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压到我的翅膀了》 第1页 《你压到我的翅膀了》作者:檀无衣【完结+番外】 文案: 十七岁生日这天,寂星湖的背上突然长出一双翅膀。 他以为自己是跌落凡间的天使, 然而事实证明,他只是个鸟人,除了会飞和听得懂鸟语,没啥卵用。 气哭! * 寂星湖:我是你的什么? 栾树:你是我的小小鸟,怎么飞也飞不高。 寂星湖:……你滚! tips:双向暗恋小甜饼;已完结,感谢支持。 weibo:@檀无衣衣衣 内容标籤:灵异神怪 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寂星湖,栾[luán]树┃配角:祝贺,程雪立┃其它:校园 一句话简介:一觉醒来我变成了一个鸟人! 第1章 栾树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忽然听见「笃笃」两声,抬头一看,程雪立正站在玻璃窗外。 「星儿叫你!」 栾树点头,放下笔,起身往外走。 长辈们正坐在院子里乘凉,说说笑笑地很热闹。 是旧式的四合院,院中央有棵老葡萄树,据说是他刚出生那年种的,繁茂的树藤攀绳爬架,遮了大半个院子,是夏夜乘凉的绝佳所在。 栾树穿过院子,来到寂星湖的房间,又循着声音来到浴室门口。 「叫我干嘛?」他隔着门问。 浴室门勐地拉开,寂星湖光熘熘湿哒哒地站在门内,二话不说,伸手就把栾树拽了进去。 「我背上特痒,还烧得慌,」寂星湖转身背对着他,「你快帮我瞅瞅,是不是被虫咬了?」 栾树的目光迅速扫过眼前白嫩的□□,强迫自己把视线定在瘦削的肩背上,微哑着嗓子说:「没有,看起来好儿好儿的,不红不肿。」 「那你快帮我挠挠,」寂星湖说,「就蝴蝶骨那儿,我够不着。」 栾树听话地伸手去挠,湿润的皮肤格外光滑,轻轻一挠就是道红印。 寂星湖小声哼唧:「嗯,就那儿,你用点儿力,好舒服。」 栾树脑子里有限的黄色废料被寂星湖这几句话勾得一个劲儿往外冒。 垂眼一看,小帐篷已经支起来了。 「操。」他在心里骂了一句。 栾树使劲儿挠了几下,用一副性冷淡的口吻问:「行了吧?」 寂星湖说:「还痒。」 「再挠该破皮了,」栾树说,「你快点儿洗,洗完去我房间,我给你抹点儿皮炎平。」 不等寂星湖吱声,栾树转身就逃也似的出去了。 顺手带上浴室的门,他背靠着墙站在门边,迅速把手伸进去调整了一下那玩意儿的位置,让下面鼓得不是那么明显,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路过院子的时候,奶奶塞给他一块冰镇西瓜,栾树几口吃完,回到房间,把空调调到最低,集中精神继续写暑假作业。 没过多久,寂星湖过来了。 「卧槽,您过冬呢?」他忍不住打了个抖,「这也忒冷了点儿吧?」 栾树拿起遥控器把温度调高点,寂星湖迳自上了床,盘腿坐着,扯过夏凉被裹住自己。 「还痒吗?」栾树问。 「痒,」寂星湖说,「不过没刚才那么厉害了。」 栾树从抽屉里拿了皮炎平,走到床边坐下:「多少抹点儿吧。」 寂星湖把夏凉被扔一边,背心撩到胸口,乖乖趴在床上。 他腰细屁股翘,两个腰窝可爱又性感。 栾树目不斜视,把药膏挤到食指指腹上。 刚才挠过的地方红了一大片,他把药膏轻柔地涂上去,均匀地抹开。 「白天去哪儿了?」栾树随口问。 「秘密,」寂星湖说,「暂时不能告诉你。」 栾树就一个字都不多问。 「对了,」寂星湖说,「暑假作业写多少了?」 栾树说:「一多半儿吧,明天就能写完。」 「太牛逼了,果然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了,」寂星湖笑着说,「说吧,想让我怎么报答你?兹要是哥们儿能办到的,什么都成。」 栾树静了两秒,淡淡地说:「先欠着吧。」 寂星湖说:「得嘞,您说怎么着咱就怎么着,反正债多不压身,慢慢还呗。」 栾树微微勾了下唇角,说:「抹好了,出去吃西瓜吧,别跟这儿打扰我。」 「我不,院儿里蚊子特多,还总独宠我一人,忒不厚道。」寂星湖翻身坐起来,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我静音打游戏,保证不吵你。」 栾树不再管他,出去洗了把手,回来继续和暑假作业死磕。 夜渐渐深了,院儿里乘凉的人早散了。 栾树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他放下笔,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拿起手机看时间。 22:25。 已经这么晚了。 扭头看向床上,寂星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四仰八叉地睡成大字型,非常嚣张地霸占了他的整张床。 栾树站起来走到床边,弯腰把垂到地上的夏凉被捡起来,盖到寂星湖身上,顺手拂了下他额前的碎发,转身走出房间,来到了院子里。 虽然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夏天却还没过去,即使是深夜,空气里依旧浸着潮热。 四下静寂无声,除了他的房间还亮着灯,就只剩天上明月光洒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葡萄架下散落一地斑驳的月影。
第2页 栾树走过去,抬手摘了颗葡萄,在t恤上蹭了两下,扔进嘴里。 倍儿甜。 他又摘了一颗,抬脚往大门口走。 出了大门,回身关门的时候,看见了靠墙放着的自行车。 自行车是他送给寂星湖的十六岁生日礼物,骑了一年了,还跟新的似的。 栾树定了几秒,过去把自行车推出来,关上大门,骑着车往胡同口去了。 刚到胡同口,碰见了晚归的祝贺。 祝贺住对门,和栾树、寂星湖他们仨迄小儿一块长大,是铁磁。 「干什么去?」祝贺问。 栾树单脚支地:「写了一天暑假作业,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你的暑假作业不是刚放假一星期就写完了吗?」祝贺顿了顿,瞭然一笑,「我知道了,是星儿的作业吧?」 栾树点了下头:「嗯。」 「整个暑假我就没见他碰过笔,一天到晚四处流窜,比国家领导人还忙。」祝贺打了个响嗝,一脸难受的样子,「你等我会儿,我也得运动运动,刚跟孟醒去撸串儿,她瞎点一堆又吃不下,可苦了我,都他妈快塞到嗓子眼儿了。」 孟醒是祝贺的女朋友,俩人从初二开始谈恋爱,到现在已经在一起快三年了。 祝贺说,青春正当时,恋爱要趁早,等长大了,人心就不纯了,感情里也就掺了杂质,所以他必须在纯纯的年纪谈一场纯纯的恋爱,否则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栾树在胡同口等了五分钟,祝贺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出了春水胡同就是大马路,夜深了,路上瞧不见几个活人,他们俩并排在非机动车道上慢悠悠地往前骑。路灯昏黄的光晃过少年们青涩英俊的脸,夜风扬起他们的头髮和衣角,就连空气里都浸染上了荷尔蒙的味道。 「后儿个就开学了,真鸡儿烦,不想上学,往教室里一坐我就感觉头晕眼花胸闷气短,贼痛苦。」祝贺嘚啵嘚,「哎,你说我先把自己打一顿然后再报警,警察叔叔会把我抓走关起来吗?开学压力太大,我需要静静。」 「傻屌,」栾树说,「还有两年,痛苦也得忍着,等上了大学就好了。」 祝贺嘆气:「你我都不服,我就服星儿,成绩都烂成那样了,还一天到晚就知道傻乐,那叫一个天真灿烂无忧无虑,简直羡煞我也。」 栾树笑了下:「这也算一种天赋。」 祝贺说:「不过话又说回来,高二可关键着呢,是时候抓一抓星儿的学习了,不管怎么着都得混个大学上上吧,不然多跌份儿啊,你觉着呢?」 栾树短暂地沉默了下,说:「他自己开心最重要,甭管他。」 祝贺斜楞他一眼:「你这么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人,怎么一到星儿这里就徇情枉法摧眉折腰了呢?知道的说你们是铁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小情儿呢,宠得都没边儿了,我对我们家孟醒都没你对星儿这么溺爱。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叫舔狗。」 栾树二话不说抬腿就踹了他一脚:「滚蛋!」 祝贺的车把勐地往道牙子趔趄,然后一个风骚的走位,他又给别了回来:「嘿,怎么踢人啊你,就显你腿长是吧?亏的哥们儿车技一流,要是摔残了我这后半辈子可就赖上你了啊。」 栾树懒得跟他瞎白霍,脚下使劲一蹬,轻松超车。 「栾树!」祝贺赶紧跟着加速,「开个玩笑你至于吗!」 栾树高一刚入学就加入了校游泳队,没多久就荣升为主力队员,高一下学期的时候代表十三中参加虹市中学生游泳比赛,勇夺男子800米自由式冠军,由此可见他的体能有多强,祝贺跟他一比就是个菜鸡,想追上他压根儿没戏。 栾树很快就没影儿了,祝贺唿哧带喘地穷追不捨,一直追到彩虹大桥才看见人。 彩虹大桥是虹市最有名的观光桥,全长350米,横贯在虹市的母亲河彩虹河上,不管白天还是夜晚,这里的景色都很怡人。 「栾树你大爷的,」祝贺背靠护栏瘫坐在地上,「你瞧哥们儿脸上这汗,跟下雨似的。」 「不出汗你运动个屁,」栾树从裤兜里掏出根碎冰冰递过来,「喏,我都吃完一根儿碎冰冰了你才追上来,你说你废不废?」 祝贺伸手接过来,撕开包装,一掰两截,吃一口,可乐味儿的。 「多大了还吃碎冰冰,真幼稚。」祝贺拽着栾树的胳膊站起来,有气无力地趴在护栏上,河风拂面,捎带着些微清凉,「明天就是暑假最后一天了,有什么安排?」 栾树举着手机拍夜景:「陪星星去医院。」 祝贺问:「看牙?」 栾树点头。 「那什么保持器该摘了吧?」祝贺说,「都戴一年了。」 栾树说:「明天听听医生怎么说。」 为了矫正牙齿,寂星湖从初中开始戴牙套,升高中的时候终于把牙套摘了,接着又开始戴保持器,加起来已经折腾了四年多,不仅说话大舌头,饭也吃不好,人瘦得跟麻杆儿似的。 「把保持器一摘,咱们星儿就能彻底摆脱『钢牙小王子』这个称号了,」祝贺笑着说,「叫了这么些年,还挺捨不得。」 栾树也笑了下,他看了眼手机,说:「十一点了,回吧。」 「你等我吃完的,」祝贺说,「这还有半根呢。」
第3页 栾树没言语,他迳自走到人行道边,把自行车提上来,往前推两步,来到护栏边上,然后一手抓着车架,一手抓着座杆,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自行车给举了起来。 祝贺笑着说:「您举铁呢?」 下一秒,栾树用力往前一扔,自行车越过护栏,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向着彩虹河坠去。 「噗通!」一声响,祝贺手里的碎冰冰都吓掉了,他扒着护栏往下看,河面黑魆魆的,连一朵水花都没瞧见。 「卧槽,您这是唱哪出儿啊?」祝贺傻眼了,「这车不还是你去年送给星儿的生日礼物吗?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骑了一年连块儿漆都没蹭掉,你就这么给投河自尽啦?星儿明儿个非跟你急不可。」 「废什么话,」栾树弯腰把碎冰冰捡起来塞祝贺手里,「吃你的,我先回了。」走了没几步,他回头看着祝贺,「帮我保密,否则把你扔河里餵鱼。」 祝贺看着他的背影,边吃冰边小声哔哔:「神经病啊,砸到小鱼小虾多不好。」 栾树一路跑回去的,还比祝贺先到家。 进了房间,脱掉t恤,擦一把脸上的汗,随手把t恤扔到椅子上,又灌下去半瓶冰水,然后走到床边,弯腰把又耷拉到地上的夏凉被捡起来,顺势坐在了床边。 寂星湖依旧睡得香甜,睡姿从大字型变成了侧趴,身下压着个长颈鹿抱枕,手搂着脖子腿骑着肚子,把长颈鹿蹂-躏得都变了形——他打小儿就这样,不搂个什么东西就睡不着觉,栾树以前就经常充当他的人形抱枕。 栾树伸手把寂星湖的背心下摆拉好,盖住他裸露的一小截细腰,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星儿,醒醒,回你屋睡去。」 寂星湖咕哝两声,眼皮都没掀一下,抱着长颈鹿翻个身继续睡。 栾树无声地嘆口气,直接把寂星湖抱了起来。 寂星湖终于睁开眼,他不大高兴地哼唧两声,哑着嗓子说:「你干嘛呀?」 栾树边往外走边说:「送你回屋。」 寂星湖安静几秒,小声抱怨:「栾树,你变了,你以前可愿意跟我一块儿睡了。我一不打唿噜二不磨牙三不放屁,我这么乖巧你为什么要嫌弃我?」 「乖巧?你也好意思说。」栾树轻扯嘴角,「你睡觉的时候就差叠我身上了,跟鬼压床没两样,要再不奋起反抗,我迟早被你压成半身不遂。」 「嘁,」寂星湖略显心虚,「以后就算你跪下来求我小爷都不跟你一块儿睡了,冬天也甭想让我给你暖被窝。」 栾树说:「暖被窝的人明明是我。」 寂星湖恼羞成怒:「你放我下来!」 栾树一脸平静:「别闹,你没穿鞋。」 寂星湖挣扎着下了地,还差点儿摔了,他一手抱着长颈鹿,一手指着天上的月亮,煞有介事地说:「我,寂星湖,对着月亮发誓,以后再跟栾树睡一张床,就……就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喝奶茶没吸管,吃西瓜全是西瓜籽儿。」 栾树点点头:「嗯,这个誓真是非常狠毒。」 寂星湖又指着他:「大半夜的你露腹肌给谁看吶?小流氓!」 栾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六块腹肌,再抬头时,寂星湖已经进了屋,「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栾树对着门说:「明天上午要去医院看牙,别忘了。」 寂星湖没搭理他。 栾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周围全是寂星湖身上的味道。 他枕着胳膊平躺了会儿,忽然翻了个身,面朝墙侧躺着,右手顺着裤边钻了进去。 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这样性致勃勃的,充满饥渴和难以抑制的躁动,经不住半点撩拨,只是闻着喜欢的人残留的味道,都能硬起来。 栾树今年十七岁,正经歷着初恋这件小事。 他不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八岁,也可能是十岁,总之很久很久了。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喜欢寂星湖。 第二天一大早,寂星湖的咆哮声响彻整个春水胡同:「谁见我自行车了?!」 ※※※※※※※※※※※※※※※※※※※※ 开新文啦,双向暗恋小甜饼,又暖又萌陪你过冬。 - 接档文求预收:《一觉醒来我变成了好哥们的男朋友》 文案: 江知宴出车祸了。 大难不死,却发现自己魂穿成了好哥们楚修的男朋友。 但比这更糟糕的是,这个小骚零竟然给楚修戴了两顶绿帽子! 面对三个想爆他菊花的大勐攻,江·钢管直·知宴欲哭无泪:「神啊,让我死了吧!」 * 爱之初体验前,江知宴:「别脱我裤子啊喂!楚修你个狗b!」 食髓知味以后,江知宴:「老公,今晚想用什么姿势?」 直男受x流氓攻, 第2章 祝贺正在院子里刷牙,听见寂星湖喊,颠儿颠儿地跑出去看热闹。 他含着满嘴的牙膏沫儿,口齿不清地问:「怎么了星儿?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呢?」 寂星湖一脸着急地站在大门口,头毛乱糟糟的,身上穿着运动背心大裤衩,脚踩趿拉板儿,手里还拎着一袋炸得黄灿灿的油条,祝贺被香味儿勾得肚子直叫。 「我自行车不见了!」寂星湖说,「你看见谁骑了没有?」
第4页 「没有啊,」祝贺摇头,昧着良心欺骗发小儿,「我昨儿约会去了,回来的晚,胡同儿里的狗都睡了,我见谁去呀。你上锁了吗?」 「没有,」寂星湖哭丧着脸,「不会被偷了吧?」 「我看八-九不离十,」祝贺吐掉牙膏沫儿,一本正经地说,「咱们胡同儿最近可不大太平,前几天徐大妈他们家不就遭贼了么,还把警察给招来了,端茶倒水一通忙活,我估摸着全白搭,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人家压根儿懒得管,煳弄你几句也就完事儿了。」 正说着话,栾树和程雪立前后脚出来了。 「出什么事儿了?」栾树问。 寂星湖臊眉耷眼的,低声说:「小树,对不起。」 栾树问:「干嘛说对不起?」 祝贺搭腔:「你去年送他的那辆自行车丢了,八成是被人给偷了。」 程雪立说:「昨儿个不还骑呢吗?怎么今儿个就丢了?」 祝贺扫了栾树一眼,说:「这谁知道呢。」 栾树抬手揉了揉寂星湖的头毛:「丢了就丢了吧,不值几个钱。」 寂星湖抬头,眨巴着眼看他:「你不怪我?」 「车是贼偷的,怪你干嘛?」栾树说,「别墨迹了,等着你的油条开饭呢。」 栾树拽着寂星湖进了院,程雪立走到祝贺跟前儿,压低声音说:「过几天就是星湖的生日,要不咱们凑份子再给他买辆新车?」 祝贺勾着程雪立的脖子,站没站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怕你笑话,哥们儿现在兜儿比脸还干净,已经沦落到了吃软饭的地步,星儿的生日礼物,我跟孟醒合送一份儿就成,你要想凑份子呢,找栾树去,啊,甭找我。」 祝贺拍拍屁股走了,程雪立一脸发愁地回对门去,打眼瞧见栾老爷子提熘着鸟笼从胡同口的方向走过来,便停在大门口打招唿:「爷爷,这么早就去遛鸟啊?」 栾少卿说:「我遛我自个儿,顺便遛遛它。」 鸟笼里圈着一只鹩哥,通身乌黑亮泽,只有鸟喙是黄色的,一双绿豆大的圆眼睛骨碌乱转,还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看起来倍儿有精神,但是并不叫唤。 「打您买回来,这只鹩哥就没开过嗓吧?」程雪立说,「爷爷,您该不会让人给骗了吧?」 栾少卿拍了下程雪立的后脑勺,边往院里走边说:「小屁孩儿,不懂别瞎说,赶明儿我能让它给你唱一段儿京剧你信不?」 「我不信,」程雪立跟着老爷子往里走,「哎爷爷,您说话怎么一股滷煮味儿啊,奶奶不是不让您吃……」 「嘘!」栾少卿吹鬍子瞪眼,「你个没眼力价的,少跟我这儿裹乱,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程雪立做了个鬼脸,回家吃早饭去了。 栾少卿站在山墙根儿,用手捂住嘴,哈一口气闻了闻,小声嘀咕:「嘿,这小子属狗的吧,鼻子真灵。」 栾少卿若无其事地走进院子,把鸟笼往葡萄架下面一挂,还没等进屋呢,老伴儿凤长芳已经开始数落起他来:「我说大清早的你出去瞎熘达什么啊你?早高峰车多人多的,你一糟老头儿不是给交通添堵么,在家消停儿地呆着就那么难吗?赶紧洗洗手吃饭!」 栾少卿心里有鬼,不敢顶嘴,麻熘儿地去洗手,洗完手回来,安生地在饭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吃饭。 「爸,我妈说得对,」栾树他爸栾玉山开口,「早上车多,您一人儿出去确实不大安全,您要想遛鸟啊,吃完早饭再出去也不耽误。」 栾少卿点点头,没吱声。 寂星湖趁机讨巧卖乖:「爷爷,您可以叫上我啊,我特愿意陪您去遛弯儿。」 栾玉山说:「明天就开学了,你陪什么你陪。」 寂星湖立即哭丧着脸:「我把这茬给忘了,唉,暑假要是永远不会结束就好了。」 栾树夹根油条放他碗里:「赶紧吃,吃完赶紧走。」 寂星湖问:「去哪儿?」 「去医院看牙,」栾树略显无奈地瞥他一眼,「昨天跟你说过的。」 寂星湖叼着半根油条傻笑:「我给睡忘了。」 栾玉山摇头嘆气:「整个就是一小迷煳。」 栾树说:「妈,你给我点儿钱。」 和龄说:「等吃完饭的。」 凤长芳说:「要多少?奶奶给。」 和龄忙说:「妈,您的钱您自己留着花,孩子们的花销您甭管。」 婆媳俩掰扯起钱的事来,爷儿俩自顾吃饭,两个小的交头接耳说小话,热热闹闹吃完一顿早饭,各回各屋,各忙各的。 栾树换好衣服穿好鞋,去爸妈屋里拿钱。 和龄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给他,瞜一眼窗外,压低声音说:「离星儿生日没几天了,你觉着他情绪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栾树顺手把钱塞裤兜里,摇摇头:「没有,他挺好的。」 栾玉山在旁搭腔:「你就甭瞎操心了,已经过去十年了,孩子估计早放下了。」 和龄嘆口气,说:「你别看星儿一天到晚没心没肺乐乐呵呵的,其实心思细腻着呢,他就是不想让咱们担心,所以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这孩子啊,懂事儿得让人心疼。」 说着说着,和龄眼里就泛起了泪光,声音也染上了些许哽咽。 「你瞧你,」栾玉山嗔怪,「孩子没事儿也得被你招出事儿来,赶紧收住。」
第5页 和龄擦了下眼睛,对栾树说:「这几天你多留心着点儿星儿,啊。」 栾树点头:「知道了。」 栾树拿着小电驴的钥匙从堂屋出来,就看见寂星湖和程雪立正站在葡萄架下说悄悄话,程雪立先看见栾树,他忙对寂星湖说了句什么,扭头就回屋去了。 这俩人明显有猫儿腻。 栾树也没多问,推着小电驴出了大门,让寂星湖坐后边儿,正准备出发,瞧见祝贺拉着行李箱从对门走出来,旁边跟着他姐祝栖。 「栖姐,」寂星湖热情地打招唿,「今儿就去学校啊?」 祝栖比他们大三岁,已经是大学生了,在虹市外国语大学念西班牙语专业,开学升大二。 祝栖说:「学校通知搬宿舍,所以得提前过去。你俩干嘛去?」 寂星湖呲牙:「去看牙,今儿个把保持器一摘,我就是春水胡同儿最靓的仔。」 祝栖被他逗得直乐:「是,我们星儿最好看了。」 祝贺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我不比他好看吗?」 寂星湖得意洋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栖姐这是帮理不帮亲,你不忿儿也白搭。栖姐再见,过两天我去学校找你玩儿。」 祝栖伸手掐一把他白嫩的小脸蛋,笑着说:「行,姐等着你。」 祝贺专业拆台一百年:「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惦记我姐学校食堂的糖醋鲤鱼和炸排骨。」 寂星湖装作没听见,手往前一挥:「小黄蜂沖鸭!」 「小黄蜂」是寂星湖给小电驴起的名字,因为它跟《变形金刚》里的大黄蜂一个色儿。 栾树是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不仅得过虹市中学生游泳比赛800米自由式冠军,期末考试还勇夺高一年级第一名,妥妥的学霸一枚,「小黄蜂」就是他妈妈和龄送给栾树的奖励,花了小两千呢。 八-九点钟的太阳已经有了灼人的温度,寂星湖不禁晒,一晒就蔫儿巴,他有气无力地靠在栾树背上,眨巴眨巴眼,想睡觉。 栾树一向寡言少语,今儿个格外沉默,从出门到现在,他就没怎么开过口。 妈妈对他说的那番话,勾连出许多往事,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寂星湖的生日,也是他爸妈失踪的日子。 十年前,寂星湖七岁生日那天,他爸妈出门去给他买生日蛋糕,结果再也没回来,自此销声匿迹,音讯全无。 寂星湖的爸爸寂鸣声,和栾树的爸爸栾玉山,是好朋友,好哥们儿,栾玉山看中了一座四合院,单凭一人财力拿不下,于是拉上寂鸣声一起买,俩人各占一半产权,东西南北四间房,东南两间是寂鸣声的,西北两间是栾玉山的。 买完房一起装修,然后晾了小半年,两家人一起入住。 栾家人多,老爷子栾少卿和老太太凤长芳住北屋,北屋是正房,光线好,适合老人住,栾玉山和刚怀孕两个月的妻子和龄住西屋。 寂家没有老人,只有寂鸣声和尉迟丽华这对恩爱夫妻,他们住东屋,南屋权且当作厨房和储物间。 搬进来不到半个月,尉迟丽华也怀孕了,两家人就开玩笑似的说,如果生下来是一男一女的话,就订个娃娃亲,可惜后来两家都生了男孩儿,娃娃亲自然没结成。 家里有了孩子,日子就热闹起来。 但闹人的是寂星湖,栾树打小儿就安静乖巧,从来不哭不闹,栾玉山寻思儿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于是偷摸带栾树去医院做检查,被老太太知道后好一顿骂。 孩子们健康地成长着,日子安稳地过着,直到寂星湖七岁那年,变故突生,寂鸣声和尉迟丽华双双失踪,警察追查了大半年,却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找着,两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那段时间,寂星湖见天地哭着闹着找爸妈,谁哄都没用,只除了栾树。兹要栾树一抱他,寂星湖就会很快安静下来,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一定要抱着栾树才能睡着,栾树的人形抱枕之路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寂鸣声和尉迟丽华失踪一年后,栾玉山和和龄收养了寂星湖,他的名字上了栾家的户口本,和栾树成了法律意义上的兄弟。 至于寂家的房子,东屋给寂星湖住着,南屋则租了出去,程家就是那时候搬进来的,一住就是十年。 程雪立他爸叫程宴庭,他妈叫韩孝秀,夫妻俩在胡同口开了家早餐店,卖包子油条、豆浆豆腐脑什么的,生意虽说不上红火,但也不差,足够一家三口在异地他乡安稳地过日子。 栾树、寂星湖和祝贺是从穿开裆裤起就一块儿玩到大的,是铁三角,程雪立半道儿入伙,自然格格不入,直到上初中的时候和寂星湖做了同桌,他才算真正融入进来,成了这个小团伙的一员。 一转眼,他们马上就要读高二了。 寂星湖的父母已经消失了整整十年,却依旧杳无音讯。 他们大概早已不在人世了吧,栾树想,如果他们还活着,绝不可能丢下寂星湖一个人不管。 到医院的时候,栾树停止胡思乱想,陪着寂星湖去看医生。 做了全面口腔检查后,医生说正畸很成功,保持器可以不用戴了,寂星湖高兴得差点蹦起来,这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了! 出了医院,寂星湖首先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一首经典名诗:
第6页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路人都在看他,以为他是从医院逃出来的神经病。 「怎么样?」寂星湖自鸣得意,「是不是口齿清晰、字正腔圆?」 栾树配合地点点头:「是。」 寂星湖慷慨激昂地说:「什么『大舌头』,什么『钢牙小王子』,通通见鬼去吧!哥们儿打今儿起就改头换面重获新生了哈哈哈!」 栾树说:「你冷静点儿。」 寂星湖一把抱住他:「小树,我真的太开心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这下换栾树不冷静了,他整个僵住,大脑当机,只有心脏在扑通乱跳。 寂星湖很快又放开他,呲着一口整齐的大白牙问:「哥们儿帅吗?」 栾树怔了两秒,点点头:「帅。」 寂星湖得意地笑:「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栾树像个复读机:「干什么?」 寂星湖掷地有声地说:「谈!恋!爱!」 好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栾树瞬间透心凉,不过他一向的表情就是没表情,所以脸上并没显露什么异样。 寂星湖接着说:「一直被祝贺和孟醒餵狗粮,现在我终于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开学之后的第一要务,就是找个漂亮妹子谈恋爱!」 栾树没搭腔,沉默地往停车的地方走。 寂星湖跟在他屁股后头唱起歌来:「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让所有期待未来的唿唤,趁青春做个伴……」 每一句歌词都像一把刀子,嗖嗖地栾树的心上戳。 他隐忍着,克制着,不让自己发火。 可是,当他发现小电驴爆胎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栾树转瞬就平静下来:「你去对面的麦当劳等我,我去修车,修好了回来接你。」 寂星湖那股子兴奋劲儿差不多也过去了,他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丢下一句「不用」,栾树推着车走了,寂星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穿过马路去了麦当劳。 寂星湖点了一个麦旋风,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没急着吃,而是先拿出手机自拍,就像微信上那个经典的[呲牙]表情一样,他亮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拍好之后,寂星湖把照片发进了微信群里。 群名叫「小仙女和她的四个小矮人」,是孟醒取的,「小仙女」当然指的是她自己,「四个小矮人」就是祝贺他们几个,虽然他们谁都不矮。 可是没人鸟他。 寂星湖很生气,于是又发了条朋友圈,还是那张照片,配了一句话:郑重声明,打今儿起,谁再叫我钢牙小王子我跟谁急! 点赞和评论很快就来了,寂星湖看着下面整齐划一的「钢牙小王子」,气得差点儿把吃冰激凌的塑料勺子给咬烂。 冰激凌吃完了,栾树还没回来。 寂星湖有点儿犯困,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想眯瞪会儿,可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栾树修完车来找他的时候,寂星湖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一条口水丝儿。 栾树坐他旁边,没叫他,一打眼,瞧见他左手里塞了张纸条。 栾树小心地把纸条抽出来,展开一看,就见上面写着几行潦草的小字:我朋友觉得你很可爱,如果你喜欢女孩子,这是她的微信:131****2225,如果你喜欢男孩子,这是我的:188****5079。 栾树:「……」 他把纸条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 感谢支持,么啾。 第3章 为了哀悼逝去的暑假,同时也为了庆祝寂星湖整牙成功,晚上,几个好朋友约着去吃海鲜自助,吃饱喝足之后,又杀到ktv去唱歌。 拢共就四个人,祝贺要开小包厢,孟醒却说:「开中包,等会儿要过来俩朋友。」 祝贺就跟服务员说开中包,然后回头问孟醒:「男的女的?」 「女的,」孟醒低着头髮微信,「枝枝和妲己,你认识。」 「她们俩啊,」祝贺扫一眼俩哥们儿,笑着说:「我觉得不太行。」 孟醒飞个眼神让他闭嘴。 进了包厢,祝贺鼓捣点歌机,孟醒去洗手间补妆,寂星湖打王者荣耀,栾树就沉闷地坐着,什么都不干。 程雪立没来,说是有事儿。 祝贺点完歌就开嚎,一首歌嚎完,孟醒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女生。 「祝贺,把音乐关了,星儿,把手机放下,我先隆重地介绍一下。」孟醒先拉过站在左手边的女孩儿,「我闺蜜枝枝,大名儿沈蔓枝,十七中校花,特漂亮吧?」 寂星湖非常捧场,边鼓掌边说:「漂亮!」 栾树瞥他一眼,不吱声。 孟醒接着介绍右手边的女生:「素妲己,我在tik tok上认识的姐姐,唱歌巨好听,粉丝两百万,哎姐姐你真名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素妲己」笑着说:「苏樱,樱花的樱。」 寂星湖小嘴倍儿甜:「姐姐你名字真好听,人长得也好看。」 苏樱抿唇一笑:「你就是钢牙小王子吧?我经常在孟醒的视频里看见你,你是抢镜王。」 寂星湖呲出一口白牙:「我今儿刚把保持器摘了,再也不是钢牙小王子了,嘿嘿。」
第7页 「真人比视频里还可爱,」苏樱笑着说,「孟醒的粉丝好多都是你们帮她吸来的。」 孟醒是个小网红,在tik tok上的号叫「孟不醒」,粉丝数即将突破百万大关。 tik tok是时下最火的短视频app,上面有拍萌宠的,录搞笑段子的,秀才艺的,晒娃的,教化妆的,搞基的,吸粉手段五花八门,而孟醒的视频以秀恩爱为主,校园日常为辅,主角是她和祝贺,配角是寂星湖和栾树这帮朋友们,「钢牙小王子」的称号就是tik tok上的网友先叫起来的。 刚好三男三女,祝贺和孟醒自然要挨着,孟醒旁边依次是苏樱、寂星湖、栾树和沈蔓枝。 苏樱原本是想坐到寂星湖和栾树中间的,人都走过去了,可栾树就跟没看见似的,压根儿不动弹,寂星湖更没眼力价,他还往栾树身边挪了挪,特别体贴地说:「姐姐,你挨着孟醒坐吧,方便聊天儿。」 栾树悄悄勾了下嘴角,默默剥了颗葡萄,塞进寂星湖嘴里。 「妲己姐姐,你唱什么?我帮你点。」祝贺问,他右手边就是点唱机。 苏樱笑着说:「你们唱吧,我就是来做听众的。」 祝贺说:「那可不行,姐姐唱歌那么好听,怎么着也得让我们听听现场饱饱耳福吧。」 孟醒帮腔:「姐你就唱一首吧,我开直播,蹭你的光涨点儿粉。」 「那行吧,」苏樱转头看向寂星湖,「小王子有喜欢的歌吗?」 寂星湖笑得一脸乖巧:「姐姐唱什么我都喜欢。」 苏樱眉开眼笑:「那就唱jay的《简单爱》好了。」 「好嘞,」祝贺说,「立马点上!」 孟醒打开tik tok开始直播,唱歌前要先和苏樱一起出镜聊聊天,寂星湖坐得近,半张脸出现在画面里,然后评论就全成刷他的了。 [好久没看见钢牙小王子了,想他] [快给个正脸!] [小王子的cp呢?怎么没看见?] [快让小王子开个tt号吧,我就可以取关不醒了2333] 「星儿,你的迷妹们唿唤你呢,」孟醒笑着说,「快来露个脸。」 寂星湖凑过来,呲个牙,又坐回去。 [哎?钢牙去哪儿呢?] [我昏古去了,好帅一小哥哥] [神仙颜值] [我可以!] [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 [都让开,让我用尿滋醒你们,小王子是有cp的好吗] 孟醒替寂星湖解释:「钢牙小王子整牙成功,以后都不用再戴牙套了,他说了,以后谁再叫他钢牙小王子他跟谁急。」 [那就去掉钢牙,直接叫小王子好了] [这颜值可以吊打ylq那些小鲜肉了] [不醒,再让我们看一眼吧,球球了] [不醒身边的小哥哥们都吼吼看啊,我承认我酸了] [好看的人果然只和好看的人一起玩] [小王子去参加oxlxs吧,姐姐一定pick你] 孟醒哭笑不得:「喂,这是我的直播好么,姐妹们给个面子,夸我两句成吗?你们这群假粉。」 苏樱说:「我说的没错吧,小王子帮你吸了不少粉。」 祝贺把麦克风递过来:「姐,咱开唱吧?」 苏樱接过麦克风,撩了下头髮,用自己最好看的角度面对孟醒的手机摄像头。 寂星湖像来看演唱会的,跟着音乐的节奏左右摇晃,时不时地撞栾树一下,而栾树就像个木头人,面无表情地坐着,好像谁欠他二五八万似的,搞得旁边的沈蔓枝都不敢跟他搭话。 前奏过去,苏樱开口了。 别说,唱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寂星湖瞬间被圈粉了,他自己天生五音不全,对唱歌好听的人完全没有抵抗力。 栾树瞟寂星湖一眼,凑到他耳边低声问:「你觉得她唱得好?」 寂星湖小鸡啄米式点头:「当然好啊,人美歌甜,让我少男心炸裂。」 栾树没再吱声。 一首歌唱完,大家鼓掌喝彩,数寂星湖的掌声最热烈,跟海狗似的。 「姐姐,你唱得太棒了,绝了都,」寂星湖笑着说,「打今儿起,我就是你的脑残粉儿。」 没有女生不喜欢收到赞美,尤其这赞美还是出自既好看又可爱的小仙男之口,杀伤力直线翻倍,苏樱感觉自己都有点儿飘了。 孟醒给苏樱看直播间的评论,也是一水儿的称赞,「仙女在唱歌」、「天籁之音」、「爆炸好听」、「超甜」,不过这些苏樱都看惯了,完全没法儿跟寂星湖那句夸奖比。 祝贺说:「姐,你唱的这么好,珠玉在前,谁还敢献丑啊……」 他还没说完,突然听见栾树蹦出一个字儿来:「我。」 祝贺愣了下:「你什么?」 栾树说:「我要唱歌。」 「哎呦喂,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祝贺表情夸张,「你竟然要唱歌?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孟醒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栾树,「我也听见了,他要唱歌。」 栾树和寂星湖同框了,评论区瞬间躁动起来。 [钢牙小王子的cp出现了!] [我好吃他的颜啊,是我的天菜] [我可以这三个字,臣妾都说倦了] [这样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 [想到我班那些歪瓜裂枣,我泪洒黄浦江] [把这俩美少年给我锁死!]
第8页 「你要唱那首歌?」祝贺问,「哥们儿帮你点上。」 「就刚才那首,」栾树说,「《简单爱》。」 祝贺扫了眼苏樱,笑着说:「小树,你这是存心要和妲己姐姐battle啊?」 栾树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恰巧也很喜欢这首歌而已。」 祝贺乖乖把歌给他点上,苏樱把麦克风递过来,栾树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孟醒看着直播间的评论一条接着一条往外蹦,捂着嘴直乐,祝贺凑过来一起看,小声嘀咕:「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攻绝壁是吃醋了!] [吃醋+10086] [因为小王子刚才说被妲己圈粉,所以小攻才要唱同一首歌] [这是什么绝美偶像剧情节,我的妈呀] [好tm甜啊,我又在为别人的爱情流眼泪] 轻快的前奏再次响起来。 刚才苏樱唱歌的时候,寂星湖可活跃了,这会儿该栾树唱了,他反倒安静如鸡了,也不摇晃也不摆手,就安静地看着电视屏幕上播放的mv。 栾树开口了:「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 他刚唱两句,直播间就炸了锅。 [过分好听了] [我耳朵怀孕了] [妲己被比下去了] [出道吧!] [爱上了] [姐妹们对不起,这声老公我先叫为敬!] 祝贺他们几个也有点儿惊住了。 虽然打小儿一块儿长大,也不是第一次来ktv,但却是第一次听栾树开口唱歌,没想到他竟然深藏不漏,唱得这么好,把两百万粉的网红苏樱都给比下去了。 这本来就是一首小清新的情歌,不需要多牛逼的唱功,栾树胜就胜在嗓音条件好。 刚结束变声期的男孩子,声音低沉中掺着些微暗哑,特别有磁性,特别撩人,只要能唱在调儿上就不会难听,偏偏栾树唱歌时的感情还特别充沛,苏樱唱得甜丝丝,像吃了一口棉花糖,他唱得却有一丢丢苦,像巧克力。 「……你靠着我的肩膀,你在我胸口睡着, 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 栾树唱完了。 包厢里静了几秒,掌声哌唧哌唧响起来,直播间里礼物刷得飞起。 栾树看着寂星湖问:「还行吗?」 「你这不明知故问嘛,」寂星湖用肩膀撞他一下,「藏得够深的啊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点亮的这技能?」 栾树淡淡地说:「以前听过几遍,这是第一次唱。」 他这话说的,别人都没法接了。 祝贺笑着打圆场:「无形装逼,最为致命,把天儿聊死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你们别介意哈。我也斗胆献个丑,为各位献唱一首我的拿手曲目——五月天的《温柔》!」 孟醒关了直播,和苏樱聊天。 寂星湖问:「姐姐,我有荣幸成为你微信好友列表的一员吗?」 苏樱笑着说:「当然。」 寂星湖掏出手机:「你扫我的码。」 最没存在感的沈蔓枝终于鼓起勇气和栾树搭话,她轻声细语地说:「听孟醒说,你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一,你真厉害。」 栾树正留神寂星湖和苏樱互加好友呢,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沈蔓枝接着说:「我们也加个微信吧,以后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我可以请教你。」 这回栾树听清了,他说:「你还是直接请教老师吧。」 沈蔓枝已经把手机拿起来了,被他这话一噎,尴尬地顿了顿,又把手机放回了桌子上,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你成绩这么好,一定选的理科吧?」 栾树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蔓枝是十七中的校花,从来都是男生们追着她捧着她,哪儿受过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待遇,她心里又生气又委屈,甚至有点儿想哭。 她强忍住翻涌的情绪,站起来说:「孟醒,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儿,得先走了。」 孟醒跟着站起来:「这么快就要走啊?再玩儿会儿吧,还早着呢。」 「不了,」沈蔓枝强颜欢笑,「你们玩儿,我走了。」 没办法,孟醒只好跟出去送她。 祝贺在唱歌,寂星湖和苏樱聊得热火朝天,栾树安静地坐了会儿,突然站起来向外走——他去了洗手间,洗把脸,感觉没那么烦躁了。 擦干净手,他掏出手机给祝贺发微信:我先回家了。 手指在发送键上悬了两秒,他又把这句话给删了,把手机塞回兜儿里,准备回包厢去,一抬头,却看见寂星湖推门走进来。 「小树,我后背特痒,还是蝴蝶骨那块儿,你快帮我挠挠。」寂星湖直接把t恤脱下来,赤着上半身,背对着栾树。 栾树一言不发地给他挠痒痒。 寂星湖担心地说:「我是不是得什么皮肤病了?不然后背怎么老痒?而且还是那种钻心的痒,别提多难受了。」 栾树看着他白净细嫩、一挠一道红印的皮肤,说:「你想多了。」 寂星湖说:「那你说怎么回事儿?」 栾树如实说:「不知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寂星湖郁闷。 挠完了痒,寂星湖穿上t恤去撒尿,栾树转头就走。 寂星湖喊:「哎你等我一下会死啊!」
第9页 栾树充耳不闻,迳自开门出去了。 走出ktv的时候刚好九点半,和龄已经打来电话催过一遍了,让他们麻熘儿地滚回家睡觉,明天就开学了,不能再按假期的作息来。 孟醒和苏樱的家在一个方向,祝贺打车送她们回去。 栾树骑着小电驴载着寂星湖,行驶在霓虹绚烂的夜色里。 寂星湖趴在他肩膀上,在他耳畔说:「小树,你唱歌真好听。」 栾树嘴角弯了弯,心情瞬间便跟着夜风飞扬了起来。 ※※※※※※※※※※※※※※※※※※※※ [注]歌词摘自周杰伦《简单爱》 前三章所有评论都有红包,记得留言喔。 感谢支持,么啾。 第4章 清晨,栾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叫寂星湖起床。 寂星湖是个赖床狂魔,每天不催个三四遍是不可能起的。 可没想到,今儿个「赖床狂魔」起得比他还早,房间里没人影儿。 「妈,」栾树问,「星儿呢?」 「上学去了,」和龄在厨房里说,「不到七点就蹿了,头一回见他这么积极,不定有什么猫儿腻呢,你去学校之后看着他点儿,别开学第一天就给我找事儿。」 栾树答应一声,去洗漱了。 花五分钟沖个澡,头髮短不用吹,晾会儿就干了。 穿上校服,提着昨晚就整理好的书包,去爷奶屋里吃早饭。 刚吃两口,就听见祝贺扯着嗓门喊:「小树!星儿!吃好了没呢?」 栾树站起来:「我上学去了。」 「不赶这几分钟,」凤长芳说,「再吃点儿。」 「不吃了,」栾树背上书包,「爷爷奶奶再见。」 和龄叮嘱:「骑车慢点儿。」 栾树勾着钥匙往外走:「知道了。」 推着「小黄蜂」出了大门,祝贺问:「星儿呢?」 栾树说:「已经去学校了。」 「哟呵,」祝贺一脸惊奇,「他没吃错药吧?」 栾树骑上车,出发,祝贺跟上。 祝贺的电动车是继承他姐的,和崭新的「小黄蜂」比,有点儿相形见绌,他说:「等广告费到手,哥们儿也去买辆新车,这辆破车衬托不出我高贵脱俗的气质。」 前不久,他和孟醒接了个饮料推广的活儿,把几个好朋友都用上了,拍了条不到一分钟的沙雕小视频,传到tik tok上,还幸运地得到了官方推广,点赞数轻松就破了一百万,顺便还吸了波粉儿,一箭双鵰。 广告费不算多,就五千,但对高中生来说已经算笔巨款了,最重要的是,这钱是凭自己本事挣来的,特有成就感。 骑出春水胡同,俩人停在程家的早餐店门口。 祝贺喊:「橙子!上学啦!」 「橙子」是程雪立的外号,因为他姓「程」。 早上是店里最忙的时候,程雪立经常过来帮忙,蹭顿早饭再去上学。 程雪立他爸程宴庭走出来说:「他刚走,你们骑快点儿没准儿还能撵上他。」 祝贺嘀咕:「嘿,一个两个都这么积极,怎么回事儿啊?」 栾树没吱声,一拧车把,「小黄蜂」就上路了。 早高峰,路宽也架不住车多,祝贺没法儿跟栾树并驾齐驱,只能跟在「小黄蜂」屁股后头。 「星儿和橙子绝逼有事儿瞒着咱们,」祝贺大声说,「俩人这几天时不时就猫一块儿叽叽咕咕,我都撞见好几回了。」 「我知道。」栾树说。 「那你知道他们俩整什么么蛾子呢吗?」祝贺问。 「不知道,」栾树说,「是不能说的秘密。」 「卧槽,我看这俩小玩意儿是欠收拾了,还分裂出二人世界来了,」祝贺义愤填膺,「我今儿个非把这个『不能说的秘密』给撬出来不可。」 这么一前一后地说话实在不方便,祝贺歇歇嘴,一直到学校,停好电动车,他才说起另外一件事:「昨儿个在ktv,你跟孟醒那闺蜜都说什么了?孟醒说她一出ktv就哭得梨花带雨,那叫一委屈,你到底怎么着人家了?」 「忘了。」栾树敷衍一句,掏出手机打电话。 祝贺啧啧两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们家孟醒瞧着你和星儿两条单身狗怪可怜见的,特地组一局给你们介绍漂亮姑娘,你可倒好,把人家当空气,爱答不理的,你瞅人星儿多上道儿,小嘴儿倍儿甜,把小姐姐哄得眉开眼笑跟朵花儿似的,微信轻松到手,比你牛逼多了。」 电话没人接,栾树转而发微信。 祝贺在旁边嘚啵嘚,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正好孟醒来电话了,终于堵住了祝贺的嘴。 发微信也不回。 栾树皱着眉,把手机塞进裤兜里。 升旗广场南北两边都挤满了学生,全是看分班表的,南边穿得五颜六色的是高一新生,北边清一色的黑白配,是高二的。 十三中高二年级一共十五个班,理科班八个,文科班七个,文理科一二三班都是重点班,剩下的是普通班。 孟醒已经站在分班表附近的人墙外等他们好一会儿了。 「怎么那么肉啊你们,」她抱怨,「我都帮你们看完了。」 祝贺摸摸她的头,笑着说:「那你很棒棒喔。」 孟醒说:「小树理一,你理三,我文三,橙子文七。」
第10页 栾树问:「星儿呢?」 孟醒看着他说:「星儿和橙子一个班,也是文七。」 「不是,你没看错吧?」祝贺诧异,「星儿跟着我和小树报的理科啊,怎么给分文科班去了?」 「我也纳闷儿呢,」孟醒说,「但分班表上写得清清楚楚,他的姓又少见,不可能是同名同姓,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栾树已经抬脚走了,祝贺和孟醒跟上。 文科七班的分班表上,「寂星湖」三个字赫然在列。 「嘿,真是奇了怪了,」祝贺说,「怎么个情况啊这是?」 孟醒猜测:「会不会是星儿偷摸改了分科志愿,没跟咱们说?」 祝贺说:「找他问问就知道了,走。」 栾树却说:「甭问了,没必要。」 孟醒问:「你知道怎么回事儿?」 「应该就是你猜的那样。」栾树说,「他不到七点就来学校了,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躲我呢,做贼心虚。」 「其实星儿的成绩,读文科确实更合适。」祝贺说,「但他也没必要瞒着咱们改志愿啊,忒不局器。」 「让他先躲着吧,」栾树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我等他来自首。」 开学第一天总是兵荒马乱的,新教室,新老师,新同学,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既感到新鲜又有些无所适从。 寂星湖一整天都没冒头,微信上也没动静。 放学的时候,栾树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还是不接,他只好在校门口堵人,没堵到寂星湖,却堵到了程雪立。 「星儿呢?」栾树问。 程雪立耷拉着脑袋,老实交代:「翻、翻墙走了。」 栾树又问:「去哪儿了?」 程雪立吞吞吐吐:「我不、不知道,应该回家了吧。」 栾树当然不信,他审犯人似的,继续问:「你们俩最近总往一块儿凑,有什么事儿吗?」 程雪立说:「我不能说,你别问了。」 栾树问:「跟你有关,还是跟星儿有关?」 程雪立沉默了下:「跟我。」 「抬头,」栾树说,「看着我。」 程雪立抬起头来,却塌蒙着眼不敢看他。 栾树眼尖,注意到他眼梢微红,好像快哭了。 栾树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你和星儿一个班,成绩也比他好,以后多帮着他点儿,成吗?」 程雪立点点头,声音有点儿哑:「我会的。」 「谢了,」栾树说,「走吧。」 刚要走,他忽又回过头来:「对了,星儿选文科的事儿,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程雪立犹豫两秒,点了点头。 栾树没再说什么,骑着「小黄蜂」先走一步,程雪立吸了吸鼻子,平復下情绪,掏出手机给寂星湖打电话。 电话接通,程雪立问:「你哪儿呢?」 「公交上呢,」寂星湖说,「再有两站就到外国语大学了。」 「星儿,要不还是算了吧,」程雪立说,「我真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你不用替我报仇。」 「那可不成,我从来不干半途而废的事儿,」寂星湖在那边儿说,「你且走着瞧吧,我要是不让那孙子给你赔礼道歉,我就倒立拉稀。」 程雪立顿时哭笑不得:「你恶不噁心。」 「对了,」寂星湖说,「小树找你了吗?」 「他刚走。」程雪立抬头一看,人已经没影儿了。 寂星湖问:「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程雪立说,「就说咱俩往后一个班,让我罩着你。」 寂星湖「嘁」了一声:「他没事儿吧?我罩你还差不多。」 程雪立顿了顿:「选文科的事儿,你没跟栾树说啊?」 「没有,」寂星湖说,「我就跟你一人儿说了。」 程雪立说:「我感觉他好像有点儿生气了。」 「这都是小事儿,哄哄就好了。」寂星湖说,「但今天的事儿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他一知道准坏菜。」 程雪立说:「我会守口如瓶的。」 「那就先这么着,」寂星湖说,「我马上到了,挂了啊。」 公交车很快到站,寂星湖下车,再往前走一小段,就是外国语大学的校门。 祝贺他姐祝栖是这儿的学生,寂星湖来过好多回,主要是为了蹭饭,五食堂的糖醋鱼和炸排骨特别合他口味。 他低头打电话,那边儿秒接。 寂星湖声音带笑,「我到你们学校门口了,你……」 他还没说完,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一个帅哥晃晃手里的手机,笑着说:「你好啊,人间大炮。」 寂星湖愣了下:「夜间飞行官?」 帅哥点头:「我真名叫陆南枫,你呢?」 寂星湖笑眯眯地说:「我叫祝贺。」 ※※※※※※※※※※※※※※※※※※※※ 前三章红包已发,本章继续掉落红包,感谢支持,么啾。 第5章 程雪立喜欢男生这件事,好友圈里只有寂星湖一个人知道。 刚放暑假那几天,栾树忙着写暑假作业,祝贺和孟醒忙着谈恋爱,寂星湖和程雪立这两个落后分子就凑到一块儿,见天地出去瞎熘达,泡网吧、看电影、爬山、游野泳、踅摸好吃的……玩得特嗨皮。
第11页 那天看完夜场电影出来,俩人都有点儿饿,就去撸串儿。 露天的烧烤摊,生意超级火爆,他们等了十来分钟才有位置。 点完菜,又是一顿好等,喷香的烤串儿才端上来,可没等吃到嘴里,旁边那桌突然无端端吵起来,小年轻脾气爆,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后,就抡起了酒瓶子。 程雪立背对那桌坐着,刚要站起来躲是非,一个啤酒瓶勐地砸中了他的后脑勺,他眼前倏地一黑,差点儿厥过去。 寂星湖冲过去要干架,程雪立赶紧拽住他:「星儿,我没事儿,咱们走吧,别惹事儿。」 「你都让人开瓢儿了,还没事儿呢?」寂星湖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那桌人大声嚷嚷:「你们要茬架滚一边儿去!别碍着别人吃饭!一帮二混子,装他妈什么古惑仔!」 程雪立吓尿了,他想把寂星湖推走,可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抓住了,他倏地一抖,双腿直发软。 「程雪立?」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叫出他的名字,程雪立勐地僵住。 声音的主人绕到前面来,程雪立扫他一眼,视线从他左边脸上那道半指长的刀疤滑过去,脸倏地纸一样白。 刀疤男勾起一边嘴角,笑得痞里痞气:「操,真他妈是你啊。」 寂星湖有点儿懵逼:「橙子,你认识他?」 程雪立张了张嘴,却像失声了一样,没能吐出一个字。 刀疤男扫了寂星湖一眼,又扭头看着程雪立,似笑非笑地说:「这么快就有新人了?够骚的啊你。」 程雪立绝望地闭上眼,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出来,打湿了煞白的脸。 寂星湖愣了两秒,勐地打开刀疤男一直搁在程雪立肩上的手,把程雪立扯到身后护着,怒视着比他高了半头的刀疤男:「你他妈有病吧?会不会说人话啊?乱喷什么粪呢?傻逼!」 「你丫找死呢吧!」刀疤男同桌的朋友拎着酒瓶子怒沖冲过来,刚要朝寂星湖头上招唿,就被刀疤男揪着后领子给扯回去了,他趔趄着后退两步,没站稳,狼狈地摔到了桌上,唿啦啦一阵乱响。 老闆低声下气地求他们赶紧走,饭钱也不要了,刀疤男却从屁股口袋里摸出两张红票子扔给老闆,说:「两桌一块儿结了。」 他扭头不耐烦地说:「都他妈傻愣着干什么呢?嫌丢人没丢够是吧?麻利儿地给老子滚蛋!」 七八个男生齐刷刷站起来,麻利儿地滚了。 刀疤男瞟着站在寂星湖身后的程雪立,冷飕飕地说:「你把老子甩了,就是为了和这种蔫儿了吧唧的小白脸儿在一起?程雪立,我可怜你,年纪轻轻就他妈瞎了。」 程雪立低着头,一声不吭。 刀疤男扬长而去。 寂星湖转身看着程雪立,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他默默地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朝和刀疤男相反的方向离开。 烧烤摊离春水胡同没多远,走回去也就十分钟。 沉默了一路,到胡同儿口的时候,程雪立忽然停住,低声说:「星儿,陪我坐一会儿吧。」 寂星湖点头:「好啊。」 两个人就坐在道牙子上。 城市睡着了,四下静悄悄的。 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 安静地坐了半晌,程雪立才小声开口:「刚才那个男生,叫李遇,我和他……交往过一段时间。」 寂星湖小心翼翼地确认:「是像男女朋友那种交往吗?」 程雪立点了下头:「嗯。我喜欢男生,我……我是同性恋。」 寂星湖已经从刀疤男的话里咂摸出了这个意思,但听程雪立亲口说出来,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生怕说错话,就简单地「喔」了一声。 程雪立停了一会儿,接着说:「我一直特别羡慕祝贺和孟醒,我不想让大好青春就这么白白浪费掉,我也想谈恋爱。去年寒假的时候,我在交友软体上认识了李遇。在软体上聊了有一个星期吧,我们就奔现了。第一次见面,他就带我去开房,想……想那个我,我死活不愿意,他也就没硬来,说先处一段时间,等熟了再那个。」 程雪立顿了下:「你刚才也看见了,他这人是铁血战狼型的,又凶又混,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有点儿怕他,但因为是第一次交男朋友,他长得又帅,我不想轻易打退堂鼓,就同意先交往看看。之后又见了几次面,他带我去吃饭、蹦迪、打撞球,每回都是一大帮人,他一点儿也不避讳,直接跟人说我是他小情儿,他那些朋友也不会大惊小怪,顶多起闹几句,都很习以为常的样子。」 「就这么处了有小半个月吧,那天他又叫我出去吃饭,我在约好的地方等了好久都不见他人,打电话也不接,我正准备走的时候,他骑着摩托车来了,可头上脸上全是血,停车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和摩托车一起摔到了地上。」 「你也知道,我这人胆儿小,我当时真的吓坏了,都没敢把他扶起来,撒丫子就跑了。回到家以后,我就给他发微信,说我们俩不合适,让他以后不要再找我了,他回了我仨字儿:操-你妈。然后我就把他拉黑了。」 「紧接着寒假结束,开学了,我战战兢兢了好久,生怕他来学校打我,幸好他再也没出现,我也就渐渐把这个人给忘了,万万没想到今天却偶遇了,真够点儿背的。」
第12页 寂星湖说:「怪不得寒假的时候总见不着你,原来如此。」 程雪立的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他小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很噁心?」 寂星湖二话不说,直接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一把抱住了程雪立。 「一点儿都不,」他语声真挚,「不管你喜欢男生女生,只要你自己乐意,我都没意见,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好哥们儿。」 「谢谢你,」程雪立微微哽咽,「谢谢你,星儿。」 寂星湖松开他,一脸严肃地说:「但是你下次交男朋友一定要慎重,擦亮你的双眼,知道吗?」 程雪立点头,笑着说:「我会的。」 寂星湖揉揉他的脸,笑着说:「我们橙子这么甜,肯定能交到一个特别棒的男朋友。」 可惜程雪立点儿太背,他再次遇到了渣男。 这个渣男就是寂星湖今儿个来见的这位「夜间飞行官」。 程雪立和「夜间飞行官」还是在交友软体上认识的,俩人断断续续地网聊了一个暑假,离开学只剩两三天的时候才约出来见面。 程雪立去面基那天,寂星湖不放心,跟着去了。 俩人聊天的时候,他就在旮旯里猫着,暗中窥伺。 寂星湖瞧着他们聊得挺开心的,谁知第二天早上他问程雪立有戏没戏的时候,结果却大出所料。 程雪立给他看了「夜间飞行官」发过来的微信:[我不喜欢娘炮,咱俩不合适,到此为止吧。] 寂星湖当时就怒了:「这人傻逼吧?你别听他瞎逼逼,你根本不是娘炮,你是性子软,再说丫凭什么瞧不起娘炮啊,谁规定男的就得五大三粗牛逼轰轰啊,丫脑子有病,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程雪立老家是南方的,他个子不算高,人也瘦削,皮肤很白,五官秀气,稍微有点儿男生女相,再加上他性格柔软,说话时总是轻声细气的,以前经常被人嘲笑「娘娘腔」,上初中以后有寂星湖护着他,谁敢说他「娘娘腔」寂星湖就揍谁,渐渐地就没人敢这么叫他了。 「没事儿,」程雪立笑笑,「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我自己什么样儿我最清楚,谁都没资格给我贴标籤儿。」 寂星湖点头:「你这么想就对了,错过你是丫的损失。」 话虽这么说,但寂星湖越想越觉得气儿不顺。 他暗戳戳地下载了程雪立那个交友app,註册了「人间大炮」这个散发着纯爷们儿气息的暱称,然后找到「夜间飞行官」,主动勾搭,没聊几句对方就要看照片,寂星湖现拍了一张裸上身的照片发过去,「夜间飞行官」当即就提出见面,寂星湖答应了。 他把这事儿告诉程雪立,程雪立当然不同意他这么做,但寂星湖铁了心要帮他出一口恶气,程雪立劝不住,也只能由着他胡闹了。 于是,开学第一天,放学后,寂星湖来到了外国语大学门口,开始了人生第一次「面基」。 他看着跟前这位人模狗样儿、身为大学生却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的渣gay,化身为口蜜腹剑的「小恶魔」,眉眼弯弯地笑着说:「叫名字太生分了,你比我大,我叫你『哥哥』怎么样?我是独生子,打小儿就特羡慕那些有哥哥姐姐的人。」 打从碰面开始,陆南枫的目光就没从寂星湖身上离开过,他笑着说:「你想怎么叫都成。」 「哥哥,我饿了,」寂星湖半点儿不扭捏,「你请我吃饭好不好?」 陆南枫点头:「你想吃什么?」 寂星湖说:「去你们学校食堂吧,不好让哥哥请太贵的。」 陆南枫笑了笑,没说什么,率先向着校门走去,寂星湖抬脚跟上。 ※※※※※※※※※※※※※※※※※※※※ 本章继续掉落红包,记得留言喔。 感谢支持,么啾。 第6章 寂星湖如愿吃到了糖醋鱼和炸排骨。 好久没吃了,味道依旧倍儿棒,好吃得不得了。 吃完饭,两个人在校园里随便晃荡。 寂星湖穿着高中校服,白衬衣黑裤子白球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干净阳光的美少年气息,不仅旁边的陆南枫,就连路过的女生们都会忍不住多瞧他几眼。 寂星湖偏头看着陆南枫:「哥哥这么帅,一定很受欢迎吧?」 陆南枫眼底透着得意,嘴上却谦虚:「凑合吧。」 寂星湖问:「那你谈过几次恋爱?」 陆南枫答:「没数过,大概五六次。」 「哇,」寂星湖装出一脸钦佩的样子,一边在心里唾弃他,一边恭维他,「好厉害,我一次都没谈过,简直逊毙了。 」 陆南枫突然凑近他,压低声音说:「所以,你还是处男?」 寂星湖也低声回答:「我不仅是处男,还是未成年,你怕不怕?」 陆南枫勾唇一笑:「我为什么要怕?」 寂星湖没回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来看,是栾树,顺手就给挂了。 「这儿说话不方便,」陆南枫说,「我带你去个安静的地儿吧?」 「去哪儿?」寂星湖问。 陆南枫说:「我在学校旁边租的有房子,就我一个人住。」 寂星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怎么能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回家呢?如果你是变态杀人狂,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了。我怂,不敢去。」
第13页 陆南枫失笑:「电影儿看多了吧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手机短促地震了下。 寂星湖拿出来看,是栾树发来的微信:[七点之前不回家,后果自负。] 寂星湖这回是真怂了。 栾树是那种「不气则已,一气惊人」的类型,如果真把他惹急了,寂星湖还真没信心能把他哄好。 「真不好意思,我得赶紧回家了,」寂星湖说,「我妈催我两遍了。」 陆南枫爽快地说:「好,我送你。」 寂星湖没拒绝,笑着说了声「谢谢」,可他没想到,陆南枫说的「送」,是开车送他。 虽然他不懂车,但是眼前的「四个圈」一看就价值不菲。 寂星湖顿悟了,怪不得陆南枫这么拽,原来是富二代。 他不仇富,但是他讨厌那种有几个臭钱就自以为了不起、连人话都不会说的人,陆南枫就是典型案例。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寂星湖说:「我家在东三环的银杏胡同。」 陆南枫开导航,驱车上路。 夏天昼长,已经六点多了,天还亮着。 晚高峰还没过去,路上堵得厉害,前进三十秒暂停五分钟,急死个人,寂星湖就怕七点之前赶不回家,栾树要盘他。 车又停住不动了,陆南枫把手机递过来:「加个微信吧,方便聊天儿。」 这个要求十分正当,没法儿拒绝,寂星湖扫码加好友。 陆南枫的微信暱称也是「夜间飞行官」,寂星湖的暱称虽然不是「人间大炮」,但和「人间大炮」一样沙雕,是「祝你平安」,扑面而来的中老年气息经常让同学们怀疑加错了人。 加完好友,寂星湖悄摸设置了朋友圈三天可见。 他最近三天只发了一条朋友圈,就是昨天在麦当劳秀牙的自拍。 「你平时玩儿游戏吗?」陆南枫问,「我们可以一起组队。」 「写不完的作业,哪还有时间玩儿游戏啊。」寂星湖大言不惭,「哥哥也是从高中熬过来的,应该了解我的痛苦。」 陆南枫笑了笑:「我高中过得似乎还挺轻松的。」 「那你一定很聪明,」寂星湖假装嘆气,「我不行,我比较笨,老师说我是鸡脑袋。」 「哈哈哈!」陆南枫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太逗了。」 寂星湖照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不许嘲笑我!」 「好好好,不笑了。」前面的车动了,陆南枫踩油门跟上。 过了拥堵路段,车速快起来。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篇儿,陆南枫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哥哥这样的呀,」寂星湖忍着噁心说,「又高又帅又爷们儿。」 糖衣炮弹一个接一个地扔过去,陆南枫还真就吃他这套,嘴角一直处于上扬状态,看起来心情十分美丽。 「哥哥呢?」寂星湖反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既可爱又不娘炮的,」陆南枫说,「你这样就刚刚好。」 寂星湖听到「娘炮」俩字儿就窝火,他假笑着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咱俩算不算奔现成功了?」 这种直白爽利让陆南枫非常满意,他就顶烦那些矫揉造作的假矜持,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拉鸡-巴倒,大家的时间都挺宝贵的,何必互相浪费。 「愿意和我谈恋爱吗?」陆南枫不答反问,一样直接。 寂星湖点头:「yes。」 陆南枫一手控制方向盘,一手朝他伸过来,寂星湖会意,乖乖把手放到他手上。陆南枫握住他的手,笑着说:「那打今儿起,我就是你男朋友了。别叫哥哥了,叫老公吧。」 寂星湖差点儿把晚饭呕出来。 叫老公?呵呵,你丫不配! 「现在叫不出口,」寂星湖说,「你好歹让我先适应两天啊。」 陆南枫也不勉强,他拉过寂星湖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下,便松了手。 寂星湖汗毛直竖,幸好银杏胡同马上就到了,他说:「就在这儿靠边儿停吧。」 陆南枫说:「我送你到胡同口儿。」 「别介,」寂星湖说,「让街坊邻居看见准得问东问西。」 陆南枫靠边停车。 寂星湖朝他挥挥手,笑着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哥哥再见。」 陆南枫抓住他的手腕:「亲我一下再走。」 「我不好意思,」寂星湖真有点儿脸红了,陆南枫实在太流氓了,「你先闭上眼。」 陆南枫侧身面朝他,闭上眼。 寂星湖飞快地用指腹碰了一下陆南枫的嘴唇,又飞快地开门下车,逃也似的跑了。 陆南枫睁开眼,看着人行道上奔跑的身影,兀自笑起来。 寂星湖一路小跑,拐进银杏胡同,躲在别人家的门楼里大口喘气儿。 为了给程雪立报仇,他这牺牲可太大了,寂星湖被自己感动到了,像他这么优秀的哥们儿打着灯笼都难找。 掏出手机看时间。 18:52。 离七点还有八分钟,他得跑快点儿。 寂星湖走到胡同口儿,探头探脑往外看,「四个圈」已经没影儿了。 他抱着书包,撒丫子往春水胡同的方向狂奔。 18:58,寂星湖冲进院子,扯着嗓子喊:「我回来了!」 栾少卿正站在葡萄架下餵鸟,一人一鸟都被他这一嗓子吓够呛。
第14页 「倒霉催的猴儿孩子,」栾少卿瞪眼,「你爷爷我不聋不瞎,瞎吵吵什么,心脏病差点儿被你吓出来。」 寂星湖大声说了句「对不起」,栾少卿又被吓得一激灵,拿起笤帚作势要揍他,寂星湖麻利儿地逃蹿去了栾树的房间。 「小树,我回来了,」 寂星湖满头大汗,校服衬衫也黏在了身上,他把手机屏幕怼到栾树脸上,气喘吁吁地说:「你看,还不到七点呢,我没迟到。」 栾树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寂星湖刚跑进院子他就看见了。 放下笔,栾树转身面对他:「去哪儿了?」 「你、你先让我把气儿喘匀了再审我成吗?」寂星湖边说边脱,先把鞋子脱掉,再把衬衫脱掉,露出瘦削而结实的上半身,再把裤子脱掉,两条长腿又白又直,四角内裤包裹着浑圆的翘-臀,像蜜桃一样诱人。他就这么半-裸着身体站在空调口吹冷风,丝毫没有察觉栾树的异样。 「穿上衣服,」栾树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暗哑,「这么吹容易感冒。」 寂星湖现在是戴罪之身,不敢不听话,赶紧找了一身栾树的衣服穿上,他坐在床边,乖巧.jpg。 「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微信?」栾树开始审他。 「怕你骂我。」寂星湖低着头绞着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为什么要骂你?」栾树顺着他的话问。 「因为我偷摸报了文科,」寂星湖一五一十地交代,认错态度非常诚恳,「却没有告诉你。」 栾树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寂星湖说:「怕你骂我。」 「……」又绕回来了,栾树顿了顿,问:「为什么要报文科?」 寂星湖抬头看着栾树:「因为不想让你再管我了。」 栾树沉默地回视着他,寂星湖接着说:「虽然我也很不想承认,但我就是鸡脑袋,就是笨,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我根本不是学习的材料。你学理科,我学文科,以后你就不用再浪费时间教我了,你可以更专心地学习和游泳,拿奖学金,拿金牌,考上最好的大学,飞上枝头做凤凰,成为春水胡同最牛逼的人物,光宗耀祖……」 寂星湖还在激情演说,栾树却被「飞上枝头做凤凰」雷得外焦里嫩,而且他越说越跑偏,连「光宗耀祖」都蹦出来了,栾树急忙喊停。 但心里还是感动的。 他喜欢的人,在笨拙地为他着想,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别说了,」栾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寂星湖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那……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栾树反问:「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寂星湖大大地松了口气,笑嘻嘻地说:「不生气就好,生气伤身,犯不着。」 栾树说:「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跟爸妈知会一声吧。」 寂星湖点头:「遵命!」 回房间沖了个澡,又去找程雪立聊了会儿,就该吃晚饭了。 寂星湖从实交代了选文的事儿,和龄和栾玉山也没生气,说选文选理无所谓,只要他好好学习,以后都有出路。 事实上,从小到大,全家人一直都是把寂星湖捧在手心里疼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包括栾树在内,几乎从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什么事儿都依着他、向着他,给他加倍的宠爱。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幸福和痛苦并不能互相抵消。 童年的创伤,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极其偶尔的,寂星湖会忍不住去想,爸妈到底去了哪里?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吗?他也会心存希望,希望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爸妈会回来找他,阖家团圆。 但他也知道,这个希望恐怕永远都不会实现了。 爸妈已经消失整整十年了,如果会回来,他们早就回来了。 吃过晚饭,长辈们坐在院子里聊天乘凉,栾树在房间里预习功课,寂星湖也趴在床上翻课本。 他智商有限,物理化是不可能学好了,但政史地只要下功夫死记硬背,就勉强还能拯救一下,破罐儿破摔不是他的性格,他顽强着呢。 手机忽然接连震了好几下。 应该是群消息,解锁一看,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寂星湖看着聊天界面上齐刷刷的一排[微信转帐]小框,有点儿懵逼——陆南枫是在向他炫富吗? [¥1000.00 见面礼] [¥1000.00 改口费] [¥1000.00 认识你很高兴] [¥1000.00 你完全符合我的审美] [¥1000.00 性格我也很满意] [¥1000.00 我承认我心动了] [¥1000.00 现在很想你] [¥1000.00 方便视频吗] 寂星湖:「……」 说话就说话,咱别撒钱成吗? 祝你平安:[我在写作业,不方便视频] 夜间飞行官:[好,写完告诉我] 祝你平安:[你别撒钱了,我不会收的] 夜间飞行官:[我撒的不是钱,是对你的喜欢] 寂星湖:「……」 有毛病。 寂星湖放下手机,没再理他。 刚消停一会儿,手机又震起来。 这回不是陆南枫,是苏樱。 素妲己:[干嘛呢小王子?] 祝你平安:[学习呢] 素妲己:[这么乖?]
第15页 祝你平安:[对呀] 素妲己:[还想叫你出来玩儿呢] 寂星湖正要回復,手机突然被抽走了。 仰头一看,栾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旁边。 「你干嘛呀?我正跟人聊天呢,」寂星湖伸手,「快还我。」 「你吵到我了,」栾树说,「要么专心看书,要么回你屋去。」 寂星湖今儿个理亏,得好好表现才行,他怏怏地说:「我要呆在这儿。」 栾树说:「那就乖乖看书,手机先没收了。」 寂星湖把心思放在课本上,看着看着……就困了。 他和瞌睡虫大战三百回合,最终败下阵来,趴在课本上睡着了。 栾树正在专心看书,忽然听到寂星湖喊他:「小树……小树……」 回头看过去,一句「干嘛」还没问出口,就见寂星湖闭着眼睛,明显是睡着了。 栾树有点无奈,更多的是欢喜。 心上人在梦里叫他的名字呢。 寂星湖接下来的话让栾树的欢喜演变成了尴尬。 「好痒……」他口齿不清地嘟囔,「给我挠挠,小树……」 栾树自嘲地勾了下唇角,走过去坐到床边,手从t恤下摆钻进去,轻柔地给寂星湖挠痒痒。 「唔……好舒服……」寂星湖小声哼唧。 栾树被他哼唧硬了。 想抱他,想亲他,想对他最做过分的事,栾树想得都快魔怔了。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把这些龌龊腌臜的想法深埋起来,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所幸他一直藏得很好。 不过,寂星湖见天地喊痒,肯定有哪儿不对劲儿。 保险起见,明天放学后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寂星湖不哼唧了,应该是不痒了。 栾树回到书桌前,却无心学习,他打算出去跑步,把无处发泄的欲-望和汗液一起排出体外,刚站起来,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寂星湖的手机。 看,还是不看? 栾树刚才看见了,寂星湖在和昨天认识的那个网红聊天。 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寂星湖真的要和她谈恋爱吗? 栾树拿起了手机。 他知道寂星湖的手机密码。 他按下了前五位数字,却在最后一位顿住。 [这么做是不对的。] 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他。 栾树按下锁屏键,放下手机,大步走出去。 寂星湖睡得浅,栾树关门的声音把他吵醒了。 他眯瞪一会儿,爬起来,收拾好课本,下床,扫见桌上的手机,走过去拿上,回屋睡觉。 刚躺到自己床上,手机响起来:[夜间飞行官邀请您视频通话] 「烦死了!」寂星湖抱怨一句,然后收敛起烦躁的情绪,换上另一幅面孔,点了「同意」。 陆南枫帅气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微笑着问:「作业写完了吗?」 寂星湖说:「刚写完,现在在床上躺着呢。」 陆南枫问:「想不想看点儿刺激的东西?」 寂星湖:「什么?」 陆南枫没有回答,只是屏幕里的画面缓缓下移——下巴、锁骨、饱满的胸肌、线条分明的腹肌、浓密的耻毛……最后,画面定格在一根挺立的勃然大物上。 寂星湖:「……」 操-你妈!老子要长针眼了! ※※※※※※※※※※※※※※※※※※※※ 改了个文名,《我的鸟》和《你压到我隐形的翅膀了》,你们更喜欢哪个? 本章继续掉落红包,感谢支持,么啾。 第7章 陆南枫撸了两下,镜头上移,他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他邪魅一笑:「喜欢吗?」 喜欢你大爷! 寂星湖恨不得自戳双目,却不得不昧着良心说:「喜欢,哥哥,你真大。」 陆南枫满意地笑了笑:「让我看看你的。」 寂星湖一口拒绝:「不给看。」 陆南枫只当他是害羞,也不勉强,笑着说:「下回见面,我不仅要看,还要摸,说不定……还要亲。」 臭流氓!猥琐男!不要脸! 寂星湖感觉自己的纯洁遭到了亵渎和侵犯。 他很愤怒,但只能忍着。 「明天我去接你放学,」陆南枫说,「然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行,你这么帅,太招眼了,」寂星湖说,「还是我去找你吧,不过我得在家吃完晚饭才能出门。」 陆南枫说:「我都行,看你方便吧。」 寂星湖问:「那我明天去哪儿找你啊?」 陆南枫说:「到时候我给你发定位。」 「成,那我要睡了,」寂星湖朝他挥挥手,「哥哥晚安。」 陆南枫笑着说:「晚安。」 挂断视频,寂星湖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脑袋摇得拨浪鼓儿似的,恨不能把脑浆给摇出来,紧接着,他屁股着火一样跳下床,一头扎进了洗手间,很快又出来,把自己往床上一扔,蒙头睡觉。 第二天早上,栾树来叫寂星湖起床,没成想再次扑了个空。 和龄说,她起床的时候寂星湖已经没影儿了,她深表担忧:「你还跟我说他挺好的,挺好的他会这么反常?明儿个就是他生日了,我真怕他会出什么事儿。」
第16页 栾树也觉得奇怪。 昨天是因为文理分科的事儿躲他,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到了学校,栾树直接去文科七班找人。 文理科分属两座教学楼,被高二和高三的学生占据。 文科楼在南,理科楼在北,都是五层楼,每层楼三个教室,高二在下,高三在上,栾树所在的理一班在一楼,寂星湖所在的文七班在三楼。 栾树站在七班教室后门,打眼一看,目光锁定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座位的主人正趴在课桌上睡大觉,书本盖着脸,只露出一个后脑勺。 虽然看不见脸,但栾树知道,那就是寂星湖。 程雪立和寂星湖同桌。 刚开学还没分座位,同学们都是瞎鸡-巴坐的,当然要和熟人搭伙。 「橙子。」栾树喊了一声。 程雪立扭头看见他,忙起身走出来。 「星儿什么时候来学校的?」栾树问。 「我也不知道,」程雪立说,「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趴课桌上睡着了,喊都喊不醒,昨儿晚上大概做贼去了。」 栾树把手里提着的塑胶袋递过去:「等他醒了给他吃吧。」 程雪立接过去:「好嘞。」 栾树又往里瞧了一眼,没再逗留,抬脚走了。 在文科楼和理科楼的中间,东边是行政楼,是老师们办公的地方,还有各种学生社团的活动室,西边则是综合楼,实验室、微机室、图书室分布在各个楼层。 四栋楼合围出一个四方形的小世界,小世界中间是个小花园,夏天已经到了尾巴,花花草草们却兀自葳蕤繁盛着,小花园的正中央,竖着一根几乎和教学楼等高的灯柱,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冷白色的灯光亮起来,就像矗立在海岸上的灯塔。 栾树从综合楼的走廊穿过去,下到一楼,路过三班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祝贺,他兴高采烈地说:「哥们儿这张嘴真开了光了,昨天刚念叨完广告费的事儿,今儿个就收到了,神了嘿。」 「恭喜。」栾树说。 「同喜同喜,」祝贺笑着说,「一共五千块钱,我和孟醒留三千,剩下的两千你和星儿、橙子仨人平分,没意见吧?」 「没有,」栾树说,「把我那份儿给星儿吧。」 「成,你说了算。」祝贺顿了下,「哎,明儿个就是星儿的生日,礼物你买了吗?」 栾树说:「买了。」 「买礼物你不叫上我?忒不仗义。」祝贺一脸发愁的样子,「我最不会挑礼物了,你说我送他什么好呢?」 「无所谓,」栾树说,「他不挑。」 「放学你陪我一块儿去买呗,」祝贺说,「帮哥们儿参谋参谋。」 「游泳队今天开始训练,每周一三五放学后,训练俩小时。」栾树说,「让孟醒陪你去吧。」 「她有事儿,」祝贺郁闷,「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儿,算了,我还是找橙子陪我吧。」 下午第三节 课课间,栾树给寂星湖发微信。 栾树:[游泳队今天开始训练,放学后去游泳馆找我] 星儿:[我去不了,有事儿] 栾树想问什么事儿,打完又删掉,重新输入。 栾树:[别瞎晃悠,早点儿回家] 星儿:[yes sir!] 寂星湖把聊天界面切到孟醒。 祝你平安:[放学后我去三班找你] 醒醒:[嗯嗯] 祝你平安:[没出卖我吧?] 醒醒:[姐们儿是那种人么] 醒醒:[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祝你平安:[别跟我这儿拽文] 祝你平安:[改天请你吃翅桶] 醒醒:[得嘞!] 第四节 课拖了会儿堂,语文老师刚宣布下课,寂星湖撒丫子就蹿了,比兔子还快,他一路跑到文科三班,叫上孟醒,俩人一道儿离开学校,坐地铁去孟醒家。 孟醒是独生女,爸爸是律师,妈妈是医生,都是高收入职业,虽然给了她优渥的生活,但因为爸妈工作都很忙,孟醒几乎一直处于放养状态,自由是自由,但也孤独,好在有祝贺,有寂星湖他们这帮好朋友,她才没有朝着青春疼痛文学女主角的方向发展。 到了孟醒家,她爸妈果然不在家,只有保姆在。 孟醒把保姆打发出去买菜,然后拉着寂星湖进了房间,把门反锁。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孟醒问。 寂星湖一脸视死如归、慷慨就义的表情:「我非常确定。」 「好,」孟醒点头,「那我们就开始了。」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房门打开,孟醒探个脑袋出来,扬声问:「陈姨,你在哪儿呢?」 保姆答:「我在厨房!晚饭马上就好!」 孟醒「喔」了一声,回头招手:「快出来吧。」 出来的却不是寂星湖,而是一个「女生」。 「女生」穿着十三中的校服,白色短袖衬衣搭黑色百褶裙,腰细腿长,身材姣好,长髮及腰,是清纯女生的标配——黑长直,半边披散着,半边用发卡别起来,露出精緻的脸庞——虽然化了妆,但还是能看出来,是寂星湖的脸。 俩人蹑手蹑脚地熘出门,进了电梯。 孟醒捂着嘴笑:「如果小树他们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一定会惊掉下巴的。」她掏出手机,「不行,我必须得拍张照留念。」
第17页 寂星湖赶紧用手挡住脸:「别拍别拍!求求了,给哥们儿留点儿面子。」 「瞧把你吓的,逗你玩儿呢。」孟醒收起手机,「说真的星儿,你穿女装真的特别好看,都可以去竞选十三中校花了。」 「你别逗了,我都快别扭死了,感觉自己跟裸奔似的。」寂星湖忍不住把裙子下摆往下拽了拽,「你们女生是怎么做到穿着这么短的裙子招摇过市的?」 「说正经的,你到底为什么要扮伪娘啊?」孟醒突然严肃起来,「不会是要干什么坏事儿吧?」 「我现在还不能说,要替别人保守秘密,以后再告诉你。」寂星湖说,「不过你放心,我干的是替天行道、匡扶正义的好事儿。」 「少中二了你,我真挺不放心的,」孟醒说,「要不还是跟小树说一声,让他陪你一块儿替天行道吧,行吗?」 「哎呀,真不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真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儿,」寂星湖笑着说,「再说了,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啊?」 孟醒点点头:「那倒是。」 电梯门开了,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寂星湖乖乖闭了嘴,但他感觉得到,西装男一直在用眼角余光偷瞄他。 孟醒把寂星湖送到了小区门口。 寂星湖小声说:「回去吧,一定帮我保密啊。」 「知道了,啰嗦。」孟醒说,「完事儿了记得知会我一声。」 寂星湖点点头摆摆手,转身走了。 他对陆南枫说吃过晚饭才能出来,现在时间还早,陆南枫也还没动静,寂星湖就近找了家麦当劳,点了个套餐——不是为了吃,而是不好意思白占人家的座位——其实他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为了穿得下孟醒的校服,他今儿个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连水都没敢喝几口。 端着餐盘找个犄角旮旯的位置坐下,寂星湖戴上耳机,隔绝周围的噪音,边听歌边写作业——并不是他好学,而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否则他真的要难受死了,穿女装比他想像的还要痛苦,为了替程雪立报仇他真的付出了太多。 但一想到待会儿陆南枫见到他时的表情,寂星湖就一阵暗爽。 你不是讨厌娘炮么,我就偏娘给你看,噁心不死你,哼! 一篇英语课文抄完,天已经黑了。 刚想活动下筋骨,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美少女战士」,只好作罢。 手机震了下。 寂星湖赶紧拿起来看,果然是陆南枫。 夜间飞行官:[吃完饭了吗?] 祝你平安:[刚吃完,正准备出门呢] 夜间飞行官:[位置] 夜间飞行官:[到这儿找我,报我的名字] 祝你平安:[好] 寂星湖点开位置,地图上显示的地名是「零下一度酒吧」。 陆南枫要带他去酒吧? 去就去,谁怕谁呀。 寂星湖收拾好东西,把没动过的套餐打包,出去后送给了一位环卫工,然后去坐地铁。 半个小时后,寂星湖走出地铁站。 他对着路边商店的橱窗玻璃照了照,髮型没乱,衣服没皱,很好。 跟着地图导航走了五分钟,寂星湖来到了零下一度酒吧门口。 莫名地有点儿紧张,他深吸两口气,抬脚往里走,可还没进门呢,就被保安伸手拦住了:「不好意思,我们这儿不接待女客。」 寂星湖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少年音说:「我是男的。」 保安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脸见鬼的表情瞪着他。 寂星湖又补充一句:「我是来找陆南枫的。」 「你是陆少的朋友?」保安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 寂星湖点头:「需要我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吗?」 保安忙说:「不、不用了,您请进,陆少在包厢呢。」 寂星湖松口气,径直往里走。 不过一门之隔,却像一脚踏进了另一个世界。 音浪扑面而来,五光十色的灯光让人目眩神迷,墙壁上大尺度的装饰画随着忽明忽暗的灯光若隐若现,就像用万花筒看春宫图一样。 从未踏足过的陌生环境让寂星湖紧张得手心冒汗,他告诉自己不能怂,硬着头皮往里走。 大概是时间还早的缘故,酒吧里客人不多,而且清一色全是雄性,他这个伪雌性就格外扎眼,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 寂星湖被人看了一路,已经有了免疫力,迎面走来一个服务生,他抢先开口:「你好,我是来找陆南枫的,你能带我去他的包厢吗?」 陆南枫明显是这家酒吧的常客,他的名字就是通行证,服务生二话不说就领着他直奔包厢。 到了门口,服务生先敲门,然后推开门,站在门口说:「陆少,您朋友到了。」 陆南枫正给寂星湖发微信呢,一听这话,蹭地就站了起来,刚走两步,他勐地顿住,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因为寂星湖走了进来,与此同时,寂星湖也愣了——他以为包厢里只有陆南枫一个人,可一眼望去,沙发上至少坐了七八个人,都是年轻男孩儿。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 寂星湖当机立断,决定撤退。 他只是想噁心陆南枫一下,并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暴露陆南枫的性取向,他没那么坏。
第18页 但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前一秒,有人开腔了:「哟,陆少,这怎么回事儿啊?你不是说要介绍新收的小男朋友给我们认识么,怎么来了个小女朋友啊?陆少该不会被掰直了吧?不能够啊。」 寂星湖脑筋转呀转。 听这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陆南枫的性取向对在座诸位来说并不是秘密。 既然是这样,他就没必要撤了,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噁心陆南枫,比只噁心陆南枫自己个儿更有杀伤力。 寂星湖拿定主意,他面带微笑,举步朝陆南枫走过去。 在出门之前,孟醒突击培训了他半小时,寂星湖踩着生疏的小猫步,羞涩地扭着小屁股,来到了脸色难看至极的陆南枫面前。 「南枫哥哥,」寂星湖捏着一把细嗓,腔调也软绵绵的,虽然很娘,但仍旧能听出来是男声,「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有朋友在,我就可以打扮得更漂亮一点。」 陆南枫死死地盯着寂星湖,双眼发红,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的朋友们却没眼力价儿地纷纷起闹。 「卧槽,南枫,你打哪儿踅摸的这极品伪娘?真他妈绝了。」 「瞧这小蛮腰大长腿,都够格儿去维密走t台了吧?」 「脸也长得好看,既清纯又散发着妖气,比真女人都美。」 「陆少,你这口味换得够彻底的啊,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娘炮了吗?现在怎么都搞起伪娘来了?」 寂星湖看向最后说话的那个男生,语气娇嗔地说:「小哥哥说话好难听呀,小心人家用娘娘枪射你喔。」 寂星湖现学现卖,成功引发一片爆笑。 「卧槽,又噁心又萌是怎么回事儿?」 「太他妈搞笑了哈哈哈!」 「你射个球,我看你只有挨射的份儿。」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陆南枫发出愤怒地咆哮,气得脸红脖子粗,青筋暴起,「滚蛋!都他妈滚蛋!」 寂星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一激灵,但转瞬就镇定下来。 嘁,他才不怕呢,就算真打起来,谁输输赢还不一定呢。 陆南枫的朋友们都被吼出去了,包厢里只剩下寂星湖和他两个人。 他死盯着寂星湖,咬牙切齿地问:「你什么意思?」 寂星湖轻笑了下,用正常的声音语气说:「你现在是不是比吃了苍蝇还噁心?」 陆南枫双拳紧握,极力按捺着才没有挥到寂星湖脸上去。 寂星湖得意地说:「小爷噁心的就是你。」 陆南枫暴怒:「给老子说人话!」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寂星湖冷笑,「你先去学学怎么说人话吧,陆少。」 陆南枫勐地抓住他的肩膀:「从头到尾,你都在耍我,对不对?」 「你还不算太笨。」寂星湖直视着他饱含愤怒的眼睛,「没错,我就是在耍你,我根本不是同性恋,专门註册了个号去勾搭你,就是为了教教你,即使是网上交友,也要有最起码的礼貌,你有权利不喜欢,但拒绝别人的时候,请你好好说话,尊重一下别人,成吗?」 陆南枫沉默片刻:「……你是『橙子不太甜』的朋友?」 「橙子不太甜」是程雪立在那个交友app上的暱称,寂星湖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我是他哥们儿。」 陆南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 寂星湖:「……」 丫该不会气疯了吧? ※※※※※※※※※※※※※※※※※※※※ 我又把文名改回来了 _(:3」∠)_ 本章继续掉落红包,感谢支持,么啾。 第8章 「你……你笑什么?」寂星湖被他笑得有点儿发毛。 陆南枫收住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从来都是我玩别人,还是第一次被人玩儿,感觉挺新鲜。」 寂星湖想翻白眼:「有毛病吧你。」 陆南枫问:「你真是直的?」 「骗你干嘛,」寂星湖说,「钢铁直男。」 陆南枫说:「还真看不出来。」 寂星湖「嘁」了一声:「那是你眼瞎。」 他顿了两秒:「跟你做个交易。」 「喔?」陆南枫很感兴趣的样子,「你说。」 寂星湖说:「只要你给橙子赔礼道歉,我就帮你把刚才丢掉的面子找补回来,怎么样?」 陆南枫直截了当地说:「成交。」 寂星湖很满意,他挑了挑下巴:「你出去待会儿,我换衣服。」 陆南枫站着不动:「换呗,都是男的,甭害臊。」 「我害个屁臊,」寂星湖没好气,「我直的,你弯的,能一样吗?」 陆南枫笑着说:「你看过我的裸-体,我也看看你的才公平。」 寂星湖的脸有点儿烧:「我拜託您要点儿脸成吗?是我要看的吗?明明是你给我看的,我他妈还怕长针眼呢。」 陆南枫存心逗弄他:「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喜欢,还夸我大来着。」 寂星湖嗤之以鼻:「都说是骗你的了,你干嘛还自讨没趣?而且,你那玩意儿根本不算大,我见过比你大的。」 他心想:让你丫臭不要脸,我非挫挫你的锐气不可。 在陆南枫看来,眼前这个展露出真性情的小男孩,比昨天那个引他上钩的小骗子更让他心动。妈的,想掰弯他。
第19页 「是吗?」陆南枫笑得不怀好意,「你不是钢铁直男吗?怎么还观察男性-器官的大小?」 寂星湖感觉自己好像被他带沟里去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难道你不会跟好哥们儿比大小吗?大惊小怪。」 陆南枫摸摸下巴,故作疑惑:「可我昨天是硬的,你跟哥们儿比大小的时候也是硬的吗?」 「你敦煌来的吧?逼话真多。」寂星湖懒得跟他瞎扯淡了,「你到底出不出去?你不出去我现在就走,交易的事儿当我没说。」 陆南枫急忙抓住他的胳膊:「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急了。」 寂星湖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陆南枫的目光在寂星湖脸上流连片刻,说:「最后再说一句,你扮伪娘真挺好看的,我这么噁心娘炮的人,都惊艷了五秒钟。」 说完,他抬脚出去了。 包厢门打开又关上,寂星湖长出了口气。 这真是他有生之年干过的最尴尬的一件事,尴尬癌都要犯了,他发誓,穿女装这事儿他绝不会再干第二次。 寂星湖摘掉假髮,脱掉衬衫和裙子,掏出两坨假胸——用卫生纸包着的两个面包,按照孟醒教的办法取下胸罩,然后把自己的校服从书包里掏出来,利索地换上,最后用纸巾蘸水把脸上的淡妆擦掉——他终于恢復正常人模样了。 把脱下来的衣服和假髮塞进书包里,寂星湖一边扒拉头髮一边往门口走。拉开门,探头往外一看,陆南枫和他的一帮朋友七零八落地站在走道里,场面有一点点搞笑。 寂星湖尴尬地咳了一声,说:「进来吧。」 一帮人鱼贯而入,渐次落座。 「哟呵,你这性别转换够快的啊,」有人笑着开口,「跟变戏法儿似的,还挺有趣儿。 」 「怎么跟刚才判若两人了,」又有人说,「有点儿牛逼啊。」 「要不都说陆少眼毒,水灵灵的小白菜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不服都不行。」 陆南枫拍拍旁边的位置,看着寂星湖说:「傻站着干嘛?过来坐。」 「不坐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寂星湖用正常的腔调说,「对不住啊各位,刚才让你们受惊了。因为枫哥之前干了件挺不厚道的事儿,我知道他不喜欢娘娘腔,所以才故意扮成伪娘噁心他,不成想把你们一块儿噁心了,你们要怪就怪枫哥,甭怪我啊。」 他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半点儿不藏着掖着,十分光明磊落。 陆南枫对他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涨,之前的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这回是实打实地怦然心动了。 在座各位七嘴八舌地回应他,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寂星湖觉着他应该是帮陆南枫找回颜面了,可以功成身退了,他笑着说:「我还是未成年,酒吧不是我能呆的地儿,就先撤了,有缘再见,拜拜了各位。」 寂星湖转身就走。 陆南枫快步跟出来:「我送你吧,当作赔罪了。」 寂星湖说:「你该赔罪的人不是我,是橙子,你……」 他偏头跟陆南枫说话,没注意前面,不小心撞到了人,他急忙道歉,「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囫囵,一抬眼,瞧见一张有点儿眼熟的脸,他勐地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但当他看见对方左脸上那道醒目的刀疤时,一个名字便浮现出来——李遇,程雪立那个无疾而终的初恋男友。 李遇大概是喝多了,眼神有点儿蒙忪,他扫了寂星湖一眼,又瞥了下旁边的陆南枫,冲着寂星湖说:「你他妈眼瞎了?臭傻逼。」 陆南枫立即就要冲上去,寂星湖急忙拉住他,丢下一句「对不起」,拽着陆南枫快步走了。 寂星湖倒不是怕他,只是觉得跟这种地痞流氓起冲突完全没必要,而且,他担心李遇会藉机找程雪立的麻烦。 出了酒吧,寂星湖说:「行了,就送到这儿吧,你回去吧。」 平时都是别人上赶着哈着陆南枫,他还真拉不下脸去哈着别人,既然寂星湖不让送,他也就不勉强,高冷地点了点头。 寂星湖挥挥手,转身离开。 「等一下!」陆南枫突然叫住他。 寂星湖回头,陆南枫快步走到他跟前儿,看着他问:「其实你根本不叫『祝贺』,你也不住银杏胡同,我没猜错吧?」 寂星湖没防备他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两秒,笑着反问:「这重要吗?」 「不打不相识,我还挺想跟你交个朋友的,」陆南枫说,「至少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 寂星湖心想,一个名字而已,告诉他也没什么打紧,于是说:「我姓寂,『寂静』的『寂』,叫星湖,『星星』的『星』,『湖泊』的『湖』。」 「寂星湖……」陆南枫低声念了一遍,「很好听,也很配你。」 寂星湖笑了笑,说:「其实你这人除了不会说话和有点儿臭屁之外,也不算太差劲,只要你向橙子赔礼道歉,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陆南枫勾起唇角:「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夸我吗?」 「随便你,」寂星湖摆摆手,「走了,陆少爷。」 陆南枫把「陆少爷」三个字放在舌尖上咀嚼一遍,咂摸出了一点儿甜。 他双手插兜站在路边,看着寂星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开。
第20页 上了地铁,寂星湖听着歌给孟醒发微信。 祝你平安:[大功告成,安然无恙] 醒醒:[点赞] 祝你平安:[我现在在地铁上,去你家,把校服还你] 醒醒:[我在外头呢,陪祝贺给你买生日礼物] 祝你平安:[那我给你带学校去?] 醒醒:[行] 醒醒:[对了,明天怎么说?在家庆祝还是去外面?] 祝你平安:[去外面下馆子,不想麻烦爸妈替我张罗] 醒醒:[ok,听候安排] 栾树的电话忽然打过来。 寂星湖接听:「餵?」 栾树问:「哪儿呢?」 「地铁上,一会儿就到家了。」寂星湖说,「第一天训练还顺利吗?」 「嗯,挺好的。」栾树说,「我在胡同口的便利店等你。」 「在家等呗,」寂星湖说,「你还没吃晚饭吧?」 栾树说:「有事儿跟你说。」 寂星湖「喔」了一声:「我估计还得十来分钟。」 栾树说:「我等着你。」 挂了电话,寂星湖没来由有些紧张。 他拿不准栾树要跟他说什么。 出了地铁,沿着马路往前走,隔着老远寂星湖就看到了停在便利店门口的「小黄蜂」,它的颜色实在很显眼。 步子不由快了点儿,很快就看见了栾树——他面朝着马路坐在靠窗的吧檯桌前,嘴里叼着一根碎冰冰,低头看着手机。 寂星湖走过去,敲了敲玻璃,栾树抬头,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进了便利店,空调的凉气扑面而来,寂星湖径直走到栾树旁边坐下:「有什么话不能在家说啊?」 栾树递过来一根碎冰冰,水蜜桃味儿的。 寂星湖打小儿就喜欢吃碎冰冰,而且最喜欢水蜜桃味儿的。 祝贺总嘲笑他幼稚,栾树就不一样了,栾树会陪他吃他喜欢的东西,陪他玩他喜欢的游戏,陪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朋友们都说栾树就像宠儿子一样溺爱他,寂星湖无力反驳,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啊,而且他还非常享受栾树的溺爱。 「你这两天有点儿反常,早出晚归的,爸妈都很担心你,他们不好问你,让我来探探你的口风。」栾树的声音低沉温柔,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嗨,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寂星湖松了口气,「我这两天早出晚归是因为有事儿,但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事儿,不过这事儿已经结了,我明儿个就恢復正常,放心吧。」 栾树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你还会想你亲生父母的事吗?」 「想什么呀,早就不想了,」寂星湖微微笑着说,「都过去十年了,他们的模样早已经模煳不清了,即使看着他们的照片,我都会觉得陌生,就好像从没认识过他们似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栾树伸手过来揉揉他的头髮,说:「不奇怪,有些事没必要一直记着,忘了会过得比较幸福。」 「你甭给我灌心灵鸡汤啊,」寂星湖一脸嫌弃,「肉麻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栾树的手顺势落在他的背上:「这里今天痒了吗?」 「没有,」寂星湖说,「应该好了吧。」 栾树说:「你昨天做梦喊痒,我还想着带你去医院看看呢。」 「用不着,痒了挠两下不就好了,」寂星湖说,「有点儿小毛病就往医院跑,家里有矿啊?」 栾树拿上书包:「走吧,回家吃饭,我饿了。」 「我也饿了,」寂星湖站起来,「超级饿。」 出了便利店,寂星湖伸手:「钥匙给我,我来骑车。」 栾树掏出钥匙给他,寂星湖随手把没吃完的碎冰冰塞他手里。 寂星湖骑着「小黄蜂」走在前面,栾树步行跟在后面。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栾树偷偷吸了一口寂星湖的碎冰冰,甜甜的蜜桃味儿便从舌尖漫上了心尖。 回到家,饱饱地吃了一顿,寂星湖去找程雪立说悄悄话。 「陆南枫给你道歉了没?」他问。 程雪立直接给他看了陆南枫发的信息。 夜间飞行官:[我为之前说你「娘炮」的事道歉,你很好,只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祝你遇见适合你的人。] 「这不是挺会说话的吗?」寂星湖说,「丫就是欠教育。」 「他那人挺傲的,让他道歉好像没那么容易,」程雪立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往事不堪回首,寂星湖脸色讪讪的:「我给你唱首歌吧?」 程雪立愣了愣:「啊?」 寂星湖直接开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管好你自己!」 程雪立笑疯了:「有病啊你。」 手机突然响了,程雪立拿起来一看,脸色蓦地变了。 寂星湖凑过去看,是一串陌生号码。 「怎么了?」他问,「瞧你一脸受惊的小样儿。」 程雪立抬头看他,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是李遇……这是李遇的号码。」 ※※※※※※※※※※※※※※※※※※※※ 本章继续掉落红包。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9章 寂星湖抢过手机,直接把电话给挂了,然后利索地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甭搭理他就完事儿了,这种人你越给他眼神儿他越蹬鼻子上脸。」
第21页 「可这样会不会惹他生气啊?」程雪立忧心忡忡。 「你管他呢,气死丫活该。」寂星湖说,「我说你记性够好的啊,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能一眼认出来他的号码。」 程雪立解释:「他的手机号后四位刚好是我生日。」 「这么巧?」寂星湖顿了顿,「还有一特巧的事儿,我今儿个碰见李遇了,在酒吧。」想了下,他又压低声音补充一句:「应该是家只接待男同性恋的酒吧。」 程雪立惊讶地瞪圆了一双鹿眼:「你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敢去酒吧,还是gay吧!」 原来叫「gay吧」呀,寂星湖get了新知识:「gay吧怎么了,你们小gay能去,我就不能去了?」 程雪立说:「你不知道,你这种类型是gay的天菜,你去gay吧就是羊入虎口,特别危险。」 「『天菜』是什么意思?」寂星湖不耻下问。 程雪立说:「『天菜』就是极品帅哥,特别招人喜欢的意思。」 寂星湖眨眨眼睛,笑着问:「那我是你的『天菜』吗?」 「你……我不……你说到哪儿去了!」程雪立的耳朵尖儿悄摸红了,「刚不说你在酒吧碰见李遇了么,然后呢?」 寂星湖说回正题:「他好像喝多了,我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骂我傻逼,我没鸟他,直接走了。」他顿了顿,接着说:「当时我和陆南枫在一块儿呢,现在想想,他打量我们的眼神儿好像不大对劲儿。」 程雪立忙问:「怎么不对劲儿?」 寂星湖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突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他一定是误会我和陆南枫是一对儿,就像上回误会我和你是一对儿一样,他肯定是以为我背着你找傍家儿,所以才给你打电话告小状,没错,绝对是这样。」 程雪立不大相信的样子:「不会的,他根本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你想多了。」 「怎么不会,」寂星湖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上回在烧烤摊,你又不是没瞧见他横眉立眼那样儿,我猜他大概对你余情未了,想跟你破镜重圆吶。」 「你别胡说八道了,好像你多有经验似的。」程雪立一脸好笑地说,「我对李遇来说,充其量也就是个没吃到嘴里就飞了的鸭子而已,压根儿就没有情,更别说什么余情未了了,还破镜重圆呢,你可别逗了。」 「哎呀,咱俩纯属吃饱了撑的,跟这儿研究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干嘛,」寂星湖说,「总之一句话,甭管他想干什么,你别搭理他就是了,知道吗?」 程雪立点头:「嗯,绝不搭理。」 寂星湖问:「你数学作业写了吗?」 程雪立答:「写了。」 寂星湖觍着脸笑:「借哥们儿抄抄呗。」 程雪立边掏作业边说:「你不是说要从这个学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怎么还抄作业?」 寂星湖说:「嗨,这两天不是忙么。」 程雪立把作业本递他手里,突然正经起来:「星儿,陆南枫的事儿,谢谢你啊。」 「哥们儿之间不言谢,」寂星湖捏捏他的脸蛋,「这事儿到这儿就算翻篇儿了,别灰心,继续寻找你的白马王子吧。」 程雪立笑着说:「不灰心,我坚强着呢。」 从程雪立的房间出来,穿过院子的时候,瞧见栾少卿的宝贝鹩哥,寂星湖走过去逗鸟。 鹩哥十分高冷,根本不睬他,寂星湖小声嘀咕:「你肯定是只聋哑鸟,爷爷就是被人骗了,他还不承认。」 「星儿,」栾玉山站在西屋门口喊他,「过来,爸问你个事儿。」 寂星湖颠儿颠儿地跑过去:「您问。」 栾玉山说:「明儿个就是你生日了,你是想跟朋友们出去吃喝玩乐,还是咱们一家人在家里庆祝?」 寂星湖说:「我正准备跟您说这事儿呢,我已经和祝贺他们几个约好了,明天出去吃自助餐,省得奶奶和我妈再张罗了,我是不是很贴心啊?」 栾玉山伸手揉揉他的头毛,笑着说:「贴心,数你最贴心了。」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感嘆一句:「小萝蔔头一眨眼都长成大小伙子了,个头儿眼看也要撵上我了。」 寂星湖小脑筋一转,嘴甜地说:「爸,我今年一定好好学习,不让你和我妈操心。但我不像小树那么聪明,学不学得好我就不敢保证了。」 栾玉山笑着说:「只要你努力,不管学成什么样儿爸妈都不说你。」 寂星湖得寸进尺,哥俩好似的搂住栾玉山的肩膀:「爸,我这么乖巧懂事,您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下?」 「臭小子,搁这儿候着我呢。」栾玉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说吧,要几张?」 「我就喜欢您这敞亮劲儿。」顺嘴拍了下马屁,寂星湖比了个手势,「这个数,成吗?」 「狮子大开口啊你,」栾玉山瞪眼,「你妈一个月就给我一千五,你张嘴就要八百,我这个月还活不活了?」 寂星湖压低声音说:「我看上一耳机,两千五,我自己攒了一千七,还差八百,您作为我敬爱的父亲,又赶上我生日,于情于理您是不是都该无条件支援我?」 栾玉山直接把钱塞他兜里:「给你一千,别嘚嘚了。」 寂星湖感激涕零:「爸,您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我对您的爱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第22页 「得了吧你,少跟我这儿卖乖。」栾玉山嘴上这么说,其实眉开眼笑受用得很,「这事儿可别让你妈知道了,她要知道你买那么贵的耳机准得唠叨你,到时候我也……」 「你们爷儿俩说什么呢跟这儿嘀咕半天?」和龄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来,「说大声点儿让我也听听呗。」 「没、没说什么,」寂星湖反应贼快,「我爸正教育我呢,让我好好学习,我现在就回屋写作业去。」 寂星湖麻利儿地跑了,还听见栾玉山假模假式地夸他越来越懂事了。 第二天,「赖床大王」恢復本性,三催四请还不起,凤长芳几个巴掌拍到屁股上,寂星湖「嗷嗷」叫疼,起来后搂着她的腰撒娇:「奶奶,今天是我生日,你得疼我,不能打我。」 凤长芳边捋着他乱蓬蓬的头毛边笑着说:「生日就不吃饭了?生日就不上学了?你要再不起来,我给你烙的韭菜盒子该被爷爷吃光了。」 一听有韭菜盒子吃,寂星湖立马来了精神,穿着大背心花裤衩儿就往外跑:「爷爷!放开那个韭菜盒子让我来!」 凤长芳烙的韭菜盒子皮儿薄馅儿多两面金黄,隔壁小孩儿闻见香味儿都馋哭了。 寂星湖蹿到北屋的时候,「隔壁小孩儿」已经吃上了,祝贺笑着说:「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还是奶奶有办法,这么快就把你给揪起来了。」 「少啰嗦,」寂星湖在他旁边坐下,「蹭饭还这么多话。」 和龄把一碗八宝粥放他面前:「你也少啰嗦,赶紧吃,吃完赶紧刷牙洗脸上学去,笨鸟就得先飞,使劲儿飞,知道吗?」 寂星湖卖萌:「妈,我今儿生日,您就别念叨我了。」 和龄点一下他的脑门,笑着说:「行,你过生日你最大,快吃吧,八宝粥都给你放凉了。」 寂星湖喝口粥,接过栾树递来的韭菜盒子,咬一口,薄皮煎得又脆又香,里面的馅儿是韭菜鸡蛋粉条再混一点肉沫,好吃到怀疑人生。 「妈,帮我打包两个韭菜盒子,」寂星湖说,「给橙子和孟醒也尝尝。」 祝贺朝他飞个眼:「谢谢你惦记着我女朋友啊。」 「哟,二贺这女朋友还谈着呢?」栾玉山抬眼看过来,「好久没见着了,我还以为分了呢。」 祝贺嘿嘿一笑:「这不是期末考试成绩下降了么,所以得低调点儿,省得我妈捶我。」 老爷子栾少卿发言:「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恋爱等上了大学再谈也不晚嘛。」 和龄说:「爸,时代不同了,现在初中生谈恋爱都是正常现象,我昨天还碰见俩穿着校服的小孩儿手拉手压马路呢。」 栾少卿哼了一声:「不成体统。」 栾玉山说:「二贺这女朋友也是从初中开始谈的吧?」 寂星湖抢答:「初二开始的,都三年了。」 和龄打趣他:「怎么没见你和小树有这方面的动静?」 「我还不是被牙套给拖累的嘛,」寂星湖鼓着腮帮子,小仓鼠似的,「要不然我的初恋早没了,哪儿能留到现在。」 凤长芳对这个话题也很有兴趣:「那小树呢?怎么没交女朋友?」 祝贺代答:「奶奶,小树在我们学校的人气堪比偶像明星,是十三中的「三好男神」——长得好、学习好、运动好,暗恋他的女生能绕操场两圈儿,可他太高冷了,根本不给人可乘之机,我估摸着他到大学也难找女朋友。」 栾少卿点头表示贊同:「就应该这样才对,好好学习才是正理儿,少惦记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当事人」栾树低着头安静吃饭,置身事外。 两个韭菜盒子下肚,寂星湖一脸满足,又唿噜唿噜喝完八宝粥,他这才去洗脸刷牙,换上校服,和栾树、祝贺一起上学去,路过程家早餐店时,再叫上程雪立,四个人说说笑笑,吵闹又欢乐。 到了学校,寂星湖去三班把韭菜盒子给孟醒,虽然已经凉了,但依旧非常好吃。 离上课还有一会儿,孟醒拉着寂星湖聊天:「我昨天晚上和妲己姐姐聊天,不小心说秃噜嘴了,跟她说了你今天过生日的事儿,她就说挺想来跟咱们一块儿吃饭的,你说请她吗?」 寂星湖不假思索:「当然请啊,人多热闹嘛,等会儿我给她发微信。」 孟醒笑着说:「我觉着妲己姐姐八成是瞧上你了,想吃掉你这块儿小鲜肉。」 「那敢情好,」寂星湖挑眉一笑,「我也是时候该谈谈情说说爱了。」 孟醒想了想:「但是四个男生两个女生有点儿不均匀,要不我把枝枝也叫上吧?」 「就你那个闺蜜?」寂星湖问。 「说是那么说,其实也算不上闺蜜,」 孟醒说,「我跟她住一个小区,两家大人又有工作往来,所以我才跟她一起玩儿的,她人还行,就是有点儿娇里娇气,不过男生们就喜欢她这种调调儿,追她的人好多呢。」 「上回没注意看她,没啥印象。」寂星湖说,「你把她叫上吧,但是别让人买礼物啊,空手来就行。」 孟醒说:「我这么一说人家更不好空手来了。」 「那随便吧,」寂星湖摆摆手,「我上楼去了。」 寂星湖说要好好学习,就真的好好学习。 上课认真听讲,仔细记笔记,踊跃回答老师的问题,虽然十题有九题说不到点子上,但老师被他这种锲而不捨的精神深深感动了,即使回答错误他也会得到一个慈爱的眼神,让他备受鼓舞。
第23页 虽然是学渣,但长得好看又活泼可爱的学渣也是可以得到老师的爱的。 下午放学后,五个好朋友集结完毕,向着上次的自助餐厅进发。上回吃过之后,几个人的评价都很好,所以这次又选在了那儿。 路上拐去蛋糕店取蛋糕,栾树提前订好的,八寸的冰淇淋慕斯蛋糕,原本他们五个人是刚好的,但现在又加了俩人,估计不够吃。 自助餐六十八一位,七个人差不多五百块钱。 寂星湖请客,栾树掏钱。 落座后又等了一会儿,沈蔓枝和苏樱才前后脚到了。 各自去取餐,然后陆续回来落座,寂星湖原本是挨着栾树坐的,端着餐盘迴来的时候却去了苏樱旁边,栾树扫他一眼,没吭声。 沈蔓枝回来的时候,只剩栾树旁边的空位了。 经过上次的冷遇之后,沈蔓枝有点儿憷他,但她又实在心水栾树的脸,所以孟醒邀请她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沈蔓枝坐到了栾树身边。 她偏头瞧他一眼,感觉他好像比上次更冷了,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她紧张得唿吸都放轻了。 「开吃之前,让我们以橙汁儿代酒,」祝贺举杯,「祝寂星湖小朋友十七岁生日快乐!」 其他人跟着端起杯子,乱七八糟一通碰杯,说着没啥新意的生日祝福,寂星湖除了说谢谢也没别的好讲。 边吃边喝边聊,气氛十分融洽。 只有栾树一如既往地沉默,大家都没在意。 沈蔓枝被他冻住,仿佛身在北极,有苦说不出,只能化悲愤为食慾,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色迷心窍、没事儿给自己找罪受了。 吃饱喝足之后,让服务员把寄存在冰箱里的蛋糕拿上来,祝贺要点蜡烛,寂星湖不让,嫌矫情,于是直接把蛋糕切了,一人分一小块儿。 吃完蛋糕就是送礼物环节了。 祝贺送了一个蜘蛛侠手办,程雪立送了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孟醒送了一双球鞋,苏樱送了一瓶香水,就连话都没说过两句的沈蔓枝也送了手鍊,这让寂星湖很不好意思。 唯独栾树没有礼物,说忘家了,回家再给他。 寂星湖最期待的就是栾树的礼物了,他被勾起了好奇心,祝贺提议去游乐园玩儿都被他给否了,并以要回家和爸妈爷奶庆祝早早地散了场。 栾树骑着「小黄蜂」,载着寂星湖,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吧,」寂星湖把下巴垫在栾树肩上,「我实在太好奇了。」 栾树还在生气,不搭理他。 他平时脸上就没什么表情,生气时板着脸就跟平时没两样,所以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他在生气。 「说话呀你,」寂星湖沖他的耳朵眼儿吹口气,「聋了还是哑了?」 栾树被他吹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像触电一样,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保密到底是吧,」寂星湖坐好,「行,算你狠。」 栾树默默地唿出一口气,把转把扭到底,「小黄蜂」勐地加速,夜风唿啸而起,吹得人神清气爽。 寂星湖迎着风,对着夜色大喊:「我十七岁啦!好开心啊!」 喊完这一句,身后蓦然安静下来,栾树想回头看一眼,但是他没有。 寂星湖仰头看,月亮很圆,星光也璀璨。 他既觉得开心,又隐隐有些悲伤。 他用额头抵住栾树的嵴樑,试图从好朋友身上汲取力量。 「星儿。」栾树忽然叫他。 「嗯?」寂星湖回应。 「生日快乐。」 「……嗯。」 ※※※※※※※※※※※※※※※※※※※※ 为了控制榜单字数,暂时隔日更,但是每章都超肥的。 小衣还差8个作收就满3千了,小仙女们戳进专栏点个「收藏此作者」吧,求求了,感谢。 本章继续掉落红包,么啾。 第10章 「小黄蜂」刚停在大门口,寂星湖就迫不及待地蹿下车,一阵风似的跑进了西屋栾树的房间。 双眼到处扫视,没有看到疑似生日礼物的东西,拉抽屉开柜子,依旧没有任何收穫。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栾树打的。 「来你房间。」 栾树只说这么一句就挂了,寂星湖麻利儿地奔过去。 栾树靠坐在书桌上,眼看着寂星湖像只巨型犬一样朝他扑过来,心里虽然还是有点儿郁闷,但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默默地生气,又默默地消气,像他这么省心的男朋友——虽然现在还不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礼物藏哪儿了?」寂星湖一副要咬人的样子,「再不交出来我可要闹了啊。」 栾树微微勾了下唇角:「叫声哥,礼物就给你。」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寂星湖母鸡下蛋似的叫了一长串,然后伸出双手,「满意了吧?快给我吧,求求你了!」 栾树非常满意,他把书包拿过来,拉开拉链,掏出一个黑色的包装盒。 寂星湖看见盒子上的商标,脱口就是一句「卧槽」,他伸手夺过来,迅速拆开——里面装着的,正是他渴望已久的那款潮牌耳机。 「卧槽!卧槽!」寂星湖既惊讶又惊喜,他忘乎所以地扑过来抱住栾树,偏头在栾树脸上特别响亮地「吧唧」了一口:「我他妈爱死你了!」
第24页 栾树被亲懵了。 唿吸瞬间停滞,心脏却敲锣打鼓地喧闹起来。 寂星湖很快松开他,双眼晶亮地看着他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栾树已经暗戳戳地喜欢寂星湖十年了。 小时候单纯懵懂,喜欢他,就陪他一起玩幼稚的游戏,把全部的零花钱用来给他买糖吃。等长大了,心理和生理都渐渐成熟,喜欢他,就想抱他亲他甚至……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现在连和寂星湖同床共枕都不敢,正处于躁动青春期的男孩子,每天都要硬上好几次,对栾树来说,隐忍克制早就成了生活的常态,所以他年纪轻轻就磨练出了隐藏情绪的本领,不管内心有多欢腾,表面上却能做到不动声色。 「买了个把月了,」栾树淡定地回答,「一直藏到现在,就是想生日的时候给你个惊喜。」 「太鸡贼了你,可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款耳机?」即使耳机在手里拿着,寂星湖仍旧感到难以置信,「我不记得我跟你提过啊。」 栾树说:「你用我的手机淘宝搜过,有搜索记录。」 「可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寂星湖又问,「这款耳机要两千五呢。」 栾树说:「800米自由式冠军的两千块钱奖金,再加上平时攒的零用钱,足够了。」 寂星湖感动得都快哭了。 不是因为礼物有多贵,而是因为栾树倾尽自己所有,给了他最想要的东西,这实在太窝心了。 寂星湖吸了下鼻子,低着头说:「我昨天坑了咱爸一千块,刚把钱凑齐准备买耳机,可你已经买了,那我这笔钱就没处花了。」说着,他抬头看着栾树:「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买来送你。」 栾树摇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他顿了下,改口:「要不,你把今天收到的那瓶香水送我吧,反正你也用不着。」 寂星湖二话不说,直接从书包里掏出苏樱送的那瓶香水递给栾树,给完了才想起来问:「可你也不喷香水啊,你要它干吗?」 栾树说:「最近游泳池氯味儿太重,洗澡都洗不掉,喷香水遮一遮。」 寂星湖信了:「那我明儿个得跟吴教练提提意见。」 游泳队的教练姓吴,叫吴卫,三十出头,长得又高又帅,虽然英年早婚,仍旧收割少女心一片,就连孟醒都对他发过花痴,使得祝贺看吴卫极不顺眼。 每逢栾树去参加游泳队训练的日子,兹要寂星湖没事儿都会跟着一块儿去,去了之后闲着也是闲着,他就给吴卫打下手,整理训练器材、记个分什么的,所以吴卫很喜欢他。 「教练已经跟学校反映过了。」栾树说瞎话不打草稿,「你不试试新耳机吗?」 「当然要试,」寂星湖说,「我得先研究下说明书。」 栾树拿上书包:「我回去洗澡了。」 寂星湖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小树。」 栾树眉眼低垂:「嗯?」 寂星湖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你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生日愿望吗?」 「能,」栾树不假思索地答应,「你说。」 寂星湖说:「我今晚想跟你一起睡,成吗?」 栾树迟疑两秒,点头:「好。」 寂星湖拿着耳机翻来覆去地看,简直爱不释手。 他想拍张照片发朋友圈炫耀一下,又觉得不太好,于是拍了几张自己珍藏。 看够了,寂星湖把耳机戴到头上,找出说明书来看,比读课文还要认真。 等研究明白了,连上手机蓝牙,播放了他最近最喜欢的一首歌。 「别说苍白就是悲哀, 走吧,现在未来要来了……」 甜而不腻的女声唱着浅淡的哀愁,是耳朵的飨宴。 寂星湖垫着胳膊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感觉自己仿佛穿越去了另一个世界,空旷无人的游乐园,只有摩天轮在夜幕下发着光,无声而缓慢地转动着。 「整个世界, 召开了孤独的嘉年华会, 水晶的酒杯,有两滴泪水……」 突然响起的信息提示音让歌声停顿了下。 寂星湖睁开眼,拿起手机看。 夜间飞行官:[嘛呢?] 寂星湖心说关你屁事,却还是回復他:[冥想] 夜间飞行官:[哟,境界这么高吶] 祝你平安:[那是,甭打扰我] 夜间飞行官:[听说你今儿个生日?] 寂星湖惊了:[卧槽!你听谁说的?] 陆南枫一连回了好几条。 [祝栖] [我和她是同班同学] [她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的] [原来你之前盗用的是她弟弟的名字] 寂星湖:「……」 这真是屋子里开煤铺——倒霉到家了。 寂星湖直接点了语音通话,陆南枫那边秒接。 「你跟栖姐都说什么了?」寂星湖直截了当地问。 陆南枫答:「我说我喜欢你,在追你。」 「陆南枫你大爷!」寂星湖瞬间炸毛,「你死了!我明天就亲自送你上黄泉路!」 陆南枫声音带笑:「别呀,干嘛等明天啊,就今天吧。」 寂星湖突然反应过来:「你在耍我?」 陆南枫顿了下,语气蓦地变得真挚起来:「寂星湖,明人不说暗话,我看上你了,我要追你。」
第25页 虽然看不见陆南枫的表情,但开玩笑和说真话寂星湖还是分得清的,他笑了下,说:「你想泡我啊?」 陆南枫问:「给泡吗?」 寂星湖说:「让你泡到算我输。」 陆南枫在那边笑出声:「那咱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寂星湖「嘁」了一声:「走着瞧就走着瞧,谁怕谁呀。」 说完,他直接把语音挂了,没唱完的歌继续播放。 「baby let’s drunk, take me away, nobody finds……」 信息提示音又响起来,寂星湖不耐烦地点开,又是陆南枫。 [1717.00 生日快乐] 又开始撒钱了,什么毛病。 寂星湖果断删除拉黑一条龙,拜拜了您吶。 一首歌唱完,换歌的间隙,栾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谁要泡你?」 寂星湖吓得一激灵,他摘下耳机,回头瞪栾树:「你吓我一跳!」 栾树把夏凉被往床上一扔,又问一遍:「谁要泡你?」 「就……就那谁呗,」寂星湖含煳其辞,「想泡我的人多了去了。」 栾树没再追问,他把椅子搬到书桌前,坐下,拿过书包,淡淡地说:「写作业吧。」 寂星湖站起来就走:「我也去沖个澡先。」 两个人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十点。 栾树平躺在床外侧,寂星湖抱着长颈鹿,面朝栾树侧躺着。 灯关了,月光透过玻璃窗倾泻一地。 空调唿唿地吹着,有点儿凉,俩人各盖一条夏凉被。 「小树,」寂星湖说,「我还有一个生日愿望,需要你陪我一起实现。」 「好,」栾树依旧想也不想就答应,「什么愿望?」 寂星湖说:「我想纹身。」 栾树沉默了下,问:「为什么想纹身?」 寂星湖说:「因为酷啊。」 栾树没反驳:「你想纹什么图案?纹在哪儿?」 「没想好,纹身店里有图册,去了再选呗。」寂星湖说,「我就是自个儿去有点儿怂,想让你给我壮壮胆,你不用纹,成吗?」 「成,」栾树说,「周末去吧。」 「好,」寂星湖笑着说,「纹完身我请你去吃好吃的,我现在钱多的不知道该怎么花。」 栾树笑了笑:「那就攒着。」 寂星湖点点头:「是得攒着,等有了女朋友,多的是花钱的地方。」 栾树顿了两秒,说:「睡吧。」 寂星湖适时地打个呵欠:「嗯。」 栾树说:「晚安。」 寂星湖却勐地爬起来:「哎我突然想起一事儿。」 灯亮了。 寂星湖欠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你也忘了吧?咱俩还没拍照呢。」 从出生到现在,每年生日,他们俩都会拍张合照留作纪念,以前是爸妈给拍,上初中时都有了手机,就自己拍。 栾树没忘。 他只是在等寂星湖想起来。 寂星湖把长颈鹿扔到一边,挨着栾树躺下来,头碰着头。 他调成前置摄像头,举起手机,两个人的脸便出现在屏幕里。 「好帅呀,」寂星湖笑着说,「你别这么严肃,笑一个,快。」 栾树便听话地微微勾起唇角,寂星湖不满:「什么嘛,你这笑得也太敷衍了。」说着,他伸手过来,用拇指和食指把栾树的嘴角往上推,「这样还差不多。」 点下拍摄图标,十七岁的寂星湖和栾树便被记录了下来。 寂星湖点开相册,栾树支起身子凑过来看。 「我记得你小时候挺爱笑的呀,」寂星湖念叨,「怎么越长大越面瘫呢,爷爷看起来都比你活泼。」 栾树躺回去:「把照片发我一份儿。」 「好嘞,」寂星湖说,「关灯睡觉。」 夜越来越深,万籁俱寂。 寂星湖被痒醒了,他挠不着,只能去推搡栾树:「小树,醒醒。」 栾树醒了,闭着眼睛问:「怎么了?」 「痒,」寂星湖委屈巴巴地说,「难受。」 寂星湖翻个身面朝他,手摸索着钻进他的背心里,不轻不重地给他挠痒痒:「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可能真是皮肤病。」 寂星湖压着长颈鹿侧趴着,含混地「嗯」了一声就没了动静。 挠了半天,栾树问:「还痒吗?」 寂星湖没吱声。 「星儿?」栾树低声喊他。 还是没回应。 栾树的手停止动作,但是并没有收回来,五指舒展开,缓缓下移,轻轻地放在了寂星湖的腰上。 明明手掌下的皮肤微凉,他的掌心却发着烧,像在火上烤过一样。 栾树屏住唿吸,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清晰而有力。 他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直到唿吸相闻才停下来。 「星儿。」他又叫了一声。 寂星湖的唿吸缓慢而均匀,明显正在沉睡中。 栾树便轻轻地,轻轻地亲了下他的鼻尖。 心脏仿佛要炸裂开来,栾树缓缓退回去,闭上眼睛深唿吸,让躁动的情绪渐渐平復下来。 刚好了一点,寂星湖的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横在了栾树胸前,接着,一条腿也压上来,刚好压在栾树的大腿根部,差一点点就要压上高危部位。
第26页 栾树无可奈何,看来今晚是甭想安生了。 「小树……」 寂星湖含混不清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栾树紧着嗓子答应:「嗯?」 寂星湖却再没了动静。 栾树小心翼翼地把寂星湖的腿往下推一点点,默默地煎熬了好久才慢慢睡着。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栾树再次被吵醒。 寂星湖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呻-吟声,听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栾树瞬间醒透了,急忙伸手打开床头的檯灯,一偏头,就看见寂星湖满头大汗,明显不对劲儿。 「星儿,你怎么了?」栾树拍拍他的脸,「快醒醒!」 寂星湖紧闭着眼睛,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却还是没醒。 栾树急忙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免得他咬伤了自己:「星儿!星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我在呢,小树在呢,你快醒醒,醒过来就没事儿了!」 寂星湖勐地挣扎了下,他沉重地压着栾树的胸膛,脸埋进栾树的颈窝里,张嘴就咬住了他颈侧的软肉。 栾树痛得闷哼一声,却没推开寂星湖,他一手箍着他的腰,一手拍着他的背,忍着疼哑声哄:「没事的,有我在,星儿乖,星儿不怕。」 寂星湖不仅没有放松,牙关反而勐地收紧,栾树痛得闭上眼睛,与此同时,他仿佛听见「唰啦」一声,等他再睁开眼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 寂星湖的背上,凭空生出了一双雪白的、巨大的翅膀! ※※※※※※※※※※※※※※※※※※※※ 感谢支持,明天见。 [注]歌词摘自王心凌《孤独的嘉年华会》 第11章 栾树以为自己眼花了,他闭上眼再睁开——翅膀还在! 他死死地盯着覆在身上的雪白双翅,震惊、恐慌、怀疑、担心……诸多情绪混杂充斥在脑海里,让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僵硬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压在他身上的寂星湖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不挣动不出声,也不再咬他,被咬的地方火辣辣、湿漉漉的,应该是流血了,血腥味在鼻端悄然蔓延。 栾树终于鼓起勇气,伸手去触碰近在咫尺的翅膀。 羽毛异常光滑,触手微凉,却让栾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急忙把手拿开,转而握住了寂星湖的肩头,试图推醒他,可是没想到,寂星湖的皮肤竟比羽毛还要凉。 栾树骤然心惊,他沉声喊:「星儿!快醒醒!星儿!」 寂星湖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栾树急忙去试他的鼻息,缓慢而均匀,和睡着没两样,接着又去摸他的心跳,也很正常。 栾树微微松了口气,除了体温偏低,寂星湖的体徵并没什么异常。 他摸到遥控器,关掉空调,然后把两条夏凉被都盖到寂星湖身上,最后紧紧地抱住他,用自己的体温给他温暖。 栾树很快热出一身汗来,而且寂星湖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星儿?」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可寂星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不像是睡着,倒像是昏迷了。 栾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双凭空生出来的白色翅膀,不仅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而且对他的固有观念产生了强烈的冲击,现实和虚幻在脑海中冲突交缠,次元壁眼看就要分崩离析。 正在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聒噪的鸟叫声。 栾少卿买回来一个多月都没开过嗓的那只鹩哥,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嘎嘎尖叫,活像一只得了羊癫疯的乌鸦。 大人们被吵起来,鸟声人声交杂在一起,那叫一热闹。 没一会儿,鸟叫声听不见了。 金色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栾树伸手把手机够过来,摁亮屏幕看时间。 06:42。 该起床了。 「星儿?」栾树低声喊,「快醒醒。」 寂星湖没有任何反应。 栾树去摸他的皮肤,已经略有回温,再去探他的鼻息和心跳,依旧正常。 绝不能让家里人看见星儿长翅膀的样子。 这是栾树目前唯一明确的想法。 栾树小心翼翼地从寂星湖身下出来,让他趴在枕头上。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栾树掀开夏凉被,再次审视寂星湖背上双翅。 翅膀扎根在蝴蝶骨的位置,没有皮开肉绽,也没有鲜血淋漓,而是覆着一层洁白的绒羽。 翅骨的形状则宛如两条手臂,虽然不及手臂粗壮,却要比手臂稍长一些,上面层层叠叠地生长着覆羽和飞羽,纯白如雪,看不见一星半点杂色。 双翅半开半合,一动不动地垂在寂星湖两侧,栾树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翅膀,他想像着它们完全张开时的情景,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两个字——天使。 「小树!星儿!起床啦!」 和龄的喊声把栾树吓了一跳,他答应一声,重新把夏凉被盖到寂星湖身上,将翅膀完全遮住,然后拿上他和寂星湖的手机,转身走到书桌旁,把手机装进他的书包里,又从寂星湖的书包里找到一串钥匙,顺手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再回头看一眼床上的人,提上书包出了房间,把房门反锁。 进西屋的时候,栾玉山问:「怎么不把星儿叫起来?」
第27页 栾树答:「他已经去学校了。」 不等栾玉山再问,他已经进了房间。 栾树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什么,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浏览器,输入「后背长出翅膀」,点击搜索。 翻了好几页,大多是电影和动漫里的桥段,对他没有任何帮助,唯独一则神话传说还算有点价值。 「《山海经·海外南经》: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天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羽民国在其东南,其为人长,身生羽。一曰在比翼鸟东南,其为人长颊……羽人背生双翅,善飞翔,敬畏者说他们是神的雏形,鄙夷者说他们是鸟怪……」[注1] 栾树粗略地浏览了一遍,觉得大脑更混乱了。 他放下手机,拿上校服去沖凉。 照镜子的时候,他看到脖子上的伤口,牙印还在,血迹已经干了。 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找个创可贴盖住伤口,然后去北屋吃早饭。 栾树刚坐下,和龄就问:「星儿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这几天神出鬼没的,他说去学校,保不齐去哪儿干什么了呢。」 「我也不清楚,」栾树低着头,「他没跟我说。」 栾玉山猜测:「该不会是谈女朋友了吧?能让十七八岁小男孩这么起劲儿的,也只有谈恋爱了。小树,你别替星儿打掩护,跟我们说实话,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栾树抬头看向他爸:「我没替他打掩护,我是真不知道。」 和龄说:「我看不像,咱们星儿傻纯傻纯的,压根儿没长恋爱那根筋。」 栾玉山说:「等他今儿个回来我非严刑拷打他不可。」 「小树,你脖子怎么了?」凤长芳问。 「没事儿,不小心挠破皮儿了。」栾树岔开话题,「爷爷,您那鹩哥怎么回事儿啊?」 「我哪儿知道啊,」栾少卿说,「当了一个多月的哑巴,突然就开嗓了,疯了似的叫唤,比电线桿子上聚众聊天儿的老家贼[注2]还热闹,我怕吵着你们,就提着笼子出去了,刚熘达到公园,它又变哑巴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凤长芳不满:「干脆把那破鸟扔了得了,烦死人了。」 栾少卿吹鬍子瞪眼:「谁敢扔我跟谁急,花了我好几百呢,怎么着也得听它说几句人话才够本。」 话题成功被引跑,栾树便不再说话,边吃饭边胡思乱想。 吃到半饱,栾树站起来:「我去上学了。」 推着「小黄蜂」出了门,骑出春水胡同,往东骑了五分钟,拐进银杏胡同,找了个停车的地儿,上好锁,然后往回走。 栾树进了春水胡同口的那家便利店。 他站在两个货架中间,掏出手机,在「小仙女和她的四个小矮人」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我和星儿今天不去学校,有事儿,先别问,回头再解释。] 然后,他给班主任杨老师打电话,说自己生病了,要请一天假,他是年级第一,好学生就是有特权,杨老师二话不说就批了,还叮嘱他好好休息。 又掏出寂星湖的手机,输入密码解锁,翻通讯录,找到「雷老闆」,直接打过去,他说他是寂星湖的哥哥,寂星湖病了,得请一天病假,雷老师询问了几句,也批了。 栾树舒了口气。 看一眼时间,07:35。 八点,和龄和栾玉山去上班。 八点半,栾少卿和凤长芳会叫上祝贺的奶奶,一起去公园遛弯儿消食儿。 到时候他再回家就行。 在便利店站了一个小时,浏览了一个小时和「人长翅膀」有关的网络轶闻,没有get任何有用的信息。 08:35,栾树离开便利店往家走。 家里果然没有人。 他直奔寂星湖的房间,人还没醒。 掀开夏凉被,翅膀还在。 他又去探寂星湖的体温、鼻息和心跳,一切正常。 栾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只能等。 他脱了鞋坐到床上,掏出手机,下载一个vpn[注3],开始浏览外国网站。 网络世界无边无际,只要他用心找,或许就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外面有了说话的声音,栾少卿和凤长芳从外面回来了。 栾树放下手机,揉揉酸疼的眼睛, 他每隔一小时就要探一次寂星湖的体徵,所幸没有任何异常。 栾树打了个呵欠,他躺下来,侧身面朝寂星湖。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寂星湖的脸,小声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星儿,我都是你的小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别害怕。」 寂星湖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栾树睏倦地闭上眼睛。 他昨晚被寂星湖折腾得一夜没睡好,今早天刚亮又被弄醒,浑浑噩噩地撑了一上午,实在是顶不住了。 栾树很快睡着,而且做了梦。 梦里,寂星湖就像长大版的丘比特,一-丝-不-挂,挥舞着纯白双翅飞进他怀里,他们被一团白色的光包裹着,他们抱在一起,吻在一起,互相抚摸,寂星湖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小树,小树……醒醒,别睡了。」 栾树勐地挣开眼,寂星湖的脸近在咫尺。
第28页 「你是不是……做春梦了?」寂星湖看着他,「你刚才一直蹭我。」 栾树感觉到内裤里湿湿黏黏的,他强装镇定,不承认也不否认,完全无视了寂星湖的问话,忽然想起什么,他勐地掀开夏凉被—— 翅膀消失了! 一点儿痕迹也不留地消失了! 寂星湖的后背光滑白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树,你怎么了?」寂星湖狐疑地看着他,「怪吓人的。」 栾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寂星湖一脸懵懂的模样,显然对之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长出翅膀的时候,他一直昏迷不醒,现在他醒了,翅膀却又消失了。 这一切,奇幻得像一场梦。 寂星湖等不到他的回答,开始自言自语:「这一觉睡得好沉啊,太爽了。几点了?是不是该上学了?哎,我手机呢?小树,你发什么呆?」 栾树在犹豫,翅膀的事,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 本章继续掉落红包。 感谢支持,后天见,么啾。 [注1]摘自《山海经·海外南经》 [注2]老家贼=麻雀 [注3]vpn=翻墙软体 第12章 栾树决定暂时不告诉他。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连亲眼所见的他都难以置信,更何况是没凭没据的道听途说。 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拍张照片呢。 「小树,你倒是吱一声……」 寂星湖的嘴被捂住了,栾树说:「小点儿声。」 「唔。」寂星湖点头。 栾树松开手:「咱们俩今儿个逃学了,不能让家里人发现。」 「逃学?」寂星湖眨眨眼,「这么刺激的吗?」 「先从家里出去再说,」栾树说,「穿衣服。」 「好嘞。」寂星湖听从指挥,麻利地换上校服,穿上孟醒昨天送的那双新球鞋,还挺合脚,然后戴上棒球帽遮住乱糟糟的头髮,武装完毕。 寂星湖换衣服的时候,栾树硬着头皮换了条内裤——换的是寂星湖的内裤,他们俩身高体重都差不多,衣服裤子的尺码也都一样,除了鞋不能换着穿,不管外衣外裤还是贴身的内衣内裤、袜子,经常都是你穿我的我穿你的,不分彼此。 「刚才梦见什么了?」寂星湖撞一下他的肩膀,「跟哥们儿分享分享呗。」 栾树把脏内裤团一团扔进脏衣篮里,绷着脸不理人。 寂星湖怕他恼羞成怒,识相地闭了嘴。 两个人悄摸熘出家,跑出春水胡同,往银杏胡同的方向走。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寂星湖问,「我有点儿懵逼。」 「饿不饿?」栾树还没想好怎么蒙他。 「饿,」寂星湖掀开校服下摆,「你看,都饿瘪了。」 栾树扫一眼他的腹肌,勾着唇角问:「想吃什么?」 「吃鸡-吧,」寂星湖说,「我现在能干掉一个全家桶。」 栾树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寂星湖的手机递给他:「喏。」 「我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儿?」寂星湖扫一眼屏幕,受到了惊吓,「卧槽!下午两点半?什么情况啊这到底?」 栾树说:「你昨天晚上发烧了,昏睡不醒,我不想让爸妈他们担心,撒谎说你大清早就去学校了,又趁家里没人的时候熘回来照顾你。」 寂星湖摸了摸额头:「不烧啊,你蒙我呢吧?」 栾树并不擅长撒谎,却要两头行骗,实在不容易。 「我蒙你干嘛,」他说,「奶奶最喜欢小题大做,她要知道你烧迷煳了,肯定把你送医院,你不是最讨厌去医院了吗?」 寂星湖半信半疑:「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栾树把脖子上的创可贴揭下来,用伤口为自己的谎言佐证:「你撒癔症的时候咬的,还记得吗?」 「卧槽,这下嘴也忒狠了点儿吧?」寂星湖震惊脸,「这真是我咬的吗?一定特疼吧?」 栾树瞥他一眼:「以后别想让我跟你一块儿睡觉。」 「别介呀,」寂星湖脑筋一转,「一定是殭尸片儿看多了,我以后再不看了还不行吗?」 栾树不为所动。 寂星湖把细白的脖颈凑过来:「给,你也咬我一口,咱俩就扯平了。」 栾树真的很想咬上去,他咬了下后槽牙,忍住了。 「看路。」他把寂星湖往身边拽了拽。 寂星湖说:「所以,咱俩逃学了,但是爸妈他们不知道?」 栾树点头:「嗯。」 「那学校那边呢?」寂星湖问。 「请了病假。」栾树答。 「那明儿个去学校还得带病假条,」寂星湖说,「咋整?」 栾树想了想:「去找小舅。」 和龄有个弟弟,叫和言,是医生,在虹市第二人民医院上班。 和言今年三十二了,还是单身,和家二老——也就和栾树的外公外婆——为了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和龄也经常给弟弟保媒拉縴,可惜至今没有成功。 说着话到了银杏胡同,栾树给「小黄蜂」开锁,寂星湖说:「吃完鸡先去找小舅开病假条,接着干嘛去呀?离放学还早着呢。」 栾树把u型锁放进车筐里,说:「去纹身吧,你昨天不是说想纹身么。」
第29页 「好嘞,」寂星湖瞬间来了精神,「就去纹身!」 到了附近的肯德基,点了一个全家桶外加俩汉堡、一大包薯条和一个草莓圣代,两个飢肠辘辘的少年干掉这些完全不在话下。 吃饱喝足,出发去市二院。 到了地儿,熟门熟路地去了和言的办公室。 刚好这会儿没病人,和言正跷着二郎腿打王者呢。 寂星湖扒着门探个头往里瞅,笑嘻嘻地说:「哟,小舅,您闲着呢?」 和言瞄他一眼,也笑着说:「哟,二外甥,您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儿,我好出去接您啊。」 「瞧您,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没必要,没必要。」寂星湖走进来,栾树跟在他屁股后头,「您大外甥也一块儿来了,惊不惊喜?」 「惊喜个屁,」和言放下二郎腿,一双桃花眼盯着手机,「今儿周三,你们不在学校上课,跑我这儿干嘛来了?——病了?瞧着不像。」 寂星湖把屁股往办公桌上一搁,腆着脸笑:「有个小事儿想求您帮忙。」 和言说:「要钱没有。」 「您又不是提款机,我哪儿能见天管您要钱啊。」寂星湖说,「小舅,您帮我和小树开两张病假条呗,发烧感冒什么的都成。」 和言笑了下:「敢情是找我造假来了,我说你们俩胆子够大的啊,公然逃学,还想让我帮忙,门儿都没有,我现在就给你妈打电话……」 寂星湖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把和言手里的手机抽出来,转头又塞给了栾树。 和言急眼:「哎我打团战呢快把手机还我!」 正在这时,护士敲门进来,和言急忙坐好,装出一副大人模样,寂星湖跳下办公桌,伸着脑袋看栾树打游戏。 栾树不喜欢打游戏,但各种游戏都打得贼熘,主要是为了给寂星湖做陪玩,脑子聪明的人不仅学习好,游戏也玩得好,你说气人不气人。 护士说两句话就走了,栾树把手机递给和言:「赢了。」 和言说:「不好好学习,就知道打游戏。」 寂星湖不乐意:「小舅,小树可是年级第一呢,这还叫『不好好学习』啊?那我干脆辍学去工地搬砖好了。」 「懒得跟你们臭贫,我得开会去了。」和言刷刷写好两张病假条,「要让我知道你俩逃学干坏事儿,准饶不了你们。」 「就知道小舅最疼我们了,」寂星湖拍马屁,「爱你喔。」 和言哼笑一声:「你们俩啊,一个上了发条似的说个没完,一个按了静音似的一声不吭,从进门到现在我连声『小舅』都没听着,真让人寒心吶。」 寂星湖赶紧捅了栾树一下:「说你呢。」 栾树乖乖叫人:「小舅。」 和言把病假条递过来:「周末有时间去看看外公外婆,二老总念叨你们呢。」 「我也想外婆做的锅包肉了,」寂星湖小嘴倍儿甜,「这个周末一定去看他们。」 和言拿着笔记本站起来:「别跟这儿杵着了,等我请你们吃晚饭呢?」 寂星湖摁着栾树的头给和言鞠躬:「小舅再见!」 俩人转身跑了,和言失笑:「整个一没头脑和不高兴。」 出了医院,栾树骑车,寂星湖坐在后头,拿着手机搜纹身店。 对比了几家之后,寂星湖说:「去江南路吧,那儿有一家叫『ck blood』的纹身店,评价特好。」 于是调头往江南路的方向开。 到了地儿,停好车,寂星湖站在店门口,怂了。 栾树问:「怎么了?」 寂星湖说:「有点儿紧张,会不会特别疼啊?」 栾树二话不说,拉住寂星湖的手就往里走。 ※※※※※※※※※※※※※※※※※※※※ 开始日更,每晚21点,明天见。 本章继续掉落红包,感谢支持,么啾。 第13章 店里挺冷清,柜檯后坐着个穿鼻环的小姐姐,正仰着脸打瞌睡,涂得血红的嘴巴微微张着,嘴角疑似还挂着口水。 柜檯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窝着一个花臂大哥,脸上盖着张报纸,看不见长相。 墙上挂着花里胡哨的纹身画像,各种飞禽走兽、神秘图腾,看着还怪瘆人的。 寂星湖更怂了,下意识地抓紧了栾树的手。 栾树叩了叩桌面。 窝在沙发上的花臂大哥先醒了,他掀开脸上的报纸,斜楞着眼打量他们:「有事儿吗?」 栾树说:「纹身。」 花臂大哥大概是有起床气,特不耐烦地说:「穿校服的小屁孩儿纹什么身,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跟我这儿裹乱。」 寂星湖不忿:「谁小屁孩儿啊?你见过一米八几的小屁孩儿吗?」 鼻环小姐姐被吵醒了,刚掀开眼帘,就被两个极品小帅哥儿晃了眼。 「你们是来纹身的吧?」鼻环小姐姐很热情,「快坐快坐。」 巴掌大的店面,唯一的沙发被花臂大哥给占了,根本没地儿坐。 「还不赶紧给客人让座?」鼻环小姐姐随手拿起一本杂志就朝花臂大哥扔过去,「怎么一点儿眼力价都没有。」 花臂大哥不情不愿地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杂志往茶几上一搁,掀开布帘去里边了。 寂星湖走过去坐到沙发上,还能感受到花臂大哥留下的温度,栾树保镖似的站在他旁边。
第30页 「你们俩谁要纹身啊?」鼻环小姐姐问。 「我。」寂星湖答。 「想好纹什么图案了吗?」鼻环小姐姐拿着本图册走过来,一屁股坐到了沙发扶手上。 「没想好,」寂星湖难得有点儿窘涩,「我以前没纹过,这是第一次,所以想先纹个简单的图案试试水。」 鼻环小姐姐翻开图册给他看:「这几页都是简单的图样儿,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栾树也弯腰凑过来看,他提建议:「要不纹颗星星?」 寂星湖摇头:「不要,纹自己的名字也太没创意了。」 「你叫星星啊?」鼻环小姐姐说,「这名儿不错,挺可爱的。」 寂星湖笑着说:「小名儿。」 他翻了一页,认真地看了会儿,突然指着一个闪电图案问栾树:「纹道闪电怎么样?就像哈利·波特额头上那道闪电伤疤一样,我觉着挺酷的。」 栾树心说这也很没创意,嘴上却说:「你喜欢就行。」 寂星湖当机立断,转头对鼻环小姐姐说:「就纹闪电。」 「成,」鼻环小姐姐合上图册,「那你想纹在哪儿?」 寂星湖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想纹屁股上,爸妈看不见。」 栾树唿吸一窒。 屁股上……他脑子里已经开始往外冒黄色废料了。 鼻环小姐姐笑着说:「没问题,你想纹哪儿咱就纹哪儿,那你们俩先坐会儿,我去做下准备工作。」 鼻环小姐姐也掀帘进去了。 寂星湖一偏头,看见栾树双手插兜立在旁边,跟棵小树似的,他伸手去拽他:「你坐会儿,你站着不累,我仰着脖子跟你说话还累呢。」 栾树坐下,一条腿屈在扶手上,一条腿支在地上。 寂星湖特别自然地把胳膊往他腿上一搭,问:「哎,你说我是纹在左屁股蛋儿上好还是右屁股蛋儿上好?」 栾树的大腿肌肉不自觉绷紧,说:「男左女右,左边吧。」 「那我偏要纹右边,」寂星湖说,「最讨厌那些约定俗成的条条框框了,什么男的就该爷们儿女的就该甜美可爱,可去他妈的吧,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天大地大我最大,谁都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栾树把手放在他的后颈上,轻轻地捏了捏:「我就随口一说,没有指手画脚的意思。」 「我没说你,就是突然有感而发,你甭搭理我。」寂星湖突然仰起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觉得那个小姐姐的鼻环好酷啊。」 说话时的气息洒在栾树的耳廓上,让他感觉心尖儿都是痒的,少年微凸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暗哑地「嗯」了一声。 寂星湖坐好,但是胳膊依旧搭在栾树大腿上。 他问:「你真不纹吗?」 栾树反问:「你想让我纹吗?」 寂星湖想了想,说:「还是算了,你要游泳,就算纹在屁股上也容易暴露。」 栾树笑了下,没说话。 又等了一会儿,鼻环小姐姐掀开门帘朝寂星湖招手:「进来吧。」 寂星湖说:「姐姐,我有点儿紧张,能让我朋友陪我一块儿进去吗?」 「你长得好看你说了算,」鼻环小姐姐笑着说,「你们俩都进来吧。」 栾树不想进去,很不想。 但他还是进去了,因为星儿需要他陪着。 花臂大哥说:「纹屁股上是吧,左边还是右边?」 「右边。」寂星湖用手比划了一下,「就纹在这块儿,我一扭头就能看见。」 花臂大哥指了指旁边的纹身椅:「把裤子褪下来,趴这儿,屁股露出来。」 有栾树在旁边陪着,寂星湖心里踏实多了。 他解开裤扣,把裤子褪到膝弯处,然后趴到椅子上,把内裤扒下来。 「操,你屁股怎么这么白?」花臂大哥当真是口没遮拦,「我就没见过比你更白的屁股,跟他妈白面馒头似的。」 栾树生气了,他冷声说:「请你放尊重点儿,我们是来纹身的,不是来让你评头论足的。」 花臂大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我就是随口一说,又没别的意思,你至于的么。」 栾树冷着脸不说话,寂星湖打圆场:「哥,您赶紧的吧,别再冻着我。」 花臂大哥坐到纹身椅旁边的升降椅上,把转印膏涂在寂星湖屁股上要纹身的位置,然后把转印好的闪电图案印到寂星湖的皮肤上。 然后就是割线,寂星湖一听到纹身机的声音,白白嫩嫩的屁股蛋儿瞬间就绷起来了,花臂大哥让他放松,寂星湖伸手抓住栾树的手,紧着嗓子说:「小树,我有点儿紧张。」 「你紧张个球,」花臂大哥说,「就这么一道闪电,五分钟就搞定了,咬牙忍忍就过去了。」 栾树从裤兜里掏出一片口香糖,揭掉包装纸,塞进寂星湖嘴里,温声安慰:「别紧张,很快就好了。」 花臂大哥笑呵呵地说:「我说你们俩怎么gay里gay气的,不会是一对儿吧?」 栾树冷眼看过来,花臂大哥忙收住笑,尴尬地咳了咳,说:「开个玩笑而已,别动气啊,年纪不大,气场还挺强。」 寂星湖一咬牙一闭眼,说:「哥,我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当纹身机的针接连不停地刺进肉里的时候,寂星湖叫了一声,但其实没那么疼,是可以忍受的程度。
第31页 割线结束,该打雾了,也就是上色。 寂星湖选了他喜欢的黄色,因为黄色总是给人一种充满希望和温暖的感觉,就像早晨初升的太阳。 打雾的时候也不是特别疼,但是提白的时候却疼得受不了,寂星湖哼哼唧唧地叫唤,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在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刺激下,栾树的脑子里却全是18-禁的画面,他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卧槽,你怎么流鼻血了?」 花臂大哥一句话让栾树醒过神来,他懵了一瞬,急忙抬手擦了下鼻子,真的有血。 他糗得无地自容,挣开寂星湖抓着他的手,捏着鼻子快步走了出去。 提白也完成了,花臂大哥给纹身处涂上药膏,冰冰凉凉的,让疼痛缓解不少。 花臂大哥还叮嘱了几条保养事项,寂星湖精神不集中,记得模稜两可。 涂完药膏又煳了一层保鲜膜,总算大功告成,用时半小时。 寂星湖把内裤提上去,从纹身椅上下来,然后穿好裤子,走两步,有点儿肉疼。 掀开帘子走出来,不见栾树,寂星湖问:「姐姐,我朋友呢?」 鼻环小姐姐说:「去旁边的公厕了。」 寂星湖走到柜檯前:「多少钱?」 「两百,」鼻环小姐姐笑着说,「帅哥儿打八折,给一百六就成。」 寂星湖掏出手机,微信支付,拿上书包走出店门,栾树刚好回来。 「搞定了?」栾树问。 寂星湖「嗯」了一声,被阳光晒得睁不开眼:「没事儿吧你?」 「没事儿,估计是上火了,」栾树说,「你疼不疼?」 「不算太疼,」寂星湖说,「但是挺难受的。」 「后悔吗?」栾树伸手把书包接过来。 「开玩笑,我是那种会后悔的人么,」寂星湖得意洋洋,「我现在不仅是春水胡同最靓的仔,还是春水胡同最酷的仔,改天再去烫个头,齐活。」 栾树扯了下嘴角:「你是不是还要学抽菸喝酒啊?」 「那倒没必要,我怕咱爸揍飞我。」寂星湖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过五点了,「咱们回家吧,我现在就想在床上趴着。」 晚高峰已经来了,马路上车多人多,拥堵得厉害。 寂星湖坐在后面,有气无力地趴在栾树背上,他感觉屁股上一直有蚂蚁在咬似的。 等红灯的时候,栾树抓住寂星湖的胳膊搭在自己腰上,说:「搂着我点儿,别掉下去了。」 寂星湖听话地搂住栾树的腰,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小树,高中毕业之前,你别谈恋爱,好不好?」 栾树愣了两秒,问:「为什么?」 寂星湖说:「你要是谈恋爱了,『小黄蜂』的后座就不属于我了。」 「放心吧,」栾树说,「『小黄蜂』是你的专属座驾,只有你能坐。」 「够哥们儿,」寂星湖用下巴磕了下他的嵴梁骨,「真局气。」 栾树垂眼看着搭在腹部的双手,心想,你把我当哥们儿,我把你当媳妇儿,迟早有一天,我要把现在不能做的那些事儿,在你身上做个遍,不,一遍又一遍。 ※※※※※※※※※※※※※※※※※※※※ 本章继续掉落红包。 感谢支持,明天见。 [注]局气=为人仗义、讲义气 第14章 寂星湖在床上趴到吃晚饭才起来,中间还眯了一会儿。 走路的时候屁股还有一点点疼,但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星儿,爸问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寂星湖刚坐下,栾玉山就开始审人了,「你说实话,爸不是老古董,就算你真谈了我也不会怎么着的。」 「冤枉啊,外边儿该飘雪花了!」寂星湖委屈得跟窦娥似的,「是什么让您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栾玉山说:「你要没谈恋爱,那你见天起得比鸡还早干嘛去了?」 「我学习啊,」寂星湖说得理直气壮,跟真的一样,「就兴古人闻鸡起舞,不兴我早起背书啊?」 和龄乐了:「还挺押韵。」 栾玉山说:「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寂星湖说:「爸,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您的怀疑严重打击到了我的学习积极性,我要学不好可有您一份儿责任。」 栾玉山气笑了:「嘿,臭小子,猪八戒他徒弟吧你,惯会倒打一耙。没谈就算了,可是也没必要起那么早,上课的时候再打瞌睡就得不偿失了。」 「您说得对,」寂星湖点头,「我明儿个就恢復赖床本性。」 「吃饭吧,」栾玉山给他夹菜,「堵住你的嘴。」 矇混过关了,寂星湖悄摸沖栾树飞个眼,栾树勾了勾嘴角,没有发表意见。 吃完饭,寂星湖去东屋找程雪立,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新纹身,可程雪立不在家,程妈韩孝秀说他去同学家写作业了,还没回来。 寂星湖纳闷儿,除了他们这几个好朋友,程雪立根本没有关系好到去人家家里写作业的同学,难道是最近新发展出来的友谊? 他没多想,又跑去对门找祝贺,没想到祝贺也不在家。 祝贺家也是四合院,但不是多姓混住的大杂院,住的全是祝家人。 祝贺的奶奶赵永恩生养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小的女儿远嫁去了外省,三个儿子没有能力另置房产,就都挤在这所祖传的四合院里,共同生活。
第32页 祝贺他爸祝世乡是长男,娶了他妈姚静,生了他姐祝栖和他,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算是祝家三兄弟里生活最幸福的了。 二叔祝鸿文过得也还凑活,除了媳妇生不出孩子没啥不顺心的,俩人又都不愿意领养,被迫做起了丁克。 三叔祝明俊混得就比较惨,婚姻失败后一蹶不振,酒驾撞死人又逃逸,被大哥祝世乡押着去公安局自首,最后判了五年,赔偿受害人家属十万。 祝明俊刚进去没多久,前妻就带着六岁的儿子嫁了个俄罗斯人,去国外定居了,十万赔款自然落到了祝世乡和祝鸿文头上,让原本就不富裕的两家人雪上加霜,不仅兄弟生了罅隙,妯娌之间吵架斗气更是家常便饭。 所以祝贺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家,他努力学习,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靠自己的本事彻底走出这个家,走出春水胡同。 但这并不妨碍他和孟醒谈恋爱,学习是学习,恋爱是恋爱,他拎得很清。 从祝家出来,寂星湖有点儿郁闷,因为他做了这么酷的一件事朋友们却不知道。 回到家,从葡萄架下走过时,鸟笼里的鹩哥突然沖他尖叫起来,叫声粗嘎又刺耳,寂星湖吓了一大跳,捂住耳朵扯着嗓子喊:「爷爷!你的鹩哥会叫了!爷爷!」 「瞎咋唿什么,」栾少卿从北屋走出来,「大惊小怪,它早上就叫过了,就你一人儿不知道。」 鹩哥一边在笼子里上蹿下跳一边纵情尖叫,寂星湖捂着耳朵都感觉自己遭受了精神攻击,他皱眉说:「可它叫得也忒难听了点儿吧?说它是公鸭嗓都侮辱了公鸭。」 栾少卿也很头疼,这鸟儿跟得了失心疯似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吵得人一个头两个大。 凤长芳跟出来:「吵死了!赶紧把这破鸟儿给我扔出去!」 栾少卿把鸟笼从葡萄架取下来,拎着出去了。 栾树坐在书桌前,透过玻璃窗看着栾少卿手里的鸟笼,若有所思。 寂星湖揉揉耳朵,转身回房间了。 他找到手机,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程雪立在六点多的时候打的,寂星湖当时趴在床上眯着了,他的手机又一直是震动模式,所以没听见。 寂星湖打过去,铃声响了很久,却没人接。 他把电话挂了,改发微信。 [你在谁家写作业呢?] [该不会密会男网友呢吧?] 那边没动静,寂星湖把聊天界面切到祝贺。 [哪儿呢?] [嘛呢?] 还是没人理。 寂星湖拿上手机和书包去找栾树。 栾树联繫学习委员,要来了今天布置的作业,正在写。 寂星湖往床上一躺,点开tik tok,在「关注」里看到了孟醒刚更新的视频。 视频里,祝贺骑着辆崭新的小电驴转圈儿,镜头跟着他转,孟醒的画外音问:「喜提新车,开心吗?」 祝贺笑着说:「巨开心,我帅吗?」 「帅,」孟醒说,「求你别转了行吗,我头晕。」 「小树,」寂星湖坐起来,「祝贺买新车了。」 栾树「嗯」了一声,手里的笔没停。 「那他那辆旧车不就没用了么,」寂星湖自顾自地说,「要不我给盘过来吧?你们都有车,就我没有。」 写字的手顿了一下,栾树放下笔,拿起手机,一边给祝贺发微信一边说:「就是因为那辆车又旧又破,祝贺才买新的,你骑着不嫌跌面儿吗?」 寂星湖说:「有总比没有强,我不在乎它又旧又破,能骑就成,反正高中毕业它就能光荣下岗了。」 微信刚发出去就得到了祝贺的回覆,栾树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笔,说:「那你问问他吧。」 寂星湖直接打过去,祝贺很快接了。 「搁哪儿嗨呢亲?」他问。 祝贺在那边说:「嗨个屁,吃饭呢。哎,哥们儿喜提新车了,在tik tok上发了视频,你看看呢。」 「看见了,」寂星湖说,「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既然有了新欢,旧爱就给我呗,价钱随你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 「嚯,价钱随我开,钱没多少,口气倒不小。」祝贺笑着说,「不过不好意思,您说晚了,车已经卖给废品站了,卖了一百块,刚好够我和孟醒吃一顿迴转小火锅。」 「祝贺你大爷!」寂星湖气愤地挂了电话。 栾树勾了下唇角,问:「怎么了?」 「他把旧车当废品给卖了,」寂星湖说,「我看他是皮痒了,他妈知道了指定得训他。」 「车是他的,他有支配的权利。」栾树顿了下,「那你还买车吗?」 「不买了,」寂星湖躺回床上,「还是你载我吧。」 栾树拿起手机,给祝贺发了个红包。 作业写完,栾树收拾好书包,刚站起来,寂星湖也从床上下来了。 「干嘛去?」栾树问。 「回屋睡觉啊。」寂星湖答。 「睡这儿吧。」栾树说。 「啊?」寂星湖愣了愣,有点儿受宠若惊,「你不是嫌我睡觉压你,不乐意跟我一块儿睡吗?」 「真记仇,小心眼儿。」栾树微笑着说,「我怕你半夜再发烧,本来就不聪明,再烧傻了怎么办。」 「栾树!」寂星湖气势汹汹地扑过来,「我杀了你!」
第33页 栾树一个灵活地闪避,长手一伸,从后面勾住了寂星湖的脖子,另一只手则箍住了他的腰。 「跟不跟我睡?」栾树在他耳边问,「说。」 寂星湖安静两秒,咬牙说:「睡。」 栾树笑起来,抬手揉揉他的脑袋:「乖,去把被子拿过来吧。」 「别揉我头,」寂星湖不满地嘟囔,「我又不是狗。」 两分钟后,寂星湖抱着两条夏凉被和他的长颈鹿回来了。 老规矩,栾树睡外边,寂星湖睡里边,中间放着长颈鹿。 「周末去外婆家吗?」寂星湖问。 「去吧,都答应小舅了。」栾树说,「纹身的地方还疼吗?」 「不疼了,」寂星湖说,「你要看看吗?」 「不……」栾树的拒绝还没说完,寂星湖已经翻过长颈鹿,钻进了他的夏凉被里。 寂星湖趴着,伸手把裤衩儿扒下来,露出屁股蛋儿,说:「你钻进去看。」 他还特别贴心地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好让栾树照着。 栾树:「……」 他活得太辛苦了,真的太辛苦了,堪称水深火热。 当事人此刻非常后悔,不该提纹身这茬儿。 栾树无奈地接过手机,钻进夏凉被里,手电筒的白光照着寂星湖的屁股,让他突然联想起一个网络名词:翘屁嫩男。 「好看吗?」寂星湖问。 栾树强迫自己把目光集中在纹身上,心说,不过就是一道黄色的小闪电而已,跟条毛毛虫差不多,有什么好不好看的,但嘴上却说:「很好看。」 寂星湖说:「纹身那哥们儿说结痂要一个星期,到时候才算是成品,现在只是半成品。」 栾树拱出来躺好,关掉手电筒,开口赶人:「回你那边儿去。」 他怕寂星湖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声,他感觉自己的唿吸都是灼热的,不过最热的地方还是那儿。 寂星湖从长颈鹿身上滚过去:「睡觉。」 突然想起什么,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发现程雪立还没回復他。 他不放心,又发了一条。 [橙子,你回家了吗?] 没一会儿,程雪立回復了。 [我睡在同学家了,明天学校见] 寂星湖觉得奇怪,程雪立是个腼腆内向的人,睡在同学家不像是他会干的事儿。 寂星湖问:[哪个同学?我认识吗?] 可是程雪立没回他。 寂星湖也不好再追问,放下手机睡了。 栾树一直熬到凌晨一点多,见寂星湖睡得安稳,没有要长翅膀的迹象,才悬着一颗心睡了。 第二天早上,祝贺骑着新买的小电驴,一直臭显摆,跟孔雀开屏似的。 寂星湖出于嫉妒,嘲了他一路,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才消停。 「哎,前边那个是橙子吧?」祝贺突然说,「跟他说话那人谁呀?我怎么没见过。」 寂星湖伸着脑袋,越过栾树的肩膀往前看,看见程雪立正站在道牙子上,他对面停着辆摩托车,车边儿上站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 那个男生……是李遇! ※※※※※※※※※※※※※※※※※※※※ 本章继续掉落红包。 感谢支持,明天见。 第15章 祝贺率先停到摩托车旁边:「橙子,站这儿干嘛呢?」 程雪立明显慌了一下:「没、没干嘛。」他的目光从朋友们身上一扫而过,然后落到李遇身上,他低声说:「你快走吧。」 李遇把装着早餐的塑胶袋塞程雪立手里,一句话没说,潇洒地骑上了摩托车。 祝贺挑着下巴问:「哥们儿你谁呀?」 李遇连个眼神儿都没给他,骑着摩托扬长而去。 「靠,拽个毛啊。」祝贺看向程雪立,「橙子,这人谁啊?」 程雪立结结巴巴的:「喔,他、他是……」 「这人我认识,」寂星湖跳下车,三两步走到程雪立旁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他叫李遇,就是一小流氓。刚放暑假那会儿,我和橙子去撸串,就坐这哥们儿隔壁桌,七八个不良少年聚一块儿,喝了几杯马尿就犯浑,一言不合就开打,橙子被飞过来的酒瓶子砸了头,我差点儿就跟姓李这孙子干起来了,要不是橙子拦着,我非把丫揍得满地找牙不可。」 他嘴皮子熘嗖,跟讲评书似的,程雪立不禁流露出一丝崇拜之情。 「你怎么又碰见他了?真是冤家路窄。」寂星湖把他手里的塑胶袋拿过来,「还给你买早餐,他想干嘛?赔礼道歉啊?」 「啊,对,」程雪立顺坡下驴,「他刚跟我道歉来着。」 「这种人你就甭搭理他,离得越远越好。」寂星湖晃晃手里的塑胶袋,「正好我早饭没吃饱,归我了啊。」 程雪立忙不迭点头:「你吃吧。」 俩人一唱一和,就这么给煳弄过去了。 四个人在升旗广场分道扬镳,栾树和祝贺去理科楼,寂星湖和程雪立去文科楼。 「还不赶紧从实招来,」寂星湖勾着程雪立的脖子,「到底怎么回事儿?」他顿了下,低头附到程雪立耳朵边,压低声音说:「你和李遇……该不会那个了吧?」 「没、没有!」程雪立矢口否认,「你别瞎猜!」 寂星湖说:「不想让我瞎猜你就把事实真相告诉我。」
第34页 「破案片儿看多了吧你,」程雪立低着头,小声说:「我现在脑子挺乱的,你让我自己先想明白了再跟你说。」 「行吧。」寂星湖放开他,扒开塑胶袋看了看,里面装着葱油饼和豆浆,他问:「那谁给你买的,我吃合适吗?」 程雪立一把夺过去:「不合适。」 「嘿,你个没良心的,」寂星湖磨牙,「过河拆桥。」 第三节 是体育课。 烈日当空照,凡人把苦叫,少男少女们都热蔫儿吧了,体育老师带领着同学们做了几项热身运动,就让大家自由活动了。 有人喊寂星湖打篮球,他刚要过去,却被程雪立掳走了。 田径场边上就是看台,俩人找了个背阴又没人的地儿坐下,寂星湖曲着大长腿,背靠台阶半躺着,让风带走他脸上的汗。 「真他妈热,」寂星湖说,「虹市的夏天也太长了。」 程雪立仰头看着天空漂浮的白云,说:「我老家一年里十一个月都是夏天,剩下的一个月是冬天。」 寂星湖偏头看他:「你都背井离乡这么多年了,乡愁早磨没了吧?」 「小屁孩儿懂什么乡愁,」程雪立笑了笑,「见年就过年的时候回去那么几天,长辈的称唿都叫不对,一点儿归属感都没有。」 「扯远了,」寂星湖说,「你不是要跟我说李遇的事儿吗?说吧,我听着呢。」 程雪立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说:「星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寂星湖问。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程雪立说起话来不疾不慢,他的声音又软和,很容易就能让人听进心里去,「这句话出自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妮娜》,我之前一知半解,但是昨天,在知道李遇的遭遇后,却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台阶硌得背疼,寂星湖坐直身体,问:「他有什么遭遇?说来我听听。」 程雪立说:「李遇他们家跟我们家一样,也是举家从外地来虹市讨生活的。李遇他爸是『蜘蛛人』,就是高空保洁员,给高楼大厦擦玻璃的。三年前,好像是安全绳断了,李遇他爸从十九楼摔下来,人都摔烂了,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可是你猜怎么着?保洁公司就赔了五万块钱,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值五万,你说讽不讽刺?」 寂星湖默不作声。 他想,程雪立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程雪立接着说:「李遇他爸死后一年,李遇他妈查出了乳腺癌,但是李遇他妈瞒着没有告诉他,他妈不仅没有接受抗癌治疗,还同时打着三份工,拼了命地赚钱,就是想尽可能多给李遇留点钱,因为他们老家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等她死了,李遇能靠的就只有钱了。可是……可是……」 程雪立的声音染上了哽咽,他深吸两口气,继续说:「可是她没被癌症折磨死,却先被酒驾的人渣司机夺走了生命。司机撞死人还逃逸,虽然最后判了刑,也赔了钱,但死去的人却再也活不过来了,就连和自己唯一的儿子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寂星湖感觉自己的心口也有点儿堵得慌:「操,这哥们儿真的太惨了,可以出本书叫《悲惨世界》了。」 程雪立说:「我昨天听完他的事都哭了,他真是……挺让人心疼的。」 寂星湖问:「这些都是李遇亲口告诉你的吗?」 程雪立摇摇头:「是他一朋友跟我说的。」 寂星湖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平白无故他朋友跟你说这些干嘛?」 程雪立说:「就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 寂星湖顿了顿,说:「橙子,虽然我这么说挺卑鄙小人的,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这该不会是苦肉计吧?李遇看你人美心善,就想下套让你往里钻,你觉得呢?」 程雪立认真寻思了一会儿,看着寂星湖说:「就算是苦肉计,我也愿意中计。星儿,我想好了,我想再试试。」 「试什么?」寂星湖问。 「试试和李遇在一起。」程雪立的声音依旧很软,语气里却充满笃定,「我想帮他从悲剧的阴影里走出来,让他慢慢学好,向善,过正常人的生活。」 寂星湖嘆了口气:「我没什么好说的,千金难买你愿意,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也别太捨己为人了,谁都没有你自己重要,知道吗?」 程雪立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星儿,你真好。」 「那还用说,我就是小天使本使。」寂星湖笑了笑,突然转了话头,「哎,话又说回来,李遇昨天找你干嘛?」 程雪立说:「你那天不是在酒吧撞见他了嘛,你猜对了,他误会你和陆南枫噼腿,所以特地来告诉我我被绿了。」 寂星湖激动起来:「我说什么来着,丫就是贼心不死,一直暗戳戳惦记着你呢,一逮着机会就屁颠屁颠来你跟前儿刷好感,这绝对是一搞基高手,你看,手到擒来了吧,一个晚上就把你给收服了,就你傻白甜,迟早得被人玩儿得晕头转向,唉,我很替你担忧啊。」 「刚还说千金难买我愿意呢,」程雪立笑着说,「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 寂星湖站起来,抻了抻腰,说:「所以怎么着,你和李遇这恋爱关系算是确立了?」 程雪立点点头:「算吧。」
第35页 「成,」寂星湖摸摸他的头,「祝贺你,程雪立小朋友,终于开始初恋了。」 「你呢?」程雪立问,「打算什么时候初恋啊?」 「我?」寂星湖背对着他,脸上的笑容有点儿迷离,「不知道。」 程雪立站起来,说:「我觉得祝贺有句话说得特对,青春很短暂,恋爱要趁早。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蹟吧!」 寂星湖乐呵呵:「瞧把你给嘚瑟的,你勇敢地向前沖吧,哥们儿给你殿后。走吧,玩儿去。」 第四节 下课,该吃午饭了。 歷史老师刚走出教室,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外卖员大步走进来,站在讲台上喊:「哪位是『人间大炮』同学?你的外卖到了!」 教室里响起闹堂大笑。 程雪立跟着吐槽:「『人间大炮』,好二的名字啊。」 寂星湖一脸黑线:「……」 不会的,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 外卖员见没人认领,看着手机大声念:「手机尾号0416的『人家大炮』同学,你的外卖!」 寂星湖硬着头皮,快步冲上讲台,从外卖员手里夺过手提袋,还不忘丢下一句「谢谢」,然后在全班同学的爆笑声中冲出了教室。 陆南枫,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今天必死! ※※※※※※※※※※※※※※※※※※※※ 本章继续掉落红包。 感谢支持,明天见。 第16章 寂星湖提着外卖袋「噔噔噔」跑下教学楼,往右一拐就是篮球场,两个塑胶篮球场被一条林荫道隔开,道路两边放置着石桌石凳,这里是女生们吃午饭的最佳场所,因为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欣赏男生们打球的英姿。 寂星湖来得早,石桌还没有被女生们占领,他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放下外卖袋,掏出手机,把陆南枫的手机号从黑名单里薅出来,直接打过去。 那边很快接了,寂星湖张嘴就骂:「陆南枫我-操-你大爷!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他激情辱骂五分钟,见旁边来人了才停嘴。 「骂够了?」陆南枫在那边说,「袋子里有冰可乐,喝两口润润嗓子吧。」 寂星湖往袋子里一看,真有瓶可乐,瓶身上挂满水珠,伸手一摸,还是凉的。 他放下手机,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两口,又拿起手机,还想骂,可喝人的嘴短,到底没骂出口,他说:「陆南枫,我警告你,再对我耍这种贱招儿,小爷对你不客气。」 「我就怕你对我客气,」陆南枫笑着说,「招数不分贵贱,有用就成,你瞧,你现在不是主动给我打电话了么。」 「你丫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寂星湖往旁边扫了两眼,压低声音说,「我跟你说过八百遍了,我不喜欢男的,算我求你了,把我当个屁放了成吗?你一堂堂高富帅,想泡什么样儿的找不着啊,真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没戏。」 陆南枫说:「可我就想泡你这样儿的暴躁小可爱。」 去你妈的暴躁小可爱,寂星湖都要气笑了:「你这人怎么好赖话都不听呢,我又不是奥利奥,你泡个屁呀。你怎么想我管不着,但你不能影响我的生活以及我在同学们心目中高大的形象,懂吗?」 陆南枫说:「那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否则我每天都给你送外卖,并要求外卖员在你教室里大喊三声『人间大炮』,我说到做到。」 寂星湖恨得咬牙切齿:「陆南枫,算你狠。」 陆南枫笑着说:「不狠怎么追你啊。甭废话了,吃饭吧,都是你喜欢吃的。」 陆南枫率先挂了。 寂星湖放下手机,把袋子里的打包盒挨个拿出来。 一份糖醋鱼,一份炸排骨,一份清炒西蓝花,一份火腿肠蛋炒饭。 还真是他喜欢的,他上回和陆南枫在外国语大学的食堂吃饭,点的就是这几样儿。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敌人的糖衣炮弹,但浪费粮食是不对的。 可是太多了,他一个人吃不完。 他给栾树打电话。 「小树,你吃饭没呢?」寂星湖亲切地问。 「没有,」栾树说,「还在教室。」 「你来篮球场找我呗,」寂星湖说,「我订了外卖。」 「好。」 挂了电话,寂星湖又给程雪立发微信:[人家大炮这茬儿别跟栾树他们提,切记 ] 程雪立很快回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取人间大炮这么二逼的网名?] 寂星湖破罐破摔:[因为我鸡儿大!] 程雪立:[…………ok,fine,你牛逼] 寂星湖犹豫了下,把陆南枫的微信号从黑名单里释放出来。 他实在是怕了对方的骚操作,他现在就是非常后悔,如果他不去主动招惹陆南枫的话就屁事儿没有,这孙子蔫儿坏,自己压根儿玩不过他。 怎么做才能彻底甩掉他呢? 真愁人。 正想着,脑袋突然被人揉了一下。 寂星湖扭头:「都说别揉我头了。」 栾树在旁边的位置坐下,扫一眼石桌上的菜,说:「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吃这么丰盛。」 「没啥特殊的,」寂星湖把筷子递给他,「就是突然想吃了。」 栾树拿起可乐喝了两口,说:「你们班主任看了病假条,没说什么吧?」
第36页 「没有,」寂星湖说,「我们各科老师都特喜欢我,撒个娇卖个萌就混过去了,so easy。你肯定……」 他还没说完,旁边突然响起女生的惊唿,栾树勐地站起来,迅速伸手扶住寂星湖的脑袋往自己这边儿带。 一个篮球擦着栾树的手背飞过去,砸到了旁边的树干上,寂星湖的头则撞在了栾树肚子上,他感觉栾树的腹肌比他的脑壳都要硬。 一个穿着篮球衣的男生快步跑过来,不住地道歉。 反正没砸到人,寂星湖摆摆手没跟他计较。 男生捡起篮球回了球场,寂星湖拿起筷子:「赶紧吃吧,菜都快凉了。」 栾树活动活动右手,说:「手腕有点儿疼。」 寂星湖忙问:「刚砸到手了?」 栾树点头:「嗯。」 「我看看,」寂星湖抓住他的手仔细瞧了瞧,看不出受伤的迹象,「是不是伤着骨头了?我给你揉揉吧。」 栾树说:「好。」 寂星湖手心朝上放在桌面上,给栾树的手腕当护垫,另一只手轻柔又熟练地揉捏腕关节,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任何运动都会带来损伤,游泳也一样,泳姿不正确或者训练强度超负荷的时候,肩颈、腰膝都有受伤的可能,所以寂星湖向游泳队的教练吴卫学了几招,栾树肩膀不舒服的时候就给他捏吧捏吧,多少有点儿效果。 「要不我去学学按摩吧?就是那种你趴床上,我从肩颈按到后背再到腿,有一套流程的。」寂星湖边揉边说,「听说专业的游泳运动员都配的有按摩师,游泳前后都要接受身体按摩,可以让运动员有更好的状态。」 栾树只是想像一下自己光着身体趴在床上、寂星湖骑在他腰上按摩的情景,下面都有变硬的趋势,如果付诸实践的话……他应该会鼻血狂飙吧? 「不用了,好好学习吧你,净琢磨些没用的。」栾树说,「游泳只不过是个兴趣,顺便锻鍊下-身体,等上高三我就退出游泳队。」 「别呀,」寂星湖说,「我觉得你游泳的时候最帅了。」 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栾树把手抽回来:「别揉了,不疼了,吃饭吧。」 菜已经凉了,但依旧很好吃,俩人把三个菜一盒炒饭消灭干净,寂星湖又跑去小卖部买了两根水蜜桃味儿的碎冰冰当饭后甜点,回来的时候,隔老远就看见栾树在和一个女生说话,等他走近的时候,女生已经说完话离开了。 「谁呀?」寂星湖把碎冰冰递给栾树。 「不认识。」栾树淡淡地说。 寂星湖坐下,看见了栾树面前粉红色的信封。 「情书啊?」他笑着问。 「应该是吧。」栾树说。 「那个女生长得漂亮吗?」寂星湖又问。 「没注意。」栾树说。 寂星湖「嘁」了一声:「装蒜吧你就,真没劲。」 栾树也不辩解,他把碎冰冰一掰两截,分寂星湖一半,说:「我回教室了。」 他站起来就走,寂星湖喊:「你的情书!」 栾树头也没回:「帮我扔了吧。」 寂星湖把情书揣兜里,也回教室了。 「哟,人家大炮同学回来了。」寂星湖刚走进教室,就有男生起闹。 教室里响起闹笑声,另一个男声模仿《恐龙特急克塞号》[注]里的台词:「人间大炮一级准备!人间大炮二级准备!人间大炮发射!」 「去你大爷的。」寂星湖笑骂一声,走到自己座位坐下,程雪立却不在。 寂星湖叼着半截碎冰冰,从裤兜里摸出那封情书,犹豫片刻,团成一团投进了垃圾桶里。 下午第四节 课临近尾声的时候,寂星湖收到孟醒发来的微信。 醒醒:[妲己姐姐请吃饭,去吗?] 祝你平安:[去呀,不吃白不吃。] 醒醒:[就请咱俩,不带小树他们,这意思很明显了] 祝你平安:[???] 醒醒:[说你傻你就流鼻涕,妲己姐姐明摆着想吃你呀] 祝你平安:[呲牙] 啧啧,男的女的都想泡他,他今年是命犯桃花吗? 好他妈刺激呀。 「寂星湖!你站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突然被点名,寂星湖顺手把手机塞桌斗里,站起来看向黑板,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粉笔字。 寂星湖态度十分诚恳:「老师,我刚跑神儿了,没听讲,对不起,我错了。」 「认错倒挺快,」老师瞪他一眼,「坐下吧。」 刚坐下,下课铃就响了。 寂星湖掏出手机,孟醒的电话恰好打进来。 「是不是怂了,不敢去了?」孟醒笑着问。 「我有什么不敢去的,」寂星湖用脖子夹着手机,腾出手收拾书包,「不就是一小丫头片子吗,我会憷她?开玩笑。」 「什么小丫头片子,人家比你大好吗。」孟醒说,「那我在教室等你,咱们打车过去。」 寂星湖说:「好嘞,马上下楼。」 等他挂了电话,程雪立问:「你干嘛去?」 寂星湖笑着说:「泡妞儿去,不对,应该是被妞儿泡。」 手机又响了,这回是栾树打来的。 寂星湖接听,抢先说:「小树,苏樱姐请我跟孟醒吃饭,你自己回家吧,别忘了帮我跟爸妈说一声。」
第37页 栾树顿了两秒,说:「知道了。」 电话挂断,寂星湖背上书包,掐一把程雪立的脸蛋儿,笑着说:「我先颠儿了啊,拜拜。」 「讨厌。」程雪立揉揉自己的脸,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ly」。 栾树和祝贺一起骑车回家。 栾树心情本来就已经很不好了,偏偏祝贺还一点儿眼力价没有,不停地跟他叨叨苏樱和寂星湖的事儿,栾树烦不胜烦,加快车速把他给摔了。 回到家,写会儿作业冷静一下,就该吃晚饭了。 饭后,栾树对栾玉山说:「爸,您跟我来一下,我有事儿想问您。」 父子俩来到栾树的房间,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床上。 「爸,」栾树率先开口,「我想知道您和寂叔叔是怎么认识的。」 「你是问星儿他亲爸?」栾玉山有点儿诧异。 栾树点头:「嗯。」 栾玉山疑惑:「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没什么,」栾树说,「就是突然想知道。」 往事早已尘封许多年,骤然去回忆,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栾玉山沉默片刻,嘆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点儿笑,他缓缓开口:「我和你寂叔叔的相识啊,说起来还真有些戏剧化。」 栾树认真地听着。 他想,或许能从那些遥远的往事里找到些蛛丝马迹,来解释寂星湖为什么会凭空长出一双翅膀。 ※※※※※※※※※※※※※※※※※※※※ 本章继续掉落红包。 感谢支持,明天见。 [注]《恐龙特急克塞号》是一部古早日本动画片。 第17章 时光倒流二十年,栾玉山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刚刚大学毕业踏上社会,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销售,朝九晚十累成狗,社畜一头。 这天,陪客户看完房又是十一点多了。 天下着大雪,能见度有限,公交地铁都已经停运,计程车也难打,栾玉山只能边往前走边碰运气。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虽然亮着红灯,但他瞧着左右都没车 ,就没停脚,刚走到对面车道,突然响起尖锐刺耳的鸣笛声,不等栾玉山有所反应,就见一个人影从正对面朝他疾冲过来。 风雪扑面迷人眼,栾玉山什么都看不清,他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冲力撞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撞飞出去,震得他胸口闷疼。 不过喘口气儿的功夫,双脚就落了地,栾玉山睁开眼,撞上两道近在咫尺的、充满关切的视线:「你没事吧?」 「没、没事。」栾玉山急忙后退两步,既摆脱了陌生人的搀扶,又拉开了点儿安全距离,他心有余悸地朝马路中央望了望,车已经驶进风雪里看不见了,他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心中充满惊异。 对方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应该也在二十岁左右,长得特别好看,不是普通好看,而是惊人的好看。 更让栾玉山惊讶的是,在这冻死人不偿命的大雪天,对方外面竟然只穿了件牛仔夹克,内搭一条黑色毛衣,围巾、帽子、手套这些冬季必需品他一样都没戴。 但最不可思议的是,此刻站立的道牙子距离他刚才所处的位置至少五六米,对方却只用了一口气的功夫,就把他——一个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七十千克的男人——给「搬」了过来,如果不是亲身经歷,栾玉山是打死也不会信的。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栾玉山问出心中的疑惑。 「什么?」对方反问。 「只用几秒钟的时间就把我从那儿弄到这儿,你是怎么做到的?」栾玉山连说带比划,把问题补充完整。 男人微笑着说:「因为我有超能力。」 栾玉山「嘁」了一声:「你逗我玩儿呢?」 「绿灯亮了,」男人说,「我们过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马路对面,男人扶起倒在地上的电动车,说:「这个点儿打不着车,你住哪儿?我送你吧。」 栾玉山思忖几秒,说:「我住盛阳国际旁边的城中村,不顺路的话就算了。」 男人笑着说:「太巧了,我也住城中村,上周刚搬过去的。」 栾玉山没料到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十分惊喜:「那敢情好,待会儿我请你吃宵夜,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哎,还没请教恩人尊姓大名。」 男人笑着说:「我叫寂鸣声。」 栾玉山和寂鸣声就这么相识了。 俩人虽然都住城中村,但栾玉山住的是自家的房子,寂鸣声却是租房住。城中村的房子虽然老旧,但胜在租金低廉,所以来这里租房子的年轻人很多。 到了城中村,栾玉山请寂鸣声吃宵夜。 临近十二点,还在营业的只剩村口的铁锅烤肉店了。 栾玉山辛苦奔波了一天,晚饭都没顾上吃,这会儿早饿得前胸贴后背,这家烤肉店他经常光顾,根本不用看菜单,报菜名张嘴就来,报完了才想起来问寂鸣声:「哥们儿,你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忌口吗?」 寂鸣声说:「我不吃鸟类,别的无所谓。」 栾玉山一脸好笑:「我还是头一回听人说不吃鸟类,所以鸡鸭鹅什么的你都不吃吗?」 寂鸣声摇摇头:「不吃,它们下的蛋我也不吃。」 「你可真有意思,」栾玉山笑着说,「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第38页 寂鸣声顿了下,说:「就是单纯不喜欢吃而已。」 「好吧。」栾玉山把刚才点的鸡胗和骨肉相连去掉,鸡蛋面改成青菜面,然后问:「你喝酒吗?」 寂鸣声摇头:「不喝,我酒量不行,基本一杯倒。」 栾玉山哈哈笑:「咱俩一样,我酒量也奇差无比,所以同事聚餐什么的我能躲就躲,最烦那些劝酒的,好像你不喝你就不是男人一样。对了,我卖房子的,你呢?」 寂鸣声说:「我刚辞职,正在找新工作。」 栾玉山说:「我们公司一直在招销售,底薪两千,提成比例根据房型不同在千分之三到千分之八之间,好好干的话月薪上万也不算太难。你长得这么帅,嘴皮子再稍微利索点儿,业绩绝对差不了。你有兴趣吗?」 寂鸣声点头:「我觉得可以试试。」 「那你明儿个就跟我去公司面试吧,」栾玉山掏出手机,「咱俩交换一下手机号,方便联繫。」 栾玉山输完号码,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写,直接把手机递给寂鸣声让他自己输入,等寂鸣声把手机递迴来,栾玉山扫一眼屏幕,疑惑地说:「我头一回见姓『寂』的,百家姓里有这个姓儿吗?」 寂鸣声说:「不知道。」 栾玉山把手机揣回兜里,边往铁锅上倒油放肉边说:「我提前给你提个醒儿啊,销售的工作挺忙的,几乎见天加班,也没有周末可言,客户一个电话我们就得召之即来。你瞧我,盘儿亮条儿顺一小伙儿,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就是因为工作忙成狗,我压根儿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发展男女关系。哎,你有女朋友吗?」 寂鸣声笑着说:「我已经结婚了。」 「卧槽,」栾玉山吃了一惊,「真的假的?」 「真的,」寂鸣声给他展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今年刚结的。」 「你多大呀?」栾玉山问。 「二十二。」寂鸣声有问有答,帅脸上仿佛写着俩字儿:乖巧。 「我比你大一岁,」栾玉山说,「你以后就叫我山哥吧。」 「好的,」寂鸣声说,「山哥。」 「靠,你都结婚了,我还单着呢,」栾玉山说,「看来我得加把劲儿了。」 寂鸣声说:「我老婆在医院上班,身边很多女同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她帮着介绍介绍。」 「愿意!我太愿意了!」栾玉山喜上眉梢,「我帮你介绍工作,你帮我介绍对象,互解燃眉之急,绝了嘿。吃肉吃肉,甭叫我让你。」 青菜面也端了上来,栾玉山喝两口面汤暖暖身子,说:「我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打哪儿来的?」 寂鸣声说:「从新疆来的。」 「哟,那可够远的。」栾玉山说,「怪不得你长这么帅,听说新疆的帅哥美女一抓一大把。你媳妇儿一定也特漂亮吧?」 寂鸣声笑了笑:「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看习惯了,也就无所谓漂不漂亮了。」 正说着,寂鸣声手机响了。 他拿起手机接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 栾玉山嘆口气,说:「有媳妇儿真好啊,回家晚了还有人惦记着,你瞧我,都没人稀得管我。」 寂鸣声问:「你一个人住吗?」 栾玉山说:「不是,跟爸妈住一块儿。」 「现在轮到我羡慕你了,」寂鸣声微笑着说,「我和我老婆都是孤儿,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我们才这么早结婚,眼下就盼着生个孩子,一家三口幸福圆满地生活。」 栾玉山既意外又抱歉,他捧起面碗,说:「我祝你早生贵子,万事如意。」 寂鸣声端起碗和他碰了一下,笑着说:「谢谢山哥。」 吃饱喝足,自然是栾玉山买单。 寂鸣声把栾玉山送到家门口,两个人约好明天早八点碰头,便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厚厚的积雪上了冻,路上滑不熘秋的,栾玉山在路边站了五分钟,已经看见两个摔屁墩的了。 又等了不大会儿,瞧见寂鸣声牵着个女的打西边走过来,等俩人走近了,栾玉山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 操,这小媳妇儿长得跟天仙似的,也太他妈好看了,当然,寂鸣声的脸完全配得上他媳妇儿,这俩人真是绝配。 「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山哥,栾玉山。」寂鸣声介绍,「山哥,这是我老婆,尉迟丽华。」 尉迟丽华笑着说:「谢谢山哥帮阿声介绍工作。」 笑起来更要命,栾玉山都有点儿不敢直视她了,他眼神儿飘忽着说:「如果不是鸣声出手相救,我现在可能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所以我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用说谢。咱们走吧,边走边聊。」 栾玉山偏头打量他们两眼,笑着说:「你们新疆人都这么抗冻的吗?」 寂鸣声还是昨天那身,牛仔夹克内搭毛衣,尉迟丽华上身穿的情侣款牛仔夹克,下-身搭配一条棉布长裙,俩人的穿着像是在过秋天。 寂鸣声说:「我们老家在新疆阿勒泰的可可托海,一年里一半的时间都是冬天,最低气温零下五十多度,所以虹市的冬天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 「牛逼,」栾玉山满眼钦佩,「我就特别不抗冻,一到冬天就冻得跟孙子似的,唉,如果人类也像蛇一样能冬眠就好了。」
第39页 闲聊着走到了大路上,尉迟丽华向南去坐公交,栾玉山和寂鸣声向北去坐地铁。 「卧槽,你媳妇儿也太漂亮了吧,比那些电影明星还美。」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好像他惦记别人媳妇儿似的,但栾玉山实在忍不住,「你们俩要生个孩子,得好看成什么样儿啊。」 寂鸣声笑了笑,没接话。 到了公司,栾玉山直接把寂鸣声引荐给了销售经理,十分钟后,寂鸣声从办公室出来,栾玉山忙过来问:「怎么说?」 寂鸣声说:「让我去人事部办入职,明天来上班。」 「我就知道你能行,」栾玉山笑着说,「不说别的,就凭你这张脸,到哪儿都碰不了壁。」 就这样,栾玉山和寂鸣声成了同事,栾玉山手把手地教寂鸣声销售技巧,两个人朝夕相处,友情迅速升温,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推心置腹的好哥们儿。 他们住得又近,栾玉山就经常请寂鸣声和尉迟丽华到家里吃饭,栾家二老待他们很好,两个互相取暖的孤儿终于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既感激又珍惜。 冬去春来的时候,帮栾玉山介绍对象的事儿终于提上日程来。 尉迟丽华特别重视这件事儿,如果这事儿办成了,对栾玉山、对栾家二老都是件大好事儿,这也算是一种报答,所以半点儿马虎不得。 尉迟丽华第一个介绍的,就是她的好朋友和龄。 以她对俩人的综合了解,他们在各个方面都非常合适。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栾玉山和和龄一拍即合,第三次见面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到年底的时候已经谈婚论嫁了。 第二年五一,栾玉山和和龄领证结婚了。 婚后两个月,传来了城中村要拆迁的消息。 城市在高速发展,破旧的城中村被拆除是必然的,栾玉山早几年就有了心理准备,而且等和龄怀孕生子,一家五口挤在不足七十平的老房子里生活就显得太拥挤了,所以他在婚前就动了买房子的心思。 栾玉山一直很喜欢四合院,问过父母和老婆,也都没有意见,他就开始收集合适的房源信息,挨个去看,很快就相中了春水胡同的一座四合院。 房主着急用钱,要求买家一次性全款付清,栾玉山就是干这行的,他已经尽可能把价格往下压了,但尽管如此,拆迁补偿和全家人的存款都加起来,还差着一大截。 栾玉山正发愁该怎么筹钱的时候,寂鸣声提议和他一块儿买,二人各占一半产权。 其实栾玉山早就这么想过,但他也深知,以寂鸣声目前的生活水平,根本买不起房,所以就没开过口。 现在寂鸣声主动提出来要合买四合院,栾玉山自然惊讶,好兄弟之间没那么顾忌,他直截了当地问:「就算各自承担一半,也要一百五十万,你有这么多钱吗?」 「我既然敢开这个口,就一定能弄来这么多钱。」寂鸣声说,「山哥,给我半个月时间,我绝不忽悠你。」 栾玉山皱眉:「你不是要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吧?」 寂鸣声语气诚挚地说:「山哥,你和叔叔阿姨对我和丽华这么好,我绝不可能做傻事儿连累你们。你放心,我弄来的钱绝对干干净净,但弄钱的办法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和丽华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栾玉山沉默良久,点头说:「好,我相信你,半个月后,咱们一起去买房子。」 当天下午,寂鸣声就走了。 栾玉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也想不出来两个无依无靠、生活拮据的孤儿通过什么途径能在短短半个月内挣来一百五十万,但他选择相信无条件相信好兄弟的承诺。 半个月后,寂鸣声如约归来,带着一张两百万存款的银-行-卡,连新房装修的钱都有了。 栾玉山什么都没问,他和寂鸣声一起去付了房款,签了购房合同,成了四合院的共同所有人。 买完房装修,装完晾了四五个月。 这期间,和龄怀孕了,合家欢喜。 十一月底,两家人搬进了四合院,成了一家人。 搬进来没多久,尉迟丽华怀孕了。 第二年七月,栾树出生。 九月,寂星湖出生。 原以为日子会如彩虹河的水一样,就这么平静而幸福地流淌下去,却没想到,寂星湖七岁生日那天,寂鸣声和尉迟丽华毫无预兆地人间蒸发了。 回忆讲到这里,栾玉山长长地嘆了口气,纵然已经过去十年,他依旧无法平静地接受这件事。 「你寂叔叔和尉迟阿姨失踪后,我专程去了一趟他们的老家——新疆阿勒泰的可可托海,在当地一家叫『小星星』的孤儿院找到了他们的档案。」栾玉山语气平缓地说,「孤儿院的院长还记得他们俩,因为他们俩的相貌实在太出众了,院长还给了我一张他们的合照,我去拿来给你看看。」 栾玉山起身离开栾树的房间,五分钟后回来,递给栾树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男孩和女孩手牵着手,站在一个中年女人身前,脸上露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 「是不是顶漂亮的俩小孩?」栾玉山问。 「嗯,」栾树说,「像天使一样。」 栾玉山说:「孤儿院的院长告诉我,他们俩七岁时一起进的孤儿院,九岁又一起被收养,离开后只出现过一次,就是买房子那年,鸣声一个人去了孤儿院,偷偷给院长留了十万块钱。至于他们进孤儿院之前和被收养后发生过什么,院长一无所知。」
第40页 栾树沉默片刻,说:「寂叔叔和尉迟阿姨的消失,会不会和买房子那笔钱有关?」 栾玉山说:「我也曾这么想过,还把其中原委一五一十地跟警察交代了,可警察也查不到那笔钱的来源。」 栾树盯着手里的老照片,蹙眉沉思。 栾玉山拍拍儿子的肩膀,说:「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些,别告诉星儿,知道吗?」 栾树点点头。 栾玉山抽走照片,说:「别胡思乱想了,写作业吧。」 栾玉山出去了。 栾树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笔,翻开草稿本,写下从栾玉山的讲述里提取到的关键信息。 不怕冷 超能力(?) 高颜值 来歷不明的两百万 两个孤儿,身世不详 新疆阿勒泰可可托海 小星星孤儿院 栾树盯着这几行字看了很久,在「星星」两个字下面划了两条线。 寂星湖的名字,假设「星」代表的是小星星孤儿院,那么「湖」代表什么?会不会是寂鸣声和尉迟丽华最初的来路? 这两个来歷成迷、去向也不明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 接编辑通知,26号(周六)0点入v,届时三更,并有红包雨掉落,不要错过喔。 甜暖小短文,全文20万字左右,全订不足4块钱,恳请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订阅,么啾。 第18章 寂星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 他先回房间沖澡换衣服,然后去找栾树,可人没在屋里。 估计去夜跑了,寂星湖突然想起来自己酷炫的纹身还没向朋友们展示过,他不允许自己这么低调,于是找程雪立和祝贺挨个炫耀了一遍。 「你真牛逼,」祝贺盯着他雪白的屁股蛋儿上那道黄色的小闪电,「我能摸摸吗?」 「不能,」寂星湖把裤子提上去,靠坐在祝贺的书桌上,「我刚涂完药膏。」 「我有点儿眼馋了,」祝贺说,「也想去纹一个。」 「你想纹什么图案?」寂星湖随口问。 祝贺认真地想了想,说:「把孟醒的名字纹在我心口上怎么样?」 寂星湖「啧啧」两声,送他个万分嫌弃的白眼:「果然恋爱使人智障,怎么不纹个小猪佩奇啊你,傻□□。」 「你才傻□□。」祝贺伸脚踢了他一下,说:「哎,和妲己姐姐吃饭吃得开心吗?」 寂星湖勾了勾唇角,说:「我被妲己姐姐非礼了。」 「卧槽,这么刺激?」祝贺两眼放光,「她怎么非礼你的?」 寂星湖说:「她请我和孟醒去吃的日料,要盘着腿坐在榻榻米上,我和妲己姐姐坐一边,孟醒坐对面。我正吃着三文鱼刺身呢,突然感觉大腿上一沉,低头一看,妲己姐姐正摸我腿呢。」 「我靠!」祝贺激动得仿佛被摸大腿的人是他,「然后呢?你有没有礼貌性地硬一下?」 「硬个球,」寂星湖说,「她摸两下就把手收回去了。」 祝贺遗憾地说:「这姐姐还是放得不够开啊。」 寂星湖笑着说:「怎么着,生扑才算放得开啊?」 「那她要真生扑,你是从还是不从?」祝贺问。 「这题超纲了,」寂星湖说,「我还是个孩子呢。」 祝贺「嘁」了一声:「歇菜吧你,你就是个怂唧唧的小处男,妲己姐姐要真生扑你,你估计得被吓哭。」 「去你大爷的!」寂星湖照他肩膀上捶一拳,「说的好像你不是处男似的。」 祝贺顺口就接了一句:「我当然不是处男。」 寂星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我靠,祝贺你丫……」 「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祝贺急忙站起来把寂星湖往外推,「我作业还没写完,你自己玩儿去吧!」 寂星湖被推出了门外,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傻呆呆地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才抬脚走了。 回到家,栾树还没回来。 手机响了一声,寂星湖坐到床上,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二贺:[替哥们儿保密,跪求!] 寂星湖回了个「好」。 刚回到主界面,又弹出一条消息,这回是苏樱发的。 素妲己:[小王子,我有个恋爱想跟你谈一下] 素妲己:[我可以做你的小公主吗?] 寂星湖笑了笑。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直接的吗? 寂星湖回復她。 祝你平安:[很遗憾,你来晚了,小王子已经被小狐狸勾走了] 祝你平安:[请小公主向别的小王子发送恋爱申请吧] 苏樱很快回过来。 素妲己:[自抱自泣] 素妲己:[可以问一下是哪只小狐狸吗?] 寂星湖正要回復,房门突然被推开。 一抬头,就看见栾树满头大汗、上身湿透地走进来。 寂星湖摁下锁屏键,说:「今儿个怎么跑这么久?」 栾树没回答,他迳自脱掉t恤,胡乱在身上擦了擦,说:「我去洗澡。」 寂星湖「喔」了一声。 他看着栾树拿上换洗衣服走出去,微微松了口气,解锁手机,回復甦樱。 祝你平安:[你不认识]
第41页 素妲己:[喔] 素妲己:[既然做不成男女朋友,那就继续做朋友吧[微笑]] 祝你平安:[好[呲牙]] 好潇洒的姐姐。 寂星湖既羡慕又佩服,喜欢就勇敢说出来,比他强了一万倍。 他也有一个特别特别喜欢的人,却只能深藏在心底,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他真是个胆小鬼。 栾树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寂星湖已经抱着长颈鹿睡着了。 关灯上床,在黑暗里躺了一会儿,肚子上突然一沉,栾树便翻个身侧躺着,让寂星湖的腿搭在他的腰上,这样他能稍微舒服一点。 跑了一个多小时,身体是累了,脑子却没能静下来,杂七杂八的念头让栾树无法入睡。 这两天,星儿没有喊过背上痒。 不痒,翅膀应该就不会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规律可循吗? 西方传说中的狼人每逢月圆之夜会变身,那么星儿背后的翅膀,是否也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或者受到某种刺激才会长出来? 星儿长翅膀那天晚上,除了是他十七岁的生日,并没有什么特别,那下一次长翅膀,是不是要等到他十八岁生日? 如果星儿在大庭广之下突然长出翅膀,该怎么办? 栾树越想越忧心忡忡,可让他如此忧心的人却在睡梦里笑出声来。 栾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寂星湖的脸颊,喃喃自语:「真想潜入你的梦里去,看看你梦见了什么。你的梦里……会有我吗?」 栾树收回手,闭上了眼睛。 与其想着入他的梦,还不如把他拖进自己的梦里更可行一点。 周六一大早,寂星湖骑着「小黄蜂」载着栾树,去和家看望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快七十了,但身体都很硬朗,除了和言不结婚这事儿让他们发愁之外,基本没啥烦心事儿,你下棋我养狗,你打太极我跳广场舞,偶尔报个旅游团结伴出去走走,晚年生活过得还算惬意。 到和家的时候,外公外婆都不在,只有和言和阿德在。 阿德是和言养的秋田犬,原名阿基米德,外婆嫌拗口,给简化成了阿德。 「嗨,阿德,好久不见。」寂星湖跪在地板上,和阿德热情地拥抱。 「小舅,」栾树说,「你要出门吗?」 「嗯,」和言正坐在鞋凳上穿鞋,「我要带阿德去藏龙山露营。」 藏龙山在虹市西郊,因为山势绵延形似一条龙而得名,并有与龙相关的传说若干。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寂星湖立即抛弃阿德去抱和言的大腿,「小舅,我最亲爱的小舅,带我和小树一起去露营吧,好吗?求求了。」 「瞧你那样儿,比阿德还狗腿。」和言笑着说,「求我也没用,我就一顶帐篷,挤不下仨人一狗。」 寂星湖立即说:「那就带我一个人去,行吗?」 「不行,」栾树抢先说,「我也要去。」 正说着话,外公外婆拎着菜篮子回来了。 寂星湖麻熘地跑去告状:「外婆,小舅要去露营,不带我和小树,您快说说他。」 外婆立刻把矛头指向和言:「孩子们学习挺累的,好容易过个周末,你领他们出去玩儿玩儿怎么了?」 「就是,」外公在旁帮腔,「一点儿做舅舅的样子都没有。」 和言一个眼刀飞过来,寂星湖有人撑腰,没在怕的。 「你瞪什么瞪,」外婆不满,「要不带他们俩一块儿,你也甭去了,老实在家呆着。」 和言站起来:「可我就一顶帐篷。」 外婆说:「你不会找朋友借一顶吗?就你那个姓王的同事,你们不是经常一起露营吗?找他借啊。」 和言搪塞不过去,只能答应。 等外公外婆进了厨房,和言勾着寂星湖的脖子,压低声音说:「小样儿的,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寂星湖用手指比个心,笑嘻嘻地说:「小舅,爱你喔。」 和言笑骂:「滚蛋!」 ※※※※※※※※※※※※※※※※※※※※ 星儿下一章就要变鸟儿了,山窝里飞出个??? 今日0点准时入v,记得来领红包。 - 无衣的专栏球收藏,开文早知道,爱你喔~ 第19章 先开车去朋友家取帐篷,又去超市买食物,然后才向着藏龙山进发。 等车开出城市,近看绿浪如海,远看碧空如洗,风裹着田野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寂星湖扯着嗓子嗷嗷叫,阿德跟着他汪汪汪。 车里放着和言的歌单,一连串全是韩国女团的歌,节奏感强烈的k-pop倒是很符合出游的欢快心情。 寂星湖笑着说:「小舅,您还真是人老心不老,一把年纪了还追女团呢?」 和言:「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扔下去?」 寂星湖说:「我不信,小舅最疼我了,才不会那么狠心呢。」 「呵呵,」和言冷笑,「小树,你能不能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栾树沉默不语,仿佛没听见。 和言嘆口气,黯然伤神。 寂星湖不再气他,举着手机拍车窗外的风景,拍完风景又和阿德、栾树合照,挑几张好看的发到朋友圈,配了两个[太阳]的emoji。
第42页 大家似乎都闲出屁来了,点赞评论很快砸过来。 橙子:不是去看外婆吗?这又跑哪儿去了? 祝你平安回復橙子:小舅带我们去藏龙山露营 二贺: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 祝你平安回復二贺:乌鸦嘴![便便][炸-弹] 醒醒:[晚上真有雨,我看天气预报了] 「小舅,」寂星湖扒着驾驶座的靠背,「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 和言说:「天气预报要能准,我管你叫舅舅。」 ok,fine。 寂星湖低头看手机,又多了两条评论。 素妲己:生图都这么能打,果然是小王子 夜间飞行官:貌似是去藏龙山的路,想和哥哥来一场浪漫的邂逅吗? 寂星湖吓一跳。 他就随手拍了张路边的风景,都能被猜出路线和目的地,这哥们儿真牛逼。 祝你平安回復夜间飞行官:你敢来我就把你从山上推下去,摔不死你! 夜间飞行官回復祝你平安:我掉下悬崖后,捡到一本秘籍,炼成盖世神功,再踩着七色祥云来娶你。 祝你平安回復夜间飞行官:哥,你没事儿吧? 夜间飞行官回復祝你平安:不逗你了,玩儿得开心点儿。 朋友圈为什么没有删除他人评论的功能? 真烦人。 寂星湖没心情再看评论,抬头去看风景。 藏龙山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里,青山盘卧在原野上,形状真的有点像一条睡着的龙。 寂星湖趴在车窗上吹风,问:「小树,你还记得我们上次来藏龙山是什么时候吗?」 栾树微笑着答:「初三暑假,下山的时候你被蛇咬了,你以为自己要死了,交代了一大堆遗言,还说要把全部遗产留给我……」 「哈哈哈!」和言发出爆笑,「原来你打小儿就这么二逼。」 寂星湖面子上挂不住,伸手去捂栾树的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记这么清楚干嘛,显你脑容量大吗?」 栾树也觉得神奇。 明明没有特意去记,可在悠长的成长岁月中那些和寂星湖有关的记忆,就像存储在电脑硬碟里的ppt文档,一打开,便一张接一张自动播放起来,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回想。 和言好不容易逮着补刀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问:「所以他当时的全部遗产是多少?」 栾树很不给面子地说:「二十块,和一台任天堂game boy pocket。」 「二十块哈哈哈!」和言再次爆笑,笑完了又觉得奇怪,「不对劲儿啊,你一00后怎么会有任天堂的掌机?这是我们80后玩儿的东西,我以前就有一台绿色的gbp,不过被我弄丢……」 和言突然顿住,然后咬牙切齿地说:「寂星湖!你偷我的游戏机!」 寂星湖万万没想到,他就随口一问,竟然牵扯出一桩陈年旧案,他气唿唿地给了栾树一拳,然后笑嘻嘻地对和言说:「小舅,瞧您这话说的,什么叫『偷』啊,我那是『借』,只不过借完忘记还了,等回家我找找,说不定还能找着呢。」 「找不着了,」栾树说,「你借给祝贺玩儿,被老师没收了。」 寂星湖无语凝噎:「阿德,咬他!」 阿德坐在俩人中间,栾树抬手顺顺它的毛,阿德便乖顺地把头搭在了栾树腿上。 车停在了藏龙山脚下,上山要靠走的。 三人一狗下车,和言把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两个帐篷包,一个双肩包,他朝寂星湖招招手:「星儿,过来。」 寂星湖召之即来:「您有什么吩咐?」 和言指指地上的双肩包:「背上。」 「好嘞。」寂星湖不敢有怨言,乖乖把塞满食物和矿泉水、死沉死沉的双肩包背上。 和言说:「你和小树一个提一个帐篷包。」 寂星湖真诚发问:「那您呢?」 和言说:「我牵狗,有意见吗?」 寂星湖微笑摇头:「没意见,您是长辈,您说了算。」 和言把牵引绳勾上项圈,笑着说:「阿德,进山咯。」 阿德很兴奋,撒丫子就跑,开启了遛人模式。 寂星湖弯腰提上帐篷包,说:「都怪你,没事儿乱翻什么小帐儿,害我沦为了小舅的奴隶。」 栾树伸手把他提着的帐篷包接过来:「我将功补过。」 寂星湖又把帐篷包夺回来:「算了吧,等会儿小舅看见又该变着法儿地整我了,我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帐篷包比想像得轻多了,大概四五斤,双肩包得有二十多斤,背上又热又勒肩膀。 寂星湖负重前行,忽然感觉肩上一轻,回头一看,就见栾树正用手托着双肩包的底部。 「你们俩磨蹭什么呢?」和言在前面喊,「走快点儿!」 寂星湖应了一声,边走边说:「我得想个办法整整小舅。」 栾树问:「你会支帐篷吗?」 寂星湖答:「不会。」 「我也不会,」栾树说,「所以我劝你老实点儿。」 寂星湖想了想,说:「那等晚上的,小舅最怕鬼了,我扮鬼吓他。」 栾树勾了下唇角:「你别吓着自己。」 寂星湖瞪他:「你哪边儿的?」 栾树说:「你这边儿的。」 「那就少废话,」寂星湖说,「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第43页 栾树点头:「好。」 不知想到了什么,寂星湖突然笑起来:「小舅欺压我,我欺压你,你处在食物链的最底层,好可怜喔。」 栾树也笑了笑:「是有点儿可怜。」 寂星湖用闲着的那只手摸摸他的头,说:「别灰心,会有翻身农奴把歌唱那一天的。」 栾树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藏龙山虽然山势绵延,但高度有限,爬了半个多小时,就到山顶了。 寂星湖把双肩包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到石头上,他汗流浃背唿哧带喘,感觉自己快要蒸发了,而且不知道是被汗蜇的还是怎么了,已经两天没痒的后背又开始痒了。 和言「啧啧」两声,说:「你瞧你,头脑简单四肢还不发达,走这点儿路就累成这副德行,真够菜的。」 寂星湖没力气还嘴,只能任嘲,他把汗湿的t恤脱下来,闭上眼睛擦把脸,喘着粗气说:「小树,你帮我挠挠后背,好痒啊。」 听他说痒,栾树顿时心头一紧。 他走到寂星湖背后,垂眼去看,整个背部都微微发红,不过应该是热的。 他伸手去挠蝴蝶骨的位置,心里一片彷徨,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可他完全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先搭帐篷还是先吃午饭?」和言问。 「先吃饭吧,」寂星湖说,「我饿了。」 「找个阴凉的地儿吧,」和言说,「太阳晒着太他妈热了。」 藏龙山的绿化做得很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树。 他们找了一块儿树荫,席地坐下来,从背包里掏出吃的喝的,都是方便食品,面包、饼干、牛肉干、海带丝……还算丰富。 吃饱了,也歇过劲儿了。 和言找了块儿平坦宽敞的地方,指挥着两个小的把帐篷搭好,然后下令午休。 寂星湖和栾树躺在一个单人帐篷里,平躺躺不下,只能面对面侧着躺。 寂星湖嫌热,把t恤脱了,赤着上半身,栾树一垂眼,就能看到他精緻的锁骨和胸前的两粒粉红。 「背还痒吗?」栾树问。 「不痒了。」寂星湖已经酝酿出了睡意,声音有气无力的。 栾树自我安慰,寂星湖上次痒了好几天才长翅膀,估计这次也是,一定能平安无事地回到家的。 「好热啊。」寂星湖咕哝了一句。 手边没有扇风的东西,栾树只好用手给他扇。 寂星湖靠近他一点,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这种无时无刻的肢体依赖,让栾树既备受折磨又深感享受,千锤百鍊都没能让他麻木,每一次的触碰依旧让他感受到精神和□□的双重悸动。 他不能再一味地隐藏下去了。 从星儿长出翅膀那天起,他的心里就一直潜藏着某种不敢直面的恐惧——他害怕星儿会从他的生命里消失,就像十年前的寂鸣声和尉迟丽华,毫无预兆,无迹可循。 所以,他必须表白了,他要在能抓住的时候紧紧抓住他的心上人。 但也不能贸贸然就表白,那样会吓到星儿,他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要么老天爷提供,要么自己创造。 栾树心潮起伏,实在睡不着,就盯着寂星湖的睡颜看。 都说相处的时间越久,美丑的概念就会越来越淡化,可为什么他和星儿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对十几年了,却依旧觉得星儿越看越好看呢?好像看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厌似的。 不能再看了。 栾树怕自己会忍不住偷亲他。 闭上眼,可以听见山间的风,清脆的鸟鸣。 和言又在放歌,这回是英文歌。 「i』ve never ever wanted to be so bad, it drives me wild, you’re driving me wild wild wild……」 栾树笑了笑。 这首歌未免也太契合他当前的心境了吧。 ※※※※※※※※※※※※※※※※※※※※ 本章随机掉落88个红包。 感谢支持正版订阅,么啾。 [注]歌词摘自troye sivan《wild》 第20章 午睡醒来,歇足了精神,寂星湖牵着阿德去巡山。 和言懒得动弹,躺在帐篷里举着ipad看电影。 寂星湖奇怪:「那您干嘛不躺家里看呢?」 和言凉凉一笑:「我要在家呆着,家里那俩唐僧能把我念叨疯你信吗?」 寂星湖笑着说:「原来外公外婆才是食物链的顶端,那您老歇着吧,我和小树玩儿去了。」 和言不放心地叮嘱:「小树,你看着他点儿啊,别让他猴儿似的上蹿下跳,要是磕了碰了你妈肯定唯我是问。」 栾树点头:「嗯。」 寂星湖牵着阿德走在前面,栾树提着一大瓶矿泉水跟在后面。 山路不是经过修缮的石板路或水泥路,而是被登山的人踩出来的土路,十分原始。 寂星湖说:「小树,我记得咱们初三来那回,好像每个人都在树上写了一个秘密还是愿望,还约好以后要回来找,你记得吗?」 栾树答:「当然记得。」 寂星湖问:「那你还记得当时咱们写字那片小树林在哪儿吗?」 栾树说:「我只记得在『龙头』的位置,具体是哪儿记不清了。」 寂星湖兴致勃勃地说:「咱们去找找吧?」
第44页 栾树点头:「好。」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龙头」还挺远的,野路崎岖不平不好走,他们就绕到主路上。 修好的石板路,两条腿的人好走,四条腿的狗就难免脚下拌蒜,看起来既心酸又好笑,寂星湖就抱着阿德走,累了就歇歇脚吹吹风拍拍照,或者换栾树抱。 走得磨磨蹭蹭,到「龙头」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 两个人俯瞰着下面茂密的山林,寂星湖说:「全是树,这上哪儿找去呀。」 栾树四下望了望,说:「跟我走。」 于是又从主路下到了野路,好处是阿德不用抱了,坏处是人开始拌蒜了。 栾树伸出手:「手给我。」 寂星湖把手放到栾树手里,随口抱怨了一句:「真他妈难走。」 栾树牵着寂星湖,寂星湖牵着阿德,穿行在参天的林木间,四下静寂无人,只有他们的声音。 寂星湖说:「我突然想起一部美国电影。」 栾树说:「《暮光之城》。」 「靠,」寂星湖一脸不可思议,「你在我脑子里装监控了吧?」 栾树勾唇一笑:「我陪你一起看的。」 寂星湖说:「初中看的,剧情啥的我都忘光了,我就记得吸血鬼在森林里飞来飞去,简直酷毙了。」 栾树蓦地想起寂星湖后背上那双纯白、巨大、夺目的翅膀,他如果飞起来,一定比吸血鬼酷得多。 寂星湖说:「这里的森林虽然没有电影里那么原始神秘,但也挺美的,是不是?」 栾树点头:「是。」 走了半天,寂星湖忍不住提出质疑:「你真记得写字的地方在哪儿吗?」 栾树说:「别吵,我在努力回忆。」 寂星湖乖乖闭嘴,任由他牵着走。 差不多下到半山腰的时候,栾树停住了:「应该就在这附近。」 寂星湖问:「你怎么知道?」 栾树说:「咱们刚刻完字准备下山,你就被蛇咬了,我记得你就是在这里被咬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提还好,栾树一说寂星湖就有些发憷,他悄摸往栾树身边靠了靠,说:「现在应该不是蛇出没的季节吧?」 栾树绷住没笑,一本正经地说:「蛇类一般在夏天产卵孵化,秋天正是小蛇们狂野生长的时期,这里又是没什么人走的野路,说不定咱们现在正站在蛇窝里呢。」 「卧槽,你少吓唬我。」寂星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抖了两抖,他紧贴在栾树身上,眼睛盯着脚下的草丛,把牵引绳往回扯了扯,「阿德,回来。」 阿德听话地走过来,站在他脚边摇尾巴。 栾树搂住寂星湖的肩膀,笑着说:「瞧把你吓得,我逗你玩儿呢。」 寂星湖抬起胳膊就给了他一肘子:「你大爷!」 可就算栾树这么说,寂星湖已经怂了的胆子也壮不起来了,他说:「要不咱还是回去吧,别找什么秘密了,等下回祝贺和橙子他们一起来了再找吧。」 「都走到这儿了,放弃实在可惜,」栾树说,「别害怕,我不会让你被蛇咬的。」 「谁说我怕了,我胆子大着呢。」激将法对寂星湖来说一如既往地好用,「别傻站着了,快找找刻字的树在哪儿呢。」 栾树拉着他往前走,走走停停,踅摸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一棵刻字的树。 字刻得浅,又经过了两年的风吹日晒雨打,已经模煳得快看不出来写的什么了。 「我……要……」寂星湖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辨认,「奕……不对,是变……成……硬……柿子,我要变成硬柿子,这一定是橙子写的,可惜他现在依旧是软柿子。」 栾树说:「已经比两年前硬很多了。」 寂星湖把牵引绳塞给栾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我要拍照留念,说不定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找到一个,另外几个就好找了,因为就在附近的几棵树上。 「我……永远……喜欢……祝贺。这绝逼是孟醒刻的。」 「我……永远……喜欢孟醒。靠,这俩人商量好的吧。」 「我希望……所有……学校……都……倒闭。哈哈,这肯定是我刻的,我现在也希望所有学校都倒闭,可惜这是不可能实现的,除非世界末日。」 就剩栾树的了,可寂星湖把附近的树都找遍了,也没找着。 「别找了,」栾树说,「我没刻。」 「啊?」寂星湖朝他走过来,「你为什么不刻啊?」 因为他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栾树说:「大概是因为我当时想不到要刻什么。」 寂星湖摇摇头:「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没趣儿。」 栾树坦然承认:「确实。」 寂星湖本来想把拍好的照片发到群里,可惜手机没信号。 「回吧,」他说,「都五点半了。」 栾树「嗯」了一声,无比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爬到山顶,刚好欣赏到日落的美景,两个人抱着阿德,踩着绚烂的晚霞,踏上了归程。 他们在天黑透之前摸回了搭帐篷的地方。 和言担心得不得了,手机又打不通,气得把俩人臭骂一通,骂完了还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吃饱喝足,舅甥三个外加一条狗,并排坐在山头上看星星。
第45页 「真美啊。」寂星湖感嘆,他指着群星璀璨的夜空问和言,「小舅,你知道那是什么星座吗?」 「不知道,」和言说,「你管它是什么星座。」 栾树说:「是仙后座。」他抬手比划,「连起来的形状是一个『m』。」 寂星湖换个方向:「那个呢?是什么星座?」 栾树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北落师门,也就是『军门』的意思,在古代是和战争、国运挂钩的星宿。」 「小树,你懂得好多啊。」夸完栾树,寂星湖转头挤兑和言,「小舅,你不惭愧吗?一把年纪了,还没有一个高中生懂得多。」 和言二话不说,勾住寂星湖的脖子就把他按到了腿上,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他屁股上,在山中寂静的夜里啪啪作响。 「让你没大没小!让你目无尊长!」和言说一句打一巴掌,「让你逃学!让你偷我游戏机!」 其实没多疼,纹身的地方在侧面也打不着,寂星湖夸张地鬼哭狼嚎:「小舅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啦!求求你饶了我吧!」 阿德跟着汪汪叫唤,树林里的鸟儿被惊扰,扑稜稜飞上夜空。 和言停了手:「叫唤个屁,鬼都被你叫出来了。」 寂星湖坐起来,说:「当心半夜山里的孤魂野鬼去找你作伴。」 「你——」和言作势又要揍他,寂星湖立即扑到栾树身上:「小树保护我!」 闹够了,寂星湖头一歪靠在栾树肩上,安静地看星星。 天也静悄悄,地也静悄悄,天地间仿佛就剩了他们几个,突然就觉得自己渺小得微不足道,变得多愁善感起来,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期冀和情感,悄悄冒出头来,仿佛也想窥一窥这漫天星光。 「天气预报果然不准。」寂星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和言笑着说:「你舅还是你舅。」 他伸手揉一揉寂星湖的头髮,站起来:「睡觉吧,明儿个早起看日出。」 和言牵着阿德回帐篷了。 寂星湖说:「我们再坐会儿吧。」 栾树说:「好。」 过了会儿,寂星湖说:「小树,我有点儿冷。」 栾树便抬手揽住他,手碰到他的胳膊,只觉皮肤沁凉,栾树皱眉:「要不还是回帐篷里去吧?」 寂星湖点点头,正打算站起来,突然觉得双肩一沉,好像有什么无形的重物压在上面似的。 「怎么了?」栾树急忙扶住他。 「不知道。」话音刚落,后背突然传来烧灼的痛感,寂星湖「啊!」了一声,后背的重量勐地将他压趴在地上。 栾树被他顺势推开,跌倒在地的瞬间,只听「唰啦」一声,一双白色巨翅骤然出现在眼前。 与上次不同,这双白色巨翅是张开的,而且羽尾在暗夜里闪烁着细碎的光点,犹如点缀着无数的白色萤火。 栾树完全被这极度奇诡又无比绚丽的一幕惊呆了。 寂星湖艰难地支起上身,后背的烧灼感只短暂地存在片刻便迅速消失了,然而重压却还在,他看到了洒在地上的光,扭头一看,顿时和栾树一同被惊住。 翅……翅膀?! 卧槽,是天使降临人间了吗? ※※※※※※※※※※※※※※※※※※※※ 本章随机掉落88个红包。 三更还没码完,要等一等。 感谢支持正版订阅,么啾。 第21章 栾树先回过神来,他迅速奔过来扶住寂星湖,寂星湖反抓住他的胳膊,一脸震惊却又极小声地说:「小树,你、你看见了吗?我背后好像站了个天使,翅膀、我看到翅膀了,操,我该不会出现幻觉了吧?」 栾树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沉声说:「星儿,你看着我。」 寂星湖正在偷瞧身后的翅膀,听见栾树的话,他回头看着他,轻声说:「你小点儿声,别把天使吓跑了。」 「没有天使,」栾树说,「那双翅膀,是从你后背上长出来的。」 寂星湖愣了两秒,笑着说:「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长翅膀,你没事儿吧?」 栾树说:「你别动,我拍给你看。」 栾树站起来,走到寂星湖身后,掏出手机,微抖着手打开相机,对准那对依旧张开着、并闪烁着无数白色光点的翅膀,拍了一段十几秒的短视频。 他拿着手机跪坐到寂星湖身前,点开视频:「你看。」 视频拍得清清楚楚,他的背上真的长了一对会发光的大翅膀! ……卧槽?卧槽! 这他妈怎么回事儿啊? 寂星湖抬头看向栾树,一脸快吓哭的表情,他颤声说:「小树,我该不会……该不会是坠落凡间的天使吧?」 这种时候,能问出这种无厘头问题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栾树摇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我知道,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不要煽情了,哥们儿都快吓死了好吗!」寂星湖偏头看着背上的翅膀,脑子好像千头万绪又好像一片空白,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栾树,生怕一松手这双翅膀就会带他飞走。 「翅膀会消失,但是可能要等很久,」栾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大脑恢復了正常工作,「我们不能回帐篷,眼下最好的办法是躲进树林里。」
第46页 寂星湖问:「你怎么知道翅膀会消失?」 栾树说:「其实,在你生日的第二天早上,大概六点多的时候,这双翅膀就出现过。」 寂星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栾树接着说:「但当时你昏迷不醒,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多,当你醒来的时候翅膀已经自动消失了,我没有拍照片和视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所以就骗你说你烧晕了,把这件事暂时隐瞒了下来。」 「你是对的,」寂星湖终于找回说话的能力,「就算我现在亲眼看见都不敢相信,更何况你空口白牙地告诉我,我一定会认为你在疯言疯语耍我玩儿。」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栾树说,「我还想着等翅膀再次出现的时候,有视频做证据再告诉你,没想到这回你竟然是清醒的。」 寂星湖顿了顿,看着栾树说:「所以你这几天才和我一块儿睡,就是担心我再长翅膀?」 栾树点头:「嗯。」他苦笑了下:「这几天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寂星湖压下心中感动,哭丧着脸说:「谁能告诉我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该不会是个披着人皮的妖怪吧?」 栾树说:「我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再说,你的翅膀还会发光,太招眼了,万一被小舅发现就糟了。」 寂星湖可怜巴巴地说:「翅膀太他妈沉了,我站不起来。」 栾树转身背对他:「我背你。」 寂星湖努力爬到他背上去,亏得栾树经常运动体力极好,否则还真背不动他。 栾树背着寂星湖,籍着翅膀上散落的光照亮,踩着石板路艰难地往前走。 寂星湖搂着栾树的脖子,依旧满心的惊惶无措。 这双凭空冒出来的翅膀,把过去十七年来以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寂星湖抹杀了,他突然变成了一个种类不明的怪物。 幸亏他够坚强,否则他现在非疯了不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栾树一直陪在他身边,即使早就见过他变成怪物的模样,栾树待他还是一如从前,一点儿都没变。 寂星湖更紧地搂住了栾树的脖子。 「星儿,」栾树艰难开口,「你搂太紧了,我喘不上气儿。」 寂星湖急忙松开胳膊:「对不起。」 栾树沉默两秒,问:「是不是很害怕?」 寂星湖摇摇头,想到他看不见,低声说:「不怕。」 说不怕是假的,只是觉得承认自己害怕很丢脸而已,更何况他怕的还是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栾树说:「害怕也没关系,有我在。」 虽然我也束手无策,但我会陪在你身边,不让你独自面对。 死撑着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寂星湖把脸埋进栾树脖子里,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的皮肤上,栾树心头一疼,寂寂无言。 「好像下雨了,」寂星湖突然用哭腔说,「小舅该管我叫舅舅了。」 栾树仰起脸,真的有零星的雨点落在脸上。 他说:「我们去下边树林里躲躲吧。」 栾树正准备从主路下去,突然听见寂星湖在他耳边惊唿失措地说:「小树,快放我下来,我的身体……不大对劲儿!」 栾树急忙弯腰,小心地把寂星湖放下来。 然而寂星湖却没有落到地上,背后双翅仿佛有自主意识般,强有力地扇动了两下,寂星湖就不由自主地被带向了天空! 「星儿!」栾树慌忙伸手去抓,可寂星湖向上飞升的速度太勐,只是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了他够不到的高度。 发着光的白色巨翅不停地扇动着,仿佛有搅动风雨的力量,雨势突然就大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得栾树几乎睁不开眼。 「小树!」 寂星湖惊恐绝望的喊声从头顶落下来,他像个断线的风筝,随时都有可能从天空摔下来。 「试着控制你的翅膀!」栾树冲着天空大喊,不停地抹着脸上的雨水,「试着飞下来!快!」 「不行!我做不……」 寂星湖的声音戛然而止,栾树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长着翅膀的人,瞬间变成了一只通身雪白的、发着光的巨鸟。 栾树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失语,他死死地盯着在雨中飞翔盘旋的白色巨鸟,它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闪烁着莹润的白光,是天地之间唯一的光亮,它每挥动一次翅膀,便挥洒光点无数,光点融在雨滴里,飘落山间。 「星儿!回来!星儿!到我这儿来!」 栾树挥动着双手,冲着天空中的白色巨鸟嘶声唿喊。 巨鸟似乎听到了他的召唤,扇动翅膀朝他所在的位置飞过来。 栾树被这个如梦似幻的画面夺走了唿吸。 它像是神话里的凤凰,又像是……孔雀,纯白无瑕,闪闪发光,向着他盘旋而来。 近了,更近了,几乎就要触手可及的时候,巨鸟突然尖鸣一声,调转方向直冲云霄,它华丽的尾羽在栾树眼前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即使他卯足全力跳起来,也碰不住它分毫。 白色巨鸟向着西北方向振翅飞翔,栾树发疯一般地追,边追边喊:「星儿!星儿!」 可是巨鸟再没回过一次头,它没有犹豫徘徊,坚定地朝着西北方飞去。 漆黑的夜,下着大雨,栾树只顾盯着天上的白色巨鸟,没追多远就一脚踏空,从主路摔下山坡,滚出去好远,被一棵树绊住,才稳住身体。
第47页 他忍着疼爬起来,抹一把脸上的雨和泥,抬头望天,白色巨鸟变成了鸽子大小的白色光点,仿佛已经远在天边了。 「星儿!」 栾树声嘶力竭地喊。 眼泪夺眶而出,恐惧如潮水般将他吞没。 他想,他大概要永远失去星儿了。 他还没有对他说出「我喜欢你」,他还没有吻过他,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 - 接档文求预收:《一觉醒来我变成了好哥们的男朋友》 文案: 江知宴出车祸了。 大难不死,却发现自己魂穿成了好哥们楚修的男朋友。 但比这更糟糕的是,这个小骚零竟然给楚修戴了两顶绿帽子! 面对三个想爆他菊花的大勐攻,江·钢管直·知宴欲哭无泪:「神啊,让我死了吧!」 * 爱之初体验前,江知宴:「别脱我裤子啊喂!楚修你个狗b!」 食髓知味以后,江知宴:「老公,今晚想用什么姿势?」 - 直男受x流氓攻, 第22章 夜黑风高,荒山野岭,和言戴着耳机看恐怖片儿,故意找刺激,吓得他心跳加速头皮发麻。 一开始雨下得小,他戴着耳机听不见,没多久,豆大的雨点砸得帐篷噼里啪啦响,和言摘下耳机,小声嘀咕一句:「操,还真下雨了。」 他坐起来,贴着帐篷大声喊:「小树!」 两顶帐篷搭在一起,他嗓门这么大,隔壁肯定听得见。 可是没人回应他。 和言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理。 「这俩倒霉孩子,不会还没回来吧。」自言自语着,和言拉开帐篷的门帘,立刻被煳了一脸雨水,他探头出去看,旁边的帐篷里黑乎乎的,一点儿光亮都没有,他不死心地又喊一声:「小树!」 依旧没有应答,看来俩人真没回来。 和言立刻担心起来,他从双肩包里掏出一把手电,穿上早已被雨浇透的登山鞋,没有伞,只能淋雨,往刚才看星星的地方走。 山路湿滑难走,和言小心翼翼,边走边喊栾树的名字。 各种糟糕的脑补搅得他心烦意乱,和言现在已经有些焦虑了,为了不慌神儿,他发扬阿q精神安抚自己——虽然寂星湖是不皮会死星人,但栾树早熟稳重,两个人的性格天差地别却又和谐互补,从小到大没出过什么大的岔子,这回肯定也不会有事儿的。 和言很快就走到了刚才看星星的石板路,可是却不见栾树和寂星湖的人。 「小树!星儿!」 和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用手电筒去照石板路的两端,可天黑得跟泼了墨似的,又下着这么大的雨,手电的光穿透不过去,能见度实在有限。 和言又喊了几嗓子,可回应他的只有铺天盖地的雨声。 他犹豫片刻,踩着石板路往上走——往上是「龙头」的位置,星儿说他们下午去那儿看初中时在树上刻的字,和言就想,他们指不定又去干别的了。 没走多远,和言突然看见石板路上散落着许多碎布片,他弯腰捡起一块,发现上面印着的竟然是寂星湖t恤上的卡通图案! 和言陡然心惊。 出事了!星儿和小树一定是出事了! 「星儿!小树!」 和言举着手电往山坡下照,除了树什么都看不见。 不行,他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他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和言当机立断,下山报警! 他立刻折返,回到帐篷,先打开手机看了眼,依旧没信号,他揣上手机和车钥匙,即刻下山。 而早在半个小时前,栾树就先和言一步下山去了。 他完全忘了小舅的存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星儿! 寂星湖变成了一只白色大鸟,会飞,栾树只是一个普通人,摔下山坡时还伤了脚踝,地上瘸着走的想追上天上飞的根本没可能。 不可能也要追。 就算拼尽全力累死在路上,也要追。 栾树一路走一路摔,下到山脚时已经遍体鳞伤。 他全不在乎,掏出手机,打开指南针,向着西北方向走。 西北,新疆就在西北方。 那里是寂星湖父母的故乡。 变成白鸟的星儿,难道感知到了来自遥远故乡的神秘召唤? 抑或是出自某种潜藏的古怪本能? 栾树没有力气多想,他循着指南针的指引,在滂沱大雨中一瘸一拐地向着西北方艰难前行。 另一边,和言下了藏龙山,浑身湿透地坐进车里。 手机终于有了信号,和言却没有打电话,而是选择开车去附近的藏龙镇,亲自去镇上的派出所报警。 他开得非常快,不到十分钟车就驶进了藏龙镇,在导航的引到下,很快就找到了藏龙镇派出所。 和言用寂星湖的t恤碎片佐证,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告诉民警,民警不敢耽搁,立即召集派出所里全部的警力,又打电话把下班回家的同事也叫来,由和言在前领路,两辆警车紧随其后,向着藏龙山全速行驶。 到了山脚,和言带着民警们上山。 秋夜骤雨已经停歇,乌云被风吹散,黯淡的天光泼洒在山间,星星也悄悄冒出头来。
第48页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登上山顶,和言领着他们找到散落衣服碎片的地方,民警们把附近的碎片全部搜集起来,研究片刻,其中一位民警说:「上面没有血迹,衣服不是被刀割烂的,也不是手撕的,因为碎片的形状太不规则了,倒像是从内向外撑破的。」 和言忙问:「所以说我外甥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对吗?」 民警说:「这个我不能向您保证,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搜山找人,可是藏龙山这么大,我们人力又有限,再加上刚才下了那么大的雨,把痕迹都沖没了,所以……」 「我都理解,」和言实在没有耐心听他解释说明了,「您就赶紧安排吧。」 民警开始指挥搜山,以当前位置为中心点,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以八个小时为限,如果到时还没找到人就回来集合。和言也被安排进去,他拿着一个无线对讲机,加入了搜山的队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既缓慢又迅速。 夜由深转淡,天光由暗转明,东方现出了鱼肚白。 疲惫的民警们陆续回来,多多少少都受了点儿伤。 最后回来的是和言,他颓唐地坐在石板路上,双手抱着头,沉默无言。 一位民警拍拍他的肩,说:「现在不是灰心的时候,你应该抓紧回市里去,向市局请求更多的警力支援,再看看有没有直升机搜山的可能。」 和言勐地站起来,即刻下山去。 他在天光大亮时回到市区,拍响了春水胡同栾家的大门。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不得不把这件事告诉姐姐姐夫了。 来开门的是栾玉山,他手里还拿着牙刷,满嘴的牙膏沫。 「和言?这个点儿你怎么……」栾玉山顿住,探头往外看了看,「孩子们呢?他俩不是跟你一块儿去藏龙山露营了吗?」 和言身心俱疲,面无人色,他哑声说:「姐夫……进去说吧。」 栾玉山愣了愣,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是不是孩子们出事儿了?!」 和龄听见声音也跑出来:「出什么事儿了?谁出事儿了?」 和言满心愧疚,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蓦地红了眼,哽着嗓子说:「姐,小树和星儿……失踪了。」 「你……你说什么?」和龄万分惊愕地看着弟弟,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山墙,「你、你再说一遍。」 栾玉山勐地抓住和言的胳膊,沉声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把话说清楚!」 和言还没开口,就听见凤长芳喊:「和龄!你手机响了!」 和龄立即转身往里跑,她双腿发软,险些摔倒,幸亏栾玉山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夫妻俩快步跑进屋里,和言紧跟着进来。 来电显示是「树」,和龄抖着手接起来,颤声喊:「小树?」 那边传出来的却是个陌生的女声:「你好,我是安城县医院的护士,请问你和这个手机号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和龄的声音抖得越发厉害:「这是我儿子的手机号,我儿子呢?」 那边说:「你儿子昏倒在路上,被好心人送到了我们医院,他现在还没醒,你赶紧过来吧。」 「好好好!」和龄连声答应,「请问您刚说是哪个医院来着?」 那边说:「安城县医院。」 和龄挂了电话,眼泪勐地涌出来。 「你先别哭啊,」栾玉山着急地说,「你想急死谁,快说怎么回事儿!」 凤长芳也着急地问:「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和龄哭着说:「他爸,快,去安城县医院,小树在那儿。」 「那星儿呢?」和言忙问,「星儿和小树在一起吗?」 「她没说,」和龄抹一把眼泪,立即打回去,「我问问。」 那边很快接了,和龄急声问:「你、你好,只有一个人吗?我两个儿子都不见了。」 「对,」那边说,「只有一个人。」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和龄挂了电话,边哭边说:「医院只有小树一个人。」 和言说:「星儿和小树一起失踪的,找到小树应该就能找到星儿。我开车来的,我送你们去安城。」 安城是位于虹市西北方向九十多里的一个小县城,和言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栾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一路超速,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只用了四十几分钟就到了。 和龄和栾玉山冲进安城县医院去找栾树,却被护士告知:「半个小时前,那个男孩儿醒了,然后他接了个电话,就非要出院,拦都拦不住,还把我们医院一个实习医生给打伤了。」 栾玉山问:「他说去哪儿了吗?」 护士摇头:「没说。」 和龄立即给栾树打电话,虽然能打通,可不管怎么打那边儿都不接。 「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啊?」和龄又急又气,「等他回来,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和言说:「小树会不会是去找星儿了?」 栾玉山点头:「肯定是。」 三个大人联繫不上栾树,束手无策,只能回到车上干等着。 谁的脸色都不好看,谁都不说话,车厢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和言的身体已经累垮了,加上巨大的精神压力,他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姐……」他又低又哑地喊了一句。
第49页 和龄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温和地说:「没事儿,小树和星儿一定会没事儿的,你睡会儿吧,别他们俩没回来你先倒了。」 和言心头微微一松,不再说话,他靠在座位上,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 本章依旧随机掉落88个红包。 感谢支持正版订阅,明天见,么啾。 第23章 栾树醒来时,精神恍惚,意识涣散,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护士进来给同病房的病人打点滴,发现他醒了,便走过来问:「同学,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栾树撑着病床坐起来,感觉头疼欲裂,身上忽冷忽热的,他哑声问:「这是哪儿?」 护士说:「这是安城县医院,你昏倒在路边,被一个货车司机捡到送来了医院。我已经用你的手机给你家里人打过电话了,等等就会有人来接你了。」 记忆潮水般回笼,痛苦紧随而至。 他到底还是把星儿弄丢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西藏,去可可托海,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护士见他不理人,转身走了。 栾树拿起手机,想给爸妈打个电话报平安,刚解锁,突然来了电话。 是个陌生号码。 栾树陡地心跳加速,他滑动接听,手机放到耳边,声音低哑地「餵」了一声。 「小树!是我呀,星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寂星湖满是兴奋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栾树瞬间被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悦击中,眼泪毫无预兆就涌了出来,他赶紧抬手盖住眼睛,尽量克制住翻涌的情绪,低声问:「你在哪儿?受伤了没有?」 「我在……你等一下,我问问。」寂星湖的声音稍微远了一点儿,「小孩儿,你们村儿叫什么来着?」 「哥哥你怎么这么笨呀,」那边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前、面、村,我都跟你说好几遍了。」 「好好好,这回记住了。」寂星湖说,「小树,我在一个叫『前面村』的村子,你来接我吧。」 「好,」栾树说,「我马上过去。」 「你现在在哪儿啊?」寂星湖问。 栾树想了下,说:「安城县。」 「安城县是哪儿?」寂星湖又问。 栾树被问住了:「我也不知道。」 寂星湖说:「你用手机地图查一下,离前面村远吗?」 「好,」栾树说,「你别挂。」 栾树摁了下home键,点开手机地图,输入「前面村」,点击搜索。 地图显示,前面村是安城县下属的一个村庄,距离安城县22.7公里,开车过去需要45分钟左右。 栾树把手机放回耳边,拔-掉左手手背上插着的针头,边下床穿鞋边说:「我现在就打车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到,你老老实实等着我,不要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寂星湖顿了下,「对了,你看看那个安城县有没有肯德基,有的话买个全家桶,没有的话就买只烤鸭吧,这是给我小恩公的谢礼。」 「好,」栾树说,「那我挂了。」 寂星湖说:「等你喔。」 栾树微笑着「嗯」了一声,挂了电话,他把手机塞进裤兜里,弯腰系好鞋带,刚站起来要走,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医生和刚才那个护士前后脚走了进来。 护士说:「你刚醒,不好好躺着输液瞎跑什么呀?」 栾树闷不吭声,径直往外走。 擦肩而过时,年轻医生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问你话呢,没听见啊?」 栾树一分一秒也不愿耽误,他满心迫切,只想尽快见到他的星儿,他抓住年轻医生的手腕,没怎么用劲儿就把对方推开了,然后忍着脚踝处的疼痛快步离开。 护士追出来喊:「哎!你家里人等会儿就来了!」 栾树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医院大门,栾树招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坐上副驾,问:「师傅,这附近有肯德基吗?」 司机偏头打量他,长得挺帅一小伙子,但衣服脏得不成样子,泥地里打过滚似的,而且脸上还有几处伤,不是混混就是流氓。 「一个小破县城哪儿来的肯德基。」司机态度不太好。 栾树说:「那就去附近的烤鸭店,然后再去前面村。」 司机说:「不好意思,村里我不去,你下……」 栾树打断他:「我要往返。」 司机便笑起来:「你早说呀。」 计程车出发,先带栾树去附近买了一只烤鸭,他挑了一只最大个儿的,然后向着前面村驶去。 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妈」。 栾树犹豫片刻,没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向父母、小舅他们解释,除了逃避他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栾树闭上眼睛,靠着靠背,在轻微的颠簸中昏沉睡去。 昨天晚上,他带着浑身伤走了好久好久,在他撑不住晕倒前,隐约看到了天边的朝霞,等他再醒来时,就在医院里了,中间发生过什么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现在,确定寂星湖安然无恙,他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一会儿了。
第50页 跑了几十里路,计程车停在前面村村口,司机拍拍栾树的肩:「学生,醒醒,到地方了。」 栾树醒过来,他向外望了望,微信转帐先把车费付了,说:「您可以重新开始打表了,我接个人就回来。」 提着装烤鸭的塑胶袋下车,栾树沿着平坦的水泥路向前走,掏出手机正要打电话,就听见坐在村口树荫下的一个小男孩儿大声问:「你是栾树哥哥吗?」 「我是。」栾树收起手机,加快脚步走过去。 小男孩儿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模样很伶俐。 栾树没看见寂星湖,便问男孩儿:「之前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哥哥呢?」 小男孩儿已经闻见烤鸭的香味儿了,他盯着栾树手里的袋子说:「你把烤鸭给我我就告诉你。」 栾树便把袋子递给他,小男孩儿一手提着袋子,一手往头顶的树上指了指,栾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仰头看过去,就见寂星湖正骑在树杈上笑着朝他挥手:「哈喽~」 大概是被穿过枝叶的阳光刺了眼,栾树突然感觉眼眶酸涩得厉害,他微咳一声,说:「危险,快下来。」 「你瞧,这是一棵枣树,上面结了好多枣,可甜了,我给你摇几个下去尝尝。」说着,寂星湖抓住一根树枝用力摇了两下,青红色的枣噼里啪啦往下掉。 小男孩儿从地上捡了颗又大又红的枣,贴心地用嘴吹掉上面的尘土,然后递给栾树:「哥哥,你尝尝,真的很甜的。」 栾树接过来咬一口。 寂星湖在树上问:「特甜吧?」 栾树点头:「嗯,很甜,你下来吧。」 寂星湖踩着树杈往下移动,离地没多高的时候,他直接蹦了下来,刚好蹦到栾树面前。 「我身手不错吧?」寂星湖笑着问。 明明才一个晚上不见,却好像分别了许多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 栾树盯着近在眼前的寂星湖,喉咙却堵得说不出话来,他索性用行动代替了言语,抓住寂星湖的胳膊把他扯进怀里,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靠,用不着这么肉麻吧?」这么说着,寂星湖缓缓地把手放到了栾树背上。 寂星湖刚刚度过了有生以来最离奇、最混乱的一段时间,他的过去、乃至他的整个人生都被颠覆了,他心里害怕、彷徨、无措,他有许多许多话想要对栾树倾诉,但是刚刚藏在枣树上,他看到栾树一瘸一拐朝这边走过来的样子,从枣树上跳下来后,他看到栾树脸上和胳膊上的伤、脏得看不出原样儿的衣服,就知道栾树这一夜吃得苦比他还要多,积攒了满肚子的话便像阳光下的泡沫一样,瞬间便消散无踪了,他只觉得心脏酸酸苦苦涨涨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脖颈里突然传来点点湿意。 小树……在哭吗? 寂星湖不敢相信,因为从小到大,他从没见栾树哭过。 「小树……」寂星湖低低地喊他,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换成一句没头没脑的胡言乱语:「这个村儿叫前面村,前面村后面那个村儿叫后面村,你说搞不搞笑?」 「搞笑。」栾树说。 寂星湖犹豫了下,拍拍他的后背,轻声哄他:「我好好的,一点儿事儿没有,真的。」 栾树「嗯」了一声,微哑着嗓子说:「没事就好。」 「别抱了,」寂星湖笑着说,「旁边还有小孩儿看着呢,怪臊得慌的。」 栾树抹了下眼睛,松开他。 小男孩儿已经圪蹴在旁边吃上烤鸭了,寂星湖蹲到他面前,笑着问:「好吃吗?」 男孩儿点头:「好吃。」 寂星湖摸摸他的小脑瓜:「拿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吃吧,顺便替哥哥跟你爸妈说声『谢谢』,记住了吗?」 男孩儿乖巧地点头:「记住了。」 寂星湖说:「那哥哥跟栾树哥哥回家了。」 男孩儿挥挥沾满油的小手:「哥哥再见。」 「再见。」寂星湖站起来,对栾树说:「我们走吧。」 栾树问:「你穿的谁的衣服?」 寂星湖上身穿了件松垮垮的海魂衫,下-身穿一条吊腿迷彩裤,脚上踩一双三线拖鞋,即使这样充满乡土气息的穿搭,依旧阻挡不了他的帅气。 「小孩儿他爸的,」寂星湖捋一把乱糟糟的头髮,「我帅吗?」 栾树笑着说:「挺帅的。」 寂星湖说:「什么叫『挺帅的』呀,一点儿灵魂都没有,你应该说『倍儿帅』才对。」 栾树从善如流:「倍儿帅。」 寂星湖「哼」了一声:「忒假。」 栾树笑起来。 他真是太喜欢寂星湖这股臭不要脸的嘚瑟劲儿了,能把一切不开心的情绪都沖走。 计程车就停在不远处,栾树抓住寂星湖的手腕,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栾树问:「你先告诉我,你从藏龙山飞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寂星湖不答反问:「我当时是不是变成了一只白色大鸟?」 栾树点头:「嗯。」 寂星湖问:「你看出来我是什么品种了吗?」 栾树回想片刻,说:「当时脑子太乱,我没大看清,好像是孔雀,全身雪白、羽毛会发光的孔雀,而且比公园里见到的孔雀大得多。」 寂星湖点点头:「在搞清楚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之前,就当我是孔雀精吧。」
第51页 栾树说:「好。」 寂星湖顿了顿,说:「其实在变成孔雀之后,我的意识是存在的,我听到你在下面喊我,于是就奋力朝你飞过去,可是我的意识又不完全受我控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好像……好像潜意识深处还有另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自己,凌驾在我的意识之上,他控制着白孔雀的行动,指示白孔雀朝着某个方向飞,貌似要飞去什么地方。」他苦笑了下,「好混乱啊,我自己都听不懂我在胡说八道什么。」 栾树也是似懂非懂,但现在没必要纠结这个,他问:「然后呢?你怎么又变成人了?」 寂星湖摇头:「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一片玉米地里,我跟你说我特有才,我用玉米叶子编了个大裤钗儿,然后特猥琐地藏在路边的土沟里,碰上了刚才那小孩儿他妈妈,大姐人超级好,回家拿了一身她老公的衣服给我穿,还给我煮玉米吃,又借我她的手机给你打电话,大姐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最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栾树说:「走吧,剩下的上车再说。」 寂星湖却没动:「小树,我能求你一件事儿吗?」 栾树说:「让我替你保密,是吗?」 「我靠,」寂星湖笑得很无奈,「是不是我一撅屁股你就知道我要拉什么屎啊?」 栾树谦虚地说:「我还没那么厉害。」 寂星湖正经起来:「总之,我会变孔雀这事儿,暂时别告诉任何人,我怕……怕爸妈知道了会不要我。」 栾树伸手摸摸他的脸,说:「放心,我谁都没告诉,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直到再也保不住为止。」 ※※※※※※※※※※※※※※※※※※※※ 本章继续掉落88个红包。 - 推荐我的同系列完结文《我的龙》《我的狼》,戳专栏可见。 《我的龙》文案: 南淮林是个十八线小演员,为了红,他爬了大boss的床。 六个月后,他下了一窝蛋……一、窝、蛋! 南淮林:我他喵被什么东西给日了?惊恐.jpg 《我的狼》文案: 徐洛闻失足滚下雪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头白狼的怀里。 他吓傻了,然后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白狼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 但最惊悚的是,这头狼正处于发!情!期! 徐洛闻:操! 白狼:好的。 第24章 因为有司机在,栾树和寂星湖没法畅所欲言,从昨晚折腾到现在,俩人也都累惨了,靠一块儿休息,估计司机把他俩卖了也不知道。 到了安城县医院门口,司机把俩人叫醒,栾树微信支付了车费,还顺便换了两百现金。 下了车,寂星湖搀着栾树往医院里走:「除了脚崴了,还有哪儿伤了?」 栾树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哪儿哪儿都疼。」 其实也没那多疼,他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寂星湖多心疼他一点儿。 但寂星湖只是默默心疼,没表现在脸上,他说:「先把脚伤治好,回虹市之后再去医院做个全身检……」 话没说完,突然听到两声喊:「小树!星儿!」 扭头一看,就见和龄和栾玉山朝他们这边儿跑过来。 「我靠,爸妈搁这儿守株待兔呢。」寂星湖有点儿小慌张,「小树,怎么办?」 栾树说:「打死不开口就行。」 两句话的功夫,和龄和栾玉山已经跑到跟前。 「你们俩死孩子,跑哪儿去了?!」栾树从头到脚脏得不成样子,肉眼可见的伤口好几处,寂星湖穿着不合身的破烂衣服,脸色也不大好看,和龄看着他们俩,既生气又担心又心疼,想打却下不去手,眼泪又不争气地涌出来,「打电话也不接,我和你爸都快担心死了!今儿个你们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和龄一直是个温柔可亲的妈妈,寂星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火,紧挨着栾树不敢吱声。 栾树低声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栾玉山还算冷静,他问:「怎么搞成这副熊样儿?从昨儿晚上到现在,你们俩失踪的这15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栾树对上爸妈的眼神,说:「对不起,我不能说。」 前一秒还冷静自持的栾玉山,后一秒就被「我不能说」四个字拱起火来,他抬手就给了栾树一巴掌,怒沖沖地说:「你这什么态度?!为了找你们俩,你小舅带着民警搜山,一夜没合眼。你妈接到电话说你在安城县医院昏迷不醒,我们一分钟都不敢耽搁就赶过来了,可你呢,屁都没留一个就跑了,打电话还不接。你现在跟我说什么?你不能说?你遛我们玩儿呢?谁给你的胆子?啊!」 栾树低着头不说话。 「说话!」栾玉山伸手推他一把,「你哑巴了?」 栾树本来就因为脚腕有伤站不稳,栾玉山又在气头上,手上没个轻重,栾树被推得往后趔趄几步,又被马路牙子绊了一下,直接摔在了人行道上。 「你干嘛呀?」和龄哭着责备丈夫,「你没看孩子一身伤吗你还跟他动手?」 栾玉山也暗悔下手没轻重,往前走两步想把栾树扶起来,寂星湖却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腰:「爸,不关小树的事,都是我的错,您打我吧!我抗打!」
第52页 「撒手!」栾玉山使劲儿推他,「你们俩今儿个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谁都甭想好过!」 寂星湖还真撒手了,然后两眼一闭,晕了,「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星儿!」栾玉山吓了一大跳,赶紧去扶。 和龄刚把栾树扶起来,没成想寂星湖又倒了,真是一惊未平一惊又起。 「快!去医院!」和龄帮着栾玉山把寂星湖背起来,快步往近在迟尺的安城县医院走。 经过栾树身边时,寂星湖倏地睁了下眼又赶紧闭上,栾树悬起来的一颗心缓缓落下去,一瘸一拐地跟在爸妈身后往医院走。 医生看过之后,说寂星湖是饿晕的,给他开了两瓶葡萄糖,直接输上了。 虽然晕是装的,但寂星湖确实挺饿,他从昨晚到现在就吃了一根煮玉米和几颗枣。 栾树垂头丧气地坐在病床的一边,和龄和栾玉山站在另一边。 和龄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说:「小树,走,你也去让大夫瞧瞧。」 栾树听话地站起来,和龄过去扶住儿子,对栾玉山说:「你在这儿守着星儿,给和言打个电话,让他买点儿吃的拿过来。」 栾玉山点点头,扫了栾树一眼,欲言又止。 和龄扶着栾树出去了,栾玉山坐到床边,伸手抚摸着寂星湖的脸,喃喃自语:「星儿,你要是有个万一,我怎么跟你亲生父母交代啊……」 寂星湖心头一酸,很想对栾玉山说声「对不起」,但他不敢睁眼,怕栾玉山审他,而他又给不出一份合理的呈堂证供。 栾玉山嘆口气,掏出手机给和言打电话。 和言睡得死沉,和龄和栾玉山下车去追栾树和寂星湖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 这会儿被铃声吵醒,他迷迷瞪瞪地接电话,一听栾玉山说那俩倒霉孩子找着了,他差点儿飙泪,好容易才忍住了。 栾玉山让他去买饭,具体的等见面再说,然后就挂了。 和言放下手机,用力搓了搓脸,有种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 他下车去买饭,医院附近多的是小饭馆,买完提着打包袋去医院。 进了病房,寂星湖在病床上躺着输液,栾玉山在旁边枯坐着,和言说:「星儿穿的这是什么奇装异服?」 栾玉山摇头:「不知道打哪儿弄的破衣服。」 和言顺手把打包袋放在床头柜上,问:「我姐和小树呢?」 栾玉山答:「小树受伤了,你姐领着他去看医生了。」 和言皱眉:「受伤了?严重吗?」 栾玉山说:「脚崴了,脸上胳膊上也有伤,不过伤得应该不重。」 和言稍稍松口气,又问:「星儿又是怎么了?」 栾玉山啼笑皆非:「大夫说是饿晕了。」 和言也是大夫,他观察片刻,说:「我看着怎么像是睡着了?」 「甭管了,让他睡吧。」栾玉山这会儿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栾树和寂星湖能平安回来已是万幸,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再计较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和言坐下来。 「不知道,」栾玉山嘆口气,「俩人好像商量好了,死不开口,我也没辙。」 话音刚落,和龄扶着栾树回来了。 「我靠,」和言被栾树惨烈的外观吓了一跳,「你是跟野兽搏斗了吗?」 栾树说:「对不起小舅,让你担心了。」 和言趁机撬话:「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把昨儿晚上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栾树还是那句话:「对不起,我不能说。」 和言还要再问,却被和龄给堵了回去:「行了,什么都别问了,等他们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吃饭吧,等星儿醒了咱就回家。」 四个人围坐在病床边,一人端着一个饭盒吃饭。 和言没买那些带汤汤水水的,买了炒饭和炒面,觉得干的话有饮料和矿泉水。 栾树从昨晚到现在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他一口气灌下去半瓶矿泉水,然后大口吃面。 和龄在旁边看着,鼻子都酸了。 她心疼地拍了拍儿子的背,柔声说:「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勐吃了几口,感觉胃里有了东西,栾树才细嚼慢咽起来。 「小树……」原本是装晕但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的寂星湖突然梦呓了一句。 「小树……」寂星湖又喊了一声,一滴泪蓦地从眼角滑下来。 和龄伸手揩了下寂星湖的眼角,说:「这孩子,梦见什么了这么难过。」 栾树放下饭盒,轻轻地把寂星湖的手拢在掌心,低声说:「小树在这儿呢,星儿不怕。」 寂星湖果然被安抚,表情缓缓放松下来。 和言在旁开玩笑:「你俩可真是天生一对儿,亲兄弟都没你们感情好。」 栾树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 他和星儿,就是天赐的缘分,就是天生一对,谁都甭想拆散。 ※※※※※※※※※※※※※※※※※※※※ 感谢支持正版订阅,明天见,么啾。 第25章 回到虹市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夕阳将春水胡同镀上了一层血色,栾少卿和凤长芳已经在胡同口等了很久,见栾树从车上下来,急忙走过来。 来龙去脉和龄已经在电话里解释过了,二老没有必要再盘问,而且寂星湖赖在凤长芳怀里撒娇发嗲,老太太除了哄着也没别的招儿了。
第53页 要说惨还是和言最惨,好不容易过个周末,为了躲家里的俩唐僧跑到山里去露营,没成想却被俩倒霉孩子折腾得鸡飞狗跳七窍生烟,到来头却连个知情权都没有,就好像当头挨了一闷棍对方却不告诉你为什么打你,简直倒了血霉了。 可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没处撒娇求安慰,只能把委屈咽进肚子里,微笑面对生活。 和龄让他留下来吃晚饭,和言婉拒了,他现在只想回家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睡个昏天又暗地。 和龄扶着栾树往家走:「你也赶紧洗个澡,瞅你脏成什么样儿了,大街上的流浪汉都比你干净。」 寂星湖说:「小树身上有伤,自己洗澡肯定不方便,我帮他洗。」 栾树:「……」 不用了吧,那样我会更不方便。 和龄瞪他一眼:「你俩一块儿洗,穿得跟收破烂儿的似的,扎眼。」 栾树:「……」 一、一块儿洗?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有吗?」寂星湖上下打量自己,「我觉着自己挺时尚的啊,oversize的t恤,吊腿儿裤,三线拖鞋,都是流行元素。」 栾玉山说:「那你留着穿吧。」 寂星湖笑嘻嘻:「我倒是没所谓,就怕给您丢人。」 栾玉山哼笑一声,宠溺又无奈地点了下他的脑门。 回到家,程雪立他妈韩孝秀正坐在院子里择菜,她被栾树的模样吓了一跳:「哟,小树这是怎么了?」 「爬山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了,受了点儿小伤,不碍事儿。」寂星湖谎话张口就来,「秀姨,橙子在家吗?」 「没在,」韩孝秀说,「去找同学了,一天没着家。」 作为唯一的知情者,寂星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程雪立绝逼是找李遇幽会去了。 谈恋爱真上头啊,能把乖乖仔变成野孩子。 寂星湖当然不会多嘴,他从和龄手里接过栾树,俩人一起去洗澡。 搬把椅子进浴室,让栾树坐着,寂星湖蹲在地上给他脱鞋。 栾树左脚脚腕肿得老高,一想到他徒步从藏龙山追到安城县追了几十里,寂星湖就感觉心脏一揪一揪地难受。 「中午在医院输液的时候,」栾树突然开口,「你梦见什么了?」 「我又说梦话了?」寂星湖问。 「嗯,」栾树说,「喊了两声我的名字。」 寂星湖把鞋扔到一边,站起来,抓住t恤的下摆,栾树配合地把手臂抬起来。 「我梦见在藏龙山上,我变成鸟飞走了,你在底下追,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去。」只是叙述这个梦,寂星湖都觉得心有余悸,好在小舅和小树都没出什么大事儿,否则他真的没法儿原谅自己。 栾树仰头看他,微笑着说:「幸好在现实里我追到你了。」 寂星湖沉默片刻,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下次我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你找不到我呢?」 栾树毫不迟疑地回答:「我一定、一定会找到你。」 寂星湖笑了下,说:「站起来,我帮你把裤子脱了。」 前一秒还在煽情,后一秒突然就切换到色-情了。 栾树说:「我手又没断,可以自己脱。」 「那你脱吧。」寂星湖转过身,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得精光,收了他和栾树的脏衣服一股脑儿扔进洗衣机里。 栾树赤条条坐在椅子上,眼角余光不受控制地往寂星湖身上飘。 肩,背,腰,臀,腿……明明从小到大早已看了无数次,就连哪里长了痣他都一清二楚,可是这具身体依旧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寂星湖转过身来了。 栾树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抬手把花洒拿下来,打开水龙头调试水温。 「小树,」寂星湖把左边屁股蛋儿冲着栾树,「你看我的纹身,颜色是不是比刚纹那会儿正多了?」 栾树:「……」 星儿,我劝你善良。 「嗯,」栾树扫了一眼,「挺正的。」 「是不是结痂了?」寂星湖扭着腰往后看,「这俩天特痒,又不能挠。」 心上人鲜嫩的□□在眼皮子底下晃,栾树咬紧牙关拼命克制才没让自己变大变硬,他感觉自己快爆血管了。 「帮我洗头吧。」栾树说。 「喔。」寂星湖接过花洒,站到椅子后面去,先把栾树的头髮淋湿,然后把洗髮水挤到掌心,搓出泡沫,再涂到湿发上,又抓又挠。 洗完澡,寂星湖从头到脚把栾树擦干净,笑着问:「服务到位吧?」 「嗯。」栾树一口白牙都快咬碎了,他只希望这场非人的折磨能快点儿结束,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上限,随时都有功亏一篑的可能。 擦完栾树,寂星湖又在自己身上胡乱擦了擦,光着身子出去找衣服。 他穿上背心和裤衩儿,拿着一条四角内裤进了浴室,亲手帮栾树穿上,然后扶他出去。 「我先帮你把药擦了,」寂星湖把栾树放在床上,「药在妈那儿,你等我会儿。」 寂星湖出去拿药了。 栾树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伸手把寂星湖的长颈鹿抓过来,苦笑着说:「只能看不能碰真的太痛苦了,你说我该不该表白?」 长颈鹿当然不会回答他,栾树自问自答:「星儿刚刚经歷这么大的变故,心里一定很乱,这种时候我还是不要添乱了,再等等吧,再等等。」
第54页 栾树抱着长颈鹿趴到床上,舒服地发出一声嘆息。 他真的快累散架了,这一天一夜,他大概会永生难忘。 寂星湖拿着药走进来。 刚才洗澡的时候他已经观察过了,栾树的伤主要在脸、胳膊和腿上,他坐到床边,轻拍了下栾树的背,说:「翻过来躺着,我给你擦药。」 栾树听话地翻身躺好,说:「有点儿冷。」 寂星湖欠身扯过夏凉被给他盖着,说:「困了你就睡会儿,等吃饭我叫你。」 栾树的确很困,他「嗯」了一声,闭上眼。 寂星湖把药膏挤在食指指腹上,涂在栾树脸上有淤青的地方,他的动作已经很轻很轻了,栾树还是疼得「嘶」了一声,寂星湖忙低头靠近他,朝着伤处吹气:「吹吹就不疼了。」 栾树勾了下唇角:「你以为你吹的是仙气吗?」 寂星湖说:「闭嘴,睡你的觉。」 栾树却睁开了眼,蓦地和寂星湖四目相对。 两个人的心跳不约而同地漏了一拍,但谁都不知道。 「星儿,」栾树直视着那双比琥珀还要漂亮的眼睛,「等国庆长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新疆吧。」 寂星湖一怔:「去新疆干嘛?旅游吗?」 栾树说:「你的身世之谜,应该就埋藏在那里。」 ※※※※※※※※※※※※※※※※※※※※ 感谢支持正版订阅,么啾。 第26章 涂完药,栾树穿好衣服,走到书桌前,从笔记本里找到一张纸,递给寂星湖。 寂星湖打开看,上面写了几行字,一看就是栾树的笔迹。 「不怕冷,超能力,高颜值,来歷不明的两百万……」寂星湖皱眉,「什么玩意儿?」 「你第一次长出翅膀之后,我向咱爸打听了你亲生父母的事,这是我记录下来的要点。」栾树把栾玉山那天说的话简明扼要地转述给寂星湖,最后说:「所以,想要弄清楚你到底是什么的话,我们必须去你亲生父母的故乡走一趟,也就是新疆的可可托海。」 寂星湖盯着手里的纸沉默着。 栾树接着说:「而且,你昨晚变成鸟之后,一直在往西北飞,新疆正好就在西北方向,我并不觉得这是巧合,我猜这大概是一种本能,就像大雁南迁、鱼类洄游,冥冥中存在着某种神秘力量,指引你向着故乡的方向飞。」 寂星湖点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栾树说:「不过在去新疆之前,还有一件要紧事儿。」 寂星湖问:「什么?」 栾树有条不紊地说:「你这次突然变成鸟,没有被小舅撞见纯属侥倖。如果下回你和爸妈在一起或者在教室上课的时候突然变成鸟,那这件事就瞒不住了,而且会引发出许多我们无法预测的后果。所以,你必须学会怎么控制自己,先不说在人和鸟之间自由变换,至少要保证不会在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面前变成鸟。」 寂星湖挠挠头:「感觉有点儿难啊。」 栾树说:「你努力回忆一下,你亲生父母曾经在你眼前变过鸟吗?」 寂星湖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没有。」 栾树说:「既然你父母能一直维持人类的形态,就说明人和鸟之间的变化是可以自控的。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去摸索。」 寂星湖点点头:「好,我会努力尝试的。」 沉默了下,寂星湖说:「小树,你说我爸妈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呢?」 栾树说:「他们可能是想等你长大再告诉你吧,在知道真相之前,你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寂星湖黯然地说:「可他们没想到,在告诉我真相之前,我们就毫无预兆地分开了。」顿了顿,他突然眼睛一亮,「小树,你说我爸妈会不会变成鸟飞回新疆去了?」 栾树摇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抱这种希望比较好。」 寂星湖眼里的光熄灭下去,他笑了下:「我就随口一说。」 「小树!星儿!吃饭啦!」和龄站在北屋门口喊。 寂星湖应了一声,扶着栾树去吃饭。 吃完饭,栾树和寂星湖一个坐在书桌前一个趴在床上,赶这两天落下的作业。 不管发生了什么,生活总还要继续,该写的作业照样还得完成。 第二天早上,在家门口碰面的时候,祝贺被栾树的模样吓了一跳:「卧槽,你被人群殴了?」 栾树淡定地重复寂星湖撒的谎:「爬山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了。」 祝贺不大信,但看栾树的伤又的确像摔的,他啧啧两声,说:「暗恋你的女生们看见你这样儿准得心疼哭了。」 寂星湖骑车载着栾树,到了程家早餐店门口,祝贺喊程雪立去上学,程爸说他已经去学校了。 「橙子怎么回事儿,」祝贺说,「这几天总搞单独行动,周末两天我都没看见他人。」 寂星湖说:「管好你自己得了,管别人干嘛,事儿爹。」 「哎,好儿子。」祝贺占了便宜就跑,寂星湖奋起直追,栾树把手搭在他腰上,隔着校服衬衣能感受到他精瘦的腰肌和微热的体温。 到了学校,栾树小声叮嘱寂星湖:「蝴蝶骨发痒应该就是长翅膀的前兆,一觉得痒你就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等不痒了再出来,知道吗?」
第55页 寂星湖点头:「别操心我了,照顾好你自己吧。午饭别去食堂了,我买好给你送教室去。」 栾树很享受他的照顾,点头说好。 进了教室,寂星湖和程雪立打招唿:「早啊,橙子。」 程雪立笑着说:「早。」 寂星湖说:「刚祝贺还抱怨呢,说周末两天都没见你人。」他明知故问:「你忙什么呢?」 程雪立抿唇一笑,提笔在纸上写:忙着谈恋爱。 寂星湖「嘁」了声:「你悠着点儿,别让你妈发现了。」 程雪立点点头:「我知道。」 顿了顿,寂星湖说:「之前忘了问你,李遇现在还上学吗?」 程雪立点头:「他在上职高,也是高二。」 「职高不是分专业的吗?」寂星湖说,「他学的啥专业?」 程雪立说:「汽修。」 「就是修车的呗,」寂星湖说,「挺好,比当个混子强。」 程雪立凑近他,压低声音说:「以前我特别怕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提心弔胆小心翼翼,现在知道了他的遭遇,就只觉得心疼,感觉他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寂星湖摇头嘆气,边掏课本边唱:「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心太软,心太软……」 程雪立推他一下:「不会唱就别唱。」 寂星湖突然想起什么,附到程雪立耳边问:「李遇有没有强迫你跟他那个?」 程雪立瞬间红了脸,小声说:「就接个吻,摸一摸,没做别的。」 寂星湖也小声说:「你别傻兮兮的被人连哄带骗吃干抹净了,除非你心甘情愿,否则绝对不能让他得逞,知道吗?而且那个的时候一定要戴套,我看过科普,同性无-套-性-行-为染病的风险很高,我就是对李遇有偏见,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很乱,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说了。」程雪立的脸红透了,「我会小心的。」 寂星湖捏捏他的脸,笑着说:「我为你真是操碎了心,我才是事儿爹。」 程雪立由衷地说:「谢谢。」 中午,寂星湖去食堂买了栾树爱吃的菜,送到理科一班去,他站在教室门口,看见栾树正被几个女生围着嘘寒问暖,桌面上放着饮料和零食。 寂星湖叫住一个走出来的女生:「同学,请你帮我把饭盒交给栾树,谢啦。」 旁边就是楼梯,寂星湖上楼去,刚走到楼梯拐角,手机响了。 是栾树打来的。 「干嘛?」寂星湖问。 「回来。」栾树说。 「回去干嘛?」寂星湖又问。 栾树顿了下:「等我吃完,给我洗碗。」 寂星湖:「……喔。」 寂星湖下楼,栾树已经在门口站着了。 「想帮你洗碗的人多的是,」寂星湖过去扶住他,「干嘛非使唤我?」 栾树勾了下唇角:「我可不是谁都使唤的。」 寂星湖「嘁」了一声:「你牛逼行了吧。」 俩人去了篮球场旁边的林荫道,找了张空桌坐下。 栾树吃饭,寂星湖掏出手机打游戏,刚开局,电话打了进来。 是陆南枫。 操,这哥们儿真是阴魂不散。 寂星湖扫了栾树一眼,起身走到路的另一边接电话,栾树的视线悄摸跟过去。 「有事儿吗?」寂星湖压低声音说。 「不方便接电话?」陆南枫说,「这会儿应该是午休时间吧。」 「有屁快放,」寂星湖说,「我忙着呢。」 陆南枫便直截了当地说:「今儿个我生日,一起吃晚饭吧,放学我去接你。」 寂星湖说:「祝你生日快乐,吃饭就免了,跟你吃不着。」 陆南枫静了下,声音蓦地沉下来:「我一直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大概让你误以为我脾气很好,即使我喜欢你,也不代表你可以一次次地给我甩脸子,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今天这顿饭,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下午五点,我去十三中门口接你。」 「吃你大爷,」寂星湖低声骂,「有病!」 他直接把电话挂了,走回去坐下。 「谁的电话啊?」栾树低着头说,「还得避着我。」 「一24k纯傻逼。」寂星湖说。 栾树从不追问寂星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顿了下,问:「今天后背痒了吗?」 寂星湖摇头:「没有。」 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 寂星湖点开一看,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陆南枫发过来一张照片,一张寂星湖穿女装的照片。 一万头草泥马从心里狂奔而过,寂星湖双眼冒火,恨不能把手机屏幕盯出个洞来。 「怎么了?」栾树问。 「没事儿。」寂星湖咬牙说。 话音刚落,跳出一条新信息。 夜间飞行官:「吃,还是不吃?」 寂星湖愤怒地回覆:「吃!」 夜间飞行官:「乖」 寂星湖在心里骂:乖你妹! 祝你平安:「但是你别来接我」 祝你平安:「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 陆南枫直接分享了个位置。 夜间飞行官:「你要敢放我鸽子,我就把你的女装照贴满十三中的校园」 寂星湖懒得再回復他。 亏他之前还觉得陆南枫这个人不算太差劲,他肯定是脑子勾了芡猪油蒙了心,气死个人。
第56页 「不吃了。」栾树说。 寂星湖扫一眼饭盒,还剩一大半:「就吃这么点儿啊?」 栾树说:「没胃口。」 「你不吃我吃,」寂星湖拿起筷子,「不能浪费食物。」 栾树就坐在对面看他吃,吃完,寂星湖送栾树回教室,然后去洗碗。 下午放学后,寂星湖把栾树送回家,趁栾树沖凉的时候熘出家门,坐公交去找陆南枫。 路上,他在心里把陆南枫骂了八百遍,并暗自下定决心,今儿个必须把这个□□烦给彻底解决掉!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27章 寂星湖刚到地方,陆南枫就打过来了。 「还差五分钟六点。」陆南枫「善意」提醒。 「我已经到门口了。」寂星湖说。 「等着,我去接你。」陆南枫挂了。 寂星湖抬头看眼前的高楼,犹豫着要不要撤退。 他明明是跟着导航走的,可陆南枫发的定位是西餐厅,怎么到地儿了却变成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酒店? 操,这孙子该不会想强上他吧?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 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小树」。 寂星湖走到一边,接电话:「餵?」 栾树在那边问:「你跑哪儿去了?吃饭了,回来吧。」 寂星湖说:「我出来见个朋友,你们吃吧,甭等我了。」 栾树沉默了下:「哪个朋友?」 寂星湖说:「你不认识。」 栾树说:「你哪个朋友我不认识?」 寂星湖正要说话,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脱口骂了声「操」,一回头,就看见陆南枫非常欠揍的帅脸。 「进去吧。」陆南枫笑着说。 寂星湖挡开他的手,对着手机说:「小树,我……」 「早点儿回来,」栾树打断他,「你现在不能到处乱走。」 「好,我……」寂星湖没说完,那边儿已经挂了。 小树生气了,寂星湖知道,他也很生气,瞪着陆南枫说:「你他妈有病啊?」 陆南枫脸上带笑:「对啊,我有病,你怎么知道?」 寂星湖一脸冷酷:「说吧,怎么着你才能放过我?」 陆南枫顿了下,问:「我就这么招你烦吗?」 「对,」寂星湖说,「烦球死了。」 陆南枫走近他,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刚才问我怎么着才能放过你,是不是意味着,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寂星湖不耐烦:「别拐弯儿抹角的,有屁快放。」 「好,」陆南枫邪魅一笑,「陪我一晚,我就放过你,怎么样?敢吗?」 「操-你妈,我陪你妈……」寂星湖骂到一半,突然顿住,然后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急转弯:「好啊,陪就陪,小爷还怕你不成?」 陆南枫勾唇一笑,率先转身,走进了旋转门。 寂星湖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上。 进了电梯,陆南枫伸手按下「25」,是最高层。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谁都不说话,气氛很僵。 到了25楼,走出电梯就是西餐厅。 灯光柔和,音乐舒缓,但是空荡荡的,除了两三个服务员,一个客人都不见,显然是被包场了。 两个人跟着服务员的引领,在靠窗的位置落座。 天将黑未黑,城市的霓虹却已经亮起,彩虹河和彩虹大桥被映照得五光十色,绚烂夺目。 陆南枫偏头看着窗外,低声说:「今天真的是我生日,不是骗你出来的藉口。」 不知道为什么,寂星湖突然有些过意不去。 或许是因为陆南枫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或许是因为自己刚刚太过分了,但转念一想,陆南枫的所作所为更过分,那点儿过意不去顿时也就烟消云散了。 陆南枫在寂星湖来之前就点好了菜,服务员一道接一道地端上来,寂星湖只管吃就是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翻色-欲薰心的陆南枫。 虽然每道菜的份量都少得可怜,但来来回回上了十几道,寂星湖也吃饱了。 吃完最后一道甜品,陆南枫一擦嘴,率先起身:「走吧。」 寂星湖跟上。 进了电梯,下到20楼,来到2025门口,陆南枫掏出房卡,刷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寂星湖一点儿没犹豫地走进去,陆南枫紧随其后,把房卡插-进卡槽,房间瞬间灯火通明。 房间很大,大约就是传说中的总统套房吧。 寂星湖走到落地窗边,俯瞰夜色笼罩的彩虹河,却没心思欣赏这美好的夜景,他看似淡定,其实自打进门起神经就绷了起来,全副戒备,随时准备反击。 陆南枫走到寂星湖身边,也默默地看着窗外。 静静地站了好久,寂星湖先憋不住了,他偏头看着陆南枫,说:「你要打算就一直这么干站着的话,我可不奉陪了。」 「那你想让我干点儿什么?」陆南枫回视他,「你吗?」 寂星湖反应两秒才明白那句「你吗」的言下之意,他把到嘴边的脏话咽回去,说:「你提前就把房开好了,不就是想干那档子事儿吗?跟这儿装什么洋蒜。」 「什么叫『那档子事儿』?」陆南枫笑了笑,「『zuoai』——这两个字就那么难以启齿吗?」
第57页 寂星湖移开视线。 对于一个性经验为零的小处男来说,这两个字的确是难以启齿的。 陆南枫短暂地沉默了下,突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男生吗?」 寂星湖说:「我跟你又不熟,上哪儿知道去。」 陆南枫用一种奇怪的口吻说:「因为和男生在一起更简单,只要看对眼,第一次见面就可以上床,睡腻了就换下一个,不需要付出太多感情,可以潇洒地说再见。」 他顿了顿,接着说:「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东西,会让人变脆弱,一脆弱就容易受伤害。不想受伤,就别谈情,只zuoai,女生们显然做不到这一点,因为她们天生就是需要爱情滋养的,而绝大多数男生更原始、更纯粹,只需要满足性慾就够了。」 寂星湖:「……」 他在说什么玩意儿?两性教育小课堂吗? 陆南枫看着寂星湖:「男生和男生谈恋爱的正确姿势,我可以教你,你想学吗?我保证,绝对比和女生在一起爽得多。」 寂星湖:「…………」 恋个几把爱,说白了,你丫就是想上我,当我傻逼吗? 寂星湖皮笑肉不笑:「好啊,我做1,你做0,你教我吧。」 陆南枫微微惊讶:「你连1/0都知道?」问完就明白了,应该是「橙子不太甜」教他的。 「我是纯1,」陆南枫微笑着说,「从不做0。」 「不好意思,我也不做0,」寂星湖说,「看来咱俩不合适。」 「你没和男的做过,怎么知道做不了0?」陆南枫说,「你试一下就知道,我会让你非、常、爽。」 寂星湖冷笑:「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你是不是以为自己高富帅器大活好就能想玩儿谁就玩儿谁啊?你确实有病,王子病,而且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陆南枫不仅不生气反而大笑起来。 寂星湖趁机扫视房间,没看到什么趁手的工具,他走到床头,拿起电话,照着指示牌上的号码打给前台:「你好,我需要一个充电器,苹果的。」 挂了电话,寂星湖直接坐到床上。 操,真软,躺上去应该很舒服。 陆南枫走过来,一手插兜,一手挑起了寂星湖的下巴。 「你刚才答应过的,要陪我一晚,」陆南枫俯视着他说,「没反悔吧?」 寂星湖打开他的手:「别cos霸道总裁了成吗?您累不累呀?我寂星湖答应过的事儿从不反悔,你也甭啰里吧嗦的给我洗脑了,我脑子笨,还一根筋儿,特难洗。」 陆南枫笑问:「那你打算怎么陪我?」 寂星湖答:「陪你睡觉,纯睡觉。」 「那可不成,」陆南枫突然抓住寂星湖的手往那儿一按,「你瞧,只是和你共处一室我就起反应了,让我和你躺在一张床上纯睡觉根本不可能。」 「操!」寂星湖勐地收回手,站起来远离他,「你丫吃药了吧,什么都没干都能ying,发qing的狗都没你下流。」 陆南枫开始解衬衫的扣子:「我只是想和喜欢的男孩儿zuoai,怎么就下流了?等你尝到了性的滋味,就知道这是世界上最上流的事儿。」 寂星湖简直要笑死了,这人不去做传销都可惜了,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寂星湖跑去开门,服务员把充电器递给他,寂星湖说了声「谢谢」,把门关上。 一转身,陆南枫突然压过来,把他压在了门上。 「我还以为你会趁机逃走。」陆南枫比他高了五公分左右,两个人几乎平视,一个眼里欲-望如火,一个冷淡如冰。 「起开!」寂星湖沉声说。 陆南枫低下头,唿吸相闻,他哑着嗓子说:「不1/0也可以,还可以用手,用嘴,我会让你爽翻的,乖一点儿,好吗?」 「乖你妹!」话音没落,寂星湖快准狠地使出一个经典招式——猴子偷桃,对付这种精虫上脑的臭流氓就得用损招儿。 一手掌握,五指收拢,用力一抓,陆南枫还硬着,效果加倍,他惨叫一声,本能地往后退,寂星湖乘胜追击,长腿一伸把他别倒在地,然后扭住他的胳膊将他脸朝下摁在地上,紧接着用膝盖顶住他的腰把他死死压着,反剪他的双手,用充电器线绑住他的手腕。 因为「生理痛」,陆南枫几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轻而易举就被寂星湖擒获,他不放心,又跑去浴室,把浴袍的腰带抽出来,绑住了陆南枫的双脚。 寂星湖站起来,看着陆南枫像条蚯蚓一样蜷曲在地上,笑得一脸得意:「嘿,爽吗?」 陆南枫瞪着他,声音低哑还带点儿颤:「立刻放开我,否则……」 「少他妈威胁我,请你搞清楚状况好吗,你现在该哭着求我才对。」寂星湖掏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对着陆南枫咔咔拍照,「你有我的女装照,我有你衣衫不整手脚被绑的不雅照,各自都有对方的把柄,这样才公平。」 各个角度拍了十几张,寂星湖收起手机,蹲在地上,居高临下地拍拍陆南枫的脸,说:「就算你把我的女装照贴满虹市的大街小巷,我顶多是丢个脸而已,我这样的小屁民最没脸没皮了,没在怕的。你就不一样了,像你这样的上等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我把刚才拍的照片发到网上,你应该会被嘲得很惨吧?」
第58页 陆南枫不怒反笑:「寂星湖,你真有种。」 寂星湖嘆口气:「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阴招儿搞我,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从今往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从来没认识过,只要你消消停停的,我也绝不会干任何对你不利的事儿,ok?」 陆南枫不吱声。 寂星湖站起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时候儿不早了,我得撤了。」 疼劲儿估计缓过来了,陆南枫中气十足地咆哮:「你他妈把我松开!」 「我把你松开我就走不了了,我又不傻,」寂星湖打开门,「再委屈你躺会儿,等我坐上车就给酒店前台打电话,让服务员来给你松绑。对了,虽然不知道今儿个到底是不是你生日,还是祝你生日快乐,拜拜了您吶。」 寂星湖在陆南枫的骂声里出了门,他整理下衣服,唿出一口浊气,吹着欢快的口哨迈着轻快的步伐下楼去了。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28章 回到家的时候刚九点。 寂星湖悄没声儿地进了院子,鬼鬼祟祟的,准备偷熘回自己的房间,猫着腰从葡萄架下经过的时候,鸟笼里的鹩哥突然叫起来。 寂星湖急忙往屋里蹿,没蹿多远又勐地顿住,回头盯着在笼子里蹦跶的鹩哥。 鹩哥还在叫,明明是聒噪的鸟叫声,可寂星湖的大脑却将那一串高低起伏的「唧唧啾啾」自动翻译成了人话:「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寂星湖:「……」 他竟然听得懂鸟语?! 之前长翅膀、变鸟的时候寂星湖已经受过大惊,现在他基本可以平静地接受任何不科学的超现实事件了,鸟人能听懂鸟语很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 栾树听见动静,从南屋寂星湖的房间走出来,站在台阶上问:「你站那儿干嘛呢?」 寂星湖赶紧跑到栾树身边,附到他耳边小声说:「小树,我能听懂鸟语。」 栾树看向还在吱哇乱叫的鹩哥,问:「那你翻译一下,它现在在说什么?」 寂星湖侧耳听了听,低声说:「它说如果我放它出鸟笼,它就告诉我一个秘密。」 栾树点点头,正好看见栾少卿从北屋出来,他便说:「爷爷,我帮您去公园遛遛鸟,您歇着吧。」 栾少卿气唿唿地说:「这破鸟儿,惹我恼了我就把它炖汤喝。」 栾树走过去把鸟笼摘下来,朝寂星湖使个眼色,俩人一道儿出门去。 「它能听懂你说话吗?」栾树把鸟笼提起来,「你让它别叫了。」 寂星湖看着鹩哥,说:「你别叫了,有话到公园再说。」 话音刚落,鹩哥还真闭嘴了,消停儿地呆在笼子里。 寂星湖一脸惊喜:「它能听懂人话嘿,太牛逼了。」 栾树反应平淡,沉默地往前走,寂星湖这才想起来,他惹栾树生气了。 寂星湖和栾树并肩走在一块儿,悄摸儿打量他的脸色。虽然是一贯的冰山脸,但微表情显示,栾树还没消气。 「你腿脚不方便,鸟笼我提着吧。」寂星湖伸手,栾树却把鸟笼换到另一只手,说:「不用。」 寂星湖顿了顿,一只手抓起栾树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那我搀着你。」 栾树收回胳膊,顺势推开他,还是那句话:「不用。」 寂星湖挠挠头,有点儿犯愁。 栾树很少生他的气气得这么明显,而且常常不用他哄栾树自己就好了,今儿个实在有些反常。 寂星湖不说话了,他在琢磨该怎么哄栾树开心。 栾树偷瞧寂星湖一眼,有些后悔。 他不该发脾气的,他不该以兄弟和朋友的身份,却吃着男朋友才有资格吃的醋,这实在没有道理。 静了一会儿,栾树主动开口打破僵硬的气氛:「晚饭吃了吗?」 寂星湖忙笑着回答:「吃了,吃得特别好。」 栾树想问和谁吃的,忍住了没问,说起旁的:「对了,孟醒今天在tik tok上收到了星探的私信,说有家经纪公司看中她,要签她做演员。」 「好事儿啊,」寂星湖说,「孟醒那张脸,确实能吃这碗饭。孟醒怎么说?」 栾树说:「她挺想试试的,但听祝贺说,她爸妈好像不同意。」 「只要孟醒想做,她爸妈可拦不住。」寂星湖掏出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孟醒很快接了。 「嘛呢?」寂星湖踩着道牙子熘边儿走。 孟醒说:「刚跟我妈吵了一架,正自闭呢。」 「因为做演员的事儿?」寂星湖问。 「嗯,」孟醒听起来不大开心的样子,「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们了,反正他们平时谁都懒得管我,我大概是脑子秀逗了,竟然自找麻烦,唉。」 寂星湖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孟醒说:「本来我也没多想做演员,但既然他们拦着,我还就非做不可了。我已经加星探微信聊过了,约好周三去经纪公司面谈。」 「靠谱吗?」寂星湖有点儿担心,「我听说这行坑挺多的。」 孟醒说:「让祝贺陪着我,没事儿。」 寂星湖想了想:「要不我和小树也一块儿去吧,给你壮壮声势。」
第59页 「行啊,」孟醒笑着说,「就这么说定了。」 挂了电话,寂星湖说:「孟醒周三要去经纪公司面谈,咱们陪着一块儿去。」 栾树点头:「好。」 公园到了,但时间太晚,大门已经关了。 寂星湖利落地翻墙进去,接过鸟笼,栾树虽然脚腕有伤,但翻个墙也轻松得很。 没有灯,公园里黑漆漆的,摇曳的树影像飘荡的鬼。 寂星湖怕黑,有点儿发憷,贴着栾树走,栾树抬手揽住他的肩,低声说:「脚腕疼,你扶着我点儿。」 寂星湖抬手搂住他的腰:「我还是第一次大晚上来公园,怪瘆人的。」 话音刚落,鹩哥突然叫起来,把寂星湖吓得一激灵。 「它说什么?」栾树问。 寂星湖说:「它说我会飞,怕个球。」 进了一座凉亭,栾树和寂星湖坐下来,鸟笼放在中间。 寂星湖敲敲鸟笼:「嘿,哥们儿,你要跟我说什么秘密?」 鹩哥叫了几声,寂星湖说:「你放心,我一定放你自由,决不食言,你说吧。」 鹩哥唧唧喳喳地叫起来,寂星湖仔细地听着,等鹩哥停下来,栾树问:「它都说什么了?」 寂星湖说:「它说我的本体是雪孔雀,在鸟界是传说般的存在,栖息地是新疆可可托海的伊雷木湖。」 「雪孔雀?」栾树立即掏出手机搜索,然而没有任何相关结果,由此可见,雪孔雀应该是尚未被人类发现的神秘物种。 不过栾树之前的猜想也得到了印证,寂星湖名字里的「星」和「湖」,都隐藏着含义,「星」指的是他亲生父母长大的星星孤儿院,「湖」指的是雪孔雀的栖息地伊雷木湖。 寂星湖抱着鸟笼问鹩哥:「你既然知道我是雪孔雀,那关于我的父母,你是不是也知道点儿什么?」 鹩哥叫了两声,寂星湖的表情告诉栾树,这是个令人失望的答案。 寂星湖又问:「为什么雪孔雀能变成人?是成精了吗?」 鹩哥的回答依旧很简短,寂星湖表情郁闷,栾树猜鹩哥的答案是「不知道」。 寂星湖问:「你就说你还知道什么吧?」 鹩哥边叫边扑棱翅膀,寂星湖无奈地嘆口气,对栾树说:「它说它就知道这么多,让我兑现承诺,放它走。」 栾树说:「让我来吧。」 他打开鸟笼上的小门,鹩哥迫不及待地飞出来,一边叫着一边飞向夜空。 寂星湖仰头看着,低声呢喃:「原来我真的是一只孔雀啊,雪孔雀,名字还挺好听的。」 栾树说:「等国庆长假的时候,我们就去可可托海的伊雷木湖,看看你真正的故乡。」 寂星湖点点头:「好。」 正在这时,飞走的鹩哥突然又折返回来。 它落在鸟笼顶上,叫了好几声,又飞走了。 「它说什么了?」栾树问。 寂星湖说:「它说我呆在人类的世界里很危险,让我离开这里,回故乡去。」 栾树沉默。 即使他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那只鹩哥说得很对,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星儿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危险,纵然他会拼尽全力去保护星儿,但他的力量太有限了,很多事情他都有心无力,他早就清楚地知道,他没有能力保护星儿不受一点儿伤害。 寂星湖却不太在意,他笑着说:「只要我学会自控,不暴露自己鸟人的身份,就不会有事的。」 栾树点点头:「嗯。」 寂星湖站起来,说:「要不我现在试试吧?」 栾树问:「试什么?」 寂星湖说:「试试变鸟,再变回来。」 「别试了,」栾树忙说,「万一变不回来就糟了。」 「也是,」寂星湖提起鸟笼,「那咱回家吧。」 两个人翻墙出了公园,熘达着回了家,家里人都已经睡了。 寂星湖把空鸟笼挂在葡萄架上,扶着栾树回了房间。 「一起洗?」寂星湖边脱衣服边问。 昨天一起洗澡时栾树就差点儿憋得爆血管,他实在受不了这样强烈的刺激,只能忍痛拒绝。他坐到书桌前,拿起笔:「你先洗吧,我作业还有个尾巴没写完。」 「我等你,」寂星湖说,「我得帮你洗呀。」 「不用,」栾树说,「我脚腕好多了,可以自己洗。」 「那好吧,」寂星湖不再坚持,「我先去洗了。」 等寂星湖拿着换洗衣服出去,栾树轻轻舒了口气,放下笔,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伊雷木湖」,搜索。 伊雷木湖位于可可托海西南方,由额尔齐斯河与卡伊尔特河交汇而成,东西是高山,南北是平原,看图片,风景极美。因为大部分湖水来自阿尔泰山的冰川融水,所以水温很低,即使在夏天湖水都冰凉刺骨,因此伊雷木湖又有「冷湖」之称。 栾树想和寂星湖一起去可可托海,去伊雷木湖,去阿尔泰山,但这样长途的旅行,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钱。 这是秘密旅行,不能向爸妈张口,他得想办法自己赚钱。 寂星湖洗得快,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 栾树放下手机,起身去洗澡。 「真不用我帮忙吗?」寂星湖擦着头髮问。 「不用,」栾树说,「你作业写了吗?」
第60页 寂星湖哭丧着脸:「没有,还一个字儿没写呢。」 栾树笑着说:「你先写着,等我回来帮你写。」 寂星湖立即笑起来:「爱死你啦!么么哒!」 栾树走出去,因为一句毫不走心的「爱死你啦」而心旌荡漾。 ※※※※※※※※※※※※※※※※※※※※ 大年三十还在码字更新的作者祝所有小可爱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本章所有留言都有红包,感谢支持,么啾! 第29章 第二天一大早,栾少卿早起遛鸟,可鸟笼里哪还有鹩哥的影子,老爷子大喊:「小树!」 栾树睡眼惺忪地从寂星湖的房间走出来,嗓音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怎么了爷爷?」 栾少卿指着空荡荡的鸟笼质问:「我鹩哥呢?!」 栾树走到葡萄架底下,抬手推了推鸟笼上半开的小门,说:「大概是门没扣紧,它撞开门飞走了,爷爷对不起。」 栾少卿痛心疾首:「我这几百大洋算是打了水漂儿了,连声响儿都没听着,可惜了了。」 凤长芳站在北屋门口训人:「你瞎嚷嚷什么,我早就想把你那破鸟儿给扔了,它自己飞了正好,省得我动手了。小树,去把星儿叫起来洗漱吧。」 栾树「哎」了一声,转身回屋了。 栾少卿敢怒不敢言,一跺脚,提着空鸟笼出去了。 栾树坐到床边,拍拍寂星湖的肩膀:「星儿,醒醒。」 「已经被爷爷的大嗓门吵醒了,」寂星湖睁开眼,「爷爷很生气吗?」 栾树说:「还好,被奶奶无情镇压了。」 「心疼爷爷三秒钟。」寂星湖坐起来,揉揉眼睛,打个呵欠,一歪头靠在了栾树身上,「好睏啊,不想上学。」 栾树说:「今天我骑车,你可以靠着我眯一会儿。」 「不行,」寂星湖摇摇头,「我不能虐待伤员。」 「我脚腕已经不怎么疼了,再说骑车又不用脚。」栾树揉一下寂星湖乱糟糟的头毛,「起床吧。」 起床洗漱,换上校服,整理书包,早饭还没好,寂星湖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玩手机。 他点开相册,欣赏了一番陆南枫的惨状,然后把十几张照片全部上传到一个叫「文件专家」的app,把文件夹命名为「捆绑y」。 他昨晚之所以能制服陆南枫,还是托栾树的福。 栾树打小就有运动天赋,在学游泳之前,他练过两年跆拳道,寂星湖作为陪练,也跟着学了几招,原以为早忘光了,没想到昨晚使出来还挺有杀伤力的。 寂星湖动动手指,点开了一个由两个emoji符号命名的文件夹,一个emoji是一颗星星,另一个是一棵绿树。 文件夹里有照片,也有视频。 他往下滑,随手点开一个名为「小树训练ing」的视频。 场地是十三中的游泳馆,栾树穿着紧身的黑色泳裤,在泳池边做暖身操,做侧身运动的时候,他突然朝看台的方向看过去,对着镜头笑了笑。 「星儿,你干嘛呢?」祝贺的画外音响起后,视频戛然而止,总长还不到一分钟。 寂星湖往下滑,正准备点开另一段视频,栾树突然走进来,说:「吃饭了。」 「喔,好。」寂星湖若无其事地摁了下锁屏键,把手机塞进裤兜里,随口问:「吃什么?」 栾树说:「小米粥和烧饼,还有昨儿晚上的剩菜。」 吃完早饭去上学。 寂星湖要骑车载栾树,栾树不让,因为钥匙在他手里,所以他掌握话语权,最后还是栾树骑车载着寂星湖。 祝贺去孟醒家接女朋友了,秘密恋爱中的程雪立依旧独自行动,只剩栾树和寂星湖相依为伴。 寂星湖趴在栾树背上昏昏欲睡,原本搂着栾树腰的双手,越来越往下垂,最后搭在了栾树的大腿根儿上。 等红灯的时候,栾树抓住寂星湖的手重新放在自己腰上,回头看一眼,寂星湖闭着眼,微张着嘴,已经不是打瞌睡,而是睡着了。这样都能睡着,看来是困极了。 过了红灯,栾树放缓车速,在拥挤的早高峰里稳稳噹噹地向前行驶,既能保证安全,又能让寂星湖多睡一会儿。 到学校的时候,离上课只剩五分钟。 把「小黄蜂」停在车棚里,栾树抓住闭着眼睛站在旁边的寂星湖,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小树,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这么笨了。」寂星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栾树配合地问:「为什么?」 寂星湖的声音里还有浓浓的倦意:「因为我是鸟啊,鸟类的智商普遍偏低,所以我才这么笨,一点儿学习的天赋都没有。」 栾树笑了笑:「有清晰的自我认知是好事儿,但也不能妄自菲薄,你是成精的鸟,怎么能和普通的鸟相提并论呢?别胡思乱想了,走快点儿,该迟到了。」 寂星湖赶在上课铃响之前进了教室。 程雪立正趴在课桌上睡觉,寂星湖使坏,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程雪立被吓醒,寂星湖笑着说:「睡什么睡?起来上课。」 程雪立搓搓脸,正要说话,上课铃响了,老师走进来,班长喊「起立」,全班同学站起来喊「老师好」。 坐下后,寂星湖用课本挡着脸说小话:「困成这德行,昨晚做贼去啦?」
第61页 程雪立没他那么明目张胆,握着笔在纸上写:和李遇视频到一点多才睡,六点多就爬起来去店里帮忙,我快困死了! 寂星湖把那张纸拿过来,龙飞凤舞地写:那哥们儿看着不像会和小情儿黏黏煳煳的人啊,果然人不可貌相。 两个人你写一句我回一句地聊了起来。 程雪立:他喝多了,跟个小孩儿似的缠着我,特别可爱。 寂星湖:……可爱?你没事儿吧? 程雪立: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寂星湖:这么快?! 程雪立: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 寂星湖:牙都酸掉了,你们恋爱中的人真让人受不了。 程雪立:等你喜欢上谁的时候就知道了,恋爱真的是特别奇妙、特别快乐的一件事儿。 寂星湖愣了会儿,在纸上写了个「哦」,结束了这场对话。 第二天就是周三。 上午最后一节课一结束,寂星湖拿上手机就蹿了。 祝贺载着孟醒,栾树载着寂星湖,去经纪公司参加面试。 经纪公司叫「天行传媒」,孟醒找懂行的人问过了,这是一家在圈子里相当有名气的公司,经营的业务包括电影、电视剧、艺人经纪、游戏和音乐等,旗下有好几位当红演员和歌手。 「你前一段儿不特喜欢那谁吗,就演《嚣张时代》男二号那个,他就是天行传媒的艺人。」孟醒扭着头对寂星湖说。 「沈棣!我现在也喜欢他,那哥们儿倍儿酷!」寂星湖兴奋,「你要是真进了那公司,我是不是可以拥有一张沈棣的签名照?」 孟醒说:「何止签名照,合照都没问题。」 祝贺泼凉水:「这事儿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先别急着开空头支票行吗?」 孟醒朝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你对自己女朋友就这么没信心吗,嗯?」 「哎哟喂,你下手轻点儿。」祝贺装模作样地喊疼,「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我是压根儿就不看好这件事儿,娱乐圈不是那么好混的,我怕你受伤。」 孟醒说:「我也没想混娱乐圈,但是有机会进去晃悠晃悠我也挺乐意的,就当玩儿了,玩儿得开心就多玩儿一会儿,玩儿得不开心就撤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寂星湖沖她竖起大拇指:「醒姐真明白人。」 孟醒笑着说:「那是。」 到了天行传媒的办公楼,孟醒给星探打电话,没多久,下来挺帅一男的,他扫了眼孟醒身边穿着一样校服的亲友团,问:「他们是你同学?」 孟醒说:「我朋友。」 「你朋友颜值都挺高啊。」星探夸了一句,说:「先说好,进去之后不能随便拍照,看到艺人也不能大唿小叫,知道吗?」 寂星湖代表其他人回答:「您放心,我们绝对安静如鸡。」 星探笑了笑,多看他两眼,领着他们进了大楼,乘电梯上18楼,穿过一段走廊,来到了经纪人办公室门口。 「你们在这儿等一下,别乱走。」交代一句,星探敲门进了办公室。 走廊两边的墙上贴满了巨幅影视剧海报和明星照片,他们几个都不追星,很多明星看着脸熟却叫不上名字,寂星湖熘达了一圈,停在了挂在门口的、沈棣在《嚣张时代》里的单人海报前,他朝栾树招招手:「小树,你过来。」 栾树走过去,寂星湖把手机塞给他,说:「给我和沈棣的海报拍张合照。」 「那谁刚才不是说不能随便拍照吗?」栾树说。 「不能拍真人,拍拍海报又没事儿,」寂星湖摆了个自认很酷的pose,「快拍快拍,等会儿人该出来了。」 栾树虽然不乐意,但也只能照做。 他退到走廊的另一边,熟练地输入密码解锁,点开照相机,正要拍,办公室的门开了,出来的却不是星探,而是沈棣本尊。 沈棣前段时间凭藉《嚣张时代》男二号的角色人气大涨,刚刚红起来,知名度还不算太高。 他看着站在自己海报前的寂星湖,笑着说:「我觉得这张海报拍得不够帅,要不你考虑一下和真人合照?」 「不用考虑!」寂星湖压着兴奋,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热情,他两步走到沈棣身边,却不好意思离得太近,「小树,拍拍拍。」 沈棣却主动靠近,还把小臂搭在了寂星湖的肩上,微笑着看向栾树举着的手机:「可以拍了。」 栾树拍了两张,说:「好了。」 寂星湖忙向沈棣道谢,沈棣礼貌地笑笑就走了。 「卧槽,我跟喜欢的明星合影了,」寂星湖压低声音说,他把手机要过来,点开相册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栾树!」寂星湖抬头怒视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把沈棣的脸拍煳了!」 「是吗?」栾树一脸无辜,他凑过来看一眼,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清,要不我再给你和海报拍一张?」 寂星湖:「呵呵,不、用、了。」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30章 孟醒被叫进了办公室,走廊里摆了张沙发,寂星湖他们三个坐等。 祝贺坐在俩人中间,看看左边,栾树面无表情地跷着二郎腿,瞧瞧右边,寂星湖看着手机气鼓鼓。
第62页 他用胳膊肘碰碰寂星湖:「不就拍煳一张照片么,你至于的吗?」 寂星湖不吭声。 祝贺又碰碰栾树:「你哄哄他呗。」 栾树瞥寂星湖一眼,也不吭声。 祝贺笑着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栾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游泳队的教练吴卫打来的。 「喂,教练。」 「栾树,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现在没在学校,下午上课前才能回去。」 「电话里说也一样。你自己说,从开学到现在你参加了几次训练?」 栾树沉默了下,低声说:「对不起,教练。」 寂星湖和祝贺一起看过来。 「你也甭跟我说对不起,」吴卫说,「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在游泳队呆了?」 「我没这么想,」栾树说,「只是……」 吴卫打断他的解释,直截了当地说:「既然没这么想,你就戒骄戒躁,老老实实给我参加训练,能做到吗?」 栾树说:「能。」 吴卫说:「好,月底有个十校联赛,还有二十多天,打今儿起,不是一三五了,而是每天放学后都要留下来训练,有问题吗?」 栾树说:「没问题。」 等他挂了电话,寂星湖忙问:「怎么了?」 栾树说:「教练说月底有个十校联赛,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训练。」 寂星湖皱眉:「可你脚腕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栾树说:「已经不碍事了。」 他原本想着在国庆长假来临之前想办法挣点儿旅行经费,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比赛能拿金牌,就有奖金,然后再朝奶奶要点儿、向朋友借点儿,估计就足够了。 寂星湖问:「教练刚才是不是骂你了?」 栾树笑了下:「没骂。」 寂星湖暗暗自责。 栾树最近频繁缺席训练,都是因为他。 祝贺说:「小树这么优秀,姓吴的喜欢还来不及呢,哪儿捨得骂呀。」 「什么『姓吴的』,没礼貌,」寂星湖斜楞他一眼,「要叫『吴教练』或者『吴老师』。」 祝贺「嘁」了一声,很是不屑。 「瞧你小心眼儿那样儿,」寂星湖笑着说,「不就是孟醒花痴过他几天吗,你至于吃味儿到现在吗?」 祝贺勐地勒住他脖子:「故意戳我肺管子是不是?皮痒了你就直说,我手也挺痒的。」 「哥哥哥,我错了,别闹。」寂星湖挣扎,「小树快救我!」 栾树有求必应,把寂星湖拯救出来,拉到自己旁边护着,说:「你们俩都安分点儿。」 寂星湖一安分下来就开始犯困,四仰八叉地靠在沙发上打瞌睡,栾树扶住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趁祝贺去找洗手间的时候,掏出手机偷摸拍了张合照。 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孟醒才从办公室出来。 经纪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姐,看见挤在沙发上的三个美少年,顿时眼前一亮,问孟醒:「他们都是你朋友?」 孟醒点头:「嗯。」 寂星湖还在睡,栾树把他叫醒,寂星湖懵懵的,跟着栾树站起来。 经纪人的视线在他们俩之间逡巡片刻,定在了栾树身上,问:「同学,你有意愿进娱乐圈吗?我……」 「没有,」栾树打断她,「谢谢。」 经纪人笑了笑,不再多问,偏头对孟醒说:「等我联繫吧,你们可以走了。」 孟醒挥挥手:「庄姐再见。」 两点上课,没空吃午饭了,几个人抓紧时间回学校。 电梯里,祝贺问:「都聊什么了聊这么久?」 孟醒说:「那姐们儿特能说,没用的我听过就忘,总的来说就是,她要签我做演员,而且出道作品都给我选好了,是一部泡面番的女二号。」 寂星湖问:「啥是泡面番?」 「就是网络短剧,一集三到五分钟,短小精悍。」孟醒解释,「好像是校园题材的,男女主角和配角都是新人,如果筹备顺利的话国庆就能开拍了。」 祝贺问:「会影响你上课吗?」 「应该不会吧,」孟醒说,「你想啊,一集三五分钟,就算一共十五集吧,加起来也才一个小时左右,估计用不了一个星期就能拍完了。」 「那钱呢?」寂星湖问,「是他们给你钱还是你给他们钱?」 「你是不是傻?」孟醒笑着说,「我给他们工作,当然是他们给我钱了。」 寂星湖「喔」了一声:「我还以为他们捧你做明星,你要倒给他们钱呢。」 出了电梯,孟醒说:「小树,刚才庄姐好像看上你了,你为什么给一口拒绝了?你要是答应了,说不定咱俩还能演一部戏呢。」 栾树淡淡地说:「我对演戏没兴趣。」 孟醒说:「你要颜值有颜值要身高有身高,而且自带高冷气质,偶像剧男主角的标配你都有,你要是进娱乐圈,绝对有成为顶流的潜质。」 寂星湖不懂就问:「啥是『顶流』?」 孟醒耐心地向好朋友科普粉圈知识:「『顶流』就是『顶级流量』,巨红,资源巨好,粉丝巨多,明白?」 寂星湖点点头,沉默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孟醒去小卖部买了面包和酸奶,让他们带回教室吃。
第63页 寂星湖拽了栾树一下,落后几步,低声问:「你真的不想进娱乐圈当明星吗?」 栾树不答反问:「怎么,你想让我进吗?」 寂星湖不假思索地摇头:「不想。」 「为什么?」栾树问。 寂星湖沉默片刻,低着头说:「如果你成了孟醒说的『顶流』,我们就成两个世界的人了,我不想让你离我那么远。」 栾树感觉自己仿佛吃了一颗草莓糖,整颗心都酸酸甜甜的,他抬手揉了揉寂星湖的头髮,笑着说:「放心,我会永远和你呆在一个世界里。」 午后的阳光正好,却不及少年脸上的微笑耀眼。 下午放学,程雪立要和寂星湖一起回家,寂星湖却说要陪栾树参加游泳队的训练,他一股脑把作业塞进书包里,麻熘儿地蹿了。 寂星湖先去理科一班找栾树,然后俩人一起去游泳馆。 游泳馆就挨着田径场,有两个泳池,一个深水池,一个浅水池,除了给游泳队训练用,主要用来给学生们上游泳课,吴卫既是游泳队教练,也是游泳课老师。 见到吴卫,寂星湖扑上去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教练,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吴卫忍俊不禁:「去去去,少跟我来这套。」 寂星湖放开他,上下打量他两眼,一脸真诚地说:「教练,您怎么又变帅了,这要走大街上我都认不出来您了,不愧是十三中的芳心纵火犯,我这小心脏都扑通扑通的。」 「甭跟我这儿臭贫,就算你把马屁拍出花儿来我该训栾树还得训。」吴卫板着脸说,但眉眼之间全是藏不住的笑意,显然被寂星湖逗乐了。 寂星湖乘热打铁,腆着脸说:「教练,您要训就训我吧,是我害栾树受的伤,所以他才没能来参加训练。这样,我将功补过,这学期我就是您的小奴隶,您尽管使唤我,我绝对任劳任怨,没有半句怨言,您看成吗?」 吴卫笑着摇了摇头,对栾树说:「还傻站着干嘛,快去换衣服吧。」 栾树说:「谢谢教练。」 「甭谢我,谢你的好兄弟吧,」吴卫说,「我原本准备好好训训你的,全被寂星湖给堵回去了。」 寂星湖沖栾树飞个眼,问吴卫要活干,吴卫让他去器材室帮着搬海绵训练垫。 高一在一块儿混了一年,寂星湖和游泳队的队员们都很熟。 包括栾树在内,游泳队一共十二名队员,个个都是身高一米八几、宽肩窄腰大长腿、腹肌和人鱼线同时拥有的帅气男孩儿,当然,栾树是最帅的。 等训练开始了,寂星湖便不再掺和,乖乖坐在旁边写作业,早写完早安生,晚上就不用熬夜了。 写累了,寂星湖就抬头看一会儿栾树游泳。 栾树游泳的时候真的帅炸了,寂星湖永远都看不够,他经常偷拍下来,存在手机里,偷摸儿观赏。 训练结束的时候六点半,寂星湖帮着队员们整理好器材,等栾树洗澡换衣服,然后载他回家。 「游泳的时候脚腕疼不疼?」寂星湖问。 「不疼,」栾树说,「这点儿小伤对我不算什么。」 「那就好,」寂星湖说,「你好好训练,争取再夺块儿金牌,那就牛逼了。」 栾树笑着说:「我努力。」他顿了顿,「对了,我送你的耳机怎么从没见你戴过?」 「捨不得戴,怕坏了,」寂星湖说,「我给珍藏起来了。」 栾树说:「戴吧,坏了我再给你买新的。」 寂星湖哈哈笑:「你说得好轻松喔,两三千的耳机,你说得就跟去菜市场买白菜似的。」 栾树笑了笑,在心里说,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买。 回到家,吃完晚饭,栾树写作业,寂星湖已经搞定了,坐在床上摆弄耳机。 耳机从拿到手到现在他就听过一次,还被陆南枫给坏了心情。 寂星湖连上蓝牙,把耳机戴到头上,打开播放器,在列表了翻了会儿,挑了首落日飞车的《i know you know i love you》。 他抱着长颈鹿,看着栾树的后背,听着耳机里温柔的男声唱:「i know you know,i love you babe,just wanna you to know,i love you i love you i love you……」 寂星湖在空气里画了一颗心,轻轻一吹,飞到栾树身上去。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31章 寂星湖喜欢栾树,喜欢很久很久了。 这是个秘密,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初二暑假,寂星湖第一次梦遗,他梦见栾树亲他。 早晨醒来时,他看着同床共枕、近在迟尺的栾树,蓦然明白,自己对他并不是普通的兄弟情,而是喜欢,会做春-梦的那种喜欢。 但寂星湖不敢表现出来分毫。 他是栾玉山与和龄的养子,是栾树法律意义上的弟弟,他不能恩将仇报,去祸害抚养他、疼爱他的养父母的亲生儿子。 他把喜欢藏起来,藏得很深很深。 虽然藏得辛苦,但他藏得很好,没让任何人发现。 寂星湖以为自己会把这份喜欢永远埋藏在心底,这辈子都不会让它见光,但是最近,他陷入了挣扎里。 他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只鸟,一只有可能飞走、再也不会回来的鸟,就像他的亲生父母一样。
第64页 虽然匪夷所思,但除了接受,他没别的办法。 寂星湖的矛盾,也因此而来。 告白,还是不告白,他这几天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他毫无预兆地从栾树的生命里消失,他满腔的喜欢就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他隐忍而热烈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样的话,他大概会遗憾后悔一辈子。 可是,如果他向栾树告白,结果也是无法预料的。 栾树、爸妈和朋友们会有什么反应,他们会怎么看待他,后果他是否承担得起…… 纠结了一个多星期之后,寂星湖有了答案。 不告白,只有他一个人纠结痛苦,告白,却会让身边的人伤心难过。 所以,他决定不告白。 他的存在本身已经是个大-麻烦,还是不要制造更多的麻烦了,安静地活着吧,不谈恋爱又不会死。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寂星湖毅然投身到学习中去,认真听讲,踊跃提问,及时完成作业,让老师和家长既惊讶又欣慰。 寂星湖也很欣慰,因为自打在藏龙山露营时变过鸟之后,他的身体再也没有异变的迹象,一直稳定地保持着人形。 这样很好,省得栾树担心,可以安心地训练。 每天训练是很累人的,而且高二学习任务又繁重,但栾树却做得很好——他一直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不让任何人为他操心。 忙忙碌碌的,转眼就到了月底。 漫长的夏天终于要结束了,秋天接踵而至,气温降下来,白天只穿t恤还行,晚上就要穿卫衣、加外套了。 国庆放假前一天上午,十校联赛如期在虹市体育馆举行。为了给栾树加油助威,几个好朋友都请了半天假,来体育馆观赛。 比赛已经过半,栾树还没露头,寂星湖他们几个坐在观众席上扯闲篇儿。 「和天行传媒签约的事儿,你跟你爸妈说了吗?」寂星湖问孟醒。 「没呢,」孟醒吃着薯片说,「我都快半个月没见着他们了,俩人都忙得脚不点地,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工作。」 寂星湖说:「国庆你要出去拍戏,一个星期都回不了家,你不跟爸妈说一声能行吗?」 孟醒说:「他们不问我就不说,要问了我就说跟朋友出去旅游了。」 「我跟小树也打算出去旅游,」寂星湖笑着说,「车票都买好了,今儿晚上十一点就出发。」 「靠,去旅游你们不叫上我?」祝贺非常不满,「还是不是哥们儿了?」 「你不是要陪孟醒去拍戏吗,」寂星湖说,「就是叫上你你能去吗?」 「我能不能去是一回事儿,你们叫不叫我是另一回事儿。」祝贺侧身背朝他,「哼,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程雪立问:「你们去哪儿旅游啊?」 寂星湖说:「新疆。」 「那么远?」程雪立诧异,「一个星期够用吗?」 寂星湖说:「是挺远的,从虹市坐火车到乌鲁木齐要30个小时,然后再坐10个小时的大巴到富蕴,这就40个小时了,将近两天,回来再花两天,还有三天时间可以玩儿,够了。」 栾树忙着游泳队的训练,出行攻略是寂星湖做的,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你们这不是旅游,是找罪受。」孟醒说,「为什么不坐飞机?既节省时间又不累。」 「没那么多钱啊,」寂星湖说,「我和小树的全部财产加起来才四千块钱,如果小树今天拿到冠军的话还有一千块钱奖金,拢共五千块,一路上各种花销算下来犟犟巴巴够用。坐火车挺好的,可以欣赏欣赏沿途的美丽风景,电影儿里都这么演,浪漫。」 程雪立问:「为什么偏要去新疆?」 寂星湖当然不能说实话,但又不想对好朋友撒谎,他含含煳煳地说:「就是想去呗,没啥为什么。对了,你假期什么打算?」 程雪立笑着说:「打算家里蹲。」 孟醒探着脑袋说:「橙子,要不你跟我和祝贺一块儿吧,我拍戏的地方就在外国语大学附中,你们俩可以给我当助理。」 程雪立摇头:「不了,我得帮爸妈顾店。」 「哎对了,」寂星湖突然想起一事儿,「我和小树出去旅游的事儿是瞒着爸妈的,怕二老不同意,你们可别说漏嘴了啊,尤其是你祝贺,把嘴巴给我闭严咯。」 祝贺「哼」了一声,说:「放学我就告诉山叔龄姨去,让你哪儿都去不成。」 孟醒突然指着下面说:「别聊了,小树出来了!」 寂星湖往泳池的方向看,在一片白花花的肉体里一眼就看到了栾树。 栾树今天有两个项目,一个是男子800米自由式,是他的拿手项目,另一个是男子4x100米自由式接力。 原本他只参加800米自由式就好,但参加4x100米接力的其中一个队友昨晚突然生了急病,教练吴卫慎重考虑之后,决定让栾树顶上。 先比的是4x100米自由式接力赛,对栾树来说,算是800米自由式的热身,吴卫会这么安排,自然是对栾树有信心。 栾树打头阵,他站上出发台,偏头看向观众席。 寂星湖和祝贺站起来,一边挥舞着玻璃纸条扎成的彩球,一边大声喊:「栾树!加油!栾树!加油!」 栾树笑了笑,戴好泳镜,做预备动作。
第65页 祝贺没喊几声就坐下了,他用彩球挡着脸,小声嘟囔:「操,好丢脸啊。」 寂星湖拽他:「你干嘛呢,继续啊。」 「你没看见旁边的人都在笑话咱俩呢吗?」祝贺说,「你也别出洋相了,赶紧坐下。」 孟醒把半袋薯片塞给祝贺:「瞅你那怂样儿,把彩球给我,我来。」她接过彩球,站起来,「星儿,你看我,跟我一起做。」 孟醒做过半学期的篮球宝贝,就是学校篮球比赛时在场外加油助威的拉拉队员,后来祝贺嫌她裙子太短,而且老有男生偷拍,就软磨硬泡地让孟醒退出了。 孟醒边蹦跳边挥舞彩球,还用嗲里嗲气的萝莉音喊加油,引得周围的观众纷纷侧目,寂星湖脸皮厚,模仿着孟醒的动作又跳又喊,两个人整出了一个拉拉队的声势。 祝贺感觉丢脸死了,用手挡着半张脸,恨不得缩到座位底下去,程雪立只觉得好玩儿,一边笑一边举着手机拍视频。 「嘭!」 发令枪一响,出发台上的选手们立刻纵身入水,激起大片白色水花。 寂星湖的眼睛紧跟着栾树,看着他奋力向前,一马当先,游到对岸后一个优美的触壁转身,持续领先,第一个回到原点,早已等在出发台上的队友紧接着入水,栾树抹把脸,朝寂星湖他们挥挥手才上岸,回休息室准备接下来的800米自由式。 寂星湖坐下,喝两口雪碧润润嗓子,说:「小树游泳的时候简直帅炸了。」 程雪立笑着说:「小树有不帅的时候吗?」 寂星湖点点头:「那倒是,作为他的髮小儿,我很骄傲。」 祝贺说:「是不是小树拉屎都是帅的?」 寂星湖无情地暴打他一顿。 因为最后一位队员不太给力,十三中最终以微弱的劣势拿到了4x100米的银牌。 紧接着就是800米自由式的比赛,栾树再次出战,站上了出发台。 担心会影响到他,寂星湖这回安静如鸡,紧张地心如鹿撞。 发令枪响,栾树利落地入水。 50米长的标准泳道,800米就要游8个来回,实在很考验体力和耐力。 前几个来回,栾树一直在二、三名的位置徘徊,只剩两个来回的时候,他才渐渐发力,在最后50米,栾树与隔壁赛道的选手齐头并进,分不清谁前谁后,游到终点,两人几乎同时触壁。 寂星湖屏息望着电子分数牌,直到栾树的名字出现在第一名的位置,他嗷一嗓子,兴奋地抱住了旁边的程雪立。 栾树以10分28秒55的成绩,领先第二名不足一秒,再次拿下800米自由式的冠军。 寂星湖高兴哭了,他偷摸擦了下眼睛,转身看向泳池,栾树正笑着朝他们这边挥手。 「栾树!」寂星湖双手合拢成喇叭状,高喊:「你是最棒的!」 不管你是不是冠军,在我心里,你都是最好的。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32章 游泳队在八项比赛中斩获了一金两银一铜,成绩十分喜人,吴卫高兴坏了,要带队员们去聚餐,栾树以太累为由没去,和朋友们先走了,但事实是,他不喜欢任何形式的聚会聚餐,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从虹市体育馆出来,祝贺载着孟醒,寂星湖载着栾树,程雪立骑单车,「小仙女和她的四个小矮人」一起回学校,下午还有半天课呢。 他们在学校旁边的小饭馆解决午饭,寂星湖请客,各点各的。 寂星湖把砂锅米线里的鹌鹑蛋挑出来给栾树,自从知道自己是鸟人后,他就不吃任何鸟类和蛋类了。 吃完饭回学校,拐去小卖部买了零食,各自回教室。 长假在即,同学们都很兴奋,平时很安静的午休时间今儿个却很热闹。 寂星湖还沉浸在栾树夺冠的喜悦里无法自拔,比赛的时候他光顾着吶喊助威了,把拍视频的任务交给了程雪立,他让程雪立把拍好的视频传给自己,带上耳机看了好几遍,视频里不仅有栾树游泳的英姿,还有自己挥着彩球瞎蹦跶的傻样儿,寂星湖边看边笑,忍都忍不住,程雪立嘲笑他像追星女孩,对着爱豆傻乐,寂星湖坦然承认,他就是栾树的头号粉丝。 下午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才熬到放学,大家各有各的事忙,在校门口分开了。 寂星湖和栾树先去了超市,买了吃的喝的,塞了满满一书包,然后回到家,躲在寂星湖的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把两个书包藏在衣柜里,若无其事地去吃晚饭。 寂星湖边吃边向爷奶爸妈讲上午比赛的事儿:「我跟你们说,小树今儿个倍儿牛,他先参加了4x100米接力赛,拿了第二,紧接着又参加800米自由式,以10分28秒55拿了第一,我在网上查过了,这个成绩已经达到了二级运动员的标准了,特别厉害吧?」 「小树拿了第一,瞧把你给兴奋的,」栾玉山笑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拿第一的是你呢。」 寂星湖说:「我作为冠军家属也与有荣焉啊。」 「与有荣焉,」栾少卿点点头,「这词儿用的不错。」 寂星湖说:「爷爷,您甭夸我,我们这儿夸小树呢。」 栾少卿「哼」了一声:「上回弄丢我的鹩哥我还没跟你们算帐呢,这回就算将功补过了。」
第66页 「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得大气点儿,就别总翻小帐儿了。」 寂星湖看向凤长芳,「您说是吧奶奶?」 凤长芳瞪了栾少卿一眼,目光慈爱地看向栾树:「我们小树真棒,想要什么跟奶奶说,我给你买。」 「谢谢奶奶,我没……」栾树还没说完,寂星湖突然在桌子底下碰了一下他的腿,栾树便立即住了嘴。 「妈,」寂星湖看着和龄,「上回小树拿冠军您奖了他一辆小电驴,这回您就不打算表示表示吗?」 「你们瞧,这还有帮着讨赏的呢。」和龄给栾树夹菜,「小树,妈给你一千块钱,想要什么自己买。」 寂星湖又碰了一下栾树的腿,栾树会意,说:「谢谢妈。」 旅行经费再加一千,一共六千,绝对足够了。 寂星湖偷摸朝栾树飞个眼,栾树勾了勾唇角,给他夹了块儿炸带鱼。 「七天假呢,你们俩要不要出去玩儿玩儿?」栾玉山问。 「不要,」寂星湖说瞎话不打草稿,「出去玩儿的人太多,到处都挤得跟下饺子似的,还不如家里蹲舒服呢。」 「对,人多出去也不安全,」凤长芳说,「在家玩儿吧,奶奶见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吃完饭,寂星湖帮和龄洗碗,洗完碗,又去给栾玉山捏肩,到处献殷勤,提前为自己即将犯的错赎罪。 忙活完回房间,栾树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寂星湖无语,走出去抽走他手中的笔:「要不要这么用功啊你,给别人点儿活路行吗?」 栾树说:「没事做,就写一会儿。」 「没事做就歇着呀,」寂星湖压低声音,「咱买的坐票,火车上肯定睡不好,先躺床上打个盹儿吧。」 栾树点点头:「好。」 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关了灯,屋里昏暗,气氛顿时便染上了旖旎,连唿吸声都成了撩拨。 十一点的车票,栾树定了九点半的闹钟,留出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足够了,而且爸妈他们都睡得早,到时他和寂星湖偷熘出去也不会被发现。 可是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轻易睡着。 「小树。」寂星湖喊了一声。 「嗯?」栾树低声应。 「我睡不着。」寂星湖说。 栾树说:「我也睡不着。」 寂星湖侧身面朝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趟旅行会有什么收穫。」栾树顿了顿,「你呢?在想什么?」 寂星湖沉默了下:「什么都没想。」 栾树知道他没说实话,但也没追问:「睡不着也眯会儿吧,这也是一种休息。」 寂星湖「嗯」了声,却没闭上眼。 栾树虽然闭着眼,但能感受到寂星湖的视线正落在他脸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外面却不安静,和龄正和程雪立他妈聊天,寂星湖隐约听见,好像是早餐店出了什么问题。 寂星湖翻个身,闭上眼,开始数绵羊,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九点半,两个人准时被闹钟叫醒。 他们没开灯,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儿,从衣柜里取出书包,沉的栾树背,轻的寂星湖背。 关掉手电筒,寂星湖站在窗边往外看,其它屋里都黑着灯,院子里黑魆魆的,应该是都睡下了。 两个人出了房间,悄没声息地穿过院子,尽可能轻地打开大门,走出去,再关上门,撒腿往胡同口的方向跑。 出了胡同,刚好看见一辆计程车,栾树伸手拦住,等车停稳,开门上车。 「去火车站。」栾树说。 「好嘞。」司机师傅应一声,重新上路。 两个人各抱一个书包,并肩坐在后座,寂星湖笑着说:「咱俩现在特别像私奔,好爽啊。」他掏出手机,「此时应该有音乐,师傅,您不介意我放首歌吧?」 司机说:「放吧。」 寂星湖打开播放器,搜了一首歌,点击播放。 他降下车窗,让夜风吹进来。 一段好听的吉他声,一个低沉的男声唱起歌。 「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 为了这个美梦我们付出着代价……」 到了副歌,寂星湖对着窗外的夜色大声唱起来:「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想带上你私奔!做最幸福的人。」 栾树偏头看他,总觉得今晚的寂星湖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寂星湖全程跟唱,副歌调儿很高,他都唱破音了,还是没停,直到吼完最后一句:「想带上你私奔!私奔!私奔!私奔!」计程车正好行驶在彩虹大桥上,他对着静默的彩虹河放声大喊:「好爽啊!!!」 栾树掏出一瓶水递过来:「喝口水吧,嗓子都哑了。」 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他们,笑着说:「年轻人就是有活力,真好。你们还是学生吧?趁放假去旅游吗?」 栾树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们俩是兄弟还是朋友?」司机又问。 「他是我哥,我们要离家出走。」寂星湖盖上瓶盖,突然想起一事儿,「对了,你给爸妈留条儿了吗?」 「留了。」栾树说。 「条儿上写的什么?」寂星湖问。 栾树说:「离家出走,七号回来。」 寂星湖笑了笑,他知道栾树肯定不会写「离家出走」,只是为了配合他刚才对司机说的话而已。
第67页 「希望爸妈不要太生气。」寂星湖说。 栾树说:「你不是最会哄他们开心了吗?」 「我也很会哄你啊,」寂星湖说,「我是咱家的开心果。」 栾树笑了下,没说话。 不到十点,计程车抵达车站。 付钱下车,先去售票厅取票,然后凭票进站,去候车厅等着。 候车厅里人很多很热闹,跟外面仿佛两个世界。 没地儿坐,俩人便找了个角落站着。 栾树问:「饿不饿?」 寂星湖摇头:「你呢?」 「我也不饿。」栾树说,「把包放地上吧,背着挺累的。」 寂星湖刚把包取下来,手机突然响了。 从裤兜里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二贺」。 「有事儿吗亲?」寂星湖接听。 「亲你大爷,」祝贺说,「你跟小树已经在火车站了吧?那边那么吵。」 「嗯,来早了,」寂星湖说,「还得四十多分钟才开车呢。」 「赶早不赶晚,早到一会儿踏实。」祝贺说,「有小树在,我很放心,但你也别太皮了,别让小树太累,知道吗?」 「啰嗦,」寂星湖说,「拜拜了啊。」 「记得带礼物回来喔亲。」祝贺语气做作地说。 「亲你大爷。」寂星湖回敬一句,挂了电话。 等了半小时,俩人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检票了。 人多又乱,栾树怕寂星湖丢了似的,抓着他的手不放。 寂星湖哭笑不得:「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 栾树说:「差不多。」 寂星湖「嘁」了一声:「我要是三岁,你就是三岁半。」 栾树微微一笑,把寂星湖往身边拽了拽,以防往前挤的人碰到他。 检票过后,又跋涉了一段,终于挤上了火车。 双人座,寂星湖靠窗,栾树靠走廊,对面是一对年轻男女,看样子应该是男女朋友。 十一点整,火车出发。 寂星湖看着窗外深浓的夜色,心里突然没来由地发慌,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 ※※※※※※※※※※※※※※※※※※※※ 感谢支持,明天见。 [注]歌词摘自梁博《私奔》 第33章 窗外黑咕隆咚的,没什么景色好看,寂星湖和栾树一起打王者,对面的情侣听见动静也加入进来,组队打排位。 栾树虽然不经常玩儿,但操作十分牛逼,寂星湖已经习以为常,对面的女生被帅了一脸,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她男朋友有点儿吃醋,就以想睡觉为由不玩儿了。 车厢里灯光昏暗,栾树收了寂星湖的手机:「别玩儿了,伤眼睛。困不困?」 因为出发前睡了俩小时,加上第一次出远门的兴奋,寂星湖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他说不困,对面的女生立即接话:「那咱们聊聊天儿吧?」 寂星湖点点头:「好啊。」 「你们俩去哪儿?」女生问。 「去乌鲁木齐。」寂星湖答。 「真巧,我们也是,」女生笑着说,「你们是去旅游吗?」 「对啊。」为了不吵男生睡觉,寂星湖说话很轻,听起来特别苏,他用下巴点了点闭着眼睛仰靠在座位上的男生,「他是你男朋友吧?」 女生笑着点头:「嗯,他老家是乌鲁木齐的,我陪他回家见未来公婆。」 旁边的男生微微弯了弯嘴角。 「你们俩是朋友?」女生问。 「我们是兄弟,」寂星湖说,「他是哥哥,我是弟弟。」 栾树偏头看他。 寂星湖极少告诉别人他们俩是兄弟,整个十三中除了祝贺、程雪立和孟醒,没有人知道他们俩还有这层关系,都以为他们只是关系极好的哥们儿。 但今天,寂星湖却接连向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提及他们的兄弟关系,栾树既不解,又有些难受。如果不是这层法律意义上的兄弟关系,他绝不会犹豫这么久,早就向寂星湖告白了。这层关系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挣脱不开,越不过去。 「可是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哎。」女生眉眼弯弯,笑得十分好看。 寂星湖笑着说:「嗯,我哥长得比较帅。」 女生说:「你们俩都超帅的,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她男朋友睁开眼斜楞她:「你好吵啊,打扰到别人睡觉了。别聊了,睡觉吧。」 女生「喔」了一声,沖寂星湖笑了笑,伸手抱住男朋友的胳膊,歪头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睡觉。 寂星湖戴上耳机听歌,垫着胳膊趴在桌上,面朝着窗外黑魆魆的夜。间或有几点遥远的灯光闪过,孤单又寂寥。心情便如滴入水中的墨,在无垠的夜色中氤氲开去,变得稀薄,低落,黯淡。 寂星湖不喜欢这样。 他坐起来,凑到栾树耳边问:「看电影吗?」 栾树点头:「好。」 寂星湖分一只耳机给他,打开视频播放器,找到事先下载好打算在火车上打发时间的电影,点击播放。 是一部叫《机器人瓦力》的动画电影,寂星湖已经看过很多遍,但还是喜欢。 当看到瓦力跟着夏娃登上真理号,寂星湖睡着了,栾树摘掉他的耳机自己带上,肩膀给他靠着,然后把手机屏幕亮度调低,一个人把电影看完了。
第68页 坐着睡毕竟不舒服,寂星湖睡睡醒醒,换了好几种姿势,最后跟栾树换了位置,蜷在座位上枕着他的腿,这才睡得踏实些,一觉到了天亮。 轮流去洗漱,洗完吃早饭。 他们买的都是面包饼干,对面的情侣带的吃食更丰富些,水果、辣条、瓜子统统拿出来分享。 看看风景聊聊天,打打游戏看看电影,一点儿一点儿地消磨时间。漫长的旅途并没有想像中的浪漫,反而疲惫煎熬,精神昏沉。 白天缓慢地过去,夜色再次降临。 寂星湖坐的屁股疼,站起来抻腰:「好累呀,还有多久能到啊?」 「还有十二个小时,」栾树说,「明天早上六点左右到。」 对面的男生说:「下一站是张掖,会停车十五分钟,你可以下去活动活动。」 寂星湖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都快憋屈死了。」 19:45,火车停在张掖站。 包里只有吃的喝的穿的,不怕偷,俩人揣着手机下车,也不敢走远,就在站台上来回晃悠。 有推着车子卖东西的商贩经过,栾树买了一种叫烧壳子的张掖特产,是面食,形状像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烤得黄灿灿的,吃起来嘎嘣脆,特别香。 「我以后再也不想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了,」寂星湖边吃边说,「真他妈累,比干一天活儿还累。」 栾树说:「到乌鲁木齐之后,先找个旅馆睡一觉再坐车去富蕴吧。」 寂星湖摇摇头:「别了,咱们时间本来就紧张,还是甭浪费在睡觉上了,车上也能睡,就是睡得有点儿难受。」 「听你的。」栾树顿了顿,问出憋了一路的疑问:「你为什么要跟那个女生说我是你哥?」 寂星湖笑着说:「你本来就是我哥呀。」 栾树看着他:「但是你之前从没这样介绍过我。」 「是吗?」寂星湖说,「我怎么不记得?」 栾树不说话了。 他看得出来,寂星湖在装傻。 可是,为什么呢?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让栾树心头一凛。 难道,寂星湖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所以在用这种方式警醒他,让他不要越界?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是进,还是退? 不等栾树多想,寂星湖抓住他的手腕:「时间差不多了,上车吧。」 上了车,寂星湖把烧壳子分给对面的小情侣吃,吃完一起打王者,一直打到困,关上手机睡觉。 因为实在太累了,寂星湖睡得还算沉,再睁眼时,火车已经抵达终点——乌鲁木齐。 背上书包下车,跟着人流一起出站。 还不到六点,天已经蒙蒙亮,晨曦的光给天地镀上一层朦胧的颜色。 和小情侣道别,寂星湖和栾树去汽车站坐大巴。 汽车站就在火车站旁边,走路五分钟就到,买好车票,俩人检票进站,在候车厅等着。 6:45发车,还有差不多半小时。 寂星湖去洗手间方便,顺便洗把脸,回来换栾树去。 等栾树回来,寂星湖说:「拍张照留念吧。」 栾树点头:「好。」 他们坐在乌鲁木齐的候车厅,寂星湖搂着栾树的肩,头挨在一起,寂星湖笑出八颗牙,栾树惯常地微微勾起嘴角,「咔嚓」,这个时刻被定格。 「靠,」寂星湖看着照片笑,「咱俩看起来可太沧桑了,像逃难的。」 头髮乱糟糟,衣服皱巴巴,脸上虽然笑着,但眼底都是藏不住的倦色,看起来像老到了20岁。 栾树说:「先别担心这个,爸妈的电话应该快打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乌鸦嘴啊你,」寂星湖虎躯一震,「你接你接,千万别cue我啊。」 栾树掏出手机,寂星湖凑过去看,来电显示是「妈」。 栾树接听,寂星湖把耳朵贴过去听。 「你们俩现在在哪儿?!」和龄在那边狮子吼。 「在乌鲁木齐汽车站,」栾树平静地回答,「待会儿后坐大巴去富蕴。」 「你们是要气死我!还嫌上回我跟你爸担心的不够是不是?」和龄的怒气通过电波传过来,「立刻买车票回来,听见没有?!」 「妈,我们要去星儿父母的家乡去看看,看完我们就回去。」栾树说,「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绝对不会有事的。」 那边传来栾玉山的声音:「你们要去可可托海?」 栾树「嗯」了一声。 「你上次问我星儿父母的事情,就是为了这个?」栾玉山问。 栾树又「嗯」了一声。 栾玉山沉默了下,说:「行,去吧。」 寂星湖松口气,栾树说:「谢谢爸。」 栾玉山说:「把手机给星儿。」 栾树把手机递给寂星湖,他接过来,低低地喊了声「爸」。 栾玉山说:「可可托海是你亲生父母长大的地方,我应该领着你去那儿看看的,但我怕你伤心,所以就一直没提这个事儿。既然你和小树去了,也算去了我一块儿心病,挺好。该说的小树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寂星湖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栾玉山说:「好,我没什么要嘱咐的了,只一条,千万照顾好自己,我和你妈在家等着你们回来。」
第69页 寂星湖声音微哑:「嗯,我会的。」 手机又回到和龄手里:「一天一个电话报平安,别忘了。」 寂星湖应了声「好」,说:「对不起,妈,又让你跟我爸担心了。」 和龄的声音恢復成平日的温柔:「天底下没有不担心孩子的父母,离得近少担心些,离得远多担心些,就这点儿区别。别太贪玩儿,一定要好好儿的,知道吗?」 「知道。」那边喊着检票了,寂星湖说:「妈,我们要检票了。」 和龄说:「好,快去吧。」 挂了电话,两个人收拾好情绪,背上书包,检票上车。 刚坐好,栾树的手机响了两声。 栾玉山在微信上给栾树转帐五千块钱,后面附了一句话:吃好,住好,回来坐飞机。 栾树回覆:谢谢爸。 寂星湖说:「能成为爸妈的儿子真的太幸福了。」 但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却并不全然是幸福,还带着些微难以察觉的苦涩。 栾树点头:「嗯。」 乘客上齐,汽车出发,驶出车站,驶上宽阔的马路。 太阳已经露头,朝霞烧红了东方的天际。 寂星湖掏出手机拍照,能定格时光的,只有照片和记忆了,记忆会模煳会消逝,照片却不会。 等很久很久以后,当他看着这张朝阳初升的照片时,应该会想起,他和喜欢了很久的男孩儿并肩坐在车上,飞驰在去往可可托海的公路上。 虽然疲惫,却暗自欢喜。 ※※※※※※※※※※※※※※※※※※※※ 没时间捉虫了,见谅。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34章 坐了十个小时大巴,寂星湖和栾树在下午五点抵达富蕴县,又坐了一个小时的车,终于到了可可托海镇。 下车的时候,天空正飘着零星小雪。 寂星湖听见旁边的人说,这是今年的初雪。 浪漫是浪漫,但是好冷啊。 栾树事先订好了旅馆,两个人跟着手机导航找过去,办好入住,上五楼,刷卡进屋。 房间不算大,但看起来干净整洁,很不错。 「刚十月就下雪,太他妈冷了。」寂星湖把空调开开,调成暖风,他搓着胳膊走到窗边,「唰」地拉开窗帘,横穿可可托海的额尔齐斯河便尽收眼底,「小树,先别忙着收拾了,你快过来看,特漂亮。」 栾树放下书包走过来,站到寂星湖身边。 边远小镇没有城市璀璨的霓虹,只有稀疏的灯光点缀,额尔齐斯河掩映在朦胧的光影里,显得静默悠远。 初雪细小如微尘,如果不细看,便融进了黑夜里,雪粒被风吹打在玻璃上,有微弱的声响。 听说,初雪的时候向喜欢的人告白,暗恋便能成真。 栾树偏头看向寂星湖,他想验证一下。 在这个对寂星湖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告白,再合适不过了。 天时,地利,人和,他不想再犹豫。 「你看我干吗,」寂星湖笑着说,「看外面的美景啊。」 栾树便扭头看向窗外,不动一点儿声色。 「你知道『可可托海』是什么意思吗?」寂星湖问。 栾树知道,但还是配合地问:「什么意思?」 寂星湖说:「在哈萨克语里是『绿色的丛林』,在蒙古语里是『蓝色的河湾』,两种意思都很美,是不是?」 栾树「嗯」了一声。 寂星湖笑着说:「真希望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栾树没应声,安静地站了一会儿,他说:「先洗个澡吧,然后出去吃点儿正经饭。」 寂星湖点头:「好。」 「你先洗,」栾树说,「我出去买两身厚衣服。」 寂星湖直接把身上的卫衣脱下来,套到栾树头上:「穿厚点儿,快去快回。」 栾树穿好衣服,拿上手机出门。 开了会儿空调,室内温度已经略有上升,寂星湖脱光光,穿着拖鞋走进浴室,撕开一次性牙刷的包装,挤好牙膏,边刷牙边放水,等热水流出来,才站到莲蓬头下面,让热水沖刷疲乏不堪的身体。 突然,后背毫无预兆地痒起来。 后背痒,就是变鸟的前兆。 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寂星湖急忙吐掉满嘴的牙膏沫,也顾不上漱口了,湿淋淋地就往外跑。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慌忙打给栾树。 栾树很快就接了,寂星湖赶紧说:「小树,我可能要变鸟了,你快回——」不等最后一个「来」字说出口,寂星湖突然痛叫一声,后背传来烧灼的痛感,突兀又强烈,紧接着,光裸的后背倏地生出一双巨大的白色翅膀! 接到寂星湖的电话时,栾树刚下楼,还没走出多远,听见寂星湖说的话,他立即往回跑,电梯在上行,他冲进楼道,一口气跑上五楼,用力拍门,粗喘着说:「星儿,开门!」 门里没有声音。 栾树立即下楼,去前台要来房卡,再次跑上楼,刷卡,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推开一条缝,把身体挤进去,关上门并反锁。 寂星湖已经变成了雪孔雀。 通身雪白的孔雀正站在床上,双翅和尾羽都收拢着,漆黑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栾树。 栾树满头大汗,心脏狂跳,他站着不敢动,轻声喊:「星儿?」
第70页 孔雀低鸣一声。 栾树紧张极了:「如果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就点点头。」 孔雀点点头,又鸣叫一声。 栾树微微松了口气。 上次在藏龙山变身之后,寂星湖说过,变成孔雀后,他的意识是存在并清醒的,但同时还存在着另一个凌驾在他的意识之上的意识,就好像意识分裂,一分为二,一个强势,另一个弱势,强势的一方可以决定身体的行动。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孔雀不仅可以听懂人话,还能做出相应的反应,强弱似乎颠倒了,寂星湖的意识占据了主导权。 这大约是一种超速进化,栾树想。 第一次,寂星湖只长出一双翅膀。 第二次,他完全变成了孔雀,意识虽然存在但却被另一个意识压制。 第三次,他已经拥有了孔雀身体的支配权。 等到第四次,寂星湖或许就能点亮在人身和孔雀之间切换的能力。 简单而迅速地梳理过后,栾树的思路变得清晰,他走到窗边,拉上窗帘,然后来到孔雀面前,问:「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孔雀点头,低声鸣叫。 栾树再走近一点儿,大胆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孔雀修长而优美的脖颈,它的羽毛依旧闪烁着细碎的光点,触手光滑又冰凉,身周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点儿。 「别怕,」栾树说,「我会陪着你。」 孔雀低鸣,把头搭在栾树肩上,羽冠轻拂过他的脖颈,一阵酥痒。 和上次在藏龙山的惊心动魄相比,这回的情形已经非常好了,栾树深感庆幸。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着雪孔雀自动恢復人形,除此之外,栾树也无计可施。 「你能试着变成人吗?」虽然这么问,但栾树基本不抱希望。 这次孔雀没有回应,它静静地站着,闭上眼睛,大约在尝试变身,未几,它睁开眼,摇了摇头。 「没关系,」栾树说,「慢慢等吧。」 栾树把掉在地上的衣服裤子捡起来扔到椅子上,又拾起手机,他坐到孔雀旁边,立即感觉到一股寒意侵袭过来。 孔雀只会点头摇头,无法正常交谈,栾树便沉默着,整理脑海中乱糟糟的思绪。 孔雀突然叫了两声,栾树问:「怎么了?」 孔雀用头顶了顶他的胳膊,即使现在有了种族隔离,栾树依旧能秒懂寂星湖的心思,他站起来,转身看着孔雀:「然后呢?」 孔雀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修长的白色尾羽缓缓竖起,张开,它在表演孔雀开屏! 尾羽层层叠叠地支棱起来,组成一个纯白的、闪着光的半圆,璀璨夺目。 栾树被这绝美的一幕震慑住了,他直直地盯着孔雀,孔雀好像也在盯着他。 孔雀低鸣几声,声音清脆悦耳,特别好听。 栾树回神,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孔雀开屏是一种示爱行为,四捨五入,约等于星儿正在向他告白。 栾树垂眸一笑,既觉得这个想法荒唐的可笑,又觉得如果星儿真的也喜欢他就太好了。 见栾树没有反应,孔雀又叫了两声。 栾树抬头看它:「是想让我拍照吗?」 孔雀点头。 栾树失笑,掏出手机,拍下开屏的孔雀。 拍完,孔雀收起尾羽,转而张开双翅,轻轻一动,便朝着窗户飞了过去。 「星儿!」栾树吓了一跳,以为它要破窗飞走,急忙跑过去伸手抓,没想到孔雀突然调头,在有限的空间里盘旋起来。 无数的光点挥洒落下,像萤火,也像窗外的初雪。 栾树被包裹其中,他伸手去接,光点落在他掌心,有细微的凉意。 孔雀在叫,栾树听不懂鸟语,却心有灵犀地理解了它的意思,他掏出手机,把相机调到视频模式,对着盘旋的孔雀录视频。 既奇妙,又荒诞。 感觉特不真实。 飞了一会儿,孔雀落回床上。 栾树结束拍摄,笑着说:「别折腾了,歇会儿吧。」 孔雀在床上转个身,尖嘴叼住被角,把被子拉开。 「让我睡觉?」栾树问。 孔雀点头。 栾树坐过去,抬手抚摸孔雀的羽冠:「我不睡,我陪着你。」 孔雀闭上眼,侧着身直挺挺往床上一躺,闭上眼。 栾树笑着说:「你要陪我一起睡?」 孔雀点头。 「那好吧。」栾树脱鞋准备上床,可孔雀的体积太大了,一米八的大床盛不下它,尾羽半垂在地上。 「你先下来,」栾树说,「我铺下床。」 孔雀十分听话,扑棱翅膀飞到地上。 栾树用力把床往里推,让床靠着墙,床头柜也搬开,腾出一片宽敞的空地,他把铺盖全部拽到地板上,铺平整,这才对孔雀说:「今晚就睡地上吧,好在是木地板,不会太凉。」 孔雀拖着洁白的尾羽走过来,依旧侧着身子躺到床上,栾树躺到它身边,盖好被子,侧身面朝它。 孔雀睁着眼,它的眼睛又黑又亮,炯炯有神。 栾树笑着说:「和一只孔雀睡在一起,感觉好奇怪啊。」 孔雀把脑袋凑过来,拱他的脖子。 羽毛搔得皮肤发痒,栾树笑出声来,伸手搂住孔雀修长的颈项,说:「乖,别闹。」
第71页 孔雀张开了一边翅膀,盖在栾树身上,就像平时一样,寂星湖总喜欢把一只胳膊横在栾树胸前。 这种无比熟悉的亲密和依赖,让栾树的胸腔中溢满温柔的情愫,他用脸轻轻蹭了蹭孔雀散发着凉意的光滑羽毛,轻声说:「谢谢你,星儿,这次没有丢下我。」 孔雀发出一声低鸣,栾树笑了笑,说:「睡吧,等睡醒的时候,你应该就能变成人了。」 虽然心里还有不安,但30个小时的火车加上10个小时的汽车让栾树疲惫到极点,他沉沉睡去。 窗外还在下着雪。 雪粒变成了雪花,无声地飘落进额尔齐斯河里。 一夜无梦,栾树在熹微的晨光里醒来。 寂星湖真的变回来了,头枕着他的胳膊,光不熘秋地躺在他怀里,怕冷似的,紧紧地偎着他。 栾树伸手去摸他的脸,触手温软。 不是梦,是真实的。 寂星湖的睫毛突然颤了颤,不等栾树收回手,他睁开眼睛,醒了。 就在这个时刻,栾树哑声开口:「星儿,我喜欢你。」 半轮红日挂在地平线上,红色的光像洒落人间的火焰。 栾树的眼里也有火焰,比阳光还要炽烈,寂星湖几乎要被灼伤,他怀疑自己在发梦,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依旧撞上栾树灼热的目光。 栾树再次开口,声音低沉暗哑:「星儿,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 感谢支持,么啾。 第35章 星儿,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星儿,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星儿,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这句话像弹幕一样在寂星湖的大脑显示屏上滚动播放,还夹杂着大量内心os,刷满整个屏幕,导致大脑濒临死机。 卧槽,小树竟然喜欢我? 所以,我们俩是双箭头?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我该怎么回答才能不伤小树的心? 小树喜欢我!哈哈哈哈哈! 好想亲上去啊妈的但是我要忍住! 说话,快说话啊寂星湖! 寂星湖感觉自己快疯逼了,栾树深情热切的眼神也让他招架不住,他本能地想逃,刚试图坐起来,就被栾树捉住肩膀按了回去。 「你不用说话,」栾树看着他,「听我说就好。」 寂星湖轻轻点头,给出一点儿回应。 深藏心底多年的暗恋终于说出口,栾树如释重负,心情却意外地平静,大概和刚睡醒有关。 「我喜欢你,好像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喜欢你了。」栾树的声音低柔平缓,有安抚人心的力量,「但我不敢告诉你,只能偷偷把喜欢揉开了掰碎了,掺和进悠长的年月里,不教你发觉。」 寂星湖心口酸胀。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为了藏住真心,他甚至曾想过要找个妹子谈恋爱,但良知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当苏樱向他表白时,他拒绝了。 「男生喜欢男生并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你亲生父母还在,如果我和你只是一个院儿里长大的好哥们儿,初中的时候我就对你表白了,可是……我们俩的名字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我们是法律上的兄弟,这让一切都变成了不可能。」 栾树的话句句戳在寂星湖心窝上。 原来他和他被同一把枷锁禁锢着,如果没有这层兄弟关系拦着,寂星湖也早就扑倒栾树了。 「上一次在藏龙山,我追着变成孔雀的你走了几十里路,我从没那么害怕过,我害怕你会从我的生命里消失,我害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我还没告诉你我有多么喜欢你,我还没有吻过你,我不能就这么失去你。」 「幸好,我很快就找到了你,当时,我真的差一点儿就向你表白了。可是,你的人生刚刚被颠覆,你已经够乱了,我不想添乱,只能强迫自己忍住。冲动一过去,就更开不了口了。」 寂星湖真的快哭了,栾树的心里路程几乎和他如出一辙,他也曾因为变鸟的事犹豫过要不要告白,最后因为不想给身边人制造麻烦,选择了闭嘴。 「前天,你两次向别人介绍我,都说我是你哥哥。我当时想,你是不是察觉了我的感情,所以在用这种方式暗示我,让我不要越界。但是,来到可可托海之后,我却决定向你告白。」 这一点栾树想错了,寂星湖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为了暗示他什么,而是为了警醒自己啊。 「正好,昨天下了初雪,听说初雪的时候告白,暗恋就会成真,所以昨儿晚上我就打算向你告白来着,可是你突然变鸟,我总不能向一只孔雀告白,只好推到了今天。」 「刚才我睁开眼,看到你睡在我怀里,勐地就被巨大的幸福击中了。我想每天都能这么抱着你,我想每个早上醒来都能看到你,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下去了,所以,在你刚睁开眼还不清醒的时候,我向你告白了。」 「星儿,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以兄弟,也不是以哥们儿,而是以心上人的名义,在一起。我想抱你,吻你,想和你发生最亲密的关系,你……你愿意吗?」
第72页 眼泪不知怎么就涌出来了,寂星湖急忙把手盖到眼睛上,不想让栾树看见他煳着眼屎流眼泪的傻样儿。 这个世界上还有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更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吗? ——没有。 这个世界上还有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而且他向你告白了但你却不能答应他更让人觉得悲伤的事情吗? ——没有。 寂星湖既幸福又悲伤,心都碎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狂流不止,他都快哭抽抽了,但是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 朝阳已经爬上了天边,红色淡去,变成了黄色,灿灿晨光照射进来,铺洒在他们身上。 「你哭什么?别哭啊。」栾树无措地给寂星湖擦眼泪,却越擦越多,他心疼地将人搂进怀里,用力抱紧,在耳边低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寂星湖突然想起那天在上面村,他从枣树上跳下来,栾树二话不说将他扯进怀里抱住,眼泪悄悄地流进了他的脖子里。 从小到大,那好像是栾树第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泪。 「千万别,两个男生抱头痛哭也太丢面儿了。」寂星湖哽着嗓子说,他抹了抹发热的眼睛,从栾树怀里出来,却垂着眼不敢直视他。 「你着急要答案吗?」寂星湖低声问。 问完他就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智障的问题,栾树当然着急,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我可以等,」栾树回答,「你想让我等多久?」 寂星湖抬头,直视着栾树明亮的双眼,说:「一年,可以吗?」 「好,」栾树勾起一个浅笑,「我等你。」 寂星湖勐地伸手抱紧了栾树。 「星儿?」栾树疑惑地喊了一声。 「你别误会,」寂星湖说,「这是我以哥们儿的身份给你一个安慰的抱抱。」 栾树回抱住他,微微笑着说:「谢谢你安慰我。」 现在的结果,已经比栾树预想的好得多了。 至少星儿没有讨厌他,还为他流眼泪,主动拥抱他。虽然告白暂时还没有成功,但一年之约让他心怀希望,他可以身心轻松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小树,」寂星湖突然出声,「你别硬啊。」 栾树愣了愣:「嗯?」 寂星湖说:「喜欢的人赤-身-裸-体地躺在你怀里,正常情况下都会硬吧?」 栾树无语片刻,说:「我突然有点儿想硬了。」 寂星湖急忙从他怀里出来,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只剩头露在外面,他的头髮乱得像鸟窝,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形象实在糟糕得很,可栾树看在眼里,却只觉得他是绝世大可爱。 「你快去洗漱吧,」寂星湖圆睁着眼睛,像只受惊的兔子,「我都快饿死了。」 栾树身上还套着寂星湖的卫衣,他站起来,把卫衣脱下来扔到寂星湖,笑着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很快传来水声。 寂星湖裹着被子趴在地板上,脸埋进枕头里,吃吃地笑起来。 小树喜欢他,小树说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开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现在还不能答应他,但是一想到一年后小树会成为他的男朋友,寂星湖就幸福得快要爆掉了。 活着真好啊哈哈哈! 栾树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寂星湖已经穿好衣服,床也移回了原位,被子枕头整整齐齐。 「我去洗漱了。」寂星湖说了一句,低着头往洗手间走。 栾树看着他,后知后觉地嗅到了一丝尴尬的气息。 寂星湖把昨晚没洗完的澡接着洗完,从头到脚擦干净,穿好衣服出来,栾树正坐在床上看手机。 听见开门声,栾树抬头看过来:「先去吃饭吧,吃完饭直接去星星孤儿院。」 他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都一如平常,仿佛刚才的告白根本没有发生过,寂星湖非常佩服他的情绪管理能力,「喔」了一声,走过去收拾书包。 寂星湖把书包里的衣服统统掏出来扔在床上,只把钱包和充电宝剩下,又从栾树的书包里掏了两瓶矿泉水装进去,齐活。 离开房间,下楼,走出旅馆。 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气温不高不低,t恤套卫衣刚刚好。 抬头看,天空蓝得像水洗过似的,白云悬浮在空中的大团棉絮,有成群的飞鸟掠过。 昨夜下的雪已经消融干净,无迹可循,不禁让人怀疑昨儿个是否真的下过雪。 寂星湖顺手拍张风景照,问栾树:「吃啥?」 栾树说:「我刚才查了一家新疆特色菜馆,评价还不错。」 从坐上火车到现在,他们俩这两天就没吃过一顿正经饭,寂星湖现在什么都不挑,只求饱餐一顿。 菜馆不算远,沿着河边的路走了十分钟就到了。 两个人点了五个菜,就着香喷喷的烤馕饼和羊汤,吃得贼爽。 吃完结帐,从菜馆出来,栾树问:「坐车去还是走路去?」 「走路去,」寂星湖不假思索地说,「我想看看爸妈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儿的。」 栾树点头:「好。」 两个人跟着手机导航,走在可可托海的大街小巷。 除了风景好些,这个小镇并没什么特别,寂星湖想像着父母小时候在这里奔跑玩闹的情景,便又觉得处处都是特别的。
第73页 终于,他们走到了星星孤儿院的大门前。 栾树问:「紧张吗?」 寂星湖摇摇头,两个人抬脚朝里走去。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36章 孤儿院并不大,事实上,在这样偏远的小镇能有一所孤儿院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一群小屁孩儿正在院子里玩耍,看见有陌生人走进来,一个脸蛋儿红扑扑的小男孩儿跑过来,沖他们说了一句完全听不懂的方言。 寂星湖蹲下来,笑眯眯地说:「小弟弟,你会说普通话吗?」 小男孩儿点点头,说起蹩脚的普通话:「你们找谁?」 栾树掏出一张照片——正是之前栾玉山让他看的那张,他给偷偷顺出来了——他指着照片里的中年女人,说:「我找她。」 小男孩儿看了看,摇头:「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你们去别的地方找吧。」 正在这时,一位身材高瘦的大姐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问:「你们找谁?」 栾树走过去,向她展示手里的照片:「请问您认识这个人吗?」 大姐一眼,说:「认识,她是我们孤儿院上一任院长,不过她几年前就过世了,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 过世了啊。 寂星湖微微黯然,他指着照片里的男孩女孩说:「我的父母是在星星孤儿院长大的,所以我想来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看,顺便感谢院长对我父母的照顾。」 大姐重新看了看照片,忽然问:「你是不是姓寂,叫寂星湖?」 寂星湖惊讶:「您怎么知道?」 大姐却没回答,她转身往里走:「你们跟我来。」 寂星湖和栾树对视一眼,抬脚跟上去。 进了屋,大姐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寂星湖和栾树在旁边傻站着,偏头打量四周。 简简单单的房间,墙上挂满了小孩儿的照片,哭的,笑的,玩闹的,学习的……透过这些照片,寂星湖仿佛看到了父母曾经在这里生活时的情景,眼眶微微发热。 栾树握了握他的肩头,寂星湖偏头笑笑。 「找到了!」大姐说着,从立柜底下取出一个装糖果的圆形铁盒,看起来很陈旧,已经锈迹斑斑了。 大姐抬头看着寂星湖:「老院长临终前,把这个铁盒交给我,嘱咐我说,如果以后有一个叫寂星湖的男孩子来星星孤儿院找人,就把这个铁盒交给他。人一上年纪记性就不好,你如果再不来,我就真忘干净了。」 大姐把铁盒交到寂星湖手里,笑着说:「我终于圆满完成老院长嘱託给我的任务了。」 寂星湖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铁盒,莫名地紧张。 栾树说:「大姐,我们俩可以四处走走看看吗?」 大姐点头:「当然可以。」 栾树道了声谢,抓住寂星湖的手腕,带他往外走。 孤儿院屁大点儿地方,实在没什么可走的,栾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让寂星湖可以不被打扰。 他们走进了一间小教室,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阳光刚好照进来,明亮而温暖。 寂星湖深唿吸,打开盒盖,里面空荡荡的,只在盒底躺着一个泛黄的旧信封,信封上写着一行黑字:给我的儿子星湖。 鼻子勐地一酸,眼泪就滚下来了。 寂星湖急忙用手背抹了下眼睛,笑出声来。 「是我爸的字,」他笑着说,「我认得。」 家里有一个黑皮笔记本,是寂鸣声上班时用的,上面记满了他在工作上的琐事,寂星湖翻来覆去看了有百十来遍,对寂鸣声的笔迹再熟悉不过。 栾树说:「快拆开看看信里写了什么。」 寂星湖「嗯」了一声,拿起信封,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封信来。 信纸陈旧发黄,还泛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儿。 寂星湖展开信纸,怀着满腔喜悦和悲伤,阅读爸爸的信。 星儿: 我是爸爸。 现在是晚上十点,你躺在妈妈怀里正睡得香甜,妈妈也睡着了,我坐在旁边写信,空气里全是你身上的奶味儿。 你出生的这半年,是爸爸妈妈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但幸福的同时,我也时常感到惶恐,因为我不知道幸福的生活什么时候会终结。 我曾经做了一件错事,这件事为我们的将来埋下了祸根。在你到来之前,我从未害怕过什么,在你降生之后,我却经常因为这件错事感到害怕、后悔,我害怕你会因此遭遇不幸。 但我并不打算告诉你这件事是什么,这是我的秘密,连你妈妈都不知道的秘密。 我想告诉你的,是另一个秘密。 爸爸妈妈都不是普通的人类,我们是雪孔雀,一种隐居在连绵雪山里,从未被人类发现过的鸟。因为一次雪崩,我和你妈妈流落到了伊雷木湖,并因为某种未知的神秘力量,我们拥有了变成人类的异能。 我变成了小男孩,你妈妈变成了小女孩,我们被人类捡到,并送去了可可托海镇的星星孤儿院。 之后的时光漫长而琐碎,我就不一一告诉你了。 后来的后来,我和妈妈长大,离开可可托海,来到了遥远的虹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们在这里工作,结婚,买房,生下了你。
第74页 你妈妈刚怀孕的时候十分担心,怕生下来是颗孔雀蛋,大概会把接生的医生吓个半死。幸好,你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婴儿,而且粉雕玉琢的,好看得不像话,街坊四邻都说从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奶娃娃。 转眼你已经半岁了,依旧没有任何变成孔雀的迹象,但我却并不能完全放心。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变成孔雀,因为这个世界容不下异类。我和你妈妈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作为一个正常人健康地长大,过平凡幸福的生活,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如果我们能一直陪着你当然好,如果不能,你山叔龄姨一定会代替爸妈把你照顾得很好,他们都是特别特别好的人。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我和妈妈大概已经不在了,这是爸爸做下那件错事应该付出的代价,谁都不怪,只怪我太贪心。 我不想连累你山叔龄姨,所以写下这封信寄给孤儿院的院长。如果爸妈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便看不到这封信。如果爸妈遭遇不测,你应该会想去爸妈长大的地方看看,到时院长会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长大了吧? 十八岁?还是二十岁? 爸爸真想去未来看看我的小星儿那时候的模样。 就写到这里吧,你睡醒了,开始闹人了,爸爸要去给你沖奶粉了。 星儿,爸爸祝你四时平安,福多顺意。 我和妈妈永远爱你。 2002年3月12日夜 信一字不落地看完了,看到最后,寂星湖边哭边笑,栾树心疼地抱住他,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慰。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37章 寂星湖很快就稳住了情绪,他把信递给栾树,栾树认真读完,把信原样儿折好,装回信封里。 栾树知道,寂星湖是伤心的。 父母虽然人间蒸发多年,但失踪并不等于死亡,他心里就能存着一丝侥倖,想像着父母好好地活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期望着有朝一日父母能回到他的身边。 但这封来自十年前的信,彻底斩断了寂星湖所有的侥倖和希望,遗失在遥远岁月里的骨肉至亲,是真的不可能再回来了。 栾树再次抱住了寂星湖,依旧什么都不说。 在这样的时刻,任何语言是多余的,只需要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把肩膀借给他靠就好。 寂星湖本来已经好了,被栾树一抱,鼻腔又开始发酸了。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不想再掉眼泪,显得娘们儿唧唧的。 「原来早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爸就预感到他要遭遇不测,」寂星湖声音低哑,「这样看来,我能和爸妈在一起七年已经很幸福了。」 他这样乐观又知足,却让栾树十分心疼。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注]」栾树抚摸着他的头髮,在他耳边说,「或许他们只是回到了雪山深处,这样想你会好受一点儿。」 寂星湖从栾树怀里出来,笑着说:「谁说我难受了,我还挺高兴的。」他把信封装进书包里,盖上铁盒,站起来说:「走吧,去伊雷木湖。」 把铁盒还给大姐,两个人离开了星星孤儿院。 走之前,寂星湖站在孤儿院大门口,让栾树帮他拍照。挺拔俊秀的少年站在阳光里,脸上挂着笑,耀眼极了。 伊雷木湖离可可托海镇就十来里地,打车过去就成,一路畅通,特别快就到了,不过下车之后又走了好长一段,到湖边的时候已经晌午了。 碧蓝的湖,灰茫的山,青黄的原野,自然之美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栾树和寂星湖并肩站着,面对着湖光山色,听着风声、水声、鸟声,不禁都有些沉醉了。 「真美呀。」寂星湖词穷却真诚地赞美。 栾树「嗯」了一声。 寂星湖掏出手机:「拍照拍照,发到群里,二贺他们一定会羡慕哭的。」 栾树接过手机,退后几步,举起手机,把美少年和美景一起框进镜头里。 刚拍了几张,一只不知名的小鸟飞落在寂星湖的肩头。 它身上有好几种颜色,胸部的羽毛是棕色的,腹部却是蓝色的,翅膀和尾巴又是灰色的,颜值还挺高。 寂星湖偏头和小鸟打招唿:「嘿哥们儿,你好啊。」 小鸟唧唧啾啾地叫,声音清脆悦耳。 栾树给一人一鸟拍了张合影,问:「你能听懂它说的什么吗?」 寂星湖说:「它应该是只土着鸟,说的方言,听不懂。」 栾树失笑:「鸟也有方言的吗?」 「怎么没有,」寂星湖说,「外国鸟还说英语呢。」 「好吧,」栾树被他说服了,「那它应该也听不懂你说什么。」 「我试试。」寂星湖看着肩上拳头大的鸟,「飞一个。」 小鸟站他肩上不动弹。 寂星湖笑着说:「得,交流不了。」 没想到小鸟突然在他脖子上狠啄了一下,接着就扑棱翅膀逃之夭夭了。 寂星湖疼得「嘶」了一声。 栾树忙走过来:「没事儿吧?」 「还挺疼。」寂星湖抬手摸了下脖子,竟然流血了,「靠,这鸟忒坏,聊得好好的咬我干嘛。你兜里有纸吗?」 栾树掏了掏裤兜,说:「没有。」他顿了顿,接了句:「我帮你。」
第75页 不等寂星湖说话,栾树双手握住他肩膀,一偏头,嘴唇贴在了寂星湖颈间的伤口上。 寂星湖瞬间懵逼.jpg。 温软的嘴唇贴在他的皮肤上,湿润的舌尖轻轻舔舐他的伤口,有点儿疼,有点儿痒,还有点儿酥,像被电了一样,电流从被舔的地方迅速蔓延至心脏,让心脏敲起锣来打起鼓。 栾树抬起头来,面不改色,但耳朵尖儿有一丢丢不易察觉的红。 「卧槽,」寂星湖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你刚才……对我干了什么?」 「口水既能消毒又能止血,」栾树一本正经地说,「我在帮你处理伤口。」 寂星湖:「……」 我信你个鬼,你明明在对我耍!流!氓! 但是,我!喜!欢! 寂星湖一脸严肃地说:「你也不怕那鸟嘴上有毒。」 栾树笑了笑:「《本草纲目》上记载:『孔雀辟恶,能解百毒。』我刚才舔了你的血,不怕中毒。」 寂星湖:「……」 学习好真的了不起,说不过说不过。 栾树偏头看他脖子上的伤口:「不流血了。」 寂星湖说:「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栾树笑着说:「不客气。」 寂星湖跟着笑了,这是看完爸爸的信后他第一次发自真心地笑。 栾树揉了揉他的头髮,说:「拍张合照吧。」 寂星湖点头:「好。」 栾树一手搂着寂星湖,一手举着手机,两个人头挨着头,露出笑脸,身后是「天光云影共徘徊」的伊雷木湖,景美人帅,非常相配。 「我有点儿饿了,」寂星湖说,「咱回去吧。」 栾树点头:「好。」 走了几步,寂星湖忽然又站住。 栾树问:「怎么了?」 寂星湖说:「你等我一下。」 他走回到湖边,对着天空大地,对着伊雷木湖和连绵山脉,放声大喊:「爸!妈!再见!我会好好生活的!」 回声荡漾,他用力挥了挥手,笑着告别。 爸爸在信里说,不想让他知道那件「错事」是什么,那他就像爸爸希望的那样,不再纠结过去,向前看,努力过平凡又幸福的生活。 他这么乖这么听话,爸妈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栾树走到寂星湖身边,也大声喊:「叔叔阿姨!我会替你们照顾好星儿!你们放心吧!」 两个人相视一笑,寂星湖伸手勾住栾树的脖子,说:「走,回去吃饭,我的五脏庙都唱起空城计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游山玩水,去可可苏里看芦苇和野鸭,去额尔齐斯大峡谷看百花草场,还去看了神钟山和白桦林,几乎在所有的好去处都留下了足迹,当然,还有百十张照片。 离开那天,可可托海下了第二场雪,道路、房屋、绿树都覆上了一层白。 他们坐车去富蕴机场,先飞乌鲁木齐,再飞虹市。 寂星湖望着车窗外,心境和来时已经截然不同,有点儿「心如止水」的意思,这都多亏了他爸那封迟到了十年的来信。 栾树突然在旁边说:「作业一点儿都没写,回去得抓紧赶一赶。」 寂星湖:「…………」 去他娘的「心如止水」,我又烦躁了。 ※※※※※※※※※※※※※※※※※※※※ 可以餵我一点营养液吗?卑微.jpg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注]出自李白《拟古·生者为过客》 第38章 下午四点多,飞机降落在虹市机场。 栾玉山开车来接他们,一见面寂星湖就飞扑过去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爸,我想死你啦!」 栾玉山抬手在他后脑勺胡噜两把,哼笑一声,说:「臭小子,以后再敢先斩后奏,看我怎么拾掇你。」 寂星湖松开他,嘿嘿傻笑,萌混过关。 上了车,回到家,俩人又被爷爷奶奶妈妈一通数落,最后还是寂星湖说要补作业,他们才得以脱身。 忙活到九点,栾树就把作业写完了,寂星湖才写了一半不到,他把剩下的一大半全推给栾树,自己撒丫子跑了。 从小到大,栾树帮他写过的作业都能堆成山了,而且栾树还会模仿他的字迹,老师根本看不出来是代笔。 程雪立没在家,寂星湖发微信问他在哪儿他也没回,寂星湖就去对面找祝贺了。 没想到祝贺已经睡了,祝栖告诉寂星湖:「他中午回来的,一觉睡到现在,饭都没吃。」 「那我就不打扰他了。」寂星湖把礼物交给祝栖,「这是我和小树在乌鲁木齐转机的时候买的特产,你们一起吃吧。」 祝栖笑着说:「我代二贺谢谢你们。」 寂星湖刚要走,就听见祝贺在房里喊:「是星儿吗?」 寂星湖答应一声,祝栖说:「你俩聊,我给他弄点儿饭去。」 开门进去,祝贺正穿衣服呢,他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点多,」寂星湖往床上一坐,「赶作业赶到现在。」 「小树呢?」祝贺问。 寂星湖说:「在帮我写作业。」 「你就会欺负老实人。」祝贺搓把脸,「我礼物呢?」 「给栖姐了。」寂星湖打量他,「你怎么回事儿啊小老弟?瞧着咋这么蔫儿巴呢。」
第76页 「去你大爷的,少占我便宜。」祝贺笑着给他一拳,靠着床头说:「你不知道,拍戏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忒他妈熬人了,哥们儿这星期起早贪黑的就没睡过一个安生觉,能不蔫儿巴么。」 寂星湖笑着说:「说的跟你是男主角似的,拍戏的是人孟醒,跟你有毛关系?」 「她拍戏我得寸步不离地陪着呀,」祝贺说,「女朋友累成狗我这个做男朋友的躺酒店里睡大觉你觉得像话吗?」 寂星湖摇头:「不像话,那戏拍完了吗?」 「拍完了。」祝贺打个呵欠,「听说寒假就能播了。」 「牛逼。」寂星湖拍拍他的肩,「到时候孟醒要是红了,你这个男朋友也与有荣焉。」 「少咧咧这些没用的,」祝贺说,「我跟你说一正事儿。」 寂星湖说:「你有个屁的正事儿。」 祝贺坐直身体:「橙子他们家出事儿了。」 寂星湖一愣:「出什么事儿了?」 「我也是今儿个回来才听我姐说的,」祝贺说,「说是橙子他们家的早餐店被人给举报了,工商局的来检查,查出好几项问题,就把卫生许可证和营业执照一起没收了,要求早餐店停业一个月整顿,还要交两万罚款。」 「卧槽,」寂星湖吃惊,「这么严重?」 「你听我说完。」祝贺说,「早餐店本来就挣不了多少钱,这又是停业又是罚款的,橙子他们家这几年的积蓄估计都要赔进去,所以程叔和秀姨决定关掉早餐店,带橙子离开虹市,回老家去生活,兹等开学后给橙子办好转学手续,他们就走了。」 寂星湖心口发堵,说不出话来。 世事无常——他对这四个字太有体会,可又有什么用呢,他根本帮不上忙。 他掏出手机,程雪立依旧没回復他的微信。 寂星湖突然想起李遇。 程雪立说,他已经喜欢上李遇了。他那么想谈的恋爱,才刚刚开始,如果他跟父母回老家,那他的恋爱大概也要被迫结束了。被同一个人甩两次,以李遇的暴脾气…… 寂星湖担心程雪立的人身安全,立即给他打电话。 「你给谁打电话?」祝贺问。 「橙子,」寂星湖说,「他没在家。」 电话打通了,可没人接。 寂星湖只好挂断,愁眉不展。 这时,祝栖端着一碗泡面进来了,寂星湖忙问:「栖姐,你今儿见着橙子了吗?」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看见他一回,之后就没瞧见了。」祝栖把碗放到祝贺手上,「怎么了?」 程雪立和李遇的事儿是秘密,寂星湖不能说,他含煳地说:「我担心他出事儿。」 「二贺跟你说了早餐店的事儿吧?」祝栖站在旁边,「你甭担心了,这事儿发生好几天了,橙子应该已经接受现实了。谁家还没几件糟心事儿呢,挺挺也就过去了。」 寂星湖点头:「嗯。」 祝贺吸熘吸熘吃面,饿死鬼投胎似的,也不怕烫着舌头。 寂星湖站起来:「栖姐,我回去了。」 祝栖送他出去,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问:「星儿,你认识一个叫陆南枫的人吗?」 寂星湖心里咯噔一声:「不认识,怎么了?」 「没事儿,」祝栖笑着说,「不认识就算了。」 寂星湖不好多问,迳自离开。 走进院子,他在程家门口站了会儿,没进去,转身回房了。 栾树还在奋笔疾书。 「甭写了,」寂星湖说,「大不了挨几句批评。」 栾树没停笔:「就快写完了。」 寂星湖一屁股坐到床上,又给程雪立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接。 他嘆了口气,栾树回头看过来:「怎么了?」 寂星湖低落地说:「橙子要跟他爸妈回老家了。」 他把刚从祝贺那儿听来的话又说给栾树,栾树沉默片刻,说:「既然程叔秀姨已经做了决定,橙子就只能接受,我们也一样。」 「人生可真是大起大落啊,」寂星湖又嘆气,「我去洗澡了。」 等他洗完澡回来,栾树已经写完作业,正在整理书包,寂星湖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微信也没有回电。 「我回自己房间睡。」栾树突然说。 寂星湖顿了顿,「……喔。」 栾树又补了一句:「我以后都在自己房间睡。」 寂星湖说:「好。」 「别玩儿游戏,早点儿睡,」栾树说,「晚安。」 寂星湖回了句「晚安」,目送栾树离开,他唿了口气,感觉心情怪怪的,无法用言语描述清楚的怪,他四仰八叉地躺下,手机突然响了。 寂星湖瞬间弹起来,抓起手机接电话:「橙子!你哪儿呢?」 「星儿,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程雪立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无力,「我在酒店,m酒店,你能来接我吗?我……我不太舒服。」 寂星湖急忙下床:「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39章 寂星湖骑着「小黄蜂」,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m酒店。巧的是,这家酒店竟然是上次陆南枫带他来的那家。
第77页 找到房间号,房门虚掩着,寂星湖推门走进去,就看见一张凌乱的大床,白色的床单上染了一块儿醒目的血迹。 寂星湖心头一紧,但床上没人,他循着水声走到浴室门口。门依旧开着一条缝,他却没直接进去,而是抬手敲了敲:「橙子,是我。」 「……进来。」是程雪立的声音。 寂星湖推开门,地上的积水几乎要漫出来,他踩着水走进去,就看见程雪立赤-身-裸-体泡在蓄满水的浴缸里,他抱着腿,头埋在膝上,雪白的皮肤上布满青红的痕迹。 「橙子……」寂星湖有些无措地喊了一声。 程雪立抬起头,看向寂星湖,笑着说:「星儿,我真是一个傻逼,彻头彻尾的傻逼。」 话没说完,眼泪就流下来了。 寂星湖走过去,伸手去关水龙头,水竟然是凉的,他二话不说,把程雪立从浴缸里抱出来。 出了浴室,寂星湖把人放到床上,折回浴室扯了条浴巾,胡乱给程雪立擦了擦身子,弯腰从地上捡起件卫衣,却发现被人从领口处撕烂了。 寂星湖直接把自己的卫衣脱下来,套到了程雪立身上,他又绕着大床踅摸了一圈,找到了程雪立的内裤和裤子。内裤也被撕烂了,寂星湖跪在地上给程雪立套裤子,最后穿好鞋,他背对着程雪立蹲下-身,说:「上来,我背你。」 程雪立抬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偏头看一眼床头柜上的银-行-卡,但是没拿,他倾身趴到寂星湖背上,环住了他的脖子。 寂星湖背着程雪立出了酒店,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小黄蜂」的后座上,然后骑上车,载着程雪立回家。 他一直沉默着,什么都不问。 国庆一过,气温降得厉害,秋天正式来临。 寂星湖穿着短袖t恤,被沁凉的夜风吹得直哆嗦。程雪立搂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给他带来一点点温暖。 快到春水胡同的时候,安静了一路的程雪立突然开口:「星儿,我饿了。」 这个点儿营业的饭馆已经不多了,寂星湖骑着车转悠了一大圈儿,找到了一家还没打烊的拉面馆。 面馆里一个客人都没有,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程雪立点了一大碗鸡蛋拉面,寂星湖不饿,但为了陪他吃,点了一小碗青菜拉面。 寂星湖想说点儿什么,还没开口,程雪立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听,喊了声「妈」,嗓音低哑地说:「我在和朋友吃宵夜,吃完就回去。」 挂了电话,程雪立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开始打字,打了好长一段,发送之后,他放下手机,拉面正好端上来。 程雪立拿起筷子开吃,一边吃一边哭,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进面汤里,他没停,也不嫌烫,把嘴巴塞得满满的,脸颊都鼓起来。 寂星湖看在眼里,既心疼又生气。 他忘了曾经在哪儿读到过一句心灵鸡汤:[能哭着吃完饭的人,一定能好好地活下去。] 不用程雪立告诉,他也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不问,是不想在程雪立还在淌血的伤口上撒盐,他暗暗发誓,再看见李遇这个狗逼,一定要揍扁他。 寂星湖抽两张纸巾,伸手给程雪立擦眼泪。 程雪立扯出一个笑来:「我没事儿,这面太辣了。」 寂星湖「嗯」了一声,说:「你吃慢点儿。」 默默地吃完面,程雪立捧起碗,将面汤也喝干净,擦擦嘴,他笑着说:「走吧,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十二点了,寂星湖说:「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咱明儿个再说。」 程雪立点点头,笑着说:「谢谢你,星儿,晚安。」 寂星湖笑着回了句「晚安」,看着他用奇怪的走姿进了屋,才转身回自己房间。 沖了个热水澡,驱走浑身寒意,寂星湖穿上背心裤衩,上床盖被,关灯睡觉。 可是却睡不着,脑子里有点儿乱。 睁着眼睛躺了会儿,他抱着长颈鹿下床,悄摸声儿去了西屋栾树的房间,握住把手轻轻一扭,门便开了。 寂星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关上门,屏住唿吸走到床边,越过栾树爬到床里去,贴着墙躺下,缓缓舒了口气。 栾树说,以后都在自己房间睡。 那他跟过来就好了,寂星湖想,他又没说不许跟。 从小到大同床共枕惯了,孤枕实在难眠。 果然,听着栾树平稳的唿吸声,寂星湖的心绪很快就安定下来,这些天积攒的疲惫让他很快就进了梦乡。 等寂星湖打起轻鼾,栾树悄悄睁开了眼睛,他抓着枕头往寂星湖身边挪了挪,被子分他一半,重新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早上,寂星湖被栾树叫醒。 栾树没问他为什么会跑到自己房间来,寂星湖就也不提,他最擅长装傻充愣矇混过关了。 「我靠,你脸怎么了?」寂星湖突然问。 栾树左眼下青了一块儿,像是被人给揍了。 「你还好意思问,」栾树边叠被子边说,「被你给打的。」 「啊?」寂星湖呆住。他昨晚的确在梦里把李遇那个人渣暴打了一顿,丫还磕头求饶来着,特解气。 「你不仅打人,还说梦话了。」栾树又说。 「我、我说什么了?」寂星湖心里打鼓,他不会说了什么出卖心迹的话吧?
第78页 「你特别愤怒地说,」栾树抬头看着他,模仿他的腔调说「『李遇你个臭傻逼!我要活剐了你!』」 寂星湖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告白的话。 栾树接着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骑摩托车送橙子上学的人,就叫李遇吧?」 寂星湖:「!!」 他那天有提过李遇的名字吗?他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栾树把叠好的被子靠墙放好,顺手揉一把寂星湖的一头乱毛,笑着说:「别发呆了,起来洗脸刷牙吧。」 寂星湖松口气。 栾树总是这样,绝不会刨根问底儿,他总是保留余地和空间,就连告白都是,说他可以等,等多久都无所谓。 寂星湖突然抓住栾树的手腕,栾树回头看他:「怎么了?」 寂星湖指指自己的眼,问:「疼不疼啊?」 栾树笑了笑:「刚挨打的时候挺疼的,现在不疼了。」 「对不起啊。」寂星湖一脸歉疚地说。 栾树捏了捏他的下巴,说:「没关系。」 摸头,捏脸捏下巴,这些早就习以为常的小动作,在栾树告白之后,重新拥有了巨大的杀伤力,寂星湖的一颗少男心扑通扑通,活像揣着一窝兔子。 吃完早饭,背上书包去上学。 栾树推车的时候,程宴庭也来推车,后边跟着没穿校服的程雪立。 寂星湖悄声问:「好点儿了吗?」 程雪立点点头:「嗯。」 寂星湖顿了顿,又问:「是去办退学吗?」 程雪立又「嗯」了一声,说:「我爸已经买好车票了,这周六回老家,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送我啊。」 寂星湖用力点头:「一定。」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40章 到了学校,刚停好车,程宴庭接了个电话。 他表情变幻,匆匆结束通话后,程雪立担心地问:「爸,怎么了?」 程宴庭一头雾水,愣了会儿才说:「刚才工商局的人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拿卫生许可证和营业执照,说是处罚撤销了,早餐店明天就可以正常营业。」 「这是好事儿啊,」寂星湖接腔,「这样你们就不用回老家了。」说完,他扭头去看程雪立,只见程雪立面无表情,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寂星湖这才意识到,这事儿一定有蹊跷。 工商局的处罚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撤销,那也太儿戏了,肯定是有人出手相助了。但程家背井离乡来外市打拼,一家富贵亲戚都没有,谁有本事能帮他们这么大一忙? 寂星湖突然灵机一动——靠,该不会是李遇那孙子吧? 程宴庭说:「退学的事先等等,我先跑趟工商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安心上课,爸走了啊。」 程雪立点头:「您骑车慢着点儿。」 等程宴庭骑车走了,程雪立说:「你们先回教室吧,我去趟班主任办公室,解释一下没穿校服的事儿。」 程雪立说完就先走了,祝贺一条胳膊搭着寂星湖另一条搭着栾树,看着程雪立的背影说:「这个剧情反转有点儿大,两位爱卿怎么看?」 寂星湖说:「不管怎么着,橙子能留下来我挺开心的。」 栾树点头:「嗯。」 祝贺搂着两位「爱卿」往教学楼的方向走:「那是不是得庆祝一下?晚上出去吃顿好的怎么样?」 栾树说:「周一我要训练。」 经歷了昨晚的事儿,橙子应该没有心情庆祝,这样想着,寂星湖说:「事儿还没落停呢,庆祝个球,你就知道吃,把腹肌吃没了当心孟醒一脚踹了你。」 「你大爷的,」祝贺收紧胳膊勒住他的脖子,「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寂星湖抓住祝贺的手腕,来了一招漂亮的反杀,不仅自己脱了身,还把祝贺的胳臂给反剪到了背后,疼得他嗷嗷直叫:「哥哥哥!我错了!松松松手!」 「小样儿,不给你点儿color see see真把我当弱鸡了。」寂星湖松手,以防祝贺打击报復,麻熘儿地蹿了。 到了教室,程雪立还没来。 各科课代表正在收作业,寂星湖把作业交上去,回座位的时候,听见班长和体育委员正在讨论运动会的事儿。 「运动会什么时候开啊?」寂星湖随口问了一句。 「下周一,今儿个开始报名,待会儿上课老班儿会官宣。」班长拍拍他的肩膀,「星湖,你必须得多报几个项目啊,作为七班的门面担当,就指着你给咱们班长脸呢。」 「我是革命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为班级做贡献是我分内的事儿。」寂星湖嘻嘻哈哈地说着漂亮话,「什么项目没人报你就只管把我名儿填上,甭把我累死就成。」 寂星湖回到座位坐下,掏出手机看时间,离上课还有一会儿,他有点儿担心程雪立,边往外走边给程雪立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寂星湖问:「你搁那儿呢?」 程雪立说:「天台。」 「你爬天台去干嘛?」寂星湖加快脚步。 程雪立说:「就想吹吹风。」 「我找你去。」挂了电话,寂星湖一口气爬上五楼,走进天台,看见程雪立正面朝太阳靠在围墙上。 寂星湖走到他身边,感受片刻,说:「骗子,哪儿有风?」
第79页 程雪立笑了笑,低着头说:「星儿,谢谢你,什么都不问我。」 「什么谢不谢的,哥们儿之间说这个显得忒生分,」寂星湖看着沐浴在晨光里的校园,既喧闹又静谧,「只要你好好的就成,别的没所谓。」 「你真好,」程雪立轻声说,「如果我遇见的人都像你这么好就好了。」 「我也没那么好,」寂星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一般好吧。」 程雪立短暂地沉默了会儿,说:「你猜对了,李遇就是个大骗子,什么爸爸摔死,妈妈得了癌症又被车撞死,全是他编的瞎话,他看准了我心软,就用了这招苦肉计,把我骗回他身边,骗走了我的心,让我真心真意地喜欢上了他。」 寂星湖并不怎么惊讶,当初他听程雪立讲故事的时候就觉得,这故事惨过头了,惨得有点儿假,他还提醒过程雪立,这很有可能是李遇下的套,让他提防着点儿。 程雪立接着说:「当初你提醒我这可能是苦肉计,我说就算是苦肉计,我也愿意中计。我说出来你可能觉得我挺贱的,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后悔和李遇在一起,因为截止昨晚,我是真的开心快乐的,我确实尝到了初恋的甜蜜滋味。可是……昨天晚上,李遇他……他却用那种方式夺走了我的第一次,我疼得死去活来,却还是想着原谅他,谁让我那么喜欢他呢。但是,当他把一张银-行-卡扔到我身上然后扬长而去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初恋结束了,我喜欢的那个李遇,也并不是真的李遇,只是一个假象。是不是挺可笑的?」 程雪立没有哭,因为李遇不值得他再流一滴眼泪。 寂星湖摇头:「不可笑,一点儿都不。」 顿了顿,他说:「早餐店的事儿,应该是李遇帮忙解决的吧?」 程雪立「嗯」了声,说:「李遇不仅一点儿都不惨,他还是个官二代,他爸在虹市相当有权势,对我们家来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儿,对他来说却只是几句话的事儿,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操。」寂星湖骂了一句。 程雪立却笑了笑:「我这算不算卖身救父?」 寂星湖哭笑不得:「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伟大』?」 「可以,但没必要。」程雪立微微笑着说,「我就是觉得,我也不算太亏。」 寂星湖顿了顿,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程雪立舒了口气,说:「当然是向前看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爱过几上人渣』,对吧?总不能被渣一次就去断情绝爱寻死觅活吧,不值当,再引用一句经典的心灵鸡汤——」他面朝太阳大声朗诵出来:「去爱吧,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寂星湖被逗乐了:「行啊,没想到你还挺豁达。」 程雪立笑着说:「恭喜你,又发现一项我的优秀品质。」 寂星湖搂住他的脖子:「优秀的程雪立同学,咱们是不是该去上课了?迟到了怎么……」 话还没说完,上课铃就响了,俩人对视一眼,撒丫子就往楼下跑。 ※※※※※※※※※※※※※※※※※※※※ 感谢支持,明天见,啾啾。 第41章 中午,寂星湖他们聚在食堂同桌吃饭。 上次零食广告的活儿干得不错,所以金主爸爸又找上了孟醒,让她在tik tok上推广刚上市的新产品,广告费直接翻了四倍,两万。 孟醒还想跟上次一样,几个好朋友一起拍,有钱一起赚,所以才把朋友们叫到一块儿出主意想点子,怎么才能把视频拍得沙雕有趣。 讨论了半天,寂星湖突然想起来要开运动会的事儿,就说:「围绕运动会来展开怎么样?全校学生都是群演,多有排面啊。」 祝贺点头:「我觉得这主意靠谱。」 孟醒想了想,拍板了:「行,那就以运动会为主题,每个人编个小故事,运动会之前交给我,谁编得好就用谁的,稿费两千。」 祝贺抓住时机放了个彩虹屁:「媳妇儿,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领导范儿。」 「那是,」孟醒一点儿不谦虚,「不然怎么带领你们奔小康。」 贫了几句,孟醒问一直很安静的程雪立:「橙子,你们家的事儿我听说了,现在解决了吗?」 程雪立说:「上午我爸去工商局,把没收的证件都拿回来了,罚款也不用交了,早餐店明天就能正常营业,所以没事儿了,虚惊一场,让你们跟着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儿就好,」孟醒说,「咱们就不用分开了。」 「你提醒我了,」程雪立说,「我得让我爸把车票退一下。」 程雪立掏出手机给他爸发微信,祝贺疑惑地说:「你们不觉得这事儿挺他妈操蛋的吗?店开得好好的你让人停业整顿交罚款,人打算关店回老家了突然又说屁事儿没有了,合着把人当猴儿耍呢?丫有毛病吧。」 这事儿解释不清,寂星湖帮程雪立打马虎眼:「民不跟官斗,人肯放咱一马咱就该烧高香了,啥都甭计较了。」 几句话煳弄过去,饭也吃完了,各自回教室午休。 寂星湖搭着程雪立的肩膀上楼梯,随口问:「运动会你不报个项目吗?为班级争光。」 程雪立笑着说:「别了,我这种没有运动细胞的废柴上去,只会给班级抹黑,争不了光。你呢?都报什么项目了?」
第80页 「不知道呢,」寂星湖说,「我跟班长说了,什么项目没人报就填我名儿。」 刚走进教室,就听见班长说:「星湖!我正找你呢。」 寂星湖走到座位坐下,班长拿着运动会报名表过来,往邻桌一坐,笑着说:「我就给你报了三项,没多报,够意思吧?」 寂星湖瞟一眼报名表:「哪三项?」 班长说:「一个1500米长跑,一个400米跨栏,还有一个跳高。」 「卧槽,」寂星湖瞪眼,「班长大人,您想累死谁啊,给我报的全是高难度项目。」 班长赔着笑说:「就是因为高难度才没人报啊,你自己说的,没人报就填你的名字。」 寂星湖:「……」行吧,自己挖坑自己跳,没毛病。 班长说:「那就这么定了?」 不等寂星湖表态,程雪立抢先说:「1500米长跑和400米跨栏是最累人的两个项目,都让星儿一个人揽了不太好吧?」他顿了下,「400跨栏改成我吧,我上。」 班长有点儿不敢相信。 程雪立是那种在课堂上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都要脸红的腼腆型人格,像运动会这种需要被一堆人强势围观的大型活动,还以为他打死都不会参加呢。 「你……你行吗?」班长持怀疑态度。 「我也上体育课了,」程雪立反问,「为什么不行?」 「那、那行吧,」班长摸摸鼻子,「改完名字我就交给老班儿了,可就不能反悔了啊。」 「你改吧。」程雪立说。 班长点点头走了,寂星湖担心地问:「你真行吗?」 「不行也得行啊,」程雪立笑着说,「放学之后陪我去操场练练?」 「成,」寂星湖说,「顺便等小树,他今儿要训练。」 十校联赛结束,游泳队又恢復了一三五训练。 下午第四节 课,因为拖堂耽搁了一会儿,寂星湖和程雪立到田径场的时候已经到处都是人了,全是来临时抱佛脚的,跑步的、跳沙坑的、扔铁饼的、撑杆跳的,练什么的都有,热闹得很,运动会的气氛十分浓厚。 也有练跨栏的,器材已经摆好了。 程雪立跟着其他同学一起练的时候,寂星湖就坐旁边的草坪上搜索跨栏技巧,虽然不期待程雪立能拿多好的名次,但至少不能垫底吧。 等练习的人陆续都走了,程雪立还在练,校服都汗湿了。 「橙子,咱用不着这么拼,」寂星湖说,「甭练了,器材收一收,去游泳馆找小树吧。」 程雪立听话地停下来,累瘫在草坪上。 寂星湖盘腿坐在他旁边,给他捏腿捏胳膊,突然问了一句:「又跑又跳的,你那儿疼不疼啊?」 程雪立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寂星湖说的「那儿」指的是哪儿,他唿吸一窒,咳了两声,拽着寂星湖的胳膊坐起来,特别小声地说:「还、还好吧,昨天走路都是疼的,今天好多了。」 好多了,就是还疼,只是没那么疼,寂星湖说:「那你还跨什么栏啊,这不给自己找罪受吗?」 「我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现在越疼以后才能记得越清楚,好提醒自己别再犯贱。」程雪立垂着脑袋说,「我报名参加运动会,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干,不然总忍不住胡思乱想,毕竟真心喜欢过一回,哪儿能说忘就忘呢。」 寂星湖突然想起昨晚走进酒店房间时,白色床单上那抹鲜红的血,程雪立还说了,他当时疼得撕心裂肺。 原来,男生和男生做那种事儿那么疼啊,寂星湖陷入沉思,那以后他和小树……他一定要做被x的那个,小树那么好,他可捨不得让小树疼。 「星儿?」程雪立推了推他的肩膀,「你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没、没想什么,」寂星湖勐地站起来,「咱们去游泳馆吧!」 他拿上书包就走,程雪立忙叫住他:「回来!器材还没收呢!」 收好器材搬回器材室,栾树先来找他们了。 寂星湖被自己之前ooxx的脑补搞得不好意思看栾树,更不敢靠近他,走路的时候特意让程雪立走中间。 到了车棚,栾树说:「今天训练有点儿累,你载我吧。」 寂星湖点头:「好。」 寂星湖先骑上「小黄蜂」,栾树接着坐到后座,两个人自然而然就贴在一起了。 一瞬间,寂星湖整个人都绷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快自燃了。 操,不该胡思乱想的。 住脑!快住脑! ※※※※※※※※※※※※※※※※※※※※ 在元宵节的尾巴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本章随机掉落红包,感谢支持,么啾。 第42章 回到家,正好赶上吃晚饭。 寂星湖闷头吃饭,栾玉山笑问:「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成了锯嘴葫芦,一声儿不吭?不会是在学校被老师批评了吧?」 栾树看过来,也觉得他今天有点儿怪怪的。 「才没有呢,」寂星湖小声哔哔,「老师们都可喜欢我。」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栾玉山存心逗他,「老师都喜欢好学生,你一万年吊车尾,老师喜欢你什么呀?」 寂星湖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说:「 喜欢我长得好看又积极向上,满满的正能量,不行啊?」 爷爷奶奶都乐了,栾树笑着说:「我作证,星儿的确很讨老师们喜欢。」
第81页 寂星湖说:「那也比不上你,上至五六十老校长下至十五六小姑娘,就没有不喜欢你的。」 「你俩就甭互吹了,」和龄笑着说,「上回我跟你爸去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俩在学校都是香饽饽。」 高一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学校召开了家长会,栾玉山去了栾树的班级,和龄去了寂星湖的班级。 家长会结束后,和龄和栾玉山都被班主任留下来叮嘱了同一件事,就是一定要密切关注孩子的早恋问题,因为喜欢栾树和寂星湖的女生实在太多了。 当时寂星湖还带着牙套呢,但依旧帅不可挡,暗恋他的女生并不比栾树少多少。 所幸栾树和寂星湖直到现在都没有显露出任何早恋的苗头,和龄和栾玉山倍感欣慰。 吃完饭,走过葡萄架时,栾树问:「要一起写作业吗?」 寂星湖沉默两秒,说:「不要,我找橙子去。」 他要走,栾树却抓住他:「你到底怎么了?在操场的时候你就不太对劲儿。」 寂星湖本来已经摒除邪念了,栾树这一问又给勾出来了,看来这个坎儿他今儿是迈不过去了。 「没、没有啊,」寂星湖先否认,然后倒打一耙,「我看你才不对劲儿呢。」 「我哪儿不对劲儿了?」栾树问。 「你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寂星湖胡搅蛮缠地撂下这一句,扭头跑了。 靠着房门站了会儿,扒着窗户边儿往院子里偷瞧,见栾树已经回房了,寂星湖松了口气,拿上书包去找程雪立。 程雪立也刚吃完饭,正准备开始写作业,见寂星湖提熘着书包进来,他有点儿奇怪:「你干嘛?」 「陪你一块儿写作业啊。」寂星湖理所当然地说。 「啊?」程雪立故作惊讶,「小树被你抛弃了吗?」 「嗯,」寂星湖拉把椅子坐他旁边,「打入冷宫了。」 「为什么呀?」程雪立问。 寂星湖笑着说:「为了宠幸你呗。」 贫了几句,俩人开始正正经经写作业,寂星湖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没写几个字就开始咬着笔桿子出神。 「嘿,」程雪立碰他一下,「回魂儿啦。」 寂星湖咳了咳,低下头装模作样看书。 程雪立看着他:「甭装了,你明明写不进去。」 寂星湖嘆口气,往桌上一趴,扭头看着程雪立,小声说:「橙子,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程雪立也趴在桌子上,和寂星湖面对面:「什么秘密?」 「其实……」寂星湖顿了顿,有点儿难以启齿,「我跟你一样。」 程雪立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寂星湖凑近,附到程雪立耳边说:「我暗恋一个人很久了,那个人……是男生。」 自从程雪立把喜欢男生的秘密告诉他以后,寂星湖心里就一直有些过意不去——好朋友把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他了,他却一直藏着掖着,也忒不局气了。 可是,寂星湖也有苦衷——他原以为自己会把那点儿心思永远埋藏,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可万万没想到,他喜欢的人竟然也悄悄地喜欢着他,既然暗恋迟早要发展成明恋,那么原本「不能说的秘密」自然也就可以和好朋友分享了——憋了好几年,其实他早就想找个人吐吐心声了。 程雪立目瞪口呆:「你暗恋的人……不会是我吧?」 「想什么呢你!」寂星湖差点儿没呛着,「我要暗恋你还轮得着别人吗?我早把你拿下了。」 「那就好,」程雪立松口气,「吓死我了。」 「你什么意思?」寂星湖顿时哭笑不得,「如果我真的喜欢你,你要拒绝我,是这意思吗?」 程雪立点点头:「没错。」 「啊,我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心好痛。」寂星湖装模作样地捂住心口,他突然想起什么,「不是,你之前不还说我是gay的天菜吗?你为什么看不上我?」 「不是看不上,是配不上,」程雪立说,「你这么这么好,我却这么平庸,能和你做朋友已经超级幸福了,我哪儿还敢奢望别的。」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寂星湖认真地说,「你一点儿都不平庸,你在我眼里也是闪闪发光的。」 程雪立感动地笑了笑,这会儿才想起来惊讶:「你竟然也喜欢男生,太不可思议了。」 寂星湖有点儿羞赧:「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是喜欢男生,还是就喜欢那一个男生。」 程雪立说:「能让你暗恋很久,那个男生一定特别特别好。」 「嗯,」寂星湖用力点点头,「在我眼里,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没人能比得上他。」 「让我猜猜,」程雪立说,「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生是谁呢?」 寂星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 程雪立认真地想了会儿,说:「是小树,对不对?」 「卧槽!」寂星湖惊得弹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程雪立也很惊讶:「真的是小树啊?」 寂星湖点点头:「神了嘿,这都被你猜中了。」 「因为你跟小树实在太亲了,比亲兄弟还要亲,所以我才会猜是他。」程雪立皱起眉,一脸担心,「可是,你和小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法律上,你们确实是兄弟啊,你真的可以喜欢他吗?」
第82页 寂星湖重新趴到桌子上,低声说:「我被爸妈收养的时候八岁,已经记事儿了,虽然我和小树存在法律上的兄弟关系,但我从没有把他当哥哥看待过,在我心里,他跟你和二贺一样,只是打小儿一块儿长大的髮小儿而已,不是哥哥。」 程雪立点点头:「我懂。」 寂星湖原本想把小树向他告白的事儿也告诉程雪立,又怕他的小心脏承受不了,便打算改天再说,循序渐进地来。 「橙子,你有片儿吗?」寂星湖突然做贼似的问。 程雪立怔了下:「什么片儿?」 「就……那什么……男生和男生……那个的片儿,你有吗?」寂星湖艰难地说,他咬咬牙,豁出脸皮不要,接着说:「我只看过男生和女生的,想看看男生和男生的,提前学习学习,说不定……那什么,你懂的。」 程雪立臊得脸都红透了。 他默默地掏出手机:「我用云盘分享给你。」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43章 寂星湖抱着长颈鹿打个滚,隐约听见有雨声。 睁开眼,窗玻璃上雨痕斑驳,外头阴沉沉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天得穿厚点儿。 寂星湖坐起来,抓抓头髮,打个呵欠,打算去沖个澡,驱一驱困劲儿,刚把内裤脱下来,突然听见开门声,他急忙用内裤遮住关键部位,一抬头,看见栾树正站在门口,四目相对的瞬间,栾树又关上门出去了。 寂星湖:「……」 好他妈尴尬啊。 栾树没表白的时候,寂星湖思想特纯洁,光着腚在栾树面前遛鸟都不带害臊的,但栾树表白之后,两个人之间就时常瀰漫着一股不尴不尬的气氛,动不动就要脸红心跳一阵儿,跟他妈得了心脏病似的。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栾树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你快点儿,今儿下雨了,不能骑车,得去挤地铁。」 寂星湖没吭声,他光着脚跑到门口,一手抓着内裤捂住鸟,一手拉开门,伸手把还站在门口的栾树拽了进来。 「你跑什么呀?」寂星湖问。 栾树背靠着门,眼神无处安放,他偏头看向别处,低声说:「我不想让你觉得不自在。」 「我有什么好不自在的?」寂星湖又问。 栾树没有回答他的明知故问。 这样小心翼翼的栾树让寂星湖觉得既好笑又心疼,他突然把手里的内裤扔到一边,双手叉腰,说:「看吧,我才不怕你看呢,从小到大我哪儿你没看过?想摸吗?」说着,他抓起栾树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按,「随便摸,为你两肋插刀我都不带犹豫的,看看摸摸根本不算事儿,就算你想睡我,我都……」 「闭嘴!」栾树勐地收回手,俊脸微红,「没睡醒呢吧你,撒什么癔症。」 「我没撒癔症,」寂星湖一脸认真地说,「我就是想和你像从前一样,不要尴尬,不要别扭,不要迴避,想干嘛就干嘛,成吗?」 栾树顿了顿,轻轻点头:「我努力。」 寂星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逼良为娼的变态,他索性破罐破摔,勐地抱住了栾树。 栾树被他压在门上,整个人都懵逼了:「你……你在干什么?」 寂星湖忍着羞耻说:「给你充充电,橙子看的那些韩剧里都这么演的,像拥抱啊接吻啊都是充电。」 栾树勾起唇角,他刚抬起手准备回抱,寂星湖就松开了他,拉开门把他往外推:「充电完毕,拜拜。」 门「嘭」的关上了,栾树站了门口,笑得像个二傻子。 从可可托海回到虹市之后,脱离了放飞自我的环境,栾树就没法再像以前那样自然而然地和寂星湖相处,他秉持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行为准则,以退为进,回到好朋友的位置,把主动权和选择权交给寂星湖,结果寂星湖半夜偷摸爬他的床,刚才还让他又摸又抱的,栾树暂时心满意足了。 吃过早饭,寂星湖和栾树同撑一把伞,叫上祝贺和程雪立,一起去地铁站。 早高峰,又是下雨天,地铁站人满为患,等候区排得满满当当的。 地铁停稳,车门刚一打开,上车的人就一窝蜂地往里挤,下车的人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外挤,完全没有任何秩序可言。 祝贺和程雪立幸运地挤上去了,寂星湖和栾树被挡在了门外,只好等下一辆。 约莫等了五分钟,地铁又来了,寂星湖和栾树站在队伍最前面,他们根本不用使劲儿挤,就被后面的人给推了上去。 寂星湖背靠着对面的车门,唿了口气,说:「操,早高峰的地铁也太他妈恐怖了,明儿个如果还下雨的话咱还是骑车吧,穿件雨衣不就行了。」 栾树一手抓着扶杆,一手撑着车门,把寂星湖圈在了两臂中间,他点点头:「好。」 寂星湖把耳机摘下来一个塞进栾树耳朵里,一起听歌。 视线不经意往旁边一扫,落在栾树握着扶杆的手上。 栾树的手绝对是手控们的最爱,五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平整干净,上面有白色的小月牙。 不知怎么的,寂星湖突然想起昨晚藏在被窝里看的钙片——昨天刚学到的新知识,男男小黄片叫g/v,简称「钙片」——程雪立给他分享了好几部,都是岛国的,他就看了一部,主角是两个男高中生,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攻君把受君压在课桌上,然后xxoo,受君哼哼唧唧跟猫似的,听起来似乎很享受的样子,他还以为会疼哭呢……
第83页 寂星湖:「!!!」 靠,我瞎琢磨什么呢,太骚了。 住脑住脑! 很快到了下一站,又一波乘客强势涌入,栾树勐地被挤到寂星湖身上,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栾树试图往后退一点,寂星湖却突然环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肩上,说:「好睏啊,让我靠着眯会儿。」 栾树便不动了,但撑着车门的胳膊依在用力,他不敢贴寂星湖太紧,会起反应。 寂星湖低着头偷笑,光明正大耍流氓的感觉不要太爽。 一直抱到到站下车,两个人跟着大部队出了地铁站,撑着伞往学校的方向走。 栾树胳膊搭在寂星湖肩上,还在回味地铁上那个亲密无间的拥抱,仿佛寂星湖的双手还环在他腰上,胸膛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对了,」寂星湖突然想起件事儿,「忘了问你,你运动会都报什么项目了?」 栾树说:「1500米长跑和跳高。」 寂星湖:「……」 栾树偏头看他:「怎么了?」 「我也是这两项,也太巧了吧。」寂星湖嘆气,「真是冤家路窄,我原本还想奋力拼搏为七班争光呢,有你在我还拼个屁哟,歇菜吧。」 栾树微微勾了下唇角:「『冤家路窄』可不是这么用的。」 「你会让着我吗?」寂星湖眼巴巴地看着他。 栾树无情地说:「不会。」 寂星湖:「…………」 栾树接着说:「我们班百分之九十五的男生都不擅长运动,体育委员说就指望我拿名次为班级争光了,我不能辜负他的期待。」 「好吧。」寂星湖笑着说。他突然有点儿小骄傲,栾树不仅学习好,运动也好,长得还巨他妈帅,简直优秀本秀,这么好的小树一年后就是他的男朋友了,光是想想都要美死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栾树问。 寂星湖忙收起花痴相,拒不承认:「谁看你了,你脸上又没花。」 栾树微微一笑,顿了顿,说:「对了,最近后背痒过吗?」 「没有,」寂星湖说,「变鸟好像是随机的,一点儿规律性都没有。」 栾树说:「我觉得应该会消停一阵子。」 寂星湖点点头,笑着说:「万一我在运动会上突然变鸟,恐怕会把全校师生吓个半死。」 「千万不要,」栾树一脸严肃地说,「你一定要试着自控,绝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变身。」 「我开玩笑呢,」寂星湖笑着说,「瞧把你紧张的。」 说完他才意识到,他好像给自己立了个g。 ※※※※※※※※※※※※※※※※※※※※ 感谢支持,明天见。 第44章 因为一直在下雨,大课间也不能出去熘达,只能呆在教室里扯闲篇儿。 程雪立问起昨晚看片儿的感受,寂星湖小声说:「我就看了一部,小受叫得好他妈骚啊,换我我可叫不出口,太羞耻了。」 「你把自己代入小受了?」程雪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啊,」寂星湖说,「怎么了?」 程雪立摇摇头,笑着说:「没、没事儿。」 寂星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没事儿你笑个屁啊,说,到底怎么了?」 程雪立憋着笑,被迫吐真言:「就……你看起来实在太直了,我实在想像不出来你被压会是什么样儿。」 「那你就甭想像。」寂星湖咬咬牙,小声哔哔:「我捨不得压小树,就只能被小树压了,不过我琢磨着被压应该也挺爽的,要不昨天那片儿里的小受不可能叫那么骚浪。」 「那都是演出来的,你还真信啊?」虽然于心不忍,程雪立却不得不告诉朋友真相,免得将来想像和现实落差太大,寂星湖很可能会受不了。 「啊?」寂星湖愣了愣。 「我就有过那一次,而且还是被强迫的,不具有参考性,」程雪立轻描淡写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儿,不痛不痒的,「不过,据我了解,如果攻jj太大或者活儿不好的话,受只会很疼不会爽的。」 寂星湖:「……」 栾树大不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敢说,栾树的jj绝对有实力赶英超美了。 而且,作为一个经验为零的处男,活不好也是一定的,所以,他将来会疼得死去活来? 寂星湖勐地菊花一紧,有点儿小怕。 「你干嘛绷着一张脸?」程雪立一脸好笑地看着他,「搞得好像你马上就要被怎么着似的。」 寂星湖:「!!」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呀,他又不是现在就要被压,离一年之期还早得很呢。 而且小树那么聪明,不管学什么都学得又快又好,这方面绝对也不在话下,只要实践几次就成了,所以不用担心,小树一定不会让他太疼的。 「还是换个话题吧,」程雪立说,「在教室里聊这个实在太危险了。」 寂星湖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李遇那孙子这两天联繫你了吗?」 程雪立摇头:「我把他所有的联繫方式都拉黑了。」 「我总觉得丫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寂星湖担心,「他肯定还会来噁心你。」 程雪立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想多了,我对他来说就是玩儿过一次就扔的玩具,他才不会再在我身上多浪费一点儿时间。」
第84页 「你干嘛总是把自己说得那么卑微?」寂星湖捏捏他的脸蛋,「我不许你这样儿,听见没?」 程雪立乖巧地点点头:「知道啦。」 大课间全用来说小话了,快上课的时候俩人才跑去厕所撒尿,刚尿完就响铃了,撒丫子就往教室跑。 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天,下午放学的时候还飘着呢。 没法儿去田径场「魔枪」了,但也不想那么早回家,几个好朋友就聚在学校旁边的快餐店,合计广告剧本的事儿。 寂星湖实在没有这方面的才能,琢磨了两天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交了白卷。 因为李遇,程雪立根本没心思想别的,就说还没想好。 祝贺倒是想了一个,但是还没说完就被孟醒毙了。 「小树,」孟醒一脸期待地看着栾树,「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栾树摇头:「抱歉,我不擅长沙雕。」 祝贺笑着说:「你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不擅长沙雕就很沙雕了。」 「其实也不用非得走沙雕风吧,」寂星湖吸口可乐,「小清新什么的也很受欢迎啊。」 孟醒嘆气:「不管什么风格,你们倒是先把剧本捣鼓出来啊,两千稿费呢,不心动吗?」 「运动会不还没到呢吗,」程雪立说,「我们会努力的孟总。」 孟醒笑着说:「太不靠谱了你们几个。」 写了会儿作业,天黑了,雨也差不多停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吃过晚饭,寂星湖和栾树坐一块儿写作业。 早上把话说开以后,两个人又能自在地相处了,寂星湖很开心,作业都写得比平时快多了,早早就结束了战斗,他开始思考剧本的事儿,两千块钱呢,拿到就是大赚啊。 想着想着,不觉就跑神儿了,寂星湖托着下巴欣赏栾树的帅脸。 他们俩打小儿一块儿长大,从穿开裆裤起就在一张床上睡觉,按理说,不管栾树帅得多么惊天地泣鬼神他都该免疫了,可是自打栾树表白后,他三不五时就会被帅一脸血,好像得了花痴病,他都快受不了自己了。 「星儿。」栾树头也不抬,突然喊他。 「嗯?」寂星湖傻呆呆地应了一声。 「我手机没电关机了,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栾树说,「我查个英语资料。」 「喔。」寂星湖掏出手机,搁他手上。 栾树迳自输入密码解锁,主屏幕壁纸是他们俩在伊雷木湖边的合照,特好看,特般配。 当时的照片都是用寂星湖的手机拍的,栾树一直忘了要,他一边点开浏览器查资料一边说:「在可可托海拍的照片我都没有,等会儿记得发给我。」 寂星湖低着头在草纸上写写画画,说:「都在相册里,你自己发吧。」 栾树「嗯」了一声,等查完资料,他点开相册,往上滑的时候不小心点开了最近的一张照片。 他勐地顿住了——不是照片,而是视频,因为画面上有一个半透明的播放键。 他盯着静止画面上两个接吻的男生,鬼使神差地点了下播放键。 视频一开始播放,就响起了小受软绵绵的声音。 寂星湖倏地抬头,惊怔两秒,他噼手夺过手机,站起来就跑。 栾树立即追上去,当寂星湖拉开房门的时候,栾树迅速伸手把房门摁上,然后抓住寂星湖的肩膀,把他死死地按在了门背后。 「你跑什么?」栾树嗓音低沉,温柔地质问。 此时此刻,当事人就是很后悔,千不该,不该一时猎奇下载钙片来看,万不该,不该把手机交给栾树,却完全忘了相册里躺着一部钙片这回事儿。 寂星湖恨不能变成鸟飞走算了,而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后背突然就痒起来,不等他有所反应,栾树勐地被弹开,眼睁睁看着寂星湖毫无徵兆地变成了孔雀! 栾树:「…………………………」 孔雀:「嗷啾!」 ※※※※※※※※※※※※※※※※※※※※ 感谢支持,明天见。 第45章 栾树从地上起来,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 他看向站在门口的孔雀,有些哭笑不得。 细想起来,星儿每次变鸟,他的心情都大有不同。 第一次,星儿长出一双翅膀,他满心震惊和恐慌,虽然匪夷所思,他却很快接受了,因为星儿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他的星儿。 第二次,在藏龙山,星儿变成孔雀飞走了,他以为他要永远失去星儿了,前所未有地绝望,却依旧倔强地追赶,幸好,他把星儿找回来了。 第三次,在可可托海的小旅馆,星儿变成了有自主意识的孔雀,不会再丢下他飞走了,他先惊后喜,又被孔雀开屏惊艷得灵魂出窍,第二天就大胆地告白了。 这是第四次,他已经习以为常,不会再感到惊讶,反而觉得好笑又无奈,甚至想拔孔雀毛。 「你是不是已经学会自主变身了?」栾树问。 孔雀眨眨眼,不摇头也不点头。 栾树走近它,看了看满地的衣服碎片,低声诱哄:「星儿,变回来。」 孔雀摇头。 栾树无奈地笑了笑,举起一只手:「我保证,不问你视频的事儿。」 孔雀看着他,大概在犹豫。 栾树说:「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第85页 孔雀低鸣两声,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又睁开,摇了摇头。 「变不回来了?」栾树猜测。 孔雀点点头,看起来好像还有点儿委屈。 「那怎么办,」栾树边笑边嘆了口气,「我也帮不了你。」 孔雀用头撞了下栾树的胸膛,栾树后退两步,无奈地解释:「这不能怪我,我不是有意点开那个视频的。」 话音刚落,突然响起敲门声,和龄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小树,妈切了果盘,你和星儿来奶奶屋里吃。」 栾树说:「知道了,马上去。」 等和龄走了,栾树对孔雀说:「你乖乖在房间呆着,我去坐一会儿就回来。」 孔雀点头,优雅地走了两步,让开门口的位置。 栾树不放心地看它两眼,开门出去了。 到了北屋,爷奶爸妈都在。 凤长芳问:「星儿呢?」 栾树答:「睡着了。」 「睡这么早?」和龄说,「这才刚九点。」 栾玉山说:「一写作业就犯困,一玩儿游戏就精神,我还不知道他。」 「星儿这样能考上大学吗?」栾少卿担心。 栾玉山嘆气:「我看够呛。」 栾树替寂星湖说好话:「星儿这学期确实比以前努力得多,他的成绩一定会提升的,等期中考试你们就知道了。」 坐了大概十分钟,栾树向长辈道了晚安,起身回房。 刚走出门口,突然听到一句「卧槽」,栾树暗道一声糟,抬眼就看见祝贺慌乱地从寂星湖房间跑出来,差点儿没摔了。 祝贺也看见了栾树,快步朝他走过来,边走边说:「小树,星儿房间里有一只孔孔孔……」 栾树几个箭步冲过去,用力捂住了祝贺的嘴。 和龄从北屋走出来:「怎么了这是?你们俩干嘛呢?」 「没事儿,」栾树镇定地说,「您回屋吧。」 「没事儿你捂人嘴干嘛?」和龄说,「小贺,你刚说星儿房间里有什么?」 栾树盯着祝贺的眼睛,轻轻摇了下头,这才松手。 祝贺差点儿被捂死,他喘了两口,拍着胸口说:「星儿房间里有一只大耗子,吓死我了。」 栾树微微松了口气。 「耗子?!居委会才组织过灭鼠怎么会有耗子呢?」和龄也受到了惊吓,她第一最怕老鼠,第二怕蟑螂,「他爸,快快快,去抓耗子!」 祝贺忙说:「我刚开门的时候耗子跑出去了。」 和龄问:「跑哪去了?」 祝贺抬手一指:「往大门口跑了。」 和龄松口气,但仍心有余悸:「明儿个得去买几包耗子药,每个房间都放点儿——小贺,来吃水果,阿姨刚切好的。」 「不吃了,」祝贺摆摆手,「我就是来找小树问道题,不解出来我睡不着觉。」 栾玉山带笑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怪不得二贺谈着恋爱成绩还这么好,学习态度真端正。」 祝贺谦虚了两句,拽着栾树往南屋走。 走到南屋门口,祝贺弯腰捡起掉地上的习题册,小声说:「哥们儿刚是不是特机智?」 栾树点头:「嗯。」 「那只巨型孔雀打哪儿来的?」祝贺问,「不会是你和星儿从动物园偷来的吧?」 栾树没回答,他看着祝贺说:「待会儿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大唿小叫,知道吗?」 祝贺被栾树郑重其事的样子弄得莫名有些紧张,他点点头:「知道了。」 栾树握住门把,推开了房门。 祝贺跟进来,可房间里哪儿还有孔雀的踪影,只有正在穿衣服的寂星湖。 「靠,孔雀呢?」祝贺目瞪口呆,「刚才明明有一只白孔雀,就站在这儿,难道是我幻视了?」 寂星湖往床上一坐,特别自然地说:「你没事儿吧?这儿又不是动物园,哪儿来的孔雀?我看你不是幻视,是出现幻觉了,刚才盯着我看了两秒就鬼吼鬼叫地出去了,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不能够啊,」祝贺挠挠头,迷茫地看向栾树,「小树,我刚才看得真真儿的,这儿真有一只孔雀,比动物园里的孔雀大得多,雪白雪白的,好像还bling bling地发着光呢,既漂亮又吓人,没逗你,我真看见了。」 栾树靠坐在书桌上,点头:「我相信你。」 「奇了怪了嘿,怎么几分钟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呢?」祝贺原地转圈儿,四下踅摸,他搓搓胳膊,「靠,我现在有点儿瘆得慌。」 栾树看着寂星湖:「星儿,告诉他真相吧,我相信祝贺能保守秘密。」 祝贺的目光在俩人中间来回逡巡:「什么真相?什么秘密?咱仨可是穿开裆裤一块儿长大的铁磁,有事儿瞒着我可忒不仗义了啊。」 寂星湖走过来,握住祝贺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那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这事儿挺吓人的。」 祝贺「嘁」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吓唬我?你贺哥可不是被吓大的,别跟我这儿兜圈子,赶紧的,给我从实招来,你们俩到底瞒了我什么事儿?」 寂星湖点点头,开始脱衣服。 刚毁了一身衣服,不能再毁一身。 祝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哎不是,有话好好说你脱衣服干嘛?」 栾树走到他身边,抬手搭着他的肩膀,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别吱声,睁大眼睛看着就行。」
第86页 寂星湖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脱光了,他用双手捂住重点部位,闭上眼,说:「二贺,你数三个数儿。」 祝贺虽然满头问号,还是乖乖地开始数:「一,二,三……」 「三」刚说出口,祝贺就眼睁睁开着寂星湖倏地变成了一只白孔雀,就是他刚才看见的那只! 祝贺两眼圆睁,嘴巴张成「o」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孔雀扇动两下翅膀,挥落萤光无数,紧接着竖起华丽的尾羽,第二次表演了孔雀开屏。 祝贺:「…………!!!」 他两眼一翻,直接被吓晕了。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46章 得亏栾树就站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抱住了祝贺,才没让他摔地上。 栾树把他拖到床上,放平,轻轻拍打他的脸:「祝贺,醒醒。」没反应,栾树试着掐了掐人中,祝贺倒抽一口气,倏地睁开眼,看到站在床边的孔雀,他张嘴就要叫,栾树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呜呜呜!」祝贺眼里写满惊吓。 「你安静点儿,」栾树低声说,「听我解释。」 祝贺忙不迭点头,栾树这才松开手,转头看向孔雀:「星儿,你能变回来了吗?」 孔雀点点头,闭上眼,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寂星湖。 祝贺自己捂住嘴,连说了好几声「卧槽」。 栾树也暗自惊嘆,寂星湖每一次变孔雀都在极速进化,二十分钟前他还没办法从孔雀变成人,现在却已经可以在两种形态之间自由地变换。 寂星湖一边穿衣服一边笑着说:「你个弱鸡,这就被吓晕了,还说什么自己不是被吓大的,我要是个蛇精还不得把你吓死。小树,你快把他裤子扒了,看他吓尿没有。」 栾树笑了笑,挡住祝贺的视线:「别看他了,看着我,我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祝贺咽口唾沫压压惊,不敢置信地小声问:「所以……星儿是孔雀精变的?」 栾树说:「你要先答应我,不会把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告诉任何人,包括橙子和孟醒。」 祝贺心情复杂至极:「我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人家一定会以为我疯球了,把我逮进精神病院关起来。」 寂星湖已经穿好了衣服,他往栾树身边一站,祝贺不由自主地往后瑟缩了下。 「靠,」寂星湖走过去,不由分说搂住他,「你至于吓成这样吗,就算我是孔雀精变的我又不吃人,你看小树不也没缺胳膊少腿儿吗,不怕不怕,啊。」 祝贺死鸭子嘴硬:「你哪个眼睛看见我害怕了,我就是……就是觉得这事儿太不可思议了,一时有点儿接受不了。」他斜愣眼看着寂星湖,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到底是人是妖?」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寂星湖不再逗他,如实回答,「我亲生父母是生活在雪山里的雪孔雀,因为一场雪崩意外拥有了变成人类的异能,后来他们生下了我,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就什么都没告诉我,直到我十七岁生日那天,身体突然发生变异,第一次只长出了一对翅膀,第二次才完全变成孔雀,但变异一直是随机的,不受我控制,直到刚才,我才学会用意念随心所欲地变换形态,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变成孔雀了。」 说完寂星湖才发现自己跑题了,赶紧做补充:「总的来说,我父母是会变成人的孔雀,而我呢,是会变成孔雀的人,所以,我是人,不太正常的人。」 「……太玄幻了,太玄幻了。」祝贺喃喃地说,「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打死我都不信。」他看向寂星湖,「星儿,你再给我开个屏呗。我刚真不是吓晕的,是被美晕的。」 「开个鸡-巴,」寂星湖拍拍他的脸蛋儿,笑着说:「放心,我和小树都不会笑话你的。」 祝贺打开他的手,站起来:「这事儿我得好好消化消化,走了。」 「你不是来问题的吗?」栾树说,「不问了?」 「哎对,我习题册呢?」祝贺往地上扫了两眼,看见习题册正躺在地上,周围散落着许多衣服碎片,「我靠,这是衣服炸了吗?」 寂星湖笑着说:「我刚爆装了。」 祝贺弯腰捡起习题册,说:「走了啊,明儿见。」 寂星湖坐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栾树问:「没事儿吧?」 寂星湖笑着摇摇头:「我刚才看着挺淡定的,其实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真怕祝贺会接受不了,以后不跟我做哥们儿了。」 栾树摸摸他的头,说:「怎么会呢,十几年的情分,哪儿是那么容易就散的。」 被喜欢的人摸头真是一件幸福感爆棚的事,整颗心都变得软软甜甜的,寂星湖不由自主地就做出了恋人之间才能做的举动——他抬手搂住了栾树的腰,还把脸贴在了栾树的肚子上。 两个人都有些僵住。 寂星湖厚着脸皮没撒手,大脑飞快运转,想出一个理由:「连变了两次鸟,有点儿累,让我靠会儿。」 说完就觉得这个理由过于牵强了,他就在床上坐着呢,觉得累躺下不就好了,抱人家干嘛吗。 哎呀不管了,抱都抱了,撒手是不可能撒手的。 栾树唇角微弯,低低地「嗯」了一声,一手搭在了寂星湖背上,一手轻轻地来回抚摸他的头髮。
第87页 寂星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主人顺毛的狗狗,舒服地要昏古去了。 「星儿,」栾树突然开口,「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寂星湖问:「什么事?」 栾树短暂地沉默了下,低声说:「以后不要再随便开屏了,雄孔雀只有在想要交配的时候,才会向雌孔雀开屏,吸引雌孔雀的注意。」 寂星湖:「……你想太多了。」 栾树说:「总之以后不要再随便开屏了,好吗?」 寂星湖「喔」了一声,偷偷笑起来。 栾树顿了顿:「还有一件事。」 「你说。」别说一件两件,就算十件八件寂星湖都能答应,为喜欢的人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你手机里那个视频,能发给我吗?」栾树说,「我也想看看。」 寂星湖:「!!!」 操,他已经把视频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他不是鸡脑袋,而是金鱼脑吧? 寂星湖羞臊难当,脸烧起来,他不仅没推开栾树,反而掀起栾树的卫衣下摆蒙住头,鸵鸟式逃避。 栾树的心跳蓦地漏了两拍。 寂星湖的额头贴着他的腹肌,唿出来的热气洒在他的皮肤上,激起连绵的颤慄,上下左右蔓延开去。 「星儿……」栾树有些艰难地开口,「你这样……我会硬的。」事实上,他已经硬了。 寂星湖立即把头薅出来,顺势往床上一倒,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滚两下,捲成了花卷。 栾树哭笑不得,平时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今儿个怎么害羞成这样? 他说:「算了,我自己去网上搜吧。」 寂星湖的声音从「花卷」里传出来:「我发给你。」 栾树说:「好。」 寂星湖又滚两下,但没从被子里出来,只露出一双乌黑髮亮的眼睛,滴熘熘看着栾树,小声说:「要不……一起看吧?」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47章 栾树:「……你要跟我一起看?」 寂星湖眨巴眨巴眼:「嗯,顺便讨论讨论。」 栾树:「讨论什么?」 寂星湖:「就……姿势技巧啊什么的。」 栾树觉得自己要爆血管了。 虽然他很能忍,但也经不住这样撩拨。 丢下一句「我去睡觉了」,栾树转身就走。 寂星湖从被子里拱出来,看着栾树落荒而逃的背影,「噗嗤」笑出声来。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谁的脸皮够厚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寂星湖爬下床,先把地上的衣服碎片打扫干净,然后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 他坐在马桶上,打开相册,用微信把视频发给栾树,但文件太大,微信发不过去,他只好把云盘连结和密码发给他,让他自己下载——不止发了一部,而是把程雪立发给他的全发给了栾树。 祝你平安:[认真看啊,以后用得上] 祝你平安:[呲牙] 等寂星湖从洗手间出来躺床上了,才收到栾树的回覆。 栾树:[好] 就一个字,寂星湖却脑补出好几种情绪,他傻笑一会儿,关灯睡觉。 第二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寂星湖早早就醒了,他跑去栾树房间,但栾树比他起得更早,床铺整理得干净整齐,一点儿蛛丝马迹都寻不到。他凑栾树跟前儿问:「你昨晚有没有热血沸腾烈火焚身然后自己那什么呀?」 「没有,」栾树把课本装进书包里,顿了顿,又补充:「没有热血沸腾,更没有烈火焚身。」 寂星湖一脸不可思议:「我靠,真的假的?」 栾树拉上书包拉链,说:「真的。」 「怎么可能呢?」寂星湖一脸懵逼.jpg,「你没听说过吗,世界上第二硬的东西是钻石,第一硬的是男高中生的那玩意儿,看小黄片儿却没反应只有一个问题,就是你有问……」 寂星湖还没说完,栾树突然勾住他的腰用力一带,他就勐地撞进了栾树结实的胸膛里。 「你、你干嘛?」寂星湖惊愕,「放开我!」 栾树箍紧他的腰,两个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不可描述的部位也……栾树低下头,嘴唇若有似无地触碰寂星湖颈部的皮肤,他的声音暗哑又磁性:「我现在有反应了,只有你能让我起反应,你满意了吗?星儿,求你别再折磨我了,我真的……真的忍得很辛苦。」 寂星湖的体内也烧起火来,口干舌燥,七窍生烟。 大概是失了智,他脱口说:「我可以……」 「我不可以,」栾树打断他,然后将他推开,看着他的眼睛说,「在你答应我的告白之前,我绝不会对你做任何18-禁的事儿。」 寂星湖恨不得现在就答应他,但残存的一点儿理智让他闭嘴了。 他突然笑起来。 栾树问:「你笑什么?」 寂星湖臊眉耷眼的:「就感觉咱俩好像反过来了,表明心迹的人规规矩矩,闷不吭声的人却又骚又浪,见天嚷嚷着『我可以』,是不是挺搞笑的?」 栾树微微一笑,转瞬又严肃起来,小心翼翼地说:「你可以,是因为让兄弟爽一下也无所谓,还是……还是……」顿了顿,他嘆口气,笑着说:「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走吧,去洗漱。」
第88页 栾树抬脚要走,寂星湖抓住他的手腕,看着他说:「我只对你可以,什么都可以,换成别人,什么都不可以。」 虽然并不是期待的答案,但栾树已经心满意足,他摸摸寂星湖的头髮,笑着说:「好感动啊。」 寂星湖一本正经地说:「我保证,以后都不故意撩你了,让你清心寡欲地度过剩下的322天。」 栾树说:「但也不准去撩别人。」 寂星湖笑起来:「我什么时候撩过别人?」 栾树「哼」了一声:「我才懒得翻小帐儿。」 说了不翻小帐儿,洗漱的时候栾树还是翻了几笔,比如苏樱,比如给他连写俩月情书的某女生,又比如游泳队里喜欢捏他屁股的某队员。 「我靠,怪不得我总觉得你有点儿针对姜敏浩,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寂星湖嘿嘿直乐,「看不惯人家你就直说嘛,暗戳戳地打击报復算怎么回事儿。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他自问自答:「——叫闷骚。」 姜敏浩也是游泳队的主力之一,和栾树的关系就跟「既生瑜,何生亮」差不多,他实力强,栾树比他更强,如果没有栾树,代表校队出征的就是姜敏浩了。 好在姜敏浩心态好三观正,虽然一直被栾树压着出不了头,也从不搞因妒生恨背地耍阴招那一套,特光明磊落一男的,所以寂星湖跟他关系还不错,虽然平时不怎么来往,但在游泳队见了面都还挺亲热,而且姜敏浩手特欠,喜欢捏人屁股,寂星湖大大咧咧的毫不在意,没想到栾树却看在眼里记在心头,用实力无情碾压姜敏浩,以泄心头之恨,可以说相当腹黑了。 寂星湖拍拍栾树的屁股,笑着说:「哎呦,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栾树差点儿被漱口水呛着,他咳了两声,说:「刚说不撩我的,这么快就犯规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寂星湖把擦脸毛巾塞他手里,转身往外走,临出门前用力在栾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大笑着跑走了。 栾树对着镜子笑了笑,心想,真是个愉快的早晨。 吃完早饭,骑车去上学。 在家门口碰头的时候,祝贺看寂星湖的眼神有点儿不自然,寂星湖不怪他,毕竟接受是需要过程的——这个世界上能毫不犹豫地接受他是异类的人,只有小树一个。 「星儿,我昨儿晚上梦见你了。」祝贺说嘻嘻地说。 寂星湖冷笑一声:「指定不是什么好梦。」 祝贺说:「我梦见骑着你在天上飞。」 「骑你大爷!」寂星湖抬脚就踹过去。 祝贺灵活地躲开,突然一本正经地说:「说真的,你能帮哥们儿圆梦吗?我真挺想骑着你在天上飞一圈的,一定倍儿爽。」 寂星湖咬牙切齿地说:「你个傻逼,也不怕摔个肝脑涂地。」 ※※※※※※※※※※※※※※※※※※※※ - 墙裂安利两部好剧: 1《轮迴派对》,美剧,第一季已完结; 2《耀眼》,韩剧,连载中。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48章 之前讨论过要在运动会上拍零食广告,但因为实在想不出好点子,孟醒当机立断,改了方案,并火速搞出剧本,周末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拍视频,还把许久没见的沈蔓枝也叫来,演栾树的女朋友。 周一,运动会如期举行。 分两天,今儿高二,明儿高一。 高三不参加,惨。 寂星湖脖子上挂着栾树送他的潮牌耳机,走进人声鼎沸的田径场——卫衣短裤运动鞋,一双大长腿格外吸睛,当然,最吸睛的还是他的脸,比「钢牙小王子」时期帅了好几倍,在学校的人气已经赶超栾树——栾树太完美,太高冷,像天上星,可望不可即,而寂星湖成绩烂,嘴甜,好相处,浑身烟火气,像小太阳,阳光触手可及。 寂星湖低头在群里发微信:[你们在哪儿呢?] 很快,程雪立回覆:[在主席台旁边] 寂星湖找过去,很快就找着人了,他走上看台,坐到程雪立和孟醒中间,说:「今儿个真暖和,校领导还挺会挑日子。」 程雪立问:「你去找班长和体委报到了吗?」 「没有,」寂星湖说,「等轮到我上场的时候再去。」 跳高在上午,1500米长跑在下午,不用赶场,挺好。 「跨栏也是在下午吧?」寂星湖问。 「嗯,」程雪立唿口气,「我现在一听见『跨栏』俩字儿就神经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孟醒看着手机说,「又不是奥运会,你能踊跃参与已经够给面儿了。」 「你一个劲儿盯着手机看什么呢?」寂星湖问。 「昨天拍的视频我已经发到tik tok上了,我正在看评论。」孟醒突然笑起来,「万万没想到,你和小树的cp竟然这么深入人心。」她把手机递过来,「评论区已经被你们俩的cp粉攻陷了。」 寂星湖翻了几条评论,笑着说:「现在好像特流行把男生和男生凑cp。」 孟醒笑着说:「我也喜欢男男cp,多赏心悦目啊。」 寂星湖把手机还她,状似随意地说:「如果我和小树真那什么了,你接受得了吗?」 程雪立不像寂星湖这么心大,立即就有些紧张,他看着孟醒,等她的回答。
第89页 「那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孟醒不假思索地说,「你俩要真在一块儿了,我给你俩一人发一大红包。」 「孟总威武。」寂星湖笑着说,「对了,视频点赞量怎么样?」 「还不错,刚发出去半小时,点赞已经破十万了,金主爸爸应该会满意的。」孟醒说,「等领了广告费,咱们去迪士尼玩儿吧?」 程雪立说:「迪士尼是小孩儿去的地方吧?」 「我就是小孩儿啊,」孟醒矫揉造作地说,「人家还不到18岁呢好吧。」 寂星湖大笑:「你别这样孟总我受不了。哎对了,你不接着拍戏了吗?怎么拍了部网剧之后就没动静了?」 孟醒说:「经纪人说她正在谈一部校园剧的女二号,如果真能谈下来的话我可能得休学俩月,专心拍戏。」 「你喜欢演戏吗?」寂星湖问,「我听二贺说拍戏特累,一般人受不了。」 孟醒说:「本来我是为了跟我爸妈对着干才偷偷签的约,可拍了一个星期的戏之后,我还真有点儿上瘾,我认真想过了,我要努力试试,看能不能在娱乐圈混出个名堂来,能红当然好,红不了就换条路走。」 程雪立问:「你爸妈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签约拍戏的事儿?」 孟醒冷笑了下,说:「他们哪儿顾得上我啊。」 「怎么了?」程雪立说,「他们工作还那么忙吗?」 孟醒沉默了下,说:「我爸出轨了。」 寂星湖和程雪立对视一眼,问:「你妈知道吗?」 「知道,」孟醒说,「他们很可能会离婚。」 孟醒她爸是律师,如果真走到离婚那一步的话,她妈妈估计会吃亏,但孟醒她妈也是成功的事业女性,即使不依靠男人也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程雪立说:「如果你爸妈真的离婚了,你要跟谁?」 「谁都不跟,」孟醒说,「我自己单过,我能养活我自己。」 寂星湖伸手抱了抱她,安慰她说:「先别往坏处想,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么糟糕的地步呢。」 「无所谓了,」孟醒毫不在乎地笑了笑,「反正这个家早就没有家样儿了,散了也好,大家就不用再互相折磨了。」 手机突然响了,寂星湖接听,挂了之后说:「我得去跳高了,走,给我加油去。」 仨人去了跳高的地方,看见了栾树和祝贺。 「先做做热身运动,」栾树说,「不然容易受伤。」 寂星湖跟着他做动作,嘴也不闲着:「你觉着你能进前三吗?」 栾树说:「能。」 「这么自信啊?」寂星湖笑着说。 「不是有自信,」栾树说,「是竞争者太弱了。」 「你这是轻敌,」寂星湖说,「当心输很惨。」 事实证明,栾树是对的。 跳高毕竟是边缘项目,选手们大多都是赶鸭子上架,个顶个的菜,摔倒的姿势千奇百怪,竞技项目成了搞笑节目,赢来笑声一片。 栾树和寂星湖搭伙练了一星期,虽然水平也很一般,但总算是瘸子里的将军,寂星湖以1米79的成绩拿了第一,栾树则以1米63的成绩屈居第三。 「牛逼啊星儿,」祝贺凑过来小声说,「会飞就是不一样。」 寂星湖也没想到自己能拿第一,又惊又喜,体委更是乐飞了,嚷嚷着要去找播音的同学广而告之。 「小树,我大概是个跳高天才。」寂星湖忍不住嘚瑟。 栾树笑着说:「可惜咱们学校没有跳高队,你的天赋没处施展。」 孟醒什么项目都没报,祝贺就报了一项4x100米接力跑,和寂星湖他们仨的项目一样,也在下午,既不用上课又暂时没比赛,于是,五个人偷摸熘出学校吃喝玩乐。 学校附近好吃好玩儿的地方多了,小吃一条街、网吧、电玩城、熘冰场……才十点多,吃饭太早,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去电玩城耍一耍。 到了电玩城,孟醒一看见娃娃机就走不动道儿了,让祝贺去换了一百块硬币,一副不把娃娃机夹空不罢休的架势。 寂星湖和栾树去街机区玩儿拳皇,程雪立在对面玩儿水果机,大家各玩儿各的。 第n次被ko之后,寂星湖气恼地抓了抓头髮,一抬眼,勐地看见李遇正站在对面,丫正盯着程雪立看,而程雪立像没看见他似的,眼睛一直盯着水果机。 火气蹭地就窜起来,寂星湖骂了声「操」,站起来就往对面走。 ※※※※※※※※※※※※※※※※※※※※ - 昨天领养了一只狗狗,我也是有狗的人了哈哈哈!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49章 眼角余光瞄到寂星湖站起来,程雪立这才抬头:「要走了吗?」 寂星湖没回答,程雪立的目光跟着他,一转头,看到了旁边的李遇,登时吓了一跳。 程雪立怔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他没管李遇,冲过去死死拽住了已经来到跟前的寂星湖,低声哀求:「星儿,别跟他起冲突,一闹起来我就算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 寂星湖两眼喷火地盯着李遇,双手紧攥成拳,青筋暴起,恨不得冲上去活撕了李遇这个臭傻逼。 栾树也站了起来,他看寂星湖一眼,又看向李遇。 他沉默地走过去,问程雪立:「没事儿吧?」
第90页 程雪立把濒临爆发的寂星湖推给栾树,勉强挤出个笑脸,语速很快地说:「没事儿,遇见了个朋友,我跟他有点儿事儿,就先走了,学校见。」 说完,他过去抓住李遇的手腕,生拉硬拽地把人带走了。 寂星湖很想冲上去,可程雪立说得对,这事儿要闹大了,遭殃的人还是他自己。 「操!」寂星湖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扭头往出口的方向看,程雪立和李遇已经没了踪影。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就是李遇吧?」 栾树问。 「他就是个人渣!」寂星湖恼怒地说。 第一次在校门口看见李遇,栾树就隐约觉得程雪立和这个男生关系不简单,而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但他并不打算探听隐私,只要程雪立不说,他就不会主动去问什么。 「十一点半了,」栾树说,「去吃饭吧。」 寂星湖闷闷地「嗯」了一声,俩人去娃娃机那儿找祝贺和孟醒。 祝贺抱着满怀的玩偶,问:「橙子呢?」 栾树说:「刚遇见个朋友,先走了。」 祝贺瞧寂星湖一眼:「你招他了?这一脸不高兴。」 「打游戏一直输,所以不开心。」栾树说,「走吧,吃饭去。」 吃完饭,寂星湖心情才好点儿。 回学校的路上,他故意落在后头,给程雪立打了个电话,原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那边竟然接了。 「星儿,」程雪立说,「我没事儿,你甭担心我。」 「李人渣没对你怎么着吧?」寂星湖低声问。 「没有,」程雪立说,「聊会儿天儿我就回学校了。」 「你跟他还有什么好聊的?」寂星湖问。 「该说的总要说清楚,」程雪立低声说,「做个彻底的了结。」 「行吧,」寂星湖说,「说完就赶紧回来,甭跟丫磨叽。」 「知道了。」程雪立说,「那先挂了。」 挂了电话,寂星湖快走几步跟上朋友们。 孟醒笑着说:「跟你们分享一好消息,视频的点赞数破五十万了。」 「我靠,涨这么快?」祝贺一脸惊喜,「看来是要火的节奏啊。」 寂星湖勾着栾树的脖子说:「咱们几个可以组团出道了。」 祝贺笑着说:「我看行,就凭哥儿几个这颜值,想不火都难。」 孟醒说:「等姐红了,指定让你们跟着鸡犬升天。」 「骂谁呢你,」祝贺装不高兴,「你才鸡犬呢。」 「哎呦喂,三天不打你要上房揭瓦。」孟醒抓着玩偶追着他暴打,寂星湖笑哈哈地看好戏。 「橙子没事儿吧?」栾树趁机问。 「他说没事儿,」寂星湖说,「让我甭操心。」 栾树揉了下他的后脑勺,没再说什么。 回到学校,寂星湖有点儿困,他戴上耳机,用孟醒送给他的小猪佩奇垫着脸,趴课桌上睡了。 一觉睡醒,快两点了,程雪立还没回来。 寂星湖给他发微信:[怎么还没回来?] 等了一小会儿,程雪立回覆:[马上到楼底下了] 寂星湖走出教室,趴在栏杆上往底下看,果然看见程雪立正要上楼,他放了心,去厕所撒尿,顺便洗把脸,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程雪立走到教室门口。 「橙子!」寂星湖喊了一声。 两个人在走廊中间相遇,寂星湖上下打量他一番,看着他问:「李遇特地来找你的还是偶遇?」 程雪立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的花坛说:「他说是开车路过的时候看见我了,然后跟着我进了电玩城。」 「操,丫想干嘛呀?」寂星湖一脸愤慨,「今儿要不是你拦着,我非跟他大干一场不可。」 程雪立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他跟我道歉了,说上回他是气昏了头,才会那么对我,不是故意的,他还说,经过这一个星期,他发现……发现他真心喜欢上我了,想和我重归于好,从新开始。」 「卧槽,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寂星湖几乎要出离愤怒了,「如果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就算再生气,也捨不得做任何伤害他的事儿。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程雪立垂着头,弱弱地说:「我说我考虑一下。」 寂星湖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又把嘴闭上了。 程雪立偏头看着他,怯怯地说:「我知道你想骂我,骂吧,别忍着。」 寂星湖嘆了口气,说:「这是你的事儿,你想怎么做都是你的自由,我又不是你爹,哪儿有资格骂你。」 程雪立安静了一会儿,低声说:「当我听见李遇说他真心喜欢我的时候,我的心脏好像出了故障,从没跳得那么快过。我喜欢他,星儿,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我知道我贱,好了伤疤忘了疼,像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可这么平庸的我,如果错过李遇,恐怕这辈子都遇不到第二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人了。所以,就算你瞧不起我,我还是想再试一次,就算最后死李遇手里,我也心甘情愿。」 寂星湖突然想起《神鵰侠侣》里那句经典台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当一个人深陷在爱情里的时候,真的是眼瞎心盲,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寂星湖伸手搂住程雪立的肩膀,说:「你谈恋爱谈傻了吧,我是你哥们儿,我永远都不会瞧不起你,而且我无条件站在你这边儿,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你。」
第91页 程雪立快感动哭了:「谢谢你星儿……」 「但是,」寂星湖话锋一转,「如果李遇这回还不干人事儿的话,我绝不会放过他,非弄死他不可。」 程雪立眼眶湿润,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寂星湖掏出手机,说:「我给你点一首歌吧。」 程雪立问:「什么歌?」 寂星湖说:「听听你就知道了。」 捣鼓了一会儿,寂星湖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戴到程雪立头上,程雪立一听前奏就知道是什么歌了,「噗嗤」笑出声来。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听着歌,程雪立掏出手机,给李遇发了条微信:[李遇,我们从头来过吧。] ※※※※※※※※※※※※※※※※※※※※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50章 下午的1500米长跑,栾树勇夺第一,寂星湖第五,虽然没能闯进前三,但他已经尽了全力。 跑完一起去看程雪立跨栏,大概是爱情的力量,他竟然拿到了第二名,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寂星湖兴奋地跑过去,把他薅起来转了好几圈。 放学后,程雪立藉口有事先走了,其他人一起去吃了顿好的,又去电影院看了部最近很火的爱情片——男生们对爱情片没兴趣,但孟醒想看,他们也只好陪着。 刚开场半小时寂星湖就睡着了,栾树托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轻地拂开他额前的刘海,温柔的视线在沉静的睡颜上停留许久,才转向荧幕。 没一会儿,祝贺也睡着了,身子一歪,头靠在了栾树的另一边肩膀上。 孟醒看见了,微微一笑,掏出手机拍了段十几秒的视频,发到了tik tok上。 @孟不醒:爱情电影=男生的催眠剂。 八点半,电影结束。 栾树叫醒寂星湖和祝贺,两边肩膀已经又酸又麻,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祝贺送孟醒回家,栾树骑车载着寂星湖,寂星湖趴在他背上睡回笼觉。 夜像水一样凉,只有紧贴的胸背之间氤氲着浓浓暖意,栾树恍惚觉得,即使这条路没有尽头也没关系。 运动会之后接连下了几场雨,天气越来越凉,寂星湖不幸被流感病毒击倒了,咳嗽加发烧,于是请了两天病假。 和龄和栾玉山要上班,栾树要上学,只能让栾少卿带他去医院打点滴,凤长芳觉得老伴儿办事儿不牢靠,也得跟着,寂星湖夹在俩人中间坐在输液室里,人来人往总要多看他们几眼,因为老的小的都好看。 凤长芳活得精緻,对栾少卿也严格要求,既要勤于锻鍊保持健康轻盈的体态,从髮型到穿衣打扮也要追求时髦,快七十岁的人看着像五十多,特有精气神儿。 反倒是寂星湖,病殃殃的,像霜打的小白菜,整个人都蔫儿巴了,但他依旧是输液室里最靓的崽。 和言忙完过来打招唿,没聊几句,凤长芳就关心起他的感情生活,和言说:「被我妈押着相了几回亲,但没相着合适的。」 凤长芳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儿,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万一将来过不下去,俩人都耽误了,所以别着急,慢慢遇着,总能遇见合适的。」 和言笑着说:「我爸妈要是有您这思想境界,我就不用见天儿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了。」 又聊了几句,护士来叫,和言揉揉寂星湖的头,笑着问:「中午想吃什么?小舅请客。」 寂星湖想了想,说:「想吃鱼。」 「成,」和言说,「输完液去办公室找我。」 输完液刚好到饭点儿,但和言临时有手术,没能一块儿吃饭。 一回家,寂星湖就上床睡觉了。 不知道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隐约感觉到额头上覆了一只手,他艰难地睁开眼,迷迷濛蒙地看见栾树的脸,他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什么,又把眼闭上了。 栾树没有打扰他,给他盖好被子就离开了房间。 等凤长芳做好了晚饭,栾树来叫他吃饭,却叫不醒他,伸手一摸他额头,滚烫,栾树急忙喊栾玉山,送寂星湖去医院。 到了医院,先做检查,医生说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然后输液,一瓶药快输完的时候,寂星湖醒过来,整个人迷迷煳煳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又来医院了?」他嗓子哑透了,听起来虚弱又可怜。 「你又发烧了。」栾树端起旁边的一次性水杯,自己先喝了一口,说:「不热了,先喝杯水再说话。」 寂星湖要坐起来,栾树却按住他的肩膀:「别动。」 寂星湖便躺着没动,栾树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把水杯送到他唇边,把一杯水全部餵他喝下去。 栾树放下水杯,重又伸手过来,拇指轻轻擦过寂星湖的下唇,把残留的一点水渍涂在干燥的唇瓣上。 寂星湖盯着他,不知怎么的,心头蓦地一痛,眼泪毫无预兆就从眼尾滚下来。 「怎么了?」栾树立即紧张地问,「是哪里疼吗?」 寂星湖笑着说:「没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说来就来,可能是今儿个输液输太多,盛不下了,得往外排点儿。」他揩了下眼角,「你说我本来就不聪明,越烧越傻可怎么办?」
第92页 栾树微微笑起来:「放心,还没烧到那种程度。」 「你一个人送我来的吗?」寂星湖问。 「我跟爸一起,」栾树说,「他去抽菸了。」 正说着,栾玉山回来了,见寂星湖醒了,他松口气,问:「还难受吗?」 「好多了,」寂星湖说,「对不起啊爸,让您担心了。」 「甭说傻话了,」栾玉山坐下,「输完液,明儿个肯定就好了。」 寂星湖可怜巴巴地说:「那我明天能不上学吗?」 「成,」栾玉山笑着说,「在家歇一天,养足精神再去学校。」 「谢谢爸,」寂星湖笑着说,「就知道您最疼我了。」 栾玉山目光慈爱地看着他,伸手摸摸他的头髮,笑着说:「就你会撒娇卖乖。」 三瓶药水输完,立竿见影,寂星湖基本不烧了。 打车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家里人都还没睡,等着他们呢,寂星湖又在和龄和凤长芳那儿得来许多疼爱,十二点多才上床睡觉。 「小树,」寂星湖在黑暗里看着栾树模煳的轮廓,轻声问:「你睡着了吗?」 「没有。」栾树低声答。 「没事儿,」寂星湖说,「你睡吧。」 过了一会儿,寂星湖又问:「小树,你睡着了吗?」 「没睡着,」栾树翻个身,面朝他侧躺着,「怎么了?」 「没事儿,」寂星湖说,「就是睡不着。」 「要我抱着你睡吗?」栾树问。 寂星湖顿了下:「我怕把感冒传染给你。」 栾树直接靠过来,一手从寂星湖颈下穿过去揽住他的肩,一手搂住他的腰,亲密无间地将他搂进怀里。 寂星湖在他肩窝里蹭了蹭,伸手回抱住他,怀抱充实了,心也跟着踏实了——爸妈消失不见后,伤心的时候,脆弱的时候,生病的时候,小树的怀抱就是他的灵丹妙药,只要小树抱着他,他就会得到抚慰,就会清楚地知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寂星湖身上热烘烘的,很快就把栾树也暖热了。 「小树,」寂星湖还是睡不着,「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像把小刷子,搔得栾树耳朵发痒,心尖也跟着痒。 「想听什么?」栾树问。 寂星湖说:「什么都行。」 栾树会唱的歌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他认真地想了想,想起暑假最后一天,他在ktv唱的那首歌,好像叫《简单爱》,虽然调儿还记得,但歌词已经记不太清了。 酝酿一会儿,栾树轻声开口。 「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 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 他唱得格外轻柔,把小情歌唱成了摇篮曲。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你靠着我的肩膀,你在我胸口睡着。 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 栾树重复唱着会唱的段落,唱了许多遍才停下来,他屏息静听,怀中人的唿吸变得舒缓绵长,应该是睡着了。 他轻轻吻了下寂星湖的额头,也闭上眼睛睡了。 黎明时分,寂星湖勐地睁开了眼睛。 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他把脸埋进栾树温暖的胸膛里,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注]歌词摘自周杰伦《简单爱》 第51章 又下雨了。 栾树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扰醒,睁开眼,便撞上寂星湖的视线,他轻轻勾起唇角:「奇怪,竟然比我醒得早。」他伸手覆上寂星湖的额头,停留片刻,微微松口气:「不烧了。」 「我今天不用上学,」寂星湖笑着说,「好爽啊。」 栾树说:「要不我今天请假在家陪你吧?」 「不用,」寂星湖打个哈欠,揉揉眼睛,「上午要去医院输液,输完液肯定又要睡一下午,你在家也陪不着我。」 栾树便没再说什么,拽着寂星湖起床洗漱。 两个人站在洗漱台前刷牙,寂星湖闭着眼,栾树便盯着镜子里的他看,看了这么多年还是看不够,还是觉得他怎么看都好看。 寂星湖睁眼的时候,栾树便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漱了漱口,又洗过脸,寂星湖往睡炸了的头髮上抹点儿水,用手耙出个型来。他对着镜子的自己飞个眼儿,特臭美地说:「真帅。」他忽然转向栾树,一本正经地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喜欢上我的?」 栾树微微一笑,眉眼低垂,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喜欢你好看的皮囊,也喜欢你可爱的灵魂,你所有的样子我都喜欢。」 寂星湖只是开个玩笑,不成想得到一个如此令人怦然心动的答案。 「你干嘛呀,」他也低着头,声音又低又哑,「一大早就这么煽情,真受不了你。」 栾树哭笑不得:「明明是你先问我的。」 寂星湖别别扭扭的:「我跟你开玩笑的,谁让你这么真情实感地回答了。」 栾树说:「在喜欢你这件事上,我从不开玩笑。」 「靠,」寂星湖笑起来,「太肉麻了。」
第93页 栾树也被自己肉麻得有点儿受不了,转身就要出去,寂星湖急忙抓住他的手:「小树!」 栾树回头看过来:「嗯?」 寂星湖双手握住他的肩,一步一步,将他推到了门上。 栾树喉结微动:「干嘛?」 寂星湖说:「闭眼。」 栾树心如鹿撞,盯着寂星湖看了片刻,他闭上眼,一边期待着,一边又觉得不可能,正想着,唇上蓦地传来温软的触感。 栾树:「……??!!」 他倏地睁开眼,看见寂星湖近在咫尺的脸。 寂星湖却闭着眼,浓密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蝴蝶的翅膀。 星儿在亲他! 星儿在亲他! 他幻想过许多次,也梦见过许多次,可当梦想照进现实,他却觉得如此不真实,像一场梦中梦。 栾树缓缓地抬手环住寂星湖的腰,用尽全力将人禁锢在胸前,怀抱被填满,感受到怀中人同样躁乱的心跳,他才终于敢确定,这不是梦,而是在真实发生的。 巨大的喜悦瞬间将心脏填满,璀璨的焰火在脑海中无声爆裂,耳边却响起辽远的轰鸣,眼前浮现出这世上最美的景色。 栾树一动不敢动,时间仿佛静止了,周遭的一切都虚化了,只剩下他们俩,唇齿相依,唿吸相闻。 直到寂星湖退开,静止的时间才继续向前流淌。 「你的脸好红啊,」寂星湖笑着,抬手捧住栾树的脸,「烫手,你是不是快熟了?」 栾树定定地看着他,眼底平静又汹涌。 半晌,他艰难地开口:「为什么……突然亲我?」 「你是不是傻,」寂星湖笑着说,「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呀。」 幸福来得太突然,栾树有点儿措手不及,他怔愣着,像一尊完美的雕像,只有一双眼是鲜活的,里面盛着寂星湖。 寂星湖一直笑着,却用一种杂糅着喜悦和悲伤的奇怪眼神看着栾树,他轻轻地说:「栾树喜欢寂星湖,寂星湖也喜欢栾树,201x年10月28号早上7点15分,寂星湖亲了栾树,这是他们的初吻,从今天开始,他们正式在一起了。」寂星湖依旧捧着栾树的脸,他仰起头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笑容灿烂:「你好啊,男朋友。」 栾树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将手覆在寂星湖的手背上,然后微微偏头,吻了下他的掌心。 栾树声音轻颤:「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寂星湖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他的脸颊:「真的真的不是梦。」 「可为什么……」栾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说让我等一年吗?」 寂星湖挑眉:「既然你愿意等,那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好了,我们……」 「不不不!」栾树急忙打断他,「不准收回!今天就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不等了,一分钟都不等了。」 「该你亲我了,」寂星湖笑着说,「我都亲你两回了。」 说完,他闭上眼,仰起脸,等着栾树的亲吻。 栾树一手勾住寂星湖的腰,让他紧贴着自己,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先轻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才吻上他的唇,生涩地含弄舔舐。 寂星湖双手攀着栾树的脖子,几乎将全部重量压在他身上,笨拙又热烈地回应着他,唿吸变得粗重灼热,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沸腾的热血涌向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全身都烧起来,只有一个地方硬着,其他全是软的。 氧气被榨干,快要窒息的时候,两个人的唇才分开。 寂星湖把脸埋进栾树脖子里,没脸见人似的,等喘息声稍稍平復,他哑声说:「以后你必须每天亲我一次。」 栾树沉声说:「一次怎么够。」 寂星湖笑着说:「我们出去吧,等会儿妈该喊了。」 栾树恋恋不捨地又亲了他一会儿,寂星湖把他推出去,说自己要上厕所。 寂星湖关上门,反锁,背靠着门滑坐到地板上。 他把脸埋在膝间,一动不动地坐着,过了会儿,肩膀微微颤动起来,微弱的哭声被外面的雨声掩盖住,几乎听不见。 吃早饭的时候,两个人看都不敢看对方一眼,生怕太浓情蜜意漏了馅儿,但在桌底下,他们的腿紧挨着,不时还碰一下手,隐秘地快乐着。 吃完饭,栾树去上学,雨下得大了些,穿雨衣骑车也会被淋湿,只能去坐地铁。 寂星湖跟着他走到大门口,心里一抽一抽地疼着,脸上却笑着:「别太想我啊,专心上课。」 栾树说:「我努力。」 寂星湖挥挥手:「快走吧。」 栾树勐地将他拽进怀里,嘴唇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轻声说:「等我回来,晚上带你出去玩儿,就咱们俩。」 寂星湖眼眶酸热,他强忍着没掉眼泪,用力点点头,笑着说:「好,我等着你。」 「星儿,」祝贺出现在对面的门楼下,「你今儿还不上学吗?」 「不上,」寂星湖嘚瑟,「羡慕吧?」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祝贺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打住吧你,我这刚吃饱,你就甭给我灌鸡汤了。」寂星湖笑着说,「我不用努力也不会吃苦,因为我有小树可以靠。」 祝贺无语:「行吧,败给你了。」
第94页 栾树撑开伞:「我走了。」 寂星湖「嗯」了一声,目送栾树和祝贺往胡同口走。 没走出多远,栾树回头,笑着挥挥手,示意他快进屋去,寂星湖点点头,但依旧在门楼下站着,直到栾树拐出胡同看不见了,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跑回屋里去。 一路上,栾树一直保持着嘴角上翘的状态。 祝贺有些毛骨悚然:「靠,你笑得好淫-盪,我瘆得慌。有什么好事儿吗?说来我听听。」 栾树置若罔闻,他掏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看,又把手机塞回兜里去了。 才分开这么一会儿,他就开始疯狂地想念星儿了,想跟他说话,想看见他,想抱他亲他。 这种失控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就像泄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他必须克制,克制,再克制,虽然恋爱才刚刚开始,但他和星儿已经认识了一辈子,如果表现得太热切似乎会显得很奇怪。 然而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中午还没结束,栾树无心学习,只想恋爱。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心不在焉地拨拉着餐盘里的米饭,不停地看手机——大课间的时候,他给寂星湖发微信,可直到现在也没收到回復,刚才他又发了一条,还是没有回覆。 祝贺看不下去了:「不就是星儿没在吗,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正经谈恋爱的都没你俩这么腻歪。」 程雪立瞧了栾树一眼,笑笑没说话。 栾树放下筷子,端着餐盘站起来:「我先走了。」 祝贺「哎」了两声,没把人喊回来。 出了食堂,栾树给凤长芳打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 「奶奶,星儿输完液了吗?」栾树问。 凤长芳说:「输完了,我跟你爷爷正在超市买菜,星儿困得不行,先回家睡觉去了。」 「他是不是没带手机?」栾树说,「我给他发微信他没回。」 「他手机没电了,搁家里充电呢。」凤长芳说,「星儿没事儿,甭操心了。」 栾树放下心,挂了电话,他想给寂星湖打过去,又怕打扰他睡觉,就忍着没打。 回到教室,栾树努力沉下心,打算做张物理卷子冷静冷静。 做到一半,桌斗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栾树急忙掏出手机,来电显示却不是寂星湖,而是栾少卿。 「爷爷。」栾树接听。 栾少卿直接问:「星儿去学校找你了吗?」 「没有啊,」栾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怎么了?」 栾少卿语气焦急:「星儿不见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栾树站起来就往外跑。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52章 栾树一边大步上楼一边听爷爷说话。 栾少卿说,从超市回来后,他以为寂星湖在房间睡觉,就没去打搅,等午饭做好,他去喊寂星湖吃饭,却发现床铺整整齐齐,人压根儿没在房间,给他打电话,可是手机还在桌子上充着电。 「您别着急,」栾树已经跑上了五楼,正在快步往对面的文科楼走,「星儿肯定不会有事儿的,我先到处找找,一有消息就给您打电话。」 到了文科七班,栾树站在后门往里看—— 寂星湖不在。 程雪立不经意瞧见栾树,正想站起来,栾树却步履匆匆地走了,看起来好像有什么急事。 栾树一口气跑下五楼,冲进了雨里。 没那么冷,他却在不住地发抖。 他在害怕,比藏龙山那次还要怕。 在可可托海看完寂星湖他爸留下的那封信后,栾树原本以为,星儿父母的突然消失是因为那件无法说出口的「错事」,跟他们是雪孔雀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所以他暗自放下心来,觉得星儿不会像他父母那样毫无预兆就销声匿迹,再加上星儿已经能在人类和孔雀之间自主变身,他就更坚定了这种想法,以为星儿和他能够一辈子在一起。 但是,听见爷爷说星儿不见了,栾树还是一下就慌了。 他直觉星儿是变成孔雀飞走了,他甚至怀疑,星儿很可能提前预感到了自己将要离开,所以才会在今天早上突然向他告白。 他当时被巨大的喜悦沖昏了头脑,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此刻极力回想,才骤然惊觉,星儿的眼睛似乎一直是红的,星儿的笑里好像也藏着悲伤。 栾树湿漉漉地坐在计程车上,用力捂着胸口,感觉心脏痛得仿佛要裂开了。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两眼,被他难看至极的脸色吓到,有点儿担心地问:「学生,你没事儿吧?」 栾树没有反应,他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根本听不见司机说话,司机也没再多问,默默踩油门加速。 不到二十分钟,计程车停在胡同口儿。 栾树递给司机一张五十,推开车门就下了车,快步朝家跑,司机喊都喊不住。 如果星儿真的预感到自己要离开,纵使不能当面跟他说清楚,也会通过其他方式和他告别。 所以在找星儿之前,他必须先回家一趟。 栾少卿出门找寂星湖了,凤长芳正独自心焦,看到栾树突然跑回来,忙问他找着星儿没有,栾树却像没听见似的,径直往南屋跑。
第95页 凤长芳急忙跟过去,刚到寂星湖房门口,栾树正好从里面出来,他勐地停住,话音轻而颤:「奶奶,星儿的手机呢?」 「在我这儿呢。」凤长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过来。 栾树接过手机,迅速输入密码,因为手抖接连输错两回,第三次才成功解锁。 解锁后,映入眼帘的是微信的聊天界面,聊天对象是[小树],最后两条是栾树上午发的。 [输完液了吗?] [快理一下你刚上岗的男朋友。] 而在输入框里,躺着一条编辑好却没发送的微信。 栾树立即点击发送,却没看,他摁了下锁屏键,抬头对凤长芳说:「奶奶,我出去找星儿,找着了给您打电话。」 话没说完他就往外跑,凤长芳跟出去:「打把伞!你都淋湿了!」 栾树没回头,转眼就跑出了院子。 他没有勇气当着奶奶的面看星儿的微信,他怕自己会崩溃。 栾树跑出胡同,拐进了胡同口那家便利店。 夏天的夜晚,他和星儿经常来这里消磨时间,坐在窗边的小吧檯,看着外头的各色行人,吹着空调,吃着水蜜桃味儿的碎冰冰,扯着闲篇儿,别提有多惬意。 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店员是个小姑娘,花痴栾树和寂星湖很久了,她贴心地送来一包纸巾,又默默地回到了收银台,时不时偷瞄他一眼。 栾树抽出两张纸巾,擦干净手机屏幕上的雨水,然后解锁。 是一条很长的微信,栾树极力压抑住胸腔里翻腾的情绪,从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小树,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我的气,对不起,一千一万个对不起,我是个胆小鬼,我没有勇气当面和你告别,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你,我走了。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其实也不是梦,是我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它告诉我,我必须离开这里,回雪孔雀的故乡去,否则我会反覆生病发烧,很可能还会死。 我和爸妈不一样,他们是孔雀变成人,从小孩一点点健康地长大,但我是从人变成孔雀,而且一开始就变成了大孔雀,缺失了从小孔雀长成大孔雀的过程,所以,我得回到可可托海的雪山里去,我得用雪孔雀的身体重新长大一次。 原谅我离开得这么匆忙,因为只有快点儿走,我才能快点儿回来。 替我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告别吧,顺便把我的秘密告诉他们,这样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慢慢接受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会像现在一样疼我爱我,嘿嘿,我是不是聪明了一回? 小树,别伤心,我一定一定会回来的。 千万别浪费时间找我,乖乖等着我回来找你就行,我发誓,只要我的身体好了,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飞回来的,信我啊。 小树,我真的超超超超超喜欢你的!(超大声) 今天早上我的告白是实在逊毙了,我要重新告白一次。我手机里有一个叫「文件专家」的app,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藏着我对你的告白。友情提醒:去看之前最好准备好纸巾,因为你一定会感动得稀里哗啦。 小树,我突然想起以前学的那首古文,「孔雀东南飞,十里一徘徊」,我恐怕会一里一徘徊。 小树,等我回来。] 栾树退回主屏幕,找到寂星湖说的app,输入密码。 映入眼帘的是一竖排用数字命名的文件夹,从「1」到「17」顺序排列,一共17个。 栾树随手点开「15」,里面全是他没见过的照片,照片里全是15岁时的他——写作业的他,早上还没睡醒的他,游泳的他,吃东西的他,发呆的他…… 原来,在他偷偷地喜欢着星儿的时候,星儿也在偷偷地喜欢着他。 眼泪夺眶而出,模煳了视线,打湿了屏幕。 栾树坐在没有客人的便利店里,笑着哭出声来。 ※※※※※※※※※※※※※※※※※※※※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53章 栾少卿寻找寂星湖无果,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栾树昏倒在家门口,不知道被雨淋了多久,身体冰凉,额头却滚烫。 栾少卿赶紧喊凤长芳出来帮忙,老两口把栾树弄回家,先给他换身干爽衣裳,再送去医院。 输上液之后,栾少卿才想起给儿子儿媳打电话,听说寂星湖不见了,栾树又晕倒了被送进医院,和龄和栾玉山赶紧放下工作,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栾树刚醒来没多久。 和言帮忙安排的单人病房,栾树躺在病床上输着液,神色看起来憔悴而平静。 「怎么回事儿啊这到底?」和龄焦急地问。 「我们也不清楚,」栾少卿说,「小树说要等你们来了再说。」 栾玉山看着儿子:「你先说说星儿去哪儿了?」 栾树和栾玉山对视片刻,沙哑开口:「爸,星儿走了。」他挨个看过去,「妈,爷爷,奶奶,星儿走了,他让我替他向你们告别。」 几个大人被他没头没尾的两句话弄得心惊肉跳,栾玉山率先问:「走了是什么意思?他走去哪儿了?」 「像他亲生父母一样,离开了,」栾树语声平静而缓慢,「但他说,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第96页 和龄掩面恸哭起来,凤长芳也忍不住落了泪。 男人比女人要坚强些,栾玉山强自镇定,安抚母亲和妻子几句,沉声对栾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赶紧仔仔细细地说清楚。」 栾树便遵照寂星湖的嘱託,将雪孔雀的秘密说出来。 他从寂星湖十七岁生日那天突然长出一对翅膀开始说起,藏龙山那晚的突然失踪也终于有了解释,还有可可托海之行的种种……在爸妈和爷爷奶奶难以置信的注视下,栾树像个置身事外的讲述者,冷静地将这几个月的隐瞒和盘托出,直到说到今天寂星湖的突然离开,他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才终于决堤,和龄心疼地将儿子抱进怀里,就连栾玉山和栾少卿也湿了眼眶。 虽然空口无凭,虽然这件事如此匪夷所思,虽然一时难以接受,但谁都不忍心提出质疑,因为栾树那样伤心,从小到大,他都是个情绪不外露的孩子,就算是最亲密的家人,也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崩溃的样子。 还有星儿,他真的就像他的父母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小树说他一定会回来,可他真的会回来吗?每个人心里都有疑问,但谁都没勇气说出来。 和言推门进来的时候,被病房里的愁云惨雾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这是?」他怔怔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没人回答他,因为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姐夫?」和言看向栾玉山。 栾玉山勉强笑了下,不答反问:「小树不严重吧?」 「输完液量下-体温,如果退烧了就没事儿。」和言顿了下,奇怪地问:「哎,星儿呢?全家人都来了,怎么就缺他一个?」 又一次没人回答他。 和言感觉不对劲儿:「该不会是星儿出事儿了吧?」 「他没事儿,」栾玉山忙说,「你先去忙吧……」 刚巧和言的手机响了,他简短地说了两句,带着满腔疑问走了。 没人说话,病房里死气沉沉的。 半晌,栾玉山开口打破沉默:「星儿消失不见的事儿,咱们得想个说辞,学校那边,岳父岳母,还有街坊四邻,都得有个交代。」 「我已经想好了。」栾树哑声说,「就说星儿离家出走,去找他亲生父母了,而且我们已经报警让警察帮忙找人了。学校那边,可以先办理休学,等星儿回来再继续上。」 栾玉山想了想,点点头:「不管谁问这么回答都合适。爸,妈,如果街坊邻里问起星儿,你们就照小树刚才说的回答就行。」 栾少卿和凤长芳这一下午劳神劳力、惊心动魄,眼下已经疲惫不堪,栾玉山见状,便对妻子说:「你先陪爸妈回家吧,小树这边我来照看着。」 和龄没说什么,带着二老走了,病房里只剩下父子俩。 栾玉山握住儿子的手,微笑着说:「既然星儿说他会回来,那他就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一起等,等他回来。」 栾树「嗯」了一声,顿了两秒,哑声说:「爸,等星儿回来的时候,你还会认他吗?」 「你问的这是什么话,」栾玉山觉得好气又好笑,「星儿是我儿子,我为什么不认?」 栾树说:「其实星儿早就想对你们坦白的,但是他害怕,害怕你们会不要他。」 「这个傻孩子,」栾玉山心酸眼热,「怎么可能呢,我们永远都不会不要他。」 「谢谢你,爸,」栾树微微笑起来,「我替星儿谢谢你。」 栾玉山揉了揉儿子的头髮,也露出个笑脸。 输液结束已经五点多。 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天色早早暗下来,渲染出浓稠的怅然和落寞。 栾树看着车窗外的街道和霓虹,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仿佛南柯一梦。悲伤寂静地从心底漫上来,他仿佛能听见快乐从他的世界离开的声音。 回到家,为了印证他在医院说的那些话,栾树把寂鸣声留给寂星湖的那封信找出来,还有手机里存的那些雪孔雀的照片和视频,以及寂星湖告别的那条微信,不过是删减版——删掉了告白的内容,完整版栾树收藏起来了。 栾树一个人去到寂星湖的房间,他现在只想自己呆着。 他总是想要流泪,以前十几年没流过的泪仿佛要在这一天流干流尽。 星儿一定会回来的,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等着就好,杨过等小龙女等了十六年,最后双宿双栖,他一定也能等到星儿,一定能。 栾树拉开抽屉,看到他送给星儿的那只耳机。 星儿宝贝得不行,除了刚送给他的那天戴过,就是运动会那天戴着显摆了一圈,其他时候都好好地收着,谁都不让碰,像个守财奴,祝贺还借过两回,但都被星儿无情地拒绝了。 栾树把耳机拿出来,戴到头上,插上手机,打开播放器,放了一首歌。 「风带着他走上最长的旅途, 一路跟着晚霞再没有停下, 拥着温暖星光,也吻过夜里的花, 一路肆意流浪,还记得故乡吗……」 栾树咬紧牙关哽咽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再难过最后一次吧,从明天起,收拾起悲伤,好好地生活,等星儿回来的时候,一定让他看见一个更好的自己。 ※※※※※※※※※※※※※※※※※※※※
第97页 [注]歌词出自张若昀《最长的旅途》 提前预告下,一周内完结,感谢支持,么啾。 第54章 因为祝贺知道雪孔雀的秘密,所以栾树不得不告诉他真相,但对程雪立和孟醒,他却不得不隐瞒,搬出了离家出走那套说辞。 虽然寂星湖的离开太过突然,理由又难以置信,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再难接受的事情也会一点一点接受的。 立冬那天,下了第一场雪。 栾树静静地望着窗外,想起可可托海的初雪,想起熹微的晨光里,他向星儿告白。 12月底,程宴庭将早餐店转让了。 上次的停业整顿事件,让早餐店的声誉大受打击,原本就不温不火的生意变得越来越差,连续亏本两个月之后,程宴庭终于心灰意冷,再次决定离开虹市,带着妻儿回老家去生活。 元旦那天,朋友们一起去火车站送程雪立。 在安检口,程雪立笑着和朋友们说再见,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惹得孟醒也哭成泪人,祝贺抱着女朋友温柔地哄,说只要橙子来虹市读大学,他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元旦之后就面临期末,考完试之后就是寒假。 寒假第二天,栾树坐上了开往乌鲁木齐的火车,家人虽然不放心,但也只能由着他。 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加上十几个小时的大巴,抵达可可托海的时候,栾树已经疲惫到极点,他订了上次住的旅馆,而且还是同一间房。 上次来时还是秋天,虽然下了初雪,但气温还算适宜,这次来却正值凛冬,零下30多度,整个小镇都被冰雪覆盖,像极了童话世界。 饭也没吃,倒头就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 洗个澡,背包出门,先去星星孤儿院。 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姐还记得他,甚至还记得寂星湖的名字,问起他们怎么没一块儿来,栾树笑着说:「他去了别的地方。」 在寒冷的教室里坐了一会儿,栾树就告辞离开了。 坐车去到伊雷木湖,宽广的湖面结着厚实的冰层,像一面巨大的镜子,远处连绵的山峰被积雪覆盖,折射着耀目的光——和印象中的景致已经完全不同。 「星儿!」栾树对着雪山放声喊,「我来看你了!你好吗?!」 回应他的只有唿啸的风。 栾树的声音弱下来,近乎呢喃:「我在等你,求求你……快点儿回来吧,你不在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栾树在可可托海呆了三天就离开了,刚回到虹市,就从祝贺那儿听说了孟醒父母离婚的消息。 因为孟醒她爸出轨的事儿,夫妻俩僵持了小半年,终于决定在新年到来之前斩断这团乱麻,放过彼此,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孟醒她爸是律师,他得到孟醒的抚养权几乎是毫无悬念的结果,但孟醒却并没有和她爸一起生活,而是选择了独立,因为她已经有能力养活自己。 几个月前拍的那部泡面番网络剧终于上线了,点击量出乎意料得好,微博上的讨论度也很高,孟醒的演技虽然稚嫩,好在她形象抓眼,人设也出彩,所以瑕不掩瑜,剧播到一半,她就收到了戏约,还是电影,演女主角的女儿,女三号,片酬六十万,她已经很满意。 孟醒在学校附近的小区租了房子,她什么都没从家里带,所有东西都得重新置办,她和祝贺俩人忙得热火朝天,还抓栾树来当免费劳力。 新年过后,孟醒去剧组拍戏了,学校这边请了两个月的假,等戏拍完再接着上课。 五个好朋友,就只剩下栾树和祝贺了,他们过起了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时间慢得心发慌。 栾树尽可能让自己越忙越好,参加游泳比赛和各种学科竞赛,早就丢掉的跆拳道也重新拾起来练,甚至还向祝栖借了课本自学西班牙语……他像个被抽打的陀螺,不停地转啊转,片刻也不敢停下来。 五月,栾树的十八岁生日到了。 十八岁代表成年,意义非凡,栾玉山在酒店订了个包厢,把岳父岳母和小舅子都请来,一大家子人坐一块儿吃顿饭庆祝一下。 饭桌上,没人提起寂星湖,因为和龄特意叮嘱过,小树和星儿感情好,千万不能在小树面前提起星儿,免得小树伤心。 吃完饭,蛋糕端上桌,点上蜡烛,和龄笑着说:「小树,许个愿吧。」 栾树以前从不相信许愿也更从不许愿,但这回,他想迷信一次。 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许愿:不管是谁,求你把星儿送回我身边,我真的……真的很想他,想到快发疯了。 吃了口蛋糕,栾树便藉口上厕所离开了包厢,脸上的面具就快戴不住了,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他得出去喘口气。 栾树刚走,和言就说起寂星湖:「星儿离家出走已经半年多了,一点儿音讯都没有,我总觉得这事儿蹊跷,他会不会……像他亲生父母那样,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的,」栾玉山声音很低却很坚定,「星儿一定会回来的。」 和龄已经湿了眼眶,和言不敢再多说,闭嘴吃蛋糕。 静了会儿,和龄问:「你那女朋友谈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领家里来我见见?」 和言笑了下:「不到时候呢。」 情人节那天,和言终于结束了长达三年的单身生活,谈起了恋爱。
第98页 和家二老欢天喜地,和言这恋爱才刚开始谈,他们就已经开始商量起婚礼的事儿了,和言都快被这对活宝父母搞疯了。 进了六月,晚上睡觉已经需要开空调了。 栾树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在床上躺很久才能入睡,而且睡眠质量很差,噩梦不断,稍微有点儿动静就会惊醒。 看着儿子一天比一天憔悴,和龄和栾玉山都很心疼,却无计可施,他们很清楚,只要星儿不回来,小树就会越来越糟。 月底某天,和龄突然接到游泳队吴教练的电话,说栾树在训练时晕倒在泳池里,让她赶紧来医院一趟。 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栾树已经醒了,和龄既担心又生气,责怪他不爱惜身体,栾树却看着她说:「妈,我好想星儿。」 和龄心头一酸,眼泪险些下来,她抱住儿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髮,柔声说:「我也想他,每天都想。可除了等着,我们没有办法。」 七月中旬,暑假来临。 孟醒又接了一部电影,青春校园题材,她演女二,被霸凌、被强-暴、堕胎、杀人,很悲惨的角色,也很考验演员的演技,经纪人给孟醒报了演技培训班,得去b市上一个月的课。 祝贺和栾树也没闲着,两个人找了份兼职,在电脑城做导购卖电脑,底薪八百,卖一台电脑有10%的提成。 电脑城五楼有餐厅,工作人员都在那儿吃午饭。 这天中午,祝贺吃着吃着突然说:「我和孟醒可能要分手了。」 栾树抬头看过来,只见祝贺低着头,不停地往嘴里塞饭菜。沉默几秒,他说:「下班去喝酒吧。」 祝贺含混地「嗯」了一声。 栾树没问为什么,但他猜得到。 孟醒和祝贺,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们只会越走越远,他们没有未来,与其勉强在一起,不如早些放手,即使不能帮到她,但也不能做她的绊脚石。 长大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要不停地失去,不断地煎熬,直到失去最开始的自己。 那天晚上,两个不会喝酒的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栾树久违地睡了个好觉,还做了个美梦,他梦到星儿笑着对他说:「小树,我回来了。」 ※※※※※※※※※※※※※※※※※※※※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55章 梦再美,终究只是梦,醒来后,痛苦加倍。 栾树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会儿,起床洗漱,他看着镜子里憔悴不堪、了无生气的自己,只觉得陌生。 没有星儿,他的心脏仿佛被掏空了,他的人生似乎也失去了意义。他爱星儿,但他没想到,自己会爱得这样深。星儿就是他的命,没有星儿他就不是真正地活着,现在的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凑活吃了几口早饭,栾树和祝贺一起去电脑城上班。 路过程家的早餐店——半年前改成了烤鸭店,生意十分兴隆,老闆是个一米九的胖子,生得虎背熊腰,脸上却总是笑眯眯的,像极了弥勒佛——祝贺唏嘘一阵,说:「也不知道橙子现在过得怎么样,最近都没怎么联繫了。」 他顿了顿,又说:「距离一远,生活圈子不同了,没有了共同话题,再深厚的友情都会慢慢变淡。爱情也一样,我和孟醒现在都没话可聊了,她说的那些娱乐圈的事儿,我根本插不上嘴。我现在就觉得吧,孟醒已经是个混社会的大人了,而我还是个只知道学习的小屁孩儿,我在她面前显得特别幼稚你知道吗?我特自卑,真的,我感觉我已经配不上她了。」 栾树问:「你打算什么跟她提分手?」 「等她从b市回来吧,」祝贺说,「我不能影响她上课。」 「捨得吗?」栾树又问。 祝贺苦笑了下:「捨不得又能怎么样呢,我和她只能走到这儿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那么多天长地久一生一世,亲人、朋友、情侣都只能陪你走一段儿,能永远陪着你的,只有一个自己罢了。」 栾树没说话。 没有星儿的日子,他一天都不想过,他和星儿,一定要一辈子在一起。 祝贺长长地嘆了口气,说:「星儿怎么还不回来,我都快得相思病了。」 栾树说:「再过一个月,星儿一定会回来的。」 「我靠,真的假的?」祝贺激动起来,「他给你来信儿了?」 「没有。」栾树淡淡地说。 「那你怎么知道他一个月后会回来?」祝贺疑惑地问。 因为一个月后就是寂星湖十八岁生日。 在可可托海,他告白之后,星儿说让他等一年时间,虽然星儿在离开前已经答应了他的告白,但栾树觉得这个约定依然有效。 所以,他坚定地以为,星儿会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回来,这也是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唯一精神动力,否则他早就去可可托海爬雪山了。 暑假即将结束的时候,孟醒从b市回来了,她约祝贺和栾树一起吃晚饭,但栾树没去,是祝贺要求的。 祝贺很晚才回来,他给栾树打电话:「小树,出来陪我坐会儿吧。」 栾树正被失眠折磨着,挂了电话就出去了。 一开大门,就见祝贺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吞云吐雾。 「也不怕被大人看见,」栾树在他旁边坐下来,「给我一根。」
第99页 祝贺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他,栾树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上,刚抽一口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祝贺嘲笑他:「笨蛋。」 栾树学着大人的模样把烟夹在两根手指中间,任菸头自燃,在黑暗里亮着一点微弱的红光。 「分手了?」栾树问。 「没有。」祝贺吐出一口烟,又补充一句,「算是没有吧。」 「什么意思?」栾树问。 祝贺笑了下:「孟醒把我睡了,然后……我就被『睡服』了。」 栾树说:「你们俩不是早就睡过了吗?」 「靠,谁告诉你的?」祝贺自问自答,「一定是星儿,他答应我保守秘密的,也忒不仗义了。」 「以前是那种……就不是动真格的,」祝贺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这回是真的,哥们儿打今儿起就是男人了。」 「所以不分手了?」栾树问。 「其实我跟孟醒提分手了,她先是哭,然后暴打了我一顿,」祝贺扭过头,把左脸冲着他,「你瞧,我脸都被她打肿了。打完她拽着我去酒店了,然后我就被生扑了。完事儿之后她问我还分手吗,这还分个球啊,我恨不得立马领她去民政局扯结婚证。」 「原来孟醒这么生勐,」栾树笑着说,「以前怎么没发现。」 「说实话我也被惊着了,」祝贺说,「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从紫霞仙子变成了蜘蛛精,我感觉我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栾树问:「高兴吗?」 祝贺点头:「高兴啊。」 栾树说:「那你抽什么烟?」 祝贺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变成大人了吗,想干点儿大人干的事儿。」 「傻逼。」栾树把菸头摁到地上,站起来,「回去睡觉吧。」 重新躺回床上,栾树蓦地想起祝贺前阵子分享的人生哲学,他突然明白过来,那些话根本是祝贺说出来自欺欺人的,其实他根本不想和孟醒分手,什么幼稚、自卑,本质就是个作精罢了,揍一顿就老实了。 无论如何,栾树是高兴的。 星儿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情,祝贺和孟醒好好的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暑假最后一天,栾树和祝贺结束了电脑城的工作。 这一个多月总算没有白忙活,栾树挣了六千多,祝贺稍微逊色一点儿,挣了小五千,倒不是他们有多牛逼的销售技巧,而是因为他俩长得好看。 九月一号,开学了。 升了高三,教室也从一楼升到了五楼,高层相对安静些,更适合高三学生学习。 然而栾树根本无心学习。 距离寂星湖的十八岁生日还有三天,他焦灼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像热锅上的蚂蚁,真的每时每刻都在煎熬。 等待一个人的滋味,他这辈子不想再尝第二次。 不管多难捱,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天刚蒙蒙亮,栾树就起床了,他去大门口坐着,扫胡同的大爷问他大清早坐这儿干嘛,栾树笑着说:「等人。」 吃过早饭,栾树照常去上学。 如果待在家里干等的话,他真的会疯掉。 但即使坐在教室里,他的神经依旧绷得紧紧的,每隔几分钟便看一下手机,生怕错过电话。 可直到中午吃饭,手机都没响过。 期待渐渐被恐慌压过去。 星儿不会不回来吧? 可他真的等不下去了。 栾树开始看开往乌鲁木齐的车票。 如果星儿今天不回来,他明天就出发,就算要爬雪山也无所谓。 下午,手机依旧没有动静。 希望已经被磨灭,栾树下定决心,明天就走,谁都拦不住他。 祝贺看出来栾树精神状态差极了,失魂落魄的,便坚决不让他骑车,晚高峰车多人多,太容易出事儿了。 祝贺载着栾树离开学校,刚骑出校门,突然来了个急剎车,栾树的头撞在祝贺后脑勺上,祝贺一边「哎哟」一边「卧槽」,见了鬼似的嚎叫:「啊啊啊!星儿!我该不会眼花了吧?卧槽!星儿!活的!」 ※※※※※※※※※※※※※※※※※※※※ 感谢支持,明天见,么啾。 第56章 栾树起先以为自己听岔了,等他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就要下车,一个没站稳差点儿摔倒,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适时伸过来,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栾树紧张到极点,不由自主屏住了唿吸,心脏却骤然狂跳起来——扑通!扑通!。 目光顺着抓住他的那只手缓缓上移,再熟悉不过的衣服率先映入眼帘,栾树小心翼翼地欢喜着,目光继续向上,走过胸膛和脖颈,终于落在那张带笑的脸上——是星儿!真的是星儿!日思夜想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巨大的喜悦瞬间爆裂开来,他应该用最灿烂的笑欢迎星儿回来的,可眼泪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他一边笑一边抬手擦眼泪,寂星湖伸手抱住他,哽咽着在他耳边说:「小树,我回来了。」 栾树用力抱紧他,声音又低又哑:「我很想你,每一天都在想你。」 寂星湖把脸埋进他脖子里,把滚烫的眼泪擦在他皮肤上,闷声说:「我也是。」 周围全是围观的学生,他们俩却旁若无人地紧密相拥,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和议论。
第100页 祝贺骑着小电驴围着他们俩绕圈,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指指点点:「看什么看?没见过久别重逢啊?那个女生,说你呢!别拍了,有什么好拍的!散了散了!」 祝贺捏闸停车,张开双臂抱住栾树和寂星湖,故意拿腔拿调:「星儿,不带你这么偏心眼儿的啊,光抱小树不抱我,还是不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哥们儿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穿一条裤子了?」寂星湖腾出一只手搂住祝贺,「你小时候胖得跟球一样,你的裤子我可穿不了。」 多亏了祝贺,三言两语就把感伤的气氛沖淡了些,久别重逢的喜悦越来越浓烈,嘴角翘起来,眉梢眼角也全是笑意。 栾树看着寂星湖:「我去车棚推车,你……」 「我跟你一起去。」寂星湖在被安排之前抢先说。 栾树当然没有异议,祝贺说:「那我在这儿等着你们。」 栾树和寂星湖一起走了。 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都成了锯嘴葫芦,一句话也没有。 栾树没往车棚的方向走,寂星湖也没问,就默默地跟着他。 一直走到最近的理科楼,两个人前后脚进了一楼的洗手间,栾树立即抓住寂星湖的手,拽着他走进了最里面的隔间,插销一插,便把人紧紧地压在了墙上。 不等栾树低头,寂星湖已经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仰头便吻了上去,一瞬间,仿佛天雷勾动地火,千簇万簇的焰火在白日盛放,所有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了,只剩下他们俩,抵死相拥,热烈亲吻,用最直接的方式将心底炙热如火的感情释放出来。 理智如脱缰的野马,行动变得毫无分寸,亲吻逐渐演变成撕咬,寂星湖痛得叫出声来,用力扯了一下栾树的头髮,栾树粗喘着退开一点儿,垂眼看着寂星湖被他啃咬得鲜红又水润的嘴唇,情不自禁地再次低头吻下来,这次吻得温柔又缱绻,饱含爱意和怜惜。 不知又吻了多久,栾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祝贺等得不耐烦,打电话来催。 手机响个不停,栾树却无动于衷,寂星湖便把手伸进栾树的裤子口袋里掏手机,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他像被烫了手,低低地叫了一声,两个人都僵了僵,唇齿缓缓分开,牵出一根纤细的银丝。 寂星湖背靠着墙,头抵着栾树的肩膀,滑动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低声说:「『小黄蜂』爆胎了,我和小树要去修车,你先回吧,不用等我们了。」 「嗯」了两声,结束通话,寂星湖小心翼翼地把手机塞回栾树口袋里,抬头看着他,笑着说:「小树,我们去酒店开房吧。」 栾树俊脸通红,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吭声,寂星湖脸上的笑容更大:「你害羞啊?」 栾树摇摇头,声音暗哑:「我只是看不够你,我怕我一眨眼你就消失不见了。」 寂星湖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发烧的脸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说:「我不会消失的,从今往后,咱俩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栾树用力点头:「好,一辈子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两个人赶在校门关闭之前出了学校,栾树骑着「小黄蜂」,寂星湖坐在后面,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寂星湖心疼,「腰都细了一圈。」 「想你想的。」栾树偏头回答,「对了,爸妈他们知道你回来了吗?」 「知道,」寂星湖说,「我已经回过家了,我让他们帮我保密,然后来接你放学,就是为了给你一个大惊喜。我信守承诺了,是不是超级棒?」 栾树沉默了下,发自肺腑地说:「谢谢你,星儿,谢谢你回来了,否则……」 否则,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但栾树没有说出口,今天是个好日子,应该把所有的悲伤都忘干净。 他不说,寂星湖心里也明白,这一年,栾树一定过得很煎熬,但一切都过去了,不好的时光不必再回首,人生这样短暂又宝贵,尽力去快乐就好。 寂星湖更紧地抱住栾树,将下巴垫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轻声说:「小树,我爱你。」 小时候,我喜欢你。 长大后,我爱上你。 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生老病死,永不分离。 栾树说不出话来。 他把「小黄蜂」停到路边,安静了片刻,他回过头来,轻轻地吻上了寂星湖的唇。 马路上熙来攘往,热闹喧嚣。 夕阳是金色的,晚霞是红色的,像在辽阔的天空开出了一朵巨大又绚丽的花朵。 栾树勾起唇角微笑:「我也爱你。」 寂星湖也笑了,他轻声唱起歌来:「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想简简单单爱,就简简单单爱。」 --正文完-- ※※※※※※※※※※※※※※※※※※※※ - 正文完,感谢支持。 下一本:《缠蛇》 文案: 母胎solo 20年,孟效终于桃花朵朵开,可惜全是烂桃花。 接连被帅b学弟、帅b邻居和帅b同事始乱终弃后,孟效怒了。 孟效:「qnmlgb的爱情,老子以后只走肾不走心!」 * 在好基友的怂恿下,孟效去酒吧钓了个全场最靓的仔。
第101页 把靓仔带回家吃干抹净后,孟效突然腹痛难忍,然后,他一口气下了七颗蛋! 孟效快吓哭了:「我他妈该不会是一只鸡-吧?」 - tips: 1受不是鸡(没有看不起鸡的意思。 2学弟、邻居、同事、靓仔是同一个人,洁党可入。 第57章 番外1开花 寂星湖说开房,并不是为了和栾树做羞羞的事,他只是想找个私密的、不被任何人打扰的地方,好好地和栾树说说话,分开了一年,他们有太多话要说了。 这一年,寂星湖变成雪孔雀,生活在雪山之巅。 雪山高耸入云,峭壁悬崖,终年暴雪狂风,地冻天寒,绝无人迹。 寂星湖和所剩无几濒临灭绝的雪孔雀们在一起,只以雪莲花为食,仿佛修仙,他的羽翼逐渐丰满,身体也越来越强健,直到半个月前,潜意识告诉他,可以回到人类世界去了,他便「鸟不停翅」地飞了回来。 「有雌孔雀喜欢你吗?」栾树开玩笑。 「当然有啦,」寂星湖眉飞色舞地说,「不是我吹牛逼啊,我不光是春水胡同最靓的崽,还是阿勒泰雪山里最帅的孔雀,雌孔雀抢着要给我生蛋,雄孔雀争着要跟我搞基,但为了给你守身如玉,我无情地拒绝了它们的求爱,是不是好痴心一男的,感不感动?」 栾树笑着说:「非常感动。」 寂星湖挑眉:「你呢?这一年没少收情书吧?」 栾树说:「只收了一封。」 寂星湖登时如临大敌:「谁给的?」 「你。」栾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话说一半,寂星湖反应过来,栾树说的「情书」,指的应该是他手机里那几百张照片和视频。 「那些照片和视频,我翻来覆去地看了上千遍,」两个人面对面躺着,栾树温柔地抚摸着寂星湖的脸,话音又轻又缓,「我一边看,一边回忆,像看电影一样,把这些年的点点滴滴重温了一遍。是这些美好的回忆给了我力量,否则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寂星湖快哭了,他紧紧抱住栾树,用哭腔说:「我现在好了,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我保证,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栾树用尽全力回抱住他,「只要能等到你,我就不觉得苦。」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谁都捨不得撒手。 程雪立的事儿寂星湖已经从爸妈那儿了解了大概,他嘆了口气,说:「也不知道橙子最近过得好不好。」 栾树说:「这段时间橙子和我们几个都很少联繫,你要是想见他,等国庆长假,我们叫上祝贺一起去看他。孟醒肯定没空,她的新电影刚开拍不久,至少要忙三四个月。」 「我也是这么想的,」寂星湖说,「当初我走得急,都没来得及跟朋友们打声招唿,挺对不住他们的。」 栾树抚了抚他的后脑勺:「没事儿,没人怪你。」 「对了,孟醒在娱乐圈混得好吗?」寂星湖问。 「挺好的,片约不断。」栾树笑了下,「就是因为她发展得太好了,搞得祝贺很自卑,前阵子还闹分手,不过很轻松就被孟醒搞定了。」 一年的生活挑挑拣拣说得差不多了,便歇会儿嘴,静静地感受彼此的体温和心跳。但两个相思成灾又荷尔蒙旺盛的少年,躺在一张大床上搂搂抱抱唿吸相闻,不做点儿什么出格的事儿是不可能的。 是寂星湖先动的手。 他把手伸进了栾树的校服衬衫里,掌心贴上沁着薄汗的温热皮肤。 空调唿唿地吹着。 窗外已经黑天,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灯,暖黄色的光将本就英俊的容颜勾勒得越发迷人。 寂星湖感觉自己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他勐地骑上栾树的腰,一秒脱衣,随手把t恤扔到一边,然后来解栾树的衬衫扣子。 很快,两个人便赤条条地纠缠在一起,体位也颠倒过来,栾树在上,寂星湖在下。栾树却只是吻他,嘴唇,脖子,锁骨,胸口,小腹,还有臀侧那枚小小的闪电纹身——星儿纹纹身的那天,他就幻想着这么做了。 寂星湖半侧着身子,瑟瑟地发着抖,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小猫呜咽似的声音。 亲够了,栾树回来压住寂星湖,一手与他十指相扣,一手拂开他额前汗湿的细碎刘海,深深地看进他水漉漉的眼睛里。 「从今天起,我会变得很可怕,」栾树的声音低哑又磁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寂星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问:「怎么个可怕法?」 「我会变成一个占有欲爆棚的男朋友,」栾树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我会变得非常黏人,我会一直想亲你抱你,我会变得不像我,你不许烦我。」 寂星湖抬手环住他的脖子,笑着说:「我现在恨不得和你变成连体人,才不会烦你呢。」 栾树顿了两秒,低声说:「要试试吗?」 寂星湖勐地没反应过来:「试什么?」 栾树低头附到他耳边,声音愈发低哑:「连体人。」 寂星湖会意,也附到他耳边:「你会吗?」 俩人说悄悄话似的,生怕隔壁房间的人听了去。 栾树只看过一次小黄片,而且只看了十分钟不到,连正题还没进呢他就关了,所以性这一块儿算是他的知识盲区。
第102页 栾树刚说了个「不」字,寂星湖脱口就说:「我可以教你呀。」 栾树原本想说虽然不会,但他可以无师自通,没想到寂星湖却说要教他,真是个令人心潮澎湃的提议,栾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好啊,你教我。」 两个人盘着腿、面对面坐在床上,依旧赤着身体。 虽然俩人对彼此的身体都再熟悉不过,裸裎相对也用不着害臊,但看着栾树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寂星湖肠子都悔青了,刚才不该嘴那么快的,他鸵鸟似的把头顶在栾树胸口,难堪地说:「实在太羞耻了,我说不出口。」 栾树并不失望,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正想说算了,就听寂星湖紧接着说:「还是直接做吧!」他抬起头看着栾树:「不过你得出去买两样东西。」 「买什么?」栾树问。 「安全套,」寂星湖红着脸说,「还有润滑剂。」 栾树点头:「好,我现在去买。」 他下床捡衣服,手机正好这时候响了。 和龄打来的,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家吃饭,栾树开了免提,寂星湖也听见了,见他点头,栾树便说:「我们马上回去。」 栾树挂了电话,寂星湖站起来走到床边:「背我。」 栾树转过身背对他,寂星湖趴到他背上去,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缠着他的腰。 「去浴室,」寂星湖发号施令,「我要冲个澡再走。」 栾树背着寂星湖进了浴室。 淋浴安在浴缸上头,两个人面对面踩在浴缸里,拿着莲蓬头互相淋水玩儿,湿滑的身体不经意碰一下蹭一蹭,便都起了再明显不过的反应。 寂星湖关掉水龙头,抱住栾树,小声说:「听说第一次很快的。」 栾树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 寂星湖又说:「我们做完再回家也不耽误吃饭。」 栾树低声说:「可是没有安全套和润滑剂。」 寂星湖伸手挤了一滩沐浴露在掌心,顺手涂到栾树背上:「润滑剂用这个代替,安全套……不用也没关系,反正我又不会怀孕。做不做?」 栾树短暂地沉默了下,哑声说:「做。」 ※※※※※※※※※※※※※※※※※※※※ 。 第58章 番外2焰火 赶巧了,隔一天就是中秋小长假,寂星湖可以多休息两天,不用着急去学校报导。 寂星湖赖床赖到日上三竿,被铃声吵醒了。 循着声音摸到手机,眼睛眯开一条缝,滑动接听,把手机搁到脸上,声音沙哑地「餵」了一声。 「还没睡醒吗?」是栾树带笑的声音,「已经11点多了。」 寂星湖含混地「嗯」了一声,又委屈巴巴地说:「都怪你。」 昨天在酒店浴室,两个人用十分钟匆匆完成了第一次。 其实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光进去就费了好大的劲儿。一个太大,一个太紧,寂星湖疼得眼泪汪汪,栾树心疼极了,进退两难,最后还是寂星湖一狠心,用手扶着一坐到底。见他疼得脸煞白,栾树不敢动,寂星湖就咬着牙自己动,每动一下就像拿剑捅自己,流血也流泪,幸好没动几下栾树就攥住他的腰不让动了。寂星湖紧紧抱住栾树颤抖的身体,长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胸腔里里溢满成就感和幸福感。 回家的路上,栾树去药店买了药膏,顺便买了润滑剂。 回到家,寂星湖强忍着不适吃完晚饭,又陪长辈说了会儿话,两个人回房,躲进洗手间擦药,不知道栾树的手指碰到了哪儿,寂星湖像被电到了似的,酥麻的感觉从尾椎蔓延开来,说不出的舒爽。于是药不擦了,两个人做了第二次,睡到半夜,迷迷瞪瞪地又做了第三次,栾树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 已经是老手了,寂星湖咬着他的肩膀叫哑了嗓子。 「怪我吗?」栾树笑意更浓,「明明是你勾的我。」 寂星湖无法反驳,确实,每次都是他主动。 我也太骚了吧?他反思自己,不行,我要矜持,要被动! 「起来吃点儿东西吧,」栾树说,「吃饱了再接着睡。」 「不睡了,」寂星湖打个呵欠,「睡饱了。」 「还是睡吧,」栾树笑着说,「晚上就不能睡了。」 寂星湖「啧」了两声:「刚开荤的男高中生实在太可怕了。」 「我昨天就预告过了,」栾树说,「我会变得很可怕。」 「怎么办,」寂星湖蓦地压低声音,「你可怕的样子我也喜欢得要命。」 说完才害羞,寂星湖赶紧挂了电话,抱着长颈鹿傻笑。 手机响了一声,寂星湖忙伸手拿过来看。 小树:[以后不许抱长颈鹿,只许抱我。] 寂星湖吱哇乱叫,被这句突然而至的情话甜疯了。 起床洗漱,完事儿在院子里瞎熘达。 葡萄藤比去年还要繁茂,结的葡萄已经被吃得差不多,只剩几串熟得晚的,寂星湖踮脚摘了一颗,蹭掉表面的白霜,丢进嘴里,轻轻一咬,酸酸甜甜的汁水漫上舌尖,一路甜进心里去。 他站在东屋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瞧。 程家搬走后,东屋重新装修了一番,租给了一对儿大学刚毕业的情侣,两个人早出晚归,白天根本见不着人。
第103页 寂星湖心里有些唏嘘。 程雪立一家八岁时搬来,十八岁时搬走,住了整整十年。人一走,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被抹去,感情自然也会慢慢疏远,等记忆再渐渐变淡,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 寂星湖坐在葡萄藤下,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是午休时间,他拨通了程雪立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寂星湖笑着说:「嗨,橙子!」 「星儿!」程雪立很惊喜,「你回来了?!」 「嗯,昨天刚回来,」寂星湖说,「今儿个才顾上给你打电话。」 程雪立生气地批评他,不该离家出走,让家人朋友为他担心,寂星湖认错道歉,态度诚恳,程雪立这才消了气,问:「找了这么久,找到你亲生父母的踪迹了吗?」 寂星湖说:「没有。」 程雪立说:「星儿,该放下了。」 「嗯,这回彻底放下了,以后都不想了。」寂星湖顺着话茬说,他顿了顿,问:「你呢,在老家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呀,」程雪立说,「就是升了高三,被学习压得喘不过气来。我现在比你高一级了,哈哈。」 寂星湖犹豫两秒,问:「你和李遇……」 「别提他,」程雪立轻声打断他,「好吗?」 寂星湖便知道,李遇和程雪立,依旧没有好结果。 但未来还很长,尘埃尚未落定,以后会有什么故事谁都说不准。 寂星湖说起别的:「十一的时候,我、小树和二贺打算去看你,你们那儿有什么好玩儿的地儿吗?你要给我们做嚮导啊。」 程雪立高兴地答应了,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寂星湖坐在那儿发呆,看穿过葡萄叶洒在地上大大小小的光斑。 有两只鸟落在葡萄架上,唧唧喳喳地叫。 一只鸟说:「啊呀,你压到我翅膀了。」 另一只鸟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只鸟说:「好吧,原谅你了。」 另一只鸟问:「疼不疼?」 两只鸟在他头顶卿卿我我起来,寂星湖突然想起两句酸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是鸟,小树是树,鸟栖息在树上,他俩真是人间绝配,嘿嘿。 奶奶喊他吃饭了,寂星湖答应一声,起身朝北屋走去。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 晚上早早吃完团圆饭,寂星湖、栾树和祝贺一起,去彩虹大桥看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 虹市的烟火大会远近闻名,还有一句广为流传的沙雕广告词:爱她,就带她去看烟火大会。 所以,烟火大会情侣云集,堪称大型虐狗现场。 烟火大会最佳的观赏地点是彩虹大桥,寂星湖他们作为本地人已经看了十几年,只是例行公事来凑个热闹,就没必要往桥上挤了,他们在河边找了个相对人少的地方站着,等着烟火盛放。 祝贺看见不远处有卖棉花糖的,兴沖沖跑去买。 寂星湖趁着只有他们俩,悄声对栾树说:「有件事儿我想提前让你知道。」 栾树看着他:「你打算跟爸妈提解除收养关系的事儿,对吗?」 寂星湖惊了:「卧槽,怎么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你绝对在我大脑里装监控了。」 栾树笑了笑,解释:「最开始你让我等一年的时候,我以为你需要时间慢慢考虑,是接受我还是拒绝我,后来我知道你早就喜欢我之后,我就猜到,你是想等到十八岁成年,解除爸妈和你的收养关系,我和你的兄弟关系自然也就不存在了,那样我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寂星湖心服口服,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非栾树莫属。 「我怕爸妈会伤心。」寂星湖低声说。 栾树揉揉他的头髮,安慰说:「没关系,等以后你嫁给我,你还是爸妈的儿子。」 寂星湖瞬间瞪大眼睛:「嫁、嫁给你?」 栾树点头,认真地说:「对啊,将来我们会结婚,会组成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家庭,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们就去星星孤儿院领养个孩子,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寂星湖定定地望着栾树,说不出话来。 他们才十八岁,栾树却已经把那么久以后的事情都计划好了。寂星湖感觉踏实极了,好像只要有栾树在,他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害怕。 栾树也看着他,眼神透着紧张:「星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等寂星湖回答,祝贺拿着三大朵棉花糖回来了,人手一朵。 「快到点儿了吧,」祝贺掏出手机,「我得给我们家孟醒直播……」 正说着,第一朵烟花如一道流星蹿上夜空,倏然盛放。 祝贺举着手机跑开了,给孟醒直播烟火大会。 两朵粉红色的棉花糖碰在了一起,寂星湖躲在后面亲了栾树一下,笑着说:「我愿意。」 栾树悄悄牵住了寂星湖的手,十指紧扣。 寂星湖咬一口棉花糖,笑着说:「好甜。」 银河浩瀚,月悬中天。 霓虹、烟花、灯火,万千光暗层叠。 而我只愿与你携手,一起看遍人世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