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见》 第1页 [现代情感] 《偏见》作者:马桶上的小孩【完结】 高智商推理爱好少女遇见同班神秘男生 一起反向推理互设难题 一同揭开谜底寻找真相 相识 相知 相杀 *无需文案详细,捅爷出品精品短篇,看的惊悚读的放心。 *血腥慢热,想要读到相应的阅读效果请不要跳章节。 *女主变态,作者变态,三观过正者慎入。 *不要把自己代入第一人称。 ========= 第1章 相识 我有些惊慌的抓紧了书包,穿着干净校服的男生静静站在我面前。这个时间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是一条离学校很远的街道。其实我认识他,甚至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我们的生活从未有过交集。 他黑色的眼睛带着真诚的认真看着我,仿佛眼里只能看见我,开口却是极其冷漠而生硬的话语。 「林磬。」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与我打招唿,或者是说在自我介绍。林磬这个名字实在是在学校里相当有名,这两个字仿佛就代表了许多含义,僻静,难以相处,神秘与冷漠。许多女生对于他很感兴趣,但我并不这么觉得,我没有对一个每天一言不发仿佛带着刺儿的男生幻想的兴趣,更不会觉得在他身边会多么让人舒服。 甚至,我认为他有些愚蠢。和人们相处并不算太难的事,他为什么就不愿意去做呢? 微微后退了一步,我想我表现出普通女生的神色,我甚至用手拨了拨我的刘海,想要让自己有一点羞涩与侷促的样子。但他的视线并没有改变,充满了平静与探究。我非常想从他的视线里逃脱。 「我……我叫连夏。我听过你的名字呢……你……」我说的断断续续,甚至微微缩起脖子,拽紧包带。这个动作让我很不习惯,但大概普通女孩表现出惊慌来就会这样吧,会显出一点点侷促的可爱吧。 「你扮演的很像。」他这样说。黑色的眼睛直直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他这是看穿我的伪装,还是看出我到这里来的目的?但我丝毫没从他的视线里感知出刺破别人表象的得意与恶意,他仿佛是真心在夸赞我。 「林磬同学在说什么……」我脑子里还在想着,嘴上就已经这么说了。我很轻松而熟稔的应付着。 「我可以看看么?你书包里的东西。」林磬说道。他命令的语气更像一个侦探,但我感觉不到他那种瞭然猜测一切的情绪,更感觉不到让别人和盘托出的成就感。 「什么?」 「我想看看。我一直关注了很久。」 「……」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他静静的站在树下,这里没有任何人经过,我只能听到旁边花园里狗吠声以及鸟儿杂乱的叫声,他安静的就像是一团影子,等着我拱手奉上。 「你的书包里,有我想看的东西。我们两人对待这个东西,应该有同样的态度的。我也不会交给警察的。」 我有点想要逃走。也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矢泽润嘴里说出这么多话来,他的眼睛都跟着亮起来,表现出了很感兴趣,我觉得那眼神和我们第一次相遇一样。 「不……」我微弱的拒绝着。 「我愿意与你一同欣赏,你只要带上我就可以。」他不由分说的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往前拖去。 然后我就看见了街角的一辆电动车,微风卷开车子上落的几片树叶。那辆电动车颜色艷俗,样式又可笑,典型电视购物的产品,他拨开树叶,很仔细而又很懵懂的发动这辆车。之所以这样说,实在是因为他看起来从来就没用过这种交通工具。 「你会骑车么?」他最终放弃了发动车子,转头看我。 「会……要去哪里?」我没想到他竟然不怎么会使用车子。我尽量问的很保守。 「去我家,在城南,我会指路的,你来开车吧。」他用不可商量的语气指挥我,我虽然有些不满,却也同意了。我要问清关于他的目的。 坐上了车之后我熟练地发动车子,勐然一踩油门,林磬还没坐稳,扑在了我后背上。 他发出了一点点懊恼的声音,我头也没回的说道。「你可以抓紧我的,我不介意。」 林磬说道:「我介意,我一点都不想用身体去挤压你背包里的那些肉块。」 * 林磬的确是个奇特的人,他仿佛从来没有跟班里其他人交流过,默默的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甚至都不会因为同学高声讨论或闹腾而转过眼去。有人骂过他装,自然也有女孩子迷他迷得不行。校服深色的上衣,反倒衬得他更白皙了,仿佛是半透明瓷釉的那种光辉。 这种肤色使得他五官都被削弱了许多,更让他有一种奇怪的仿佛是诅咒者或者占卜师的神秘。但就算他没有这样白皙的肤色,他的长相也算是很棒的。双眼平直宁静的就像一张白纸上平着剪开的两条线,鼻樑也很挺直。配合着本身的孤僻,他经常成为女生讨论话题的中心。 但这些都不是我关注他的原因。做了两年同学了,我从未跟他说过话,只是因为上一次相遇,我才开始关注他。 我们市的图书馆有两个,其中一个比较小也比较老旧,位于一片居民区之中,灰黄色非常不显眼,我的家离图书馆并不远。那个图书馆有着又长又湿冷的走廊,咯吱作响的旧木地板,相距狭窄的书架和满是涂鸦与裂纹的桌椅。
第2页 图书室里面有一股怪异的味道,是樟脑丸混合尿骚味在一起的味道,大概是里面比较脏,我总是怀疑有人会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小便。所以我从来都是借了书回家读,那天我从坡道上走下来,两边都是各家的房子与花园,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在树荫下的人。 他一身黑,仿佛把自己拢起来。头髮稍微有点长,柔软的窝在后脑。正拿了本书坐在花园边极矮的围栏那里,慢慢看着。 我走进了才发现是林磬,他在这里做什么? 在我的视线下,他也抬起头来,看见了我,这是半个多月之前的第一次相遇。他眼光平直,毫不躲闪。我本来不想打招唿的,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我从未跟他说过话,但当我看见他手里有一本跟我一模一样的小说时,我忍不住走上前去。 是一本关于男主痴迷双眼而不断犯案的小说,他已经看了一半了。 「你也从这个图书馆里借书啊。」我笑着走过去,故意装作热络的样子说道。他点了点头。 「怎么,你也喜欢这本书?」 「不错。」他说话很简短,简直可以称得上僵硬。 他看了眼我怀里抱的几本书,我也看了一眼他的。林磬借的好几本书都是我曾经看过的,虽然说是悬疑作品,但本身推理性实在一般,我觉得它更像是一种心理小说,分析这个人的想法与原因,还有一部小说更是描写一群得了妄想症的人们做的疯狂事情,晦涩细緻又显得偏激。 林磬看见了我手里的书,整个人变得有精神起来了,仿佛对我都亲近了些。 「你……」 我知道他大概想说我喜欢的东西和我的外貌非常不符之类的话吧。可这时候,我看见一个胖女人从坡道下面哼哧哼哧的走上来,她看见了我们俩愣了愣,不过随即又笑起来。那种笑容实在是太让人熟悉,就是典型的大妈看见亲热小情侣的样子。 她抱了个纸袋,里面沉甸甸装满了东西,最顶上的几包薯片露出了头。脚上还穿着拖鞋,仿佛是匆匆下去买了点零食。 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上面挂满了玩偶和挂件,我看到身边的林磬嫌恶的皱了皱眉毛,他似乎很讨厌累赘的东西。那胖女人竟是这花园的主人,她对我们和善的笑了笑,走进院子的门去。 我说了一句:「您这里种植的薰衣草真是美。」 她回过了头,笑道:「小姑娘,谢谢夸奖啦,我可是用心在照顾他们呢。」 我看了那胖女人一眼,她的头髮上好像有点脏。就是那种秋季梧桐树的圆形种子落在地上被踩碎之后飘来的碎渣,风吹开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一样,经常会混在长发之中,脏兮兮的。 林磬皱了皱眉头,看了那女人一眼,收拾收拾书准备离开,我也没有逗留的打算,我想做些别的事情。于是我们连一个完整对话都没有,就分道扬镳了。我往坡道下面走去,他则是往图书馆的地方往回走。 没走多远,我就看到了马路拐角的一家便利店,是我们市有名的连锁超市,刚刚那个女人抱的纸袋就印着这家的商标。我也觉得自己有点渴,就推开了门,走进了超市。 「欢迎光临。」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节发这篇文我真是报復社会…… 第2章 花开 2 我和林磬的第一次相遇就这样草草结束,他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象就只有对悬疑与血腥故事的兴趣。平时太过淡漠,以至于他的这个兴趣点的出现让我诧异,我以为他会什么都不喜欢呢。 我也没有因此而跟他多说话,更不会课间走过去找他搭话。 但我觉得他总是在隐隐看着我,是一种踌躇含蓄的目光,他似乎除了看书,看天以外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看我。我觉得只是恰好借了差不多的书,也不至于这样感兴趣吧。 没过几天,我早上上课的时候,在抽屉里发现了一本书。正是那本疯狂而奇怪的心理小说,能给我这本书的人也只有他了吧。我看着矢泽润今日来得格外早,仿佛为了把这本书放在我抽屉中。看了一眼他的方向,他依然是黑色薄毛衣罩在校服外,并起膝盖恭谨的坐在原位看书。真是奇怪的人。 我顺手翻了一下那本书,却发现里面夹了许许多多的纸张,全部都是手写的或者是剪报,被书本压的极其平整。 摸了摸甚至有些发潮,大概是因为这些天都在下雨的缘故。几个女生往我这边走来,我连忙合上了书,默不作声放进书包里。等到回家了之后,我才从书里拿出剪报,平整的在一张a4白纸上摆放。只看了一眼,我就感觉到了一种被窥探了内心的惊。 一开始几张剪报,都是关于一起事件。它由于没有人死亡,并不引人瞩目,消息的内容是指在东街区经常会有人在夜晚被击昏,或者是直接被拖入阴暗小巷,用刀砍断肢体。一般是手臂或者小腿,还有一个肥胖的男人,他被击昏后臀肉被割走了。 这种新闻若是放到几年前,大概会成为头条,所有人都在震惊讨论吧。只是这些年,暴力与杀人事件越来越多,这种连人命都没闹出来的事情已经不值一提了。 我认真地阅读了那个剪报,上面有林磬用黑色中性笔划出的重点。他的横线画的如同他注视我的视线一般平直而稳。 这个事件基本发生在夜晚,兇手仿佛只是为了得到肢体,而且切口平直,是有这方面的丰富经验。我猜想,这位兇手一定有生物学方面的知识,他知道怎样用刀刃卡入关节最容易剥离的部分。
第3页 不过后来,报纸上的板面越来越小,再到后来只是随意一说,我只发现他的作案周期不算太长,一般三至五天出手一次,这个时间正是他抢夺的肢体在不浸泡化学液体的情况下腐烂的时间吧。 我开始了对于兇手的想像。他用尸体做什么呢?观赏?食用?解剖?还是单纯的迷恋把别人的肢体切除的感觉? 其实并不是个开朗的人,虽然总是有说有笑,我对于肉体肢解与内心探究的文学或影视作品很感兴趣,我常幻想那些主人公做这些事的心情,幻想那些电锯割下去,满足又抽痛,迷茫又狠绝,害怕又兴奋的心情。 在这些剪报的最后,我看见了一张小纸条,是林磬写下的。 「那天你去调查了那家便利店吧。」 「梧桐树在城南才有。」 只有两句话,我却能确定了两件事。一,林磬跟踪我。二,他跟我有着同样的猜测与兴趣点。 那天我从坡道上走下来,进入下面街口的便利店,我随意看了看超市货架,竟发现并没有那个女人纸袋里露出头的那种薯片,随即我拿了瓶咖啡,一边付钱一边状似无意的和售货员搭话。 「我刚才从上面走下来,有个人家的花园真是好看,那家主人好像是个胖女人。真想去拜访一下啊。」 那个女售货员很年轻,笑着搭话:「是啊,我也经常路过,她好像很痴迷于植物,我记得我以前还经常在她家门口跟她聊天,她原来是个生物老师呢,只是后来嫌累不做了。」 「哦,她经常光顾这里么?」 「是呢。」 「那她今天来了么?真希望碰巧遇见她,我想问问她怎么种植薰衣草呢。」 「她今天没来呢,可能再晚一点才会来吧。」 我笑了起来:「那真是可惜呢。」 我拿着咖啡走出便利店,把书放进包里,我笑着牛饮了一口咖啡。呵……装作是刚从下面买东西回来的样子么。 我这样想着,随意的闲逛起来。突然想起了一件大概我当时都没怎么记住的细节,这条路上只种满了银杏树啊……那胖女人头髮上沾着的梧桐树种子是基本不可能的。 我家就住在附近,我甚至敢肯定这一大片街区都没有梧桐树。 本想要找到哪里有种梧桐树的地方,可是我的脚力有限并没有走太远,而我又不喜欢运动,索性找了一会儿就回家了。但我并没有看报纸的习惯,也没有继续搜查下去。林磬却给了我这些剪报,是在给我指明方向么? 往后倚了倚,我拿起最后一张剪报,是来自一周前。一个青年女子在城东失踪,目前还未发现尸体。名字叫做李依蕊,二十三岁,怀疑是抢劫或劫色后杀人的案件,看起来和之前的断肢事件并没什么关系。报纸上甚至还刊登了这个女子的照片,的确是个美人。 而且发生这些案件的都是在城东,而那胖女人应该是去的城南。 这件事阻断了我的妄想,因为我猜测那个胖女人就是断肢案的兇手,我甚至猜测她砍下肢体后藏在城东,然后白天去把肉块取来。但现在看来,我的猜测并不成立。 不过我并未打算放弃。我再次翻了一下那本书,竟发现林磬在书的最后一页用铅笔,画下了一小块地图,我皱了皱眉头,拿起那张手绘简化的地图,站起来和墙上的地图作对比。是城南的简化地图,林磬画的地图里,用阴影标註了有梧桐树的地方。 啊……我愣了愣。仔细的在全彩城市地图上看着城南的那一小片地方。我所在的城市并不大,如果非说城南那破地方有什么标志性的设施或建筑的话,也只有——某大学附属医院了。 * 我并未放弃对胖女人的妄想,反正平日里我也没事儿,于是放学后我就会骑着自行车闲逛。当然穿着剪短的校服裙子骑自行车是件疯狂的事儿,而且我头上带的蝴蝶结也会被风吹跑吧。所以我每天放学后都会在厕所里摘掉蝴蝶结,在裙子里面套上牛仔裤,打扮怪异的骑着自行车离开学校。 连续躲在花园周围偷偷观察了这个胖女人好几天,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终于这天,我决定要潜入这个女人的家。 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算是推理或侦探,因为单凭事件来说,根本不去会怀疑到这个胖女人,我也没有为案件做过太详细的调查,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然后强行把她和这个案件联繫起来。准确来说,我是先确定兇手,再去探索她是否杀了人。这是一个大胆猜测的反思维过程,我并不是在做数学题目一样运算结果,而是像物理实验一样,作出假设然后观察现象并且验证。 她每天下午三点多都要离开一段时间,或者是出去买食物,或许是去做些别的,但她总是喜欢固定在这个时间,我不知道原因,但这几天我统计了,大概每次出门的时间在四十分钟至一个小时不等。这足够我来趟私闯民宅的探险了。 我今天没骑自行车,牛仔裤翻墙也算容易。我小心翼翼的不去踩到院子里的植物,因为我曾经看过那胖女人照顾花草的样子,那次是她把一株观音莲从地里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挖开旁边的土,整个挖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块木板上,用细刷子慢慢清扫泥土,清理出它的根脉,然后用喷壶里的水一点点把细密的根茎沖洗干净,使这株观音莲完完全全的干净,没有一点泥土,干净到就像是标本。
第4页 她太过认真,只是为了把观音莲移植走,没必要这样吧。不论怎么还是会再种进土里去的。 我觉得若是我今天踩烂了植物,被那胖女人发现的话,后果比私闯民宅还严重得多吶。 轻轻的绕到后门,我用校服外套罩住双手,试了试房子阳台处的玻璃门,竟是锁死的,真是个戒备的女人啊。没办法我只能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处没有关的窗户,跳入了房间。 这房间透光很好,而且干净明亮,我穿着袜子轻轻走着。这真像是一个植物爱好者的房间,到处都是植物,空气清新,那个女人虽然看上去有些邋遢,可是身边却干净的仿佛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植物中去了。 我的搜索是有目的性的,直奔厨房而去。首先我要先检查刀具是否干净完整,我带上准备好的帽子,把所有的长髮拢入帽子中,尽量避免掉下头髮。这点细緻的谨慎和我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大大咧咧的性格完全不像,我走入厨房,刀具没有缺口,所有的刀都是整齐的摆放。 第二个要检查的是冰箱,我认为这是能存放肉块的地方。用校服垫着手打开冰箱,里面很正常,有西红柿有啤酒,甚至还有昨夜的咖喱,可就是没有我以为会见到的东西,甚至连血的味道也没有。我什么也没碰,也没有翻找,默默的关上了冰箱。 难道真的是我的妄想?明明可能没有关系的事儿,我却把他们幻想到一起。若是身边有人听说了我的推测,一定说我是神经病吧,更能找出无数个理由来反驳。但我有些不甘心。 我尽量不碰任何东西,走入卧室查看了女主人的书架,都是植物的,没有一本解剖有关的书。但我仍认为那胖女人拥有极其不错的骨骼肌肉知识,这是有理由的,我拜访过某大附属医院,那满满一面墙的主治医生列表里,有一个人的名字和这一家的女主人名字只差一字。 更重的是这个胖女人和那位主治医生都有一个偏门的姓氏,漆。这个形式全国也找不出超过二十人吧。 那位主治医生是男性,有照片,样貌淡漠阴郁,看起来与胖女人有几分隐约的像。专长是微创与手术治疗,骨关节创伤,人工关节置换以及皮瓣移植。唔……我记得当时我站在医院的这面墙前笑得很开心,仿佛是细节越来越丰满。 但当我十几分钟后搜查完了两层的所有房间时,我几乎要失望透了。最终还是妄想不是么,我凭藉一点点支离破碎的细节,就兴奋而期盼着这家的女人是兇手。 不是为了让受害的人得到安慰,不是为了伸张正义,我只是好奇与兴奋,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女人会做些什么呢?她会不会让我吃惊呢?尸块与植物有什么关系呢? 我并不是没想过她用尸块做肥料,可是院子里长满了草,完全没有被掘开的痕迹,附近的居民也从未在夜晚听到过掘土的声音。我调查了许多,都猜不到她想要做些什么。然而现在现实告诉我,这个女人或许跟断肢事件的兇手,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植物爱好者。 我嘆了口气,准备退出房子,却随便瞟了一眼她家的电錶。 那跳动的电錶数字映入我眼睛里。 瞬间,我激动得几乎要颤抖。有些事情是欺骗不了人的!这房子还有我没发现的地方! 整栋房子里没有空调,电灯全部都关着,唯一运作的大型电器只有冰箱,然而冰箱是不可能跳电这么快的,一定还有什么电器一直在运作着而我没有发现! 今天是月末,而这家的耗电量几乎是我们家一个月的两倍还多,我几乎要笑出声,开心的拿了一支晾衣杆,四处敲打。看这独栋房子的外表,是没有阁楼的,那么极有可能有是有地下室,而出口最可能的地方据我判断,有可能是楼梯下面的角橱,床下的地板,厨房的壁橱和衣柜里面的墙板。 最终,我在厨房的柜子里,发现了一块极轻的瓷砖,扳开后,我满足的看着下面露出的通道。 这一刻的满足,一定与这个女人砍下别人手脚的瞬间一样,更胜过她端详着阳光下茁壮成长的植物。越是兴奋我越是谨慎,我轻轻的跳下去,看了一眼表,我进入这家已经二十分钟,我最多只有二十分钟甚至更少的时间。轻轻合拢瓷砖,我不让自己的衣物碰到通道中任何尖锐的水泥表面。 这就是成就感与兴奋的满足吧!如同这家的胖女人在阳光下将植物从泥土中剥离出来时痴迷的眼神一般! 我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的心情。这家的女主人是个戒备而且有计划的女人,她也极其的谨慎检查着自己的每一个行为,我顺着通道的铁梯子往下爬,下面尽是亮光,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最终我爬下梯子,这个通道并不长却让我心情忐忑,我觉得这远比学校中有人告白还让人激动兴奋的多!跳下铁梯子,我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然后在我颤抖兴奋复杂又愉快的表情中,我看到了一个日光灯下全裸躺在平台上的女子,她起伏的肚腹上盛开了四五朵美丽的观音莲,在灯光下带着半透明的生命之美。 第3章 交流 3 按照林磬说的,我把电动车开到了城南的一处居民区,这里可距离学校不近啊。 下了车,我背好书包,把车锁上。「你住在这里?」 抬头望了望也就四五层楼的破旧小区,外面的空调机箱上都满是灰尘。
第5页 「是的。」他皱眉说道。「我偶尔来这边独住。」 我看着他衣服一块血渍,耸了耸肩膀,很没诚意的道了声歉,与他一同上了楼。这房子简直古朴到没有倒塌都是奇蹟,长长的走廊上堆满了垃圾,看了许久都不觉得他的隔壁有人居住的样子,我脱了鞋子踮着脚尖走进了只有几平米的房间,里面倒是出奇的干净。他盘腿坐在房间中央的小桌边,抬头看我。 「你在哪儿发现这些东西的?」 「就这样说没问题么,我觉得你的房间很不隔音。」我很戒备。 「没关系,这栋楼没几个住户。」 我点了点头,打心眼觉得他是个怪胎,然后就把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是一个小花盆,里面种植的含羞草由于路上的颠簸,把叶子都收拢了起来。他眯着眼睛近距离的看了一眼,赞嘆道:「真是不错的想法啊。」 的确是不错的想法。用尸体养花这点。其实也不能称为尸体,只是这一块肉死去了,原主人还在活着呢。 花盆里是切割的肉块,形状刚好嵌合花盆的大小,含羞草就被移植在其中,它的根系在短时间内似乎由于某种种植营养剂的刺激,已经扎入了肉块之中。我分辨不出那是哪一部分的肉,似乎矢泽润也分辨不出,已经开始发出怪味逐渐腐烂,色泽诡异的肉体与干净清新的含羞草显示出极大的落差。 「你说你是在地下室发现的,那你还发现了什么别的么?」 我看着他期盼的表情,娓娓道来。 「有一个年轻女人,她全裸的躺在工作檯上,正在熟睡。我在檯面上看见了一支氯丙嗪,这好像是安定催眠药剂。那个胖女人应该是每天给这个女人打了安定,确认她一直沉睡着才离开的。」我讲述道。 「她的腹部有一个已经缝合的切口,有几株观音莲种在她腹部,对,是种植,观音莲的根部是埋在女人体内的,这位李依蕊失踪到今天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她手脚一直被束缚在台子上,面色不是特别好,身边挂着吊瓶,一直在输营养液。血迹被清理的很好,房间很干净,被剥下来的衣物放在角落里,我在里面找到了她工作单位的工作证,的确是这个人——」 「请继续说她本身。」林磬对于女孩儿的身份或其他根本不感兴趣,他更想知道兇手的成果。 我笑了起来:「那个女子的嘴唇被缝住了,和肚腹上一样,虽然有些粗糙,但看起来挺熟练的,他的内脏没有任何的损伤,腰腹的伤口也并不是很大,而且那个胖女人还会给缝合的伤口上药,防止她感染而死。她放弃了用尸体养花,开始用活人养花了。这个女子有些腹积水,不过好像平时都有处理,我看到很多小型医疗用品,估计都是她从某大附属医院那里,向她的那位哥哥或者什么要的。」 「胖女人毕业于m市医学院,作为一个临床医生,我真想像不到她竟然之前的工作只是生物老师。我稍微翻了一下她在生物方面的书籍,一开始还是关于细胞的,后来就是纯植物养殖与嫁接的书了,看来她十分痴迷植物嫁接与养殖。并且希望把植物和人体结合起来。」 林磬点头:「女孩儿还没死?她有什么不良反应么?那几株花长的如何?」 「花开的还算不错,但我觉得养不长久,只是短暂的。毕竟腹内虽然有养分,但是植物的根也不容易唿吸吧。」我和他都丝毫没问那个女人,也没想着要救她。太麻烦了,我和林磬都不会冒这种险。 我详细地说了状况,林磬有点失望的感嘆:「你真应该带个相机过去的。」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女人有问题的呢?」我问道。 他嘆了口气,说道:「只是无聊罢了,我习惯去查许多奇怪的案子,这个断肢案我只是恰好感兴趣,我一开始想查但是没有头绪,那个胖女人只是巧合。我恰好碰见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头髮上沾了梧桐树的种子,而梧桐树只在我们城南这片地方有。我有点疑心,却发现你去了下面的便利店,出来的时候笑的……很兴奋。」 我愣了一下,那时候自己的表情真的这么夸张么? 「然后,我果然发现里面并没有那个女人买的那款薯片。于是我开始怀疑了。」 其实林磬比我敏锐地多啊。我默默想。 「我就想到了你,我觉得你大概跟我很像吧。」他第一次这么多话,狭窄的房间里,他盯紧了面前的害羞草。「其实我给你的梧桐树的范围和剪报,是分别给了你两个事件的提示,我当初不觉得这两件事有关联。我只是想让你分析一下剪报上的事件而已,你竟然能够把两件事联繫到一起,并且真的找到了证据。」 他抬起头来,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真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能力啊。」 「别这样说。」 「你这是应该肯定的天赋。」他很认真。 「从小到大……」我踌躇着说道:「我经常能做出这样的幻想和判断。之所以说是幻想,大概就是看到邻居有怪异的行为,我就会忍不住想他是否杀了人,是否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林磬认真地看着我,等着我的后话。我微微放松了肩膀,仿佛是找到了可以稍微露出真面目的同类。 「我甚至幻想过大部分的邻居。然而有一次,大概是我十岁出头的时候,我总觉得隔壁的邻居杀了人并掩埋在院子里,我每天都偷偷看着那个大叔,分析他每天都在做什么。我那时候并没有笃定的证据,年纪小也不会推证,但我就觉得他不对劲,我每天就幻想如果他杀了人,他会有怎样的心里动态,会因为别人的什么话而紧张。总是想爬进他的院子里,我觉得他杀了自己曾经来要钱的前妻,并且埋进了院子。」
第6页 「那时候我偷偷告诉了妹妹,妹妹是唯一一个不把我当成疯子的人,她跟我偷偷爬进大叔的院子,检查他种植的花草——」 「你的妹妹?」 「对,我曾有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妹妹。可她两年多前去世了。」 「她怎么死的?」林磬很认真而探究的问我。我心里勐地涌上来一种厌恶,他用这样明亮的眼神来询问妹妹的死,仿佛我的妹妹只是他手里感兴趣的案件一样。抿了抿嘴唇,我说道:「病死的。」 又觉得说的太苍白,我补充了一句:「胃癌,她死的时候很痛苦。」 「哦……」矢泽润立刻表现出失望来。他是个丝毫不懂得圆滑的人,平日里我大概会不在意,但扯上了我的妹妹,他却表现得如此淡漠,仿佛是我妹妹没有一个奇特又残忍的死法,就特别让他失望一样!隐隐的,我感觉到了一种愤怒。就是因为有他这种人,我妹妹才会—— 我们的话题又扯回了我身上,「后来我们都没找到证据,我却整天都睡不好,我总是做梦梦见我自己就是那个大叔,那时候我觉得我已经没有办法从这种代入与幻想中挣脱出来了,就在我被失眠折磨的都快疯掉的时候,有一天他竟然真的被捕了。有一家人的狗跑入了他的庭院刨开了土地,并且发现了尸骨,他是真的和我想的那样杀死了自己的前妻。」 「警察把他抓走的那天,我睡得特别好。仿佛是我自己杀了人,然后得到了惩罚与解脱。从那天起,我看身边的人都是带着有色的眼光,总是怀疑身边的人,除非有确实的证据证明他没有杀过人,我才会停止对这个人的妄想。」我笑起来:「看起来多么病态。」 「那你之前都是不断的幻想遇到的有奇怪之处的人么?」林磬的兴趣开始到了我身上,他探究而平直的目光让我不适。 「……是的。」我犹豫的说道。 但我心里其实小小的说道。不,这两年多来,我虽然幻想不同的人,但都是为了能和一个案件到一起。 「真是了不起的能力啊。」他真诚的赞嘆,这一刻他的表情仿佛活过来了。平日里面无表情的膜被揭去,他开始显露出许多表情,比如不耐烦,兴奋,失望与津津有味。 「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林磬拿出了一本黑皮本子。「我在生活中也常发现奇怪的人,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一起调查一下这种人呢,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呢。」他丝毫不提胖女人与个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女人了,这个事件我们都有了想要看的结果,就可以揭过了。 「可我经常幻想错误,原因大概是个人意识太重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细节,一旦一处想错了,以后都会错下去。」 「那我就来给你纠正错误好了,而且你的正确率应该远比你想像的高。」他扯出了一个微笑。 「无聊的游戏。」 「很适合我们。」 我找不到理由来拒绝。其实我乐于去推理或幻想,也喜欢将自己代入兇手的角色,林磬是个神秘又恶趣味傢伙,但不得不说我们很像的。 「就这么说定了。」他不给拒绝的机会:「明天我们约个地方见面,一起讨论吧。」 「我不喜欢这里,不如在旧图书馆。」 「好。」 「啊,对了,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我从书包里拿出一摞纸张和一只断手,放在了桌面上。断手的断口被极好的处理过了,这是一只很漂亮的女人的左手,掌心被小刀切开,皮肉中割出细小的伤口,来给植物的根系提供生长的空间,就这样,这只发紫的断手掌心托着一小株网纹草,看起来如同从掌心发芽生长出来的一般。 在胖女人的地下室里,我盯着这个几乎看了好几分钟,它完美的仿佛是个艺术品,我仔细的观察根系在肉里的生长,仿佛明白了那个女人对此的狂爱。 而那一摞纸则是胖女人对于分割带骨肢体的经验和数据。 林磬翻了翻,眼睛都亮了起来,他舔了舔嘴角,专注而津津有味的看着。我有点后悔了,我也很喜欢这两样东西,只是我没有办法带回家,否则才不会给他。 他爱不释手,以至于我离开他的房子时,他都没有跟我道别。 从那之后,我几乎每天放学都会先去图书馆,就算没什么要交流的,我也习惯和他相对而坐,做做作业或者看会儿小说。林磬在学校里也开始主动找我说话,同学们都惊异于我怎么和这个怪胎走的越来越近,我们时常交换小说和笔记本,我小心的保管着,生怕那些好动爱热闹的女生翻出来看,若是那些分析被她们一副八卦的样子在教室里读出来,可就不太好了。 我的课间和课余的时间越来越多都跟林磬相处在一起,这反而让我觉得放松,我不用在扯出笑容,更不用讲那些讨好别人的无聊笑话。不过我们之间仅仅是相处,并没有成为朋友的关系,他的笔记上写满了各种冷酷而充满逻辑性的猜测,我和他第一个次合作,是关于我们学校二十六岁的体育老师刘景。 第4章 惨死 4 他认为刘景老师有恋童癖,并且曾经诱拐过小学女生。原因则是他又一次看见刘景在保健室大胆的对某位女老师的女儿出手,以两块蛋糕为许诺,把手伸进那女孩儿的衣服里。 「刘景仿佛丝毫不怕被人发现,我远远地从走廊上的窗户看见。那个女孩儿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他把一个三明治递给我,我和他并排坐在天台上,我关注着手里金枪鱼的三明治,听得心不在焉。
第7页 「蛋糕是有名的一家甜品店出售的,那家甜品店很远,刘景不可能是起意了才去买蛋糕,而是早就准备好了,甚至摸清了那女孩儿只有周四的时候才会在保健室等妈妈。」林磬根本就没有称唿他为老师。「而且他很了解小女孩儿的口味,买的是极甜的草莓味马卡龙。」 「真变态。」我咬了一口三明治说,仿佛是对那沙拉酱自言自语。 「后来保健室的老师回来了,他竟然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抽出了手,然后说:『啊,老早就看着孩子那么可爱了,果然是妈妈漂亮,孩子也好看,如果以后能像她妈妈一样优秀就好了。』」林磬轻笑起来:「他可真是淡定啊,而且还表露出一副倾慕那女孩儿妈妈的样子,谁会去怀疑。」 「所以……你要查他?」我塞了一嘴食物含混不清的说道。 「呵,上次那个胖女人诱拐走的女子都没被重视,就是因为最近被诱拐的事件太多了,我总觉得这事儿也有刘景的份儿。」他笃定的说道。 「唔,警方也抓了几个人呢,还有强姦女孩儿然后杀死的呢。要查就查呗。」我是这么说的。 我们只花了两个星期的就查出了事情的真相,这并没有什么难度。 刘景老师曾经绑架过三名女孩儿,并且在家中将其杀害,分解后在周末装入包裹中,装作去郊区爬山而把尸体抛入山中。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上下山时包裹大小变化太大,他还准备了充气软垫,在抛尸后吹鼓塞入包中。 我把这个结论告诉矢泽的时候,他问我是否有跟着老师上山,我摇了摇头。 「那就不算定论。」他一脸惋惜:「你应该去看看他把尸体分成怎样的形状,用的是什么工具,而且在哪里填埋的。」 「抱歉,我发现这个是因为我在一家拉面店遇见了他,他的背包放在了软皮沙发上,明显压得沙发下陷许多。我本来是打算跟上去的,可我捡到了一样东西。」我从兜里把一张学生卡递给了矢泽润,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夹起学生证。 「林星奈?」林磬皱起了眉头,他记性很好:「这个女孩儿早在胖女人那件事被发现之前就被诱拐了,我关注过新闻。」 「那你怎么没有敏锐的发现这件事儿跟我查一下啊。」我笑的促狭,现在的我已经不怎么戒备他,甚至可以和他随意的开玩笑了。「这个学生证可没有跟尸体放在一起,而是刘景贴身存放,大概当做战利品的证据留念吧。」 「所以说,早在三周之前,林星奈这女孩儿就被刘景带走了?」 「大概是被折磨玩弄到几天前才死去吧。」我接着补充,「而且那时候我的拉面还没吃完,我可不打算刚吃完饭就去看别人如何埋藏尸体。于是我就拿着学生证,在原位点了杯饮料等。三个小时后,仓井才回来,我已经反穿着外套戴上帽子坐在另一个位置观察他了。然后我就看到他的背包,还是上山的大小,但放在沙发上,已经不会下陷了。包里一定装的是极轻的东西。」 「所有的尸块都会被抛尸么?」 「他大概会留下自己最喜欢的部分吧,谁知道呢?我已经失去兴趣了,你要愿意查就自己去查吧。我猜测,他应当是在无监控的路段用球棒或其他棍状物袭击路过女孩儿的后脑,然后拖入小路。刘景是个网球老师,对于挥击的动作他熟悉无比吧。而且他没有车,只有一辆电动车,电动车的车厢里就装了一根棒球棍,他的住所也非常偏僻,而且我去探访过,小小的电动车竟然都有一个隔间的车库。」 「所以?就这点东西你能猜出什么?」 「我又在图书馆查看了林星奈失踪那天的报纸,我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事情,非要说的话,那天是暴雨。的确不是一个适合出手的天气呢,不但不适合偷袭,而且林星奈失踪的地点也和他家距离较远,刘景也是个有谋划的人,不可能是一时兴起。然后我就发现,仓井有一件大雨衣,是那种在雨天里能把整个人和大半个电动车都罩住的电动车专用雨衣。我就明白了。」 「如果是我,我也会雨天袭击的。可以把昏迷的女孩儿绑在自己身前或身后,罩住雨衣,肥大的雨衣刚好能罩住小学女生露出的腿。而且雨天街上行人少,大家视线又都比较模煳,大多是有风又有雨的,只要他固定好雨衣,不让它被风掀起,就可以一路驶回家了。」 「你有证据么?」林磬反问我。 「都说是我自己的幻想了,我只是说如果我是他我就会这么做的。想像一下以刘景老师的恋童,一个女孩儿被绑在身前,柔软的身体贴着他胸前,仿佛是自己的女儿跟自己一起回家一般,他在骑电动车的时候都会兴奋的不行吧。」我依然称他为老师。他做了怎样的事,跟我无关。 「你见过雨衣?」 「是的,雨衣下面有穿孔,还有捆绑过的痕迹,明显是为了用绳子固定雨衣下摆所做的。」 「那还不能完全肯定。」林磬思酌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饼干碎屑。「我找证据找细节,不是为了确认他的罪行,更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推论。我是为了让自己想的故事更丰满,更完善,更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每个细节都值得推敲。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对刘景老师的故事满意了,所以我就没兴趣再查了。」
第8页 「你这的确跟推理相去甚远,这不同于上次那个女人,你找到证据让我信服了。现在这样的推论,我无法相信。」林磬打开了黑皮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表情中甚至有几分对我的不屑。 他一直擅长推断,分析并且反覆推演是否有错误。那本子上记满了许许多多他找到的细节与之间的联繫。 我觉得所有的案件对他来说不过是数学题罢了,关于人命与人心的推算题,而只不过他又恰好对于杀害,死亡,暴力这些冷酷的东西感兴趣罢了。但我隐隐有一种感觉了,不是在这种推理的方法上,我跟林磬有不同。而是在细微的是非观之上。 他对胖女人表现出了敬佩与赞嘆,对刘景表现出了厌恶与鄙夷,不管为什么,或者是他的是非观与正常的是非观有怎样的偏差,他都自己心里有一套自己的判断。 而我呢…… 在我心里怎样才是值得鄙夷的存在呢?怎样才是让我觉得无比厌恶的呢?除了妹妹那件事……我不会厌恶别的犯罪者。 除了妹妹那件事。 他继续写画,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随意,你相不相信跟我无关,我就是个编故事玩儿的人而已。」但最终我知道,林磬还是再度查证了这个案件的细节,也证明了,我基本猜对了全部细节的百分之八十。 从那天起,我们一起查过不少事情,我们这个城市那些骯脏的旧底都快被我们俩翻个透了。我还是肆意散漫的推想猜测,林磬就为我提供证据细节。 而班里的同学看着我们俩人总是走在一起,也越发的议论纷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明明有点厌恶林磬,却大部分时间泡在一起,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吃午饭…… 林磬也开始对侦探游戏此乐不疲,我们俩属于既惺惺相惜又有点相互嫌弃的关系。 他对于给我纠错,给我设置难题此乐不疲,有时候时常故意给我不全的证据或有引导性的细节,让我误入歧途,那张平静无波的白皙脸庞后隐藏着他的恶趣味。 我有些恼怒又有些不服输,而且我发现渐渐地,他对我仿佛也兴趣很大,甚至可以和对猎奇事件的兴趣在同一水平线了。 「连夏,你在我心中,你是充满惊喜的存在。」他是这么评价我的:「你时常在叙述故事的过程中,非常投入的代入加害者的身份,我甚至能直接从你身上感受到那些兇手的情绪。」 这样兴趣的结果,就是他甚至开始调查我,查找我本身的细节。 有一天,我坐在图书馆翻阅小说时,他状似无意的开口: 「你的妹妹,死的可真是惨啊。」 我翻着书页的手一抖,微微抬头凝视着他滑过报纸的指尖,那时候网际网路还没普及到可以随意上网查阅新闻的地步,他拿的是一份两年前的官方报纸。图书馆里保存的年份比较久的报纸,只有这种全市最官方的报纸。他的指甲在报纸上留下轻轻的划痕,张口轻声念到: 「七日上午凌晨,环卫工人在城郊北部废弃的工厂内发现一具尸体,据现场第一时间目击到的工人说,他不知道该如何说,那可能根本就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地尸体。据悉尸体已经死去十二小时以上,被分成无数碎块,在地面上摆成奇怪的形状。现场已经被封锁,本报记者前往时已经不能靠近工厂,但据尸体dna与指纹分析,死者身份已确定,是为年仅十五岁的少女,姓氏为连……」 「够了!」我一把合上书,愤然把书本扔到报纸上。 「你的妹妹不是病死的么?胃癌啊。」他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语气里满是那种熟悉的恶趣味与兴致。 「是,我的妹妹是被杀的!我只是讨厌你像研究案件一样来询问来查。」我皱起眉头,他那张看起来淡漠又仔细的脸。 「可我还是很感兴趣,你妹妹跟你关系很好?你……」 「林磬!如果你还想继续跟我一起合作,就别去查任何我妹妹的事情,我讨厌这样,别再想用那种满是兴致的眼神来研究我妹妹的案件!你总是用兴味的情绪来对待这种案件,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妹妹死成了什么样子……别再让我看见你查我妹妹的事情了,否则我们也别再见面了。」我眯起眼睛,带着几分威胁的说道,心里的厌恶与怒火远比表现出来得多。 虽然我觉得这威胁没什么用。 但林磬竟然真的被威胁到了,他看了一会儿我认真的脸,嘆了一口气:「好的,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查了,知道了……」 他说话真的很算话,我从那天起的确没看到他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了。私下里也仿佛没有查过,我翻阅过他的黑皮本子,关于我妹妹的事情,只记录到报纸上的消息就戛然而止。 不过我看他的表情,仿佛是被更有意思的事物吸引了,那之后的几天他甚至开始逃课,晚上也不跟我一起去图书馆了。我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我们虽然交换过电话号码,但平日里不怎么互发简讯,他连着几天都消失后,我还是给他打了电话,没想到他出门去了,连手机都没带,是他母亲接的电话。 那种热情的语气,仿佛笃定我是林磬的女朋友,拼命想要邀请我去他们家玩。我很圆滑的给敷衍过去了,真没想到林磬的母亲是这么一个多话的女人。不过她也不知道林磬具体去做了什么。
第9页 三五天之后,他又回来了,当天晚上,我们又骑着他那俗气的电动车,朝图书馆驶去,路上,他坐在后座,表现出了明显有倾吐欲的兴奋。我带着头盔,听着他仿佛在我耳边说什么,却没听清。于是我摘下了头盔,在急速的风中大声问:「你说什么?」 他的嘴唇离我耳朵极近,几乎是在亲吻我的耳廓,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与满足的笑意: 「我杀了人。」 「你来猜测一下我是如何杀人的,怎么样?」 我勐地踩了一下剎车,车子带着尖锐的声音停在了路中央。 第5章 暧昧 5 我到现在也不肯相信林磬会杀人,他就坐在我对面的座位上,满是划痕与涂鸦的图书馆桌面横亘在我俩之间,林磬黑色的眼睛直视着我。 「我不信,你不是那种人,你绝对不会去犯罪的。」我摇头说道:「在我心中,你是个特别理智的人。」 「我有足够的自信能让自己不被抓住,我也已经把一切都做到完美,所以才敢大胆的坐在这里。」他笑道。 「什么时候?」 「我只能告诉你是在这个月的期限。都说好了由你来查,你能推断出我怎么想的吧。」 我直直的看着他,林磬的表情相当平静。 「我恐怕猜不出来,我有多了解你,你就有多了解我。」我渐渐平復下心情,拍了拍裙子坐下来:「你会避开我的思维方式,然后来犯案。你知道我了解你,可能故意改变你的行事方式。我猜错的机率太高了。」 「来玩玩吧,挑战一下你自己多好。而且在这个案件中,我绝对没有对你的任何误导,你只要想下去就能得到结果。」他笑起来。 「如果我猜错了呢?或者我一直不能得出答案。」我说道。 「那就算你输了,你要把你妹妹被杀的案件,详详细细的告诉我--」林磬果然还没忘了这点事,他的笑容只让我想上去揍他。 「你真的以为我是在猜测么?我告诉你的内容很少,不代表我知道的也很少。」我坐了下来,平静下心情和矢泽说话,他细细看着我刚刚烫卷的发梢。「你以为我真的是凑巧么?我的每个『猜对』案件?」 矢泽润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你初中以前在渡岛上学吧,你的妈妈是全职太太,你爸爸在大城市工作,工资应该不低。你的房间在一楼,你应该还有一个弟弟,目前正在初三,而且成绩比较优异。你的房间有一个分类极好的书柜,并且旁边有一面悬挂式的宽镜子,你的书架上没有悬疑血腥类的书籍,摆的应该全是文学和教程书籍。你家里养了一只猫,但你很不喜欢。」我陈述道,看着林磬的眼睛一点点眯起来,我恶趣味的笑了,映在他瞳孔里的我的表情,像极了一个不良少女。 林磬有几分戒备与惊愕:「你……调查过我?」 「怎么会呢……你包书皮的方式是渡岛那边的学生常用的,而且你冬天穿得厚毛衣,只有北边的人才会有,你妈妈给你的便当中做了美味的青花鱼,这鱼刺多而且麻烦,你却吃得很熟练,而渡岛最盛产青花鱼,当地的女人都很会烹饪这种鱼,这证明你在渡岛或渡岛附近上学。」我逐条说来。 「我白天给你打电话,你妈妈接电话,说明她没有工作,但是语气却很轻快,说明她不用工作,丈夫的工资也足够养活一家人,她生活的境况一点也不窘迫。而如果你真的有个弟弟的话,那么你爸爸只有在大城市工作,才能买你家那样两层的房子并且养两个孩子毫不费力。」 「而你的笔袋里有耳塞,但我并不是看它经常出现在你的笔袋里。你独住的出租房没有什么住客,不会让你需要用到耳塞,应该是你偶尔回家住的时候用到的。你家我曾经路过,是两层,你如果喜欢安静可以直接在二楼住,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你要塞着耳朵做作业,只能说明你住在比较吵闹的一楼,你妈妈绝对不会抢占应该属于你的房间,那么只能说明你家里还有一个比你更需要安静的孩子住在二楼。如果比你大一定上大学了,不需要太认真学习,所以一定是个弟弟,而且要参加重要的初中升高中考试,他比你更受重视,说明你弟弟一定比成绩已经很不错的你成绩还要好。」 「你的书很喜欢分类,这点在学校的书橱就很明显,而那些悬疑猎奇小说,你喜欢却不买只借,说明你妈妈不喜欢你看这种书,那你肯定不会把这书拿回家,书架里也只会摆满了你买的那些文学书籍。」我笑了,矢泽润也微微翘起嘴角笑起来。 「而你给我的剪报边缘不齐,而且有黏黏的感觉,说明你经常用剪刀来剪那种双面胶,剪刀上粘了双面胶,才会不太好用,并且使剪报上也沾上了。再加上你非常喜欢收集剪报,一定更喜欢剪下来贴在墙壁上来帮助你思考。而你妈妈是个全职太太,一定很注重家里的打扫,你不能直接贴在墙上,会撕不掉。而只有用双面胶贴在镜子上,才会小心撕下来之后不会留下粘粘的痕迹。」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完,林磬更显得兴奋,他轻轻拍着膝盖,表情有几分迫不及待的等我说下去。 「至于说你养了猫而不喜欢,则是因为我看到你背后有猫毛,猫毛在你穿的罩衫上很难清除,你要不就是不小心沾上了,要不然就是给猫餵食的时候,它淘气跳到了你背上,而你手臂上却没有猫毛,说明你从来就没抱过这只猫,那当然就是不喜欢了--」
第10页 「说的真好……几乎都对了。你果然有着非同凡响的观察力,那么我期待你的表现啊,只等着你把我捉拿归案。」他笑着合上书,作势要站起来。 「那你不会阻止我调查吧。」我霍然站起来。 「我要是阻止,反而会暴露自己不是么?」 「那就让我仔细看看你,那你的书包给我。」我伸手说道。 他站到我面前,我翻了翻他的衣服口袋,看了看他的手指,仔细观察了他的鞋子与鞋带,捏了捏他头髮与衣领,林磬非常配合我,甚至到了任人摆布的地步,这让我非常有想要欺负他的冲动,特别是我知道他的内心,再对比这人畜无害的外表。 我找到他上衣口袋里有个在小型超市买咖啡的小票,时间与地点都有,这可是重要的证明啊,我笑着收起来。翻看着他指腹的时候,正要想说些话来调侃他,却见林磬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指,甚至说得上是有几分暧昧的轻轻摩挲着我手指。 「你认真的表情,真的不配你的外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打扮的如此轻浮,你应该是个安静又漂亮的人。」我抬头,他说道。 「你现在的表情也非常不配你所说的话,林磬,这根本就不像是你会说的话。」我眨了眨眼睛,我想他大概是说我厚厚的睫毛膏。但他更不是说这种轻浮的话的人,虽然我仍然因为他捏着我的手感到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我甚至有一种抓住他手的冲动。这感觉让我厌恶,如同我对林磬这个人的厌恶一样。「如果你想提醒我你的手上沾了机油,你做到了。」我说道。 「呵。」他轻笑了一声,松开我的手。但目光并没离开我,在他那样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我有几分仓促而敷衍的检查了他的背包,然后和他在图书馆告了别。 回家后,我关上门坐在檯灯前,写下了一条条我的发现。 首先,他手上沾的机油不是汽车用油,而更像是非常普通的自行车链条用油,所以说他最近用了自行车,而且是不得不重新上油的老自行车。但他只有电动车,那么自行车必定是租借的,但他有没有朋友,在城市里有很多自行车停车场,他借还不如很容易的拿铁丝调开简单的锁扣,偷一辆了。 我翻开家里最近订的报纸,两个星期足有一摞了,认真翻找着最近的杀人案件。 林磬犯案,如果非要让我查,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他确信他完美的隐匿尸体,不会有别人发现。二则是,他更完美的用计将命案嫁祸给了别人。前者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而且需要预谋太久,林磬犯案一事应该是从这个月才开始计划,所以不该是前者。我翻报纸,如果是后者,那就根本就不用找那些还没找到兇手的案件,只要找已经定罪的就好。 而在这段时间里面发生了三起案件,只有一件都引起了我的在意。 四日前,中年男子被杀于我所在的小镇外二十公里处的电车铁轨附近,面部被毁,双臂被砍,砍断的伤口非常不整齐,是多次砍杀而成。手臂最终在不远处河边火堆找到,却发现双臂被烧焦,无法辨明指纹。衣服有被翻动过的痕迹,钱财与身份证明全都没有。但警方还是通过dna确定了他的身份。 这名男子曾是本市居民,一年多以前搬出后再次返乡,在最近返回本镇,却在短暂旅行,准备再次离开的途中被杀。暂时居住的旅馆位于市区内,而死亡地点距离最近的车站--真川车站足有五公里以上的距离。 而杀人者已经确定,是中年男子在本镇的前妻,名孙琪,年纪四十一岁,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七岁。他一年半以前毫不犹豫离开,这次返还貌似是为了对自己的前妻死缠烂打,并且借钱,而在借走巨款后,准备离开。该女子极度愤怒的状况下再也无法忍受,而跟随该中年男子,并且用一定的理由将其诱骗出来,并且杀死。 这位单亲母亲孙琪招认了自己的所有罪行,并且在法庭上未提供任何证据。她女儿在她认罪之后失踪,至今未找回,这位单亲母亲只字不提自己的女儿,甚至并没有要求警方找回她女儿。而目前警察还在寻找她失踪的女儿。 呵……这事件看起来多么平常,因为无赖男子纠缠逼迫而奋起杀人中年女子。不整齐的伤口也证明了这是女子而为,由于力气小而多次砍杀才能砍下手臂。但最让我觉得不对劲的是她女儿失踪的事……只是我却怕自己错了方向。而正当游移不定,再翻阅一下报纸是,竟然发现了一条非常有趣的寻物启事。 「本人于真川车站丢失一辆自行车,蓝色车体,被撬锁。发现丢失的日期是八月十二日,本人是附近上班族,如果发现请速与我联繫,电话xxxxx。」 我看着这条寻物启事,轻笑起来。林磬,你既然如此指引我,我便按照你的线路先走走试试吧。 一抬头看表,发现已是深夜,竟然一直研究到这么晚。正要收起东西,却看见了桌面上,我和妹妹两年前的合影。这次我绝对不会输,我绝对不会让妹妹的案件被那个讨人厌的林磬用调侃的语气研究讲述,也绝对不允许他用那样的目光来探究这件事!我绝对一定会赢了他! 第6章 牢笼 6 在外人眼里,我绝对不会因为妹妹的去世而赶到悲伤。因为我在家里比较受宠,跟大家合得来又成绩不错,而妹妹连唯长得有几分单薄,性子更是内向,她有点笨,总是学不好。爸爸妈妈都不是很喜欢她,可能是说话慢吞吞声音也特别小,总是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感觉怯生生又有几分阴郁。
第11页 我却挺喜欢她的,我喜欢安静的人。而且妹妹有一种表里如一的单纯,我总是伪装自己,和同样带着假面的大家打交道,实在是噁心透了。而我一直都特别了解连唯,我知道她有多单纯,和她相处我从来不累。我也不那么爱说话,所以在连唯面前,我不用费心说些笑话或时髦话,我只要怎么想就怎么说就够了。 而就在她死去之后,我一段时间患上了失语症。其实完全不算失语症,因为我在外人面前照样有说有笑,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我和他们交谈时大脑一片空白。而就在回到家,踏入玄关的那一刻,我就莫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说是妈妈跟我说话时,我难以叫出我想要的东西的名字。 妈妈问我要不要喝个酸奶时,我其实听见她说话了,但我无法张口。这种感觉不是被封住了口舌,想说说不出,而是我怕我一开口,我的声音迴荡在房间里,已经去世的连唯会像平时一样,偷偷跟我说:「姐,顺便帮我也拿个酸奶。」我怕极了,我觉得在家里一旦说话,不论是是否会得到连唯的回应,都让我恐慌的会疯掉。 那时候我只是纯粹被打懵了的状态。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警局房间那张铁床上的一堆肉块,是连唯。当初警局通知我们一家人的时候,几位警察拦住我,说那场景不适合我去看,只让我父母勉强去看一眼。是我勐然推开警察,撞进屋里,铁床边的蓝色灯光照着唯子。她的血肉已经凝固发臭,但我一看就知道是她,她的肩膀旁边立着她的脚腕,那上面繫着和我一样的红绳招财猫。 我的眼睛不愿放过她身体的任何一点细节。我甚至大脑轰鸣,那一刻甚至不知道连唯两个字该如何发音。我在肉块里找不到她的嘴唇她的鼻子,房间里很黑,只有那盏蓝白色的灯带着几乎无法察觉的频率颤抖着灯光。我想逃离却又想要去离近一点,我不敢再看却又想上去拥抱一下一定疼到极点的连唯。这两股力量巨大而等同,最终将我钉在原地。 妈妈捂住我的眼睛,僵硬着将我拖了出去。 他们根本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连唯。一起长大的血肉联繫,仿佛在此刻从我的身体里生生剥离出去,我痛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葬礼后,爸妈偷偷收起了连唯的照片,这让我愤怒异常,我甚至觉得是他们因为不喜欢连唯,因为觉得连唯拖了他们的后腿,所以谋杀了连唯!他们怎么可以只几个月的时间就不再提她的名字了呢!他们竟敢忘了连唯! 失语症是一瞬间好起来的。我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偶尔看了一本书,讲述一个少年迷恋别人的双眼并犯罪的故事。是棒球队学生,于是伺机埋伏在小巷中,袭击女性,挖下她们的双眼。那本书的情节本身并不可怕,但很详细的描写了这个少年犯罪的心境,痴迷的感受,被追捕的怕和恐慌结合还想要得到双眼的渴望与迷恋。更描述了伤害别人身体,自己所有的快感与负罪感的双重折磨,对于杀人者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的感受。 我是偶然间看见的,如同被一棒敲醒,我混沌的失语时间结束,霍然发现自己竟然浑浑噩噩的过了将近半年。而一般人经歷这种事情,心情都是沉痛畏惧或者是痛苦的,我却感受到另外一种心境。我开始热衷于分析犯罪者的心境,甚至迷恋上更血腥的杀人方式。而对于连唯的事情,我心理强烈捍卫着这个秘密,爸妈再也不在我面前提起连唯,但我疯狂的让自己不要忘记,这渐渐成为了一种与杀人同样的感受。 唯一一张我与连唯的合影,我用钉子将木相框,死死钉在我的书桌上,任谁也不能夺走。 这种捍卫,像是牢笼一样扣着我。我既想结束逃脱,又想得到一个结果,我一面痛苦的不愿忘记,一面又希望给自己一个解脱。 连唯的死,让我开始疯狂找兇手。但事情已经过去半年,我讨厌那些无能的警察,也不认识什么警官,所以也得不到什么线索,全凭猜测查访,我一直错方向,我甚至多么努力也找不到连唯被杀这个案件的合适的主角。我觉得只要是我找到了杀死连唯的兇手,我就能从这种心境中解脱出来了。 从这种自己不断地成为兇手,不断带入别人犯罪心情的怪圈中出来。 但连唯的事件,绝不是让林磬那个傢伙拿出来评判研究的。 第二天,我便开始逃课追查林磬杀人的事件。基本下午无关紧要的课我都翘掉了,林磬也完全没有来到学校。 终于我正背上书包已经偷偷离开学校的时候,他却拎着便利店的纸袋出现在我逃课的后门隐蔽处面前。「我买了金枪鱼三明治,你不吃完再走么?」 我转了转眼睛:「不必了。」 「你没必要把我摆到敌对的位置上,你如果找到证据,我会给你认输的。」林磬一脸平静轻松,「你爱吃的口味,还有燕麦牛奶,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我有几分抗拒不了他如此平静无波的表情,最终还是点点头和他走上了旁边一栋办公楼的天台。坐在天台台阶上,林磬把三明治递给了我,我习惯性的接过来,拆开包装纸咬了一口,林磬笑起来,眉眼弯弯:「我要是在三明治中下了毒,你就已经被我杀死了。」 我冷笑一声:「用这么愚蠢的方式杀死我,你恐怕也要会去坐牢吧。」
第12页 「是啊……」他感慨道。「我感觉你现在很讨厌我呢。」 「我一直都很讨厌你。」我偏头说道,故意一脸不屑,这么一偏头,却看到他的手臂上有几处被人击打的淤血,伤的也不轻。我眯了眯眼睛。 「可我却不讨厌你,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样我也很厌恶你,其实我觉得跟你说话和你相处,我挺舒服的。」林磬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 我回头,就看着他认真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愣了一下。我扯着嘴角笑起来:「你接着不会说你喜欢我吧。」 「唔……对你来说接吻算是怎样的行为呢?」他话题突然转了个弯。 「哈?在我心里是很噁心的行为,我没有兴趣让别人的舌头伸进我嘴里。不过对于那些小情侣来说--」我挑眉看向天台另一边的一对低年级情侣,说道:「大概是想跟亲密的人更亲昵的,又带点刺激性的行为吧。」 「如果说是这样,那和你交谈,和你研究案件,对我来说是跟接吻一样的行为。」他说的正经无比,我一瞬间觉得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我是觉得我们相互了解,才只想和你分享和你一起研究,别人我都不想说。我认为这是足够亲密的行为。而我也在这个过程中感到了刺激性。我很喜欢这样。」 我勐地站起来,突然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过分,说得好像是我们的研究案件就像是接吻一样,莫名脸上就有点烧,我恶狠狠的踹了一脚栏杆:「餵--你能不能不要说话跟流氓一样。最近你都在这样!」 「我没有啊。」他一脸无辜,我看了看他眼睛,丝毫察觉不出调侃的意味,越是这样,我越感觉到了一种,在他目光下的窘迫。这样一个凉凉的奇怪又不可触碰的人,我视线扫到他嘴唇,心里默默想。他唇舌的味道一定跟那些几乎是乱啃的男生不一样。 ……我在想什么啊! 「还有饮料,你要么?」他冲着勐然转身就往楼下走的说道。 「不要了!」我的鞋跟踩的铁质楼梯啪啪直响。 明明是在我们这般对立的关键时刻,他却故意说这种话,肯定是阴谋阴谋! * 「让我见见爱纪的妈妈吧!我是苏爱纪的好朋友!她怎么会失踪这么久,我想知道——她妈妈怎么又会变成杀人兇手,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我坐在市镇警视厅的会客厅里低声哭泣,身上穿着我们镇上另一所女子高中的校服。 「她是嫌疑犯,你又不是家属,不能见的。」我对面坐着的二十多岁的警察慌手忙脚的就去拿纸巾。 我为了这场哭戏,早早就卸掉了妆容,甚至弄了个清纯又土气的发箍。 「我一直把爱纪的妈妈当做我的亲人!她们家条件一直都不好,我经常去爱纪家的店里帮忙!爱纪的妈妈也是好人,决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求您了,让我见见吧,我也想知道爱纪究竟失踪去了哪里!」不知是我的眼泪,还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正在寻找爱纪的警官。一个一直坐在旁边看着的胖警官无奈摇摇头:「好啦好啦,不要再哭了,只给你们一点谈话的时间,对方可是杀人犯!」 我心中一喜,却仍然站起身来,含泪大声说道:「不可能!苏妈妈是连街道上的猫猫狗狗都善待的,心软又善良的女人!」 那警官无奈的摇了摇头,带我去看守所见了爱纪的妈妈。 对,那爱纪的妈妈就是上次看到的新闻的嫌疑犯孙琪,而我查到她失踪的女儿正是在当地的女高读高二,所以借了套校服伪装成苏爱纪的朋友。我除此之外并没办法接近事情的真相。 坐在玻璃外的凳子上,我想我的表情一定真诚而殷切。「阿姨,爱纪到底去了哪里?」 对面的女人头髮乱糟糟的,她没见过我,只沉默的低了头。 「阿姨!说不定这个时候爱纪还无法回家,在外面受苦呢!可能我没见过您,但在学校,我的确很喜欢爱纪,如果我能帮忙,爱纪可以去我家住,我绝对会把她当亲姐妹看待!」我几乎是扑在那玻璃上,眼中含泪的说道。 那女人仿佛被我的话触动了,她抬起头来,我只看到一双浑浊发灰的瞳孔,如同已经瞎了一样,但就是那样空洞的眼睛在看着我:「没必要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我心中一紧,这什么意思,是字面上的不愿回来,亦或是说她已经死了? 「阿姨,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肯相信是你杀的人,我绝对不相信的!」我大声道:「我一定会救您的!」 身后的狱警因为我的话嗤笑起来,其实我的内心也在苦笑自己的台词。 「她再找到尸体之前就自首了,而且都能把怎么杀人的一点点步骤说的特别详细,连藏匿断臂的位置也是她自己指认的,怎么可能不是她杀的。」那预警小声道:「呵,这种案件每年都不知道见到多少。」 我心里微微一动,是她提前自首的? 「阿姨……我好想爱纪,她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我垂下眼来。 「我希望她永远别回来,永远别那样出现在大家面前。永远别……这样我就可以不用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声音沙哑的说道。 希望她永远别回来……这是让女儿别来见她么? 我心中一动,手掌贴在玻璃上,一字一顿的说道:「阿姨是被诬陷的吧,在爱纪口中,您是那么好的一个母亲,我不相信!我绝对会抓住真正的兇手,请您相信我。」
第13页 我话音刚落,对方却愣了一下之后,慌张起来,她勐然站起来撞翻椅子:「人是我杀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都已经这样子了,你为什还要逼我呢!为什么!」 果然有蹊跷。 由于她勐然的情绪失控,狱警立刻制住了她,我本来还想问她是否见过像林磬那样的人,却再也没机会。 相当不爽的走出会面室,那跟我一起来的年轻警察却不停安慰我,要我不要伤心。我只能做出一个低头沉默的样子来。他忽的慌手忙脚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便条,在上面写下一个号码递给我:「这……这是我的号码,如果你想了解什么状况可以找我。当,当然,如果你实在难过,也可以回头打给我,我可以帮你开导开导--毕竟我认识很多像你这样因为失去亲人朋友而悲伤的人。」 他慌乱的解释道。 我露出了一个微笑,接过纸条:「您真是好人。如果可以,我还想拜託一下,能不能去爱纪家看看呢……学校里还放着她的帽子笔袋还有好多我们当时一起买的小挂件。如果能亲手放在爱纪的桌子上,就再好不过了。」 警察晃了一下神,有几分发愣。我又笑了笑,告别了他。 不过是夜里照着纸条上数字打了一个电话,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一面装作哭腔的倾诉,一面恳求他带我去爱纪家里与犯罪现场看看。我轻而易举达到了目的,电话对面的男人知道明天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激动地就像是去约会一般,我笑着挂下了电话。 第7章 真实 7 穿着压箱底的连衣裙,我故意画了个淡妆,赶到了约好的地方。由于案子已经定下,所以犯罪现场几乎没有什么人了,封锁的横带半死不活的耷拉着,那位警察名叫高煜辰,他看到我反倒大老远就挥手叫我。 啧。我故作害羞的小跑过去,跟他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也记不清了,所有的精神都在进入那房子的一刻被激发了。手里带着的随手买的小挂件放在桌面上,我细细的在屋内观察。那位警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说着话,甚至问起了有没有男朋友的事。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者,却看到了许多细微的地方。 孙琪也就是爱纪的妈妈,这一对母女独居,两人的感情十分亲密,甚至说是到了妈妈已经离不开女儿的地步。孙琪的房间内挂满了女儿爱纪从小到大的照片,每一张的旁边都有纸条写着充满爱意的话语。只是做到这种地步,也能看出来女儿就是她的精神支柱了吧。 既然如此……听了孙琪的话,也极有可能是顶罪吧。如果是往这个方向上来想的话,是不是又进入了林磬的圈套呢。 房间由于警方的盘查真的不剩什么东西了,我只发现孙琪信佛,家中不但供有佛像,还有一个空相框,放在了佛像旁边,那佛台上落满了香灰。 她做过什么愧对自己的事么?这佛像看起来有一点年份了,应该不是在她杀了前夫后才开始愧疚的啊。可女儿在照片上笑的这么灿烂,她的家中也很温馨,到底发生过什么事。那空相框中是否原来有相片,是不是在自首之前藏起来了呢? 「警察大哥……」我轻声细语问。 「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高煜辰……那个,警方搜查现场的时候都拿走了什么物证啊。我感觉房子里缺了不少东西。」我说道。 「啊非要说的话,也没有拿走太多东西。主要就是厨房的壁炉里有很多灰烬,被鑑定是照片与纸质烧后留下来的。附近的邻居也只说一周之前就看到爱纪出门,就再没见到她回来。唉,还是个跟你这么大的女孩儿呢。」高煜辰嘆口气。 「我还不知道爱纪的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唉,跟我们这行也算有关系,她以前是做警局备案文字工作的,后来被调到下面去做档案录入了,再后来女儿读书有点吃力,她就做全职太太了。怎么?你还想查案?」高煜辰笑起来。 「我就是胡思乱想想要调查一下试试,不过我怎样也比不过警察的。」故意笑的脸红。 「如、如果你想的话,我带你去发现尸体的现场一趟吧——不过这样,有点怪啊,如果你害怕的话就别去了啊。哈哈哪有带女孩子去犯罪现场这样的事!」高煜辰这么一说,我已经等这句话等了好久,连忙说自己不害怕,非要跟着去。 已经见不到尸体了,但我完全可以根据现场套出不少话来,若是真的钓不出我想要的内容来,大不了我就表现得更主动一点,就算是一起去看电影约会,甚至说走入宾馆,这种事也不用在意。我最重要的是要赢了林磬。 然而年轻的警察根本不需要我做出那么多手段,轻轻松松的他就说出了许多案件的细节,我用脑袋拼命记住这所有的细节。一身疲惫的回到家中,我扔掉高跟鞋,无视了妈妈问是否要吃晚饭的问候,扑进了卧室里。 我心里已经整理了一小部分细节,如果说凭着自己往日的思维方式,这些事情很容易就被联繫在一起了。虽然思考起来远比之前费力的多,但我也能差不多理顺。 相互依偎的母女,被焚烧的照片与纸张。 距离车站五公里之远的案发现场,被偷走的自行车。 断裂处多次噼砍的手臂,毫无指纹痕迹却死的潦草粗劣的尸体。
第14页 死者是母女共同的敌人,恐慌极度的母亲与绝对理智的案发步骤。 男子讹诈母女二人的钱全部失踪,在尸体被发现之前就自首的母亲。 首先男子八月十三日被杀,究竟是谁下手的。少女苏爱纪与她妈妈的力气一定不大,能够做到男子断臂处多次砍杀的效果。而死者身上毫无指纹,面部被强酸腐蚀,纵然能够用dna查到身份,但这死法也足够宣洩恨意了。 男子的死真的是因为讹诈纠缠前妻么?佛像与空相框该如何解释?若是这个案子是苏爱纪所为,其母顶替,那么失踪的钱财也是被苏爱纪带走并且离家出走了吧。 那么被焚烧的纸与照片中,有没有可能有一部分是女儿爱纪在没有母亲协助独自杀死了她曾经的父亲,然后惊慌失措的写信告诉母亲呢?不——也不会,现在的女孩儿怎么还可能写信,就算是要连夜逃走,也会用公用电话或者是买一次性手机偷偷告知这件事,但她也不可能有勇气说出大部分事实的。 但单凭这样,孙琪是怎么做到在尸体未找到之前就自首了,并且也很仔细的描述了现场呢? 对,这案件中,我还没算上林磬呢。他应该就是这案件中的影子吧。 我开始了故事的假设。怎样才能做到让这个案件似是而非,又像是母亲所谓又好像是女儿所为呢…… 首先应当是林磬在网上主动联繫苏爱纪,潜移默化的了解到她想要杀死父亲的心情,然后似乎漫不经心的替她制定了杀人的计划,但这个杀人计划是故意十分粗劣的。苏爱纪看到她曾经的父亲拿了钱就走,萌生了实行这个计划的心情,但她也不会求助与网友身份的林磬,她一定是独自完成的。强酸在哪个学校的实验室都拿得到,她或林磬都很容易得到。 那么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按照那个粗劣的计划。苏爱纪无法把与她们母女决裂的父亲骗出太远去,五公里的地方要步行太久,死者肯定不会跟苏爱纪走那么远。所以可能只骗到了车站不远处的地方。林磬的计划书上……应该有关于她作为女孩子如何才能用刀杀死更强壮的男人的方法,而关于处理尸体,则会故意只写到了用强酸腐蚀面部。 但苏爱纪不过是个女高中生,她恐怕杀人后惊慌万分又漏洞百出,潦草的用强酸腐蚀面部后,她连忙逃离现场并且拿着钱前往车站准备逃离,作为影子的林磬恐怕已经等在了车站那里打算帮助她,这也就是为何苏爱纪的逃走没有被警察找到踪迹的原因,自行车的被偷代表了苏爱纪逃走的交通方式。但这时候林磬还只要看就好。 下一步就是让母亲孙琪顶罪来混淆视线了,因为看起来孙琪有着和苏爱纪一样的犯罪动机和犯罪心理。 女儿的一通惊恐的电话是铺垫,下一步就要林磬来在背后催化了,那纸质的文件与照片也极有可能就是林磬给孙琪的提示,准确地告诉了她女儿的所作所为,以及案发现场的具体位置。尸体的手臂这时候才被赶到案发现场惊慌失措的母亲所砍断,双臂后来就在不远处的河边火堆里找到,这明显是慌张而粗劣的掩饰指纹,恐怕就是孙琪为了掩饰女儿的所作所为而做出的。 但这般同样粗劣的掩饰是林磬乐意于看到的,在母亲慌张的将尸体送到五公里以外只能步行过去的郊区,下面就要林磬出场了。 这母女二人已经在心理上形成了共犯,这一点在后面的顶替之中非常重要。 他要做的是掩盖两人留下的指纹,掩饰掉母亲动手将尸体仍在远郊的行为,把五公里外的地方变成真正的案发地。 再后来他只要一封来自苏爱纪的信,就能轻而易举让爱女如命的母亲抵罪,并且能不暴露的叙述出案发细节了。 在这个过程中,虽然林磬做的很巧妙,这个案件也有很多混淆视线的地方,但他并没有杀人。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能够小小的在他黑色的笔记本上记录一笔,却绝不足以这般兴奋的和我说起来这件事。他一定杀了人的—— 案情到了这个地方,很容易就能想到。他杀的应该就是看起来已经远走他乡逃离的苏爱纪,而母亲还被掩在真相之下,一直以为女儿已经远走他乡了。若是女孩儿独自一人逃走,她做不到真正的潜伏掩盖自己的行踪,一定早就被抓到了。苏爱纪唯有死了,才能一直到现在都没被警察找到,她的尸体必定被藏得很深。就算警方有朝一日发现,若是林磬干的,他也完全可以做到推卸。 掩盖死亡时间,推卸给已经被孙琪杀掉的前夫身上,若事情变成那样,故事就再度扭转一回而已,而警察的思维已经被这桩家庭伦理的戏码困住,故事只不过变成前夫杀女儿,妻子杀前夫而已,绝不会想到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所作所为,这一点来说,是杀人而完全不被发现的最巧妙办法了。 唯一留下来的痕迹也只有明显几天前的胳膊上的淤青了。 他有什么要杀苏爱纪的理由?林磬心中的是非观念到底是怎样的? 我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到苏爱纪的尸体。到这里我只算发现了一半,只算是念出了故事的前情提要,关于林磬真正的杀人行径我还一无所知。 我倒在床上偏过头去看连唯的照片,她笑的害羞,有点想往我背后躲得样子。我心里觉得有点怀念又恨极了。
第15页 为什么要有那样的死法,为什么兇手到今日仍然未被我找到。他一定是隐藏的太深了,深得连我也发现不了。可我已经快要承受不了了,为了找到那兇手,我常常不由自主的将自己代入进兇手的身份之中,只要闭上眼,我仿佛就能站在那一堆零散铺满地面的尸块之中,那将尸体切成方块的心情是对于分割的执念,是对于肉体的破坏,是自我欣赏的杰作亦或是痛苦的发泄?!我不明白,我却不停的代入。 我一次次的在自己的幻想里成为了杀死连唯的兇手,可我做不到完全的代入。这是我的妹妹,我完全没有办法去体会兇手的心情,是不是因为这个我才一直找不到真正的兇手呢? 夹在这种幻想与现实的缝隙里,我要被挤得肋骨粉碎唿吸不得。我已经要承受不住了,林磬这种人的恶趣味,不断挑起我的这根神经。他怎么能了解我的感受! 疲惫到极点,我穿着连衣裙昏睡着,直到第二天上课才醒来,妈妈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和几年前一样给我梳头髮做早饭。我忍不住要冷笑,连唯在的时候,妈妈也是这样,只管我从来没有管过怯懦又不漂亮的连唯。 我依旧是在家里一言不发,背上书包扯好头髮上的髮带走了出门,在踏出门的那一刻仿佛就能唿吸到新鲜空气,就在妈妈等着我跟她说一句离别的话时,我头也没回,看到了家门口路上一同上学的朋友高兴地打招唿,有说有笑,就是没有回头看她。 你以为我会原谅你么。爸妈才是连唯这件事上最大的叛徒。 结果已经八月十九号了,我到了学校又是没有看到林磬,这都已经第几天了,我甚至去问了老师和他家里,老师说是生病了,家里却说他来上学了。我不知道林磬到底是在掩盖杀人这件事,还是在做什么,但他最终还是在两天后简讯联繫了我。 「你现在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吧,不一定我们俩要分输赢的,如果你想看尸体的话,过来找我吧。」他这样说着,约了一个无比遥远的见面地方,以至于让我怀疑他是否有什么目的。猜到林磬杀人后,我仿佛觉得我根本不曾了解他,他是这次约见我是要我看苏爱纪的尸体,亦或是打算把我也杀了? 我猜不透但我还是会去的,只是平时装着化妆包和书本的书包里,多了一把从家里带走的水果刀。 第8章 死亡 8 足足坐了两个小时的电车,又换乘了几次,我才来到我从没去过的远郊,那是当初最早的电热厂,如今由于外迁而废弃,斑驳的墙壁与几乎是半死不活的路灯,紧锁的大门和长满了杂草的水泥路,我也忍不住要赞嘆,这里真是藏尸体的好地方。 翻过围墙,走进工厂内,我顺着有灯光的地方往里走,林磬并没有先来,工厂太过静谧,除了几盏路灯发出兹拉兹拉的电流声,只剩我一个人的脚步声。 我反倒越发有不好的预感。四周都是高大的墙体与烟囱,夹杂着不少几十年前的红色标语,我软软的运动鞋踏在水泥地上,漫无目的的先逛着。隐隐的我甚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林磬让我愈发感觉到提防。他是提前来了,在某处等着我想要杀我……亦或是真的晚到了,想让我自己找到苏爱纪的尸体? 我不断环绕四周,这一片寂静的工厂只有风吹过那些摇摇欲坠的铁架的声音。 林磬……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我能代入别人却没法想他的所想。 一直走到了工厂内被钢筋水泥围绕的一块小小空地,我远远的就看到了月光下摆在地面上的方块。 那是……?我稍微加快了步伐走过去。 它们等距离的排列着,切割的十分整齐。月光在这些形状各异的方块上投下静谧的光辉,那深红甚至发黑的凝固痕迹带着油腻而温润的光芒,那柔软的材质如今微微发着绿色,那是死亡的颜色,是基督教的壁画中被极度的美学与愚昧围绕的画家最爱的颜色。 我放清了脚步越走越近。 那是十六块,摆成了四乘以四的矩形结构。五官与结构依稀可见,我认得出来,那是一只少女的脚、那是少女惊恐的右脸。此刻就在地面上躺着,卑微的落在尘埃里。 对……这就是我幻想中的场景,我迈入了这方阵。看向那凝固的尸块。 对……这就是我一次次不能体会的心境的再现! 月光与日光,排列与整齐,血肉与方块,一切滋生了这极端残酷的破坏肉体却又体现了另一种『美感』的死!让我感觉到极端反胃的死!这是——连唯的再现!少女身体的美妙被刀刃强行分割,不论曾经又怎样笑容的脸,握过怎样花朵的手都倒在了地里。 曾经与我笑嘻嘻在一起的连唯,温柔细声细气与我说话的连唯是这样的死法!仿佛噩梦疯狂迴响在我脑内重放,我的神经痛的仿佛是什么要从身体里钻出来,我知道我到死也永远不能体会这个兇手的心情!连唯……连唯也是这样被分割,她细瘦的骨架被拆分,柔软的肌肉被切割,所做下这一切的人无视所有的痛楚,所有肢体应有的原本的美丽,无视那受害者的卑微与柔弱! 这一地更像是将食物拆分入肚的鹰隼,无聊的将尸骸骨渣排列个形状而已。 此刻我仿佛大脑被撞开,瞬间碎裂飞洒的不止是令人作呕到极度的厌恶情绪,甚至还有那我与连唯一同长大的全部记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走入这样尸块摆成的方阵,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发出了怎样喜悦而嫌恶的疯狂笑容。
第16页 终于!我终于……找到了……不,是兇手终于让我找到他了! 连唯,我终于能从那夹缝中出来,只要杀死了他!只要将他的尸体如同这般一样分割,用脚碾入尘土里!不这都远远不够!这都——远远不够!我要让他拥有比你更惨的惨状! 是他故意要用这种手法,要让所有见过连唯你惨状的人拼命想把你从记忆里删除,是他故意的,为了蔑视你的无力与卑微! 尸体死去的时间被长期的日晒风化所干扰,但仍然能看得出来就是八月十二号左右的。在苏爱纪杀死她父亲没多久,他就下手带她来这里了么?这距离真川车站还是够远啊。 我好开心又好噁心,林磬既然这是你做的,那么一切也能说得通了。我从未将他代入过兇手的身份,甚至也从来没怀疑过他!两年多以前林磬已经从渡岛转学来到了这所城市,这一切就是他犯下的吧!为何我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兇手,因为对手是他啊——! 林磬——我一直也无法理解的人不就是你么!那样看着我为了连唯的死疯狂的恶趣味! 你到底有怎样的观念,那张看着平静无波的脸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心情!我只想剥开你的皮肉看看你究竟和我的不一样在哪里! 一直在玩弄戏耍一般看着我吧,看着我的掩饰与痛苦。所谓的输赢根本不重要,林磬你一直都是那个赢了的。我只是那个盲目追逐着的!明明连唯死的事情报纸上都没有说过多少,你却轻易的查出来,根本现在看来就是一场笑话。 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幕吧。 他如今又躲在什么地方看着我的表情呢?看着我的痛苦与疯狂的笑,我该谢谢他还是怎样呢?谢谢他主动让我找到,谢谢他让我解脱。不过这么看来,林磬故意让我来这里,是想杀我吧。是想让我拥有和连唯一样的死法吧。 以林磬的能耐,犯案后掩盖痕迹也绝对不是完全不可能啊,看我脚边散落一地的尸体的状态,他根本不想掩饰。这跟连唯死去的时候一样,都是在城市远郊的工厂里…… 他杀死苏爱纪的时候,或许说有一种杀死犯案兇手的感觉,那么连唯死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心情呢? 我不知道自己愣愣的站在月光下的方阵之中有多久,我只知道那被我藏在袖口中贴着皮肤的水果刀,刀刃已经被我的肌肤暖得发烫。 我听着沉稳的脚步声,那一听就知道属于林磬,笑着偏头看过去:「你说……连唯死的时候痛苦么?」 我第一次思维转的这么快,我该如何才能让一切了无痕迹呢。我不能沾上血,我要全身而退。我要用怎样的方法下手才合适呢?要如何嫁祸如何让法医无法辨认死亡时间呢? 「应该没你想像的那么痛苦。」他轻声说道:「连唯是死了之后再被分尸的。」我回头看过去,他的脸在月光下有微微的光辉,还穿着校服,他面容上隐隐有几分疲惫。呵,疲惫?你在忙着布置现场,思考怎样才不被警察抓住么。 如今说连唯死后才被分解,是为了安慰我么? 「是嘛……」我垂下了眼睛,笑起来:「我输啦。输的心服口服,你比我聪明那么一点。」 「你就是太主观的想要一个故事而已,很多事情只要细节去查证,就很容易得到正确的答案。对你来说,这些应该不过是普通的数学题而已。」林磬的脚步走近了我,站在我十步以内的位置,他这时候还不忘说教着。我却仿佛看得见,他身上趴伏着的如同巨形蜗牛一般的怪物,张着嘴浑身滴下黏液,有着不是人类的恶臭。 「你在跟我说教么?」我冷冷一笑。 「也不算。我们不一样的。」 我勐地高声笑起来,笑的声音尖锐的我自己都觉得刺耳:「当然不一样!当然不一样——我怎么会跟你这种怪物是一样的!怎么可能——!」一瞬间,我自己的大脑仿佛都没有反应过来我的举动!我勐地后退一步,脚下蹬在沙地上,骤然拔出袖中中的刀朝林磬而去! 刀柄是那么坚实而温热,我仿佛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只要、只要杀了他——!林磬反正你这种人活着也毫无所谓,只要杀了你便是连唯的快乐,便是我的解脱! 沙土扬起的瞬间,我仿佛感觉周遭的时间骤然减慢,我连自己面容上欣喜的表情也能感受的到,连手腕瞬间发力而微微鼓起的青筋也看得见,甚至将那刀刃反射的冷冷月光与林磬一瞬间的楞尽数收入眼底! 刀刃刺破这工厂内仿佛沉寂了几十年的浑浊空气,刀光划破了那满是铁锈与斑驳的案发幕布!林磬!说到底你也不过是这么柔弱! 那一刻平日里在家切开柠檬与苹果的刀尖刺入了林磬白皙柔软的脖颈!划开了细密的血肉肌肤,刺入了他这般可怜的脖颈之中!这般柔软而脆弱的血肉,在你切割他人的肉体时,是否也有和我一样的感受!是否有一种掌控他人为所欲为的快感!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已经欢笑出声,手腕一拧,就在这刀刃扭转直接划开他气管的瞬间,我低下了身子,在这一刻躲避开从脖颈喷射而出的血液。 我看着林磬那张永远平淡无波的脸上,也露出了这样痛苦挣扎而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跪倒下去,血液在老工厂的铁水管上留下了喷射的痕迹。 他抽搐着颤抖着,想要发出声音却更多血液倒灌进了喉咙里,发出唿噜唿噜的响声。不论是怎样的人啊,临死前都会这样如同家畜一般在地上挣扎,林磬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腕,攥住的力度却小的可笑,他面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惊恐与复杂。
第17页 「对,我们当然不一样。」我笑着勐然抬手斩向他的手腕,却发现我的力量根本不足以直接砍断,只得恼怒的挣扎开来。 「如果不能让你享受和连唯一样的待遇,那么你就来承受更大的痛苦吧!」我勐地将刀刃刺入他腰腹,刺穿了他白色的衬衫和沾着猫毛的黑色罩衫,用力一拧,此刻他声带被斩断连一丝痛唿也发不出来!我却认真地观察他那张曾经对我露出嘲笑与戏嚯的脸,那张曾经直视我与我讨论的脸! 「我会等到你死了再将刀拔出来。否则我身上会沾上血迹的。」我笑道:「你快点死去吧,快点。就当是咱们一起熟悉了这么久的谢礼。我只想快点解脱,所以也求你快点去死吧。」 林磬黑的无星无月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我,远远的路灯闪烁着橘红色的微光,在他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我后退一步,躲避开从他身下失去拘束而四处流淌的血液,避免弄脏崭新的运动鞋。 只要你死了连唯的事情就不会一直困着我了。 只要你死了连唯也能快乐了。 「快一点快一点。」 「快一点——快一点!」 空旷的老工厂,除了那个女孩儿的一地尸体,陪我的只有我自己不断催促的声音以及倒在地上还在扭曲挣扎的林磬,发出的嘶哑挣扎的微弱唿声。 「快一点,你快点死去吧。」 我抱着膝盖坐在不远处,不耐烦的看着表,原来一个人这样完全死去,要有这么久。我拿起书包,书本都放在了学校的抽屉里,如今里面装着一件雨衣、口罩、鞋套与塑胶手套。我没有猜到林磬就是杀死连唯的兇手,但我总有林磬会对我下手的预感,我是绝不会被杀死的。 所以这些东西不过是提前的预防,若是真的我杀死了林磬,我也要做到完美的处理现场。 如果这些事没有发生,那么我自然也不会说,就好好地与林磬坐电车回市区,再把这些东西扔掉就好。 穿好了雨衣,带上所有的东西,我酝酿好情绪后,带上通话耳机拨通了高煜辰的电话,他接到电话明显十分开心,却没想到听见了我低声啜泣的声音。 「哎,是连夏么?你怎么、怎么哭了!」他慌张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我用刀刃划开林磬的衣袖,看着他裸露的手臂,看着那几处苏爱纪死前留下的淤青,我认真地寻找着一个能让我更快砍下他双臂的方法,一边哭泣道:「高煜辰、我……我和爸爸妈妈生气了,自己跑出来了!就让我哭一下吧……就让我哭一下吧,呜呜,我……」眼泪阻挡了我的视线,但这是必须的。 电话中我的声音那么无助与痛楚:「我不想要回家了……爸爸竟然这么凶我呜呜,我也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翻手机就翻到了你的电话……呜……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太任性了……」 电话这一段,空旷的工厂里,迴荡着我的哭声、电话里高煜辰慌忙安慰的声音,以及我费力的砍下林磬的手臂时,血肉剥离骨头碎裂的细微声音。 「我好怕……你就让我哭一哭吧,在家里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是我的不对……」我无意识的已经伪装出了话语与哭声,可所有的思维都凝聚在眼前,都在欣赏的看着林磬已经失去一个手臂的羸弱模样,他的校服被刀刃划开,他曾经思索的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若是说杀人是一瞬间决堤的情绪与冲动,那么如今便是绝对的理智与思考。 一边面上满是眼泪的哭诉着,我已经卸下了他的双臂,如今要做的就是模仿孙琪杀死前夫时候的手法了。 站在尸体旁边,我手中拿着准备要去焚烧的两条手臂,看着林磬的尸体,忽的觉得……他是真的死了。如果说连唯是我的朋友,那么让我厌恶的林磬就在这一刻之前,也曾是我的半个『交心』的朋友吧。他也死了。 「怎么了?」电话里响起了高煜辰的声音:「你在外面吧,要我去接你么?自己一个人在外很危险的。」 我忽的感觉我真正的眼泪流了下来,轻声对电话里说道:「我可以不说话么……我可以哭一会儿么?……我突然好伤心,感觉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一样。你让我……好好哭一场吧,我求你了……让我哭一场吧。」 我缓缓跪倒在地,电话那头的高煜辰轻声安慰中,我松开了手,任凭那杀死过连唯也摩挲过我手指的双手掉在地上,跪在林磬身边,喉头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 嚎啕大哭的声音响起来,远的不像是我的。手机亮起的屏幕照亮了我的眼泪,落下来滴在了林磬的手臂上。 第9章 判断 一个小时后,手臂已经被焚烧过了。 我拖着林磬的双腿,拽着尸体走入了厂房内常年积水的老蓄水池,看着那半个厂房大的蓄水池里满是黑漆漆的污水,将林磬的身体扔进了水中。那水黑的深不见底,仿佛随手都会伸出一只手抓住站在池边的我的脚腕,我看着林磬的身体盪开一层一层波纹,漂去蓄水池的远处。 将尸体浸泡在水中是最好的干扰死亡事件的办法,如果警察发现的足够晚的话,尸体的死亡时间只能确定在某一个星期的时间段内,这样就好。 我转身仔细又想了一遍是否有遗漏的细节,便走出这一间,坐在工厂主路的路灯下,脱掉了雨衣口罩鞋套等等,用水果刀将他们划成碎片,都是最轻薄的材料,一旦变成碎片就会像塑胶袋一样不引人注意。至于上面沾有的血迹,等一会我散开扔在河中便会被河水沖刷掉。
第18页 脸上溅了一点血迹,我从书包中拿出了小镜子和化妆包,坐在路灯下,迎着橘色的灯光擦掉血迹给自己补了个看起来十分楚楚可怜的妆容,对着镜子笑了笑。 书包上都很干净,指甲缝中毫无血迹,我的髮丝如果落在了地面上,也会极快的被风吹走,林磬的身上如果有我的指纹,在水的浸泡后很快就无法辨认了。我甚至还要感谢林磬撒谎而没有出现在学校与家里,他平时喜欢在外独居的习惯也能使得他的死亡时间可以被误判,更好地混淆警察的视线。 我一边将睫毛刷的浓密一边思索。就算是我故意让他的死亡和孙琪一家案件联繫在一起的手法不成功,那也不会想到我的头上来,我会做好看似无纰漏的不在场证明。 到时候要回去了。 我去河边处理掉那些雨衣口罩的碎片,坐最后一班电车到了远在城市另一端郊区的车站,在下车时拨通了高煜辰的电话。 「你……你来接我好不好,我在这里,最后一班车已经延误了,我没法回家了。这里好远……我好害怕。」我坐在候车厅的座位上,声音颤抖的说道。高煜辰一口答应,我坐在那无人的候车厅座位上,放空大脑一直等着,直到一辆银色的车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露出高煜辰担忧的脸。 我自然表示了自己的害怕与感谢,高煜辰一路安慰一般紧紧捏着我的手,我没有抽出手来。 让他将我送到家旁边的不远处便下了车,如果看到我爸妈,那么离家出走的事情就要被怀疑了,他把外套给了我,我披在身上走回了家里。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妈妈担忧极了,明明我已经这么久没跟她说过话了。她看到我身上的外套愣了愣,也好像明白什么似的笑了起来,我脱下鞋子,走进屋里说道:「没做什么……我以后不会这么晚回来了。」 「哎?」妈妈愣了愣,这是连唯死后我第一次在家里这样开口说话。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地笑容,我也笑了笑。 「啊对了连夏,这是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塞在你房间窗台上,结果昨天下雨,都给淋湿透了,里面的信也一点都看不清楚了。」妈妈主动跟我说。 「那信呢?」 「我打开看了,今天雨水干了之后黏在一起,完全看不了,只能扔了。是不是你哪个同学给你的?要不你问问?」妈妈表情小心翼翼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摆摆手。 她连忙跑进屋里去跟爸说我开口这件事,我却从书包里拿出擦净血迹的水果刀,插进了厨房里洗净的苹果上,望着丝毫没有血肉痕迹光洁如新的刀刃。 剩下的就是叛徒了。 * 夏日的蝉鸣叫的让人有几分浮躁,日光晒得刺眼也让人心情愉悦,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带着帽子躲在墙边花枝的阴影下,翘首等人。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穿着牛仔短裤运动衣的少女从坡道上唿喊着冲下来:「连夏!让你久等啦!真是久等了!好不容易毕业了——」 「小晴,你才刚转学到这里一年,就跟我说好不容易……」我捂嘴笑起来。 少女皮肤微黑笑嘻嘻的一把挽住我:「走吧走吧连夏,我们去海边玩去海边玩。」 「不是说好了逛街么……怎么又去海边玩了!」我笑的轻松又宠溺。「总算是离开了高中,你已经玩疯了么?报考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不像连夏你成绩那么好,我就随便报一个本地的大学就好了,这可是我们最后在一起好好玩的时间了。」小晴有点撒娇的意味:「也是亏着连夏跟我做朋友,否则我转学过来不知道怎么融入班级,肯定要影响成绩的。」 「我们是适合做朋友的人啊。」我偏头笑起来。 「连夏长得也漂亮,成绩也好,我就一个假小子哈哈。」小晴拽着我往前跑去:「走走,还是去海边吧,我更喜欢海一点,毕竟是从渡岛那边转学过来的!」 我但笑不语,这样就要离开高中了啊。 「啊对了,连夏。你以前跟我说的那个……去世的同班同学,叫林磬的。我还以为是你跟我开玩笑的,因为别的同学都好像当那个人没存在过似的,最近快毕业了,我才听到有人提起他来。」小晴偏头说道:「他跟你是朋友,都去世一年了我还提这件事的确不好,但我就想问一句啊,那个林磬,原来也是渡岛的学生么?」 我脸上微微露出感伤的表情:「啊,他的确是渡岛的学生。不好意思,因为……心里过不去这道坎,所以我都没怎么跟你提过他的具体事情。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啊。」 「那如果也是渡岛的学生的话,我其实应该是认识他的。我们在一个初中读书,见过好几面,只是没有说过话而已。他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结果就有一件事儿出名了,我才知道他的。」小晴走在我旁边,喝着顺手买的冰镇汽水说道,夏日的阳光照在我们俩人的脸上,我有点好奇。 「有名的事?」 「对啊,他其实是特别沉默的人,结果有一回他和弟弟骑车上山的时候,下坡时候出了事,他为了保护他弟弟,手腕断了。我们当时都觉得手腕断了也没什么大事吧,结果他可严重了,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才转到这边来读书的。因为说是咱们市有一个特别有名的手外科医生,特别是骨关节创伤的。」小晴吮着吸管,说道。
第19页 「渡岛可是很小的,所以这种事在我们那边都算是大事情了。我还记得呢,那时候都说是咱们市的那个手外科医生姓漆,在全国都有点名气呢。」小晴看我表情如常接着说道。 「啊,他手腕受过伤,很严重么?」 「很严重。」小晴点点头:「听说林磬都没有办法提重物了,那时候我妈妈还告诫我不要骑自行车冲刺,跟我说林家的大儿子,手能够写字用筷子就不错了,其他都做不了了,也就废了一半了。所以后来看到学校入学的集体照,我都没认出那个那么羸弱的人是他来。」 很严重的手腕的伤。 「听说当时那自行车都——」 「别说了。」我笑道:「小晴,我不想想起那些了……咱们别说了吧。」 「啊啊——是……是我的不对啦。」小晴连忙道歉:「是我太粗心了,连夏你别生气。」 「嗯,没事儿。」我笑的温和:「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已经解脱了。多亏他的福,我才从那件事中解脱出来。那就让他一直这样死去吧,我不想知道真相了。」 「哎?……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小晴有点茫然。 「没什么。」我笑的灿烂,一把挽起她的手,朝坡道下面跑去:「就去海边了!我们去好好的放松心情挥别过去吧!」 「嗯连夏,你心态真好。」小晴也笑起来:「你爸爸的病也会很快好的,你别太担心,下次我陪你一起去照顾他。」 「嗯,好。」我笑起来:「我也希望他的『病』早日康復。」 第10章 附:信 附: 连夏: 想了想,还是觉得我们打赌的事情作废了吧。看你也该查的差不多了,其实无所谓输赢的,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杀了人。 我本来打算动手杀了那个男人的,可后来有更好的办法,就没有自己下手。 这几天我一直有跟着你,你查对了案件。事情的确是跟孙琪一案有关,具体我要说的细节打电话不合适,简讯又写不完,直接就把这封信回头塞在你窗台下面,你现在看到就好了。 八月十三号,死者也就是孙琪的前夫带走钱后,不满钱的金额,更不满母女俩对他的态度,于是骗出了苏爱纪,估计是说心有愧疚要把一部分钱还给家里,但是又不想见到已经撕破脸的孙琪,所以让女儿出来拿钱。然后藉此杀了苏爱纪,我之前就对死者回到本市的事情有关注,所以在他犯案没多久,我就跟踪到了他。 看到他杀人的方式,我也十分震惊,绝没想到会有这样赶巧的事情。由于真川车站那两天出现问题交通不便,他又要掩盖罪证,便在市里的宾馆留了两天,就趁这个机会,我把她女儿尸体的照片发给了孙琪,结果发现孙琪极其癫狂的问我苏爱纪尸身所在,并且绝不许我把苏爱纪的死法告知出去。 我那时候就已经疑惑了。后来我威胁她说要把女儿死了的事情告诉警方,这么可笑的威胁,她却被威胁到了。孙琪听说我要让她杀死她前夫,觉得自己做不到,我便答应协助,但前提是她必须自首。孙琪则又跟我谈了一个条件。她杀了前夫后会把所有的被前夫带走的钱都给我,我必须对她女儿死去这件事守口如瓶,绝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要让我找一处偏远的地方掩埋了她的女儿。 她明显被女儿的死法刺激的不轻,我答应了这个请求,因为我一个人也做不到杀死她的前夫。孙琪制定了杀人计划并且发给我,由于女儿已经被杀,她如果骗出前夫来一定会被怀疑,所以我就在她前夫准备坐车离开本市的时候,将他骗出了车站。 在距离车站不远处,她用刀捅死了死者,我手不大好,想要协助制服死者的时候反倒是被他伤了胳膊,这就是你那天在天台上看到的伤痕。孙琪处理尸体的手法虽然很熟练却也很潦草,强酸是我提前从学校带过去的,而手臂却是她砍下来的。我本来觉得这个案子,反正她也要自首,完全没必要小心翼翼的去掉指纹,可一个母亲的想法比我还要周全。 两年前他前夫犯下案件,她是帮凶,后来二人决裂,前夫畏罪潜逃。这就是你没有找到兇手的原因,看到这里你大概明白我想说的了吧。 孙琪作为帮凶,是打昏连唯并带走的人,她并不知道后来前夫的行径。之后作为警局备案的工作人员,她自然得知了此事,前去看到连唯的尸体却当场吓到,甚至说吓得隐约有几分精神失常。她到底是愧疚还是怎样,我并不清楚,但她拼命的游说各处,避免了连唯的照片在报纸上的刊登以及大幅的详细描述。恐怕就是一个母亲想像到了看到女儿这样尸身的心情吧。 其间我只知道她念佛忏悔,此事瞒着女儿并且坚决的和前夫离婚。但是不是因为那时候,才疯了一样都不许任何媒体警察知道女儿的惨状,反正对她来说兇手已死,女儿也不能復活,她完全没有告知警察的理由,不过这些原因我只是猜测,并不确定。 她有着坚决的决心让警察的众人误认为苏爱纪离开了,甚至抹掉指纹混淆证言,想要弄出似是而非的感觉。警局也不能确定是她在顶案亦或其他,便会搜查一段时间苏爱纪的行踪就误以为她已经离开而放弃。这是我觉得孙琪高明的地方。 这个案件也绝不算简单,但你大概也猜出真相了吧。
第20页 苏爱纪的尸体我会带你去看的,明天后天我会发简讯给你。 如果非要说,其实你一定很恼怒吧,明明我找到了兇手却没第一时间告诉你,反而是自己做了决定。他已经死了,双臂被砍掉脸上还在他有意识的时候就泼了强酸,能算是平復连唯的事么?孙琪作为帮凶将有一辈子的牢狱之灾。 若是普通的案件,你我都不会管。但这个案件你一定会恼怒至极毫无理智的动手吧,我都能想像出来你疯狂的样子。我也不想见到你那副样子,所以这件事就算是结局了吧,我们明后天一起去掩埋苏爱纪,算是给你解脱,一个答覆。一个能逃出那……牢笼的结果。 我们很像又很不像,你是表面上游刃有余周旋众人之间实际内心混沌又激进的人。我可能表面上总是表现出很奇怪的样子,但是心里头也藏了很多计划想法。如果之前的事情恼到你,那么……抱歉。我希望你能从连唯的事里挣扎出来,我希望这件事有了结局后,我们俩能还跟以前一样处理案件。 连夏…… 我看不懂你但我想努力,如果可以的话。我一直在仔细的想要了解你。 如果这件事有结局的话,如果你能走出来的话。 请跟我交往吧。 八月十八日 林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