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丫鬟》 楔子 “有客来欸……奉茶……”伙计小狗子扯开嗓门招呼着。 这处行人往来络绎不绝的地方,正是京城里,最气派的“悦来客栈”。 话说这“悦来客栈”,从小狗子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代就有了,听说诗仙李白,还曾经在客栈二楼的墙壁上题过诗呢 因为它悠久的历史,和历代许多文人在此聚集,让悦来客栈声名远播,许多外地人士到达长安,不管旅游或是经商,总要来这里喝上一杯,小坐一下。 因此,这里便成为小道消息的传递中心,每个过路人来到此处,总会说上那么几件路上奇闻、或乡野传说,许多稗官野史,也就这么传说开来了。 “小狗子啊!你每天待在这京城里,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新鲜趣事儿哩?” 问话的,是个从北方来南地贩马的商人,每年总要来这么一两回,每回也总要来这里坐坐,听小狗子说些从别人那听来的趣闻。 “有趣的事儿啊……”小狗子搔搔脑袋,想了想。 “啊!有了!你们还记不记得,十六年前的过年,天空突然出现异象……” “咦?!十六年前?异象?”邻桌的客人听到小狗子说的话,也围了过来。 “有了有了!好像是有一颗火球划过天空……”四十多岁的李秀才突然想起这件事,大叫出声。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耶!”其他人听到李秀才说的话,也勾起对那一晚的回忆。 “没错,就这事儿。”小狗子继续说:“听说,隔天国师就占了一卦,结果如何,各位知道吗?” “我说小狗子欸,别吊人胃口了,快说吧!”众人催促着小狗子继续说下去。 “各位稍安勿躁,听我道来……”小狗子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往下说。 “卦象显示啊,有五个命格奇佳的女娃儿出生啰!这五个女娃儿,不但本身的命格好,在家会旺父母,出嫁还会旺夫呢!” “那……知道是哪家的闺女呗?”一个年轻小伙子搔搔头,不好意思地开口。 “干嘛!大牛,你也想讨她们做媳妇啊?” “我……” “算了吧!配得起她们的人家啊,也得是大户人家才行吧!” “就是,这种旺夫的媳妇儿,可是大家都抢着要的,哪还轮得到你我呢?” “算算她们今年也已经一十六了……” “没错,听说各个有名望有财势的家族,都已经托人上门求亲了呢!”小狗子语带神秘,说出这个从别处听来的传闻。 “而且为了能娶得佳人,那些名门世家,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背地里啊……啧啧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家都想知道,到底谁家福德积得厚,才能娶到这样旺夫益子的媳妇。 “这五个女娃儿啊……” 桌上茶香袅袅,太平盛世里,茶余饭后的趣谈,又多了一桩…… 第一章 热闹的市街上,充斥着熙来攘往的人潮,一名年约十岁的娃儿,娇俏小脸上有着惨淡的苍白,一双圆滚滚的大眼镶在芙颜上,小小的唇瓣紧抿着,晶亮的泪水噙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枫儿,不能哭。”忆起爹爹在病床前,那枯瘦大手拂着她的脸,虽然病魔缠身,可却不减爹爹眼里那抹傲气。 “身为花家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咬牙撑过,千万别让人看低,知道吗?”自小爹爹就教诲她,做任何事千万别轻易放弃。 她咬着唇,还是忍不住心中悲痛……唯一的亲人与世长辞,她再也见不到亲爱的爹爹了。 泪痕也诉不尽痛失亲人之苦。 直到前晚,卧病已久的爹爹,紧握住她的小手道:“枫儿,不管如何,千万、千万别为爹卖身为奴,花家人穷归穷,但不做人家的奴才,知……知道吗?”眼光依然清晰明亮。 “爹爹死了,用草席包裹尸体就……就可以了……” 话一说完,爹爹突然松开了手,就在她的眼前这么断了气。 那晚,狗叫声不停,似乎在为她死去的至亲吊丧,而她的泪水自那晚再也没有停止过。 大街上纷扰的人潮,似乎影响不了发呆的娃儿,只见她默默流着泪水,窝在一角。 爹要她别卖身为奴,但她不得不将自己卖掉啊!她垂下头,难过的落泪。 他们花家从来就不是大富大贵之户,爹爹花欣荣只是学苑里的夫子,薪饷一向微薄,只能让他们父女俩勉强维持温饱。 可身为夫子的花欣荣,对书本完全无法抗拒,因此只要一有钱,便到街上买了一本又一本的书册,只留下几枚铜钱以供温饱。 因此,现下苦了她,身边没有银子,父亲的遗体还留在家里…… 唯一的方法,便是将自己卖了。 卖了自己,好好埋葬父亲,算是尽为人子女的最后一份孝心。 此时,城里起了一阵狂风,不但吹倒了她身旁“卖身葬父”的旗帜,甚至也将黄沙吹进她的水眸里。 她闭上双眼,小手揉着脸,将吹进眼里的黄沙给揉出来。之后,瘦弱的她慢慢爬起,捡起旗帜。 一双精致的绣鞋忽地在眼前出现,精巧的桃红绣面,鞋边还滚着金线。 顺着鞋面抬起头一瞧,配着鞋子的则是一套亮眼的桃红衣裳,小脸衬着华丽衣裳,圆滚滚的眼睛,与她对上了眼。 “你在做什么?”清脆如同银铃的声音,轻轻拨动了他人的心。 抿着唇,十岁的娃儿不说话,只是带着怯懦和自卑的眸光,退回自己的角落,怯生生的不敢对上那双闪着亮光的眸子。 同岁数的她们,出身却是截然不同。 “小姐?”奶娘及两名身材壮硕的家奴,站在小娃儿的身旁,不解的唤着停下脚步的主子。 “她!”衣着华丽的女娃儿,嘴角扬着一抹娇美笑容,如同盛艳的牡丹花儿,差点勾去旁人的心。“我要买下她,跟我一起做伴。” 躲在角落的枫儿,抬起一双怯懦的双眸,看着眼前美丽又粉嫩的娃娃,闪烁的眼光中有着不解。 “小姐,她怎么了?”奶娘问着十岁的主子。 “买下她。”她脸上的盈盈笑容漾了开来。 奶娘及另两名家奴都吓了一跳,急忙的摇着头。“小、小主子,你千万别、别这么冲动,府里那么多奴才了,不能再买了。” 小女娃看了奶娘一眼,小嘴嘟了起来。“我不管!出门前,爹说我要买什么,你们都会买给我,这下子我要她,你们却不买给我,你们不听我的话就算了,连我爹的话也没听进去吗?”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却有十足的主子样。 奶娘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站在原地干着急。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她蹲在女孩面前,轻声问着。 “花……花薇枫。”嗫嚅的回答,可双眼却乌溜溜的转着。 “我叫季琉璃。”甜甜一笑,脸上尽是亲切的表情。“来,我以十两买下你,好吗?”她握住花薇枫的小手,笑问着。 花薇枫眨眨眼,小脸垂下,点了点头。“小、小姐愿意买下我吗?”眼里闪过一丝激动的表情。 “当然。”季琉璃点点头,拉起花薇枫。“来,跟我回去一起做伴。”她呵呵笑着,顺手拍掉花薇枫身上的灰尘。 “小、小姐。”奶娘看到这幕,差点没有昏倒,急忙将她与全身蒙灰的花薇枫拉开。“她是个奴才,绝对不可以跟她这么亲近……” “奶娘,你别多嘴。”季琉璃嗔了一句,又重新握着花薇枫。“回去后,我要爹娘让你陪在我的身边。” 花薇枫手里感到软软的,这小姐的手好细致,而且站在她的身边,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好闻的让她盯着季琉璃瞧。 这年,花薇枫被好心的季家千金买了回去,十岁的她,知道自己生命中再也没有亲人了。 唯一和她最亲的,是季家的小王子——季琉璃。 七年后 季府,京城里最大户人家。 绋色的琉璃瓦,精致雕梁画栋,府外,还有两座石狮子,气派的让人傻眼,里头更是如同清幽的桃花源,珍奇异草、假山流水,前院还有座凉亭,亭后有着莲荷池。 秋日的午后,吹来一丝暖风。 亭中有着一名可人儿将双手平放在石桌,她的侧庞搁在手臂上,丝缎般的鬓发覆住了她半张小脸,看不清她的五官,覆在眼上的长睫,却浓密的如同一双蝶儿,而她似乎睡得不怎么安稳,长睫轻轻颤动。 忽地,亭中出现另一抹身影,桃花裳、细柳腰,一张花容的额间点了花钿,发髻全是一些银钿、花钗,衬得她全身华贵。 “嘻……”季琉璃连忙捂住小嘴,止住了笑容。 蹑着那小巧的足尖,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姑娘,正缓缓的靠近那名正在熟睡的人儿。 此时,暖风灌进了亭内,撩起掩嘴偷笑姑娘的外纱,也将熟睡中可人儿的发丝吹开,露出了一张雪白的容颜。 亭内的两位姑娘各拥有美貌,只是醒着的姑娘艳丽活泼,熟睡的姑娘则是清秀娴静。只见桃花裳的姑娘伸出小手,轻轻捏住熟睡中姑娘的小鼻,忍住笑声,只待沉睡中的姑娘醒来。 “唔……”熟睡中的姑娘秀眉微皱,双眼上的长睫不安的动了动。 “嘻嘻,枫儿……”噗哧的一笑,年轻姑娘更是用力的捏紧她的鼻子。 不、不能喘气了……睡梦中的姑娘,发现自己不能呼吸时,双手胡乱在空中挥着,整个人跳了起来。 “花薇枫,我就不信你还睡的着。”穿着华丽衣裳的季琉璃站在一旁,那桃花眼微微往上勾,美丽的唇角掩不住笑容。 花薇枫嘟着小嘴,楚楚可怜的双眸看着自家主子。“小姐啊,你怎么这样对待奴婢嘛!”她摸摸自己的小鼻,有点痛,想必一定红起来了。 “哼。”季琉璃鼓起一张小脸。“你竟然抛下我,没和我一起去学学问。”嘟着嘴,似乎在抗议着。 “小姐……”花薇枫轻叫一声。“昨天、昨天人家帮你写了一晚的字,好不容易中午偷了个空补眠,所以才没去陪小姐学学问……” “今儿个夫子没看到你出现,他就专挑我的毛病。”季琉璃气愤的坐了下来。 “若非那夫子跟爹爹是好朋友,我、我早就走人了。”她看向花薇枫。“你知道吗?夫子还骂我笨,笨耶……”好生气,怎么骂她都行,就不能骂她“笨”字。 “小姐不笨嘛!”花薇枫见自家小姐又发着脾气,上前安抚着她。“别气、别气,上回儿,刘总管不是才称赞小姐脑筋动的快吗?奴婢也觉得小姐聪明绝顶,只不过不喜欢一成不变的东西。” “枫儿,还是你了解我。”她身边的小丫鬟就是懂得安抚她,季琉璃此时展露了一个笑颜。她握住花薇枫的手。 “你坐下,我有好多事要告诉你。”她拉着花薇枫坐在旁边。“刚刚那夫子可真凶,他嫌我的字不好看,还问我功课是不是请人代做的。”她嘟着小嘴,全是委屈。 花薇枫的个性比季琉璃稳重许多,虽与小姐同年纪,可自小就失去爹娘的她,来到季府后,便懂得察言观色,要不是季家千金因好心买下她,恐怕现下的花薇枫早不知流落何处了。 花薇枫在季府七年,虽然是人家的奴婢,可季老爷及季夫人看她伶俐乖巧,又见季琉璃这么喜爱她,便安排她在季琉璃的身边当贴身丫鬟。 甚至季家小姐学了什么,她也跟着学,一来是让季琉璃有个伴儿,二来也是激发同侪之间的上进心,学起东西也会事半功倍。 今年十七岁的花薇枫,虽然是奴婢身分,但她的气质、风采却与季琉璃并驾,两人之间的差别,只差在“身分”上。 “小姐没回答是自个儿做的?”花薇枫打从心里就把季琉璃当成亲人来看待,自然而然的,每当季琉璃犯了错,通常都由她揽下来。 “我……我……”季琉璃自小不虞匮乏,小心翼翼的被呵护着,因此还是保有天真无邪的个性。“我答不出来嘛!结果夫子看我的脸色,也知道是你代笔的,他就好生气的骂我一顿,说要跟爹告我一状,说我每次学学问都不用心。” “没事的。”轻轻一句,就抚平季琉璃心中的怒气。“夫子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咱们闯了祸,夫子都说要跟老爷告一状,结果还不是放咱们一马?” “可是这次我瞧夫子好像很生气……夫子从不骂我笨,可是他这一次真骂我笨了……”她绞着衣袖,仰起一张绝艳的小脸。“枫儿,我真的很笨吗?” 花薇枫摇了摇头。“小姐不笨,小姐很机伶、聪明,全京城里就属小姐的风采最好了。” “真的吗?”狐疑的看了花薇枫一眼,蒙上阴霾的小脸似乎展了一点光芒。 “真的,小姐连奴婢的话都不信了?”花薇枫轻轻皱起一双秀眉,反问。 急忙的摇了摇头,季琉璃最喜欢的人就是花薇枫了。“我最喜欢你了,何曾怀疑过你了?” “那就是了,小姐要对自己有自信。”花薇枫整整她的衣裳。“下午了,是不是该去跟夫人请个安了?” “娘?”季琉璃眨眨眼,提到娘时,她脸上全是幸福的笑颜。“对啊,昨儿个晚上与娘说好,今天要去她房里学针黹。” “时辰也到了,奴婢就陪小姐去吧!”她站了起来,主子与奴才之间该有的礼仪,她还是没忘记。 季琉璃说过很多次别和她这么生疏,可花薇枫说这是府里的规矩,该遵守的还是得遵守,别让其他下人看到也跟着踰矩。 而季琉璃永远都知道,她没办法改变花薇枫决定的事。 房里,一阵沉寂。 季老爷此时难得在午后,与季夫人一同在房里。 “这事儿,该怎么办?”季老爷叹了口气,喝了口香茗,看着眼前的妻子。 季夫人不比季老爷紧张,反倒是悠闲的喝起茶来。 “怎的?”季夫人虽年近四十,可却保养的让人看不出她的年纪,一双狭长的凤眼里有着犀利的眼光。“这么一点小事,就让老爷手忙脚乱的?”嘴角有着好看的笑容。 看着妻子嘴角轻笑,季老爷知道自己的夫人,正在生气他前阵子藉工作之便而寻访花街柳巷,所以才以平淡的口气报复他,让他在一旁干着急。 “我说夫人,前几天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吧!”季老爷打哈哈地哄着自己的夫人。“别这样,别拿咱们女儿的一生来跟我呕气。” 季夫人以美丽的凤眼睨了丈夫一眼,修长的双手放下了茶茗。“东方……将军是吧?”印象里,东方将军是个狂傲之人,出了名的沙场悍将。 “他心狠手辣、凶残无比,娶过妻,可妻子进门未满两年,生下一子之后便失踪,至今生死未明。有人传出是因为东方夫人红杏出墙,被东方将军撞见,所以他不动声色的杀了东方夫人,没留下任何的证据。” 季老爷把在坊间传扬的消息,全数转述于给季夫人听。 季夫人脸上却扬着笑,没什么惊讶之色。 “你倒是说说,东方将军为何会莫名其妙的来咱们府上提亲呢?”季夫人对这点倒是好奇了些,记得她的丫头可不是随便抛头露面的女子,应该不会吸引高高在上的将军才是。 “因为圣上突然降旨赐婚。”季老爷睇着夫人的娇容看着。“结果东方将军看上了咱们女儿。因为咱们琉璃可是出了名的“好八字” 记得你怀琉璃时,咱们不是一起梦见一道红光落进咱们家吗?算命的人都说琉璃可是命中之贵,一出生带着金银财宝进咱们家,又让咱们在商场上无往不利,而且随着琉璃长大,咱们家也是一帆风顺,没出什么大意外。她的八字、她的命及她的人,可是无价之宝。” 季夫人只是挑挑眉,轻声笑了笑。“这么说来,东方将军只是要娶个能改变他们家道的女人?” “是吧!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的理由。” “琉璃十七了,是可以考虑了……”季夫人倒不怎么紧张。 “可是……”季老爷却急了。 看了老爷一眼,季夫人回以一个笑容。“但考虑的对象不可能是东方将军。” 接着,她沉吟一下。“女人要依附的是一个可靠的男人,东方将军动机不纯,琉璃嫁他不会有幸福的。” 这时,季老爷才松了一口气。“是了,我也觉得这样不好,可却没有办法推掉这门亲事,是不是要请夫人……” 季夫人瞟看季老爷,接着低头含了一口茶。“东方将军不是要娶妻,他只是想娶个“富贵之命”回去,这样的理由我绝对不接受。”女儿是她的心肝,谁伤了,就该付起代价。 “所以说,我们该怎么做?”季老爷叹着气,问着。 季夫人思忖不答话,眼光只是放向门边,直到两抹身影渐渐走近。 最后,她那美艳的脸庞扬了笑容。“我想,答案渐渐走向我们了。” “啊,爹?”一进房里,见到自己亲爹的季琉璃,差点没转开脚步往后跑去。 季老爷挑了挑眉。“怎么,瞧你的表情像是不想见到爹似的。”他在爱妻的面前虽是一个样子,但在女儿面前却摆出威严的一面。 “哪有。”扁着小嘴,季琉璃上前搂住了季老爷。“爹啊,你怎么现在就在娘的房里啊?”她瞧瞧娘,只见季夫人脸上扬着笑容。 “有事找你娘商量。”季老爷避重就轻的回答。 “喔。”季琉璃瞧季老爷脸上没有怒意,暂时放下心防,她还以为夫子真的朝爹告了她一状了。将眼光移向花薇枫,表情似乎松了口气。 花薇枫只是朝她点点头,要小姐沉住气。 这时,她们的表情全落进了季夫人的眼里。 在季夫人的眼里,花薇枫是个贴心的姑娘,也是替季琉璃解决麻烦的人,虽是奴婢的命,可季夫人从没将花薇枫当成奴才来使唤,而是把她看成一名乖巧伶俐的姑娘,甚至让她与季琉璃平起平坐,培养她名门千金的气质。 花薇枫也没让季夫人失望,如今她就像一颗懂得暗藏自己光芒的夜明珠,适时隐藏自己的光芒,唯有在少数无人的夜里,才会发出自己的风采。 这点,季夫人全都看在眼里。 季夫人那美丽的嘴角,始终藏着别有深意的微笑。花薇枫站在门外,发现季夫人正打量着她,她垂下头,害怕季夫人那双美丽却犀利的眼眸。 季夫人是一名手腕高竿的女子,她在季老爷的背后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外人都不知道季夫人这艳丽柔弱的外表里,其实有着一副比男人都还坚强的心,唯独花薇枫藉着这七年来的观察得知。 “枫儿,你过来。”季夫人与花薇枫招了招手,手腕上的金镯互相击着,发出铿锵的声音。 花薇枫缓缓走近季夫人的面前,小脸不敢抬起,双眼瞪着鞋面。 “抬起头看着我。”季夫人不在意房里其他人的疑问,兀自欣赏着花薇枫。 她抬起一张清丽的小脸,带着清澈纯真的眼光与季夫人对上,唇瓣抿着,柳眉间则是有着淡淡的忧郁及不解。 平常冷漠的夫人,为何在此时打量起她来了 花薇枫娥眉不点而黛,眼如星子、翦水秋瞳,鼻下有着一张娇俏的唇瓣。可季夫人知道眼前的女子不如外表那么柔弱,这个花薇枫与她一样,是属于外柔内刚的女人。 她有自己的想法、做法,只是碍于身分的关系,让她不能发挥所长。 花家有花薇枫,算是花家的福气。在季夫人眼里,莫名的起了赞赏,她似乎在花薇枫的身上,看到年轻的自己。 “娘?”季琉璃瞧季夫人一直盯着花薇枫看,皱起一双柳眉。“您怎么一直瞧着枫儿呢?” “娘是瞧枫儿长的标致。”季夫人笑了一下,又道:“今年儿,你与琉璃同是十七吧?”她笑问着。 花薇枫点了点头。“回夫人的话,奴婢今年儿是十七了。” “那正好。”季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的光芒。“枫儿,平时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 “夫人,奴婢受不起……”花薇枫急忙否认,以为季夫人是责怪自己逾越了身分。 “别这么紧张。”季夫人温和的笑着。“刚刚我与老爷讨论过了,你来府里也七年了,从小就跟在琉璃的身边,与她情同姐妹,所以我们想收你为义女,你认为呢?” 房里,除了说话的季夫人没惊讶表情外,其他人一律惊愣的看着她。 “怎么?你觉得不妥?”季夫人眯眸看向季老爷。 “没,夫人决定就可。”季老爷急忙摇摇头,一切顺着爱妻的计画而行。 “好耶,这个提议很棒。”季琉璃高兴的拍着手。“枫儿,快叫一声娘啊!” 花薇枫还没回过神,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枫儿!”看出花薇枫的心里有些迟疑,季夫人的脸上笑容不减。“难道你不想?” 她眨眨眼,摇了摇头。“不、不,奴、奴婢只是太惊讶了。” “你的意思呢?”季老爷问着。 花薇枫的心狂跳着。内心是一阵喜、一阵惊,认了他们为爹娘,就永远成为季家人…… 甚至,她会无怨无尤的为季家做任何事情。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当众跪下,然后磕头唤道:“爹、娘……” “哇,太好了!”季琉璃上前拥住花薇枫的颈子。“我是你的姐姐了……” “琉璃,枫儿比你大。”季夫人提醒她。 “可是……”她扁着小嘴。“人家想当姐姐嘛!” 花薇枫被扶了起来,虽然她感觉这场认女风波来的突然,可她知道季夫人一定还有事没同她说。季夫人脸上的表情虽然平淡,可在那风平浪静的表面下,一定有什么骇人之事…… 花薇枫知情,却与季夫人心灵相通似的并不点破。 只等待时机来临,时间——会告诉她真相的…… 第二章 入秋的午后,显得有些微凉。 门外探进一颗小小的头颅,双手倚着精致门边,一双圆滚滚的黑眸盯向阴暗的书房,小小的薄唇抿着。瘦弱的身子摇摇晃晃,不像是个五岁的孩子,过大的华衣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可笑。 他失望的垂下头,想必……爹不在书房里头。 “听说少爷要迎娶季家小姐……”一对小耳竖起,小脸马上凝了个认真。 爹要续弦?五岁的小孩,已有过人的成熟,那双精明的黑眸望着他爹俊逸粗犷的脸孔,小脑袋不断运转想着。 “季家小姐出了名的“富贵之命”,听说季夫人怀她时可是有道红光落进,听说是天上神仙来转世的,而且八字可是好上之好,那命中带福、运中带贵,让季府有了她,从此一帆风顺。”一个长工,正鬼扯着。 “真有这回事?”另一个长工嘿嘿的笑着。“难怪,少爷急于将季家小姐娶进来,近来的将军府发生太多离奇的事情……” “不就是嘛,先是少夫人离奇失踪,后是老夫人清心向佛,不管府里的事儿,就连小少爷也已五岁,却连半句话都还不会说,看来真的是哑子了。” “有时候,看小少爷走路不稳的样子,还真像个傻子呢!”另一名长工没认清自己的本分,私下说着主子坏话。 躲在一旁的小男娃,正是将军府的小少爷——东方昱。 他不是哑子!东方昱不满的皱着一双秀眉,只可惜瘦弱的他,没有一点恫人的气势。 只是他没留在原地,决定往前厅去找他爹。 踅回了脚步,直直往前厅的方向而去。 这会儿,他躲在门边的角落,只见前厅里有两名高大的男子,其中一名坐在主位,另一名白衣的男子则是站在他的面前。 他们像是谈了这话题许久,小男娃只是转着那双乌溜的黑眸,倾耳听着他们的对话。 “将军,非得娶季家的小姐不可?”官东熙俊美无俦的白玉面上,有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细长的眸看着眼前不动如山的男人。 不动如山……这个词儿可形容的真好。在官东熙眼里,这名男人可是权贵并重的邪佞战神——东方夏冀,如今窝在府里,当个享受的大爷,事实上也是他不愿意的。 东方夏冀一双浓眉扬起,虎眸之中有着难掩的犀利。 光是他的眼神,就足以吓退几万人,只可惜官东熙不吃他这一套,一样笑颜对待。 “圣上下旨,不娶妻,便要削弱我的兵权,所以我看上了季府的千金。”淡淡的,像是说着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官东熙扬了一抹笑容。“你真的是因为圣上施压,才将季家千金娶进门吗?”话中有话,好看的眸子像是看透东方夏冀,直透他内心深处。 “收起你那自以为是的眼光。”东方夏冀淡漠的说着,凛冽的眼光扫了官东熙一眼。 “你要娶的是季家小姐,还是只想娶进对你有利的女人?”不怕死的官东熙,再次说了出口。 一抹冷光进射在官东熙的脸上。“这不关你的事。” 官东熙不怕死的咧开笑颜,呵呵笑着。“将军大人忘了我可是出了名的“管东西”吗?” 东方夏冀脸上没有任何的笑容,只是拿起一旁的杯子丢出,横飞过官东熙那张狂妄的俊颜。 官东熙轻松一闪,闪过飞来横祸,只不过杯子这下子飞落到门边,铿锵落地,让躲在门口的东方昱倒抽一口气。 小小的身子上被泼了温茶,他用袖子擦了擦被溅到的水珠。 “小少爷?”官东熙回头看到一张小小的脸庞,露出了一个笑颜。 东方昱这时对上官东熙的眼光,怕生的他移开眼光,可也看见里头的“父亲”正用肃穆的眼光看着他。 小小的身子战栗一下,咬着唇,躲在门后。 “你站在那儿做什么?”东方夏冀淡漠的口气,像是在问一名下人的口吻。 东方昱惧怕地垂下头,小嘴抿着,不敢出一丁点的声音。 “小少爷,进来啊!”官东熙好心的走到他面前,正想要拉起他的小手。 东方昱见官东熙举起手,以为他要欺负自己,于是想也不想的就张口咬了他的手背一口,接着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呼……”官东熙见到手背那红红的牙齿印,回头看了东方夏冀一眼。“看来小少爷的牙齿长的不错,还蛮整齐的。” 东方夏冀没答话,眼光若有所思的盯着门口。 “别对他太严苛,他还只是名孩子。”官东熙走回厅里,轻声说着。 “身为我的孩子就要有自觉。”东方夏冀倏地眯起双眼。“他不小了。” “你应该给小少爷多一点关心,像他这年纪,应该要学会说话了……” “他是个哑子。”东方夏冀像是说着别人的事情,毫无任何感情。 “他……需要亲人。”官东熙叹了口气。 “所以我会为他找一个母亲。” 官东熙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知道东方夏冀的脑筋如同磐石般的坚硬,总不愿意迂回思考一下。 好一会儿,官东熙问了出口。“你决定要娶季家千金了?” “坚定不移。” 指婚,该是一件喜事,却弄得季府忧心忡忡。 此时,花薇枫以那沉静的脑筋一想,她大概知道事情的一个始终了。 季夫人打的如意算盘,十分顺利,其实她早将花薇枫的个性摸得一清二楚,只要为了季琉璃的幸福着想,她就不会拒绝任何要求。 花薇枫苦笑,但这就是她的命。 “就是她?”那浑厚的嗓音此时自她的帘前传出。 季氏的习俗,在未嫁的女儿见男客时,必须坐在薄纱竹帘后,此时花薇枫正与季夫人坐在帘后。 季夫人那纤瘦的身影,坐得挺直,那修长的手依然捧着茶茗,不像她紧张的抓着自己衣袖。 “别紧张。”季夫人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颜。 花薇枫点点头,咬着唇瓣,将容颜转向前,透过空隙,她只看到一抹高大的俊影,出现在不远处。 外头的季老爷虽然畏于东方夏冀那不凡的气势,但还是稳住了气势,尤其自己的爱妻正在帘后帮着自己,正好壮大了面对东方夏冀的胆子。 “将军大人,季府何来的福气,有幸让东方将军指名到小女。”季老爷呵呵笑着,却笑得僵硬。 东方夏冀虽然不是敏感之人,但他知道季老爷可不是省油的灯,疼女如金的季老爷,如今会这么客气,肯定也只是做做表面。 原因是他的评语在坊间不怎么好,再加上近来府里发生许多事,外头给他的评论几乎是坏多于好,但他也懒得去澄清什么,他是一名武将,该是在战场上厮杀的战神,可不是只管府里闲事的总管。 他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在乎自己眼前所看见的。 “我向来速战速决,今儿个就是上门来提亲。”东方夏冀狂傲不羁,显出武将的风范。“三天后,我定来娶季姑娘入门。”冷漠的声调,几近带着不能让人拒绝的语调。 好个霸道的男人……花薇枫坐在竹帘之后,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起了一股颤意,未见男人的相貌,但听到他那声如洪钟的语调,她开始莫名惧怕这男人。 “他就是东方夏冀。”季夫人坐在里头,看向花薇枫,细微的声调只有她们俩才听得见。“圣上赐婚,而东方将军钦点咱们季府。” 花薇枫拧着眉尖看向季夫人,好一下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娘收我为义女,是为了代替琉璃嫁于东方将军?” “你向来是个明理的女子,枫儿。”季夫人啜了一口茶。“但决定权仍在你手上,你可以选择嫁与不嫁。”说完,便放下手上的茶茗,看向花薇枫。 “娘不是个自私的人,收你为女儿,也是希望你能幸福。只是,这样的婚姻并不适合琉璃,再说东方将军身上有太多秘密,不是天真的琉璃可以应付的,而我相信以你的聪慧,可以扭转这一切,所以我希望由你代替琉璃出嫁。” 她抿了抿唇,将季夫人的话听了进去。“东方将军原本是属意小姐的吗?”她问。 “不是。”季夫人摇了摇头。“这男人要的,不是琉璃的人,而是琉璃的“八字”,天下尽是可笑之人,就连东方将军也是其中之一,以为琉璃神仙转世,命中带权、运中带贵,将她娶回去,不过是为了改善他将军府的名声。” 花薇枫低下头,心知这样的婚事对季琉璃并没有任何好处,也绝不会是一个好归宿,而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十岁那年,她将自己卖给了季琉璃。不管过了几年,她的命始终是季家的。 “我嫁。”软软的语调从嘴里逸出,她抬起一张坚定的小脸。“为了小姐,我愿意成为代嫁新娘。”她小声说着,语气还带点不安。 季夫人转回头,看着眼前的竹帘。“命运是要靠自己创造的,不能完全仰赖上天。枫儿,你得记住这话。” 花薇枫抬眸望着季夫人的美艳容颜,记下了这番话…… 命运是要靠自己创造 花薇枫努力地朝竹帘的缝隙向外窥去,可到头来,还是只能瞧见那男人的模糊身影,那张脸,始终看不清楚。 “呜、呜……”一名泪人儿,泪水与鼻涕全混在一块了,小手拉着花薇枫的衣角。 正在试新嫁服的花薇枫,那衣袖被季琉璃给拉了住。“妹妹,怎么了?”毫不嫌脏的,她从袖中拿出自己的丝绢,替泪人儿擦拭脸上的水渍。 “爹和娘说,你要嫁人了……而且日子就订在明天,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季琉璃呜咽的继续说道:“为什么……我们才刚成了姐妹,你就要离开我了?” 这全是为了你啊!花薇枫在心里叹了气,却说不出口。 “姐姐、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呢?”季琉璃天性机伶,见到她不答话,忍不住又放声大哭。 “别哭。”花薇枫安慰着她。“我是姐姐,当然是我先嫁出去嘛,终身大事,迟早会轮到你的。”她给了季琉璃一个笑颜。“前天你不在,我与娘在帘后观看着东方将军的一举一动,其实他是个很有气魄的人,也给人很果断的感觉,我想,嫁他肯定会幸福的。” “可是……也用不着那么快嘛……”季琉璃哽咽着哭道,仍然不依。 “圣上指婚,东方将军钦点咱们家,由我嫁给东方将军,时间上确实是太急了一些,但只要将军是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将季琉璃扶到椅子上坐着,她又开口:“成亲后,你如果想我,可以到将军府来找我,而我也会回季家探视你,我们还是可以在一块儿,不是吗?” 季琉璃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离开我啊……”事情太不对劲了,才几天而已,身为姐姐的花薇枫竟然要成亲了。 “别哭。”她拥着季琉璃的身子。“我不在的时间,可别再给任何人添麻烦,要好好听夫子的话,好好读书、做功课,知道吗?” “我不要你嫁人啦!”季琉璃反拥花薇枫的身子,哭的惊天动地。 “乖……”花薇枫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这也许是她们最后一次的拥抱了吧 季琉璃偎在花薇枫的怀里,她的心里仍舍不下这亲如姐妹的义姐,而她永远都不知道,花薇枫是为了她才决定嫁给东方夏冀。 当然,花薇枫会好好保守着这个秘密。 命运是自己去改变的……或许那是属于自己的幸福也说不一定。 当凤冠戴上她的头时,花薇枫知道自己从此刻起,就不再属于季府的人了。 只要拜了堂,入了洞房,那么她将永远成为东方夏冀的妻子。 一路上由喜娘扶着她的身子,绕过许多回廊,终于来到前院,进入那华丽炫目的轿子。整个人被扶着上去,坐定位后,听到喜娘喊了一声“吉时到”,轿子才摇摇晃晃的起程。 轿内的人儿,身戴凤冠霞帔,头上又盖着红滟滟的喜帕,随着那一颠一跛的摇晃,如同她忐忑不安的心情,找不到一个可以归位的地方。 看不到外头的情况,她只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一切动静。那轰隆隆的鞭炮声不断作响,而外头喧闹的人声也不绝于耳,直到轿子出了城里半个时辰,才缓缓停下。 外头依旧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只是花薇枫的心里根本没有半点喜气。 直到再被喜娘扶下轿,任由自己像个娃娃般的被摆布着。 进将军府前,喜娘在她耳旁轻诉着。“小心,要过门槛了。” 花薇枫轻轻点头,抬起足尖,小心翼翼的正准备过门时,小腿却突然被莫名的石子打中,力道之大,让她整个人马上软了脚,喜娘一时也扶不住,两人双双跌落在地。 痛……花薇枫的头一偏,红滟的喜帕自头上落了下来,一张抹了胭脂的秀容立刻敞露在众人面前。 她下意识地抬起纤手,揉着右足,明眸不经意地瞄见了那颗害她摔个正着的石子,此时众人正手忙脚乱的将她扶起,纷纷遗忘了那个“罪魁祸首”。 混乱中,她见到一抹小小的身影。 那小娃儿身穿华衣,米色绵服该是干干净净,胸前却被他弄了一片污脏,且看他偷偷缩了缩袖中的小手,似乎刻意隐藏些什么…… 是弹弓……她皱眉,将眼光移到小娃儿的脸上,发现他心虚的别开眼,抿着一张薄唇离开现场。 这、这个小鬼!花薇枫咬唇,也有一点不高兴。 谁家的小孩,这么没教养。她心里嘀咕着,连忙重新盖上喜帕站稳,好让众人簇拥着她进入前厅,准备成亲拜堂。 来到厅堂前,还有一项当地民俗,就是要过火炉,去去霉气。 “小心。”喜娘再一次提醒。 这次一定要小心!花薇枫盯着地上,前头是煨了火的小炉子,她将小脚抬高,准备“过火”。 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刚才的情况又发生了!不过这次被石子弹中的不是她,而是一旁的喜娘。 受害者一时疼得揉着后脑勺,还嚷嚷着道:“谁、谁偷袭我?”痛得让她差点眼泪掉下来。 只是她这么一叫,也害惨了旁边的人。被喜娘扶着的花薇枫,由于单脚支撑不住她的重量,一时无法稳住,整个人便手忙脚乱的跨过火炉,但也却不小心踢翻了它,整个人瞬间失去扶持,直接往前头扑去。 呜呜……美丽的新嫁娘要与地面做最亲密的接触了。 然而,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她软绵的身子,扑进了一副坚硬的胸膛里,喜帕也因此而滑落于地。 前厅里,没有任何一丁点声音…… 她睁开水眸,映入眼里的是一张俊逸中带着粗犷气息的男子,那温热的鼻息呼在她粉嫩的脸上,一双深邃眸子半眯,似乎正打量着她的外貌。 “呃……”花薇枫在惊讶之余,定睛一看这男子身着红色的新郎倌服,想必就是要与她成亲的东方夏冀。 东方将军果然一表人才,由于两人的体形相差甚大,那高大的身材拥着她,在他怀里,她就像个小娃儿般。 怎知他眸中的光芒突然一变,火热炽人,脸上表情也倏时狰狞。他转向门边,对着门边咆哮:“东方昱!” 花薇枫将眼光一调,是刚才那名小孩 又将眼光往上抬,那张俊颜顿时充满了怒气…… 再看看门边那名小男孩,只见他的瘦弱身子颤了一下,连忙跑开,留下惊愣的宾客及众人。 “该死!”喜宴上,东方夏冀爆出不吉利的词儿,将新嫁娘推给一旁的喜娘,那高大的身影瞬间踏了出去。 被推入另一个人的怀里时,花薇枫只是双眼呆愣地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主子又惹事了。” “奶娘又没看住他啊?” “好像是……” 一群下人忙着嚼舌根,丝毫不把新嫁娘放在眼里。 眨眨眼,她抽回自己的眼光,面对众人的打量,只见他们一个个投以同情的眼光,让她感到浑身不对劲。 甚至奴仆都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抿唇不语的花薇枫。 她不是嫁入将军府吗?怎么府里一点生气都没有?比起外头的喧哗,这将军府却如同死城一般,肃穆的让她感到悚惧。 还有方才那个捣蛋的小男孩,居然是东方夏冀的儿子 喔,老天爷啊!花薇枫在心里暗叫一声。 她的未来……似乎前途茫茫呐 第三章 拜堂还是不可少。 最后,新郎倌为了逮回恶作剧的儿子,才一头乱发的回到前厅,与新嫁娘拜完堂后,便让两名喜娘扶她进了新房。 只是在吉时就该进房的新郎倌,已延迟了一个时辰,还听不见门扉的开启声,最后她受不了头上凤冠的重量,扯掉了喜帕,双手小心翼翼地拿下凤冠,然后置放一旁。 花薇枫一张娇俏的小脸左右张望,桌上的灯烛火光耀耀,两扇门上各贴着大大的喜字,可她的内心并没感到一丝喜气。 成为代嫁新娘,真的好吗?她在心里问着,新的人生就要开始,未来的生活,她要怎么应变 穿着红艳霞帔的花薇枫站了起来,轻咬唇瓣,不安地想着,虽已下定决心要好好迎接另一个人生,可周围陌生的环境仍教她有些胆战。 再想到拜堂时,那名顽皮且桀骛不驯的小孩,竟就是东方将军的儿子?!在她出嫁前,可没人同她说起东方将军还有一个儿子呐 纤纤玉手抚着额际,想到那男娃稍早的行径,不禁让她头疼了起来,往后还要相处在同一大宅里,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来。 尤其见到那男孩的眼神,几乎把她当成坏人,眸中有着深深的怨恨…… 她沉吟一声,心中十分好奇,为何一个五、六岁的男娃,瞧她的眼神,像是她抢了他什么重要玩具似的。 难不成是因为她成了东方将军的妻子?她睁大眼,轻呼出声。 许是失去亲娘的孩子,见到后娘进门,怕自己在爹爹心中及府里的地位不保,所以才故意这么恶整她的吗?花薇枫冷静地分析今天的情况。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沉稳的脚步越来越接近新房,东方夏冀那双肃穆的眸子眯了起来,原本该在喜床上等他的新嫁娘,竟然迳自掀起头盖、摘下凤冠,兀自倚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纤细玉手抚着额际,柳眉间尽是思考的模样,红艳美唇则是嘟成花蕾般的诱人…… “嗯?”莫名的,似乎有道炙热眸光射在她身上,盯得她有些奇怪,于是她转回了身子,赫然发现门口站着一名身穿新郎倌服的男子。 她瞠大眼,瞬时一双小手不知道该摆哪儿,只得藏在背后,互相绞扭着,却更泄露了她的不安。 这、这男人好像鬼魅,行走间都没有声音。心里正嘀咕着,眼光则偷偷瞄了他一眼,接着又赶紧别过头去。 头一回,她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心里起了莫名的慌乱。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冷,东方夏冀先走了进来,将门合上之后,便大步走向她。 凝望着眼前粉嫩的小脸,他挑了挑眉,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撩起她的裙摆。 “啊!”她叫出声,像是遭到无礼的对待,粉嫩双手急忙阻止他的行动。 只是!当她碰到他那古铜大掌时,像是触到热铁般地,又迅速缩了回来,东方夏冀的狂浪行为,让她又羞又急,身子急忙往后退。 他们虽然是夫妻,但、但这也太快了吧 退到无路可退,花薇枫不知不觉的来到床畔,接着一个不小心被床沿绊倒,娇小的身子这么落在软床上。 他高大的身子随即迎了上来。 “我、我……”几乎喊不出完整句子,花薇枫像只受惊的兔儿,只能再次向后退。 “别动。”见她双脚微微抬起,东方夏冀终于出声,喝止她的动作。 像只温驯的动物,被这么一喝,她维持原来动作,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大掌撩起她的裙子,亲自为她褪去绣鞋,抓起那小巧足尖,褪去白色罗袜,再将她的裙子撩上大腿部位,审视她细致的小腿。 粗糙手指抚在她细致的肌肤上,有种教人酥痒难耐的刺激,而那指尖的热温,如同数道火焰,瞬时烤红了她娇嫩的容颜,全身也渐渐热了起来。 终于,东方夏冀眯眸瞧见她小腿上的淤青,姆指用力朝那青色小块按了下去。 倒抽一口冷气,花薇枫不敢喊疼。 东方夏冀的眼光移向她皱眉的小脸,见她始终不吭声,极力忍着,她的反应勾起了他一丝兴趣。 最后,他放过她,取出怀里的凉膏,替她上药。 花薇枫终于松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呼气,额上冒出细微香汗。 看着眼前这男人替自己上药,她才记起这道伤是进将军府前,那调皮的男娃儿弹出石子将她弄伤的。 只是……为何堂堂一个将军,竟亲自为她上药?倏地,她的小脸又满布红霞。 “疼,为什么不喊出来?”上完药,东方夏冀一双虎眸盯着她看。 她眨眨秋瞳,呐呐答道:“我、我以为将军大人喜欢这样……” 他一愣,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 接着扬唇一笑。“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我刚刚来硬的,你也心甘情愿?”他挑眉,那双黑眸流露出一股邪魅。 她抿着唇,他不假修饰的话语,又让她红了脸颊。“将、将军大人要是……” “嗯?”他再次挑起眉。“都成亲了,还需要这么疏离的称呼吗?”他上床将双手支撑在她的身侧,眼里全是戏弄之意。 吓!他的靠近,吓得她魂魄差点离身。 “我……”呜呜,他干嘛靠这么近呐?!平时的她,总是保持冷静,但从没和一个男人这么亲密过,尤其他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脸上,更教她脑子一片混沌。 “叫不出来吗?还是,你打从心底,就不要我这个丈夫?”表面上是轻佻的语气,但其中讽刺意味非常浓厚。 她急忙摇摇头。“夫、夫君您别生气,是我太迟钝了,请别生气……”她连连轻声叫唤,怕极了眼前这男人。 明明拜堂时,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如今进了喜房,却成了爱欺负人的男人,满是戏弄的话让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是心甘情愿嫁我的吗?”东方夏冀以大手扣住她的下颚,逼迫她看着他。 她算是心甘情愿的吧!花薇枫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 见她澄澈的眸子,正盈盈看向他,而那小小的唇瓣像是诱人的果实,一时忍不住,他的长指拂过她的唇瓣。 这张唇是不是尝起来也如同果子那样甜美呢?东方夏冀失神的看着她,喉头突然一紧,一种饥渴的感觉袭上身来。 咦?他为何一直盯着自己瞧呢?花薇枫眼里写满了疑惑。 身下的人儿颤抖一下,他回过神来,理好自己的思绪。 出乎她预料的,他并没有再进一步对她做什么,只是退下床,冷眼看着她。 “稍早,是昱儿不懂事,把你给伤着了,我这做父亲的已经处罚他了。”来到桌旁,他拿起桌面上的甜酒一饮而尽。 “希望以后你能将昱儿视为己出,当然,我不要求你要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他自有奶娘帮他打理一切,而且昱儿住在西院,不会打扰到你。” 花薇枫坐了起来,不明白的问道:“咱们是一家人,为什么昱儿要独自住在西院?”她本想下床,但看自己缺了一脚的罗袜,又缩了回来。“其实一家人可以住在一起的,不是吗?” 冷眼扫了过去,他的嘴角有着冷笑。“昱儿不同于一般正常的孩子,他是个哑子,恐怕不是你能照顾的。” 哑子……看着东方夏冀说出这两个字时,她望不见他脸上有为人父的伤心,有的只是平淡表情。 “吓着你了吗?”他笑了出声。“名满天下的东方战神,生出来的儿子竟是个哑子,可笑吧!” 她摇摇头,不知为何地感到心疼,眼前这男人似乎有太多的心事,而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见她满是同情的眼光,他心里突然一闷,低吼出声。 “别用那样的眼光看我!只要安稳当你的将军夫人就好了。进了将军府,没人会亏待你,但你也要对自己的身分有自觉,这儿不比季府,没人会处处让着你。” 她乖顺听着,没回话,眼睁睁看他喝完桌上的甜酒,起身准备离去。 “折腾一天了,你休息吧!”丢下这句话后,新郎倌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出喜房了。 呃……花薇枫愣在床上,他怎能这么潇洒的离去呢 今晚,他与她可是一对俪人呐,留她一个人,要怎么洞房啊 这男人的出现,扰得她心湖涟漪不断,像一阵惊风,吓着她手足无措后,又毫不留情的离去…… 天啊,她到底嫁了怎样的一个夫君 隔日,天还没亮,花薇枫就自个儿睁开眼了。 软软的床铺虽然舒服,但仍有些不适应。 梳洗好后的花薇枫,这时才知道东方夏冀其实是个细心的男人,昨儿个自她入门,便派了几名婢女随时在她身侧侍候。清晨,她一梳洗完毕,奴婢们便一一端进早膳,准备让她享用。 只是花薇枫仍紧拢眉头,忍不住问了身旁的女婢。“将军呢?” “回夫人的话,大人总是独自用膳。” “那小少爷呢?”她问。 “小少爷有奶娘照顾。” 花薇枫侧着头,又开口:“那府里还有什么人吗?” 婢女面无表情的看着花薇枫。“尚有一位老夫人,住在东院的佛经阁,那儿清净,老夫人也是一个人用膳。” “那……”她咬着唇。“将军一家人都不一起用膳吗?” 婢女摇了摇头。“奴婢进府三年了,从没见过他们一起用膳过。” 怪极了!花薇枫拧着眉,总觉将军府里阴影笼罩,气氛有些阴沉。 不行,这样她也跟着紧绷起来了。看着一桌子的早膳,她只喝几口稀饭,便没胃口了。 她整装准备离开喜房,决定把将军府上上下下认识个透彻。 从今天起,这儿就是她的家了。 一个属于她的家,永远都不离开的家。她这么告诉自己,双手抓着裙角,踏出了房里。 秋季的早晨带点寒意,凉意沁人心头,让她打了一个冷颤。 她站在门口往外看了一下,将军府里的奴仆虽然不少,可个个冷漠异常,就算彼此瞧见了对方,连个招呼也不打,反而形同陌路般的擦身而过。 不像季府,一大早就听见下人互道早安的吆暍声。 不行,她一定要查出真相来。花薇枫深呼吸一下,她决定要好好找出一个答案来。 “带我去找总管。”回过头,她对着婢女吩咐。 婢女统统一个表情,没惊讶、没笑容,像是带了一副面具在脸上。 “是。”就连声音,也是冷漠的让人发颤。 诡异到了极点!花薇枫瞧着总是一号表情的总管,虽佩服他冷静的态度,但也讨厌那种刻意营造出来的冷漠。 “冷总管?”这总管姓冷,性子果真也冷如寒冬。“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府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冷总管只是淡淡瞟了这新进门的将军夫人,口气虽维持礼貌,伹依然没认真看着她。“将军夫人,奴才虽是府里总管,但不管将军的家务事。” 呃,这总管的态度还真冷呢!花薇枫眯起眸子,面对冷总管的态度,她确实有些被惹恼了。 “不是不管,而是视而不见吧?!”她扬起一抹笑颜,如同花儿般绽了开来。 冷总管身子一僵,那双老眼一样带着冷漠。“夫人,您刚进门,似乎没必要让自己这么操劳……” 反讽她多管闲事呀?“冷总管,我现在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有必要知道府里的一切,不是吗?” “那就请夫人去请问大人,奴才是一问三不知。”老总管不打算再和花薇枫纠缠,于是扯开脚步。“奴才还有事要忙,恕不陪夫人了。” “欸……”花薇枫不放弃,仍跟在冷总管后头。“别这样嘛,打个商量好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至少……” 冷总管根本连回头都不愿回头,但将军夫人跟在他后头,他老人家一时叹了口气,绕过了回廊,来到书房附近。 “冷总管,你别这么不通情理嘛!”花薇枫踩着碎步跟上去,瞧见冷总管在一间厢房前停下,她急忙煞住脚步。 “夫人,奴才已经回答过了,奴才真的不知道。” “你待在府里至少也有个十年五载了,推说不知情实在太欺负人了。”花薇枫嘟着小嘴。“冷总管啊,我身为府里的将军夫人,只是想探究个真相嘛!” 冷总管抿唇不答,只是无奈的叹着气。 “你想知道什么?”突然有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厢房口,东方夏冀的俊颜上全是冷漠的表情。 “啊?”花薇枫随着那醇厚的声音一望,对上一双犀利的黑眸。 蓦地,她像是被猫儿刁走了舌头,连个音都发不出来。 “回话。”他眯眸,冷声道。 “我、我……”她双手胡乱挥舞着,他的出现,总是让她的脑子一团混乱。 见着她这般慌乱的样子,他二话不说,便将她拉进书房里头,接着狠狠地将门甩上。 碰的一声,让她安静了下来。 吓人呐!她瑟缩着身子,悄悄退离他几步。 “听下人说,一大早你就闲的到处乱晃,还烦上了总管?”他高大的身子倚在门口,好整以暇瞪着她瞧。 “我只是想熟悉一下环境嘛……”她小声回答着。“总不能要我都一直闷在房哩吧……” “很好。”他点点头。“那你刚才缠着总管做什么?” “缠着他……问今天天气好不好而已嘛!”她避重就轻的回答。 听到这样的回答,他不怒而笑,迳自走向她,大手扣住她削尖的下颚。“你在诓我?” 被他弄疼了,她拧起眉尖。“你弄疼我了。”咕哝着,不喜欢他的粗鲁。 “别扯开话题。”望见她纠拧的黛眉,他松了力道。“你到底想要怎样?”低吼的声音环绕在她耳畔。 “我没想怎么样啊!”她嘟起小嘴,一副满是委屈的模样。“我只是要知道府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而已。” “你管不着。”他低咆着。 “为何我管不着?”她仰起小脸,不甚高兴的回问:“我是你娶进门的妻子,府里的事情真的都管不着吗?” 他看着她倔强的娇颜,大手盈握住她的纤腰。“听着,你只是我娶回来的妻子而已,这不代表你就能探知我的一切!” “妻子和丈夫应该互相扶持的,不是吗?”她的小手不自觉攀上他的手臂。 “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府里死气沉沉的,根本……根本不像一个家……” 他拢紧眉头,露出一股杀气。 “别以为你是季家千金,就可以任性妄为。” 她没有半分害怕的表情,反答道:“你的反应好大,府里真的有秘密对吧?” “闭嘴。”他眯眸,语气已经显得百般容忍。这女人一直在挑战他的耐性。 “夫君,其实我们可以把话谈开……” “闭嘴。”他瞪着她。 “夫君……” 狠狠的,他封上她的唇,大掌盈握住她的腰,用力的啃啮着她的唇瓣…… 唔……她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是睁大眼看着他逐渐放大的俊颜,一脸生气的用力吸吮她的唇。 一碰触到那向往已久的禁地,东方夏冀马上沦陷在她这对柔美的唇瓣里,从用力啃啮,最后竟变成了疼惜的吸吮…… 舌尖探入她的檀口,轻撬开她的贝齿,滑入甜美的口里,与她青涩的粉舌相互交缠,粗犷的动作中又带着一股温柔。 以为自己就快要断气的花薇枫,要不是他提早离开她的唇,她会以为自己就这么昏死在他怀里。 把她娇软的身子揉进他的胸膛,一股女性的淡淡乳香迎鼻而来,让他舍不得推开。 涨红的小脸,大口大口的呼气,倚在东方夏冀的胸前喘着,那娇躯随着胸口的起伏,轻轻磨蹭他的胸膛,而她却浑然无所觉。 那是一种对男人的诱惑,软玉的身子瘫在怀里,如同一道美食,他恨不得将她大啖入腹。 只是东方夏冀克制太过,他抬起她的下巴。“听着,别企图想改变什么。” “如果我不答应呢?”她红着脸,回问。 “那么我不保证会在失控的情况下,对你做些什么。”他冷笑,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她却眨着一双无辜的水眸。“但你不会伤害我,对不?” 她这句话,让他无语。 最后,他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男人要伤害女人,不一定要靠武力。”接着,他将薄唇依附在她耳旁嘀咕了几句。 刷地,她的脸更红了。 他放开她的身子,留下她在原地。“聪明的女人,知道怎么明哲保身,除非你真想印证我刚才所说的,以那样的方法让你学乖……”他笑了,随后又以极度张狂的姿态,走出书房。 只要在床上,我一定能征服你。 脑里,全是萦回着他这句,让她久久在原地回不了神。 第四章 恫吓,似乎吓退不了花薇枫。 趁着东方夏冀出府上京的时间,午时,她来到西厢的后院。 说也奇怪,府里的小少爷住在西厢后院,老夫人则是住在东边的佛经阁,合该是一幅含饴弄孙、天伦之乐的画面,可为何却又像是将他们特意分开呢 再者,她进了将军府,成了东方家的媳妇,却不用到老夫人面前请安,这一点更使她怀疑。 婢女只告诉她,老夫人喜爱清净,不爱人吵扰。 但她是东方家的媳妇,不是外人呐 这个问题除外,她想要先来看看东方夏冀的儿子,到底是否真如她夫君说的,是一名不会说话的娃儿 是不想说话,还真的是一名哑子 撤走婢女的花薇枫,一路上走走停停,边走边记下府里的地形,趁早将这儿摸清楚,就能趁早知道这府里的人在想些什么。 绕过重重回廊,与拱形石门、石亭,这时她才发现将军府确实是比季府大得许多,但就是少了一点生气。 唉。花薇枫看着四周有些冷清的气氛,那不安的感觉又爬了上来。 终于来到西厢,此时秋风一起,扫起地上的枯黄落叶,周围静悄悄的,像座没人住的废园子。 直到——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那叫声可真是拧疼了花薇枫的心,她急忙寻找声音的来源,来到紧闭的厢阁,透过外头窗棂的缝隙一瞧,发现一名妇人正以圆胖的双手,想要制止那乱动不停的男娃儿。 “别叫呐!”里头的翠花想要捂住小主子的口,无奈那叫声震得她心烦意乱。 “叫你别叫了!”一使劲,那圆胖的手便狠狠的往他脸上扫去,男娃儿的脸上瞬时爬上五指红印。 那惊人的巴掌声,教花薇枫倒抽一口冷气。 虽然那名男娃儿,看起来刁难的教人难以忍受,可毕竟他还是只个孩子,怎能就这样往他脸上打去呢 东方昱并没有哭出来,只是以一双怒目瞪向翠花,接着,他的小手抓起对方圆胖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 “唉唷!”翠花疼叫一声。“你这兔崽子,难怪……爷儿不要你这没教养的哑子!”吃定小主子不会张口说话,再加上这园子非常偏僻,几乎没人会靠近这里,所以她才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小主子。 花薇枫拧着眉,头一次见到下人用这种口气对主子说话。若是欺负他年纪小,骑到他头上,这倒常见;但这妇人因小主子不会说话而对他行暴,更是天地不容。 东方昱忍着疼,小脸上肿了一边,可那双黑眸仍恨恨瞪着翠花,一种想将人拆之入腹的野兽眸光…… 野兽!花薇枫再次捧着胸口,原本该是纯真善良的娃儿,竟露出来这么凶狠的眸光,非将对方撕裂四肢一般。 “还瞪!”翠花不甘心,那双手不断拧着东方昱身上的皮肤。“瞧你这没人要的小鬼,真以为是府里的小主子吗?瞧瞧爷儿都不理你这亲生儿子了,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岂还会对你客气?” 花薇枫倚在窗口,心莫名的被揪了起来,她决定要阻止这下人的暴行,不管这娃儿做错了什么事,也不能这么对待他。 来到门口,正想用力敲门时,蓦地,门扉一开,那瘦小的身影落进她怀里,结实的将她撞得往后退几步。 里头的翠花一见外头有人,一时愣了住。 东方昱被人拥住,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可生性不信任别人的他,又张开他的口,往她白嫩的手背上一咬。 “啊……”花薇枫抽回手的同时,那抹小小的身影跑了出去。 翠花是东方昱的奶娘,虽与花薇枫不常见面,但知道她是府里的夫人,于是假意的喊着东方昱主子,后脚跟了上。 花薇枫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手背上的牙印,又想起刚才那副情况…… 似乎很糟糕,敢情咱们的东方将军,不知有这样的事儿吗 哆哆哆的,那娇小的身影不顾任何人的眼光,急忙跑到前厅,只因为将军大人回府了。 花薇枫忍不住,想与东方夏冀说个清楚。 只是一踏进前厅时,却见到了始作俑者的翠花,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站在东方夏冀面前。 而东方昱瘦弱的身子,也被翠花强制挽在手里,身上依然是脏兮兮的,可却比平时乖驯许多,许是东方夏冀在场的关系。 “爷儿,是翠花无能,又让小主子跑了出去,让他身上跌的满是伤……”翠花掉着眼泪诉说。 花薇枫站在门口,眉尖拧了起来。 翠花在说谎!她的明眸,像洞悉一切的直直望向翠花。 “何事?”东方夏冀见到一抹纤细人影站在门外,于是问道。 花薇枫发现东方夏冀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影,于是从外头走了进来,眼光若有所意的盯着翠花,让翠花连脸儿都不敢抬起。 “我想跟夫君说一件事。”她站在东方夏冀的面前,抬起一张小脸,坚决的说着。 东方夏冀挑眉,兴趣浓厚的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让小少爷留在我的身边,可以吗?”她将双眼放在翠花脸上,以严厉的眼光看着她。 东方夏冀听了虽然诧异,但脸上并无任何明显的表情。 “你到底想证明什么?”他冷声问。 “我没想要证明什么。”花薇枫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在抚平一只亟欲发作的狂狮。“只是想做一点事。” 这时,东方昱微微抬起小脸,脸上头一次有着疑惑的表情。 “夫、夫人,小主子有奴才就可以了……”翠花急的开口。 花薇枫虽然没有拆穿翠花,但眼光却十分凛冽。“他需要的是有爱心的人来照顾。” “这么说来,你是个很有爱心的女人了?”东方夏冀扬着冷讽的表情,走向花蔽枫。 “比起你们,至少我是。”她闪开他的接近,转身扳开翠花死钳制着东方昱的手,瞧他那瘦弱的手腕,已被箍红了一圈。 东方昱因怕生的关系,见到陌生人总有一道防备,而那防备便是张口咬人。 冷不防地,花薇枫又被咬了一口,那瘦小身子又逃离大人眼前,翠花则是有自知之明的跟了上去。 吃疼地抚着被咬的虎口,那浅浅的牙印,道出那小小娃儿心里的不安全感。 “这样的孩子,你还想要照顾吗?”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嘴角有着讽刺的笑痕。“东方昱是我的儿子,他没有你想像中的脆弱。” 她抿着唇,看见东方夏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要是人,都会有脆弱的一面。”她挺直了背脊,水眸勇敢的对上他。 “住口。”他打断她的话,不愿她继续说下去。 “夫君,放下你的防备,我们是亲人,不是敌人。”她的呢哝软语像是在哄着一名大孩子。 他冷笑,好看的脸庞靠近她,以冷酷的语气道:“对我来说,你不是妻子,而是一项附属品。”说完,他连看一下她的表情都嫌麻烦似的,拂袖离开前厅。 花薇枫并没有挫败,反而自嘴角露出了笑……是嘛,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有什么困难呢 她侧着头,看着那离去的高大背影。 对于府里所有人的冷漠,她并不难过,至少她想改变现状…… 未来还很远,时间足够她努力改变一切。 昨儿个晚上,东方夏冀一样没回新房,一大早又刻意与她错开碰面时间,出了将军府。 花薇枫的情况,简直就像是个下堂妇,根本没人体谅过她的处境。 不能气馁!她为自己加油打气。 一大早,她和服侍她的婢女,端着早膳一起来到西边的园子,是东方昱住的地方。 她先吩咐婢女将膳食放在主厅,接着便来到东方昱休息的阁房,推了门进去,见到前头的纱缦落了下来,里头有着轻微的呼吸声。 她蹑着脚步走近床边,无声的掀开纱帐,可眼前情况,却教她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她看到东方昱手脚全被绳子绑住,清秀的小脸上挂着泪痕,偶尔传来抽噎声。 他还只是一名孩子呀,到底是犯了什么错,非得这么残忍的对待他 不行,她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花薇枫手忙脚乱,将东方昱身上的绳子解开,同时也惊醒了他。 他一双带着警备的黑眸,随即瞪向花薇枫,那不能言语的小口,又狠狠地往她手背一咬。 “啊……”很疼,可是却比不上她的心疼。 这孩子受到不人道的对待,难怪会这么偏激。 东方昱咬了一会儿,发现被咬的人儿并没有大声尖叫,只听见一阵阵抽泣,瞬时一颗颗泪水滑落到他脸颊上。 于是,他抬起一双疑惑的大眼,望向那如泪娃娃的花薇枫…… 头一次,有人在他的面前掉泪,而不是将巴掌挥向他。 他停住咬啮,嘴角还残留着血丝,小小的身子因她的泪珠,感到一丝震撼,缓缓退往床铺后头,无言望向她。 花薇枫掉着眼泪,可脸上却有了笑容。“你醒了?”她伸出手想探往他的脸,但却被他一手拍掉。 他不能说话,只会发出恫吓人的单音,但那双眼似乎有着一丝歉意,盯着她血流如注的手背。 看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背,她扬起一抹笑容。 “没关系的,我一点都不痛。”她以手绢擦拭手背上的血迹。 “你别怕,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照顾你,好吗?”声音如同微风般的和煦,不像翠花粗声粗气。 东方昱皱紧小眉,头一遭有人对他这么温柔,他原本紧绷的小脸,渐渐卸了防备。 见他的表情缓和下来,她笑盈盈跑到一旁,将布巾浸了水,拧干后又来到他的床畔。 “梳洗一下,我们到前厅用膳好吗?” 他抢过湿巾,胡乱擦了脸,才又丢还给花薇枫。 她笑了一下,伸出手。“我们一起去?” 看了花薇枫一眼,他缓缓抬起小手,犹豫着……最后他还是拍掉她的手,兀自下了床,自个儿穿起衣服。 她瞠目地看着他的动作,以惊奇的口气道:“啊,你自个儿会穿衣?”才五岁的娃儿,竟然会自己更衣。 东方昱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小手紊乱的扣上扣子。 “别急,咱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她上前,替他穿上外衣。“其实你很聪明,连着衣都会了。” 东方昱静静的让她别上扣子,随着她的动作,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她排除之前的偏见,其实这小鬼头愈看愈可爱呢 花薇枫软软的手轻轻覆住他的,东方昱没有野蛮的反抗,可眼里始终也有着不解。 眼前这好看的女人……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东方昱的疑问,在心底浮了起来。 下午,花薇枫牵着东方昱,出现在主院的亭子里,为的就是让他能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让他不再局限于小小的房里。 这儿是东方昱的家,是他可以自由来去的地方,不是囚禁他的牢房。 府里的人见到东方昱出现在主院时,无不吓一大跳,就连冷总管也在一旁皱着眉头。 “夫人,您这么做,似乎不妥。”冷总管微弯着腰,朝着花薇枫说着。 “没什么不妥。”花薇枫看着又是一身防备的东方昱,随即瞪了冷总管及身后的翠花一眼。 “他只是个好动的孩子,你们不该怕他惹事,就将他关在房里。”她的眼光移到翠花的身上,又道:“他是个孩子,不是动物。” “夫人……”冷总管皱眉,倒是第一次瞧见东方昱乖乖的坐在一旁,可那眸子却像是要杀人般的冷冽。 “小少爷可以由奶娘照顾。” “我是他的后娘,难道我不能照顾小少爷吗?”花薇枫反问,一提起奶娘时,她的语气就有些冷漠。 “比起奶娘,我这个做后娘的,相信会比奶娘多一份爱心及耐心,你说是吧,翠大娘?”她嘴角有着讽刺的笑容。 翠花不敢答话,她虐待小主子的事情,被夫人看见了,可夫人却没有揭穿她,算是留了后路给她,而她也自惭的垂下了头。 “夫、夫人,翠花知错了,翠花没尽责照顾好小主子……” “罢了。你们去忙吧!小少爷有我就可以了。”花薇枫叹了口气,从石桌上拿起一块糕饼,朝东方昱展了一抹笑容,将糕点捻成一小块,偎近他的小嘴边。 东方昱眨眨眼,闻到甜香的糕饼时,咽了一口口沫后,张口便吞下那糕点。 冷总管及翠花以为小少爷会再咬花薇枫一口,但却见她的指头只沾了口水,且见她脸上的笑容不减,他们这时才知道小主子没张口咬人。 扑通一声,翠花跪了下来。“夫人,求您让翠花留下来好吗?”她拼命的磕头着。 “翠大娘,你这是干嘛?”花薇枫停下动作,狐疑的看着翠花。 “奴才知错了,奴才不该怕小主子半夜乱跑,而将小主子绑在床上,自个儿回去休息;也不该在爷儿的面前嚼舌根、说他的不是;更不该没有耐心,而、而占小主子的便宜……”翠花一一招供出来。 见新进门的将军夫人,竟然比待在府里好几年的她,付出双倍的耐心及爱心,驯服了小主子,这让她一时感到羞愧,而这将军夫人也没把她的罪行公布出来,她再不知错能改,就不算是个人了。 冷总管听见之后,瞠大眼不敢相信耳里所听见的。 “唉。”她叹了口气,摇头看着翠花。“相信大娘也有自个儿的孩子,同是女人怀胎十月生的,应该将心比心才是。翠大娘你也别磕头了,你在小少爷的心里,也许造成了不能抹灭的恐惧,就将他交给我吧!” “那能不能请夫人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在身旁侍候、帮忙夫人?”翠花恳求着。 花薇枫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将翠花留下来。 转头看向一旁的东方昱,瞧他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可眼里还是有防备。 “昱儿……”花薇枫望着他一双黑眸,发现他眸中的防备,竟和东方夏冀眼中那抹光芒一模一样。 呵,他们毕竟是父子呀 东方昱一抿唇,抓起桌上的小点心,便往翠花身上丢去,直到石桌上的点心全被丢光,才停止动作。 “别这样。”花薇枫制止他的动作,又继续说道: “奶娘已经同你道歉了,你虽然愤怒,但也不能拿东西出气。瞧瞧,现在将糕点都丢光了,不就没点心可吃了吗?”她朝着他说。“记得,生气也是惩罚自己的一种,就像你现下没点心可吃,不是吗?” 东方昱似懂非懂的看着她,不过却停下动作,可那双骨碌碌的黑眸却盯着她手上的糕点。 “这次例外,懂吗?”花薇枫笑出声,随手又掰了一小块糕点,送入他的口。 冷总管及翠花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原本如同一头小野兽的东方昱,此刻竟安安静静的坐在花薇枫身旁。 “翠大娘,我想你是个经验十足的奶娘,还是留在我的身边帮忙,好吗?”花薇枫背向着翠花,轻声问着。 翠花听了,感动的不断磕头再磕头…… 冷总管在旁见了,突然也感觉到心里流过了一丝暖流。 今年的秋季,不似去年萧飒,反而带着一点点的暖风,吹进了冷漠的将军府,带来一片温暖气象。 也许,会改变这死气沉沉的将军府也说不定呐 远处,东方夏冀无声无息的隐身在大石后,眯着眸盯向石亭里,一大一小的人儿。 虽然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但他们之间的动作,没逃过他的眼里半分。 从没见过有人可以这么接近昱儿,花薇枫是第一个。 自东方昱出生时,东方夏冀就没抱过自己的儿子一下,只将襁褓中的幼儿丢给奶娘打理,而东风夏冀的母亲,在东方昱刚满月时,突然要求搬进佛经阁,不问府里一切,甚至在见到东方昱时,就如同见到鬼魅般,不敢看他一眼,而且命令奶娘将小孙子隔着她远远的,互不相见。 这其中大有文章,他也是百思不解。 那年东方昱刚出生,府里接二连三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连东方昱的亲娘,也同时失踪了。 莫名其妙的失踪,他只能认定前妻在那时背叛了他…… 拂起一阵风,将他飘远的思绪吹了回来,可却吹不回他停在花薇枫身上的那抹炙热眸光。 他就这么盯着,黑瞳里尽是这刚进门的小妻子身影…… 第五章 月落云中,遮掩了大半的光线,看着床上睡着的昱儿,花薇枫展开一抹笑颜。 “夫人,要不要奴才将小主子抱回园子?”翠花在一旁小声开口。 “没有关系,让他睡在这里就好。”看着娃儿安详的睡容,她感到一丝满足。 “可是……”翠花嗫嚅一声。 “这儿是爷儿与夫人刚成亲的新房,让小主子住在这儿,恐怕有些不安。” 她摇头。“没关系,将军自成亲后都没回新房,现下这么晚了,可能也不回新房了。” “那奴才下去端碗鸡汤,让夫人补补身子。”翠花是个下人,也不好意思多问什么,只得点点头。 “翠大娘,你就别忙了。”花薇枫摇了摇头,又道:“时候不早,你也该去歇着了。” “可是……” “没关系的,你下去吧!”花薇枫还是坚决着。 翠花福了身,看了花薇枫一眼后,便退了出去,房里又恢复了寂静。 花薇枫一见屋里没人,这时她才完全将身子放松,没想到照顾小孩是如此的费力。 东方昱并不难带,只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他,对任何人事物都充满了防备,而且容易竖起身上的利刺,以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 门突然被打了开来,花薇枫又连忙坐挺身子。 “翠大娘,还有事吗?”她背对着木门,没有回头的问着。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等她感觉不对而回过头时,东方夏冀高大的身影陡地出现在她面前,以一双炙热的眼眸瞅着她。 “谁准你让昱儿离开西园的?”瞪着床上的孩子,他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 “他还小,让他一个人睡太残忍了。”花薇枫没仰起头,只是盯着他的胸膛瞧着。 “他要学着长大!”东方夏冀的声音有些粗嘎,且微微惊动了东方昱,让那幼小的身子翻了一下。 “嘘!”花薇枫听到东方昱翻身的声音,急忙将东方夏冀拖出房间,接着轻合上门。 他挑眉,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 “昱儿很浅眠的,一不小心就会吵醒他。”她声音又放低了一点。 莫名的,东方夏冀心中升起一丝不满。“昱儿睡在里头,那你又要睡哪?” “我可以在椅子上打个盹儿。”花薇枫实话实说。 “那我呢?”东方夏冀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花薇枫被问傻了,没想到他会谈到自己。 “我、我以为你不想回新房。”她的表情好甚无辜,十指绞着衣袖。 这时,他眯眸看着她,眼里这张极为无辜的脸蛋,让他的心微微一动。 她那娴静的外表下,有着一副倔强的个性,一旦她想做的事情,就非得插手去管,即使……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也无所谓。 “我是你的丈夫,有什么理由不回新房?”他紧绷的俊颜,暂时缓和下来,换上的是一脸打趣的笑容。 “成亲到现在,你根本没留下来过,所以,我以为夫君不睡新房了。”她嘟着嘴。 “那不代表我就永远不回来。” “那今晚夫君为何……”她轻声问着,可一对上他魅人的黑眸,她的喉中仿佛有一股艰涩,就这么止住了话。 “我怎么?”他看着她,想听她把话说完。 “为何夫君突然想回新房?”她鼓起勇气说着。 “你是我的妻子,我回新房还需要理由吗?还是你根本没自觉,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他醇厚的声音有些升高,甚至可以说带着不高兴。 “自过门的那刻,我就告诉自己,我已是东方家的媳妇了。”花薇枫勇敢的抬起眸子,嘴角噙着笑容,但也有看不见的苦涩。 “嗯?你真的这么想吗?”他挑了挑墨眉,忽地,将她往怀里一拥,那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 两人身子偎在一起,有一种紧贴的感觉。 脸一臊,她垂下了头。 她终究是女人呵。看着她那欲言又止的娇态,他的内心起了涟漪,被她撩拨的心湖,似乎不再平静了。 “是的,进了东方家,就是东方家的人了。”她轻声说着,甚至带了一点的心虚,毕竟……她只是个代嫁的新娘。 东方夏冀一眯眸,嘴角挑着邪笑。 “很好,那我倒要看看你自觉到什么程度!”话毕,他索性握着她的纤腕,直走向回廊的另一端。 “夫君,你要带我上哪?”她跟在他身后,不解的问着。 他回头给她一抹笑容,一反之前的态度。“你说呢?” 她眨眨眼,眸里净是单纯的心思。 她真的不知道啊 盯着他的背影,她突然觉得非常怪异,似乎要发什么事情了。 夜晚的凉风,将回廊中的红灯笼,吹得晃呀晃的,也让她的心微微起了一丝颤意…… 这男人,想要做什么 花薇枫被东方夏冀带进了房里,两人独处在偌大的空间里,竟然让她有一种快窒息的感觉。 书房不算暗,有抹月光撒进了窗棂内,让她可以看清书房里的摆设,周围是书架,放满了书册,而书案的后头则放了绣屏。 她猜想,绣屏后头应该是一张床。 突然,一只大手拂上她的嫩颊,让她惊呼一声回过神来。 “你很怕我?”东方夏冀粗糙的食指拂着她脸颊,那滑嫩的触感犹如羊脂般细致,而且她身上散发着一种香味,更像是诱人品尝。 她咽了口沬,抿着唇没有回答,选择了沉默。 “不管你怕不怕,我要让你知道身为一个妻子该做的事。”他的声音低嘎,还带着一点粗喘。 她抬起小脸,看着一张被月光映亮的俊颜,眸里炙热的光芒,似乎快将她全身肌肤盯得红热热的。 “你承认我是你的妻子了?”花薇枫的脸上有着期待。 “那要看你的表现。”东方夏冀的食指滑过她的眉间,蜿蜒而下,轻点她娇巧挺立的小鼻,而后来到她那诱人的饱满唇瓣。 他尝过一次,甜美的教他难忘。 “我该怎么做,夫君才会满意?”语气中带着一丝天真,她水眸粼粼望着他。 他沉默一下,炙热的眸光终于迸出火花,带着鄞哑的声音吐出。“褪去你的衣裳。” “嗄?”她惊讶的微张开口,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见的。 “你不愿意吗?”他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瞧。 花薇枫红着脸,急忙的摇摇头,这天迟早要到的,不是吗?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他和她迟早要发生肌肤之亲,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 她微颤着解开身上的衣带,小脸垂了下来,根本不敢望向那双热烈的黑瞳,在他面前,她就像是只任人宰割的兔子,只能乖顺的依了他的话。 衣带解开了,身上的粉红薄纱也顺势滑下香肩,随即露出了胸前那片嫩白,而小巧的肚兜包裹着两团呼之欲出的椒乳,羞得她护住胸前的亵衣,另一手则解着裙子…… 东方夏冀的大掌忽地拦住她解裙子的小手,直接将她的身子逼退至案前,再把上面的东西一扫而空后,以长腿分开她的。 他的眼光冒出烈焰,喉头随着她似挑逗的动作一紧,终于忍不住拦住她褪衣,扣着她的手腕,另一手则直接探进她的裙内。 “呃……”他的手好直接,让她羞得不知怎么见人。 狎笑一声,他的唇覆上她的颈间,嗅着女体那自然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大手沿着那匀称小腿而上,接而用力撕去她的裙子…… 时间像是暂停住了,射出了最华丽的火花,那浓郁的精华留在她的体内,而娇小的身子似乎还残留着快乐,在他的怀里轻颤着。 他咬着牙低吼一声,才抽出自己的热铁。 累得不断吟呓的她,整个人佣懒地偎在他身上。 没有任何考虑,他将她抱起,踱步至绣屏后头,果然有一张铺了软垫的床铺,他将她平放在床上,让她暂喘一口气。 原本的高潮慢慢退下,可她脸上的红潮依旧,半眯的媚态太过诱人。 他轻身上了床,温柔地拥着她的身子。 “夫君……”她嘤咛一声,小手攀上他的胸膛。 轻吻她的额际,他挑眉看着半梦半醒的她,且从一旁拿出白巾,替她擦拭血渍斑斑的大腿间。 花薇枫累得动不了,只能任由他轻柔的动作,渐渐沉入梦乡中。 她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东方夏冀邪笑一下,将濡了红的白巾丢置一旁,接着大手又探往她那刚被宠爱过的私密之处…… “嗯、嗯……”梦中,她的身子又渐渐热了起来。 他恢复体力的速度惊人,开始摸寻着她的胴体,准备再次体验刚刚的激情…… 此时月光自窗棂撒落金粉,落在两人身上,原本该是肃穆的书房里,今夜却氤氲着暧昧情欲,上演一场属于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乐…… 第六草 波光粼粼的池面,此时凉风从花薇枫的身侧吹拂过来,她怔怔的望着湖面被风吹起的涟漪,莲荷在湖面上飘来荡去,扰乱平静的湖池。 思绪飘来荡去的,又是飘回那天合欢的夜晚,仿佛他坚壮的胸膛,又裸露在她的眼前。 隔天醒来,东方夏冀一双有力的臂膀,箍着她的身子,将小小的她纳入怀里,像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他的气息,又让她安心的闭上双眼,直到她再次醒来时,他已经不在身边了。 接连几个晚上,他都将她唤到书房里头,继续每夜的缠绵…… 她想了解他……只可惜他却将她完全拒绝在心房之外。 虽然她只是个代嫁新娘,可名义上,她仍是他的妻子,尤其她那股强烈的好奇心,想要了解他的一切…… 轻轻叹了一口气,花薇枫的心如同莲荷般,随着轻风飘来荡去,直到一只软软的小手覆上她脸颊,才让她回过了神。 “昱儿?”小脸上,有着温柔笑容。 其实东方昱这孩子敏感、细心,甚至有些动作都和他爹一样,小小年纪就有着不凡气势,而且独立的不像是五岁的小孩。 东方昱手上拿着一本书,那是花薇枫打发无聊所看的,此时见他脸上露出极有兴趣的模样,手抓着书册,坐在她的身旁,眼里闪着热切的眸光。 “你想看?”花薇枫问着,接过他手上的书。 他点点头,脸上全是求知欲望的表情。 花薇枫打开书册,依着上头的字念着,还边看着一旁专心聆听的东方昱。 时间不知不觉在朗读声中渐渐流逝,东方昱脸上专心的神情,让花薇枫感到一阵满足。 这几天的相处,东方昱的表现总算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孩,举手投足间也不再像头小野兽般的横冲直撞。 只是还有个遗憾,他依然不会开口说话。 “娘……”软软的语调,让花薇枫僵了一下,那是小孩子开口说话的声音。 眼光倏地放在东方昱的脸上,她放下书本,将双手搭在他瘦小的肩上。 “昱、昱儿,你再喊一次?” 东方昱眨眨大眼,又开了小口:“娘。”这一声娘,喊得非常顺溜。 站在一旁的翠花,也和花薇枫一样愣住,完全不敢相信东方昱开了口。 “小、小少爷会说话了……” 翠花先是呢喃,接着大声嚷嚷喊道:“小少爷会开口说话了!奴、奴婢去告诉大家,顺便去告诉爷儿……”说完,便踩着那圆胖胖的腿儿离去。 花薇枫拉着东方昱的小手。“你会说话了……”那芙颜上有着掩不住的惊讶。 “走走走,咱们去找你爹,喊他一声爹去。”她扬着一抹笑容,将东方昱从石椅上抱了下来。 只是东方昱却不动脚步,脸上依然面无表情。 “怎么了?”花薇枫感觉他脸色不对劲,眨眼问着。 东方昱抬起小脸,缓缓的以童音说:“爹、爹不喜欢昱儿……” 花薇枫听了,心一拧,将他拥入怀里,也许真的是因为东方夏冀的不关心,导致这孩子不愿开口,甚至想以这缺陷吸引父亲的注意。 “没有一个爹不爱儿子的,你爹只是、只是感情比较内敛一些,他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他一个大男人,不像咱们会把喜欢跟爱挂在嘴上的……”她拼命安慰他,想要引导他再继续开口。 东方昱咬着小唇。“我、我喜欢爹。” “我知道。”她点点头。“这样好了,咱们现在去找你爹,由你亲口去说,好吗?” 东方昱不确定的抬起小脸,许久、许久才点了点头。 “好昱儿,不愧是东方将军的儿子。”花薇枫扬了笑容,站起身子,牵着东方昱,往东方夏冀的书房走去。 东方夏冀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瞧他却如同旋风似的,后头还跟着一群老奴才,急急忙忙的往后院走去。 转角处,东方夏冀一时不察,没想到会撞上人,这下子双方不但撞个满怀,甚至跟在东方夏冀后头的一群人,来不及停下脚步,也这么撞上他的背部。 瞬时,惹来了主子的白眼。 花薇枫没想到自己会撞到人,脚一拐的稳不住身子便要与地上接触,而她手中还握住东方昱的手,于是一大一小的人儿,就这么不约而同的往前倾去。 同时,东方夏冀的臂膀将他们这一大一小的身影给拥人怀里,这对人儿就这么搁在他的臂膀上。 “没事吧?”好听的男声,传人花薇枫的耳里。 “没、没事。”花薇枫抬起头,就瞧见一张俊美的容颜。 东方夏冀审视花薇枫一下之后,接着又将眼光放在那小小的人儿身上。 这两个人儿确实都是小小的,他就像是一棵宏伟的大树,极力保护着眼前这两棵纤细的小草。 花薇枫回过神来,接着低头瞄向东方昱一眼。“昱儿,快叫一声爹。” 东方昱抬起小脸,眼里依旧闪着不确定的眸光。面对东方夏冀,竟比不上只相处几天的后娘……心里虽然对亲爹有着崇拜及畏惧之意,可要喊他一声爹,却是如此艰涩。 “昱儿。”花薇枫用力握紧东方昱的小手,让他有勇气唤东方夏冀一声爹。 东方夏冀平时虽对儿子严厉了点,但身为亲爹的他,对五岁的孩子还是有一点期盼。 东方昱不确定是不是该开口唤人,只是以一双闪烁的眼睛看着父亲。 东方夏冀一脸期待的盯着东方昱瞧。 “唔……”许久,东方昱吐出的只是一个单音。 东方夏冀藏不住眼底的失望,末了,他也开口:“他一样不会说话。”话毕,他叹气的想要拂袖而去。 没想到东方昱却像赌气似的连忙转身跑走。 小小的孩子,被东方夏冀这冷漠的口气深深伤害了,于是转身离去,不愿再面对众人的眼光。 “这孩子还是一样阴阳怪气的……”东方夏冀凝着脸色,微怒道。 “夫君,你伤到了昱儿!”花薇枫这时鼓着脸颊,生气的怒瞪他。“就算夫君对他的期望有多深,但他毕竟只是个冀望得到关爱的孩子罢了。” 东方夏冀及其背后的一群下人,全都愣住看着花薇枫,没想到眼前这看似纤弱的新夫人竟然有勇气,在将军大人面前大吼 确实,东方夏冀是该发一顿脾气的,只是他却震于她的态度、表情,所以一句话也没有说。 花薇枫见东方夏冀愣着,于是拉住他的大手。 “咱们去找昱儿,其实他很爱你,也很崇拜你,他要的只是你一个拥抱和一句夸奖,别对他这么苛责,他还只是一名五岁的孩子,要他怎么坚强呢?” 东方夏冀愣愣看着她,被握住的大掌传来一阵温暖,似乎也牵住了他的心…… 他们离开众人的面前,走往东方昱奔去的方向。 看着那抹娇小身影在前面快步走着,他的思绪也纷乱了起来。 只要她认为对的事,或该做的事,她就会不计后果去做,看似莽撞,可却又带着一股不可抹灭的细心与爱心,牵动了他原本被冰封的心…… 是呐,他对昱儿的期望过高,却忘了孩子需要的不是坚强及独立,而是温暖与关心,尤其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关心。 在昱儿出生之时,他未曾用双手抱过他,将一切全丢给毫不相关的奶娘……他这个父亲做得很失职。 可自从花薇枫来了之后,她所付出的用心、爱心,竟比他这个做爹的还多,甚至让他的儿子能开口说话,了解他儿子到底需要什么,他开始感到汗颜。 那是他的儿子呐!东方夏冀的心里不断复诵着花薇枫的话。 就算夫君对他的期望有多深,他毕竟只是个冀望得到大人关爱的孩子罢了 确实,东方昱还只是一名孩子罢了 悄悄的,花薇枫所做的一切,软化了东方夏冀心里的一角…… 东方昱心里虽受了伤,可那张倔强小脸还是没半点表情,甚至勇敢的没掉下半滴眼泪。 五岁的孩子,表现出来的,远比同龄小孩成熟。 东方昱趴在亭中的栏杆上,眼中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看着那穿梭在莲荷之中的锦鲤,喃喃说道:“我、我会说话!”软软的童音在无人的串中响起。 “我不是哑子、也不是傻子,我是东方昱,是叱吒战场的东方夏冀的儿子……我是东方昱、东方昱!”他喃喃复诵着,证明自己真的会说话。 忽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抱起,让东方昱小小的身子悬在空中,也让他回过神来。 “叫声爹来听。”东方夏冀将东方昱抱在怀里,坐在栏杆旁的横椅上,让儿子坐在他大腿上。 东方昱不敢相信,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是他爹,教他崇拜又害怕的爹 花薇枫站在旁边,有些替他们着急,但他们父子间的心结,须由当事人解开。 “我一直很期待你能喊我一声爹。”东方夏冀看着儿子的脸说道。 “我知道自己对你严厉了一些,但我所做的,就是希望你快些长大,能坚强一点。” 东方昱皱眉,看着东方夏冀。 “不管你懂不懂,但我相信你懂,虽然你现在只是个孩子,但孩子也是要长大的……”东方夏冀扯了一抹笑容,头一次,他在东方昱面前漾开笑颜。 “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你会撑过来的,因为你是我的孩子!东方昱。” 东方昱眨眨眼,紧咬着唇瓣,好一下子,泪珠随着声音落了下来。 “爹、爹……” 东方夏冀愣了一下,随即紧拥着他。“对不住、对不住……”东方夏冀喃喃地道:“你真的还是一名五岁的孩子,我太急了。” 花薇枫站在一旁,极力抿着唇,尽量别让眼眶落下泪水来,看着这一幕天伦之乐的画面,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回想起她爹还在世的时候,日子虽然苦,可爹总不厌其烦的教她习字、写字,一切虽然都已成了过去,但在她心里,却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回忆。 血缘的亲情,是最教人割舍不了的。 好一下子,晶莹的泪水,也滑落在她脸颊两旁,她想要悄悄离开,给这对父子独处的空间,但却与东方夏冀对上了眼。 她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他会不会怪自己管太多了?花薇枫的心里忐忑不安,等着东方夏冀吼出声。 须臾,那震撼的吼声并没有传出,也没有讽刺的冷意,只有无限热切的眼光盯着她瞧。 “谢谢。”他的声音,如同暖风灌进她的心里。 花薇枫眨着如星的黑眸,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反应,如同女孩子家般的青涩反应,低头红着脸。 “过来。”接着,他朝她伸出手,像是执意要她过去。 她又惊又喜,但还是拉着裙角过去。 这样,他承认她是东方家的媳妇了吗 她坐在他的身旁,熠熠眸光望着他瞧、也望着他身上那小小人儿瞧。 接着一个动作,东方夏冀也将她拉往怀里,他们三人轻拥在一起,她头一次感觉到,原来有家的感觉是如此温暖。 花薇枫张手环住东方夏冀的腰际,将小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头,吸取他身上的阳刚气息,两人身形异常贴紧,此时她觉得两人的心,似乎又更拉近了一些。 他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也不再那么遥远。 如果能这么长长久久下去就好了,花薇枫心里喃念着,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她想和东方夏冀永远在一起…… 这个愿望算不算过分呢?将小脸埋在他胸怀里头,回答她的,只有规律的心跳声。 上午 此刻正是东方昱的读书时间,有个男人正往书斋的方向走去,因为夫子的“投诉”,他特地选了一天查看情况,想要看看到底那“女人”又替夫子惹了什么麻烦了。 东方夏冀挑了挑眉,看着书斋里头的情况,还有夫子僵着脸的表情。 这女人……竟然亲自为昱儿磨墨、铺纸,甚至有时还多嘴的指正夫子的错误,这些情况让他相当诧异。 再这样下去,情况似乎不怎么乐观。 她对昱儿的照顾,虽然无微不至,却成了孩子成长的阻碍。 “咳。”东方夏冀来到书斋里头时,倏时安静下来。 “爹。”东方昱惊讶的唤着。 东方夏冀只是朝他一笑,接着与夫子低语几声后,炙热的眸光便落在花薇枫身上。 “你,过来。”他盯着花薇枫瞧,食指勾了勾。 花薇枫眨一眨眼,放下手上的东西,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夫子,请继续。”东方夏冀牵住花薇枫的小手后,便将她牵了出去,让书斋里只剩夫子及东方昱。 花薇枫这时不满的嘟起小嘴,频频回头。“可是昱儿……” “他不用你耽心。”东方夏冀牵着她的手,走出书斋。 “可是……我还是放不下心……”看着自己的柔荑被他的大掌握着,感觉心头有着一阵温暖拂过。 “昱儿是在府里,而且他是习字,不是在打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背对着她,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可花薇枫却猜的出来,他此刻一定勾着淡笑。 “就是放心不下嘛!”她嘟着小嘴,有一些些的不满。“上次那夫子还教错了一个字,要是误了昱儿的未来怎么办?” 东方夏冀将她带到前院的一角,走了好一段时间,两人才停下脚步。 “你太多心了。”他转过身,眼光勾着她的脸庞。 她双手绞着衣袖。“多心总比无心好!” 那娇柔的动作让他怜爱,她看起来就像个不经事的娃儿。 “要不是我知你个性纯真,否则我会误会你话中有话。”长指扣住她的下颚,鹰眸眯了起来,以为她暗指他对东方昱的无心。 她无害的眨着眼,霎时间还不知他在说哪桩,许久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我、我不是指夫君你……”她红着脸,急急解释。 东方夏冀的大掌扣住她下颚,以指腹轻拂过她微烫的脸颊,享受着那光滑细致的触感。 她的一切,如同一块美味的糕点,引诱他吞她入腹的欲望…… 他想吃她,而且似乎百吃不厌。 他渐渐靠近她,贴紧她的身子,另一只大掌贴在她的背脊后头,轻易吸取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就在大石后头亲吻起来,甜蜜的如同糖蜜一样,彼此再也分不开。 东方夏冀将她拥在怀里,蓦然发现她已经进驻他的心里,令他不得不正视她的存在,如同滴水不断侵蚀他铁石般的心,再也不能轻易忽略她…… 这算是爱上了她吗?他吻着她,有些迷茫的想着。 也许是爱了,也许……他早将她放在心中了。 等两人分开后,她抬起嫣红脸蛋,一脸羞涩的望着他。 “夫、夫君,你会怪我多事吗?”她抿着唇问着,害怕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他一时无言地盯着她,但却没有推开她。 直到许久,他开口反问:“你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吗?” 她侧头想了想,接着摇摇头。 “也许刚开始是这样没错,但在这大宅子住久了,证明自己存在,和期望被大家认同,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了。”她甜甜一笑,带着憨傻的表情。 “那你觉得最重要的事情,换成什么?”他好奇的问着,看着她闪着光芒的双瞳。 “你们的笑容。” 她漾开的笑颜,如同投入他心湖的石子,引起他心湖里涟漪不断。 “你……”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想好好紧拥着她。 “这宅子里头,大家有好多的心事,但是我相信,人心还有一个柔软之处,需要他人的关心……”被他紧紧圈着,她也张臂反拥着他。 “夫君,你别怪我多事好吗?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了解你……” 软语在他的耳里,成了反覆喃念的情话,她确实是拨动了他心底的情弦。 许久,传入花薇枫耳里的,不是那阵阵怒吼,也不是充满讽刺的冷淡,而是随着微风轻轻飘送而来的絮语…… “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有一辈子的时间了解我。” 那是诺言吗?她在心里轻笑问着。 她好喜欢他……似乎已经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那他呢?她侧耳听着他的心跳,如果他急促的心跳,就是他的回答,也许她这辈子就再也无憾了……也许,她和他之间,真的能执手到老一辈子。 第七章 阳光透过稀疏的叶楷,在后院洒下了一地暖和。 花薇枫嘟着小嘴,有气无力的看着正在踢绣球儿的东方昱,小脸鼓得圆圆,有一些些的不满。 东方昱是个聪明的孩子,脚下虽踢着球玩,可双眼还是察觉出后娘的不对劲。 抱起五颜六色的绣球儿,小小身子跑到花薇枫身旁,与她齐坐在大树下。 “娘,你在生气吗?”东方昱以窝心的语调唤着花薇枫,事实上那声“娘”已叫得顺口且自然。 “没。”花薇枫咬牙回答,其实她早气坏了。 “喔……”东方昱眨眨眼,玩着手上的绣球儿。 “爹今天原本要带咱们上市集,却临时出城去了……”他又偷偷瞄了花薇枫一眼,瞧娘又鼓起小脸,气得满脸通红。 果然,她是气爹的失约。 期待一年一度的香火节已久,原本东方夏冀答应要带他们去凑凑热闹,逛逛市集,却因为临时有事,就这么抛下他们母子俩。 “呜……”花薇枫呜咽一声。 “我们母子俩好命苦,明明是热闹的香火节,却哪儿也不能去……”反身抱着东方昱,佯装哭泣。 “跟我哭诉没用呐,我又不是爹。”东方昱耸耸肩。 “呃……”花薇枫坐好了身子,轻叹了一口气。 “你们真不愧是父子,动作、口气真是一模一样。” 花薇枫抬起小脸,往那万里无云的晴空一瞧,这么好的天气,把自己关在府里实在可惜。 东方昱站起身子,将绣球儿往上抛,被他那敏捷的小腿一踢,将绣球儿踢得远远的。 绣球儿直直飞过了院子,转瞬间消失在他的眼前。 东方昱愣了一下之后,便拉着花薇枫的衣袖。“娘,陪我去找绣球儿。” 花薇枫皱着眉,咕哝一声:“我正沉浸在悲伤之中,不想动呢!” “娘每天都不动,总有一天会变得又老又肥,到时候爹就不要娘了。”东方昱刺激着花薇枫。 “尤其最近,娘每天都吃糕点,腰肚、腿肚好像有点……” “我、我陪你去找。”花薇枫急忙捂住东方昱的小嘴。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可别跟你爹乱嚼舌根,我才没有变胖呢!”拉着他的小手,她急忙往绣球儿消失的方向走去。 东方昱嘴角噙着笑容,看着后娘那充满童真的表情,心智过于成熟的他,思忖着为何亲爹,会对这名女子动了心。若不是她特别,就是因为她的善良。 他的后娘,改变了他的一生。也许,更会改变府里的一切。 花薇枫狐疑的看了东方昱一眼,瞧他正直勾勾看着自己。“做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她脸上沾了什么怪东西吗 东方昱人小鬼大的耸了耸肩。“没事。” 花薇枫眯眸,怀疑的看着他,怎么愈瞧他愈像那夜里与她缠绵无数的良人……一时,脸儿又刷红起来。 日子一旦久了,她对东方夏冀的依恋就会愈来愈深,不管自己的身分是不是一名代嫁新娘,她就是想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如果她继续努力下去,老天爷会不会大发慈悲,将这些幸福都赐与她呢?花薇枫在心里嘀咕着。 “怎么不见了?”东方昱弯着身子,来到绣球儿飞过的地方寻着。 “昱儿,你确定是掉在这儿吗?”花薇枫也翻翻一旁的花丛,陪着东方昱寻着那颗绣球儿。 “嗯,我确定。”东方昱语气坚定的说着。 “奇怪,难不成绣球自个儿藏了起来?”嘀咕几声,东方昱又往另一旁钻去。 花薇枫此时也不顾自己的身分,弯着腰寻觅,直到她抬头时,却发现东方昱的身子一半进了草丛,一半露在草丛外。 “昱儿,你在瞧什么?”动也不动的。 花薇枫也将身子凑上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老妇,坐在竹椅上把玩着那颗绣球儿,老妇人后头,是一幢冷冷清清的阁楼,显出秋后的萧瑟。 这儿……花薇枫没来过。 “这是哪儿?”她小声问着身旁的东方昱。 东方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来过这里。” 花薇枫盯着眼前的老妪。“那个老太太,你也不认识吗?” “不认得。”他盯着眼前的老妇人,小声回答。 花薇枫站好身子,也将东方昱拉了起来。“咱们上前去问问那老太太,她到底是谁好不好?” 东方昱侧头想了一下。“可是爹交代过我,要我别让娘到处乱跑……” “呃……你爹啥时这么跟你说了?”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这时东方昱仰起小脸,有些骄傲的说着。“爹出门交代的,他说娘好管闲事,也许会惹出麻烦来,所以要我看管住娘。” “我、我才没有,别听你爹乱说。”花薇枫脸儿微红。 “瞧这儿人烟稀少,连下人也很少来……”东方昱瞧了瞧四周。“为了娘的安全,咱们还是先离开好了,等爹回来,再同他提起。” 花薇枫眨了眨眼,踮起脚尖看往草丛的另一处,以那老妇身上的华衣锦缎来看,应该不是普通下人。 这儿……是东院佛经阁?!莫名,花薇枫心里忆起住在东院佛经阁的老夫人。 “她、她可能是你的奶奶。”花薇枫握住东方昱,有些兴奋的猜测着。“我们上前去问问好吗?” “我没见过奶奶。”东方昱脸上倒没什么反应,因为,听说奶奶并不喜欢他。 “她应该是你奶奶,咱们去见见老夫人好不好?”她兴奋的看着东方昱。 “老夫人可能还不知道你会开口说话,要是听你喊她一声奶奶,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东方昱却只是撇撇嘴。 “她虽然是我奶奶,却一点也不喜欢我、不关心我,甚至还厌恶看到我。”爹虽然对他严格,可至少还承认他是东方家的子孙,而那个老太婆,根本是否认他的存在。 “我不想见她!”他咬着唇,奶奶对他的态度,就像是避之唯恐不及,连看一眼都嫌烦,所以他不愿去见那老太婆。 “才、才没这回事!”花薇枫有些生气的说着。 “别学你爹这种口气和表情,只要是亲人,都一定会有亲情的牵绊,老夫人一定有她的苦衷。”她扳回东方昱的小脸,两人对看着。 东方昱无言,只是挑眉看着她。 “咱们去跟老夫人请个安,行吧?”花薇枫微微一笑,软语说道。 “如果娘发生什么危险,我可不管。”东方昱睨了这天真的女人一眼。 “大家都是亲人,怎么会有什么危险呢?”花薇枫单纯的想着,便拉着东方昱,直往东院佛经阁走去。 绕过草丛,来到石拱门的同时,只见一个平静坐在竹椅上的老妇人,原本安详的看着手上的绣球儿,可一见到有入侵略到她的领地时,就激动的站了起来,眼光充满敌意。 “老、老夫人?”花薇枫试着想接近老妇人,却见她如同惊弓之鸟,迈起不稳的脚步,直跑进佛经阁。 花薇枫不解的与东方昱对看一眼,以为老夫人是羞于见外人,才这么走回佛经阁。 可是等了一刻左右,只见老夫人拿着竹帚走出来,脸上冰冷的表情,似乎将他们视为不速之客。 “老、老夫人……”花薇枫睁大眼唤着,却见到眼前的人影愈来愈近,而且手上还拿着一枝竹帚,往他们身上扫来,教人频频后退。 “走开!”老夫人嘶吼着,像是要赶出入侵者一样。 东方昱先回过神,拉着花薇枫回头就跑。 “干嘛跑呀?”花薇枫频频回头,出声问着。 “不跑?难不成留下来让她打吗?”东方昱嗤了一声,似乎在笑他的后娘太天真。 “但她是你的奶奶、我的婆婆……” 东方昱暗自翻了翻白眼。 “那你自己留下来好了。”他停下脚步,想要放开她的手。 花薇枫眨眨眼,不愿放开东方昱。“咱们一起留下。” “我又不是……”脑子坏了!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太太手上的那把竹帚便将他们硬生生的拆散,而且不断地往他和花薇枫的身上打去。 细竹勾住他们的发丝,而花薇枫那完好的发髻就这么被打散了,发丝散乱,衣服也连带被染上了尘埃。 “疯婆子!”东方昱大吼着。“住手、住手……” “不、不可以骂自个儿的奶奶……”花薇枫一边闪避老夫人的攻击,一边指正东方昱的无礼。 “难不成我还要谢谢她吗?”东方昱左闪右躲的,忍不住开口道。 花薇枫一边欲言又止,一边闪着老夫人的竹帚攻势,情况愈来愈无法收拾,最后她与东方昱只有吓得落荒而逃…… 东院的佛经阁前,再次恢复无人的寂静。 东方夏冀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人儿,双眼怒瞪着他们。 花薇枫及东方昱低垂着头,他们很有默契的握住彼此——谁也不能偷跑。 “你们说,我要怎么骂你们?”书房里,回荡着他的低吼。 “最好什么都别骂。”花薇枫吐吐粉舌,小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东方夏冀挑眉,见她一张小嘴张张合合的,但就是不敢吭声,于是勾起她的下颚,看着她一张该是无瑕的脸蛋,却因细竹而割了一道道的伤痕。 她垂着小脸,急忙摇摇头。“没、没。” 东方昱的脸上也是布满了无数细痕,两人一大一小,正安静等候着府里当家的发落。 “昱儿,我不是要你看着你娘吗?”他挑眉,针锋指向东方昱。 “爹,我告诉娘了,可娘还执意要到东院佛经阁,见那个老太婆……” “她不是老太婆,她是你奶奶呢!”花薇枫开口斥着,顺便给了东方昱一个白眼。 “你下去找奶娘帮你擦药。”东方夏冀叹了一口气,看着东方昱说道。 东方昱连忙点点头,挣脱花薇枫的手,走出书房后便合上了木门,当场只留下这对夫妻面对面。 好尴尬……花薇枫几乎不敢抬眼看着东方夏冀,只是盯着自己一双绣花鞋面。 好安静……她偷偷抬起眼,赫然发现他正挑着眉、以那双魅人的黑眸看着她。 “我一不在,你又出了状况?”他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身子与她靠得很近。 “我、我才没有出状况。”她睁着一双澄澈大眼回答,急忙否认。 “今天下午无聊,我与昱儿在园子里玩绣球儿,谁知我们会不小心踏进东院的佛经阁……” “那怎么弄得一身狼狈?”他以指腹轻柔拂过她脸上的细痕。“娘不喜欢外人踏进她的佛经阁,她喜爱清净,你没听人提起?” “我知道,只是……太奇怪了,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还要分你我呢?” 她嘟起小嘴,小声的道,小手玩着腰间的流苏。“而且昱儿说,娘不喜欢他,但他是娘的长孙,没理由啊……” “你又开始多管闲事了。”他叹了一口气。 她倏地抬起头,对着东方夏冀的黑眸。“多事也好,至少、至少……” “至少你又有事可做,是吗?”他的虎眸射出逼人的气魄,看得她小脸垂下。 她不否认,甚至有些不满的哼了哼气。 “哪里不满?我让你自个儿说出来。”他再次抬起她的小脸问道。 “有没有想过,让娘也住在主院里,别让她老人家单独住在佛经阁?”她嘟嚷着小嘴。 “今儿个,娘完全不听我的解释,也不管我和昱儿的身分,像防贼似的拿竹帚赶我们走,她脸上的表情非常恐慌……” “你真是……”东方夏冀的额际隐隐作痛。 “夫君,你知不知道娘为什么要搬去东院的佛经阁?”此时,她双眼一亮,不由分说的拉着他的衣袖。 “我不知情。”他老实回答她。 “夫君……你老实告诉我好不好?”她的声音再放柔了一些,试图软化他。 见着她软香的身子在他胸膛磨赠,他粗喘一下,大手也拥住了她的腰际,面对她自动投怀送抱,他的气息渐渐浓厚。 “要我告诉你什么?” “为什么老夫人会一个人在佛经阁?一个人过着孤僻的生活?”她的小手轻攀上他的胸膛,柔声问道。 “我说过我不知情。”半眯着眸,他的唇情不自禁地咬上她软白的玉耳,大手悄悄滑上她的背部,上下游移着。 “那、那请夫君告诉我,老夫人什么时候搬去佛经阁的……”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混浊,像是一滩柔水般的化在他怀里。 他停顿一下动作,尔后才道:“在我前妻失踪不久后。” 她愣了一会儿,轻咬着唇办,才又小声问:“夫君没想过要寻找前任的将军夫人吗?”小手全数攀上他的前襟,嗫嚅的语气如同蚊蚋般小声。 “女人,你话太多了。”他止住了动作,黑眸对上她清澈的水瞳。 她抿了抿樱唇,接着又张开小口。“可是……” “没可是了。”他堵住她多话的小嘴,粗鲁的吻着她,用力吸取她檀口里的芬芳。 小口被封缄的紧紧,只能沉浸在他略带温柔的霸吻中,接着她脑子一片空白,热烘烘的,根本做不了任何思考。 东方夏冀的大手隔着丝绸衣裳,毫不客气的覆上她一团绵乳,食指与姆指邪佞的揉捏着那圆心点,逐渐唤醒那青涩的蓓蕾。 “夫君……”花薇枫轻咛一声,虽然招架不住他的动作,可她尽力想找回自己唯一的理智。 “嘘!能不能别这么像只好奇的猫儿,什么事都想追根究底?” 由于他的吸吮,让她的身子渐渐起了反应,粉嫩的肌肤也起了阵阵红潮,染上了一片瑰丽。 “我、我只是……”不知不觉的,她的衣裳几乎全被褪去,只剩一件肚兜,裸露出半边香肩。 “只是什么?”他啃啮着她的肌肤,问着。 “只是想要关心你们。”她的身子被他拥着,芙颜靠在他的肩上,身上没有一处不被他摸遍。 大手往下游移,他邪笑一声。“那我现在需要你的关心……”将她抱起,走往绣屏后头,那儿正摆着一张床等候他们。 “呃……”她支吾着。“咱们、咱们第一次也是在书房……” 他嘴角扯了一抹笑容。“你不爱?那我们可以马上换地方。”作势便要抱着她往外头去。 “不、不要了。”羞死人了,她这么衣衫不整的出去,不就代表她和他躲起来办的“好事”,全被人看见了吗?她才不要呢 说归说,他的动作可迅速的很,扒光了她全身衣服,在她身上又吸又吮的,留下许多淡紫的印记。 傍晚的书斋里,弥漫着一股情爱的味道,一种浓得化不开的甜蜜,让两人交缠的身躯离不开对方。 直到他将自己的昂长没入她的体内,他忍不住唤了出口:“枫儿……” 他爱她,就算她不是原来的新嫁娘,他也爱她。 枫儿?花薇枫的圆额上冒出薄汗,他喊出她的名字了!迷蒙间,她只记得他唤着她的名字,而不是琉璃的名…… 是不是出嫁之前,干娘安排了些什么?花薇枫娇喘的看着上头的男子,望进他的黑眸,她望到的是一片温柔水波,让她倘佯在他的柔情之中。 那坚强的双臂将她纳入怀里,用他的双手当成羽翼,保护她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倘若没有他的日子……她定会感到寂寞。 她爱他,爱到无可自拔了。她的唇张张合合,咛出了不成句的呓语。 直到那热铁的顶端在她体内洒进了爱液,东方夏冀才让硕铁退了出来,以双臂将她紧紧箍在自己的怀里。 他怕她逃了,逃得无声无息。 第一次的婚姻,他以为夫妻只要相敬如宾,就能相处一辈子。对于前妻,他虽然给不起感情上的承诺,但他相信能给她所有的富贵,尽一个丈夫的责任。 只是他错得离谱,他的妻子莫名失踪,连同府里的长工一并消失…… 没人敢提起,但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是妻子对丈夫的背叛,留下幼小的孩子,离开了将军府。 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的背叛,他所要的是真心待他的人,如同眼前这个女子。 上回,他听到从季府传出的消息,说季府收了一名义女,而这名义女是代府里小姐出嫁的,所以他走了一趟季府弄个究竟。 他没失控的要控告季府欺骗,只是听听季夫人给他的理由,最后季夫人说出女儿不适合嫁给他,未了还丢了一个问题反问他。 枫儿真的不适合你吗?这个问题,到现在还萦回在他的心里头。 暗自观察花薇枫许久,他终于想通了。 娶妻当娶贤,身分不重要,重要的是另一半有没有与自己真心相处。 事后证明,花薇枫是有心要与他过一辈子,愿意与他牵手过一生。 因此就算这场婚嫁是季府安排的计谋,他也不在乎了。虽然她是季府的一颗棋子,可她来到府里后,不断为他做许多事,总是为他着想,从没有人对他这样…… 他只要她这可爱的小妻子。 花薇枫小小的身子窝在他怀里,沉睡前,她呢喃一声:“夫君……” 他将耳朵靠近她的唇瓣,只听见她闭上双眼前最后说的一句话——我爱你。 第八章 只要风一吹,湖面总会起了一圈圈不能停止的涟漪。 如同花薇枫见过老夫人一眼后,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虽然东方夏冀不要她继续插手管这事儿,可是她就是坐不住,每次要向他打探一点消息,夫君总以“身体”回答她,一旦她累了,就不再碎嘴,缠着问他问题。 这几天下来,她总问不出任何答案,只好自己一个人去查明真相,有时也偷偷问了执事已久的奴仆,可真正的答案,却无人知晓。 自她来到府里后,将军府不断的在改变,从那原本死寂的气氛,成了有生气的府邸,但还有老夫人那唯一的谜题,正等着花薇枫亲自去解开。 前任的将军夫人无故失踪后,不到三天的时间,老夫人便主动要求住进东院的佛经阁修身养性、吃斋念佛,让自己隔绝外界的人事物。 花薇枫打听到前任的将军夫人,是老夫人远房亲戚的表孙女,但父母双亡,很小的时候就来投靠将军府,甚至许配于东方夏冀。 当时东方夏冀虽然没有拒绝,可传言将军对她也只是止乎礼,除了夜晚回房,平常将军和将军夫人要是在大白天遇见对方,两人根本如同陌生人般的冷淡。 将军爱不爱他的前任夫人呢?这问题盘绕在花薇枫心里,甚至浮起一种酸酸的味道,在心底发酵着。 轻叹一口气,她不该想这些来困扰自己,目前她该关心的,是东院佛经阁的老夫人。 支开身边的奶娘,此时是东方昱与夫子习字的时间,她落得一个人空闲,所以不愿放弃这无人看管的时候。 她又偷偷来到东院佛经阁,那园子里空无一人,花薇枫眨眨水眸,拉着裙角,悄悄走近佛经阁。 蹑着足,怕惊动任何人,她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任何声响来。 鼓足勇气后,往前走去,只想探视老夫人都在这时候做些什么。 来到佛经阁门口,飘来一阵檀香,也传来阵阵木鱼声,老妪的念经声也夹带在里头。 小脸偷偷往里头一探,发现老夫人正敲着木鱼念经,专注的样子,根本没发现站在外头的花薇枫。 老夫人虔诚的样子,让门外的她看了有些傻愣,完全不复前几天那般的野蛮,拿着竹帚赶人的泼样。 现在的老夫人,身上散发着天成的贵气,脸上还有着专注的虔诚。 直到木鱼的敲击声完全停止后,老夫人朝佛桌合掌磕首一下,便盯着眼前那圆润的观音菩萨,喃喃自言。 老夫人说了些什么,花薇枫听不清楚,只见老夫人诵完经后,再次磕头,站了起来,回头往站在门外的花薇枫瞧。 花薇枫这时呆愣一下,可脸上仍不失笑颜,但见到老夫人那冷漠的表情,她脸上笑容一僵,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老妇。 她会不会又拿竹帚打她、赶她走呢?花薇枫悄悄退后一步,离出口近一些。 出乎预料的,老夫人并没有拿起竹帚赶她,只是以一双冷漠的眸子,打量着花薇枫,接着冷冷开口:“难道你不知道我不爱外人来打扰吗?” 花薇枫愣了一下,听出老夫人口里的讽刺。 指她还是个外人,没承认她是将军府的媳妇? “老夫人,我是您的媳妇儿,进府这么多天了,一直没机会来给您请安。”心里虽然有些被刺伤,可一想起东方夏冀已经默许她是他的妻子,那么所有的委屈都可以一扫而光。 “我说过,我不爱人打扰。你今日来我这儿,为的是何事?”今日,老夫人的情绪倒还满平静,只是以一双冷眸盯着花薇枫。 花薇枫皱紧细眉,老夫人的前后态度落差奇大,让她有一点回不过神来。 “我、我只是想跟老夫人请个安……”她小声回答,看着老夫人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宠。 “不用。”老夫人杨华秋只是淡漠的睨了她一眼,移动身子,来到贵妃椅上坐下,看着站在外头的花薇枫。 花薇枫差点接不下去,可脚还是踏进去了。“老夫人……” “还有事?”杨华秋那双灰白的眉拢了起来,不满的凝视着她。 “只是想问老夫人,是不是有意愿搬回前院,与我们一起同住呢?”花薇枫鼓足勇气的说着。 “咱们都是一家人,总不好让老夫人独自生活在佛经阁,而且昱儿都已经五岁了,他还没和亲奶奶生活过……” “住口!”杨华秋的手掌,重重地往一旁的桌几拍了一下,震得桌面的茶碗铿锵一声。 “我没承认那小子是我的孙子,是不是野种,还有待考证!” “老夫人怎么能这么说?昱儿他确实是夫君的孩子,那天老夫人应该也瞧见昱儿了,他的五官神似将军,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将军的影子。”花薇枫颦起双眉。 “他娘是个贱蹄子!他是不是咱们东方家的血脉,还是个谜。”老夫人杨华秋口出恶言,冷哼一声,语气全是轻视。 “老夫人,昱儿他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受到您的冷落也五年了,您难道真的不想看看自己的孙子吗?”花薇枫听得不甚服气。 “不想。”拒绝的十分干脆,杨华秋眯眸答着。 “在老夫人的心里,到底对昱儿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这么排斥他呢?”花薇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住口!”杨华秋一气之下,开口吼道:“你终究是一名外人,没资格说我,你以为自个儿是谁?竟敢打扰我清静的生活……” “老夫人,我是您的媳妇……”花薇枫阻断她的话。“媳妇想唤您一声娘,不知娘是不是能与我们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媳妇?何时过门的?我倒不知情。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入了咱们将军府,要我承认是媳妇儿,可难了。”她冷冷的撇了唇角。 “我是将军指名要娶的季府千金,这事全京城的人都知情,我也是将军以六礼迎娶进门的,老夫人就算不想承认我这个媳妇,但也得明白这个事实。”花薇枫直接说出心里的话。 “好刁的嘴。”杨华秋也不再客气,捻起桌上的茶盖,牙一咬,便狠狠地往花薇枫脸上一丢。 一时闪避不及,那茶盖便这么重重地往她的额头袭来,额头瞬时浮起了红印。 “滚开,不许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杨华秋不客气的吼道,下逐客令。 “老夫人,我们是一家人……”花薇枫忍着痛,却没有移动脚步。 “谁与你是一家人?当年,我的儿媳妇也是我远亲的侄女,原以为两家联姻是亲上加亲,结果……”杨华秋冷笑。 她差点把那藏了五年多的秘密给泄了口,还好及时止住。“再不离开,休怪我再拿竹帚赶人了。” 花薇枫还是杵在原地,但见到老夫人已站起了身子,她的脚步便不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滚!”老夫人不客气的吼了出来。 花薇枫一咬唇,转身离去。 离开东院的她,口里还不断呢喃着。 “果然一家人都是一个性子……”气得嘟嚷几句,小手揉着额上那青了一块的伤痕。 说完才走没几步,便撞上了一堵肉墙,身子虽被撞得不稳,但来人却眼明手快的将她扶了住。 “你果然在东院。”低沉的男音,藏着一丝不满。 抬起头,一张俊颜映入她的眼里,那双漆黑不见底的黑眸透露着怒意,只因她又将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她缩缩颈子,由于两人的情况有些改变,她拉着他的衣袖,嗫嚅开口道:“夫君,你、你不是有事出门吗?” 东方夏冀挑眉,盯着她那张粉嫩小脸一瞧。“你以为你这点心思,可以隐瞒的住我吗?” “夫君的意思,是将人家的心思都看透了吗?”她嘟着小嘴,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你的一切,我都看在心底。”黑眸闪过一丝的光芒,但却是稍纵即逝。 花薇枫眨了眨眼,没将他这句话放在心底,以为他是说她在府里的一切,因此软了语气,偎在他的身旁。 “夫君,你应该常常去看看老夫人的,否则老夫人迟早会闷出病来。”一想起老夫人,她下意识的揉了揉额头。想起刚才那茶盖往她额头丢来,那一丢,可不轻呐。 见她小手揉着瘀青的地方,他眯眸,将她的小手拉开看个清楚,那青紫的印子浮在她的额上。 “怎么弄的?”莫名的,他觉得这难看的瘀青在她脸上,竟是如此碍眼。 “不、不小心撞着的。”她找了个借口,并没将老夫人的坏脾气说出。 “娘弄的吧!”知母莫若子,他是杨华秋的儿子,理当知情母亲的脾气。 “你没事跑到东院做什么?你是……太闲了吗?”他忍不住又摆起了面孔。 “我们是……” “一家人——”他替她接了下一句话,又继续说下去。 “你每次只会拿这句话当作你多事的借口,而多事的结果,就是你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最后,他将她的身子揽近,他板着脸道。 偎在他的胸前,她呵呵的笑出声。“如果小小的伤口,能换来一辈子的幸福,那也无所谓。”小手攀上他的衣襟。 “谬论。虽然是一家子,可娘依然是长辈,她自有主张。”他斥责一声。 “可……可是她对昱儿……” “只要你对昱儿好一点,昱儿不会去计较的。”东方夏冀答。 “他们是祖孙。”这男人好像木头,总是不会迂回地多想一些。 “老夫人对昱儿一定有什么误会……不过他这么小,也许问题不是出在他的身上。”她侧头猜想着,接着一双清澈眸子便对上了丈夫的眼。 “看我做什么?”东方夏冀觉得她的一双美眸不怀好意。 “是不是夫君惹了老夫人不高兴?”所以连累了昱儿 “收起你那可笑的猜测,要是有闲管那些小事,倒不如多待在房里……”对于她的误解,他感到胸口一阵闷窒。 东方夏冀正在对自己的小妻子“晓以大义”时,却见她跳开他的身旁,兀自皱着眉,完全没将他的话听进耳里。 要她将他的话搁在心里,除非太阳打从西边出来。 “枫、儿!”一声低吼,震了开来。 花薇枫只是睨了他一眼,娇软的身子又往他身上靠。“夫君,你真不知道老夫人为了什么事情而搬进东院的吗?” “不知。”他冷声回答。 “那……”她眨眨眼,不自主的流露一抹笑容。“能不能请夫君和我说说,前任将军夫人的事儿?” “休想。”他瞪向她,发现她质问的语气极少,反倒是好奇的成分居多。 那曾是一段……没有意义的婚姻生活。 “夫君,夫妻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她又依向他的胸膛,以自己柔软的身子做为软化他的武器。 “我带你去擦药。”他沉吟一声,指尖心疼的轻移在她玉额上,牵着她的小手离开东院。 “夫君……”她不断的叫唤,急欲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闭嘴。”这小女人真吵。 “夫君、夫君……”一连串的唤声,随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 而藏在叶丛后头的人影,正悄悄握紧拳头。 沉寂多年的秘密,真要在这一刻曝光吗 不,她绝对不容许自己身败名裂!咬了牙,那抹身影也转身离去。 呵呵。花薇枫一张小脸漾着笑颜,憨直的笑着。 东方昱口里塞着点心,眯眼看着傻笑的后娘。 “笑得活像中邪似的……”东方昱童言无忌的喃念着。 “才不是中邪!”花薇枫回过神,嗟了一声,捧起上等的好茶喝了一口。 “我跟你说,前几天的晚上……嘻嘻……”忍不住的,她又笑了出来。 “什么啊?”东方昱皱了眉头。 “你爹啊……跟我说了好多的事情。”她又暧昧的笑了出声。 “喔。”东方昱撇撇嘴,夫妻之间的闺房事,他小孩子非礼勿听。 花薇枫收起笑颜看着他。“咦?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东方昱悠闲的拿起一块糕饼塞入嘴里,难得今天没和夫子习字,也没和武师学艺,落得一身清闲,可不想扯入,这天真后娘与爹爹的甜言蜜语。 虽然那霸道又严肃的爹,对这后娘总没好脸色看,但事实上,府里的人都看得出来,其实他那拢紧的眉尖,总带着无限的疼爱、容忍,或许当事者迷,可外人都看在眼里。 “欸,可我想告诉你。”她拉着他的小手。“是有关你亲娘的事儿喔!” 那天缠着东方夏冀一整天,就连晚上也不放弃机会,终于让东方夏冀说出有关他前妻的事情。 他的前妻名为莫香儿,是老夫人一个远房亲戚的侄女,由于远亲的关系,莫香儿在十四岁失去父母后,便来投靠东方府,听说人长得国色天香、伶俐乖巧,且侍奉老夫人生活起居非常周到,深得老夫人的心。 两年后,老夫人有意将莫香儿许配给儿子,于是选了黄道吉日,让两人成亲。 莫香儿成为人人钦羡的将军夫人,只是原本相处和睦的两人,却在成亲后的隔天,成了陌生人。 没人知道为什么,连老夫人也得不到一个答案。 直到莫香儿怀了孕,情况有些改变,只可惜那时东方夏冀人在边疆,回不了府里陪伴她。 只是这和睦的情形维持不久,直到莫香儿生下孩子之后,不到三天,她人不见了,连同府里的一名长工也失踪了。 私奔?!这两个字在府里流传,却没人有胆说出口。 接连府里像是沉入地狱的死城,就连老夫人也无声无息地搬进佛经阁,绝口不提莫香儿这三个字,虽然一切都变了,却没有人可以给东方夏冀一个答案,回到府里等待他的,只有襁褓中嚎啕不停的东方昱。 五年了,东方夏冀寻不到一个答案。 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怎么失踪的,于是坊间对他的评语起起落落,流言自然也不陉而走。 “我根本不想知道。”东方昱淡淡的瞟了一眼热心的她,唤回花薇枫的思绪。 “为什么?那是有关你娘的事情哪!如果是我,我会很想知道。”她惊讶的说着。 “那是你,我对我娘一点记忆都没有,也没人同我说起,你对我说了也没用,我一样没感觉。倒不如说说娘你自个儿的事,我还有些兴趣。”东方昱捧起冰镇梅子汤,啜了一口。 “可是……” “现在你是我的后娘,唯一的娘。”口气非常坚决。 她睁亮双眼,热情的拥着东方昱。“真的?我也好爱你,虽然第一次见面时,你实在是个让人讨厌的野小子,不过现在的你好可爱,跟你爹一个模样……” “你别一直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鬼来看。”东方昱脸一臊,躲开她的拥抱,瞧她高兴的样子,只差没将口水沾上他的脸颊。 “唉,你真的就只是一个小鬼头嘛!”她嘟起小嘴,瞧这只有五岁的小鬼,说起话来,比她还老练呢 不满的哼了哼声,东方昱照样吃起他的茶点。 “对了,昱儿。”突然,她的双眼骨碌碌的转,好声好气的看着东方昱。“你想不想去看看奶奶……” 东方昱听了,差点没被口中的奶皇香糕给噎着。“咳,谁要去见那老太婆!” 他赶紧又喝一口冰镇梅子汤润润喉。 “别这么没礼貌,她可是你的奶奶。” “等她没拿竹帚对付我,我再考虑喊她一声“奶奶”。”他撇过脸,冷哼着。 她不理他,只是兀自拉起他的小手,甜甜一笑。“今天天气好好,咱们去跟你的奶奶请个安吧!” “不想。”东方昱抗拒着。 “走。”她强拉着他,又想往东院跑去。 东方昱的抗议在花薇枫的眼里根本无效。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东院的佛经阁,却见到有个婢女在外头守着,一见到花薇枫,便张开双臂,不肯让他们进去。 “夫人,老夫人交代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尽职的婢女,不让花薇枫及东方昱进去。 “为什么?”花薇枫皱眉问着。 “老夫人没说,只说不想让人打扰。”婢女恭敬的回答。 “走了吧,这儿防人像防贼一样。”东方昱挣脱她的钳制。又道:“娘你自个儿玩,我宁可赏花吃点心。”说完,便溜得不见人影。 花薇枫嘟着小嘴,在东院的拱门前不得而入,只得探了探颈子,却见不到任何东西,这时她才丧气的垂下头。 奇怪了,那老夫人还真不喜欢见人呢!心里嘀咕几声,徘徊几次后,她终于放弃,回头离去。 只是她又好奇地回头望了石门一眼,难道,老夫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花薇枫皱了眉头,回想第二次和老夫人见面的情况。 突然想起前任的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不见了,为何连老夫人也不紧张呢?这是她心里的疑问。 不行,以她的个性,绝不能坐视不管 她决定要见老夫人一面。 媳妇与婆婆之间,一定可以和平相处的。 她是这么告诉自己,将东方夏冀的警告又丢在脑后了。 谁教大家是一家人嘛 心意已定,决定再次“多管闲事”,就算是弄得满身伤,她也要让一家人好好的相处在一块儿,彼此没有任何心结。 将军府,会愈来愈像一个家的 第九章 看着高出自己半身高的围墙,花薇枫仰着头想着办法。望向四周,现在这个时候,似乎没有人经过……她终于拉起了裙角,努力往上攀去。 多么惊世骇俗,堂堂一名将军夫人,竟在无人的院子里高攀围墙,可花薇枫不管那么多了,老夫人愈是不想见她,她就愈觉得有问题。 用尽所有力气翻过墙头,只是身材略为娇小的她,根本踩不到地上,她看了看高度,眼一闭、松了攀在墙头的手,她的身子就这么落于空中。 不到一眨眼的时间,她便重重摔在地上。 痛……她吃痛的揉着臀部,看了看无人的东院,急忙拍掉身上的尘埃,看看陌生的四周,虽然来过两次,可她对这儿依旧没有一点熟悉感。 敛回思绪后,她蹑足来到佛经阁的门口,佛案前却不见老夫人的身影,整个大厅里没有任何人,冷冷清清的,只有烛火闪闪,映在无人的佛堂里头。 抬头看了佛堂一眼,墙上挂着那盈盈笑容、满面慈善的观音大士画像,她眨眨眼,也忍不住合掌,诚心朝佛画像拜了一拜。 她梭巡无人的佛堂,见后头有一宽敞的地方,心想老夫人应该在里头。 于是,花薇枫摆脱心中的害怕与不安,只想与老夫人好好一谈。 花薇枫提起莲足往里头走去,所有的窗子都合起,所以除了佛案上的烛火依旧闪烁着外,再也没有其他光线,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她再往前头走去,见到的都是一间间合紧的精致木门,直到尽头,有一扇房门微微敞开。 她以为老夫人就在里头,于是敲了敲门,也唤了老夫人几声,可就是得不到任何回应,于是她擅自推门进去,映入眼里是一间摆满书籍的房间。 这是一间书房。她走了进去,东看西瞧,总觉得这间书房,看起来虽然没有特别的不对劲,可给她的感觉,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花薇枫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只要见着老夫人就好,其他的就别管了。 正这么想着同时,突然门“碰”的一声,就这么用力地合了上。 她吓得往后退几步,看着那自动合上的木门。 好端端的,怎么这门莫名其妙的关上了?她抚着胸口,看看四周。 明明是一间不起眼的书房,可为何她的背脊就是起了阵阵冷意。 蓦地,她的双眼猛然盯住墙壁上的书柜…… 明明是摆书的柜子,却硬是摆上了一只花瓶,看起来未免太突兀了点。 她走上前,忍不住伸出小手一触,竟触动了花瓶里暗藏的机关,藏在书柜后头的暗门缓缓开启,出现了一条密道。 她皱着眉,心里有着满满的好奇,看着那密道,心里跃跃欲试的想要前进。 可只有她一人,还是有些害怕!深呼吸之后,她决定鼓起勇气踏进这个密道。 既来之,则安之。她这么告诉自己,拉起裙角便踏了进去,一步步往里头定。 通道只容一人通过,她一踏进去,就有股浓重的霉味袭来,使她差点作呕。 强忍着那扑鼻而来的怪味,在好奇心驱使之下,教她更想探个究竟,到底在这个佛经阁里头,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步步走了下去,通道最后渐渐宽广,直通到一间牢房里头。 这到底是哪儿?她眨了眨眼,末了还听见细微的声音…… 是女人的声音!花薇枫一听,心里渐渐发寒起来,但还是强忍住颤意。 右边还有一个地方,声音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她眨眨眼,那爱管闲事的好奇心终于战胜心里的惧意。她只想——一查究竟。 “贱女人!”老夫人手上的鞭子不断落在一名面目全非的“女人”身上,而那已蜷成一团的人儿,实在难以分辨是男是女。 “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一阵气若游丝的声音传出。 老夫人杨华秋冷眼看着眼前的可怜人儿,没透露半点的悲怜,这与她吃斋念佛的样子完全不同。“莫香儿,我的目的就是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冷笑说道,如同拿着鞭子的夜叉。 花薇枫躲在角落,看着杨华秋的一举一动,瞬时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老、老妖婆,你到底还要折磨我多久?”此时的莫香儿,整个人蓬头垢面、体无完肤,脸上、身上全是伤了又好、好了又伤的脓疮。 五年了,她一直都在这里。 “你毁了我儿子的一切,也毁了我的美梦,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还要这么背叛我?”杨华秋咬牙说着。 “老妖婆!你做事都只为自己,我的一切、我的一生才是毁在你的手里!”莫香儿狠狠的瞪着杨华秋。 “什么?我看你无父无母才收留你,你竟敢反咬我一口,说我毁了你一生?”杨华秋皱眉看着莫香儿。 莫香儿嗤了一声。“你总认为这样的安排对我是最好,要不是我寄人篱下,我大可不必委曲求全……” 她撇过头,冷笑道:“你以为我真与东方夏冀有感情吗?自成亲那天我嫁给他之后,我便开始后悔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只会听令于你的傀儡玩偶,对他,我根本毫无感情,若不嫁给他,或许我们还是一对手足情深的兄妹……” “一派胡言!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赐与你的,背叛我儿,与长工私通就是你的错!”杨华秋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是东方夏冀逼我的。”莫香儿放声大笑。“他与你一样,都是自私的人,根本不管我的心情,只把我当成暖床的工具,我的心情他根本不懂,而且他根本不想娶我!”大声的吼了回去。 “成亲那天他跟我说,我们永远都不会有感情,他只会尽一个丈夫的义务。” 一个丈夫的义务!花薇枫听了,心也拧疼了,难道……东方夏冀对她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在尽丈夫的义务 “住口!不管我儿怎么对你,你应当坚守妇道,跟长工私通就是贱蹄子!”杨华秋掴了莫香儿一个耳光。 莫香儿冷哼着。“不管你怎么说,要嘛就痛痛快快杀我一刀,让我死!” “好,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杨华秋咬牙说道:“你老实说,东方昱到底是谁的种?” 莫香儿只是嘲讽的笑了笑。“你不是认定他是我与长工的野种吗?” “别跟我打哈哈,他到底是不是东方家的香火?”杨华秋又往莫香儿身上挥了一鞭,让她吃痛的叫了一声。 “五年了,我不说就是不说,难不成今天我会脑子错乱告诉你这个老妖婆吗?别妄想了,我要你跟我一样,心里有一件事儿搁不下,让你到死都放不下心来。”她嗟了一声,极为冷酷的笑着。 “莫香儿!”杨华秋眯眼看着她。“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我等的就是这一天!这五年来,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你杀了我,是帮我了结最后的心愿。”莫香儿讽刺的笑了出声。 “真以为我不敢吗?只要让我知情东方昱到底是谁的野种,我会马上杀了你,以免夜长梦多。”杨华秋以憎恨的眼光看着莫香儿。 “杀了我吧!五年了,只要我一死,总该可以弥补我的罪恶,杀了我!”莫香儿眼中露出了乞求。 “不,你一天不说,我便一天不杀你。”杨华秋恢复冷漠。“莫香儿,你一辈子都还不了你身上的罪孽。” “老妖婆,你迟早会有报应的。”莫香儿瞪眼,目皆尽裂。 杨华秋不甘心地又挥了她一鞭,才收起鞭子走出地牢,将牢门重新关起。“莫香儿,你继续在牢里反省吧!” 花薇枫见着杨华秋回头而来,也急忙地调回头走,躲在一旁暗处,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直到杨华秋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她才又走了出来。 她急切来到莫香儿被关进的牢笼前,看着里面一名瘦如枯骨的女人 原本花薇枫不敢确定,可刚才她都清楚听见,老夫人唤这人是“莫香儿”了,应该是这女人没错。 莫香儿是前任的将军夫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密室中的牢房呢 “你是谁?”莫香儿抬头,见到一名清灵的女人在自己眼前,眼里露出悲怜。 “我、我是东方将军的妻子……”花薇枫颤抖答道,又说: “你是前任的将军夫人,莫香儿吗?”瞧她半人半鬼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她曾经是风光的将军夫人。 莫香儿冷笑一下。“我是莫香儿没错,你……是东方将军新娶的夫人?瞧你长的倒挺标致,是那老妖婆亲自选你进门的吗?” 花薇枫摇了摇头。“不、不是的。” “不是?”莫香儿失笑了几声。“将军夫人,请问你来这儿干嘛?” “我是瞒着老夫人来的。原来你还活着,大家都以为……”花薇枫皱着眉头。 “以为我跟姘夫私奔了是不是?那老妖婆一定是这么说我的。”莫香儿截断了她的话。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花薇枫发觉冷意爬满全身,一个好好的女人家,竟然被折磨的面目全非。 “你去问老妖婆啊!她是你婆婆,应该和你处的不错!”她狂笑出来。 花薇枫摇摇头。“老夫人根本不和府里的人打交道,就连昱儿她也不理……” 一听到“昱儿”的名字,莫香儿眯了眸。“是我那怀胎十月的儿子吗?” “是的,东方昱是莫姑娘与将军所生的孩子。”花薇枫点了点头。 莫香儿勉强坐了起来,爬到花薇枫的面前。“告诉我那孩子好不好?”虽然那张脸已面目全非,可眼中仍旧闪着那动人的泪光。 “他很好,很健康又聪明,是东方家的骄傲。”虽然一股恶臭迎面而来,但花薇枫并没有闪开,反而握住莫香儿那长满疮疤的手,又道: “我知道你还是关心昱儿的,我马上放你出来……” “别忙了,姑娘。”莫香儿摇摇头,扯了一抹惨淡的笑容。“我这一生罪孽深重,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 “香儿姑娘……”花薇枫皱眉。“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什么老夫人要这么对付你呢?” “那是……” “住口!”突地,一抹冷然的声音打断她们的对话。 “老、老夫人!”花薇枫脚步不稳的跌坐在地,没想到老夫人会踅回脚步。 “我就在想,怎么密室的门没关,原来是一只不知死活的老鼠跑了进来。”杨华秋冷笑,抽出鞭子便往花薇枫的身上抽。“贱骨子,早要你别多管闲事了。” “老妖婆,别动她!”莫香儿喊着。 “闭嘴!”杨华秋狠狠地一鞭又一鞭往花薇枫身上抽着。“你们两个贱女人,居然坏我的好事……” “老夫人……”花薇枫忍着,闪不掉那顿鞭笞,她只得勉强出声。“为什么要这么对莫姑娘,她是你的媳妇……” “我没那种贱蹄子媳妇。”杨华秋嗟了一口。“那年我收养她,就是为了让她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媳妇,可没想到,她却与长工私通,还想带着身孕离开府里,要不是我发现的早,她早就败坏了咱们将军府的名声了。” “我给了她机会,只要她乖乖生下孩子,知错能改,那么我便可原谅她所做的一切,但她却死性不改,还想第二次逃离,这教我怎能咽下这口气?” “死妖婆,随你怎么说。”莫香儿哼了声。“你要杀就杀,别那么多废话。” “我会杀你的,连同这个天真的娃儿。”杨华秋眯眸,以鞭子箍住花薇枫的颈子,开了牢笼的门后,将她往牢里一甩,与莫香儿待在一室,牢笼再次锁起来。 “老妖婆……”莫香儿第一次这么恨人。“放了她。” “你们先培养感情,过几天再一起上路吧!”这下子,杨华秋终于离去,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再也没有人可以掀了她的底。 花薇枫的衣裳被鞭子抽破,身子汩汩流出红色液体,很疼,但她却咬牙忍着。 一个长年吃斋念佛的老夫人,此时却成了面目可憎的夜叉,而且杀人不眨眼。 “你没事吧?”莫香儿气弱的问着。 “没、没事。”忍着疼,花薇枫摇摇头道。 牢笼一阵寂静之后,莫香儿才叹了一口气。“是我……我不该因为东方夏冀不爱我,而和长工勾搭上。” 花薇枫倒抽一口气,仍静静的听着莫香儿说起往事。 “东方夏冀根本不爱我,但老夫人却执意将我嫁给将军,直到我们成亲那晚,由他亲口说出他不爱我的事实,只愿尽丈夫的义务…… 对我来说那是一种打击,加上他长年在边疆驻守,我一时空虚难耐,府里有个长工对我极好,一时之间我情不自禁……”莫香儿喃念着,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最后我与长工决定要私奔时,却发现我怀了孕……” “孩子是将军的。”花薇枫非常肯定的说着。“那眉眼极像将军,绝对是将军的骨肉。” “没错,与长工发生关系之前,我就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莫香儿笑着继续说道:“只是私奔的前一晚,我们被老夫人拦了下来,也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才让我留下性命,至于那名长工……已被老夫人处死了。 最后我虽然生下了孩子,但老夫人怕丑事会有外扬的一天,于是将我关进了这儿,一关就是五年,根本不让我接触外界,甚至我连孩子都还来不及抱……” 她心痛的追溯这段往事,毕竟那长工是让她付出过真心的男人。 “香儿姑娘,你放心,总有一天,你会重见光明的。”花薇枫上前握住莫香儿的手。 “我宁可死去,也不愿再苟活着。只是在我死去之前,我想见见我的儿子。”莫香儿摇了摇头,凄笑一下。 “香儿姑娘,你放心,昱儿他真的很好,简直和他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莫香儿看着花薇枫,有着为人母的笑容。“真的吗?他很健康?” “是啊,他真的是个很健康,很聪明的孩子。”花薇枫用力的点点头。 “能不能……跟我说一些昱儿的事情?”莫香儿期待着,慌乱的握紧花薇枫。 花薇枫点点头,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莫香儿,忘了自己身处在何地。 繁星点点,却未见到他等待人儿进门。 东方夏冀掩不住烦躁,直接来到了新房,仍见不到那总是忙碌的娇小身影,于是又走往大厅,还是找不着花薇枫。 该死的,她到底上哪儿了?东方夏冀脸上有着藏不住的焦急,只能不断寻着,最后他想起自己的儿子。 这对母子俩,总爱在他背后玩一些小把戏,肯定形影不离。 他将脚步踅回东方昱搬回主院的房间,只见东方昱单独坐在桌前专心习字。 “昱儿。”东方夏冀唤着,走进房里。 东方昱放下手上的狼毫笔。“爹。”他看了看东方夏冀的身后。 “娘呢?” “嗯?你娘没上你这儿?”东方夏冀拧眉,心中有一股不安升了上来。 东方昱摇了摇头。“自下午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了。” “你娘有同你说要上哪儿吗?”东方夏冀闷声问着。 东方昱摇了摇头。“没听她说起……” 父子俩对看一眼,在彼此眼里看见的尽是不安。 “我去找你娘。”东方夏冀不放心,转身便要离去。 “爹。”东方昱喊住了东方夏冀。 “你想起来你娘去哪儿了?”他回头问。 “我和娘的最后一面,是在那老太婆的东院。”东方昱上前牵住了东方夏冀的手,却瞟见了父亲眼中的警告。 “娘说要去找那老……奶奶谈一谈,我劝过娘,但娘不听,最后我先离开,接着再也没见到娘的身影了。” “东院的佛经阁?”东方夏冀挑眉,看来事情真的有点不对劲。 “那老……奶奶很怪,好像那里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任何人都不能踏入……”唤了声奶奶,是因为爹的眼神警告,虽然他极不情愿 这么一说,似乎有些东西在东方夏冀心里浮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你留下。”他看着儿子,沉声道。 “我要跟爹去。”东方昱执意不放手,跟在他的身边。 “可能会有危险。”他眯眸答。 “我不怕。”东方昱仰起小脸。“我是爹的儿子,以后也是一名将军。而且是要救娘,我不怕危险。” 东方夏冀扯了扯嘴角。“小鬼。” 两人手拉着手,一同往东院的佛经阁走去。 他们走这一遭,是为了要回心爱的人儿,却也意外的解开五年前的真相…… 第十章 “我不知道。”杨华秋装傻,面对这一大一小的男人,前来佛经阁质问,她根本不为所动。 “老太婆,你骗得了谁,娘来找过你。”东方昱不满的跳了出来叫喊着。 “昱儿,你踰炬了。”东方夏冀喝斥一声,让东方昱闭上了嘴。“娘,昱儿说过枫儿来找过你……” 杨华秋抬头望着东方夏冀。“外头我让人守着了,不让任何人打扰,因此我今儿个压根没见到她。” 东方昱不服气。“不管,我要找娘。”说完,他直接跑进佛经阁里头。 杨华秋一时心惊,出手拦住东方昱,东方夏冀见到这情况的同时,制止了亲娘的手,让东方昱自由的进入佛经阁里头。 “你……”杨华秋头一次看到反抗的儿子。“你想帮外人?” “昱儿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儿子。”东方夏冀说着。“娘,枫儿是你的媳妇,你不想看到我的妻子又无故失踪吧!” 杨华秋做贼心虚,放声道:“难不成是我将你的妻子藏了起来吗?” “娘,我没这意思……” “爹——”东方昱跑了出来,脸上红扑扑的。“我找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若有所意的看着着杨华秋一眼,佯装拉着东方夏冀。 杨华秋心惊,连忙出声。“哪儿有奇怪的地方?” 东方昱不回答,只是拉着东方夏冀往佛经阁里,直往里头的方向走去。他回头看了看杨华秋的表情,愈靠近里面的房间,她的脸色就愈是难看。 他猜想,问题一定出在那房间。进了书房之后,一切无异,最后东方昱故意东碰碰、西摸摸的。“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一些暗器。”他天真的说着,又往杨华秋的方向看去,只见她身子逐渐往一旁的书柜前挪去。 东方昱眼尖,天生懂得看人脸色,一见到杨华秋脸色不对劲,不断往那柜子上的花瓶移去,眼神还飘移不定,他相信在那背后,肯定有古怪。 撇了一下嘴,他冲上去便以小手抓向她身后的花瓶,杨华秋一时心惊,直想挡住东方昱袭来的身子,只是哪挡得了这小鬼的速度,尚未来得及抓住他的手腕,只见他已碰着了花瓶。 也许又是恰好碰到机关的开关,那木柜自动打开,出现了通道。 这一开启,让他们瞬时睁大了眼,东方夏冀完全不知道这佛经阁里头竟然有条密道,而且瞧他娘亲那慌张的面孔,似乎极力想掩饰些什么。 府里,到底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东方夏冀俊颜凝重,看着那开启的密室,他的心忐忑不安。 埋在他心里多年的谜团,似乎愈来愈清晰。 “娘一定在里面。”东方昱个子虽小,可胆子却是大得惊人,一个人先钻进了密道。 东方夏冀只是看着老夫人,沉声道:“娘,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说完,他也走入密道之中,留下杨华秋一人。 杨华秋眯起双眸,眼里全是杀意。谁都不能拆穿她的计谋,包括她的儿子 “爹、爹,娘在这里。”东方昱在前头招手着,却不敢靠近牢笼,因为里头正有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 花薇枫一见到东方昱时,便急忙来到牢笼前,高兴的扬起一抹笑容。 “昱儿、夫君,你们知道我找到谁了吗?我找到香儿姑娘了!”她完全忘了莫香儿与东方夏冀之间的关系,往东方夏冀的方向招了招手。 莫香儿则是羞愧的躲在角落不敢出声,只以眼角的余光看着自己的儿子,瞧他长得一表人才,为娘的她,终于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儿子,内心十分感到安慰。 东方夏冀一听到是莫香儿,身子顿了一下,但他一上前,想也不想的就握住花薇枫的小手。 “夫君,我……”花薇枫话还未说完,便因东方夏冀的冷眸而止住声。 “闭嘴。”他恶狠狠的瞪向她。“你这笨女人,知不知道做了什么蠢事?” 花薇枫瞠大了眼,看着眼前即将失控的男人,脸上却没有半点惧意,反而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容,小手攀上他高大的身躯。 “夫君,我知道你其实很担心我对不对?”软软的语调,确实消灭了他盛怒中的火焰,但却也提醒东方夏冀他们身处何处。 要他说肉麻话,也得等到他们回卧房,现下可不是好时机。“你这个笨女人,我一定要给你一点教训,再让你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东方府迟早有一天会被你翻过来!”东方夏冀别过脸,耳根子却悄悄红了起来。 “我可以将功赎罪呐……”她小小声说着。“我找到了前任的将军夫人,夫君是不是……” “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人。”东方夏冀绷着脸,脱口而出,可眼光却落在那角落里脏兮兮的莫香儿身上。 “可……” “闭嘴。”东方夏冀不容花薇枫置喙。“我先想想怎么放你出来。”他看着四周,发现牢门被锁链给锁住了。“退后。”他一说完,手掌便放在牢门上头。 花薇枫一听,退后几步,和莫香儿蹲在角落。“香儿姑娘别怕,将军来了。” 东方夏冀一运气,以丹田之力提气上来,接着一吐气,便以所运之气将牢门上的铁链给一一震断,牢门自然开启了。 东方夏冀弯腰走了进去,将花薇枫拉了起来,眼里根本没有莫香儿。“走。” “可是香儿姑娘她……” 他低吼一声。“在我的心里,莫香儿已经是个死去的女人了……” “可她是无辜的。”花薇枫急忙的摇摇头,还扯住他的衣袖。“那全是一场误会,不全是香儿姑娘的错,老夫人才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她将全部经过一股脑儿的都告诉了他。“你也是帮凶之一呐!” 听完事情经过的东方夏冀,一双黑眸倏地闪过危险的冷光,冷笑一声。“我是帮凶是不?” 花薇枫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勉强咽了咽口水。“我、我……夫君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夫君不想听香儿姑娘的解释吗?” “不想。”他断然拒绝,知道一扯便会扯出更多的麻烦。 “可香儿姑娘罪不该死呐……”她急忙叫着。“她毕竟是昱儿的亲娘、也是将军的前妻……” “她不配!”杨华秋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一脸冷酷的看着他们。“冀儿,莫香儿这贱女人,败坏了咱们家名声,我将这消息压了下来,难道我有错吗 当初她与长工私通,我好心留她一命,可最后她还是没有大彻大悟,执意与长工私奔,这口气你教我怎么咽得下?你的面子又往哪儿摆?” 东方夏冀没答话,只是强硬的将花薇枫拉出牢笼外头,来到杨华秋的面前。 “娘,你的用意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连我的妻子都想伤害!”他面对自己的亲娘,口气有些冰冷。 “我是为了你好!”杨华秋失声叫着。“大丈夫何患无妻,这女人太多管闲事了,迟早有一天会给你害事的,她拼命揭出这些疮疤,但你是一名将军,娘不要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老妖婆,休把话说得那么好听。”莫香儿怒斥道:“你只是放不下你原本拥有的权势,想要全府上下都听令于你,但我的背叛打乱了你的一盘棋,你为了要守住我,才搬进佛经阁,就怕我的消息外漏。 就连……长工,你也毫不留情在我面前杀了他,而且还埋在东院的古井里头,这一切都是你利欲薰心的结果!” 东方夏冀一听到自己亲娘杀了长工,惊愣在原地。 “住口!”杨华秋似乎并无悔意,她是冷笑看着他们。“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东方家,要不这么做,我如何保住权威。我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我儿子的前途……” 她看向东方夏冀。“冀儿,你会站在娘这边吧!” 东方夏冀没答话,只是将花薇枫护在身后。 杨华秋见到东方夏冀这动作,心知儿子是倾向花薇枫的。“冀儿,娘与媳妇之间,你选择哪一个?” “娘,别逼我。”东方夏冀摇头,拒绝选择。 “大丈夫何患无妻,娘会再为你找一个妻子。”杨华秋眼神涣散,似乎有些神智不清。“她们全都是贱蹄子,娘会去找一个更乖巧的媳妇……” “老太婆,你少胡说八道了。”东方昱见情况僵持不下,也出了口,还推了杨华秋一把。“娘虽然笨了一点、多事了一点,可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娘,我的娘只有她,你少给爹洗脑了。” 小孩子的心是最真、最不会骗人的。莫香儿忍着眼中的泪水,她知道花薇枫是真心善待她儿子的,于是她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缓步走出牢笼。 “小杂种!”杨华秋拧眉看着东方昱。“你同你亲娘一个德性,我非杀了你不可。” 忽地,杨华秋张开双掌掐住东方昱的颈子,死命的掐紧。 “放开昱儿。”莫香儿尖叫着,虽今日才见东方昱一面,可他毕竟是她怀孕十月所生的儿子,自然心疼。 “老夫人!”花薇枫也冲上前,想将杨华秋与东方昱分开。 杨华秋像是失了心,将花薇枫甩了开,仍掐紧东方昱的脖子。 “娘,放开昱儿。”东方夏冀为人子,根本不敢动杨华秋一根寒毛,最后见情况失控了,他不得不往他娘亲的颈间劈了一掌,暂时让她冷静下来。 杨华秋被劈了一掌之后,瞬时松了手,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花薇枫紧紧拥着东方昱,让他安心窝在她怀里。“别怕,爹娘会保护你的。” 东方夏冀皱着眉头,这情况是他最不乐见的,同样都是亲人,却得做最坏的打算。 虽然莫香儿偷人、不守妇道是罪大恶极,但花薇枫说的对,有一半责任是他要负的,而他娘杀了长工,也是要偿命的,他不应该护短……可要将娘送到官府,他这做儿子的十分为难。 东方夏冀现正处在最两难的情况下。 莫香儿看出了东方夏冀的难处,她拖着一身伤,发现角落有一沉重而年久未用的烛台,她不动声色的拿下烛台,扬着一抹冷笑,心想与杨华秋的恩怨该了结了。 罪恶的开端由她开始,那么就由她结束吧 她与杨华秋之间,必须做个了结。 虽然与花薇枫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但她知道花薇枫是东方夏冀最适当的妻子人选,也是最适合照顾东方昱的娘亲,所以她绝不容许杨华秋再去破坏。 老妖婆,与她一起下地狱吧!她们两人身上背负的罪孽已经太多太多,她不愿再给任何人添麻烦,没了她、没了杨华秋,将军府以后的日子一定更和平。 莫香儿深深的看了东方昱一眼后,手拿着铁制烛台,趁东方夏冀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狠狠往杨华秋的脑袋击了下去。 鲜血当场四溢,还夹带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 连捶三下,杨华秋当场断气毙命。 东方夏冀皱眉,抢过莫香儿手上的凶器,想也不想的往她胸口击了一掌,深怕她伤害了他最爱的两个人。 只是他将莫香儿震退几步后,探了亲娘的鼻息,发现她已没了任何生命迹象,命丧当场。 莫香儿当场退后几步,口吐红血,可脸上却未有一丝痛苦之意,只以无限的笑容看着他们。 “我……这一生……被老夫人摆布,但最后一刻,能以死换来自由,我并不后悔……”莫香儿眼眶落下了泪水,咽了带有鲜血的唾沫。 “至少我还能见到儿子,可……可以瞑目了。”她的身子跌坐在地上,脸低垂向下。 “下辈子……我不要再受任何人的摆布了……”说完,整个人便倒地不起。 莫香儿不是被东方夏冀那一掌击中而死,而是她咬舌自尽,不愿继续苟活。 花薇枫抿着唇,泪水也跟着落下,与东方昱紧紧的拥着。 为什么原本是出自善意的保护,最后会落得两败俱伤呢 老夫人最后要的是什么?花薇枫不懂,是对儿子的爱,还是只为了那表面的光荣?容不得任何外人破坏她所经营的一切 “娘……”东方昱瞧见花薇枫哭了,急忙以小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你为什么哭?” 东方夏冀被儿子的声音唤回神来,回头便瞧见花薇枫的泪庞。 她哭了……东方夏冀看着花薇枫梨花带泪的脸庞,站在原地无声盯着。 花薇枫抿着唇摇摇头,牵着东方昱的小手来到东方夏冀面前,抬起一张布着泪水的小脸,眼中闪着泪光,瞬也不瞬的看着东方夏冀。 最后,她轻启芳唇。“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哽咽的声音中却还带着丝丝柔情,她将自己投入他高挺的身躯。 花薇枫没有在杨华秋与莫香儿之间,决定谁对谁错,不管她们做了什么事,至少他们都是一家人。 东方夏冀将花薇枫紧紧拥入怀里,到头来,他心里也没有任何恨意了。 娘与莫香儿,两个女人的战争,最后他无法站在任何一边,就如莫香儿所说,他的终身大事都是他娘安排的,他只负责在战场厮杀、为君王立下汗马之劳,可却忘了家里的妻小才是最需要他的。 最后,他对任何事都不过问,当然,也什么都失去了。 直到花薇枫的出现,他的生活才一点一滴的改变。 一切,全是花薇枫帮他化解的。 莫香儿会红杏出墙,原因也是出在他身上,要不是他对她毫无感情,又不顾她的感觉顺从娘的意思,娶她进门,抛下她一人独守空闺,又在成亲那晚对她说明,自己与她一辈子都不会有感情,教一个女人不心碎才怪…… 有怎样的因,就有怎样的果,他能全怪莫香儿吗?更甚,莫香儿是他娘手下的一颗棋子,没有任何自由,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被操纵…… 这一切,他是该负起最大的责任。 而他娘被名利冲昏了头,一心只想顾守东方家的名誉,却忘了感情这一回事,以致后来做了傻事。 所有的心机都成了一场空。 “我们是一家人。”东方夏冀深叹一口气,抱紧他的妻儿。“从今天开始,我们重新一起过日子,好吗?” 花薇枫将小脸埋在他的胸膛,点了点头,东方昱也似懂非懂的跟着点点头。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对你、对昱儿,永远不离不弃。”东方夏冀立了誓,将身边挚爱拥出密室之中。 “不离不弃。”花薇枫喃喃着,抬起小脸。 “除非我死……”他将唇落在她的眉心,当作是一生的烙印。 “别……”她摇摇头。“如果你死了,定会有我与你一起做伴。” 东方夏冀一愣,为她的话而撼动了心。 他的大掌握住了花薇枫的柔荑,今生——不再放开了。 半年后 地上才刚下完一场冬雪,此时又是细雪纷飞。 一名小腹隆起的少妇,身上披着一件外红内黑的毛裘披风,颈上还环着暖和的狐裘,可小脸依旧被冻得红通通,口中呼着白雾,站在墓碑前,看着上头的名字。 那是她爹的名字,一个在她十岁时便去世的亲爹,被季府厚葬在城南山上,每年这个时候,她几乎都会来这儿看看她爹,说说她的近况。 爹死前交代她不可卖身为奴,可最后她为了安葬爹爹还是低头认命,将自己卖给季府,最后却被季家老爷、夫人收为义女,嫁给东方将军,这际遇是她意想不到的。 而现在,每天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让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儿。 回到季府,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没说破她的身分,而夫君也没发觉…… 是这样吗?花薇枫站在爹爹的墓前,皱起一双柳眉认真的想着,又不确定的看着墓碑喃喃问: “爹,您也这么想吗?夫君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可是一回到义爹、义娘那儿,他却又笑得神秘,而且每年这个时候,我总说要出来烧香拜佛,他也都让我一个人出来,不带任何奴婢也没关系,也不执意跟着我……” “爹,您在天之灵,给女儿一点提示好不?”她侧头想着,总觉哪里有问题。 “唉,女儿好难做人呐!”她的小手放在腹上,摸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人家说夫妻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可我却隐瞒夫君这件大事,好怕有天东窗事发,他要是生气,不要我了怎么办?”她叹口气。 “现在我怀了孩子,更是不安呐!” 再次叹了口气,收拾地上的东西后,看着墓碑。“爹啊,女儿有空再来看您!有一天,女儿会连同您的女婿一起来,让您瞧瞧女儿交付一生的男人。” 也许,这天永远都不会来到。 罢了。收拾好东西就回府的花薇枫,始终都没发现,在不远处有一双炙热的黑眸盯着她一举一动,连同她的话也听入耳里。 直到花薇枫离开花老爹的墓前,挺个大肚子离去时,躲在暗处的人影才走了出来,来到花老爹的墓前。 “岳父大人,女婿又来看您了。”拱手低头对着墓碑说话的,正是东方夏冀。 他扬起一抹笑容。“会有这一天的,等枫儿顺利将孩子生下来,我会连同一家大小过来看您,现下我不将真相说出,是怕枫儿受惊动了胎气,一切等到孩子出生后再说。” 他站在花老爹墓前许久,其实很久前,他就发现花薇枫的身分,只是一直没有说破,原本是想知道她是否另有目的,却发现她所做的都是出于真心,于是他再也下去追究,毕竟到头来,他娶到了值得他一生挚爱的女人。 东方夏冀拜祭完岳父后,便跟上妻子的脚步,免得她又在路上出事。 白雪,在空中纷飞着,一切是那么寂静而安详,那袭来的冷风也吹动花老爹墓前的鲜花。花瓣被吹离花茎上,形成奇异的花圈儿,呼呼转了几圈后便躺在雪地上头,如幸福落于世间,处处唾手可得。幸福始终是属于有心人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