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妖女和正道侠女一起穿越了[古穿今]》 第1页 [穿越重生] 《魔教妖女和正道侠女一起穿越了[古穿今]》作者:玄知【完结】 文案 薛湄觉得,自己十分倒霉。 她不就是抢了狗官贪污的十万两银票,就被江沉月这女人提着剑从南到北追杀了千余里。 现在好了吧,她堂堂魔教妖女,居然穿越了。 本来打算撩的禁慾道长没了踪影,和他一样气质的少年郎整天满脸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据说等成年了才能谈恋爱。 还有那该死的五三…… 好在值得安慰的是,江沉月这个正道的狗腿,得和她一样:)。 【阅读指南】 1、双女主。 2、友情向。 3、非校园文。 内容标籤: 古穿今 女强 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湄,江沉月 ┃ 配角: ┃ 其它:友谊万岁 一句话简介:谁和她是朋友? 立意:友谊万岁 ☆、穿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双女主,友情向,我是说,友情线应该会重一点,但爱情线也会有滴【如果作者写完还没谈上恋爱我就诅咒薛湄倒霉……凭啥这沙雕也有爱情? 薛湄:??? 莽莽雪原之上,薛湄艰难地往上走。 江沉月那只牲口,追她一千里了都,还没放弃,跟条狗似的嗅到了味儿就不撒手,简直了……薛湄在心里把宿敌骂了个半死,满脸的生无可恋。 鹅毛似的大雪不住往下落,很快就在地面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薛湄特意在来之前花重金买了白狐裘,风帽一戴,整个天地之间便成了白茫茫一片,这冰天雪地里,再轻易寻不到她的踪影了。 薛湄想到这里,简直要被自己的聪明伶俐感动了。她内功不行,轻功却练得极佳,司狱观授下的轻功名为「踏雪无痕」,哪怕此处雪厚数寸,她所过处却无一丝痕迹,想来总算可以摆脱江沉月这傢伙了。 呵,多亏了这位明心阁赫赫有名的大师姐,薛湄一路走来风餐露宿,听见了江沉月这三字都紧张,快成惊弓之鸟了都,她堂堂司狱观圣女,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等她摘到了灵虚草,增加百年内力,哼,这天下哪里去不得?还怕什么见鬼的江沉月,届时,她定要这死女人给她当牛做马,好好奴役一番才能解了这口气! 薛湄越想越解气,连多日奔波的辛苦都丢在了脑后,她早在数月之前便从一个将死的前辈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以允诺为他照拂家人为交换,换得了灵虚草的下落,就在这岭古雪原上。 只是……在她原本的想像中,她该是养精蓄锐,准备完全之下摘得灵虚草,可惜天算不如人算,那个时候哪里知道她会被江沉月撵狗似的撵到这里来。 固然她是有意往这边走,面对错过了那株千年灵虚草,可一想到她是被谁逼得如现在这般鼠窜狼狈,她的兴奋感便大打折扣了。 不就是抢了狗官贪污的十万两银子吗?这点数目,对那狗官来说也不过九牛一毛罢了,江沉月身为正道魁首明心阁的大师姐,啧啧,侠肝义胆的月仙子,有本事去干狗官啊,就知道来找她麻烦,欺软怕硬,算什么好汉。 雪下得越发大了,搓绵扯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自天际落下,薛湄功力并不高深,哪怕狐裘在身,对这样冰冷的温度也抵抗不了多久,她掏出怀中的地图看了看,好在,即将要到灵虚草所在了。 她把羊皮地图折了几折放回怀里,刚松了一口气,微笑着抬起头来,笑容便僵在了俏脸上。 谁!能!告!诉!她! 江沉月这女人是怎么追上来的啊啊啊! 薛湄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把这女人甩开了啊! 江湖传说中的月仙子,明心阁首席今儿穿了一身青玉色的衣衫,在一片雪白之中尤为瞩目,她分为四幅的裙摆下,乌金长靴已经磨损得有些严重,腰上繫着的宫绦也已经泛白,长长的流苏垂落在腰侧,随着风雪不住地摆动,反倒更显现出主人的坚韧挺拔。 女子执剑站在冰雪之中,有若琼花一树,使人轻易便想到「玉韫山辉」之类的成语。 她显然没有薛湄准备周全,在四周的银装素裹中显得十足单薄,人却无一丝瑟缩之态,连表情也是沉静淡然的。 薛湄看到她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就跑,但腿刚刚从雪地里拔起来,她又悲愤地想,凭什么啊?江沉月是武林榜上的新秀,她薛湄又差在了哪里,叫她撵狗似的追了上千里,见了还不敢和她一较高下,只能跑。 在她的悲愤中,江沉月总算开了尊口:「交出来。」 少女的声音珠玉般动听,可惜语调毫无一丝波动,话就显得分外冷酷无情。 薛湄气得桃花眼都瞪大了,她伸出手指了指眼前人:「你是傻子吗?我抢狗官的银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至于死追着不放吗?」 江沉月看了她一眼,羽玉眉下凤眸清冷,她不再说话,只是伸出了手,意思很明显。 「我不。」 薛湄一向讨厌和那些自诩正道的人打交道,一个个死板迂腐,根本无法沟通,如果要给薛湄最讨厌的正道中人列个排行榜,江沉月绝对高居榜首,在她眼中,这女人就是正道那些伪君子捧出来的白莲花,眼看是孤高冷傲,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呢。
第2页 她冷笑一声,丢下这句话,便要绕过江沉月离去,就在两人擦肩之时,薛湄背后寒毛一炸。 危险! 眼角余光瞥到一线银光之时,薛湄足尖一点,瞬间后掠数十丈,狐裘飘然而起,被她握在手中一卷,一抖,刀已然出鞘。 险险格挡住那致命一剑,薛湄脸色凝重了起来。 江湖皆知,明心阁以剑法笑傲天下,江沉月虽然年仅十七,可身为他们的首徒,此人天赋之卓绝,剑法之高超,阁中弟子无人能出其右。 还有她手中那把阁中代代相传的三尺水,两者相加,即使是一流的高手也难以企及,不敢正面抗衡。 三尺水,本就是剑的别称,敢以此为名,铸剑师和歷任剑主的骄狂自负可想而知,此剑也不负其名,剑身若一泓秋水,刃如秋霜,可斩金截玉,削铁如泥。 一剑出,紧接而来的就是漫天遍野的剑影,江沉月的快剑久负声名,哪怕她手里拿着据说和三尺水齐名的快意刀,薛湄亦不敢硬接,她刀法虽然还可以,却花了许多心思在其他人眼中的旁门左道上,与专心修习剑道的江沉月根本无法相抗。 二人须臾便过了几十招,薛湄知道若是继续下去自己必败无疑,她微微抿住了嘴角,目光一闪,虚晃一招,转身便逃。 灵虚草要紧,谁还和这女人纠缠! 她身材娇小,比起高挑显眼的江沉月,穿着一身雪白的狐裘裹住全身,顷刻便消失在雪原之中。 「你自己练剑吧,姑奶奶走咯!」 江沉月武功再高,轻功亦不及她,薛湄心中得意。 她才不陪江沉月打架呢,多粗鲁。 江沉月:「……」 她跑得快乐,殊不知被她抛在原地的江沉月面无表情地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罗盘,罗盘的指针转了几圈,指向了薛湄离开的方向。 江沉月不是很理解对方逃跑的原因,在她看来,自己已经追上过一次,那必然会有第二次,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薛湄不知道自己为何能追上来,就会一直陷入你追我逃的陷阱之中。 薛湄在见到那皑皑白雪当中一抹绿的时候,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绿绿的江沉月烦人,可绿绿的灵虚草多可爱呀!薛湄快步上前,走至近前才发现,那抹翠绿并不在咫尺,只是大雪模煳了她的视线,使她以为唾手可得罢了。 这无垠的岭古雪原当中,竟然有一个深达万丈的峡谷,薛湄反覆思索,确定了对岸被冰霜冻住的山壁,离这一端有十丈余。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山壁因被冰雪冻住,看上去光滑无比。 她的轻功若提至极致,也不是不能摘到,只是这么远的距离,都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实在危险。 她来回踱了几步,没有迟疑太久便下定了决心。 来都来了!富贵险中求,拼了这把! 那可是百年功力! 薛湄深吸一口气,将功力悉数灌在脚底,提气一纵,心无旁骛地沖向灵虚草。 这一举动看似惊险,然而在她令人惊嘆的轻功下,却显得探囊取物般轻易,她伸手抓住了灵虚草,就要按照原计划,往空中扔出狐裘,在狐裘上借力回到对岸。 然而,就在薛湄扔出狐裘的一瞬间,便看到对岸出现一抹眼熟的让她咬牙切齿的青绿色身影,瞳孔一缩。 就这么一个迟疑,她错过了时机,失去了回去的机会,狐裘自顾坠落万丈深渊,而灵虚草被她拽着,根本无法承受她的重量,摇摇欲断。 江沉月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追着薛湄的方向过来,一眼就看到薛湄扯断了对面石壁上的草,就要下落。 「把手给我!」 千钧一髮之际,江沉月骤然跃起,想要抓住薛湄高举着抓草的那只手,却只扯断了灵虚草的半边。 两人一同掉下悬崖。 失去意识之前,江沉月还徒劳的想要再度伸手触碰到薛湄的手,努力半天,她似乎在模煳间听见一声。 「江沉月,抢我灵虚草,我艹你姥姥!」 薛湄骂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她在下落的过程中感觉到一阵蚀骨的剧痛,两人顺着悬崖的方向快速落下,江沉月在迷茫间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一阵五彩斑斓的流光。 这是……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薛湄揉着眼睛清醒过来,热辣的阳光照在脸上,她揉着腰,咬牙切齿地坐了起来。 屁股底下有点扎,她摸了摸,是草。 想到这里,薛湄连忙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灵虚草拿在眼前,发觉果然被江沉月那死女人扯掉了一半,顿时心痛得不行,怕再生什么变故,她咬了咬牙,闭着眼睛把灵虚草囫囵塞进了嘴里。 「妈妈,这个姐姐吃草!我也要吃!」 谁敢抢老娘的灵虚草!薛湄愤然睁眼,对上了几个小崽子渴望的眼神。 「吃什么草?别理她,神经病才吃这种东西。」 ☆、手机 在远处玩手机的家长不耐烦地吼道。 薛湄:「……」 不要以为我听不懂就不知道你在骂我哦! 薛湄嘴里嚼了几下,瞬间被灵虚草苦得脸色狰狞,这可怕的表情显然让小崽子们产生了误解,他们盯着薛湄的扭曲脸,「哇」的一声。
第3页 「妈妈,这个姐姐好吓人——」 崽子们涕泪横流地跑走了,薛湄嚼吧嚼吧把灵虚草咽下肚,感受到一股精纯的真气瞬间化入体内,流向丹田,脸色就变了。 遭了,她掉崖掉傻了,忘记服用这等灵物需要焚香净手,同药汤一起服,否则这样吃下去,若无人护法,她不得走火入魔也要经脉俱毁啊!她真是被江沉月气疯了。 薛湄抬起头向四面望去,发觉自己坐在一片巨大的草坪之上,穿着她不认识的奇装异服的游人来来往往,还有不少孩子奔跑着放纸鸢。 她的身后陈列着一排奇形怪状的椅子,好像嵌在了地面上,再往远处看,葱茏茂盛的树林后隐约可见高耸入云的建筑,偶然有鸟状的器械飞掠而过,留下一行云气。 耳畔传来清脆的鸟鸣,间或夹杂着「哔哔」的声音,她茫然地追寻声音的来处,发觉是街道上川流不息的铁盒子,有人在远处招手,那铁盒子就会会在街边停下,里面有时有人下来,有时人就直接上去。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薛湄咬了咬牙,心知自己一时半会儿实在没有解决的办法,不得已之下,从袖口抽出银针,在自己身上的要紧穴道扎了几针,把药力悉数封锁在丹田之中,这样一来,药力固然可以随着时间慢慢转化而不至于爆体而亡,但恐怕她短时间内也不能动用内力了。 做下这个决定,薛湄发觉自己竟没有太过紧张,要知道,在腥风血雨的武林,没有了武功的人便只能成为他人案上鱼肉,任人宰割,她自封内力,用她以往的招惹的仇人数量来看必定危机重重。 然而在这个地方,她居然感受不到太大的危机,在此生活的人脸上少有戾气,哪怕愤怒也基本是无害的,并无江湖中的处处杀机,这也是薛湄敢于果断自封经脉的一个缘由。 她在原地坐了会儿,决定打探一下,此地的生活习俗似乎和她原来生活的地方截然不同,刚刚已经有好几个经过的人向她投来了好奇的视线,薛湄想,自己一时半刻估计也回不去,在这必然要待一段时间,须得融入进去才是。 打定主意,薛湄从草坪上爬了起来,隐晦地打量这个新奇的地方,没多久就有人上来和她搭话:「小姐姐,你是在玩cos吗?」 考死是什么死?薛湄顿了一下,理智的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冲着对方腼腆地微笑,想要再引她多说出点这个地方的信息来。 她的外表其实很有欺骗性,娇小甜美还平胸,唇角的弧度永远翘着,颊边还有一双梨涡。 除了抚形眉下一双水汪汪的勾人桃花眼还有几分魔道妖女的样子,第一次见她的人绝对猜不到这就是江湖上恶名昭着的司狱观圣女。 因此,薛湄这个笑容很有杀伤力,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对面的女孩目光一亮,心脏怦然,叭叭就开始说起了话。 「我叫陈春归,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cos的是谁啊,游戏人物吗?」 「我好像没见过这个游戏形象,是新出的吗?好好看啊,当然还是你很适合这个cos,我真的爱了,你是第一次出cos吗?我怎么好像以前没见过你,真的绝美,我要是见过一定不可能忘记……」 薛湄其实对自己的相貌很不满意,她可是妖女!妖女难道不该是前凸后翘风情万种的模样吗? 既然外貌条件不行,为了符合人设,薛湄的穿着永远要露出手臂肩膀腰肢小腿,把好好的衣衫设计地面目全非,就怕别人看不出自己的妖里妖气。 为什么江沉月那厮就可以长成一副正道侠女的样子……想到这里,薛湄心里一跳,她来了这个地方,江沉月呢?她不会也一起吧,可是怎么没看到她? 不会摔死了吧,摔死了也是她自作自受,薛湄可不想再和这傢伙继续纠缠不清! 不过对方这么夸,薛湄还是很受用的,看着女孩的眼神也友善了许多,她听着对方喋喋不休的彩虹屁,笑眯眯的和她交换了姓名。 「好,那我可以叫你薛湄吗?」女孩兴奋地掏出手机:「你微信号多少?咱们加一下!」 薛湄:「……」 薛湄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发现陈春归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可是合在一起她怎么就听不懂了吗?还有对方手里的硬方块,她自诩见多识广,居然从来没见过! 算了,这个地方很多东西她都没有见过,不是她的错,如果江沉月在这里!肯定也一样:)。 「我,这个……之前被人偷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这么说应该没问题。 果然,对面的眼神从兴奋变成了同情。 陈春归嘆了一口气:「你手机被人偷了吗?也太倒霉了吧,哎不对,你是用电话卡註册的微信吧?到时候补办一下买了新手机就好啦。」 听到这个东西是可以买的,薛湄顿时松了一口气,至于陈春归其他那些的她听不懂的话薛湄自动就过滤了出去。 「好,但是你这个,是在哪里买的?」 陈春归愣了一下,自动把这话理解为薛湄看上了她这款手机,就给她介绍:「哦,这是最新出的菠萝手机,基本上专卖店都有的,它最近好像又出了一款紫色的,超好看!而且是我们江邵哥哥代言的哦……」 薛湄不料对方兴致勃勃地卖起了安利,江湖人话少,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话痨了,没想到这地方的人这么热情,可是她从这一堆话里得到的有效信息只有手机是陈春归手里那个铁块的称唿。
第4页 其他的……完全听不懂…… 陈春归一般的安利最少可以说上半个小时,好在一声腹鸣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她怔了一下,茫然道:「我听到了什么?」 「……」薛湄自觉丢脸,悲愤地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那个,我的钱也被偷了。」 陈春归噗嗤一笑:「抱歉,我好像话太多了点,我请你吃饭吧。」 司狱观圣女在经歷了现代人的安利文化洗礼之后,终于吃上了一顿饭,薛湄一手握着刚出炉的黄金鸡块,一边舔着草莓圣代,热泪盈眶。 这个地方的东西也太好吃了吧! 两人此刻正坐在肯打鸡的门店里,陈春归出于颜狗包养小姐姐的不可说心思,给薛湄点了一大堆小食,带着慈母笑看她把两颊吃的鼓鼓的。 这种以为是女神其实是呆逼的感觉,意外地可爱呢。 桌上的食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的消失,陈春归脸上的表情亦从痴汉变成了目瞪口呆。 这么多东西吃下去,她的肚子却弧度丝毫没有变化,这是怎么做到的?! 吃过东西,天色也渐渐晚了,陈春归带着迷茫的表情和薛湄挥手作别:「薛湄,记得我告诉你的微信号,你买了手机要加我哦!」 薛湄欣然点头,她刚刚还特意留意过,店里面的人都似乎是用陈春归口中的手机和商店进行交易,所以,那个手机肯定是个好东西! 于是,当天黑以后,守在专卖店里的销售员,就看到玻璃门外,一个长相甜美气质猥琐?的少女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地拍了拍玻璃门,看见她,眼神一亮,指了指门。 销售员沉默片刻,出声道:「小姐,请把门往里面推哦。」 对方愣了一下,依言照做,见她走进来,销售员露出营业性微笑:「小姐,喜欢哪款手机,可以看看哦。」 薛湄:「哪款手机可以付钱的?」 销售员:「……所有的哦。」 薛湄点点头,想了半天,问:「那个叫菠萝的手机,有吗?」 销售员:「……有的哦。」 薛湄很快就定下了这款手机,别的她也不认识,本来她没打算那么快买,但是这个地方好像所有人都有这种叫做手机的东西,她没有的话就显得十分奇怪了。 她并没有在这个地方看到其他的付款方式,便以为货币交易已经消失,薛湄并不是傻子,很快意识到没有这个可以用于付钱的手机,她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便决定先搞一个再说,可是这个手机听说也有价值,她没法空手骗机,只能先看看再说。 于是就有了之前那一幕。 好在之前她听肯打鸡店里的其他顾客讨论什么「现在黄金又涨价了,快四百一克了,贵金属还是比较保值」这样的话,薛湄知道了可以用金子交易。 销售员为她下好了常用app,请她付帐时,薛湄便从怀中掏出了剩下的唯一一个金锭子,热热的,还带着她的体温,面含不舍地推给了销售员。 销售员:「?」 销售员:「!」 销售员拨打了报警电话。 可喜可贺,司狱观圣女现世第一日,喜提警察局一游。 作者有话要说:  薛湄努力维护的妖女形象再度崩塌,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secret notebooks: 第一日 身高 薛妹目前158cm 沉月目前168cm ☆、摄魂 其实薛湄在销售员打电话的时候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了,她是个自幼混迹江湖的老油条,又不是菜鸟,怎么会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 何况人家根本没掩饰,一边瞟着她一边捂着嘴压低声音说些什么,薛湄就是自封了内力耳力也远比普通人出色,尤其听得到对方说着「离家出走」、「大人」、「金子」之类的词。 她是看陈春归用过这个「手机」的,不但可以用于付款,还可以用来「千里传音」,薛湄当时就很稀罕了,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多问,她是看见好东西就要上手的性子,所以一和陈春归分手就火急火燎地跑来买了。 薛湄怀疑这家店的伙计(销售员:……)在报官,意识到这一点时,她一边心惊于此地的报官如此轻易便捷,一边拿起自己的金锭子想要拔腿就跑。 可她毕竟还对现代社会的力量一无所知,先是被那个玻璃门的诡异推法阻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穿着统一蓝色制服的一男一女走到了大门口。 来的这么快! 身为妖女,不但正道人士常常对薛湄喊打喊杀,官府中人也时不时要列个通缉令,榜上有名的赫然是她,可薛湄自负轻功,常常把官府中人熘着玩,何曾有过这么悲催的时刻。 店员前一刻通风报信,后一刻官府的人就来了,难道此地的捕快都是轻功高手?或是有什么传说中日行千里比那些铁盒子跑的还快的仙器? 因为怀抱着这样的念头,薛湄也不敢乱跑,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武功又暂时用不了,万一被通缉了怎么办?何况她也没有跑过这些轻功高手(大误)的信心,只能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束手就擒。 然而,她马上就发现,这些捕快根本不是什么轻功高手!他们之所以来得这么快,不过是因为这个警察局就在手机专卖店对面罢了。 并且那个销售员是其中那个女警察的姐姐,电话一拨,人就立马过来了。
第5页 薛湄:失策! 她并不是犯人,看着也未成年的样子,那个男警官把她带到警局里就回去工作了,女警官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坐在自己对面。 薛湄满脸晦气地坐在凳子上,开始怀疑人生,又纠结于对方这亲切和蔼地过分的举动。 难道她的妖女名气都传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出色的外貌配上这愁眉苦脸的小模样在女警察看来还挺招人喜欢,但她还是严肃了脸色,教育道:「你叫薛湄是吧?以后哪怕是爸爸妈妈的钱也不能随便拿,知道吗?你还小,不要盲目追求消费,这次就算了,把你监护人电话给我,和他们道个歉让她们来接你回家。」 ??? 俗话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薛湄恐怕就是亏心事做多了,否则她就该知道自己本来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这些官府的人来得太过蹊跷。 可惜「大人」这个词,古今异义,薛湄从销售员口中听到「大人」,却根本不知道这指的不是官大人而是未成年小孩的父母。 薛湄听完这番话,大感冤枉,她知道这个地方将「父母」称作爸妈,却万万没料到自己被抓的原因居然是被误会偷拿爹娘钱买东西? 她不可思议道:「爹,不是,爸妈的钱为什么不能用?」 虽然她没爹没娘,可那些有爹娘的花爹娘钱,谁见官府逮着不放了? 女警官是为了照顾少女自尊心才不用「偷」这个字眼,然而见薛湄讲不通道理,她皱起了眉,摇头道:「你满十六了吗?满了应该办了身份证,把证件给我看一下。」 薛湄:完了,身份证又是什么? 她想了想,顾名思义猜测可能是身份的证明,就和她们的路引一样,可薛湄也不确定这个地方的路引是不是和她那个地方一样。 不过从女警官透露出来的信息,薛湄松了一口气:「我没满十六,没有那个,身份证。」 女警官有所猜测,也不意外,她们这里的派出所附近有不少高中,对青春期的叛逆少年接触的不少,知道这些孩子自尊心强,不能一味反对她们的观点,需要好好和他们讲理。 「我知道你们这些孩子有个性,想要用好手机,有一些兴趣爱好,」她看了眼裴英身上的衣服:「这些都没什么,好好和家长沟通,认真学习变优秀了,家长也会放心满足你们的爱好,不是吗?」 「成年以后,等你有了经济能力可以支撑得起自己的爱好了,只要不违法犯罪,社会和家庭都不会干涉……」 其实女警官这么说不是空穴来风,她姐姐销售员之所以这么敏感,不仅因为她模样鬼鬼祟祟(?),还因为先前就有学生拿家长钱去买菠萝手机,后来被家长找上门投诉,说她怎么能让未成年消费奢侈品。 何况薛湄用的还不是货币,而是贵金属。 薛湄准确抓住了信息要点:「成年是什么时候?」 女警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抬槓:「你别以为成年还要很久,十八岁一眨眼就到了,要好好珍惜学习的时间。」 薛湄诧异:「十八岁才可以嫁人?」 她当然不是想嫁人,妖女横行江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也明白她们那里的女子及笄便可嫁人了,而这个地方却还要等三年? 「???」女警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缓了口气:「不可以!法律规定女生二十岁才能结婚,男生二十二岁,你年纪轻轻——」 她搞不懂眼前这个相貌过分出色却好像不懂常识的女孩子脑袋里在想什么,摇摇头,决定不再和她说这些,毕竟她看起来完全听不进去。 这倒霉孩子谁家的谁教育去吧。 「你父母的电话说一下,记不得老师的也行。」 薛湄问:「没有父母怎么办?怎么办身份证。」 女警官本来对她已经放弃,却突然被薛湄平地一惊雷,抬眸对上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弧度优美眸光清澈,然而看进去的一瞬间却被那深不可测的瞳孔所摄,女警官目光恍惚了一瞬。 「未满十六的孤儿一般住在福利院,政府资助到上初中,满十六岁可以到所住地辖区派出所办理户口本、身份证。」 薛湄微微笑了起来,梨涡浅浅,眸光流转间说不出的动人。 …… 等女警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才一起的同事过来问:「那小姑娘送回去了?」 女警应了一声,同事便推门走了,她低头继续看手里的资料,揉揉头,不解。 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有点困。 她不知道的是,薛湄刚刚对她用了江湖中人人畏惧的司狱观的摄魂大法。 武林传说,一旦被摄魂,便会沦为司狱观旗下走狗,前尘往事尽忘。 不过真正修习摄魂大法的人才知道,这事实有所夸大,一来没有谁能练到那种一眼摄魂的境界;二来这摄魂之术往往对意志不坚的人更有效果,意志强大的人纵使一时迷惑,最终也能摆脱摄魂恢復清醒。 对薛湄来说,这本来是她最后的杀手锏,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摄魂大法不需内力,是她现在仅有的几个手段。 走了这么一遭,薛湄学聪明了,趁着还不算晚,问路人要到了用金子换货币的地方,在银楼换到了现金,在商场里快乐地消费了一场,买了许多本地的漂亮衣服,又找了个不需要身份证的被此地人称为宾馆的地方落了脚。
第6页 虽然简陋了些,又被浴室里的「机关」惊了一跳,薛湄摸索着渐渐适应,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的人活着实在太享受了。 她最满意的是这个地方的衣服,不用她劳心设计改造,本身就有露肩露胳膊露腰露腿的地方,还有很多漂亮的款式,简直是妖女的天堂。 可这样毕竟不长久,她换到的现金有限,女警官的话,薛湄别的没听进去,倒感受到这里对未成年的约束,在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她还得在这个地方好好地生活下去,没钱没住的地方就是一大难题了。 当个孤儿固然自由,其间也有诸多不便,要不要给自己找对爹妈呢? 薛湄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忍不住想到和她一起掉下来的江沉月。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也恨不得这女人干脆摔死算了,可江沉月的确有很大的可能和她掉到了同一个地方。 薛湄现在没了内力,根本不敢对上江沉月,以那女人冷静理智的个性,不可能像她那样莽撞地吃下灵虚草,也不必如她这般封锁内力,要是被逮到,自己岂不是分分钟被她切块了? 她想着,怀着紧张的心情睡去了。 司狱观圣女在现世的第一日过得一波三折分外精彩,而不久前才睁开眼睛的明心阁大师姐坐倚在高高的树干上,显然和财大气粗的薛湄不一样,不善与人交际一贫如洗的江沉月只能在将就在这个地方过夜了。 她抱着剑,似乎感受不到夜风的寒冷,看向天际圆圆的月亮,脸色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2 薛妹的年薪:无本买卖有多少是多少 沉月的年薪:负数 ☆、找工作 或许是比薛湄跳下来的晚,江沉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将晚。 薛湄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公园,江沉月倒是落在了一个有山有水的旅游景区之中,恰好被树木遮挡不曾被人发现。 从游人与她截然不同的服饰和言谈中,她便判断自己的确到了一个无论书本游记还是地图都未曾记载过的地方。 江沉月看了眼手中紧握不放的灵虚草,想了想,掏出腰上的锦囊小心放了进去,随后不动声色地随着客流往外走。 随大流离开景区大门以后,便是一条蜿蜒漫长的路,江沉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平坦宽阔的路,恐怕马车行于其上也不会有丝毫颠簸。 她的轻功虽不比薛湄,但也不差,只是江沉月一眼看出周围的人皆无武功在身,都是普通百姓,一时半刻并不好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地方,故没有施展轻功,想着是否可以问来往的游人搭个便车。 紧接着,她就看见人们上了各式各样的铁盒子,那些小型的看来是有主的,她看着一些应当是一家人的游客同上了一个铁盒子;而停在路旁的大型铁盒子则该是众人共用,被此地中人称作「公交车」,载满了便离去。 江沉月摸了摸袖中的铜板,然而清晰的目力很快告诉她此地的货币和她所用的不同,方式亦不同,本来打算离去,谁知刚转身迫不及待的人流一下就把她挤了上去。 她暗自心惊,这些人好生厉害,分明身无武力,却能如此敏捷迅速,看来此地中人实在不能小觑。 「唉,小姑娘你愣着干什么呢?还不扫码付钱?」 「我……」 「唉算了算了,你一个年轻人还没我兴时,不会用吗?干脆我帮你扫了。」 「谢——」 说话的大妈不耐烦的刷新了一下页面,在扫码器前滴了一下,后面的乘客便又不耐烦地把她冲到了车厢后部。 「……谢,我会还给你的。」 「你这闺女,用不着,一两块钱的事。」 江沉月沉默一下,低下了头,她并不习惯欠人,只是初来乍到,不知如何偿报,空口大话不是她的性子,便只好暗自记住这位大娘的恩情。 她实在不习惯和人如此密集的接触,尤其是在这等狭窄的空间中,只能学着其他人握着车顶垂落的吊环,左支右绌,艰难地避开贴挤的人群。 看到一排橘色的椅子上方贴着「老弱病残」专座还有个空位时,那个替她付钱的大妈见了连忙喊一边的带孩子的年轻妇人坐下。 江沉月目光温和下来,露出一个几不可查的微笑。 这应当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设计这名为「公交车」的匠人手艺实在巧夺天工,惠及百姓。而此地的百姓亦怀仁善之心,知悯幼小老弱。 她看见每一站都有人下车,便竭力从乘客口中交谈的话捕捉信息,在广播播报「市中心彩虹公园站到了」的时候,跟在那位大娘的身后下了车。 似乎对她的这幅扮相和清丽长相印象深刻,大妈回头看了一眼:「姑娘,你家也在这儿附近啊?我咋没见过你这么俊的闺女啊?」 江沉月抿了抿嘴角,摇了摇头。 「哦。」大妈便不管了,彩虹公园附近有不少商场和电影院,常有年轻人过来这里玩,在这下车也很正常。 她不知道,江沉月在她发现以后便匿了声息在后头跟着到了家,暗暗记住了她的住址,以便日后还她恩情。 之后,腹内空空的江沉月无处可去,只好在公园中找了个枝繁叶茂的大树暂做歇脚。 她往日行走江湖,也不是没有在深山老林过夜过,和衷于享乐的薛湄不同,江沉月并不惧此,也不介意生活清贫,何况她功力深厚,几日不进食也无妨。
第7页 只是她对这个地方的繁华鼎盛,还是颇为惊讶,哪怕是她们那儿的都城,天子脚下,亦不见如此多的人烟,更不可能如此处般生活便捷富裕。 就是皇帝兴建的摘星楼,也没有这里随处可见的一座楼高。 最令人讶异的是,此处并无一人身怀内力,纵有人有几分拳脚功夫,那算也不得什么,江沉月担心,薛湄那个妖女若也是到了此处,如果她想要干什么,岂非无人能阻? 可惜摔下来的时候罗盘摔坏了。 必须找到她,带她回去才行。 江沉月修炼一夜,第二日东方未晞,便睁开了眼睛。 此处人烟阜盛,薛湄如果有意要避开是件很容易的事,找她必须从长计议,江沉月打算先找个地方落脚,起码挣些钱财,否则连自己也养活不了。 虽然被江湖人称为「月仙子」,更是一流门派明心阁的首徒大弟子,但是江沉月是从来没什么偶像包袱的。 她先是观察了一下清扫街道的环卫工人,将这个工作列入了候选项,可看打扫的基本是较为年长的老人,担心自己的年纪不够,暂搁一边;紧接着又被街头卖包子和烙煎饼果子的香味吸引,思索了一下,考虑到自己的厨艺不佳,无奈放弃;最后目光落到远处巡逻的城管身上,看他们统一的制服,若有所思。 这是此处的捕快? 江沉月曾经在官府的六扇门待过一段时间,心想自己对公门中人的职责有所了解,看来看去这个应当最适合她,她自认足以胜任,只不知官府能否接受。 片刻之后,她下定决心,打算先问一问对方还缺不缺人。 被送上门自我推荐的城管:「???」 领头的大叔哭笑不得:「小姑娘,你年龄还不到十八岁吧,这个年纪还是好好在学校学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你想进城管部门也得考试,现在咱们学歷都要求大专以上了,你这样高中毕业的,咱不招。」 听到这里,江沉月怔了一下,弄清楚此地不是那么好进的,要求极高,便打算放弃。 谁知对方是还怕打击她不够似的,说道:「再说了,我们也不怎么想招女的,你一个女孩子,小胳膊小腿的,到时候当个老师护士的,不比这强吗?」 江沉月皱眉:「为何不招女子?」 连六扇门都不曾拒绝女子办案,否则她也不会有机会入公门了。 「唉,这又苦又累的,女孩子能不喊苦喊累吗?」 「我能吃苦,」江沉月淡淡道:「你说的其他那些,就不累吗?」 「这……」 江沉月见他一时噎着,说不出话来,便转身走了,身后城管们忍不住嘀咕:「这姑娘奇奇怪怪的,穿的也奇奇怪怪的,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年轻人,就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连续折戟沉沙,她一时也没了方向,在公园附近观察许久,已日上中天,江沉月走到一处较为偏僻的街道时,忽然听见有人唿救。 「救命,唔唔——」 这声唿救才只一声便哑了,若是旁人恐怕只会认为是幻觉,然江沉月不同,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她才捕捉到这声便向声源处奔去。 「住手!」 江沉月来得太快,就见一个男人捂着女人的嘴,一旁有个中年妇女瞪着吊梢眼,骂道:「小贱蹄子,你还敢私奔,真是个□□,老娘我要被你气死了,看老娘不打死你——」 被紧紧捂着嘴的女人拼命摇头,眼里渗出两行泪来,看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远处,被江沉月举动引起好奇,探头探尾的路人见状便移开了注意力,江沉月却不顾这些话,冷冷道:「放开她!」 中年妇人瞪着她道:「怎么,小丫头片子,想多管闲事啊,看你穿成这样,演侠女啊,我告诉你,这说破天去你也管不了别人家的闲事。」 此处并没有太多人经过,眼前又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中年妇人并不将她放在眼里,给了男人一个眼神,就要向远处停着的白色面包车走去。 江沉月皱眉。 就在这时,那个女人拼命咬了男人一口,男人吃痛就要打她,女人趁着这个机会连忙道:「报警,人贩——」 她话未说完便挨了一耳光,江沉月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嗡」的一声,三尺水出鞘,映射出凛凛寒光,因为身份暴露,从面包车上一拥而上的几个壮汉还没反应过来,便丧失了行动能力,只能躺在地上哀嚎。 而中年妇人的扯头髮大法还没施展出来,便死猪般躺在了地上。 江沉月收剑回鞘,眉毛都不曾动过。 峰迴路转,女人心中本已充满着绝望,还心痛于又连累了一个姑娘,谁知姑娘三下五除二便把人都解决了。 她颤抖着问:「他们、他们没死吧,杀人犯法啊……」 说到这里,她眼泪都要掉下来,她知道杀人犯法,这些人怎么不知道贩卖人口犯法呢? 江沉月安抚道:「放心,我有分寸。」 女人又哭又笑道:「谢谢,谢谢你——」她不住说着谢谢,捡回掉在一边的手机拨了妖妖灵。 警察出警很快,公园附近本就人流众多,这一片的喧譁引起了众人的围观,睡到中午出来觅食的薛湄好奇心发作凑热闹围观,却惊悚地在警察的身后看见了江沉月的身影。
第8页 她是狗吗,怎么这么快找到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3 沉月的理想职业:城管 薛妹的理想职业:咸鱼 ☆、天降父母 几个脸上青紫的大汉被拷上了手铐,被警察押进了车里,受害的女子和青衫少女随在警察身后,提着长剑穿过人潮。 人群传来一阵讨论。 「唉,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啊,有人见义勇为逮了一群人贩子!」 「嚯,人贩子?谁啊,这么厉害!」 「喏,就那边那个古装的姑娘,你刚刚是没看到,她提着剑唰唰唰几下,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群人贩打得哭爹喊娘,可帅了!」 「还『唰唰唰』呢,你别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害,你不信咋滴?有人亲眼看见的……」 受害的年轻女人紧紧握着江沉月的手,似乎想要从她手中汲取些许安全感,毕竟她的武力值真的让人觉得很安心。 江沉月也任由她抓着,即将走上警车时,她顿住了脚步,感觉有谁在看着她。 习武之人相信直觉,对别人的目光最为敏感,尤其那怨念的眼神灼灼恨不得将她背后烧穿个洞,江沉月想要不察觉也难。 就在她顺着直觉向一个看去时,薛湄立刻转身,把脸埋进了身边一个人怀里,她这举措毫无疑问十分有效,江沉月自她身上掠过,看见她与周围现代人如出一辙的服装风格,以及她抱着的高挑少年时,便移开了视线。 是错觉吗? 「怎么了?」女人看江沉月不动,转头问她。 江沉月摇了摇头,眼神恢復了冷静,随着一行人上了警车。 很快警车鸣着汽笛声远去,见没有了热闹看,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原地只剩下了几个卖小吃的摊子。 靳寒川低头,看着死死勒着自己腰不放的女生道:「你该放开我了吧。」 在薛湄扑上来的时候,他不是不想挣脱,可惜靳寒川低估了少女的力气,竟然挣不开来!这女生难道是吃大力水手的菠菜长大的吗? 看着娇娇小小,头顶只到他胸口那么高的女生,居然弄不开,他微微挑眉:「你想占便宜到什么时候?」 薛湄试探性地松开手,心里啧了一声,觉得对方腰身瘦韧,手感出乎意料的好,但看到江沉月的惊悚还未散去,她还没来得及看人长得怎么样,就先回头看了眼「滴嘟滴嘟」远去的警车。 这女人可算走了,还好她反应快,不然江沉月当着众人的面拔剑砍她,岂不是完蛋了! 至于江沉月见义勇为的事,她反而没什么好奇,这女人不就是这样吗,最爱多管闲事,不然她两怎么会到这个地方的! 长出一口气,薛湄这才有闲情逸緻去看少年的长相,一抬头便眼神一亮。 这人长相生得和她那个一直没勾到手的景阳观的星仪道长还真是一个类型的,一水的高岭之花,不近女色,不可攀折。 不过这个难度恐怕要小一些,毕竟他不会武功,不像星仪道长一样拂尘一扫打得她吐血,何况这男生年轻多了,英俊挺拔,可惜眉眼清冷,眉峰微微蹙起,看她的眼神带着些许不耐之色。 他穿着雪白的t恤,下摆一半掖进牛仔裤里,越发显得双腿修长,薛湄欣赏地从下往上看,觉得对方从下颔到颈部的线条优美得有些过分了。 她眨了眨眼,掩去了兴致勃勃的目光。 薛湄知道男人一般不会喜欢太露骨的眼神,她后退了一步,露出羞怯甜美的笑容:「对不起,我太害怕了,那些人贩子实在好兇哦。」 不过江沉月更凶,十个彪形大汉加起来都没江沉月凶! 靳寒川:「……」你刚刚勒着我的劲可一点看不出你很害怕的样子。 他习惯了用各种理由接近自己的女生,再奇葩的藉口都听过,只是靳寒川还从没见过一来就上手的,而且竟然还被她得逞了。 现在装矜持,会不会晚了点? 这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靳寒川就听见薛湄眼眶红红地对他娇滴滴地说:「对不起呀,小哥哥,要不然我请你吃饭,向你赔罪吧。」 昨天陈春归套路薛湄的手段,就被妖女脸不红气不喘地拿来用了,她满脸期待地看着少年,一脸无害地沖他眨了眨眼睛。 「……」 坐在肯打鸡座位里的时候,靳寒川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怎么答应了薛湄的邀请,他看着对方快乐地啃着鸡翅,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薛湄正啃得快乐,忽然想起来要在男生面前保持形象,于是忍痛把手边的桶往对方面前一推:「你也来一个?」 靳寒川:「不了,你自己吃吧。」 他看着薛湄的目光有些探究的意味,直到现在他也没能弄清楚自己为什么答应了薛湄的邀请,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想要拒绝的。 如果不是自己鬼迷心窍,那就是面前这个女生有古怪。 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感受到帅哥这样专注的视线,哪怕不脸红也会害羞,可薛湄就好似没有察觉到一般,他看任他看,我自岿然不动。 保暖才会思睏觉,吃饭最重要,靳寒川眼见着桌上的食物飞快地消失在对方肚子里,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不可否认,这个名为「薛湄」的女生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子,尤其一双桃花眼生得动人,看人时含情脉脉,被她看着的人会有一种自己就是她整个世界的错觉。
第9页 她不知什么时候填饱了肚子,支着脸看过来的模样娇憨又柔媚,使人忍不住生起怜惜之心,靳寒川目光顺着她涂得殷红的指尖,自她雪白柔弱的颈项往下看…… 不对! 他忽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薛湄露出惊讶的表情,无辜地说:「啊?我没有啊,我只是想表示谢意,你怎么了?」 说着,眼眶就红了,可惜靳寒川已经有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眼神,抿住了嘴角。 他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生很危险,非常危险。他并没有挑战危险的爱好,那么只能离她远一点。 「我吃好了,再见。」 薛湄的一句「可是你一点都没吃啊」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少年雷厉风行地转身,离开了快餐店。 他走了一段距离,又心有所感般地回头,却只看见玻璃门内,少女低头咬着吸管的侧影,错过了方才妖女盯着他背影,脸上惋惜又傲慢的神情。 「气氛这么无害,媚术和惑术都没有用呢,」少女卸下了甜美无害的伪装,遗憾地微笑,低头咬住了饱满殷红的嘴唇:「有点挑战性。」 而另一头,被带到警局的江沉月做好了笔录。 至于那些被她打伤的人贩子,验伤结果已经出来,都是轻伤,江沉月出手很有分寸,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那个江湖中,而这些看似强悍的男人都不过是些空架子,便反手之用剑柄打伤了这些人。 因此,那些人也无理由告她防卫过当,何况她还未成年。 「其他的倒没什么,就是你这把剑,属于管制刀具,」警察脸色严肃地问:「你从哪里拿到的?」 她一进警局三尺水就被收缴了,江沉月没料到此地对武器的管理竟如此严格,她沉默片刻:「这是我家传的。」 明心阁弟子视门派为家,她这么说本也不算错。 警察:「……」古董保养得还挺好,他将剑递给江沉月:「古董刀剑也属于管制刀具,你下回记得不能携带出门,只能用于交流、鑑定使用,知道吗?」 江沉月接过自己的佩剑,微微皱了皱眉,虽然她可随手化剑气,可若无佩剑在身,对付薛湄就更为艰难了。 妖女一贯披着无害的皮,有时候行事更是荒诞可笑,让人觉得十分无语,可实际上当是装疯卖傻。 能在司狱观摸爬打滚到圣女之位的人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江沉月怎敢小觑? 但……入乡随俗,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只是被要求查看身份证让她十分头疼,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是个黑户,却也没有避开官府,因为她必然要和此地官府接触,才好知道如何给自己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 她想了想,正要开口询问,其中一个警察就问道:「你叫江沉月?月落星沉的那个沉月?」 江沉月不知其然,应了声「是」。 几个警察交头接耳了一阵,之前那位问话的警官道:「是她吗?长这个样子?」 「好像比照片漂亮一点,不过女孩子嘛,打扮一下就是一个样子。」 于是问话的警官就点了点头,对江沉月道:「之前你父母已经来警局报过案,说你离家出走没了消息,你找回来了,我得打电话给你父母,叫他们过来接你回家。」 江沉月诧异道:「父母?」 对江家那些鸠占鹊巢真假千金的豪门八卦有些了解的警官同情地看了一眼江沉月,安慰道:「虽然你爸妈现在才把你找回家,没什么感情基础,但是你们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好好相处,未必不能培养感情,何况你还未成年,他们身为家长,当然有抚养你的责任,你想开点吧,毕竟人生是自己的。」 天降父母的江沉月一头雾水。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有没有很惊喜。 薛湄正经起来就真·妖女。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 沉月拿的的确是豪门倾轧真假千金剧本,她是那个「真千金」,不过直·江沉月·女没有宅斗技能,只爱当城管。 secret notebooks day 4 薛妹最爱的食物是肯打鸡奥尔良烤翅和草莓圣代 沉月马上要沉迷泡面了。 两个人的共同点大概是,都很能吃? ☆、下落 她解释了好几回,可惜警察们并没有听进去,毕竟这天底下就算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叫同一个名字的机率也非常小。 尤其是江家情况那么特殊,江沉月不想回去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个警察负责去联繫江家人,回来后对江沉月道:「你在这里等等,江家说会来接你回家。」 江沉月是不善言辞的,当意识到解释不过是无用功后,她抿紧了唇角,只好待在警局等待,她想,警察或许无法判断她是否是那个离家出走江沉月,但江家人就不一定了。 那个和她相貌名字都相同的少女,别人认不出,可是当父母的,还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吗?届时只需向江家父母解释,应当便可消除误会。 怀着这样的想法,江沉月在警局待到了深夜,警察们给她泡了桶泡面,她有些拘谨地谢过,研究了会儿叉子怎么用,便飞快地吃完了一桶,但显然这点量是不够的,给她泡面的女警察看着一滴汤都不剩的底,犹豫道:「再来一桶?」
第10页 ……饿了两天的江沉月:「可以吗?」 她漆黑的眼睛闪着细微的亮光,看着有点像觅食被发现的小鹿,刚做了母亲的女警察顿时母爱爆棚,又给她泡了一桶。 那个被她从人贩子手中救下的女人叫宋菲菲,做完笔录后也陪着她一起等,她说想要亲自向江沉月父母道谢。 江沉月:「……」这天降父母能不能还回去算了。 可惜两人等到警局换值了,据说要来借她的江家人还没出现,那个信誓旦旦说她可以和父母好好培养感情的郑警官尴尬地说:「可能有什么意外,我再给你父母打个电话。」 江沉月:「不必……」 她话还没说完,他手机里已传来一阵「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 「了。」 郑警官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很疼。 宋菲菲听着已是一脸怒气:「这啥当爹当妈的呀?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吗?孩子丢外头不管就算了,告诉他们还不来接,是我我也要离家出走了!沉月,咱们走!谁等他!」 年轻的男警官窘迫道:「可是……」 「可是什么呀可是,」宋菲菲看他一眼:「警察同志,我们也不为难你们,这等了快七八个小时了,父母要是有心,就是骑自行车也该到了!我和沉月没吃正餐又累又饿,就想回去好好歇着,我带沉月回我家去,我家庭地址也登记了,那个什么江家要是来问,你再找我就是了。」 郑警官想想这也是个办法,这才同意两人离开。 两人打车离去,下了出租,宋菲菲一路气势汹汹地把少女拉到自己住的小区,快到住宅楼下时才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小心翼翼地嘱咐江沉月道:「沉月啊,今天我遇见人贩子这事……」 她顿了顿,脸色白了几分,恐怕是想到了当时的绝望,江沉月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宋菲菲勉强一笑,接着道:「你别告诉我妈,等不然她又要担心了。」 少女清透的眼神似乎能看透一切,宋菲菲苦笑道:「我妈之前就说我做这个职业不安全,但这是我的梦想,我也没想到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有这个教训,以后我会更谨慎的,只是如果被她知道了,肯定又要劝我辞职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宋菲菲刚刚大学毕业两年,是个艺人助理,今天之所以跑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就是因为她跟的艺人是个奇葩人物,她腰不好,又不肯去正规医院检查,非要宋菲菲跑去那个地方找一个在娱乐圈有点名气的江湖郎中买狗皮膏药,谁知遇到了这种事。 发生这件事,其实说实在的和职业没多大关系,顶多只是运气不好,带那个艺人的经纪人知道了宋菲菲发生的意外也吓得够呛,已经批评了艺人一顿,还给宋菲菲放了几天假,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这些,宋菲菲一脸晦气,她也没想到自己那么倒霉。 江沉月表示理解,接着不懂就问:「艺人助理?」 她没有听过这个职业,宋菲菲解释道:「就是电视里那些明星,他们拍戏或者参加其他什么活动的时候我们得跟着照顾,你没听过吗?」 宋菲菲说的好几个词江沉月都听不懂,可既然她这么解释,就代表这些词本地人理应听懂,江沉月便不再追问,只是将这些词牢牢记在心里,打算以后再查。 说着,电梯终于到了,宋菲菲拉着江沉月走进电梯里,按了个数字,江沉月默默看在眼里,记下了她的动作:「沉月,你这段时间就住我家,听到没?别怪我说话直白,你那爸妈可真够不负责任的,这事要是他们不好好解决,以后你怎么和他们相处啊?」 江沉月淡淡道:「他们并不是我的父母。」 只是江家这做派,可见对女儿的不上心,江沉月想到那个和她同名同姓,如今却不知身在何方的少女,神情严肃了几分。 从警察的话来判断,她不认为那个女孩有她这样的武力值,可惜对方家中放着不管,不知会遇到何等危险。 现在江沉月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也并不是她刚来时想像得那样太平有序,百姓皆热于助人十分善良,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好人与坏人,更有看热闹的旁观者。 宋菲菲却以为她伤心了,便不再提父母这件事,到了家,宋菲菲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悄悄地给江沉月找拖鞋,一个房间很快就亮起了灯,穿着睡衣的中年女人走出来,又打开客厅的灯。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不是说今天有工作。」 艺人助理这份职业註定和别的朝九晚五的正常工作不同,宋菲菲往常回家的时间不规律,她妈早就习惯了,却还忍不住叨叨:「我就说你这份工作不行,天天早出晚归还夜不归宿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多危险啊,不如辞了考个老师,安安稳稳地不好吗?」 江沉月已是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言论,她看着说话的中年女人,怔了一下。 这不是昨天替她付钱的大妈吗? 其实刚到小区她便觉眼熟了,但没料到居然巧合到这地步。 宋菲菲无奈道:「妈,你怎么还没睡,我不是让你别等我了吗?」 「你干这个我能放心吗?也不看看几点了,才回家。」宋母说着看向一旁的江沉月:「唉,这不是昨儿那闺女吗?你俩咋认识的?」 江沉月礼貌地唤了一声大娘,宋母应了一声,迟疑地问宋菲菲,宋菲菲便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下,只不过隐瞒了艺人的么蛾子,把人贩子拐/卖,也变成了街头抢劫,虽然降低了事态的严重性,也让宋母不好怪罪到她的工作上,却还是免不了宋母一阵唠叨。
第11页 解除了疑惑,宋母看江沉月这女儿的救命恩人时便挂着笑容,翘着大拇指夸了一声「我就看出来这姑娘身上有侠气」,便去给她安排床铺了。 宋家是三室一厅的设置,可惜一个房间被改造成了书房,江沉月临时过来,她就翻出了张摺叠床给江沉月将就。 来到这个全新地方的第二天,明心阁大师姐终于有了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宋母市井摸爬打滚的妇女,眼神多利啊,一眼看出江沉月只是外表光鲜,这身看似完好的衣服都破了好几处了,鞋子都磨了边,看来很吃了一番苦头。 她是个眼明心亮的人,何况宋菲菲在她耳边又嘀咕了一阵所谓江沉月的「家庭情况」,宋母对这孩子更怜爱了,直言让她把这里当自个家。 江沉月无力消除对方的脑补,却也接受了这份好意。 第二天一大早,江沉月习惯性地睁眼,摸到窗边的三尺水时,方才回神。 听说已经去世的宋父是个文人,是此世的大学老师,宋菲菲提起父亲时眼神也是怀念仰慕的,闻着空气中的淡淡墨香,江沉月心情舒缓。 她当时看见整面墙的书,便为宋家的富裕咋舌,毕竟在她们那里,书籍是极为贵重的东西,只有读书人家里才有几本,至于江湖中大多数鲁莽的武人,恐怕识字的都没几个,连当了司狱观圣女的薛湄,也不过是个半文盲罢了。 薛湄是只看得懂武功秘籍的,旁的一窍不通。 因为出身缘故,江沉月早年也是学过琴棋书画,通读四书五经的,只是后来拜入山门,这些便接触得少了,多亏记忆力强大,她基本还能记得。 看着书架上几本泛黄的竖版线装书,江沉月露出怀念之色,这时宋母已经招唿两人出门吃饭了,她觉少起的也早,早早出门买了豆浆油条回来。 宋菲菲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地晃了出来,刚要用手去拿油条,就被宋母打了一下:「先去洗漱,沉月来,你起得这么早啊,来吃早饭了。」 等三人都坐上了桌,宋母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闺女是不是都喜欢穿这个什么、考、考死服往外跑啊?」 宋菲菲翻了个白眼:「老妈,是cos!这不是统一的服装!」 江沉月动作顿住。 「唉呀,不一个意思吗?」宋母笑呵呵地说:「刚才我出门买菜,遇到小区里那个卖手机的小李了,寒暄时候我说起沉月,说请她给进个便宜点的手机到时候给沉月先用着……」 这期间免不了一些寒暄八卦,比如感嘆这闺女穿的多寒酸可怜,父母多不负责之类的。 说到这里,宋母很快把话题转移回来:「她说她前两天也遇到个穿着奇装异服离家出走的女孩子,不过可比不上咱们沉月乖巧懂事,那女孩子居然偷了家里的金锭子去买奢侈手机!」 江沉月目光一亮。 是薛湄!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5 薛湄最爱看的话本:《妖女进化论》 沉月最爱看的话本:《我斩妖除魔的那些年》 ☆、读书or工作 薛湄这时正在想办法给自己办一个身份证明,这个地方的生活便捷的可怕,那些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使得哪怕相隔千里都能一日到达,可惜的是,无论去哪里都需要身份证明。 看到江沉月的时候,薛湄就已经在思考要不要跑路了,但是想想之前对方千里追杀的毅力,薛湄想了想还是放弃,的确,趁着江沉月还没反应过来,买票乘坐那些名为「动车」、「飞机」之类的工具能迅速到达另外一个城市,茫茫人海她能去哪里找自己呢? 可是薛湄不甘心,不提另一半的灵虚草还在江沉月身上——难道就这么便宜了这女人?还得想办法拿回来才是,届时只要她慢慢炼化了灵虚草的药力,恢復武功,还怕江沉月不曾! 与其跑路,不如待对方眼皮子底下,她薛湄不要紧,江沉月恐怕是很想回去的,在没找到回去的路之前,那傢伙难道还敢对她怎样吗?再者,此地杀人犯法,任她剑术再高超,武器带不出来又有什么用? 既然做好了决定,当下要解决的便是身份问题,司狱观是魔教,免不了和江湖中的三教九流打交道,薛湄也算是有了经验,她想办法联繫到□□的路子,可惜现在政府管控严厉,假/证难以使用,如她这般毫无来歷的人,想要有一个身份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办/证的人给她提供了个路子,让薛湄去报案,说自己是被拐卖然后逃出来的,记不得自己父母的信息和长相了,这样她多半会被送到福利院,办/证虽没什么问题,只是要自己给自己打算生计罢了。 她在此地无亲无故,除非去孤儿院,或者有一对愿意收养她的夫妻,前者自由,后者能帮她挡挡江沉月这个麻烦,让她更好地融入此地。 薛湄十分犹豫,盖因「父母」这一词,在她心中并不是什么好的形象,若只是为了不显出异样,是否太杞人忧天。 迟疑许久,她还是没做好决定,索性手中钱财够她再生活一段时间,想办法办了一张手机卡,薛湄摸索着总算加上了陈春归。 她刚发了一句「我是薛湄」验证,对方好像正盯着手机,下一秒就通过了她的申请,并发来一阵感嘆号。 无觅处:!!!
第12页 无觅处:姐妹你终于加我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qaq 无觅处:[哭泣][哭泣][哭泣][/cp] 薛湄这段时间别的没学会,玩乐却最精通,这个地方的字似乎经过了简化,和她那儿繁复的字体似乎同出一源却又简单多了,起码大部分她都认得,不行还可以发语音,实在是她这类厌学少女的福音。 小妖女:现在才买到手机 无觅处:哦哦哦!我差点忘记了!可怜的娃,被爹妈骂了吧[摸你小脸.jpg] 薛湄和陈春归聊了几句,无师自通地存下了对方发来的几个表情包,深觉好用,她不喜欢欠人东西,上回陈春归请她吃饭,她便想回请。 顺便再从她口中探听些消息。 陈春归作为一个颜狗,女神的邀约怎能拒绝呢,可惜…… 无觅处:不行啊,这周要期中考试了! 考试?薛湄不明所以,和陈春归再聊了几句,把见面时间定在了她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而直到见到陈春归的那一天,薛湄才知晓,原来此地,无论男女,只要在固定年龄的,都要在学堂上学。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听得薛湄心颤,她一面想着此地当真繁华昌盛,连所有普通百姓都能在学堂学习知识,一面又对学堂心生畏惧。 她站在师大附中的校门口,看着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男女穿着相同的衣服,从楼中走出来,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讨论着考试内容。 显然,在一群穿着肥大校服的少年之中,相貌明艷,气质神秘,穿着连衣裙身材纤细的少女分外引人瞩目,薛湄低头摸了摸烫卷的发尾,冲来往看她的人露出甜美的微笑。 许多人停下脚步,险些造成围观。 陈春归走出考场,注意力跟着大家过来,眼睛就是一亮,她连忙和与自己说话的同学告别,三两步跑到薛湄跟前:「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好到。」 两人说着话离开,剩下的学生还忍不住窃窃私语:「刚刚那女生绝了吧,感觉像是明星。」 「真的好看,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 「是啊,咱们学校的校花虽然也漂亮,但是也没那股味道,川哥你说是不?」 垂眸走在几人前面的少年停下脚步,顺着身后人的目光看着两道远去的背影,不感兴趣地收回眼神:「走吧。」 薛湄并不介意自己引起了这些学生的注意,她本来就乐于享受其他人赞赏的目光,成为他人追逐的焦点,同陈春归会和以后,刚考完试的少女一脸心力交瘁,羡慕道:「薛湄,你是哪个学校啊,这么早考完了吗?」 薛湄:「……不上学的话,会怎么样?」 陈春归一愣:「你,你别想不开啊,你不是信了那些什么学歷无用论吧,这个年纪不上学的话,就只能出去打工了!你难道是想要退学出去打工挣钱吗?可是不读书,也找不到工作啊,哪怕找到了工作,也会被大家看不起的吧……」 「不管怎么说,能读书就千万别放弃,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把放弃读书作为第一选择吧,虽然有人不读书也能事业成功,可那毕竟是少数,咱们还那么年轻,你一定要想好自己的未来才行啊!」 薛湄把那句「会被大家看不起」听进耳朵里,表情微微一变。 鲜有人知道,司狱观的圣女阁下最好面子,最无法忍受旁人轻蔑鄙视的目光,若陈春归所言为真,薛湄不得不考虑上学这个选择。 没读过书,在她的世界是常态,可是在这里,却是没有出息没有条件的人才会「没读过书」吗? 办好了身份证,她难道也要去上学吗? 江沉月说她是半文盲,其实并非虚言,薛湄幼时吃了不少苦头,别说读书这种奢侈的选择,能生存便是老天爷的恩德,而自打她当上司狱观圣女以后,锦衣华服倒是用之不尽了,可没人觉得一个狠毒粗鲁的江湖妖女有读书的必要。 她认得大部分的字,都还是为了和星仪道长交流才学的,可惜没怎么用上,就来了这个地方。 陈春归愁眉苦脸苦口婆心地劝了薛湄半小时,听她最后说会好好考虑,这才忧心忡忡地和薛湄告辞离开了,等走了还不放心,微信消息不断,劝她别轻易放弃,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她能帮忙的一定会帮。 薛湄在师大附中等她的时候,也怀着观察的心态,她料想这些同龄人的父母也许可以作为收养家庭的选择,也见到了不少接孩子的家长,但观察下来,才知道这里许多的家庭都只养了一个孩子。 除非没有孩子,他们才会选择收养,且那些夫妻不会收养一个年纪已经这么大了的少女,于是这些学生的父母便只能被薛湄排除在外了。 还是先想办法读书吧,江沉月之所以能有那所谓的仙子名号,不正是因为她是书香世家出身,自小学习琴棋书画五经六艺吗? 这傢伙肯定也会去读书的,薛湄心想,怎么能够输给她?这女人要是知道她没读过书,不知道多得意呢! 江沉月并不知道大家都要读书这件事,也无从知晓薛湄的好胜心,尽管她在宋菲菲家有了落脚之处,可她生性并不爱麻烦他人,心中计划着得做些什么来补贴宋家母女。 尤其是拿到宋母给她买的手机时。 她问宋菲菲:「你可知道有什么工作无需考试,要求较低的?」
第13页 宋菲菲不知道江沉月打算出去挣钱了,她才歇了两天,就被艺人一个紧急电话call了回去,好不容易伺候完祖宗,拖着疲惫的身躯,就听江沉月这么问。 她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听到不用考试的工作,想了想,还是挺多的:「有啊,你还别小看那些不用考试的工作,像那些开出租、送快递、送外卖的工作,虽然都是辛苦活,但只要有单子,挣得其实也不少。」 江沉月长松一口气,目光微缓,之前被城管拒绝严重打击了她的信心,如今听到有别的好选择,可以供她暂时生计,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怎么突然好奇这个,不过你们这年纪,还不用考虑这些,工作了才知道读书的日子有多轻松,唉……」 宋菲菲揉着睏倦的眼睛去洗漱了,她实在太忙,无法料到随口的几句话打开了江沉月新世界的大门。 第二天,江沉月在手机千度和宋母的指导下下载註册,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外卖员。 註册的身份证号则由宋母倾情提供——她以为这姑娘想要趁着这个离开家的机会体验生活。 江沉月骑着刚学会骑的自行车,开始在这座城市穿梭。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6 江沉月的网名:明心阁江沉月 薛湄:如上文 ☆、见面 江沉月对干外卖员这份工作充满了满足和幸福感。 她一开始花半天时间学会了骑自行车,后来发现自行车的效率的确不高,哪怕她速度再快,可一趟也带不了多少单,好在宋母还有辆退休的电瓶车,想办法修好能用了,江沉月才换上了新装备。 江沉月之前在千度上搜索过,在宋母的建议下,提了一些类似于「一个好的外卖员需要具备哪些职业素养」之类的问题,总结如下。 一是良好的外在形象,关于这点,外卖公司下发的制服她每天都好好清洗,打理干净,无比要给顾客整齐清洁的良好印象;二是健康的身体素质,江沉月身为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强大的身体素质她可以保证的,有轻功在身,她保证自己的送餐效率也很高。 最后是服务态度,虽然她脸冷惯了,但是基本礼貌还是有的,她不强求对方一定给五星好评,不过客人们基本出于她的颜值或者对她年纪的怜惜,大多数都会在外卖软体上提一嘴: 「好评,对了,这个外卖小姐姐也太好看了吧!」 「送的非常快,呜呜呜不过现在当送餐员还需要颜值了嘛,要求太高了吧!」 「刚下单就送到了,送外卖的妹妹还美的像仙女,爱了爱了……」 江沉月偶尔看到这些评论,虽然还是不习惯于此地人对喜欢的人事物的直白表述,却也难免心头暖洋洋的,甚至有时候天气热或者下大雨的时候,有些客人会点一份餐备註说送给外卖小哥—— 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抢了别人的单,毕竟江沉月对自己的性别有清晰的认识,可打过电话确认知道是给自己的时候,她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江湖中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更多的时候,江湖人为名为利,连至交都能背叛,何况将陌生人的性命放在眼里,江沉月生活在一个处处杀机的地方,对此地的和平与友善,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尽管这份工作出乎她意料的辛劳,偶尔也会有难缠或者心怀恶意的人,不过从比例来看,感受到的好意依旧多于恶意。 因此,江沉月心想,她就更不能让薛湄在这个地方兴风作浪,破坏了此地的安宁……若是薛湄能被这个地方的氛围感化,那便再好不过了。 她穿着配送服,戴着黄色头盔骑着电瓶车,就像所有普普通通的外卖员一样,从人流身边穿过,这么一个形象,恐怕是薛湄当面,也不敢相认。 所以,当薛湄穿着酒店拖鞋打着哈欠打开门取餐的时候,看着一个黄色衣服的外卖员侧对着她站在走廊,就沖她走了过去。 就快走到近前的时候,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对方转过身来,薛湄背后寒毛竖起,表情都要裂了。 江、江、江江江江沉月! 薛湄的确不敢相认,但这张脸,这气质!这个人就是如假包换的江沉月!薛湄转身跑回房间,「啪」的就把门给关上了。 她用背抵着门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又揉了揉眼睛,配送骑士那一栏的名字写的明明是张丽萍。 江沉月什么时候改名了? 一眼瞄到薛湄的江沉月:「……」她是用宋母的身份证註册的,当然没有显示本名。 她敲了敲门:「薛湄,我知道是你,出来。」 其实江沉月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她开始做这行才一个星期,就碰到了薛湄,这次看见她,完全是意外。 可能老天爷看不过去,要她把薛湄这祸害看住了。 薛湄虽然知道江沉月也到了这里,可这座城市这么大,她眼看着对方坐上警车离开,心底还暗戳戳想着她被这个地方的人关起来,也稍微放松了警惕。 谁料想!江沉月的心机居然这么深,甘愿做送外卖的来迷惑她! 她不敢惹急了江沉月,这门虽然还算结实,可在她们这些人眼中怕是不堪一击,何况江沉月这等高手,一脚就能踢飞。 趁着对方还没催促,薛湄飞快地把刀藏在身上,以及来这里时身上藏着的蒙汗药、痒痒粉和一些毒药都装备好,手中捏着手机,这才打开了门。
第14页 江沉月手里拎着炸鸡盒子,低头默默地看着她。 薛湄张大眼睛,拿手机对着她威胁道:「你不要过来啊!你敢对我怎么样,小心我给你打一星,差评!!!」 江沉月:「……」 说的好像薛湄会好心给江沉月好评一样。 「你的炸鸡。」 江沉月面无表情地把外卖递给薛湄,对方谨慎地接过,她便低下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送达。 薛湄摸不清江沉月什么套路,清了清嗓子:「我告诉你,都是因为你我才掉到这个地方来的,这些天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都是你的错你知道吗?」 「还有啊,那十万两,没了,我跟你说因为你银票也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了,如果要赔可是你赔哦,休想我当你的冤大头!」 她话里话外都把问题归到江沉月头上,务必要她心虚愧疚不敢面对自己,江沉月却从她这举动中看出了色厉内荏的味道。 薛湄在心虚什么? 「还有,对了,我的草你得还给我,要是不还的话,哼,我就知道你是装作救人,实际上是觊觎我的宝贝吧,你堂堂明心阁首席,居然强抢别人东西——」 说着就给她带了个大帽子,薛湄伸出了手,意思很明显。 江沉月道:「灵虚草的另一半的确在我这,但我现在不能还给你。」 薛湄顿时又惊又喜,惊得是江沉月果然认出了灵虚草没把东西丢掉,甚至有可能用了;喜得是对方要是也和她一样,眼下岂非也不能动用武功? 那她还怕个毛线! 江沉月一眼看透了薛湄的心思:「我没有用,但是眼下不能给你,除非你我回到江湖之中。」 薛湄:「你莫不是怕我用了灵虚草之后,敌不过我了?」 江沉月坦然:「确实如此,若我不敌,此地便没有制衡你的人。」 灵虚草是薛湄所采,以她的正直个性,本该物归原主,可如今毕竟情况特殊,若是薛湄填补了内功不济的缺陷,江沉月没有把握阻止她为害一方,回到江湖中则不然,那里隐世高人层出不穷,即使没有她,也可以有别人来阻止薛湄。 薛湄冷冷勾唇。 哪怕是穿着辣眼睛的肥大制服,在江沉月身上,依然能看到凛然萧肃之态,她笔直地站在那里,如一把待出鞘的长剑,隐现锋芒,看得薛湄心生不悦。 「呵,你这所谓正道中人,说的好听,实际……也不过如此。」薛湄冷笑:「你以为你眼下就能敌得过我?」 江沉月淡淡道:「误用灵虚草,你若是不怕功力俱废,我不介意与你比上一场。」 她多少了解薛湄的个性,要是有把握,薛湄早就动手了,只用口舌交锋,不断给江沉月扣帽子,想要用话术逼退她,可见薛湄此刻底气不足。 那必然有原因。 对话时,薛湄的重心一直放在灵虚草之上,果然,是她误食了灵虚草,此刻不能动用武功。 薛湄倒吸一口冷气。 江沉月这是威胁吧,这一定是威胁吧! 她磨着牙问:「你想怎样,在这里,杀人可是犯法的,自诩正义的大师姐,难道要仗着此地无人知晓你的身份,知法犯法吗?」 江沉月:「……手机号码报给我。」 为人砧板上鱼肉,薛湄沉着脸报出一串号码,看着江沉月用手机记下,拨了出去,片刻后,铃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确定薛湄没有报假号码骗自己,江沉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剩下的订单,转过了身:「你我暂且在此地落脚,不得触犯此地规则,也不要被人发现我们身份的异常,你做事之前衡量清楚后果,安分一点,直到我们找到回去的路……在此期间,我会看着你的。」 薛湄不料她这么轻易就走,忍不住脱口道:「江沉月!」 少女顿住了脚步。 「你我之前的恩怨,也等到回去以后再算,但是,薛湄——」 江沉月微微侧过头,看着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你的性命。」 薛湄愣住。 她没有想到江沉月这么放心就走了,按薛湄自己以往的行事作风,江沉月难道不怕自己换个号码换个地方,就找不着了吗? 眼看着江沉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薛湄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那显然是江沉月在这里的号码。 「呵……」她勾起嘴角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能杀得了我似的,谁稀罕啊。」 「不过,明心阁大师姐居然为我干起了外卖员?」薛湄冷笑:「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江沉月并不知道薛湄这自恋的想法,得知了薛湄的下落和联繫方式,她放下了一半的心。 她难得说那么多话,便是想要先安抚住薛湄,省得对方见到她,想出什么么蛾子。 其实她本想再多了解一些薛湄的近况,只是今日接下的订单尚未完成,她不喜违背约定,决定先将这些餐送完。 她低头看了眼下一位顾客的地址,目光在他的名字上微微顿住。 江邵。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7 沉月最喜欢的颜色:青色 薛妹:当然是大红啦,妖女应援色! ☆、线索 江沉月听着地图导航的指挥,骑着小电瓶在小路上疾驰。
第15页 眼下正是饭点,薛湄那单和下一单相隔了好几公里,这名为江邵的顾客住在城市的别墅区,江沉月先前也送过几个别墅区,电瓶车是不能骑进去的,得停在门口步行进去,加上之前在薛湄那里耽搁了些时间,所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要尽快送达才行。 毕竟薛湄那傢伙是绝对不会给好评的,今天总不能拿两个差评,要是被投诉她这一天得白干了。 这样想想,无论在哪个地方,谋生的人活的都不是那么容易。 只是,江邵……这个名字。 江沉月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个世界上当然有许多同名同姓的人,这没什么好稀奇的,她只是一时间有些恍惚而已。 因为她的兄长,也叫江邵。 江湖中人大都知道江沉月的来歷,她出身官宦世家,父亲曾入内阁,母亲也出自世家大族,如无意外,她应该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闺秀,待及笄后定下婚事出阁,再做个大家主母。 不过她的兄长倒是个叛逆人物,他不爱科举为官,反爱世人眼里的下九流,最好混迹在勾栏瓦肆中,还一度成了戏班子里的名角,气得江父差点把他逐出家门,闹得最厉害的那一次连他在族谱上的名字都被划掉了。 当时京城人人皆知这对父子之间的水深火热,江母时时提起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都忍不住以泪洗面。 江邵和江沉月的关系倒不差,不过也可能是因着他们之间年龄相差较大的缘故,江邵比江沉月大了十岁,当时还是少年的江邵看待不知事却乖巧沉静的妹妹,也是疼爱喜欢的。 江沉月心想,如果只是少年叛逆,最后也没什么,做父母的总绕不过儿子,可惜意外无处不在,兄长在一次离家出走之后彻底失去了消息,父母派出去打探的人带回来的结果就是兄长染血的贴身物件,江家不得已接受了兄长的死讯。 再过了两年,就是江父站错了队伍,在皇权交替中失去了性命,连累全家斩首,只有江沉月在病中浑浑噩噩地被奶娘带着逃走,醒来后已经在道观里了。 罪不及方外之人,江母一腔爱女之心,想不到其他办法,宁愿让江沉月出家做个方外人也要保住她的性命,朝廷中人也不会花大力气追究这么一个小女子的行踪。 后来道观因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留了一位魔道中人,险些遭遇灭门,幸而彼时明心阁阁主在机缘巧合之下路过,救下了道观中人,并将根骨过人的江沉月收为了开山弟子。 江沉月在心里嘆了一口气,她在看到名字的时候产生了一个念头,是不是兄长并没有死,而是和她一般有所奇遇,才来到了这个地方,毕竟父母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尸首,不是吗? 不过距离听到兄长的死讯也已经过去了十余年,关于兄长样貌在她印象里已有些模煳,哪怕相见,江沉月也不确定他们能否认出彼此,何况…… 何况父母的死讯,又该如何说出口呢? 她一时想的出神,于是在经过一个小巷子时放慢了些车速,免得发生意外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时,前头传来些许拳脚声,伴随着些闷哼,江沉月眉梢微敛,想了想得及时送达的外卖,还是把电瓶车开前了一点,就看到两方人马打架。 不,与其说是两班人马干架,不如说是一方单方面围殴,几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穿着工字背心小脚裤和豆豆鞋,染着奇异的发色,可惜皮肤不白,长得也不咋地,乍眼一看有如鸟雀成精,对比之下分外辣眼睛。 他们手里拿着小型电棍,开关明显是打开的,脸上斑驳着青紫的伤痕,脸孔扭曲。 「哟,还嘴硬啊这小子,你坏了咱老大的好事,我们还没和你算完帐呢!不想死就快点求饶!」 「嘿,单是求饶我可不会放过他,除非——」 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黄髮青年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胯/下:「你从我这儿爬过去!」 另外几个人顿时哄然大笑:「还真有你的啊!」 被困在角落里的少年用胳膊挡住了头,看不清脸,只能看到裸露在短袖外头鲜血淋漓的一双手臂,一条腿曲在身前,另外一条长腿伸着,却有点令人心惊的扭曲。 显然受伤不轻。 哪怕如此,在对方临时的休战后,他依然抬起了头,用手指抹掉了唇角的血迹,懒洋洋,露出个挑衅的笑来:「你们就这点本事?」 江沉月这才看清楚少年的模样,他相较于同龄人来说个子虽高,却显得瘦了些,面孔精緻的过分,眼神晦暗阴郁,哪怕残余着伤痕,也无非给他添了些令人怜爱的味道。 他眉尾高高地扬着,弧度秀美的眼睛里,透露着轻蔑和傲慢,嘴角痞气地勾着,一扫方才的脆弱萎靡。 对方几人顿时大怒,高举着电棍就要砸下来—— 「操!以为我们不敢打死你吗?」 少年还是懒洋洋地笑着,没有反抗的意思,也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 江沉月终于开口。 「我报警了——」 说着,她拿出手机屏幕对着这些人,已经播出的通话页面表示着威胁。 如果只是一般的学生打架,他们听见这些就该收手,可惜显然这些对他们无效,中间那个身材最为彪悍的青年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冷笑着向她走过来:「臭婊/子,你要多管闲事?」
第16页 先前那个黄毛忽然笑起来,眼睛里放出银光,吹了个口哨:「老大,这是个妞儿!长得还不错!」 因为她出头暂时脱离被围殴的少年,冷眼看她将落入险境,却无动于衷。 他冷笑着想,看着就不是个聪明人,以为眼前的人是什么善茬吗?没弄清楚状况就敢见义勇为,真是蠢货。 江沉月还没摘下头盔,然而哪怕穿着黄色的外卖制服,脂粉未施,单是一张清丽过人的脸庞已经足够引人瞩目。 「她不会是这小子的马子吧?」黄毛嘿然道:「喂,送外卖的,要不你赔哥哥们过个夜,咱们就暂时放过他,怎么样?」 被称作「老大」的青年眼神在她身上一落,也亮了起来,冷笑着没有反驳黄毛的话,任凭急色的手下向少女逼近,一手去夺她的手机,另一只咸猪蹄向她的脸摸去。 江沉月目光一冷。 她站在众人面前,孤松般挺立,相较于其他同龄人有种别样的气质,好似花瓣上凝结的霜雪,尽管冷的刺骨,却依然动人。 「你们不怕警察?」 江沉月已经做好了再入警局的准备,心想无论哪个地方,路见不平应当都不是错误,心中也并无惧意,但她未曾料到,眼前众人竟然也无视官府的存在。 那老大哈哈大笑起来:「小妹妹,你知道我们背后的人是谁吗?」 黄毛也道:「你一个送外卖的,也敢管这些闲事,我劝你乖乖听话,不然哥哥们粗鲁起来,嘿嘿——」 他猥琐地笑起来,小眼睛里涌动着欲/色,手转而去扯少女的衣服,那老大见江沉月始终神色冷静,却觉得有些不妥,给另外两个手下施了个眼色。 之前围在江沉月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拎着电棍就要上前。 女人嘛,何必计较玩起来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这等姿色的几年也难碰到一回,又自己撞上来,一个送外卖的,想也没什么背景,不玩白不玩。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江沉月的时候,少女突然动了。 他们只听见一声「原来如此」,就看少女摘下头盔,闪电般夺过了其中一人手中的电棍,接下来,便是让几人怀疑人生的一幕。 长达几十厘米的电棍到了少女的手里,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在她手中噼、斩、刺、削,无所不能地腾挪辗转,眨眼间,凶神恶煞不良青年几人组纷纷倒地哀嚎。 他们用看妖怪的眼神看着江沉月,而被敬畏眼神看着的少女却摩挲着手里细长的电棍,若有所思。 明明官府说不能带武器到外面,这些可以放电的棍子居然可以例外吗?用起来虽然肯定比不上三尺水,但自保救人也绰绰有余了。 姗姗来迟的警笛唿啸而至,江沉月看了角落里的少年一眼,骑车就要离开现场。 再不走,她的外卖送达要超时了。 就在这时,角落里自从她开始反击就保持沉默的少年忽然开口,语气古怪:「江沉月?」 江沉月顿住了,少年于是牵动嘴角想笑,然而扯到伤处,他嘶了一声:「居然真的是你。」 这气质和行事方式变化太大,以至于一开始他竟然没认出来,他撑着墙壁站起来,明明左脚已经伤的厉害,他脸色竟然也没什么波动,好似不会痛一般。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明心阁一贯的行事风格,无论受害者会不会对他们抱有感恩之心,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无愧于心罢了,江沉月并不在意对方毫无感激之心,只是…… 他认识那个据说离家出走,实际已然失踪的江沉月? 她转过脸,看向少年,只见他捋了一把额前的头髮,摸着受伤的嘴角懒懒地笑:「哟,不认识我,也对,我也没怎么上过课——你被江家赶出家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8 暂时的武器名单 沉月:三尺水、电棍 薛妹:快意刀、蒙汗药、痒痒粉等各类毒粉、各种暗器、眼睛(摄魂大法) 待补充,因为你永远也想不到江湖人可以把什么当做武器:) ☆、楚羡 「几天没见你居然沦落到这地步,真可怜。」明明被打得半死,形象要比她狼狈得多的少年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江沉月,好似真的觉得她比自己可怜似的:「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遇?居然可以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江沉月听他似对那个少女有些了解的样子,正色问:「你是谁?」 少年:「……」 他脸上那抹戏嚯嘲讽的微笑瞬间消失不见。 「我、是、楚、羡——」他一字一顿地道,脸上的笑容再次浮了起来,语气轻浮:「江家大小姐,下次,可不要忘了。」 两人的对话没有持续太久,趁着警察下车之前,江沉月沖楚羡一点头,骑上电瓶,走了。 江沉月紧赶慢赶地到了锦兴花园别墅区,把电瓶停在门口,抱着外卖,险些没能进去。 保安要看她的身份证。 现在还没有此地身份证明的江沉月:「……」 她也不是没有送过其他别墅区,尽管不能将电瓶骑进去,他们却还没严苛到这个地步,送个外卖都要看身份证,这个别墅的保密安全工作做得未免也太好了吧。 江沉月看了眼超时了一分钟的外卖,无奈地嘆了口气,显然这单是白跑了,她询问道:「我没有带身份证,不能送进去吗?」
第17页 保镖望着她清丽的小脸,摇摇头:「小姑娘,我们这儿有规定,要么你就把外卖放这儿我通知业主来拿,要么你得把身份证拿给我看。」 无奈之下,江沉月只好在外卖app上给顾客说明了情况,将外卖交给了保安。 锦兴花园别墅32栋,相貌俊秀到有些妩媚的青年拿着手机,偷偷看了眼卫生间,躲到房间里打电话。 很快,电话通了,他还来不及听对方说什么,就急切道:「外卖放在后面第二扇窗户口!速度!」 而另一头,江沉月听着这个令人头疼的要求,想要开口说明一下情况,可连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对方就果断地挂了电话。 她无奈地看向正在查户主号码的保安,思索了一下打晕对方的可能性,但据说这个地方处处监控,江沉月不确定这个举动会不会给宋家母女带来麻烦。 为了一单外卖,不值得。 江沉月这样想着,向保安说明了情况。 保安:「???」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小孩背着家里人点餐,不想让父母知道?保安看着订单上的顾客姓名,反应过来,这不是那个去年才拿了影帝的大明星,江邵吗? 锦兴花园别墅的户主大都是富豪名流,难免重视隐私,江邵身为大明星更是如此,保安难以想像对方居然会点螺蛳粉这样接地气的小吃,这爱好和他的人设不符啊! 难道这个外卖员其实是个狗仔或者私生饭?保安怀疑地看着目光无奈的江沉月,这姑娘看起来就是一身正气,他是在无法将她与这两种身份联繫在一起。 可要不是,长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干什么不好,去做外卖员,所谓人不可貌相,保安也没法赌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更不能轻易放走,这一联想,脑洞大开了,他就警惕道:「姑娘,你也没法证实是人家顾客要求的,为防万一,你和我一起上门交代一下吧。」 江沉月并不知晓对方已经把自己和私生饭联繫在了一起,也觉得保安这话有理,点点头答应了。 她越是如此,保安就越是警惕,之前江邵就是遭遇了私生才搬到这个小区的,对方经纪人也交代过,这姑娘莫不是想近距离接近江邵,为此不惜扮成送外卖的? 年纪轻轻这么想不开,但保安并没有同情对方,要是这姑娘真被确认是私生,是该好好让警察教育一下了。 江沉月对保安诡异的视线不明所以,跟着他一起到了别墅门口,看着保安按响了门铃。 而等在一楼健身房等着外卖到达窗口的江邵左等右等等不到,眼皮已是狂跳,他摸了摸小心肝,却忽然听到了门铃声。 不是吧!外卖怎么还是给他送到大门口了! 郑煜从卫生间走出来,在客厅环视一遭,没见江邵的身影,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 他一副精英模样,表情严肃,仔细看却能看出些无奈来,江邵这个艺人是他手下最有灵气也最肯吃苦的,可总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私底下总有种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气质,眼下不见人影,估摸着又是干了什么心虚的坏事。 重新扣好手腕上的表,郑煜走到玄关拿起话筒按下接听,就屏幕上出现保安的身影,他皱眉看了看保安身后穿着外卖服的小姑娘,听完对方隐晦的表述,脸瞬间黑了。 「江!邵!」 健身房的门被青年打开,江邵低着头,哀悼自己的小零食。 「我说了多少次,少吃这种垃圾食品,你下部电影……」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训完,江邵清了清嗓子:「害,郑哥,我买都买了,不能浪费啊,你看外卖小哥跑一趟这么远,多辛苦啊。」 郑煜脸色更难看:「外卖小哥?你行事不谨慎,只怕又招来私生饭。」 顿了顿,他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开门。」 江沉月等了一会儿,眼前铁门才自动打开,她跟在保安背后,抬眼看见门口西装革履的男子,眼中不可查地掠过一丝失望。 尽管她对兄长的印象已不那么深刻,可是她记得兄长长相肖母,也绝不是这个年纪。 郑煜捕捉到她眼里的失望,脸色严肃起来,他显然从这个表情里误解了什么,开口警告训诫道:「未成年并不是你窥探他人隐私的保护伞,念在你这次行动未遂的份上,我不会报警,但要是再有下一回——」 「等等,」江沉月不解:「不是你让我送到后面第二扇窗户口?小区规定并不允许,我也并没有这样做。」 郑煜懵了一下。 她思绪飞转:「不对,刚才打电话的人声音与你不同。」 说着,她按下了拨号键,一阵欢快的古琴声从郑煜身后传来,江邵从他身后探出头来,两个人视线相撞,都愣住了。 江邵:「沉月?」 「……」 久违的酸涩涌上眼眶,江沉月说不清此刻心情是喜是悲,她凝望着那张和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庞,闭了闭眼。 是你吗……大哥? 江邵心中有所触动,他也不是第一次见江沉月,怎么偏偏这次会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有人在搓揉他的心肠,将他的心搓得又暖又软,还有些酸。 「我听大伯父大伯母说你离家出走了,他们一直在找你,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回家,还送起了外卖?」 江沉月豁然抬眸,紧盯着青年的脸,却只在他脸上看到关切和些许不贊同。
第18页 不是。 他们的父亲是独子,根本没有什么兄弟,而眼前这个「江邵」认识的江沉月也不是她,是那个失踪的女孩。 郑煜从这番对话中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眼前这个少女既然是江家人,那怎么可能会是江邵的私生饭?他对江家之前麻雀变凤凰的戏码也有所耳闻,见状识趣的带着保安一起离开了别墅,让出了兄妹交流的空间。 江沉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江邵给她倒了杯牛奶,人便懒洋洋倚在了沙发上,他沉默了一下,印象里没有和这个堂妹打过交道,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先问个:「你吃了吗?」 说完看见沉默的江沉月,他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干外卖这一行三餐难规律,尤其大众饭点就是他们忙碌的时候,他没料到江沉月宁愿干这么辛苦的工作也不回江家,心中对江大伯夫妇的态度不免有些恼火。 这得是对江沉月多不好啊。 他问:「受了什么委屈,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江沉月低下头:「我并不是那个江沉月,也不知道什么江家。」 江邵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又觉得难道孩子在江家真的受了大委屈,不想认江家夫妇了,于是也不谈培养什么感情之类的话:「你是大伯大伯母的亲生女儿,他们有抚养你的责任,不说别的,法律规定你有资格住在那里,他们也没有把你赶出家的权利。」 「我和另一个江沉月长相名字一模一样,」她道:「但我并不是她,正如现在,我也不认识你一样。」 哪怕江邵看上去再像她的兄长,但事实上,他只是这个地方另一个江沉月的堂兄……不是吗? 江邵看了少女许久,肯定了对方并不是在说谎,他脸色严肃起来。 「你也失忆了?」 这个「也」字让江沉月心头一跳,她问:「也是什么意思?」 同样的经歷,让江邵觉得和她又亲近了些,揉揉少女的长髮,耸肩道:「我原来也失忆过啊,医生检查说我可能受了刺激,不想去回想痛苦的过往,那个时候爷爷还在世,他说记不起就算了。」 江沉月剎那间屏住了唿吸,目光凝结了片刻,然而看着青年无所谓的轻松表情,又慢慢放松了情绪。 「原来如此。」 江邵说:「其实有时候,忘记了也是好事,要是不想回江家老宅,住你邵哥这里也可以,哦,馨月」他咳了声,担心这敏感的姑娘会不会被这个名字刺激到,连忙转移话题:「很多人都这么叫我,你也可以这么叫。」 江沉月垂下了眼帘:「好。」 「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9 沉月的最喜欢的乐器:古筝 薛湄:喇叭(???其实她什么乐器都不喜欢,因为她什么乐器都不会 ☆、建议 江邵拿水的手顿了一下,就听江沉月道:「你长得和我的兄长很像,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她不想理直气壮地取代别人的身份,冷静地解释:「我并没有说谎,我有自己的一切记忆,也清楚自己的来歷——我不是『江家』的『江沉月』,我只是恰巧与她同名同姓,相貌相似而已。」 「那个『江沉月』的确失踪了,想必你们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如果可以,」她顿了顿:「你们最后继续找一找她。」 越了解这个世界,她就越清楚和平繁荣之下的汹涌暗流,一个相貌较好的少女孤身在外会遇到多少危险,不言自明。 江沉月把之前在警察局的经歷简单告知给江邵,青年越听脸色越凝重,他皱着眉沉默片刻:「我知道了,我会去求证的,也会让人去找沉月,你……」 江邵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江沉月时就想把少女庇护在羽翼之下,不愿看见她在外摸爬打滚,他想说让她在自己这里住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就见江沉月站起身,虽然有些不舍,但也依旧坚持同他告别:「多谢你,我该走了。」 江邵焦灼道:「你可以住在……」 话到一般,止在少女坚定的眼神里,江沉月注视他片刻,忽然一笑。 那浅浅的笑容绽在清丽的脸庞上,有如初春新开的蓓蕾,令人生出温柔的保护欲来,她浅笑着问:「我以后可以叫你大哥吗?」 面对着她的柔声询问,江邵不自觉地傻笑:「当然。」 眼睁睁送走了少女,江邵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阵失落,但想到江沉月刚刚告知的信息,他又止住了笑容,目光微冷。 那个孩子,失踪了吗? 尽管有这样的意外,江沉月的生活还是恢復了正常的外卖生涯,她加到了薛湄的联繫方式,又得知对方用了灵虚草不能动用武功,便没那么着急了。 妖女是个很狡猾的人,她在自己处于弱势的时候就会比谁都乖巧听话,当然薛湄势大便嚣张,小人得志这一点,她自己也是承认的。 薛湄行事收敛是收敛了些,但整个人的心情都是操/蛋的,看着微信上江沉月发来的八荣八耻,她表情扭曲了一下。 这老古板是活在什么年代啊,现在讲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好吗! 她开始没规划好,大手大脚,没过半个月就把自己的最后一锭金子换来的钱花光了,薛湄数着钱包里所剩无几的钞票,发愁。
第19页 像江沉月那样去送外卖,她可不干,但其他工作,她没有身份证,哪怕满了十六岁不算童工,以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找不到什么正式工作。 说不定等她找到的时候,就已经饿死在街头了。 她严肃着一张俏美的小脸蛋,在微信上问陈春归有什么适合自己的工作。 无觅处:qaq不是吧湄湄,你真的想去打工吗?不读书啦…… 薛湄沉默了一下,她当然不想成为陈春归口中那种「被人看不起」的人,可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再不挣钱她连饭都吃不起了,还怎么想办法上学。 小妖女:我没钱了 无觅处:…… 对面沉默了好久,才再发来信息。 无觅处:湄湄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呀,你需要多少钱? 能轻易对认识没多久,也毫无相同交际圈的朋友说出这样的话,这傢伙不知道该说她天真善良还是说没有一点防备心呢? 薛湄看着最新消息,手指摸了摸屏幕,垂下了眼帘。 她是个有格调的妖女,骗钱这种档次低的事她才不会干! 小妖女:不用,你告诉我有什么适合的工作就好 无觅处:适合学生做的工作,我只知道有些同学兼职,成绩好的可以做家教啦,有空闲时间的可以去一些奶茶店咖啡店啦,或者出门摆个小摊卖些便宜饰品什么的,不过最后这个要一点本钱,湄湄你想做的话我可以先借钱给你…… 薛湄还没来得及看后面的话,眼神落在「奶茶店」时就是一亮。 她之前也喝过这个名为「奶茶」的饮品,甜美的滋味令人心情愉悦,决定了,就是它! 很快,薛湄就站在了一个写着招聘的奶茶店里。 店长原本看着她清纯甜美的脸蛋心生怜爱,但他很快硬起心肠,在商言商,严肃地问。 「你会调奶茶吗?」 薛湄偷偷瞥了一眼其他员工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不会,但是我可以学……」 店长:「那你会做甜品吗?」 薛湄:「额,你告诉我怎么做……」 「我知道了,」店长惆怅地看着她这张一看就能吸引客人的俏脸,语带嘆息:「算了,你有身份证吧,我给你打个合同。」 薛湄低了一下头,再度抬起头时,冲着店长眨了眨眼睛。 然后她就在这家奶茶店获得了一席之地。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中了摄魂大法的店长领着薛湄介绍了一下店里的运作,让她先跟着一个老员工学习一些简单的奶茶制作。 开始时那个名叫「高敏」的女员工还有些不乐意,然而不一会儿便败在了薛湄一口一个「姐姐」的甜蜜笑容中。 乖巧漂亮的女孩子简直是人间天使! 薛湄在学习步骤的间隙里不经意瞥了一眼,发现店长把招聘启事撕掉时露出满意的眼神,接着微微挑了一下眉毛,问高敏:「姐姐,店长只招一个员工就够了吗?」 高敏一边从裱花袋里挤奶油,一边嘆气道:「是啊,咱们店毕竟是小本经营,包括店长也就四个人,大家换下班就可以忙得过来了。」 除了一个长期固定的奶茶新品研发师,高敏和另外一个夜班的叫赵倩倩的女员工都是大学生兼职,这回突然贴招牌启示,就是因为赵倩倩不打声招唿就辞了职,忙不过来了。 说起这个高敏就忍不住抱怨:「店长对她也够好了吧,其实工作时长她比我短工资比我高也没什么,她上夜班嘛,但三天两头请假怎么回事,每次都搞得我慌慌张张来给她替班,周末大家一起都要来,她也三番五次缺席……」 「我真是服了,她辞了职也好。」 薛湄打听清楚了原因就没再放在心里,这家奶茶店就在薛湄住的宾馆附近,和她之前去过的学校区域离得也并不很远,这家店以价格适中味道好环境干净漂亮出名,不少放学回家的大中小学生们便常来光顾。 如店长所料,薛湄的脸往这一摆,哪怕不说什么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她善于伪装,笑容那么甜蜜动人,为奶茶店很是吸引了一波生意。 面对着众人的围观,她并不觉烦恼,薛湄天性就喜欢别人的注意,乐于享受别人追捧的目光,她心情愉悦地跟着高敏调配奶茶,假装没有察觉到别人惊嘆好奇的视线。 现在的奶茶店都是叫号领取,无需员工离开工作檯,她之所以能适应在这个地方工作,不需要她做服务工作也是重要的一点。 妖女可以工作,但绝不能伺候人。 她在嘴边小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高敏看着她欢快的样子,也忍不住露出微笑,疲惫的心情散去了些许,人都是更乐于与输出正向能量的人一起工作的,较之赵倩倩那怨天怨地的性格,高敏当然更喜欢和乐观懂事的现任同事一起共事了。 可惜的是,薛湄这份快乐截止到第二天下午,她看着台后穿着外卖制服的人那张熟悉的脸,僵住了。 对视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该死的,薛湄想,她怎么就忘了!这家奶茶店也是有外卖服务的! 江沉月也没料到好逸恶劳的妖女居然也会有热情工作的一天,她沉默了片刻,眼神是掩饰不住的欣慰:「挺好的,能够见你……自食其力。」 薛湄抑制住把奶茶砸她脸上去的冲动。
第20页 谁要你表扬了啊喂! 不知妖女已经恼羞成怒,江沉月主动接过她手里的奶茶,看了看标籤确认无误后,沖她点头道:「我先走了,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江沉月走得潇洒,留下一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妖女,薛湄茫然地调下一杯奶茶,高敏在一边有点好奇地笑着问:「是你朋友吗?也很漂亮啊。」 薛湄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高敏好奇过后就投入了工作,薛湄行尸走肉地跟着她学习新奶茶配方,等到了夜晚,高敏也没走,哪怕她上的是日班,她是个负责任的人,这段时间打算把薛湄先带上手。 薛湄好不容易恢復过来,看了眼店外黑沉沉的天色,听见玻璃门自动打开和「欢迎光临」的提醒,还没走到台前,就听一个女声略带讽刺的笑:「唉,高敏,你还在这干啊,就这么点工资,能干得了什么啊?」 高敏转身看见来人,眉头就皱了起来:「赵倩倩,你不是辞职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原来这就是赵倩倩,薛湄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女人的样子,应该和高敏年龄相仿,穿衣打扮却有种过度的成熟,赵倩倩没察觉到她的打量,迳自口吻嘲笑道:「怎么,回来看看前同事不行吗?我倒是想点杯奶茶照顾照顾你们生意,不过嘛……」 「这种店里的奶茶,我可看不上。」 收银台的店长眼神黯了下,高敏脸上已经染上了怒火:「赵倩倩,你走就走,没事还回来踩我们一脚,有意思吗?」 女人哼了声,翻了个白眼:「我说的可是实话,」她提起精緻的小包包转身就走,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高敏:「别怪我不顾念同学情谊,找到好兼职不告诉你,在这奶茶店打工有什么前途?不如……」 薛湄在她说出「好兼职」时眼神就亮了起来。 做妖女的哪有信誉,她!薛湄!眼里只有利益!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10 究竟是什么,让侠女开启了送外卖,让妖女走上了奶茶店打工这条路…… ping穷,这个令人心酸的答案,令人大唿不可思议! 今日看法 江沉月:欣慰(  ̄ ▽ ̄)o 薛湄:请让我原地死亡! ☆、陷阱 当然,薛湄不会傻到当着奶茶店两人的面去问赵倩倩她找了份什么待遇优厚的工作,何况赵倩倩也不一定肯回答她。 等到女人趾高气昂地踩着高跟「哒哒哒」地走了,店长也一脸落寞地说「打烊吧」,在下班路上,她才装作不经意的问起。 「高敏姐,那个赵倩倩找了份什么工作啊,这么得意?」 她顿了顿,回想店长那时落寞的表情:「店长他喜欢赵倩倩吧?」 倒霉中了摄魂大法的店长是个相貌平平身材圆润的青年,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高,但因为身材太圆这身高也没给加分,薛湄年纪虽轻,但自幼入了江湖,什么人没见过,一眼瞧出这傢伙是个老实人,心善得很。 闻言,高敏嘆了口气,不知如何开口。 她和赵倩倩本来在同一个大学读书,虽然专业不同,却巧合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高敏家境一般,为了补贴家计挣点生活费,她就空闲时间就在学校附近找了兼职,赵倩倩和她情况相似,所以一开始,两人关系还挺好的。 只可惜后来换了宿舍,她和赵倩倩也越走越远,原本两人一起在奶茶店打工,赵倩倩性格外向会来事,也擅于打扮自己,常和店长有话聊。 时间一长,也不知她是后来性格渐渐变了还是本性暴露,她工作越来越敷衍,高敏在学校听到有关赵倩倩的八卦,说她不知何时开始出手变得十分大方,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又结交了几个富二代。 就前段时间,赵倩倩辞工之前,就在高敏面前说什么「辛苦工作不如钓一个富二代」、「从男人身上赚钱比在这累死累活容易多了」之类的话,还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这「工作」的实质,高敏多少可见端倪。 薛湄听完了这一段八卦,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嘴角,妖女游走花丛,自然不惧和那些色/欲/薰心的纨绔子弟打交道,过去江湖中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正道少侠和官宦子弟也不在少数。 但那都是出于玩弄感情的心态,要是用这手段来骗钱……薛湄笑容微顿,她还没沦落到这个地步。 高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摇了摇头道:「我不想说她什么,但是湄湄,你可不要像她这样,年轻时努力提升自己才是最要紧的,把梦想和生计寄托在别人身上,总是不可靠的。」 薛湄隐去了笑意:「我明白。」 她暂时把这件事抛到脑后,规规矩矩在奶茶店工作了两周。 但眼见着宾馆包月期限将至,而此地的证件也还没办好,下个月的住宿费更没着落,毕竟她在奶茶店的工资也算不上高,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薛湄不肯放下身段找江沉月帮忙,只能另想办法。 话说送外卖有这么挣钱吗……听说月入五位数,但她也只是想想罢了,薛湄爱好享乐,屈居奶茶店也只是暂时之计,再累一点的工作她是绝不肯干的。 但她不相信自己会输给江沉月! 薛湄活动的范围在学区附近,能找到的兼职工资自然都不会太高,经过这段时间的信息搜集和谘询,她扩大了活动范围,打算去市中心寻找机会。
第21页 她的摄魂大法固然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但江沉月在一边虎视眈眈,薛湄实在不敢滥用,何况她在人群中实在惹眼,被人关注得太多,她也担心被人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 在一路求职的过程中,她并未察觉自己已经被别人盯上了。 赵倩倩坐在豪车里,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看见奶茶店那个新来的打工妹,哪怕她不想,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长相实在得天独厚,精緻得过分,连身旁的金主视线都被她吸引住了。 金主是个四十大几的中年男子,膀大腰圆,身材粗短,他精明的小眼睛落到少女身上,问赵倩倩:「你认识那女孩?」 赵倩倩心中咯噔一声,脸上却不敢表露出什么不满来,她好不容易才和这个影视业的金主搭上线,还想着混娱乐圈呢,她暗地里撇了撇嘴,陪笑道:「她就是一个高中都没读的小土妹,在一个奶茶店打工的,没什么见识……」 那天晚上她虽然装作不在意,但是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任谁见过也不可能轻易忘记吧,赵倩倩后来还打听过少女的来歷。 「土?」 金主看了看街头少女清纯甜美的相貌,纤细如柳的身姿,又看看身边浓妆艷抹的女人,他也玩过些明星,自认有些眼力,哪怕是如今正当红的小花旦,也没一个比得过那女孩的,若不是看在赵倩倩好歹是个大学生的份上,他也不会看上。 如今两厢对比,越发显得身边的女人俗不可耐,他捏了一把赵倩倩的臀,不耐地说:「既然你认识,那待会儿的饭局,你把她叫过来。」 赵倩倩瞪大了眼睛,张嘴道:「可是……」 凭什么!她好不容易混进这个圈子,那个小土妹什么都没做就能和她一样? 金主道:「可是什么可是,你不说她没读过高中,没什么见识吗?难道还叫不过来?」 他觉得这女人不仅见识短浅,还一点不贴心,赵倩倩看着金主的脸色,只好答应,她自我安慰地想,那小土妹什么都不懂,就算入了大佬们的眼也只怕被玩的团团转,没什么可担心的。 薛湄可不知道有人在打她的主意,她面了几次试,没用摄魂大法,对方看着她的脸再是遗憾,也没有谁答应下来聘用她,不由得有些心情不虞。 就在这个时候,赵倩倩撞到了她面前。 「哟,你不是那个薛、薛……」 「薛湄。」薛湄体贴地补上了自己的名字。 女人讪笑了一下,「嗐,我知道的,你不就是接替我在奶茶店工作的那个小妹妹嘛,这么巧,来这逛街?」 看着女人拙劣的演技,薛湄露出一个甜美无害的笑容:「是啊,赵阿姨你有什么事吗?」 赵倩倩险些没被她的称唿气晕,同样的年纪,薛湄叫高敏就叫姐叫她就叫阿姨,她当下就想甩手就走,可惜不敢违背金主的吩咐,只能咬咬牙,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搞错了吧,我和高敏是同学,你和叫她一样叫我姐姐就好,你……」 「哦,」薛湄打断,低下头楚楚可怜地说:「我看你的年纪,好像和她不是一辈的,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倩倩阿……姐姐,你能原谅我吗?」 赵倩倩眼里都要射出刀子了,她想肯定是高敏在她面前说了什么,赵倩倩忍着怨毒和不满,在心里骂了好几句小绿茶小碧池,才磨着牙道:「当然,你还没吃饭吧,上次在奶茶店里真是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如我请你吃饭,你到时候帮我向高敏他们解释一下误会好吗?」 这女人可不像是会低头的人,她一看就无利不起早,想干什么呢? 薛湄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赵倩倩几眼,朝着她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好啊。」 薛湄面试了好几场后,已经是下午了,太阳不一会儿就落了山,天幕漆黑一片,市中心依旧霓虹闪烁,周围灯红酒绿,熙熙攘攘的车流穿梭不休。 赵倩倩领着薛湄到了私人会所,在心里暗笑少女的天真,被这些人看中了又如何,以她的见识,恐怕被人玩了也白玩。 感受到女人的恶意,薛湄在她身后微微扬了扬眉毛,看着洞开的包厢门,像只凶兽长大了垂涎的嘴,择肥而噬。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薛湄心中道,原来如此。 圆形餐桌坐满了人,一眼看过去几乎都是满脑肥肠、油头满面的中年男人,身边都各坐了一个漂亮女人,只有零星一两个青年男子,其中一个坐在上首,相貌还算俊俏,他吊儿郎当的眼神投过来,就愣了一下。 赵倩倩的金主见人来了,摸了摸肥圆的肚皮,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冲着一脸「羞涩胆怯」的薛湄招了招手,想要叫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就被上首的青年截了胡。 金主脸色僵了一下,吶吶道:「这,薛少,这不合适吧。」 青年无视他的话,盯着少女的脸好一会儿说:「坐我这里。」金主见状不敢得罪他,只好满脸遗憾地示意赵倩倩,赵倩倩嫉妒得都快疯了,不情不愿的让薛湄坐到了青年的身边。 有了青年的庇护,薛湄这一顿饭就吃的波澜不惊,她心里有点不能搞事的遗憾,感受到身边青年过一会儿就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看得薛湄满脑问号。 好不容易熬过这顿饭,青年犹犹豫豫地要了她的联繫方式,薛湄瞧在他长得俊俏的份上,答应了,然后就见着对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第22页 她摸了摸脸,有些奇怪,她并不觉得对方是看上了自己。 也姓薛吗? 那种表现实在古怪,薛湄耸了耸肩,也就把问号抛到脑后,打算回去。 可惜她想放过赵倩倩,赵倩倩却不想放过她,青年是这场饭局里身份地位最高的人,赵倩倩早就想搭上对方了,谁知道来了一个薛湄,就让她算盘打空。 嫉恨恼怒之下,她忍不住撺掇金主,想要重新勾起金主对薛湄的想法,成功地将酒气上头的金主注意力引到了薛湄身上。 「你、你嗝,给我站住!」 轿车停在巷口,赵倩倩的金主看着灯光下少女细腻如白瓷的脸,眼放yin光,就要指挥司机保镖把她拉上车。 「跟、跟了老子,从此叫你吃香喝辣——」 薛湄笑了,唇边两个浅浅的梨涡,显得分外清纯无害,两个保镖不由道了声可惜,就要伸手去抓她。 然后,他们就看到眼前闪过一道璀璨的寒光。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11 看见了吗?这里有个陷阱,你打算怎么做? 沉月:揭破,毁掉。 薛湄:当然是先踩一脚再说啦~ ☆、认妈 晚上十点,靳寒川换好了常服,同领班告了别,打算回家。 他在市中心知名的西餐馆打工,因为擅长几门外语,所以经理没怎么犹豫就聘用了他,五星级的酒店餐厅即使是临时工也薪水可观,唯一不好的是离校区远,而这个时间点,末班公交早已开走了。 靳寒川熟稔地穿过几条近路,听到前方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几声闷响,他微微皱眉,深邃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犹疑。 他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现在已经够忙了,若是再沾惹上什么事情……心里这么想着,脚步却不自觉地一转,快步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 然后就看见昏暗的路灯下,少女趁着隐隐的月光掏出了地上躺着的几人身上的钱包,抽出里面的钞票,把剩下的东西丢回他们身上,略带嫌弃地啧了一声。 靳寒川:「……」 猝不及防撞上打/劫现场,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习武之人耳力出众,薛湄早就听到了脚步声,何况哪怕她理直气壮,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那么符合规矩,自然是要躲着人的。 薛湄特意避开了监控,快意刀不似三尺水这般显眼,长不过她小臂,弧度修长秀丽,可以藏在贴身的背包里,可惜不能见血,用着便极其不趁手,才出刀鞘迷惑二人视线,震慑一番,她便将刀收鞘,把这几人揍了一顿。 就算他们报官了,她不承认,他们也没有证据,何况赵倩倩这金主哪敢声张,她自是有恃无恐。 她行事收敛,只怕的是惹来江沉月,那女人可不是一般的较真,没个合乎常理的由头,比如去偷去抢是决然不行的,薛湄若想像原来那般,在江湖中吃狗大户的行径,如果被知道,估计又会被江沉月那厮再度追杀到天涯海角。 但别人主动招惹就不一样了,其后人都打了,讨点「精神损失费」,不是理所应当吗?难道还指望妖精吃素不成? 现在都是消费几乎都是电子转帐,薛湄数了数「劫富济贫」所得,加起来估计也够不着这男人今晚一餐饭钱的一半,她遗憾地嘆了口气,心想好不容易找到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居然收穫这么小,正惆怅间,就被别人撞上了。 她自恃有摄魂大法,并不急着走,然而刚抬起头,就是目光一定,「哎呀」了一声。 「是你啊。」 靳寒川望了望地面上横七竖八的两个大汉,又看了一眼开着倒在车门边的中年啤酒肚,一时无言,薛湄放好钞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思索了一会儿:「怎么办呢?都被你看见了。」 来的人是谁不好,偏偏是个心志极其坚毅的傢伙,薛湄先前还在他身上做过实验,摄魂大法对他很难起效,她这么想着,眼神越发冰冷,嘴角的笑意却更加甜蜜了。 就知道会是麻烦,能轻松解决几个大汉的女生,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既然她没什么事,靳寒川后退几步,垂眸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他说着就转过了身,打算走。 「等等,」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从身后传来,靳寒川不自觉地止住脚步,只见薛湄笑嘻嘻地从他身后绕到少年面前,「你就这么可走不行,叫我怎么相信你……不会说出去呢?」 靳寒川在心里嘆了口气,「你想要怎么样?」 太过冷静的反应让薛湄有些无趣,她想了想,懒着声音道:「也是,我又不能杀了你,这样好了,把你的身份证给我看看,如果我有了麻烦,就找你算帐好了。」 靳寒川并未犹豫,依她所言取出身份证明,眼见着薛湄拿出手机把信息拍了下来,便冷声道:「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 这避之不及的态度不知为何取悦了无往不利的妖女,薛湄在靳寒川伸手来拿身份证时,顺手伸出两只纤细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少年微微一僵。 温软的触感紧紧地贴在身前,靳寒川从来没有过和异性如此亲密的经验,惊讶之下脑海一片空白,连手掌心渗出了汗都不曾察觉。 然后,少女的唿吸喷洒到颈上,他耳朵一麻,听到薛湄温柔又甜蜜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第23页 「嗳,如果你说出去了……那小心,性、命、不、保哦。」 夏天的市中心,哪怕是夜里,风也带着恼人的热意,靳寒川回过神来时,那个危险又神秘的少女已然不见踪影,只剩手里抓着的身份证提醒他这一切不是幻觉。 薛湄却转眼忘了这件事,妖女威胁过的人海了去了,大多数是为了维持人设过过嘴瘾,这事自然也没被她放在心上,被威胁的人在她眼里还没有她的精神损失费来得有存在感。 会所的饭局之后,赵倩倩也来过几次奶茶店想要找她的麻烦,不过薛湄还没动手就被高敏护着骂了回去,连一向烂好人的舔狗店长都说出了店里不欢迎赵倩倩的话,总而言之,她过得还挺顺心的。 但赵倩倩似乎是真的记恨上了薛湄,薛湄上次给她的金主下过摄魂大法以后,赵倩倩好不容易攀到的高枝就这么断了,她找不了薛湄的麻烦,便看整个奶茶店都不顺眼,没过多久,食品局的人就用抽查卫生安全的名义让奶茶店暂时关了门。 薛湄虽自认冷心冷肺,但行事从不连累他人,赵倩倩此举彻底惹怒了妖女,她站在关闭的店门前,指尖藏在衣袖里,忍不住摩挲着快意刀的刀柄。 高敏不经意回眸看见她的眼神,心中一阵骇然,但薛湄的表情很快恢復了正常,她便自我安慰应该是错觉。 店长在一边安慰道:「你们别担心,店里的卫生情况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吗?用料品质都是合格的,顶多几天不做生意而已。」 虽是这么说,但影响恐怕不止这些,店铺的位置并不算上佳,店里的生意大都靠口碑,这么一来检查,顾客恐怕心里也会有顾虑,哪怕再次开张,也要许久才能恢復元气了。 薛湄深吸一口气,不发一语,她现在是个连身份都没有的「未成年人」,哪怕身怀武功也敌不过现代武器,遇到这种情况,在江湖中倒还可以杀上门去,而在这里,竟然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薛湄垂眸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显示。 薛屿。 两个小时后,薛湄站在一处深山别墅的门口,身边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我姑姑就住在这里,」青年道:「你虽然过了我爷爷那一关,但要是姑姑不认的话,那恐怕也不行。」 说话的正是前些时日饭局让薛湄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年,名为薛屿。 薛湄先前也思考过为什么对方看见她时表情那么奇怪,态度也极为照顾,现在看来也的确是事出有因,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微笑:「当然,我知道规矩。」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差的运道也有天降馅饼的一日。 薛屿来自薛家,薛氏旗下的耀星娱乐也是国内赫赫有名的企业,来之前薛湄还特意千度了解过,总而言之,就是有钱人。 他找到薛湄,是想要和她谈一笔交易,薛家会将她视为本家小姐供养,并给予优厚的薪酬,而薛湄,则要假装成薛屿姑姑薛似雪的女儿,不能让她发现。 外界只知道薛家的二女儿薛似雪身体不好、深居简出,一直在本家外修养身体,鲜有人知道她的病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自从小表妹生病去世以后,姑姑的精神就一直不大好,」薛屿解释道:「她总是恍恍惚惚地,不肯相信小表妹的死讯,一直走不出来,我们也没办法,只好想出这么个法子。」 薛屿嘆着气:「我查不出你的来歷,你和姑姑长很像,又和表妹名字一模一样,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想要藉此做些什么。」 薛湄并不介怀,她将此视为你情我愿的买卖,何况她还巴不得薛家能查出点什么,说不定有回去的线索。 可惜,他们也没查出什么来。 薛屿继续说道:「爷爷不介意你的身份,也不过是想死马当作活马医,但要是你和姑姑有缘分的话……」 薛湄却轻飘飘道:「我知道这是一桩交易。」 她脸上没见喜色,看起来并不期待什么母女之情,薛屿止住话头,将人带进了别墅。 客厅里,宽大的落地窗边上,神容娴静温婉的少妇低垂着眸,在画板上勾勒出明媚的线条,很快,一个欢快甜美的少女形象出现在画纸上。 她的脸正对着画板,只露出一个苍白秀丽的侧脸,黑色的长髮垂在肩上,态度专注,似乎画板上的有她的全世界。 薛湄为表诚意和演戏的专业能力,很快便进入了角色,露出甜蜜无害的笑容,向落地窗前的女人扑去,笑眯眯地叫:「妈,我回来……」 了。 这句话在看见少妇正脸的那刻戛然而止,她看着薛似雪,表情慢慢地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12 认为武林上最好的武器是? 江沉月:三尺水(还用问吗?主人实力决定高低。 薛湄:什么意思啊你,明明快意刀第一! ☆、入学 江沉月并不知道薛湄的这一番际遇,她习惯性的早起,准备好早饭,从厨房出来时竟然看见了将近一个月不见的宋菲菲。 算算时间,她与薛湄到这个地方也的确快要一个月了。 宋菲菲身为艺人助理,行程自然是跟着艺人来的,她跟着的艺人最近接了一场戏,宋菲菲也跟着进了剧组。
第24页 宋母看见她萎靡的样子就又心疼又生气:「你看看你,昨天晚上又半夜三更回家的吧,女孩子家年纪轻轻不找个稳定的工作……」 见老妈又开始唠叨,宋菲菲满脸绝望,目光落到江沉月时有如看到救星:「沉月!最近书看得怎么样?」 虽然没见面,但宋菲菲也没为了工作就把救命恩人抛之脑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得上学,江沉月总不能矿这么久的课,尽管江沉月解释了好几次警察和江家应该是认错人了,宋菲菲还是半信半疑的。 宋母也对这小姑娘的学业上心,宋家书香门第,宋菲菲也才大学毕业没多久,以前读书的课本还留着,她把宋菲菲高中时的课本找了出来给江沉月先用着。 江沉月回忆了一下课本内容,哪怕对这个地方已经有些适应了,但她依然时刻都忍不住赞嘆这里人的学识和创造力,对各科知识感到十分新奇。 尽管明心阁大师姐天生过目不忘,被江湖人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毫无基础地学习起这些知识来也十分吃力,尤其是那些理科课程,但好在她逻辑极佳,往往学会一个知识点就能够举一反三,又肯吃苦钻研,对那些公式定理学习起来,越是探索越是沉迷。 她不知宋菲菲的小心思,认真答道:「挺好的,应该能够慢慢赶上去。」 宋母拍了女儿的头一下:「沉月可比你刻苦多了。」 她说完这句话,有些踌躇地对江沉月道:「沉月,你要办的身份证件可能有点麻烦,我再给想想办法。」 对普通家庭来说,给一个来歷不明的人办理合法证件本就是十分困难的事,江沉月十分感激,但也不想麻烦别人:「阿姨,您不必——」 话未说完,手机响了起来,江沉月看着来电显示,略显诧异地动了下眉梢,接起来,就是一串得意洋洋的炫耀。 「我说江首席啊,现在我可是有身份的人了!你要是再敢威胁我,哼,小心我报官抓你。」 江沉月:「……」 那头浑然不知老对手的无语,清脆的声音调子里似乎写满了小人得志:「我要上学去了,再见面我就是读过书有学歷的人了,到时候你才是文盲,没想到啊,唉,堂堂明心阁的大师姐,也有今天,真是令人同情……」 江沉月挂断了电话,终止了妖女无聊的炫耀。 薛湄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屏幕黑下去。 她看了眼师大附中的对面的明嘉一高校门,轻嗤了下,低声道:「我就知道,说什么正道魁首月仙子,心眼还不是比针尖儿要小,嫉妒了吧,我的运道就是这么好。」 身边的助理旁观了这位薛大小姐的一系列幼稚操作,十分无语,心道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命好,还有自信打电话去讽刺别人。 薛湄人精似的,怎么看不出助理的满脸吐槽,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头轻声道:「我就是高兴,以前老被欺负。」 短短一句话,可谓言短意长,再加上少女无辜甜美又讨人喜欢的外表,年纪轻轻的助理立刻就心软了,忍不住怜爱道:「大小姐受苦了,好在有薛总他们,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薛家说到做到,薛似雪病中浑噩,把她当成死去的女儿,精神好了许多,薛家爷孙都很高兴,对外宣布她的身份,直接把她认作薛家人。 「是啊。」 薛湄微笑了一下,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当时看着那样一张脸,她实在很难冷静,好在多年摸爬滚打的江湖生涯让她迅速反应过来。 这不再是她的世界,这个名为薛似雪的女人也只是和她的生母长了很相似的脸,但薛似雪比那女人保养得好,年轻漂亮多了。 她区分开来以后,便很想得开,屈服于金钱攻势,摆出一副依赖姿态,毫无芥蒂地认妈了,尘埃落定后,甚至还有闲情逸緻跑到江沉月面前炫耀一下。 顺便解决了一下奶茶店的麻烦,她现在可是薛大小姐,当然不能再在那种地方打工,但解决了赵倩倩那女人,奶茶店重新营业招聘也只是小事罢了。 助理陪她在明嘉一高办理了入学手续,在系主任的热情介绍下,薛湄顺理成章地成了明嘉一高二年五班的学生。 和对面一看就朴实严肃的师大附中画风不同,尽管明嘉也是重点高中,但所招学生家境基本处于水平线上,每年的学费也是一笔惊人的数字,也就是说,它是传说中的贵族中学。 两个学校对着,这边是几栋老旧的教学楼,而那边则是高大的欧式建筑,体育馆、小礼堂、食堂、宿舍、图书馆无一不建筑精美,面积快有对面的三倍。 要不是师大附中有着悠久的歷史和优良师资学风,加上丰厚的奖学金,英雄不问出处的招生原则,估计会是很惨烈对比,而不是现在旗鼓相当各有优劣的局面。 明嘉的学生有不少走留学路线,学艺术的也很多,薛湄就读的高二五班就是个典型的艺术生班级,尽管有不少俊男美女,见了她时也不免惊艷。 无他,确实是太漂亮了,薛湄的五官十分精緻,水盈盈的桃花眼尤其动人,又有种独特的狡黠气质,看得人眼前一亮,再加上她的「薛家大小姐」身份,饶是薛湄为人长袖善舞,应付起热情的同学也有些吃力,没多久,她身边便聚集起了一堆「跟班」。
第25页 跟班a:「湄湄你好漂亮啊,之前群里说新转来的女生绝美,我还不信,现在一看,简直倾国倾城好嘛!」 跟班b:「就是,那些男生还说江馨月是我们学校的校花,比起你来差远了!」 跟班c:「嘁,谁还不知道,也就那些男生看不出来,说什么温柔典雅,还不就是个白莲婊,现在湄湄来了,校花是谁还不一定呢!」 d&e&f:「……」 好听的话谁不喜欢,薛湄听几个女生围在她身边吹彩虹屁,除了听到「江馨月」几个字时额角跳了跳,其他时候都保持着完美无懈的微笑,一直听到最后才低下头,无辜地道:「你们不要这样啦,我也很一般鸭,最多谢谢妈妈遗传的基因啦,大家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人家能当校花肯定很优秀,大家一起做朋友叭。」 此话一出,男生们的眼神顿时怜爱了起来,跟班们一阵牙酸,心里吐槽薛湄话里话外的绿茶味,但想到薛湄的身份,还是厚着脸皮违心一顿吹捧。 薛湄怎么会看不懂这些女生的想法,每个反派女配身边不都要有这么一群人吗?她笑盈盈地,假装没听懂,轻飘飘地就把这些人的拱火敷衍过去,就是不接茬。 要说她们有什么很坏的心思倒不一定,不过……要把她当枪使?门都没有,不过是些幼稚的伎俩,薛湄自然不会上当。 短短一个上午,她就在明嘉扎稳了脚跟,等到中午好不容易摆脱这些跟班,她才有时间去找对面的陈春归吃饭。 陈春归知道这件事后眼泪都要掉下来:「湄湄,你说!你为啥转学要去明嘉不来找我!你是不是嫌弃我们附中!你别看明嘉漂亮,可咱们附中同学友善学风良好食堂实惠好吃升学率高哇!」 薛湄听她提着一口气数附中的优点,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难道是她不想去师大附中吗!当然不是!当时薛家打算安排她上学,薛湄第一个反应就是陈春归的学校,因为她也只认识师大附中这个学校。 但是,哪怕她有了薛家这个背景,师大附中也要求让她做个测试,可想而知,一个半文盲,成绩结果令人多么目不忍视。 附中负责人委婉提出,让薛湄最好先补补小初中知识,建议她别这么快上高中。 岂可修!薛家当时就惊了,又不好意思说刚宣布的薛家大小姐不读书,就安排她进了明嘉,同时给她请了几个家教。 这件事说出来妖女的脸都要没了,薛湄呵呵两声,敷衍过去,心道她好歹有人教了,江沉月现在还不一定能看懂「what the fuck」呢。 江沉月关掉播放英语磁带的录音机,接到了江邵的电话。 「我……查到了一点线索,但线索到明嘉这里就断了,」青年声音里透着疲惫:「沉月,你能不能代替她回到江家,去明嘉,查清楚那孩子失踪的原因。」 「她的失踪不是因为她主动离家出走吗?」 「据推测,应该不是。」 良久,江沉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道了一声。 「好。」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13 怎么看待自己角色的呢? 江沉月:正面的……普通人? 薛湄:我当然是反派大boss啦! 江沉月:……(薛湄对自己的智商有什么误解? ☆、去江家 当天晚上,江沉月就辞别了宋家母女,随江邵回江家。 身为本市豪门的江家大手笔地在景山建了一座庄园,占地广阔,司机一路沿着环山公路往上开,车窗外风景极佳,隐约能见到江家建筑的一角。 自江老爷子去世后,江邵就不怎么回本家了。 其实早在江老爷子还在世时他就对江氏没兴趣,反而跑去混娱乐圈,还真给他做出些成绩来了,捧回几座影帝奖盃,老爷子虽然生气,却也拗不过孙子的固执,想着左右他有江家的股份,光吃分红就可以过得很好。 老爷子不在了,也就更无人管束他,大房也乐得看江邵不务正业,省得两房人争权夺利,让外人说他们容不下无父无母的侄儿,没有利益之争,大房与江邵的关系说实话还挺融洽。 江邵看了眼身边正襟危坐的江沉月,清了清嗓子,道:「你别紧张,大伯父大伯母……」他顿了顿:「他们和沉……那孩子也没怎么相处过,恐怕是分不出来的。」 为了区分两个江沉月,他决定谁在眼前就叫谁沉月,其实江家找回江沉月也不过一个月,她又离家出走失踪了将近一月,江父江母未必对这个失落在外十七年的女儿有多了解。 江沉月沉默片刻,「你可以叫我小霜。」 「小霜……」江邵念了一遍少女的小名,心里不知为何一阵酸软和不可查的喜悦,他揉揉江沉月的额发,笑着问:「是来由于月落乌啼霜满天吗?你爸妈起的?」 江沉月看他一眼,轻声道:「是我兄长。」 江父文采斐然,却于起名一道十分困难,他和江母邵氏伉俪情深,故干脆将长子的姓名寓与两人之姓。 而轮到小女儿时,则不知所措,花了数天,翻遍经籍,最后却选了和哪句诗都不关联,却能由此想起无数诗篇的一个「沉月」。 连在他眼里不学无术的长子都喜欢妹妹的名字,还发散思维给她起了小名。
第26页 江沉月移开了视线,目光静谧温柔:「『月落乌啼霜满天』,你说的没错,哥哥说我出生时天气亦是如此,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小名。」 江邵语气不自觉酸熘熘道:「你和你哥哥感情很好啊。」 「……」江沉月垂下眼睫:「我和他十余年没有见过,如果他还在世的话,那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闻言,江邵心跳一滞,说不出话来,他听着少女平淡的语气,忍不住难过和心疼,江沉月却笑了笑,「不过我后来陆陆续续有了许多师兄妹,也不算孤家寡人了。」 江邵张了张嘴,接着介绍江家的情况:「除了和沉月抱错的江馨月之外,大伯父大伯母还有个儿子,也是我的堂兄,江逸,是沉月的亲兄长。」 「他们很忙吗?」忙到没有时间关心亲女儿、亲妹妹到底去了哪里。 江沉月这么问,按理来说,有这么多的亲人,稍微用心一点,也该察觉到自己的女儿/妹妹这么久音讯全无,一定出了问题,可偏偏,是一个隔房的堂兄最为用心。 那个和她同名的少女,是不是就因为这样的敷衍和冷待,才失去了消息。 江邵嘆了口气说:「沉月回来之后,因为有一次忍不住在明嘉当众说出了抱错的真相,馨月为此哭了许久,大伯父大伯母对此极为生气,他们原本对外声称两个都是江家的亲生女儿,以免影响到馨月……」 但是这样模煳不清的声明,加上那个江沉月过去乡下生活的背景,很容易让那些上流社会的人想到「私生子」、「小三的孩子」之类的方向,时常讽刺嘲笑,在这样的氛围中,一个年级尚轻的少女又怎么能忍得住不说出真相呢? 在那之后,江父江母对待「强颜欢笑」的江馨月更是十分偏爱,而对江沉月则冷言冷语,这种冷漠厌恶的态度甚者导致连佣人都不把这个亲生的小姐放在眼里,江沉月在江家活的就像是个透明人。 江沉月抿住唇角:「……对她来说,说出真相竟然都成了一种错误。」 江邵说不愧疚是不可能的,他与那个少女只见过一两面,因为自己单独别住和忙着演戏,直到开始调查她的失踪案才知道那个孩子这段时间的遭遇。 他道:「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一个月前,明嘉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以后,江馨月说她可能是因为成绩不理想不敢回来面对父母,所以才离家出走。」 「我看过所有有她踪迹的监控,离开明嘉,沉月上了一辆出租,我找到司机,司机说,她到了一个城中村就下车了,他并没有撒谎,但在这之后,沉月就没有消息了。」 「没过几天,你出现了。」江邵凝重地说:「我相信你的话,但你凭空出现,背景一片空白,还和沉月长得一模一样,同一个名字,说不是同一个人,也令人怀疑吧。」 「如果你真的不是沉月,如果沉月的失踪真的有什么蹊跷,那么『江沉月』的再度出现一定能引起心怀鬼谋之人的异动,可是……」 江邵担忧的目光落到少女的身上,江沉月却淡淡道:「不必担心,我有自保的能力。」 她这句话听上去毫无波澜,却让人感到一种由衷的自负与信心。 「没人能伤得了我。」 江邵无奈:「好,你要小心。」 他之前打电话给江父,说找到了江沉月,今天把她送回来,眼下江家肯定有人在,车子驶进了庄园,绕过花园正中的喷泉,管家打开车门,江邵先一步下来,挡着车顶让江沉月出门。 管家对江邵和气地打了个招唿,对准江沉月时脸孔便换成了十分严厉:「沉月小姐,老爷很生气,人可以不优秀,但不敢面对结果,是懦弱的表现。」 一副精英的表现。 听出他话中的打压,江邵皱起眉,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江沉月就沖他点了点头:「走吧。」 她看也没看旁边的管家一眼,江邵一怔,笑了,两人越过表情僵硬的管家走进大客厅,就听到中年男子的怒吼,伴随而来的,是一个横飞的重物。 「你还敢回来!」 习武之人反应何其敏锐,何况是顶尖高手江沉月,面对着直面而来的不明物体,少女面不改色,只稍稍侧了侧脸颊。 茶杯贴着她的鬓角飞出去,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中年男人站在茶几边上,表情难看。 江邵脸色变了,立马上前一步挡在江沉月身前:「大伯父,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动手——」 「阿邵,」沙发上坐着的贵妇淡淡叫了声侄子,表情有些不悦地看着他身后的女儿:「你大伯教训女儿,自有分寸,这孩子被养歪了,不好好教育是不行的。」 江邵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沉月才刚刚回来,你们至少也要关心一下她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苦吧,如果你们对待沉月的态度是这样的,那就让她跟着我住好了!」 这时,旋转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少女踩着轻快的步伐下了楼,走到几人面前,表情惊喜道:「姐姐,你回来了!太好了!」 江沉月看着眼前穿着白裙子相貌娇俏的女生,心知这就是江邵口中的江馨月了。 只见少女对江邵甜甜地叫了一声「邵哥」,转头看到江沉月的脸时,愣了一下,「姐姐变化好大啊,是化妆了吗?」
第27页 说完不等她回答,便一脸真诚地沖她微笑道:「姐姐,爸爸妈妈教育你也是为你好,你别生他们的气好不好,你不知道,你离家出走以后爸爸妈妈多担心你,还报了警!」 「成绩不好也没关系的,但是你这么多天没来上课,到时候可能又跟不上了……」 不等江馨月把话说完,江沉月便问道:「既然报了警,那么二十六天以前,警察给你们打电话说找到了我,你们回应说会来接我却不曾出现,是何原因?」 闻言,江馨月笑容僵了一瞬,不等旁人察觉出什么,她立刻皱起眉,低下头,似乎有点委屈地小声道:「我们没有接到电话呀,姐姐你……」 她这未说完的话很快引起了江家父母的不虞,江父打量了这个气质形象几乎可以说是焕然一新的女儿,冷笑道:「小小年纪还学会撒谎了,心思不在正道上,不知道到哪儿鬼混——」 江沉月从背包里掏出一面写着「见义勇为好市民」,落款写着城南深秀区公安局以及时间的锦旗,展开在几人眼前。 「信口可以鑑定谎话吗?」江沉月平静地问:「不相信?可以请他们当面对质。」 那是在救了宋菲菲的第二天,一个女警察送来的,来的同时还告诉她说江家已经知道她的地址了,在警察局销了案,会来接她回去。 但江沉月始终没等到江家人。 江邵:「……」 他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在这样有力的铁证下,江家几人都说不出话来,江父训诫的话憋在肚子里,憋得脸色铁青。 江沉月目光扫过威严的江父、优雅贵妇姿态的江母,缓缓道:「为人父母的没有尽到关心教育子女的责任,那么也就没有指责子女的资格。」 「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14 遇见脑残怎么办? 江沉月:先讲道理…… 薛湄:讲不通呢? 江沉月(拔剑。 薛湄:嘁,还不是和我一样。 江湖人习惯用武力值说话,但是明心阁大师姐有时候要兼职教导主任,师弟师妹不听话讲不通就得揍一顿,所以有一种教育家的威严(不是。 ☆、自信 可惜并不是谁都能体会到明心阁大师姐的苦心教诲,何况是这种□□到听不进别人话的家长,江父江母从被打脸的尴尬中回神,顿时大怒。 「你这是在指责我们,也不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顶撞长辈,这就是你的教养!」 江沉月颇感头疼地皱了皱眉,她并不喜欢和这些一意沉浸在自己世界观不肯自我反省的人打交道,如果对面的是明心阁的师弟师妹,她恐怕早就上手了。 明心阁看重天赋根骨,这也就导致了弟子性格的良莠不齐,世界上无论年纪大小总有一些特别熊的人,身为首席,教诲改变他们也是江沉月的责任。 她不知道那个和她同名的江沉月做了什么,但就表面上看对方也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反倒是这几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拿她撒气的所谓「亲人」的言行,更令人不虞。 「我不认为我的教养有问题,如果你们感受到了冒犯,请反省你们自己。」 江沉月可以是冷静沉稳的,但角逐江湖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没有一点锋芒,她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手中的剑,更相信自己的道不会错,那么错的人…… 只会是别人。 她把锦旗叠好放回背包里,虽然没有偶像包袱,但江沉月十分重视自己缔造的成绩,何况这是来自官方的嘉奖。 这不把江家父母放在眼里的举动,却再次拱出了他们的怒火。 江母气得鼻翼抽动,江馨月连忙扶住养母的手臂,给她顺气,只见贵妇一扫优雅形象,伸出手指直指着江沉月道:「果然是外头养大的!没礼貌、不知所谓……看看你的素质!」 连江馨月都没想到,短短一个月不见,「江沉月」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非但长相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不再唯唯诺诺,还敢顶撞江家父母,一扫过去成天低着头自卑怯懦的样子。 如果不是五官和身形与原来没什么改变,她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江沉月了。 想到这里,她心跳加快,连忙低下头掩饰难看的脸色,拳头握的紧紧的,指甲几乎都要陷进掌心里。 也就错过了江沉月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的眼神。 江家父母的话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句,一味嫌弃她没教养、不优秀、不听话,却丝毫没有察觉她和一个月前的「江沉月」身上的不同,关于这点,就是江馨月都要比他们更敏锐。 或许他们并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根本不在意罢了。 无论这个亲生女儿怎么样,他们都在心里定了性——无非是把自己的自尊比一切都重要,不肯承认自己的忽视和冷待,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失职的父母。 江邵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又怎么看不清江父江母的心态,他们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恐怕觉得把江沉月接回来就是恩赐了。 他开始怀疑让江沉月来江家是不是一个错误,话到嘴边看见少女沉静的眼神,却又把话咽了回去,不自觉有点欣慰。 江父江母就是再生气,却也毫无办法,何况有江邵在一边,总不能当着侄子的面打孩子吧,脸面还要不要了,江父只能让江沉月滚回房间里自我反省,还让佣人不要给她送晚饭。
第28页 江邵皱眉,如果江沉月说的是实话,那她不可能知道那个孩子的房间是哪一个,他看向江沉月,只见少女脸色波澜不惊,平静地看向一边的佣人:「带路。」 江馨月捂着嘴「哎呀」了一声:「姐姐一个月没回,就不记得自己的房间了吗?」 江沉月淡淡道:「一个月没回,我也想知道,我的房间还在不在……或者说,这个房子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自打这个女儿回来以后,说的话就句句诛心,难道以江家的财力,还多养不起一张嘴吗?原本当爹当的自我感觉很良好的江父瞬间恼羞成怒,冲着一边看热闹的佣人冷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她回房!」 江沉月不介意那个不吃晚饭的话,别说江邵是带她吃了饭来的,以她的武功,暗中离开江家觅食也没什么人能发现,她沖江邵点了点头,跟着佣人回房间。 被顶的说不出话,江父江母到现在还窝火,自然没那个闲情逸緻留侄子吃完饭,江邵没法子,看着江沉月笔直的背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直到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还能隐隐听见江父江母对 「江沉月」的批评和江馨月娇声的安慰。 手机一震,刚刚在书桌前坐下的江沉月看着屏幕上江邵发来的消息。 江邵演技一流:小霜!有问题就联繫我,千万别闷着!难搞咱们就撤! 江邵演技一流:[抗火车就跑.jpg] 明心阁大师姐:知道。 顿了顿,她目光微柔。 明心阁大师姐:别担心。 发出这句话,她退出和江邵的聊天界面,点开另一个用红衣古风人物做头像的好友,对话还停留在对方发来的几张照片上。 江沉月点开最后那一张照片,画面上的少女笑容甜美,眼睛里还有着几丝微不可察的得意,她没看那张熟悉的脸,目光落到她身后的背景上。 依稀是明嘉两个字。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学,江家老宅到学校的车程也有半个小时,江沉月起来的时候,江父江母还没起身,她看了看宽大餐桌上的那一份早餐,面不改色地坐下来享用。 早班的几个佣人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见她速度飞快一点不剩地吃完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表情难看道:「沉月小姐,这是我们给小姐准备的早餐,你怎么能问都不问……」 「你是在指责我?」江沉月反问道:「只做一份早餐,难道是我的失误吗?」 她神态平静,话语却有一种无形的威严,佣人张了张嘴,把指责的话卡在喉咙里,有点不可思议,毕竟一个月前的江沉月可是逆来顺受的。 在江家呆着的员工对江家这几个儿女的地位一清二楚,毕竟上行下效,没人重视江沉月,哪怕她去告状说被佣人敷衍了,也只会被江父等人认为她无用罢了。 这几餐饭钱江沉月还是付得起的,之前虽然把当外卖员一个月的工资悄悄转给宋母当了房租,但前几天她收到了警局给她发的奖金。 其中一个人贩子是公安机关通缉了好几年的杀人犯,结果栽在江沉月手里,奖金髮下来有十万,够她用很长时间了。 薛湄不知道,在她遇到薛家的机缘以前,她原本得意洋洋于两人的财富差距,已经悄然抹平了。 代替人进入江家,江沉月自认演技已经不足,若是在小事上划分的太过,恐怕有的掰扯,破绽就更多了,到时候找回原主,她再把这段时间的吃用补上,也没什么。 于是江馨月下来的时候,厨房还在忙着给她再做一份早饭,她闻言看了一眼旁边表情僵硬的佣人,神情也有些不好看。 只准备一人份虽是她交代的,但她没想到江沉月比她起得早就算了,还敢把属于她的东西吃掉! 因为昨天江沉月的归来,江馨月在床上辗转许久才睡着,早上起来一看眼下的黑眼圈别提多显眼了,她花了半个小时才画好裸妆,如果要再等早饭做好,就赶不上明嘉的早自习了! 面对着佣人的解释,她皮笑肉不笑地道:「算了,我不吃了。」 不在江父江母面前,又没睡好,江馨月装模作样的心情都没有了,她迳自背起包,坐上了车,就看到江沉月后脚就跟了上来。 可是她能把江沉月赶下去吗?不能!有些事情是只有利用江父江母才能做的,让自己手上落下把柄,不是江馨月的作风。 司机有些纳罕地看了下后座的江沉月,也没说什么,发动了司机。 江馨月看着坐在另一侧的江沉月,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半晌才咽下去。 「姐姐不担心吗?你本来成绩都这么差了,又有一个月不上课……跟不上进度的话,同学们也不会高兴吧。」 江沉月看着她,问道:「你们班没有差生吗?」 江邵明明说过,江沉月就读的国际班虽然大部分成绩还不错,但也不是没有问题学生,江沉月并不是其中最差的。 「比如,有一个叫楚羡的。」 江馨月语气微变,表情也染上些许讥讽:「原来姐姐知道他啊,我还以为姐姐喜欢盛铭哥呢。你不会喜欢楚羡吧?他虽然是个私生子,楚家也有正经的继承人……不过呢,楚伯伯眼光高的很,他们家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江沉月不解:「不是说高中生不能早恋,你……想嫁人了?」
第29页 她顿了顿,不自觉训诫道:「既然年龄未到,还是专注于学业为好,情爱之事,非此间正途。」 什么意思!一个吊车尾居然教训她恋爱脑不专心学习!谁才是学习不好的那个啊! 江馨月被她用这话一哽,满腔的嘲讽想吐吐不出来,差点没气晕。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15 对方的性格是? 江沉月:嗯……智商上有些残缺的问题儿童? 薛湄:hello?老古板!灭绝师太你好吗??? 江·听不懂别人讽刺·小·绝不会因为别人的话对自己产生怀疑·霜 hhh ☆、打人 于是后半段时间里江馨月始终保持沉默,她需要适应一下这个全新的江沉月。 过去的江沉月,敏感、自卑、沉不住气,有时候只需要轻飘飘几句话她便能达成目的,可现在这个呢?心大、自信甚至脸皮厚的过分(其实是听不懂她的阴阳怪气),不管怎么刺激她好似都不放在心上似的。 江馨月几次试探都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整个人都不好了,满心忐忑不知道江沉月消失的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换了个人似的。 江真沉换了个人月闭目养神,听着江馨月的唿吸和心跳几度变化,若有所思。 轿车停在明嘉校门口的不远处,江馨月率先下了车,和她微信上早就开始聊天的几个女生等在不远处,见了她迎上来,先是看着形象大变的江沉月大惊,紧接着就窃窃私语起来。 「馨月,那是你姐姐吗?」 「她这一个月不会跑去整容了吧?怎么变化那么大。」 「整容恢復也没那么快吧,五官也没怎么变,就是气质和皮肤变好了……」其中一个女生说了句公道话,就看到江馨月僵硬的脸色,连忙找补:「不过她怎么还有脸来上学,考不好就逃课,班上的人都讨厌死她了!」 江沉月不紧不慢地下了车,并不在乎一帮人背对着她说的小话,以她的耳力,虽能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但混迹江湖,若太计较旁人的得失毁誉,是成不了巅峰的。 江馨月听着身边几个女生说江沉月的坏话,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又有力气摆出温柔知性的形象:「好啦,她是我姐姐,还是爸爸妈妈的亲骨肉……我比不了的。」 嘴上这么说着,实际她也没等江沉月,被几人簇拥着向教室的方向走。 「哎呀,馨月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她这种人欺负!」 「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成绩还那么差,怎么比得上你?你可是江伯父江伯母亲手抚养长大的,比她优秀多了……」 话语渐渐远去,江沉月面不改色地听着,远远缀在几人后头找到了国际二班的位置。 江沉月江馨月之所以抱错,正是因为同日出生,两人此时都念高二,明嘉的数字班级是正经要高考的,而国际班则另外分开排序,里面的学生都是要出国留学的。 虽然国际班总共才两个,但高二的数字班也不过五个,还包括了薛湄所在的艺术班高二(五)班。 彼时「江沉月」是打算读数字班的,不过被江馨月在江父江母面前上了几句眼药,那对不负责任的家长就认定那个「江沉月」肯定考不上好学校了,与其让她在国内考个三本专科丢人现眼,不如送她出国镀镀金,认为哪怕是国外的野鸡学校也比专科好听一些。 可想而知,一个从小学习应试教育的、性格内向的乡镇高中生,一下子面对着这些从小接受专业教育,外语口语流利的同学;面对全英授课的课程时,压力有多么大。 江沉月虽然不能肯定那个女孩的心态,但不过来这里的第一日,就已感受到了班上学生浓厚的恶意。 ——尤其是发现原主的书桌被扔在了教室的角落、垃圾桶边上时。 不必询问,从几个学生一会儿瞟向她、一会儿瞟向角落垃圾桶边上的课桌的眼神就能够知道,那是属于原主的东西。 江沉月从后门进去,几步走到了桌子边上,拿起桌面上落灰的几本课本,凤眸微冷。 教材上被彩色笔乱涂乱画,还有灼烧的痕迹,已经不能用了。 她甚至听到桌洞里轻微的「窸窣」声,想来除了被毁坏的课本,还有人送了一些噁心的小东西,藏在桌子里。 比如老鼠、蟑螂一类的。 国际二班的学生这才认出江沉月来,坐在后面几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吹了声口哨,陆绍面对着江沉月,向一边的卢飞斌大声道:「看看这是谁回来了,不是咱班的花凤凰嘛?」 原主当时忍无可忍说出真相,对江馨月说「你才是那个鸠占鹊巢,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导致江馨月哭得梨花带雨十分受伤,这也惹怒了江馨月的护花使者。 陆绍就是护花使者的其中一个,他成绩不好,又爱打架,是明嘉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谁都不敢招惹,他奉江馨月为女神,敢于冒犯女神、长得的又土又黑的「江沉月」,在他这里当然讨不了好。 彼时「江沉月」才来城里不久,以前的衣服被江母嫌寒酸,吩咐佣人丢了,让江馨月给她买几件衣服,江馨月表面好意给她挑选了一些粉粉嫩嫩又带各种大花的裙子,却在江母面前说这是「江沉月」自己选的。 以「江沉月」逆来顺受的性格,自然不会把这事说出去,又不太会打扮自己,不懂什么衣服才适合她,欣喜地接受了江馨月的好意。
第30页 然而,来到学校,同学们看着她晒黑的肤色搭配这种死亡颜色的衣服,当然忍不住嘲笑她的品味,在她说出真假千金的真相之后,非但不停手,反而变本加厉,给她起了个外号「花凤凰」。 江沉月不明所以,陆绍却还记得刚刚女神从自己面前经过时难过的表情,自己脑补了江沉月离家出走以后回来更嚣张,又欺负她女神一类的想法,哪里是讽刺两声就肯罢休的? 「你别以为楚羡那个野种能」陆绍站在江沉月面前,双手抱胸,看清江沉月的脸时意外了一下,接下来的话不自觉的就越来越小:「一直护着你……」 他有点近视,所以到现在才看清楚少女的现状。 身为江湖人士,餐风饮露,江沉月的皮肤并不比那些养在闺阁中的大家小姐剔透白皙,反而如蜜一般,泛着健康的光泽。 但她身上有种孤松冷露般的气质,那种超俗的气质,使人联想到一轮水上的月,皎洁清泠、疏离绝尘。 江沉月虽不知他与原主的恩怨,却对人的情绪十分敏锐,何况之前这男生的恶意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她沉下脸,指着边上的课本书桌,冷冷地问。 「这是你干的?」 陆绍浑然不知危险降临,刚才看呆了江沉月,反应过来时忍不住羞恼道:「是又怎么样?你个土包子有什么脸——」 江馨月比江沉月先到,还在陆绍面前刷了个难受脸,两人的矛盾在她意料之中,等到陆绍找上江沉月,打算找她麻烦时,江馨月才姗姗来迟,一脸为难地打算劝阻。 谁知陆绍这一句狠话还没放完,就见江沉月抬起长腿。 然后,个头将近一米九的男生就这么飞了出去,撞到墙壁上,砸碎了身后的窗户。 班上响起一阵尖叫。 陆绍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身体一阵剧痛,他滑到在地,屁股坐在玻璃碎片上,疼的骂娘,开口就是「表子」「贱/人」一阵乱喊。 他的祖安用语终结在一只脚上,江沉月的足尖精准地卡在他的咽喉处,陆绍目光愣愣地顺着她穿着牛仔裤的长腿抬头看去,只能看见少女冰冷的神情,和深不见底的黑眸。 「这只是第一个教训,」江沉月平静地道:「再有下次,我不会留手。」 很显然,这一招震住了想找她麻烦的其余人士,江沉月耳尖一动,听到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慢吞吞地把脚拿了下来,走回了属于自己的课桌边上。 正好看见班主任走进来。 班主任老李是个教学经验丰富的地理老师,国际一班是理科,国际二班属于文科,老李不用和人家比成绩,就抓班上的纪律,可惜班里刺头太多,他也管不了,还得看髮际线不断往下掉,于是从此心灰意冷,一心保养髮际线,不问红尘是非。 事情闹得这么大,班上早有机灵的同学去找了班主任,老李拎着保温杯,被一路拽着到了教室,人就傻眼了。 下一秒反应过来,便忍不住咆哮:「陆绍,你又惹祸!」 可看破红尘归看破红尘,人到中年还要养家,老李别的可以不管,就一条,不能在教室打架,这是他的底线,居然还有人明知故犯,气得枸杞茶都喝不香了。 陆绍心里那个冤啊,可让他说是江沉月先动的手,还被一个比他矮那么多的女生打成这样,陆绍说不出口。 国际班纪律懒散,剩下一半同学现在才陆陆续续进了教室,目瞪口呆地看着陆绍的惨状,而早就到了的人满脸后怕,江馨月看了看陆绍,这回开口倒快了。 「老师,」她咬着唇,一脸为难地道:「其实这不是陆绍的错,是、是姐姐她先动的手。」 她说着,就向角落里低头翻被毁教材的江沉月看去。 老李:「???」你在开玩笑吗? 他对这个内向透明的学生没什么印象,可一个女孩子,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把一个男生打成这样吧! 可随后也有几个目睹的女生,也即江馨月的跟班指认,老李于是严肃地问江沉月道:「你打人了?」 江沉月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与我无关。」 江馨月的首号跟班赵雅茹尖声道:「你撒谎!就是你欺负人,你把陆绍踹飞出去,我们都看到了!」 「谁相信我能把人踹飞?」 老李看看江沉月纤瘦高挑的身材,点点头。 赵雅茹:「我们都看见了,而且监控也……」说到这里,她顿住了,脸色有些难看。 「是吗?」江沉月微微一笑:「那你调出监控来吧。」 江馨月几人骤然色变。 之前为了整「江沉月」,他们特地弄坏了监控,哪怕「江沉月」去告状也没有证据。 而现在,轮到他们自己哑口无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16 薛湄:我告诉你们,别看江沉月外表一副正直的样,实际上可腹黑可奸诈了!——你能想到吗?为了抓我她甚至钓鱼执法!!!女扮男装来色/诱我!!! 江沉月:……我只是无意的,没想到你那么容易上钩。 ☆、猫和老鼠 江沉月是故意这么说的。 在进来的时候,她就听见江馨月那几个跟班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说她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人毁了,会不会找老李告状呀!」
第31页 「告就告呗,她知道是谁干的吗,反正监控被弄坏了……」 「哈哈,真想看看她知道以后的表情。」 想到这里,江沉月目光沉了沉,定定地看着周围一脸憋闷的人,在她们僵持不下转移视线之后才收回眼神,向班主任道:「老师,我的书桌课本都被人损坏了。」 老李看了眼垃圾桶旁的东西,有些尴尬,他管不了班上这些富家子弟,平时对他们的行事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江沉月」成绩又不好,又不受父母喜欢、没什么才艺,显见不一定会有出头的一天,她性子内向自卑,同学欺负她,她不主动说,老李也只能当没看到。 再说,她逃课一个月,又明显跟不上班级的进度,说不准江家会不会干脆给她转回原学校去,老李也就没在意班上学生把她课桌丢到了角落。 江沉月见他不语,便多少明白了这个老师的性格,这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但说不上恶,只是个只管分内事只想保住饭碗的太平人罢了。 她亦不为难他,只是道:「可以再领一套吗?」 看江馨月一班人吃了瘪,江沉月也没有追究的意思,老李清了清嗓子,勉强维持着班主任的威严,点了点头:「可以,你跟我来。」 陆绍好不容易才从背后和臀部的痛楚中回神,被一边恍惚的卢飞斌拉了起来,看着江沉月跟着老李走出教室,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想要阻拦,却败退在了她回眸看来的轻飘飘一眼中。 那种被某类巨型野兽盯上的毛骨悚然感,以及对方冰冷的眼神,令陆绍僵在原地,半晌才恨恨地骂了句「操」,拉回椅子刚坐下又弹了起来。 那一下摔得,背部好像没怎么痛,但臀部火辣辣的,估计屁股都肿了。 肇事主人公挥一挥衣袖飘然远去,剩下无论是找麻烦还是看热闹的学生也依次回到自己的座位,免不了一阵讨论。 赵雅茹身为江馨月手下的一号跟班,每次对付「江沉月」都是跳得最欢的,她坐回座位,瞥了一眼咬唇不语的江馨月,表情不安道:「馨月,江沉月变化怎么这么大,你看她现在连陆绍都敢打,你在家可怎么办啊,不会被她欺负吧。」 另外一个跟班刘梦莘表情不屑:「我看她是总算暴露了真面目,乡下土妹不就是力气大吗?江家怎么容得下这种粗鲁蛮横的人做自家千金,她这样也不过是小混混手段,比咱们馨月可差远了!」 江馨月露出一个优雅而无奈的笑容:「姐姐可能是还没改过来吧,毕竟在她那里,撒泼打滚也是很常见的,」顿了顿,「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两天的课程任务给我看看吧。」 她请了两天的假去参加钢琴比赛,拿了市一等奖回来,喜讯通报到校园论坛里,赵雅茹等人早就知道了,她们对视一眼,才反应过来大家把注意力过多地放在了江沉月身上,险些忘记吹捧江馨月了。 「馨月你真厉害,这可是本市的一等奖呢!」刘梦莘一脸羡慕:「唉,我妈总叫我向你学习,可你天赋这么好,我可比不了。」 虽说只是市一级的青年钢琴赛,但本市经济繁华,又是全国的文化、教育、艺术中心,已经算得上强者云集,钢琴天才数不胜数了,江馨月的这个奖项是相当有含金量的。 「是啊是啊……」 刘梦莘这话一说,几个人纷纷附和,江馨月脸上带着笑谦虚几句,赵雅茹说:「馨月你就别谦虚啦,你可是我们明嘉的女神,什么荣誉配不上你,你这边谦虚了,有些人还不知会嚣张成什么样呢。」 此言一出,江馨月眉头动了动,以为赵雅茹指的是江沉月,于是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唉,姐姐她只是没这个机会学才艺罢了,乡下……」 不等她这个老生常谈的乡下论说完,赵雅茹就连忙道:「哎呀,不是说那个江沉月啦,是艺术班新转来那个什么薛家大小姐,简直跟狐狸精似的,一来就把男生的魂勾走了,说什么她来了我们明嘉校花就要换人当了!」 说着,她就拿出手机,打开论坛热帖,经过几天发酵,帖子已经盖了上千层高楼,旧江党和新薛党撕的一片腥风血雨。 主楼放着一张显然是偷拍而来的侧颜照,身材娇小纤细的女生坐在窗边,微微仰起弧度秀丽的下颔注视着窗外的景色,挺拔的鼻樑往下,唇角漫不经心勾起,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阳光洒在精緻到过分的五官上,给她蒙上了一层朦胧而神圣的光影,勾勒出少女绝艷的的线条。 光是一个侧颜照就这么能打,何况底下有人说她正面更绝,于是引起争论,大部分薛党说光看脸薛湄就可以完胜,江党就嘲对方没有成绩和才艺没气质。 江馨月油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她一直走知性温柔路线,再有成绩荣誉家世加持,虽然长相也算好看,侧颜却实在一般。 国际班原本也有不少她的拥护者,江馨月本人尚未察觉,这几天她不在,他们心里也是带着滤镜看女神,尤其江馨月流露在外的都是精修图,所以努力替她维护校花之位。 但今天一看,和焕然一新的江沉月站在一起,这位校花竟显得如此平凡毫无存在感,颜控的世界太过真实,除了欺负过「江沉月」、和「江沉月」结仇的学生,其余人不由暗自嘀咕起来——
第32页 江馨月好像也没这么好看,如果说真要和薛湄一较高下的话,恐怕还是江沉月的颜值更能打唉。 浑然不知危机到来的薛湄正在拒绝今天的第十三个告白,她笑盈盈地看着眼前戴着眼镜的清瘦少年,语气天真。 接过对方递来的情书,薛湄笑了,眼波流转间,看得男生一阵脸红,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了。 「谢谢你的厚爱……你是个很好的人,」先是毫不客气地给对方发了张好人卡,看着清秀少年的眼神黯淡了下,她才眨了眨眼睛,接下半句,「不过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呢。」 少年结结巴巴:「我、我知道,我就是想……」 薛湄偏了下头,耳根似乎也微微红了,语气温和:「我都明白的,我知道你成绩很好,希望你好好努力,以后……算了,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果不其然,这青涩单纯的少年郎就揣着一腔热情被她打发走了,薛湄拨了拨耳侧细软的髮丝,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轻轻「啧」了一声。 没错,她在养备胎,一个合格的海王当然需要拥有独属于自己的鱼塘。 这句话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算了,不管,薛湄毫无负担地想:她也不是每个告白对象都这么温言细语的,能进她鱼塘的人不算多,想方才那个少年也不过到了及格线,能让她单独见面拒绝的寥寥可数,更多的人连她的面都见不到,就被她养的跟班敷衍走了。 看不惯她举动的女生当然很多,可喜欢她的男生也不少,有「家世」在这摆着,也没人敢跑到她跟前来说什么。 想到这里,她心情便有些百无聊赖,明嘉的男生质量似乎也没见到什么顶尖的,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男生逗起来都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上次见到的那个靳寒川。 心里打着坏主意,薛湄回到了她的小跟班们身边,课间拒绝告白已经成为一个固定项目,艺术班的人已经见怪不怪,见她回来便簇拥着少女往体育馆去。 下一节课是体育课。 「咱们班这节课是跟国际一班一起上的!」魏小雪说,她就是薛湄刚转来时第一个找她说话的跟班一号,性格外向,八卦消息灵通,薛湄还挺喜欢她的性格。 「那群人眼睛长到天上去了,硬是说江馨月比你气质好,我看是白莲之气吧,听说她今天回来了,湄湄你今儿正好站她跟前,给国一的人治治眼睛,知道啥叫气质好。」 薛湄弯了弯嘴角,娇声道:「审美这种东西,我也不一定能治呢。」 就好比昔日江湖上,就硬有人说江沉月比她好看,是江湖第一美人——什么眼神这是? 她,薛湄,才是最好看的好么! 「要是见了你当面,他们这话绝对说不出口,」几个女生笃定:「拿精修的照片出来显摆,算什么呢?」 说曹操曹操到,国一和艺术班的人狭路相逢在体育馆门口,江馨月还来不及反应,就和近两日热议纷纷的薛大小姐碰了面。 薛湄目光似笑非笑地在她身上打量,明明她脸上依旧是甜美的笑容,江馨月却硬生生从她眼中看出了轻蔑的味道。 如果说江沉月因为过去的形象根深蒂固,在国一班上人心里一时无法转换过来,体会不到颜值差距,那么江馨月和薛湄的对比,就可谓惨烈了。 薛湄似乎没察觉到周围人异样眼神似的,微笑着给江馨月打招唿:「你就是江……」 她的笑容,在看到国一班后面徐徐走来的少女时,蓦然僵住! 江沉月你这狗!鼻子至于这么灵吗?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17 当年美人榜的第一名是? 薛湄:是我,当然是我! 江沉月:……什么美人榜? ☆、服软 魏小雪几人顺着薛湄的眼神望去,落到江沉月身上,先是为她与薛湄截然不同但各分秋色的美貌气质惊艷了一把,随后问。 「湄湄你认识她?」 「和湄湄一样新转来的吧,」其中一个艺术班的女生嘀咕道:「以前也没见国一有这样的女生啊?」 江沉月落到国一班众人身后,多亏了先前那毫不留情的一踢,国一班的同学都对她避之不及,没几个敢同她一起的,他们也没察觉到薛湄在看到江沉月时的异样。 倒是江馨月离薛湄最近,听到艺术班的人对江沉月颜值的肯定,脸上挤出一个笑,向薛湄道:「你就是薛湄吧,我听几个朋友说你是新转来的,欢迎来到明嘉哦,你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 这番话说的得体又极具主人翁意识,把两边学生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薛湄被人抢了主动权,也没反应似的,只死死盯着江沉月的身影。 直到对方终于意识到她的视线。 薛湄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江沉月,但对江沉月来说,遇见薛湄却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她来这里有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薛湄。 神情从容镇静的少女视线淡然地看了过来,薛湄瞪大了眼睛。 薛湄的异样总算引起了众人注意,江馨月何曾被人接二连三的如此无视过?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她端着嘴角,问道:「薛湄你认识我姐姐吗?」 对面相貌甜美的少女略提起了音调,表情有些古怪:「姐姐?」 魏小雪惊了:「江馨月的姐姐不就是江沉月吗?那个江沉月我记得长得又土又村,气质还畏畏缩缩的,这个……」
第33页 大变活人了吧? 明嘉的校园论坛整一个八卦基地,有关江家真假千金的帖子一度是热帖,哪怕魏小雪等人看不惯那些捧江馨月踩江沉月的话,也不怎么喜欢那个据说是真千金的软弱女生。 毕竟包子这种性格,总让人看了不怎么爽快。 这时江沉月已经走到了近前,听见了江馨月的话,淡淡道:「不认识。」 嚯!好大的架子,堂堂正道年轻一代的领袖,明心阁大师姐,居然说谎,还假装不认识! 江沉月不认识薛湄,薛湄还不认识她呢! 少女原本上勾的嘴角顿时落下,皮笑肉不笑道:「是的呢,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你姐姐呀,她叫江、江什么什么月来着?」 顿了下,薛湄又睁大了眼睛,一派无辜地道:「不好意思呀,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真的不认识,你可不要生气呀。」 不愧是牢记妖女身份的人,时刻都记得维持形象,江沉月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沖她点点头,率先进了体育馆。 在一片古怪的气氛中,薛湄在心里哼了哼,瞥了江馨月一眼也往里走,几个跟班唿啦啦地跟在后头,看着还颇有阵仗。 江馨月眼神微微变了,片刻后脸色又恢復了正常,温温柔柔地打断了身旁几个人对薛湄无视自己的抱怨讨伐:「我们也进去吧。」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算是姗姗来迟,班上大部分同学已经到了,男生对体育时间总是更积极的,另外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抱团行动的。 因而江馨月等人一在位子上坐下,便见两个班最前排的位子各自坐着一个美丽少女,两班人也不自觉地隔了整整好几排的座位,端的是泾渭分明。 体育老师纳罕地各自看了两边一眼,他记得这两个班一起上课的时候,并不会隔得这么远啊,总有人玩得好的朋友在另一个班,放在以前,都是混坐的。 但他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体育课的时间,除了最开始的热身运动,剩下时间他都会让大家各自活动,毕竟每个人有各自擅长的运动。 拍了拍手,他让大家站到场中,带着大家做完热身运动,便发话各自行动,下课前集合,果不其然听到两边的欢唿声。 不同于其他人敷衍的热身活动,江沉月倒是跟的认真,一板一眼做下来,竟有种行云流水的从容优美,薛湄往那边瞄了几眼,嘴角不悦地往下撇了撇。 正道这些伪君子惯会装模作样,又有谁知道她们竟然会撒谎呢?:) 老师一说解散,几个跟班就迫不及待八卦起了国一班江家真假两个千金的前因后果,薛湄坐在一边听完,眼看着不远处江沉月无人搭理,走向了女更衣室的方向,才不动声色问:「江沉月,像是完全变了个人……是吗?」 魏小雪:「可不是嘛,要不是五官好像没怎变,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去整容了。」 她说着翻出论坛收藏的帖子,上面还有过去那个「江沉月」的被人偷拍的照片和学生照,除了偏黑的皮肤和呆滞胆怯的眼神,五官样貌却与如今的江沉月无异。 薛湄心中升起疑惑来。 她并不觉得以江沉月那正直到迂腐的性格,会顶替别人的人生,这个明嘉中学的「江沉月」很明显在她们意外到来之前就确有其人。 江沉月这么大咧咧地伪装成她进来,就不怕正主出面揭穿吗? 有两种可能,一是正主本人的请託,二是……正主已经死了,但死因有不可告人之处。 她摸了摸下巴,藉口去厕所脱离了跟班们的八卦小课堂,循着江沉月离开的方向去了。 江沉月并不知道薛湄对她来的目的超乎寻常的好奇,她前脚刚离开众人的视线,后脚就有人跟了上来。 对方显然也没有掩饰的意思,脚步声多,且杂。 她走到女更衣室门前停步,转身,毫不意外地看着眼前包围自己的几个男生。 领头的陆绍看着脸上无丝毫恐惧之色的江沉月,目光又在她清丽的脸庞上一扫而过,有点自己也没察觉的遗憾和侵略欲。 除了卢飞斌,其他跟班大概不是国一的,江沉月对那些面孔并无印象。 「又是你。」江沉月道,她虽料想背后黑手不可能这么快露出马脚,但陆绍总是这个出头的人,她看了也烦:「是输不起?想要趁人多势众,以多欺少?」 站在陆绍身后的卢飞斌嘿嘿笑了:「也别说那么难听嘛,女孩子太粗鲁可没人喜欢,也就是咱陆哥不嫌弃你——」 江沉月没兴趣听完:「说你们的目的。」 陆绍舔了舔嘴唇,眼睛紧紧盯着少女,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征服欲。 江沉月要还是原来那个胆怯畏缩的模样,他说不准也看都不多看一点,但谁让她变了呢? 变得如此耀眼夺目,美的高不可攀——她越是高不可攀,越是引人注意,她身上那种礼节的疏离与镇静,忍不住叫人生出破坏欲。 江沉月不知他这种想见文人断骨、青竹折节的心态,微微皱起眉,强忍着没把对方想要壁咚的手摺断。 陆绍一边伸手一边勾唇,当然,如果他的脸再英俊一点的话,看着还有那么些意思:「当我的女人,我就放过你。」 江沉月闪身避过他靠近的动作,眼睁睁看着陆绍失去了壁咚的目标后大惊失色,「吧唧」一声煳在了墙上,她神情犹疑:「难道上午的时候,我把你的脑子踢坏了?」
第34页 几个男生连忙把陆绍扶直了,后者回过神便气急败坏道:「江沉月,你敢这么对我!」 陆绍身后另一个小弟帮腔:「嘿,这小妞还给脸不要脸是吧!咱陆哥看上你,是你的荣幸!江家要是知道这事儿,可就不是做陆哥女朋友这么简单了,那个时候,陆哥玩了你也是白玩,你要名分想都别想!」 他话说完,一行人满脸深以为然。 江沉月沉默片刻,她记得这个地方,封建时代早就结束了,却原来还有名分的说法吗?如果不是的话,那可能就是这些人脑子有问题? 「江家想要怎么做,与我无关,但若你们敢来惹我——」 给对方打上了脑瘫的标籤,江沉月微微提起膝盖,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吃过教训的陆绍和卢飞斌就飞快地后退几步,放着狠话退远了。 江沉月皱眉,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么高调的行事作风,要是原主失踪真和他们有关,江邵也不可能查不出来啊。 在原地站了片刻,她微微转头,看着隐蔽的转角处,露出的一角裙摆。 那裙摆似乎也知道逃不过少女的视线,等了一会儿便从转角转了出来,不过是背对着江沉月就要走。 江沉月淡淡叫道:「薛湄。」 薛湄顿了一下,接着很理直气壮地继续往前走。 这傢伙不是说不认识她吗?她也不认识这江什么月,既然不认识,停下来干什么? 江沉月眼神无奈,解释道:「事出有因,我绝非有意说与你不识。」 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薛湄在心底「嘁」了一声,本想不搭理,却听得江沉月破天荒「低声下气」地(其实只是稍微和缓了语气)说:「你若介意,我大可以向你赔礼道歉。」 嚯!薛湄立刻转身,眼睛亮了。 江沉月不等她蹬鼻子上脸,便把下一句话说出口:「不过,我想先请你帮一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18 吵架的话,一般谁先服软? 薛湄:服软?什么是服软?不存在的…… 江沉月:吵架?什么是吵架?不存在的…… ☆、关于智商 直到分开薛湄才反应过来,答应江沉月帮她的忙对她薛湄有任何实际好处吗?没有! 这见鬼的黑心肠的正道狗腿!又把她带进坑里!——江沉月赔礼道歉又怎么样?不痛不痒的,对这个心肝肺都黑了的傢伙来说,赔礼道歉只不过是轻飘飘低个头罢了,这傢伙是从来没有偶像包袱的。 薛湄想,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会答应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原本的「江沉月」遇到了什么与她有什么干系,薛湄不主动害人,袖手旁观就算心情好了,更别提帮别人。 江沉月这厮端的是心思深沉,她也不怕自己反悔?毕竟她薛湄可是司狱观的人,江湖中人人喊打的魔教妖女…… 其实,江沉月未必就指望她能帮得上忙,更多不过是想借这件事来转移薛湄的视线罢了,据她对薛湄的了解,妖女惯爱生事,招惹是非,若不用什么牵制住她,调查起来难免要被她碍手碍脚。 不如让她参与进来。 江沉月既暂代了原主身份,不可能主动去向别人询问原主过往,免得引起怀疑被揭穿身份——毕竟她演技真的不怎么样。 但换做是薛湄就不一样了,她身为局外人,出于好奇打听调查「江沉月」的过去也是说得通的。 明嘉没有晚自习,周末也没有补课,和隔壁附中又是不同的一点,陈春归在微信里哀嚎艷羡薛湄有许多自由的时间,这个周末她们又有月考没法约了,但薛湄并不如陈春归想像得那么自由。 薛家是要脸的,得知了她糟糕的测验成绩后也有些糟心,可惜请了好几个名牌老师,给薛湄上了几节课后,都对薛屿摇头,觉得无能为力。 虽然知道薛湄成不了学霸,但她成绩如此糟糕也是薛屿料想不到的,心说这女孩看上去那么聪明怎么就是学不进去呢? 薛屿虽然是个富二代,但成绩一直挺不错,接手了自家公司也干的挺好,他不信这个邪,亲自上手来教薛湄。 房间里,少女盯着天书般的各项公式定理,表情有些苦大仇深。 薛屿深深嘆了口气:「算了,可能你的确不适合学习吧,既然如此,以后再给你安排别的路子。」 给她读个国外的野鸡大学,也没什么。 其实他对这个「认」回来的表妹观感还是挺好的,懂事又知分寸,长得也漂亮,可惜智商不怎么高,不过哪怕学习成绩不行也没事,薛家也不是养不起。 但薛湄被他这种看花瓶废物的眼神激怒了。 她是真的一点都学不会听不懂吗? 当然不是,若她早知来这个地方的学堂学的是这些东西,薛湄未必有这个兴趣,在她看来,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学了又有什么用? 先别说她会不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便是在这个地方,学了这些东西又能如何?不过是借用读书学习的理由将年轻一代圈养起来,由上层人揉捏打造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再放出社会中罢了。 恐怕这也是此世如此安定和平的一个原因罢了。 江湖中见血最多的是年轻人,越是年轻,越是无所畏惧,不会深思熟虑,也无惧于将事闹大,闹得捅破天去。
第35页 薛湄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无用的东西绝不会多花一分心思,可她不能忍受旁人的轻待蔑视,闻言,少女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 「不。」她说:「我适合。」 薛屿:「不要勉强,你真的不适合……」 薛湄坚持:「我适合。」 薛屿不知她这么没有自知之明是好是坏,随后接了看了眼时间就让她自己先好好学习,自己先走了,薛湄看了半天五三火红的封面,眼看天都快黑了,没个头绪,打算去找江沉月。 尽管不愿意承认,可那个人好像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的,天底下也没什么能难得倒她的事。 下了楼刚好碰见端着水果的薛似雪,少妇笑容温柔,低头看着少女:「湄湄累了吗?妈妈给你切了你喜欢的菠萝。」 说着,她顿了下,看见了薛湄脸色未散去的冷色,愣愣道:「是不是你阿屿哥哥惹你生气了呢?妈妈帮你去骂他……」 薛湄站在原地,感受着少妇关切的目光,忽然心中沸腾起交织着的嫉妒与毁灭欲,好一会儿才记得带起乖巧无辜的面具:「不是哦,妈妈,我只是想起约了朋友。」 薛似雪松了一口气,重新微笑起来:「那让陈叔送你吧,玩的开心点,对了,湄湄身上带了钱吗,不够要和妈妈说,我记得原来给你准备了张卡,放到哪里了呢?」 她想着想着,神情又恍惚了起来,迷迷煳煳地四处找东西,嘴里絮絮着什么,重新找起了「湄湄」,佣人连忙跟在了薛似雪身后,没人再关注一边的薛湄。 少女站了片刻,离开了。 想什么呢,这可不是属于你的,薛湄。 这个时间段,江沉月恐怕已经回了江家,薛似雪疗养的别墅和江家其实不算远,但薛湄坐上车才想起来江沉月如今的处境,没给那傢伙提前打招唿,啧,贸然找上门去,说不定要被她嘲笑。 这么想着,薛湄才发现自己已经把询问发了出去,被她备註正道狗腿的风景头像很快回復。 正道狗腿:我现在不在江家。 可除了找江沉月,薛湄一时竟不知去何处,没想多久,紧接着江沉月就把下一句话发来了。 正道狗腿:有事找我?今天江家全家赴楚家的宴,薛家应该也有人来了。 江沉月把地址发了过来。 难怪薛屿有事先走,对于对方赴宴不带自己薛湄表示理解,本来就是个西贝货,他们的交易范围并不把上层人脉算在内。 但…… 她又不是去钓凯子,她是去找江沉月啊! 这么想着,薛湄顿时理直气壮地吩咐陈叔去宴会所在的酒店,对方犹豫了下,还是听从了她的指挥。 江沉月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少女款西装,隐在宴会的角落里,眼带观察地看谈笑风生的宾客。 江家父母原本是不想带她来的,他们对这个从小流落在外的女儿可谓没有一丝一毫的舐犊之情,甚至怕她在外丢人,江沉月原本也没有这个赴宴的兴趣。 江馨月得意的笑容都快掩不住了,熟知那个少有露面的江家大哥江逸发了话,让她一起。 「沉月变化了很多,」带着金边眼镜的冷峻青年看着她淡淡道:「既然你想要爸妈一碗水端平,那就好好表现,不要在外丢脸。」 江逸的气质说起来与江沉月有些相似,一般的冷漠理性,但相较于江沉月的内敛藏锋,江逸更为外放倨傲。 对待子女,纵使怀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标准去要求对方,那也该付出相应的培养教育,什么都不教,什么都不付出,就指望他们自己无师自通、自我成才,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而一旦不符合他们的想像,就横加指责冷漠以待——便是做生意都讲究有来有回,江家人竟不知哪来的自信,指望什么都不付出就能得到一个无怨无悔为他们争脸面的天才女儿。 闻言,江沉月不贊同地皱眉,却见江逸不等她的回应,自顾打电话让人送来衣服,让造型师给她设计形象。 长子做了决定,江父江母不好再反驳,江馨月握紧了拳头,从向来疼爱她的大哥那里得到警告的眼神之后,想劝自己忍耐下来,却还是没能沉住气。 「姐姐很想去吧,之前还问过我楚羡的消息呢,你好像对他很关心呢。不过今天晚上是楚昊学长的成人礼哦,私生子的话,应该不能出现在大家面前吧。」 江馨月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大哥的态度转变,明明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是她!江沉月凭什么能得到大哥的眷顾。 话一出口,引来几个江家人的视线,江沉月看了她一眼。 「所以,这就是你之前造谣我是私生子的理由?」 没有得到预料之中的慌乱否认,却被江沉月反将一军,江馨月脸色微变,好在江父江母一直站在她这边,江父勃然大怒:「混帐,你就是这么对你妹妹说话的,还有那个楚羡——跟这种人打交道,你想都别想!……」 江沉月不语,眼看江父江母的混合指责又要发展成几个小时解决不了的样子,江逸连忙打断安抚了父母,正想对江沉月训诫几句,却听得少女淡淡道:「既然是利益为上的人,就不必给自己带什么长兄的面具了。」 江逸愣了一下,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少女一眼。 「是大……江邵让你照顾我的吧,」江沉月顿了顿:「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得出来。」
第36页 江逸惊异于她的通透清醒,江沉月却不再看他,接受了造型师的安排。 她固然对这种宴会没有兴趣,但江馨月的话提醒了她,那个和原主似乎关系匪浅的楚羡,也有可能会在场。 而从上次她见到他的表现来看,或许楚羡能知道原主离家出走的前因后果。 所以她跟着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19 薛湄对现代知识的观点仅代表她个人,(求生欲上线),湄湄以后会遭到社会的毒打的! 薛湄:……我怀疑你针对我。 江沉月:节哀。 薛湄:??? ☆、跳楼 江馨月从小在江家长大,应付这种上流社交场合自然是游刃有余,她一边啜着高脚杯里的液体,听身边的女孩儿议论被冷落在一边的江沉月,一边模稜两可地回应。 「变化这么大,不会是去整容了吧,馨月,」一个穿着白色过膝小礼服法少女掩着嘴笑:「你爸妈还真是捨得下功夫,这样打扮一下,倒是能见人了。」 「毕竟姐姐在外那么多年,爸爸妈妈……」 「哎呀,你看她连招唿人都不会,馨月你得让江伯母给她请个家庭教师啊。」 「妈妈也说过,但是姐姐……」 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话,江沉月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一心关注着宴会的主人翁,混迹江湖的人,向来不爱这种觥筹交错熙熙攘攘的热闹。 哪怕是爱面子要排场的薛湄,大多数时候也更愿意独来独往,踩着踏雪无痕的轻功行走天下。 她们习惯孤独,也享受孤独。 江湖的传说里,往往热爱描述孤身仗剑走天涯的豪侠野客,爱看一对一的巅峰较量,而不是两帮人马一窝蜂地一团乱打。 混战看不出水平,只是村夫热血上头人多势众的扯骂,是粗莽军士在战场血腥野蛮的厮杀。 纵然有人借着人马众多威霸一方,而往往能吸引住看客目光的,也永远是一人横扫千军,威视天下的另一方。 江沉月曾经也做过这样的江湖传奇,在南武林一恶的风雨盟的层层围堵中,救回了新拜入师门的小师妹,单枪匹马地逃出了他们的千人追杀,从此奠定一流高手地位,成为明心阁名正言顺的首席大师姐。 至于眼下旁人的恶意与戏嚯目光,不过是衣襟上随处可见的一粒尘埃,随手拭去便罢。 唯一能激起她情绪的,不过是对那个相同名字而不同命运少女的,一分不平罢了。 但有不平气,仗剑屈不平。 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里奏着优雅欢快的钢琴曲,伴随着男男女女的谈笑恭维,在这样的氛围中,少女身上的疏离与孤高愈发显得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她的存在无可置疑引来许多关注,江沉月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在感兴趣和找乐子的人靠近之前退后几步,消失在了大厅里。 江沉月循着长廊走,她在大厅里没有看到楚羡,如果真如江馨月所言,私生子没有出现在这个场合的资格,那么这一趟也许真的见不到他。 楚羡和原主都是就读明嘉的国一班,但江沉月并没有再在学校见到他,国一班的人说他请假逃课都是常态,距他上次上学已经请假半个月了。 算算时间,就是江沉月第一次救人之后,他就没有再来学校了。 可如果是因为受伤住院……据江沉月目测,楚羡的伤并没有伤到要害,不可能住这么久的院都不出现。 这个人就像透明的一般,没有人知道他的性格爱好,也没有人与他有过交际,就是找麻烦的陆绍,和他唯一的交际,就是他帮过一次原主。 在找过许多休息室都不见人影之后,江沉月在一条走廊尽头的会议室,看见两个把手的保镖,看见她就把手叉起来,拦住了前路。 「抱歉,小姐,这个地方不允许进入。」 「里面是宴会主办方?」江沉月问。 保镖只是重复着自己的职责:「抱歉,这里不允许进入。」 江沉月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看起来正要转身就走,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从她身后走近,绅士地弯腰,英俊的脸上笑容恰到好处,言行彬彬有礼:「这位小姐好像很面生啊?」 很明显,他等着江沉月自我介绍,然而少女神态自然地向他点了点头,就要离开,男生笑容僵了一瞬,出声道:「等等。」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沉月,片刻后微微一笑:「我是楚昊,是今天宴会的主人公,如果宴会哪里没有让你满意,可以告诉我。其实里面也没什么隐私,不过有些我今天准备的一点小惊喜,就不好让大家看见了——你可不要说出去了,好吗?」 说到最后,楚昊还冲少女温柔地眨了眨眼。 若是换做一般的女生,面对这样优秀温柔的异性,此刻纵使不脸红,也该有几分害羞,然而江沉月却只是平静地应了声好,顺从地走远。 确认少女身影远去,楚昊骤然沉下脸来,训斥眼前的两个保镖,听他们唯唯应是,才打开会议室的大门。 会议室里,楚氏总裁楚正旭微微喘着气,松了松颈脖子上的领结,问楚昊:「外面是什么人?」 楚昊看也没看角落里瘫软的一摊人影,「应该是个参加宴会的小姑娘,没什么问题。」
第37页 男人看了眼儿子,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要是你还像上次那样招惹出麻烦,就别指望老子再给你擦屁股。」 楚昊讪讪一笑,对父亲道:「爸,你就放心吧,本来不过是想借着她利用江家,谁知道她命不好——」 楚正旭打断道:「好了,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今天把你继承人的位子落实了,你可得好好表现。」 楚昊笑容真切了几分,应道:「我会的,爸。」 父子俩说着走出了会议室,听到楚正旭厉声呵斥门口的保镖看好会议室,半晌,角落里,死寂的人影终于动了。 他伸出手掌,艰难地撑在地面上,爬到墙角,翻身靠了上去,倚着墙不住喘气。 他看着身下的一滩血,目光眩晕了一瞬。 手机落在离手不远的地方,被摔得七零八落。 「还真是觉得我命硬啊,」楚羡用手摸着自己额上的伤口:「也是,我命够硬的。」 明明浑身上下的伤口不住叫嚣着疼痛,少年脸上依旧挂着懒散无谓的笑容,半垂着眼皮懒洋洋地看着身上的血不住地滴落在会议室的地毯上。 门口忽然传来两声闷哼,不一会儿,门被人推开,楚羡睁开眼皮,看着来人一身侍应生的衣服,摘下了口罩。 他愣了一下,看上去颇有几分惊讶。 「是你啊……」楚羡喃喃:「江家大小姐……不对,你不是她吧?外卖女侠,或者今天应该叫你,侍应生女侠?」 少年说着,自己似乎也觉得好笑,忍不住笑起来。 江沉月刚才出去大厅晃了一圈,特意让人泼了一杯酒,成功退场,然后藉口买了一身侍者的备用衣服。 她微微锁眉,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状况看上去似乎一无所知的傢伙,目光微沉,蹲下/身,伸手探看他的脉搏:「你的外伤很严重,内伤也不轻……右腿,二度重伤。」 「必须处理。」 「死不了就行了吧。」少年哪怕狼狈至此,依旧掩不了精緻到嚣张的眉眼,额上的血迹在脸颊上干涸,甚至给他增添了妖异的美感,像是泥沼里开出的血红恶之花。 他抬了抬眼皮,乌黑的瞳孔盯着眼前的少女:「女侠,你未免也太爱多管闲事了,我记得哪次我都没有求助你吧?」 江沉月淡淡看他一眼:「『江沉月』在哪里?」 这一问,无疑默认自己并非「江家大小姐」的身份,楚羡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一声:「我怎么知道。」 江沉月笃定:「你知道。」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少年难得露出恼怒的情愫,「跟你有什么关系。」 气氛僵硬起来,楚羡转过脸去:「赶紧滚,用不着你帮忙,要是等到他们回来,你可走不了了。」 「你的伤势需要就医。」 江沉月并不理会他的驱赶,思索片刻,她倾下/身,拉起少年的手背在肩上,楚羡挣扎了片刻,惜败于她的力气。 「带着我出去,你走不了的,你不会以为,就门口这两个保镖吧?」 少年伏在她背上,脸上带着恶意的笑:「老不死的谨慎惯了,时刻有人盯着监控,你进来这么会儿……你猜,他们是不是知道了?」 不必楚羡提醒,江沉月已经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密集脚步声。 把人带到大厅,暴露在众人目光下的计划失败,甚至打草惊蛇,引起了楚家父子的注意,眼见着保镖们就快闯进会议室,江沉月转了方向,向着窗户的方向沖了过去。 看江沉月拉开窗户,楚羡戏嚯的表情终于变了,他死死抓紧了少女的肩膀,低声吼道:「你疯了!这里是十八楼!」 从这里跳下去,就不是死和残的选项了,而是必然会摔成一滩烂泥! 江沉月膝盖扣在窗台上,唇边忽然掠过一丝笑意。 「你不是不怕死吗?」 不怕死不代表他想死的那么难看! 楚羡盯着江沉月侧脸那个一闪而逝的骄狂笑容,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个始终沉稳镇静得要超过大多数人的少女身上,才能瞥见一丝少年意气。 江沉月纵身跃起。 楚羡喉间哽住,耳边忽然是极致的安静,只有猎猎的风声倏忽而过,极致的降落后,听得少女清冷的声音在耳边迴荡。 「十八楼——也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薛江两个高级杂技玩家是跳崖也摔不死才敢这么浪的…… secret notebooks day 20 薛湄:我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江沉月:…… 薛湄:你这个重x轻x的@#¥%……&#%…… (为什么是x) 薛湄:比较过才能证明谁是色! 江沉月:…… ☆、惊恐 江!沉!月! 你这混蛋居然放我鸽子! 屏幕上还停留着薛湄怨念深重的声讨,江沉月点开回復框还没来得及打字,衣角已经被人牵住。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半睁着眼睛,扯着嘴角望着她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最好我从手术室出来你还没走——不然你别想知道她的下落了。」 他额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包扎,可怜兮兮地裹了一圈纱布。 少年缩在被子后只露出上半张脸,一身伤痕累累,看上去像极了雨天被人捡回家流浪小狗,黑漆漆的眼睛执着地追索着江沉月的方向,一看便教人升起怜爱之心,让人想要忍不住去安抚他湿淋淋的毛髮。
第38页 明明嘴里说着威胁的话,眼神却不自觉流露着依赖和不安。 江沉月的目光顿了一下。 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而且谁也不知道,端肃稳重的明心阁大师姐,有个罕有人知的爱好——她对毛茸茸的小动物最没有抵抗力了。 可惜,不知是不是因为习武之人再怎么收敛,身上也掩饰不住见过血的味道,寻常猫狗见了都要绕着她走。 阁中年纪小的弟子有养些宠物陪伴的,见少女常年板着脸,都怕她,往往见了少女的身影就抱着自己的爱宠一拥而散,到后来,竟不知谁传出,江沉月不喜宠物的说法。 于是毛茸茸也一度绝迹于明心阁。 若论起,明明薛湄妖女恶名远扬,江沉月却依然对她难有恶感的原因,恐怕正是因为对方遇上她时气急炸毛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像极了傲娇的猫。 江沉月垂下眼睛,伸手拉开了楚羡牵着自己衣角的手指,看着医生推着他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少年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却听江沉月道。 「我会等你出来。」 依她对薛湄的了解,妖女还有生气的余地,更没直言目的,找她应当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而楚羡,右腿半个月前就严重骨折,这段时间非但没有得到合理的治疗,反而伤上加伤,如果不好好处理,恐怕有瘸腿的风险,江沉月看着手术室大门在眼前合上,才恢復已经怒气值满槽的妖女。 正道狗腿:不然你现在来医院? 我可去你的吧! 江沉月果然是在耍我吧!薛湄这么想着,她握着手机,看着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厦,表情扭曲了一阵。 枉费她想了一路该如何开口,问江沉月讨教学习方法。 薛湄磨了磨牙,酸酸地想,说不定这厮学得还不如她呢。 再说了,就算她主动低头,江沉月也没那个本事教她吧,当谁不是在江湖上混得?再是大家闺秀学过四书五经,这么多年玩刀弄剑下来,也不过成了个江湖莽妇粗鲁女子动辄打杀。 然而再怎么自我安慰,也改变不了她被江沉月放鸽子的事实,薛湄一时冲动出门,临到大门口被人拦下,请她出示请帖。 原本应该在这等她的江沉月半个人影都没有,薛湄自觉真是丢了好大一个脸。 临时起意,她晚饭都还没吃,眼看着江沉月在她心中已经是个死人了,薛湄决定不再委屈自己,让老陈给她挑个好地方吃饭。 天大地大,没有什么比不饿肚子更重要的事。 司机老陈见她迴转,忍不住惊讶:「小姐,你没见到薛总吗?」 薛湄眉头微皱:「我是来找朋、咳,一个认识的人,不是找表哥,她不在这,我就没有去的必要了。」 摄魂大法一出,保安能拦得住她?就是去了薛屿也无法察觉,只不过被江沉月放了鸽子,她也没了搅风搅雨的兴致。 老陈「哦」了一声,不再多话。 薛湄知道老陈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目前虽是薛家对外承认的千金,可薛家上下对她的西北货身份都心知肚明,怎么可能真的把她当成自家人看待。 给她身份、让她衣食无忧在他们看来不过九牛一毛,但薛湄到底身份不明,她要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比如自作主张想要借这个身份做跳板接触豪门,就要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了。 司机老陈恐怕也有监督她的任务,薛湄对此也不意外。 她突然非常怀念自己的原本的世界,尽管头上还有那么几座大山压着,但她司狱观圣女到底也还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翻云覆雨的角色,不说人人敬畏,也鲜有人敢招惹,何至于在这个地方寄人篱下,还要看别人眼色? 说来说去都怪江沉月! 而宴会上,收到司机消息的薛屿舒展了皱着的眉,重新拿起酒杯对面前的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寒暄:「楚少年轻有为,楚总后继有人,想来十分欣慰。」 一旁的江逸也微笑着向楚昊举杯:「阿昊之前接手的那个企划案做的真是漂亮,都要让我刮目相看了。」 楚昊谦虚了两句,饶是他养气功夫已算不错,此刻脸上也难免表现出几分志得意满。 方才楚正旭刚刚宣布完楚昊将作为楚氏继承人,进入公司接任副总经理一职的消息,就有一个助理匆匆跑到他身边说了些什么,楚正旭表情肉眼可见地变了,然后将宴会吩咐楚昊主持,自己先退场了。 薛屿对楚家发生的变故有些好奇,但聪明人,总是知道分寸,因而他一句话不提,转而夸起楚昊来:「哈哈哈,江总这是王婆卖瓜啊,本市谁不知道你们两家是世交,届时你二人成了郎舅,这楚氏和江氏更是强强联合,了不得了!」 他提起楚家和江家心照不宣的联姻念头,楚昊露出年轻人的腼腆笑容:「江家妹妹年龄还小。」 却没再说别的,默认之意十分明显。 江家和楚家最近合作建设在城东的一块地,想要吸引薛家的耀星娱乐投入资金,在那里建一座影视城,自然乐于在薛屿面前展示两家合作的决心和实力。 江逸的脸色倒是僵了一下,薛屿见状,眉头微挑,好奇道:「不过,不知道是江家的哪位千金?」 江家真假千金的消息在本市上层传得议论纷纷,薛屿亦有所耳闻,说是真千金离家出走了。
第39页 啧,这好一场豪门倾轧大戏,他做娱乐产业的,也难免对现实生活的狗血剧嘆为观止。 江逸顿了下,江沉月昨天晚上才被江邵带回江家,今天他特意让父母带上江沉月,除了江邵的请託,另一个目的就是澄清江沉月「离家出走」的传言,免得损伤江家的颜面。 他道:「沉月身体不好,回来以后难免水土不服,上学没多久就病倒了,唉,也怪我们当家人的关心不够。」 「不过现在她身体好多了,家里也想带她出来认认人,也跟着来了阿昊家的宴会……」他环视一周,没看见江沉月的身影,皱了下眉,「唉,这丫头,现在不知道在和哪个新认识的小姐妹玩呢。」 在江逸提起江沉月时,楚昊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很快,神色又恢復正常,然而待听到江逸说江沉月「也来了楚家的宴会」时,似乎想起些什么,手中的酒杯没端住,险些撒了一身。 江逸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没来得及询问,就见楚昊脸色难看地后退了几步,说了一声「抱歉,我突然想起一桩要紧事」,就放了酒杯,竟失礼地临时退场了。 会议室里,楚正旭正大发雷霆。 「什么叫消失了?监控明明显示人进来以后就再没出去过,难道他们还能法术吗?一下子就瞬移了!找,给我继续找!」 临街的落地窗大开着,及地的纱质窗帘被夜风吹得不住飘扬。 楚家的属下面面相觑,领头的为难道:「楚总,我们看到监控就行动了,真的整个走廊和上下几层都找遍了,真的没有发现他们……我们怀疑、怀疑……」 「怀疑什么?!」 领头的下属咽了咽口水:「我们怀疑,他们是从窗户这里出去的。」 楚正旭怒极反笑道:「那你们的意思是,那两个人会飞?他们从窗户这里飞走了?」 这可是十八楼,且作为大厦尽头的单独会议室,两边并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建筑或者阳台,如果从这里出去,那么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摔成一滩烂泥! 正是因为这个结论如此令人难以置信,所以哪怕血迹一路延伸到了窗口,他们也不敢下这个结论。 与其这么想,不如相信是监控被人动了手脚,这还有更大的可能性。 就在楚正旭怒不可遏的时候,楚昊心神不稳地走进了会议室。 「爸——」 楚正旭火还没泻,见儿子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扬眉就要训斥,就见楚昊伸手挥退了下属,目光呆愣地抬起眼看着父亲,咽了咽口水。 「江沉月还活着,就在刚刚,她还活着!她出现了!」 司机载着薛湄在离酒店不远处的高级西餐厅停了下来,薛湄看了眼车窗外,再一次挂断了正道狗腿拨打过来的语音电话,扬了扬嘴角,按了关机。 哼,这会儿想起来哄她了?门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21 如果把对方比作一种动物? 薛湄:还能是什么?这只死狐狸臭狐狸!!! 江沉月:见上文。 ☆、解围 让江沉月也体会了一把联繫不到人的感觉,薛湄爽了,连肚子都不怎么饿了。 然后她才发现,老陈搭载她来的地方是一家法国餐厅。 说实话,来了这个地方这么久,薛湄也不是没了解过此地的饮食种类,西餐在整个z国饮食的被接受程度越来越高,她出于好奇也体会过一两次。 但她认为最好吃的西餐,还是第一天陈春归请她吃的肯打鸡!妖女阁下在此之后开始沉迷于各类「垃圾食品」,对这种非常讲究的餐饮,倒是兴致缺缺。 不知道老陈对她的饮食偏好有什么误解,亦或是他认为上流社会要显露自己的高逼格品味,把薛湄带来这里。 她把手机插回兜里,不用推门,侍应生已经态度良好拉开玻璃门,将她指引到临街的桌位坐下。 薛湄在心里吹了个口哨,这地方虽不合她口味,但侍者的颜值倒挺高,哪怕不做什么,看着他们倒也挺赏心悦目。 在两边奔波,一番折腾下来,天色早就暗了,窗外灯光闪烁,薛湄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侍应生微笑着将菜单呈给她,薛湄刚刚翻开,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至于吗? 连个菜单都欺负她,看不懂的西洋文鬼画符似的在她眼前乱飘,好面子的妖女深吸一口气,心想幸好上头还配图,不然她真的要丢脸了。 其实薛湄想多了,要不是她摆出这么一副「干坤尽在朕掌握中,尔等速速退散」的表情,一旁的侍应生本该给她推荐介绍,薛湄清了清喉咙,正要把图指给他看,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 「哗啦——」 这声音在安静优雅的餐厅内显得十分刺耳,不少客人都停下了进食,皱起了眉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薛湄也在其列,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顺其自然地合起菜单,抬头想看个热闹。 离她座位相隔一桌上,和薛湄年纪相仿的男生抱着双臂,扬着下巴:「这就是你们餐厅的服务态度?!」 而站在他对面的侍应生微微低着头,身上打湿了一片,雪白的制服上被泼上了黑色的酱汁,看上去狼狈极了。 因为角度问题,薛湄只能瞥见他线条分明的挺峻侧颜,高挺的鼻樑下薄唇微抿,长长的睫毛垂着,半掩住了眼睛,是一个隐忍的姿态。
第40页 倒是惹事的男生一旁的少女能看见正面,薛湄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颇觉得眼熟。 这不是江馨月身边老是吆三喝四的一个小跟班吗? 叫、叫什么名字来着? 正想着,就见眼熟的少女也跟着站了起来,挎着身边的男生笑着煽风点火:「张少,我看这个餐厅的服务不怎么样啊。」 薛湄在这边思索,那边的事态却不断往下发展,满脸怒气的客人很快引来领班的关注,惹上麻烦的侍应生始终没有说话,中年领班见状快步走到两人面前,连连表示歉意,一边用眼神示意员工道歉。 「两位,真不好意思,很抱歉让不合格的员工招待您,让您得到了不舒适的服务,他还在试用期,请您大人大量给予他一个道歉的机会……」 还没等领班说完,少女便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你们的失误,一个服务员连端个盘子都不会端,你们餐厅的员工就是这个水准?」 「我看,以后我和张少要好好考虑是否还要再光顾你们餐厅了。」 她说着,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侍应生,眼神里有些旁人难以察觉的快意,语气听上去更是阴阳怪气:「怎么,不想道歉?还是说靳寒川靳大少以为自己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华忆少东家啊?」 被称作「张少」的男生冷笑起来:「华忆?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华忆?……大少爷?不是吧,谁家的少爷会屈尊降贵跑来当个小服务生啊?哈哈哈哈——」 两人一唱一和羞辱着眼前的人,领班越听额头汗越明显,忍不住多次向靳寒川使眼色。 他是看着以往的情分才让这孩子在这个地方工作的,可他能提供得了工作却不代表能保全他的自尊,靳寒川要是死倔着不肯低头,现在被人羞辱不说,说不准还少不了连累领班自己。 领班也知道未必是他的错,可人是冲着他来的,若不让对方满意,这两人说不准还有后招,退一步海阔天空…… 少女扬着下巴「哎」了一声,指着摔地面上的残羹道:「不道歉?就是认为自己没错了,难道你要让客人吃这种东西?也不是不行,这样吧,靳大少示范一下,你把它吃了,事情就结了,怎么样?」 低着头的少年死死抿住唇角,拳头紧握,半晌,他感受着身上粘腻湿漉的触感,闭了闭眼,目光冰冷下来,正要开口,忽然,听到身后的一声击掌。 薛湄总算想起来了,语带感嘆地指着少女道:「啊,我想起来了——」 「你是牛、牛梦奶同学,对吧?」 此言一出,邻座断断续续地传来低低的嗤笑,似乎在好笑怎么会有人叫这么一个名字,少女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闻言脸色气得通红,狠狠瞪过来时不禁一愣。 「你——我叫刘梦莘,不是什么牛、牛……」 她知道这是薛湄,尽管有些畏惧于薛家的实力,可她家里毕竟是依附江家的,自然也不会怕太得罪了薛湄,何况就是说出去,也不过是两个小女生的口角。 刘梦莘定了定神,想让旁边的「张少」为她出头,却见男生的目光落到笑容甜甜的女孩脸上就拔不开来了,顿时气了个倒仰。 更可气的是,她都这么说了,薛湄不但不道歉,还笑容可掬地说: 「好的牛梦奶同学,知道了牛梦奶同学。」 这还没完却见薛湄一边说一边走出了座位,视线绕着少女上上下下地打量道:「对了,你不是那个江馨月的小跟班吗?我还以为她去哪你都跟着,怎么,今天换人跟了?」 她微微一笑,背起手,抬头时笑容天真又甜美,然而看在刘梦莘眼里,却好似看见了一头张牙舞爪笑容狰狞的小恶魔。 「看不出来,牛梦奶同学这么……」她看了一眼刘梦莘身边的「张少」,在看到对方的脸时辣眼睛一般连忙收回视线,表情顿时怜悯了起来:「荤素不忌,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江馨月呢。」 刘梦莘瞪大了眼睛:「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江馨月!」 「哦,原来你不喜欢江馨月啊。」薛湄忽然拿出手机循环播放她那句「我怎么会喜欢江馨月」,状似思索道:「唉,也是,都说人间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我会告诉她这个令人遗憾的消息的,希望她不要难过吧。」 在听到自己录音的时候刘梦莘已经气到失语了,她伸手想要抢过薛湄的手机,却被少女轻飘飘躲过。 几番丢脸之下,看着周边客人们若隐若现的八卦目光,刘梦莘终于忍耐不住,眼泪顿时冲出了眼眶,她推开身边的「张少」,捂着脸冲出了餐厅。 心理素质真是令人堪忧啊,薛湄在心里「啧」了一声,给「张少」抛了个眼神:「还不快去追,万一她真的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江馨月,你可就没机会了。」 「啊?她喜欢」男生愣愣地看着笑容怜悯的少女,似乎陷入了她深邃神秘的瞳孔中,喃喃道:「对、对,她喜欢江馨月……」 而后得到薛湄鼓励的一声「加油」,他才反应过来般,也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两人帐都没结就被薛湄说走了,但相较之下,比起客人投诉,这倒还是小事了。 靳寒川看向替他解围的少女,薛湄笑嘻嘻地沖他抛了个媚眼。
第41页 领班松了一口气,向薛湄道了谢,领着靳寒川到后台,擦了把汗,语重心长地道:「寒川啊,我知道你自尊心强,可是有的时候,有些东西比自尊更重要,服务不好做错了事向客人道歉也没什么。」 「没有。」 领班愣了下:「什么?」 靳寒川道:「我没有做错事,是她故意把餐盘摔在我身上。」 领班这下沉默了,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就算这样,咱们做服务这一行的,也不能顶嘴,只能放低身段,不然,客人投诉一过来,你饭碗还想不想要了,你妈那头……也等着钱用呢。」 「尤其是寒川,你的身份……往后想趁你掉进泥里踩你一脚的人也少不了,没法子,咱们是鸡蛋,碰不了石头啊。」 他以为这么说靳寒川能听进去,却见少年迳自解下身上的侍者制服,沖他鞠了一躬。 「寒川,你、你这是干什么……?」 「刘叔,」靳寒川直起身来,认真道:「有些腰我能弯,可有些腰我一旦弯了,我就完了,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钱,我会想办法找别的路子。这段时间我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连累您不少,」他嘆了口气:「总之,多谢您的帮助。」 走出餐厅时,靳寒川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他看了眼呆了近两个月的工作地点,轻轻地,舒出一口气。 而后,他就看见路灯下,踩着自己影子的娇小少女。 靳寒川怔了一下,只见薛湄转过身,歪着头沖他笑道:「总算出来了。」 他皱了下眉,很快又松开:「今天多谢你。」 「啧,谢不能光靠嘴啊。」薛湄抱起了双臂,唇角微勾:「作为谢礼的话,陪我去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22 出生的季节: 薛湄:夏天。 江沉月:秋天。 最近薛湄大概是沉迷于看植物椿的视频所以脱口牛梦奶哈哈哈…… ☆、危机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靳寒川坐在薛湄对面,看她咬着一块香辣鸡翅,有些无语。 她未免也太执着了……明明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样子。 没错,薛湄此刻又坐在了肯打鸡二十四小时营业店里。 自从她到了薛家以后,这一类垃圾食品就很少出现在她的用餐名单里了,她对此感到深刻怀念,尤其今晚几次三番地折腾,闹到现在才填饱肚子。 「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上回没留住你的事我可还记着呢。」 薛湄吮了吮手指上残留的香味,向他瞥去,粉嫩的舌尖划过纤白的手指,目光流转间天真里带着些妩媚的样子,看得人心中一动—— 靳寒川目光一沉,很快反应过来。 「你会催眠?」 催眠?指的是她刚才用的摄魂大法吗?难道这个地方也有会摄魂大法的人?薛湄垂了垂眸,眼珠转了转,一笑:「真是,又被你看出来了。」 靳寒川想到她方才的解围,沉默片刻,还是出言相劝:「你的催眠能力的确很厉害,但是滥用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若肆无忌惮毫不收敛,惹到不该惹的人,到时候恐怕就是薛家也护不住你。」 他总算想起来,眼前的少女为何有些面熟了,以前薛似雪还没生病的时候,他也曾见过这个长辈几面,薛湄和她长得颇为相似,又那么巧姓薛…… 再者方才她与刘梦莘起的冲突,哪怕刘家也不算豪门,可毕竟也背靠着江家,能让刘梦莘被这么欺负还心存忌惮的人,身份自然也低不到哪去。 靳寒川把眼前少女和薛家人的身份对上了号,薛湄咬住可乐的吸管,笑容收敛起来,长睫一眨,桃花眼顿时泪眼汪汪:「你是在威胁人家?」 「人家」这个称唿,用的不好会让人起鸡皮疙瘩,靳寒川以往碰到这类娇蛮大小姐脾气的人都是绕道走的,但薛湄用着竟然毫无异样,反而有种恰如其分的可怜可爱,语气里还有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 杀意。 瞬间,感受到危险,靳寒川绷紧了身体,他从第一面见到薛湄时就察觉到少女给人的危险感,哪怕此刻薛湄只露出了一点几不可查的念头,靳寒川就反射性地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生活按理说应当是一路顺风顺水毫无阻碍的,说会催眠可能是出于爱好,但这么具有攻击性,就不同寻常了。 靳寒川无意探究她的人生轨迹,可人毕竟不可能没有好奇心,少年抿住唇角,压抑着想要反抗制服对方的想法。 只见女孩轻轻一笑,放下手里的饮料,方才那阵令人心惊的杀意便无声卸去,薛湄用湿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污渍,伸出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肘上。 雪白的小手轻飘飘地拍了拍靳寒川的拳头,薛湄眨眨眼睛,又恢復了纯洁无害的高中少女形象,她笑着道:「你别紧张嘛,我今晚好歹还是帮了你的忙,不是吗?」 靳寒川垂下双眼,看着手上那只仿佛可以被他拳头包住的小手:「我知道,你若有事需要我出力,我可以帮忙,但若无事,我就不陪你了。」 「好吧,又要丢下我了。」 薛湄状似忧郁地嘆气,而后抬头,看了一眼神情冷淡的少年,正要放开手,见他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又伸手拉住他。
第42页 靳寒川回眸,目带疑惑,却见少女舔了舔嘴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他,眼神微亮。 「对了——」 「你成绩怎么样?」 医院里,江沉月坐在手术室外,看着被人挂断的通讯记录,好一会儿才松开眉间的褶皱。 妖女阁下脾气一如既往地大,不过有这个闲情逸緻挂她的电话,应当真的没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江沉月才放下心思对今晚的情况进行復盘。 她一开始并没有将「江沉月」的失踪和楚家、楚羡联繫起来,最初进入江家,她是把怀疑放在江馨月身上的。 毕竟如果「江沉月」失踪,最大得利者就是江馨月,她可以重新拥有江家唯一大小姐的地位,何况先前警察局通知过江家来领人,却没了下文,要说其中江馨月没有捣鬼,也不可能。 可若是江馨月接到警察局电话,却假装没有接到,还让人去警察局销了案,假如说她是因为和「江沉月」失踪有关,想要让「江沉月」回不了江家,免得对方指认自己,也说不通。 毕竟要是这样,那在江沉月在做送外卖兼职的时候,江馨月应当还会有所动作,最好让她再出点什么意外,免得让「江沉月」再度出现在江家人面前。 但是没有,江沉月初来那段时间,除了最先的对这个世界的不适应,其他始终风平浪静。 这么说来,江馨月虽然有这个动机,但或许她并没有动手的能力和胆量,因此江邵围绕着江家查,重点也查了江馨月,却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因为「江沉月」的失踪,与江家或者江馨月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想清楚这一点,江沉月也并未因此,为原主感到什么安慰,毕竟若是江家人能对原主再上心一些,原主也未必会下落不明、生死不明。 楚羡右腿在半月前遭人打折,尽管江沉月路过打了妖妖灵和急救电话,可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伤也不是短短十几天可以养好的,何况今天遭遇二次折断。 江沉月看了眼红光闪烁的手术灯,闭眼调息。 所练内功名为「小衍心经」,承自道家法门,衍,水朝宗于海貌也,运功时真气如水般自大小周天缓缓流入丹田。 修习者心性亦有影响,静时如涓涓细流不露势;动时则如海渊莫测深浅,疾则有狂浪汹涌之态。 「小衍心经」共分九重,讲究悟性,故而江湖中人虽将它视为高等功法,却也少有修炼的,少有几个修炼者,修炼后也往往悔之不及苦不堪言,但一旦练至第五重,内功便可突飞勐进,较其他功法更为强大。 江沉月虽天赋异禀,练武也不过十余年,如今方入第七重,有这样深厚的内力在,她虽在轻功上用心较少,不及薛湄,但比起一般江湖高手已算足够。 不过从十八楼一跃而下,还要避过监控和旁人的眼睛,江沉月也还是有些吃力,若换了薛湄……或许她能游刃有余。 江沉月运功转了几个大周天,再睁开眼手术已经结束,楚羡因为麻药睡的安宁,不能马上醒来,听护士吩咐了注意事项,她便守在了病房中。 楚羡对原主的失踪,到底知道多少? 她看着病床上少年难得安谧的眉眼,在心中嘆了口气。 楚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他半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儿,忍不住撑起身往一边看去,江沉月趺坐在房间的另一张病床上,披散着一头黑髮,愈发衬得神容沉静,有如谪仙。 听到动静睁开双眼,她静静地看过来。 「醒了?」 楚羡气一松就跌回了被子里,他的右腿打着石膏高高吊着,起身有点费力:「你就这么心急啊?」 因为刚醒,少年的声音还有点挥不去的懒散喑哑,江沉月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他床边,倒了杯水递过去。 楚羡无力地举了举手臂,示意自己手上也有伤,他想看江沉月会不会把水餵到他嘴边,却见少女淡定的把手收了回去,自己喝了一口。 他眼神控诉,江沉月却径直道:「时间不多了,以楚家的势力,很快会找到你。」 楚羡咧了咧嘴角:「昨天宴会上半途消失的人,你以为老头子那边查不到吗?」 「说起来,以你的厉害,你本来是可以打出去的吧。」楚羡懒洋洋道:「女侠还怕正面对上他的打手吗?」 非得跳一次楼。 「我是江沉月。」少女淡淡地看着他道,不等发问,她便继续解释:「同名同姓的,另一个江沉月。」 楚羡怔了一下:「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可能变化这么大,连楚昊都没有认出你。」 与其相信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出现这么大的变化,不如相信这是另外一个人,毕竟这个世界这么大,科技那么发达,整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或者找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她的失踪和楚家有关,当我顶替她身份出现的时候,就註定了我会引起楚家注意,如果楚家要对我出手,我也该知晓前因后果。」 以她的实力,昨晚正面对上楚家的安保或许确实毫无压力,可是在引起楚家注意之前,她必须留出一段时间了解详情,免得落在被动的局面。 「告诉我,『江沉月』到底怎么了?」 「……算了,」楚羡无所谓地笑了笑,语气有种冷酷的漫不经心:「既然这样,告诉你也无妨,如果你不是那个江家大小姐的话,那么那个江家大小姐江沉月,」
第43页 「应该是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23 薛湄:你给我补习,成绩也不用多好,超过那个叫江沉月的就可以了! 江沉月:…… 江沉月:期待:) ☆、剧本 听到这句话,或是早有预料,江沉月脸上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为什么?」她回忆着江邵先前告诉她的消息,垂眸深思:「我听说江家和楚家有意联姻,从小就定了娃娃亲,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是因为无论原主或是江馨月都远远未到此地结婚年龄,二则是以江家人对待原主的态度,以及联姻定下的时间来看,这个婚约怎么也不该和原主有关,而应当是楚昊和江馨月的。 楚羡冷笑:「就算『江沉月』没那个念头和楚家结亲,楚昊可未必,相比利己还有小聪明的江馨月,一个从乡下来的蠢丫头岂不是更好控制?」 听到楚羡对原主的评价,江沉月忍不住皱了皱眉,「既然如此,那么她对楚昊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你却说她已经遭遇不测?」 楚家有什么理由对「江沉月」动手?就算看不上她从小在外长大,不愿她代替江馨月完成楚江两家的婚约,说一声,江家难道会有什么意见?更何况据楚羡所言,楚昊还打着她的主意,并非不乐意和「江沉月」达成联姻。 那又为什么致人于死地? 除非……「江沉月」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她问:「楚家有什么问题?」 楚羡拉了拉被子盖住下半张脸,声音含煳地从地下传来。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他嗤笑了几声,声音里带着讽刺:「楚家一个老疯子一个小变态,说出去,我会被扒皮抽筋的。」 楚正旭可没有什么虎毒不食子的想法,光是凭楚羡身上的伤就可以看出其人何等残暴冷血。 「我劝你最好不要仗着艺高人胆大,搅和进这团烂泥里来,」楚羡闭着眼睛喃喃道:「老头子未必能想到人可以从十八楼跳下还不死,只要你没露出破绽,以他多疑的性子,就算查到我被人送出救医,恐怕反而更会忌惮,联想到其他仇家那里。」 「但要是发现你有调查楚氏的念头……他们宁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江沉月微微垂眸:「那又如何?你这般消极,连死都不怕,还怕落到他们手中?」 几次见面,楚羡不是被揍就是在被揍的路上,连反抗的苗头都没有,她素来不愿救恨生爱死之人,却不得不屡屡破例对楚羡出手相救。 她问出这句话,病房内骤然安静了下来,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江沉月背对着日光,似乎在问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 少年睁开眼睛,睫毛闪动了一下,似乎是被光刺了下眼睛,好一会儿才把视线移到床侧。 江沉月的面容映入眼底,漠然而微悯的神态,好似座上高高供奉神龛中的雕像。 楚羡忽然笑了,笑容有几分难以察觉的畅快和痴迷,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有种过分的绚丽。 「因为,我现在不想死在他手里了啊。」 如楚羡所料,昨日宴会在始终无法找到楚羡逃脱的踪迹后,楚正旭把怀疑放到了几个和他不对付的老仇人身上,认为是监控被人做了手脚。 毕竟谁也不可能联想到「正道侠女从古代穿越到现代带走了他儿子」这么奇幻的事件上来,与其相信有灵异事件,不如阴谋论一下。 何况楚昊跑来说「江沉月死而復生」这件事也的的确确吸引了他的注意,在查清楚江沉月这一个月以来的动向以后,楚正旭忍不住往阴谋论的方向想得更深了些。 「之前老五几个人出事,是她动的手?」 仔细翻看了秘书连夜查到的资料,楚正旭穿着睡衣大马金刀地坐在书桌后,沉吟片刻,对下属吩咐道:「再派人去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楚昊站在一边,眼下微黑,饶是他觉得这世上不该有什么神鬼灵异事件,却也依旧忍不住将江沉月重新出现的事情联想到鬼怪上来。 楚正旭冷声道:「如果她真没死,胆子倒是大。」 「爸,」他咽了咽口水:「哪有这么巧,她刚死没多久就重新出现,还变的这么厉害,直接对上了老五他们?」 以楚昊对江沉月的了解,她绝不会有昨日那样镇静和冷漠的作风,也没有这样优越的气质,否则楚昊怎么会一时间都认不出来。 那少女就连看他的眼神都是陌生而审慎的,如果不是换了一个人,难不成还会是厉鬼復仇吗? 楚正旭让人查昨天的宴会上有没有人提前离席,江沉月的确中途不见了,说是被泼了一身酒,就退场了。 她后来似乎有意避开了监控,但是去会议室的那条路的那个女侍应生的身形和她及其相似,要说不是她,楚家父子也不信。 这样一想,如果不是鬼怪作祟,她怎么可能这般轻描淡写不留一丝痕迹地带走了楚羡? 「荒唐!」楚正旭喝道:「这世上哪有鬼?我看是有意为之还差不多,说不定是有人查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楚正旭脸颊一阵痉挛:「做一张相似的脸有什么难的,只怕是有人故意让她出现在我们面前,想要试探我们的反应罢了,有这样的身手……不可能是靳家,难道还会是公门中人?」
第44页 「爸,」闻言楚昊沉下气,想着既然监控能拍下她的行动轨迹,估摸着应该和他想像的神鬼一类无关,不必自己吓自己,他问道:「难道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楚正旭冷哼了一声:「既然敢主动挑衅,就不要怪我狠心。」 听父亲没有退缩之意,楚昊脸上也露出笑意:「爸,是否要我主动试探她……?」 「当我不知道你的毛病,」楚正旭看了儿子一眼,语气微缓:「这丫头不容小觑,不要露了行迹,再让人察觉到什么?交给合适的人去对付,她现在——是江家的人。」 楚昊恍然:「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无论这丫头想做什么,只要她没了江家千金的身份,就更没有接触他们的机会。 江沉月不知自己已经引起了楚家父子的忌惮,即使知道她应当也没什么反应。 离开医院之后,她去找了江邵,上次闹了一通,锦兴花园别墅的保安都认识她了,笑眯眯地将她放了进去。 到的时候江邵刚吃完早饭,难得的郑煜也在,严肃沉稳的经纪人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训着自家艺人。 「少吃一点东西会要了你的命是怎么的?你也不看看自己重了多少斤,别和我说什么试镜需要,高导已经给你定下了男主,你别再给我想着演男三的角色了,听到没有?」 所以江沉月来时江邵仿佛看到了救星,郑煜推了推眼镜,气虽未消,也不好当着人家妹妹的面继续数落。 「小霜来了,吃早饭了没有?对了,昨天你去参加楚家的宴会了吧,玩的开心吗?有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 没等江邵关心完,江沉月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大哥,关于她的事,有了些进展。」 她看了看郑煜,江邵见状心知这件事应该不好让太多人知道,于是带着江沉月进了书房:「逸哥不是说昨天只是带你出去长长见识的吗?出什么事了。」 江沉月也没提江逸的态度,将这两天的发现一一告诉江邵,青年认真听着,脸色越发凝重,到最后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怒火。 他无法想像那孩子究竟是发现了什么龌龊才会被灭口,更气愤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竟对此毫无所觉,若她真的已经……那她在遇害前,该是多么绝望。 而眼下,他们甚至连兇手和她遇害的地方都找不到。 江邵沉默许久,才干涩道:「小霜,这事太危险了,而且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还是交给——」 「事已至此,无论我退不退出,楚家也不会放过我。」江沉月冷静道:「有我在,这件事才不会就这么过去,你也能趁机查到更多线索。」 江邵已经后悔把她拉进这摊旋涡了:「但是……」 「不必担心,」她安抚地看了一眼神情挫败的青年:「何况我还有帮手。」 她并不是信口开河,从楚羡的话来判断,在查不出江沉月真实背景的情况下,楚氏未必敢明目张胆对她出手,毕竟这还是个法制社会。 再者,即使查不出什么,有薛湄在,等她恢復功力,恐怕没什么人能逃得过江湖上人人畏惧、别名「读心术」的,司狱观摄魂大法。 和江邵讨论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将青年的担忧安抚下来,江沉月正打算告辞,目光下落时看到了江邵的桌面上列印的剧本。 封面上写着《秀色江湖》四个大字。 江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有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向江沉月介绍:「小霜对演戏感兴趣吗?这是我要演的下一部剧,你要不要来演个什么角色试试?」 江沉月正要婉拒,就听江邵接着安利道:「虽然现在女角色差不多都定下来了,但是还有个挺出彩的女配角色,就是演一个魔教妖女……」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24 薛湄:啧啧啧,有些人啊,真是有事钟无艷无事夏迎春…… 江沉月:哦,明白了,你想无事也钟无艷。 薛湄:??? ☆、目的 江沉月回到江家时,不意外地对上了江母的难看脸色。 从昨夜中途离席时江沉月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因而遇上这个名义上的母亲隐忍怒火的模样,眼神都没变一下,如果不是因为先去了江邵那里一趟,此刻江家父子都去了公司,此刻恐怕就是三堂会审了。 只听江母阴阳怪气地道:「不愧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点都不知道为江家着想,小小年纪就好的不学学坏样,先是离家出走后是夜不归宿……」 本来不打算留下来听她训话,闻言,江沉月脚步微滞,转眸看了江母一眼,只觉得讽刺。 「你那是什么眼神?!」江母捂着胸口,似被触怒。 江沉月淡淡地说:「我并未看到任何找我的通讯记录。」 既然根本就不关心他们血脉相连的女儿,又何必摆出家长权威来呢?对江母来说,这个从小不养在身边的女儿根本不是她的女儿,只是一个她发泄怒火的出气筒而已。 江沉月面无表情地越过江母,上楼回了原主的房间,以江家的财力,哪怕是不受重视的原主,他们也不可能让女儿住多差的地方。 原主的房间看上去应当是客房改造的,墙壁被刷成了艷俗的粉色,连床具衣柜都是浮夸的风格,江沉月虽觉的这样的装修不利于精心,但她到底只是借用这个身份调查一段时间,没打算久居,想找一找原主留下的东西,看能不能从中找出可以推测的线索。
第45页 江邵特意让她看看有没有日记之类的东西,但原主似乎没有这个习惯,她被认回来这么长时间,属于自己的竟然只有衣柜里空荡荡的几件新旧不一的衣服、床上一只破旧的娃娃,和梳妆檯抽屉里一条精巧的项鍊。 和前两者比较,后者的珍贵显得尤其突兀。 她还没思索,就传来推门的动静,江沉月目光射去,推门的少女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她冰冷的眼神下了一跳。 是江馨月。 江沉月眉间微蹙:「什么事?」 江馨月难得一副亲切的态度,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连不敲门询问的不礼貌,优雅地走进房间,微笑道:「姐姐,你别把妈妈的话放在心里,她也是关心你,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嘛,我相信你只要慢慢改正,她一定会对你改观的。」 「所以?」江沉月有些不耐。 似乎被江沉月冷淡的态度伤到,江馨月低下头神情有些受伤:「我知道姐姐你对我有很多误解,我一直想要和你好好相处的,尽管情况不一样,但在我心中,我们都是妈妈的女儿,姐妹之间应该互帮互助……」 她说着,慢慢抬起头,好像想要看到江沉月对她露出感动的神情,却只见少女淡然平静的眼神,似乎在看一场戏。 江馨月嘴角的弧度僵了一下。 她强撑着继续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想要一个姐姐,我能拥抱你一下吗?」 这么说着,她不容反驳地伸出手,却在即将接近江沉月时,抱了一个空,少女远远地站在离她三尺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 「我不喜欢和人太过接近。」 被几次拒绝已是江馨月的极限,她尴尬地收回手捋了捋头髮,无奈道:「好吧,但是姐姐,我总是希望能和你冰释前嫌的。」 江沉月不语。 眼看江沉月油盐不进,江馨月只能放弃离开。 她走出房间以后,江沉月皱起眉。 突如其来的亲近,江馨月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接下来的时间里,江馨月一直在找办法和她接触,但习武之人何其敏锐,江沉月往往在江馨月靠近之前就已避开。 直到第二日的清晨,因为江沉月居住的是别墅原本的客房,没有单独的卫浴间,洗漱在走廊的另一头,等她洗漱回到房间时,敏锐地发现异样。 幼时身为独女,江沉月惯来受父母疼爱,小磕小碰都是大事,她总记得古板的父亲看她生病,愁眉紧皱地说些「身体髮肤受之父母」的道理,好教她珍惜健康;母亲呢,则是吩咐下人将她换的牙、掉的头髮仔仔细细地收起。 后来虽行走江湖,免不了刀剑加身,但若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她还是会将修剪或掉下的头髮收起来,也算是个怀念。 此地女子不梳髮髻,江沉月每日便简单束了高马尾,薛湄倒是入乡随俗得够快,不但迅速学了数十种编发方法每日一换,前段时间还染了个栗色的捲髮,心机地编成学生味十足的模样。 但今天,无论是梳妆檯上的梳子上或者枕上,都被收的干干净净。 要是说佣人想起来了要为她打扫,也未免太牵强,以江沉月这几日的见闻,佣人看碟下菜,根本「江沉月」为无物,不可能突兀地去给她打扫房间。 再结合江馨月昨日的异样,不难猜到恐怕是她指使。 据她所知,江湖中也的确有些旁门左道的流派,无论是唐门的暗器毒药,或是魔教的摄心术傀儡术,抑或苗寨的蛊虫,皆是寻常人闻之色变的手段。 江沉月思索许久,也想不出什么手段会与头髮有关。 江馨月达成目的,便再无昨日的装模作样,看江沉月时眼神也充满了敌意和嘲笑,但与此同时,她忍不住回想楚昊哥同她说的话。 「馨月,我看沉月好像变了不少。」 「人真的能在一个月内改变这么多吗?如果不是江逸说,我都怀疑是换了一个人,差点没能认出来呢。」 「不过那真的是沉月吗?变得这么优秀,意外地吸引人啊。馨月会觉得有压力吗?沉月毕竟才是江伯父江伯母的亲身骨肉啊。」 听到这话时,江馨月嫉恨非常,不敢相信连原本属于自己的联姻对象都被焕然一新的江沉月吸引,她反覆回想这些话,心恨得滴血,想着要是江沉月就这么消失了该多好,要她还是江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该多好。 想着想着,她有如醍醐灌顶:对,一个人的改变怎么可能那么大! 江沉月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默然垂眸。 她拿起手机,点开了薛湄的头像。 那头咬着笔桿,看数学符号乱飞的妖女听到手机振动,有如看见救星般,想伸手去拿,伸到一半忍不住往旁边的人瞥了一眼。 靳寒川揉了揉眉心,薛湄清清嗓子:「万一是急事,比如有人缺胳膊断腿了呢,不回消息多不好啊。」 「……」靳寒川:「如果是缺胳膊断腿,找你有什么用呢?」 薛湄想了一下:「帮她砍掉另一边,保持平衡?」 她说的真心实意,话语里丝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恶意,靳寒川沉默下来,薛湄笑了一声,点开消息,看了一会儿也沉默了。 她给了江沉月什么误解,掉发问题也找她?她巴不得这祸害早日剃度出家祸祸尼姑去,省得撵狗似的撵她。
第46页 多稀罕啊,司狱观什么时候走过用头髮咒人的路子了?哪怕是唐门苗蛊的毒也没有用头髮制毒的法子,江沉月这是抽什么疯? 薛湄一言难尽地问旁边的靳寒川:「你听说过什么偷头髮的事件吗?头髮有什么用?」 她是不知道了,但是本地人说不定清楚。 靳寒川诧异:「什么?」 其实比起薛湄的问题,他更诧异于薛湄此刻的神情,不同于和他在一起时总隔着淡淡的一层,好似她脸上一直带着一张面具。 而眼下的薛湄丝毫不掩饰的真实,就显得十分罕见了……原来她也有毫不掩饰的对象。 薛湄重复了一遍问题,靳寒川当然不可能想到玄学方面:「若是带毛囊的头髮,应当可以做亲子鑑定。」 他生于豪门,尽管眼下已然落魄,但对于这方面还是敏感的。 亲子鑑定? 薛湄和江沉月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哪怕她们适应地飞快,也不能否认她们对这里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尤其是科技方面。 「只要有头髮,就能知道是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靳寒川解释道:「是,不过还是有所限制,父母与子女间的最为精准。」 尽管之前深刻体会到薛湄的学渣属性,但正常人怎么会连亲子鑑定都不知道,即使没有接触过,但哪怕在影视作品中也能看见这种剧情。 薛湄竟对此全然无知。 没感受到靳寒川探究的眼神,薛湄知道江沉月眼下的身份,她是顶替了他人身份前来调查,尽管有相同的外貌,但她与那个「江沉月」绝非同一个人,更非同一个父母。 「这样啊,」薛湄撑着下巴,表情看不出是担忧还是高兴,「看来她有麻烦了。」 尽管年纪外貌相仿,但毕竟性格有异,引起别人注意再正常不过,何况是江沉月这等自负的性格,怎么可能合格地伪装成一个和她截然相反的人? 要是江沉月身份被揭穿…… 薛湄没有急着回復江沉月消息,反而慢悠悠地把手机放到一边,牵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25 薛湄:^-^ ☆、交易 次日,薛湄到校后向魏小雪问起了江沉月。 要说班上谁对明嘉的八卦消息最为灵通,那必属魏小雪莫属,薛湄先前也是看中了她对各类小道消息的热衷,家世也不错,才有意交好。 「湄湄你怎么忽然对她感兴趣了啊?」 薛湄笑了笑:「我觉得她的事情好像挺有意思的,毕竟真假千金这种事,我以为只存在于故事里,现实生活中,还真是很难想像呢。」 她顿了顿,看着魏小雪的表情:「怎么?看起来……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她的样子。」 魏小雪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才纠结道:「也不是啦,其实按照一般逻辑来说,我肯定是站在真千金这边啦,不过我们不是一个班的,最多八卦一下,也做不了什么。但是听国一的朋友说,江沉月以前,真的挺不招人喜欢的。」 「她很不擅长替自己辩解,江馨月说几句模稜两可让人误会的话吧,她就涨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了——当然很多女生都知道江馨月茶里茶气的作风,可人家又明显在江家更受宠,国一那群女的捧高踩低惯了;也有不少男生吃这套,在江馨月的有意塑造下,她就被孤立了呗。」 魏小雪撇了撇嘴:「何况她那个时候也不好看,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人的本质慕强,哪怕知道江馨月有小心思,大家还是比较喜欢更出色的人嘛。」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颜狗的本质,说完这些话,转而看了眼薛湄,笑嘻嘻道:「倒是现在,湄湄,江沉月改变这么大,漂亮的都和你有的一比了,大伙儿嘴上不说,背地里讨论的可欢了呢。」 魏小雪打开校园论坛,要拿给薛湄看,薛湄瞄了两眼,看见一个飘在顶层的热帖: 「李涛,jcy变化可够大的,茶姐最近脸色都不好看,男神怕不是要花落别家了。」 一看就是有意挑事的标题,魏小雪看薛湄一脸茫然,给她解释了jcy和茶姐的代指,两人才继续看下去。 「如题,大家有没有觉得jcy简直换了一个人,她这个月吃仙丹了吧变化这么大,江家好像也开始重视她了,上周五男神的成年宴,jcy也去了,是不是联姻换人的预兆。」 底下附着一张照片。 尽管这张照片煳的几乎妈不认了,也依旧能看清楚身着女西装礼服,身形高挑纤瘦的少□□越的气质。 少女长发高束,线条利落分明的侧颜清丽且英气,哪怕站在偏僻的地方也始终保持着笔直的姿态,疏离淡漠却又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存在感。 正所谓开局一张图,发展全靠编,哪怕照片里连标题提到的另外两个人都没有,也足以引起一番热度了。 底下的回覆都翻了快十页。 「楼主土豪,抱楼主大腿。」 「话说这是jcy???气质绝了!!!」 「u1s1,人家五官没怎么变,还不许人会打扮了。」 「楼上你怎么回事?这年头花凤凰也有舔狗了???」 「舔狗biss」 「论气质女神比花凤凰甩一万条街了,花凤凰就算整容一百次也比不上女神!」
第47页 「楼上你???」 「楼上眼瞎,鑑定完毕。」 「楼上眼瞎+1」 「楼上眼瞎+2」 …… 「楼上眼瞎+10086」 能看出发帖人应该家境在明嘉的整体家境优越的学生中都算不错的,否则也不可能参与楚家的宴会拍到这样的照片。 贴子一开始的留言还是比较正常的言论,不知从哪一页开始就成了粉黑大战,江馨月的备胎团后援会努力地为她摇旗吶喊,还有些不吃她这套纯看颜的路人在舔屏。 翻到后面则陆陆续续有提到楚昊的留言。 「拣了芝麻丢了西瓜,校草估计心都在滴血吧。」 「楼上biss,不要用你肤浅的审美来忖度男神!」 「+1」 …… 魏小雪本来看得起劲,看到这里忍不住嘀咕道:「这可说不准,还有,校草什么时候变成楚昊了?」 薛湄当然知道楚昊是谁,她特意跑去楚家的酒店找江沉月,怎么可能不知道宴会的主人公,虽然没见过,她还是起了点兴致,不动声色地挑眉:「校草?」 魏小雪「哎呀」了一声:「虽然说楚昊学长也很帅,但是名草有主了嘛,何况他其实也不算特别好看,以前我们学校校草公认是国二班的靳寒川啦,只是他家出事以后,他就转到附中去了,不过在我心里,他还是最帅的!」 薛湄顿了下,没有顺着问靳寒川,把话题导回了正轨:「楚昊学长应该是我们学校的吧,我都没怎么见过。」 其实按照「薛家千金」的身份,薛湄不应该对楚昊不了解,魏小雪似乎也没意识到这点,接着说道:「楚昊学长已经拿了国外名校的offer,又忙着自家公司的事,就不用每天都来学校,湄湄你刚来见不到也是正常的,不过……」 说到这里,魏小雪抓了抓脸蛋,皱着眉回忆道:「说起帖子,我好像看到楚昊学长和江沉月约会,他对江沉月笑得可温柔了呢,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挺虐狗的,那个时候江沉月还一副丑小鸭的样子,楚昊学长都看得上眼,这个帖子……说不准是真的。」 薛湄把玩着水笔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她对江沉月昨天问她的事情颇为在意,虽说这女人演技烂藏不了多久,被人怀疑也是正常的,但原主消失得那么干净,谁会料想到有人特意冒充呢?还特意偷了江沉月的头髮想做鑑定? 除非是使「江沉月」消失的当事人,或者对她极为在意的人。 以江沉月的武力值,估计没人能明抢,而能偷拿到她头髮的人,一猜也只能是江家人,最有可能是那个喜欢搞小动作的江馨月。 但以薛湄的眼光来看,江馨月恐怕还没有这个杀人的胆子;但要说她在意原主,也不可能。她更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产生「『江沉月』被人冒名顶替」的想法,并给予实施验证。 除非有人指使。 她问魏小雪:「你说楚昊学长和『江沉月』约会,只有你看见了吗?」 魏小雪:「当然啦,我偶然撞见的,要是那个时候大家都看见了,江馨月估计都要把江沉月撕了吧,哪里还维持得了现在这幅大度隐忍的姿态。」 薛湄撑着下颔,眯起了桃花眼。 除了一节重合的体育课,艺术班和国际班不但课表不一样,上课时间都不一样,薛湄所在的班级以后都是走艺考的路子,往往上午学教材知识,下午则各自参与各自的特长培训班。 不知薛家出于什么考虑,或许是觉得薛湄基础太差需要先把课本知识补上来,并没有给她报什么特长,甚至有意让她转国际班,但薛湄一想到江沉月那教导主任般的眼神就心塞,连忙拒绝。 于是在中午的下课之前,薛湄收到了江沉月的飞笔传书。 真飞笔传书。 有什么消息不能通过微信转达,要来这么一出? 她盯着扎进课桌半寸的笔芯好一会儿,才扯下上面附带的纸条,笑容僵硬地看了许久,才在魏小雪等人的唿唤下醒神。 「湄湄,一起去吃午饭吧。」 「……不了,」薛湄扯扯嘴角:「我中午有点事,你们先去吧,不必等我。」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薛湄才向着约定的小树林走去,到时江沉月已经在那儿等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才转身看过来。 妖女抱着手扬起下巴:「我说,江沉月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江沉月目光微敛,安静地等待下文。 「难道你以为我们到了这个地方,就可以和平共处?」薛湄嗤笑道:「江女侠可别忘了,我落到这个下场,是拜谁所赐?」 「我凭什么帮你?帮你于我有何益处?」 江沉月沉默片刻,忽然意识到她错过了一个好时机,无论是另有目的也好,一时脑热也好,上周薛湄主动找她那回,是难得的示弱信号,但她并未把握住这个机会。 但事已至此,江沉月也没什么后悔,她垂了垂眼睫:「我并没有威胁你的意思。」 薛湄久不回覆信息,江沉月再是迟钝也察觉了不妥,不得已用这个方式与她见面。 司狱观圣女心性狡诈,城府深沉,喜怒难测,并不真如她外表那般天真无辜,不是个能轻易对付的敌手。 薛湄「哦」了一声,语气上扬。 「既然你不愿做无用功,」江沉月淡淡道:「那不如与我做个交易?」
第48页 「帮我查清前因后果,我助你运功炼化半株灵虚草的药力,提前恢復内力。」 她说着,看薛湄渐渐眯起了桃花眼,显然是在斟酌利与弊,妖女想了片刻:「我凭什么信你?」 要是途中江沉月做什么手脚,她岂不是任人宰割? 江沉月道:「江湖中人人皆知,江沉月一诺千金。」 「……好,暂且信你的名头。」薛湄想了想,先把从魏小雪那边探听到的消息转达给了江沉月,并说了下自己的分析,表示诚意。 尽管江沉月早有猜测,但薛湄的消息更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去,并未再说什么,薛湄看着她的背影,在心底轻轻嗤了一声。 电话响起,她皱眉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随手接起,越听表情越是古怪。 「试镜——魔教妖女?」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26 薛湄:终于等到这一天!!!哈哈哈提升功力之后难道我还会怕你! 江沉月:……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有半株灵虚草在我这里。 ☆、疑虑 这厢郑煜挂了电话,皱着眉头:「一个素人,她说合适,就合适了?」 郑煜刚刚在电话中感受不到对方对这个机会的看重,那怀疑他是骗子的语气简直令人气结。 「我相信小霜的眼光,」江邵叼着一根巧克力棒——那是他好不容易才从经纪人手下夺出来的,在郑煜虎视眈眈的眼神里连忙三两下咔擦吃进嘴里:「再说了,我们只是给人家一个试镜的机会吗,用不用她,也是高导和张制片说了算。」 何况江沉月也不确定她会不会来,江邵摸了摸鼻子:「小霜不让说是她介绍的,那应该也还是有顾虑,不是交情特别好的,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这个角色不好演……还得看她的实力。」 这个角色是《秀色江湖》中的女二秀秀,光是凭这个和剧名重合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角色的重要性。 虽然挺重要的,但戏份并不算多,女主已选了一个演技好的当红小花,剩下要找有演技又愿意被压番的年轻花旦是不可能了。 只是高导对这个角色极为看重,不愿意轻易定下,所以给了一个小范围海选的试镜机会,这以江邵现今的地位来说,推荐加一个试镜的人选,只是提一嘴的事,连人情都说不上。 他安抚着自家经纪人:「说不定会有惊喜呢,这个角色演得好的话……我是很期待的。」 当时高导一拿到《秀色江湖》的剧本就向老朋友江邵发了邀请,请他来演男主角。 虽说自打江邵拿了几座影帝奖盃之后身价已不同以往,但高导是江邵的伯乐,发掘他演戏天分的老交情了,再加上对这个剧本感兴趣,虽然有些遗憾他自己不是演男配,江邵也没想多久,就为它留下了档期。 郑煜和江邵合作打拼多年,也早就了解江邵「戏痴」的个性,以他目前的业内地位,试镜当天也有一定的话语权,若是江沉月推荐的人实力不好,就先过不了江邵这关,脸色这才和缓下来。 薛湄收到陈春归约饭的信息,在高中美食一条街的小中餐馆见到了沖她兴奋挥手的少女:「湄湄,这头!」 不同于在明嘉目的性的社交,这个给予了初来乍到的妖女一点善意的少女,是少部分能得到她一点真心的存在,薛湄脸上挂起了笑容,推门坐在了她旁边。 她刚接到电话没多久,脑中还在想着电话里自称「郑煜」的男人邀她试镜的话。 薛湄在来这儿没多久就迅速学会了网上冲浪,对娱乐圈也有个大概的理解,说不感兴趣那就不是薛湄的性格了,不过之前她还怀抱着有朝一日还能回去自己地盘的念头,故而进娱乐圈这个想法在她脑中一闪而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欲/望。 她一开始并没把这个电话联繫到江沉月头上,而是在想是不是和薛家有所关联,毕竟 薛家手握耀星娱乐,是这圈子里大佬之一,有人上赶着讨好也是正常的,但魔教妖女这个角色,总让人感觉绝非偶然。 直到看到千度搜索里郑煜的相关词条。 知名经纪人,而他手下捧出的最成功的艺人,则是目前家喻户晓的影帝,江邵。 破案了。 说实话,江家并不涉及娱乐圈,粉丝对江邵的身份也并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富二代,背后有靠山,这样没什么人打他的主意,路走得顺,也是一桩好事。 而江家目前大房掌权,江邵也不过拿着股份分红,低调地干自己的爱好,不在上流社会交际,因而也没什么人知道江家还有个明星后辈。 薛湄自然也不知晓,但这个姓氏已足以令她起疑心,令她联想到某位宿敌了。 可若是江沉月,她方才为何不说,难道这是她设的局,有什么阴谋在其中? 陈春归看她愣在当场,忍不住凑过脑袋,看见薛湄点开的照片,兴奋道:「湄湄你也开始追星了吗!听我的,粉邵哥绝对不会粉错人——」 紧接着就开始安利自家偶像的实绩,眼神都亮晶晶的,说到最后把桌上饮料一饮而尽,有些遗憾:「唉,可惜本来邵哥就低调了,前阵子私生惹事上了新闻,他就更低调了,最近都没什么物料,湄湄你是怎么粉上他的啊?」 薛湄语气有些难辨的复杂:「我并不是他的粉丝,」说实话,她对这个和江沉月疑似有所关联的人,警惕还来不及了,更别说追星:「……是郑煜邀我试镜。」
第49页 她把刚刚的电话说了。 陈春归瞪大了眼睛,一声惊唿还没来得及发出,便主动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薛湄忍不住失笑,陈春归才缓出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摇着她胳膊:「真的吗?是不是那个《秀色江湖》,如果是这样,这绝对是个好机会,你别错过呀!」 薛湄挑眉:「万一是骗子呢?」 「……也是啊,」陈春归蔫了一会儿,眼神又亮起来:「可他不是约你见面去试镜吗?我看他约的地点也很安全,到时候看对不对的上郑煜的照片不就行了!」 她期待地道:「要是湄湄真有机会与邵哥一起演戏,你记得帮我要签名呀!」 薛湄看着她明媚的笑脸,也缓缓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说实话,这对薛湄来说的确是个好机会,依附薛家总有各种各样的限制,便是先前入学的安排,虽是问了薛湄,但也没太多她插手的余地。 若能自己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有立足之地,她也有了后路。 可偏偏,这样的机会疑似江沉月送上来的,她当真没有什么阴谋? 试镜时间在这周末,薛湄还有考虑的余地。 但江沉月暴露身份的危机——则近在咫尺。 靳寒川告诉薛湄,鑑定最短三日就能出结果,这几日里江馨月都难得地安分不惹事,哪怕论坛里的猜测闹得沸沸扬扬——换做往日,她恐怕都要沉不住气了。 不过薛湄并不认为自己不说就能瞒过江沉月,尽管她很想看宿敌的热闹,但江沉月帮公门查案多年,怎么会应付不了这点麻烦? 江沉月察觉到了异样,虽然薛湄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但江沉月从不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方向,很快从江邵这里得到了解答。 「鑑定……亲缘?」 她愣在当场,江邵则急的团团转,「怎么会这么快就察觉不对了?」 江沉月很快回过神来:「是我太过轻敌,敌人过于警惕,就证明我的出现的确让他们感到不安了。」 于是他们迫不及待想要抹除她的存在。 江邵苦笑起来,秾丽的眉眼都是沮丧的意味:「……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小霜你出现,以沉月那不受重视的存在感,也许她的失踪反而让江家松一口气,庆幸一切回归原位,然后两年过去,给她报一个死亡销户。」 「谁也不知道,楚家依旧逍遥法外,江家浑然不知地与杀人兇手结为亲家……」他道:「怎么会这样呢?」 尽管江邵地位稳固,可是楚家对江邵来说还是庞然大物一样的存在,尤其在吞併靳家的公司之后,雄厚的资本令楚氏垄断了多个娱乐产业,哪怕在娱乐圈也有楚氏的一席之地。 若是江家愿意,还能勉强抗衡一二,但……以江家人的性格,可能会为了一个自小养在外的女儿,和多年合作伙伴撕破脸吗? 哪怕对方可能是杀害女儿的兇手? 看得出来,他对江家人是有感情的,哪怕是隔房的伯父与兄长,因为没有利益冲突,过往数年他们都算是关系和谐的一家子。 可「江沉月」的出现,撕破了亲情的面具,对待亲生女儿尚且如此,江家人暴露了冷血残酷利益为上的本质。 「我的身份瞒不了多久,」江沉月道:「你打算怎么做?」 江邵嘆气:「若真是楚氏所为,肯定是沉月发现了什么……」 说到这里,他认真的看向江沉月:「小霜,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又是为什么而来,既然他们想让你离开他们的视线,那你就趁这个机会尽快脱身吧,我帮你重新办一个身份,离开这里。」 江沉月出现的太过突然,她的过去实在是一片空白,江邵查不出什么,却对她有种莫名的信任:「我相信,换一个身份,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至于我,」他闭了闭眼:「我有责任为沉月查清真相。」 尽管这意味着,进入楚氏的视线,将他们的敌意引到自己身上,和「江沉月」一般付出生命的代价。 江沉月看着他熟悉的眉眼,良久,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 哪怕数年未见,兄长身上依然有担当的风骨,并未因时移世易而忘却父亲的期望和教导,虽然并未如父亲想像地那般,为官做宰造福一方,但依旧优秀和耀眼。 她问:「亲子鑑定,除了父母子女之间,兄妹之间……也能鑑定吗?」 江邵怔住了。 ☆、不是 楚昊虽暗中挑拨江馨月怀疑江沉月的身份,但人心向来难以把握。 看着鑑定结果,江馨月欣喜若狂。 可她不想这么简单揭穿江沉月冒名顶替——尽管她自己的确和江家夫妻没有一丝血缘关系,这在当时,为了安抚她的心情,确保无误,已经做了多次鑑定。 江馨月想得是,只要江沉月的确如她猜测的那样,是别人冒充,那她就可以彻底趁这个机会,否决「江沉月」的存在。 无论是先前那个自卑无能的江沉月,亦或是如今这个耀眼到令她心惊不安的江沉月,都不该再存在她的世界里。 既然现在这个鑑定结果是她想要的,那为什么不干脆让江家人怀疑先前「江沉月」鑑定结果的真实性呢? 这样一来……哪怕她不是江家的亲身骨肉,可也不会再有什么人冒出来说她鸠占鹊巢。
第50页 谁知道当年那个孩子是死了还是如何?谁知道真正的江沉月被这人这般有恃无恐地替代,是不是凶多吉少? 以江父江母的性子,这种事情已经够丢脸了,鑑定可一不可再,就算再有什么人冒出来说自己是江家的女儿,为了声誉,江家也不会再认了。 她才是江家自小养大的那一个,她就是江家独一无二的千金小姐!没有人能再取代得了她的地位! 江馨月紧紧抓着鑑定报告,哪怕在上面留下了皱痕也不在意,自顾笑着想,她一定要找一个好机会,在众人面前,戳穿这件事。 让「江沉月」再无翻身的余地。 江沉月发现最近身后多了一些小尾巴。 以楚家的势力,想要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都大可不亲自动手,只需营造那么几桩意外。 偏偏江沉月谨慎地毫无破绽,像是从刀光剑影里长起来的,对一点危机都十分敏感,愣是让人找不到一点动手的机会。 楚正旭虽然忌惮她的「背后势力」,却也没把这个未成年的少女放在眼里,他将江沉月交给楚昊处理,点拨了儿子几句。 楚昊按照楚正旭的交代,也的确满意地看到江馨月如他所暗示地那样做了,但却没有只把希望寄托在这一桩事上,他较之楚正旭的老谋深算,更为年少气盛,又做贼心虚,愈发想调查出江沉月的背后靠山。 但几日跟踪下来,既没得手,也没查出什么,江沉月始终学校和江家两点一线,十分正常。 在发现有人跟踪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明目张胆去找江邵和楚羡,连网络通讯都少了许多。 而她在学校里也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任何交好的人,唯一对她还有些了解的,就算是陆家那个霸王,提起她也总是一副古怪的表情。 ——其实是几次土味表白被揍,被打怕了。 楚昊听着手下人的回禀,冷下脸。 「……还不动手,那就推她一把。」 * 魏小雪向艺术班通知:「这周五学生会要举办一个换届晚会,唉,也是,今年楚昊学长就毕业了,肯定要早点选出下一个学生会长。」 她前桌一个女生迟疑道:「可是往年不都是五月吗?现在还在四月中旬呢……」 咬着吸管的薛湄好奇地向她询问明嘉学生会换届晚会的传统,魏小雪兴致勃勃地介绍了一会儿,又遗憾地嘆了口气:「可惜靳寒川转学了,不然这一届学生会长就是他了,果然天妒蓝颜啊。」 其他女生也满脸失望:「原本靳家都有明嘉的股份吧,谁能想到突然就换了主人呢?」 「我男神真是可惜了——」 「从附中那边听说他还得打工还债,」一个女生突然兴奋起来:「你说,我要是出钱雇他当我男朋友,他会不会答应啊?」 「你想的美!男神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靳神是大家的。」 已经暗中僱佣了众人口中男神的薛湄清咳几声:「你们知道靳家出事的原因吗?」 虽说薛湄是顶着薛家千金的身份进来的,但她一直顶着其他地方长大的背景,对本市状况不了解也情有可原,然而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她笑了笑:「不能说吗?」 半晌,魏小雪才小声地对她道:「对薛家来说可能没什么吧,但……那毕竟是楚家呢。」 江沉月对上的也是楚家,这个楚家还真是无所不在。 薛湄若有所思,片刻后就听众人重新把话题转回学生会的换届晚会。 魏小雪因为进了学生会的外联部,也需要参与幕后工作,她嘆道:「要不是为了靳神我也不会去学生会,现在嘛……外联部长我就不竞争了,不过江馨月那边肯定会竞选艺术部长的。」 「可不是嘛,大家不都说她是钢琴女神?」 「她长相还是不够美……」 「江家也会有人过来吧,」一个女生感嘆道:「每年江馨月有表演他们一家都到齐,真是宠她啊。」 「谁说不是呢,不是亲生的都这么宠爱,只能说命好吧。」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不是亲生的吧,今年怎么样还真说不准……」 薛湄漫不经心地把众人的讨论收进耳中,良久,指尖按在红键上,挂断了手机的通讯页面。 明嘉是知名私立学校,资本雄厚,礼堂建的美轮美奂,能容纳数千人,江沉月随着人流走进去,面不改色地坐在角落里。 明嘉的学生会换届也算是个令人瞩目的校内活动,有不少学生家长代表和校领导出席,而身为会长的楚昊站在台前住持规划,穿着一身妥帖的明嘉制服,脸上带着亲和的微笑,看上去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青年才俊的模样,引得不少家长交口称赞。 而江馨月站在后台,妆容精緻大方,穿着裁剪优雅的礼服,等待文艺部长竞选环节。 身边的座位有人坐下,江沉月目光不动,只是静静地等她开口。 「……果然,还是这么冷静,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江沉月微微侧眸:「你担心的话,不更应该与我拉开距离?」 比起单纯的被揭穿身份,她们应当更在意被人发现自己是和此世中人格格不入的存在,人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被发现,肯定有人会恐惧她们的能量,即使不对她们做什么,也免不了时时关注。
第51页 这样看来,她们虽然不是另一个种族,但也差不离了。 「哼——」薛湄冷哼一声:「谁担心你?江少侠智珠在握,素来谋定后动,这种小场面,你还会应付不来吗?」 江沉月唇角微弯,却还是没看她:「多谢赞誉——只是,你同我相处过久,就不怕进入他们的视线?」 「监视人的手段,他们比起我司狱观可差远了。」 说完这句话,旁边座席已空无人影,短短几句对话未曾被人发现,在旁人看来,薛湄好似只是认错人,而后看清便换了地方。 江沉月收回视线,台上的竞选演讲进展地不慢,很快便到了文艺部长的竞选演讲。 楚昊在她上台前,露出鼓励的微笑:「馨月,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江馨月对他颔首,剧烈的心跳使得她不曾注意到楚昊说话时的古怪神情。 仪态自信从容的少女缓缓走上讲台,先是向着贵宾席上的江父江母从容微笑,而江家夫妻也和蔼亲切地看着养女,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浑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女儿,也在这个学校,也在这个场面里。 几句自我介绍之后,台下人示意江馨月已经插/好了u盘,少女笑着打开文件夹,打算展示ppt。 鲜有人察觉,江馨月眼中瞬间燃起的,亟不可待的兴奋。 下一秒,她指尖一划,脸上露出惊惶的表情,似乎是点错文件,却又无力阻止般,无奈地看着一张电子鑑定报告,出现在礼堂的大屏幕上! 台下顿时譁然! 哪怕她很快就把这份文件关掉,可方才打开手机,想要录下女神竞选的视频的学生已经把图片摄进屏幕里,何况是始终盯着台上的江父江母。 江家夫妻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江母当时就想要站起来,台上的江馨月却好似想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演讲,观众却无心继续听,反而不断寻找着报告主人公的方向。 周边一片空座位的江沉月站了起来,表情平静地走向台上,江父江母坐在贵宾席,想要厉声斥责她些什么,却碍于重重人海,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走上讲台。 江馨月一脸为难:「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沉月并不理会,反而平静地道:「我的确不是江肇先生和周晴女士的亲生女儿『江沉月』。」 她用上了些内力,声音传得远而清晰,别人只以为这是透过话筒的功效。 然而,江馨月还等不及从她这么快就承认的惊讶中回神,就见江沉月拿起了一份纸质报告,递向台下的江父,淡淡地说:「准确来说,我应当是江肇先生的侄女。」 江馨月心头突然浮上不详的预感。 江父江母看着鑑定报告,表情突然僵硬起来,却没有否认。 「我是由兄长所託,暂代『堂妹沉月』来调查她的失踪案,在此期间,无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的『大伯和伯母』也并没有察觉到不对,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她,还特意为此做了鑑定报告的呢?」 江馨月的鑑定出于便利,是拿江母的头髮和江沉月的,如果江沉月是这个身份,她们之间也的确没有血缘关系。 毕竟「大伯母」和「侄女」本来就不是血缘亲人。 意料之外,江馨月满脸不知所措,她看着江沉月冷静的神情,摇头喃喃道:「我、我不知道,这不是我……」 「不必同我说,」江沉月道:「配合警方的调查吧。」 校园里,响起了警笛声。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27 薛湄:看戏ing 我昨天点错点成存稿了,我有罪tat ☆、腥风 礼堂内一片寂静,江肇的脸黑了红,红了又黑,只能眼睁睁看着穿着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走到江馨月面前出示证件:「为配合调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江馨月从没有过这么丢脸的时候——在礼堂数千双眼睛面前,在如此众人瞩目的时刻,她一直习惯了当人群中的焦点,成为那些平凡人追逐仰望的对象,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颜面无存,甚至成为别人眼中谋害别人的「嫌疑犯」! 她怎么也想不通精心设计的大好局面、想要让敌人灰头土脸的有意之举反而落到了自己身上,这一刻她忍不住后悔,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情况下揭穿江沉月的身份? 江馨月几乎能想像到这一幕会带来的结果,她乖巧懂事的江家女儿形象、她在学校里端庄优雅的女神形象,将在今日一落千丈! 但这情绪飞快的被另一种心情淹没,她怨毒地看向台上另一个少女,脸色涨得通红。 面对着这样的场景,江沉月脸上也没有一丝得意或幸灾乐祸的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江馨月:「你不该接那通电话的。」 江馨月迅速领会到她这句话中含义。 的确,一个多月前,她接到了警察局打给江母的电话,说找到了江沉月,那时她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敷衍之后便挂了机,之后便删了通话记录,关机,缠着江母要和她一起睡。 后来去警局销案也是她派人去的,问到了江沉月暂居别人家的答案,她回去应付江父江母,说警察找到了人,但江沉月宁愿住在别人家也不肯回来。 江父江母当时自然大怒,认为她既然这么不愿意在江家,就别想回来了,也不让人去接她,想要给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一个教训。
第52页 那时,「江沉月」刚失踪过了两天,哪怕江父江母再不重视这个女儿,也不得不报了警,一个人失踪二十四小时就能立案,警察找了一天后,恰巧江沉月撞进了本市警局,她说不清自己的来龙去脉,也没有身份,自然被认定成失踪的「江沉月」。 ——彼时江沉月初来乍到,以为和接电话的原主亲人见了面就可以解释清楚,但始终没有等到,但她再次去警察局询问时,却得到一个警察局已销案的回答。 江沉月一开始以为他们找回了原主,所以也没有再放在心上,她本来身份就特殊,不愿再多和公门中人打交道,怕暴露些什么,直到遇见江邵,才知道并不是如此。 所以,后来江邵送她回去,她也没有得到江父江母的一个好脸。 「什么意思?」江馨月瞪着她,脸色扭曲。 江沉月来不及回答,警察已经重复地对她道:「江小姐,我们怀疑你和『江沉月』失踪案有关,请配合调查,随我们走一趟吧。」 江馨月挣扎道:「不,不,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然而她的挣扎抵不过形势,警察强硬地带走了她。 江沉月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冷淡。 她对江馨月说的那句话,是出自真心,如果江馨月没有接那通电话,并在其中挑拨耽误,无论是江家哪一个人,只要见她一面,做个鑑定,就该知道她并非原主。 这样江家能够把握时间,原主也许就有救;纵使已经晚了救不了,但他们也该知道真相,江馨月没有做错什么,也依旧是江家独一无二的千金。 不接那个电话,少做挑拨的事,她也不会有这个嫌疑。 无论哪个结局,江馨月都不至于至今日。 她的目光略过呆怔的楚昊,沖他点了点头,楚昊这才回过神来,走向她犹疑道:「沉、额,江学妹,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她清白与否,由警方给出答案。」 楚昊强笑着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她清透深邃好似可以看穿他所有小心思的眼神中败退下来,他觉得这话意味深长,然而江沉月并没有再注意他,楚昊僵了许久,反而松下一口气。 如果说这个「江沉月」只是江家二房的一个没露过面的私生女,不认识他也情有可缘,这些日子没查出什么,那么宴会那日或许真是巧合? 那么也就真的并没有人知道「江沉月」的消失和他有关…… 至于江家二房的江邵兄妹为什么对「江沉月」这么上心,还跑来冒名顶替调查,谁知道呢,或许是江家两房之间的倾轧,想要趁机争权夺利也说不准呢? 至于江馨月替他背锅——谁让她那么蠢,给自己留下了把柄,又有害人的动机呢? 富家千金有的是,今日这样一闹,这个江家养女可谓在上流社会丢尽了脸面,也不过一个弃子罢了,能将嫌疑转移到她身上也不错。 想到这里,楚昊整个人都不由得放松下来,他走上讲台,打算收拾残局,却没注意跟在警察走远的少女,似无意般回眸看了他一眼。 眼神中,流泻出一丝冷意。 江沉月料到今日这一出多少能打消楚家父子的怀疑,但见他如此冷血,连自小一起长大的江馨月也说弃就弃,仍不由得十分嫌恶。 她作为报警的当事人之一,随警察走到校门口,不出意外地被江父江母拦下。 在众人面前,江家夫妻自然不可能对着她破口大骂,做一些无用功,但离开了礼堂,江肇二人便拦住了江沉月,冷着脸斥责。 「家丑不得外扬,你也是江家人,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们两人可不信一个从小没见过的隔房侄女,还有很大可能是个私生女的女孩子会无缘无故冒名顶替自家女儿,就为了求一个公道、真相,比起这个,他们更觉得江沉月是想要藉此谋求利益。 「这样一闹,对江家有什么好处?你到底想要什么,一个私生女——」 他们俩的话终结在少女冰冷的眼神中,江沉月淡淡道:「江邵是我的同胞兄长。」 「而『江沉月』,是你们的嫡亲女儿。」 「你们当真觉得,她的生命,比你们认为的这些东西更重要吗?」 江家夫妻噎住了,说完这几句话,江沉月绕过二人,率先上了警车,江父江母作为失踪当事人的血亲,又是嫌疑人的监护人,当然也免不了一起。 两人坐上车,江母咬着牙,江父满脸隐忍的怒意,打电话想要先把今天这件事压下来,毕竟现场这么多人,要是传出去,江家声誉就没了。 毕竟,养女谋害亲生女儿这么狗血的事情,可是各个大小八卦报纸的热衷新闻。 然而,听到下属的回答以后,他原本还能维持的从容,瞬间就破了功。 「你说什么——?」 下一秒,他闭了闭眼,却依旧抑制不了怒火,把手机摔了出去,手机砸在车的前后挡板上,屏幕裂成蜘蛛网。 江母在一旁焦灼:「怎么了,老江,出什么大事了?」 江肇深吸一口气,脸色灰败:「江邵发了v博,……现在上了热搜。」 而那一头,承担学生会长义务,收拾残局解散会议的楚昊刚刚离开礼堂,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你说什么?」 江邵这个v博发的令人猝不及防,作为娱乐圈的一线男艺人,捧回几座大奖的影帝,他的流量之大是其他明星难以匹敌的。
第53页 何况,这是他头一回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是为了炫、也不是为了其他什么利益,而仅仅只是为寻找一个失踪的可怜少女。 「我很惭愧……在堂妹「沉月」回来以后,我没有怎么关注过她,连她真的失踪了的消息,也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 「这是她失去消息的第三十九天,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寻找和救人的黄金期,我抱着仅存的期望她或许还平平安安、还有一线生机……哪怕没有,我也希望能找出真相。」 「她为什么离开家?她去了哪里?她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她……还活着吗?」 「但若真的不幸,那么,伤害她的人是谁?」 「我已经报案,但目前线索很少,如果有谁曾见过她的踪迹……」 长博的最后,是他对有可能提供线索的人的真挚感谢和对「江沉月」的歉意,底下附着「江沉月」刚转入明嘉时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少女看上去虽五官精緻,但皮肤黑黄,眼神黯淡无神,带着些许不符合这个年龄的疲乏和瑟缩。 底下一系列评论和转发。 ——邵哥!你别担心,妹妹一定会没事的! ——邵哥,妹妹不会怪你的,你也别太自责! ——大家快转发吧,人多力量大!越多人看见就有可能让看见妹妹的人提供线索! …… 看着让人心暖的评论,江邵长出一口气,郑煜在一旁眉头紧皱,他没能阻止江邵发出这条v博,眼下气压低的令人心颤。 「你知不知道,这些人不清楚前因后果,要是那个女孩子真的出了事……到时候有的是人黑你冷血无情!」 江沉月离家出走的时候江邵还在拍戏,江家也没人通知他,等他出了剧组去江家大房做客的时候,没见到「江沉月」才知道她「离家出走」了。 那时恰好是江沉月出现在警局之后,因为江馨月动的小手脚,江肇对他说知道「江沉月」在哪,打算让她在外面吃吃苦头再接回来,江邵虽然不贊同,但那毕竟是他大伯父大伯母的亲生女儿,他也无法干涉他们的教养理念。 谁能知晓,这个孩子不是叛逆离家,而是遭遇不测呢? 江邵看着经纪人的冷脸,温和地说:「阿煜,我……」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当是一个合格的兄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到试镜,湄湄环节啦~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收到学校邮件说下学期网课qaq唉太难了…… secret notebooks day 28 薛湄:……完蛋,马上到我煽情了。 ☆、试镜 很快得知消息的楚正旭也勃然大怒,看见儿子走近,忍不住扔了镇纸。 他花了不少力气,本来想要压下热搜,但江邵的能量超乎他想像,热度越降反而越显得「江沉月」失踪一事有猫腻,便也不好做的太过。 那镇纸擦着侧脸飞过,楚昊心中一颤,脸色难看道:「爸,我……」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楚正旭道:「我把事情交给你处置,你就是这么办的?」 「爸,」楚昊辩解:「这是江家内部的乱子,我也没想到。」 他觉得自己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考虑到这个冒牌货和江家也是可能有血缘关系的,毕竟很少见到有长这么相似的两个陌生人。 楚昊之所以能如此得父亲青眼,而不是如没眼色的楚羡一般时不时挨顿毒打,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少不了的,他小心看了眼上首神情难辨的男人,继续为自己解释。 「爸,江家二房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为了一个外头养的亲戚撕破脸,他们一定有别的目的,只看现在,他们不就在公众面前树立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形象吗?」 比起冷暴力「江沉月」的亲生父母和大哥,以及鸠占鹊巢还害人的大房养女;江家二房这是踩着大房上位呢。 楚昊以己度人,不免冷笑:「大家还当江邵是真喜欢当戏子呢,谁知道这扮猪吃老虎这一招,江家大房也要焦头烂额了,他倒是够狠,也不怕影响江氏的声誉。」 毕竟这件事曝光,最先损害的还是江家大房的利益以及江氏企业的声誉。 楚正旭盯了一眼儿子:「就算是这样,万一你让人动手的时候被谁看见了一星半点——」 楚氏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东西,谁也不能那些暗中做的事情天衣无缝,谁也没有看见。 「爸,你就放心吧。」楚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算他们察觉到什么又怎么样?有钱能使鬼推磨,哪怕是为了得到利益,江邵也不敢得罪楚家。」 「比起这个,反而是二弟他那天莫名消失……」 「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楚正旭不容质疑地打断楚昊的话:「这件事既然差不多过去了,你也收好尾,省得再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楚昊怔了一下,有些不甘,还想说些什么,却碍于楚正旭以往的威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办公室退了出去。 好一会儿,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把玩着手里的文核桃,靠在了椅背上。 「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刚刚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下属这才出声:「董事长,二少爷那里……」 楚正旭哼笑一声:「怎么样?」 属下垂首道:「二少爷很有天赋。」
第54页 把玩文核桃的手停住,楚正旭笑起来,意味深长的:「人吶,尝过了废物无能的滋味,才知道有权有势的好处。」 江家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江逸匆匆赶来时,已经没有了妥协处理的能力。 「阿邵,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警察局门口见到江邵,江逸脸上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柔和,他提起了江邵的领口,重重喘了一口气,「你想要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会给家里造成多大的损失?」 他表情烦躁:「什么事你不能和家里商量,一定要闹到这个地步,还有你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妹妹——」 「逸哥,即使你和伯父知道,又会愿意给『沉月』讨一个公道吗?」 「小霜是我的血脉相连的妹妹,」江邵正色看着她:「你不珍惜血脉亲人,我珍惜。」 江逸沉默了片刻,手劲不自觉松下来。 江邵趁此挣脱了江逸的束缚,拍了拍衬衣上的褶皱,和堂兄背向而去。 他走上了车,做好笔录的江沉月已经在后座等着,她静静看着神情有些茫然的兄长:「大哥,抱歉。」 「唉,这有什么抱歉的,」江邵看了眼妹妹,揉了揉她的髮丝,觉得手感很好,心情也稍微轻松下来:「这是我该做的,我都没想到我自己身上还有这么神奇的经歷。」 江沉月怔了一下:「……大哥不怀疑我说的话吗?」 江邵挠了挠头:「证据摆在那里,小霜会骗我吗?何况……虽然想不起来,但我看见小霜就觉得亲切,这应该是骗不了人的。」 他顿了一会儿,看江沉月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语气越发柔和下来:「小霜,这些年,很辛苦吧。」 江沉月摇头道:「我虽浪迹江湖,但并未受太多磋磨,行事皆凭心愿,亦无愧于人,并不觉辛苦。」 虽是这么说,但光是听他们之前的身份,小小年纪家破人亡,从养尊处优的闺阁千金到餐风露宿的江湖侠客,又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吃苦? 江邵嘆了口气,转而问起:「那你推荐的那个薛湄,也真的是一个魔教妖女?」 提起这件事,江邵忍不住担心,在他看来,魔教妖女的人设当然有它的剧本魅力,可放到现实生活中,光是这个属性就足够人不安了。 江沉月看出江邵的担心,安抚道:「兄长放心,薛湄虽身处泥沼,却并非恶人。」 「你对她这么放心?」 「……的确如此。」 薛湄看了一场热闹,听着周围的同窗不停地八卦和感慨,心知江馨月跌这么一跤,恐怕是再难起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上了恶毒的标籤,人设崩塌,今后将要被当成弃子…… 虽说是她自己自有应得,可江沉月,还是一如既往地杀人诛心啊。 转日就是试镜,附中周六下午放假,陈春归兴致勃勃地说要同薛湄一道去,说不准还能看一眼江邵。 想到江邵,陈春归就嘆气:「不过我觉得邵哥可能不会来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原来明嘉那个『江沉月』是邵哥的堂妹,唉,希望她没事吧。」 薛湄闻言,脸色也微微一变,昨天的事情发展她看得一清二楚,关于江沉月突然冒出一个哥哥来这件事,她也十分惊疑。 江湖中人人皆知,明心阁首席江沉月幼时家中沉冤蒙难、早已家破人亡,她也不得已流落江湖——哪冒出来的哥哥? 她心中猜疑,不知道该不该问江沉月,原本一直没考虑定的试镜,也因此激发了她的兴趣。 到试镜地点时,江邵的经纪人郑煜果然已经等在那里,陈春归激动地握紧了薛湄的胳膊,却强忍着兴奋没有主动搭话,怕影响薛湄在郑煜心中的形象。 郑煜看见走来的少女,眼神不由一亮。 他身为业内的金牌经纪人,眼光自然是有的,眼下江邵功成名就,他也分出了一些心思带了一两个公司的艺人,因眼光独到,这两人虽比不得江邵,也是极有潜力和发展的。 所以只是一眼,他就断定这个少女身上有红的潜质。 只是……他皱了皱眉。 在郑煜原本的想像中,演魔教妖女的人应当是烟视媚行、风情万种的。 但薛湄五官虽精緻过人,身形却纤细娇小,神情柔弱无辜,看上去即真且纯,她要演魔教妖女,形象未免太过不符。 但人既然来了,他也不能这样打击薛湄的自信,再说她也年轻,还有学习成长的余地……说不定,她演技很好呢? 一眼看出郑煜的想法,薛湄也不在意,她对本色出演并不感兴趣,只是好奇江沉月的目的,一番寒暄后,她随着郑煜上了楼。 试镜现场已到了不少人,素颜朝天且过于年轻的薛湄和名声响亮的郑煜引来了不少关注,但薛湄很快又被其他艺人判断为没有竞争力而无视。 看郑煜去给薛湄领顺序号,陈春归感嘆:「好紧张啊。」 《秀色江湖》的剧本只有签了合同的主演拿到,试镜者也只能在试镜时根据片段自我理解来演,陈春归 以郑煜今日的地位,要给薛湄安排一个好顺序只是一件小事,想了想,他给薛湄选了一个不前不后的五号。 这个号,能先看看前面几人的反应,也不至于太晚让导演等人审美疲劳。 很快,试镜开始,等了二十来分钟便要到轮到薛湄,前面的试镜者脸色颓唐的有,志得意满的也有,郑煜一时不好判断,推了推眼镜,把号码牌递给薛湄,安慰道:「重在参与,因为你的形象可能」
第55页 话未说完,却见薛湄伸手接过,回眸,沖他微微一笑。 那一剎,她褪去了娇柔无邪之色,唇角的笑涡似乎盛满了狡黠,桃花眼里流转的光晕摄人慾醉,垂眸抬眼的前后,善恶难辨的气息油然而生。 「……挺符合的。」 薛湄走进试镜的会议室,没有自我介绍,迳自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剧本,看了一会儿,笑容便渐渐收敛起来。 高导和一旁的张制片看了眼薛湄的形象,又看着她的资料,忍不住交换了个眼神——未成年不说还是个纯素人,要不是给江邵面子,他一眼就能否决。 再说这女孩子看着剧本的反应,也让人觉得她没有演出秀秀魅力的能力…… 然而,就在这么想的下一秒,看着少女的表现,高导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预估错误qaq没写到想写的地方 明天继续,我努力多更点哈tat secret notebooks day 29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是几岁? 薛湄:不记得了,她还没发育的时候吧(毕竟要不是平胸也骗不了我)。 江沉月:……她还没改名的时候。 薛湄:???江沉月你敢说我和你拼了—— ☆、动杀 《秀色江湖》其实是一个带着悬疑风的武侠片。 但男主人公裴筠却不是什么传统武侠片里初出茅庐的少年侠客,亦或是早已成名的江湖大侠;相反,他是个什么武功都不会、什么江湖规矩都不懂的读书人,唯一值得人称道的就是一个聪明的脑子。 因为出身读书人家,家中父母都盼着他读书考科举,光耀门楣,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但在及冠那年轻而易举地考取得进士功名,他便觉得读书这条路已经到了终点,没什么有意思的了,便干脆週游江湖,到处凑热闹。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他离家没多久,就听说了铸剑山庄的灭门惨案,当时江湖之中人人自危,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天山魔教。 毕竟天山魔教中四大魔头之一的剑魔是人尽皆知的剑痴,铸剑山庄方炼出神剑「锈江山」,铸剑师巫邛大师才放言,得此剑者威霸武林,不消一日就满门惨死,山庄皆化为灰烬,神剑亦不翼而飞。 身为正道宗门的神剑山庄是万万不可能把这把神剑交给一个魔头的,兇手若非心狠手辣却又武功绝顶的剑魔,又会是何人? 但此时值正道势弱,尤其是十年前的正道魁首凌虚派没落以后,魔教越发势大,碍于魔教威势,无人胆敢向魔教问罪。 武林正道门派虑及唇亡齿寒,欲查出真相,联合问魔教讨一个公道,正阳派掌门去信问身为世外高人的青尘老人求助,青尘老人即将闭关,见信之后,派遣关门弟子苏幻语出山相助。 江湖风云自此而始。 裴筠刚入江湖就因为直言无忌得罪了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哪怕再是机智也无法施展,被揍前被女主苏幻语救下,于是两人一文一武,开始调查真相。 查案期间,二人受到了不少追杀和陷害,两人感情也在磨难中逐渐加深。 薛湄试镜的角色乃是天山魔教的四魔之一,媚魔秀秀。 她以媚术叱咤武林,勾魂夺魄杀人不见血,所以高导倾向选择一个外形适合的演员,可他毕竟没混过江湖,不知道哪怕一个女人长得清纯无害,也是可以勾魂夺魄、杀人不见血的。 秀秀前期是作为裴苏二人一次偶然救下的少女,打着还救命之恩的旗号跟在两人身边,一直以纯良无害绿茶姿态示人,像个典型的反派女二,不断挑拨着男女主角的感情,阻碍男女主查案,却因为男主的智慧,屡屡失败。 直到后期,她被揭破身份,真相大白,众人才知道,神剑山庄之事虽的确是剑魔所为,但也是她故意引起了剑魔的野心和杀心,并在剑魔夺剑杀人后,处理后续,放火灭了神剑山庄满门,并趁此机会挑起天山魔教内乱,欲趁机坐上教主之位,颠覆武林。 可惜功亏一篑,她不知自己被识破身份,被男主演技骗过,受他反将一军,遭众人围困,难逃一死。 薛湄抽中了秀秀临死前的戏幕,她放下列印的剧本片段,再睁眼,气势已浑然不同。 「你觉得这江湖有意思吗?裴公子?」 「你厌恶官场捧高踩低、人分高低贵贱;可江湖,不是一样的捧高踩低、人分高低贵贱?」 「你说我错?我错在哪里?」 少女微微侧首,伸出修长雪白的手指,捏着发尾一圈圈地绕着,微咬着红唇,眼神却飞到了虚空中并不存在的「人」身上,「错在身为奴僕之子,没有心甘情愿地替千金小姐去死?」 「还是错在……」 「身为弱女子却妄想着往上爬呢?」 这时对戏的工作人员拿起剧本干硬地念:「哪怕你有再多情不得已,也不是你为非作歹的理由。」 那双粼粼的桃花眼欲语还羞,秀秀勾唇露出讽刺的笑,忽然放下手里握着的青丝,上前一步,紧紧盯着「人」的影子,掩着嘴笑道:「裴公子可真是义正言辞啊,也不知你这般卖力,为的到底是查明真相呢,还是……保护你的心上人?」 对戏的工作人员视线不经意对上少女的眼瞳,脑海空白一瞬,下一句台词忽然卡住,「秀秀」垂下眼睫,笑了一笑,拍了拍手百无聊赖地道:「罢了,是我技不如人,倒也公平——」
第56页 她走到「湖边」坐下,对着清澈湖水中的倒影理好鬓髮,好半晌,咽下了喉头涌上来的鲜血:「人生在世,要的不就是公平二字吗?」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从容温柔,毫无垂死挣扎的不甘,也毫无歇斯底里的难看。 搅动风云、使得武林腥风血雨的罪魁祸首就此闭眼,哪怕死到临头,她也没有丝毫悔意。 薛湄并非科班出身,演技不免还有拙涩之处,因为年纪尚幼,形象也并不比那些年纪更大的演员风情万种,但难得的是,她站在那里,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举手抬眸的一举一动,都令人发自内心地认为,那就是秀秀。 那个冷酷自私,至死不曾回头的魔教妖女。 而那种年轻在此时也显得是那么恰到好处,因为秀秀就是这个年纪,只是高导等人没料到有那么年轻的艺人能这样符合演出的这个角色。 一副中年文青打扮的高导随着「秀秀」的死亡,长长松出一口气,他上下打量着薛湄,好一会儿才说:「好,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薛湄挑了挑眉,也没在意结果,淡淡一点头,转身走了。 陈春归在外面转了好几圈,看见薛湄时眼睛一亮,也不敢问她觉得怎么样,倒是郑煜把两人送到楼下,向薛湄发起了签约的邀请。 「你是个好苗子,有兴趣进圈演戏吗?」 薛湄看了他一眼:「我考虑一下。」 郑煜推了推金边眼镜:「好,届时试镜结果出来我会通知你,期待你的答覆。」 几人就此分别,陈春归得知江邵没有出现,虽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她还要赶晚自习,等到薛湄出来就同她告别。 「你要不要回学校?」 薛湄沖她摇头:「我还有事,想找人聊一聊。」 江沉月收到薛湄的信息,与她见面的时候,天边的最后一丝残阳褪去,薛湄站在彩虹公园,她刚刚到这个世界时甦醒的地方。 少女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捲曲的长髮铺延在身后,越发显得娇小柔弱,让人难以想像这是一个手染血腥的魔教妖女。 罕见地看着她这么安静的样子,江沉月主动出声唤道:「薛湄。」 薛湄没有回头,只是问:「江沉月,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江沉月道:「为什么这样问?」 薛湄深吸一口气,转身:「你主动融入这个世界,还找到了你失散已久的哥哥,你难道捨得放下他回去?」 好一会儿,江沉月才说了一声,「我不知道。」 的确,明心阁里她还有一些放不下的人与事,但她唯一的血亲在此世,江邵又能放下这里的一切随她回去吗?她又凭什么让江邵做此牺牲? 可若不如此,她难道要抛下兄长? 薛湄道:「你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江沉月淡淡道:「我也是人,怎么会没有不知道的事?我并非全知全能,没有到选择的时候,我便永远不知道结果。更何况,薛湄,你难道愿意回到司狱观吗?」 「为什么不愿意,」薛湄终于转过了身,向前一步,冷笑:「江沉月,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以为你递到我手边的东西我就会接受吗?你凭什么靠你自己的想法来评判我?」 试镜之前她也看了不少此地武侠片的魔教妖女角色,但多是牵涉在情爱之中,少有感同身受的。 但今日这个角色…… 「你是想告诉我什么?邪不胜正?还是……我终究逃不过一死?」 周末的彩虹公园,哪怕入夜,依旧人来人往,带着孩子的家庭或情侣在周围散步,热闹的欢声笑语不时传到耳畔。 而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之间尤其显得格格不入。 薛湄微微眯起了眼,握住了袖中的快意刀。 哪怕眼下功力未曾恢復,但江沉月身侧未带三尺水,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江沉月负手而立,垂着长睫似乎没有察觉到薛湄的意图,开口道:「薛湄,你我相识多年,亦不是没有合作的时候,你该知道,在面对敌人之时,我绝非死板迂腐之人,若我当真想要你的性命,会没有机会吗?」 薛湄握紧了刀柄:「江沉月、江少侠,若想要劝人放下屠刀,我看你是打错了主意,司狱观中,善良的人……早就活不下来了!」 「你以为自己处处留情,我就会感激你吗?」 「薛湄,我从未小觑你的手段。」 江沉月抬眼,静静地看着她:「但若你真如自己所言,又为什么会留在薛家?一个人或许可以改变她的姓名,却永远改变不了她的过去,只有正视——」 话音未落,剎那间刀光如电,映入两人眼底,一闪而逝的锋芒,迅雷般压在了江沉月颈边。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30 薛湄:来啊,来battle啊! ☆、过去(一) 江沉月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薛湄的时候。 那时父亲身为前任宰辅,太子太傅,天然就成了太子一派的人,太子幼时受宠,又是皇后嫡出,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地位稳固,可惜天家父子亲情,终究逃不过权利倾轧。 哪怕父亲悉心教导,但太子的地位实在太令人眼热,朝野上下无数人盯着他的错处,哪怕是圣人也难以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出一丝差错。
第57页 太子也是如此,一步错,步步错,他没能逃得过歷代幼年即封太子成年却始终不得登基的宿命,没能活过他的帝父,被罢黜之后,于东宫自尽。 身为太子一党的江父也被满门处斩,好在他们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早年失踪生死不明,女儿沉月则被奶娘送到了道观出家。 那时江沉月还不过七岁,江母高龄产女,所以江沉月幼时身体并不好,可以算得上体弱多病,尽管因为病痛她自幼就比同龄的孩子早熟稳重,但毕竟是从小养尊处优,江家夫妻对这个晚来得的掌上明珠宠爱至极,容不得她一点磕碰。 可想而知,当从昏睡中醒来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周围没有一个熟悉之人,年幼的江沉月是何等心慌。 她长到七岁,从来没干过什么体力活,就不得不立刻接受寄人篱下的宿命,接受道观里女冠指派干活,又因为不懂做杂物过得磕磕绊绊。 与她同龄的小道士们则因为她格格不入的气质和不同的生长环境对她多有排挤,江沉月在这样的环境中越发沉默寡言。 嫉妒她因为相貌常得女香客青眼的小道士们常把最难最麻烦的活计留给江沉月,等她活儿干完,往往灶间就只剩下了残羹冷炙。 于是江沉月就在逐渐适应杂事强度的一日晚上,捡到了一个偷她馒头的小贼。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灶台,上面本来应该还有一碗同情她的坤道姐姐给她留的瘦肉粥,可是却在此时连同她的冷馒头一同消失不见,罪魁祸首蹲在灶台上得意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伸出舌头想要把碗底舔得一干二净。 江沉月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小贼慌了:「干什么干什么?不就吃了你一个馒头嘛……」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端着的陶碗,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没有说服力,于是清了清嗓子,又看了一眼只流眼泪不做声的江沉月,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灶台上,向她推了过去。 「吶,这个粥我、我,」她顿了顿,卡住,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又没全喝完,喏,还给你剩一点——」 江沉月视线落到只剩一层粥油的碗底,被她的无耻给惊呆了,气急之下把碗推到一边,抱着双腿靠着灶台坐下来,不看她了。 时值深秋,道观里下发的道袍为了提高使用年限,做得又大又薄,穿在女童的身上活似一个大麻袋,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赏,江沉月干了一天的活,整个人又冷又饿,连生气也发不出来,只能冷着脸擦干净眼泪,坐在那里生闷气。 她很早就知道,掉眼泪是没有用的,哭得再难受也还是逃不过喝苦药;哭得再可怜别人也未必会同情自己。 好半晌,小贼也坐到了她身边,说。 「喂,对不起啊。」 她脏兮兮的一张小脸因为太黑,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眼睛却很亮,像是天上的星子。 小贼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江沉月,说:「我太饿了,如果再不吃我就要饿死了。」 她的衣服比江沉月的道袍还要单薄,破破烂烂的,毛了边儿的裤子下露出一截小腿,脚上的草鞋也磨破了,一头蓬乱枯黄的头髮杂草似的披在身后,看上去狼狈得像个乞丐。 凑近了,还能闻到她身上一股酸臭味。 江沉月多少适应了道观的生活,对这些也能够忍受了,若换做以往,这样乞丐样的人连靠近相府千金的资格都没有。 她抿住唇角,脸上的怒气便也慢慢散去了,只是也没看她,而是靠在勉强还散发着余温的灶边,想要藉此汲取一点暖意和力气。 小贼却主动向她搭话:「喂,你这么晚才来吃饭,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啊。」 江沉月垂下眼睫,好一会儿才说:「没有,是我自己干活慢。」 小贼「嘿」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就忍吧!你信不信你这么忍着她们非但不会收敛,还要变本加厉地欺负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长得像个包子就别怪狗跟着!」 江沉月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可是不忍能怎么样呢?奶娘告诉她,只有忍耐才能保得住性命,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是江相的女儿,只有忍耐才能活得下去。 小贼见她不语,伸手捅了捅她:「你说话呀,做为你请我一个馒头的报酬,要不要我帮你支招?我可厉害了,我爹娘指使我在家里当牛做马,我爹喝醉了,动不动就打我,我娘还……我不想在那里呆着了,就想办法逃了出来,还坑了他们一道,现在逍遥江湖,好不自在。」 江沉月怀疑地看她一眼,哑着嗓子问:「自在到饭都没得吃?」 「……我那是意外情况!意外!懂吗?」小贼有些恼羞成怒:「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江沉月闭上眼睛,不理她了,她又凑过来,捻三惹四地想要跟她说话:「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薛梅,梅花的梅,因为我大姐叫薛荷、二姐叫薛桃、三姐叫薛菊……都是花的名儿呢,好听吗?」 这样的名字,其实在乡间随处可见,甚至可以算得上用了点心思的。 毕竟乡野中人少有识字,能给女儿起一个寓意尚可的人家已算有心,更多的反而是「大妮二妮」、「大娘二娘」地随意叫着,有甚者叫上了「招弟盼弟」、「婷妹念儿」之类的,已是明晃晃地表示对女儿的嫌弃了。
第58页 江沉月睁开眼睛,看着小贼趴在她肩上眼神亮晶晶,期盼她回答的样子,抿了抿嘴道:「薛梅……更无花态度,全有雪精神。好听的,我爹也很喜欢梅花。」 想了想,她又道:「爹娘都叫我小霜,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尽管不能被人发现江相之女的身份,但不知为何,她也不想欺骗这个难得的同龄女孩。 小贼听着砸了砸嘴,似乎有点羡慕地道:「你读过书啊,你识字吗?」 江沉月点了点头,然而想起自己幼承庭训、慈父的音容笑貌,现已再无缘得见,神情又低落下去,只是道:「你想学字读书吗?」 「我才不想。」小贼薛梅撇了撇嘴说:「读书习字有什么用,那是富贵人家闲的没事才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大用,读书人就是被欺负了也不能还手,我们村那个老秀才,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护不住自家女儿,叫人捉了去沉塘。」 江沉月皱起眉头来,追问:「沉塘?为什么?」 薛梅道:「说是他女儿被人欺负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欺负要沉塘呢?」 说到这个,她似乎觉得这件事印证了自己说到话的正确性,笃定道:「所以你看嘛,读书有什么用?被人欺负也不能打回去,只能忍着,还得去死,还不如好好学武功,那样谁都不敢欺负我了!」 薛梅不清楚那个「欺负」代表什么,江沉月却是知道的,哪怕年岁尚小,她也听过一些官宦人家的女儿失了贞洁,家人只能掩盖丑事令她出家或是报个病死的传闻,丫鬟再是调/教得当,也不免会八卦嘆息几句。 江沉月因此问过江母,彼时江母只道女子贞洁是顶顶要紧的,要好好保护,若是被男子欺负失了贞洁,就活不得了。 但饶是如此,彼时年幼的她也觉得太过分了,若不是男子欺负,女子缘何要为了男子的过错失了贞洁丢了性命呢? 然而薛梅提到读书无用,江沉月是想反驳的,毕竟她的父亲是个举国闻名的读书人,但一想到他一身清名被争权夺利所累,也终究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沉默片刻,只觉浑身难受:「你说的没错,学了武艺,起码能好好保护自己。」 薛梅见她贊同,更感欣喜,觉得遇到了知己,于是笑嘻嘻地拍了拍胸膛。 「当然,我都已经打听好了,这江湖里最出名的门派就是明心阁了,他们门派里的大侠各个剑艺高超、嫉恶如仇、侠肝义胆!我要是能拜入明心阁,就能学剑法啦,再不济,也有人罩着我!」 江沉月这才发现,她笑起来时颊边有个浅浅的梨涡,看着十分惹人怜爱,浑然不似女孩粗鲁大胆的性格。 她见她一脸自信,笑容满面满心期待的样子,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浅笑:「那我就祝你成功拜入明心阁,成为一个扶危济困、人人仰慕的女侠了。」 薛梅小手一挥:「好,今天你那个什么,一饭之恩我记下了,到时候我来罩着你!你就没人欺负了!」 「好。」 江沉月浅笑着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说啥的,忘了qaq secret notebooks day 31 江沉月:所以妖女的诺言是不能信的。 ☆、过去(二) 从那一天起,薛梅就在道观里偷偷住了下来。 道观安排小道士们住在一起,江沉月因为受到排挤,要干许多活计,总是最晚回去的。 有些小道童嫌她回得晚吵大伙儿休息,报上去,管事的道人便给她分配了一个狭窄破旧的小房间,原是做柴房用的,虽然转身都算困难,但对双方来说也是一个极周到的安排了。 两个女孩儿在灶边聊了许久的天,眼看薛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江沉月想了想,带她回了自己的房间,找了半天找出一套备用的衣衫,对她道:「你将就着穿吧。」 薛梅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我把你的晚饭吃了,你真的不生气啊?」 江沉月摇了摇头:「你也说你再不吃就饿死了,既然不是故意为之,就当是我做善事吧。」 「……但是,」她有看了看薛梅一身脏兮兮的模样:「你还是先洗洗再睡吧。」 薛梅扬起小眉毛,正想生气,然而看到江沉月哪怕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也极力把自己收拾地妥帖干净的模样,又看看自己鸡爪般漆黑瘦弱的小手,有些难受地咬了咬嘴唇,才小声道:「外头的溪水太冰了,我洗了会着凉的,不然我先睡地上吧。」 江沉月怔了一下:「你睡地上也会着凉的。」 她看了一眼薛梅,从自己的东西里翻找了一下,找出几枚铜板,出门去了。 道观里的热水用度也是有规矩的,虽说为了接待香客时体面,小道童们每几天也得一次热水沐浴,但也不是日日都有,要自己爱干净,就得花钱买柴禾自己烧了。 以江沉月原本的习惯,每日沐浴是少不了的,而今寄人篱下,这习惯也成了别人排挤她的理由;再加上母亲准备的钱财越用越少,总不能这样坐吃山空,于是不得不勉强自己融入进去。 她买柴时经过其他道童的卧室,被人发现又是一阵酸里酸气的议论。 「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可爱干净呢!」 「就是,也不知道天天洗澡给谁看……」
第59页 薛湄不知江沉月出去做什么,趴在房间里仅有的那扇小窗上,就听到了这些话,自然清楚了江沉月出去的目的,感受到这些人的恶意,忍不住捏紧了小拳头。 她想把这些说酸话的小长舌怪痛扁一顿! 可薛梅毕竟不是教养长大天真无知的稚儿,她比这些人更加懂得这世道的规矩,知道自己贸然现身给她出头,非但帮不了江沉月,还会给她惹麻烦,只能抿着嘴在心里记下了这桩事。 江沉月不知道薛梅如此记仇,其实若薛梅肯留在道观,道观恐怕也不会介意多养一个女孩,但薛梅志在江湖,一心要拜师学艺,她便只能悄悄收留薛梅。 薛梅机敏灵巧,换了身衣服便伪作道观里的小道童去灶间熘达,她生的瘦小却嘴甜,厨房下干活儿的年长道人一个眨眼就被她骗去了好吃的,又一眨眼,这灵秀漂亮的小道童又不见了影子,几乎要让人疑心是错觉。 第二日日落时,江沉月从沉重的活计中脱身,心中想着今日灶间没了人,恐怕又是只剩残羹冷炙,不由心中嘆了口气。 然而她踏进厨房,堆着柴禾的角落里忽然冒出一个脑袋来,薛梅眼神亮晶晶的沖她招手。 江沉月失笑:「你怎么藏在了这里?」 她说着,向薛梅走了过去,刚走近就被她拉着一齐蹲在了杂物后头。 「可别被那些酸酸怪看见了!」 「酸酸怪?」江沉月茫然。 女孩儿摆摆手,嗤道:「就你那些说酸话的同伴咯,活儿干不利索,嘴倒是整天叭叭的不闲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鹦鹉成了精,心眼儿小就算了,长得还不咋滴,也难怪她们妒忌你。」 她想到今天这些人就又只给江沉月留了个冷馒头,脸上的怒火越发鲜明:「难道你就没听她们背后说你什么?她们的活儿都推给了你,你都没得她们一点好!」 江沉月摇头:「只是嘴巴坏而已,倒也算不上什么坏人。」 薛梅想想今日见闻,两条眉毛竖起来:「你可真是——都这样了还替她们说话,看得人来气,做什么这样忍气吞声?你又不欠她们的!这个道观里的人也是,就由着你被人欺负。」 「……她们到底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 江沉月安抚道:「你也别替我打抱不平了,我如今无父无母,孤身一人,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好人能做善事,锦衣玉食地养着没甚干系的孩子呢?好歹……在这里能有我一席之地,有吃有穿,便也罢了。」 见江沉月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薛梅发愁地嘆了口气,好一会儿,她似乎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散发余温的油纸包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快瞧瞧,这是什么!」 江沉月定睛望去,见是一个油汪汪的鸡腿,虽是出锅已久的模样,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不由得怔了一下。 她身处的这所道观信奉正一教,虽说平日吃的素淡,但并没有忌荤,厨下的道人偶尔给自己开小灶加个餐,也是常有的事,并不触犯什么教条。 江沉月只是没想到,薛梅有这个蹭饭的本事。 薛梅把油纸包往她跟前送了送,压低了声音,笑嘻嘻地说:「我趁她们给住持送饭的时候撕了下来,到时就是发现了,也只以为是送餐的人偷吃的。」 给住持送饭可是个好活计,一班小道童们争得起劲,今儿送餐的就是领头排挤江沉月的那个,江沉月知道住持心善,未必会和偷吃的孩子计较,但住持终究不可能对送餐道童有什么好印象了。 她无奈:「你也不怕被人发现。」薛梅这无声无息阴人的功夫江沉月也是福气,她而后正色起来:「偷鸡摸狗终究是小道,你既然想拜入武林正派,言规行矩才是正理。」 「你怎么跟个老夫子似的?」薛梅不开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娘呢!」 江沉月笑起来:「你原就比我小,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两人这么说了一通,肚子都叫起来,薛梅虽然中午蹭了点儿点心,下午等着江沉月时也饿了,她忍着飢饿,不舍的看着手里的鸡腿:「你快吃吧,不然明天早上干活又没力气!」 江沉月拿了灶间剩下的馒头,对她笑了笑,「一起吧。」 一个鸡腿终究吃不饱,薛梅也不客气,两人馒头就着鸡腿肉吃的香甜,尤其薛梅,恨不能把骨头都咬碎了吞下去。 她舔着手里的油光,明亮的大眼闪着光,向江沉月道:「不如你和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去明心阁拜师,届时我们师姐妹一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今后有肉一起,吃有汤一起喝,岂不是快活极了?!」 「小霜,你要好好活着,平平安安活着!」 「小姐,把过去都忘了吧,忘记仇恨,平平凡凡地活着——」 两道殷殷叮嘱在脑海里迴荡,江沉月咬着牙,压下了想吐出来的那个「好」字,抬起头,勉强笑着,沖薛梅摇了摇头。 「不了。」 暂且不提长辈的遗愿,便是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童,又能平安走在这混乱的世道之中吗? 薛梅这一路尚且可以扮做无父无母的小乞丐,但江沉月呢?她知道自己还改不了那些以往闺阁里养出来的东西,走出去必然会引起不怀好意之人的注意,若同薛梅一起走,她只能是她的拖累。
第60页 然而,她越是拒绝,薛梅越是不肯放弃。 江沉月记得,那时薛梅在道观里住了一个月,想要说服她一同求师。 有一日,薛梅兴致勃勃地同她八卦:「你知不知道,你们道观里的清玉师姐,偷偷救了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长得可俊了!」 道观是众女冠的清修之地,尤其是众居士住处,男子禁入,若是治病救人也该光明正大安置在前院,何须如此鬼祟? 那时的两个孩子,尚不知这件事是彼此人生的重大转折点。 救人的清玉师姐只知那是她年少时爱慕的情郎,殊不知自己已引狼入室,彼时良人早已堕入魔教,成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魔头。 在他甦醒之后,非但一剑砍了救命恩人的头,还走火入魔,欲将整个道观屠戮殆尽,若非那时她的师叔,明心阁三长老偶然经过,道观几乎化作炼狱火海。 过往在眼前飞速闪过,回忆太过惨痛,江沉月心中沉冷,垂眸望着颈上的那一线刀光。 快意刀。刀名快意。 正是十年前,那魔头手持杀人的利器,也是司狱观歷代相传的魔器至宝,是魔刀,也是能与三尺水相抗衡的神兵利器。 此刻,薛湄手里有刀,江沉月掌中却无剑。 只要妖女再近一寸,江沉月便再无生还的余地,然而她脸上却并无一丝惧意,只是沉默而悲悯地看着对面的少女。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梅——」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32 关于薛湄改名的原因…… 薛妹:干嘛,谁规定不可以改名了?新名字,新气象! (顾左右而言他的第n个回合 ☆、后悔 电光火石间,薛湄反应过来:「是你?!」 联繫江沉月之前的话,薛湄怎么会听不懂她说的是哪个名字? 知道她这个小名,会这样叫她的人只有一个。 江沉月默认,薛湄咬住牙,握着刀柄的手颤抖了一下,锋利的刀芒在少女雪白的颈项上划出一道血线,却不见江沉月表情有丝毫的动摇。 薛湄目光跟着落上去,似被刺到一般,连忙收回了刀柄。 饶是如此,因着想起了旧事,她握刀的手垂在身侧,仍旧止不住战慄。 薛湄永远也不能够忘记那个夜晚,藏身之地被人发现,又被人推倒在那个恶魔的面前。 能存活下来,也是那时她无法想像的事情。 她喃喃道:「原来是你……」 说着,她牵起嘴角,讽刺地笑了一下:「所以,你当时就认出我了?」 薛湄指的是几年前二人出江湖以来的第一次交锋,彼时江沉月跟着师叔刚进六扇门帮忙,为不引人注意男装打扮,去江南调查一桩御赐物品的盗窃案,就被摄神大法初成的薛湄盯上。 她以为两人是在那时结了仇。 江沉月摇了摇头。 因为司狱观内功阴毒诡异,薛湄的生长状态浑然不似同龄人,看着毫无稚嫩之色,可以说她那时和现在几乎没什么变化,可想而知和当年女童的差异有多大了。 何况…… 那时薛湄一眼望去便知是邪道中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好招惹的气息,脾气毫无收敛,动辄暴怒伤人,甚至毫无怜悯之心,便是身旁跟随她办事的司狱观下属,也会被她一个怒气上头取走性命。 让江沉月如何敢将这么一个魔教妖女和幼年时一心行侠仗义的故人联繫起来?何况她还更改了姓名。 湄者,眉音,梅音,释水草交也,是水与岸之间,近水近岸似水似岸非水非岸的一抹,是极动人的一个字。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正恰合了彼时薛湄的身份,武功高强行事正邪难辨的司狱观妖女,武林美人榜中有一袭之地的佳人。 说她正邪难辨,是有人说她见到落魄的卖身女子也会扔下钱财免她为人牛马、见到被其他邪道追杀的江湖人也会出手相帮。 但她却绝非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母菩萨,若有劝她弃恶从善者亦轻易死在她刀下,而寻她挑战要替天行道的侠客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她刚入江湖便自恃邪功无往不利了,直到遇上江沉月这块铁板,连摄魂大法都没有用。 彼时这位明心阁中的大师姐还未得到明心阁歷代相传的神兵至宝「三尺水」,「小衍心经」也还未突破第六重,便对上了薛湄,甚至战了个旗鼓相当。 这让薛湄吃了好大一个瘪,若非当时江沉月还未锻鍊出摄魂大法的抵抗力,恐怕还逃不过江沉月这执着的追踪。 自此,明心阁江沉月便成了薛湄心心念念的平生大敌,而江沉月似乎也和她槓上了似的,薛湄想要干什么坏事都能遇见她阻挠。 尤其二人出名后,江湖更是人人皆知这二人乃是你死我活的宿敌。 江沉月似乎没看见薛湄的异样,开口道:「我认出你,是你闯天星楼的那一日,看见了你颈上挂着的长命锁。」 「……那是我送给你的,」江沉月低声说:「我怎么会不认得?」 记得当时薛梅一直想要劝她和自己一起拜师,江沉月始终没应,到最后薛湄也几乎要放弃了,只还是不甘心,嘟着嘴道:「我可是说了要罩着你的,如果你不和我一起,可要是我学艺学个十年八年,太久没见,我不记得你了怎么办?」
第61页 江沉月对她一下子想到这么远有些无奈,于是解下身上一直挂着的长命锁——那是她出生时体弱,江母请京都手艺最厉害的匠人为她打得,嘱咐女儿时时带在身上,讨一个好彩头。 她把长命锁给了薛梅。 「你带着这个,我见了就能认出你了。」 但薛梅要如何认出她,江沉月始终未提,她盼着薛梅能无牵无挂地拜师学艺,做个她口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不要受到自己牵连。 薛梅被她简简单单敷衍过去,江沉月也准备好了让她上路的行李,谁知道有一天再度看见这条长命锁,竟然是这样物是人非的场面。 她不知薛湄当时是接了什么任务来闯天星楼。 但天星楼身为江湖机关暗器之首的门派,在江湖素来以擅闯者无一生还闻名,可想而知薛湄的胆子有多大了。 彼时明心阁受邀,江沉月作为年轻一辈的代表与天星楼新一届弟子切磋较量,察觉到有人混入了明心阁弟子之列,不动声色地追上了脱离队伍,想要擅闯天星楼禁地的「明心阁弟子」:薛湄。 然后在她被机关重伤时出面救人。 彼时二人嫌隙已深,江沉月也无意探究对方目的,只想将她抓住,若非在薛湄狼狈躲闪间被江沉月看见她落到衣服外的长命锁,估计人就被带到了天星楼主面前了。 落到正道手里,薛湄就是再多口舌,又焉有命在? 若薛湄只是司狱观的妖女,那么她行事是否有难言之隐都与江沉月无关,以江沉月的行事,但凡有人作恶,那么无论此人有没有苦衷,都要得到相应的惩罚。 但偏偏,那是她幼时相识的薛梅,是本该向着她期望方向而去的薛梅。 「原来如此,」薛湄终于冷静下来:「于是你只是私下关押我,想要审问出我的目的,甚至给我留下了逃走的机会——」 「原来如此!」 她重重喘了口气,一时间难以接受,伸出手去摸自己的颈项,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也是,长命锁怎么可能留到现在,早就在她登上司狱观圣女之位时,那把长命锁就碎成了齑粉,被扬做尘埃了! 薛湄一时恨极,想要把它扯下来,想要把它扔回江沉月这个伪君子身上,却悲哀地发现她没有东西可以还给江沉月了,她要始终欠江沉月一份情了。 她冷笑道:「好一个公正严明的明心阁大师姐、好一个大公无私的正道侠女江沉月!原来你也会徇私枉法、原来你也会假公济私!」 「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你吗?你以为你这就是还了你欠我的东西吗?你是不是很得意,我没做到的,你都做到了,你是不是在耻笑我说一套做一套?」 ——这就是江沉月始终不曾在薛湄面前透露自己身份的原因。 她闭了闭眼:「阿梅——」 「不要这么叫我!——我叫薛湄,」薛湄冷冷道:「观主替我赐下新名,你认识的那个傻子已经死了。」 她近乎恶意地看着江沉月:「对,我是身份不及你出生高贵、根骨不及你天赋异禀、声名不及你受人夸耀、学识不及你满腹经纶……」 甚至连名字,都是一个带着父母的美好祝愿和悉心期望,而另一个随手拈来视作草木。 「别的我比不了,可区区一个名字,我还换不了吗?」 江沉月神情忽然冰冷下来:「薛湄,我从来没有这么看待过你。」 薛湄轻笑道:「是啊,你没这么看待过我——」 「只是,如果你不认识那个和你幼时相识,天真愚蠢的薛梅的话,你也不会处处替我开脱、也不会处处留手,说不定……我早就死在你手里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昔年相识,江沉月会想过薛湄的无辜和苦衷,会对她的命运感到丝毫不忿吗?还是不屑她自甘堕落,不屑与之为伍? 「你这种愧疚的同情之举,真是令人厌烦啊。」 江沉月怔住。 话说到此,彼此都知道再也没有说下去的意义,就好像她们都知道在这个律法严明的世界里,她们根本不可能动手对付彼此。 薛湄发泄了这一口气,转身便走,背影几乎有些失魂落魄。 可惜江沉月亦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里,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如果不是突然换了人间,或许她永远也不会与薛湄相认。 那时她发现不妥,打算想办法面见住持,但她被排挤惯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见住持的方法,便是说出清玉师姐的举动不妥,亦无人肯信她的猜测和不安。 她让薛梅找地方藏好,或者找机会先离开道观,然而很快灾难降临,入夜之时魔头杀人,躲避的道人们推倒了烛火,道观失火,人人四处奔逃。 和薛湄分开前,她问:「难道你还要和这个道观共存亡吗?」 江沉月对她说:「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去死。」 似乎是不幸的,一面通知一面救人,江沉月不得不出现在杀人狂魔的视野中,很快被他盯上。 然而她似乎又很幸运,在直面对方刀光之时,她被师叔救了下来。 魔头重伤遁逃,江沉月得知师叔的身份,大喜过望,想要替薛梅求这份机缘,可她找遍了道观也不曾找到薛梅的踪迹。 师叔看重她天赋,欲收她入门下,又急着救援师弟,江沉月拖着他大腿在道观附近整整寻了一日,所有撒泼打滚的手段都用上,此生再没这么狼狈的时候。
第62页 她从不后悔自己所经歷的一切,此刻却不由得心想。 若是薛湄从未遇见过她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33 薛湄:得快点走,不能被她看见眼泪! ☆、在乎 靳寒川按下电子门锁密码,走进薛湄所住的公寓时,忍不住退出去看了眼门牌号。 1703,没有错。 薛似雪住的薛家别院毕竟离明嘉挺远,所以薛家给薛湄在学校附近也安排了一个住处供她临时歇息。 就物质条件来说,薛家的确待薛湄不薄。 原本这处公寓装修简洁、色调明亮,每周也会有保洁上门打扫一次,但靳寒川眼里,这个地方好似被强盗光顾过一般,家具倒得歪七扭八,碎了一地的瓷片。 他蹙起眉,小心绕过这一滩好似龙捲风过后的狼藉,在书房没找到薛湄的身影,反倒看见满地的碎纸屑。 犹豫片刻,靳寒川走到主卧前,本来打算敲门,碰上去才发现门并没有锁。 「谁?」 一声沙哑的询问传来,靳寒川这下没再迟疑,推开卧室门,就看见了坐在地毯上,半倚床边的薛湄。 密闭的空间里,不见一丝光亮,少女微微低着头,长发凌乱披散在身后,一半垂落在颊侧,掩盖住了她此刻的表情,听到动静,抬头时不善的目光瞬间射了过来。 靳寒川拉开窗帘,刺眼的日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薛湄抬手遮了眼睛,才茫然地想到,原来已经天亮了。 意识到来的人是谁以后,她收敛回眼神,闭着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 「是你啊。」 靳寒川看她手脚俱全,除了脸色苍白以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看来你今天没有补习的计划了。」 薛湄慢悠悠把垂下来的额发捋到耳后,抬头认真地看着靳寒川平静的表情,嗤笑出声:「好无情啊,你也不问问发生了什么。」 靳寒川有些意外。 薛湄总是维持着一副甜美无害的假面,让人看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眼下却好似忘记了这件事,肆无忌惮地流露出自己充满尖刺的一面。 他发现了少女红肿的眼皮,唇角微抿,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刻升起的在意——是什么人居然能让她失态至此? 薛湄的面热心冷,他是深有领会的,哪怕生气的时候,她也会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如刚才所见至今的疯狂遗蹟,实在令人纳罕。 「我问,你会告诉我吗?」 薛湄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正想说「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说」,靳寒川却没有再看她,反而折身离开了卧室。 她心中一哽,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踉跄几步走到卧室门口,就看见靳寒川弯下腰将一地狼藉收拾干净,把各类家具回归原位。 薛湄伸手攀着门框,垂下眼帘,哑着嗓子道:「我可没雇你当保洁。」 仿佛没有听到薛湄的讥讽,他看了眼站在门前的少女,在心里嘆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摆在外头的瓷器都被薛湄摔了个干净,好在嵌入式橱柜里尚倖存着几只碗碟,薛湄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找出所有能摔的东西来发泄,只是她暴躁到目力所及之处,不愿看见一点完好的东西。 凭什么她残破损伤至此,这些死物还能安好无虞? 靳寒川打开冰箱,翻出食材,简单做了几个菜,在此期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少女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在他身上,似乎等了许久,又似乎只有一瞬,薛湄在对方的唿唤中回过神来。 「不管遇到什么,饭总是要吃的。」 少年已经摘下围裙,摆好了碗筷,薛湄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眼泪就落了下来。 「为什么天底下,总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 她连落泪也是美的,不同于微笑时的甜蜜清纯,哭泣时的姿态有若雨打梨花,令人心碎,靳寒川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她。 只见少女垂着眼眸,被泪水沾湿的眼睫愈发显得修长乌黑,两把小扇子般盖住了漂亮的眼睛,这幅模样,几乎让人疑心方才看到的尖锐和嘲讽那副神情是一场错觉。 又恢復了……靳寒川有点可惜。 薛湄看着他出神的样子,抬指拭去了脸颊的泪珠,忽然开口。 「你呢,家里被楚氏夺走一切产业,使得父亲跳楼自/杀……从堂堂华忆唯一的继承人落魄到现在这样,身负巨额债务、还要负担母亲的医药费,甚至要对以前看不上的人卑躬屈膝,就不觉得老天爷不公平吗?」 对薛湄知道了自己的背景来歷,靳寒川也不意外。 哪怕她不通过薛家来了解,身处明嘉,也会有知道这件事的渠道。 靳寒川握着筷子的手紧了一紧,面不改色地给她夹了两筷子菜,淡淡道:「天底下还有活得比我更惨的人,如果这样去比,起码我还活着,我还有重视的人活着。」 「……」 薛湄想听的却不是这个,她此刻心中充满的无处发泄的恨和怨,却不知道自己该恨谁、怨谁,自从每次行动都被江沉月有意狙击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 而眼前的少年并不是她那些恶贯满盈的手下,甚至…… 「不吃饭就凉了。」靳寒川提醒:「今天耽误的时间算在补习范围内,价格一样。」
第63页 薛湄顿恼:「你——」 「毕竟你也知道,我身负巨债。」 薛湄愤愤地把饭菜一扫而光。 看着靳寒川熟稔地收拾好碗筷,薛湄坐在沙发里捧着热茶,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明明是在自苦厌世来着,怎么一顿饭就被安抚好了,靳寒川擦干手上的水珠,看薛湄的情绪似乎恢復了许多,便打算告辞。 薛湄没有挽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为靳寒川破的例太多了,于是窝在沙发里恹恹地怀疑人生,临走前,忽然听到背对着她的人问。 「你很在乎那个人?」 薛湄怔了一下:「什么?」 靳寒川话一出口,便觉得后悔,不想听到薛湄的回答,于是没有再问,只是道:「我走了。」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关上,薛湄这才意识到对方刚才问了什么,她抽出快意刀,幽幽盯着刀刃上已然消逝的那一线血光,目光沉郁下来。 在乎? 早在十年前,早在被当做试药工具的时候,早在被丢入蛇窟的那一刻起…… 薛湄,就再也没有在乎的人了。 见过薛湄,江沉月趁夜去了一趟楚家在城西的别墅。 并未惊动任何人,少女轻巧地落在阳台上,抬脚走近房间,楚羡正坐在床上,睡衣的扣子解开两颗,神色懒散地敲着键盘。 对屏幕后面的人下发完指令,楚羡摘下眼镜,看见江沉月,眼神一亮。 「你怎么来了?」 他的笑容刚要绽开,目光落到江沉月脖子上那道刺眼的血痕,眸光深了些,脸色也沉了下去:「谁干的?」 楚羡不觉得谁有这个能力能伤的了江沉月,尤其是这绝非枪/弹而明显是利器所伤的痕迹。 江沉月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带了伤,抬手摸了摸颈侧的痕迹。 薛湄有一刻没能控制住,伤口算不上浅,她没有回答楚羡的话,说了声「没什么」,直接问道:「楚正旭没有怀疑你?」 但联想到她一路察觉到的监控和别墅底下数十道唿吸声,江沉月便知道,要让楚正旭放下疑心,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心知从江沉月这里问不出前因后果,楚羡不甘地收回目光:「老头子疑心重,肯定会查,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弃对你的调查。」 虽然楚羡告诉楚正旭,的确有人刻意挑拨把他带走,而他不肯答应对方合谋潜伏楚氏,就被半路丢下,紧接着被离开宴席后偶然发现自己的江沉月送到了医院。 这说辞看起来合情合理,但要是楚正旭会轻易相信,那他也绝然到不了如今的地位。 楚羡明白,楚正旭目前看似接受了他的说法,却还是会去查,哪怕查不出什么,也还有重重考验在身后等着自己。 江沉月道:「无妨。」 她又看了眼楚羡,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楚正旭让你接手了什么?」 也许因为与罪恶打交道多年,她对这方面的直觉灵得可怕,即刻意识到楚羡身上的变化,若说他先前还是懒散厌世,一心去死的状态;那么现在,他变得全然不同了。 楚羡耸肩道:「只是老头子一些见不到光的产业罢了,我不肯接手处理,成为沾手的同盟,他怎么会轻易信我?」 江沉月冷然道:「所以你就同意了?」 少年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浑然不觉江沉月的隐怒。 「这样才能打消老头子的怀疑嘛,毕竟我身上流着和他同样的血,怎么会捨得拒绝权利的诱惑呢?我去做,他才会觉得我仍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样,即使我知道了他的把柄,可我既然已参与其中,哪怕我捅出去——也得不到那些清白人的接纳,我也,再无容身之地。」 「他觉得,我不会那么傻的。」 这一刻,江沉月如坠冰窖。 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意识到,薛湄身在魔教,始终面对着的是什么。 她闭了闭眼,对楚羡道:「到此为止吧。」 薛湄因为遇到她陷入泥沼,再无法脱离,她怎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再度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34 江沉月:……薛羡,不是,楚羡不能成为第二个薛湄! 薛湄:???这小白脸和我哪里像了? ☆、人质 「现在的证据对老头子来说,没法伤筋动骨的。」楚羡说:「临时抽身,反而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江沉月深吸一口气:「证据我来收集。」 她这句话说完,霎时一片静谧,江沉月并不是在逞强,只是相较于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楚羡,她这个与此世没什么牵连的人做起来更方便。 只是,有些违背她的原则。 说实话,事情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大部分事情已与她无关。 江家忽视亲女,任由养女作祟,眼下声名尽失,江馨月也成了嫌疑犯、豪门弃子,再无回天之力;她救了楚羡一命,他想要做什么,也不是江沉月能阻拦的。 但一旦联想到他的处境,便极易想起薛湄的命运。 少年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眼里却殊无笑意,他看着神情冷凝的少女,并没有回应她的要求,反而问道:「……你在透过我,看什么人?」 说完这句话,他又笑了起来,浑不在意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不至于同老头子一起送死。」
第64页 他的态度油盐不进,江沉月蹙眉许久,只得暂时转身离开,并不知道她走了以后,楚羡才松开紧紧握着的拳头。 掌心里,是破碎嵌入手掌的眼镜碎片。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恢復了平静,薛湄如往常般在学校和薛家别墅两头打转,江沉月也暂时没有再回到明嘉,江家的案子传得沸沸扬扬,最终由于没有证据,再加上未成年的身份,江馨月被江父江母从警局出来。 只是,经此一遭,她的名声已大不如前,江父江母一见她便想起这桩事,打算将她送到国外,养她到毕业就算了。 临走前,她看着同江邵一起回江家老宅的江沉月,眼神里俱是怨毒的情绪。 不过短短数日,原本优雅过人、得体大方的少女浑然变了一个人般,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气息,脸上再不见了温柔神情,反而日日挂着讽刺的冷笑,江沉月目光淡淡扫过,表情如常。 江馨月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这下如你所愿了?但你不要太得意,二房再想争什么,也比不过大房!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仍是一副冥顽不灵的状态。 就在江馨月以为对方不会给予她任何回应的时候,江沉月微微侧眸,对上了她的视线。 「挑拨你怀疑我身份、让你去做鑑定的人,不是我。」 她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波动:「你虽然诸多行差踏错,但到底留了一条命,而有的人……」 「却已经死了。」 江馨月差点从原地跳了起来,想要向门内的江父江母告状,却惊恐地发觉似乎没有人听到江沉月这一番威胁的话,反而被两个紧紧盯着自己的保镖按住了肩膀。 她忆起江沉月话间的寒意,莫名打了个冷颤,想要追过去问问江沉月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的确,是楚昊哥提醒她才想到这个办法,可楚昊哥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人不是原本的江沉月呢?他只是偶然的感慨…… 不,不对。 江馨月瞪大了眼睛,想要否认,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引来了保镖的警告。 「馨月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 自打从警局出来以后,江父江母就给她请了保镖,让人时时刻刻看着她,或许他们并不相信是养女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但谁知道呢? 在商场这么多年,人性如何,为了利益能做出什么,他们连自己都不敢保证。 江家大房看见江邵二人也没什么好脸色,江肇冷着脸问侄子:「你还来做什么?行事这般不顾江家,你对得起你爷爷的在天之灵吗?」 提起祖父,江邵心中虽然愧疚,但依然强硬道:「大伯,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为江家着想,沉月那孩子内向乖巧,与人无仇无怨,难道她遭遇不测了,我们连兇手是谁都不找出来吗?」 「一味掩人耳目,只能自欺欺人。」他见现场只有江家人,便把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和江沉月查出的消息一一告知,认真道,「或许馨月的确不是兇手,但楚家也绝对逃不了嫌疑。」 江肇大怒道:「胡说八道,楚家有什么理由害她!」 江邵皱眉道:「楚家这么多见不得人的生意,或许是被沉月发现了什么,他们心虚之下杀人灭口呢?!」 江肇反而冷笑起来:「我知道,爸交代公司继承人是阿逸,你心里有不满,但这也不是你胡乱挑拨的理由,想让江楚两家对上,你好浑水摸鱼渔翁得利?阿邵啊,你还是太年轻。」 一旁冷眼观望的江逸也道:「阿邵,我知道你是性情中人,但没有证据的事情……」 江楚两家今年来合作益多,江家大房也不可能为了这个莫须有的猜测放弃这么大的利益,别说没有证据,即使是真的,或许他们也并不觉得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儿比得上江家的荣华。 似乎瓜田李下,江邵说什么都是居心叵测了,他嘆了口气,淡淡道:「既然你们不信,我也不再多说,我今日来,是为了两件事。」 等听到江邵说要把自己名下的股份低于市价转给大房时,江家父子都惊讶了,他们先是惊,后就是喜了。 要知道,尽管父子俩名下有江氏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占了大头,但江邵名下还有百分之十五,要是都落到江家大房手里,大房父子便能实现对江氏的绝对控股!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确定江邵是真心实意而不是想动什么手脚,谈完交易之后,确认江邵从此和江氏无关了,江肇的脸色都缓和了起来,笑着道:「阿邵你真的不愿进入江氏,帮江家的忙?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被大伯父假惺惺的话气笑,江邵打断道:「不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再想想我说的话,对楚氏留一份心眼。」 说罢,他不愿意再和大房虚伪的嘴脸打交道,提起了今日来的第二件事。 「虽说两个沉月的名字一样,但我也不打算为小霜改名了,」他看了眼身边始终默然无声的江沉月:「也算是个纪念。」 江肇皱眉,不喜地看了眼惹得江家大动盪的「罪魁祸首」,正要反对,就听江邵说:「反正你们也不是她爸妈,小霜户口跟着我。」 言下之意,就是我爱让她叫什么叫什么,你们管不着。 江肇噎住。 说是为了这两件事而来,江邵说到做到,不愿再和大房父子打交道,说完就带着江沉月离开了江家老宅,算是就此把江沉月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定了下来。
第65页 回去的途中,江邵看着从自己手中接过身份证和户口本的江沉月。 「小霜,有哥在,以后你就有家了。」 江沉月目光缓和些许,而后轻声道:「大哥,有牵繫之人,我始终不觉得漂泊无依,但终究遗憾……」 遗憾另一个人,与她相比,命运竟如此不公。 薛湄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两人。 「……所以,江沉月到底和你们说了什么?」 江邵自己都不自觉地用上了婆婆看儿媳的挑剔眼光,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身为魔教妖女,薛湄确实容色过人,她身量娇小,却比例极佳,手脚纤细修长,除了刚刚见面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看上去简直没有一丝威胁力,不似习武之人。 郑煜则有些坐立不安。 当自家艺人跟他说完薛湄和江沉月两人的身份以后,他险些以为江邵没出戏精神错乱了,可江沉月的武力值摆在眼前时,他就是不想相信也不行了。 郑煜先前对江邵说想要签下薛湄,江邵自然不能瞒着自家经纪人,毕竟薛湄就是一个放置在那的□□,让郑煜先有点准备会比较好。 江邵清了清嗓子,拿出演皇帝时的威严来:「我知道你的身份,但是现在是和谐社会,你如果不想被抓进实验室,最好收敛一些。」 好big胆,这可不是什么演戏人设啊,眼前的是货真价实的魔教妖女,尽管江沉月说她暂时只能用外家功夫—— 郑煜也没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对自家艺人的胆量刮目相看。 殊不知,江邵心里也有点方,在他看来,自家妹妹武功高性格好,又是侠女,但薛湄他又没接触过没靠脑补,就说不准了,谁知道她会不会一言不合血溅三尺啊? 「你真是江沉月的哥哥?亲生?」 因为知道江沉月有时那莫名其妙的操守,是不会像妖女一样遍地认干哥哥的,她多少猜到江沉月先前的鑑定说不准是真的,而那日试探,她也并未否认这个亲兄长的身份。 但薛湄也很难说服自己这差距这么大的兄妹二人,竟然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 她都快要被两人的色厉内荏气笑了,是真没想到对方胆子那么小。 半晌,薛湄才道:「合同呢?拿出来吧。」 江邵愣了一下,没料到薛湄如此爽快:「你答应了?」 两天前,高导回復定下了《秀色江湖》的女二人选,正是薛湄,郑煜看重她资质,有意签下她,就被江氏兄妹告知了这么一个大雷。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江邵有良心,有意见见妹妹昔日的宿敌和未来的同事,两人一起过来了。 薛湄瞥了江邵一眼,意味深长。 「她都有胆量把你丢过来当人质了,」她冷笑一声:「我又有什么不占便宜的理由呢?」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35 关于接受的原因: 薛湄:我看起来是那种会因为个人情绪放弃应当利益的人么?我自己努力试上的镜,我凭啥不要? ☆、质问 江沉月重新回到明嘉上学,迎来了各式各样的目光。 主要是先前那一场竞选会议太令人印象深刻,谁也没想到原本高不可攀的校园女神江馨月突然这么个下场,江沉月行事太槓,论坛上讨论她的帖子都少了许多。 相反的,现实校园生活中有了不少主动与她交好的人。 毕竟江家大房两个女儿,一个失踪一个被送出国外,江沉月这个隔房的侄女,就成了江家唯一的千金,何况更多人猜测说江楚两家的婚约换了人。 这世上从不乏的就是趋利之人,只可惜江沉月从来就不是那么好打动的人,抱有目的而靠近她的同学在那一双冷淡明透的眼神中次次败退,只有目的单纯的人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找过她两次麻烦的陆绍换了接近她的方式,不知是听了哪个小弟出谋划策,玫瑰首饰等手段层出不穷,江沉月冷眼看过去,极其冷淡地说。 「我记得学校并不支持早恋。」 她十分不喜这般大张旗鼓的举动,和明心阁低调沉稳的风格一点都不符合,陆绍却越挫越勇,理直气壮:「反正学校也没禁制。」 江沉月怀疑是不是自己那天一脚踢坏了对方的脑袋。 正值班上同学看热闹时,门口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人。 楚昊。 坐在学校不远处的咖啡厅里,江沉月微皱着眉看着眼前瓷杯里褐色的液体,她没有端起来的念头,只是淡淡道:「找我有什么事?」 从多方打听到江沉月的性格,这般冷淡是常态,楚昊也不恼,只是微笑着缓声道:「我听说,因为沉月……啊,对了,你也叫沉月是吧,你们兄妹和阿逸闹了别扭,江邵还把手里的股份全部转给大房了?」 江沉月反问道:「所以?这是江家内部事宜。」 楚昊嘆了口气,对她态度状似包容地道:「很抱歉打扰学妹,但是我真的很好奇,毕竟江家的股份可以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 相较之下,以低于市价那么多的价格转让给江家大房不知有多亏,这个交易可以说非常令人费解了。 楚昊原本以为江沉月的出现是江家二房有意夺权的符号,可江邵又偏偏如此轻易地放手名下的股份,而得到的那么一大笔资金,也丝毫没有动用的念头。
第66页 难道说是他们傻,他们短时吗? 多疑的楚氏父子将心比心,难免琢磨起来,楚昊并不掩饰自己探究的眼神,面上维持着笑容:「毕竟江氏和我们还有不少合作,我现在接受了不少项目,我的决策也要受到这些影响的。」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江沉月却道:「相比两家的合作,我以为你会更关心和你青梅竹马的江馨月。」 「她身背嫌疑被送出国,你就没有一点想说的吗?」 「……」楚昊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復平静,他苦笑道:「我也没想到馨月会做出这样的事,希望她在国外可以改过自新吧,说实话,虽然两家有婚约,但我一直将馨月看成妹妹一般的存在,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她能找到真正自己喜欢的人。」 江沉月微微垂眸,掩去了眸中的讽刺。 「你对另一个『沉月』,也是这么说的吧?」 楚昊怔了一下,很快回神,诧异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学妹?你是听人说了什么吗?」 江沉月把眼前的咖啡推到一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看上去毫无破绽的少年。 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和演技,无外乎没人怀疑。 她冷然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言尽至此,希望你能一直隐瞒下去,再会。」 说罢,她干脆地放下一张纸币,压在瓷杯下,走向推拉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良久,等到角落里桌面上的咖啡都悉数冷却,楚昊这才露出了阴晴不定的表情,喃喃道:「她究竟知道了什么?」 片刻后,他重重扫了一下桌面的摆盘,听着瓷器砸在地面上清脆的声音,才放松了表情,深吸口气,吩咐。 「给我继续跟踪,不要放过一点线索。」 「要是她真的发现了什么,那就……一同解决掉吧。」 没过多久,江沉月很快发现了自己身后的小尾巴。 原本是想要从江馨月这里入手,趁着麻痹楚家牵出他们害人的线索,但没想到楚家父子这么沉得住气,江馨月这个大威胁摆在那里,也未见二人动手。 这个诱饵没起作用,楚羡反倒主动身染泥潭。 她心知江邵转让股份的举动必然会引起楚家怀疑,但好在兄长已经进入剧组拍戏,江沉月言出必行,她干脆将楚昊他们的注意力再度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只要楚昊再度动手,便逃不过法律惩罚。 楚昊从咖啡馆中出来,面前停了一辆宾利,保镖替他拉开车门,他看了一眼已经不见人影的江沉月,坐进了车里。 「少爷,去哪里?近来wan会所那里来了新鲜货,要不要——」 少年微微眯起了眼睛,淡淡应了一声,露出了冷酷的笑容。 宾利驶离安静祥和的学校区域,而在另一端的附中校门口,靳寒川从门后的石柱绕出来,若有所思地盯着车驶离的方向。 耳机里传出懒洋洋的声调。 「喂,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靳寒川按了按无线耳机,淡声回道:「我不知道,你楚羡什么时候居然有了反抗的念头。」 毕竟他先前主动寻求合作的时候,对方可是毫无兴趣一心等死的状态。 「没什么,」对面的少年似乎笑了一声:「就是觉得,这个世界也不那么无聊了。」 虽然为句话感到无语,靳寒川还是同意了对面递来的橄榄枝:「可以,不过,最好你拿出足够的诚意。」 「放心吧,我没这闲工夫耍你。」少年百无聊赖的转着笔:「要不是你背后还有人在,我也不会找上你。」 周六,薛湄照常在薛家别墅陪伴疗养的薛似雪。 神情温柔地贵妇人在厨房教少女做甜点,一派温馨和谐的家庭氛围。 「对,先把蛋白打发到呈尖角的状态,」妇人轻声细语地交代:「再和调好的面煳搅拌均匀——」 薛湄闷不吭声地照做,好半晌,烤箱里传出来香甜的味道,薛似雪欣慰地笑起来:「湄湄可以拿到学校,分给好朋友,亲手做的东西,毕竟更有意义。」 分享?薛湄已经忘了分享是什么感觉,唯一记得的一次分享还是十年前被江沉月那混帐坑去的半根鸡腿。 看着少女护食地把饼干装进饼干罐子密密地藏好,薛似雪失笑道:「我家湄湄一直是大方的性子,今天怎么啦,和朋友生气了?不想分给她们?」 薛湄的举止微微顿住,重新从温馨的氛围里挣脱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陪伴,最近薛似雪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但也正是因此,她经常能察觉出薛湄和她自己亲生女儿性格的不同之处。 就好比现在。 薛湄重新打开盖子,拿起一旁的一次性密封包装,重新扬起甜蜜的笑容:「怎么会,我就是第一次做这个,想都留给妈妈呀。」 果不其然,薛似雪很快放弃了对她的探究,露出欣慰感动的眼神,笑着抱住女儿:「湄湄真是贴心的小棉袄,妈妈好爱你啊。」 这种直言不讳令人感动的母爱,似乎换做是谁都能轻易陷入其中。 薛湄含笑回抱薛似雪,轻声道:「我也是呀。」 口中这样说着,但她的眼底却一片清明。 薛湄,你到底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你只是个替身而已,根本没有人爱你,连自己的亲生父母尚且将她看作牛马随意驱策信手交易,怎么能指望一个陌生人对你施与母爱。
第67页 虽是极力这么想,但身上的温暖是真切的,女人轻拍抚摸额发的手掌是真切的,薛湄眼神见着就要松动几分,门口突然传来动静。 「少爷来了。」 薛屿黑着脸过来时,正巧看见这温暖的一幕,眉头更是皱紧了。 薛似雪松开怀中的少女,轻声问道:「阿屿,出什么事了?」 青年对上薛似雪疑惑的目光,表情一松,温和下语气:「没什么,姑姑,是有些事要和表妹说。」 薛似雪看了看侄子,又看看女儿,问:「是湄湄考试成绩的问题吗?」 上周明嘉才举行了期末考,成绩还未出,这个薛似雪也是知道的,薛屿避开姑姑的视线冷冷盯了眼薛湄,点头道:「是啊,姑姑,我能和湄湄单独聊聊吗?」 「这……」薛似雪迟疑地看了眼薛湄,听女儿劝了几句,勉强点头后,向侄子吩咐道:「那好吧,不过湄湄成绩还有进步的空间,你也别太严厉了。」 薛屿应下。 薛湄知道薛屿的来意,也清楚他这气势汹汹满怀怒火所代表的态度。 《秀色江湖》有薛氏的投资,虽然女二是由高导拍板,但薛屿看到演员表,不可能不去查问薛湄究竟是那个薛湄。 事实上,等到薛湄即将进组,对方才知道这件事,薛湄还略有些惊讶他的后知后觉。 两人一同走到隔音良好的书房,薛屿冷下脸来:「倒是我看错了,你这是把薛家,当成了你的跳板?」 作者有话要说:  secert notebooks day 36 对待追求者问题上—— 薛湄:好人卡送给你~ 江沉月:哪来的脑残? ☆、进组 薛湄对薛屿的态度早有预料。 毕竟不是真的亲人,她越过薛家自行答应演戏合约,甚至都未曾告知一声,也难免是薛屿这个态度。 再者,虽说薛家是娱乐圈的龙头企业,耀星娱乐地位鼎定,可正是因为和娱乐圈牵繫颇深,反倒不那么乐见薛家人进去。 更何况…… 薛屿见她似乎没听进去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和江家什么时候有了联繫?」听说是江邵主动推荐薛湄试镜参演,他更是疑惑,毕竟薛屿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并没有介绍这个认来的表妹和这些人认识。 薛湄耸了耸肩:「这些重要吗?你出现在这里,我就明白了,不论我是怎么做到的,只要薛家不答应,我就去不了。」 薛屿道:「你也知道你瞒不过我们。」 虽说这样一来,薛屿的确能确定拿到这个角色全靠薛湄自己的本事,因为若她是打着薛家的名义去试压,薛屿肯定早就能收到消息,不至于等人都和剧组签约了才晓得。 但就是如此,他便更弄不明白薛湄的目的,难不成她想先斩后奏,以此逼得薛家同意。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出来,狐疑的目光不住地在少女身上打转。 的确,薛湄精明果断地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但既然是出于交易的目的,薛家反而不想要什么单纯天真的年轻少女,他再是个商人,利益交换更能教人舒适。 薛湄眼波微动,轻轻笑起来:「我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只是我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并不包括限制我的自由这一条。」 她年满十六,说实在的和这家人也没有血缘关系,对方不用长辈的架子倚老卖老,反而果断地提出交易,这才是她当初选择这个环境的最重要的理由。 而不是因为,薛似雪和她那个世界的娘长得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的顾虑,」薛湄语气从容:「我没有打着薛家旗号在娱乐圈狐假虎威的目的,薛湄就是薛湄,和耀星娱乐薛家,并没有干系。」 薛屿来的目的就这么被人戳破,他看着眼前冷静的少女:「我要如何相信你?」 其实相处了一段时间,薛家也能看出来薛似雪对少女的喜爱,不论是移情亦或者真的误认,他们都愿意认了这份交易来的亲缘关系。 反倒看着薛湄,姑姑待她这么好,她却似乎一点儿也不为所动的样子。 这让薛屿心情更加复杂。 「我究竟是不是薛家的薛湄,话语权不是掌握在你们手里吗?」薛湄笑容带着一丝嘲讽,很快藏好:「你们说是我就是,说不是,我自然就不是了。」 这话的确有道理,说实在的,薛屿也只是打算警告一番,看薛湄的态度和目的来决定要不要阻拦,而薛湄太过冷静,她既然对自己的位置心知肚明,薛屿便也没有过度的反对了。 「既然你有这个天赋和兴趣,那我们也不好拦你,不过,姑姑这边……」 「我会处理妥当的。」 没了薛家的阻拦,没多久薛湄就接到郑煜电话,让她准备一周后进组,而一周后,正巧明嘉放暑假,也无需薛湄请假了。 魏小雪兴致勃勃地把期末成绩发到了薛湄手机上,妖女嘴角抽搐了一下,连忙把点开来的大图关掉。 但图她可以眼不见为净,魏小雪发来的消息却无视不了。 大雪满山丘:我天,江沉月绝了,这是什么神仙作文,居然写文言文!!! 紧接着又是一张照片,繁体文言,工整小楷,看得人心里发慌,只能大喊牛逼。 薛湄天下第一:正常操作。
第68页 其实她虽然成绩还没怎么补上去,但艺术班里一堆学渣,薛湄的成绩一点儿也不显眼,江沉月虽然排名前列,确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就吊打这些寒窗多年的学霸。 但是她还是出名了。 大雪满山丘:……大家都猜测江沉月以前是专门上的国学班,湄湄你这么冷静,不会以前认识她吧。 薛湄天下第一:不认识。 发出这个消息,薛湄按熄了屏幕,有些自己也没察觉的怅然。 江沉月在这个地方落地生根了,或许她将来会在这个世界扎根地越来越紧,难道她不打算担起明心阁首席的责任了吗? 是不是即使她们有机会能够回去,她也会放弃这个机会呢? 而薛湄自己呢?若说她最初的计划是夺回剩下半株灵虚草,想办法回到江湖中,以她那时的功力,必将叱咤风云鲜有人能敌。 可现在…… 薛湄看着郑煜传来的《秀色江湖》剧本,按住了额头。 江沉月敏锐察觉到身边重新出现了跟踪的人。 上一次身边有小尾巴,是宴会过后,身份尚未暴露时,江家父子想要查出她背后有什么人,才使人跟随。 虽说那时他们也打着宁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个的想法,但毕竟还处于对鬼神的惶惶之中,尤其她几次避开死局,使得跟踪的人越发紧张和畏缩。 而现在,却是明晃晃地暴露出想要她命的恶意。 虽说都是楚家父子的走狗,但这次的绝非与上回同一批人。 耳朵仔细分辨出暗中跟随的脚步声,江沉月脚步微顿,看了眼前方嘈杂的人群,抬步走了进去,很快便消失在人潮之中。 「大哥,又跟丢了,怎么办!」 两串脚步声从小巷中出来,一高一矮两个中年男人四处观察了一下,没见着江沉月人影,高个子的皱了皱眉,从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包烟,抽出一根恭敬递给矮个子,再打火给他点上。 矮个子吸了口烟,一张憨厚的脸上却带着狰狞的笑意,看起来令人颇有些悚然。 「一个小丫头片子,倒是有两下子,难怪把老五他们都送进了局子。」 高个子道:「老大,老五这个仇咱们不能不报啊!」 他和老五可是亲兄弟,自家弟弟栽在江沉月手里,连带着几个线下都被警方捣毁,要不是他们撤得快,估摸着也和他弟弟在局子里作伴了。 眼下看见江沉月,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咱们好不容易铺的线,就这么断了,好久没做成买卖,这样下去——」 矮子眯起眼睛,又狠狠抽了口烟,冷笑道:「好了,先前是老爷没让我们动手,这回难得少爷看得起」 他说着,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等兄弟们到了,咱定然给少爷办的漂漂亮亮的!」 两人站在小卖部门口抽完了烟,这才各自散去。 江沉月摘下临时带上的帽子,从货架后绕了出来。 这边风雨欲来,那边薛湄把剧本翻完,颇为新奇地跟着郑煜进了组。 男女主作为主角,戏份最重,所以早早地就开始进组拍戏,薛湄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江邵在摄像头环绕中。 他书生扮相,风度翩翩,智珠在握的姿态,和先前见到的那幅沙雕模样浑然不同。 郑煜问她:「感觉怎么样?」 薛湄挑眉,笑了一笑:「还挺有意思的。」 高导见薛湄到来,微微缓和了脸色,让她先去化妆换戏服,这姑娘是他亲自选中的,又年岁较小,故对薛湄观感不错。 薛湄微笑着和导演打过招唿,随郑煜去了化妆室,一路上经纪人喋喋不休地吩咐:「在我没给你找到助理之前,你先收敛一些,谁得罪你呢,你也先忍忍,别一下上手就动刀子哈……有事告诉我们,我和阿邵一定给你出气的……」 可以说是非常卑微了。 也许是之前薛湄一刀插进了大理石桌面的壮举,令可怜的经纪人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到现在还没恢復过来。 而正是由于这样,在给薛湄选助理的时候,郑煜非常头疼,生怕助理胆子太大会惹怒妖女,又怕助理胆子太小管不住妖女。 只好自己先亲自上手带一段时间。 薛湄是从来没有过经验的纯新人,《秀色江湖》可以说是她的出道戏了,但出道即女二,也是无数娱乐圈女演员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以她现在的咖位,不可能和成名已久的艺人一样享有单独的化妆间,只能先和几位女演员共享。 走到化妆间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了,薛湄跟着郑煜走进去,金牌大经纪人的震慑力令正在给配角化妆的化妆师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态度亲和地向他打招唿。 「郑哥好。」 「郑哥怎么过来了?」 郑煜让开,把薛湄露在两人面前:「我带的新人,薛湄,演女二秀秀,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们照顾了。」 「唉,郑哥说的什么话,我们的工作嘛……」 化妆师笑眯眯地应下了,招唿了一声薛湄,趁这个机会又和郑煜寒暄几句,殊不知她正给化妆的艺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门口笑颜如花的少女。 「怎么、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哎是呀,好久不见,我也没能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呀,」少女笑眯眯地沖她打招唿,恍然未曾察觉女人一阵青红的脸色,大声叫道:「赵阿姨。」
第69页 赵倩倩一脸铁青。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37 薛湄:想要卖江沉月的人,往往会被江沉月卖掉—— ☆、坏消息 化妆师察觉到气氛不对,拿着化妆刷的手尴尬地放了下来,介绍说。 「这是赵倩倩,在剧里饰演娥女派掌门,」她看了看赵倩倩的妆容,解释说:「为了角色需要,可能妆是成熟了点。」 这一番解围的话并没有被赵倩倩听进耳朵里,何况这也不是薛湄第一天这么喊她,明明就是故意的。 她和高敏是同学,哪怕年纪更大,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学生,虽说相貌偏向成熟,但哪有和薛湄差那么多,被这么叫阿姨,浓妆都掩不住赵倩倩脸色的难看。 再加上听到薛湄的角色,她哪怕再沉得住气,也不禁妒恨交加。 自从上一回偷鸡不成蚀把米,金主被人发现躺尸大街,又受薛家警告,就对她冷落下来,她费尽心思伏低做小,好不容易才重新讨好了金主,才千辛万苦在这个大制作里拿到一个小角色,出场都没有几集就惨死。 这还是看在她之前有演过些龙套炮灰之类的经验,演技尚算不错的情况下。 可薛湄呢? 一个无根无蒂的小丫头片子,凭什么一进圈就能受到大经纪人的青眼,一下子就能出演女二的角色! 新仇旧恨一上头,她的表情掩饰不了怨妒,眼神震惊后流露出冷厉,薛湄在心里轻嗤一声,心知这女人沉不住气的性子一点没改,光有一份狠毒心性,又怎么走得长远? 郑煜没料到敢进组就遇到和魔星不对付的人,头顿时痛了起来,但对一个没什么潜力还品行不佳的艺人,他也并不放在心上,于是客套道:「薛湄年纪小,有时候称唿上搞不懂,实在不好意思。」 薛湄状似腼腆地应和:「我和倩倩阿,哦,姐姐之前是旧识,称唿一时没有改过来,不过姐姐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怪我吧?」 她笑得无辜极了,看得人忍不住想在她那张脸上打一拳,可连郑煜都发话了,赵倩倩怎么敢得罪他,于是强笑了一下,「没事,有些人是眼神不好,可以理解。」 她连给自己台阶下都还忍不住内涵一下,薛湄笑了笑,看着化妆师给她化完,赵倩倩提着媳妇飞快地离开化妆间,才在另一个位子坐下,闭着眼睛一脸乖巧地等人化妆。 化妆师刚刚给赵倩倩遮瑕遮得头有点大,巡视少女无暇细嫩的肌肤时瞬间觉得洗了眼睛。 薛湄因功法缘故,相貌身形总带着一丝稚嫩的幼态,肢体看起来也并无习武之人的强健流畅,这么仰着头乖乖坐着,越发显得娇嫩可爱。 化妆师忍住伸手□□的欲望,眼神都不由自主慈爱下来。几乎觉得薛湄刚刚叫赵倩倩的那一声「阿姨」都毫无问题。 薛湄并非妖媚明艷的长相,化妆师先前尚且觉得这个形象似乎和角色有点搭不上,然而薛湄的相貌却有种独特的魅力,教人越看越移不开眼。 这还是因为年纪尚小尚未长开,化妆师心道,要是长开了恐怕更了不得,对着这么个瓷一般的美少女,她连询问都轻声细语的。 这份魅力的影响力不仅仅辐射到化妆师身上,连着和她接触的剧组工作人员都少有印象不好的,尤其是她一旦进入演戏状态,就浑然是剧中人,演技毫无堆砌的痕迹,令人惊嘆。 便是有ng的时候,也是因为她对镜头的不熟悉,只要高导稍一点拨,少女便举一反三,心领神会,演起戏来更是如鱼得水,鲜有出错的时候。 高导自觉慧眼识珠,对着她越发和颜悦色,有时连江邵都没有这个待遇,眼看着剧组的人都认为小魔星是极其富有天赋的新人演员,天真可爱,又懂事体贴,郑煜在角落里蹲着,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江邵找人找了半天才发现角落里自闭的郑煜,他手里拿着保温杯,疑惑地看着自家经纪人。 「怎么了?」 郑煜幽幽道:「我怎么觉得我就是个工具人,带你们这种天赋型艺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江邵摸了摸鼻子:「她看起来挺令人放心的,这不是很好吗?」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暴风雨前的沉默,」郑煜觉得自己需要高瞻远瞩:「越是风平浪静,一切和平,我越是觉得提心弔胆。」 毕竟妖女的想法旁人是不能揣测的。 「不至于吧?」江邵回忆了一下:「连周芊语对她的印象都很好,还主动加了她的联繫方式。」 周芊语就是这部剧女主角的饰演者,当红花旦,演技和口碑都不错,学过一点武术,还能打,所以高导一看剧本就把她给定了下来。 只是她一个毛病,看不起不专业的演员,尤其讨厌花瓶,如果碰上演技差的,无论对方咖位和名气,都懒得搭理,不知道被黑过多少次耍大牌。 但同时,她对待有天赋的演员,就是见猎心喜,薛湄遇到她,不用多说就三两下混熟了。 郑煜想到赵倩倩,总觉得对方一定会忍不住搞事,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愿如此吧。」 江邵摇了摇头,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液体,郑煜眼尖地盯住了江邵不自觉露出的惬意神情:「你喝的是什么?」
第70页 不料自家经纪人眼尖至此,江邵心道不好,趁着郑煜还没来得及抢他手里的保温杯,连忙熘之大吉。 周芊语正和薛湄聊得火热,听到角落里传来一声大骂。 「江邵,你又在保温杯里装可乐!」 「——我泡了枸杞的!」 「别说泡枸杞,你泡人参也不行!」 一阵鸡飞狗跳,薛湄听得嘴角微微抽搐:「……」 周芊语倒见怪不怪:「又来了。」 她和江邵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每每见着这一幕都忍不住对郑经纪人报以深切的同情——带这么个嘴馋艺人,也是不容易,尤其他还有千万种理由给自己加餐。 这也是剧组里难得幽默的时刻,高导清清嗓子,让人偷偷把这一幕录下来放在花絮里。 一片和乐中,谁也没发现,另一个角落里,赵倩倩起伏着胸脯,狠狠给了助理一巴掌:「你是死人啊,给我喝这么烫的东西。」 时值夏日,赵倩倩的戏服厚重,但偏偏又是生理期,于是吩咐助理去买热饮。 其实咖啡放了好一会儿,并不烫了,只是赵倩倩看不得薛湄这般和顺自在,每每盯着就心火怒炽,怒气高涨,烦躁地不得了,借着助理撒气而已。 尽管薛湄的演技明晃晃的摆在跟前,她还是不肯相信薛湄是靠演技有了这个机会,她心道娱乐圈有演技的人多了去了,没有资本怎么可能会有机会。 赵倩倩近乎恶意地想,这丫头看起来小小年纪一脸清纯,谁知道是爬了哪个老头子的床,才能签在了郑煜名下,一出道就演女二? 上回不过跟着她去了一次饭局,就勾住了薛少,本事不小……难不成,就是就是那回,叫她得了薛少的青眼? 想到这里,赵倩倩越发咬牙切齿,早知如此,她怎么可能让薛湄有接触薛少的机会?! 薛湄一旦得势,就两人之前的恩怨,还有她赵倩倩什么事? 一定要想个办法,阻止薛湄走红! 等找到证据…… 一双眼睛狠狠地盯上了少女的背影。 薛湄对人的恶意极其敏感,对上赵倩倩的眼神,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沖她笑了一笑,眼看着女人慌忙地移开视线,她眯起眼睛,淡淡收回了目光。 进组日久,她并不将跳樑小丑放在眼里,比起不知打着什么如意算盘的女人,她的心思更多放在剧本上。 秀秀在剧中,有个隐藏的身份,她是铸剑山庄一个外门管家的孙女。 人人道铸剑山庄一脉乃是炼器奇门,江湖正道,殊不知他们中的许多人铸剑以走入了瓶颈,其中以铸剑师巫邛心性最为偏斜,他为了超越先人功绩,竟模仿干将莫邪的传说,想要以人殉剑。 最初时,他是採买民间年纪幼小的男童女童,在发觉这个办法并没有对他铸剑起到帮助时,非但不曾住手,反而将主意打到自己血亲的头上。 他膝下只有一子,须得承他技艺,不能殉剑,好在儿子还有个女儿,可以一用。 儿子得知消息,先时反对,后来无力打消父亲念头,艰难同意,儿媳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女儿为这毫无道理的缘由送死,想出了狸猫换太子的主意。 而秀秀,就是这个不幸被选中的狸猫。 剧中秀秀死后,男女主才追查到这段已经封尘的往事。 薛湄需要演一段在客栈借说书来说出这个故事的戏幕,但讲到「秀秀」为保性命,施以计策,把真正的巫邛孙女推入火炉的那一段,总是不如人意。 她可以代入自己去演另一个妖女,可终究没有理直气壮地害过无辜之人。 高导让她放松一下,仔细想想这段怎么演,却有一个消息,突然找上了门。 江邵难得在戏外看着正经严肃,脸色是说不出的憔悴,郑煜站在旁边,体谅地拍拍自家艺人的肩,对薛湄道: 「江沉月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38 薛湄:??? 薛湄:难道江沉月这狗丢下我走了!!! ☆、来歷 薛湄的第一反应是,江沉月这狗丢下她跑路了! 但很快她便察觉不对,如果是发觉了回去的方法,江沉月也不可能不留下只言片语——即使不给她,也要给自己哥哥吧。 除非这是江沉月自己也无法控制的突发□□件,要么,就是她背着江邵偷偷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 之前明嘉还未放暑假,江沉月一直在锦兴花园别墅同兄长一起住着,明嘉有直达别墅的公交,上学也十分方便。 自从放了暑假,这边薛湄进了剧组,也时不时能从江邵这里听到和江沉月有关的事,比如她报了个高中全科辅导班打算好好补习什么的。 除听到这些的时候薛湄还有些紧张感,生怕落后于江沉月,又抹不开面子,视频时逮着靳寒川问他能不能自己有没有可能超过江沉月,并出示了对方的期末成绩。 靳寒川沉默许久,语重心长。 「你还是好好演戏吧。」 于是焦虑着焦虑着薛湄也习惯了,或者说她终于发现自己实在不是学习那块料,换种角度想,江沉月也不会演戏不是吗?其实早在之前,她就已经习惯了对方总有她及不上之处。 哪怕是原先在江湖里,她也不还是不能江沉月硬拼内力和招式,刀法亦不及她的剑法,只能在轻功和摄魂术上下功夫。
第71页 她还是比较适合走别人眼中的「歪门邪道」。 这么一开导自己,她便决心眼不见为净,没再打听江沉月这段时间的进度,谁知她一刷存在感就刷了个大的。 江邵说,江沉月每天从补习班回来,都会和他通个电话,但偏偏昨天晚上通讯时无人接听。 《秀色江湖》是古装武侠剧,剧组的大部分戏都在专门的影视城里拍摄,和江沉月隔着好几个省份,江邵打了十几通电话,猜测许是出事了,连忙让工作室的人上门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人。 得到否定的回答以后,彻夜未眠的江邵告知了薛湄一声,就打算和导演请假,回去看看。 郑煜听说了,也知道他关心则乱,但还是提醒他来和薛湄说一声,毕竟这两姑娘是一起从天而降的,本事也旗鼓相当,说句实话,郑煜觉得她们比起本土的女孩子,还真没那么容易遇到危险。 但江邵不这么想,他道:「我知道小霜比一般的女孩子厉害,可楚家已经害了一个沉月,我怎么能放心?」 现在离江沉月失踪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哪怕有另一个「江沉月」的前车之鑑,警方也不可能这么快立案,薛湄听完,心道江沉月恐怕是还咬着楚家不放。 她没想多久,看了眼眉头紧皱的江邵,道:「我也去好了。」 江邵还要嚮导演请假,薛湄却用不着,她的戏份已经拍摄好了一大部分,还剩下一部分本来就安排在十天以后了,正好有这个空隙。 闻言,江邵忍不住露出些感激的神色,薛湄没等他道谢就敬谢不敏,摆手道:「我可不是关心她,我只是和她利益交换罢了。」 那傢伙还没践行还她灵虚草助她神功大成的承诺,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江沉月睁开眼睛,感受到身下颠簸的起伏。 她此刻的形象是薛湄绝对想像不到的狼狈,绑她的人似乎对她的武力值较为忌惮,不仅把她的双手缚在身后,双腿也被牢牢绑束在一起,下半张脸也被胶带绕了几圈。 江沉月动了动手腕,发觉绳子随着她的动作越陷越紧,也就不再动作,耐心等待。 此前她就发现了有人跟踪,最初时仅有两人,随着后续跟踪的人越来越多,江沉月觉得他们迟早会耐不住动静,向自己下手。 不过在明嘉时,因为江邵担心,她终日两点一线,一趟公交连接家和学校两个地方,这些人连下手都没机会下。 估摸着他们的耐心用的差不多了,等到放假以后,江沉月便想了个办法给他们创造机会,告诉江邵要报补习班。 那所口碑良好的教育机构位于市中心知名的文化大厦,越是节假日,人流不减反增,便于一些心怀叵测的人藉此下手。 果然,被江沉月料中,似乎是为了麻痹她,这些人等她上了几天课后,才下手。 于是这一日刚离开文化大厦,她就遇到了一个大腹便便还提着大包小包的孕妇,艰难地、气喘吁吁地从她身边经过。 江沉月目光落到她身上片刻,便道:「我帮您提吧。」 说着,少女便接过对方手里沉重的购物袋,一只手伸出扶住孕妇。 孕妇惊讶又感激地说:「谢谢你啊小姑娘,你心真好!」 江沉月淡淡道:「没什么。」 这一幕充满友爱的乐于助人画面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江沉月提着东西把孕妇送回了住处,正待告辞,就见孕妇热情地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这么热的天!姑娘你帮我这么大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你别急着走,起码坐下来喝杯水吧!」相貌朴实的青年孕妇满脸执着:「不然我怎么过意地去。」 如果这是个普通人,少女大可轻易挣脱对方的手坚定告辞,可换做是孕妇,就不那么好动手推搡了,一个不好就好事变坏事。 似乎也是这样想的,江沉月抵抗不了孕妇的热情,在沙发上坐下。 孕妇高兴起来,放下购物袋就忙着招唿她,「你想喝什么,水?还是饮料?」 说着不等江沉月回答就从袋子里取出一瓶未开封的冰可乐,替她倒了一杯,放到了少女跟前。 江沉月看着那杯冒着气泡的液体,不语。 孕妇沖她笑了笑,也没催着喝,反而折身进了厨房:「小姑娘你可别急着走啊,我再给你切点水果。」 这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 一个乐于助人的热心少年和一个知恩图报的热情少妇。 然后江沉月就被扔在了一辆大面包车的后备箱里。 她的眼前罩着眼罩,无法从后车窗看去周围的环境,狭窄的后备箱闷热潮湿,江沉月只能从车颠簸起伏的动静来判断,这应当离开了市区,市区的路绝没有如此不平整。 在看到少妇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异样,那的确是个怀了孕的女人,但天气如此炎热,她提着东西走了许久,到气喘吁吁的地步,怎么可能不见一丝汗意。 诚然,有些人体质确实不易出汗,可一般孕妇的体温偏高,她在太阳下晒这么久,就是不出汗,也不该毫无毫无痕迹。 再者,她手里提的东西,虽说是一般的日常家用品,可让孕妇去购买可乐这种不必要且有一定重量的非必要饮料,更令人疑惑。 尽管许多怀疑都可以找出解释的理由,但太过刻意,非要让她看见饮料未开封的标记,反而落了下乘。
第72页 确定了的确是他们动手的痕迹,江沉月便不再迟疑,喝下了那杯掺了料的液体。 许是因为对江沉月的功夫有些忌惮,其中的药量之足,在她喝下的瞬间便感觉到眩晕,好在江沉月早有准备,喝下去便封锁了药性,佯装失去意识。 钓了这么久的鱼,对方总算上勾。 似乎因为离开了市区,又抓住了目标,车上的几人放松了心情,毫不掩饰地谈起天来。 其中一个男人道:「大哥,不是说这丫头有点邪性吗?不也这么容易抓到手?你说她不会很快醒来吧!」 另一个鸭子嗓的人嗤笑道:「老六你胆子也太小了吧,那药量都可以药倒一头大象了,那丫头就是拳脚功夫再厉害,还能比大象厉害?」 先前说话的男人便讪讪道:「我这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鸭子嗓的男人嘿然笑道:「这孬种,玩儿女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孬呢?我瞧这丫头姿色不错,你要是不敢,就别怪老子吃独食了!」 男人一听便有些着急,回想起少女清丽的俏脸,色/心一起,便把顾虑扔到脑后:「老/二你这话说得,这千金小姐的滋味,我还没尝过呢。」 「滚滚滚,我那婆娘大着肚子,」鸭子嗓又道:「老子看了憋气,多久没泻火了都,轮得到你?」 后备箱里,江沉月微微眯起了双眼。 「好了,」江沉月听出来这是那日那个「老大」的声音:「吵什么吵?干好了这一桩吩咐,少爷那里有了交代,这一批好货色,你们想做啥不行?」 「老大」这么说着:「到时候风波过去了,再想法子把老五他们捞出来,也让老四开心开心。」 江沉月微微皱起眉,听到那一日另一个耳熟的声音,也即「老四」说道:「这死丫头片子究竟啥来歷,听少爷说她一个人就把老五他们逮住了。」 若非如此,他们也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演一齣戏来引她进陷阱。 还不是听说江沉月乐于见义勇为——他们进了局子的那些同伙,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沉月这下总算听出了这些人的来歷。 因为她鲜在人前出手,他们能知道自己的身手,必然是那日初来乍到,救下宋菲菲,而暴露出来的。 这一帮人,也是人/贩/子。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39 薛湄:当初是谁说不踩陷阱的??? day 11 的信誓旦旦忘啦??? ☆、反杀(一) 但……若是认为这样就能束缚住她的话,那么他们也想得太天真了。 江沉月重新闭上双眼,调整内息。 就在江邵薛湄几人乘坐飞机连夜飞回的时候,一辆被遮挡住拍照的面包车,几人轮流驾驶,换了好几条路,渐渐驶向人烟稀少的城镇里。 似乎因为这次行动是在更多人瞩目的关键时候做的,几个人贩子哪怕是中途休整,也没有停留过久。 连着开了一日一夜的车,一直飞速行驶的面包车速度开始放慢,终于停了下来。 老/二从驾驶座上下来,捋了一把脑袋,重重唿出一口气,摸出口袋里的烟点上:「可累死老子了,这娘们还真是个人物,废咱们这么多事。」 先前被他嘲讽的老六摸着脑袋道:「要不少爷怎么吩咐地这么仔细呢?」 老/二脸上露出些许迫不及待,搓起了手,眼风往去往后备箱方向的老四瞟:「大哥,都到咱自家地盘了,是不是……」 最有威望的老大冷冷瞪了他一眼:「没少爷吩咐,你可别想东想西的,要是坏了事,饶不了你!」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警告,同老四一起,走向了后备箱。 见人走远,老/二撇了撇嘴,暗中呸了一声:「他楚家要不是靠着咱们老子兄弟吃苦受罪,能有今天?吆三喝四的,什么玩意儿!」 江沉月被转移到一个密闭的空间里,眼前的眼罩被老四粗鲁地摘下,眼下已是深夜,只有些许灯光从半开的门外投进来,看不出是什么布局。 对上少女冷淡镇静的目光,老四先是吓了一跳,后来的老大也怔了一下,想着药效的确也该差不多过去了,她这个时候醒了也很正常,很快便冷静下来,熟门熟路地恫吓道:「既然你醒了,那正好,你最好乖乖听话,别想着逃跑——不然,后果不是你现在想看到的。」 江沉月微微垂下眼睑,没有露出反抗的意图,二人认为她应该是听进去了,于是把封住她嘴的胶带也撕了下来。 老大见她低下了头,再度警告了几句,便带着老四离开了,临走前,江沉月对上老四阴沉狰狞的笑容,被绑在身后的手动了动。 两人的脚步声渐远,交谈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能传出回声。 这是个已经废弃的化学加工厂,当时开设时为避免污染环境建在了远离群居的荒山附近,只有一条狭窄的公路联通外界,后来便成了老大等人占据的一个中间点,也算是他们的大本营之一。 江沉月手脚一动,绑束她的麻绳瞬间断裂成几截落在地上,她转了转手腕,闭目屏息,仔细听着远处传来的招唿声。 面包车上一共有四个人,但这个地方的人数却不止如此,江沉月略略估算就大概近二十,其中有男有女,听脚步声亦有老有少。 他们以「老大」为小头目,见到了都会打声招唿,老大和老四二人回来时,驻守的人已经带来了丰盛的饭菜,喊他们吃饭了。
第73页 除此之外…… 还有微弱的几道唿吸声,江沉月猜测恐怕这些几不可查的存在也是这些人贩子的货物,若不是这些声音离她更近,恐怕以江沉月的武功,也会忽视掉。 应当是为了防止她们逃跑,给她们注射了麻醉剂或者在食物里放了什么易令人昏睡的药。 她瞥了一眼紧闭的门,没有忘记老四离开前在门外加了一把大锁。 尽管她可以将这些破坏掉,但这必然会惊动看守她的人,如果他们用那些无辜受害人做人质的话,有所顾忌,江沉月也会束手束脚。 思索片刻,她将断成两截的绳子重新绑在身上。 厂子的原本摆放机器的地方,一行人围坐着喝酒吃饭,老大喝完一杯酒,终于打出了回復的电话。 他为人谨慎多疑,认为事已至此,别人再无回天之力时,才算成功做好一件事,因着这份谨慎,他在犯罪地带游走多年依然安然无恙,眼下做出判断,才向楚昊交代。 「少爷,事情已经办妥了。」 电话那头,坐在会所包厢里神色迷离的少年露出笑容,看了眼脚下伤痕累累的少女,抚上她漂亮的背,在泛红渗血的鞭痕上,重重按了一下。 女孩咬住嘴唇,压下到了喉咙的痛唿,眼睛渗出水光,求饶地望向上方的楚昊。 少年露出可惜的神色,于是百无聊赖地摩挲着手边的鞭子,嗤笑一声。 「威胁我?还以为她有多厉害……」 还不是落到了他手里。 不识趣的人,总是令人不悦,若非不想老是冲着江家下手、冲着叫「江沉月」的人下手,免得惹来更多注意,他此刻都想去现场看看,那女孩脸上的表情。 不是很厉害吗?敢查到他楚家头上,要他付出代价?现在呢? 他怜悯地嘆了口气。 「少爷,那接下来——」 楚昊打了个哈欠,露出温和的笑容,吩咐:「成了,我放手给你们,就是放权让你们好好处理呀,你们不是和她有仇吗?」 有了前车之鑑,楚昊行事更加谨慎,不会再如同上次那般亲自动手,有让人拿住把柄的担心不说,还闹得沸沸扬扬,险些将楚氏一起牵涉进来。 还差点惹怒老头子。 想到这里,他目光愈冷:「既然这样,那你们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吧。」 「不过记住,别让她再有机会出现在楚家面前——」 「懂?」 老大应和,他自然明白楚昊的意思,到了他们手里的女人,就不可能再有重新回到文明社会的机会,就算他们不对她们做什么,随便找个光棍遍地的村子把人一卖,她们便从人沦落为了工具,一个可以生孩子的工具,他们是不会让人有机会逃出去的。 纵使她们的家人真的那么神通广大,找上门来时,孩子都生了,她们不也只能认命? 尤其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越是高贵,沦落到泥里就越不能接受,都不用刻意折磨,没多久她们就会心理崩溃,自己陷入疯癫。 挂了电话,老大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早就心痒痒的老/二凑了过来,嘿笑道:「大哥,怎么样,少爷那边的意思是?」 老大斜了他一眼,吩咐道:「这丫头不是一般人,先给她餵了药,不要玩的太过火,不然届时折价卖不出去砸手里。」 「唉,这怎么会?」老/二听他松了口,愈发迫不及待,油光满面的脸上笑容显得更加猥琐:「我给她送饭去。」 他带上了老六,这二人狼狈为奸许久,互为望风,老大见了有人跟着,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道厂房几个出口都封住了,那丫头再是厉害,左右逃不出他们掌心。 警惕了这么久未出风波,多少安抚了老大心里的 可惜他并不知道,就是他眼中「逃不出手掌心」的少女设下了圈套,等着他们主动送上门来。 机会来了。 江沉月盯着门上细缝透光照出的人影,问老四拿到了钥匙,老/二便急不可耐地上楼拎起了锁。 「咔哒」一声,锁门开了,男人打开门,看着房间里靠墙而坐的少女,她双腿蜷起,手背在身后,闻声抬首,淡淡地看过来。 细微的灯光照射进来,于是室内越昏暗,她的美貌就越动人,眼眸清透,神容清疏,如一轮将沉的明月。 可男人的脑袋已被色/心占据,来不及思考少女为何身处险境依然如此镇静,不见一丝慌乱,只银笑着往下一扑—— 然后被江沉月伸手卡住喉咙,撞在了墙面上。 她重重捂住对方下半张脸,另一只手轻描淡写在他身上折了几下,几声令人牙酸的「咔擦」声响起,满心极/乐的老二还来不及痛唿就痛晕了过去。 能折的关节,她都给他打折了。 江沉月手一松,如扔垃圾般嫌弃地把他丢进了角落,而门外等待的老六亦来不及反应,三两下和同伙躺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而楼下,依然是热闹的游戏声。 还有好几个男人盯着楼上的方向,脸带着笑:「听说那女的长得漂亮……」 「可不是,千金小姐呢。」 「等老.二回来,轮着去呗!」 老大皱眉:「你们几个消停点,这还要卖,给你们玩废了算什么?」 老四解气一笑,给老大点菸:「大哥,这娘们爱管闲事,也该让她知道知道下场,一个女人而已,能生儿子不就行了,有的是人会要,给兄弟们解解馋,就算物尽……」
第74页 他话未说完,已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兄弟面露惊恐,倒了下去,紧接着他亦颈后一痛,被人重重踢进墙面,头破血流。 老大才喊完一声来人,来的兄弟便具都见了红,没拿工具者尚且只是被踢晕在角落,手拿利器的都自个儿见了血,仰面躺在地上抱着破洞的大腿痛唿,再没有反抗的余地。 很快,现场唯一倖存站着的人只剩下了老大。 然后他也倒了下去。 江沉月把夺来的水果刀在指尖转了一圈,微微垂下眼,踩上了矮个子中年男的胸,将刀尖对准了他的喉咙。 「我习惯用剑,刀没有别人使得好,」说着,她的指尖一抖,在他喉边重重一划:「所以,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按我说的做。」 这一瞬间,老大心生恐惧,他对无数女人做过这样的恫吓,可自己尝试这种恐惧的时候,才知道害怕——他不敢认为对方是色厉内荏,直觉告诉他,这女孩是见过血,杀过人的! 她不是威胁,她是说事实。 他声音颤抖着问:「你想做什么?」 「你想个办法,把楚昊引到这里来。」 很快,她道。 楚昊想要做的更加谨慎……他是不是认为这些人就算被抓住,恐怕也不会交代出他来,只要他自己不出现,又能有什么证据呢? 那就只好让他不得不主动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40 论低估了下手对象武力值的下场…… 薛湄:看我就很识趣……不对,你为啥干坏事的时候也要cue我??? ☆、反杀(二) 「这、这很难,」被刀尖的力道压迫,老大艰难地说:「少爷他不会轻易跟我们见面……」 江沉月握着刀柄往他喉结一敲,男人受此重击,痛得翻了几个白眼。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却只听江沉月淡淡道:「我不管怎么做到,这是你的任务。」 「若你不想命丧于此,最好按照我说的做。」她想了想,补充:「我想,相较于丧命,你们应该更乐于接受法律的惩处。」 一边说,她抽出桌上摆着的饭盒旁边的一次性竹筷,头也不回,反手一扔。 打算偷袭的孕妇和两个中老年女人瞪大眼睛,躲避不及,却仍旧被竹筷擦过虎口,手里的木棍和小刀丁铃噹啷落在地上,几人也摔做一团! 孕妇捂着肚子哀嚎起来,江沉月盯着脚下眼珠翻白的老大,话却是对着身后的人说的:「我可以不介意别人恩将仇报,但想要与我动手,须得考虑好后果。」 她早听出这孕妇的声音,目光微闪。 无论孕妇原本是不是受害者,是不是一个将要出生孩子的母亲,当她选择为虎作伥的那一刻起,她也是人贩子,违背了应当遵守的法律,也毁灭了别人的人生。 她动手有分寸,要不了对方的命。 只是…… 出动抓捕她的人走了一日一夜,而这孕妇却比她们一行来得更早,这证明老大他们应该是绕了远路,这个地方距离x市并没有实际走得车程那么远。 老大见她总算移开刀子,识趣地道:「我、我照你说的做。」 江沉月微微颔首:「最好如此,你若是打什么小算盘,想要通知他什么的话……」 她微微一顿,极轻极淡地一笑,眼中却殊不见任何笑意:「最好不要,哪怕他再带一百个人来此,结果也是一样。」 听出少女话语里淡淡的威胁,老大自诩见过大风大浪,亦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薛湄等人下了飞机,直奔警察局已经受理案件,更是极为重视。 「江先生,我们已经了解了情况,鑑于你提供的证据,我们会仔细查证的。」 江邵再是理解他们,也忍不住烦躁道:「你们现在能不能多出动点人去查!」 监控里,少女帮孕妇提着东西消失在巷子里,再之后的地方是监控死角,再不见了二人痕迹。 警察找上门去,发现孕妇住的房子早已人去楼空,联繫房东,房东也一脸茫然,说租房的是个男人,房租还有半年到期,没想到人就这么搬走了。 他们按照房东提供的身份证明探查,却发现那人是南方省市的在逃犯!罪名就是非法贩卖人口! 警察长嘆一声:「江先生,我们都很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也很担心,这很可能是一场蓄意的报復案,毕竟之前江沉月帮我们破获抓捕了一桩非法人口买卖的案件,这应当是他同伙的蓄意报復。」 可惜他们再度审问已经坐牢代号「老五」的那个人贩子,对方却死死咬着牙,什么都不肯吐露。 薛湄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以江沉月的武力值,怎么可能会轻易踩了几个人贩子的坑?相较之下,她更愿意相信这是那傢伙的将计就计。 可江邵不肯罢休,他亦不觉得这是一起报復案,他和沉月这段时间的举动可以说得罪了楚家,若说其中没有楚家指使才有鬼。 可偏偏没有任何证据! 警察道:「我们会尽量扩大查找范围,你们放心。」 「……扩大范围可以,但不必搜查地太严格。」 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薛湄回头,略惊讶地挑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麻烦沈叔了,」靳寒川对带自己进来的中年警官点了点头,望了眼江邵,又把视线转移到薛湄身上:「借步说话。」
第75页 江邵还来不及皱眉,薛湄已经示意他跟上,几人借用了一个警察的办公室,靳寒川仔细看了眼门外,闭上门。 「你们要找的江沉月应该没事。」 江邵眉头都要打结了:「你怎么知道?」 「我,」靳寒川忽视薛湄审视好奇的眼神:「江沉月失踪前,曾找我一个朋友要了伪装型定位追踪器,她应该对自己的失踪早有预料。」 「即使不知道,目前追踪器也能定位到她的位置。」 江邵:「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 薛湄冷笑了一声,打断道:「还用得着问真假,这不就是江沉月的行事作风?她最擅长钓鱼执法了。」 「……」江邵听她这么说,才稍微放下一直提着的心,忍不住在嘴上埋怨:「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 薛湄嘴角动了动,想说江沉月算什么「孩子」,话到嘴边却未说出口。 在明心阁,江沉月是首席大师姐,是下一辈的领军人;但在她兄长那里,她无论多大,都是个孩子。 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不过…… 「你的朋友?认识江沉月?」薛湄抓住重点:「谁?」 靳寒川摇头:「我不能说。」 话说到这里,薛湄多少也猜到江沉月的心思,她原本恐怕根本不想惊动江邵,即使后来惊动了江邵,她也安排了后手,君不见靳寒川上门这么快,那个「朋友」恐怕就是江沉月安排给安抚江邵的人。 若不是低估了江邵对她的关心,连一个没接到的电话都放在心上,这这么快才暴露了她的失踪。 江沉月从来就是这么个性子,先斩后奏这招玩的熘,浑然不顾别人反不反对。 江邵冷静了许多,问:「小霜做这些,她想干什么?」 薛湄冷笑:「还能做什么?」她瞟了一眼静静站在一旁的靳寒川:「你刚才说让警察扩大范围,但不要查的太严格,是想给人钻空子的机会吧。」 她道:「江沉月想把楚家钓出来?如果查的太严的话……他们怕要始终龟缩不出了。」 不等靳寒川回答,她已经自动连通了前因后果:「难怪你也牵涉其中,我都差点忘了,你和楚家有仇。你家留下不少人脉吧,想要趁这个机会,报仇?」 靳寒川抿住了唇,并不意外她对这件事的了解:「楚家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薛湄冷淡道:「那是自然,这把最多打掉小的。」 靳寒川微微锁起眉,他虽然对结果早有预料,甚至于他来说,即使失败也在预料当中,但不知道薛湄是如何得出的结论,他从薛湄这么快的反应,领会到什么。 若不是她有过类似的经歷,何以态度如此笃定和嘲讽? 江邵知道了江沉月安然无恙的现状,不敢惹现在压着火的妖女,小心翼翼问:「那这样的话,我们要做什么?」 薛湄看了眼靳寒川:「……江沉月,现在在哪里?」 警察撒网式展开搜索,而在远离x市的江沉月,刚刚解开了一批受害者的束缚,让她们看守这批人贩。 找出来了人贩等人注射给她们的麻醉剂存放地,反手给他们用上,各类绳索和手铐把一行人串成一串,统一关进了之前关押她们的小黑屋里。 哪怕麻醉没效,但每个人都折了腿脚,又这么重重封锁,让他们提前体验了一把监狱的感觉,根本没人逃得了。 「待我离开之后,你们就报警,」她道:「正好人赃俱获,他们跑不了。」 其中一个年轻女孩子看了眼被她提在手里的老大,担心道:「那你呢?」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江沉月道:「你们注意安全,等待警察过来。」 交代完这些,她把老大往驾驶座一扔,吩咐对方开车。 尽管这些人该死,她的目的并不是这些人贩,何况他们的结局已经註定,无须她再多加处置。 老大交代,楚家从上世纪开始发迹,最初便是靠着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积累了原始资本,除了人口买卖以外,还有一些其他更加不能见光的生意。 尽管现在明面上洗白了,但不知是不是诅咒,歷代楚家掌权人都有暴力的倾向,休说子女自幼被施加暴力,连身边的女人也难以善终,动辄闹出命案,被暗中处理。 一个疯子一般的家族。 江沉月对这些歷史并不感兴趣,她只关心他们做错事的代价,而她最初牵涉进来的目的,是找到杀害『江沉月』的兇手,令他付出相应代价。 楚昊接到老大打来的电话后,脸色瞬间变了。 挂了电话,他大骂了一声废物,黑着脸让人准备好器具,带上人,坐上了与人会面的车。 老大说转移时不顺利,被警方查到了,损失了好几个兄弟,自己也进入了警方视线,他要求和楚昊会面,让他准备大量现金和让他逃去国外的机票。 如果不这么做,他被警察抓捕,不保证不会供出楚昊父子。 楚昊听了,自然在心里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以他的性格,受此威胁,怎么会按老大说的做。 相反,他更想把这个胆敢威胁自己的废物,一併解决。 他带上了另一帮手下,将会面地点团团围住,数辆改装过的路虎三面包围,如张大的虎口,要把缓缓驶来的面包车一口吞噬。
第76页 江沉月冷冷望着这一幕,看了眼身边的老大,中年男人额上冷汗滚下,他亦没想到,楚昊会如此无情,自己一旦没用,就被彻底抛弃。 「我、我们……」 「继续往前。」 「不、不行啊,」老大声音因为惊恐,已经变调:「他们有木仓!」 话音才落,就见前方数柄手木仓,齐齐对准面包车,似乎下一秒就要按下扳机—— 却听「咔哒」一声。 江沉月打开了车门。 怎么会是她!——楚昊瞳孔骤缩。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41 薛湄:啧啧啧,又一个低估江沉月变态程度的人,你说你为啥要冒头咧! ☆、私心 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楚昊勉强恢復了冷静。 不必细究,在看到江沉月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是被自家手底下的狗卖了,「老大」这么些年干着这些犯法的生意,可不是善茬,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江沉月压服,反过来算计原本的东家—— 便是证明江沉月的不好对付。 想到这里,他不怒反笑。毕竟当两人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死人了。 他冷冷看了一眼江沉月,似是无奈地道:「乖乖认命不好么?起码还活着。」 在他看来,要是江沉月不死咬着自己不放,那她就还是江家的千金,甚至有可能有与楚家联姻的机会,再退一万步讲,她发现自己被绑架了,只要不反抗,顶多就是被买到深山给光棍当老婆生孩子。 但她偏偏要追根究底,还想要他付出代价。 江沉月只问了一句话:「另外一个『江沉月』,也是你杀的吧。」 「是又怎么样呢?」楚昊微微笑起来,轻蔑地看着站在包围圈里的少女:「难道你还想为她讨个公道?」 「可惜呀,本来你是个聪明人,」他恶意地道:「为什么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步上她的后尘呢?」 双方见面的地方亦是偏远废弃的楼房,黎明的微光还没来得及出现,暗沉沉的天幕上还能隐约见到闪烁的星子。 风声寂寂,隐约能听到几声远处的蝉鸣,老大死死躲在车里不肯出来,趁着二人交谈的时候,发动面包车就想要逃离这危险的地方——他可不是江沉月那女疯子,也没有这么大本事对着数个黑洞洞的木仓口还面不改色。 然而,他车子发动到一半,还来不及打方向盘,几声「砰砰」木仓响,不必楚昊示意,几个拿枪的汉子便拿木仓对准了轮胎,几下打穿,将老大逃跑的举动中止在当场。 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脸色灰败,此刻他甚至万分期待江沉月身上有奇蹟出现,毕竟若是江沉月这方胜利,哪怕是下半辈子都待在监狱里也要比现在就死在楚昊的命令下要好。 暗中做小动作却当场失败的老大并没有引起对峙双方的注意,楚昊遗憾道:「为什么一定要追根究底呢?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更好吗?」 江沉月眉毛都不动一下,只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楚昊有些无奈,但似乎是压抑得太久,又没有可以吐露炫耀的对象,面对他认为必死无疑的少女,他还是多了几分耐心。 「你们这些人啊,为什么总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这可是她先跟踪我的,有个女人不听话,我不过是教训了几下,又没死……要不是她和你一样太追根究底,」他不耐地说:「这就嚷嚷着要报警,教训的又不是她,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忍忍了。」 说到后面,他回忆的表情越发迷离,甚至有些神经质的冷酷。 「……原来如此。」江沉月静静地道:「任谁看见你的丑恶面目,也不可能当做没有见过,她的死,是因为这样啊。」 那个虽被不公平对待,却仍旧心怀善意,敢于揭露丑陋的少女。 原来是这么死的。 「好了,」楚昊这么说着,他没在江沉月脸上看见自己想看见的表情,于是觉得无趣,不想再废话:「我知道,你是想要拖延时间吧,不过来不及了,你就是再快,也快不过一发子弹……」 「就这样,『biu』一声,」他夸张地演示了一下:「就死了。」 说着,他挥了下手,示意手下开木仓。 他带来的手下这几个人原本是跟着楚正旭的,在他被楚正旭官方承认为继承人以后,楚昊才能支使,他们这么些年跟在楚正旭身后,处理过无数血腥,虽算不上杀人不眨眼,但也是心狠手辣,动手杀人毫无心理障碍。 就在扳机按下,眼看少女就要被射成筛子时,自诩冷血无情的大汉们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发出不自觉的叫声。 数发子弹停江沉月身侧,画面似乎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再不能进一寸! 而后,一粒粒子弹如同玄幻一般转了个身,向来时的轨迹发射了回去! 紧接着,只见少女骤然跃起,眨眼间已至楚昊跟前,伸手卡住了对方的喉咙,把人拎到身前,神容冰冷:「或许你该想想,自己『biu』的一下炸开,是什么画面。」 这种奇异的画面,加上少主人被人辖制得太快,几个持木仓者狼狈地躲过自己打出的子弹,小心地围成一圈,表情惊疑,却因为顾忌不敢再次动手。 楚昊猝不及防被卡出几声咳嗽,他一时间喘不过气来,伸手想要掰开紧紧辖制住颈项的手,却觉得江沉月坚硬地如同铁钳一般,根本掰不开来。
第77页 眼看着楚昊脸色涨红,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江沉月这才略松开手间力道。 楚昊喘了几口气:「你、你想要什么?」 他虽然几乎要怀疑刚刚那一幕是幻觉,但现实的疼痛让他无法质疑。 楚昊脑子一转,很快认识到自己的处境,虽然他自己不遵守规则,却认为江沉月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犯法的,只要抓住这一点,他就还有反转的余地。 「你、你不是想要、要替『江沉月』讨公道吗?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去自首,只要你肯放开我……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是吗? 可是像他这样的人,忏悔自首又会是诚心的吗?不过是情势下的逼不得已罢了。 少女微微垂下眼帘,似在思索。 江沉月始终是个遵守规则的人,除非情势紧急或者恶人无法抓捕只能就地斩杀,否则她都会按律交由官府处置。 耳中捕捉到某些声音,沉默片刻,她终于松口,要说一声「好」,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提醒。 「小心!」 江沉月来不及多想,举起楚昊往身后一挡,几声木仓响怦然炸开。 「你……」 侧脸溅上鲜血,不必去看,江沉月已经知道了结果,她抬眸,向前方远远望去。 路旁,站在警车旁边的娇小少女抱着双手,抬起脸,沖她微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微妙而狡黠,似乎因为得逞了一桩坏事,笑容明亮得近乎洋洋得意了。 她拍了拍衣角蹭上的灰,脆生生地道。 「江沉月,你的人质死了唉。」 …… 尽管经过警方的调查,确认江沉月是正当防卫,但楚昊的死,楚家不可能善罢甘休,半夜惊醒得到消息的楚正旭大发雷霆,可却偏偏一时奈何不了江沉月。 楚昊的行事作风太过惹眼,连着楚家也彻底进入警方视线,江沉月又是当事人,她若再出事——楚家也别想摘干净。 毕竟楚昊承认杀人的录音在江沉月手里,他和老大等人勾结贩卖人口,又有非法持枪的证据,尽管他杀人的时候未满十八,可干后面这些事时却已经成年了。 这么多确凿的证据,楚昊不是死刑也该判个无期。 虽然这回江沉月木仓口下安然无恙,算是犯罪未遂——嫌疑犯们口供上说她会术法这一点,并没有被警方採纳,也没人相信,其中一个女警还冷笑着质问: 「你们知道她会法术,又有楚昊在她手里,你们还敢开枪?」 关于这件事,警方没有追问到底,毕竟她有什么本事躲过子弹是她的隐私,何况哪怕她是真的气功大师,警方也不能这么写,这毕竟是科学社会主义,只能算她幸运。 再者,她是受害者不说,还帮警方破了这么多案子,有了她,他们今年业绩都稳了。 江沉月录完口供,安抚完看见那一幕心都要飞出去的兄长,把人塞回了车里,才走向在警局门口来回晃悠的薛湄。 「这个地方的公门,挺通情达理呀。」 江沉月安静了片刻,问:「为什么?」 「哪来的为什么,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薛湄转头看她,蛊惑地道:「这种不思悔改的人,难道,你不想看见他死吗?」 楚昊嘴上说着自首,却还趁着江沉月看不见的时候使眼色,若非如此,他手下也不会在听到警察到来的时候,还要把木仓口对着江沉月发射子弹。 江沉月道:「你知道,哪怕是他有小动作,也伤不了我。」 顶多是在警察面前暴露她自身的特殊罢了,这也是楚昊的小目的,哪怕知道可能伤不了江沉月,他依旧要把她拖下水。 有这种神奇的能力,谁会不觊觎呢? 可他不曾料到,江沉月并未如他所愿,反而是他自己,因此丢失了性命,死的这么荒唐。 「是啊,」薛湄嘻嘻一笑:「你也知道他们伤不了你,为什么还要拿他去挡子弹呢?这可和你一贯伪君子的作风不同啊。」 「怎么?难受吗?被我揭破了你光正无私的一面?」 「……不,」江沉月道:「我从不光正无私,也并不为我做的事后悔。我这么做……只是因为这一幕,是你希望看到的,希望我做的。」 「因为你希望,我变得和你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画面纯属虚构! secret notebooks day 42 薛湄:哈哈哈傻了吧,什么法术啊,跟我念,这是真!气!外!放!一般人学不来,只有牲口才能学会金钟罩和铁布衫这种东西,所以江沉月根本不是女的……(无尽碎碎念 ☆、黎明 薛湄和江沉月又打了一架。 在附近大厦的天台上,监控无法捕捉的地方。 一个自封内力,一个因为反射子弹的反科学操作耗空了内力,两个人赤手空拳,似乎想要证明什么似的,一个比一个更狠。 江沉月受正统训练,寒暑不缀,薛湄是自行摸索,全然你死我活的野路子,阴招频出,可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用尽力气,妖女和侠女背靠背坐在地面上,各自眺望一方,谁也没有说话。 离上一回不欢而散,两人已经快一个月不曾见面了。 江沉月出声打破了这片沉寂:「薛湄,在你看来……」
第78页 「我有那么好吗?」 「你所见我一切行事规则,都是由明心阁所教授,并非天生就懂……若你得偿所愿,也一样如此。」 江沉月淡淡道:「你应该记得,我们初识的时候,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家破人亡、只能忍气吞声受人排挤欺负、寄人篱下的小丫头。」 「而你虽身处泥泞漩涡,却仍奋力挣扎,不愿与之沉沦……我从不认为你比我差,你只是不那么幸运,总是差了那么几分机遇。」 薛湄深吸一口气:「别以为你说好话……」 「江沉月从来不说谎。」 抿住嘴角,江沉月转眸去看薛湄,却只能看到少女僵硬的侧脸,她不知道薛湄此刻在想什么,可是过去很多次,她都没有勇气把真心话说出口。 或许是因为物是人非,身份的对立使得二人天然处于敌对状态,彼此都对双方抱有警惕,在那样的状态下,无论她说什么,恐怕都只能争锋相对。 江沉月道:「我并不介意判决罪者的罪名,再说我并非真的没有私心,用他挡木仓是我顺水推舟,如果你想要见我因此自责,恐怕……你是看不见的。」 「你与我见面几乎每次都针尖对麦芒的,但你,从不曾真正对我不利,」江沉月轻声说:「一些无伤大雅的设计,也都无关痛痒。」 「你知道怎么才能激怒我、让我受伤,可你却也从来没有触碰过我的底线。」 「我没……」 江沉月很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年復一年单调寂寞的练剑生涯似乎让她丢失了与人分辨的能力,但此刻,在薛湄面前,这种能力却悉数找了回来。 「为什么不肯承认呢,薛湄?」 没等她说完,江沉月就继续道:「知道了我的身份后,你还在关心我,你并没有你自己所想像的那么坏,你没有像其他司狱观中人那样,与黑暗为伍之后就失去了分辨是非的能力,你还知道什么是善恶,你还在维护着你心中的那条线。」 「你是魔教妖女,但你不是秀秀;你恨命运不公,却从来没有屈服过。」 「……够了!」 薛湄打断了她的话,良久,才问:「你是故意让我接触这个角色的?」 值钱她始终没搞懂江沉月让她接触《秀色江湖》的目的,到现在终于明白。 「看到那一幕戏我就想问你了。」 她咬着牙说:「你是要让我否决自己存在的意义吗?……江沉月,我做了十年的恶人,当了十年的魔教妖女!如果你说的都是对的,那我这么些年的生存,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薛湄回想起第一次被司狱观逼着杀人的那一幕。 他们是那样教授新弟子的。 最初时,让两个人一组被关入一个密室中,每个人都被嘱咐过,密室中另外一个人是个恶人,如果你不动手杀了对方,那么死的就是自己。 如果真有两个人都不动手的情况发生,那么出去以后,两个人都要死。 这话或许是真的,也或许是假的,但当生命受到威胁时,话的真与假已经不重要了。 人性永远是复杂而自私的,面对检测时就更容易揭露其丑恶的一面。 薛湄已经不记得对面那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了,但她记得,是对方先动的手。 尽管她彼时只有六岁,但进入司狱观时,已经是四护法之一刀魔赤炼的弟子——名头上说的好听,实际也不过是他的修炼工具。 司狱观传承的内功叱魔心经并不讲究根骨天赋,一旦修炼,极易速成,同时修炼者也极易心神不稳,陷入狂态走火入魔,在那种状态下,只有杀人才能休止心中的烦躁绝望和身体的痛苦。 她在道观碰见杀人杀得陷入痴狂状态的赤炼,被他吸到掌中,本来只消魔头轻轻一握,弱小生命就该消失在天地间,但她的身体似乎在极度危险中激发了潜能,自行吸纳对方暴躁混乱的内力,让他逐渐心神平稳下来。 也正是由于这种天赋,赤炼非但没有取她的性命,反而让她活了下来,并将她带到了司狱观,让人研究她的体质。 司狱观的药疯子见猎心喜,有意令她再度激发潜能,于是把她放到了新收弟子的训练场中,第一场试炼,在对手的步步紧逼下,她从赤炼身上所吸纳的内力瞬间暴动,无师自通习得叱魔心经。 再度清醒,眼前已是惨不忍睹的碎尸血块。 一旦突破了心理防线,接下来就更轻易了,从最初的恐惧害怕,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时间。 在那些年里,薛湄始终是司狱观上层共同的修炼工具,他们练习叱魔心经所得内力,只消在经薛湄体内一个周天,便能平顺下来,可相应的,内力混乱暴动的痛苦,也由薛湄一应承担。 再加上药疯子在她身上试药的一系列实验,带来的无尽痛苦——薛湄成了司狱观最为嗜杀的存在,只有杀人,才能缓解她所受的一切令人绝望的折磨。 上层因此一应纵容她的杀性,然而她司狱观的人杀得多了,观中也人人恨她,畏她。 她有回把观中新培养出来的弟子杀了个遍,司狱观损失极大,只好把她放出去,有意纵容她祸害江湖百姓,却没想到,在江湖里,遇到了一个克制她的存在,反而令她停下了造杀的步伐。 薛湄原本努力让自己接受命运,告诉自己,做一个人人畏惧的恶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79页 「因为是妖女,因为这个身份,哪怕做好事也只是伪善,」她眨了眨眼,一行泪从眼眶里落下来:「我活成了两幅样子,有时候连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真的我。」 江沉月看着她,眼中闪过隐隐水光:「因为你还在挣扎,所以你还活着;若你一旦放弃,便只是行尸走肉。」 薛湄深吸了一口气:「江沉月,你为什么……还不放弃我?」 就让她人人喊打不好吗?让她接受无人爱她的世界,让她与过去一道毁灭! 「薛湄,是你没有放弃你自己。」江沉月轻声说:「你克制着自己不要杀害无辜的人,你克制着保持理智没有被魔功所操控,你的屠刀,永远面对加害者。」 她调查过薛湄。 最初遇到薛湄时,尽管她在司狱观地位特殊,却还并未成为圣女,但她的属下无一人对她真正恭敬,反而态度畏惧厌恶,甚至有恃无恐地监视。 很快,这些属下就死了,又很快,她换了一批下属。 妖女的名气诞生于薛湄及笄那年。 那年她私探天星楼,任务失败。 正是那一年,外界皆知,司狱观四大护法暴毙,观主重伤闭关,封薛湄为司狱观圣女,将观内事务一应託付。 正是那一年,江沉月强闯南武林风雨盟,一人一剑造就赫赫威名,奠定明心阁首席之位。 「我只是在天星楼放过了你一次,」江沉月道:「只是因为这样,你就心软了。」 那时她就想,薛湄平生到底受了多大的磨难,只是因为这一个微小的帮助,就掉转车头抵抗命运。 薛湄渐渐平静下来,说:「是因为任务失败,他们要罚我,我怎么能干坐着。」 也因为,他们当着她的面,把长命锁碾作尘埃。 但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她只是道:「毕竟,只有这条命是属于我自己的。」 江沉月极轻极轻地笑了笑,不再转头看她:「很多次,我想,对于你来说,是不是要是你没有遇见我就好了;但我却是个自私的人,我庆幸着遇见过你,才知道,该是怎样活着。」 顿了好一会儿,薛湄才恨恨道:「你知道就好,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还对我千里追杀!」 那段时间她天天餐风露宿,东躲西藏,谁曾想义正言辞追捕她的江沉月居然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她对此怨念颇深,江沉月失笑了片刻,才道:「我知道那是河州知府贪污的银子,但毕竟也是百姓的血汗钱,不管你是不是用之于民,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亦不知你。」 薛湄哼了一声。 「……过去发生的已无法改变,无论是你错失了进入明心阁的机会,亦或是我们之间的恩怨。」 江沉月道:「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我只希望,你我能够重新开始。」 薛湄道:「我还能重新开始吗?」 江沉月不答,微凉的风拂过耳畔,她微微抬眸,望向天际微泄的晨光。 太阳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43 薛湄:可恶,江沉月怎么这么会说话! ☆、解封 楚羡看着屏幕上红点最终停留的位置,一个似乎在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地址,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最终的结局,非法持枪、指使人口贩卖和杀人都不是小事,何况这么多罪名,证据确凿,一个刚满十八的少年哪来这么大的能量,因此楚正旭也有嫌疑在身,别说楚昊已死,就是没死,楚正旭尚且自顾不暇,也救不出这个儿子了。 警察亲自上门拜访,请他到警局走一趟。 楚羡心知楚正旭老奸巨猾,又冷血薄情,楚昊的死比使他怒大于哀,很快楚正旭就会从失子之痛恢復过来,等风头过去,再想办法报復。 但饶是如此,也给楚羡留出了足够的时机。 顾不得已经盯梢盯了两天两夜,他捏了捏鼻樑,重新投入进各类事务中。 再度睁开眼时,只见江沉月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腰背笔直,神情沉静,她微微垂首,伸手轻轻拂过书页,浅淡的目光落在一行行文字上,动作却轻的几不可闻,显然是不欲打扰他睡觉。 楚羡这才反应过来,他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少女弧度清丽优美的侧脸映入眼底,他怔了一下,声音因久睡有些沙哑:「你来了怎么不叫我?」 江沉月合上书:「无妨,我并未来多久。」 她当时问楚羡要伪装定位仪时,遭到了楚羡的反对。 他虽与江沉月认识地不算久,却了解楚家父子,这一对看似理智精明的豪门父子,内里却是十足的疯子,江沉月固然有本事,可主动招惹楚家父子,一定有很大的风险。 但就像江沉月无法阻止他一样,他也无法干涉江沉月的行动,而对方能通知他一声,主动告知行动,已是顾虑到楚羡的担忧之情了。 知道一切顺利,江沉月平安无虞是一回事,但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江沉月站在眼前,楚羡垂下密长的眼睫,「哦」了一声,问:「你来做什么?」 的确,如果没有江沉月这么横空出世,藉机谋算,要扳倒楚氏,楚羡或许要用十年、二十年,可现如今,进度条被一下子拉到了百分之八十。 明明应该高兴,但一想到她这样冒险,偏偏自己还拦不了,一股情绪使他不自觉地别扭起来,在江沉月无法表现出任何喜悦之情。
第80页 江沉月把伪装成头绳吊坠的定位仪递向楚羡:「事已了解,此物还你。」 她把线划的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楚羡微微抿唇,看她素白的手掌心里躺着的小月亮头绳,色彩明亮的弯月坠饰显得尤其精緻小巧,他不禁冷笑起来:「这么点东西,也值得你巴巴地还回来?既然你觉得没用了,扔了不就行了?」 江沉月道:「我不习惯被探测行踪,若你要将它送我,也该处理一下。」 楚羡唇角往下的弧度上扬了起来,他又「哦」了一声,这才接过她掌心的发绳,懒洋洋道:「早说嘛,处理好再给你。」 江沉月沉默了一下,看了眼少年脸上掩饰不住的表情,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亲自现身报平安,楚羡嘴上不说,紧提着的心还是放了下来,他握紧了发绳,上头似乎还有少女掌心的余温,一时半会儿又开始恨自己嘴拙,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楚正旭哪怕再不愿意,但事情既出,他就剩了楚羡这么一个继承人,再是厌恶这个儿子,也不得不捏着鼻子用他,又自恃楚羡身上流着楚家的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便也不像之前那般,诸多监视了。 趁此机会,楚羡离楚家核心又深入了几分。 房中一时静谧,江沉月开口道:「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对付楚正旭,无人能阻,只是……」 她话到这里,微微顿住,楚羡掀起眼帘,见到江沉月略微强硬的表情:「你最好答应我,不要把你自己搭了进去。」 与少女执着的目光一触,楚羡扬了扬嘴角,没有避开,好半晌,才收回视线,把眼神落到眼前的电脑屏幕上,状似漫不经心地回:「知道了。」 江邵身为男主角,本就戏份重,得知他家中事已了结,高导催了好几次,让他尽快赶回去。 见妹妹安然无恙,江邵这虽说放下了一颗心来,安稳之余,却不免对江沉月耳提面命,先是要求她跟自己一起去剧组,被拒绝以后又强烈要求她每个小时给自己报一次平安。 薛湄在一边听得嘴角抽搐:「堂堂明心阁首席,谁动得了她?她不主动招惹别人算好的了。」 然后得到江邵一个微妙的凝视。 薛湄炸毛:「你这什么眼神!」 她不说还好,一说江邵第一个不放心的就是薛湄,他还记得前两天看见这两不省心的小丫头回来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看就是打架了。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对手,哪怕江沉月一再让他放心,江邵也不可能这么冷静。 江沉月无奈道:「兄长不必替我担忧,我心中有数。」 薛湄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可不是嘛,这金钟罩连子弹都打不穿的,还怕有人害得了她?」 紧接着就对上兄妹二人的死亡凝视。 薛湄只好举双手投降,对江邵道:「成了成了,我惜命的很,我帮你盯着她不就行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江邵更是提心弔胆,一直到上飞机前还忍不住再三回头,就把薛湄和江沉月半路打起来,被郑煜一路撵上了飞机。 就这样,还在进去前死命回头,沖江沉月挤眉弄眼:「要是她那啥……小霜你千万别心软啊!」 江沉月:「……」 薛湄翻了个白眼,心道要是江邵知道,江沉月留下来非但没有如他所愿,还打算替自己化解灵虚草的药力,解开内力封印,只怕不是要急得从飞机上跳下来。 但江沉月既已答应,便不会反悔,在江邵离开后,便备齐药浴,为薛湄解封。 其实这对薛湄来说也是有风险的,尽管她经脉经受了多年叱魔心经所带来的混乱内力折磨,已无所谓旁人灌注内力在她体内,但小衍心经毕竟是纯粹的正道心法,谁也不知二者同处于一人体内,会带来何种效果。 ——江沉月以内力查探薛湄经脉丹田时,惊觉她这些年魔功折磨,经脉非但没有千疮百孔,反而被薛湄有意识利用,成为拓宽她经脉的一道洪流。 如此看来,当真不得不称道薛湄一声武学奇才! 江沉月微微嘆了一口气,正色道:「你当真愿意弃叱魔心经而重修?」 薛湄「啧」了一声:「费什么话?反正一株灵虚草药力可抵百年药力,虽说我这只有半株,也够用了。」 说着她又想起江沉月不知藏在哪里的另外半株,忍不住撇了撇嘴。 就知道这傢伙没这么容易放心,她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出来。 江沉月不知她在心中所想,只道恐怕薛湄当时寻灵虚草,就已经做好了废掉叱魔心经所修内力的打算了,她心中宽慰,便不再言,骈指一点,抵上了薛湄眉心。 废功力重修并不是一桩简单的事,好在有江沉月相助,十日须臾而过,薛湄也接到通知,回剧组拍戏。 她心结已解,原本总不顺遂的地方便也能轻易演出。 「谁给人分的高低贵贱?」 「谁说的主人家的儿女命便要比奴僕家的儿女高贵?」少女倚在栏杆上,笑容娇俏而无辜:「推进熔炉里,还不是一样,咻的一下,便化成了飞灰。」 明明是那样无辜纯洁的容颜,那样天真甜美的语气,却说着这么冷酷无情的话语,甚至不带一丝恶意,好像是在研究一项旁人难以理解的难题。 「唉,我还以为,这上等人,要烧上个几天几夜……」少女嘆了一口气,做个总结:「死的还不是那么容易嘛,有什么区别!」
第81页 「——卡!」 导演盯着摄像机的画面,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感觉!好,这一幕过了!」 可她越是顺遂,有人就越不高兴。 赵倩倩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被众人包围的美丽少女,脸色难看。 虽说她是靠着金主进了剧组,可一来金主不只她一个情人,他在这部剧的投资也不高,二来高导在圈内地位特殊,根本用不着卖别人面子,否则赵倩倩也不会就拿了那么一个小角色。 相反,因着这层关系,高导对她态度也一般,甚至因为她尴尬的演技,常常批评皱眉,导致赵倩倩越发觉得自己和薛湄在这里的地位简直是天上地下,越发怀恨在心。 想到这里,她掐着助理的手指越发用力,精心修剪的尖利指甲几乎要陷进对方肉里,助理忍不住痛唿了一声,熟知这一声更是激怒了沉浸在嫉妒与愤恨中的女人。 「叫什么叫!一个小助理,当自己有多金贵!」 赵倩倩举起手,就要在她脸上拍下去,谁知手才伸到半空,就被人紧紧捏住了。 来探班的江沉月冷冷看了她一眼,转首冲着助理皱眉:「宋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被她拦下挨打的小助理,不正是那个她初来乍到,被她救下,临时收留了她的宋菲菲吗?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44 薛湄:对!我是天才! ☆、承诺 宋菲菲原本都闭上了眼睛,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睁开眼,惊讶道:「沉月?你怎么来了?」 赵倩倩挣脱不开少女强硬的桎梏,她神态愤愤,明明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力气会这么大? 她挑剔的打量着江沉月,猜测这不知是从哪里跑来的群演,想要训斥对方两句,却挫败地发现根本找不出她有弱于自己的地方,反而是自己,在少女清丽的脸庞和镇静从容的气质下被碾成了渣渣。 于是心中怒火烧的越炽,她挣扎了一会儿,就是挣不开江沉月的手,忍不住咬牙道:「放开!我教训自己的助理,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菲菲为难地看了一眼赵倩倩,艰难道:「沉月……你,你把她放开吧。」 自江沉月离开后,两人已经许久没见了,之前因为担心招惹楚氏连累了宋家母女,江沉月虽然时常电话联繫宋母,但和工作繁忙的宋菲菲却是有一段时间未曾联繫了。 赵倩倩闻言,得意地看向了江沉月:「听到没?要是还不放开,我可不保证宋菲菲还能拥有这份工作。」 江沉月沉默片刻,松开手,对赵倩倩淡淡警告道:「她是你的助理,不是你的奴隶。」 「你管得着吗?」 赵倩倩揉着被抓疼的右手,冷笑道:「给她发工资的人是我,连她自己都没意见,你替人出什么头,不然你问问她自己,是不是自愿的?」 江沉月蹙起眉,向宋菲菲望去,印象里神采飞扬的年轻女孩对她露出苦笑,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沖她摇了摇头道:「沉月……算了。」 宋菲菲不想在江沉月面前如此狼狈,让她担心,可偏偏叫她撞见了这一幕。 艺人助理这份工作不好干,但这是她完成理想的必经之路,可这样牺牲自尊,宋菲菲心里亦不好受。 赵倩倩哼了一声,露出得意的眼神,她眼珠转了转,似想到什么,忍不住恶意的笑容,扬起手就要把刚才没打下的那一耳光落下去。 江沉月的反应比她还要快,这一回她未曾留手,不但抓住了她的手腕,还轻轻一折,卸掉了她的胳膊,不等女人尖叫出声,她手指一翻,又给她装了回去。 赵倩倩抱着手,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瞪着江沉月:「你、你——」 可露了这么一手,她拿江沉月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把怒火发泄到宋菲菲头上:「你给我滚,这份工作你别想干了!」 宋菲菲脸色一白,但她也知道这不怪江沉月,只能向赵倩倩道歉:「倩倩姐我不是故意——」 「哟,赵阿姨好大的威风。」 一道柔软甜蜜的声音在几人身边传来,江沉月眼睫微颤,不必去看也知道是谁,看见肉中钉眼中刺,又被她目睹这一幕,赵倩倩瞳孔放大,气急败坏道:「薛湄!」 薛湄笑嘻嘻地背着手踱步到她跟前,绕着她转了几圈,连连「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赵阿姨你是传皇位来着,这么了不得,一个助理而已,当谁付不起这份工资呢?」 她顿了一下,把赵倩倩从头到脚看了一遭,若有所思道:「也是,以赵阿姨的寒酸,请个助理也不容易,可不是了不得吗?」 赵倩倩指着她,手都被气得颤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薛湄几句话把人搞定,看向江沉月:「你不是不来吗?怎么,想我了?」 江沉月还没来得及回应,赵倩倩就一脸恍然大悟地看着二人:「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说着,她瞪了一眼宋菲菲,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恨恨地走了。 江沉月这才出声:「大哥说你们就要杀青了。」而她的暑期课程也快上完,既然无事可做,干脆提前过来。 解释完来由,她看向一旁的宋菲菲,薛湄看她满脸焦灼,不知道要不要去追赵倩倩的样子,轻嗤一声:「你着什么急啊,反正我还差一助理,你给谁当不是当?」
第82页 宋菲菲愣了一下。 她当然看得出薛湄红的潜力要比赵倩倩高多了,而且还如此年轻,还签在了金牌经纪人郑煜手下,怎么想也是一个更优选。 面对薛湄的邀请,她反而有些忐忑,竟不知所措起来。 江沉月问道:「宋姐姐,你先前不是跟着另一个艺人吗?」 先前那个虽也是个事儿妈,还险些累得她被拐卖,但终究不至于这样作践助理。 宋菲菲苦笑了一下,道:「公司把我调给了倩……赵倩倩。」 她算是比较专业的助理了,虽然只是个小公司,但既然公司有意把她往经纪人方向培养的那种,宋菲菲也就呆了下来,谁知赵倩倩一朝攀上公司股东,把她调了过去。 赵倩倩没把她放在眼里,动辄找事,她也想反抗,可人位卑言轻,哪怕报上去也被上司威胁,只能忍耐下来。 薛湄听完,撇嘴道:「还忍什么忍,这种破地方有什么好呆的。」 江沉月虽未对此作出评论,也对薛湄的建议表示贊同。 薛湄愿为她提供出路,宋菲菲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得知了江沉月的身份,不由心生感慨,感慨完,想起赵倩倩睚眦必报的性格,忍不住忧心道:「今天的事连累你们了,只怕赵倩倩不会轻易罢休。」 以她对赵倩倩的了解,这人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薛湄漫不经心地一笑:「随她,能针对到我算我输。」 见江沉月皱眉,薛湄在心里又「啧」了一声,「教导主任闭嘴,我心里有数,你要是说教我,我就……」 江沉月:「就怎样?」 薛湄道:「那还不是怪你又招惹她,让她把帐算到我身上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飞快你来我往,把宋菲菲的事情交给郑煜去办,薛湄趁左右无人,沖江沉月道:「话说,我都把你的人放我身边监督我了……」 江沉月挑眉:「所以?」 其实要帮助宋菲菲,也不必特意让她给薛湄当助理,以江邵在圈中的地位,大可给宋菲菲安排一个好去处,但薛湄既主动提起,就绝不会让她自己做无用功。 果然,薛湄的尾巴马上就等不住露了出来。 「还在你那里的半株灵虚草,还给我!」 在感受到无比顺畅和强大的内力之后,她便越发渴望变强,习武之人永远不甘于现状,无时无刻都想着迈入巅峰。 江沉月看了她片刻:「好。」 「我可告诉你,我现在……」薛湄说着,反应过来江沉月答了什么,险些跳起来:「你说什么?」 她其实本来自己也不确定江沉月是否会答应,可江沉月答应了,她又忍不住迟疑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江沉月淡淡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薛湄在心里嘟囔了几句,瞥她一眼:「你就不怕我武功超过你,届时我想做什么,你可拦不住了。」 江沉月道:「今日我答应你,是信你明辨善恶,绝不为非作歹。」 「若有一日,你改换初心,走入歧途……虽则从前我无能为力,无法阻止,但如今,我便是赌上性命,也会拦住你的。」 「……」 薛湄咬着奶茶吸管的动作顿时止住,好半晌,才哼了一声:「我还没那么无聊,再说了,你江沉月能有几条命,把你杀了,岂不是更没意思了。」 这个地方是炸鸡不好吃还是奶茶不好喝了,她闲的去干坏事? 「这是你的承诺?」 薛湄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江沉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把视线移到场内,注视着沉浸在演戏中的兄长。 领着宋菲菲回来的郑煜看见妖女手里的知名品牌热量炸/弹和小方桌上摆着的炸鸡桶,顿时捂住了胸口:「薛!湄!」 薛湄拎着东西就跑。 江沉月看着薛湄奔跑时手上摆动的塑胶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中对郑煜有些歉意。 她不是故意要带这些东西过来的。 薛湄虽然一直等着赵倩倩发招,可等到剧组杀青了也还没等到对方的举动,倒是等到了开学。 靳寒川一直云授课,虽则薛湄基础差,到底也还是补上了一点,临近开学时他几乎没了消息,薛湄知道他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搞楚氏。 之前江沉月事情一出,江邵借用自身影响力将此事暴露,顿时一片舆论沸腾,哪怕楚正旭再努力挽回,楚氏也越发江河日下。 楚江两家多年合作,羁绊已深,楚氏出事,累得江家大房也跟着接连亏本,尤其是江逸之前和楚昊开展的项目,实在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资金投进去了,却不得不耽误下来,每天都是巨额损失,像是个无底洞。 但无论是撤是留,都是亏本,沉没成本太高,反倒令江家大房束手束脚,久久不能下定决心。 江邵好心规劝,反被他们怀疑用心,毕竟楚正旭不久前还吞併了靳家,彼时楚氏也有过动盪,最终却还是最后赢家,可见手腕高超。 可惜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局势非但未见起色,还越见糟糕。 紧接着,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正旭二子楚羡主动揭发楚氏违法商业行为,大义灭亲。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nooks day 45 薛湄:承诺?什么承诺,本姑娘的话,能叫承诺吗?那叫圣旨——
第83页 江沉月:你也有皇位可以提供? ☆、解脱 证据确凿,楚正旭因为不正当竞争且触犯多项法律规定,被警方逮捕。 昔日赫赫煌煌的x市顶级豪门,暴露出大型黑恶势力的真面目,一夕之间风流云散。 除了近一两年以来被收购的其他企业还没有太过牵涉其中,楚氏利用旗下娱乐产业进行非法交易xq、fd、my和贩卖人口的一系列产业链,被警方悉数捣毁,不少涉事上层连夜购买飞机票逃到国外,还算清白的也忙着抛售名下股份,就怕和楚氏共沉沦。 江家也想切断和楚氏的联繫,可他们原本和楚家最为亲密,互相持有对方股份,多个项目合作,临到眼前拉开关系,哪有那么容易? 外界风云变幻,明嘉虽然校董事会大洗牌了,但也并没有影响到大多数学生,只不过江家处境不好,江沉月也惹来不少关注,无论特意凑近前来的人怀抱着善意还是恶意,她也一概没有放在眼里。 陆绍盯着少女清丽的侧脸,整了整衣领,走到她面前道:「你也不用强撑,我都懂的。」 靳寒川转校,楚昊身亡,好事者在论坛评选新一任校草,陆绍榜上有名,毕竟他确实相貌还可以,家世也出色,仅次于当年的靳、楚两家。 众人捧他的臭脚,于是陆绍那优越的自信心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江沉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陆绍扬起下巴:「江家虽然不好了,不过你要是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也不介意……」 江沉月皱了皱眉,抬手打断道:「江家出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绍噎了一下:「你是江家二房的小姐,打断骨头连着筋……」 「你误会了,」江沉月收回视线:「从始至终,我也不是江家人。」 江邵推开门,走进江逸的办公室,原本意气风发精明傲慢的江氏少东家,此刻焦头烂额一脸憔悴,办公桌前的地面上满地凌乱的文件,上面还渗着没干透的咖啡。 足见江逸刚发的那场火有多大。 青年看见他的身影,忍不住摇了摇头,苦笑。 「阿邵,你是来笑话我的吗?」江逸伸手抵住了额头,沙哑地问:「你早就料到了今天?否则也不会那么爽快地卖了股份……是我没听你的劝告,一意孤行。」 现在好了,江家也要跟着楚氏一起祭天了。 江邵问:「你后悔了吗?」 「后悔?」 江逸闻言,不知为何,忽然回想起一个瘦伶伶的影子。 少女穿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衫,皮肤糙黄,眼神畏葸,一看就是自卑的性子,关切她几句,也不出所料的木讷寡言,和期待中乖巧出色的妹妹浑然不同。 那孩子刚来时,江逸只匆匆见了她一面,就忙着去参加一个生意的酒局。 他实在太忙了,说是江氏的少东家,其实江父并没什么商业天赋,为人又刚愎自用,总是要江逸来收拾烂摊子,大多数时候,他都忙得没有自己的生活,更别提关心一个从小都没见过的亲人了。 细算起来,真正和这孩子相处,也不过那么短短几天罢了。 这也是他一生里,唯一能和一母同胞的妹妹相识相处过的时间。 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再补偿的机会,那天江逸去了一趟警局,向那些人问出『江沉月』的遗体下落,为她处理后事,重新下葬,然后,断掉了江馨月在国外的生活费。 他迁怒自己,也迁怒这个占据了江家大小姐位置的人——他的亲妹妹,没享过一天福!就这么没了命。 江逸沉默许久,才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要说江逸真的清清白白不知道楚氏发迹的歷史,那是不可能的,他虽然和楚氏合作的都是正当的生意,但也耳闻过楚家的黑歷史。 只是那时他想着,无奸不商,只要他把得住,利润既然够大,谁又能拒绝呢? 「或许爷爷当年应该把江家交给你。」江逸怔怔道:「他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就要毁在我手里了。」 现在江家资金鍊断裂,银行亦不肯贷款,还有许多敌人环伺在侧,就等着扑上来咬江家一口…… 江邵说:「不,江家不属于我。」 江逸抬头,问:「什么意思?」 「卖你们股份得来的钱,其中一半本来应该是留沉月的,可惜……我只好捐给妇女儿童协会,成立防.拐/卖基金会,」江邵道:「另一半,你拿去填补江家的漏洞。」 江逸霍然抬头,似乎没料到江邵会这么做,毕竟江邵卖了股份,这些钱本就属于江邵了。 看江邵说完就打算走,他忍不住站起身,想要追出去。 但江邵并没有等他。 其实如果这些钱全部填补江氏,或许足以解决这一次的危机,但想到无辜枉死的沉月,江邵便将其一分为二,虽然不足,却也能让江家缓一口气。 如果江逸有破釜沉舟革除积弊的勇气,或许江氏能扛过这一劫,若他没有,也只能落败。 江邵最后看了一眼直插云霄的江氏集团大楼,在心里微微嘆了一口气。 爷爷,这是我最后能为江家做的一点事了,便也当是还了你那些年的养育之恩。 毕竟……这么些年,是他代替了『江邵』的位置。
第84页 靳寒川收回了明嘉的控制权,靳氏旗下主要经营的就是文化教育方面,原先明嘉就是靳氏的产业,近十年来又在新兴电子科技方向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可惜某一年因为与楚氏竞标某个项目时,棋高一着,于是惹了楚正旭的眼,楚氏开始和靳氏争锋相对。 楚正旭不惜派遣商/业/间/谍进入靳氏,窃取多个商业机密,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靳氏开始渐渐走下坡路,不断被楚氏打压,最终以靳寒川父亲跳楼自杀,靳氏破产而终结。 眼下真相大白,原本楚正旭趁火打劫的产业,都要悉数物归原主。 只是为了復仇,这些产业不得不成为他承诺的报酬,只剩下一个明嘉,是祖辈的心血,因为入不了那些大佬的眼,才能被他留了下来。 穿着囚服的中年男人冷笑着看他:「小小年纪,倒是我低估了你的能量,早知如此,我就该斩草除根!不该留你一条性命!」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少年一直心怀怨恨,伺机復仇,之前虽然碍于他身后的一些关系,明面上动不了他的性命,这一年来他也暗中授意,让靳寒川受到多方打压,但毕竟没有把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兔崽子放在眼里。 「你倒是大方,不惜把靳家都送了出去,家业送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靳寒川冷冷地看着眼前使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相较之下,没有令郎大方。我想你更应该反省自己的教育方法——被亲生儿子反噬的滋味,也不好受吧?」 比起靳寒川,楚羡为此所做的,难道不是更多。 果不其然,提起楚羡,楚正旭暴怒起来:「那个贱.种!竟然敢骗我!」 楚昊死后,虽然楚正旭依旧厌恶这个儿子,但拦不住手下人有投诚的念头,毕竟没了楚昊,楚羡就是楚家唯一的继承人,此时不讨好,还待何时? 楚羡正是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和警方合作,作为线人,谨慎快速地搜集到楚氏集团违法犯罪的证据,这些证据,成为了倾覆楚家的主要一击。 靳寒川看着楚正旭被警察按下,却依旧挣扎不休,他垂下眼睑,起身离开,和进来的楚羡擦肩而过。 「我都说了,别和疯子讲逻辑,」少年站定,嗤笑了一声:「痛打落水狗,也要那狗不是疯狗。」 他这么肆无忌惮地评价血缘上的生身父亲,靳寒川不做表态,只是说:「替我谢谢江沉月。」 如不是她创造的机会,揭破了楚氏的非法产业链,哪怕他承诺再多,那些势力也不可能合作痛击楚氏。 挣扎不休的楚正旭看见了楚羡,他已经习惯了厌恶这个懦弱不堪的儿子,却没料到自己最后竟然会败在他的手下。 他恶意地看着少年漠然的面孔:「果然,你就和你那个贱/人/妈一样,养不熟的白眼狼!」 楚羡掀起眼皮,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原本记忆中强壮暴戾的男人,而今眼前也不过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罢了。 忽然,他轻笑了一声:「是啊,不过我妈再/贱,也贱不过我爸啊,你这种丧心病狂强抢人/妻的疯狗……怎么可能会有正常的儿子呢?」 楚正旭冷笑道:「你想替你妈报仇?那是她主动勾/引我的!」 「指望一条疯狗有理智,楚昊她妈也是蠢,」楚羡并未被激怒,而是淡淡道:「自己受不了你打,就给闺蜜下药,送到你床上,指望两个人分担,还不是一样被你打死?」 「所以楚昊又蠢又坏,」他顿了顿,而后笑道:「就像你对我说的那样,死了活该——你总不会对他还有舐犊之情吧?」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觉得没意思,耸了耸肩,打算离开。 楚正旭目眦欲裂,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你别忘了,你再恨老子,身体里也流着老子的血!你有了儿子,一样要叫老子爷爷!」 「不,」楚羡顿住,打了个哈欠,回头,「不会有了。」 说完,他没再往回看,也就没看见中年男人闻言后,毒蛇般的眼神中,闪烁的恶毒冰冷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46 薛湄:?我今天戏份呢? ☆、报復 楚正旭被判处死刑,缓期一年执行,自打他被拘捕以来,楚羡时常探班——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什么父慈子孝的理由,相反,他只是藉此发泄罢了。 靳寒川搞不明白他这种心理,也不感兴趣,他没了经济压力,也并没有转回明嘉,而是继续留在附中。 陈春归和薛湄约着吃饭的时候免不了提起他,她和魏小雪一样是热衷于八卦的性格,可惜附中的整体氛围是认真严肃,学习向上,招的都是整个市成绩优异的学子,少有混日子的人,要想像明嘉一样,绯闻八卦和各种才艺活动一样多才是怪事。 她看了眼薛湄,对方正戳起一个龙吟橘子一口咬掉,毫无艺人的包袱,陈春归嘴角抽了抽,薛湄昔日纯净神秘的女神形象,在陈春归逐渐了解对方以后——滤镜碎了。 她凑上去八卦道:「靳大佬的经歷真是传奇啊。」 薛湄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闻言,轻啧一声道:「这也叫传奇?谁还没个经歷丰富的过去?」 「我就没有啊。」陈春归丧气了一会儿,很快又被别的事勾起了好奇心:「对了湄湄,你接下来有什么别的计划吗?」
第85页 薛湄沉默片刻,微笑道:「等《秀色江湖》播完再说吧。」 楚氏倒台,江沉月和薛湄的校园生活渐渐步入正轨,不过江沉月不是热情的性子,两人也不在一个班,只是由于过于出众的颜值,在论坛里的每每列举谁先谁后的帖子总是吵得不可开交,两人粉丝各持观点,不时彼此问候一声。 江沉月对此毫无所觉,薛湄倒是时常潜水看热闹,暗戳戳地给「还有谁不知道薛妹妹的美貌吗」这一类的帖子点赞。 平日一副不熟不认识的状态,不过遇到不长眼来找江沉月麻烦的刘梦莘等人时,该怼还是薛湄来怼,闹得明嘉的人看不懂两人到底关系好不好。 但随着薛湄在娱乐圈崭露头角,兼之江沉月为人实在太过低调疏离,这一类的比较也渐渐没了影子。 《秀色江湖》一个月前已经上映,一周更新四集,已经演到秀秀暴露魔教妖女身份了。 之前角色前期婊里婊气的挑拨实在无法获得观众好感,「秀秀」被骂上热搜好几次,因为剧本保密性做的太好,这一集出来时,角色性格和身份发生了转变—— 从心机女配变成背景神秘性格精明的强势反派,巨大的反转让她拥有了难以言说的魅力,尤其是少女在剧中挑唇抽刀,信手横指的画面,脸上的薄凉微笑,都被做成gif动图出了圈。 薛湄新註册的v博帐户瞬间涌入了大批粉丝。 看着转发聚集的博下,评论区里各色彩虹屁,薛湄熟稔地切了小号,给顺眼的评论点赞,而看到骂自己的话,她不仅不生气,反而兴致勃勃地在评论下回復撕逼。 陈春归凑过头来,为薛湄阴阳怪气的语言艺术感到嘆为观止。 ……这心理素质也是没谁了。 薛湄是真没放在眼里,隔着屏幕被人骂,其实也不痛不痒的,比起以前在江湖中一言不合抽刀就看,这简直是小意思好吗? 她翻了几页评论,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语气。 一个大大大大西瓜:你也太噁心了吧,人家郎才女貌,要你个丑八怪挑拨! 一个名叫「武术研究爱好者」的帐号回覆:剧内角色,为何要上升演员?世人虽审美各异,薛湄何时亦不与「丑」字沾边。 但求一睡裴筠筠:啧,得了吧,演的那么遭人恨,粉丝也别吹演技好了,我看说不定就是本色出演呢? 武术研究爱好者回覆:毫无根据擅自揣测,荒唐!是否我也可以说你信口出恶言,为人定当善妒刻薄、心思阴暗? 可以说非常教导主任了。 薛湄:「emmmmmmm……」 她点进这个系统自带的初始头像,翻了翻对方的v博,陷入了沉默。 真是诡异的既视感啊。 这个「武术研究爱好者」人如其名,全部转发的都是一些武打视频,并给予点评,口舌相当冷酷严厉,要求奇高。 比如一个教授太极剑的视频,她就附赠了一个「有形无神、譁众取宠」的评论;但有可取之处的一个自习棍法的练习视频,她就说「虽则常人都说月棍年刀,但博主能习至此,足见数年功,但后继无力,还应……」 可以说是相当诚恳的指点了。 不过因为语气不近人情,看起来高高在上,往往被知名的博主粉丝追着骂,也有些听不进建议的人,在底下阴阳怪气地回復她,像这种回应,她往往是不给予理会的。 薛湄隐隐猜测到帐号后的身份,想像着她一脸严肃认真地一一反驳自己v博下的恶评,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沉月啊江沉月。 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随着剧情渐渐开展,秀秀过去逐渐展露人前,身世悲惨的反派引得观众心生同情,这个复杂的角色为薛湄带来了不少流量和粉丝。 《秀色江湖》热播,几个主演都变得炙手可热,江邵已是圈内顶层自不必说,当红花旦更是藉此在一线站稳了脚跟,薛湄也因此迈入了年轻小花的行列。 在《秀色江湖》收视率破了纪录以后,好几个投资商和制片人、导演都商议着开个庆功宴,加上记者会一起,薛湄之前没经歷过,倒是颇为期待。 因为薛湄是纯新人,所以郑煜这段时间的经歷都放在她身上,给薛湄挑了几个合适的代言和广告,这回庆功宴,薛湄做好了造型就被他接着往酒店去了。 她坐在商务车里,宋菲菲替她整理小礼服的裙摆,薛湄看着窗边不断后退的景色,忽然心一跳,油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江邵呢?怎么不是你和他一起?」 郑煜坐在副驾驶座上,沖她翻了个白眼:「小姑奶奶,你也不看现在几点了,搞个造型你怎么这么磨蹭,估计要迟到了,……他毕竟是男主角,肯定先到场。」 薛湄皱眉,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放下心来,不好的预感反而越发强烈:「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 「都快到地方了,」郑煜顿了一下,想起薛湄的身份,迟疑了片刻还是拿起手机拨打江邵的电话:「就这一会儿,小王跟着呢,应该不至于出事吧。」 薛湄不答,只是抿紧了嘴,紧盯着他的动作。 楚羡闲得无聊就去探监,每周一次雷打不动,离楚正旭死期前,他就这么个爱好了。 而楚正旭面对不孝子的刺激,也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后来的暴怒,而后慢慢变得冷漠。
第86页 「你不会没想过这一天吧?不会吧?不会吧?」 楚正旭听着那孽障似笑非笑地问自己,眯了眯眼,冷冷地道:「哼,我要是早知道你养不熟,干脆就把你连你妈一起打死。」 楚羡懒洋洋道:「可不是吗?你不知道吧,我妈也是这么想的。」 他说着,沖血缘上的亲生父亲笑了一笑:「她每天每夜都在我耳边问,你怎么还不去死?把我当成你……要真是你,可能也死了几回了。」 这些残酷冰冷的过去,在他嘴里听起来轻飘飘的,却透着一股沉重阴冷的气息。 楚正旭似乎愣了一下,但脸上毫无愧疚之色,反而理所当然道:「老子好吃好喝养着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楚羡笑了一声:「当然不满意啦,没看到你落到这个下场,她死不瞑目啊……您猜怎么着,我去她坟前告诉她你要死了,她坟头第二天就长了花,可见高兴的啊。」 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您没看过楚昊的尸/体吧?也是,被枪子儿打成了筛子,不比我妈死前好看多少,那双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人家入殓师都合不上,只好拿针给他缝上,不过,我可没钱给您乖儿子买坟头。」楚羡笑眯眯道:「我只好把他骨灰给扬了。」 楚正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楚昊身为嫌疑犯,不能轻易处理后事,等到案件结了,他也进了监狱,一切都是楚羡去办的。 坐在玻璃后的男人显然被这话激怒,他瞪了楚羡许久,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来:「你果然和那江家兄妹有勾结!」 少年散漫的笑容渐敛,只听楚正旭尖利阴冷的笑道:「……你现在反应也来不及了,哈哈哈!既然昊儿死了,我怎么会放过他们?我要他们给昊儿陪葬!」 「不过你放心,……你是我儿子,我当然不会动你。」 楚羡瞳孔骤缩,霍然起身,转身就走,楚正旭盯着他的背影,高声冷笑道:「晚了!晚了!哈哈哈,陪葬吧,下来一起陪葬吧!」 酒店里,江沉月打开手机,点开信息,待看清屏幕上到底写着什么以后,深吸一口气,骤然闭上了双眼,掩去了眸中的杀意。 她的脸色,是一片冰冷。 进到后台的薛湄和郑煜两人没有找到江邵的踪影,郑煜看着始终打不通的电话记录,满心焦灼:「阿邵他到底去了哪里?!」 薛湄皱起眉,忽然快步走到阶梯前,透过诸多来客和记者,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离去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47 关于动真火的原因 薛湄&江沉月:有人动了不该动的人! ☆、信你 她打算跟上去,不知为何,现场突然一阵譁然,记者们一边看着手机信息,一边看着她,一边往薛湄的方向挤来。 甚至还有人举着手机支架让直播屏幕对上了她。 「请问薛湄,网上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请问你和耀星娱乐薛屿真的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吗?」 「薛湄薛湄,你可以解释一下爆料说你接受潜.规.则的原因吗?」 「你真的利用薛氏带资进组挤掉了xxx的女二角色吗?」 「薛湄,你还是个未成年,请问你接受潜/规/则的事情是家长同意的吗?」 「薛湄……」 一时间,无数带着恶意的镜头和话筒摆在了少女面前,薛湄最初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到底发什么了什么。 郑煜还在为江邵的失踪而焦头烂额,等发现薛湄陷入包围的处境时已经挤不进去,宋菲菲跑过来,薛湄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宋菲菲举着手机对着郑煜,满脸着急地说着什么。 现场声音太过嘈杂,她只能听见「爆料」、「营销号」、「薛屿」和「潜/规/则」等关键词,但已足够猜到这是有人特意选好了时机,给她送上的这一份「大礼」。 只是妖女什么风浪没见过,面对着几乎怼到嘴边的话筒,她并没想某些人期待得那样慌张不安,而是不怒反笑,轻飘飘几句:「让让,我有急事。」 她语气镇定而略带威严,明明声音不大,却硬是盖过了那些铺天盖地的质疑。 包围着她的娱记也不知为何,身体突然僵了一下,就让少女游鱼般轻而易举从众人中间穿梭而过,薛湄拎着裙摆,头也没回地消失在了大厅中。 郑煜紧赶慢赶,从紧急通道追下去,才追上坐上商务车的薛湄:「你刚刚是对的,那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是错,但是如果没有声明,这些记者说不定又要乱写说你落荒而逃,你能不能让耀星娱乐出面……」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答应过薛屿,不能打着薛家名号进娱乐圈。」 薛湄一边维持镇定地不断拨出号码,一边回答他,可惜这个电话总也打不通,她皱紧眉,抬头对司机道:「开车。」 「可是不说你总得顶着这些脏水!」 幕后之人选的这个时机绝了,正好大家瞩目,是薛湄以艺人身份第一次露面应对记者和大众,拿着薛湄和薛屿吃饭和同一辆车回程的照片爆料,说她被薛屿包.养。 恐怕这么做的人是认定了薛屿和她关系不清白,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这个爆料戳的点的确太致命,薛湄的确是未成年,否则薛屿年岁不算大,二人大可承认恋爱关系,但一个「未成年」的标籤打上来,薛湄的势头再好,恐怕也要因此折戟沉沙。
第87页 但薛湄的冷静感染了郑煜,他问:「你觉得会是谁?」 「除了赵倩倩,还能有谁,」薛湄淡淡道:「是我小看了她。」 这女人原来也不是这么没脑子的。 看她一副不急着澄清的模样,郑煜头疼:「你当真不请耀星娱乐和薛家出面?可是你知不知道……」 「旁人毁誉,我何曾放在心里。」 虽然不必想也知道大众会把她骂成什么样,艺人不是不能有黑点,但不能代表不正确的价值观,连着手下两个艺人出问题,郑煜先打电话嚮导演方面解释了一下,正打算和薛湄讨论接下来的应对,就见少女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薛湄一直拨的电话,终于通了。 她将手机放到耳边,脸上始终带着的明媚微笑早已消失不见,反而有种异样的严肃和沉重。 她问:「江沉月,你要去哪里?」 薛湄是很相信自己直觉的,往日在江湖中,她靠着直觉避开了很多危险,也避开了很多麻烦,但眼下,她心里的那股危机感始终徘徊不去,以至于一瞥见江沉月消失的身影,不祥的预感就落在了那里。 此刻,那些带着揣测和计划的纷纷议论已被她扔在脑后,薛湄性格如她自己所言,并不在意不在乎之人的看法,她更重视己身的安危,而来到现世以来,薛湄从来还没有如此严重的危机感。 听到对面似乎说了什么,她怒道:「江沉月,你不怕死吗!」 「薛湄,」对面反而轻轻笑了:「我信你。」 挂了电话,薛湄深吸一口气,先是对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让他加快速度不要迟疑,紧接着就对郑煜道:「出事了。」 江邵只记得自己刚拍摄完一个广告,本来正打算和小王一起去庆功的酒店,然而刚走到底下停车场打算上车时,突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时,他浑身酸痛,挣了挣,发觉自己被紧紧束缚在沉重的凳子上,耳畔传来「滴滴」的电子音。 他僵硬地低下头去,看见腰上绑着的危险物品,小巧的电子屏幕上倒计时显得如此紧张,似乎下一秒,他就要灰飞烟灭。 此时此刻,江邵已经无暇去思考到底是谁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他只庆幸着遇到这件事的人不是妹妹而是他。 但很快,再看见面前毫无遮掩,真面目示人的中年大汉时,他终于意识到,恐怕对方的目标,不仅仅是他一人。 「你究竟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话说出口他才感受到嗓音的沙哑,再是镇定的人,面对着定时.炸.弹的威胁也不可能没有丝毫恐惧。 原来他也是怕的,怕死是人之常情,江邵努力维持着镇定。 这是一个空旷的房子,地面与墙面、天花板都由水泥抹平,他身.下的椅子也是水泥浇筑的,连着地面,数根铁链纠缠束缚着他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摆脱。 大汉嘆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不想的,可谁让你和你的妹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这并不凶神恶煞,反而可以称得上怜悯可亲的态度令江邵心中越沉,听他提起江沉月,哪怕心里知道江沉月武功非凡,别人未必对付得了,江邵也忍不住露出担忧之色:「你们把小霜怎么样了!」 「我们好些兄弟栽在她手里,」大汉道:「我们可没法拿她怎么样。不过……听说你们兄妹情深,做哥哥的陷入危险,当妹妹的应该不能看着你去死吧。」 大汉又笑了笑,离开了。 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江邵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是祈祷——江沉月这孩子,可千万别入了套! 过去的记忆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可到现世以来,江邵可以肆意追求自己的爱好理想,却没了牵挂的亲人,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此刻他看着电子屏幕上的倒计时,竟恨不得它走得再快一些! 可往往怕什么来什么,还有五分钟时,江沉月出现在了大门前。 逆光而来的少女身形修长,永远挺直的背嵴映入视线中,惹得人眼眶发红,江邵急切道:「小霜,你来做什么,快走啊!」 江沉月却没有依他所言,反而上前几步,单膝跪在了兄长跟前:「大哥。」 江邵心急如焚,恨不得把江沉月瞬移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你别管我,快走!」 「是我连累了你。」江沉月轻声道:「我不会离开的。」 江邵到嘴的话一噎,他知道妹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听他的,可……「可同归于尽又是个什么好结局?」 江沉月忽然笑了笑,那一笑里轻松释然的意味太明显,令人几乎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江沉月。 江沉月从没这么笑过。 「大哥,」她低声道:「这些年,你过得开心吗?」 江邵几乎要被她气死:「开心,我开心地不得了,所以我现在死也无憾了,但要是你再不走,我就死不瞑目了!」 「那就好。」 江沉月又笑了笑,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她看了看来电显示,还是接了起来。 「江沉月!」对面的楚羡急得要跳脚,声音却不自觉透着一股哀求:「你先离开那里,防.爆.专家马上就要到了,你呆在那里也无济于事,太危险了,我知道你能不怕子弹,但现代炸.弹的威力不是你能想像的,快离开吧!」
第88页 以江沉月的耳力,自然听到了远处车辆驶来的声音,她低头看了看屏幕上剩余的时间,淡淡道:「太晚了。」 楚正旭要的是她兄妹二人的性命,怎么可能真的留出时间,给他们留下一线生机。 「只要今日受害者无辜,」江沉月道:「哪怕不是兄长,我也会这么做。」 她问:「兄长,你信我吗?」 江邵丧气道:「我说不信,你肯走吗?」 定时炸.弹除非留出时间拆除正确的线路,否则必爆无疑,江沉月来时便知晓了这件事。 江邵被绑在三楼,江沉月从未修葺的毛坯窗户看见远处奔来的裙摆撕的一片凌乱的薛湄,中途堵车严重,她弃车疾行,薛湄比她轻功更好,故而哪怕被耽误了许久,此刻也追了上来。 她的视线望下去,薛湄似有所觉一般,放下裙摆,昂首望去。 两人隔着高下远近,忽然对视。 江沉月似乎松了口气,微微笑了。 江邵忽然一震,看着她握着铁链,几个用力,链子断开,到最后是定时炸.弹。 千钧一髮之际,江邵挣脱了束缚,被她从窗口远远抛下,薛湄只来得及飞身接住江邵,而近在咫尺的楼房之内—— 轰然暴响。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48 此刻两边在想什么 薛湄:江沉月你个傻¥%……&*¥%…… 江沉月:应该死不了。 ☆、甦醒 洁白安静的病房里,只能听见点滴滴落和心电图时不时的响声。 江邵隔着玻璃看着少女仰躺病床上,毫无声息的模样,眼眶通红,他退了几步,靠着墙壁蹲了下来。 郑煜在一旁嘆气,谁也没想到楚正旭在监狱里都还有搞事的心力和能量,他一时间不知怎么安慰江邵才好,毕竟在那种情况下,能不缺胳膊断腿地活下来已是万幸,始终昏迷不醒看上去也算不得什么了。 医生说她内伤严重,内脏出血,现在暂时陷入休克状态,一个不好就有生命危险,只不过令人惊讶的是,江沉月体内似乎有一股奇异的能量维持着她的生命,否则在那场爆炸中,恐怕等不到送医院人就没了。 郑煜看着医生好奇而跃跃欲试的表情,说江沉月从小道观习武练气功,连忙敷衍了过去。 医生一边嘟囔着「气功?那不是封建迷信吗?」一边摇头走了。 郑煜抹了把额头的汗珠。 他和警察等人赶到的时候,爆炸已经发生,只能看见楚羡和江邵疯了一样去挖坍塌的废墟,最后还是薛湄在楼房背靠的山林坡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江沉月。 但是她还来不及说话,也来不及探索江沉月到底怎么样了,江沉月就被救护车拉走了。 倒是郑煜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被坍塌掩埋?」 薛湄冷笑着回他:「你可以想像一下两个炸弹撞在一起的后果。」 江沉月借势被气浪掀飞,免得被坍塌物掩埋,接受二次伤害,也便于他人救助。 现在医院对江沉月实施了紧急救治,但未知大脑出血会不会造成植物人的结果,江邵无法接受这件事,拎起楚羡就狠狠锤了他几拳,楚羡也没有反抗。 他不知道怪谁,但看见姓楚的就免不了迁怒。 郑煜心里在心里嘆了口气,抬头看见换了便服赶来的薛湄,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江沉月,又看一眼死气沉沉的江楚二人,「啧」了一声:「祸害遗千年,你们放心就是。」 江邵抬头看她:「小霜还有救吗?」 重症病房暂时不允许外人出人,薛湄沉默了一下,想起之前匆匆摸到江沉月的脉搏,忍不住磨了磨牙。 「死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薛湄如此生气的样子,江邵的心反而放了下来,他扶着墙站起来,没意识到自己蹲了太久,不由得踉跄了下,郑煜连忙扶住他。 郑煜劝道:「你守一天一夜了都,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他看一眼薛湄,在江邵耳边压低了声音:「咱们都在这里,万一薛湄要搞什么运功治疗,恐怕也不方便。」 这声音虽然小,怎么瞒得过薛湄的耳朵,她没好气地在心里翻个白眼,不语,但这话却劝到了江邵心里,江邵用祈求的眼神看向薛湄,得到一个不耐的点头后,终于肯答应离开。 现场只剩下楚羡与薛湄,不等薛湄出声,楚羡便开口道:「你有办法救她吗?」 薛湄微微挑眉,目光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在对上他执拗黑沉的眼眸时,察觉到些诡异的既视感。 虽然在这个小白脸身上嗅到同类的气息,但薛湄最不喜欢的,就是同类。 她勾了勾嘴角,淡淡道:「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这和你有关系吗?」 楚羡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救她——」 「哪怕我要你离她远远的?」 薛湄飞快地问了一句,不等他回答,便耸了耸肩,笑道:「当然我还没这么无聊,不过,纵使我提出了有关权利钱财的要求,你又给得出什么呢?」 楚羡怔了一下,一时无言,他抿住唇角,表情沉了下去。 薛湄移开视线,目光透过玻璃向江沉月望去,轻声道:「我保她安然无恙,不过因为,她说她信我而已。」
第89页 性命相托、交付后背的情谊,哪怕是亲人爱人之间也未必能拥有的,何况是刀光剑影的险恶江湖。 那么珍贵的东西。 两人在病房前站了许久,楚羡离开后,薛湄才深吸一口气,瞪着病房里不能回答她的江沉月,骂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好你个江沉月!你就是又打上了灵虚草的主意——你就那么肯定,我会愿意?」 不久前江沉月已将灵虚草交还给了薛湄,但是薛湄之前吸收了近一甲子的内力,还需得慢慢消化,自然不可能这么着急着将它用完。 江湖传言灵虚草一株可抵百年功力,且有重塑经脉,夺胎换骨之能,也是一味上好的疗伤圣药和延寿金丹,江沉月在危机之时,为保全性命,功运极致,自爆丹田,筋脉尽断,眼下她剩余的内力无所控制,内府受损严重,恐怕江沉月正遭受着蚀骨之痛。 好在小衍心经是正道传承,有温养肺腑心脉的功效,提住了她命悬的一口气,而只要给江沉月服下灵虚草,就可解决她眼下的性命之危。 「我说你把话说得那么好听呢,」薛湄愤愤道:「我管你做什么,你自个儿不珍惜性命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我要救你,你信不信,没了你,我大可自个儿称霸江湖一统千秋,谁拦得住我?」 若此刻江沉月醒着,恐怕一定要讲一句—— 「那你先回去再说。」 回都回不去了,这个世界科技如此发达,人力再强,亦不过如此刻,敌不过木仓支弹药的力量。 薛湄瞪得眼睛都酸了,骂也想不出新词。 良久,她看着江沉月紧闭的双眼,笑了笑,轻声道:「你说的不对。」 「纵使我和你命运交换,我也不及你。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捨己为人,我知道的,哪怕那不是你的兄长,你也会去。」 明心阁始终是江湖正道的代表,而想要成为首席,不但要武功高强,还要有担当之心。 「算了,」薛湄趴在她床边,丧气地把下巴搁在手上,垂下黛青的睫毛:「没了你,以后就再没人知道我的故事了,怪无聊的。」 「谁让你说信我呢?」 江沉月恢復意识,已经是将近一月之后了。 在这期间,薛湄的黑料闹得沸沸扬扬,因为她始终秉持着不回应、不解释的态度,以至于铺天盖地的骂声,最后反而击的薛屿忍不住在网上发了声明,言明「薛湄」是薛家千金,才不是他包.养的什么未成年小情人! 薛屿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怀疑这是薛湄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逼他承认自己薛家千金的身份,可在发现一件事后,他派人查清了前因后果,且反手封杀了赵倩倩,接着找上郑煜。 「堂堂金牌经纪人!你就这这么给她公关的?」薛屿气道:「她不懂事,你不懂事?就不怕影响她的声誉?」 郑煜摘下眼镜,头痛地揉了揉鼻樑,他当然知道这件事须得尽早处理,但最好的方法不是你们薛家发声明吗? 「我也劝过薛湄,但她说,她和薛家的确没有关系。」他道:「何况你难道不是也不容许她打着薛家旗号混娱乐圈吗?」 其实当时薛湄说得更加无情。 「大不了我不当艺人。」薛湄说。 薛屿噎了一下,又被江邵不阴不阳地刺了几句,面对薛湄时,几乎气短。 「你在治疗姑姑,为什么不说?」 薛屿还记得看见清醒正常的薛似雪时震惊的心情,他说着说着,甚至有点委屈:「难道你觉得姑姑好了,你就和薛家没有关系了?」 之前靳寒川将薛湄的摄魂大法联繫成催眠术时,薛湄就有意了解了许多相关的知识,薛似雪本就是精神疾病,正巧可用摄魂大法治疗,于是恢復内里后,薛湄如虎添翼,把治疗薛似雪提上了日程。 她不想欠别人的。 「你就划分得那么清楚!」 如果不是在薛家别院看到一个恢復正常,却不记得「薛湄」此人的薛似雪时,薛屿别提多惊讶了。 那时他才知道,薛湄早就搬出了薛家别院。 「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薛湄和对面云授课的靳寒川说了声,关了视频笑道:「她能从伤痛中走出来,拥有新生活,不正是你和薛老爷子始终盼着的事?」 「而我,」薛湄说:「你之前给了我一个身份,我帮你治好薛似雪,钱货两讫,谁也不欠谁。」 看起来薛湄真的没占薛家的便宜,可薛屿反因此更加恼怒:「我不管,我声明发了,你就是我薛家人,想否认也没门!」 说完他气沖沖地走了,留下一个心情复杂的薛湄。 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有一个家不好吗?」听薛湄抱怨薛家人太麻烦,刚清醒过来的江沉月靠在病床床头,唇色苍白,目光却柔和:「反正他们不要求你对他们好,他们只想对你好。」 薛湄垂眸:「这样吗?」 江沉月笑了,似乎从醒来之后,她的笑容也变多了一点,她凝望着薛湄思索的眉眼,道:「其实这个世界也不错,不是吗?」 「留下来吧,薛湄。」 也许这意味着她们要放弃过去的好与坏,声名与威望,放弃紧张刺激却丰富多彩的江湖生涯。 甚至江沉月还有还未接过手的责任。 但她还是说:「留下来吧。」
第90页 作者有话要说:  secret notebooks day 49 薛湄:商量就商量,你这语气怎么怪怪的? ☆、完结 「你放得下明心阁?」 不怪乎薛湄这样想,相较于适者生存尔虞我诈的司狱观,明心阁几乎可以说是腥风血雨中的一道清流,薛湄虽常在口中称正道都是伪君子,但她也不是没有和明心阁打过交道,期间大部分人都是一心武道,锄强扶弱,仗剑屈不平的热血剑客。 江沉月身为首席,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阁主,众望所归,只等着老阁主退隐江湖之后,由她带领明心阁继续发扬壮大。 和薛湄不同,她毕竟在险恶的司狱观生活多年,没受过他们什么好,提起来也一副冷心冷肺的模样,哪怕她设计弄死了几大长老和护法,甚至坑的观主闭了死关,眼看就要大权在握,但说抛下也就抛下,可以说没有一点迟疑。 对比下来,薛湄其实才是那个无所谓在哪里生活的人,她一双父母有等于没有,还不如留在娱乐丰富的现世,可她一直以为江沉月会想要回去的,如果不是有唯一的亲人牵绊。 江沉月淡淡一笑道:「其实我先前找过回去的方法。」 她与薛湄皆从崖上落下,倏忽间来到一个时间和歷史都与她们那个世界全然不同的地方。 江沉月落在郊外风景区,薛湄落在市中心彩虹广场;薛湄先至,江沉月后至。 在与兄长相认之后,她更是详细地问过江邵当年落到现世的情形,除了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掉下来以外,他们落在现世的地点毫无规律可循。 江沉月猜测那极有可能是一个单方向的时空隧道,她与薛湄二人总不能实验性地去跳崖,就为了找一个莫须有可能回到江湖的时空隧道。 「只是人力微小,」江沉月道:「何况阁中诸位师叔尚在壮年,师弟师妹中亦有杰出俊秀之辈,武林风云变化,长江后浪推前浪,新秀层出不穷,相较之下,我非不可替代。」 她与薛湄都属于年幼成名的江湖高手,可在武林中年龄是最不需要重视的东西,习武之人,根骨、天赋、机运、心性……无一不是成就巅峰武道的重要条件。 有恆心机运者,耄耋老翁和黄口小儿也能一鸣惊人,创下声名;若心性不佳或缺少机缘,便是再多指点和练习,也有可能步入歧途,多年苦修一朝丧。 薛湄眼睛睁大了打量她,啧啧称奇:「如果不是看着你没什么变化,我几乎以为眼前换了一个人。」 江沉月的耐心和责任心薛湄是深刻体会的,没想到她也有这样的一天,闻言,江沉月笑了笑,戏嚯道:「其实说起来,说不得牺牲一个我,把你留在了这里,省得你祸害江湖,于明心阁来说,也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好哇,」薛湄挑起眉毛,佯怒道:「我就知道你江沉月包藏祸心!」 口舌你来我往,郑煜顶着两人唇枪舌剑来通知薛湄接下来的行程,于是换了江邵来陪护,江沉月望着薛湄离开时轻松的背影,江邵问:「小霜,你在看什么?」 江沉月缓声道:「没什么。」 她只是在想:薛湄在这个世界里,更快乐。 由《秀色江湖》火了以后,薛湄歷经了「包.养」风波,进入了大众视野,尽管薛湄有意和薛家划清界限,但薛屿负气之下偏要作对,给她丢了不少资源,最近一段时间,薛湄几乎可以说接片约接得手软。 电视剧上映了这么久,《秀色江湖》也已经播完,秀秀的死引起诸多争议,有人认为她年幼时遭受了这么多苦难,成年后行恶情有可原;有人则认为尽管她过去可怜,但做了坏事就该死,但这个角色的确挺有魅力;还有人纯粹舔颜,认为颜值即正义。 薛湄时不时能看到各种私信,关于这些评价,她并没有放在眼里。 因为她不是秀秀,她的功过是非,能评价的,只江沉月一人而已。 剧本里不乏有同类型的角色,但薛湄对此并不感兴趣,她对演戏有了些喜欢,不乐于千篇一律的角色。 江邵认为她天赋已然足够,但还需系统性结合地学习一下表演,郑煜斟酌之下,精贵不精多,给她挑了合适的一两个,其余的都回绝了,打算等她高考完以后再规划薛湄的未来发展。 等江沉月出院,薛湄早已经陷入了苦不堪言的高三地狱生涯,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各项令人一头雾水的数学公式,再小心翼翼地给它们放到合适的位置。 没错,薛湄在做五三。 一道应用做到三分之一,她先飞快地掀开答案页翻起来,看见下一步,眼神一亮,紧接着就沉默下来,一脸懵逼地问屏幕里的靳寒川,这一步是怎么来的。 靳寒川:「……」 突然庆幸薛湄对自己的学渣属性挺有点数的,没再自不量力地去追求江沉月同款分数。 看见江沉月,她瞬间如释重负,甚至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书桌上另外一堆厚厚一叠的五三全套,「快来,这是你哥给你买的!」 在题海面前,正道魔道又有什么区别?江沉月这个正道的狗腿,还不是得和她一样:)。 收到这些所谓的生日礼物时,她气得恨不得敲破薛屿的脑壳,谁知一边的江邵似乎突然get到了什么似的,给江沉月也买了一堆。 还理直气壮:「别人妹妹有的,小霜也要有。」
第91页 薛湄「piapia」拍着书山,一脸期待地看向江沉月。 江沉月顿了一下,转头对江邵道:「五三我都做完了,换一套薛x星和王x雄吧。」 薛湄的:)变成了:(。 她恨! 时间就在书山题海和各种培训班度过,司狱观妖女在考完最后一科之后,解气地用快意刀把一堆习题册砍成了粉末。 江沉月对此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想一想,薛湄砍书总比砍人好吧,不过堂堂司狱观祖传魔刀,被拿来作这个用途,当真是没了一点排面,也是可怜。 毕竟薛湄好不容易解脱,江沉月对此也表示理解。 高考结束没多久,她接到了楚羡的来电,自她出院以来,楚羡整个人似乎消失了似的,没再出现在她眼前。 这一回,他是为了告诉江沉月。 「我要走了。」 楚氏如今已四分五裂,被其他几大豪门侵吞,楚正旭也在不久前被执行死刑,一切看起来尘埃落定,但楚正旭临死前说的也没错,只要楚羡还姓楚,只要楚羡身上还留着他的血,就永远无法摆脱楚正旭之子的标籤。 无论是从楚氏倾倒中获益还是受损的人,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楚羡好端端地生活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哪怕不能要他的命,也会给他使绊子,让他活的不那么痛快。 他只能离开x市,甚至离开这个国家,除非功成名就,无人再能动他,他才能归来。 江沉月去机场送别,结果一带二,靳寒川和楚羡原有交情不算,但薛湄本和楚羡毫无交情,居然也跑来凑热闹。 她抱着手臂在一边,说得义正言辞:「好歹是认识的人,给你送别得热闹一点,省得看起来怪寒酸的。」 楚羡看她一眼,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啊。」 时隔多日,少年脸上已不见了昔日的厌世散漫,竟似乎变了一个人,显得生气勃勃。 江沉月含笑看着,薛湄凑她耳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从可怜兮兮的落水狗变成毛绒绒的泰迪犬了,是不是?」 楚羡听到薛湄的话,转身对靳寒川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喜欢玩弄人心沾花惹草的海王,最好少和她来往。」 薛湄眉毛竖起:「小白脸你说谁呢?」 楚羡淡淡:「又没指名道姓,谁对号入座说谁。」 两人眼神噼里啪啦一阵电光闪烁,江沉月和靳寒川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无奈之色。 楚羡对江沉月道:「楚家的血太脏,我本想让他终结于我,不过……」 他那时对一切毫无反抗,只不过因为早已心存死意,但从十八楼一跃而下,也算是死了一次吧,楚羡笑了笑:「有江沉月在,哪怕我以后可能变成楚正旭那样的人,也有你来裁决吧?」 江沉月颔首:「你若行恶,我会阻止。」 「好。」 楚羡听到航班播报的声音,他的航班已开始进舱,他与江沉月作别,没再回头。 飞机起飞,捲起层云,消失在天际,薛湄这才嘁了一声:「没见过人上杆子找人监督自己的。」 「……你没有,因为我已经在主动看着你。」江沉月淡淡道。 薛湄跟在后面上了车,靳寒川坐在驾驶座上,面无表情地听着后座薛湄对江沉月发火:「你还敢说,你属狗的?从南到北追杀了我近千里……」 江沉月任她说,薛湄收到录取信息才停下生气,得意地哼了一声:「我就说没问题,以后请称唿我,国!际!巨!星!」 她说着扒拉江沉月的手机看信息:「让我康康你到底选了什么专业——」 「物理系?」 薛湄的学渣之心收到剧烈撞击,她颤抖着指江沉月:「你还真去研究时空啊?」 她以为江沉月最多会上个公安大学,毕竟昔年江沉月就在公门干的不错,似乎想到什么,她凝声问:「难不成,你想要……」 江沉月微微笑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