回房睡觉了。 次日一早，宋清风醒来时发现陆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身边的被窝都冷了。 他半眯着眼睛躺在床上醒神。 陆瑶抱着圆圆推门进来，看到他醒了，笑着说道：“醒来了正好，你看着她，我去煮饺子。” 他们老家的风俗是大年初一早上吃饺子。 饺子是前两天包好的，放在院子外面冻着，能放很久。 宋清风掀开被子，把女儿抱过来，直接让她趴在自己的胸口上，随口问道：“团团呢？” “吃饱了又睡着了，圆圆不肯睡，非要我抱。” 圆圆到了爸爸怀里，乐得咯咯笑，双手要去抓爸爸的耳朵，被宋清风握住了小手。 “闺女，爸爸的耳朵可经不起你的折腾，咱们乖，不玩儿耳朵，爸爸给你玩儿布老虎。” 他把布老虎塞到女儿怀里。 圆圆抱着布老虎笑呵呵的，流下一串口水。 宋清风赶紧拿手帕给她擦口水，见女儿冲他笑，也对着小姑娘笑了笑。 圆圆更高兴了，啊啊了两声，举着布老虎，要把布老虎给宋清风。 陆瑶见父女俩玩得高兴，笑着出门。 宋清风陪女儿玩了一会儿布老虎，直接把小丫头玩儿睡着了。 他也不着急起来，就半靠在床上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整颗心像是泡在蜜水里一般。 “圆圆，答应爸爸，你和哥哥可一定要慢慢长大哦。”宋清风宠溺地说道。 …… 初一这一天，一家人哪里也没去，就在家里吃吃喝喝，坐着烤火聊天，享受难得的闲适时光。 林绍文大概又被齐文兰警告过了，初一这天安安分分的，也没了翻菜的毛病，规规矩矩地吃饭，只是依旧拉着脸，像是谁欠了他三万块钱不还似的。 大人们只当没看到他的臭脸，毕竟也不能跟个孩子计较。只有齐文兰心中不安，她都不敢想公公婆婆心里对她的意见会有多大。 大年初二本是出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但陆家的女人们娘家离得远，回不去，陆瑶则是父母就在身边，不需要回去，所以闲着没事干的陆武带着妻子、弟弟和洪金玉出去逛京市了。 陆文一家一起。 张淑芬和陆大力对逛京市没兴趣，留下来跟女儿女婿一起在家里闲话家常，顺便看着龙凤胎。 第406章 她对你们好吗 陆武他们一行人一直到傍晚才回来，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笑，只有齐文兰神色异样，仔细看陆文的脸色也不太好。 宋清风没多问。 陆瑶则是拉着姚念薇私下问了一句。 姚念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林家那个男孩半路上闹了脾气，被大嫂说了几句。” 陆瑶撇嘴，不是她说，林绍文这孩子是真的让人无话可说，连她这个一向喜欢孩子的人对他都亲近不起来。 没从姚念薇这里问出什么，陆瑶也不准备去问大哥大嫂，毕竟是他们的家务事，她一个做妹妹的巴巴地跑去问也不合适。 倒是找了一个空把陆明珠拉到了房间里，毕竟张淑芬交给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毛衣，在陆明珠的身上比划，“明珠，这是姑姑给你织的毛衣，你看看喜不喜欢。” 陆明珠满脸的惊喜：“谢谢姑姑，好漂亮，我好喜欢。” 毛衣是粉色的，胸前还有一朵向日葵，比百货大楼里卖的还好看，非常符合小姑娘的审美。 “要不要换上试试？” 陆明珠连连点头。 陆瑶帮她换了衣服，大了一点，不过没事，等明年就合适了。 “姑姑，我特别喜欢。” 陆瑶摸摸她的脑袋，笑得温柔，“喜欢就好。” 陆文家三个孩子，她最喜欢的就是陆明珠，不只是因为小姑娘当初被亲妈苛待，让人怜惜，也是因为陆明珠最亲近她。 陆明珠依恋地靠在陆瑶的怀里，陆瑶环抱着她，柔声问道：“明珠，姑姑问你，新妈妈对你们三个好吗？” 陆明珠点点头，“挺好的，新妈妈不会打我们也不会骂我们。” 比小桐家的新妈妈好多了，小桐的新妈妈都不给他饭吃。 陆瑶垂眸看她，“只是不会打你们骂你们吗？其他的呢？比如林家哥哥姐姐有的，你和哥哥弟弟有吗？” 陆明珠再次点头，“有的，林家的哥哥姐姐吃鸡蛋的时候，新妈妈也会给我们吃鸡蛋。” 陆瑶又仔细问了一些日常问题，从陆明珠的言语中可以听出来，齐文兰对几个孩子起码明面上是一视同仁的，自己孩子有的，也会给陆家三兄妹准备上。 “那你喜欢新妈妈吗？”陆瑶又问道。 这一次，陆明珠迟疑了，过了一会儿，才小幅度地摇摇头。 陆瑶的心一紧，“怎么了？不是说新妈妈对你们挺好吗，为什么不喜欢新妈妈？” 陆明珠抿着唇，神色纠结。 陆瑶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越发温柔，“明珠，你以前答应过姑姑，有什么秘密都会跟姑姑说，不会骗姑姑的。” 陆明珠小声开口：“姑姑，我不喜欢新妈妈，她不像是我们的妈妈，她是林家哥哥姐姐的妈妈。” 陆瑶想了一会儿才理解的了小姑娘的意思，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觉得新妈妈对你们和对林家哥哥姐姐不一样吗？” 陆明珠点头。 “怎么个不一样法？”陆瑶问道。 齐文兰毕竟是后妈，还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对几个孩子不一样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亲生的都还有偏心的时候呢，更遑论不是亲生的。 只要齐文兰没苛待几个孩子，大体上过得去，也就可以了。 陆明珠：“爸爸在家的时候，新妈妈会对我们笑，但是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新妈妈都不笑。” 陆瑶眼眸微沉，又仔细问了细节。 “那林家的哥哥姐姐怎么样，有欺负过你们吗？” 这一次，陆明珠是一点迟疑都没有，“林家的哥哥欺负过我们，但是林家的姐姐没有，她对我很好，会教我看书，还会分我糖吃。” “林家的哥哥怎么欺负你了？” 陆明珠：“林家的哥哥不喜欢我和哥哥弟弟，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他就欺负弟弟，我护着弟弟，他又要打我，然后哥哥就跟他打起来了，他把哥哥打伤了，不过哥哥也把他打哭了……” 原来在陆文和齐文兰刚结婚的时候，林绍文十分不喜陆家三兄妹，于是趁着陆文去上班的时候，林绍文就去欺负最小的陆明光，陆明珠护着弟弟，差点挨打，陆明辉就跟林绍文打起来了。 陆明辉从小在军区家属院长大，五六岁起就跟着陆文练拳脚了，所以别看林绍文比他大三岁，打起来后也没占到便宜，反而被陆明辉打哭了。 齐文兰买菜回来知道后打了林绍文一顿，又求三兄妹别把事情告诉陆文，所以陆文至今不知道。 “他后来欺负过你们吗？”陆瑶问道。 陆明珠：“他不敢动手，怕被哥哥打。” 也就是言语上欺负过。 虽然才短短两天，但陆瑶也看出来了，林绍文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幸好自家三个孩子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不至于全程挨欺负。 “明珠，你记住了，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们，你就告诉爸爸，爸爸要是不管，你就打电话告诉爷爷奶奶或是姑姑姑父，姑姑让你背的电话号码你都记得吗？” “姑姑，我记着呢，记得牢牢的。” “那就好，记住姑姑的话，他要是欺负你们，你们就告诉大人，知道不知道？” 陆明珠郑重点头，“我知道了，姑姑。” “乖，去帮姑姑把哥哥叫进来，就说姑姑有事找他帮忙。” 陆明辉很快就进来了。 听到陆瑶的话，陆明辉笑着说道：“姑姑，放心吧，他打不过我，我吃不了亏。” 其实现在他们只能打平手，毕竟差了三岁，但陆明辉坚信，再过一两年，林绍文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他能压着林绍文打。 “那齐文兰呢？她对你们怎么样？明珠说你爸爸在和不在，她对你们不一样？” 陆明辉挠挠头，“也不算是不一样吧，就是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她对我们特别客气，就好像……” 他想了想，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就好像我们才是那个家的客人，她是主人。” 不过这半年来陆文也就出了一次任务，出去三天就回来了，所以陆明辉也不确定那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是如此。 至于打骂，那是没有的，起码明面上，齐文兰对他们和对林氏兄妹是一样的，甚至对他们还更好一些。 陆瑶心里有数了，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出去玩儿。 第407章 劝说留京 宋清风进来的时候，见陆瑶眉头紧锁，似有愁绪，就问了一句。 陆瑶就把今天和两个孩子的对话说了。 宋清风笑了笑，不以为意，“很正常，人家是后妈，又不是亲妈，就是亲妈，五根手指还有不一样长短呢。” 他不否认这个世界上有好后妈，对前面留下的孩子视如己出，但那只是极少数，大部分人能做到客客气气的就不错了，在世人眼里，只要不虐待前面留下的孩子，都能被称一句“好后妈”。 陆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就是觉得苦了三个孩子，起码以前冯雅在的时候，孩子们不会觉得在自己家像是客人，哪里像现在，在自己家里住着反而跟做客似的，想想我就不舒服，都是我哥造的孽，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尤其是在婚姻大事上，简直一次比一次儿戏。 他想报恩没问题，但他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三个孩子呢？ 如果陆文没孩子，那他想拿自己的婚姻报恩，陆瑶不会有意见，毕竟那是他自己的人生，他有选择的权利。 但是他有孩子啊，还是三个，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一个父亲，再婚之前是否应该充分考虑三个孩子的想法？他倒好，一拍脑袋直接跟齐文兰再婚了，也不想想三个孩子在后妈手底下的日子好不好过。 “我哥这人真是让人没法说他，真的太乱来了，我都想把三个孩子接过来养。”陆瑶嘟囔道。 当然，这话只是说说而已，不说她和宋清风要兼顾学业和生活，根本没多余的精力，就说他们自己还有俩嗷嗷待哺的孩子呢。 龙凤胎才半岁，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她照顾不了更多的孩子。 “所以我才想让爹娘留下来，不只是为了你回家看爹娘方便，也是为了三个孩子着想。”宋清风说道，“大哥有时候一出任务可能就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不回来，孩子们跟林家那个大的又处不来，万一几个人再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咱们家孩子，就是为了三个孩子的心理健康着想，都该让三个孩子留在爷爷奶奶身边。” 起码他岳父岳母对三个孩子是掏心掏肺得疼，不会让三个孩子觉得在自己家犹如在做客。 “要是爹娘没在这里买房子，这话我就不说了，既然房子已经买了，不如直接搬过来，户口的问题我可以找人帮着解决，等爹娘的户口迁过来了，就安排三个孩子到京市上学，京市的教育资源不是部队子弟学校可以比的，所以你不如好好劝劝爹娘。” 陆瑶对宋清风的这个提议十分心动，“那我去找爹娘说说？” 宋清风笑着点点头。 张淑芬和陆大力正在房间里看龙凤胎呢，这俩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的，俩人是怎么稀罕都不够。 见陆瑶进来，张淑芬以为她是过来喂奶的，说道：“刚才吃过奶粉了，俩孩子不饿。” 陆瑶在张淑芬身边坐下，笑眯眯地开口：“我不是来喂奶的，我就是过来找爹娘聊聊天，许久不见了，想得慌。” 张淑芬失笑，“才几个月不见有啥可想的。” 陆瑶靠在张淑芬的肩膀上，“怎么不想，我还是第一次离爹娘这么远呢，以前念高中的时候，每隔半个月还能回一次家，现在隔得这么远，半年见一次都难。要是爹娘也搬到京市来就好了，这样我想你们了，抬脚就能到。” 张淑芬看她，“你今天咋了？” 陆瑶：“没咋，就是想让爹娘搬到京市来，你们要是不想跟我一起住，就住到买的宅子里，这样不管我去看你们，还是你们来看我都方便，还能将明珠他们接到京市来上学，一举两得，多好。” 张淑芬脸上的笑慢慢沉了下去，觑她，“我让你找时间问问明珠他们，你这是问出来了？” 陆瑶讪讪，要么说是她亲妈呢，她还什么都没说，她就猜出来了。 “嗯，问了。” 然后老老实实把问的结果说了。 “到目前为止，大嫂看着还可以，对几个孩子不说多好吧，但也没亏待过。” 张淑芬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是后妈，还带着俩亲生的孩子，她对齐文兰的要求也不高，不要苛待自家三个孩子就行了。 “娘，我觉得清风哥说得有道理，京市的教育资源确实比部队子弟学校好，哪怕是为了小辉他们三个未来的发展，也该把他们接到京市来，要是没条件，这话我也就不说了，但咱这不是有条件么，亏什么都不能亏了孩子的教育，您说是不是？” 张淑芬眉头轻蹙，发愁道：“我和你爹要是过来了吃什么？高价粮可吃不起，咱们家虽然有厂子的分红，但那些钱也不能这么糟践了，你弟弟还没结婚，你二哥也还没孩子，这钱留着有大用呢。” “清风哥说了，只要你们愿意，户口的问题他可以想办法，爹娘，你们就留下来吧。”陆瑶抱着张淑芬的胳膊央求道。 张淑芬看向了陆大力。 陆大力沉声说道：“又不是过家家，哪能说留下就留下，我和你娘留在京市，你二哥咋办？你弟弟咋办？” 陆瑶：“二哥和二嫂都有工作，留在老家工作就是了，而且清风哥说了，未来会把京市作为食品厂的总部，二哥要是愿意过来，清风哥肯定会把他调到京市来。小斌现在在念大学，等他大学毕业，国家会分配工作，也不需要你们操心，这有啥不好办的。” 几个孩子都长大了，确实已经不需要张淑芬和陆大力亲力亲为地照顾。 “你让我们好好想想。”陆大力说道。 陆瑶也知道这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事，于是也没继续劝。 张淑芬夫妻两个商量了一个晚上，这件事的关键其实在陆文和三个孩子的身上。 于是大年初三，趁着宋清风和陆瑶带着俩孩子去杨家做客的时候，把陆文叫进屋谈话。 “清风那天说要把三个孩子接到京市念书，对于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张淑芬开门见山地问道。 第408章 谈话 陆文微微一怔，“娘，这件事我考虑过，我觉得不方便，还是算了吧。瑶瑶和清风虽然能搭把手，但孩子没人照顾真的不行。” 张淑芬：“这个不用你担心，我和你爹商量过了，你要是愿意把三个孩子送来，我和你爹就留在京市不走了，我们来照顾孩子，至于户口问题，清风说他能解决。” 陆文沉默。 “我觉得清风说得对，以后学历肯定会越来越重要，孩子们要是能留在京市念书，肯定能学得更好。” 张淑芬可没忘记，自家闺女能考上大学，除了宋清风一直在帮她辅导功课，还要感谢高敏大老远寄过来的各种学习资料。那些资料他们那边可没有，可见在大城市念书是有好处的。 张淑芬自己没念过书，能认得几个字还是多亏了宋清风主办的扫盲班，但她知道多念书肯定是好的，也支持家里的孩子们多念书，能念几年她就愿意供几年。 “在部队学校也能学到知识，部队学校的老师不差的。”陆文说道。 陆大力盯着他，目光沉沉，“是不是你媳妇儿跟你说了什么？” 明明那天在饭桌上，宋清风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陆文是心动的，可现在陆文直接就不愿意了。 陆文急忙否认：“没有，文兰她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觉得不合适。爹娘，你们年纪大了，抚养我们兄妹四个长大已经非常不容易，我怎么能再把孩子扔给你们带，让你们老了老了还要为我操劳。所以孩子们就留在我身边吧，毕竟我是孩子们的爸爸，抚养他们是我的义务。” “你现在记得你是孩子的爸爸了，你再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是孩子的爸爸？”张淑芬实在没忍住，讥讽道。 陆文脸色微变。 “原本看在过年的份儿上，这话我是不想说的，现在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想照顾你老领导的遗孀，你什么方法不行，非要结婚？你是不能给她安排工作，让她自己赚钱养孩子，要是不能每个月多给她一些钱？” 陆文现在是营级军官，想要给齐文兰安排一个活少钱多的体面工作可能有难度，但给她安排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不是问题。 “你想着报恩，你就跟人结婚，你倒是报恩了，那你想过三个孩子吗？在后妈手底下过日子是那么好过的？” 张淑芬对于陆文再婚这件事一直都非常不满，心中憋着一口气，现在被陆文的话一勾，顿时就爆发出来了。 “娘，文兰性子温柔，不是那样的人，她对几个孩子挺好的，不信你问问三个孩子。” 陆文再婚之后不是没担心过这个问题，所以他私下问过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说齐文兰对他们挺好的，林家兄妹有的，他们也都有，问过几次，孩子们都是这么回答的，陆文才算是放了心。 “后妈能跟亲妈比？人家还带着俩亲生的，要是孩子们闹矛盾，她是帮咱家孩子，还是帮自家孩子？你一出任务就十天半个月不在家，她就是偏心亲生的，你也不知道。陆文啊陆文，我没指望你当个孝子，你起码要当个负责任的爹吧，你看看你干的事儿！” 张淑芬越说越生气，手指都快戳到陆文的脸上了。 陆文神情讪讪。 他知道自己这件事做得欠妥当，但当时齐文兰带着俩孩子偷跑到部队里找他的时候，母子三人瘦骨嶙峋的，身上还带着伤，哭诉着婆家人虐待他们，他们活不下去了，求他救救他们。 陆文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为了救他牺牲在战场上的老连长，脑子一懵就答应了和齐文兰结婚，照顾他们母子三个。 等回头清醒的时候，他不是不后悔，但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所以还是打了结婚报告，跟齐文兰领了证。 “爹，娘，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这件事跟文兰没关系，是我的问题。而且结婚这半年，文兰做得挺好的，咱们也不能要求人家一下子就把三个孩子当亲生的对待，只要大体上不错就可以了。人心都是肉长的，相处时间长了，感情自然就相处出来了。” 没有龙凤胎在跟前，陆大力又抽起了旱烟。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开口：“林家那男孩看着可不像是个省心的，我听瑶瑶说他对你心里有怨气，这孩子养不熟。” 陆文笑了笑，“我知道，他以为是我害死了他爸，所以怨我。其实他也没想错，老连长确实是为了救我牺牲的，我有责任照顾他们。我抚养他也不是为了让他报答我，我是为了老连长，毕竟他和晓雯是老连长仅剩的血脉了。” “爹、娘，要是没有老连长，我早就死了，甚至都等不到明珠和小光出生，老连长没了，他的妻儿就是我的责任，这是我欠他的。”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我觉得文兰虽然做不到把小辉他们视如己出，也不至于亏待他们，而且我现在出任务的机会少，在家里的时间多，我也会在一旁看着，不至于让孩子们被人欺负了去。” 从上一段婚姻里他还是学到了一些的，知道自己过去对家里的事情太不上心了，所以再婚之后的这半年，他把一半的精力放在了家庭上，他是真的有在改，有在学着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父亲。 张淑芬沉着脸，“所以你是不同意让小辉他们来京市念书？” 陆文抹了一把脸，“爹娘，对不住。” “你对不住的不是我和你爹，是你的三个孩子，是你自己。”张淑芬冷声说道。 陆大力定定地看着他，沉声问道：“你不让三个孩子来京市上学，没有你媳妇儿的原因？” 陆文微微一顿，摇头，“没有，文兰自始至终没有反对过，是我自己不愿意。而且把三个孩子送到京市让你们照顾，单单留下文兰的孩子，我也怕她误会是我不放心让她照顾孩子。也是想着几个孩子一起长大，感情也能好一些。” 张淑芬气得拍了拍炕，怒道：“感情好？林家那男孩的态度你看不出来？那是能培养感情的？” “那是因为绍文年纪小，不懂事，等他大一些就明白了。” “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 陆文沉默。 张淑芬还要想再说什么，被陆大力拦住了。 陆大力神情严肃，“既然你都考虑清楚了，那我和你娘就不说了，这件事就这样吧。你出去吧。” 第409章 收徒 张淑芬气道：“事情还没谈完呢，你咋让他走了！” 陆大力叹气，“他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说什么都没用。就这样吧，要是陆文真的能对家里的事情上点心，让孩子们留在他身边也没啥不好，再怎么说他都是三个孩子的亲爹，哪有孩子不想亲爹的。” “可要是咱家三个孩子被欺负了咋办？” “咱家那三个不是受欺负的性格，真要被欺负惨了，肯定会给我们打电话的，到时候我们再去把孩子接回来就是了。” 张淑芬还是气不过，又没别的办法，就像老伴儿说的，那毕竟是亲爹。 “我就多余操这个心。” …… 陆文刚从父母的房间里出来，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齐文兰，显然她听到了屋内的对话，就是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齐文兰神情慌乱，慌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刚好想给爸妈送热水。” 她手上拿了一个热水壶，她也确实是来送热水的，几人的对话也只听到了最后几句，不过仅凭那几句，也能猜出大致的内容。 她一直都知道公婆对这段婚姻的不满，所以对公婆言语间对她的不满并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陆文的态度。 陆文笑了笑，温声道：“听到了也没什么，爹娘只是找我商量，他们想把小辉他们三个接到京市上学，毕竟京市的教育资源确实比咱们那儿好一些，不过我考虑过后拒绝了，孩子们留在父母身边更利于他们的成长。” 齐文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如果是担心把孩子送过来，我会被人说闲话，那我觉得没必要，孩子们的将来更重要。我觉得妹夫说得对，孩子们还是在京市念书更好。” 部队子弟学校她也了解，里面的老师基本都是高中毕业生，甚至有些只是初中毕业，教教低龄小学生没什么问题，但孩子们到了初中、高中呢？ “阿文，你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没必要继续为了我和俩孩子耽误了小辉他们几个。既然有更好的机会，你就把孩子送过来吧。” 齐文兰苦口婆心地劝道。 她没想过当个恶毒后妈，她只是想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好好把自己的两个孩子抚养长大，所以她对陆家几个孩子客客气气的，物质上尽量做到不偏心，一视同仁。 做不到视如己出，那就把他们当亲戚家的小孩照顾。 不过要是把小孩送到他们爷爷奶奶身边，那对她来说自然最好不过了，毕竟那三个不是她生的，轻不得重不得，轻了重了，别人都有话等着她，自古后妈难为啊。 “你也不要担心绍文和晓雯有想法，他们两个的性格不适合离开我，尤其是绍文，这孩子被他奶奶教坏了，我会好好掰掰他的性子。他现在年纪小，不懂事，但我相信等他长大了就会明白。” 齐文兰是很感激陆文的，要是没有他，他们母子三个可能真的就活不下去了，她也不希望林绍文对他心怀怨恨。她就希望他们这个家好好的，一直一直好好的。 陆文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我知道。绍文对我的态度我不在意，至于三个孩子念书的事情，我再考虑考虑。” 齐文兰神色迟疑，终究还是开口道：“要不……你问问小辉他们吧，万一他们也想来京市念书呢？” 陆文微微一怔，“……好，回头我找个时间问问他们。” …… 杨家。 杨老先生和杨老太太分别抱着龙凤胎兄妹，乐得合不拢嘴。 “这小孩啊还是这种时候最可爱。”杨老太太乐呵呵地说道。 她抱的是圆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她在夸她，圆圆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萌得杨老太太心肝儿颤。 “哎哟，小心肝儿，你笑起来怎么好看呀。”杨老太太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杨峥坐在一边，噘着嘴，佯装吃醋道：“奶奶有了新的小宝贝，我这个大宝贝就没人稀罕了。” 高敏失笑，搂着他的肩膀，“稀罕，我可稀罕了，咱们家的大宝贝谁敢不稀罕。” 杨峥红了脸，他就是说着玩玩的，团团和圆圆这俩弟弟妹妹，他自己都稀罕得紧呢，也就是爷爷奶奶不肯给他抱，不然他高低得抱抱。 “这俩孩子养得真好。”杨老先生笑着说道，眼里不乏羡慕。 人老了就喜欢热闹，但杨怀远膝下就一个孩子，杨峥长大了，不像三四岁的时候那么粘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小伙伴，平时放假他就喜欢出去找小伙伴儿。 小女儿倒是嫁到了京市，可因为种种原因，也很少带着孩子回来。杨怀远和高敏又是事业心强的，平时都忙着工作，时常让两位老人觉得家里过于冷清。 所以看到龙凤胎，二老可稀罕了，巴不得宋清风和陆瑶能常带着俩兄妹到家里玩儿。 陆瑶笑着说道：“还是多亏了小姨给的奶粉。” 高敏时不时就会给他们买两罐奶粉，生怕兄妹俩饿着。 杨老太太：“她是团团圆圆的姨婆，给孩子们准备点奶粉不是应该的么。” 高敏：“可不是，就你老是瞎客气。” 宋清风在厨房做饭，很快就做好了五菜一汤，还给龙凤胎泡好了奶粉。 龙凤胎乖乖坐在父母的怀里喝奶，圆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杨峥的嘴巴。 杨峥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问道：“表哥，团团和圆圆什么时候可以吃这些菜啊？” 宋清风：“起码要一岁半以后才能吃。” 杨峥遗憾地对一直盯着他看的圆圆说道：“听到了吧，不是我不给你吃，是你现在还不能吃，不过没关系，等你能吃了，表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圆圆对着他啊啊了两声，像是在回应，团团充耳不闻，专心抱着奶瓶喝奶。 吃过饭，高敏和杨怀远去收拾了碗筷，顺便洗了水果端出来。 龙凤胎已经睡着了，杨峥自告奋勇要去守着龙凤胎睡觉，客厅里就剩下几个大人。 杨老太太这才说了今天邀请宋清风俩人过来的用意：“瑶瑶，我想收你做我的关门弟子，你愿意吗？” 第410章 拜师 陆瑶呆呆地看着杨老太太，没有反应。 高敏推了她一把，笑着催促道：“还不赶紧叫老师。” 陆瑶这才如梦初醒，看着杨老太太紧张地叫了一声“老师”，神情很是无措。 那是一种被大惊喜砸中的无措，因为她从来没想过可以正式拜入杨老太太门下。 其实这一年来杨老太太教了她不少东西，俩人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在陆瑶心里，她一直都是把杨老太太当老师敬重的，但这跟正式拜师还是不一样。 杨老太太笑眯眯地应了，“其实七八月份的时候就想说这件事了，只是那个时候你正好生孩子，就一拖再拖，拖到了这时候。” 不过看过陆瑶这两学期的成绩单，杨老太太对陆瑶是十分满意的，能够静下心来学习，并且学好，还有天分，确实有资格做她的弟子。 宋清风也为陆瑶感到高兴，毕竟正式拜入杨老太太门下不只是意味着陆瑶可以学到更多的知识。 “这可是大好事，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事，我们回去就准备东西，正式拜师。”宋清风笑着说道。 杨老太太：“也不用准备什么，回头我把我另外三个弟子叫过来，叫上家里人一起吃个饭就行了。” 杨老太太是个干脆的性子，直接就定下了日子——三天之后，也就是大年初六。 虽然杨老太太说了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但宋清风还是准备了不少东西，除了传统的拜师六礼——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和干瘦肉条之外，他还准备了两盒茶叶和一套古董茶具。 茶叶准备的是金骏眉，茶具则是陈虎前几年从下乡收来的，上次搬家的时候见宋清风喜欢，就送给了他，说是康熙年间的物件。 宋清风对古董了解不多，家里也没什么古董收藏，据陈虎所说，这套茶具市场价值不算特别高，但胜在精美，拿来送礼挺好。 张淑芬得知杨老太太要收陆瑶做关门弟子，别提多高兴了，拉着陆瑶的手一个劲儿地叮嘱道：“以后你可要跟着老师好好学习，千万不能放松。” 陆瑶郑重地道：“娘，您就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学习的。” 正式拜师那天，来的人不算多，除了张淑芬夫妻，高家就来了一个邱老太，另外就是杨老太太的另外三位弟子了。 宋清风只知道杨老太太教出了三位出色的弟子，是有名的中医大拿，见面却是第一次。 现在不兴跪拜，陆瑶只是给杨老太太敬了茶，这拜师礼就算是成了。 “来，这是你大师兄杨明焕，这是你二师兄顾仁礼，这是你三师兄董先河。”杨老太太笑着给陆瑶介绍。 杨明焕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了，笑起来一团和气，“早就听老师提起过你，一直想找机会见见，现在可终于见到你了，我现在在协和上班，小师妹以后有事可以去协和找我。” “谢谢大师兄。” 顾仁礼面容严肃，直接给了陆瑶一个盒子，语气温和，“恭喜小师妹，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谢谢二师兄。” 顾仁礼别看排名第二，实则年纪五十有三，他是一院中医科的领头人，上学期还应邀来学校给陆瑶他们上过课。 陆瑶在这里见到顾仁礼的时候都惊呆了，她从来不知道顾仁礼竟然也是杨老太太的弟子。 董先河没说话，只是冲着陆瑶友好地笑笑，递给她一个精美的礼盒。 杨老太太说道：“先河小时候伤了嗓子，不能说话。” 董先河是最年轻的，只有三十五岁，却也是三个弟子中天分最高的，年纪轻轻就已经尽得杨老太太真传，他就是那位跟在领导身边替领导调养身体的杨老太太的弟子。 “谢谢三师兄。” 董先河再次笑了笑，比划了几个手势，然后看向顾仁礼。 顾仁礼：“你三师兄说以后有事可以去找他，任何专业上的问题也可以找他，回头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董先河在一边点头。 …… 拜师礼结束之后，时间很快就到了年初七，陆文一家明天就要走了。 陆文的探亲假只有十二天，来回路上还要时间，能留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在离开的前一天，陆文和父母又谈了一次话。 “爹娘，我问过三个孩子，他们都想跟着我一起回去。” 陆文歉意地看着父母，他知道父母这番安排肯定是为了三个孩子好。 张淑芬叹了口气，“既然是三个孩子自己的意思，那这件事就算了。” 孩子们自己不愿意，她也只能尊重孩子的想法。 “娘，以后我会常带着孩子们回来看你们的，或者你们去我那儿住一段时间也行。” 张淑芬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你那儿哪有多余的地方给我们住，我们待在老家挺好的，你要是有心，以后孩子们放假了你就送他们回来让我们看看。” 说着，她掏出一叠钱，递给陆文。 陆文一怔，没收，“娘，您这是做什么，我有工资，不用。” “给你你就拿着，这也不是给你的，是给三个孩子的，现在一家七口人，就你一个在赚工资，哪里够花，孩子们都在长身体，不能少了肉，这些钱拿着给孩子们多买些肉。” “娘，我真的不能要，我的工资够养家糊口的。” 张淑芬不耐烦了，直接将钱塞给他，“拿着吧，我和你爹也就只能给你这些了，多了也没有。咱们家虽然有厂子的分红，但你下头还有弟弟妹妹，我也不能把钱都给你了，还要给他们留一些。” 陆文羞愧，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要爹娘这样操心。 “阿文，以前你是最让我放心的孩子，但……算了，以前的事情过去了我也不想多提了，既然你已经和齐文兰结婚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别年纪越大越糊涂。”张淑芬叮嘱道。 陆文红了眼眶，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让父母失望了，“是我不好，让爹娘操心了。” 张淑芬摆摆手，她倒是想狠心不管陆文，但这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还是第一个孩子，哪里能真的说不管就不管。 她就是再生气、再不满，也还是盼着陆文能好的。 第411章 陈虎的想法 陆文一家要走，宋清风给准备了不少京市的特产，还特意去买了三只烤鸭让他们带回去。 也亏得现在天气冷，烤鸭放得住，不然还真没法带。 这个时候宋清风就格外想念真空包装机，要是有了真空包装机，就可以多买几只烤鸭带上，根本不需要担心短时间内会变质。 除了这些，就是有名的糕点，零零总总收拾出来好几个包裹。 “够了，清风，不要再收拾了，拿不了这么多。”陆文阻止道。 考虑到他们还要照看五个孩子，宋清风总算没再多准备——他倒也不是冲陆文，而是冲三个孩子。 初八一早，宋清风和陆武俩兄弟一起把陆文一家送到了火车站。 陆明珠拉着宋清风的衣摆，依依不舍地说道：“姑父，等弟弟妹妹长大一点了，你可以给我寄一张他们的照片吗？” 宋清风摸摸她的脑袋，柔声应道：“当然可以，你要是想我们了，还可以给我们写信或是打电话，电话号码你记住了吗？” 宋清风他们住的巷子口就有邮局，打电话十分方便。 陆明珠点头，“记住了。” 陆文把齐文兰母子三人送上车，见自家三个孩子还没上去，忙对陆明辉说道：“小辉，带着弟弟妹妹上车。” 陆明辉拉着弟弟妹妹的手上车。 “清风，小武、小斌，那我们就先走了。” 陆武摆摆手，“走吧，到了打电话回来报个平安。” 三人目送一家离开。 当天下午，陆武和姚念薇也准备离开，原本他们两个年初三就要走的，毕竟是要上班的人，但宋清风多给陆武批了几天假，留他们在这里多住了几天。 倒是陆斌还没开学，准备和父母一起待到十一再走。 十一那天，陆瑶和宋清风一起送走了父母和弟弟，热热闹闹的四合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陆瑶还有些不习惯，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神情怅然。 宋清风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等暑假的时候我们带着俩孩子回去住一段时间。” 陆瑶微微一怔，随即一喜，“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到时候团团和圆圆也满一周岁了，嗯，就等他们过完一周岁生日，生日过完我们就走，还能在老家待个一个月。” 陆瑶知道宋清风事情多着呢，忙说道：“不用一个月，咱们就回去住个一星期就行。” “那到时候看情况，要是有时间就多待一段时间。” 陆瑶笑着点头。 …… 宋清风趁着开学前有时间，去了好几趟食品厂，对接下来的工作做了安排，又去找了一趟马成运。 “二手货车有消息了吗？” 年前宋清风让马成运帮忙打听二手货车的消息，准备在京市也买两辆货车，以便送货。 马成运：“我正准备找你呢，咱们隔壁省的省城运输队准备把一辆二手货车卖了，你要是有兴趣，咱们可以去看看。” “行啊，明天怎么样？” 马成运：“……这么着急？” “可不是着急，我们厂子的酱鸭多好卖你又不是不知道，年后的订单都已经排到一个月后了。运输队那边有自己的任务，没有多余的车辆派给我们，我都快急死了，都想着要是没有二手货车，我直接买新车了。” 新车2.5—3万一辆，二手货车只要几千块就能买到一辆，要是可以的话，宋清风还是想买二手的，能省下不少钱。 他们厂子发展需要资金，能省还是要省着点。 马成运自然知道酱鸭有多好卖，年前他问宋清风要了一批货，运出去大赚了一笔。 “行，那就明天，我们一起过去。” 宋清风从马成运那儿回来，就遇到了来找他的陈虎。 “虎哥，吃过了没？” 陈虎摇头：“准备在你这儿蹭一顿。” “行啊，想吃随时过来。”宋清风笑着道。 陈虎家里人都不在京市，偌大的房子里就住了他一个人，平时不是在厂里吃食堂，就是到宋清风家蹭饭，所以洪金玉见他来了，已经自觉做了他的饭菜。 吃过饭，两人移步书房。 陈虎正色道：“清风，我想好做什么了。” 宋清风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我还是想做老本行，做这一行来钱快。不过我也知道京市这边我暂时插不进去，所以我准备到乡下收些鸡蛋、蔬菜、鸡鸭这些到城里来卖，你觉得怎么样？” 自从上次宋清风问过他之后，陈虎这段时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也在观察、思考。 然后他就发现自从上面有了明确的政策之后，大街上多了不少来卖鸡蛋和鸡鸭的农民，根本没人管。 城里不管卖什么都需要票，很多人即便是有钱也买不到鸡蛋，要是收些鸡蛋之类的拿到城里来卖，肯定是好卖的。 到时候他就说自己是帮乡下亲戚卖的，相信老张头也愿意帮这个忙。 宋清风点头：“可以，不过这样累积资本太慢了。” “没办法，我现在本钱不够。” 他的钱都砸在房子上了，手上就几百块钱，加上年前的分红也不过两千块钱，在别人看来很多，但要是想做生意，这本钱还是少了一些。 “你有更好的主意？”陈虎看他。 宋清风：“我这里有两个方案，你先听听看；第一个方案，你把老许找来，我们合开一家私房菜馆，我出钱，你俩管理；第二个方案，买一辆二手车，就挂在食品厂的名下，咱们自己去其他城市进货，到京市卖。” 宋清风说的老许是在安康镇偷偷开餐馆的那个老许，做饭的手艺很好，要是愿意过来开餐馆，他相信生意不会差。 “开餐馆的地方都是现成的，就你那栋四合院的第一进就足够了。”宋清风显然早就想过。 到时候他出钱，老许出技术，陈虎出场地，三方占股，他不参与管理，占股可以少一些。 陈虎听得眼眸晶亮，显然对宋清风的这两个提议都很感兴趣。 “开餐馆是不是太招人眼了？上面怕是不会允许吧？第二个方案是好，但怕是会得罪地头蛇。” 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规矩，京市的地下市场都被地头蛇瓜分干净了，想要在这里立足势必要得罪他们，怕是不容易。 宋清风：“我们要插足这一行，势必要得罪地头蛇，不是京市的，也会是其他地方的。不过你刚才说的也有道理，政策刚出来，形式还不明朗，京市不是最好的地点，我的建议是去江东省省城。” 陈虎微微一怔：“省城？为何？” 第412章 陈虎离开 自然是因为江东省省城现任一把手是个非常有魄力的人，在别的领导人还在瞻前顾后的时候，他已经顶住压力，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了。 上辈子江东省省城也是第一个实行改革的地方，那里也是个体户发展最活跃的地方，江东省的经济后来能腾飞得那么快，跟这位省城一把手的大胆改革有莫大的关系。 宋清风上辈子在赚到第一桶金后就带着人去了江东省省城发展。 当然，跟陈虎他不是这么说的。 “涛哥和辛大哥都在安州市，在省城也有认识的人，咱们不管是进货还是卖货都会更加方便，顺子在市运输队，运输队的司机经常跑外地，咱们还能联合他们一起……” 宋清风跟他仔细分析在省城发展的好处，陈虎越听眼睛越亮，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他以前只在安康镇活动，那就是小打小闹，可按照宋清风的规划，他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累积资本。 “清风，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陈虎激动地问道。 宋清风微微一笑。 他确实想过很多，他甚至考虑过带着配方另起炉灶。 “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这样，我们可以先去省城发展，等这边政策明朗化了，我把老许叫来，咱们把餐馆开起来，要搞就搞个大的，我那栋四合院全部装修搞成餐馆。” 宋清风：“……搞那么大没用，没有那么多有钱人来消费。” 改开的头几年，总有个资本累积的过程，人们的生活条件没那么快改善，所以即便去外面消费，能力也有限，所以宋清风一开始想的只是开一家小餐馆。 等进入八十年代后期，他是有打算弄个高端会所的，那时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已经吃足了时代的红利，腰包鼓起来了，自然就开始追求精神享受了，到时候再推出高端会所，肯定会受到那些“暴发户”的欢迎。 “行，就按照你说的办，清风，我看你也别当什么厂长了，不如跟我一起干吧，我觉得你的想法特别多，也特别好。咱们兄弟联手，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不比你现在好？” 宋清风：“食品厂也是我一手建起来的，我总不能现在丢下不管吧？” 再说，自己在食品厂的占股不低，每年的分红要是全部发下来可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字，只是因为食品厂目前还处于发展阶段，所以每年的分红都只是发了一小部分，绝大部分都留在厂子里作为发展资金了。 “虽然我不会离开食品厂，但我同样看好未来的发展，所以虎哥，咱们合作吧，我出钱，一共两万，你出人出力，你八我二，如何？” 陈虎微愣，“你说你出多少？” 宋清风无奈：“我倒是想多出一些，但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了。” 陈虎：“不是……你知道两万是什么概念吗？你就不怕我带着钱跑了？” 两万啊，当初宋清风买下这栋宅子也只花了一万出头。 陈虎估计这两万已经是宋清风的全部身家了。 “我当然知道，别人我信不过，也不可能贸然交出这么多钱，但虎哥你，我是绝对信得过的，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人我非常清楚。” 陈虎迅速在心里思考起来，要是有了宋清风这两万块，自己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干…… “清风，你我兄弟，我也不跟你客气，也别我八你二了，就五五分。” “五五不行，你太吃亏了。” 见陈虎要急眼，宋清风解释道：“你听我说，我未来大部分精力肯定是在食品厂，咱们的生意只能靠你自己，你费心费力的，我就出个钱就占了五成，这不合适。你七我三，这是我的底线。” 陈虎坚持要五五，宋清风死活不同意，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宋清风四，陈虎六。 两人又把细节商量了又商量，一直到华灯初上，陈虎才说道：“我明天就买票回去，你等我消息。” 陈虎之前的方向不够明确，现在有了宋清风指明的方向，他心里前所未有的敞亮，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干一场。 “对了，关于食品厂的股份，我不准备要了，直接给你吧。”陈虎说道。 宋清风微微一愣，“虎哥，那股份是你该得的，当初要不是你投钱——” 陈虎打断他，“那股份是你心善分我的，当初即便没我的那几百块钱，你也能将豆腐作坊经营好，这些我心里都清楚。而且这三次分红已经把我当初投的钱都赚回来了，足够了。你要是不想要那股份，我就卖回给厂里。” 最后，陈虎把股份直接给了宋清风，宋清风要给他钱，陈虎还不要。 “虎哥，这钱你必须收下，亲兄弟明算账。” 陈虎：“……行，按你说的办总行了吧？你啊，就是瞎讲究。” 不过宋清风现在没钱，所以就给陈虎打了一张欠条。 陈虎从食品厂离职了，还在最短的时间内买票回了江东省，对外的说法是老家有急事需要他处理。 一个月后，做了充分准备的陈虎从宋清风这里拿到了钱，带着王顺借助出差之名，准备前往羊城。 而此时宋清风正跟张家村的干部们商量土地租赁的事情。 酱鸭厂效益好，继续租用这几个大院子不太合适，所以宋清风想要建厂房。 其实能买下这块地是最好的，未来这里也是交通枢纽之一，交通便利得很，作为酱鸭厂的分厂非常合适。 但是现在还不能进行土地买卖，只能进行租赁。 宋清风的意思是直接租二十年。 张家村的干部们倒是挺愿意的，只是在价格上狮子大开口，开出了一个远超市价的价格，宋清风显然无法接受。 “当初咱们签订合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老张头：“宋厂长，当初咱们签的是租赁这院子的价格，现在你们是准备把院子推了，直接在这里建厂房，一旦建了厂房，这土地我们就没法用了，这价格自然不一样。” “就是，你们厂子这么赚钱，还有钱买大货车，根本不缺这点钱，干嘛还要跟我们计较这点小钱。” 宋清风扫了他们一眼，神色淡淡，一言不发，起身就走。 老张头急了，忙问道：“宋厂长，这事情还没谈完呢，你干啥去？” 宋清风微微一笑：“我觉得我们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这个价格太贵，我们无法接受，所以不准备租了，附近地方那么多，我不如去问问其他大队。” 第413章 终于谈妥 老张头和其他几位大队干部一听宋清风不准备租了，顿时就慌了。 其中一个大队干部赶紧拉住了宋清风的胳膊，赔笑道：“宋厂长，咱们有话好好说，价格好商量。来来来，坐下说坐下说。” 宋清风拉开他的手，似笑非笑，“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这价格明显就是狮子大开口，我不可能同意。” “哎呀，宋厂长，这做生意不都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么，你觉得价格高，我们可以谈啊。你看你们这厂子在这里都几个月了，换个新地方又要重新开始，这不是平白添麻烦么，不如就继续租用我们的地方，等你们盖厂房的时候，我们的社员还能来给你们帮忙，这多好啊。” 宋清风冷着脸没说话。 程毅呵呵笑，“我们要是去其他大队租地方盖厂房，人家也愿意来帮忙，这又不是你们大队独有的优势，有什么好得意的，说不定人家给我们的租金价格比市价还低呢。” “要不是我们厂长心善，考虑到厂里有部分员工是大队的人，厂子离得远了，他们上班不方便，我们还真不一定要选你们大队租地。我们厂长一心为你们考虑，结果你们倒好，敲竹杠敲到我们头上来了，真以为我们食品厂离了这里就租不到地方了是吧？” 程毅一番不客气的话把张家村的几个大队干部说得神色讪讪。 宋清风装模作样地斥了程毅一句。 程毅愤愤不平地开口：“厂长，我又没说错话，我们好心好意想要在这里租地方建厂房，带着他们一起赚钱，可他们倒好，把我们当冤大头宰呢，要我说不如去隔壁的黄家村，我上次去看过，他们那儿的地方更大，咱们要是租在那儿，厂房也能更大，还能离养殖场更近，比这里合适多了。” 黄家村和张家村相隔五里左右，但两个村子的关系一直都十分紧张，甚至连通婚的都没有，据说是因为几十年前干旱抢水发生过械斗，结了仇，几十年过去都没化解。 程毅别的村子不提，非提黄家村，简直是戳了张家村人的肺管子。 他们可以输给任何一个村子，唯独不能输给黄家村。所以一听宋清风他们要去黄家村，顿时就急了。 老张头拉住了宋清风，赔着笑脸，“宋厂长，刚才是我们贪心了，对不住，租金就按照你说的来，为表歉意，我们不收第一年的租金，你看咋样？” 宋清风看他，神色淡淡，“还是算了吧，万一以后我们要扩建厂房，还要扩租，我怕你们又要坐地起价，那时候我们第一期厂房都建好了，想要搬迁成本更高，我更害怕。”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保证，所以你们尽管放心。” 程毅讥讽一笑，“当初我们租院子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好家伙，这才过去多久就变卦了，厂长，我也赞成咱们不租这里了，这里的人没诚信。” 宋清风和程毅一唱一和，把张家村的这几个大队干部讽刺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老张头他们还不能发作，只能忍下来。 自从宋清风他们在这里办厂之后，他们大队的人跟着养殖鸭子和猪，再把鸭子和猪卖给食品厂，跟着赚了不少钱，这还不算在食品厂工作的那些人。 可以说，因为食品厂的存在，他们过去这半年的生活可比过去好过多了，眼看着食品厂要扩建，也就意味着他们需要更多的人手和原材料，这都是明晃晃的好处啊。 所以他们绝对是不希望食品厂搬走的。 “宋厂长，我们真的是一时糊涂，以后肯定不会了，咱们坐下来再谈一次？” 老张头陪着小心，心中也是懊恼自己怎么就听信了这些混蛋玩意儿的，坐地起价了呢。 相比黄家村，宋清风自然更满意张家村的地理位置，交通枢纽啊，多大的优势。 “能谈？”宋清风淡淡问道。 老张头忙不迭点头，“能谈能谈，就按照你说的价格，以后要是可以买卖土地，我们会把你们租的土地优先卖给你们。” “然后再次坐地起价？”宋清风似笑非笑。 老张头讪讪，“肯定不会，就按照市场价格来，咱们可以白纸黑字写下来。” 老张头和几位大队干部好话说尽，宋清风总算松了口，他不仅租下了院子，还把院子四周的大概200亩的空地全给租了，准备第一期厂房就盖在这块空地上。 而现在院子占据的地方则打算建住宅楼，他准备给员工分房，如此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才加入到食品厂。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国人对房子都是有执念的，一个会给员工分房子的厂子和不能分房子的厂子对人才的吸引力大大不同。 宋清风想要让食品厂发展顺利，势必要吸引一批有文化、有能力的高素质人才，那么给的待遇必然不能低，房子就是最好的噱头，而且也不能亏待了那些对厂子做出突出贡献员工。 为什么大家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国营厂子，不就是因为国营厂子福利待遇好，能给人分房子么，起码在1998年全面取消分房政策之前，国营厂子对人们的吸引力都是巨大的。 而此时才1979年，距离分房政策取消还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宋清风要让人知道来他们食品厂工作不比那些国营厂子差，所以建房子给员工分房势在必行。 合同签得很顺利。 宋清风一行人签完合同就离开了。 程毅其实还是非常不理解：“厂长，咱们在城郊那边不是还有块地么，为什么不直接把厂房造在那儿？” 宋清风内心：当然是因为那是未来的cbd，寸土寸金的地方，用来造厂房多浪费，他是准备造商用办公楼的，到时候不管是租出去还是自用，都比造厂房有价值多了。 嘴上却说道：“那个地方是咱们食品厂未来的总部所在地，用来建厂房的话，面积还是小了点。这里地方大，建厂房正合适。而且我准备在这里建房子，给表现好的员工分房。” 程毅和张红军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激动，分房！ 第414章 宋清风的打算 “厂、厂长，真、真的给、我们分房子啊？”程毅激动得都结巴了。 宋清风失笑，“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当然，不可能人人都有分房资格，肯定是要按照表现和贡献来的。” 这个程毅当然理解，要是人人都可以分房子，厂子有多少钱可以造啊。 “具体的条例我还没拟好，所以你们对外保密，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就是对家里人都不能说。” 程毅和张红军郑重点头，他们肯定不会往外说，不过一想到未来很有可能会分房子，他们就恨不得为厂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签完了合同，宋清风就亲自去华清大学建筑学专业找了一位老教授，请他帮忙设计工厂园区，包括厂房和住宅楼。 这位老教授是他的专业课老师介绍的。 老教授听完宋清风的要求，并没有答应，“我现在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精力，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位我的学生，他在建筑院工作。” 宋清风喜出望外，带上老教授给的联系方式跑去请人了，因为是老教授介绍的，对方没拒绝。 宋清风带着人去现场勘察了几次之后，设计图纸新鲜出炉。 程毅作为宋清风的助理，是最先看到设计图纸的，整体的风格跟狼山食品厂一厂，也就是狼山大队的狼山食品厂的厂区差不多，但厂房更宽敞，内部空间设计更合理。 最吸引程毅的是住宅楼。 宋清风是让设计师按照后世的商品房设计的，所以即便是一室一厅的户型，也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而且设计也比一厂的宿舍楼更合理。 当时程毅看到一厂的宿舍楼时就心动得不得了，现在看到三厂的住宅楼的设计图，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厂长，这房子这么好，他们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高兴疯了啊。” 宋清风也很满意，这样的房子居住起来才舒适，吸引力才大嘛。 设计图纸有了，厂房就轰轰烈烈地开建了，这件事宋清风交给了程毅盯着，当初一厂在建的时候，他就统筹过，驾轻就熟，张红军则是协助管理厂子的事情。 连续忙活了两个多月。 宋清风也总算有时间待在家里过周末了。 食品厂现在有三个厂区，直接称呼为一厂、二厂和三厂。 一厂就是狼山大队那边的食品厂，二厂则是县城那边的，三厂就是京市这边的了。 二厂和三厂目前都处在建设中。 为了能尽快建成投入使用，宋清风以食品厂的名义向银行贷了一大笔款子。 安宁县那边好说，有李励在其中牵线，贷款很顺利就批了下来。 倒是京市这边，宋清风跟银行系统的人不熟，马成运也不认识这方面的人，没办法，他只能去找老师帮忙牵线了以前的师兄。 这位师兄跟银行系统的人很熟，有了他牵线搭桥，宋清风才约到了银行的人。 他跟人吃了好几次饭，才把贷款的事情谈妥。 每次吃完饭回去，宋清风都喝得醉醺醺的，半夜起来吐得昏天暗地，看得陆瑶又好气又心疼。 “这周不用去跟那些人应酬了？”陆瑶见宋清风抱着团团躺在躺椅上，不禁问道。 宋清风颠了颠大胖儿子，笑眯眯地说道：“贷款都已经打过来了，谁还耐烦去伺候他们啊，有这时间不如好好在家里陪陪我们团团和圆圆呢，你说是不是啊大胖儿子？” 团团咯咯笑，显然喜欢极了这个游戏。 宋清风再次颠了颠大胖儿子，逗得小家伙眉开眼笑的。 放下儿子，正准备抱起闺女，圆圆直接就躲开了，人家现在会爬了，就喜欢满地爬，不稀罕老父亲的怀抱。 龙凤胎马上就九个月了，爬得那叫一个顺溜，每天醒来就喜欢在家里到处爬，一个错眼，俩小人家就不会知道爬到哪里去了。 洪金玉和李翠芳俩人都看不住他俩。 洪金玉以前还能兼顾收拾家务，做个饭，现在是完全腾不出手——龙凤胎精力旺盛，只要醒着，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人。 于是宋清风又请了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妻回来帮忙。 这对夫妻中的男人姓蔡，人是陆文介绍来的，他们的儿子曾经是陆文手下的兵，却牺牲在了战场上，夫妻两个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远嫁到了南方，唯一的儿子又牺牲了，夫妻两个日子过得艰难，陆文知道后就给宋清风打了一个电话，希望宋清风能帮忙介绍一份工作，哪怕临时工也好。 正好家里缺个洗衣做饭的人，宋清风就让夫妻两个来家里帮忙了，包吃包住。 夫妻两个性子憨厚又勤快，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连花园都收拾得很齐整。 到目前为止，宋清风非常满意。 蔡家夫妻也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宋清风夫妻两个都是好相处的人，龙凤胎兄妹两个玉雪可爱，给他们增添了不少快乐，起码他们不会整天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觉得生活没有盼头。 宋清风微笑地看着闺女在屋里满地爬，也不阻拦，毕竟老一辈说了，多爬一爬对孩子没坏处，也不需要过早地引导他们学走路，小孩子骨头软，并不是越早会走路越好。 屋子里铺了地毯，边边角角也包上了，不怕撞到孩子。 团团被老父亲放在地上就直接一屁股坐下了，动都不带动的。 宋清风拍拍他的背，朝圆圆那儿一指，“你看，妹妹都跑那么远了，你去找妹妹玩儿。” 团团朝妹妹看了一眼，低头玩着手里的小火车，这小火车是高敏给买的，团团可喜欢了，每天都要玩一会儿。 圆圆也有一辆，但是小姑娘不喜欢，扔在角落里看都不看一眼。 没一会儿，圆圆爬回来了，冲着哥哥啊啊了两声，小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这是邀请哥哥和她一起爬出门玩儿呢。 团团不想动，圆圆拉着他的手，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团团终于放下了他心爱的小火车，慢慢趴了下去，跟着妹妹往门口爬。 第415章 宋清风教女 宋清风扶额，眼见着闺女都要爬到门口了，赶紧起身给她调转了方向，哄道：“外面下雨了，咱们不出去哈，就在屋里玩儿。” 圆圆不干，手指着外面，意思非常明确，她要出去。 宋清风不想带她出去，继续哄，“不行，外面在下雨，冷，你会生病。” 圆圆眉头紧皱，小嘴巴扁了起来，张嘴就开始哭。 宋清风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圆圆有个非常不好的毛病，只要没有满足她的要求，她就会哭，一直哭到你满足她的要求为止。 龙凤胎长得可爱，年纪又小，家里人都宠着他们，即便知道这不是个好习惯，也不舍得掰。 宋清风有心掰掰她的性子，前段时间却一直抽不出时间。 见圆圆一不如意又开始哭，宋清风没有跟以往那样抱她，而是盘腿坐下来看着她哭。 陆瑶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怎么哭了？” 宋清风：“她想出去，我不许，没事，让她哭，等她哭累了就会停下来了。” 陆瑶欲言又止。 “瑶瑶，不能让她养成这个习惯，现在只是要出去玩儿，以后她要摘天上的星星，你是给还是不给？” 陆瑶沉默，看了女儿一眼，转身进屋了，算了，她自己舍不得对女儿严厉，那就交给宋清风好了。 其实宋清风也舍不得，之前圆圆动不动就喜欢揪他耳朵的时候，他就舍不得，还是陆瑶看不下去，狠下心打了圆圆几次，硬生生改了她这毛病。 但陆瑶也不是每次都能狠下心的，就比如圆圆这个不如意就哭的毛病，她就没能狠下心来掰，因为圆圆是真哭啊，还特别倔，你不满足她，她就不肯停。 陆瑶能坚持五分钟十分钟，但能坚持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吗？ 显然不行。 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只能宋清风来当这个坏人。 听着女儿的哭声，宋清风都心疼坏了，但他不能心软，现在孩子还小，可能只要严厉一两次就能掰过来了，等孩子再大一些，懂点事了，有恃无恐才更难掰。 宋清风强迫自己狠下心，冷着脸看着女儿哭。 团团坐在妹妹的身边，看看眼泪不止的妹妹，又看看冷着脸的爸爸，眼眶慢慢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宋清风忙喊陆瑶过来把儿子抱走，不然两个一起哭更不好弄。 圆圆和宋清风坐在地上，一个哭，一个看着。 其他人听到动静过来看，都被宋清风赶走了。 洪金玉见圆圆哭得小脸都憋红了，心里不落忍，想要开口求情，可对上宋清风冷然的目光，顿时又把话咽了回去，算了，那是人家亲爸，还能害了孩子不成。 以往圆圆一哭，很快就会有人来哄她，然后她的要求就会得到满足，可今天不一样，她都已经哭了二十多分钟了，都没人来抱她。 圆圆瞅瞅冷着脸的老父亲，哭声渐渐停了——她也哭累了。 宋清风在心中暗暗松口气，说实话，圆圆要是再不停，他都要忍不住心软了。 圆圆朝宋清风张开手要抱抱，宋清风没动。 小姑娘委屈地看着爸爸，不理解爸爸今天怎么不理她。 圆圆继续张开手，宋清风纹丝不动。 见爸爸不抱她，圆圆嘴巴一扁，又想哭了。 宋清风虎着脸，“你要是敢哭，我就走了，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哭个够。” 说完，作势起身要走。 圆圆顿时急了，小手紧紧抓着宋清风的裤腿，嘴里啊啊啊地叫着，神情焦急。 宋清风又坐下来，垂眸看她，认真开口：“不能因为爸爸不让你出去你就哭，这是不对的，知道吗？” 圆圆抽抽噎噎的，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看上去可怜极了。 她朝宋清风张开手，要抱抱。 宋清风依旧不动。 圆圆坐在原地想了想，忽然自己朝着宋清风爬了过来，爬到宋清风身上，抓着他的衣服，颤颤悠悠地扒拉着他站了起来。 宋清风怕她摔了，连忙护着她的腰和背。 圆圆趴在老父亲怀里，啪叽一口亲在了老父亲的脸上，还不忘蹭蹭他的脸，嘴里发出含含糊糊的一声“巴”。 宋清风微微一怔，猛地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圆圆，你刚才是在叫爸爸吗？” 圆圆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老父亲。 宋清风神色温柔，哄道：“乖，再叫一声爸爸，你要是叫一声爸爸，爸爸给你去做好吃的，就做你最喜欢吃的奶香小馒头好不好？” “来，爸——爸。” 圆圆瞅着他，大眼睛乌溜乌溜的。 “爸——爸。” 圆圆嘴巴紧闭，就是不开口。 宋清风失望，看来刚才是自己听错了。 见女儿脸上还挂着眼泪，他掏出手帕，轻轻擦去眼泪，没好气地说道：“你说说你，一不如你的意就哭，哪里学来的毛病，以后可不许哭了，下次再敢这么闹，爸爸还罚你。” 他是打定主意要把女儿这个毛病掰过来的，这是第一次，不会是最后一次。 不过女儿刚才哭了那么久，宋清风也是心疼坏了，等女儿睡着之后，就撸起袖子去了厨房给女儿做她最近最喜欢吃的奶香小馒头。 陆瑶笑他，“还以为你多狠心呢，结果现在巴巴地给做好吃的。” 宋清风叹气，“没办法，心疼啊，刚才看她哭成那样子，我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抱着她哄。” 陆瑶能理解宋清风的心情，因为她自己也狠不下心。 宋清风不仅做了圆圆喜欢吃的奶香小馒头，还给团团蒸了喜欢吃的蛋羹。 于是等龙凤胎睡完觉起来，就吃到了老父亲的爱心加餐。 圆圆手里捏着小馒头，吃得眉眼弯弯，见老父亲盯着她，还大方地把手里的小馒头递给他。 宋清风瞅瞅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你要是一直都这么乖多好。” 圆圆咿咿呀呀了一句，仰头看着老父亲，忽然张嘴吐出了一声“爸”。 发音十分清晰。 宋清风呆呆地看着女儿，耳边无限回荡着那一声奶声奶气的“爸”，一颗心已经软化成了一滩水。 此时此刻，宋清风觉得女儿别说是要出去玩儿了，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要想办法去够一够，给女儿摘下来。 第416章 陈虎归来 宋清风不敢置信地看向陆瑶，神情激动，“瑶瑶，你听到了吗？圆圆叫爸爸了，你也听到了是不是？” 陆瑶酸溜溜地开口：“听到了。” “圆圆，叫妈妈。”陆瑶哄她。 圆圆冲她笑，就是不开口。 陆瑶心里就像是打翻了老陈醋一般，明明是她陪伴孩子的时间更多，结果小人家开口说话，叫的第一个人竟然是爸爸。 宋清风笑得像个傻子，垂眸看着女儿，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圆圆，再叫一声爸爸好不好？” 圆圆认真吃着奶香小馒头，对老父亲的话充耳不闻。 于是，这一整个下午，宋清风都在教俩孩子喊爸爸。 可惜圆圆惜字如金，不如老父亲的意，老父亲调转目标，盯上了儿子。 “团团，乖儿子，来，叫爸——爸。” 团团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看都不看老父亲一眼，更别提开口叫人了。 宋清风锲而不舍，誓要让儿子开口喊爸爸。 陆瑶在一旁看书，耳边是宋清风一声接着一声的“爸爸”，听得她满头黑线。 终于，团团不耐烦了，在宋清风再一次叫“爸爸”之后，他慢悠悠地“哎”了一声。 话音落，宋清风木愣愣地看着儿子，风中凌乱。 陆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清风回神，无奈地看着儿子，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小脸，“好小子，都学会占你老爹的便宜了。” 团团皱皱眉，啊了一声，以示对老父亲捏自己小脸的不满，然后看向妈妈，小手指着爸爸。 “还跟妈妈告状，跟妈妈告状也没用。” 宋清风不甘心地再次捏了捏儿子的小脸。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清风正式说了不许大家惯着圆圆的臭毛病，一不如意就哭闹的毛病必须掰过来。 “她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是不是等她大一些再说？”洪金玉有些不忍心地说道。 今天上午她听到圆圆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时，心都要碎了。 蔡叔和蔡婶没发表意见，但看神情也知道这俩也不舍得，实在是圆圆长得好看，哭起来的样子特别惹人怜惜，让人根本不忍心下狠心管她。 宋清风语气严肃，“惯子如杀子，就是因为她年纪小才要掰过来，不然等她更大一些，知道大人舍不得她哭，她更加有恃无恐，别以为这个年纪的小孩不懂，她哪怕不明白大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绪，只要狠下心教几次，她就会知道这个行为不可取。” 就如之前陆瑶不让她揪他耳朵一样，每次圆圆伸手揪耳朵，陆瑶就打她手心，几次之后，她就知道了。 “我们现在不教她，以后自然会有别人来教她，到那时候吃亏的就是圆圆了。” 在座的都是养过孩子的，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别人可不是孩子的家里人，不可能那么惯着他们。 于是有了家里人的配合之后，圆圆的好日子就结束了，每每大人们无法满足她的要求而大哭的时候，家里的大人们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抱着她哄，忙不迭地满足她的要求，哪怕她不停地哭。 渐渐的，圆圆就明白哭闹这一招不管用了，于是，即便要求得不到满足，她也不哭了，只会噘着嘴自己生闷气，或是拉着哥哥的手咿咿呀呀的，像是在跟哥哥告状。 而这个过程，宋清风他们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好在结果是喜人的。 …… 时间转眼就进入了五月，而距离陈虎离开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除了刚到羊城的时候给宋清风打过一次电话，之后陈虎就没消息了。 宋清风联系不上他，心中自然担心，生怕他到了羊城人生地不熟的，被人骗了或是出了什么事。 要是陈虎真的出事了，宋清风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毕竟是他建议陈虎去的羊城。 就在宋清风想着是不是想办法托人打听打听陈虎的消息时，陈虎的电话终于来了。 电话是打到三厂去的——宋清风在年初的时候以厂子的名义申请了一台电话。 也是巧了，宋清风因为下午没课正好在三厂处理事情。 “清风，我明天下午两点左右到京市火车站，你过来接我一下，东西太多了，我一个人搬不回去。” 宋清风挂了电话，轻轻舒口气，总算是有了陈虎的消息，而且听语气，他的心情不错，看来羊城之行非常顺利。 次日下午，宋清风顺利接到了大包小包的陈虎。 真的是大包小包，三个行李箱外加三个包裹。 看得宋清风大吃一惊：“你这是刚从羊城进货回来？” 这句话他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只有陈虎听到。 陈虎哈哈大笑，“我从省城过来，这些东西都是给你带的，都是好东西，赶紧的，先搬回家。” 宋清风也来不及问他这里面都是什么，只能先帮着把东西搬上车——知道陈虎行李多，他特意开了厂子的货车过来。 一直到坐上车，陈虎才大笑出声，“清风，我跟你说，这次去羊城我们赚发了，我都不敢相信能赚这么多钱。” 他抓着宋清风的衣袖，神情十分兴奋。 宋清风无奈开口：“虎哥，我开车呢。” 陈虎连忙松开他，“哦哦，对，先回家再说。” 宋清风的驾照是去年考的，还是杨怀远找人帮了忙他才能顺利报名参加驾照考试. 陈虎离开好几个月了，院子里没人住，自然也没人打扫，宋清风索性就让他先暂住在自己家。 把大包小包搬回家，陈虎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对陆瑶说道：“弟妹，这些都是给你们的，你先收着。” 陆瑶微愣：“这些都是？” “对，全都是，这一个箱子里是我给俩孩子准备的玩具和衣服，这一箱子是我给你们买的衣服鞋子，这一箱子是什么我忘了，你自己打开看看，至于这三个包裹里全是南边的特产，你自己看吧。” 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宋清风去了书房，想要跟他说说这两月在外面的经历。 “清风，你知道这两月我们赚了多少钱吗？” 宋清风眉眼含笑，先给陈虎倒了一杯茶，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不好赚，赚了一万？” “少了。” 陈虎喜滋滋地比了一个“二”。 宋清风惊讶，竟然有两万？陈虎这是去做了什么赚了这么多钱？ 第417章 阴差阳错 都不用宋清风问，陈虎自己就说下去了。 陈虎接受了宋清风的建议，想先去羊城看看，进一些货到江东省省城卖，于是就带着以前一起混的几个兄弟买了票去了羊城。 经人介绍，他认识了羊城一家服装厂的后勤主任，对方答应给他一批去年的积压货，价格非常低廉，只要能把这批衣服带回来，翻个一倍两倍卖不是问题。 “那人还带我去仓库看过样衣，都是好料子的衣服，那个款式在羊城、沪市这种大城市是过时了，但咱们完全可以运回来到乡下去卖啊，不要票的衣服肯定多的是人买。” 所以陈虎很干脆地付了定金，几乎把人家厂子仓库的积压货清空了一半。 双方约定好两天后拿货。 “谁知道两天后我去提货，却被告知他们厂子里根本没这个人，名字倒是对得上，可人对不上，我当时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我又不敢报公安，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毕竟这种行为算是倒买倒卖，政策才刚出来不久，即便羊城的风气比其他地方更开放，他也不敢去找公安，这不是主持公道，这是自投罗网。 “那可是整整五千块钱啊，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我就带着人满羊城找人。” 都不用陈虎说，宋清风都能猜到结果——那人明显是惯犯，陈虎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可能找得到。 事实也是如此，陈虎确实没找到人。 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就在他心灰意冷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在晚上回招待所的路上救了一个被人追杀的男人，那个男人竟然是港城的一位富商之家的继承人。 “那人的家里是港城的富商，做的是电器生意，据他自己说他是知道了内地的政策，看好内地的未来发展，来羊城考察市场的，结果他弟弟买通了人，想要直接在羊城除掉他，没想到阴差阳错被我救了。” 宋清风挑眉，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缺嗅觉敏锐的人，改革开放政策刚出来，在绝大部分人都还在观望的时候，这人就已经从港城过来想要寻找投资机会了。 宋清风问了一句这人的名字。 陈虎：“陶嘉实，他们家的公司叫嘉洋。” 宋清风瞳孔微缩，没想到竟然是这位。 陶家是港城豪门，但跟那些巨富家族比还差了不少，论排名的话，只能算是末流。 但在陶嘉实继承了陶家之后，只用了短短十年的时间，他就带着陶家一跃成为了港城豪门之首，书写了属于他的家族神话。 不过据说他年轻的时候受过重伤，身体非常差，年纪轻轻就去世了，他去世之后，陶家被他侄子继承，逐渐走了下坡路，在宋清风去世之前，陶家已经濒临破产。 宋清风之所以会知道陶嘉实，是因为上辈子他与一位港城的富商是好友，那位最敬佩的人就是陶嘉实，跟宋清风说了不少关于陶嘉实的事情。 该不会就是这一次的考察之行，陶嘉实身受重伤的吧？ 结果因为他这只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陈虎去了羊城，还阴差阳错地救了陶嘉实，改变了他的命运？ 宋清风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他知道我想批发衣服被人骗了，就给我牵线了一家服装厂，低价买到了一批库存，还给了我一批他们公司生产的收音机。” 不管是衣服还是收音机都是紧俏货，陶嘉实感激陈虎，给的都是低价，尤其是收音机，几乎是以成本价卖给他的。 陈虎拿着这一批货回到江东省省城，才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就销售一空，他又跑了一趟羊城进了一批货回来。 “货已经让人运回去了，那边都是熟手，不用担心卖不出去，所以我就带着给你买的礼物跑来找你了。” 宋清风看着陈虎的神色十分复杂，该说不说，这人啊有时候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我这次去羊城真的是长了不少见识，清风，那边跟我们这边真的很不一样，那边的风气比咱们这儿开放多了，我甚至在那边看到了个人开的小食店，据说是回城的知青开的，生意特别好，也没人管……” 可以说，这次的羊城之行，给陈虎带来的不仅是丰厚的金钱回报，更重要的是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尤其是跟陶嘉实接触之后。 “我还跟着陶嘉实去了一趟港城，那边真的太繁华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高的楼，竟然还有电梯，人不用动就能自动去到高楼上。清风，我有一种预感，要是这个政策不变，我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说不定我们也能过上跟港城人民一样的生活。” 陈虎的眼睛里满是细碎的光，那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宋清风微笑倾听，神情认真，“我们的生活当然会越来越好，现在就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不是吗？而且我也相信，未来有一天，我们的生活会比港城人民还好。” “哈哈哈，那可不容易，你是没见过那边的生活，你要是见过了就不会这么说了，咱们现在啊，还是太穷了，想要赶超可不容易。” 宋清风淡淡一笑，没有见证过历史的人当然想不到改开之后，国内的经济发展速度有多快，用日新月异来形容都为不为过。 说完了羊城的所见所闻，陈虎才正色道：“清风，我这次上来找你，其实是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宋清风：“你说。” “我现在在卖的有两种货，一种是从陶嘉实他们公司买到的收音机，还有一种就是从羊城进的衣服，这两样都非常好卖，但我觉得光是卖是不够的。” 宋清风挑眉：“你是想自己做？” 陈虎点头，“对，我想自己做。清风，我觉得做电器非常有前途，要是咱们能自己生产电器，那利润肯定非常惊人。” 宋清风：“……不是我要故意打击你，就我们现在这点资本，想要自己做电器，基本等于痴人说梦，光是一条生产线就要大几百万甚至上千万，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第418章 陈虎的打算 陈虎：“我知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 “陶嘉实想要在羊城建一家电器厂，邀请我到他的厂子去工作，说是安排人带我。” “你想去？” 陈虎点头：“去过港城，见识过那边的生活之后，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电器一定会越来越普及，这个市场的潜力是巨大的，我想做电器，就不能不懂电器，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机会，所以我想去。” 说白了，陈虎就是去偷师的。 “咱们的生意也接着做，到时候我人在羊城，进货有我，省城那边有其他人接应，卖货有他们在不会有问题，咱们就一边积累资本，一边积累经验，等到时机合适，我们就单干，清风，你觉得怎么样？” 宋清风目露赞赏，一开始他还以为陈虎一上来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自己做电器，正想着怎么打消他的念头呢，没想到陈虎考虑得挺周到。 “可行，不过你确定省城卖货的那些人可信？” 陈虎：“那些人可信不可信我不确定，但陈超一定可信。哦，陈超就是我表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非常好。之前他在云省插队，年初才回来，我们一直有书信联系。他回来后没找到工作，就跟着我混，这两次进货就是他跟着我去的，我会在我自己的那份里分一部分给他，这样我负责进货，他负责卖货，你看怎么样？” “也不用你单独出，你答应给他多少，我出一半，这毕竟是我们共同的生意，没有让你单独出的道理。” “我答应给他一成半。” 陈虎占股六成，答应给陈超一成半，也就是说要给出去15%，他自己就只剩45%。 “这样，我出8%，你出7%。”宋清风说道，“虎哥，你不要推辞，这生意我只是出了钱，劳心劳力、担风险的是你们，所以我少占一点股份是应该的。” 陈虎不同意：“可要是没有你的钱，我们也吃不下那么多货，只能跟别人似的，人肉背个几百件衣服回来，一次一两百地挣，哪里有现在这么舒服。” “其实也没差多少，就差了1%，跟平分也没区别了，就这样吧虎哥，未来你要开电器厂，我还准备入股呢，你要是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入股。” “那不行，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咱们兄弟肯定是要一起干的，你脑子比我好使，眼光也比我好，我肯定少不了你这位军师。就是你不想入股我都要求着你入股。” 宋清风倒不觉得自己有那么重要，其实从这次的事情就能看出来，陈虎是有非常敏锐的商业眼光的，只是跟着陶嘉实去了一趟港城，就能意识到电器产业的暴利，甚至还为自己规划了一条清晰的路，并准备付诸行动。 他之前迷茫，举棋不定，只是因为眼光所限，看不到更远，一旦让他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他自己就能意识到很多问题。 两人好说歹说，最后陈虎接受了宋清风的方案，他出7%，宋清风出8%。 …… 晚上宋清风回屋，就看到房间的炕上放了不少东西。 “这些都是虎哥带来的？” 陆瑶点头：“是啊，还有不少干海货，都放在厨房了，我准备过两天给小姨和外婆他们送去一些。还有一箱子的玩具和衣服，都是给俩孩子的，除去那些，还剩这么多呢。” 宋清风随手拿起一件女士呢子大衣，在陆瑶身上比了比，“挺好看的，没想到虎哥选衣服的眼光挺不错。” “是吧，我也觉得挺不错的，这样的呢子大衣还有好几件，我觉得虎哥应该是把小姨他们的也考虑进去了。清风哥，虎哥买这些东西肯定花了不少钱，咱们这样拿着不好，不如给他钱吧。” 就这样的一件呢子大衣，百货商店里就要卖七八十块钱，贵一点的甚至要百来块钱，陆瑶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么多东西。 “安心收着吧，这次虎哥赚了不少钱，这些是他的心意。”宋清风笑着说道。 陆瑶是知道宋清风把家里的存款都给了陈虎，和他合伙做生意的，私心里她是不太同意的，过去那十年实在是把她弄怕了，就怕哪天政策反复了，把宋清风抓进去。 但宋清风说服了她，所以她最后还是同意了。 陈虎在京市待了一天就走了，他还要去看看省城那边的生意，然后就要赶赴羊城了。 既然抱上了陶嘉实的金大腿，他就没准备松开，不趁着现在多学一些东西，以后他拿什么自立门户啊。 …… 陆瑶现在每周都要去杨家跟着杨老太太学习，因为她周二和周四下午没课，所以她一般都是周二和周四下午去杨家，偶尔周末也会带着龙凤胎一起过去。 今天是周末，周四的时候，杨老太太就说了，让她带着俩孩子一起过去。 正好陈虎送了不少东西过来，陆瑶收拾了一袋子干海货出来，还把陈虎买来的、适合高敏他们穿的衣服装了起来，准备一起带过去。 宋清风今天也要去高家看邱老太，同样收拾了两大包东西，这是给高家人带的。 他先送陆瑶和俩孩子去了杨家，跟杨家二老打了一声招呼才坐车去了高家。 高家全家都在家呢，看到宋清风过来都很高兴。 邱老太往宋清风身后看了看，没看到陆瑶和俩孩子，有些失望。 “瑶瑶他们没来？” 宋清风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温声解释道：“瑶瑶带着俩孩子去小姨家了，下个周末我再带着他们来看您。” “行，那可说好了，下周末过来，我都好久没看到我的小乖乖们了。” 宋清风失笑，自从有了龙凤胎之后，他在外婆这里就失宠了。 “舅妈，这些都是我朋友送我的海货，家里太多了，实在吃不了，就给你们拿了一些过来，这袋子是我朋友买的衣服，你们看看尺寸合适不合适。” 杨梅嗔他，“来就来，带什么东西，还带这么多。” 宋清风正打算开口解释，就听到了敲门声，他离门近，过去开门。 门外的人看到他，眼睛顿时一亮，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哎呀，这就是清风吧，果然长得就一表人才，一看就有大出息……” 第419章 所谓亲戚 宋清风根本不认识这人，急忙挣脱了她的手，微微蹙眉，“请问您找谁？” “哎呀，你真不认识我啦，我是你外婆的表妹，你表姨婆啊。” 说着，直接走了进来，对邱老太说道，“表姐，我是阿芳啊，我来看你了。”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十八九岁左右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了几个苹果。 他不好意思地对宋清风笑了笑。 “鹏飞，赶紧进来，快来见见你的表姑奶奶。” 朱鹏飞走了进来，礼貌地跟邱老太问好。 “这是明城的儿子？”邱老太问道。 “对对对，这是明城的小儿子，也是我的小孙子。” 邱老太感慨地说道：“没想到连明城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上一次见明城还是他刚结婚的时候，一晃都二十几年过去了。” 闻言，宋清风心中了然，看来外婆跟这位“表姨婆”关系也不咋滴，上一次见面都二十几年前了。 朱老太附和道：“可不是，时间过得可真快，咱们也好多年不见了，不过表姐你看着身体骨可比我硬朗多了。” 邱老太笑了笑，“人老咯，不中用咯。你们今天怎么上门来了？” 两家虽然都在京市，但住得一南一北，从不联系，这人今天上门来肯定有事，邱老太还想跟宋清风好好说说话呢，不想应付这对祖孙，就想着赶紧问清楚把人打发了。 朱老太拉着朱鹏飞坐下来，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满脸愁容地说道：“还不是为了鹏飞，鹏飞运气不好，哥哥姐姐都有工作，轮到他，毕业没找到工作，只能去插队，好不容易插队回来了，谁想到还是没工作，这不听说咱们清风现在出息了，想要找他帮帮忙，看看能不能帮鹏飞安排个工作嘛。” 邱老太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清风就是一穷学生，能有什么本事帮人安排工作啊，你弄错了吧。” 朱老太：“没弄错没弄错。我可听说了，清风现在不只是京大的高材生，还是什么厂子的厂长，可出息了。表姐，你该不是不想帮忙，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你可是我亲表姐，我孙子还要叫你一声表姑奶奶的，自家人，你可不能不帮啊。” 宋清风挑眉，感情是冲他来的啊。 杨梅撇嘴，阴阳怪气地开口：“表姨，你这是从哪儿听说的，清风哪里是什么厂长啊，他现在就是一学生，早就不是厂长了，谁给你说的这些，那人是在故意误导你呢。不过也不能怪你，咱们两家都多少年不来往了，你不清楚也很正常。” 朱老太被杨梅这么阴阳怪气一通，脸拉了下来，“咋可能弄错，是你大姑子高毓回婆家的时候说的，她婆家跟我家就隔了一条街，当时我大儿媳亲耳听见的，不可能有错。高毓说了，清风的厂子就开在张家村那边，可大了。” 邱老太眼神微暗。 朱老太拉着邱老太，说道：“表姐，咱俩虽然很久不见了，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的情分在这儿，你不能不帮啊。” 邱老太脸上的笑意已经没有了，淡淡开口：“不是我不肯帮忙，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找我没用。” 朱老太一听这话，立刻看向了宋清风，“清风，你是厂长，你肯定能做主，你可要帮帮你表弟，大家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宋清风温声道：“表姨婆，我虽然是厂长，但我现在还在念书，根本没多余的精力管理 厂子，厂子里的事情都是别人在管，而且那厂子也不是我的，是我们大队集体的，招人的事情也由别人负责，表弟要是真想进厂子工作，参加招工考试就好了，只要通过考试，不用我安排照样能进去。” 朱老太摆摆手，“用不着那么麻烦，就算你现在念书，好歹也挂着一个厂长的名头，你说话肯定管用，你直接跟下面的人说一声，让他们给鹏飞安排个工作就行了。鹏飞这孩子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下乡这一年多可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你也别给他安排什么车间的活儿，就安排个办公室的干事吧，你看咋样？” 宋清风没说话。 杨梅冷笑出声，“您这话说得可真轻松，别说您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了，就是我和他舅，我们跟他这么亲了，我俩都还在车间干活儿呢，也没见清风给我们安排个事少钱多的活儿啊，您倒是好意思开口。” 朱老太的脸黑了，“你咋说话呢，我在跟清风和你婆婆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表姐，你就是这么管儿媳妇的？这儿媳妇都要跳到你头上拉屎了，这要是我儿媳妇，我早就大耳刮子抽过去了，这儿媳妇啊都是贱皮子，不打不像样。” 这话别说是杨梅了，就是宋清风和邱老太听了也非常不舒服。 邱老太冷着脸说道：“杨梅脾气是急了些，说的话不好听，但却是事实。清风安排不了这事儿，鹏飞想要找工作，可以去参加招工考试，走后门是万万不行的，清风要是敢给别人开后门，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表姐，我们可是嫡亲的表姐妹，我难得来求你一次，你都不愿意帮忙？清风，你来说，这个忙你帮不帮？” 宋清风神色淡淡：“帮不了，厂子有厂子的规矩，规矩是我定下的，我就要以身作则，不然别人凭什么听我的。” “行啊，果然是发达了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邱惠莲，当年要不是我爹娘借了你三十块大洋，你早就病死了，你现在日子好过了，就开始看不起人了，亏我还巴巴地跑来看你，简直就是白瞎了我一番好心。” 朱老太说完，拉着朱鹏飞站了起来，“我们走，他们高家的门第高，我们高攀不起。” 朱鹏飞神情尴尬，低着头跟着朱老太走了。 走到门口，朱老太又回来，把带来的苹果拿上。 杨梅脸色难看：“嘿，什么人啊这是，年纪一大把，一点脸都不要。” 第420章 杨梅的提醒 邱老太神色淡淡，显然早就知道朱老太是个什么性子。 “行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也值得你跟她生气？” 杨梅：“妈，你就是脾气太好，你听听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要脸不要脸？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了，一进门就要让清风给她孙子安排事少钱多的工作，她以为她是谁啊。” 这就算了，求人办事竟然只拎了三个苹果过来，没办成还给拎回去了，她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宋清风倒是没杨梅那么生气，这样的人他上辈子见多了，他发达后，那是什么亲戚都见过了，还有比朱老太更过分的，一开口就问他借三十万。 八十年代末期的三十万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得了这个口的！ “舅妈，先喝口水。”宋清风给杨梅倒了一杯水，笑着说道，“外婆说得对，没必要跟那样的人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得。再说，我不也没同意帮忙嘛。” 杨梅喝了一大口水，那口气才算是缓过来了，“对，就是不能帮，这样没脸没皮的人帮了就是个麻烦。” 宋清风更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外婆，刚才她说的三十块大洋是怎么回事？” 邱老太1915年出生，她是经历过那段动荡黑暗的年代的。 邱老太：“其实也没什么，那个时候鬼子打过来了，我父母带着我逃难，路上了土匪，把钱全给抢了，当时我淋了雨发烧，我父亲想起我姑姑借了我家三千大洋没还，就上门讨要，结果只拿回了三十块大洋。” 杨梅目瞪口呆，“好家伙，原来不要脸是遗传来的呀，明明是还钱竟然也好意思说是借钱，真真是……” “她以后要是来找你，你不用理会，咱们家跟他们家没交情。”邱老太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任何人打着我的旗号去找你帮忙，你都不要理会。” 宋清风含笑点头，“我明白的外婆。厂子有厂子的规章制度，不管是谁来，都要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邱老太赞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以后都这么办。” 之后的话题都围绕着龙凤胎，谁也没再提那对祖孙。 邱老太听宋清风说他为了掰圆圆的臭毛病，让她哭得嗓子都哑了，不禁心疼地打了宋清风胳膊一巴掌。 “你是后爸吗，那么狠心，孩子万一嗓子哭坏了咋整。” 宋清风摸摸鼻子，“不管不行啊，这毛病要是不给她掰过来，我们当父母的能纵着她，别人能纵着她吗？” 邱老太自然也知道是这个理，所以也就那么一说，倒不认为宋清风错了。 宋清风又说起自己教团团喊爸爸，结果被儿子占了便宜的事情。 邱老太哈哈大笑，“团团这不都是跟你学的么。” “怎么就成跟我学的了，我可没这么做。” 邱老太瞟了他一眼，“怎么没有，你刚学说话那会儿，你外公天天教你叫人，你每次都是哎一声，你外公是又好气又好笑。” 杨梅听得乐呵，她嫁进来的时候宋清风都五六岁了，自然不知道宋清风一两岁时候的事儿。 宋清风被邱老太揭了老底，有些不好意思，幸好高家三兄妹都待在屋里写作业，没听到这话，不然他身为表哥的威严何在。 高岩也想起来了，补充道：“何止啊，他还叫过我爸爸呢，教他叫舅舅，怎么也学不会，每次见到我都叫爸爸。” 小小的人儿，还不到他大腿高呢，抱着他的腿奶声奶气地叫爸爸，叫的他心里又酸涩又心疼。 高岩想起那时候的事儿，心头感慨，这一眨眼，当年的小人儿就长大了，都当爸爸了。 宋清风对那么小的事情没什么印象，但看着外婆和舅舅脸上的神色，心中却是暖融融的。 他虽然没有父母缘，但外婆和舅舅一家却对他极好，没有从父母身上得到的爱，却从舅舅、舅妈身上得到了，也算是老天对他的另类补偿吧。 宋清风在高家吃了饭，又陪着邱老太聊了一会儿，邱老太就去午睡了。 宋清风不着急去接老婆孩子，跟杨梅和高岩坐在客厅里聊天。 “清风，你们厂子现在招人不？”杨梅忽然问道。 宋清风眉眼含笑：“舅妈有想介绍的人？” 杨梅摆摆手，“我介绍个啥啊，我是发现这几个月回来的知青越来越多了，但都找不到工作，天天都有听到吵架的。” 她指了指窗户外，“喏，就前面那栋楼，三楼最左边那户，小儿子插队带着老婆孩子回来，当老大的竟然把弟弟一家三口赶了出去，非说房子是他的，跟弟弟一点关系都没有，兄弟俩见面第一天就打成了乌眼鸡，做父母的只知道哭，也不知道劝劝，之后一家人是天天吵架，闹腾得很。” 高岩也说道：“可不是，这些回来没事做的知青就成天在外面晃荡，城里治安都变差了，前几天我同事去城郊岳父家，回来得晚了，遇上了几个地痞流氓，直接就被抢了，还被揍了一顿，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幸亏那几个人只要钱不要命，不然我同事都没命回来。” 杨梅：“都是没工作闹的，要是能找到工作，谁愿意去抢劫啊，没工作就要饿死，可不得去偷去抢嘛。清风，你们住的院子大，容易被人盯上，可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养几条狗，好歹能叫唤两声，给人提个醒。” 杨梅这话倒是给宋清风提了个醒，随着知青大返城，随之而来的就是就业问题和治安问题，这些无业青年没工作，肯定会有人铤而走险。 宋清风知道在之后的几年里，治安会变得越来越差，直到83年8月开启严打。 他隐约记得光是1980年一年，全国案件数量就接近80万起。三年的严打，抓了一百多万人，才换取了暂时的安稳。 他们家四口人就住了二进的宅子，确实容易成为这些人的目标。 “舅妈说的是，回头我去找人买两条狗养着，再让我大舅哥介绍两个退伍兵过来。” 不仅如此，厂里也要加强安保。 看来他要问陆文多要一些人手，退伍兵就很好，他们本身就能打，警觉性高，服从性又好，人品还经过国家的检验，都是人才。 嗯，今天回去经过邮局的时候就给陆文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第421章 变化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宋清风才去杨家接上老婆孩子回家。 杨老太太留他在家里吃晚饭，被他婉拒了。 陆文接到宋清风的电话，顿时大喜过望，“有有有，你要多少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部队每年都有退伍的兵，但不是每个退伍兵都能安排工作的，义务兵还好，待个两年就回去了，这些人都不用部队安排。 还有好些在部队里服役了多年的老兵退伍转业需要部队给解决工作，可工作并不是那么好安排的。 宋清风简直帮了他大忙了。 宋清风笑，“咱们算是互相帮忙，你们需要工作岗位安排退伍兵，我需要身手、人品过硬的来帮我工作。” “这个你放心，你要的人我肯定给你选好的，人品方面绝对不是问题。” 宋清风就提了自己的要求。 “三厂还在建设中，预计到年底才能完工，在此之前他们的住宿环境不会太好，这一点能接受吗？” 租来的那座大院子虽然有宿舍，但条件就那样，跟新建的员工宿舍肯定没得比。 陆文不以为意，“那不是问题，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睡草地是常有的事儿，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当什么兵。我今天回去就开始选人，对了，进厂子需要考试，这些人也要考试吗？” 宋清风：“规章制度在这里，肯定是要考试的，不过不光考文化课，他们过来主要是当保安，所以身手、人品是第一要素，文化程度低一些倒是没什么。” 这个年代当兵的没几个是高文化的，甚至很多都是文盲，到了部队里才扫了盲，脱离了文盲的队伍。 真正的高材生部队里也不可能轻易放人，让人来当保安。 “行，那我就心里有数了，三天后我给你名单，主要是我还要跟他们本人确认一下。” “这倒是没问题，我这边没那么着急。” …… 晚上吃饭时，宋清风跟众人说了安全的问题，高岩下午说的那个同事就是现成的例子。 “所以我准备在家里养两条狗，能看家护院。” 众人自然没意见。 晚上龙凤胎闹着要跟父母睡，死活不肯跟着洪金玉，没办法，宋清风只能抱着俩孩子回屋。 等龙凤胎睡着之后，夫妻两个躺在床上说话。 陆瑶的神情有些复杂，“谁能想到好不容易等到回城了，竟然还会因为没工作发愁。” 宋清风：“当年为什么鼓励知识青年下乡建设农村？不就是因为城里就业压力大，没法提供那么多工作岗位，所以才要他们下乡，去农村讨口饭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青年大部分都成家了，人口进一步增多，可工作岗位就那么些，就业压力只会越来越大，国家进行改革开放，其中也有让这些人自食其力的意思。” “咱们家附近也有很多知青回城吗？”宋清风忽然问道。 陆瑶一脸茫然，她也不知道啊。 宋清风拍了拍额头：“糊涂了，你跟我一样每天都要上课，哪里有时间关心这些，回头我问问金玉表姐。” 俩人第二天要上课，还都是早课，所以夫妻两个说了没几句就睡了。 次日一早，宋清风刚洗漱完毕，就看到洪金玉和蔡婶端着几碗豆浆进来，洪金玉的托盘里还放着金黄酥脆的油条和包子。 “表姐，这一大早就做油条？” 他们家极少做油条，毕竟这玩意儿费油。 洪金玉笑着道：“不是自己家做的，是我出去买的。” 宋清风讶异，“买的？咱们这儿也有人开餐馆了？” 前几日刚听陈虎说羊城那边已经有人在开小食店了，难不成京市也有了？ 洪金玉：“不是开餐馆，是在自己家做了，偷偷拎出来卖，就是胡同口对面那家，他家闺女是知青，回城了没找到工作，就自己偷偷在家做些包子馒头拿出来卖。周围的邻居都知道，也偷偷买，我跟着买过一次，发现味道不错，今天早上看见他们还加了油条和豆浆，就去买了一些回来。” 说话间，宋清风已经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点头，“味道确实不错。” “这家的闺女手巧，包子也好吃，买的人不少呢。” 宋清风：“没人抓？” 蔡婶：“前两个月还有人在街上巡逻，最近一个月没看到了，还有知青去乡下收鸡蛋、青菜回来卖的，也没人管。” 蔡婶每天都要出去买菜，对街上的变化最清楚。 见宋清风感兴趣，蔡婶继续说道：“不只是卖鸡蛋青菜的，还有卖针头线脑的，价格比国营商店的便宜，不少人都去买了。” 她看了看宋清风的脸色，小声说道：“这两天还来了一个卖衣服的，我能去买不？” 宋清风含笑点头，“这有什么不能的。” “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宋清风：“不会，你不都说了，现在连巡逻的人都没了，上面睁只眼闭只眼，咱们也可以大胆地买，反正是买不是卖，没什么大问题。” 蔡婶听到这话就放心了，那衣服看着可好了，价格还便宜，只是她担心会给宋清风他们带来麻烦，所以不敢买。 也是今天提起了这个话题，她才敢开口问一句。 吃过早饭，宋清风进屋去看了看，陆瑶已经起来了，两个孩子还在呼呼大睡。 他在俩孩子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又抱了抱陆瑶，这才准备出门。 结果人还没走出屋呢，就听到了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宋清风下意识看向了俩孩子，果然俩孩子被吓醒了，眼睛都没睁开，就先哇地一声哭了。 夫妻俩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一人抱起一个轻轻哄着。 有父母哄着，兄妹俩很快就不哭了，只是蔫蔫的，趴在父母的肩头没什么精神。 宋清风抱着孩子出了房门，见蔡婶从外面进来，低声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蔡婶一脸的一言难尽：“隔壁院子里当弟弟的把姐姐和他姐的孩子给打了，打得头破血流。据说是因为回城的姐姐要带着丈夫和孩子回来住，弟弟不允许，姐弟俩就吵了起来，弟弟怒气一上来，就把人打了，我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母子俩满脸是血地被人送去了医院。连孩子都打，真是造孽哦。” 宋清风一时无言，这已经是他两天内听到的第二天起回城引起的纠纷了。 第422章 回城那些事儿 陆瑶显然也听到了这话，有些愤然，“再怎么样也不该对孩子动手啊，这也太过分了。” 蔡婶：“谁说不是呢，那孩子才七八岁的样子，懂啥呀，大人之间的事儿牵扯到孩子身上，简直不做人。” 洪金玉不以为意，“这种事情多着呢，也就是你们平时不关注才不知道，现在回城的知青越来越多了，走出去天天都能听到吵架声，不是东家吵就是西家闹，为了房子，为了工作，一家人闹得跟乌眼鸡似的，有啥好奇怪的。” 她平时都在家里，经常能听到左邻右舍吵架的声音。 洪金玉接过宋清风怀里的圆圆，催促道，“清风、瑶瑶，你们还要上课，赶紧把孩子放下，该去学校去学校。” 宋清风每天都要骑车去学校，确实不能再耽误了，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笑着说道：“来，跟爸爸说再见。” 团团敷衍地张了张小爪子。 宋清风又看向女儿。 圆圆笑得眉眼弯弯，用力挥着小手，还不忘奶声奶气地说道：“爸，拜。” 圆圆就现在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不过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宋清风眉眼温柔，“圆圆拜拜，和哥哥在家要听表姨和蔡奶奶的话哦。” …… 因为早上耽误了一些时间，宋清风差点迟到，刚到教室里坐下，就看到了顾松林顶着一对黑眼圈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是脸色难看的金舒兰。 等顾松林坐下，宋清风才发现他下巴偏右侧的地方有一块淤青，额头被刘海遮住的地方还贴着纱布。 宋清风神色微动，低声问道：“你该不会跟老婆打架了吧？” 顾松林一脸晦气，“别提了，说来话长，等中午吃饭的时候跟你说。” 好不容易上完上午的课，三人也没去吃食堂，宋清风请他们两个去对面的国营饭店吃面。 点了三碗肉丝面，宋清风这才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真打架了？” 金舒兰：“是打架了，不过不是我俩，是我们跟我二哥二嫂打了一架，就在昨天。” 金舒兰的二哥二嫂也是知青，上周刚回城。 她二嫂也是京市人，当初下乡后跟金舒兰的二哥看对了眼儿，两人就在乡下结婚了。按照政策，结了婚的知青是不能回城的，所以为了回城，俩人直接离了婚，甚至还把四岁的儿子扔在了当地的老乡家里。 回城后，金舒兰的二嫂没地方可住——她娘家是住在大杂院里的，根本没她住的地儿，不然当初也不会赶她下乡。 所以两口子回城之后又复婚了，金舒兰的二哥带着老婆住在家里。 “这俩黑心的两口子，一开始骗我爸妈说孩子暂时寄养在老乡家，等这边安顿好了就去接回来。现在他们已经安顿下来了，我爸妈就催我二哥去接孩子，我二哥推三阻四的，被我爸妈一逼问，我二嫂说漏了嘴，我爸妈才知道他们当初为了回城，不是把孩子寄养在老乡家，而是两百块钱把孩子给卖了。” 金舒兰骂了一句脏话，继续说道：“我妈当时就被我二哥气晕过去了，我爸逼着他把孩子接回来，他倒好，直接让我爸妈把工作让给他跟二嫂，不然就不接孩子，还扬言反正他们还年轻，能生，大不了再生一个。” “我爸妈的工资高，要是把工作让给了他们，工资是要降级的，我爸妈年纪也不大，自然不肯，我二哥就在家里闹，说我大哥大嫂都有工作，我爸妈不把工作让出来，就让我大嫂让出来。可是凭什么呀，我大嫂的工作是她自己找的，不是我们家帮忙找的。” 宋清风听得频频皱眉，金舒兰二哥这两口子听着可不像是善茬啊。 “那打起来的应该是你大哥和你二哥，怎么松林带伤了？” 顾松林一脸晦气，“她二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舒兰，我听不下去就跟他动了手。” 没想到金舒兰的二嫂是个不讲究的，竟然抄家伙把他给打了，他又不能动手打女人，就挨了几下。 金舒兰神情愤愤，“我二哥二嫂就不是人，那可是他们的亲儿子，他们竟然为了回城连孩子都不要了。现在又惦记上了我爸妈和我大嫂的工作。” 宋清风眼眸微暗，心想，这算什么，为了回城，抛夫弃子、抛妻弃子的人多了去了。 陆武给他写信的时候，在信里就提过，云和公社有不少知青为了回城，直接选择了离婚。 可是这些知青回城之后，迎接他们的真的是美好生活吗？ 其实并不是的。 等待他们的是更严峻的生存问题。 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的知青只是少数，大部分人回来之后根本找不到工作，然后就为了工作、为了房子跟家里人争吵，闹得鸡犬不宁。 金舒兰：“我爸放话了，让我二哥带着他老婆滚出去，以后我们家就当没这个人。我二哥正在家里闹呢，最近我是不会回去了，回去也是一肚子气。” 宋清风一言难尽，“你二哥怎么……” “怎么是这个性子是不是？” 宋清风点头。 金舒兰：“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二哥其实是我大伯的儿子。” “当年我大伯生病去世，我大伯娘改嫁，就把孩子留给了我们家，我爷爷奶奶住在乡下，为了让我二哥能在城里上学，就把我二哥过继给了我爸妈，可他们又担心我妈不会好好对我二哥，在他上小学之前，都是跟我爷爷奶奶住的，每年寒暑假也是回我爷爷奶奶家，说白了，我二哥就是被我爷爷奶奶宠坏了，自私自利得很。” “我爸妈想要下狠心管教，我爷奶就拦着不让，还骂我爸妈黑心肝，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不心疼，你说这样我爸妈怎么管教？” 宋清风一时无语，果然，这养别人的孩子就是千难万难。 “现在我们家乌烟瘴气的，我二哥已经给我爷奶打电话了，估计等我爷奶上来，家里更热闹。” 金舒兰和顾松林结婚后，就在学校外租了房子，平时都住在自己家里，周末会回金舒兰父母家吃饭，陪陪长辈。 现在被这事儿一闹，短时间内是不想再回去了。 第423章 奇葩邻居奇葩事 顾松林把自己碗里的肉丝挑出来给金舒兰，然后才说道：“幸亏我和舒兰现在还在念书，没有工作，不然说不定就要盯上我俩了。” 金舒兰：“可不是。我二哥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原以为下乡几年吃了苦能改好一些，没想到变本加厉了，我们家的安宁日子算是一去不复返了。难怪老一辈总说惯子如杀子，这孩子小时候不教，长大之后就是祸害，祸害自己也祸害别人。我倒是要看看养出我二哥这样的孙子，我爷奶以后有什么好结局。” 宋清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可不是，孩子教不好，就是害人害己。 所以团团和圆圆他一定要教好了，可不能让他们长大后成为人见人厌的祸害。 …… 关注到了知青回城这件事，宋清风才发现原来在他们家周围真的每天都在发生着争吵，不是这家因为没地方住而吵架，就是那家因为吃饭多吃了一口被人嫌弃而吵架，总之就没个清净的时候。 这天宋清风刚从厂里调完酱汁回到家，就有邻居来敲门，说是想要租他们家的房子。 宋清风立刻就拒绝了，“我们家的房子不租，你去问问房管所吧，那边应该有出租的房子。” 邻居：“已经问过了，没有合适的，不是太贵就是太远，咱们都住这一条胡同里，你们家的房子大，家里人又少，那么多房间肯定住不完，不如租给我们，我们付租金的，房管所给多少，我们就给多少。” 宋清风耐着性子说道：“我家人都喜欢清净，不喜欢陌生人住在家里，所以即便房间空着也不会对外出租，你去别处问问吧。” “早就问过了，周围除了十二号那家，就数你家最大，咱们都住在附近，知根知底的，算什么陌生人啊。要不是家里实在是住不下了，我也不能来跟你张这个口，你就当是帮帮忙行不行？” 十二号就是陈虎的院子，三进大院，确实比他的房子要大得多。不过陈虎目前不在京市，这人就是想租房也找不到人。 宋清风：“抱歉，我们家的房子真的不租，不方便。”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都不知道睦邻友好，我但凡有其他办法，至于找你吗？你们才几口人，占着这么大的院子不住，你们亏心不亏心！” 宋清风简直要被气笑了，耐心告罄，沉着脸说道：“房子是我买的，我愿意住几口人就住几口人，房间愿意空着就空着，关你屁事。你们家房子住不下，那就去睡大街，关我屁事！”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这年纪都可以当你妈了，你懂不懂尊老爱幼？” 宋清风冷笑：“对啊，你年纪都可以当我妈了，还一点脸皮都不要，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说什么租房子，还不是想要白占便宜，谁不知道房管所的租金便宜，就我家这院子，按照房管所的租金给，亏你说得出口。还知根知底，我认识你是谁啊，谁跟你知根知底，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我都不会站在这里跟你废话，赶紧走，不然我就去找街道办，说你扰民。” “你简直不讲道理！” 宋清风：“是讲不来你这样的歪理，怎么的，我们家是欠了你的，就因为房子大，人口少就要把房子租给你？我爸妈都没这么大的脸。” 邻居被宋清风这番话气得脸都绿了，指着宋清风就要破口大骂。 宋清风脸一沉，冷声道：“你要是再敢胡搅蛮缠，我就报公安说你擅闯民宅。” 这年代的人对公安到底有些惧怕，邻居恨恨地瞪了宋清风一眼，转身就走，走到胡同口遇到放学回来的陆瑶，知道两人是两口子，还朝着陆瑶呸了一声。 陆瑶反应快躲开了，不等她发作，这人竟然加快脚步跑了。 陆瑶一脸晦气地进门，宋清风见她脸色不好，自然要问一句。 陆瑶：“刚才在胡同口遇到个神经病，竟然朝我吐口水，幸亏我躲得快，不然就要吐我身上了。” 宋清风脸色微沉：“是不是一个穿着蓝色上衣灰色裤子的中年大妈？” “对，就是这个人，你认识？” 宋清风三言两语把这人想上门租房被他拒绝的事情说了。 陆瑶无语：“这什么人啊，我们家的房子，我们不想租还错了？” 宋清风冷笑，“有些人就是恨人有，笑人无，恨不得把别人家的都变成自己家的，不用理会这样的人，她下次要是再敢，直接报公安，我们治不了她，不信公安还治不了她。” 他还去找了一趟蔡叔，让他去打听一下这人是哪一家的，家里又是什么情况。 倒是蔡婶，一听宋清风的描述，立马说道：“我知道这人，她就是住在胡同口第二家那家大杂院里的，男人姓刘，是他们院子里有名的讨人嫌，家里四个儿子，下乡了两个，前阵子都回来了，家里闹腾得最厉害的就是他们家，天天吵。” 这位刘大婶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租宋清风家的房子了，前几天就问过去买菜的蔡婶，蔡婶说自己不是房子的主人，做不了主，拒绝了，谁知道这人竟然上门来堵宋清风。 蔡婶说的那家是三十八号院，也是他们这条胡同里唯一的一家大杂院，原房主一家早就在那十年里去世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房子自然也收归国家所有，所以住在那座院子里的人家一家都没搬。 “那院子不大，一共也就住了六户人家，就属这姓刘的一家最讨人嫌，而且这人属狗皮膏药的，盯上了咱们家的院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蔡婶提醒道。 她每天都要出门买菜，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周围的邻居是什么样的人，基本都摸清楚了，尤其是对唯一一家大杂院，更是多了几分关注。 宋清风不以为意，“不用担心，她要是再上门直接赶出去，要是敢纠缠不清，就去找街道办，找公安，实在不行就去找他们儿子单位的领导，对付这样的人，不需要太讲道理。” 蔡婶闻言，心里就有数了，“行，我知道咋办了。” 第424章 新成员 第二天宋清风回来的时候抱回来两只小狗。 两只小狗崽浑身漆黑，一只脖子上有一圈黄毛，叫小黄；另外一只四肢爪子周围一圈白毛，叫小白。 陆瑶听到这名字十分无语：“就不能取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 宋清风就笑，“这名字多好，简单好记。这俩是昆明犬，是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 陆瑶看着胖嘟嘟毛茸茸的两小只，心头软软的，抬手轻轻摸了摸它们的背，“我记得昆明犬是军犬吧？你怎么买到的？” 宋清风：“马成运帮忙介绍的人，那人很喜欢狗，在乡下租了一个大院子专门养狗、训狗，这两只就是他推荐给我的。” 两只小狗才一个多月大，奶呼呼的，十分可爱，很难想象长大之后他们会变得十分凶猛。 陆瑶爱不释手，要不是想着还要抱孩子，她都想抱着小狗在怀里好好摸一摸了。 龙凤胎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两只小狗，见爸妈半天都不理他们，圆圆啊啊了两声，吸引父母的注意。 陆瑶笑着对俩孩子说道：“这是小狗，狗。” 圆圆学舌，“狗。” “对，这是狗，以后它们就是我们的家人啦，你们高兴不高兴呀？” 圆圆就笑，直接朝他们爬了过来，团团则是拧着眉看着两只小狗，动也不动。 圆圆爬到陆瑶身边，伸手就朝小狗抓去。 宋清风可不敢让这位大力士抓小狗，急忙握住了圆圆的手，柔声说道：“圆圆，小狗是我们的朋友，不可以用力抓它们，要轻轻的，像这样。” 他抓着圆圆的手，带着她轻轻地在小狗的背上摸了摸，“这样轻轻的，不可以用力，它们会疼，知道了吗？” 圆圆用力点头。 宋清风放开她的手，她学着宋清风的样子，轻轻地摸了摸小狗，然后抬头看宋清风。 宋清风就夸她，“对，就是这样，轻轻的，圆圆真棒。” 圆圆就咯咯笑，特别开心，又轻轻地摸了摸另外一只小狗。 两只小狗乖乖地趴在地上任由她摸，甚至在她伸手过来的时候嗅了嗅她的手心，然后蹭了蹭。 圆圆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伸出手心给宋清风看，“爸？” 宋清风笑得温柔，“它们是喜欢你呢。” 圆圆就乐了，指了指小狗，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再次指了指小狗，“喜。” “圆圆也喜欢它们是不是？” 圆圆再次用力点头。 陆瑶就看向儿子，“团团，你要不要过来摸摸小狗？” 团团小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缩着手，听到妈妈的话，直接扭过了头，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陆瑶：“……他这是怕狗？” 宋清风看看儿子，无语道：“他这是嫌弃小狗脏呢。” 圆圆自从叫了爸爸之后，就开始说话了，虽然每次都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但好歹是开口了，可团团至今没开过口叫人。 他和陆瑶带着孩子去医院看过，也让杨老太太看过，都说团团身体没什么问题，可能就是说话晚，有些孩子说话就是比一般孩子晚一点，很正常。 宋清风和陆瑶也只好在平日里多逗逗团团，引导他说话。 但团团的嘴是属蚌壳的，逗得多了，团团就变得不耐烦，虽然不至于哭闹，却会背过小身子不理人，明晃晃地告诉大人他生气了。 夫妻两个没办法，只能顺其自然，没准某天团团就开口说话了。 团团还有些轻微的洁癖，看场合发作。 刚学会爬的时候，团团哪里都能爬，在地上也爬得欢实，后来就发展成只在炕上或是铺了垫子的地上才肯爬了，光着的地面他是不肯爬的，嫌脏。 不过他倒是不嫌弃妹妹脏，圆圆爬完地过来找哥哥玩儿，拿她脏兮兮的小手拉哥哥的手，团团就不会推开，任由妹妹拉着。 可要是其他人拿着脏手碰他，他就会非常嫌弃地推开那人的手，非要人洗干净手才给碰。 家里来了两只新成员，最高兴的就是圆圆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又添了一个新爱好——和小狗玩儿。 因为宋清风反复叮嘱过狗狗小，不能用力，她倒是每次都记得摸小狗的时候要轻轻的。 她不仅要自己玩儿，还要拉着哥哥一起跟小狗玩儿，每当这个时候，团团就一边嫌弃，一边任由妹妹拉着他的手摸小狗。 只是每次摸完之后，团团就会伸着两只小手让大人帮他洗手。 陆瑶看得发笑，“也就圆圆能治她哥哥这洁癖的毛病了。” 宋清风温柔地看着兄妹俩跟小狗玩儿，“挺好的，所以还是两个孩子好，有伴儿。” …… 周末，宋清风带着陆瑶和俩孩子去高家看邱老太。 出门时，圆圆揪着宋清风衣服，一只手指着屋内，“爸，狗。” 宋清风解释：“狗狗们太小了，不能出门，咱们去看太姥姥，等回来了再跟狗狗们玩儿，好不好？” 圆圆撅着小嘴不太愿意。 宋清风：“那你留在家里，我和妈妈带着哥哥出去？” 说着，就要抱她回屋。 圆圆顿时就急了，指着门外，“去，去。” “好好好，一起去一起去。” 见爸爸抱着她出门了，圆圆满足了，趴在爸爸的肩头冲哥哥笑。 带着孩子没法骑车，宋清风他们是坐公交车去的。 才刚走到单元楼下，就看到了早就等在那儿的邱老太。 一见到他们，邱老太就迎了上来，“我的小乖乖，太姥姥可想可想你们了，你们想不想太姥姥啊？” 圆圆盯着邱老太看，看了一会儿，大概是想起了她，冲她呵呵笑。 邱老太伸手要抱她，圆圆不给抱。 邱老太就转头去抱团团，团团倒是乖乖给抱了，甚至还主动蹭了蹭邱老太的脸，显然是还记得这位太姥姥。 “哦，太姥姥的乖乖哦，你怎么这么乖啊。” 宋清风：“您怎么不在家里等着，出来做什么？” 邱老太：“整天待在家里也不好，就当是出来活动活动了。” 宋清风见邱老太和团团亲亲热热的，试探着问道：“您这么想俩孩子，不如跟我回去住几天？” 谁知邱老太一口就答应了，“行啊，今天你们回家的时候我跟你们一道回去。” 宋清风挑眉，答应得这么痛快，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425章 电视机 龙凤胎的到来让高家热闹了起来，高伟带着弟弟妹妹们蹲在龙凤胎跟前，稀罕地看着，教他们叫表叔、表姑，只可惜俩孩子都不太给面子。 “表哥，团团和圆圆为什么不叫我啊？”高月神情失落。 宋清风失笑，“团团还不会说话，圆圆只能说一个字，表姑是两个字，她叫不来，等她再大一点就会叫人了。” 杨梅：“你到一岁才会叫哥哥呢，团团和圆圆才十个月，不会说长句子很正常。” 高月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我说话那么迟吗？” 杨梅：“可不是，你不仅说话迟，你连走路也迟，一岁半才会摇摇晃晃走路，当时把我和你爸爸都急坏了，带你去医院检查了好几次，生怕你是个傻孩子。” 高月不高兴地噘噘嘴，“我才不是傻孩子，我聪明着呢。” 杨梅敷衍，“是是是，你最聪明，全家就你最聪明，好了，别在这里挡道，去跟团团圆圆玩儿去，记住了，不许喂他们吃的，他们现在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你们不知道别乱喂。” “知道了，妈妈真啰嗦。” 杨梅摇摇头，没好气，“越大越会气人，还是小时候最可爱。” 宋清风笑了笑，见邱老太正满脸慈爱地看着龙凤胎，低声问道：“舅妈，我今天邀请外婆去我家里住一段时间，她很痛快地答应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杨梅：“没出事儿，就是总有一些七弯八拐的亲戚上门，你外婆那是烦他们。” “就上周来的那个老太太，你还记得不？” 宋清风点头。 “那天你没答应帮忙，她回去之后就四处跟人说你外婆儿孙出息了，就高高在上看不起人了，宣扬得不少人都知道了，那些七弯八拐的亲戚也就知道了，上门来找你外婆说和的，求办事的，烦不胜烦。” 很多亲戚就连邱老太自己都不认识，多少年都不来往的，现在都找上门来了。 “让你外婆去你那儿住一阵子也好，正好清净清净，我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咱们家还有那么多亲戚呢。” 宋清风：“富在深山有远亲。” “可不就是了，咱们家这还没富呢，结果一个个闻着味儿就来了，他们其实都是冲你来的，想让你给安排工作。清风，我跟你说，任何人来找你，你都别搭理，尤其是我娘家人。” 宋清风一顿，“他们找您了？” 杨梅一脸晦气，“可不是，都怪那个大嘴巴老太婆，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你是食品厂的厂长了，厂子就在张家村。这不是很多知青回来了都找不到工作么，一个个听到可能有工作机会就跟闻着味儿的苍蝇似的。” 杨梅和娘家关系不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她也不怕说给宋清风听。 “前几天我妈也来找过我，说我大哥的二儿子和小女儿也回城了，想让我托你给安排个工作，我当时就拒绝了，我就怕他们背着我找你，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要是他们找你，千万别答应，我那侄子侄女都是好吃懒做的，你要是真招进去了，就是招进去俩祖宗。” 杨梅从小被娘家苛待，心里恨都要恨死了，不从娘家占便宜就算好了，哪里愿意让娘家人占半点便宜。 “舅妈，我知道了。以后再有人找你们，你们就告诉他们，我们厂子有严格的规章制度，想进厂都要参加考试，只要考试通过自然会招，不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杨梅连连点头，“行，以后我就这么说，谁要是再来烦我，我就打出去。” 在高家待了大半天，宋清风就带着老婆孩子还有邱老太一起回家了。 亲戚那边几乎没人知道宋清风的家在哪里，所以邱老太来了之后耳根子确实清净了不少，加上有俩孩子陪着，家里还有蔡婶陪着聊天，倒也还算待得住。 …… 这日，宋清风送陆瑶去杨家跟杨老太太学习，回来时遇到了给他送东西的马成运。 “这是……电视机？” 马成运抱着纸盒子，“可不是，赶紧的帮把手。” 宋清风赶紧接过来。 “这是陈虎托我的人带回来给你的，正好我的人在羊城那边进货，有车，他就托我帮忙运回来。” 宋清风微微蹙眉，陈虎并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 “对了，这是陈虎目前的联系方式，你要找他打这个电话。” 马成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直接塞进了宋清风的衣兜里。 宋清风抱着电视机进门，邀请马成运中午在家里吃饭。 马成运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邱老太看到宋清风抱着一台电视机进门，自然要问一句。 宋清风：“我托朋友买的。” 总不能说是陈虎送的，毕竟一台电视机好几百，他要说是朋友送的，邱老太就该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人家才送这么厚的礼。 邱老太知道宋清风收入高，所以见他买了电视机也没说什么，只是好奇地看着马成运和宋清风在屋顶上安装天线。 “这就安装好了？”邱老太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电视机。 “对，装好了，我看看能收到几个台。” 宋清风直接打开了电视机，一开始还有些不熟练，毕竟这种老式的电视机他也是很多年没有碰过了。 “呀，这就能看见人啦？”邱老太十分稀奇。 马成运笑着道：“可不是，高奶奶，您以后就可以在家里看电视了。” 洪金玉也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黑盒子，她知道有电视机这东西，商场里有卖的，只是价格是真不便宜，没想到宋清风不声不响地就搬回来一台。 “你哪来的电视机票啊？”邱老太小声问宋清风。 宋清风：“您还记得陈虎吧？他现在人在羊城，这电视机是他在羊城买了托人带回来的，他有门路，不要票。” 邱老太担忧地问道：“这不要票的电视机买了不会有问题吧？” 宋清风就笑着把他无意间救了港城富商的事情说了。 “那位家里是做电器的，陈虎应该是通过他买到的电视机，不会有问题，真有问题，他也不会这么直接托人给我带回来。” 邱老太一听没问题，就不再问了。 马成运不知道宋清风和陈虎在合作做生意，真以为是宋清风托陈虎在羊城买的。 第426章 来历 快要吃饭的时候，马成运终于见到了宋清风买的两只小狗崽。 看到两只小狗崽跑进屋，马成运先是愣了一下，“老常竟然舍得把它们给你？” 宋清风挑眉，“这两只狗有什么特别吗？” “这是昆明犬啊。” 宋清风点头：“我知道，老常说了，我说要看家护院的好手，这就是他推荐给我的。” “你知道昆明犬有多稀有吗？就是老常自己也就四只，其中两只就是这俩宝贝疙瘩的父母，上次我问他要这俩狗崽，他死活不肯给我，说我养不起。好个老常，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我怎么就养不起他的宝贝疙瘩了，凭啥给你不给我，我又不是不给钱。” “你还没说呢，这两只昆明犬哪里特别了？” 马成运：“昆明犬数量很稀少，咱们这儿根本没有，基本都在云省那边。老常之前在云省当兵，是军队的军犬训导员，这俩的父母就是一对纯种的昆明犬，老常从小养到大的。” “后来这对军犬在一次任务中双双受了伤，只能退役，老常就要过来自己养了，他退伍之后带着两只狗回了京市。这两只狗在京市生活了三年，今年才第一次怀上了狗崽，就生了这么两只，老常宝贝得很，你是怎么说服他把这两只卖给你的？” 其实退役的昆明犬也极少外流，基本都是返回基地作为种犬繁育后代。 那两只能被老常带回来，一是因为老常在部队服役多年，训练了不少军犬出来，劳苦功高；二则是因为这对昆明犬受伤之后需要好好照料，不适合作为种犬繁育后代。 宋清风这才想起他去买狗的时候，老常一开始推荐给他的就是普通的狼狗，是听说他住的宅子是一栋二进的大宅院，这才改变了主意给他推荐了这两只小狗。 马成运摸着下巴，“他肯定是看上了你家的大院子了，知道这两只宝贝疙瘩到了你家是享福来的，这才愿意让你带走了，老常这人啊，爱狗如命。” 看宋清风的穿着就知道这人家里的条件肯定不错，又有那么大的场地能给狗活动，老常自然愿意。 至于马成运，他虽然不缺钱，但他现在是跟父母住，家里屋子就那么大，养两只狗可不容易，而且明面上马成运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混子，有钱也不敢大手大脚地花。 宋清风倒是没想到这两只小狗竟然这么难得，毕竟他对狗的品种了解不多，也是听老常说昆明犬是军犬，看家护院更是好手，他才把这两只带回来。 “那我以后可要好好对它们，它们可是功勋犬的后代。”宋清风笑着说道，“等回头它们再大一些，我让老常来传授一下训狗的方法。” 马成运眼馋地看了看两只小狗，倒也没提出带回去一只，毕竟他自己也清楚，他家里现在不方便养狗。 “确实得好好对它们，不然老常怕是要生气。对了，这俩是公是母？” 宋清风：“两只都是公的。” 马成运遗憾，“可惜了，要是有母的就好了，等生了小狗我就抱两只回去养。” 宋清风无语：“就是有母的，也没合适的公犬。” “也是，算了，回头等我买了房子，我去老常那儿抱两只其他的回来养，老常那人训狗厉害得很，他训出来的狗绝对是好狗。” 宋清风：“你准备买房子？” 马成运点头，“嗯，我大姐要回来了，家里就那么点地方根本住不下，总不能让我姐回来后打地铺吧，只能我搬出去了，到时候就说我暂时借住在朋友家，也省的街坊四邻的说我爹妈的闲话。” 马成运的大姐也是下乡的知青，她当年是追着男人去的乡下，谁想到那个男人是个负心汉，去了乡下后吃不了下地的苦，没多久就跟当地村支书的女儿好上了。 马成运的大姐被辜负，伤心欲绝，想回来已经回不来了，只能等政策，结果这一等就是八年，二十芳华的妙龄女子硬生生熬成了老姑娘，马家都快恨死那个男人了。 马成运吃过饭后就走了。 宋清风陪着邱老太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电视，又陪着俩孩子玩了一会儿，就准备出门去厂子的工地看看。 新厂区图纸出来后，程毅就找了工程队开始盖厂房，因为宋清风希望厂房能早点盖完早点投入使用，工程队人手不够，就找了一些懂水泥活儿的临时工进来。 宋清风到张家村的时候，张家村口属于三厂的地块上正干得热火朝天的。 程毅最先发现他，跑了过来，“厂长，今天是周末，你不在家里休息咋过来了？” 宋清风：“过来看看进度如何？” “自从招了这一批临时工以后，进度快着呢，估计能提前一个月投入使用。” 宋清风讶异：“这么快？咱们这是造厂房和宿舍楼，质量是第一位，不能为了赶进度而不顾安全。” 程毅拍着胸脯保证道：“厂长，你就放心吧，我都记着呢，这些临时工都由工程队的人带着干活，绝对不会出现安全隐患的，我也盯着呢。” 一厂后期的厂房就是程毅盯着建起来的，为此他自学了不少建筑学的知识，也算是半个业内人士了，所以宋清风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这块地上有不少的石块和杂草，面积又大，所以厂房的建造是分期进行的，第一期地基都打完了，开始往上建了，第二期还在清理杂草和石块呢，宋清风还看到了好几个孩子在帮着拔草。 程毅：“清理石块和杂草不需要技术，我就雇佣了附近家里条件差的村民，这些是村民的孩子，趁着周末来帮忙的。” 宋清风微微蹙眉，“那个孩子那么小，怎么也让她到工地上帮忙？” 程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不是村民的孩子，是其中一个临时工的，也是可怜，妈妈带着女儿来看病的，但是钱不够，妈妈就到处找工作想赚钱给孩子治病，城里没工厂要她，就来这里当临时工搬砖头。孩子没人带，她就带到了工地上。不过厂长你放心，这小孩乖得很，基本都待在那边，不会往施工区跑。” 正说着呢，宋清风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朝着那孩子走去。 第427章 伸手帮一把 “喏，那就是那孩子的妈妈，干活可利索了，特别能吃苦，为了能早点赚够钱给孩子治病，把自己当男人使。”程毅抬抬下巴，“据说那孩子有心脏病，需要的钱不少，也不知道这病好不好治，苦哦。” 宋清风神色幽幽，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何芳芳。 自从何玲玲被抓判刑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何芳芳，自然也想不到这人竟然跑到京市来了，还在他们厂子的工地上干活。 “她来了多久了？”宋清风问道。 程毅有些奇怪宋清风对何芳芳的关心，但还是说道：“有半个月了。” 见宋清风朝何芳芳走去，以为他是不满自己留个女人在工地上，忙说道：“厂长，你别看她长得瘦弱，但干活真的不比男人差。” 何芳芳正在给女儿喂水，眼前就落下了一道阴影，她抬头一看，顿时就愣住了，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清风。 “宋、宋同志。” 宋清风看了她一眼，比去年见到的时候更瘦，更黑，她身边的小姑娘脸色苍白，长得瘦弱，看上去跟两三岁的孩子差不多。 “你怎么会在京市？”宋清风问道。 何芳芳搂着女儿，神情紧张，“我、我是带着我女儿来看病的。” 程毅错愕，“厂长，你们认识啊？” 宋清风嗯了一声，对何芳芳说道：“你跟我来。” 何芳芳沉默地抱着女儿跟在宋清风的身后，走到了工地边上。 “你回去之后，你父母没为难你吧？”宋清风问道。 何芳芳苦笑了一下，“我回去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何玲玲出事了，我就偷偷去求了大队长，让他给我开了介绍信，我带着孩子跑了。” 逃离老家之后，何芳芳带着孩子去了他们省的省城，想给孩子看病，但是那边的医生说了，心脏手术他们那儿做不了，要去沪市或是京市这样的大城市才行。 何芳芳没办法，只能去了沪市，沪市那边倒是能治，可是医药费太贵了，根本不是她负担得起的。 而且她没有户口，虽然离开的时候，大队长看他们可怜，给了他们几张盖了章的空白介绍信，但她能停留的时间是有限的，她要赚钱养活自己和女儿，还要想办法凑钱给女儿治病，想也知道生活非常不容易。 “我只能一边打临时工，一边换地方，然后就换到了京市，这边的医生说孩子能做手术，医药费也比沪市那边的便宜，我就留了下来。” 可是知青大返程，她想找临时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正好听人说这边有工地在招临时工，包吃，她就过来了。 “你们现在住哪儿？” 何芳芳：“住在一个老乡家里，他们看我们可怜，一个月只收我们五毛钱。” 宋清风垂眸看向躲在何芳芳身后的小姑娘。 小姑娘紧紧抓着何芳芳的裤子，躲在妈妈的身后偷偷探头看他，看人的时候眼神怯怯的。 宋清风心头微软，冲她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几颗奶糖递给她，温柔开口：“叔叔请你吃糖。” 何芳芳连忙拒绝：“这太贵了，我们不能要。” 宋清风：“这是给孩子的，不是给你的，让孩子拿着吧。” 何芳芳这才接过来，让女儿说谢谢。 小姑娘说了一声谢谢，声音很小。 宋清风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姑娘头发稀疏，脸色苍白，看着就让人心疼。 “医生怎么说，孩子的病严重吗？” 何芳芳神情黯然：“医生说孩子年纪小，只要及时做手术就能康复。” 可偏偏她没钱，没法给女儿做手术。 她没能给女儿一个健康的身体，也没能力给她提供好的生活，甚至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她不是一个好妈妈。 宋清风：“还差多少钱？” 何芳芳微微一愣，“什么？” “我问你，你女儿的手术费还差多少？” 何芳芳：“……八、八百块。” 她身上就三百块钱，还是当时从何玲玲那儿拿的，她根本不敢用，这几个月一边流浪一边给孩子看病吃药，赚的钱全搭进去了。 八百块对于何芳芳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这钱我借给你，你先给孩子做手术，我听说这病年纪越大越不好治，先把孩子的病治好再说。以后你就留在我厂子里工作，赚钱还我，你愿意吗？” 何芳芳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清风：“宋、宋同志，你、你真的愿意借钱给我？” 她的声音颤抖，激动极了。 “不是冲你，是冲孩子。” 稚子无辜。 可能是当了爸爸，还有一个女儿，宋清风的心变软了，看到这个小姑娘就想帮她一把，更何况这件事对他来说，属于力所能及的范围。 何芳芳当即就跪下了，冲宋清风磕头，哽咽着说道：“谢谢你宋同志，真的非常谢谢你。” 宋清风吓了一跳，赶紧拉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让别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何芳芳一听会给宋清风造成不好的影响，赶紧站了起来。 她红着眼眶说道：“宋同志，你是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没有你，我们都活不下去。” 当初宋清风救了她的命，现在宋清风又救了她女儿的命，说是救命恩人一点也不为过。 “这钱只是借给你，不是白给你，你不用这么感激我。你也可以理解为是我提前预支给你的工资。” 可即便是这样，何芳芳依旧感激，毕竟不是谁都愿意拿出大几百来帮人的。 “我还，我肯定还，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宋清风不担心何芳芳还不上这个钱，一个只读了初中，却能考上京大的人，脑子能差到哪里去，何芳芳现在赚不到钱，只是因为她缺少一个机会，又忧心女儿的病而已。 现在机会他给了，以后就看何芳芳的造化了。 “想进食品厂要考试，我让程毅安排考试，等你通过考试了，再给你安排工作。” 何芳芳连连点头，一点意见都没有，不过—— “可我没有户口，也能进厂工作吗？” 第428章 杨家有喜 宋清风：“只要你能通过考试，就能留在厂里工作。” 听到这话，何芳芳欣喜若狂，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份能养活她跟孩子的工作。 “谢谢宋同志，真的谢谢你。芽儿，来，跟叔叔说谢谢。” 小姑娘怯怯地看着宋清风，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宋清风温柔地笑了笑。 临走时，宋清风让程毅给何芳芳安排一场考试，“先问问她能做哪些岗位，再安排考试。” 他们厂子里岗位不同，要求也不一样，考试的内容自然也有差别。 程毅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又好奇地问道：“厂长，你咋认识的那对母女啊？” 宋清风没提何芳芳的过往，“有过一面之缘，不熟。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 程毅自觉闭嘴。 离开三厂，宋清风去杨家接陆瑶，没想到今天高敏竟然这么早就在家了，笑眯眯的，就连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意。 “小姨，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宋清风笑着问道。 高敏：“你猜？” “升职了还是收到病人家属的锦旗了？” “再猜。” 宋清风看向陆瑶，陆瑶笑而不语。 杨家二老也是笑眯眯的，就连杨峥都是满脸笑容。 宋清风心头一动：“我这是又要当表哥了？” 高敏震惊：“你是怎么知道的？小峥，你是不是偷偷告诉你表哥了？” 杨峥一脸无辜，“妈，我放学后就一直在家里待着，可没出去过啊。” 高敏一想也对，宋清风这才刚进门呢。 这下，她的好奇心是真的被勾起来了，“你怎么猜出来的？” 宋清风：“你们每个人都这么高兴，尤其是小峥，都笑傻了，能让全家人都这么高兴，又不是你升职加薪，那就只能是新生命的到来了。” 当然，这是其一，其二嘛，则是宋清风刚想起来，现在已经是79年了，上辈子高敏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查出来怀孕的，要是命运没有发生改变的话，那那个小家伙现在应该已经在高敏的肚子里了。 高敏轻轻摸了摸肚子，笑着说：“没想到竟然被你猜中了，哎，真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宋清风：“恭喜小姨，也恭喜杨爷爷和杨奶奶。” “还有我还有我，我要有弟弟妹妹了。”杨峥兴奋地说道。 他以前就非常羡慕高伟，因为他有弟弟妹妹，平时在家有弟弟妹妹陪着一起玩儿，不像他，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想要玩儿只能去找其他小伙伴，可他的小伙伴们不是有哥哥姐姐，就是有弟弟妹妹，能和他一起玩儿的时间有限，他做梦都想有个弟弟妹妹。 “对对对，还要恭喜你，你终于要当哥哥了。”宋清风失笑。 杨峥：“嘿嘿，我终于要有弟弟妹妹了，明天我就跟黄晨他们说我要当哥哥了，以后我也是有弟弟妹妹的人了。” “小姨，你现在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宋清风关心道。 高敏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都好着呢，这也是个乖宝宝。” 要不是想起例假推迟了大半个月，高敏还没意识到自己怀孕了。 高敏留宋清风夫妻两个在家吃饭，被宋清风拒绝了。 “今天就算了，俩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呢，等周末我带俩孩子一起过来，我给小姨你做顿大餐庆祝庆祝。” 高敏求之不得：“那感情好，记得做我最爱的红烧肉，我现在就馋这一口，其他人做的都没你做的那味道。食材我来准备，你出个手艺就行。对了，把你外婆带上，一起庆祝庆祝。” “行，我回去就转告外婆，她肯定高兴。” 果然，回去后跟邱老太一说，邱老太高兴坏了，双手合十，念念叨叨：“老天保佑，小敏可算是怀上了。” 宋清风失笑：“外婆，小姨怀孕可不是老天爷的功劳。” 邱老太拍了他一巴掌，继续念念叨叨：“童言无忌，老天爷莫怪。” “你小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清风：“小姨说没有什么不舒服，那也是个乖孩子，知道心疼妈妈呢。” “那就好那就好。” “小姨说周末邀请我们去家里吃饭，庆祝庆祝。” 邱老太连连点头，“要的要的。” 高敏和杨怀远结婚好多年了，一直都没孩子，这都快成邱老太的心病了，只是因为那个流掉的孩子，邱老太怕戳到高敏的伤心事，也不敢催，现在高敏终于怀上了，她也就放心了。 倒不是说杨峥不好，那孩子是极好的，跟高敏也亲近，只是老一辈嘛，总觉得夫妻两个没个自己的孩子不是那么回事儿。 …… 晚上睡觉前，宋清风就提起了何芳芳的事儿。 “瑶瑶，抱歉，没有跟你商量就擅自拿钱帮人家。” 八百不是小数目，理应跟陆瑶商量一下的。 陆瑶倒是不介意，“人命要紧，孩子那么小，耽误不得，借了就借了，母女两个也不容易。” 她是知道何芳芳的事的，当初宋清风就跟她说过，她还见过何芳芳。 “当初我就在担心她父母回去之后会为难她，没想到她先一步跑了，这样也好，总比成为她父母的出气筒好。” 还有那个叫卢国豪的男人，那么喜欢何玲玲，要是何芳芳还留在老家，指不定会迁怒到何芳芳身上去，孤儿寡母的，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到底是能考上京大的人，这点成算还是有的。”宋清风说道。 陆瑶微微一顿，“清风哥，何芳芳真的不能再考大学了吗？” 宋清风：“起码这三年不能。” 只是禁考三年后，高考制度再次发生变化，何芳芳也无法再考了。 “可惜了。”陆瑶遗憾地说道，“她原本可以上京大的。” “她有这个脑子，给她一个机会，她或许会有其他机遇，上大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 或许以前是，但现在改革开放了，人们有了更多的选择，考大学不会再成为穷苦孩子唯一的出路。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何芳芳是不幸的，但又是幸运的。 第429章 有力出力 第二天去上课之前，宋清风路过邮局，再次给陈虎打了电话——从拿到新的联系方式到现在，这已经是他打的第三个电话，前两个都没找到人。 幸好，这次跟陈虎联系上了。 “虎哥，你这几天去哪儿了，给你打了电话都说你不在。” “我跟着陶先生又去了一趟港城，清风，我这几年一定要好好跟着学，你等着我。” 陈虎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有些失真，却能感觉到他声音里的高兴。 宋清风笑，看来这两次的港城之行给了陈虎很大的震撼，他对未来的目标都越来越清晰了。 “好，不着急，咱们一步一步来，一口吃不成胖子。” “哈哈，我知道，对了，电视机收到了吗？” 宋清风：“收到了，我正是想问你，怎么好端端的给我带了一台电视机回来？” “这是陶先生他们厂子生产的，还有彩电呢，我本来是想给你带一台彩电的，但是陶先生说彩电太扎眼了，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换成了黑白的。这台你先用着，等回头我再给你弄台好的。” “清风，你不知道他们这里的生活有多好，不仅有电视机，还有冰箱和洗衣机，冰箱和洗衣机真是好东西啊，尤其是洗衣机，竟然能自己洗衣服，真的太方便了。” 陈虎以前就待在安康镇，知道有电视机和冰箱，但洗衣机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我本来想给你弄一台洗衣机的，但是陶先生的投资还没谈好，不方便，等以后方便了，我给你带一台回来，洗衣服可方便了。” 宋清风笑盈盈地听着，偶尔应一声。 邮局的工作人员都看了宋清风好几眼了，实在是因为他打电话的时间太长了。 一直到十五分钟以后，陈虎终于意识到这个点应该是宋清风上课的时间。 “清风，我是不是耽误你上课了？” 宋清风：“没关系，我早上一二节没课，迟一点到学校也没事。” 见旁边有人盯着他，宋清风没再多说，原本想叮嘱陈虎不要带洗衣机的话也没说，想着改天到三厂办公室再打一个电话说这件事。 知道陈虎一切都好，宋清风也就放心了，付了电话的钱，又拿存折取了八百块钱出来，这才去上课。 下午三四节没课，宋清风索性又去了一趟三厂给何芳芳送钱。 何芳芳看到这钱，激动得眼圈儿都红了，拿出一张欠条递给宋清风。 “宋同志，我一定会努力工作，早点还上这个钱。” 宋清风收下了欠条，“赶紧带孩子去做手术吧，孩子的身体健康最重要。对了，这是我小姨父的联系方式，我小姨父就是心外科的专家，你可以去找他，我会提前给他打个招呼。” 何芳芳没想到宋清风竟然还认识医院的医生，拿着纸张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了。”何芳芳哽咽着说道。 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说谢谢还能说什么。 “我说了，不是冲你，而是冲孩子。何芳芳，既然摆脱了过去，那就好好生活吧，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我知道，我一定会的。”何芳芳郑重地说道。 她想好了，等女儿的病痊愈之后，她一定要好好为宋清风工作。 …… 周末，宋清风带着老婆孩子还有外婆一起去了杨家。 一到杨家，宋清风就撸起袖子进了厨房，准备给高敏做顿她爱吃的。 杨怀远早就买好了菜，厨房里各种食材都有，绝大部分都是高敏爱吃的。 见宋清风去了厨房，他跟进来帮忙——虽然宋清风是他外甥，但也是客，没有让客人一个人做饭的道理。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杨怀远乐呵呵的，干什么都特别有干劲，就连切个菜嘴里都哼着歌。 宋清风就跟杨怀远说起了何芳芳的女儿。 “是叫王诗晴，小名芽儿的小姑娘吧？” 宋清风不知道何芳芳女儿叫什么名字，但那天听何芳芳叫了一声“芽儿”。 “应该是，她母亲叫何芳芳。” 杨怀远：“那就是了，她们已经来过了，我让人给小姑娘安排了检查，幸亏发现得早，问题不大，只要做个小手术就能恢复健康，要是拖到十几岁，那就晚了。” “那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杨怀远：“那小姑娘身体太瘦弱了，现在手术怕她撑不住，所以我给她开了单子，让她们先回去好好养一养身体，起码体重再增加个五斤才能进行手术。” 宋清风心里就有数了，回头让程毅买些营养品给那小姑娘送去，帮人帮到底。 …… 邱老太和高敏在房间里说悄悄话。 邱老太盯着高敏的肚子，“都检查过了？” 高敏就笑，“妈，我和老杨都是医生，早就检查过了，都好着呢，孩子很健康。” 邱老太握着她的手，“那就好，你总算是怀上了，我这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高敏哭笑不得，“瞧您这话说的，小峥不就是我儿子，就算没有肚子里这个，我过得也挺好的。” 家里人都很支持她，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所以高敏一直都觉得自己生活挺幸福的，除了那个没能留下来的孩子，一切都很好。 邱老太就不说了，抛开没孩子这一点，小女儿的婚姻生活确实过得不错，算是她几个孩子里过得最好的。 “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工作暂时放一放，千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拼命了。”邱老太不放心地叮嘱道。 高敏的第一个孩子怎么没的？不就是因为工作太劳累了，生生累没的吗。 高敏也是心有余悸，认真说道：“妈，我都知道，主任知道我怀孕之后，连夜班都给我取消了，我手术也减少了，主任说了，要是我觉得身体不舒服，那就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一切以身体健康为主。” 邱老太满意：“这就对了，现在什么都没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吃饭的时候，高敏对宋清风做的饭菜赞不绝口，“清风，你现在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看着胃口大开的高敏，宋清风失笑，“哪里是我手艺进步了，分明是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喜欢吃我做的饭。小姨，你以后想吃什么，直接打电话通知我，我给你做，千万不要觉得麻烦了我。” 高敏一直对他很好，又帮了他那么多，现在高敏怀孕了，他自然是要有力出力的。 第430章 忽悠，说和 杨家条件好，高敏和杨怀远的工资都不低，家里又只有杨峥一个孩子，生活负担小，几乎不缺什么。 高敏也就馋宋清风这一手厨艺，宋清风当然要尽量满足她。 高敏就笑，“就是你不说，我也不会跟你客气，谁让你就摊上了我这么个小姨呢。” “我乐意给小姨做饭吃，不管你想吃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尽量给你做出来。” 杨家二老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也没阻止，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在一切都以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为主，至于欠了宋清风的人情，那就只能以后慢慢还了。 龙凤胎分别坐在父母怀里，他们听不懂父母在说什么，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饭菜，双手扒拉着饭桌，想要去够饭菜。 宋清风一个没注意，就被圆圆抓到了一块苦瓜，还不等他夺回来，圆圆就眼疾手快地塞进了嘴里，完了还冲宋清风乐。 圆圆原本是笑着的，结果吃着吃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嘴巴一张，把苦瓜吐了出来，整张小脸都皱成了苦瓜，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她不知道“苦”字怎么说，但她肢体语言十分丰富，从眉头到四肢都在表达着“难吃”二字。 大人们看得发笑。 宋清风掏出手帕给她擦口水，顺便帮她把小手也擦干净，没好气地说道：“谁让你这么贪吃，要是好吃，爸爸能不给你吃吗？” 他又夹了一块肉，作势要喂她。 圆圆大惊失色，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个劲儿地往宋清风怀里缩。 “吃不吃？”宋清风问。 圆圆疯狂摇头，小手还推着宋清风的胳膊，“不、不……” 宋清风把肉塞进自己的嘴里，他微微蹙着眉，做出一副难吃的样子。 圆圆呆呆地看着爸爸，乌溜溜的眼睛里全是佩服，这么难吃的东西，爸爸竟然吃下去了。 原本在够着饭菜的团团见妹妹把菜吐了，已经缩回了手，乖乖坐在妈妈的怀里，神情那叫一个乖巧听话。 几位大人看着宋清风逗孩子，看得忍俊不禁。 高敏：“也就现在还小，还能这么忽悠，等再大一岁就不好忽悠咯。” 宋清风微微一笑，“在上小学之前都能忽悠，是不是圆圆？” 圆圆没听懂爸爸在说什么，只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应了一声。 然后摸摸自己的小肚子，示意自己饿了。 宋清风就把一早就准备好的软面条喂给她，面条里放了一些肉糜，味道不错，圆圆吃得十分香甜。 见妹妹在吃面条，团团表示自己也要吃面条，陆瑶就负责喂他。 吃了小半碗，团团就吃饱了，圆圆还在吃，吃了一小碗，又把哥哥剩的小半碗吃完了，她才终于拍拍肚子，示意自己吃饱了。 高敏有些羡慕，“圆圆的胃口是真好。要是以后我肚子里这个胃口有圆圆的一半就好了。” 宋清风神情微妙，高敏肚子里这个可是个小吃货，甚至能为了口吃的，特意打飞的过去。 俩孩子吃饱了就不愿意坐在父母怀里了，闹着要下去。 正好邱老太已经吃饱，就带着龙凤胎去了客房——客房里有给龙凤胎特意准备的玩具，还铺了垫子，正适合他们玩儿。 邱老太只要坐那儿看着，别让他们爬出去就行。 吃过饭，宋清风去替邱老太，让她去跟高敏聊天。 邱老太难得来，高敏确实有不少话要跟她说。 “妈，最近大姐是不是惹你生气了？”高敏问道。 邱老太看她，“她来找你了？” “嗯，昨天来的，说话吞吞吐吐的，问她怎么了又不说，只说让我替她跟你道个歉，让你别生气。” 邱老太冷哼一声，“她跟我道什么歉，她该跟清风道歉，一张嘴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突突。” 说着，就把高毓干的事儿说了。 “那些人知道清风是厂长，都想让他帮忙安排家里孩子的工作，我是烦不胜烦，这不，就躲到清风家里来了。那些人没来找过你吧？” 高敏摇头，“那倒没有，都知道我这人不好说话，他们不至于那么没眼色来找我，那不是等着挨骂吗。不过大姐也是，在外面说这些做什么。” 邱老太：“好面子呗，觉得在婆家抬不起头，有个做厂长的外甥能让她有面子，也不想想自己立不起来，光有个有本事的外甥有什么用。” 高敏嫁得不好吗？还是高毓的嫡亲妹妹，更能给她撑腰，也没见她在婆家多能挺直腰杆，说到底还是高毓的脾气太软，自己立不起来，只有被婆家欺负的份儿。 说起高毓这个大姐，高敏也是直皱眉，每次被婆家欺负了就回来找娘家人，娘家人去给她撑腰，让她自己立起来，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没多久这腰又软下去了，弄到后来，娘家人都懒得管她家里那摊烂事儿。 不过都知道邱老太私下在贴补高毓，其他几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然咋办，高毓家里负担重，总不能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吃干饭，让她喝野菜汤吧？ “我看大姐这次也是知道错了。”高敏就劝。 这个大姐除了脾气太软，在婆家立不起来，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大毛病，比起二姐高珺，高敏看大姐要顺眼多了。今天这事儿要是发生在高珺身上，她肯定不多一句嘴，爱咋咋地。 邱老太：“就是要让她知道分寸，这次就当是给她个教训，等她什么时候敢到清风家里找我了，我再理她。” 知道邱老太心里有数，高敏也就不再劝了。 “不过这些知青大返城之后，我们医院急诊科都变忙了，天天都有因为打架进医院的人。”高敏说道。 被她这么一说，邱老太顿时想起一件事来，“清风跟我说最近城里的治安变差了，他有个朋友就因为晚归被抢劫了，你要是下班晚了，就等着怀远去接你，千万别一个人回家，你现在的身体可经不起一点折腾。” 高敏敷衍地点点头，并没有把这话听进心里去。 谁知没过几天，宋清风就听说高敏住院了。 第431章 高敏住院 宋清风赶到医院的时候，一颗心还狂跳不止。 “小姨，你怎么样，没事吧？” 高敏看到他还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我听说你住院了，我就赶了过来，你到底怎么样，有事没事？”宋清风神情焦急。 高敏忙说道：“没事没事，我一点事情都没有，都好好的。” 亲耳听到高敏说没事，宋清风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住院了？” 说起这件事，高敏还有些心有余悸，“我昨天晚上下班迟了，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几个抢劫的。” 原本高敏是要等杨怀远一起下班回家的，但是杨怀远临时接了一个通知，让他去看一个很重要的病人，高敏就先回去了。 她为了抄近道，直接走了一条比较僻静的小路，谁知道就那么寸，遇到了几个抢劫的。高敏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也不敢跟他们硬刚，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出去。 “昨天我刚领的工资，全给出去了，那可是我和老杨两个人一个月的工资啊。” 高敏说起这件事，还有些愤恨，“一帮子不务正业的混账东西，正道不走，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宋清风舒口气，“你人没事就好，钱丢了就丢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要是出事了，可就不是钱能挽回的。 高敏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遇到抢劫的，她毫不犹豫就给了钱。 “以后你可千万不能自己一个人走夜路了，现在城里的治安真比不上以前。”宋清风叮嘱道。 这话前几天邱老太刚跟她说过，她没往心里去，想着到底是京市，治安能差到哪里去，没想到差点阴沟里翻船。 高敏想起昨天晚上还有些后怕，幸亏她遇到的那几个只求财，给了钱就没事了。 “以后肯定不会了。”高敏老实地说道。 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宋清风这才注意到一旁坐着的杨老太太，不禁赧然，跟杨老太太打了一声招呼。 高敏趁机说道：“妈，清风来了，您回去休息吧，都守了我一夜了，再不回去休息一会儿，您的身体吃不消。您要是因为我累倒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杨老太都快七十的人了，精力确实不够，“那行，清风，你小姨这里就拜托你了，下午我再来替你。” 宋清风送她下去，温声说道：“杨奶奶，您就安心回去吧，小姨这里一切有我，您也不用着急来替我，我今天请假了，有时间照顾我小姨，您先好好休息，养一养精神。稍后瑶瑶会送鸡汤和饭菜过来。” 杨老太太拍拍宋清风的胳膊，一脸慈爱，“你小姨有你这外甥，是她的福气。” “瞧您说的，都是一家人，外甥不就是遇到事儿的时候使唤的吗。” 宋清风回到病房的时候，高敏正站在窗口啃苹果，看样子是真没事。 “姨父呢？”宋清风问道。 高敏：“从昨天被叫走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病去了，哎呀，你就放心吧，我真没事，要不是我公婆不放心我，我连住院都不需要，好着呢。” 说完，还给宋清风转了一圈。 宋清风看得一脸黑线，“你就消停会儿吧，这也就是外婆不知道，不然肯定担心。” “哎，你可别跟你外婆说，我一点事情没有，别害得她白担心一场。” 高敏是不敢让邱老太知道的，她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唠叨自己，谁让她没听话呢。 只可惜高敏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邱老太和陆瑶一起来了。 高敏没好气地看了陆瑶一眼。 陆瑶回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不是她不想隐瞒，是她拎着鸡汤出门的时候被邱老太看到了，她找的借口没瞒过去，被邱老太一句话诈了出来。 邱老太得知女儿被抢劫住院了，一路上都担心死了，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你说说你，那天我怎么跟你说的，你非不听，还往小路走，你这么能，你咋不上天呢。”邱老太没好气。 高敏语气讨好，“妈，我也是没想到真会遇到事儿啊，那条小路以前我走过很多次，从来没出过事儿，以后我肯定是不敢了。您就别骂我了，瑶瑶和清风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 “你还要什么面子，我差点让你吓死，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让我怎么活？” “妈，您可盼我点儿好吧。” 要不是看在高敏现在怀着孕的份儿上，邱老太高低要教训她两下。 “妈，别担心了，我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不信您问清风，清风来的时候我婆婆还在呢，我要是真有事，我婆婆也不能放心回去。” 邱老太看她红润的面色也知道她肯定没事。 陆瑶这才开口说道：“小姨，蔡婶给你炖了鸡汤，喝点儿？” 高敏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我正好饿了。妈，您先别念叨，让我喝点鸡汤垫垫肚子，可不能饿着您外孙。” 邱老太瞪了她一眼，手却已经先一步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慢点喝，烫。” 高敏尝了一口，加快了速度，她确实饿了。 陆瑶又打开另外两个饭盒，“小姨，还给你带了一些饭菜，你尝尝合不合口味，要是喜欢吃就吃点，不喜欢的话，现在就让清风哥回去给你做想吃的。” 高敏不挑食，不过自从怀孕之后，口味确实变刁了不少，起码食堂的饭菜已经无法满足她的胃了。 不过显然蔡婶的手艺不错，高敏吃得津津有味的。 “小姨，你报公安了吗？”宋清风问道。 高敏：“报了，不过很难抓到人。” 当时天色太黑了，高敏根本没看清那几个人的脸，这个年代又没有监控，想要找到人太难了。 事实上，得知高敏差点出事之后，杨老先生和杨老太太就先后打过电话，公安正全力缉拿犯罪分子，但高敏提供的线索有限，侦破难度确实比较大。 邱老太也知道这个理，叹着气说道：“现在日子好过了，反而没以前安稳了，这还是城里呢，就敢明目张胆地抢劫了。” 宋清风：“对那些抢劫的人来说，他们的日子未必好过，不然也不至于出来抢劫。” 在他看来，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是那些回城后找不到工作，家里又不能给他们提供吃穿，走投无路的知青干的。 第432章 失窃 高敏身体一点事儿没有，所以当天下午就出院了。 她的原话是：“反正我也没事，就不要占用病房了，让给更有需要的人，也省得你们老往医院跑。” 杨老太太休息了半天，正准备出发去医院替宋清风，结果高敏就回家了。 高敏笑眯眯地挽着杨老太太的胳膊，“妈，我不想住院了，医院的床没有家里的舒服，我在医院都睡不好。” 杨老太太自己就是医生，自然知道高敏的身体没啥事，当时送她去医院也是为了做个检查，安安家里人的心，既然高敏想住在家里，她自然不反对。 杨老太太留邱老太他们在家里吃饭，邱老太没答应，只说改天再过来。 杨老太太送他们出门，低声对邱老太说道：“亲家母，怀远临时被叫走看病去了，还不知道小敏出事，不然肯定守在小敏身边。” 她担心杨怀远一整天没露面，以为他不关心高敏，邱老太心里不高兴。 邱老太笑了笑，“小敏已经跟我说了，怀远是有正事，我们都理解的，就是怀远回来了，你也让他不要担心，小敏和孩子都挺好的。” …… 回去的路上，邱老太在跟宋清风说治安的问题。 “这是遇上了只要钱的，这万一遇上一些没底线的，你小姨可就完了。” 落单的女子会遭遇些什么，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 “也不知道公安那边能不能抓到人。”邱老太嘀咕道，心事重重的。 宋清风宽慰道：“杨爷爷他们特意打了招呼，公安那边肯定会上心，而且小姨以后肯定不敢自己走夜路了，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邱老太叹了口气，“我也不只是担心你小姨，城里小姑娘那么多，这万一谁也遇到这档子事儿，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哟……” 宋清风沉默，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发生，甚至在未来几年，严打之前，更恶劣的事情都有，可他不是公安，也不是救世主，帮不了那些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护住身边的人。 所以在途经邮局的时候，宋清风再次给陆文去了一个电话，想让他帮忙介绍一个身手好的女同志，要是退伍兵更好，但他也知道这个年代，女兵太少了，就算是退伍了，也未必愿意到他们家来做一个保镖。 陆文：“女兵本来就少，这个不好找，我尽量问问我其他战友，倒是你想要的人我找好了，一共十五人，他们应该已经在来京市的路上了，我也和他们说清楚了，到了京市之后要听从你的安排，只有通过了考试才能正式入职，他们都同意了。” “大哥，谢谢。”宋清风真心实意地说道。 陆文这个大舅哥，在婚姻一事上是个糊涂虫，处理家事的能力也不咋地，但在其他事情上是非常靠谱的，不管是他之前介绍过来的蔡叔蔡婶还是钱定邦，都是非常不错的人。 …… 只是不等陆文介绍的人抵达京市，三厂就先发生了一件盗窃事件——购买的建筑材料和酱鸭被偷了。 程毅脸色十分难看，“水泥被偷走了一百多袋，酱鸭车间的仓库被打开了，酱鸭少了五六百只。” 宋清风沉着脸，“这么多的数量肯定不是一个人干的，厂里还安排了人巡逻，就没一个人发现？” 程毅：“保安们吃坏了肚子，蹲了一晚上厕所，上吐下泻的，现在还在卫生所里挂水，说是食物中毒。” 宋清风神色微凝：“所有保安都食物中毒了？” “对，他们保安的饭菜是另外做的，所有的保安都中了毒，除了钱定邦，不过他是因为生病发烧，吃了药就睡着了，没吃饭菜。” 很显然，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盗窃，甚至盗窃者还事先在保安们的饭菜里下了药，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么多人同时食物中毒，还那么巧，他们食物中毒了，东西就失窃了。 “厂长，我怀疑咱们厂里有那些人的内应，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保安们会食物中毒。” 宋清风：“你有怀疑对象了？” 程毅点头，神色凝重：“我怀疑是工地上来帮忙的临时工，今天有三个临时工没来上班，说是家里有事，我已经报公安了，也把我的怀疑告诉了公安。厂长，如果真的是他们干的，这件事我有责任，是我没有筛选好人。” 宋清风摆摆手，“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先清点厂里的损失，然后对外发布一条消息，谁要是能提供盗窃者的线索，帮助我们抓住盗窃者，就可以获得50——500块不等的奖金。” 程毅微愣：“厂长，你是怀疑有目击者？” 宋清风：“不是怀疑，是肯定。咱们厂子就在张家村边上，就算到了晚上大部分工人都回家了，不在厂子里，但张家村是有人的。那么多东西失窃，来偷东西的人肯定不止一个，是团伙作案，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可能完全没被人察觉。” 只是大部分人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愿意站出来举报那些人罢了。 但要是举报有奖那就不一样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了丰厚的现金奖励，他相信肯定有人愿意站出来的。 程毅眼睛一亮，兴奋起来，“我怎么事先没想到呢，对啊，要是提供了线索就有钱拿，肯定有人愿意告诉我们线索，我现在就去。” 程毅出去之后，钱定邦就进来了，垂着头，一开口就是道歉。 “厂长，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厂子。” 宋清风已经从程毅的口中知道了真相，这件事跟钱定邦还真没什么关系。 这几天钱定邦生病了，前几天还坚持在夜间巡逻，导致病情加重，昨天上午就发起了高烧，一直在宿舍里休息。 他吃了药就睡着了，没听到动静很正常。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倒是你，烧都没退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去休息。” 钱定邦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看就是高烧还没退。 第433章 意外的消息 钱定邦没想到宋清风不止没责怪他，竟然还关心他的身体，一时间又感动又自责。 要是他没生病就好了，要是他没睡得那么死就好了。 看出了他的想法，宋清风劝慰道：“你要是没生病，肯定也会吃那些有问题的饭菜，现在就跟其他保安一样，在卫生所里挂水了，人家这是有心算无心，早就预谋好的，不是在昨天晚上也会是明天晚上、后天晚上，所以你真的不需要自责。” “厂长……”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说道：“现在找不到工作的人太多了，咱们厂子效益好，肯定有人眼红动了歪心思，以后安保会是重中之重，还需要你多多上心。” 钱定邦神情肃穆，“厂长你放心，我肯定会看好厂子的。” “你也不用太紧张，等过几天会有十五个退伍兵过来，到时候你组织一场考试，留下能用的人，以后厂子会正式成立保卫科，就归你负责。” 钱定邦浑身一震，为宋清风的信任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没想到他工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宋清风不怪他就算了，竟然还把保卫科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他。 …… 程毅把宋清风的意思往外一说，很快，“提供线索帮助厂子抓住盗贼就能获得50-500块钱”奖金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三厂，甚至连临近几个大队的人都知道了。 最先赶来的是老张头，显然宋清风想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 他现在怕的是宋清风误会他们村跟盗贼是一伙儿的，赶来解释呢。 宋清风摇摇头，只觉得好笑，“村长多虑了，你们村好多人都在厂子里干活，一时的好处和长期稳定的工作哪个重要，我想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老张头：“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自从你们厂子开在我们这儿以后，我们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我们村里人都感激你们哩，肯定不会做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谁要是做了，不用你开口，我们自行处理。” 张家村的人大部分都姓张，往上数个几代都是一个祖宗，村里人都沾亲带故，老张头的爹还是张氏一族的族长。 对于这种以宗族形式存在的村庄，族长的威信是很大的，老张头这话其实也是老族长的态度。 宋清风含笑点头，“那就太好了。我也想麻烦村长一件事，回去帮我问问大家，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要是有的话，不妨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只要能帮助我们抓到蟊贼，答应给的钱，我们肯定会给。” 老张头：“宋厂长，你就是太客气，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不是应该的么，我回去就召集大家开个村集体会议，好好问问他们。” 老张头也怀疑是有目击者的，希望她\/他看在这么多奖金的份儿上，早点站出来。 处理好厂子的事情，宋清风就回家了。 一进门，就对上邱老太关心的眼神，“厂子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之前有个厂里的人跑来找宋清风说了几句，宋清风就急匆匆地走了。 宋清风也没瞒着她，一五一十地说了。 邱老太一时无言，“这治安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差了呢。” 五六十年代那会儿，说夜不闭户有些夸张，但晚上下班走夜路从来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以为知青回城是好事，没想到回城了反而闹出了这么多问题。”邱老太一脸愁容。 宋清风就安慰她，“外婆，这乱象是一时的，上面不是在鼓励个人经济么，大家找到了谋生的出路，谁愿意干这种犯法的事儿啊，以后的治安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那些蟊贼能抓到吗？” 宋清风神色轻松，“肯定可以，您要相信金钱的力量。” 那些蟊贼偷东西是为了钱，目击者举报也是为了钱，前者的钱是非法获得的，见不得光，而后者的钱是能光明正大拿出来花的。 不过让宋清风没想到的是，目击者还没来给他提供线索，马成运就先一步找到了他。 “今天上午下面的小弟告诉我，有人近期要运一批酱鸭到外地去卖，是不是你们厂子有人监守自盗啊？” 宋清风眼神微闪，“谁要运酱鸭到外地去卖，数量多少？” “是一个叫黄大海的人，具体数量不清楚，不过据说有好几百只。” 见宋清风神色不对，马成运追问道，“真的是你厂子里的人监守自盗？” 宋清风神色幽幽：“是不是监守自盗还不清楚，但昨天晚上我们厂子确实失窃了，丢失了五六百只酱鸭和一百多袋水泥。” 马成运：“……丢了这么多东西，你们都没发现？” “所有保安集体食物中毒，上吐下泻。” 马成运呵了一声，“那肯定是黄大海无疑了。” 宋清风挑眉：“你认识这人？对他了解多少？” 马成运：“这人的祖上就是土匪出身，建国后被劝下了山，倒是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直到这一代的黄大海。黄大海这人从小就喜欢偷鸡摸狗，前几年因为抢了一辆外地的军车被抓了，只是下头有人给他顶罪，他只被判了几年，半年前刚出来。” “前段时间，他来找过我们，想要跟我们一起做生意，被我朋友拒绝了，我跟他没打过交道，但我朋友跟我提过这个人，所以今天一得到消息，我就来找你了。” 宋清风心中了然，看来这次的蟊贼首领算是找到了。 只是马成运没想到的是黄大海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去抢劫食品厂，他还以为是黄大海买通了三厂看守仓库的人，来了一出监守自盗。 马成运迟疑了一下，低声提醒道：“之前一直有人传黄大海的手里有家伙，但上次被抓的时候没找到，都说是被他藏起来了，你要是想找他，可千万不要自己去，最好是报公安，让公安来解决。” 宋清风顿了顿，才意识到马成运说的家伙是什么，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行，我会小心的，这件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谢了。” 第434章 顶罪 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当宋清风再去三厂时，程毅那边已经收到了好几条线索。 “没来的那三个临时工确实是来踩点的，有人看到那天晚上这三人跟另外一伙人再次来了工地，走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背了好几个袋子。” “还有，张家村的二麻子那天晚上也不在家，直到今天都没回来，有人说他跟其中一个临时工非常熟，那天晚上其中一个身影看着跟他很像。” “还有人说来偷东西的主谋叫黄大海，是黄家村人，厂长，我们要把这些线索告诉公安同志吗？” 宋清风：“直接告诉公安吧，有人告诉我，黄大海近期要出一批酱鸭，数量有几百只。” 程毅脸色微变，“那肯定是这小子没跑了，好啊，偷东西都偷到我们头上了，胆子也太大了。” 宋清风还记得马成运的叮嘱，怕他鲁莽地去找人算账，提醒道：“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是黄大海干的，你别打草惊蛇，只要把线索告诉公安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全都给交公安。” 程毅：“厂长，咱们这边刚丢了几百只酱鸭，他们那边就要出几百只酱鸭，这也太巧了点，肯定是这孙子干的。” “抓人是公安的事情，你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参与吗？他敢这么大胆地偷，谁知道手中是不是有什么依仗？” 程毅语塞，“好，那我去找公安。对了厂长，这些提供线索的人都给钱吗？” “给钱，只要是来找你说过这件事的人都给钱，要是这次失信于大家，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就没人信我们了，没必要为了这些钱就砸了自己的信誉。” “好，这件事我去办。” …… 没过两天，黄大海就被公安抓了，被抓到的时候，他正准备把偷来的几百只酱鸭运到外地去卖了，可谓是人赃并获，无从抵赖。 可谁知，黄大海被抓之后，立刻有人认罪自首，说偷盗的事情是他指使，黄大海并没有参与，只是被他逼着运东西去外地而已，黄大海甚至不知道车上装的是什么。 “反正就是问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厂长，这不明目张胆地做假证吗？”程毅简直要气死了。 宋清风反而没觉得多意外，毕竟这样的法子，黄大海也不是第一次用了。 “那顶罪那人就这么认罪了？” 程毅：“公安说是的，而且他认罪态度非常好，连细节都交代了，还找到了那批水泥，不过水泥被他们卖掉了一部分，换来的钱都花了，公安说就算是追讨，可能也追讨不回来了。” 甚至那人还交代，那天晚上他们其实是想去偷钱的，但做临时工踩点的那三人只在工地上干活，做酱鸭的院子是没进去过的，自然也不知道钱藏在哪里，误打误撞找到了仓库，于是就把酱鸭给偷了，毕竟一只酱鸭六七块钱，五六百只酱鸭也不少钱了。 要不是人手不足，也怕动静太大会引来人注意，那天晚上他们都想把仓库搬空。 程毅：“我找人打听了，认罪那人其实是黄大海的小跟班，平时都是黄大海说什么他做什么，怎么可能指使黄大海，分明是睁眼说瞎话。还有一起被抓的那些人也一样，一口咬定是受认罪那人指使，跟黄大海没关系，黄大海就是被逼的。公安那边都拿黄大海没办法，估计关不了几天就要放出来了。” 程毅神情愤愤，“厂长，明知道他就是主谋，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也太憋屈了。” 宋清风神色微凝，公安抓人是要讲究证据的，现在有人主动跳出来把黄大海摘出去，没证据能证明黄大海跟三厂失窃有关系，自然拿他没办法。 别说是现在，就是古代，官府抓人还讲究个证据确凿呢。 “你去找人打听打听替他顶罪那人家里的情况。”宋清风沉声说道，“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顶罪，要么为情义，要么为钱。” 程毅微微一愣，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自从知道黄大海可能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之后，他的关注点就一直在黄大海身上，从来没想过替他顶罪那人是什么情况。 “我现在就去。” “等等，你先去找一趟老张头，就跟他说二麻子也参与了盗窃，告诉他，我现在很生气。” 二麻子是张家村的人，由老张头来处理最好，尤其老张头还指望着以后厂子招人的时候能多招一些张家村的人，哪怕是为了这个，他也不会傻乎乎地去得罪宋清风。 “好，我这就去找他。” 老张头本以为自家村子里应该没这样的蠢蛋，顶多就是知道些什么却不敢站出来的人，结果却被告知张家村不仅出了蠢蛋，这蠢蛋还是二麻子。 见老张头神色不对，程毅心念一动，嘴上却说道：“村长，我们厂长现在非常生气。他一直以为咱们村子里的人跟厂子是一条心的，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在竟然出了一个叛徒，我出来的时候，厂长的脸色特别难看，似乎已经后悔在这里建厂房了。” 老张头脸色微变，正色道：“程助理，咱们村里的人肯定是盼着厂子好的，绝对跟你们一条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要真是二麻子做的，我饶不了他。” 程毅点了点桌子，低声提醒道：“我听说黄家村的黄大海才是主谋，但被抓了之后，二麻子和另外几个人一致说主谋另有其人，看来二麻子跟黄家村的人的关系很好啊，都到这个份儿上，都要帮他摘干净。” 老张头都要咬牙切齿了，他们跟黄家村的人那是有世仇的，听说二麻子不仅跟外人勾结盗窃食品厂的东西，这个外人还是黄家村的人，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到二麻子家里打断他的腿。 见成功挑起了老张头的火气，程毅十分满意地离开了。 离开后，他就找人打听了一下二麻子跟老张头的关系。 “好家伙，厂长，你知道吗，这个二麻子竟然是老张头的侄子，正经要叫他一声三叔的。难怪当时老张头听到二麻子的名字脸色那么难看呢。” 第435章 实情 宋清风也有些意外，如果老张头和二麻子还有这一层关系，那没准突破口还真在二麻子身上。 “干得不错，现在就看老张头在二麻子那有多大作用了，要是二麻子改了口，说不定黄大海没办法那么干脆脱身。” 宋清风不是承担不起这点损失，但他不想轻易放过黄大海这颗不定时炸弹。 这人刚从监狱里出来半年就再次犯事，还盯上了食品厂，要是不想办法把这人解决了，没准回头他出来后又会做些什么，这次是偷酱鸭，那下次呢？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坐实了黄大海是盗窃案的主谋，让他继续待在牢里好好改造，五六百只酱鸭外加一百多袋水泥，加起来也有四五千了，算是金额较大的了。 …… 二麻子刚偷偷摸摸在村里露头，就被人抓了带到了老张头家里。 二麻子抬头一看，就发现不仅是老张头在家，他爹娘也在呢。 “二麻子，你跟我说说，你跟黄大海是怎么勾搭上的。”老张头面无表情地问道。 二麻子心里慌乱，哪里敢承认，“三叔，你说啥呢，什么大河大海的，我根本不认识。” “你还敢说谎，都有人跑来跟我说了，食品厂失窃那天晚上，你和黄大海他们在一起，就是你们一起偷了食品厂的东西。” 二麻子暗叫倒霉，自从黄大海被抓之后，他就知道那天晚上肯定有人看到他们去食品厂偷东西了，他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倒霉，被人认了出来。 “三、三叔，不可能，我绝对不能这么干，我亲二哥还是食品厂的员工呢，我偷哪儿的东西也不可能偷食品厂的啊。” 宋清风在张家村招了一批人，二麻子的二哥就是其中一个，还是正式工。 老张头狠狠拍了一拍桌子，“都到现在了你还在撒谎，你二哥亲口跟我说了你之前找他打听过食品厂的事情，还不止一次，你想干嘛？二麻子，你要是现在说，看在都是一家亲戚的份儿上，我可以替你跟宋厂长求情，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亲自送你去找公安，让公安来审问你，以后你就跟黄大海那群人一起坐牢吧。” 二麻子脸色大变，他本来就是个二流子，心理素质不咋地，被老张头这么一吓唬，尤其是他爹娘到现在都没开口替他求情，他就怕了。 “三叔，不能送公安呐，我是被逼的，黄大海说了，我要是不跟着他一起去偷东西，他就跟公安说我耍流氓，我怕啊。” “什么耍流氓，你给我说清楚！” 二麻子支支吾吾，眼神闪烁。 老张头脸一拉，眼睛一瞪，怒道：“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再不说清楚，我真送你去吃牢饭。” 二麻子：“就……就……哎呀，就是我跟黄大海的妹子好上了，有一次被黄大海堵在了炕上。” 老张头眼前一黑，知道二麻子跟黄家村的黄大海混在一起后，他就找人打听过这个黄大海，知道他家里还有个妹妹，男人是大货司机，经常不在家。 二麻子虽然被叫二麻子，但人长得其实不赖，是时下很受欢迎的国字脸，只是因为小时候出过水痘，才被人叫了二麻子。 二麻子的话音刚落，外面就冲进来一道身影，对着二麻子又打又骂。 “好你个二麻子，我在家里累死累活地干活，为你生儿育女，你倒好，竟然在外面给我勾搭女人，你个没良心的，我跟你拼了。” “你个疯女人赶紧放开我，反了你了，竟然还敢打男人，你给我放开。” 一个要躲，一个要打，二麻子爹娘还要去劝架，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老张头的脸色都能黑得滴出墨来了。 他使劲在桌子上拍了拍，“够了，都给我住手，再闹都给我滚出去。” 二麻子媳妇又打了几下，这才停手。 二麻子连滚带爬地跑到老张头身边，抱住了老张头的腿，哀求道：“三叔，你要帮帮我啊，这臭婆娘要打死我。” 老张头没好气，“你要是没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人家能打你？” “冤枉啊，三叔，你看看这婆娘，跟只母老虎似的，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我这哪里是娶媳妇儿，我是娶了一个祖宗回来，你也是男人，换做是你，你不跑啊？” 眼见着他越说越没边了，老张头狠狠拍了他一巴掌，“你给我闭嘴，我就问你一句话，偷盗这件事，到底是谁的主意？” 二麻子：“肯定是黄大海啊，他出来后就一直偷鸡摸狗的，前阵子听说食品厂有钱，就想去偷点儿，还让铁柱、狗蛋他们去做临时工，想要里应外合来着。” 只是没想到临时工只能待在工地上，不能进入院子里。 “三叔，真的是黄大海逼我的，我没有想过要去食品厂偷东西啊，是黄大海知道我二哥在食品厂，想让我打听食品厂情况，还逼我跟他一起去偷东西。” 老张头：“那你们为什么要说主谋是别人？” 二麻子苦了脸，“你以为我想啊，可黄大海他有木仓啊，他说了，谁要是敢出卖他，他就一木仓崩了我们，不仅是崩了我们，还要崩了我们全家。我见过他的木仓，好几把呢，我可害怕了。” 尤其是黄大海当时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他真的很怀疑要是他当时敢说一个不字，他都没命活着回来。 “三叔，我真的是被逼的，事后黄大海就给了我五十块钱。” “钱呢？”老张头问道。 二麻子心虚地低头，“被黄大海的妹子拿走了。” 老张头：“……个没出息的东西。” 二麻子不敢说话。 “现在你跟我去找公安，跟公安说清楚是黄大海指使的你们。” 二麻子惊慌失措，慌忙后退，“我不去，我要是敢去告发他，黄大海真的会弄死我的，三叔，我可是你亲侄子，你不能害我啊。” “你怕个球，黄大海现在还在公安局里关着呢，只要你把事情说出来，坐实了他主谋的罪名，他能拿你们咋办。” 二麻子拼命摇头，根本不敢去，显然是怕极了黄大海。 老张头瞪眼：“行，你要是不去，以后你就不再是我们张家村的人，我现在就去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你照样要吃牢饭。” 第436章 肯定有事 二麻子的爹娘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他三叔，可不能去啊，这要是举报了，二麻子就完了。” 流氓罪可是要坐牢的。 老张头沉着脸，“他现在这样照样完球。宋厂长那边已经知道他勾结外人偷厂子的东西，现在非常生气，要是不将功补过，好好表现，你是等着宋厂长把我们村里的人都开除吗？先不说别人，就说你二儿子，他要是被开除了就要回来种地，你愿意？” 那自然是不愿意的。 要是从来没有拿过工资就算了，已经尝过做工人的滋味儿，谁愿意回去做个地里刨食的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啊。 “可，可我们家青山已经是正式工了，咋能随便开除人呢？”二麻子的娘讷讷开口。 “正式工咋了，人家真不要你，随便给你穿个小鞋，找个错处就能开除你，还有我们村养的那么多的鸭子和猪，食品厂要是不收，你看看其他人能不能饶了二麻子。”老张头没好气。 人都是利己的，在没有损害自己的利益的时候，其他人自然无所谓二麻子愿不愿意指证黄大海。 可要是因为二麻子之故，宋清风不愿意招收他们村里的人，甚至不愿意收他们养的鸭子和猪，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村里人立马就要炸，哪怕他爹是老族长都压不下去。 二麻子脸色惨白，“可是黄大海真的有木仓啊三叔，他真的会弄死我，弄死我全家的。” 老张头：“他都坐牢了，还咋弄死你？你个怂货，动动你的脑子想想行不行？” “可他会出来的啊，过个几年他坐完牢出来了，肯定不会放过我，到时候你们是没事了，我就倒霉了。三叔，你不能这么坑我啊。” 二麻子惊慌失措，是真的害怕。 二麻子的爹娘也劝道：“他三叔，那人有木仓，咱们真不能对着干，这是要命的事儿，要不你再去和宋厂长说说？“ 老张头：“我是什么东西我去跟他说？你以为宋厂长看着笑眯眯的，就真是个好说话的人了？你们两个先给我出去，我有话单独跟二麻子说。” 二麻子的爹娘不想走，但老张头积威甚重，他们怕他，只能担心地走了。 老张头眯眼看着二麻子，看得后者心头坠坠的。 “三叔，我先说好啊，我是真怕黄大海出来报复我，作证的事情我是不敢的，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去。” 他可是被黄大海用木仓指着脑袋过的，那种感觉他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老张头定定地看着他，“要是黄大海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呢？这样你也不敢去指证他？” 二麻子愣愣地看着老张头：“三叔，你这话啥意思？” “你经常跟黄大海那群人混，还跟他妹妹搅和在了一起，你就不知道黄大海的其他事儿？比如他手上没人命？” 老张头不相信一个家里藏了好几把木仓的混子手上是干干净净的。 说实话，知道黄大海手上有木仓，还有放的那些狠话之后，他就在想一件事—— 黄大海是个祸害，报复心还强，这样的人不能让他出来，不然倒霉的不只是二麻子一家，说不定他们家也会被盯上，毕竟他们家跟二麻子家是亲戚——二麻子的爹是他亲哥。 二麻子的脸色变了又变。 老张头一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二麻子眼神闪烁。 老张头踢了他一脚，“赶紧说，别逼我打你。” 二麻子都快要哭出来了，“我说，我说就是了。听说黄大海出来之后，当年跟他一起混又一起被抓的杜大勇就不见了，有人说是被黄大海害了，也有人说是杜大勇怕被他报复，提前跑了。” 老张头：“这个杜大勇为什么怕被报复？” 二麻子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据说当年被抓之后，这个杜大勇把事情都推到了黄大海的身上，所以黄大海才会被判了那么多年，还听说黄大海藏了一些宝贝，也被这个杜大勇偷了，当然，这些都是我听说的，真假我可不知道啊。” “你就没听黄大海的妹子提过这些事儿？” 二麻子神色迟疑，“有一次我俩喝了酒，她喝多了，倒是听她说过一句，说得罪她哥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其他的她就没说了。三叔，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 宋清风没想到老张头竟然能从二麻子的口中问出这么多重要的信息。 他跟老张头一个想法，既然黄大海是个报复心这么重的人，那就一定不能让他出来，藏了那么多木仓，里面肯定有事。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宋清风没准备自己去查这件事，他打算告诉公安。 只是在告诉公安之前，他先给陆文打了一个电话。 “京市的公安系统？” 宋清风：“对，大哥，你战友那么多，转业的人也不少，有认识京市公安系统的吗？” 陆文：“巧了，我一战友上个月刚调到京市，我给你一个联系方式，你去找他，不过我不知道他现在负责的是哪一块区域。” 宋清风问清楚人名和联系方式之后，一时无言。 陆文说的这人正是负责管辖他们这块治安的派出所所长，食品厂失窃后，他还跟对方打过一次交道。 “怎么了？” “这位张所长就是我厂子所在辖区的派出所所长。” 陆文：“……这也太巧了。” 宋清风神色复杂，是啊，这也太巧了。 “这样也好，我给他打个电话，他这人做事认真严谨，要是你说的那人真有问题，他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没准还是你帮了他一个大忙。” “大哥，谢了。” “客气，一家人不用谢。” 其实除了陆文之外，宋清风也可以让高敏帮忙，毕竟杨家二老认识的人只会更多，能量更大，但杨家二老对他们的帮助已经够多了，他实在不想遇到一点事儿就去麻烦他们。 所以找陆文是最合适的，陆文的战友遍布大江南北，而且有不少军官转业后就去了公安系统，比起来更对口一些。 果然，这次找陆文就找对人了。 其实哪怕这次陆文帮不上忙，他也有其他办法，就是麻烦一些。总之，这次既然有可能抓住黄大海的把柄，把他彻底送进去，他就不准备让他再出来。 斩草还是除根比较好。 第437章 指证 张瑞峰板着脸，定定地看着二麻子，“你能为自己刚才说的话负责吗？” 二麻子连忙点头：“能能能，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是黄大海逼着我们承认他不是主谋的，其实去食品厂偷东西的主意就是他出的，还有那个杜大勇的事情，我也是听人说的，就是那个柱子，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喝酒，他喝多了说的，当时还有其他人也听到了，你可以去问他们，我没撒谎。” 张瑞峰神情严肃，“你说的事情我们会调查，但你要是故意撒谎骗公安，那就是妨碍公务，我有权抓你。” “不会不会，我不敢骗你们的，我要是说一个字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公安同志，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一定要好好查啊，不能让黄大海出来，不然我就死定了，他肯定会弄死我的，他这人可狠了。” “你之前说他有木仓，那你知道他藏在哪里了吗？” 二麻子摇头，“我连他小弟都算不上，咋可能知道这个，不过公安同志，你们可以去他家里搜，还有他妹妹家，他跟他妹妹的关系很好，有时候会把东西藏在他妹妹家。” 被老张头逼着来派出所之后，二麻子就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生怕公安查不到证据把黄大海给放了，回头黄大海报复到他头上。 “我们的同志不会向外透露是你指证了黄大海，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二麻子咋可能放心，只有黄大海被枪毙了他才能放心。 问完话，二麻子哆哆嗦嗦地走出审讯室，看到一直等在外面的老张头。 “都跟公安交代清楚了？”老张头板着脸问道。 二麻子点点头，都快哭出来了，小声问道：“三叔，这黄大海肯定出不来了对吧？你可一定要跟公安说，不能放过他啊，不然我就死定了。” 老张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他是个人，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妖怪，你怕个球。” 二麻子心说：那是你没见过他用木仓指着人脑袋放狠话的样子，你要是见过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但现在说都已经说了，二麻子也总能祈求公安这边可以给力一些，早点查出来黄大海身上的其他事儿，把他给毙了。 张瑞峰送宋清风出去的时候，温声说道：“陆文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我会让下面的人全力侦查，要是黄大海身上真的有其他案子，他这次肯定跑不了。” 他尤为在意那个失踪的杜大勇，打算着重查一查这个人。 宋清风：“现在还没证据，你们能关押黄大海多久？” 张瑞峰：“放心，他们这次偷盗的金额不小，就算有人为他顶罪，无法把他定罪为主谋，短时间内他也出不了这个门。” 听了这话，宋清风就放心了。 “对了，被他们偷走的那些东西，暂时还不能还给你们，可能要等到案件结案了才能归还。” 这个宋清风倒是知道，被偷走的赃物，会在结案后三个月内归还。 水泥倒是好说，比较为难的是那批酱鸭，天气很快就要热起来了，要是真等结案后再归还，这批酱鸭怕是也坏了。 可流程就是这么个流程，他也不能让张瑞峰现在就把东西还给他，只当这批酱鸭已经被卖了。 “麻烦张所长了。”宋清风客气地说道。 张瑞峰笑了笑，“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谈什么谢。你是陆文的妹夫，以后也是我妹夫，要是遇到麻烦你就来找我。” 宋清风再次道了谢，约好了等案子结案后请张瑞峰吃饭那，这才离开派出所。 二麻子惴惴不安地看了宋清风一眼，见宋清风看过来，讨好地冲他笑，“宋厂长，我真的没跟着一起去偷厂子的东西啊，我那天晚上虽然跟他们在一起，但是我发誓，我没拿厂子的东西。” 他是站在外面放风的那个。 宋清风神色淡淡，并没有理他。 见宋清风走了，二麻子神色蔫蔫的，“三叔，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公安了，应该算是将功补过了吧？宋厂长不至于把我二哥开除吧？” 老张头打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好好干活，整天就会跟那些混账东西混一起不干好事，这次回去之后给我好好上工，要是再敢偷懒，我就打断你的腿，你爹娘来求情都没用。” 二麻子瑟缩了一下，也不敢顶嘴，只能苦着脸可怜巴巴地跟着他回家。 倒也不是他关心他二哥，而是他二嫂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他二哥可能会因为他丢工作，差点没撕了他，甚至还放了话，二哥要是真被厂子开除了，他们家就要分家。 二麻子不务正业，媳妇儿虽然能干，但到底是个女人家，还要照顾孩子，家里能过得这么好，全是因为他们家还没分家，他的两个哥哥能干，他就是占便宜的那个，自然不想分家。 …… 把线索提供给了张瑞峰，宋清风就把这件事放下了，正好，陆文介绍的十五个退伍兵已经来了。 钱定邦组织了一场考试，全员通过，宋清风索性就把人都给留了下来。 仔细一问才知道，这十五个人里面竟然还有四个退伍的汽车兵，简直让宋清风大喜过望。 厂子里的人手好招募，但是会开车的人难找。 会开车的基本都在运输队，他们很难挖过来，厂子里现在唯二的会开车的就是林立民和郭小阳。 现在林立民留在一厂，负责一厂的送货，郭小阳则是留在了这边，负责三厂的送货事宜，就这样，还经常人手不足，需要找当地的运输队合作才能把产品都及时送到客户手上。 宋清风正想着是不是再找几个人送去学车，培养一批司机出来，陆文就先给他送了四个过来。 听说宋清风准备安排他们开车送货，那四个退伍的汽车兵自然非常愿意，毕竟司机的工资比一般的工人要高一些。 加了十五个人，厂子的安保压力顿时大大缓解，不过这样一来，院子里宿舍的床位就不够用了，只能先买了几张行军床挤一挤。 宋清风就让人先盖一栋宿舍楼，这一栋宿舍楼是集体宿舍，每个房间最少也会入住四个人，是给那些单身又没资格分房的员工住的。 第438章 结案 在时间迈入六月之前，张瑞峰那边也有了新发现——失踪的杜大勇找到了。 只是此时的杜大勇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能够确认他的身份完全是因为当时凶手在杀完人以后忘记把杜大勇身上的家门钥匙拿走。 那家门钥匙上挂着一个木头刻的坠子，是杜大勇给他女儿刻的，被他女儿挂在了他的钥匙上。 在发现了杜大勇的尸体后不到半个月，就确认了嫌疑人的身份，正是还被关在看守所里的黄大海。 宋清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中旬，黄大海的案子已经正式结案了。 “所以杜大勇真的是黄大海杀的？”宋清风问道。 张瑞峰点点头，“嗯，当年他们两个因为抢劫被抓，杜大勇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黄大海的身上，黄大海记恨这件事，出来后就找了一个机会弄死了杜大勇，还伪装成杜大勇是自己跑了。”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杜大勇的尸体的？”宋清风好奇地问道，“要是不能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从他妹妹家搜到了被他藏起来的木仓，还发现他妹妹除了二麻子外，还有另外一个姘头，那个姘头暗中帮黄大海做了不少事儿，顺着这个人查下去，才发现这人不仅是黄大海妹妹的爱人的好兄弟，在半年前还借了他的车子去了一趟隔壁县。” “而就在他出发去隔壁县的前一天，有人看见黄大海私下找过杜大勇，那天之后杜大勇就失踪了。我们怀疑他是在帮黄大海处理杜大勇的尸体。” 这个姘头的心理素质不咋地，见公安找上门，还问起了杜大勇的事情，自己就先一步慌了，把什么都交代了，甚至还主动带着他们去了当初埋尸的地方。 宋清风听得无语，这关系可真够乱的。 “那黄大海的妹妹呢，也被抓了？”宋清风问道。 张瑞峰：“她对杜大勇的事情不知情，不过她丈夫举报她乱搞男女关系，已经因为流氓罪被抓了。” 宋清风眉梢轻挑，黄大海的妹妹对黄大海杀害了杜大勇的事情不知情，而她的姘头不仅清楚还帮着处理了杜大勇的尸体，这话说出去能信？ 张瑞峰神情无奈：“那个姘头一口咬定这件事她不知情，是黄大海逼着他干的，他跟黄大海都瞒着她。” 宋清风啧了一声，只能说这对兄妹都好本事，让人顶罪的本事都是一流的。 “不过黄大勇涉嫌故意杀人，肯定是出不来了，案子已经结案，你明天就到所里把东西给领回去。” 次日，宋清风带着人去派出所把当初黄大海他们偷走的东西拿了回来。 幸亏张瑞峰他们速度快，不到一个月就结案了，酱鸭都没坏，也算是减少了一部分损失。 宋清风没让人把这批酱鸭投向市场，大部分都以内部价卖给了厂里的员工，小部分则是送到了三厂的食堂，给大家加餐。 宋清风也买了几只准备带回家慢慢吃。 他刚准备回家，就看到程毅走了进来，脸色难看，“厂长，你先别走，等过会儿再走吧。” “怎么了？” “黄大海的父母带着人来闹事了。” 宋清风挑眉，怀疑自己听错了。 程毅：“他父母说都是因为我们才让黄大海被抓，正在门口闹事呢，钱定邦已经带着保卫科的人过去了，你等会儿再出去，免得他们找你麻烦。” 宋清风简直要听笑了，什么叫不讲道理胡搅蛮缠，这就是了。 “不用，我出去看看，我倒要看看他们在闹什么，你找人去派出所找公安，就说有人聚众闹事，扰乱治安。” 程毅：“钱定邦已经让人去了，相信公安很快就来。” 大院门口，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妻手里举着一块白布，上面用红油漆写着“黑心工厂还我儿子”几个大字。 这对夫妻的身后还跟了五六个男人，手上拿着铁锹、砍刀等工具。 老张头已经闻讯带着村里人赶来了。 “黄大麦，你带着人来我们这里干啥？这是我们张家村的地盘，你们黄家村的人都给我滚出去！” 黄大海的爹，也就是黄大麦阴着脸，“你们把我儿子还回来我们就走。” 老张头：“你儿子是被公安抓走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报公安了。” “你报啊，正好把我和我婆娘也一起抓走，跟我儿子团聚。” 黄大麦一共就一儿一女，现在全被抓走了，儿子还要被枪毙，他没了指望，现在就是滚刀肉一块，啥也不怕。 宋清风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黄大麦的这一句话，脚步顿了顿。 钱定邦先一步看到了宋清风，走过来，“厂长，这里我能处理，你先进去吧，这些人不讲道理，小心伤了你。” 宋清风摆摆手，直接走了过去。 “你儿子是因为故意杀人被抓的，你女儿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捕的，你们就是要闹事也不该找到这里来。” 黄大麦打量了宋清风一眼，“你谁啊，要你在这里多管闲事，赶紧给我滚。” 黄大麦的老婆认认真真地看了宋清风好几眼，忽然说道：“他就是这个厂子的厂长，就是他报公安才害得大海被抓的。” 听到这话，黄大麦顿时目露凶光，“好啊，原来是你啊，你个王八羔子，偷你点东西竟然还敢报公安，我儿子要是没了，我就让你偿命！” 老张头怒不可遏，怒骂道，“好你个黄大麦，你还敢威胁人，难怪黄大海年纪轻轻正事不干，就是有你这根歪梁，他才不走正道。怎么地，被偷了东西不报公安还要跟你道谢，谢谢你来偷东西？” 黄大麦怒目而视，“哪儿都有你，你给我闭嘴。” 他又瞪向宋清风，“你害了我儿子和我闺女，害得我们俩老的没了指望，这件事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就带着人把你厂子给砸了。” 宋清风冷笑，“你想让我给你什么交代？” 第439章 勒索 “我儿子女儿都被抓了，我们后半辈子没了指望，你要给我们一万块给我们养老，不然我就砸了你的厂子，天天带着人来闹事，让你的厂子开不下去。”黄大麦恶狠狠地说道。 宋清风听得无语，难怪能养出黄大海那样的儿子，原来根子上就坏了，但凡是脑子正常的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别说一万块，就是一分钱，我都不可能给你们。你们没儿子养老是因为你们生而不教，把孩子给养歪了，让他走上了邪路，触犯了法律。” “你放屁，要不是你报公安说他偷东西，我儿子能被抓？” 宋清风：“他没偷东西？他带着人来我们厂子偷东西，价值四五千块，就这一条就够他吃几年牢饭了，他还杀了人，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杀人偿命，他杀了杜大勇，被枪毙是咎由自取。现在是新社会了，不是你闹你有理。” “行行行，不给钱是吧，你们给我上，把厂子给我砸了，要是谁敢上前阻拦，就给我打，打死算我的，反正我也活够本了，我怕个球。” 钱定邦顿时站了出来，瞪着那几人：“我看谁敢，今天谁要是敢动我们厂子的一块砖，我就让他牢底坐穿。” 见跟着黄大麦一起来的那几个人目露凶光，钱定邦淡定地说道：“真以为这老头说算他的就是算他的？但凡你们今天敢动手，你们就一个都跑不了。我已经让人去叫公安了，公安很快就到。你们要是不想跟黄大海一个下场就赶紧走，等公安来了，你们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你少骗我们！” 钱定邦：“骗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没文化不懂法没关系，我告诉你们，谁的罪谁担着，别人替不了。黄大海偷盗、杀人已经犯了法，他们来这里闹事就是在胡搅蛮缠，只要我们报公安，一报一个准。“ “他们后半辈子没指望不怕进去吃牢饭，你们也后半辈子没指望准备进去陪着一起吃牢饭？” 几人一听，果然开始犹豫了。 黄大麦见状，赶紧说道：“来之前说好的，只要你们帮我拿到钱，我就分你们一半。” 几人脸色微变，要是黄大麦真能从这些人手里拿到一万块，那给他们的就是五千，五千啊，他们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宋清风冷声开口：“他分你们钱的前提是他们能拿到钱，但我不可能给钱，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拿不到钱。倒是你们，跟着他们一起闹事，就要做好跟着一起吃牢饭的准备。动手前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他倒是不怕这些人闹事，他们这边人多，就是闹事也能及时控制，他担心的是一旦打起来，这几个人不管不顾的会打伤人，也担心事情闹大之后，这些人的家人会继续上门闹事，这件事就没完没了了。 所以能直接把这几个人劝走是最好的。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已经开始有了退意。 他们就是想跟着黄大麦弄点钱，可没想过要跟着一起去坐牢。 宋清风看了看手表，淡定开口：“给你们三分钟，要是三分钟内你们走，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不然你们就留下来跟着这俩老的一起去派出所。”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就直接转身走了，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另外几人见状，连忙跟上。 于是眨眼间，现场就剩下黄大麦夫妻两个。 黄大麦气得破口大骂，在原地跳脚，但那几人走得越发快了，根本不理他们两个。 老张头嗤笑一声：“黄大麦，看来人家也不糊涂，知道跟你一起闹事没好下场。” “你给我闭嘴。”黄大麦恶狠狠地说道，“他们走了就走了，我们还在，今天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他直接一屁股坐下来，而他老婆则是坐在他旁边，开始拍着大腿哭天抹泪。 “老天爷啊，你倒是开开眼啊，要逼死人了，活不下去了啊。” 语调一唱三叹，跟哭丧似的。 众人听得晦气。 宋清风神色淡淡，对钱定邦说道：“看好大门，不要让人进来，他们要是敢闯进来，直接给我打出去。” 钱定邦：“好。不过就让他们在这里哭？” 宋清风冷笑，“让他们哭，这件事说到天边去也是我们占理，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我就是要让人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是讲理的，不是谁弱谁有理，谁闹谁有理。” 黄大麦的老婆一听，哭声一顿，然后嚎得更大声了，黄大麦也在那儿抹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清风带着人欺负俩老人呢。 老张头简直没眼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黄大麦，你们赶紧给我滚，再不滚，我就让人把你们丢出去，宋厂长讲究，看在你们是老人的份儿上不动你，我可没这个讲究。” 黄大麦梗着脖子，“你丢啊，你丢啊，我今天还就不走了。” 正在这时，公安赶到了，带队的是张瑞峰手下一个姓王的队长。 “怎么回事，谁在这里闹事？”王队长板着脸问道。 老张头呲溜一下窜到他身边，抢在宋清风开口前说道：“公安同志，这是黄大海的爹娘，他们不要脸啊，自己的儿子因为偷盗、杀人被抓了，他们就到这里闹事，要宋厂长给他们一万块钱，不然就要带人砸场子，天天来闹事，让人生意都做不下去，这俩就是祸害，公安同志，你们赶紧把他们抓走。“ 王队长几人听得满头黑线，来报公安那人说了是黄大海的爹娘来闹事，没想到是这么闹的啊。 问苦主要一万块，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事儿？ 宋清风适时开口：“公安同志，这两人聚众闹事，扰乱治安，还敲诈勒索，还请你们秉公处理。” 王队长嘴角微抽，严肃道：“确实要秉公处理，不能让这样的人破坏社会风气，赶紧的，把这两人带走。” 黄大麦夫妻哭着闹着不肯走，被强行拖走了，老张头还带着人帮了一把。 原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宋清风竟然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今天这件事的报道。 第440章 去报社 宋清风正在吃早饭，洪金玉拿了报纸进来，眉头紧皱，“清风，你看看今天这报纸，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简直是乱写。” 宋清风接过报纸一看，眸光微凝，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六旬老人伤心哭嚎为哪般》的硕大标题下，是今天发生在食品厂三厂门口的一幕，只是文章中写的是食品厂仗势欺人，欺压六旬老人，公安助纣为虐。 文章还配了两张图片，一张是黄大麦和他妻子坐在食品厂门口哭嚎的一幕，还有一张则是公安把两人带走的画面。 颠倒黑白的文字配上有歧义的两张照片，造成的效果可想而知。 宋清风的脸色有些难看，也就是现在互联网还没出来，要是换做他前世去世前，这样的一篇文章被发布到论坛上，论坛里早就吵翻天了。 “清风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陆瑶看完文章，担忧地问道，“是不是有人在针对你？” 宋清风没跟她提过厂子里发生的事情，所以陆瑶对昨天发生在厂子里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她了解宋清风，如果这两个老人真的像文章中说的那样无辜，宋清风不可能让人报公安。 见蔡叔、蔡婶、洪金玉他们也一脸担心地看着他，宋清风简单地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蔡婶：“这报纸上不是胡说八道嘛，他们儿子偷盗杀人被判刑那是活该，跟厂子有什么关系，这什么记者啊，怎么能瞎写呢，这是故意害你啊。” 洪金玉也气愤地说道：“清风，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这是京市日报，看到的人不少，要是大家看了报纸，觉得咱们厂子是黑心厂子，酱鸭肯定就不好卖了。” 陆瑶则是说道：“清风哥，直接报公安，这报纸上写了这个记者的名字，我们报公安，就说他造谣诽谤，损害厂子的声誉。” 宋清风笑了笑，“不用太担心，这件事的真相很容易查清楚，稍后我就会去找公安帮忙澄清谣言，还有这个记者，容易解决。” “那你快去。”陆瑶催促道。 她是知道宋清风在厂子里投入了多少心力的，自然不愿意看着厂子被这么一篇莫名其妙的报道给毁了。 宋清风先去了一趟邮局给派出所的张瑞峰打电话，巧的是，张瑞峰也正想找他呢，为的也是报纸的事情。 “你也看到报纸了？”张瑞峰直接问道。 宋清风：“对，看到了，张所长，我正想找你，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报社澄清这件事。” “我也是这个意思，报社门口会合，我现在就出发。”张瑞峰干脆地说道。 其实他打个电话到报社也是一样的，但想着口说无凭，还是亲自走一趟比较好。 这篇报道抹黑的不仅是食品厂三厂的形象，还抹黑了他们公安的形象，他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京市日报的办公地点距离宋清风家有点距离，等他赶到的时候，张瑞峰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和他一起的还有昨天出警的王队长和另外一位公安。 张瑞峰的手里拿着两个文件袋，宋清风也没问他带的是什么，几人一起走了进去。 几人登记完进去，正准备问问总编办公室在哪里，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咦，清风，你怎么来这里了，是来找我的？” 宋清风循声看去，竟然是丁华强。 他扶额，他怎么忘了，丁华强就在报社工作啊。 “强子，遇见你太好了，请问你们总编办公室在哪儿？” 丁华强一愣，“你找我岳父做什么？” 宋清风惊讶，“总编是你岳父？” 丁华强比他还吃惊，“你不知道？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你提过的。” 宋清风：“……可能是我忘记了。强子，你帮我个忙，我和这位公安同志有事找你岳父，你带我们过去。” 丁华强神色迟疑，“你们找我岳父做什么？我岳父犯事儿了？” “不是不是，今天的报纸你看了没有？第三版上的第一篇文章说的就是我们食品厂，上面讲述的事情有失偏颇，我们是来澄清事情的真相的。” 丁华强刚到单位，还没来得及看报纸，对他所说的事情一无所知，随手拿了一份今天的报纸，一看文章，脸色微变，“这上面写的……” “不是真的，里面有误会，这几位就是昨天出警的公安以及派出所的所长张瑞峰同志。” 得知不是岳父犯事，丁华强顿时就放心了，“你们来得不巧，这几天我岳父生病在家休息，没来上班。” 宋清风脚步一顿，“也就是说这篇文章不是你岳父审核的？” 丁华强语气笃定，“肯定不是，应该是副总编审核的，这样，我带你们去找他，这件事你们找我岳父还没找副总编快。” “还有执笔的这位记者同志，麻烦也一起叫来。”张瑞峰正色道。 丁华强点点头，叫了一个同事让他去帮忙叫人，而他则是领着人直接去了副总编的办公室。 副总编叫吴华志，是个四十左右的男人。 等听到张瑞峰说他们报社有记者颠倒黑白，造谣污蔑时，脸色都变了。 “不可能，我们报纸上的文章都是经过多位编辑审核的，里面的内容也是真实的，不存在造谣污蔑之说，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张瑞峰板着脸，神情严肃，“如果你们报纸写的内容都是真实的，我们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证据我已经带来了，等这位记者同志来了再说。” 也不知道去叫人的人动作为什么那么慢，都过去十几分钟了，人还没来。 吴华志脸色难看，还有些不安，他看到公安说的那篇文章了，那篇文章跟他审核通过的根本不是同一篇。 人还没来，他只能先按捺下那股隐隐的不安，给几人倒了茶。 “几位同志，先喝茶。” 宋清风几人客气地道了谢，但谁也没碰那杯茶。 丁华强看了看手表，站起来说道：“我去看看吧，可能吴霄同志有事耽误了，我去催催他。” 他刚走到门口，门就开了。 吴霄快步走了进来，赔笑着说道：“二伯，啥事儿找我啊？”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坐在办公室里的另外几位生面孔，尤其是在看到张瑞峰等人身上的制服时，瞳孔微微一缩。 第441章 澄清，心虚 宋清风听到那一声“二伯”，眼神微闪，而吴华志则是眼前一黑，狠狠瞪了吴霄一眼，跟他说了多少次了，在单位里不要叫他“二伯”，这人就是记不住。 吴霄缩了缩脖子，“吴总编，您找我？” 吴华志黑着脸，点了点报纸，“这篇文章是你写的？” 吴霄先是看了一眼，然后飞快摇头，“不是我写的，我写的是另外一篇文章，我昨天拿给您审核过的，您不记得了？” 他的神情十分震惊，像是第一次看到这篇文章的样子，但张瑞峰没忘记刚进门时，这人看到他们身上的衣服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吴华志神色狐疑，“真不是你写的？这上面写的可是你的名字。” “吴总编，真不是我写的，肯定是有人顶着我的名字换了我的文章，我写的文章不是这一篇，几位负责审核的编辑都能给我作证的。” 吴华志其实也不愿意相信这文章是吴霄写的，现在听到他的否认，不管信不信，心里隐隐松口气。 “几位同志，你看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这文章不是吴霄写的，应该是有人冒用吴霄的名字写了这篇文章。” 张瑞峰严肃着脸，“不管这文章是不是吴霄写的，可这报纸确实是你们报社发行的，上面记载的内容跟事实存在严重偏差，恶意抹黑我们公安的形象，你是报社的副总编，这件事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吴华志语塞，确实，报纸上的文章他都审核过，不管这篇文章为什么会出现在报纸上，他作为副总编都推卸不了责任。 张瑞峰把带来的文件袋放在吴华志面前。 “关于文章上说的这件事，事实并不是报纸上说的那样。那对老夫妇的儿子因为盗窃、杀人被捕，案子已经查清楚，事实清楚，证据明确，目前已经结案，这是结案报告，这一份是黄大海偷盗食品厂的东西时，食品厂的报案记录。” “这对夫妇不满判决，认为是食品厂报案才导致他们儿子被抓，于是带着几个人到食品厂闹事，要求食品厂赔偿一万块作为他们的养老钱，这是食品厂昨天的报案记录……” 吴华志看着眼前这一份份证据，都要汗流浃背了。 宋清风补充道：“你如果还不信，可以亲自带着人去张家村以及食品厂问，昨天事情发生的时候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一个两个可能撒谎，但不可能所有人都撒谎了。” 吴华志：“……这……这……” 宋清风脸色淡淡：“新闻人在报道新闻的时候，该秉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报道事情的真相，而不是利用手中的笔，颠倒黑白，肆意给人泼污水。吴副总编，您说是不是？” 吴华志擦擦额头上的虚汗，“对，你说得对，我们报社的记者报道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实的，绝不可能存在颠倒黑白的可能，这篇文章肯定不是我们报社的人写的，是有人想要害你们，害我们报社，所以故意替换了我们原本要发表的文章，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啊。” 宋清风不置可否，有没有误会的，不是吴华志一张嘴能说了算的。 他笑了笑，淡淡开口：“如果是误会那正好了，今天公安同志也在这里，写这篇文章的人居心叵测、不安好心，势必要让公安同志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把这人揪出来。吴副总编，您说是不是？” 吴华志还能说什么，肯定只能说“是”。 张瑞峰定定地看着吴霄，神情严肃，“这篇文章真不是你写的？” 吴霄坚决否认，“不是，我从来没写过这篇文章。” 张瑞峰：“那就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帮我们揪出真正写文章的人。” 吴霄脸色微变，“不是，我都说了这文章不是我写的，我为什么还要跟你们回去？” 宋清风：“都说了是请你回去协助调查了，要是把这人揪出来了，不是更能证明你的清白？倒是你，既然文章不是你写的，你慌什么？你在心虚？” 吴霄色厉内荏：“谁心虚了？我害怕不是正常吗，谁家好人见了公安不害怕的。”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除非……” 除非什么，宋清风没说，但在场的人都懂。 张瑞峰给王队长使了一个眼色。 王队长走到吴霄是身边，扣住他的肩膀，面无表情地说道：“吴霄同志，还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早日找到这个造谣的人。” 吴霄不想去，求助般地看向了吴华志。 谁知吴华志说道：“既然文章不是你写的，你就跟着公安同志走一趟，早点查清楚这件事的真相，这件事抹黑的不只是食品厂和公安的形象，也给我们报社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以后大家还怎么相信我们报纸的公信力？” 他说得义正词严，听得吴霄欲哭无泪，却又不敢流露出来被看到，只能苦着脸答应下来。 宋清风：“吴副总编，这些证据你也看到了，报纸上说的根本不是事实，可你们的报道却给我们带来了非常恶劣的影响，所以你们必须给我们登报澄清。” 吴华志不想答应，但他也知道这件事由不得他不答应，宋清风一个小食品厂的厂长好得罪，但派出所所长是那么好得罪的？ 万一他一个电话打到他们上级去，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尤其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报社有错在先，是他的失职。 “一定一定，今天我就亲自撰写文章为你们澄清，明天一早就刊印出来。”吴华志一口答应。 吴霄有些着急，拼命对吴华志使眼色，吴华志只当没看到。 其实看到今天吴霄的表现，吴华志心里隐隐明白，这篇文章即便不是吴霄写的，它能出现在报纸上也跟吴霄脱不了关系。 他现在暂时不想追究吴霄的责任，只想着怎么能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第442章 安抚 宋清风不放心食品厂那边的情况，离开报社之后就先去了一趟食品厂，结果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食品厂门口。 他加快了脚步，刚走近就听到钱定邦举着一个大喇叭正在解释昨天的事情。 而食品厂门口的地上满是烂菜叶和土疙瘩，显然这些人是来闹事的。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黄家村问，那个偷盗的主谋就是黄家村人，这件事他们村的人都知道，我们食品厂并没有做过欺压无辜老人的事情。” “可是报纸上都说了，就是你们欺负老人，你们要是没做过，报纸上为什么会这么说？”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其他人纷纷附和。 钱定邦：“我虽然不知道报纸上为什么会这么报道，但事情确实不是那样的。在来这个厂子工作之前，我是一名军人，我身边的这些同事同样是退伍军人，我们可以跟你们保证，我刚才说的才是真相，如果我们厂长真的是那样一个欺凌弱小的人，我们根本不可能留在这里工作。” “你们恐怕对我们厂长不了解，他是个非常有爱心的人，看到我们正在建设的工地了吗？工地上有不少临时工都是附近家庭困难的人，有些人的家里甚至都快吃不上饭了，是我们厂长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工作的机会，让他们能养活家里人。” 正在此时，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何芳芳忽然站了出来，她的身边跟着脸色苍白的王诗晴。 何芳芳拿过钱定邦手里的喇叭说道：“乡亲们好，我是一个带着孩子来京市看病的外乡人，我的女儿得了心脏病，只有京市这样的大城市才能治，于是我带着女儿千里迢迢跑到了京市，可是手术费太贵了，我根本出不起，只能一边打工一边给女儿赚手术费，可我没有户口，工厂根本不要我，是宋厂长收留了我们母女，让我在这里有份糊口的工作，能让我有机会赚钱给我女儿治病。”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乡亲们，宋厂长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如果不是他，我和我女儿早就活不下去了，一个会怜悯弱小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欺负无辜的老人呢？所以我相信昨天的事情肯定有误会。” 王诗晴胆子小，一直紧紧拉着妈妈的手不放，此时也大着胆子说道：“厂长叔叔是好人。” 见大家都盯着她看，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却还是倔强地说道：“厂长叔叔真的很好很好，妈妈说是厂长叔叔救了我们。” 宋清风看着小姑娘明明怕得要死却倔强的身影，心中微暖，走上前去，站在了人群的最前方。 “乡亲们，我是这家食品厂的厂长宋清风，我知道大家是看了报纸上的报道过来讨伐我们的，在这里我要澄清一点，我们食品厂从来没有做过欺压无辜老人的事情，昨天那对老夫妻会被公安带走是因为他们胡搅蛮缠，带着人来厂子里闹事。” “事情的经过，刚才我同事已经给你们解释过了，我就不再多说了。我就问你们一句，如果有人去你们家偷东西，你们报警，小偷被抓了，而小偷的家人却来你家闹，要求你们赔偿他们一万块给他们养老，你们会答应吗？” 众人顿时不说话了，代入一下宋清风说的场景，有些脾气爆的已经开始骂人了。 “给个屁钱，老子给他俩大耳刮子。” “就是，这样的老东西就该打出去！” “偷东西还有理了，还敢来闹事，这不是找抽吗！” 宋清风：“我们没动他们一根毫毛，只是请公安同志把他们带走，这难道也错了吗？还是你们觉得我们就该随了他们意，他们说多少就给多少？” 众人神情讪讪。 “那为什么报纸上要那么报道？”有人问道。 宋清风：“我不知道为什么报纸上会出现这样的报道，但今天早上我已经去过报社，跟他们澄清了事情的经过，明天报纸上就会出现相关报道。你们不妨耐心等一天，要是明天的报纸没有澄清报道，那么你们再来砸厂子，我给你们提供烂菜叶。” “还有，我们已经报了公安，公安会揪出恶意造谣中伤我们的人，后续发展报纸上也会报道，大家可以继续关注。”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没有散去，却也没再恶言相向。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说道：“我们厂子位置偏，大家过来估计也不容易，中午就在我们食堂吃吧，我请你们吃。” 众人微愣，不是，他们是来闹事的，他竟然还请他们吃饭？ 这个厂长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程毅也有相同的疑问，所以在宋清风下来之后，回办公室的路上，他就直接问了。 宋清风神色淡淡，“今天能跑来这里的人，都是一些性格冲动的，这样的人容易被人煽动，不过是请他们吃一顿饭而已，说不定还能抓住些什么。” 程毅：“厂长你是怀疑这些人是被人煽动着过来的？” “不是怀疑，是肯定，等着吧，我已经让钱定邦去查了。供销社那边有没有什么反应？” 说起这个，程毅的脸色就有些黑，“今天上午确实接到了三个电话，都是附近供销社的，说是暂时不要我们的酱鸭和熏肉了。” “只有三个？” 程毅：“是暂时只有三个。厂长，他们太过分了，事情都还没定论呢，他们就急慌慌地不要了，其中一个还说要退货。” 宋清风一脸淡定，“他要退就给他退，明天报纸上的澄清报道就会出来，不怕没人买我们的东西。哦，对了，要是下午还有打电话过来说不要的，全都同意。” 程毅错愕，“都同意啊？” “同意，为什么不同意，以后后悔的又不是我们。” “可是那些市场都是韩良俊带着人辛辛苦苦开拓出来的。” 程毅不甘心地说道，他都撞见好几次了，韩良俊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吐得昏天暗地。 也幸亏这个年代信息不发达，京市日报的影响力暂时只局限在京市，不像互联网时代，事情闹到网上很快就传遍大江南北了。 所以只要及时澄清，影响不会很大。 上辈子宋清风还遇到过比这更大的危机，甚至差点让他的公司破产，不也挺过来了，现在才哪儿到哪儿。 “放心吧，还是有理智的人多，不然今天你接到的电话就不止三个了。” 程毅：“……那行吧。哼 ，一些有眼无珠、听风就是雨的东西，以后可不要卖给他们了。” 第443章 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宋清风回到办公室处理积压的事务，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马成运打来的。 “怎么，你也是打电话过来退货的？”宋清风调侃道。 马成运微愣：“有人要退货？太好了，都给我，有多少收多少。我说真的，要是他们不要，你都给我，我不嫌多。” “你没看到报纸上的内容？很多人觉得我们是黑心工厂，都嫌弃我们家的产品，你要是拿回去卖不掉我可不会给你退货。” 马成运嗤笑一声，“那都是一些眼瞎的，你少搭理他们。说说，有多少产品多了，都给我，我现在就让人去拉货。” 宋清风失笑，“逗你呢，只有三家供销社表示不要了，一家退货。” 马成运遗憾地开口：“我就知道眼瞎的人没那么多。对了，我听说今天有人去你们厂子闹事了？” “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对啊，你那边能处理吗？不行的话我让人来帮忙，这种事情还是我这种混子来处理更合适。” 宋清风心中微暖，“不用，都处理好了， 不过是一些被人煽动了来凑热闹的，好解决得很，倒是你，消息够灵通的。” 马成运洋洋得意，“你也不看看我是干嘛的，我的消息要是不灵通，过去那几年我早被抓了。不过这次的事情看着怎么像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你啊？你得罪人了？” 宋清风语气淡淡：“不是好像，就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就是不知道这针对的是我们厂子还是我个人，不过这人的手段不算高明，这次的事情公安那边都有证据，很好澄清，对我造不成什么困扰。” 马成运听他话语中的轻松，也知道他确实能解决，自然也就不担心了。 “没想到黄大海身上竟然有人命，幸亏他被抓了，不然我朋友拒绝了他，说不定还要被他记恨上。” 宋清风：“黄大海做事不仔细，留下了尾巴，被抓到是迟早的事情，这次只是加速了他的结局而已。” 从黄大海敢自己杀人却让别人去处理尸体，甚至明晃晃地把木仓拿出来威胁人就知道这人做事不够谨慎，即便没有这次的事情，过几年碰上严打，他照样落网。 午饭时间过后没多久，钱定邦就过来了。 “厂长，我问出来了，他们确实是被人煽动过来的，本来那人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宋清风：“问出是什么人了吗？” “问出来了，就是一个街头混子，说自己是被欺负的那对老夫妻的亲戚，看不下去自家长辈被人这么欺负，撺掇着一群人过来闹事，美其名曰来给长辈讨公道。” “厂长，我已经让人把这情况反映给公安了，相信背后挑事的人肯定跑不了。” …… 吴霄被带回派出所后，一开始还打死不承认，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文章被人调换了，是有人故意害他。 可公安直接拿着他的照片去了印刷厂，印刷厂的制版师傅亲口承认，是吴霄亲自到印刷厂把文章给换了。 “他说这是最新的新闻，总编要求及时报道，所以他连夜跑来了。”制版师傅如是说道。 有了制版师傅的证词，吴霄没有办法继续否认，颓然地承认了确实是有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故意给食品厂写一些负面的报道，要是能让宋清风当不成厂长就更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人是冲我来的？”宋清风问道。 张瑞峰点头，“我这次过来也是想问问你，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宋清风有些茫然地摇头，他一向与人为善，生意人嘛，和气生财，极少与人结怨，要说怨恨，那就只有姜芸，但姜芸都被赶到南城去了，他还找人暗中盯着她，应该不是她。 “难道是你们厂的生意妨碍到别人了？ 宋清风也不知道，“吴霄没说那人是谁？” 张瑞峰：“吴霄只见过那人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那人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能确定是个男人，还带着外地口音之外，其他的信息一概不知，就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现在出门要介绍信，人口流动不大，但京市现在有那么多返城的知青，还有一些没有介绍信的盲流，真要查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不要说他们现在根本无法确定那人是否还留在京市。 因为没有明确的目标，张瑞峰才来找宋清风，想问问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过现在看来，宋清风自己也不清楚。 “你要是想到什么可以及时跟我沟通。”张瑞峰最后说道。 宋清风道了谢。 不过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到底是谁要针对他，还是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暂时只能将这件事放在一边。 …… 次日，京市日报的最新报道出来，完整地报道了黄大海事件以及黄大麦夫妻闹事的缘由，算是给食品厂和宋清风澄清了清白。 “这就对了，记者就该按照事实写，怎么能胡说八道呢。” 蔡婶听着洪金玉念报纸上的新闻，心里终于舒服了。 “清风，那个记者为什么要这么写？”洪金玉问道。 宋清风：“是有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这么做的。他先拿了一篇别的文章给报社的编辑审核，等通过了，又连夜去印刷厂调换了文章。” 不然这样的文章，吴华志那边就无法通过审核，更别说登报了。 洪金玉：“谁要这么害你？” 宋清风摇头，“不知道，我也暂时想不到怀疑的对象，可能就是有人看我们厂子效益好，嫉妒吧。” 毕竟得了红眼病的人做什么都不奇怪。 “这种人太可恨了，做生意凭的是本事，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活该他们效益不好。”洪金玉骂道。 顿了顿，她又问道，“现在报纸已经说清楚了，那对厂子不影响吧？” 宋清风：“不影响，而且这次的事情对我们厂子来说未必是坏事。” 陆瑶一直在给圆圆喂奶，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这话，来了兴趣，问道：“这是为啥？” 第444章 团团开口 宋清风在给儿子喂鸡蛋羹，见团团的嘴边都沾上了，拿了手帕给他擦嘴，一边说道：“虽然京市大部分供销社都有我们厂子的产品在卖，也有不少人吃过，但比起京市的总人口来说，这些人还是少数，京市日报的两篇报道算是间接替我们打响了知名度。” 而且还是免费的。 国人都是爱看热闹的，尤其是这种八卦新闻，可比正经的广告吸引人多了，肯定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两篇报道，原先对狼山食品厂没印象的人现在也知道了。 尤其在第二篇报道里，吴华志暗里夸了宋清风和食品厂几句。 文人的笔可以是杀人的软刀子，但也可以是华美的赞歌，扬名的利器。 事实也确实如宋清风所料，接下去的几天里，食品三厂接到了不少订单，连那三家原本毁约不要的供销社也打了电话过来想要重新订货。 张红军直接来了宋清风的家里跟他讨主意。 “厂长，咱们还要卖给他们吗？”张红军问道。 宋清风：“卖啊，送上门的生意为什么不要，咱们跟钱又没仇。不过你跟他们说，现在订货的单位不少，他们的订单要往后排，他们要是能等，就等着。” 张红军顿时就笑了，“好，我就这么回复他们。不过厂长，咱们的订单已经排到两个月后了，酱鸭的酱汁不够，还需要你多熬制一些出来。” “好，我明天请假过来一趟。” 张红军说完了事情就走了。 陆瑶担心地问道：“清风哥，你最近经常请假，学习跟得上吗？” 宋清风笑容轻松，“没问题的，课本我早就看完了，我现在做的事情也算是理论结合实际，我们老师还特意问了我不少关于厂子的事情，对我的工作很支持。” “那你也要注意休息，你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了。” 有时候她都要睡了，宋清风还在看书呢，她醒来时，宋清风早就起了。陆瑶是真担心他身体吃不消。 宋清风倒是觉得还好，他现在年轻，精力旺盛，不过对于妻子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 “我知道的，这不是劳逸结合嘛。” 说着，颠了颠怀里的大胖闺女。 圆圆被逗得咯咯笑，“爸爸，飞飞。” “要飞飞呀？” 圆圆点头。 宋清风站起来，举着圆圆在屋子里转圈，小姑娘的笑声都传到厨房那边去了。 正在做饭的蔡婶听到圆圆的笑声，笑着对洪金玉说道：“清风是我见过的最喜欢带孩子的爸爸了。在我们村里，男人们下工回来基本就躺在炕上不动了，带孩子是指望不上的，更别提这么陪着孩子玩儿了。” 而宋清风呢，只要他有时间，他就会待在家里陪着俩孩子玩儿，非常有耐心，也不怪俩孩子跟他亲。 孩子嘛，都是谁带跟谁亲。 洪金玉嘴角微扬：“瑶瑶跟我说过，清风跟她说孩子的童年就这么几年，眨眼孩子就长大了，要是现在不陪他们，等他们长大了也就不需要父母的陪伴了。” 蔡婶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苦笑着说道：“可不是，长大了就飞走了，父母想见她一面都不容易。” 洪金玉知道蔡婶的儿子牺牲了，女儿远嫁，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一面，现在应该是想起了远嫁的女儿，她也不由想到了老家的儿女，不禁有些沉默。 还是蔡婶先缓过神来，见洪金玉神情失落，安慰她道：“你的孩子小，等过两年你把他们接过来来得及，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洪金玉点头，“我现在挺好的。” …… 屋内。 宋清风抱着女儿玩了一会儿飞飞，放下女儿看着儿子，含笑问道：“团团要不要玩儿？” 团团摇头，他对这种飞飞的活动不感兴趣，比起这个，他更喜欢手里的七巧板。 七巧板是陈虎买来给俩兄妹的，前几天刚寄到，圆圆玩不明白，玩了不到五分钟就扔到一边，倒是团团，对七巧板十分感兴趣，每天都要玩一会儿。 他也拼不出什么图形，但一个人玩得就是很起劲。 宋清风打算回头给他买些积木类的玩具，可惜现在国内还没有乐高，不然团团肯定喜欢。 乐高是什么传入国内的来着？ 他隐约记得是八十年代，具体是哪一年就不知道了。 毕竟上辈子他没结婚也没孩子，对这些玩具自然也不会关注，会记得乐高是因为上辈子朋友家的孩子喜欢这东西，每次出新款必买，他听朋友提起过很多次，这才隐约有点印象。 陈虎现在人在羊城，偶尔会跟随陶嘉实去港城，回头让他看看港城有没有，有的话倒是可以给团团买两套。 宋清风见儿子专注玩儿七巧板，他直接盘腿坐下来，“来，爸爸陪你玩儿。” 宋清风小时候是没玩过这东西的，但这玩意儿不难，看一眼就会。 他用七巧板拼了一座房子和一只鸟。 团团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惊奇地看着宋清风拼出来的图案。 宋清风见儿子喜欢，又拼了一条鱼。 团团高兴地给他鼓掌。 “爸爸厉不厉害？”宋清风笑眯眯地问道。 团团用力点头，咧着小嘴笑。 “你要是叫一声爸爸，爸爸就再给你拼一辆小汽车。” 陆瑶闻言，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儿子。 女儿都会两个字两个字地说话了，儿子还没开过口呢。 “团团，叫一声爸爸，让爸爸再给你拼一辆小汽车。”陆瑶哄着他。 团团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然后低头看向了宋清风拼好的三个图案，抿着唇不说话。 夫妻两个有些小失望，无声地叹了口气。 “锅锅。”圆圆爬过来拉团团的手。 团团看了一眼她掌心的黑印子，小眉头皱了皱，没躲，任由圆圆扒拉他，只是在圆圆伸手要去抓宋清风拼好的七巧板时，团团急了，一把扒拉开圆圆的手。 “不行，脏。”团团皱着小脸，奶声奶气地对妹妹说道。 宋清风和陆瑶对视一眼，难掩震惊。 “瑶瑶，你刚才听到团团说话了吧？” 陆瑶机械般地点头，她何止是听到了，还听得非常清楚。 团团不仅会说话，甚至说得非常顺溜，比早开口的圆圆说得都好。 第445章 幼稚的宋清风 宋清风看着儿子，语气幽幽：“所以……其实他一直都会说话，不开口只是因为懒得开口？” 尽管不想承认，但陆瑶觉得宋清风说的很有可能就是真相，艰难地点点头，“恐怕是的。” 宋清风一把抱起儿子，盯着他的眼睛，“团团，叫爸爸。” 团团抿着小嘴不开口，视线还紧紧盯着妹妹，生怕妹妹把拼好的图案给弄没了。 宋清风掰正儿子的小脸，哄他：“团团，你叫一声爸爸，爸爸带你出去买更多的七巧板，给你拼更多的图案。你要是不叫爸爸，爸爸就带你玩儿飞飞。” 团团小脸紧皱，看着爸爸的眼神像是在说“爸爸好幼稚”。 宋清风看懂了，宋清风心梗了。 “嘿，你小子倒是惜字如金，我今天还真不信了。” 他直接举着团团在屋里转圈圈，见小团子无动于衷，眼眸一转，直接跑到了院子里。 圆圆在屋里急得哇哇乱叫，拉着陆瑶的手，指着外面，“妈妈，圆圆，飞飞。” 陆瑶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没见过这么幼稚的爸爸，还跟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娃娃计较上了。 她摊手看着女儿，“妈妈的力气不够，抱不动圆圆，飞不起来呢。” 圆圆急了，趴下去飞快往外爬。 眼看着人要爬出门槛了，陆瑶赶紧把人抱回来，“你等一会儿，等哥哥玩好了就让爸爸带你玩儿，好不好？” 圆圆是个急性子，现在就想出去，挣扎起来，陆瑶差点抱不住她，只好赶紧抱着她出去找宋清风父子。 院子里。 宋清风举着儿子跑了一圈，团团小嘴就跟蚌壳似的，就是不松口，就在他准备要跑第二圈的时候，小祖宗终于开了尊口。 “爸爸，不要。” 终于听到了这一声“爸爸”，老父亲差点热泪盈眶，狠狠在儿子的脸上亲了一口。 “哎哟，爸爸的好儿子，听你叫一声爸爸可真不容易。” 团团嫌弃地擦了擦被亲的地方，看见陆瑶，眼睛顿时一亮，主动朝她伸手，“妈妈。” 陆瑶眉开眼笑地把女儿递给宋清风，又把儿子抱了过来。 宋清风看着窝在妻子怀里，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的儿子，有些不是滋味儿。 “我逗了半天才逗得他喊了一声爸爸，结果他叫妈妈倒是干脆。” 看着吃醋的丈夫，陆瑶哭笑不得，“我等会儿去问问蔡婶这次买的醋是什么牌子的，怎么这么酸呢。” 圆圆等不及了，扒拉着爸爸的衣服，催促道：“爸爸，飞。” “好好好，爸爸带你飞飞。” 举着女儿在院子里跑了两圈，圆圆一脸的意犹未尽。 宋清风擦了擦额头的汗，“闺女，你放过你爸爸我吧，爸爸实在是跑不动了。” 圆圆胃口好，才十一个月，已经有25斤重了，她哥哥才21斤。 举着二十多斤的小孩跑了这么几圈，他的手臂都酸了。 圆圆勉强能明白老父亲的意思，小脸上写满了失望。 “改天，改天爸爸再带你玩儿飞飞，咱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儿该吃饭了。咱们去看看蔡奶奶今天给咱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俩孩子九个月的时候就断奶了，现在是奶粉搭配辅食喂养，倒是彻底把陆瑶解放了出来，不用一出门就要担心喂奶的问题。 圆圆一听到“吃”这个字，也不闹着要飞飞了，乖乖被老父亲抱着去了屋内。 宋清风先把女儿的小脸和小手洗干净，又给她换了一件衣服，这才抱着她去了饭厅。 俩孩子的晚饭是软面条外加一份清蒸肉糜，俩孩子吃得十分香甜，晚上睡前，他们还会有一顿奶粉的加餐。 饭后，宋清风又陪俩孩子玩了一会儿，见孩子喝了奶粉准备睡觉了，这才回到自己屋里。 陆瑶不在卧室里，而是在隔壁耳房看书呢。 宋清风也没着急睡，去了耳房在另一张桌子上继续写老师交代的论文。 夫妻两个各占据一角，气氛安静又和谐，一直到晚上十点半，才相携回卧室睡觉。 次日一早，宋清风先去了一趟学校找老师交论文顺便请假，然后才去厂子里熬酱汁，一口气准备了半个月的量。 见宋清风从操作间出来了，张红军迎了上来，“厂长，长山街道供销社的主任马宏过来了，说是想跟你谈谈供货的问题。” 宋清风挑眉，“长山街道供销社？就是那唯一一家退货的？” “对，就是那家，我直接把他们的订单排在了最后，轮到他们起码要两个半月后了。” 难怪人坐不住，亲自上门来了。 “厂长，你要是不想见，我就说你今天不在。” 都知道他们厂长现在还在念书，并不是天天都在食品厂的。 宋清风：“不用，我去听听他要说什么，他今天既然来了，肯定是知道我在厂里，没必要躲着他。” 长山街道供销社不小，因为距离三厂近，也是最早跟他们合作的供销社之一。 “马主任，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经常不在厂子里，每次来都是一堆事儿要处理。”宋清风笑着说道。 马宏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他来得不巧，当时宋清风正在操作间熬酱汁，张红军根本不会进去打扰他。 马宏有求于人，再不耐烦也只能等着。 “我也是刚到，等了没多久。都知道宋厂长忙，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愿意来打扰宋厂长。宋厂长，这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你就看在我们合作了那么久的份儿上，把我们的订单提前吧，两个多月真的太久了。” 宋清风客气地开口：“马主任，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们的单子就是有这么多，他们都排在你们的前面，我要是把你们的单子提前了，没法跟其他人交代啊，都是客户，我们不能厚此薄彼。” “那、那先把我们退给你们的那批酱鸭给我们行不行？”马宏退而求其次。 这几天因为狼山酱鸭大卖的事情，知道他退了货的其他供销社的主任看到他就开嘲讽，简直快把他气死了，上面的领导也不满他听风就是雨，把他批了一顿。 宋清风为难：“那批酱鸭已经被人拉走了，我这里没了。” 马宏一听，眼前一黑，难道他还要继续听那些嘲讽？ “不行，宋厂长，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当时我也是被人蛊惑了，一时糊涂，这不是我的本意啊。” 宋清风眼神微凝，“被人蛊惑？马主任，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第446章 猜测 见马宏神色迟疑，宋清风眼眸微暗，温声开口：“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马宏摇摇头，苦笑着道：“宋厂长，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就在那对老夫妻去你们厂闹事的那天下午，有人往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指明是找我的，说……” 他犹豫地看了宋清风一眼。 宋清风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马主任有话直说就是，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马宏慢吞吞地开口：“那个人说你们食品厂的酱鸭和熏肉是用死鸭和病猪做的，产品有质量问题。” 宋清风惊讶地看着他，“这么荒谬的事情你也信？” 他们的鸭子除了一部分是从养殖场购买的之外，其他的都是从附近大队收购的，猪肉也一样，每天都有活鸭进厂，很多人都见过，瞒不了人的。 “马主任，我们厂子就在这里，距离你们供销社这么近，我们厂子用的什么原料，你不知道？” 马宏也知道自己这个理由过于离谱了，原本他也不相信，甚至觉得这是有人在恶作剧，刻意往食品厂泼脏水。 但那个人还跟他说狼山食品厂用的其他原料也是有问题的，吃得多了身体就会出问题，还说这件事食品厂一厂所在地云和公社的主任就很清楚，正是因为这样，食品厂才会被他踢给县里，不然人家为什么不要这么一个会下蛋的金母鸡呢。 马宏将信将疑，还真辗转打电话去了云和公社找这位主任打听情况，这位主任倒是没说食品厂的原料有问题，只暗示食品厂的产品特别受欢迎，做出来的东西味道都特别好，就连普普通通的豆腐都比别家的豆腐好卖很多，甚至很多人都认准了狼山豆腐。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为食品厂说话，但细细一琢磨，就让人细思极恐。 马宏是供销社的主任，也跟很多食品厂的人打过交道，甚至他家里就有亲戚是在食品厂工作的，负责的正是原料采购这一块，对食品原料这一块自认比别人更了解。 他就知道有那么一些添加剂可以大幅度地提升食品的口味，让人吃了还想吃，却对身体健康没什么好处。 他又是个喜欢多想的，被这么一暗示，可不就想多了么。尤其狼山食品厂的人太不会做人，私下一点好处都没有给过他，索性就借题发挥，直接退货了。 宋清风似笑非笑，“马主任，那您现在怎么又来了？难道您已经知道我们的产品都加了一些什么东西？” 马宏擦擦并不存在的虚汗，讪讪开口：“宋厂长，你就别臊我了，我当时就是一时想岔了，要是你们的东西真有问题，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人举报。所以肯定是有人故意给你们泼脏水，我就是被骗了。还有你们公社那个主任也不是什么好人，故意说话误导我。” 宋清风对这话不置可否，说是被人哄骗，其实还不是想要落井下石，从他们厂要好处。 他曾听韩良俊提起过这位马主任，说他很贪，除了上面摊派的任务，其他不在采购计划内的东西要进入他所在的供销社都要交一笔“代售费”，而且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每年都要。 当初他们的酱鸭第一次想要进入的时候就被暗示过。 只不过韩良俊当时没听懂，事后反应过来后还考虑要不要给，只是没等他想明白，长山街道供销社就自己来采购酱鸭了。 事后韩良俊还去打听过这位马主任的为人，他知道了，宋清风自然就知道了。 宋清风不清楚这位马主任当初为什么改变主意自己跑来采购酱鸭，但对他这次退货的行为却能猜到几分用意—— 退货是假，想要落井下石拿捏他们是真。 只可惜背后针对他的那人手段实在算不上高明，风波很快就平息了，马宏的算盘自然也就落空了。 其实马宏真无所谓他们供销社有没有狼山酱鸭，有没有又不影响他的工作和收入，但耐不住有人向上面领导投诉了他，害他被领导批了，所以才巴巴跑来补救。 宋清风摊手，一脸为难：“马主任，真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我们真的没有多余的酱鸭和熏肉了，我们厂规模有限，员工现在都三班倒，实在是忙不过来。咱们也不能不顾员工们的身体强行让他们拉长加班时间。你说对吧？” 马宏叹气，那就没办法了。 送走了马宏，宋清风若有所思，打电话给马宏这人竟然还知道他跟云和公社的主任孟福生不和。 看来这人是熟人，对他或是食品厂的事情都有一定的了解。 是熟人，又是男人，还是外地口音，跟他有仇…… 宋清风思来想去都想不到这号人物，总不能是狼山大队的人吧？ 嗯？ 狼山大队？ 宋清风眉头微蹙，难道是朱永福？ 要说狼山大队里谁最恨宋清风，那必然是朱永福无疑了，朱家也是唯一一家没有食品厂分红的人家。 在宋清风办豆腐作坊之前，朱永福作为大队的会计，家里的日子不说跟城里人比，但肯定比大部分村民强得多。 可后来因为宋清风的缘故，他大队会计的职务被撸了，就连分红都没有，小儿子还因为纵火被抓，大儿媳嫌丢人，跟男人离了婚，一家人在大队里人见人厌，心里指不定多恨宋清风呢。 如果是朱永福偷偷跑来京市找宋清风的麻烦，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可朱永福有这个本事吗？ 宋清风直接给狼山大队部打了一个电话，询问朱永福的下落。 电话是林队长接的，听他问起朱永福，还十分诧异：“朱永福？在地里干活呢，你找他有啥事儿啊？” 宋清风：“朱永福和他家里人最近都没离开过大队？” 林队长：“没有，都在地里老老实实干活。” 大队里能给开介绍信的，除了林队长就是孙长河，孙长河的主要精力在一厂，林队长则是负责安排村民们上工，所以他是最清楚朱家人行踪的。 “清风，是出啥事了吗？”林队长担心地问道。 第447章 怀疑人选 宋清风笑了笑，温声安抚道：“没事，只是忽然想起了这个人，怕他惹麻烦，既然他们一家安安分分地待在大队里，那就没事了。” “这你放心，我都看着呢，他们闹不了幺蛾子。”林队长拍着胸脯道。 宋清风又问了几句一厂和二厂的情况，得知一切都好，尤其是二厂，建造十分顺利，预计明年三四月份就能投入使用。 “大家都很想你们，估计等你们过年回来的时候，家里要热闹了。”林队长笑呵呵地说道。 挂了电话，宋清风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眉头紧蹙，不是朱永福，那到底是谁？ 被个不明身份的人暗中盯着，随时会被找麻烦的感觉太糟糕了。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再一次在脑中搜寻着可能的人选，视线不经意掠过窗外，眸光微顿。 窗外的院子里，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看着院子里晾晒的酱鸭，正是何芳芳的女儿王诗晴，小名芽儿的小姑娘。经过一个月的好菜好饭的喂养，她那原本瘦得快脱相的小脸上总算有了些肉。 察觉到他的视线，小姑娘转过头来，看清是宋清风，咧嘴朝他甜甜一笑。 宋清风也笑了笑，朝她招招手，小姑娘噔噔噔跑了过来。 “厂长叔叔好。” 宋清风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你好。” 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几颗奶糖。 小姑娘没接，“妈妈说不可以随便要别人给的东西。” 宋清风把糖塞给她，“妈妈说得对，确实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但我是厂长叔叔，我给的东西可以要，这些糖你拿着，回去和妈妈一起吃。” “谢谢厂长叔叔。” “不客气。妈妈有说什么时候带你去看医生吗？” 芽儿点头，乖乖地说道：“妈妈说月底，叔叔，月底是什么时候？” 宋清风知道芽儿快要进行心脏手术了，具体时间不太清楚，原来是月底。 “月底啊，就是这个月的最后几天，等芽儿再次从医院出来，你就是一个健康的小孩了，高兴不高兴？” 显然这话何芳芳也跟她说过，芽儿露出一个腼腆的笑，“高兴，这样妈妈就不会哭了，妈妈也会高兴。” 宋清风拍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对，以后芽儿和妈妈都会开开心心的，好了，自己去玩儿吧。” 芽儿高兴地点点头，出去后也没去玩儿，而是依旧乖乖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看着院子里的酱鸭。 宋清风则是给张瑞峰去了一个电话。 “卢国豪？这是谁？”张瑞峰一头雾水。 宋清风简单地把当初和卢国豪的恩怨说了。 他之前没联想到卢国豪的身上，纯粹是因为他跟这人打过的交道有限，在他看来，自己跟这人并不熟，也没把那点恩怨放在心上，所以下意识忽略了这人。 还是今天看到芽儿小姑娘，才想起来了这号人物，越想越觉得卢国豪是有这个能力办到的，起码比朱永福的可能性大。 至于是不是，他不确定，他已经把自己怀疑的人选告诉张瑞峰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张瑞峰去查，公安查起来总比他这个普通老百姓要方便。 宋清风暂时把这件事放下，等着张瑞峰那边的消息。 在张瑞峰那边有消息之前，小院里先来了一位宋清风等待许久的人——陆文介绍来的退伍女兵诸明丽。 诸明丽身高一六八左右，脊背挺直，眼神锐利，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浑身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质。 宋清风看着眼前这个锋芒毕露的姑娘，不由想起陆文跟他说过的话。 “她在部队里发生了一点事，没办法再待在部队，但身手非常好，人品也绝对过关，这一点你可以放心。部队里的那些事情也已经解决了，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她原本是部队重点培养的人才，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她也不至于被迫离开，她父母都没了，老家就一个叔叔婶婶，我觉得比起回老家，你这边更适合她，你先看看合不合适，要是觉得不合适，我想办法给她安排其他工作。” “诸明丽同志，你好，我是宋清风，是陆文的妹夫。”宋清风微笑着说道。 诸明丽面无表情，“知道。” 宋清风对她的冷淡态度不以为意，又为她介绍了家里其他人。 在听到蔡叔蔡婶是烈士家属时，宋清风明显察觉到诸明丽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 陆瑶挽着朱明丽的手，笑着问道：“来之前，我大哥跟你说过来这里做什么吗？” 对陆瑶突如其来的亲近，诸明丽很不适应，可对上她笑盈盈的双眼和眼中透露出来的善意，她虽然身体僵硬，却也没推开她，只是眼神有些无措。 “知道，保护你们的安全，来之前陆营长跟我说过。”诸明丽一板一眼地说道，像是在跟领导汇报工作。 陆瑶：“你别紧张，我们家人口少，一般都没什么事情，就是现在社会治安变差了，家里又多是老弱妇孺，所以清风哥，就是我丈夫想找个有身手的在家里住着，能放心些。” 这些陆文都跟她说过，甚至说得更多、更详细，所以诸明丽心里都清楚得很，听到陆瑶的话，她只是僵硬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看出她的不适应，陆瑶放开了她的手臂，见她悄悄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你就住在金玉表姐隔壁吧，房间都准备好了。来，我带你去看看，要是缺什么你就跟我说，我给你准备。” 早几天陆文就给家里来过电话，所以家里人都知道诸明丽要来，蔡婶早就把房间打扫出来了。 炕上铺着干净簇新的被褥，衣柜里挂着几套新衣服，除了衣柜，陆瑶还给准备了一张梳妆台，梳妆台上放着两瓶雪花膏。 房间干净整洁，窗户开着，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带来一丝荷花的清香。 “这些都是给你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你跟我说，我给你换。” 诸明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房间，听到陆瑶的话，连忙点头，“不用换。” 迟疑了一下，她问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第448章 诸明丽 对于从来没有自己的房间，只能在爷爷奶奶的房间里打地铺的诸明丽来说，这个房间过于好了，好得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给她的。 陆瑶笑眯眯地开口：“对啊，我只是听大哥说过你大致的身量，所以我也不确定给你准备的衣服尺寸合不合适，你先试试，要是不合适，我让蔡婶给你改改。” 诸明丽神情无措，“我……我不用这些，我自己带了衣服。” “拿着吧，不是你一个人有，金玉表姐、蔡叔、蔡婶他们都有的。其实让你来我们家已经是委屈你了，你要是去外面工作，待遇更好。” 她大哥可是跟她说了，这位原本是部队里重点培养的人才，要不是出了事，得罪了人，根本不至于连部队都待不下去。 诸明丽微微垂眸，“我没有那么好。”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要不是陆文详细跟她说过宋家人的情况，还劝了她好几次，她可能都不会考虑来宋家工作。 “总之，以后在这里你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跟我说，或者跟蔡叔蔡婶说也行。你比我大五岁，我就叫你丽姐吧。” “好。” “那行，你先收拾收拾，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过来叫你。” 陆瑶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那人轻轻说了一声谢谢，她笑了笑。 中午吃饭的时候，诸明丽见到了这个家里另外的四位成员——龙凤胎兄妹和小黑小黄这两只小狗。 龙凤胎好奇地打量着诸明丽。 “这是咱们家的新成员，明丽阿姨。”陆瑶温柔地对兄妹俩说道。 而两只小狗则是防备地盯着诸明丽，嘴里发出威胁的叫声。 宋清风轻轻拍了拍两只小狗的脑袋，“这是自己人，别叫。” 两只小狗又盯着诸明丽看了一会儿，见诸明丽在跟主人说话，主人也没驱逐的意思，走到诸明丽的脚边嗅了嗅她的味道，然后就跑去吃饭了。 龙凤胎好奇心重，一直盯着诸明丽瞧，还冲着她笑，把诸明丽都笑僵硬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这么小的孩子相处。 “来来来，都别看着了，赶紧坐下来吃饭。丽姐，你随便坐，我们家很随意的。”陆瑶笑着招呼道。 诸明丽看了看，坐在了蔡婶的身边。 在看到吃饭的时候，诸明丽只吃眼前的青菜和米饭，蔡婶给她夹了一筷子炒鸡蛋，陆瑶则是给她夹了一只鸡腿。 “我不用吃这些。”诸明丽无措地说道。 说着，还要将鸡腿给夹回来，被陆瑶拦住了。 “丽姐，在家里真不用客气。” 蔡婶也说道：“是啊，清风和瑶瑶都是很好的人，以后你就知道了。你客气来客气去，你不自在，他们也不舒服，随意点。吃吧，这是知道你要来，瑶瑶特意让我炖的鸡汤，你多喝点。” 诸明丽越发无措了。 陆瑶刚才就发现了，诸明丽似乎不太能应对他人对她的好，也不知道怎么回馈他人的善意。 想起大哥跟她提过的事儿，陆瑶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看向诸明丽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惜，说起来，这位也是个苦命的姑娘呢。 吃过饭，诸明丽帮着一起收拾了碗筷，不然什么都不干，她不自在。 圆圆闹着要去院子里玩儿，洪金玉抱着她出去了。 而团团则是拉着宋清风，想让宋清风陪他拼七巧板。 宋清风带着团团去了隔壁的房间，这个房间的地上铺了垫子，垫子上放着散落的各式玩具——这是夫妻两个给俩孩子准备的玩具房。 陆瑶也跟着进来了，坐在一边看着父子俩玩儿。 “清风哥，大哥跟你提过丽姐的事情吗？” 宋清风一边看着儿子玩七巧板，一边回道：“提过，说她原本是部队重点培养的人才，因为某些事情被迫退伍了，还说她人品好，身手也好，就是性子有些直，不善交际。怎么，这人有问题？” 陆瑶摇头，“人没问题，只是大哥还跟我说，她父母是战斗英雄，她是英雄的子女，父母牺牲后就跟着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生活。但家里嫌弃她是女孩儿，都不喜欢她，要不是她是烈士子女，在成年前能领到一份补助，还有她父母生前的战友暗中照顾，她怕是都活不到成年。听着就是个可怜的姑娘。” 所以诸明丽刚成年，她父母生前的那位战友就把她接走了，原本是想着给她在部队附近找一份工作，他们也好就近照顾，但没想到诸明丽竟然想当兵，还通过了考核，这一当就是八年。 期间诸明丽执行过很多秘密任务，立下了不少功劳，原本按照她的职级，即便是离开部队，也能被安排一份不错的工作，不至于来给人做保镖。 但因为那件事，部队某些领导硬生生压下了她的功劳，只允许她退伍，工作是没有的。 陆文意外得知这件事后，私下找了诸明丽好几次，诸明丽才答应过来试试。 而在诸明丽离开部队前，她的职级甚至比陆文都高半级，两人同属于一个部队，却不在一个团，实际上一开始并不认识，他们两个会认识是因为两年前的一次任务，他和诸明丽是搭档，又因为和诸明丽的丈夫关系好，两人才渐渐熟悉起来。 陆文并没有提诸明丽在部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被迫离开部队，所以宋清风和陆瑶只知道在离开部队前的最后一次任务中，诸明丽受过重伤，她的丈夫也在那次任务中牺牲了。 之前诸明丽的伤还没好全，部队里还没公布对诸明丽的处置，陆文自然不会跟宋清风提这个人，一直到半个月前，处置结果才出来。 陆文都没想到领导竟然这么不近人情，连转业都不是，直接就是退伍。 诸明丽的性子太直，不适合去机关单位工作，老家的叔叔婶婶又容不下她，正好宋清风想要一个身手好的退伍女兵，陆文思来想去，就把诸明丽推荐了过来。 第449章 他就是个疯子 “清风哥，我觉得她一定吃过很多苦。”陆瑶怜惜地说道。 虽然她不清楚发生在诸明丽身上的具体的事情，但她猜测诸明丽肯定从小就缺乏他人的关心，不然今天也不至于因为她露出的一点善意就这么无措。 宋清风没说话，他在想陆文说的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一个本该是部队重点培养的人才在部队里待不下去，甚至连转业安排都没有，直接退伍呢？ 只可惜陆文的嘴太严，关于这件事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咱们好好对她就是了，以后她要是有了更好的去处咱们也支持，就当结个善缘。” 陆瑶郑重点头。 …… 过了三天，宋清风在校门口遇到了特意来找他的王队长。 “所长让我来告诉你，你说的那个卢国豪确实不在老家了，我们托那边的同志帮忙查过，他在一个月前就以看病的名义来了京市，却迟迟没有回去，估计人还在京市。” 宋清风眼眸微暗，“所以这次的事情真的是他在背地里搞事？” 王队长：“暂时还不清楚，我们已经在找人了，要是查实了是他，到时候会通知你。” 宋清风点头，如果真是卢国豪，他势必要告他造谣诽谤。 不过想到卢国豪可能在京市，宋清风在去三厂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何芳芳。 何芳芳当时脸色都变了，眼底有明显的恐惧。 “你似乎很怕他？” 何芳芳声音发抖，“他就是个疯子，但凡跟何玲玲有关的事情，他就会变得不正常。以前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喜欢何玲玲，但就在那个男人跟何玲玲表明心意的第三天就失足落水淹死了，还有被二流子找麻烦打断了手的，总之，但凡跟何玲玲走得近的男人，都没好下场。现在何玲玲被判刑，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就是因为知道卢国豪的性子，所以当初何芳芳才要趁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带着孩子跑了。 大家都以为她是为了躲娘家人，其实她最想躲的人是卢国豪。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还留在老家，卢国豪就一定会报复她。 她自己倒无所谓，可她怕卢国豪丧心病狂地对她女儿下手。 宋清风眼神微闪，“当地公安就不管？” 何芳芳：“他是卢家唯一的男丁，他大伯在我们那儿权力很大，他做了坏事有人帮着善后，根本没法管。” 多次巧合就不可能真是巧合，所以不是没人怀疑过卢国豪，但卢国豪有个有本事、还把他视若己出的大伯，每次都帮他把尾巴扫干净，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那些事情是卢国豪做的。 当然，这些话是卢国豪跟何玲玲炫耀的时候，被她无意间偷听到的。卢国豪甚至跟何玲玲说过，他大伯说了，以后他的东西都给卢国豪。 她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何玲玲到底给卢国豪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他对她那么痴迷，为了她，什么丧良心的事情都愿意干。 但她能确定的是，因为何玲玲入狱，卢国豪肯定恨死她了，她绝对不能落到卢国豪的手里。 “宋厂长，如果卢国豪真的在京市的话，那些事情肯定是他干的，你当初帮我作了证，他找不到我，肯定是迁怒你了，你千万小心，这个人做事没底线，是个疯子。” 见她满眼的恐惧，嗓音都是颤抖的，宋清风出声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他进不来三厂，你只要不出三厂的范围，他不会知道你也在。” 从何芳芳的话中可以推测出，卢国豪这人虽然性格极端，但并不算多聪明，真正厉害的人是他大伯，才能让他每次都平安无事。 京市不是他大伯的地盘，他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卢国豪要是什么都不做也就罢了，他但凡敢做，没人给他善后，自然就能抓住把柄，把他送进去。 或许是宋清风的语气过于笃定，何芳芳渐渐冷静下来。 “好，这段时间我肯定不会出厂子，也不让芽儿出去。” “嗯，卢国豪的介绍信到期了，他要是不想被当盲流抓起来，自己就会离开。”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京市的公安开始大肆抓盲流，一旦被抓到就会被抓去强制改造再遣返原籍。 一时间城里的治安都变好了一些。 只是大半个月过去了，盲流抓了不少，却没发现卢国豪的踪影。 “跟只地沟里的老鼠似的，还挺会藏。”宋清风冷声说道。 王队长：“我们的同事还在找人，也有可能人已经不在京市了，他老家那边我们也安排了人盯着，只要他回了老家，那边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 事实上，王队长猜测得没错，此时的卢国豪早已不在京市了，在听到要抓盲流的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收拾收拾东西跑了。 但他也没回老家，而是去了毗邻京市的隔壁省，躲在了一个二流子家里。 这个二流子住在废品站附近，家里只有个瞎眼的爷爷，人口简单。居住环境虽然差，但好在因为二流子的名声差，很少有人过来，更别提串门了，只要他低调一些，就没人注意到这里多了个人。 卢国豪手里有钱，出手大方，这个二流子巴不得他住在家里，也不问他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可卢国豪手里的钱是有数的，他现在没有介绍信，只要出去就很有可能被当做盲流抓起来，自然也无法出去打工，他又不愿意委屈自己，所以手里的钱很快就见底了，要是再不想办法弄点钱，他怕是要饿死在这里。 没办法的卢国豪偷偷跑出去给父母去了电话，想让他们给他汇钱。 自从卢国豪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后，卢家父母都急死了，好不容易接到他的电话，非但不给他汇钱，还让他赶紧回家。 卢父：“你大伯很生气，扬言你再不回来以后就不管你了，你媳妇儿又怀孕了，你还是赶紧回来吧，” 卢国豪不愿意：“我的事情还没办完，暂时回不去，爸，你先给我汇三百过来，我办完事一定回去。” 他根本不把他大伯的威胁放在心上，毕竟卢家就他一根独苗苗，他大伯不会不管他，至于妻子，呵，不过是家里人逼着他娶的女人而已，他根本不在意。 第450章 阴沟里的老鼠 卢父不肯，“不回来没钱。” “行，你要是不给我汇钱，你就等着我饿死吧。” 眼看着父子两个要吵起来了，卢母飞快抢过电话，“国豪，你大伯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就前两天，公安都上门找你了，你是不是在外面闯祸了？” 卢国豪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公安竟然精准地找到了他老家，他更不能回去了，现在回去不就是自投罗网么，他又不是疯了。 卢国豪强自镇定道：“没有，我是出来办事的，没闯祸，我也不知道公安为什么找我，你们随便帮我应付过去就好，应付不了就找我大伯，他肯定行。” 再一次听他提起办事，卢母紧张地问道：“你去京市办什么事？是不是去看何玲玲了？国豪，你大伯说了，你要是再管何玲玲的事情，他就真的再也不管你了。” 卢国豪神情烦躁，眉眼间染上一层阴郁。 他上次匆匆回老家就是想让大伯帮忙救救何玲玲，可没想到大伯知道何玲玲做的事情之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还让他父母把他关在房间里，关了他两个多月，一直到他服软了，保证再也不管何玲玲的事才把他放出来。 他原本想找机会逃跑，谁想到大伯又给他安排了一门婚事，甚至放话，他不结婚，这辈子都别想离开家门半步。 父母都听大伯的，大伯的决定没人敢违背，卢国豪只能跟大伯安排的对象结婚，这次要不是这个女人怀孕了，他想出门还不容易。 所以这次出来之后，在看不到宋清风倒霉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只可惜何芳芳那个臭女人跑得太快，不知道躲到了哪里，不然他一定弄死她！ 要不是何芳芳，何玲玲就不会出事！ 卢国豪最恨的人就是何芳芳，其次才是宋清风，找不到何芳芳，他自然要找宋清风。 “不是，何玲玲早就不在京市了，我来办点其他事情。”卢国豪不耐烦地说道，“别问了，赶紧汇钱，我现在身上没钱，就是想回去都买不了票。” 知道他不是去找何玲玲，卢母偷偷松口气，天知道她多厌恶蛊惑了卢国豪的何玲玲，卢国豪每次闯祸都是为了她。 要是何玲玲愿意跟卢国豪安安分分过日子也就算了，可偏偏何玲玲光吊着卢国豪，死活不愿意结婚。知道何玲玲入狱，她就差买鞭炮庆祝了。 卢母坚信，没有了何玲玲这个祸害，自己的儿子会慢慢清醒过来，以后还是个好孩子。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生怕他在外面没钱用受了委屈，卢母瞒着丈夫偷偷给卢国豪汇了五百块钱。 卢国豪的介绍信过期了，所以用的是二流子的身份，他答应二流子，等钱汇到之后，就给他十块钱，二流子乐得答应。 有了钱，卢国豪更不着急回去，他倒是想去京市给宋清风找麻烦，但京市在抓盲流，他怕被抓，所以又给了二流子三十块钱，借用他的身份开了一张介绍信直接北上去了何玲玲所在的劳改农场，打算去看看何玲玲，等京市风波平息了他再偷偷溜回去。 …… 京市的盲流都抓得差不多了，也没找到卢国豪的踪影，张瑞峰他们只能认为卢国豪已经离开京市。 本来也没确切的证据证明在背后煽风点火、造谣诽谤的人是卢国豪，所以人不在京市之后，他们只能暂时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 宋清风也没办法，这人是属老鼠的，太会藏了，国土这么大，他要是离开京市，谁知道他藏到哪里去了。 虽然现在户籍管理制度严格，但要是一个人有心藏着，想找到也不容易。 就是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太糟糕了。 宋清风倒是想过以自己为饵，把卢国豪钓出来，但看之前卢国豪只敢暗搓搓搞事就知道，用他来钓，卢国豪怕是不容易上钩。 最好的人选其实是何芳芳，但宋清风也没卑鄙到让一个弱女子以身犯险，所以根本没跟何芳芳提这件事。 六月底，芽儿小姑娘进行了心脏手术，手术十分成功，杨怀远说只要好好养着，除了身体会比一般孩子弱一些外，看不出太大的差别。 何芳芳感激得落泪，直接就给宋清风跪下了。 毕竟很早的时候医生就说了，芽儿要是不能及时做手术，随着年纪的增长，心脏的负担也会越来越重，可能活不过成年，是宋清风救了芽儿。 陆瑶连忙把她拉起来，“你别这样，以后你就好好工作，把孩子养大就是对清风哥最好的报答了。” 何芳芳连连点头，“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她恨不得为宋清风赴汤蹈火，所以等芽儿出院之后，她工作越发努力，每天都是最早一个来，最迟一个走。 一直到宋清风和陆瑶先后考完了期末考试，准备等龙凤胎过完周岁生日就回狼山大队过暑假，卢国豪都没再出现。 宋清风只能提醒张红军和钱定邦他们提高警惕，防止有人背地里搞鬼，就把这件事放下了，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给一双儿女过生日。 …… 龙凤胎周岁生日那天正好是周日，大家都不用上班，宋清风邀请了杨家一家和高家一家过来给孩子过生日。 还有马成运、顾松林、金舒兰、徐明月等关系好的人。 一大早，宋清风家就热闹了起来。 邱老太一早就拿出了给龙凤胎做的衣服鞋子给兄妹俩换上，还给他们各戴了一个小长命锁。 眼见着圆圆拿着长命锁就要咬，邱老太忙握住她的手，柔声哄道：“乖乖，这个可不兴吃啊，这是戴着看的，知道不？” 圆圆歪头：“看的？” “对，你看这金灿灿的多好看啊。你要是想吃东西，等会太姥姥带你去吃，爸爸给你们做了很多好吃的呢。” 圆圆眼睛一亮，也不管脖子上的金锁了，拉着哥哥就要走。 俩孩子已经能走了，就是走得不太稳当，果然，被圆圆这么一拉，团团直接被她拉得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连带着圆圆也摔了。 她看看哥哥，心虚地对对手指，摸着肚子对团团说道：“锅锅，饿了。” 第451章 周岁生日 团团小大人一般地叹了口气，自己爬起来，主动朝洪金玉伸手，“姨姨抱抱。” 洪金玉笑着把他抱起来，陆瑶则是抱着圆圆，带着俩兄妹去吃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宋清风亲自下厨做的——一款小猫形状的奶黄包和一款用红薯泥做的小狗造型的糕点，然后搭配一人一杯冲泡奶粉。 兄妹俩还是第一次看到造型这么可爱的小包子，惊奇地瞪着大眼睛，发出了“哇”的一声惊叹。 “爸爸，好看。”圆圆甜滋滋地说道。 团团郑重点头，他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才一岁呀，自然喜欢这么可爱的小动物造型的东西。 宋清风笑眯眯地说道：“还很好吃呢，快尝尝。” 圆圆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奶黄包，啊呜就是一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宋清风，小眼神里满是崇拜，又好看又好吃的小包子简直是她今天的心头爱。 团团则是纠结地看着两款早餐，不知道该先选哪一款。 圆圆直接抓起一个奶黄包塞进了哥哥的嘴里，还不忘抽空说一句：“锅锅，吃。” 小包子和糕点都不大，一个就孩子两口的量，兄妹两个一口包子一口红薯糕，然后再喝一口奶粉，很快就吃饱了。 宋清风则是回了厨房——今天他准备自己动手做一个生日蛋糕。 家里没有烤炉，所以蛋糕胚用的是自己蒸的鸡蛋糕，蔡叔和蔡婶轮流打发奶油，诸明丽见状也加入了进来。 在宋清风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后，诸明丽终于习惯了这个家的生活，没有了最初的拘谨，但她依旧不爱说话，更不爱凑热闹，更多的时候都是自己待在房间里，或者一个人坐在后院里。 不过奇怪的是，龙凤胎兄妹倒是很喜欢她，看到她一个人在后院里坐着就会去找她玩儿，拉着她在院子里逛。 渐渐的，诸明丽倒是对龙凤胎兄妹两个亲近多了，知道今天是龙凤胎兄妹的周岁生日，她还特意去买了一份生日礼物送给他们，是一辆有轨道的小火车。 宋清风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友谊商店里的东西，价格不菲。 他想过给诸明丽钱，但转念一想，这是诸明丽对两个孩子的心意，他给钱反而不妥，这才打消了念头。 诸明丽在部队里这么多年，身体素质比蔡叔蔡婶好多了，她一个人就打发好了宋清风需要的奶油。 打发好后她也没走，好奇地看着宋清风做蛋糕。 她自然是吃过蛋糕的，前年她生日的时候，她丈夫特意请了一天假开车去市里给她买了一个小蛋糕，那是她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尝到蛋糕的滋味。 不过做蛋糕的过程，她倒是第一次看。 宋清风见她感兴趣，便由着她看，甚至还问了一句：“要不要自己动手试试？” 诸明丽摇头，她不会做这些精致的东西，她的厨艺顶多就是做出来能吃，好吃是谈不上的，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她都是吃食堂，结婚后，丈夫手艺好，也没让她下过厨。 倒是洪金玉很想学——她想学了以后回家做给她的两个孩子吃。 安康镇就是个小镇，镇子上是没有这种蛋糕的，估计要到安州市或是省城去买才有。 “清风，我能学吗？”洪金玉问道。 宋清风笑了笑，“这有什么不能的，这东西看着复杂，其实知道做法之后并不难……” 俩孩子由邱老太看着，其他人此时都在厨房，见宋清风在教洪金玉做蛋糕，都分出了一分心神听着。 陆瑶和洪金玉学得最认真，听得连手上正在干的活儿都忘记了。 上午十点左右，高家和杨家的人相继来了。 杨怀远夫妻和高岩夫妻两个自觉到厨房帮忙，四个孩子则是去找龙凤胎。 龙凤胎正在玩具房里玩耍呢，邱老太坐在一边笑盈盈地看着俩孩子玩儿。 杨家二老来了之后，三位老人就在一起聊天，四个孩子则是陪着龙凤胎。 宋清风见高敏进来了，赶紧让她出去。 “厨房里油烟大，别把你的孕吐引出来，你就陪着外婆他们聊天就行了，这里不用你。” 高敏：“真不用我？” 杨梅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真不用，这里这么多人呢，哪里就用得上你了。” 高敏从善如流，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去找邱老太他们了。 人多力量大，饭菜很快就做好了，全都是宋清风亲自下厨做的。 人太多，直接分了两大桌，老人和孩子那桌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 两层的生日蛋糕顶端立着两匹用馒头做的小马驹——龙凤胎是属马的。 蛋糕刚端上来的时候，杨老太太还夸了一句，“没想到清风还有这手艺呢，这小马驹，活灵活现的。” 宋清风轻笑了一声，“杨奶奶，您要是喜欢，等您过寿了，我给您做个寿桃的，保证也是活灵活现的。” “好好好，那我可就等着了。” 虽然是给龙凤胎过生日，但桌上绝大部分菜肴他们都没法吃，他们的饭菜都是宋清风单独做的，兼具了色香味，兄妹俩吃得香喷喷。 “来来来，切蛋糕了。”杨峥兴奋地说道。 他盯着那个大蛋糕好久了。 高月欢呼了一声，一手一个，拉着龙凤胎兄妹上前，指挥自己的大哥把兄妹两个抱到椅子上去。 圆圆盯着蛋糕顶端的那两匹小马驹，眼睛都在放光，刚被抱到椅子上就趴在了桌子上，伸手去够小马驹。 众人一个错眼，两匹小马驹就被圆圆抓在了手里。 圆圆还知道要分哥哥一个，“锅锅，马马。” 她刚吃饱，倒是不饿，手里捏着小马驹爱不释手，眼睛看都不看大蛋糕一眼，她还没吃过蛋糕，不知道它的味道，所以大蛋糕对她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众人则是看向了桌上的蛋糕，原本小马驹是放在蛋糕顶端中间位置的，周围是一圈裱花，结果小马驹被她拿走了，连原本完好的裱花都被她的衣袖刮了一下，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圆圆看到衣袖上的白色奶油，好奇地低头舔了舔，结果奶油直接沾在了她的脸上，白净的小脸瞬间变成了小花猫，看得众人哭笑不得。 第452章 抓周 初次尝到奶油味道的圆圆眼眸瞬间瞪大，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比爸爸做的饭菜更好吃的美味。 她又舔了一口，然后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沾了奶油的衣袖怼到哥哥的面前，“锅锅，好次。” 团团往后仰了仰，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脸已经被妹妹弄成了小花猫。 众人哄堂大笑。 兄妹两个顶着同款小花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跟着呵呵笑。 圆圆已经尝到了奶油的滋味，知道这是好吃的，笑过之后就准备继续舔衣袖上的奶油。 陆瑶见状赶紧阻止，“圆圆，别吃了。” 圆圆不愿意，还十分认真地跟妈妈说，“好次。” “妈妈知道，你看，这里还有好多呢，妈妈先带你去换衣服，我们回来吃这个，好不好？” 陆瑶指了指大蛋糕，劝哄道。 圆圆看了看大蛋糕，蛋糕上果然有跟她衣服上一模一样的白色奶油，终于点了点头，乖乖被妈妈抱走换衣服。 洪金玉也抱着团团去洗脸。 两小只分别洗干净回来，脖子上还围了一个小围兜，袖子也卷上去了，免得他们再吃的时候弄脏了衣袖。 众人这才开始是分蛋糕，一人一块，兄妹俩也分到了小小的一块，大概就三五口的量。 圆圆先看了一眼别人碗里的蛋糕，再看看自己碗里的，满意地点点头——俩孩子都是大方的性格，不护食，只要有的吃，不管多少都行。 团团见妹妹已经拿着勺子歪歪扭扭地往嘴里送蛋糕了，他也拿起了小勺子戳了一点奶油往嘴里送。 奶油口感绵密，因为加的糖不多，味道清甜，又带着淡淡的奶香，与他们以前吃过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兄妹俩瞬间就被征服了，加快了吃蛋糕的的速度，小脸再度吃成了小花猫。 陆瑶和宋清风也不管他们，只要两人愿意自己吃饭，就随他们自己造，衣服吃脏了也没关系，重要的是锻炼他们的动手能力。 吃过蛋糕，俩兄妹又被抱下去换衣服洗脸，回来时都穿上了一套红彤彤的小唐装，这唐装是洪金玉给俩孩子做的，是她送给俩孩子的生日礼物。 众人移步客厅。 客厅的地上铺了一块大大的垫子，垫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书本、笔、小算盘、小印章、尺子、小手帕、葱等等。 高敏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个迷你听诊器放在上面，而杨老先生则是添了一块玉佩，陆瑶放了一把木质的小手木仓——这是陆文特意寄回来的。 小手木仓是陆文自己做的，打磨得十分光滑，绝对不会伤到孩子。 龙凤胎兄妹被放在垫子上，俩兄妹瞪着同款大眼睛，迷茫地看着爸爸妈妈。 陆瑶扶着儿子，指了指垫子上的东西，“你们去选一样最喜欢的东西送给爸爸妈妈，好不好？” 她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只能选一样哦。” 团团缓缓点头，已经先一步爬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拿了一支笔回来。 杨老太太乐呵呵地说道：“团团以后一定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抓周抓的都是笔。” 邱老太也眉开眼笑。 陆瑶拿着那支笔，笑盈盈地在儿子的脸上亲了一口，“团团真棒，妈妈很喜欢。” 团团窝在妈妈的怀里笑。 而圆圆还在东张西望，一会儿拿起这个看看，放下；一会儿拿起那个嗅嗅，又扔在了一边。 宋清风蹲在垫子边缘，哄她：“圆圆，选一样最喜欢的送给爸爸。” 圆圆看了看老父亲，又看了看满地的东西，忽然转身朝妈妈的方向爬去，然后一把抓住了哥哥的手，冲老父亲说道：“锅锅。” 高敏哈哈大笑，“原来圆圆最喜欢哥哥呀。” 圆圆小脸认真，还点了点小脑袋，“喜欢，锅锅。” 宋清风哭笑不得，“那除了哥哥，你再选一样送给爸爸。” 圆圆没动，执着地拉着哥哥的手。 宋清风：“爸爸知道圆圆最喜欢哥哥了，你看，这里还有这么多东西呢，你再选一样，爸爸还什么都没有呢。” 他摊开手，让圆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圆圆认真看了老父亲一眼，终于动了。 她爬过去拿起了那把木质小手木仓，爬到一半，忽然停住，然后扔掉小手枪，飞快往高月的方向爬去，拿起垫子上的红薯糕就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冲爸爸笑。 宋清风：“……” 好了，他可以确定了，自家闺女就是个小吃货，有了吃的，啥都可以不要。 其他人也是哭笑不得。 杨梅无语：“谁把吃的放上来了？” 高月颤颤地举起了手，小脸红红的，“是我。” 这红薯糕是宋清风早上做多了剩下的，高月在厨房里看到，被它可爱的造型吸引，就拿了一块出来偷偷放在了垫子上，哪里想到圆圆还真的就选了红薯糕。 邱老太：“选吃的多好啊，这说明咱们圆圆有福气，一辈子吃喝不愁。” 杨老太太附和道：“可不是，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吃喝俩字嘛，圆圆选得好。” 圆圆笑得甜滋滋的，宋清风看看可爱的女儿，眼底的笑意缓缓荡开。 吃货就吃货吧，做个快乐的小吃货也不错。 他不求俩孩子多出息，只希望他们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努力是他这个做爸爸的事情。 这一天，兄妹两个收到了不少生日礼物，顾松林和金舒兰竟然送了两个小金镯。 宋清风：“这也太贵重了。” 顾松林摆摆手，“不贵不贵，你要是不好意思，等我家的小娃儿出生了，你再包一个大红包就是了。” 宋清风挑眉，看向金舒兰：“你有了？” 金舒兰红着脸，“你别听他胡咧咧，没影的事儿。” 徐明月手里钱不多，所以自己去买了布，动手做了两双千层底的小鞋子，因为不知道龙凤胎的尺码，特意做得大了一些，可以等孩子再大一些再穿。 许大夫前两天感冒了，怕传染给俩孩子，所以今天没来，不过托程毅送来了一个大红包。 其他人送的也都是红包，送的都不少，最少的一个包里都有十块钱。 就连隔壁的李翠芳也给龙凤胎送了两双小袜子。 自从蔡叔、蔡婶来了之后，李翠芳就不在宋清风家做了，宋清风给她在棉纺厂找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李翠芳感激不已，所以得知龙凤胎生日，她特意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不贵，就是一点心意。 第453章 不速之客 抓周结束后不久，蔡叔听到敲门声，起身出去开门，回来时给宋清风使了一个眼色。 宋清风走过来，低声问道：“怎么了？” 蔡叔：“来了一对夫妻，说是你的父母，现在人在门口，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宋清风眼眸微暗，“我去看看，这件事我来处理。” 蔡叔是偶然一次听到陆瑶和邱老太聊天，才知道宋清风和父母的关系不算和睦，所以刚才得知门外的人是宋清风的父母时，并没有直接让人进来。 门外的不只是宋振国和高珺，还有宋清书和徐晓玲。 看到出来的宋清风，徐晓玲亲热地说道：“清风，爸妈知道今天是你家俩孩子的周岁生日，特意过来给孩子过生日，我们没来迟吧？” 宋清风神情淡淡，“我记得我并没有邀请你们。” 徐晓玲笑脸一僵，她本以为今天宋清风家里请客，人多，肯定会给公婆留点面子，让他们进门，谁知道门没进去，宋清风一开口还这么不留情面。 宋振国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只是高珺按住了他，不许他发火。 高珺开口，语气小心翼翼的，“清风，我们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俩孩子，你让我们进去看一眼，然后我们就走，行吗？” 俩孩子都一岁了，可他们当爷奶的连一面都没见过，每次想起来高珺就心口疼。 宋振国也巴巴地看着宋清风，他不是冲宋清风，他就是眼馋俩孩子。 宋清风神情十分冷淡，“不必了，不方便。” 宋清书皱眉，不满地开口：“宋清风，爸妈都亲自上门了，只是想看俩孩子一眼，这要求也不过分，你这么推三阻四的合适吗？就为了下乡的事情，你怨恨了父母这么多年，现在就连家门都不许爸妈进，你也配为人子？” “就为了下乡的事情？宋清书，你说得好轻松！被迫下乡的人不是你，吃尽了苦头的人也不是你，你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爸所有的偏爱，没有吃过一点苦头，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定定地看着宋清书，眼神冰冷，“倒是你，指责我不孝之前看照照镜子，三十岁的人了，老婆孩子都要父母帮着养，你也算是男人？谁都可以指责我不孝，唯独你宋清书没有这个资格！” “宋清风，你！” 宋清书气得脸都青了，所以说不怪他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弟弟，一张嘴就刺人，谁喜欢跟这样的人相处啊。 徐晓玲连忙拉住宋清书，帮着打圆场，“清风，你大哥他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俩孩子，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和你大哥，这样，我们不进去，你让爸妈进去看一眼行不行？” “你不知道，爸妈特别想见见这俩孩子，妈好几次都躲着人偷偷哭。过去的事情爸妈是做得不对，他们也知道错了，你就给他们一次弥补的机会吧。他们毕竟是孩子的亲爷爷和亲奶奶啊。” 见宋清风不为所动，徐晓玲又说道：“清风，你现在是大学生了，还是厂长，要是别人知道你跟父母关系不好，连孩子都不让他们见，对你的影响也不好，你说对不对？” 宋清风看着徐晓玲，眼神讥讽。 他跟这位大嫂上辈子打过不少交道，知道她是什么人。 上辈子他是靠政策回的城，在家里备考的那段时间，大嫂整天在家里摔摔打打，明里暗里地讽刺他吃白饭，占家里的便宜。 甚至在他第三次高考落榜后跟人说他就是个废物，是个只知道吸父母和兄长血的吸血虫。 所以落榜后，宋清风直接从家里搬了出去，跟高伟一起挤在阳台隔出来的小房间里，直到他找到了运输队的工作，搬到宿舍。 他发达后，徐晓玲就明里暗里地来占他的便宜，还打着他的旗号为她的三个孩子谋好处，甚至撺掇他爸，想要把她的孩子过继给他，企图继承他的家业。 而且徐晓玲这人年纪越大，脸皮越厚，记吃不记打，为了一点好处，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会做，宋清风烦她烦得不得了。 后来还是宋清风直接让人打断了她小儿子的腿，才让她害怕收敛了。 这辈子宋清风不想跟宋家人有过多的牵扯，一是因为心存对父母偏心的怨恨，二也是因为徐晓玲，不想粘上这块狗皮膏药。 宋清风冷笑一声，“少道德绑架我，我要是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我就不是我了。怎么地，听你这话的意思，我今天要是不让你们进门，你还准备到处宣扬我不孝顺，连亲爹妈登门都拒之门外？” 徐晓玲神情讪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你闭嘴吧，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高珺打断她。 她看着宋清风，目光殷切，“清风，你让我和你爸进去看看俩孩子好不好？或者你抱着俩孩子出来给我们看一眼也行。我们今天真的只是想来给俩孩子过个生日，不是想给你添堵的。” 宋清风微微垂眸，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让开。 高珺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态度，心中一痛，不禁红了眼眶。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稍微偏心了一些，为什么宋清风就这么恨她呢，竟然连让她见孩子一面都不愿意。 宋振国见宋清风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可到底记得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强忍着怒气，耐着性子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让我们见孩子那就算了，这是我和你妈给俩孩子准备的一点心意，你拿进去吧。” 他把一直拎在手里的一个篮子递给宋清风，里面是四罐奶粉、两套衣服和两个红包。 徐晓玲看着那一篮子东西，心疼得直抽抽，这可花了不少钱呢，她的三个孩子满周岁的时候可没有。 宋清风还说公婆偏心她丈夫，这分明是偏心他宋清风嘛。 宋清风没接，“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俩孩子什么都不缺，这些东西你们带回去吧。” 宋振国强调：“这是给俩孩子的，不是给你的，是我和你妈的心意。” 宋清风嘴角扯了扯，“何必呢。我早说过了，以后我们就当彼此是远房亲戚，我不需要你们的弥补，你们也别指望我的孝顺，我们彼此不打扰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宋清风，我们是你的亲爹妈！”宋振国怒道。 一道怒喝直接打断了宋振国的话，“管生不管养的爹妈？宋振国，我还活着呢，就是要教训清风也轮不到你。” 第454章 回狼山大队 原来是邱老太见宋清风迟迟没有回来，私下问了蔡叔，知道是宋振国他们来了，就匆匆赶了出来，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见邱老太板着脸，徐晓玲缩了缩脖子，往宋清书身后躲——她有些怵这个老太太，说打人就打人啊，上次姜芸的脸都被她打肿了。 高珺见邱老太似乎要生气，连忙解释道：“妈，我们只是想来看看俩孩子。” 邱老太看了一眼宋振国手里的篮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淡淡地说道：“回去吧，今天家里客人挺多的，别让人看了笑话。” 宋振国脸色微变，“妈。” “回去。”邱老太态度强硬。 宋振国敢跟宋清风吼，对邱老太他是不敢的，宋清书就更别提了，看到邱老太出来的第一时间，他就躲在了宋振国的身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高珺伤心地看了一眼沉默的宋清风，红着眼睛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拉上丈夫。 宋清书夫妻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宋清风扶着邱老太，声音低沉：“您会不会怪我太不近人情了？毕竟那些事情都过去很久了，而我现在也好好的。” 在世人眼里，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自己的行为多少过于冷漠，这些宋清风心里都清楚。 邱老太拍拍他的手，一脸慈爱，“被亏待的人是你，吃苦受罪的人也是你，那些事情即便都过去了，也不代表带来的伤害已经痊愈了。清风，外婆很早的时候就告诉过你，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没人能替你选择原谅他们，如果你心里放不下，你可以怨恨他们。”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选择放下了，外婆也会替你感到开心，因为那代表你彻底走出来了。至于你和你的父母选择什么样的相处方式，那是你的自由，外婆不会干涉。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 “人的一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不要让过去的苦痛一直纠缠着你，未来的日子很长，你该往前走。” 宋清风心头一震，“外婆——” 邱老太笑了笑，“进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只是转过身去的瞬间，邱老太的眼底还是闪过了一丝黯然。 高珺毕竟是她的亲女儿，她难道愿意看着高珺和宋清风闹成现在这样吗？可是她没法劝，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替宋清风感到委屈。 而且宋清风的性格她了解，如果她开口劝了他，他会听进去的，甚至会为了他尝试着去原谅，只是同时也伤了他的心，这孩子打小就没享受过多少父母的疼爱，她不想让他觉得连最疼爱他的外婆也是站在他父母那边的。 两人进去时都已经收拾好了心情，谁也没看出异样来。 唯有陆瑶私下问了一句。 “我爸妈来给俩孩子过生日，我让他们回去了，东西我也没收。” 闻言，陆瑶就不说什么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人总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负责。 除了这个小插曲，龙凤胎的周岁生日过得十分热闹，兄妹两个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大名——宋君泽、宋君怡。 …… 龙凤胎的生日过后，宋清风就准备带着老婆孩子回狼山大队过暑假了，这次洪金玉和诸明丽也会一起去，只留下蔡叔蔡婶和两只小狗看家。 宋清风想劝邱老太跟他们一起回去。 “您就不想去看看我下乡的地方？南方的风貌跟北方有很大的不一样，不如趁着如今您的身子骨硬朗，跟着我出去走走？” 陆瑶也附和道：“是啊，外婆，我老家那边虽然地方是偏了一些，但依山傍水，风景很不错，现在村里到镇上的路修好了，可以坐牛车过去，不难走的。” 邱老太有些心动，又怕给孩子们添麻烦，毕竟夫妻两个还要带着俩一岁的孩子，这一路上折腾得很。 陆瑶揽着邱老太的肩膀，靠在她的肩头撒娇，“外婆，您就跟着我们回去看看吧，以前没机会回来的时候，清风哥就一直念叨着您，跟我说从小到大您最疼他，他特别希望您能去看看他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邱老太神色迟疑，“可是你们还带着俩孩子。” 陆瑶：“这不是还有金玉表姐和丽姐嘛，照顾得过来，而且清风哥会以食品厂的名义买卧铺票，咱们一路睡过去，不会很麻烦的。” 最终，邱老太被说服了，同意跟着一起去狼山大队看看。 三厂的事情有程毅和张红军看着，宋清风十分放心，所以一行人很快就买了票准备出发。 洪金玉来了京市快一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回老家，去商场给俩孩子买了不少东西，吃穿用的全都有。 出发那天，因为东西多，马成运借了车过来送他们到火车站，还帮着把行李送到了火车上。 洪金玉和诸明丽就负责抱着俩孩子，免得孩子被人挤到甚至抢走。 “行，就送到这里吧，今天谢谢你了老马。” 马成运：“咱俩谁跟谁，瞎客气，你要回来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到时候再来接你。对了，到了那边你有人接不？” 宋清风：“有，我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我小舅子他们会来火车站接我们。” “那就行，我先走了，有事联系。” 龙凤胎兄妹是第一次坐火车，出发前宋清风和陆瑶都在担心这俩会不适应，在火车上哭闹，给他们准备了不少的零食和玩具，想着万一哭闹就想办法哄哄他们。 谁知道兄妹两个一个比一个有精神，尤其是火车开动的时候，景致不断往后退，兄妹俩跟看西洋景似的，看得可高兴了。 趴在窗前看着外面，嘴里叽叽咕咕地说着只有他们两个自己才懂的婴语。 宋清风有些可惜手头没有相机，不然真想把孩子可爱的样子记录下来。 嗯，下次打电话问问陈虎，看看能不能帮着弄一台相机回来。 他们有五个大人，宋清风特意多买了一张票，直接把这节车厢包了，也免得有外人来打扰，所以一路上都太太平平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能是父母都在身边，龙凤胎兄妹即便看腻了风景也只是窝在爸妈的怀里，并没有哭闹，到点就吃饭睡觉，作息跟在家里的时候差不多，这让宋清风和陆瑶都松了口气。 第455章 回到狼山 只是到底坐了好几天的火车，下车时邱老太和龙凤胎兄妹都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龙凤胎趴在父母的怀里，死活不让别人抱，宋清风正愁怎么把行李搬下去，好在火车刚到站就看到了站在站台上，等着接人的陆武和陆斌俩兄弟。 现在是七月，不年不节的，安州市的火车站人不算多，陆家两兄弟又长得人高马大的，站在人群里十分显眼，宋清风一眼就看到了，隔着窗户跟他们招手。 陆斌眼尖，抓着陆武的胳膊神情激动，“二哥，我看到姐夫他们了。” 话音还没落下就拽着陆武跑了过去。 宋清风打开他们所在的车厢窗户，直接从窗口往外递行李，最后就剩下两个因为窗户太小递不出去的行李箱。 宋清风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拎着一个行李箱，身后跟着抱着女儿的陆瑶，洪金玉扶着邱老太，剩下的那个行李箱则是在诸明丽手里。 “姐夫，你们可算是到了。”陆斌看到他们十分高兴，“我和二哥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你们，生怕火车今天到不了。” 这个年代的火车时常晚点，宋清风都习惯了。 陆斌跟俩孩子打招呼，俩孩子趴在父母的肩膀上，神情蔫蔫的。 陆斌担心地问道：“团团和圆圆怎么了？是不是坐火车不舒服，生病了？” 宋清风：“不是生病，就是坐了太多天的火车没精神，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那我们赶紧回家，爹娘知道你们要回来，可高兴了。” 为了来接他们，陆武和陆斌直接借了厂子的车，开车的是林立民。 邱老太和陆瑶带着俩孩子坐在前面，其他人都在后面的车斗里。 等车开动了，宋清风才有时间问道：“厂子里都好吧？” 话是问的陆武。 陆武：“好着呢，自从咱们厂子直属县里之后，公社那帮人都消停了，就是经常有人跑来问咱们新厂什么时候招工，有什么要求，不过曹副厂长都打发了。” 陆武跟宋清风说着厂子里的情况，总而言之，一切井井有条。 到了镇上，洪金玉就先一步下车了——她家是隔壁镇上的，还要从安康镇转车。 “表姐，真不用我们送你回去吗？”陆瑶探出头问道。 洪金玉摆了摆手，“真不用，你们赶紧回去，这里有班车坐，方便得很，等过两天我再过来看看小姨他们。” 洪金玉已经快一年没见父母了，回家心切，所以跟他们道别后就坐上了回家的车。 林立民把宋清风他们一行人直接送到了宋清风家。 张淑芬早就来打扫过房子了，里里外外干干净净的。 当初造房子的时候就留好了孩子的房间，乡下地方大，批的宅基地比城里大，所以给孩子准备的房间不算小，这次过来，邱老太和诸明丽就住在这个房间里。 张淑芬和陆大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张床，连被单都铺好了。 “外婆、丽姐，乡下条件有限，就先委屈你们了。”陆瑶歉意地说道。 这里的条件自然是没法跟京市比。 邱老太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乐呵呵地道：“挺好的，你看多干净啊，你爸妈有心了。” 诸明丽就更无所谓了，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露宿野外是常有的事。 张淑芬已经听到消息赶来了，先跟邱老太寒暄了几句，就想去看看俩孩子。 宋清风：“娘，俩孩子坐车累了，正在我和瑶瑶的房间里睡觉呢。” 张淑芬一听俩孩子在睡觉，顿时就放轻了手脚，轻声道：“那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她都半年没见孩子们了，想念得紧。 兄妹两个盖着薄被睡得香甜，圆圆的怀里还抱着一件宋清风的衣服，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咂吧了一下嘴巴，看得张淑芬心头软成了一片，看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出来。 她握住邱老太的手，亲亲热热地说道：“婶子，晚上就到家里吃饭，鸡鸭都炖上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回头我让小斌过来叫你们。” 邱老太笑着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瞧您说的什么话，您愿意一起过来，我和老陆知道了不知道多高兴，回头啊，我带您到附近转转。” “好好好，谢谢你啊淑芬。” “您可别跟我客气，我去京市的时候可没跟您客气过，咱们是一家人，客气来客气去就生分了。” “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知道邱老太坐了这么久的车肯定累，张淑芬说了几句之后就走了。 宋清风扶着邱老太靠在床边，“外婆，距离晚饭还有些时间，您先睡会儿。” 邱老太确实很累了，也没拒绝，还拉着诸明丽让她也休息一会儿。 诸明丽：“我不累，您休息，我帮着收拾行李。” 这次回来，因为要待差不多一个半月，所以他们带的东西不少，大部分都是俩孩子的东西，还有一部分则是给家里人带的礼物，这些都要收拾出来。 宋清风用被子在床边围了一圈，免得俩孩子不小心翻下床，然后就和陆瑶在堂屋里收拾东西，诸明丽也加入了进来。 只是还没收拾五分钟，就有人来敲院门了，是听到了消息的林队长他们。 陆瑶笑了笑，对宋清风说道：“你去吧，估计他们也有不少话想对你说，家里这点活儿，我和丽姐就能干完。” “那行，我先看看他们。” 宋清风从一堆礼物中拎了两盒糕点出来，分别给了孙长河和林队长。 几人直接去了大队部。 孙长河先是跟宋清风说了说厂子里的情况，一切都很稳定地发展着，并没有什么事情要让宋清风急着处理的。 林队长：“今年咱们大队还买了一辆拖拉机和打谷机，其他大队的人可羡慕我们了。回头等稻谷丰收的时候，咱们再也不用排队去公社借打谷机了。” 打谷机价格不便宜，很多大队都没有，只有公社里有几台，每年到了稻谷丰收的季节，各个生产大队就要去公社排队借打谷机。 要是天公作美还好，迟一天晚一天差别不大，但要是遇到了下雨，迟一天可能稻子就被雨水打湿，烂在了地里。 所以每年丰收季，各个大队的大队长都要为了谁先借谁后借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还有动手的，今年他们大队终于不用去排队了。 第456章 不是画饼 “这是好事啊。”宋清风笑着说道。 林队长喜滋滋的，“可不是，我去公社汇报工作的时候，其他大队的人看着我的眼神那叫一个羡慕。” 以前狼山大队因为土地不算肥沃，农作物的产量也不高，在整个云和公社算是中下的大队，但自从开始办了豆腐作坊之后，他们大队的日子就好过起来了。 宋清风还替他们请教了农业大学的专家教授，教授他们如何科学种田，提高粮食产量，还用豆腐渣、鸭粪等沤肥，改善土质，这两年他们大队的粮食产量那是蹭蹭上涨，林队长每天都高高兴兴的，乐得牙花子都出来了。 现在他们狼山大队已经是云和公社，乃至整个安宁县里最富裕的大队，多少大姑娘想要嫁给他们大队的小伙子啊，家家户户有适龄孩子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 林队长现在每次去公社开会都觉得倍儿有面子，腰杆儿倍儿直。 宋清风：“孟福生没为难过你们吧？“ 他和李励把厂子的归属权变成了县里，公社少了这么大一笔税收收入，估计心里都快恨死他们了。 林队长笑了笑，“就算不高兴又咋了，是他们没理在先，他要是敢为难我，我就去县里告状。” 他现在是底气十足，什么也不怕。 不过现在孟福生的日子可不好过，因为他的私心，狼山食品厂直接不属于公社了，其他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在怪他，平时他安排的工作也时常阳奉阴违。 孙长河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前几天我和曹副厂长去县里汇报工作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孟福生可能要被调走了，上面对他这大半年的工作表现很不满意。” 林队长瞪眼，“这事儿我咋不知道？” 孙长河：“你现在不就知道了。” 林队长闻言，哼了一声。 宋清风笑了笑：“咱们厂子现在属于县里，跟公社关系不大，换不换主任对我们也没影响。” 这倒是。 林队长还说了他们大队养鸭厂和养猪场的情况。 狼山大队的养鸭厂已经从最初只养了一千多只变成了现在的一万多只，林队长直接把养鸭厂旁边的小半个山头和相邻的河段围了起来，扩建了养鸭厂。 养猪场的猪现在也有两百多头了，反正食品厂会收，他们不怕没人要。 林队长：“现在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时不时就能吃上一点肉，就是对地里的事情越来越不上心了，经常有人出工不出力。” 这还是因为宋清风规定了每家每户最多只能有两人在食品厂工作，不然想要去食品厂的人更多。 要不是厂子的分红是按照最初定下的家庭户主给的，很多人家为了这两个食品厂的工作名额都会选择分家。 宋清风闻言倒是不意外，除了大队的养鸭厂和养猪场，狼山大队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了鸭和猪，养这些东西赚的钱是他们个人的，地却是公家的，干自己的活儿自然要比干公家的活儿上心。 “大队长，你看新闻了吗？去年徽省有个小山村实行了包产到户，粮食大丰收。” 林队长和孙长河纷纷瞪大了眼睛，“包产到户？他们胆子咋这么大哩，不怕被举报？” 宋清风简单地把当地包产到户的事情说了一遍，“去年他们村的粮食产量实现了质的飞跃，上面的领导已经有人提议推广包产到户了，今年我听说有部分地区已经在悄悄推行包产到组。” 真正正式开始推行包产到户是1982年1月，但在此之前，有部分地区也在悄悄地实行。 上面的领导想要看看这种模式的效果，所以睁只眼闭只眼。 林队长心头微动，“厂长，你的意思是咱们也实行包产到户？公社那边怕是不会同意。” 宋清风：“咱们可以一步一步来，咱们大队一共158户人家，可以把十家或是五家分成一组，试试包产到组，一步步来。” 林队长听得两眼放光，“这个办法好，还是你们读书人想法多，可惜今年的水稻都快丰收了，最快也要明年。回头我去找公社领导提建议，他们能同意最好，要是不同意，我们就悄悄地干。” 林队长是老农民思想，尽管狼山大队的副业搞得红红火火，他最在意的还是地里的粮食。 宋清风：“你可以去试试，不过想要悄悄地干怕是不成，咱们大队现在多少人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被人发现。” 林队长一想还真是，不禁叹了口气，“看来太优秀也是一种烦恼。” 孙长河翻了一个白眼，不客气地道：“你就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和林队长他们聊了一会儿，宋清风就准备回去了。 临走时，林队长叫住他，“对了，现在大队里有不少人准备盖房子，想让大队统一去砖瓦厂和水泥厂买材料，你们家要不要也翻新一下？” 狼山大队现在大部分房子还是茅草屋，其实早就可以重新盖了。 宋清风心中一动，“想要盖房子的人很多吗？” 林队长：“多啊，这两年咱们厂子的效益好，虽然大部分分红都留在了账上用来发展，但每年到手的分红也不少，有钱了大家就想住得舒服一些。” 最好能跟红河大队似的，全都盖成砖瓦房。 宋清风：“那不如直接由村里统一盖房子吧，设计图都是现成的。” 林队长和孙长河纷纷一愣。 林队长瞳孔地震，“你说的是那种特别好看，小洋房似的房子？” 宋清风点头：“没错，就是那种。” “可、可、那不是用来激励大家努力干活的么，还能成真啊？”林队长都要结巴了。 宋清风失笑，“大队长，你该不会一直以为那是我给大家画的大饼吧？” “难道不是吗？” 宋清风哭笑不得，“当然不是，那张设计图是我当初让设计院的人根据咱们大队的地形设计出来的，我是真准备造，而不是给大家画个大饼。” 林队长和孙长河听得目瞪口呆。 第457章 可行性 当初宋清风拿出设计图和房子模型给大家鼓劲儿的时候，他们确实听得热血沸腾，但冷静过后，俩人谁也没把这话当真，毕竟那么好看的房子，一看造价就不便宜，他们怎么可能造得起嘛。 可是现在宋清风却跟他们说，可以统一建造。 孙长河最先反应过来，正色道：“厂长，咱们账上的资金还要用来发展厂子，两个分厂都在建造中，这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还有各种原材料的采购，这些都要钱。” 而且因为他们厂的待遇好，每个月的工资支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更别提他们还欠了银行一大笔贷款。 宋清风自然不是心血来潮，他早就理过厂子的账目，对现在账上有多少钱一清二楚。 “不需要动用厂子的所有资金，咱们可以把今年年底的分红提前拿出来用作建造房子的一部分资金，剩余的部分则由各家出钱，水泥和砖瓦这些由大队统一购买，也可以省下不少钱。” 现在的物价和人工都不贵，这些房子的造价远没有他们想得那么贵。现在造其实比以后物价和人工上去了再造划算。 “至于宅基地，咱们大队部后面靠近山脚的那一大块地石块多，地力也不行，不能作为耕地，可以作为宅基地……” 宋清风细细地给两人分析可行性。 狼山大队别的不多，就荒地多，这些荒地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石头很多，土地贫瘠，根本种不了庄稼，最大的一块就是被用来建一厂的那块地，其次就是大队部后面那块。 其实现在大家住的这些区域土地也很贫瘠，不然也不至于被当做宅基地分出去。 当初在做规划的时候，宋清风就看好了位置，甚至连整个居住区的化粪池都规划好了。 “到时候在这里可以做一个沤肥区，这样家家户户家里都干净整洁，还能给地里的庄稼提供肥料，还有这里……” 林队长和孙长河听得双眼放光。 他们是没见过城里的抽水马桶长啥样，但听陆斌形容过，听说只要轻轻一按，厕所就能被冲得干干净净，一点异味都没有，就算是夏天也不臭。 要是按照宋清风的规划统一建造房子，那么家家户户都有大房子不说，整个大队都会变得特别干净好看。 “咱们厂子发展了快三年的时间，家家户户其实都存了不少钱，拿出来造自己的房子肯定愿意。” 这一辈的人都很会存钱，国人对房子又有执念，所以宋清风觉得这个提议很容易通过。 孙长河十分心动，“这个提议好是好，不过有些家里人口多，花钱也多，怕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而且咱们不是还要还银行的贷款么，怕是钱不够。” 宋清风：“个人出40%，厂子出60%，内部的装修由各家自己负责，厂子的贷款也不着急还，最短的那个贷款都要三年后才到期，完全来得及。咱们这么辛苦地赚钱，不就是想过上更好的生活吗？改善居住环境也是其中一项。” 林队长一拍大腿，“好，我明天就召集大家开会，要是大部分村民都同意，咱们就办。” 宋清风没意见，这样的大事肯定是要征求村民的意见的。 回到家的时候，俩孩子已经醒了，可能是因为换了环境，兄妹俩不太适应，也没敢往外跑，而是依偎在邱老太和陆瑶身边。 看到宋清风，圆圆立马站了起来，朝他伸手要抱抱。 宋清风蹲下身，朝她张开双手：“来，自己走过来爸爸就抱你出去玩儿。” 圆圆走得摇摇晃晃，还很慢，但到底是靠着自己走到了。 宋清风抱起她准备出门，圆圆拍了拍他的肩膀：“锅锅。” 宋清风笑了笑，“对，还有哥哥，来，咱们去找哥哥。” 团团赖在邱老太怀里不想去，面对妹妹的召唤无动于衷。 宋清风只好抱着女儿出门了。 其实也没走远，就在院子里。 回来那会儿太匆忙，宋清风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种在院子一角的桃树今年竟然结了桃子，还有井边的葡萄架上也挂上了青色的果实。 “圆圆，看，这是什么？”宋清风指着桃子问道。 圆圆眨巴着眼睛，不认识。 她还没见过桃子。 京市的家里虽然也种了一棵桃树，但距离结果还有好几年呢。 “这是桃子，一种水果，跟苹果一样，甜甜的，非常好吃。” 一听到吃，圆圆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伸着手就要去摘。 宋清风稳住了她的身子，哭笑不得：“小馋猫，还没成熟呢，不能吃，等到它变红了就可以吃了。” 因为是第一年结果，树上的桃子不算多，但个子都不小，现在看上去还是青色的，零星几个表面带了一点点浅浅的红色，估计要过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彻底成熟。 好在他们要在这里待一个半月，完全赶得上它的成熟期。 “红？”圆圆歪着脑袋，有些不理解。 宋清风：“是啊，只有变红了才甜，现在酸的，不好吃。” 听到不好吃，圆圆顿时就对桃子失去了兴趣，拍着爸爸的肩膀指了指院子外，想要出去。 宋清风抱着她在附近逛了一圈，看到他的村民都来跟他打招呼，尤其是看到他怀里的孩子，顿时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于是等父女两个转一圈回来之后，圆圆的怀抱里就多了不少吃的，衣服口袋都是鼓鼓囊囊的，大部分是糖果和各色糕点，还有一些则是自己家做的红薯干之类的。 圆圆的嘴里含着一根红薯干，吃得津津有味的。 一看到团团，她就挣扎着要下来。 宋清风把她放下，圆圆缓慢且稳当地走到哥哥身边，然后就开始往外掏东西，先拿了一根红薯干给哥哥。 “锅锅，好次。” 团团张嘴，咬住了妹妹给的红薯干。 她掏出大家送给她的糕点和糖果，你一个我一个地分。 陆瑶就看她分一个掉地上一个，糕点屑更是掉了满地，估计口袋里全是糕点屑，无奈地摇摇头，却也没打断女儿的兴致，笑盈盈地看着她和团团排排坐分果果。 第458章 拔高择偶标准 等她分完了，陆瑶才上前收缴糖果和糕点。 一岁的孩子虽然可以吃糖，但肯定不能多吃，所以陆瑶直接把所有的糕点和糖果都给拿走了。 圆圆不高兴了，抓着糖果不肯松手，这是给她的。 陆瑶哄她，“妈妈先帮你收起来。” 圆圆不愿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给，圆圆，锅锅。” “妈妈知道这是给圆圆和哥哥的，妈妈不偷吃， 妈妈就是给你们存着，以后妈妈每天都会给你们分一点。” 哄了好一会儿，圆圆终于勉强同意由妈妈保管，团团倒是很干脆，见妈妈伸手，就把小手里的所有糖果和点心都上交了。 “这么小就不好糊弄了，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鬼灵精。”陆瑶嘟囔。 宋清风听得一乐，“多好，证明我姑娘聪明，以后肯定不会轻易被人骗了。” 陆瑶翻了一个白眼，“你姑娘哪里不好？在你眼里，你姑娘就是个完美的，她放个屁，你都能说是香的。” 这人就是个女儿奴，在不触及原则的事情上，他恨不得把女儿宠到天上去。 宋清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是要对她好，这样等她长大了才不会被男人三两句甜言蜜语就骗走，等她再大一些，我就告诉她，要找对象就按照我这样的找。” 他要凭一己之力拔高女儿的择偶标准！ 陆瑶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不想跟女儿奴讨论这个话题。 好在陆斌很快就来叫他们去吃饭了。 陆斌想要抱圆圆，圆圆不愿意，伸着手要宋清风抱，倒是团团，勉为其难地让陆斌抱了一下。 “哎呀，还是咱们团团心疼小舅舅，走，小舅舅带你去吃好吃的。” 进门时，姚念薇正好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见到陆瑶他们，笑着打了个招呼。 “赶紧坐，今天的菜大部分都是妈做的，妈忙活了半下午，知道你们回来，她不知道有多高兴，邱外婆，您先坐。” 人不少，一张桌子坐不下，张淑芬去隔壁借了一张桌子，这才坐下了这么多人。 “来，这是给俩孩子炖的蛋羹，特意放了一些肉沫进去。”姚念薇端了两碗蛋羹上来。 圆圆咂吧嘴，已经忍不住想吃了。 陆瑶试了试温度，发现温度正合适，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勺子，又把蛋羹放在她面前。 张淑芬见状开口道：“你倒是喂喂她呀，她才多大，哪能自己吃饭。” 陆瑶：“她会吃着呢，就是嘴巴漏。” 像是要证明自己真的会吃，圆圆一手扒拉着碗，一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蛋羹就往嘴里送，别说，这次吃得挺好，竟然一点都没掉。 吃完还笑眯眯地看着陆瑶，像是在等妈妈的夸奖。 张淑芬看得惊奇，“哎哟，咱们圆圆这么棒呀，竟然会自己吃饭了，可比你妈妈小时候厉害多了。” 圆圆得意地点头，“腻害。” 团团今天精神没有妹妹那么好，窝在爸爸的怀里不想自己动手，此时正由老父亲伺候着吃蛋羹呢。 张淑芬见宋清风光顾着喂孩子都没顾得上吃饭，就想接过孩子先让宋清风吃饭。 宋清风拒绝了。 “娘，他今天刚到一个新环境，有些不适应，我来喂他，他还能多吃点。” 张淑芬这才罢休，过了一会儿，见团团吃饱了，赶紧抱过来让宋清风吃饭。 吃过饭，又坐着聊了一会儿天，宋清风才带着一家人回去。 龙凤胎吃完饭就开始打哈欠了，回家后陆瑶和诸明丽抓紧时间给俩孩子洗澡，洗澡完，把俩孩子往被窝里一塞，不到一分钟俩孩子就彻底睡着了。 宋清风给他们盖上薄被，轻轻碰了碰他们的脸颊，一脸的宠溺，“两只小猪仔睡得可真够快的。” 陆瑶：“他们没出过远门，坐了这么几天的火车肯定累了，好在一路上都算听话，没怎么哭闹过。” 除了第一天晚上在火车上哭了两声之外，其他时间兄妹两个就没哭过，可以说是非常省心了。 夫妻两个轮流去洗漱，洗完后谁也没精力说话了，躺下就睡，别说俩孩子累了，他们都累了，毕竟他们不仅要照顾俩孩子，还要照顾邱老太。 这一觉宋清风睡得十分香甜。 谁知半夜被憋醒了，他下意识拉了灯，睁开眼睛一看，胸口上趴了一只小猪仔，小猪仔的脸趴在他的肚子上，一只小胖腿则是横在他的脸上，刚好堵上了他的鼻子。 宋清风看着闺女豪放的睡姿，简直哭笑不得。 临睡前，夫妻两个把俩孩子放在了他们中间，闺女是靠近陆瑶的，谁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越过哥哥爬到了爸爸的身上。 宋清风见女儿还在睡，小心地将她抱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身边，见窗外的天还是黑的，就知道时间还早，关上灯再度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陆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俩孩子也不在床上，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躺着醒了一会儿神，正准备起床，就见陆瑶抱着圆圆进来了。 “醒了正好，你闺女找你呢。” 说着，把圆圆往床上一放人就走了。 圆圆手脚麻利地爬到爸爸的身上，乐呵呵地叫了一声“爸爸”。 宋清风顿时眉开眼笑，“爸爸在呢，宝贝早上好呀。” 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爸爸，去。”圆圆指了指窗外。 宋清风叹气，还以为女儿是想他呢，感情是要让他带她出去玩儿啊。 “好，等爸爸换个衣服就带你出去玩儿，你乖乖坐在这里等爸爸，不能动，行不行？” 圆圆乖乖点头。 宋清风迅速换好衣服洗漱完，随便塞了一个馒头就准备抱着小祖宗出门。 临出门前还不忘问问儿子要不要一起去。 这次团团终于点头了。 宋清风索性一手抱一个孩子，叫上邱老太一起出门。 “外婆，我带您到附近转转，让您看看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丽姐，一起？” 诸明丽摇头，“不了，瑶瑶让我等会儿跟她一起去镇上。” 闻言，宋清风就径直带着俩孩子和外婆出门了。 邱老太见宋清风一口气抱俩孩子，生怕他抱不动摔了，提出要抱一个。 “您就放心吧，我就是摔了我自己，我也不敢摔了这俩宝贝疙瘩。” 第459章 生活的痕迹 好在刚走出院门，就看到了来找他们的陆斌，于是宋清风就把团团递给了他。 陆斌乐滋滋地接过来，他这么早过来就是稀罕俩外甥。 听说是准备带着邱老太在村里逛逛，看看宋清风以前生活的痕迹，陆斌兴致十分高昂，自告奋勇要带路。 不管是邱老太还是龙凤胎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充满了好奇，兴致勃勃地跟着陆斌走，几人也不着急，就慢悠悠地走在村道上。 陆斌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可比宋清风熟悉多了，一边走，一边跟邱老太介绍。 不过宋清风在村里的人气太高，走了不到一百米的路，他们已经停下来跟人聊了五六次了，村民们知道邱老太是宋清风的外婆，更是热情地邀请她到家里做客。 邱老太见自家外孙这么受欢迎，嘴角的笑意就没下来过，看向宋清风的眼神充满了骄傲，这是她家的孩子！ 最后还是宋清风开口说道：“各位乡亲们，我带我外婆和俩孩子在村里看看，改天再到家里做客，我们这次回来要待到开学前，时间有的是，不着急。” 众人这才散了。 “邱外婆，您不知道，我们村里人都很感激我姐夫，要不是他，我们现在还在想着怎么填饱肚子呢，哪里有今天这好日子。” “您看，那边就是我们的养鸭厂和养猪场，养出来的鸭子和猪都会送到食品厂做成酱鸭、熏肉，每家每户自己还养了一些，除了自己吃的，其他的也卖给食品厂，现在我们村可是附近有名的富裕村，他们都可羡慕我们了。“ 以前红河大队的日子是最好过的，因为有个水果罐头作坊，他们村里早早住上了砖瓦房，条件领先了周围的大队一大截，现在红河大队的日子可跟他们没得比。 “对了姐夫，等过几天红河大队那个大队长肯定又来找你取经了。” 宋清风挑眉：“他来找过我？” “找啊，就我刚放假的时候，他就来问过你今年回不回来，不止是他，其他大队的人肯定也会来找你。” 谁不想自己大队里多个赚钱的营生，让日子好过一些，宋清风在他们眼里就跟个金疙瘩差不多。 “不是让他们跟着养猪养鸭了吗？咱们县里这些大队应该都跟着养了吧，日子还难过？” 陆斌：“他们养的鸭子和猪我们食品厂都收了，一年多赚不少钱呢，日子可比以前好过多了，就咱们镇上的供销社，这一年多来里面的东西都多了不少，去买东西的人可多了。他们来找你，肯定也是为了招工的事情，要么就是想让你也帮着出出主意，让他们能跟我们一样办厂子。” 宋清风昨天下午到的，还没来得及观察，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 “很多人买自行车了？” “那倒也不多，因为没票，好多人建议曹副厂长把奖励换成自行车票或是收音机票呢。” 也就是没票，不然供销社里的自行车都不够卖的。 老百姓嘛，有了钱就希望改善生活，吃穿住行，哪哪儿都需要改善，就是这些东西都要票，他们手里有钱也花不出去，不然供销社都能给他们搬空了。 宋清风若有所思，回头他是不是可以跟李励商量商量给他们食品厂增加一些工业票的配额？ “邱外婆您看，这里就是知青点，清风哥没结婚之前就住在这里。” 陆斌说着，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知青点已经人去楼空，就连里面的东西也搬空了，现在就剩下一座空房子。 宋清风：“咱们大队的知青都走光了？” 陆斌：“高考考走了几个，剩下的那些个都在政策下来之后走了，唯一剩下的知青就是你和韩大哥了。有几个跟本地人结婚了的，就是离婚都要回城，家里人一开始不同意，闹得不可开交，还是大队长出面调解，最后都离婚离开了。” 原本韩良俊的家里也希望他回城的，但韩良俊不想丢下老婆孩子，加上他现在在食品厂干得很不错，一年的收入比他父母加起来的都多，完全没有回城的想法。 宋清风微微蹙眉，“我记得有几个知青已经是食品厂的员工了，他们连工作都不要也要回去？” 陆斌嗤笑了一声，“谁说不是呢，估计是觉得咱们这是乡下的厂子，比不上他们城里的户口吧，反正最后一个留下的都没有。” 陆斌最看不起的是那几个离婚回城的知青，家都不要了，死都要回城。要是那么想念城里，当初就不要再这里结婚啊，现在倒好，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另一半和孩子吃苦受罪。 好在被他们丢下的亲人都是本地户口，能分到一份人头分红，不至于无依无靠，生活无以为继。 邱老太倒是有些理解这些知青的想法，毕竟那是他们长大的地方，有父母亲人，还有城里户口，有条件自然想回去。 她当初不也想把宋清风弄回去么，只是宋清风死倔死倔的，后期连她的信都不回了，再联系竟然结婚了。 好在孩子自己争气，自己考回了京市。 “咱们大队还好，想要回城的都放人了，隔壁大队听说有个女知青想要回城，婆家不让，甚至还动手打人，竟然让她婆家活活打死了。” 宋清风一惊，“打死了？” 陆斌脸色沉重，“嗯，我是回来后听我娘说的，那家人全被公安抓走了，动手的是那个女知青的丈夫和婆婆，最后就公公被放了回来，带着俩孩子跟着小儿子过。” “反正啊，为了回城的事情，各个大队里都闹得鸡飞狗跳的，愿意留在当地的知青很少。” 要他说原本已经在食品厂工作的那几个知青才是真的蠢，好好的工作不要，非要回城，难道回城之后就能找到工作了？就算能找到工作，待遇可以跟食品厂比？ 他在省城上学，对城里的情况很清楚，很多回城的知青根本找不到工作，有些条件差的，家里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这样的还不如留在乡下呢，起码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反正他是无法理解这些知青的选择的。 “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邱外婆，我带您去看看我们大队的养鸭厂。” 几人慢悠悠地在田间走着，龙凤胎兄妹被大人抱在怀里，手里拿着一根红薯干，从家里出来吃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吃得红薯干上都是口水。 宋清风时不时就要给女儿擦擦嘴，陆斌就更直接了，也不嫌脏，直接用自己的衣袖给团团擦口水。 陆斌带着邱老太把狼山大队转了一遍，邱老太听着他的描述，在脑海中想象着宋清风在这里生活、劳作的场景，嘴角挂着一丝浅笑。 第460章 求的就是开心二字 走到后山的时候，宋清风停下了脚步，指着一座破败的房子对邱老太说道：“这里原本住着一个老猎户，我打猎的本事都是他教的。学会了打猎之后，我时不时就往山上跑，这里的山连着深山，里面的猎物不少，我不仅能填饱肚子，还能拿一些去换钱。” 其实山外围是没多少猎物的，有也被附近的村民抓光了，但是深山里人迹罕至，猎物不少，可敢进去的人也少。 宋清风敢进去，不是因为艺高人胆大，全是穷给闹的。 他当时身体瘦弱，能赚到的工分都不够填饱肚子的，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山里扒拉吃的，又因为处于生长期，对肉无比渴望，所以在老猎户的带领下渐渐越走越深，等他身体壮实了之后，他自己就敢拿着猎枪往深山跑。 不过大部分时候他都只是去挖坑，隔一段时间去看看，很少真正用猎枪去打猎，毕竟万一遇到大家伙，没干过，他就要交代进去了。 后来跟陈虎熟悉了之后，两人偶尔倒是会结伴进去打猎。 想起这些往事，宋清风嘴角含笑，“运气好的时候能打到野鸡和野兔，还能捡到野鸡蛋。” 偶尔的偶尔，可能会遇到落单的野猪，那就是他大赚一笔的时候了。 “这里气候温暖，哪怕是冬天，只要你勤快点，也能在山上找到吃的，想饿死都不容易。” 尤其是秋天的时候，山上有不少野果，光是吃这些野果都能吃饱，他以前还在一处小山谷发现了一小片板栗林，吃板栗吃到吐。 邱老太看着连绵的群山，想的却是一个瘦弱的少年饿着肚子在山上扒拉吃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她的清风，年少时是真的吃了不少苦。 他能长成现在这样，别人都说是她的功劳，是她会养孩子，可是在邱老太看来，这都是宋清风自己有本事。 看出邱老太眼中的心疼，宋清风笑着说道：“虽然这里的日子是清苦了一些，但我在这里生活的那几年过得挺开心的，不然也不能把自己养得这么好，您说是不是？” 知道他是在安慰她，邱老太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人活于世，贫穷也好，富贵也罢，求的就是开心二字，挺好，挺好。” …… 当天下午，林队长召开了一次集体大会，每户派一个代表出席。 宋清风也要出席。 说的自然是造房子的事情。 一听要集体盖房子，村民们立刻激动了，尤其林队长说盖的还是放在大队部里那个模型那样的房子。 “大队长，咱们真的要盖这样的房子啊，村里给盖，每户都有？” “大队长，每户的面积是咋算的？是按照人口多少算吗？” “大队长，这盖房子要不要我们出钱？” 一系列问题问出来，林队长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啥也听不清了。 他赶紧让宋清风给大家解释，毕竟这也是他的提议。 宋清风就给大家解释了一遍，最后说道：“暂时就是这么个方案，至于你们关心的面积问题，宅基地会按照家庭人口分配，等房子盖好了，你们现有的宅基地会被大队收回来，以后谁家分家盖房子再来批。” 村里有人口多的，自然也有人口少的，宋清风虽然希望把所有的房子都盖成统一面积的，但也要考虑实际情况，所以在风格统一的基础上，房子的面积有大有小，根据各家各户的人口多少分配。 大家的问题不少，宋清风一一耐心解答了。 “盖房子是大事儿，你们回去后跟家里人好好商量一下，三天后咱们再开一次集体会议，进行投票，要是有八成的人同意，咱们就统一盖房。” 村民们纷纷点头，大房子谁都想要，但这些房子有一部分钱是要自己出的，那可不是一笔小钱，有些人口少，分到的分红也少的人家几乎要掏空家底，还要搭上今年的分红，也就是说要等到明年年底才有分红可拿。 “宋厂长，你们家也盖吗？” 散会后，没走的村民中有人问道。 宋清风：“当然要盖，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以后我还要带着老婆孩子回来的，总要有个自己的房子。” 村民们一听宋清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顿时眉开眼笑的。 陆家今天来的是陆大力。 回去的路上，陆大力直接表态要盖房子。 “家里的屋子虽然大，但条件肯定没有新房好，既然村里愿意出大头，咱们家肯定也要盖上。” 陆大力还有另一层考虑，这里的房子以后也是他跟老伴儿养老的地方，就算有机会跟着去京市生活，等他们干不动了肯定是要回来的，房子弄得舒服一点，他们自己也住得舒坦一些。 哪怕以后自己不住，留给孩子们也行，总要给他们留下一个根，让他们知道归处。 …… 接下去两天，宋清风去一厂看了一圈，又去拜访了几位友人。 从市里看过辛元白他们后，回来时遇到了一个村里原先的知青。 一开始宋清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看，果然没错，真的是那位知青。 “谭建同，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回城了吗？” 谭建同看到宋清风，眼眸微亮，“宋厂长，你回来啦。” “嗯，学校放假，带着我爱人和孩子回来看看老人和大家。你也是回来看孩子的？” 谭建同就是在当地结婚了，但坚持要回城的知青之一。 谭建同脸色微僵，神情尴尬，“是……是，好久没见孩子了，想得慌，回来看看。那什么，宋厂长，我就先走了。” 宋清风点头，慢悠悠地走回家。 谭建同原先的家跟宋清风家就隔了两户人家，宋清风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一声声怒骂。 “你不是回城了，不要我们了吗，你现在还回来干什么，滚，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那户的人家院门大开，没多久，谭建同就狼狈地跑了出来。 “我们已经离婚了，这里不是你家，给我滚，不然我就叫我兄弟来把你打出去。” 暴怒的女声主人追出来，看到宋清风的时候，脸色微僵，恨恨地瞪了谭建同一眼，转身关门。 谭建同面红耳赤，讪讪地看向宋清风，“宋厂长，我能去你家讨杯水喝吗？” 第461章 还能回食品厂工作吗 宋清风神色淡淡，但也没拒绝，“进来吧。” 谭建同进去后才发现家里还有人。 邱老太和诸明丽带着俩孩子在院子里玩儿。 俩孩子见到宋清风，直接摇摇晃晃地朝他走过来，宋清风蹲下，接住他们，分别在俩人的脸上亲了一口。 “想爸爸了吗？” 团团点点头，圆圆则是学着爸爸的样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才奶声奶气开口：“想~” 尾音拉得老长，然后眼睛就盯着宋清风的口袋——她知道爸爸的口袋里一般都有好吃的。 宋清风看懂了，顿时哭笑不得，不过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拿了两根番薯干递给俩兄妹，让他们磨牙。 就他们现在这几颗小米牙，一根番薯干他们可以吃好久。 其实圆圆想吃的是糖，但红薯干也行，她不挑。 “爸爸好。”圆圆笑嘻嘻地说道。 “嗯，爸爸好。”团团也难得夸了一句。 宋清风失笑摇头，“也只有要吃的时候才爸爸好。爸爸还有事，你们去跟姨姨玩吧。” 说完，又对诸明丽说道，“丽姐，麻烦你了。” 毕竟当初说好的只是请她帮忙保护家里这几个老弱妇孺，不包括带孩子。 诸明丽神情冷淡，轻轻摇头，她倒是不介意，反而还挺喜欢跟俩孩子相处的。 她从没对人说过，每次看到这俩孩子亲昵地依偎着她，对着她笑，她的内心就会变得平静，仿佛所有的戾气和绝望都在俩孩子的笑容里隐匿了起来。 她走过来，一手一个拉着俩孩子，慢慢在院子里练习走路，而邱老太则是搬了一把小板凳，坐在葡萄架下笑盈盈地看着。 谭建同安静地看着宋清风和俩孩子的互动，眼底满是羡慕和失落。 宋清风站起来，“走吧。” 两人去堂屋说话，宋清风给他倒了一杯水。 谭建同忙双手接过来，“谢谢。” 他喝了一大口，捧着杯子许久没说话。 宋清风也不着急，视线落在院子里的俩孩子身上，嘴角含笑，目光温柔。 谭建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脸艳羡，“还是你好，老婆孩子热炕头。” 宋清风看了他一眼，“你曾经也有。” 只是被他自己放弃了而已。 谭建同一脸苦涩，“是啊，我曾经也有。” 他曾经不仅有老婆孩子，还有一份收入不算低的工作，可是为了回城，他全都放弃了。 “你这是后悔了？”宋清风直白地问道。 谭建同捂着脸，声音闷闷的，“是，我后悔了。宋厂长，我还能回食品厂工作吗？” 谭建同没参加高考，当初念书的时候，他的成绩就是吊车尾，高考就更不指望了，所以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之后，他激动了两天，然后就冷静了，安安心心地继续上班。 可是回城的政策一出来之后，他就坐不住了。 他比宋清风还早下乡两年，68年就来了狼山大队，在这里待了十一年，他做梦都想回去，当初要不是完全看不到回城的希望，他也不会在这里结婚。 可是回城的政策规定了，结了婚的知青是不能回去的。 他想回去，不顾妻子的哀求和孩子的哭求，硬是跟妻子离了婚回城。 一开始父母对他能回来自然是高兴的，但不过半个月，在他找不到工作，甚至连个临时工都干不上后，弟弟和弟媳就有意见了，话里话外地嫌弃他在家吃白饭。 他家里房子不大，总共就两间房，弟弟结婚之后又生了俩孩子，他回去之后只能在客厅里打地铺，弟媳上的又是夜班，半夜里他会被她的动静吵醒，连睡个安稳觉都做不到。 父母总是看着他唉声叹气，虽然没说什么，但从他们的眼神里，他也明白父母的担忧。 就这样挨了三个月，他终于顶不住了，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离开狼山大队，为什么要坚持回城。 “回到城里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它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美好，只是离开家乡太久，我下意识把它美化了。”谭建同苦涩地说道。 “最近两个月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我没离开，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宋厂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宋清风神色淡淡，“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不然也不至于跑回来。 谭建同红了眼睛，“是啊，我后悔了，明明我曾经有那么好的老婆和孩子，还有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我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非要回去呢？” 就说韩良俊吧，他也是知青，也没考上大学，但他依旧选择留在食品厂工作，跟妻子孩子在一起，听说现在已经被宋清风调到京市去了，估计下一步就是把老婆孩子一起接过去。 站在相同的岔路口，他们两个做了完全不一样的选择，结果自然也截然不同。 谭建同越想心里越难受，一个大男人，竟然当着宋清风的面落了泪。 宋清风叹了口气，递了块手帕给他——因为俩孩子现在总是不自觉流口水，他身上时常备了好几条干净的手帕。 “抱歉，让你见笑了。”谭建同哽咽着说道，“但是，我真的后悔了，我想回来。” 哪怕再也回不到家乡也没关系，反正那个家也已经没了他的位置。 “厂长，我还能回到厂子里工作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了。 宋清风定定地看着他，“你知道的，我们厂招人是要考试的，以前也没这样的先例。” 其实谭建同的工作能力不错，宋清风原本还想着，要是他能留下不走，回头可以让曹永军好好培养一下，谁知道…… 谭建同连忙保证，“我可以重新参加厂里的招工考试，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在厂里干。” 宋清风神色未变，“一般从厂里离职的员工，我们不会再次录用，不然谁都跟你一样，还怎么管理厂子？其他员工心里又会怎么想？我不能为了你一个人打破厂里的规则，破坏本有的公平机制。” 谭建同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哀求道：“厂长，你让我回来吧，我一定会好好干，哪怕是个临时工都可以。” 第462章 拒绝，提点 以前的岗位他是不敢奢求的，他现在就想着有个临时工也行。回家待了这么几个月之后，他才彻底明白狼山大队有多好。 可是宋清风没给他后悔的机会，再次拒绝了他。 “镇上和县里还有其他厂子，你可以去试试。” 谭建同眼底的光寂灭了，如果连狼山食品厂也不要他，其他厂子就更不可能要他了。 那些厂子要招人，也是招本地人，不会招他一个知青的。 看着他一脸绝望的样子，宋清风到底还是提醒了一句，“你想回来，关键不是工作，而是你前妻和孩子的态度，要是他们愿意让你回来，你才能留下来。” 顿了顿，又说道，“至于工作，你找不到工作，可以试试卖农副产品，现在国家在鼓励个体经济，家里的自留地里那么多菜，还有鸡鸭蛋都可以拿到镇上或是县里去卖，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只要你真心想找，总能找到糊口的法子。” 现在私人办厂还不被允许，但农民拿着自家产的蔬菜、鸡鸭蛋去卖是完全没问题的，上面根本不管。 要是谭建同再聪明一点，从其他大队收点鸡鸭蛋或是鸡鸭去城里卖，赚的未必就比在厂子里上班少，只是要辛苦一些。 如果谭建同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只求舒服，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谭建同心里重新升起了希望，也听懂了宋清风的意思。 “谢谢厂长，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番话。” 宋清风的神情依旧淡淡的，就连语气都没多少变化，“不用谢我，当是我可怜你的孩子吧，希望你以后真的能做到你自己说的，好好过日子。” “我以后肯定会守着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不会再有其他想法了。” 其实当初坚持要回城的时候，他就想好了，等他回城站稳脚跟后，就来接老婆孩子，只是他老婆不相信而已。 谭建同没在这里多待，再次道了谢之后就走了。 邱老太拿着小板凳走进来。 宋清风嘴角含笑：“您都听到了？” 堂屋的门大开着，邱老太就坐在屋檐下，听到也正常。 邱老太：“听到了几句，你愿意提点他，他以前对老婆孩子还行？” 以宋清风的性格，要是这人不行，他不会说那番话。 宋清风和谭建同同住一个屋檐下好几年，关系算不上特别好，但也不差，在他刚下乡的时候，谭建同还帮过他几次。 上辈子回城政策出来，谭建同也选择离婚回城了，过了半年后，他又跑了回来，跟前妻复了婚，两人倒是一起过了一辈子。 上辈子的狼山大队条件可没现在好，这样他都愿意回来，想必这辈子，谭建同回来后应该也会跟妻子好好过日子。 “他的人其实还行，我倒也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他的孩子，谭建同他以前对孩子特别好。” 如果谭建同是个对妻子和孩子特别不好的人，他不会给他这样的建议，但在婚姻存续期间，他对孩子确实是非常疼爱的。 邱老太叹了口气，“离了婚现在又来求和，估计不容易。” 宋清风一脸的不以为意，“那也是他该的，是他自己坚持要回城，那任何后果都该由他自己承受，就算他前妻不原谅他，也是他活该。” 谭建同的妻子确实没那么容易就选择原谅他，甚至连家门都不让他进，他岳父一家知道他回来了，还让人打了他一顿。 谭建同没办法，只好去知青点凑合着住。 知青点什么都没有，只有几间空屋子。 宋清风知道后给他送了点吃的。 谭建同的脸上有几处淤青，见到他，苦笑了两声。 “让你看笑话了。” 宋清风把篮子放在一边，“还不准备回去？” 谭建同摇头，“不回去，我来的时候就跟我父母说过了，我不会再回去，要是燕妮愿意跟我复婚，我就再回去一趟，把户口迁回来。” “那要是林燕妮一直不愿意原谅你呢？她的户口在这里，每年都有食品厂的分红，就是没有你，她的日子也能过下去，你有过一次抛妻弃子的行为，她怕是不容易原谅你。” “我知道，我会求她，即便不原谅我，我也准备回来，我父母那儿已经没了我的容身之处，这里还有我的老婆孩子，我就远远地守着他们过。” 他知道他的户口迁回去，想要再迁回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城市户口转农村户口总比农村户口转城市户口容易一些。 “反正就慢慢来吧，都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是我活该。” “你倒是想得通透。”宋清风嘲讽了一句。 谭建同苦笑，“吃一堑长一智，我以前总觉得即便是下乡了，家还是我的家，谁想到……” “不瞒你说，我从来没想过不管燕妮和孩子，我是想着等我在城里找到工作，稳定下来了，就把燕妮和孩子接过去，谁知道最后啥也没办成，还把自己弄得无家可归，想想确实挺失败的。” 宋清风微微一怔，其实上辈子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呢，一心就想着回城，可回去后又能如何，不过也是兄嫂的嫌弃。 他拍拍谭建同的肩膀。 “谢谢你。我以为你也会跟其他人一样，看不起我，没想到你还愿意来看我。” 宋清风神色微顿，“你我同为知青，我理解你的选择，不过我并不赞同你的做法。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 次日下午，狼山大队再次召开了集体会议，对是否集体盖房进行投票表决。 知道有些村民不识字，所以宋清风说了，愿意的就在纸上打了个钩，不愿意就打个叉。 一共150户人家，除了朱永福家没有投票权之外，参与投票的149户人家中一共有144户人家投了赞同票，只有5户人家反对，赞成率超过90%。 这个比例大出宋清风的意料，他以为有85%就非常不错了。 林队长倒是不意外，“你不知道你在咱们大家心里的威望，大家知道是你提议的，你也会一起盖，都表示要盖。” 当然，也是因为宋清风让人做出来的那个房子模型实在是漂亮，很多人光是看着那模型，想象着以后自己家也会住上这样的房子，就开始激动了。 恨不得今天开工，明天就能住上。 “剩下的五户是因为钱不够？”宋清风问道。 第463章 村人村事 他隐约记得这五户的分红都很少，估计是拿不出钱来。 林队长点头，“对，就是钱不够，他们家里负担重，分红又少，实在是拿不出这笔钱。” 宋清风沉吟片刻，说道：“那就问问他们，愿不愿意用之后几年的分红抵，要是愿意，那就加上他们。” 到底是一个村的，要是排除了他们五户，等房子盖好了，大家都搬进了新房，就他们还住在老房子里，怕是心里会不平衡。 林队长：“行，我去问问他们。” 几家人一听可以再加上之后几年的分红，犹豫过后，都咬咬牙同意了。 至此，盖新房的事情几乎全票通过。 造房子不是小事，这次要盖的又不是普通的砖瓦房，乡下那些泥瓦匠搞不定，宋清风建议是去找专业的建筑施工队，毕竟流程审批、工程预算、原料采购这些都要提前做好准备。 林队长听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厂长，这太复杂了，我搞不来，要不你来？” 宋清风：“我开学前就要回京市，造房子又不是这一个半月就能造好的，这么多房子一起盖，怕是要花上一两年的时间，所以不如找个专业的人负责，你省心，大家也放心。” 林队长觉得有道理，但他不认识这方面的人，最后还是曹永军给他介绍了一个。 人是省城建筑工程局的，是曹永军老战友的妹夫，叫刘建设，有曹永军这一层关系在，自然是可靠的。 尤其在流程审批这方面，有他在会省去很多麻烦。 曹永军带着林队长和宋清风去了一趟省城，找人吃了饭，谈定了这件事。 刘建设原本还对姐夫交给他的任务有些嗤之以鼻，不过是乡下人造个房子，哪里就需要他出面了，等和宋清风等人碰面之后，得知他们要造的竟然是三层小洋楼，顿时就惊讶了。 “你们村这么有钱的吗？”他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 曹永军笑着道：“我们食品厂的效益确实还不错。” 曹永军不是狼山大队的人，原本是没资格的。但宋清风跟几位干部商量之后，决定也给曹永军一个名额，曹永军跟妻子商量之后，到底还是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他妻子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回老家，再说，厂里已经给他们分了一套房子，三居室，宽敞明亮，已经足够他们一家子住了。 等他们将来退休了回老家养老，这里的房子留着没用。 不过对于大家对曹永军的看重，夫妻两个是感受到了。所以这次宋清风想要找个专业的人负责这件事，曹永军自然不遗余力地帮忙。 刘建设知道狼山食品厂，毕竟他们厂子的产品在省城非常畅销，他爱人就很喜欢狼山酱鸭和狼山腐乳。 以前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就是一个小山村的小小食品厂，这次才有最直观的感受。 有了刘建设帮忙跑手续、做规划，林队长顿时轻松多了。 宋清风也十分放心地把事情交给了林队长。 等他们从省城回来，宋清风就听陆瑶说了一件事。 “你说媒婆登门要给林燕妮说媒？”宋清风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瑶：“对，隔壁大队的一个鳏夫，前几年媳妇儿生病死了，这几年一直没娶，也没孩子，知道燕妮姐现在离婚了，就托媒婆上门来说媒。” “他不知道林燕妮的前夫回来找她复婚了？” 陆瑶摇头：“估计不知道吧，不然也不能让媒婆上门，今天媒婆刚走。听我娘说，这不是第一个上门的，自从燕妮姐离婚之后，就有不少人盯上了燕妮姐，甚至还有愿意做上门女婿的。” 也不奇怪，林燕妮的户口在狼山大队，她跟她孩子都有一份食品厂的人头分红。 她离婚后，孙长河就给了她一个工作名额，她通过了食品厂的考试，现在就在食品厂上班。 有正式工作，有房子，年纪也不大，想要娶她的人不要太多。 别说女人现实，其实男人也一样，男女结婚，如果不是为了感情，总要图对方一些什么。 “林燕妮拒绝了吧？” 陆瑶：“当然，燕妮姐又不傻，那些人为什么冲着他们来的，她清楚得很，尤其是那些愿意上门的，哪个不是盯上了她的钱和工作。我娘说还有个带着五个孩子的鳏夫想要娶燕妮姐，还比她大十来岁，我当时听到的时候都傻了，怎么有脸提的，也不看看自己的条件。” 宋清风见她说得高兴，也不打断她，反而听得很认真，“然后呢？” “被燕妮姐的兄弟打出去了，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娘还说其实燕妮姐的爹娘劝她跟谭建同复婚算了，但是燕妮姐没同意，还在僵持着呢。” 老一辈的想法倒也好理解，半路夫妻总是比不上原配夫妻的，尤其林燕妮和谭建同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对于孩子来说，亲爸总比后爸好。 “其实我也理解燕妮姐的选择，谭建同能为了回城跟她离婚一次，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换做是我……” 宋清风偏头看她，“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陆瑶忽然正色道：“如果当初我们都没考上大学，你要是为了回城跟我离婚，我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都不会。” 宋清风抱住她，“想什么呢，结婚之前我就说了，我即便要回城也会带着你，不然我就陪着你待在这里，你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 陆瑶回抱着他，“嗯，我知道。” 结婚三年了，宋清风给足了她安全感，她从来不会觉得宋清风会丢下她跟孩子自己离开。 “谭建同呢？走了吗？”宋清风问道。 “没呢，天天都会去燕妮姐帮忙挑水，赶都赶不走。” 林燕妮家的院子里不适合打水井，所以他们家吃水都要去隔壁挑，以前这活都是谭建同的。 “这两天他跟乡亲们收鸡蛋、鸭蛋，拿到镇上去卖，我看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回去了。”陆瑶说道。 宋清风眉梢轻挑，看来谭建同是真的把他的建议听进去了，他要是能坚持下去，说不定还真能求得林燕妮的原谅，跟林燕妮复婚。 第464章 鬼灵精的圆圆 夫妻两个正说话呢，圆圆就牵着诸明丽的手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爸爸！” 宋清风立马应了一声，“爸爸在呢，宝宝怎么啦？” 圆圆先是看了陆瑶一眼，然后就冲着宋清风笑得又乖又甜。 宋清风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圆圆抱着他的脖子，又软又甜地叫爸爸。 “爸爸在呀，宝宝是有事找爸爸吗？” 圆圆就笑，让宋清风自己去猜，又悄悄看了陆瑶一眼，跟做贼似的。 倒是陆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直接伸手从宋清风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那是他给俩孩子准备的零嘴。 圆圆看到油纸包，眼睛先是一亮，以为妈妈是要给她吃零食，谁知道陆瑶直接把油纸包放在了柜子顶上。 “她今天已经啃了一根红薯干了，不能再吃了，没收。” 圆圆扁扁嘴，委屈地宋清风告状，“妈妈，不给，圆圆。” 宋清风表示爱莫能助，“妈妈不给，爸爸也不敢给你，爸爸都听妈妈的。” 圆圆继续委屈地看着老父亲，眼珠子一转，又指了指外面，表示自己想出去玩儿。 宋清风一猜就知道她想干嘛，哭笑不得，“你个鬼灵精，知道爸爸带你出去，那些叔叔阿姨会给你好吃的，你就可以悄悄吃了，是吧？” 圆圆就嘿嘿笑，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宋清风捏捏她嫩白的小脸，“爸爸有事，不能带你出去玩儿，你跟姨姨在院子里玩吧，等爸爸忙完了就带你去外婆家。” 圆圆被诸明丽抱出去了，陆瑶才说道：“这么小就这么多心眼子，也不知道像谁？” 说话时，眼睛还看着宋清风。 宋清风则是笑眯眯的，“这不是挺好的，说明咱们闺女聪明，像你。” 陆瑶呵呵两声，“我看啊，这小丫头长大了难对付得很。” 精力还旺盛，每天像是有用不完的牛劲儿。 陆瑶不禁庆幸自己男人有本事，可以请人来帮忙照顾俩孩子，不然就他们夫妻两个，对付一个圆圆都得精疲力尽。 宋清风不以为意，小孩子精力旺盛说明身体好，他求之不得。他小时候身体弱，就是想整天蹦蹦跳跳都做不到。 宋清风帮着陆瑶把东西整理好，就出去找俩孩子了。 俩孩子正在葡萄架下仰头看着青涩的葡萄流口水呢。 邱老太也促狭，直接摘了两颗青涩的葡萄递给俩孩子。 圆圆拿了一颗递给哥哥，迫不及待地把剩下那颗塞进了嘴里，然后，一张小脸就皱巴了起来，呸呸呸地把葡萄吐了。 “不次。”圆圆认真地对哥哥说道，还把哥哥手里没来得及吃的那颗葡萄扔在了地上。 邱老太看得乐不可支，把圆圆揽在怀里，“乖乖，现在知道了吧，这葡萄没熟的时候是不能吃的，不好吃呢。” 圆圆就听懂了最后半句话，很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确实很不好吃呢。 邱老太也没办法，自从圆圆知道这葡萄是水果，很好吃之后，天天都要在葡萄架下看着葡萄，要不是人太矮，怕是就直接动手摘了。 刚才竟然还试图去扯葡萄藤，她力气大，葡萄藤还真被她扯得断了一根小枝丫，所以邱老太才来了这么一出。 果然， 尝过葡萄的味道之后，圆圆不惦记了，拉着哥哥要去找外婆，宋清风就带他们去了陆家。 张淑芬在家给俩孩子做点心呢，今天是周日，她不用上班，一门心思地想给俩孩子做些能吃又好吃的点心。 龙凤胎兄妹刚进来就闻到了一股甜香，眼睛纷纷一亮。 圆圆拉住张淑芬的裤腿，仰头叫“噗噗”。 “外婆”两个字的发音对她来说还是难了一点，“婆婆”叫出来就跟“噗噗”一样。 团团的发音就正确多了，直接叫了“外婆。” 张淑芬哎了一声，“乖乖们，等等啊，点心马上就好了。” 她做的是绿豆糕，因为是给孩子吃的，所以放的糖很少，吃起来不太甜。 俩孩子吃得津津有味。 张淑芬又另外装了些，让宋清风带回去给邱老太。 “这些糖少，适合你外婆吃。” “谢谢娘还这么惦记着我外婆。” 张淑芬就笑，“那是因为你外婆也惦记着我。” 在京市的时候，张淑芬就常常去找邱老太，即便回来了，她也时不时就能收到邱老太寄过来的包裹，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都是邱老太的一番心意。 张淑芬这是投桃报李。 第二天，张淑芬带着宋清风夫妻和龙凤胎去了一趟她娘家，看望她大哥一家。 上次来张家还是小光失踪的时候，当时大家都在忙着找孩子，兵荒马乱的，都没来得及多寒暄，算起来也是很久不见了。 张家舅妈热情地杀鸡宰鸭招待宋清风他们——因为他们村也是跟着养鸭子的大队之一，甚至还是最早的那批，所以跟着赚了不少钱，今年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多了。 她的小女儿张琴则是稀罕地看着龙凤胎——她还没见过像龙凤胎这么白净敦实的小孩。 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村里的小孩普遍偏瘦，更别提跟龙凤胎似的，胳膊都成藕节了。 尤其是圆圆，就跟只白白嫩嫩的小汤圆似的。 “这俩孩子长得真好，像清风，也像瑶瑶。”张家舅舅一脸稀罕地说道，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心。 他家现在就俩孩子，一儿一女，大儿子16，小女儿13，离结婚生子早着呢。 其实原本他还有一个儿子的，只是十来岁的时候为了救人溺死了，要是那孩子还活着，怕是也结婚生子了。 张淑芬笑着说道：“确实，专挑父母的优点长了，可人疼。” 张家舅舅：“阿文的三个孩子没回来过暑假？他们也放假了吧？” 提起陆文，张淑芬就叹了口气，“说是没人送他们回来，就不回来了。” 知道这个妹妹对陆文再婚的事情有意见，张家舅舅也没再提。 在张家吃了午饭后，张淑芬就带着他们回去了，路上时间无聊，难免说起村里的事情，张淑芬再次提起了林燕妮的婚事。 “不少人都盯上了她，想要跟她处对象，现在听来还是隔壁大队那个鳏夫的条件最好，不过要我说啊，还不如跟谭建同复婚……” 宋清风和陆瑶听着，过耳不过心。 没想到过了两天，宋清风就听说谭建同和隔壁大队那个鳏夫打起来了，谭建同被打进了医院。 宋清风脸色微变，咬着牙问道：“你刚才说打人的那个人叫什么？” 第465章 谁能证明 陆斌被宋清风骤然沉下来的脸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李、李文、文华” “哪几个字？” “木子李，文章的文，华丽的华。” 果然是这个人！ 陆斌脸色微微发白，“姐、姐夫，你咋啦？” 怎么脸色难看成这样？ “你认识这个人？”陆斌试探着问道。 宋清风冷笑了两声，却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谭建同怎么样了？” 陆斌：“不、不知道啊，我就听人说了这么一句，没问。” 宋清风直接去了知青点，现在谭建同住在这里。 原本知青点都搬空了，谭建同回来后，林队长看他可怜，给他搬了一张床过来，让他不至于打地铺。 宋清风来的时候，谭建同正躺在床上，头上包着纱布，脸上也有多处淤青，见到宋清风，连忙要起来，却被宋清风按住了。 “你别动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你怎么样？” 谭建同：“还行，死不了，不过那小子也没得好。” 宋清风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看着确实还行，“你怎么会跟那人打起来？” 谭建同脸色微僵。 这件事说起来就话长了。 知道林燕妮跟自己离婚之后，就有不少媒人上门来给她做媒，谭建同心里是又着急又不是滋味儿。 尤其林燕妮还迟迟不愿意原谅他，但他也知道这是自己造的孽，怨不得林燕妮，换做他是林燕妮，他也不会轻易原谅抛妻弃子的自己。 所以在得知有人来做媒的时候，他更多的是焦急，生怕林燕妮答应了。 不过见林燕妮始终没答应，他心里又稍稍松口气，觉得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他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原本他也没把李文华看在眼里，但谁知道他去隔壁大队收鸡蛋的时候，李文华竟然跑到他面前来说些有的没的，言语难听，他没忍住脾气，就跟人打了起来。 “这小子下手可真狠，拿着石头直接往我头上砸，要不是我及时躲开了，我怕是就交代在他手里了。那媒婆给燕妮介绍的时候还说这人脾气特别好，人长得也不错，家里兄弟少，以后矛盾肯定少，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就这打人的狠劲儿，脾气好？”谭建同咬牙切齿。 宋清风眼神微暗，一个有着暴力倾向的人，打人自然狠，不然他也不能把他第一个老婆活活打死，还对外宣称是因病去世。 宋清风确实认识李文华，只不过是上辈子的李文华，这个人就是上辈子陆瑶嫁的天阉家暴男。 上辈子陆瑶死后，宋清风后来专门找人调查了李文华，虽然没找到他打死前妻的证据，但却把他跟村里某个男人关系密切的事情找人透露了出去，那个男人的老婆是个性子烈的，直接把这俩人抓奸在床，李文华被好一顿打，两条腿都被打断了。 宋清风只见过李文华一次，那时候，李文华双腿已断，被人砍断了一只手掌，一只眼睛也不知道怎么瞎了，正在街上乞讨，可谓是下场凄惨。 重生回来后，宋清风忙着赚钱养家，还要忙着学习考大学，暂时没空理会李文华，倒是把这人给忘记了，如果不是这次谭建同被打，他怕是还想不起这个人。 不过既然想起来了，他也不准备放过李文华。 “你报公安了吗？”宋清风问道。 谭建同茫然了一瞬，“这俩人打架还要报公安？” 宋清风神色淡淡，“他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还差点把你打死，怎么也是个故意伤害了，为什么不能报公安？” “可、可先动手的人是我啊，要是报公安，把我也给抓走了咋办？” 现在的人可没什么遇事找公安的概念。 “你先动手，有人看见了？” 谭建同微微一怔，“那应该没有。” 当时他已经收完鸡蛋，准备回家了，李文华大概是从外面回来，两人在半路上遇到的，然后李文华就跟他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大意就是他都离婚了，还缠着前妻不放，简直就是不要脸。 谭建同没忍住，就跟人动了手。 不过那个时候是午饭的点，大家都在家里吃饭，应该没人看到他们两个是谁先动的手。 “既然没有，谁能证明是你先动手的？分明是李文华言语挑衅你在先，还对你动手在后，妄图伤害你。” 谭建同茫然地看着宋清风，还能这样？ “这、这样不好吧？他也没占到便宜，我也还手了。” 而且因为李文华下手狠，所以他也没留情，估计现在人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私心里，谭建同是不愿意报公安的，总觉得去派出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正在这时，门外出现了个小身影，是谭建同的儿子来给他送饭了。 谭建同连忙起身去接，“小杰，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谭志杰今年四岁半，长得非常讨喜，听到这话，奶声奶气地道：“妈妈被外婆叫走了，让我给你送饭，免得你饿死了。” 谭建同：“……爸爸只是受了点伤，不至于饿死。你妈妈不来了吗？” 谭志杰摇头，“不知道呀，外婆说有事找妈妈。” “那你妈妈还生爸爸的气吗？” 谭志杰再次摇头，“我也不知道。爸爸，我要回家啦，妈妈让我送到就回家。” 等小孩走了，谭建同才笑着对宋清风说道，“我这次受伤也算是因祸得福，燕妮对我的态度总算有点软化了，昨天晚上也是她给我做的饭，还给我拿了一床薄被过来。” 言语间似乎还挺满意自己被打。 宋清风眼神幽幽：“你知道李文华的前妻是怎么死的吗？” 谭建同神情莫名，“好像是生病吧。” “不是生病，是被他活活打死的，他根本不能人道，甚至还跟他们村里一个男人关系亲密，怕被人知道，所以就娶了一个女人，以掩饰他的真面目。” “那女人的娘家人对她非常不好，即便婚后发现了李文华的真面目，她也不敢说出去，因为娘家没人为她撑腰，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直到她被李文华活活打死，却被说是身子骨不争气，生病死了。” “你说如果李文华真的跟林燕妮结婚了，林燕妮和你儿子会如何？” 第466章 这是要借刀杀人? 谭建同一脸惊骇，“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这么私密的事情，外面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宋清风却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不合理。 这些当然是宋清风上辈子花了不少钱和时间查出来的，但这话却不能对谭建同说。 “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就行了。李文华这人表里不一，这么多年没暴露真面目，除了他自己会装之外，就是他的家人一心包庇他，这样的火坑，林燕妮跳下去之后还有命在？” “林燕妮性子烈，发现李文华的真面目肯定不可能不吭声，但李家为了不泄露李文华的秘密，会用你儿子威胁她，到时候林燕妮自己受苦也就罢了，你儿子也逃不了。” “别、别说了。” 谭建同脸色铁青，只要顺着宋清风的话往下一想，他就目眦欲裂，恨不得把李文华原地打死。 两人相对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谭建同才哑声开口：“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想让我做什么？报公安，把李文华抓起来？” 宋清风微微一笑，“不止，我要李文华身败名裂，牢底坐穿。” 虽然干那些事情的是上辈子的李文华，这辈子的李文华并没有对陆瑶做什么，但谁让他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呢。 宋清风没那么大的胸怀，没想起来也就罢了，既然想起来了，那就不可能放过李文华，反正那也是个人渣，就当是为民除害了，也省得他再去祸害别的无辜的女人。 谭建同好奇：“他是怎么招惹你了，你这么恨他？” 宋清风没回答这个问题，“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报公安倒是可以，但你能确定他前妻真的是被他打死的？你有证据吗？” “我确实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前妻是被他打死的。但我说的确实都是真的，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暗中观察一阵子，看看李文华和那个男人是不是关系密切，那个男人叫李家旺。” 见宋清风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其实谭建同心里已经信了五六分。 “虽然我和李文华打架的时候是在村外的路上，又是中午，周边没什么人，但我无法保证一定没人看到我们动手了。” 虽然是李文华言语侮辱他在先，但确实是他先动的手，要是报公安，他并不占理，顶多就是各自被教育一顿。 “那就直接把他的丑事捅出去，让李家旺的老婆知道。” 谭建同惊讶，这是要借刀杀人？ 宋清风：“李家旺的岳父是隔壁大队的生产队长，大舅哥在县里棉纺厂当小领导，认识公社的干部。” 谭建同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李家旺还胆子这么大，竟然和李文华……” 岳家这么大的能量，竟然也敢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他是真不怕被发现？ 宋清风眼神讥讽，“因为他老婆很喜欢他，听说当年为了嫁给他，可是在家里要死要活的，他岳父家就那么一个女儿，即便看不上李家旺，最后还是同意了。” 正因为李家旺的妻子深爱他，李家旺才敢这么做，但他估计也没想到，那个女人以前多爱他，得知真相之后就有多恨他。 上辈子李文华没落得好下场，李家旺也一样，被他老婆当场废了，连男人都做不了，还被岳父一家送进去吃了牢饭。 宋清风：“李文华看中了林燕妮的条件，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只要你一天没跟林燕妮复婚，他就一天不会死心，要是他再动了歪心思，直接用不光彩的手段逼着林燕妮嫁给他……” “不行，绝对不行。”谭建同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样的人渣就该被唾弃。我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他看了宋清风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虽然不知道李文华怎么招惹你了，但既然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知道怎么做。” 宋清风挑眉：“不需要我帮你？” “不用，你能告诉我这些就足够了，你和李文华无冤无仇，要是插手，被人知道了会被人说闲话，所以这趟浑水，你就别蹚了，我来。” 宋清风：“行，你要是搞不定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帮忙。” 谭建同笑了笑，“我又不是要找他干架，对付这样的人，直接悄悄把他的秘密透露出去就够了。” 这个年代男女关系不清楚就够吸引人眼球了，更别提李文华竟然…… …… 陆瑶发现宋清风今天有些奇怪，从谭建同那儿回来之后就时不时看看她，眼神深沉，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晚上，夫妻两个等俩孩子睡着之后，陆瑶终于忍不住问道：“清风哥，你怎么了，今天怎么老看我？” 宋清风越过俩孩子，抓住了陆瑶的手，笑了笑，“今天跟谭建同聊了一会儿，忽然很庆幸，当时我没有死犟到底，选择跟你结婚，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多后悔。” 陆瑶失笑，“怎么好端端地想起这些事情了？” 宋清风：“看到谭建同和林燕妮，有感而发吧。瑶瑶，我很庆幸。” 庆幸老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让他有机会弥补。 陆瑶一时有些沉默，回想当初，她的心绪一时也有些复杂，幸好，他们都没错过彼此。 过了两天，谭建同身上的伤就养得差不多了，他还是没选择报公安，而是准备先暗中观察一下李文华和李家旺。 那天收的鸡蛋都在打架的时候被打碎了，他自然要再去收鸡蛋，第一个去的就是隔壁大队。 他前几天刚来收过，自然收不到多少鸡蛋，他今天来的目的也不光是收鸡蛋，而是有意无意地跟人打听李文华。 果然的，大部分人都说李文华性格脾气好，还爱笑，是个很好的小伙子，就是命不好，娶了个媳妇儿，没过两年就生病没了，这么多年也没再娶。 听到这些话时，谭建同注意到有个女人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冷嗤了一声，似乎对这番话很不认同。 谭建同记得这女人是住在村尾的，所以经过她家的时候顺便进去讨了碗水。 喝水的时候，谭建同状似无意地说道：“大姐，那李文华真的这么好？” 女人眼神幽幽：“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媳妇儿娘家妹妹去年死了男人，正想托人介绍一个，我看这个李文华就挺合适的，所以找你打听打听。” 女人：“……你要是真为你小姨子好，那就换个人吧，李文华不合适。” 第467章 那就是个火坑 谭建同心神微动，“怎么不合适？我听说他媳妇儿生病去世好几年了，他一直没再娶，脾气好，家里条件还行，我小姨子死了男人之后没再嫁，她也没孩子，年纪的话，今年才二十三，不算大，我看挺合适的。” 女人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谭建同试探着问道：“是李文华已经有对象了？可我刚才听那些大娘们说话，没听谁说他有对象啊？” 他怀疑地看着女人，“这位大姐，该不会是你也看上李文华，想把他介绍给你的亲戚，所以才让我不要打他的主意吧？” 女人听到这话，顿时就炸毛了，一脸的厌恶，“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死绝了，我都不会把姑娘介绍给那个混蛋。” 话一出口，她的身体顿时一僵，一把夺过谭建同的碗，赶人，“喝完了吧，喝完了赶紧走人。” 谭建同坐着没动，定定地看着那女人，“大姐，李文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女人不耐烦，“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我喊人了。” “大姐，我是真的想了解李文华这个人，这关系到我孩子的以后，甚至关系到我媳妇儿的命。” 女人原本都要去拿扫把了，听到这话，动作一顿，迟疑地看向谭建同，“你刚才的话啥意思？你不是来替你小姨子打听的吗？跟你媳妇儿又有啥关系？” 谭建同一脸的苦涩，“是我自己造的孽，我本来是下乡的知青……” 他半真半假地把自己的事情说了，末了说道：“我是听说李文华找媒人去说媒，怕我媳妇儿答应了，这李文华又不是个好的，所以来打听打听。” 他苦涩一笑，“我不是个好男人，我媳妇儿不愿意原谅我是应该的，但我希望她过得好，所以如果她真遇到了一个好男人，我会祝福她。” 女人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沉默了许久，女人才幽幽开口：“你还是劝劝你媳……李文华不是好人，谁家姑娘嫁给他谁倒霉。” “可我怎么听说他对他前媳妇儿很好，他前媳妇儿生病花了不少钱他都不嫌弃，尽心尽力地给她治病，他前媳妇儿去世后，他多年未娶，念念不忘……” “可得了吧，”女人打断他的话，眼神讥讽，“他但凡做个人，他媳妇儿也不会死。” 女人看了看周围，见周围没人，压低声音说道：“他媳妇儿不是生病死的，是被他打死的。” 谭建同惊骇，“大、大姐，这话可不能瞎说！” 这件事大概是憋在女人心里很久了，反正不该说的她也说了，也不介意再多说一点，“我骗你做什么，我当初亲眼看到的，他媳妇儿身上全是被打出来的伤。” 原来，当年李文华的媳妇儿还活着的时候，因为性格内向，敏感怯懦，在村里没什么朋友，唯独跟这个女人还能说上几句。 不过两人一般也只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会多聊几句，其他时候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大家也不知道俩人关系其实不错。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女人在洗衣服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李文华前媳妇儿身上的伤，不仅有拳打脚踢弄出来的伤口，还有一看就是用皮带抽的，被衣服遮盖的地方没一块好皮。 一开始李文华前媳妇儿还为他遮掩，不管女人怎么问都不说，还是女人再三追问，甚至放话，不说就直接报公安，说她婆家虐待人。 李文华前媳妇儿这才说了。 女人这才知道李文华表面上是个脾气温和的老好人，实际上就是个暴力狂，动不动就拿媳妇儿撒气，他家里人也不管，即便看到了或是听到了什么，也只当不知道，还警告她，要是敢出去乱说，就把她赶回娘家，让她娘家人打死她。 可是最后，那个可怜的姑娘还是被李文华活活打死了。 当时女人听到她的死讯的时候就怀疑她是被打死的，想去报公安，被她丈夫拦下了，不许她多管闲事。 女人犹豫了一下，迟疑着说道：“李文华……似乎……不行。”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十分艰难又含糊，毕竟谭建同是一个男人，也不是家里人，她性格再泼辣，也不能自在地跟一个毫无关系的男人说这种事。 谭建同内心是震撼的，虽然他对宋清风的话信了六七分，可听这个女人提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被人打死的，还是生病死的，一看就看出来了吧，就没人怀疑过？” 女人冷笑，“谁怀疑？大丫，就是李文华前媳妇儿，她的娘家人根本不把她当人，当年大丫是被她娘家人五十块钱卖给李文华的。” 周大丫没什么正经的名字，因为是家里的第一个丫头，所以就叫周大丫。 “李文华和他那家子在外面一贯会做好人，提起他们家，我们村里谁不说一句好，李文华的风评你也看到了，大丫被打连说都没法说，就是说了也没人信。” 还有就是，周大丫被她娘家人折磨惯了，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她也不敢说出去。 李家人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为李文华娶了周大丫，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对待她。 “总之，你好好劝劝你前妻，选谁都行，千万不要选李文华，那就是个畜生，是火坑，谁跳谁死。”女人真心实意地劝道。 要不是看这个男人对他前妻还有那么一点真心，也不愿意看到再有女人被李文华骗，这些话她都不会说。 谭建同一时回不过神来，既然李文华家暴和不行都是真的，那是不是也说明李文华和李家旺的关系也是真的？ “大姐，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你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也免得其他姑娘被骗啊？” 女人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智障，“我说出去有人信？李文华的好兄弟可是我们大队长的女婿，我要是真敢说出去，李家旺能撕了我。” 谭建同一顿，“你说李文华和你们大队长的女婿是好兄弟？” 第468章 越在意，反扑才会越疯狂 “那可不，这俩关系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村里谁不知道，要是谁敢欺负李文华，李家旺就能跟谁拼命。以前李家旺没结婚的时候，李文华还时不时去李家旺家睡觉，亲兄弟都没他们关系好。” “李家旺还是我们大队的记分员，我要是揭发了李文华，那就得罪了李家旺，他要是少给我记工分，我们家就要喝西北风。” 这也是当年周大丫死了之后，女人的丈夫死死拦着她，不让她多管闲事的原因，李文华不算什么，但他的好兄弟李家旺不好惹。 谁不知道大队长的闺女喜欢李家旺喜欢得要命，谁要是惹李家旺不高兴了，她就能闹得谁家鸡犬不宁，跟条疯狗似的。 偏偏她爹是大队长，大哥跟公社干部认识，谁也不敢真得罪她。 “大姐，要是我报公安说李文华打死了前妻，你愿意作证不？” 女人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你赶紧走，赶紧走，我今天什么都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别攀扯我，我不承认的。” 谭建同被赶了出去，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他也没多待，很快就回去了。 …… “你看着我欲言又止有十分钟了，怎么，打听清楚了？”宋清风好整以暇地问道。 谭建同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去打听李文华的事情了？” “你要是不打听清楚，直接按照我说的去做了，那就不是你了。” 谭建同：“……我确实找人打听了，大部分都夸李文华，说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谁嫁给他就是修了天大的福气，倒是从一个女人口中得知了不一样的答案。那个女人说的跟你说的差不多，李文华的前妻确实是被他打死的，但她不肯作证。” “而且……”谭建同神色迟疑。 宋清风：“而且没人知道李文华和李家旺是那种关系，对吧？” 谭建同点点头。 “要是人人都知道，那李文华和李家旺还能隐瞒这么多年，连枕边人都不知道？” 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李家旺的妻子未必不知道，只是不敢相信，自欺欺人罢了。 “所以我应该怎么做？” 宋清风：“你只要找个嘴严的，悄悄把这件事告诉李家旺的老婆就行了。” “她怕是不会相信吧，我听说她喜欢李家旺喜欢得发疯。” 宋清风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就是因为喜欢得发疯，才要告诉她。” 越在意，反扑才会越疯狂。 在没别人知道之前，李家旺的媳妇儿即便有所察觉，也会选择自欺欺人，但要是由别人捅破这层窗户纸，她就再也无法装聋作哑，只会疯狂报复，就跟上辈子那样。 谭建同虽然不觉得李家旺的媳妇儿会相信，但还是准备这么做。 他自然不会蠢得自己出面，而是听宋清风的，找了一个嘴严的，写了封信，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家旺的媳妇儿。 宋清风见谭建同笑盈盈地回来找他，挑眉：“办成了？” 谭建同含笑点头，“我写了一封信，托人把这封信交给了李家旺的媳妇儿。” 那人也是个机灵的，用一颗糖让村里的小孩帮忙送的信，还特意交代了，必须要交到李家旺媳妇儿的手上，还不能当着李家旺的面。 “我还特意观察了一下，李家旺媳妇儿打开了那封信，脸色当场就变了。” 李家旺媳妇儿是在院子里打开的信，农家的小院，院墙不高，所以躲在墙角暗中观察的谭建同很确定她看到了信中的内容。 宋清风满意点头，戏台已经搭好，剩下的就看李家旺媳妇儿准备怎么唱这出戏了。 不过在李家旺媳妇儿开撕之前，宋清风先一步在狼山大队看到了李文华。 再次见到这个人，有那么瞬间，宋清风克制不住想弄死他。 李文华是来找林燕妮的，从媒人口中知道林燕妮拒绝了之后，林文华其实是松了口气——他不想结婚，也没准备再婚。 但是他爹娘看上了林燕妮的条件，非逼着他过来。 他娘说得很直白，“你不能生，要是没有孩子，以后老了谁管？林燕妮就不错，她有正式工作，儿子也才五岁，以后你好好对他们母子两个，能养得熟，等你老了，有个孩子给你养老。” “可她家里人很在意她，要是嫁过来发现我不能生，把这件事说出去了咋办？” 李文华的娘：“那你就把她哄住了，你把李家旺不就哄得挺好的，只要你能娶到林燕妮，以后她在食品厂的工作就是你的，食品厂的待遇多好你也知道，你就不想要？” 李文华自然想要，自从食品厂对外招工之后，他就参加了好几次招工考试，只是每次都没被录用。 他觉得是食品厂的领导没眼光，看不到他的优点，错过了他这么一个人才。 其实李文华的娘更想让李文华入赘林燕妮家，那样一来李文华就成了狼山大队的人，能领到人头分红。 可李文华死活不愿意，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 只可惜，媒人说林燕妮一口就回绝了，连见一面都不愿意。 原本李家人还以为是林燕妮知道了什么，一打听，她是拒绝了所有人，不单单拒绝了李文华，顿时又燃起了希望，这才有李文华今天来找林燕妮的这一出。 李文华迎面遇上的宋清风，自然察觉到了宋清风对他那瞬间的不喜，心里还有些奇怪，觉得宋清风莫名其妙，毕竟自己并不认识他。 见宋清风直直地看过来，李文华眉头微皱，“你有事？” 宋清风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 “神经病。”李文华暗骂了一句，跟人打听林燕妮家。 …… 谭建同正在林燕妮跟前献殷勤，只是没得好脸。 谭建同也不介意，起码现在都愿意让他进院子了，这就是一种进步。 把所有水缸的水挑满后，谭建同还把院子给打扫了，要不是林燕妮不许他进屋，他能把家里也给打扫一遍。 李文华就是这个时候上门的，看到他，谭建同的脸都黑了，“你来干什么？” 第469章 下黑手 李文华看到他，脸色同样不好看，毕竟距离俩人打架过去也没多久，一开口就是嘲讽，“都跟人家离婚了，还有脸来人家里，你是彻底不要你这张老脸了吗？” 李文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谭建同特别不顺眼，没来由地讨厌，不然那天也不至于主动上前挑衅，还打了起来。 “我是燕妮的前夫，我来看孩子，倒是你，燕妮已经让媒婆拒绝了你，你还上门，到底是谁不要脸？别人还说你脾气好，是个体面人，我看啊不过是个死缠烂打的烂人，体面个屁。” 知道了李文华的真面目，谭建同就恨不得撕下这人的假面，说话非常不客气。 李文华本就不是个什么好脾气的人，在外面的温和好脾气都是装的，此时被谭建同的言语一激，眼神顿时就变了。 “别以为我不敢再打你。”李文华咬牙说道，心里暗暗后悔那天自己下手轻了。 谭建同冷笑，只是不等他说什么，屋门就开了，是林燕妮听到了动静出来了。 李文华的眼神瞬间一变，温和地看向了林燕妮，笑着自我介绍道：“林同志，你好，我是隔壁大队的李文华，之前王大姐跟你介绍过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林燕妮：“……对不住，我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我回绝了所有人，你今天来是？” 实在是离婚之后想要给她介绍对象的人太多了，除了一些特别奇葩的还有点印象之外，其他人对林燕妮来说都一样，对这个李文华她也没任何印象。 李文华笑意温和，“是这样的，我觉得你对我可能不太了解，所以我有必要来找你说清楚，当然，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上门是我失礼了，我先跟你说声对不起。” 林燕妮确实很不喜他这种擅自上门的行为，不过看在他道歉态度还算诚恳的份儿上，也没再故意冷着脸。 “李同志，我没有再婚的打算，如果你找我是说这件事，你怕是白跑一趟了，请你回去吧。” “林燕妮同志，你不妨先听听我——” 谭建同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听什么听，说什么说，燕妮都说了，她不打算再婚，你还要逼逼赖赖啥，赶紧走，不然我赶你出去。” 李文华眼底冒火，压着火气说道：“我在跟林燕妮同志说话，有你什么事。” “我是她前夫，是她孩子的亲爹，她的事情我就是能管，不服憋着。” “谭建同，别说了。”林燕妮恼怒道，“这是我的事情，请你出去。还有这位李……李同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准备再婚，我俩不合适，也麻烦你回去吧。” “听到没有，让你回去。” 谭建同扯着李文华的胳膊一起离开，不给他纠缠林燕妮的机会。 李文华被亲娘逼着过来本来就憋着一股火，被林燕妮拒绝了，心里更火，现在又被谭建同这么粗暴地对待，心里那股火终于憋不住了，抬手就朝谭建同打去。 谭建同又不是什么泥人，自然不会白白挨打，俩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林燕妮家门口打起来了。 …… 宋清风回来后也没进屋，就站在自家院子里听动静。 林燕妮家和他家就隔了两个院子，所以宋清风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急忙跑了出去。 “别打了。”他喊道。 然后就去拉李文华，桎梏住他的一条胳膊。 谭建同趁机打了李文华好几拳。 林燕妮也赶紧叫人来帮忙，大家七手八脚地想把打架的两人拉开，混乱中，李文华惨叫了好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暗暗下了黑手。 等把俩人彻底拉开时，谭建同只是肩膀和肚子上挨了两下，其他都好好的。 反观李文华就惨多了，脸上挨了好几拳，身上更是疼得他直不起腰。 “你、你们！”李文华疼得面目狰狞。 宋清风蹙眉，神情不悦，“林燕妮拒绝了你，你却跑来我们村打人，你当我们村没人吗？” 来拉架的几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听宋清风这么说，就以为是李文华求娶不成跑来报复林燕妮，想要打林燕妮，谭建同才跟人打起来，顿时脸色都变了，凶神恶煞地看着李文华，大有他敢多说一个字就打死他的架势。 “我不是——！” 李文华叫冤，谁要打林燕妮了！ 可宋清风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男婚女嫁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没有别人拒绝你，你还上门找麻烦的道理，竟然还敢动手，谁给你的胆子！乡亲们，把他赶出我们村，咱们村的女同志还轮不到他一个外人这么欺负！” 宋清风的话在狼山大队那就是金科玉律，根本没人怀疑他故意模糊重点，顿时一个个都义愤填膺，你扯着李文华的胳膊，我拉着他的腿，把他抬走了。 见李文华大喊大叫，还有人不知道从哪儿摸来一块乌漆嘛黑的破布塞到了他嘴里。 李文华就这么跟抬猪一样被人抬着扔出了狼山大队。 谭建同也是个不厚道的，跟着一起去了，在李文华被扔在地上时，还上去狠狠踹了两脚。 “以后再敢打燕妮的主意，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李文华疼得五官扭曲，看着谭建同的眼神恨意滔天，其他人都被这眼神吓了一跳，对宋清风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眼神这么凶，这人果然是不满被拒绝了，才跑来找人女同志的麻烦。 “呸，什么人啊，人家女同志不喜欢你，还不能拒绝你了，竟然还敢来找麻烦，别说是他了，以后我见你一次都要打你一次。” 有人愤愤道，还学着谭建同的样子踹了李文华一脚，好巧不巧，踹在了宋清风下黑手的地方，疼得李文华眼前一黑。 宋清风下黑手是很有技巧的，保证能让人疼死却看不出伤痕。 给李文华下了黑手，宋清风顿时神清气爽，精神奕奕，就他那几下，足够李文华疼个五六天了。 目睹全程的陆瑶看着笑眯眯的宋清风，心里不禁好奇，“清风哥，你怎么那么讨厌那个男的，他怎么招惹你了？” 第470章 为啥不打别人就打你 宋清风神色微顿，笑着道：“我和他素不相识，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看不惯他的为人。” 然后把谭建同打听到的事情跟陆瑶说了。 陆瑶大吃一惊，“天哪，竟然还有这样的人，他难道就不会感到愧疚吗？” 宋清风：“他但凡有一些愧疚，也不至于那么对待他媳妇儿。” 陆瑶愤愤道：“这样的人就该把他抓起来吃花生米，这是杀人！可怜他媳妇儿，好好一个姑娘就被这么一个畜生祸害了，幸好燕妮姐没答应他。” 她正在为周大丫和林燕妮鸣不平，宋清风却忽然抱住了她，把她吓了一跳。 “这是在院子里，有人呢。” 陆瑶推他，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啊。 宋清风抱着不放，“瑶瑶，让我抱一会儿。” 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难过。 察觉到他情绪不对，陆瑶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抱着，甚至还担心地问道：“清风哥，你怎么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宋清风放开了她，脸上笑盈盈的，刚才的难过更像是陆瑶的错觉。 可陆瑶十分肯定，刚才宋清风的情绪绝对不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宋清风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我挺好的。” 陆瑶仔细盯着他的脸瞧，确实没看出什么不对，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 再说李文华，来找林燕妮却被人打了一顿，心里别提多气了，对谭建同更是恨之入骨。 回到家之后，他就添油加醋地把自己被打的事情说了，试图让家里人替他出头。 谁知道爹娘气归气，却没有要帮自己出头的意思，就连大哥二哥也是一言不发。 李文华不敢置信，“爹、娘，我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们竟然不管？我还是你们亲生的吗？” 李文华的大哥抽了一口旱烟，没好气地开口：“你得罪了狼山大队的人，还让我们去找他们的麻烦，你是想让我们家被全村人记恨？” 现在周边大队的人谁不想进狼山食品厂工作，别说是各个大队的人了，就是镇上的人都想进食品厂，他们巴结厂里的人都来不及，李文华倒好，反而得罪了狼山大队的人。 “我们是让你去找林家那女人献殷勤，你倒好，反而把人给得罪了。”李文华大哥不满地说道。 原本他还想着，要是李文华能娶到林燕妮，说不定他们家的人下次去参加招工考试，食品厂能给放个水，毕竟林燕妮和林队长是本家亲戚，就算已经出了五服，那也是亲戚。 不看林燕妮的面子也要看林队长的面子。 李文华气急，“什么叫我把人得罪了，是他们一上来就打我，你看看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了！我才是你亲兄弟，你不帮着我就算了，竟然还帮着外人说话，你还是我亲哥吗？” “三弟，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大哥要不是为了你好，能说这番话？我就问你，为啥他们不打别人就打你？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李文华的大嫂不高兴地开口。 她不满李文华很久了，但家里公婆特别宠这个最小的孩子，连她丈夫都管不了，她就算有什么不高兴也不能直接表现出来，还要在外面替他维护面子，她都快憋死了。 “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文华大嫂：“给林燕妮说媒的人那么多，为啥他们不打别人，就你被打了，别说你没做啥？” 李文华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当初确实是他先挑衅的谭建同，虽然他也说不清缘由，但他就是格外讨厌这个人。 李文华的爹绷着脸，不耐地打断两人的话，“行了，吵啥吵！” 他看向李文华：“你确定今天的事情他们厂长也知道了？” 李文华脸色微僵，“嗯，我听到有人叫他厂长。” 李文华也没想到自己一开始遇到的那个年轻人竟然就是食品厂的厂长宋清风。 李文华的爹：“明天你带上东西去道个歉，就说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 李文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道：“凭啥要我去道歉，我又没做错！你们不就是怕他们厂子不招我们村的人嘛，他们要是敢公报私仇，我就去公社举报他们。” 其他人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食品厂不属于公社，公社管不着食品厂的事情。”李文华二嫂没好气地道，“三弟，你平时任性就算了，但这件事上你要听爹的，万一食品厂真的因为你的原因不招我们村的人了，咱们一家就别想在村里好好生活下去。” 李文华大嫂附和：“就是啊，三弟，你不能光想着自己委屈，你要替咱们一大家子考虑考虑。” 李文华气得脸都绿了，但他爹说的话他也不敢不听，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谁知到了第二天，李文华直接起不来床了，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直喊疼，问他哪里疼，就说是浑身都疼。 他身上的伤，昨日就检查过了，都是一些皮外伤，也就看着可怖一些，其实一点儿事没有，李文华的大哥二哥都觉得他是装的，就是不想去道歉。 就连李文华的爹娘都失望地看着他，认为他过于任性自私，只顾自己。 李文华是有苦说不出，他是真的浑身疼，尤其是腹部、肋下的某几处，疼得他直不起腰来，可偏偏那几处特别疼的地方连块淤青都没有。 李文华不肯去，李文华的爹带着大儿子拎着东西去了狼山大队，本是想找宋清风的，却被告知宋清风并不在大队里。 而此时的宋清风已经被刘丰年拉到了红河大队。 “宋厂长，你看，听了你的建议之后，我们把果园围了起来，果园里养鸭子，果然果树长得更好了，鸭子也更肥。” 刘丰年带着宋清风在红河大队的果园转悠，眉眼间全是志得意满。 鸭子喜水，所以刘丰年带着人在果园里挖了好几个池塘，不仅可以供鸭子戏水，还能灌溉果树，一举两得。 “搞得确实挺好，刘队长，你们就按照这个模式搞下去就行了，把我拉来做啥？” 刘丰年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那个啥，就是想问问你，除了养、种果树，我们大队还能搞些啥？” 第471章 活菩萨在世 在狼山大队起来之前，红河大队的日子是附近最好过的，家家户户都是砖瓦房，一度让人十分羡慕。 刘丰年也非常满足，从来没想过要改变。 但自从三年前狼山大队开始创办豆腐作坊之后，日子就肉眼可见地红火起来，刘丰年看得眼热，来找宋清风取过好几回经，跟着养了不少鸭子。 不过前两天他听说狼山大队准备集体盖小洋楼，顿时坐不住了，巴巴地把宋清风拉来，希望他能给他们大队再出一个主意，多多创收。 在刘丰年眼里，宋清风有一双点金手，听他的准没错。 “宋厂长，你说我们大队要是也办个大型养鸭厂咋样？” 他们大队养的鸭子数量是不少，但他还想扩大规模，带着大家赚更多的钱，让村民能住上更好的房子。 按照狼山食品厂酱鸭的销量看，他们就是养再多鸭子，食品厂也能消耗掉，他们不怕卖不出去。 宋清风站在田埂上，看着不远处的山坡。 “你们不准备多种一些果树？你们大队的土质特别适合果树生长，要是能多种一些果树，把罐头厂的规模扩大，不是更能发挥你们的优势吗？” 刘丰年尴尬解释：“不是我们不想，是土地不够啊，剩下的那些地都要种庄稼的，不然上面领导要问责。” 他们村现在能种果树的地方都种上了果树，已经没有多余的土地可以种果树了。 宋清风指着不远处的山坡，“那就种在山上，那么大一片向阳的山坡可以种不少果树了，等果树栽种下去，就将果园围起来，养一些鸡，还能卖鸡和鸡蛋，鸡粪肥田，一举多得。” 刘丰年听得眼睛一亮又一亮，果然找宋清风过来是对的。 红河大队视野开阔，只有一面靠山，那面山坡恰好是南面，光照充足，更绝的是这段山坡山势平缓，海拔也不算高，山脚下和山坡上还有溪流，简直就是种果树的理想之地。 “这么大一片山头要开发成果园不是小事，你最好找农业专家和地质专家过来看看，如果适合，才能开发，不然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刘丰年听得连连点头。 “如果这片山头能开发成果园，你们可以把罐头作坊的规模扩大，引进生产线，而不是靠纯手工制作罐头，到时候罐头的产量能翻倍……” 刘丰年手里拿着纸笔疯狂记录，生怕听漏了什么。 等宋清风说完了，刘丰年一把握住了宋清风的手，一脸的感激，“宋厂长，如果这件事真的成了，你就是我们大队的大恩人呐，我替全村老少谢谢你。” 刘丰年的感激真心实意，他觉得宋清风简直活菩萨在世，要不是现在不允许搞封建迷信，他都想把宋清风供起来。 别人要是知道这么多赚钱的法子，肯定藏着掖着，哪里会这么大大方方说出来，就是说，也是告诉本大队的人，哪里会告诉其他大队的人。 宋清风笑了笑，“您客气了，这些事情不用我提醒，时间久了你们自己也能想到。” 他记得上辈子九十年代的时候，他曾回过一次安宁县，那个时候红河大队已经改成了红河村。 村里不仅把山头开发成了果园，还把原先的罐头作坊扩大成了罐头厂，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家家户户住着三层小楼。 在某些地方才刚刚摆脱了温饱线时，红河村的人就已经住上了三层小楼，可见他们罐头厂的生意有多红火。 他现在不过是推了一把，帮着他们把这件事提前了而已，真担不起刘丰年这样的感激。 宋清风越是这样，刘丰年越是感激他。 “宋厂长，你太谦虚了，要不是你，我们还守着一个小小的罐头作坊不知道改变呢，哪里有现在的舒服日子。” “你是我见过的最大公无私的人，带着自己大队的人赚钱就算了，竟然还带着我们大家一起赚钱，宋厂长，能遇到你这样的人是我们的福气啊。” 刘丰年恨不能把宋清风夸出一朵花来。 宋清风汗颜，他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无私。 他愿意带着狼山大队的人一起赚钱，是因为他自己想过好日子，也希望对他很好的陆家能过得好一些。 至于让周边的大队跟着种大豆、养鸭子、养猪，一则是因为食品厂缺原料，他们跟着养殖可以让食品厂就近采买原料，节约成本；二则也是怕狼山大队与周围大队的贫富差距过大，引起动荡。 想象一下，你在吃糠咽菜，甚至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而你的邻居不仅住上了豪华别墅，还能每天大鱼大肉，你心里会不会平衡？ 没见过那样的好日子，或许没感觉，但要是天天看着，怕是圣父都能心生不满。 真到了那个时候，狼山大队就会成为众人眼里，散发着香气的红烧肉，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能让人突破底线，释放心中的野兽。 所以带着周边的大队一起，缩小贫富差距，虽然其他人依旧会羡慕狼山大队的人日子红火，但不至于去做一些突破底线的事情。 给红河大队出主意也是一样，红河大队的日子红火了，也能吸引一部分人的注意力，让狼山大队没那么显眼。 说白了，一切都是宋清风从利己的角度出发去做的。 但不管宋清风的出发点是什么，最终的结果就是因为他，整个云和公社都受益了，不止是云和公社，安宁县内的其他大队也跟着受益。 不然李励能那么心甘情愿、尽心尽力地帮宋清风，帮食品厂？ 刘丰年留宋清风吃了午饭，又拉着宋清风说了不少关于罐头厂的事情，宋清风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 “种果树、做罐头，你们是专业的，所以你们完全没必要抛弃自己的长处，去跟着别人大规模养鸡鸭。” 刘丰年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得很有道理，改天我就去找公社领导，让他们批准我们开发那片山坡，哦，对，还要先去找专家来做……做……” 宋清风：“评估。” “对对对，做评估。我看这件事大有可为啊，宋厂长，谢谢你。” 当天刘丰年不仅把宋清风亲自送回了狼山大队，还送了他不少水果罐头和乡亲们自己做的土产。 要不是宋清风坚决不肯收钱，刘丰年还想给一笔感谢费。 第472章 旅游 宋清风看着家里那一堆不可能吃完的罐头和土产有些头疼。 “娘，您拿些回去，顺便给舅舅、大姨他们也送一些，这么多，我们家就这么几口人，实在是吃不完。” 张淑芬看得咋舌，“这红河大队的大队长也太客气了，咋给了这么多东西，现在天气热也放不住啊。行，我拿一些回去，正好我去看看瑶瑶她大姨，上次金玉过来，脸色看着不太好，问她也不说，估计是她那前夫又出幺蛾子了。” 当天晚上，龙凤胎兄妹俩第一次尝到了水果罐头的滋味，再次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见圆圆抱着一个罐头不肯放，就连睡觉都要抱着，宋清风简直哭笑不得。 轻轻刮了刮女儿的小脸，宋清风笑道：“你们两个小土包子，好吃的还多着呢，水果罐头算什么。” 陆瑶摊手，“给妈妈，妈妈帮你收起来，明天吃。” 圆圆抱着不肯给。 陆瑶沉下脸，“再不给明天也没得吃了。” 圆圆还是不给，最后还是宋清风拿着奶瓶换回了水果罐头。 兄妹俩喝过奶粉就睡了，陆瑶这才提起李文华的爹过来道歉的事。 宋清风神色淡淡，“被打的人不是我，找我道歉算怎么回事。不过是怕我记恨，不收他们村里人，才不得不来而已。” 能养出李文华那样的人，他父母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为了防止李家人上门，宋清风第三天就带着老婆孩子和外婆去市里玩了。 邱老太怕给宋清风添麻烦，原本是不想去的。 “我就在这里待着，跟淑芬做个伴就好，你们带着俩孩子去。” 陆瑶挽着邱老太的胳膊，“外婆，咱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不能就待在这里看山看水看鸭子吧，清风哥说我们先去市里，玩几天再去省城，咱们江东省跟京市完全不一样，不去看看您不觉得可惜？” 邱老太心动，“可是你们还带着俩孩子，我这老胳膊老腿的——” “您身子骨硬朗着呢，走路比我都快，哪里就老了，跟我们一起去吧外婆，您要是不去，清风哥肯定也不去了。” 邱老太敌不过陆瑶的撒娇，点头同意，“好好好，去去去，都一起去。” 原本宋清风还想问问张淑芬去不去，可张淑芬还要上班，不想请假，坚决不去。 于是宋清风去找大队长开了几张介绍信，收拾收拾东西带着一家人出发了。 …… 宋清风一家出去玩后，李文华的爹又来过一次，再次扑了空。 宋清风带着一家人在安州市玩了两天，就去省城了，带着邱老太他们去看了着名的西湖，坐在湖边看了夕阳，品了龙井，尝了茶点，还在断桥上一起合了影。 原本宋清风还想带着家人一起去楼外楼尝尝最地道的省城名菜，只可惜他们来的时间不凑巧，楼外楼正在翻修，暂不营业，最快也要等到明年。 江南的精致与北方的壮阔全然不同，邱老太这个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北地的人感触尤其深，也不心疼拍照贵了，拉着俩孩子拍了好几张照片。 七八月正是最炎热的时候，他们通常是一大早出门，在温度升高前找个阴凉的地方消磨时间，等到太阳开始西斜了再出去活动。 行程安排宽松又舒适，不管是俩孩子还是邱老太都没感到任何不适。 除了宋清风，其他人都没真正出来旅游过，这样的旅行带给他们的新奇体验让人流连忘返。 上辈子宋清风在省城待过好多年，对这里十分熟悉，倒是没那么多新鲜感，但因为身边是他珍视的家人，自然也别有趣味。 就连沉默寡言，眼底时常拢着愁绪的诸明丽，一趟旅程结束后眼神看着都明朗了几分。 期间宋清风还跟陈虎的表弟陈超碰了一面。 和陈虎的生意，宋清风只投了钱，并不参与管理，所以这也是他第一次见陈超。 陈超年纪不大，但看着却十分沉稳。 “宋哥，我是陈超，陈虎是我表哥。我经常听我表哥提起你，说你非常厉害，我一直期待跟你见面，这次终于见到了。” 陈超一开口，就展示了他的圆滑。 不过做生意嘛，还是圆滑些好，就看这几个月陈虎给他报的账就知道，省城的生意有多好。 两人聊了聊生意的事情。 陈虎人在羊城，主要负责选货和进货，陈超在省城负责接货和销货，生意非常好，只短短几个月，他们的本金就翻了好几倍。 宋清风提醒：“现在政策还没那么宽松，要是被抓到后果很严重，不管是进货还是出货都要小心。” 投机倒把罪到1997年才正式取消，现在上面虽然鼓励个体经济，但不包括他们这样的倒买倒卖，所以还是要小心为上。 陈超正色道：“宋哥放心，我心里有数，每次接货出货我们都很小心，用的也不是同一个渠道，安全得很。” 不过从羊城运货到江东省到底还是远了一些，风险也更大，所以陈超在考虑增加一个中间的点，这样也能降低风险。 宋清风点点头，“可行，不过还是安全为上，现在没工作的青年越来越多，说不定就有人铤而走险，要是遇到了抢劫的，先保人，钱和货都可以不要，钱没了可以再赚，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陈超郑重点头，“我明白，别看咱们现在赚得多，但其实咱们的规模不大，我就认识一人，竟然自己组织了一个运输队，专门跑北方线，一趟赚的钱就是咱们的好几倍。” 陈超他们能赚到钱，主要是他们销货快，进货也快，每次运的货反而不多。 因为陈虎搭上了陶嘉实，能拿到低价格的收音机、电风扇、电视机等家电，这才是他们赚钱的大头。 “宋哥，你说咱们要不要也买几辆大卡，自己组建运输队？” 宋清风摇头：“时机不合适，再等等。” 和陈超吃过饭，又在省城玩了两天，跟李致远教授一家吃过饭后，宋清风才带着一家老小返程回狼山大队。 刚回到狼山大队，宋清风他们就听到了一个震惊人三观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