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当家》 序言 【作者简介】 笔名:田芝蔓 性别:(挺胸)目测是女的 生辰八字:只能说,若我出生酿了女儿红,如今已是醇酒了 田芝蔓,一个朋友眼中怪癖多到想开扁的奇葩, 从一大堆让人想翻白眼的强迫症到让人想抓狂的洁癖, 用这些怪癖把朋友逼疯是我的使命。 平常没啥建树,用文字堆砌书宝宝是我最大的乐趣, 宅女般的我也是会出门的,若没被我高度数的眼镜或超磅数的包包压垮的话…… 看电影及看舞台剧是我的最爱,喜欢从中去研读别人的人生及为自己的作品寻找灵感。 最大的愿望是……如今看着这则简介的你们,也能喜欢我的书, 从我的书中去看主角们的人生,也愿能搏取一些些你们的喜爱及感动。 楔子一 【楔子】 走在古风的造景里,苏语恬真的很庆幸自己最终答应和两个闺蜜进行这趟东台湾五天四夜豪华游。 她们白天悠闲的走遍了宜花东着名的景点,还去赏鲸豚,晚上享受高档温泉浴及spa,徜徉在美景里,又彻底放松身心,让她几乎要忘了她才刚结束一段维持了五年的感情。 才二十三岁的苏语恬本就没有什么恋爱经验,高中毕业后认识了谢展宪,和他颇谈得来,两人就这么开始交往,因为没钱继续念大学,所以她进入社会开始工作,这段时间她把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全都交给男友去投资,期待着等他们赚到结婚基金后就要步入礼堂。 但她压根没想到自己竟所托非人。 为了存钱,苏语恬十分节省,逛大卖场对她来说就已经是高规格血拼了,如果不是那天两个好友硬拉着她一起去百货公司逛逛,她或许现在还傻傻的被蒙在鼓里。 她在百货公司里看见谢展宪搂着一个年轻女孩,出手阔绰的为那女孩刷卡买高价保养品及化妆品,而且那女孩手里已经提着不少高级专柜的纸袋了。 「我把男友借给那个笨女人,花一点她的钱也是天经地义的。」 这是那女孩毫不愧疚的一边让人刷卡一边说出口的话,苏语恬很想自欺欺人女孩口中的笨女人不是自己,然而当谢展宪不经意回头看见她,顿时吓得脸色发青,而她问了一句他们是什么关系后,他急忙说刚刚那女孩说的人不是她,反而让她更加肯定那个愚蠢的冤大头就是自己。 谢展宪大概没料到会被抓个正着,完全是一副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 苏语恬重重的叹了口气,她虽然撂下狠话让谢展宪在一个月内把所有的钱还她,但她其实知道她长久以来的积蓄应该是要不回来了。 她小的时候父亲便过世,刚升高中时母亲也走了,这么多年来她半工半读才能存到这么多钱,居然都让那个小女孩轻轻松松花掉了。 要花钱她也会啊!花别人的钱多容易啊! 「语恬!」许是见她心不在焉,李琳婷用力拍了下她的背,让她打起精神。「发什么呆啊!」 「说好了跟我们一起来当贵妇的,不许想那些不开心的事。」詹盈秀也挽住了苏语恬的手臂,舍不得她又是一脸愁容。 「抱歉,我不会再分心了。」她这两个好友也不是什么富二代,要这样玩一趟其实不难,如果她不是傻到被谢展宪骗了钱,像她们这样有稳定工作的粉领族,一年犒赏自己一次没有什么问题。 「别跟我们道歉,要跟你自己道歉,付了钱来玩的人可是你。」 闻言,苏语恬不由得笑了,虽然不至于是勉强挤出来的,但也只是淡淡的。 是了,她明明就是因为看破了觉得要对自己好一点,才砸下重金来参加这次的旅行,可不能浪费了。 「好啦!我们进片场吧!」 这次的行程之一是片场参观,台湾功利主义的建商当道,别说只想着把一块块的土地变更地目来盖建案、盖渡假村,曾经那些用来拍摄古装剧的片场也一个个没落直至关闭,然后被建商买去炒地皮,但这回为了拍摄一部大制作的电影,电影公司不是选择到中国,而是自己在台湾盖了一座片场。 「语恬,因为你最喜欢这种古风建筑,我们才特地安排这个行程喔!」李琳婷像是邀功一般的说着,不过这片场可不是冷门的景点,因为电影红了,闻风而来的游客不少。 「这是继上回那部日据时代的电影之后,再一次斥资上亿所建造的片场,因为电影红了,所以片场得以暂时保留,只有大约一年的开放时间喔!」詹盈秀也跟着附和道。 「好好好,我知道,谢谢你们的用心。」苏语恬无奈地笑睨了两个好友一眼,便领着她们走进其中一座宫殿。 「听说这座宫殿是仿胤朝时胤勋帝的皇后苏氏的宫殿所建的,我查了网路上的资料,苏皇后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就连她居住的宫殿摆设及设计,都是她自己画的设计图。」詹盈秀一向不爱走马看花,此时像个老学究一般,一边滑着手机查资料,一边很认真的向两个好友介绍着。 「胤朝?那有一千多年了耶!这么奢华又随她自己摆弄,这个皇帝应该很疼他的皇后。」李琳婷咋舌道。 看电影时,看到这么奢华的皇后寝殿,她本来还以为只是为了做效果,没想到居然是当时的真实情况重现。 「他的确是个多情皇帝啊!胤勋帝还没当皇帝之前,的确有几名妾室,但是他当了皇帝,封了苏氏为后,就没再纳过任何妃子了,可见他跟皇后的感情一定很好。」 苏语恬的心思其实没在两个好友的对话上,由于有工作人员看着,所以这个片场的大部分场景没有红龙阻隔,只要不是太过夸张的行为,工作人员并不会阻止,所以苏语恬觉得新奇的把玩着床上纱幔,那个年代的床帐大多是不透光的布料或是珠帘,怎么这个皇后的床帐好欧风,这根本是迪士尼公主的品味嘛! 说是完整呈现古代胤朝皇后的摆设,但说穿了,从遗留下来的画作中,根本看不出布料材质,片场的人只是以现代人的喜好,才用了纱帐吧,而且墙上还吊着一幅仕女图,用色鲜明,且也有光影明暗变化,应该是现代的作品。 「画中的人就是苏皇后,是为了这回片场的展览找到苏皇后的古画后,以现代的画技画出来的。」詹盈秀看了简介后,为两位好友说明。 古代的画像不都是一个样,居然能重新画出一幅这样的画,怕是自创成分居多吧……苏语恬这么想着。 倒是李琳婷偏着头,左瞧瞧右瞧瞧,看起来就是一头的问号。 苏语恬见状,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这画里的人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反正就是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女人,搞不好每个长得清秀的女人,穿上那一身华丽的服饰,就都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里也有提供胤朝服装让人cosy,要不你去穿穿看会不会变成这样?」 「我才不要,那一头的头饰太重了,而且租借的费用太贵了,要去你自己去。」 「噗哧!这个皇后长得挺圆润的,要扮起来像,得由你出马,我不行。」 楔子二 苏语恬白眼一翻,没好气的看着李琳婷,她老是喜欢这么毒舌说她,很开心吗? 「是,我就是胖,你满意了吗?」 詹盈秀笑着捏了捏苏语恬丰满的面颊,讨好的道:「你这不是胖,这叫丰满。」 苏语恬个儿不高,身上也满有肉的,但真的不至于到胖,但近几年来大众审美观几近病态,女生四十几公斤的也老是喊胖,她的身材是挺吃亏的。 「我看破了,反正我这种身材,在现代嫌太胖,穿越到胤朝嫌太瘦,不管哪个朝代都不吃香。」别说她自卑,她还真希望有李琳婷及詹盈秀这种纤瘦但依然上围丰满的好身材。 「不要小看自己,你看,人家皇后的身材跟你差不多,或许你到了胤朝,是个大美人呢!」詹盈秀又安抚道。 「所以我生错了时代吗?」 「啊呀!开个玩笑嘛,干么这样?」 这个宫殿是看够了,苏语恬拉着两个好友走出去,虽然这个宫殿的风格满对她的胃口的,但相较于这种豪奢的宫殿,其实她更爱看的是那些亭台楼阁,最好还有能买个古风纪念品的店家。 才刚这么想,一走出宫殿来到长街上,苏语恬就看见街边立着一块随风飘逸的旗幡,不过与古代的功能不同,这面旗幡上写着店家的名称。 「我要去看看古玩店,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詹盈秀摇了摇头。 李琳婷则是抱着肚子道:「我对古物没兴趣,我好饿,我要去买些零食,你去逛吧!我们顺便帮你带点吃的,等一下在这里会合。」 苏语悟点点头,和两名好友兵分两路。 古色古香的古玩店里卖的自然也是胤朝时期的仿真品,她开心的逛着,买了了几把绢扇及一支发簪。 她来到柜台,老板看起来是个很亲切的人,他笑着跟她打招呼,还提醒她她买的簪子是男用的。 「没关系,我很喜欢。」 「小姐好眼光,这位雕刻师父擅长微雕,最大的作品不超过两公分,瞧这簪头是龙形,龙身上的鳞片也一点都不马虎。」 苏语恬本只是看了觉得喜欢,现在听老板这么一说,她拿起来细看,真的非常精致。 这么精致的玩意儿,不会很贵吧?她当下只想着该不该问价格,如果太贵了,放回去会不会不好意思? 老板没有察觉她的纠结,续道:「这几把绢扇更是珍品,这绢是养蚕重镇所生产的生丝做的,若是在胤朝,这可是价值连城的梦幻逸品,就连在现代,也是有品牌的精品。」 苏语恬尴尬的笑了笑,老实的道:「老板,你这样介绍让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买了,这些仿品不会得用我一个月的薪水才结得了帐吧?」 「我会算你一个很棒的价格。」 看着老板按了按计算机,最后得出一个四位数的价格,确实是贵了点,但因为她实在太喜欢了,又想到这次的旅行就是要来当贵妇的,秉持着想吃的就吃、喜欢的就买的概念,最终忍痛结了帐。 她拿着东西正要走出去时,老板神秘的笑道:「小姐,相识就是有缘,我有一个小东西要送给你。」 苏语恬本以为对方会在柜台上拿那种一个一百元的普通纪念品送给她,没想到他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锦囊,再从中拿出一块玉佩,非常慎重地交给她。 「小姐,这是一块古玉,十分珍贵,最好要随时带在身上,说不定会发生奇遇喔!」 若是护身符什么的随身携带还说得过去,如果这真是古玉的话,随身带着不会有什么禁忌吗? 不过苏语恬不觉得一个贩卖纪念品的古玩店,会真的送她一块什么珍稀的古玉,只当它可能是块廉价的玉佩,只是老板会说话,把它形容得很神奇而已,于是她说了声谢谢收了下来,准备离开。 「记得,要随身带着喔!」 被老板再次提醒,她不好意思把玉佩跟其他战利品一起塞到背包里,随手往衣袋里一放,便与老板微笑道再见。 由于每一个卖吃的摊位人都很多,李琳婷及詹盈秀光是排队就耗去不少时间,等她们买了一大堆零食走回长街上,却没有看见苏语恬,她们不认为苏语恬能在古玩店逛那么久,李琳婷拿出手机准备打给苏语恬问她在哪里,却看见苏语恬不久前传给她们的line讯息,随即咒骂出声,「这个王八蛋!」 「啊?」詹盈秀不解,虽然李琳婷平常很毒舌,但倒没真的骂过苏语恬王八蛋。「你骂谁啊?」 「谢展宪啊!」 「干么突然提起那个渣男,当心让语恬听了又不开心。」 「那个渣男不知为什么居然知道语恬在这里,追过来说想再跟语恬解释那天在百货公司的事,语恬居然还真的答应去见他了。」 詹盈秀一听,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骂道:「我听说谢展宪的老家在这里,一定是你一路在脸书上打卡,被谢展宪发现行踪的。」 李琳婷也暗骂自己太笨,想了想觉得不妥,又道:「语恬说他们约在宫殿后方登山小径的凉亭里,说什么僻静好谈话,我们去帮语恬助阵吧!」 詹盈秀却回道:「不好吧,语恬没找我们一起去,大概也不想让我们看见她跟谢展宪吵架。」他们想聊的事毕竟是苏语恬的隐私,她们跟苏语恬再好,也不该太过介入。 「我才不管,语恬那个人不会吵架,一定要我出马才行,我会骂得谢展宪夹着他的狗尾巴跑回老家,再也不敢出来害人!」 李琳婷不理会詹盈秀的劝告,大步流星的往登山小径走去,詹盈秀无奈想着,李琳婷的真性情她跟苏语恬都懂,就算她们真去了,苏语恬应该也不会生气才是,这才跟了上去。 但她们绝对没想到,还没看见人,就隐约听见苏语恬大声斥责谢展宪—— 「你当我瞎了眼吗?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总之,血本无归你也得给我对帐单,你投资总有帐目可查吧!提不出解释又还不出钱的话,我会告你告到底!」 听见两人起了争执,李琳婷及詹盈秀下意识加快脚步去,紧接着看见令人惊骇的一幕—— 苏语恬的背撞上登山小径的栏杆,就这么倒栽葱的往山下摔了下去,李琳婷及詹盈秀尖叫着急忙跑上前,却来不及了,只能看着不见底的山谷,不断喊着苏语恬的名字。 「不是我!不是我推的!」谢展宪眼见李琳婷及詹盈秀用看着杀人凶手的眼神瞪着自己,他急忙辩解。 詹盈秀才不管他说什么,立刻拿出手机报警。 第一章 【第一章】 胤朝国都——珑城。 热络繁华的珑城西城外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宝刹,多年来寺中菩萨俯瞰着国都,让珑城犹如受菩萨庇护一般富强安康。 只是前些年异象频传,皇帝得宝刹住持进言,建塔献福于天,以求国泰民安,此后果然异象平息,皇帝敬谢菩萨仁慈,将这座无名寺命名为「慈恩寺」,此塔为「慈恩塔」,并册封住持为国师。 慈恩塔建于崖边,是座阁楼式八方塔,一层层的阁楼除了能够存放佛经,也供来礼佛的信众登塔遥望八方美景。 这些日子以来,慈恩塔周边天空盘绕着紫色祥云不散,被视为吉兆,但今日紫色祥云却突然散去,所有目睹祥云散去的人们,也同时目击了一桩由塔上坠楼的意外事件。 慈恩塔下,同样的丽颜却有不同的命运,一个坠落深谷之中香消玉殒,直到数月之后才被樵夫意外寻到屍身,另一个正好卡在横生的强壮树干上,保住了一命,立刻被来寻人的人救回。 众人要寻的,乃是醉梦楼的一名歌伎,名唤蝶儿。 刚入夜,明月高挂,珑城依旧灯火辉煌,繁荣的街景让此地看起来犹如在白昼一般。 从街口牌楼往里走约三十尺,就是珑城最有名的青楼——醉梦楼。 醉梦楼外挂着朱纱灯笼,隐约还可以听见楼里传出丝竹声,夹杂着人声及女子的呢哝软语。 醉梦楼不仅门面金碧辉煌,写着楼名的横匾更是笔法苍劲有力,若不是那两盏朱纱灯笼及楼名,哪里能看得出这是男人的玩乐之地。 在醉梦楼后院一座楼阁之上,楼里的小厮及侍女正上上下下的来回穿梭在灶房及楼阁之间,这里是栖蝶馆,醉梦楼里最有名的歌伎蝶儿就居住在二楼厢房,一楼则是她表演的地方。 但今日栖蝶馆是关闭的,因为蝶儿意外从慈恩塔上摔了下来,小厮忙着送热水让侍女清理蝶儿身上的脏污,又忙不迭的出外去请大夫,侍女替蝶儿擦拭好身子,又帮着大夫为蝶儿的伤处上药,忙到入夜了才告一段落。 这时,蝶儿缓缓苏醒了过来,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苏语恬睡得昏沉沉的,不明白自己今天睡醒怎么全身都痛,她缓缓睁开眼,看见的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这才想起自己与两个好友出外旅游。 所以这是饭店的房间吗? 她昨天的行程是什么,怎么累成这样?而且全身都好痛…… 苏语恬想起来了,昨天她去电影片场参观,看了胤朝皇后的宫殿、逛了古玩店……咦?怎么除了这两个地方,她不记得自己还看了片场的什么场景? 她突然觉得头好痛,抬起手想触摸疼痛的地方,却看见自己手中紧紧抓着一块玉佩。 这是古玩店老板送给她的古玉……啊!她想起来了,离开古玩店后,她收到谢展宪传来的讯息,说他刚好回老家,发现她到附近的片场参观,追了过来要向她解释,解释的过程中她不小心摔出登山小径的栏杆,当下她觉得口袋发烫,手不自觉抓着口袋…… 她是被救了之后暂时安置在片场里的某个地方,所以才会睡在这张古代的床榻上吧? 「蝶姑娘一直抓着这玉佩不放,奴婢便没有将它取出了。」 闻声,苏语恬转过头,看见几名身着古装的女子,而且刚刚还有人自称奴婢?不过她想了想便理解了,这大概是片场里的工作人员吧! 今天稍早她在参观皇后宫殿时也看过,只是打扮没有这么到位就是了。 苏语恬看着手中的玉,她是因为玉佩发烫才抓着它的,不过现如今玉佩又恢复冷冰冰的状态了。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这是在哪里?」 苏语恬清了清嗓,这才出得了声开口道谢,但她没想到那些工作人员居然突然瞪大了双眼瞅着她,其中一个甚至是惊讶的问道:「蝶姊姊,你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记得了吗?」 她使用苏语恬这个名字二十三年了,当真没有人叫过她蝶姊姊,而且虽然这个女人也是侍女装扮,但其他侍女穿着统一的服饰,唯有这人的服饰不一样,她想她应该是主管或领班之类的,便对她说道:「小姐,你认错人了。」 「什么小姐?」女子吓得跪坐在床边,托着她的手,担忧的看着她。「蝶姊姊,翠舞是你的侍女,不是哪家的小姐。」 「我的侍女?我又不像苏皇后那么好命,能有什么侍女,这是整人节目吗?我那两个好朋友呢?也是这整人节目的同谋之一吗?」 翠舞真的急得不得了,回头对身后的人喊着再去把大夫请回来,随即又转回头看着她,神情更显慌乱了,「蝶姊姊,你不要吓翠舞,翠舞已经担心你一天了,还有,我朝哪里有什么苏皇后,皇后不姓苏,也早过世了,整人节目又是什么?蝶姊姊怎么一醒来就胡言乱语啊!」 苏语恬开始笑不出来了,她坐起身,很想当这一切是玩笑,但跪在她床边的这个女孩子表情实在太认真,如果只是一个工作人员,有这种演员级的演技吗? 「你说你叫翠舞,是我的侍女?我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需要侍女?我的名字呢?」 「蝶奶姊自幼就被卖进醉梦楼为奴,直到成了歌伎日子才好过些,现在是醉梦楼最有名的歌伎,花名蝶儿,不过蝶姊姊怎么会问我这些呢,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不!这一定是假的!苏语恬无法接受,她认为只要走出这间房间,一推开房门,肯定可以看见一些现代的物品,至少今天下午在长街上,很多伪装成木制长椅的休憩椅就是水泥砌的,她要找到证据,让这些想整她的人别闹了。 她可是头脑清晰、逻辑分明的处女座,要整她,早得很! 见她想下床,翠舞连忙要制止,「蝶姊姊,你别乱动,今天你才从塔上跌了下来,好在让大树枝桠接住了,否则掉到山谷里肯定屍骨无存。」 「什么塔?」她明明是从登山小径摔下去的,哪里来的塔? 「慈恩塔啊!慈恩塔在西城外半山腰上,推开门就能看见了。」 苏语恬想着,片场确实建在半山腰上,但是根本没有塔,她强硬的要下床,翠舞拗不过她,只得扶着她,她一推开房门,看见自己在楼阁二楼还不打紧,还看见同在这醉梦楼中的几座楼阁之间的廊道上,的确有不少穿着古代衣饰的人穿梭其中,当然,也有让男人揽在怀中走往厢房的女子。 这么多临时演员也太大手笔了吧! 「蝶姊姊你瞧,就是那座塔。」 苏语恬顺着翠舞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一座稍早不曾见过的山,半山腰上还真的有座八方塔。「真的有塔……」 「真的有塔,那是慈恩寺的慈恩塔。」 「这里又是哪里?我不是指醉梦楼,我是指我所在的这个地方。」 「地方?不就是大胤国都珑城吗?」 「大胤……国都……」 苏语恬的理智跟眼前的现实起了冲突,大脑像是失去了运作能力一般,她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场景,理智让她不该相信自己身在胤朝,但现实却又让她不得不信…… 「我大概是由崖上摔下来,现在还在作梦,一定是……」苏语恬说完,就这么双眼一翻,乏力的倒在翠舞的怀中。 「来人啊!快来人啊!蝶姊姊又昏倒了!」 天色将明,白擎苍正要离开醉梦楼这个温柔乡,虽然他在十八岁那年就有了自己的府邸,没有与爹娘同住,彻夜不归也是无妨,但他玩够了,就不想多待。 只是刚从楼阁来到院子,他就看见一名女子坐在楼阁的栏杆上,眼见就要跳下来,他没有时间思考,立刻冲上前去。 那名女子重重的跌在白擎苍的身上,他正想骂她何苦轻生,还牵连到他,害得他被压得全身都痛,就见她闭着眼发抖,全然不像看破一切的人,他不免凉凉地问道:「既然会怕,何苦轻生?」 第二章 苏语恬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她也早落了地,看来是被这男人给救了,幸好古代的楼阁不高,要不然这个男人不早被她压死了。 「你哪儿来的干么多管闲事救我?万一自己被压死了怎么办?你没听过跳楼压死卖肉粽的吗?」她忍不住絮絮叨叨,连台语俗谚都用上了,自顾自的站起身,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白擎苍惊愕得呆愣在原地,先别说他救了她还被骂,她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分,居然敢骂他? 「你不扶我起来?」 苏语恬瞪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好歹他也是好心,便弯下身子要拉他,没想到才刚拉他坐起身,他便施力把她拉进了怀里,两人又一起坐倒在地上。 「你做什么?!」她挣扎着想离开男人的怀抱,但男人那双手臂太有力了,她就像被紧紧箍在他怀中一般。 「告诉我为何轻生?」 「谁想轻生了?我还没活够,才不想死。」 「难不成刚才是我把你给扯下来的?」 「你不懂啦!快放开我。」 「不放!你叫什么名儿?长得这般秀丽,花老板居然从来没把你介绍给我?」 苏语恬的挣扎停止了,眨了眨双眼,看着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不同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崇尚风雅,也不同于宋朝的重文轻武,在国富民强的胤朝,身形健壮却不过于肌肉发达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美男子。 就如同胤朝人眼中的美女,也是稍微丰满些,但不至于过于肥胖,而是凹凸有致、腰肢婀娜,脸更得要雍容福态、腮额饱满。 眼前这个到了现代都是天菜级男神的人,居然说自己容貌秀丽,让苏语恬不禁脸泛潮红。 女人嘛,哪有人称赞自己还不开心的,尤其她自认这身材生在现代太胖、生在古代太瘦,一点也不讨喜,没想到居然有男人懂得欣赏。 看见自己一称赞,怀中女子一身的尖刺像顿时收拢了起来,白擎苍忍俊不住,这女子怎么这么好哄?莫非是青楼女子的手段? 「姑娘可是楼里的姑娘?」 「我才不是,我叫苏语恬,绝对不是楼里的蝶儿。」 到底是苏语恬还是蝶儿?莫非前者是她的闺名,后者是她在楼里用的花名?白擎苍细想着,是了,醉梦楼里是有一名歌伎唤做蝶儿,只是平日他不爱听曲,蝶儿又是卖艺不卖身,他自然是没见过蝶儿了。 虽然他从不相信楼里的姑娘会真有卖艺不卖身的,但他也不想要戳破这个谎言,所以从未让花老板为他引见蝶儿。 「苏姑娘方才说的语言,似乎不是本地话?」 台语源自于河南洛阳,到了胤朝应该已经渐渐迁移往南方了,所以官话也不再是河洛语,但要说这个胤朝还不认识的小岛台湾也太难解释了,苏语恬索性随口胡诌道:「是南方小岛的方言。」 「原来如此,那想必是苏姑娘的故乡吧?」 「是,那是我的故乡,是座美丽的岛屿,我不是轻生,我是想回到我的故乡。」 她是个傻的吧,就算想回故乡,要跳的也是海不是楼,跳海还能游回故乡去,跳楼只会跳进地府里。 「这楼阁不高,万一跳下来没死却残了,你下半辈子怎么办?」 「说了我不是想寻死……」 白擎苍生性风流,哪里见得了女子哭泣,尤其这张秀丽的容貌令他一见便动心,他认真的想问问,这卖艺不卖身的规矩,能不能因为他而破例? 「在楼里这么不开心吗?」 「当然,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家,栖身青楼算什么?」 清清白白?她还真想继续扮演一个清倌就是了?白擎苍扶着她一并站起身。「姑娘若不想卖身,那岂不是我也失去一亲芳泽的机会了?」 「一亲芳泽?!」苏语恬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被当成青楼女子已经够让她生气了,他还作势想把她搂进怀中实行他的话,这让她更加愤怒,扬起手就要给他送去一巴掌,却被他给扣住了手腕。 「你想做什么?」 「打你这色狼一巴掌啊!」 「色狼?这又是你家乡的新奇词吗?」 「色狼听不懂是吧,就是登徒子的意思!怎么,谁规定楼里的女子就得乖乖被亲的?!」 此时,在蝶儿房外睡了一夜的翠舞,不过去了下茅厕,在回栖蝶馆的路上就看见蝶儿又闹事了,再见与她起争执的竟是那位大人物,她吓得马上跑上前,抓下蝶儿的手,把她扯开来。「蝶姊姊,天才刚亮你不好好睡觉,怎么跟人吵起架来了?这位公子得罪不得。」 苏语恬还没气消,大声嚷道:「怎么,难不成是什么皇亲国戚?!」 「吾名白擎苍。」 「我管你是白擎苍还是黑擎苍,你报上名字我就得吓得跟鹌鹑一样吗?」 「蝶姊姊,你别再说了!」翠舞急得都想捂住她的嘴了。「他可是当朝凌贤王的世子啊!」 世子……那不就是王爷的儿子吗?还当真是皇亲国戚! 不!世子就可以随便吃人豆腐吗?她都说了她不是楼里的蝶儿…… 「世、世子又如何?你胡言乱语,该道歉的是你。」虽然有些结巴,但苏语恬还是理直气壮的说着。 「蝶姊姊!」翠舞吓傻了,连忙跪了下来,扯了几下蝶儿,见她不肯跪后,便自己向白擎苍求情,「世子请饶命,蝶姊姊前几日不小心由塔上摔了下来,现在还有些神智不清,求世子原谅。」 「喔?这就是那个一坠塔便害得紫色祥云消散的名人啊!」 「那只是巧合而已。」 白擎苍倒没有生气,他今年二十有六,见多了各色美人,只有她能让他有心动的感觉,所以她骂他,他可以由着她,而且她那不怕死的气势,还颇让他赞赏。「你太有趣了,今日我便饶了你。」 「饶?敢情我还得……」谢主隆恩吗? 「蝶姊姊!」 被翠舞这么一制止,苏语恬只得乖乖的噤了声,她刚刚跳楼是想着能不能「穿」回现代去,可没想真的寻死,再继续惹这位凌贤王世子,到时真砍了她的头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算了,好女不吃眼前亏,虽然在她的年代,是连总统都可以骂的。 白擎苍有趣的看着她的动作,虽然她看来还是有些忌惮他的身分,但眼里的不驯可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有趣,太有趣了,他下回一定要再来会一会她。 「姑娘方才说我登徒子,我不服。」 「你想做的事还不够被骂登徒子吗?」 「登徒子是只想轻薄女子,没有真心,但我是真的倾慕姑娘。」 「倾慕?别说大话,明明胤朝人喜欢的女子都是丰胸丰臀、额腮饱满的丰腴女子,我这样的哪里算让人倾慕的美人?」 「别人喜欢什么样的由他们去,还是说倾慕你的人只有我一个,你不满?」 「就算你是我也……」 在苏语恬来不及反应之下,白擎苍倾身搂住了她,强硬的吮住她的唇,还不管她捶打着他胸口的双手,硬是强势的撬开了她的牙关,缠住了她不知所措的巧舌,与之纠缠共舞。 苏语恬在白擎苍的舌头探入口中的时候,惊得脑袋一片空白,连挣扎反抗都忘了。 她从未体会过这种法式深吻,怎么古代人居然吻得这么大胆? 白擎苍吻够了才放开她,缓缓的退开,就见她双眼迷蒙,一脸呆滞,至于她的侍女则是紧紧捂住嘴,免得喊出声来。 「别出声,毕竟你的主子是卖艺不卖身的,要是让人知道她与我私会,会引来不少麻烦吧!」说完这轻薄的话语后,他一脸餍足的笑着离开。 怎么听世子的语意,好像不认为蝶姊姊是清倌?翠舞来不及解释蝶儿真是不卖身的清倌,他就已经不见踪影。 苏语恬直到他离开了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虽然胤朝的民风算是非常开放,但毕竟不如现代,她才穿来没几天,就被他这个大男人又是言语调戏又是抱又是亲的,这像话吗? 第三章 被苏语恬一担搁,白擎苍回到世子府中天色已经大白,而且仆人一见他回来,也向他通报凌王一早就来等他了。 白擎苍不难猜测肯定是父亲听闻他最近太过荒唐,才特地来见他。 「父王,既然来了,怎不让人叫孩儿回来,累得父王在府里苦苦等待。」 虽然态度还算恭敬的请自己上座,又状似乖巧的站在一旁听训,但凌王很清楚这个儿子骨子里还是玩世不恭,他没好气地道:「本王便是故意不让人去通报,才能知道你究竟几时才要回府。」 「孩儿也不是常常夜不归宿的,父王是不巧正好碰上了。」 「不巧?若没听到什么风声,我会特地一大早来看看吗?」 说特地的确是特地,这个时间该是上早朝的时间了,父王能出现在此,肯定特地向皇上告假,虽说并不是所有亲王都必须上朝,但像父王这样在朝中掌有实权的亲王,每日上朝是必须的。 「孩儿不如弟弟们乖顺,让父王失望了。」白擎苍倒也老实,乖乖的道歉了。 但凌王不是傻子,怎会不知儿子在玩什么把戏。「我失望的不是你夜不归宿,流连温柔乡,男人逢场作戏什么的,身边总少不了女人,我失望的另有其他,你该当明白。」 「孩儿不明白父王的语意。」白擎苍故意装傻。 凌王一眼就看穿儿子是假装的,无奈地叹了好大一口气。 这个儿子自小就跟大皇子白擎轩感情十分要好,又是一同长大的,当年白擎轩被陷害死在狱中后,白擎苍就变了心性,想远离皇室斗争。 「大皇子的事……」 「父王该知大皇子的事是禁忌,尽管现下只有咱们父子俩,也难保隔墙有耳。」白擎苍一直都很肯定他那个堂兄死得冤。 「或许其他的父亲心里总想着避祸,但我不同,吾儿既有能力,我就不希望埋没了。」 当年大皇子的确有能力,背后也有其势力,但就因为在朝中势力太大,犯了皇上的大忌,最后竟传出他有篡位的野心,还搜出了证据,大皇子百口莫辩,又发现自己尊敬崇拜的父皇不相信自己,在一连串的阴谋之下,他被擒入狱,而后在狱中自尽了。 大皇子以死明志后,皇上虽然不明说,但多少也知道大皇子这是被陷害了。 当今皇上的后宫妃嫔不多,宠爱的更是只有已逝的皇后及德妃,所以多年来除却公主之外,只有诞下两名皇子,大皇子死后,得利的唯有二皇子白擎宇,也因此在间接害死亲子的悔恨之中,皇上开始怀疑是不是二皇子策划了这场阴谋。 虽说对二皇子有了疑心,但皇上也并非完全就认定了二皇子怀有恶意,不过对于皇位的传承,的确也让皇上多做了一番考虑,皇上想着若是让二皇子认定自己是唯一皇储,只怕他本不是有心人也会怠惰,便思索着增加可能立储的人选,让他们来个良性竞争,亲王之中有子嗣的不少,若真有贤能的,也不是不能从中挑一个过继。 皇上未即位前,先帝病重,因为立储之事惹得朝廷动荡,是凌王主动退让,皇上才能安然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因这美谈,凌王还自此被百姓称为凌贤王。 至于白擎苍,他自幼文武双全,不但是个让凌王骄傲的儿子,也颇受皇上青睐,再加上从小跟着大皇子一起学习,行事作风或多或少都有些大皇子的影子,让皇上更喜爱这个侄子。 不是凌王偏爱自己的儿子,凭良心说,他这个儿子的确比二皇子贤能,他当年之所以会让,是因为多方比较之下,皇上的能力确实比他好些,且两人若是真斗起来,只会引得朝廷大乱,但现在他深知二皇子不若自己儿子有能力,于是他默认让皇上栽培自己的儿子,想顺其自然。 对他来说,想让儿子即位不是为了权势,是为了朝廷。 「父王说笑了,若真要说孩儿有什么能力,大概就只有在女人堆之中无往不利这一点了。」 凌王改变不了儿子的想法,视如亲手足的大皇子之死让儿子受到的打击太大,一直十分崇敬皇上的儿子,也从那时起对皇上十分不谅解,不知该说儿子没这个野心,还是他在赌气,总之,凌王明白儿子的玩世不恭是假装出来的,为的就是永远避开那座金壁辉煌的皇宫。 「擎苍,你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了,说真的,我不该再任由你玩乐下去,但我也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你只是缺少让你下定决心的契机,本想着让你成亲之后心性会定,你会肯上进,但没想因为人选,让你更排斥你后宅那些妾室……」 「只要父王承诺不变,能让孩儿自己选择世子妃,后宅那些妾室父王就别再在意了。」 「罢了,总之我由着你,你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好。」 「孩儿明白。」 凌王无奈,但也打起了精神,挺直了身子,凛然的走了出去。「你好自为之。」 「孩儿送父王……」 「不用,回房去歇息吧。」 白擎苍见父亲失望离去也觉得心痛,他知道父亲不是气他怨他,是心疼他如此破坏自己的名声。 他为大皇子抱屈却束手无策,说他赌气也罢,他多少是有些怨怼他那个皇帝叔父的,再说了,他对朝廷没有那么忠心,更没有让自己更上一层楼的野心。 会有父亲说的,让他下定决心争取的那一天吗?白擎苍不知道,只知道至少到目前为止,谁也没办法改变他的决定。 深夜的醉梦楼里,翠舞独自在后院僻静处,把一个油纸包埋进土里,还要小心的看着四周有没有人,直到把东西埋好了,把土拍严实了,这才抹去额上的汗珠,吁出一口气。 她刚刚埋的是蝶姊姊身上那些怪异的物品。 蝶姊姊为什么会由慈恩塔上掉下来她不知道,但她坠塔却活了下来已是奇蹟,若再让她身上有这些物品的事情传出去,怕她会被当作异端处置了。 蝶姊姊被救回来后,除却穿着一身怪异的衣裳以外,身边还遗留了一个怪异的包袱,里头的东西她偷偷看了一回,都是一些不曾见过的奇异东西,所以当下她便偷偷把那个怪包袱藏了起来,想着找个机会埋了。 蝶姊姊醒来后,先说自己不是十八岁的蝶儿,反而说自己是二十三岁的苏语恬,她当下真是吓得魂都飞了。 所幸大夫见她完全不记得过去,又见她头部受了伤,最后断定她应是失去了记忆,大夫不是那种爱兴风作浪的人,否则他的一句话就能造成众人对蝶姊姊的怀疑。 最近这几天蝶姊姊好似不再想着跳楼轻生了,所以她这才敢放心的在夜里离开,来埋这个怪包袱。 前几年一场无端大火烧死了一名官员,而后珑城各地便开始频遭祝融之灾,二皇子请了慈恩寺的住持为珑城祈福,那住持便说是城里出了异端引来天火,需盖佛塔祈福。 盖了佛塔后,珑城里的火灾便少了,但因为异端还未寻获,所以从此珑城里便风声鹤唳的,想报仇、想陷害人的人就去衙门告官,说对方是异端。 虽然皇上没有下令搜捕所谓的异端,但底下的官员们却自个儿揣摩上意,一有异端的传闻便加以严办,因此受陷害丢了性命的人不少。 蝶姊姊是歌伎,本来在醉梦楼里就有不少人嫉妒她,再加上流连温柔乡的那些男人家里并不是都没有正室,哪日寻到了由头想陷害蝶姊姊也不是不可能,她必须保护好蝶姊姊才行。 对苏语恬这个现代人来说,穿着不习惯的长袖里衣睡觉实在太热了,她起身,本是想开窗透进些凉风,但却在镜子旁驻足了。 这个叫蝶儿的女孩肯定与自己十分相像才会被错认,苏语恬很肯定自己不是什么借屍还魂,毕竟她听翠舞说找到她时她还穿着现代的衣服。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才会让她来到这个年代,还顶替了与自己生得一个模样的蝶儿留了下来? 第四章 她已经二十三岁了,蝶儿却才十八岁,她自认不是童颜,或许该说是蝶儿的历练让她显得老成。 十八岁,栖身在这送往迎来的青楼里,蝶儿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苏语恬会这么想,全是因为蝶儿的坠塔。 既然有多人目击蝶儿坠塔,那么蝶儿想必是摔落深谷了,就因为苏语恬自己摔过,所以她知道一个人要不小心坠塔有多不可能。 她会摔出栏杆是与谢展宪有了拉扯,蝶儿呢?会不会是轻生? 苏语恬想蝶儿坠落深谷不可能存活,但也不该让她曝屍荒野,所以她告诉过翠舞,让她找人想办法下深谷去寻回蝶儿的屍体,但却被翠舞吓得制止了。 而后,翠舞提醒她要她慎言的原因,她才意识到古代民智未开,异端之说该有多骇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来自未来,不正好被当成异端对待? 而翠舞会告诫她,很显然的是不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肯定了她就是蝶儿,但翠舞担心别人信了,才要她不能再说。 苏语恬的父母皆早逝,亲戚也早已不相往来,但她在现代还有两个至友,她实在不想留在这里,但如果真被当成异端对待被砍了头,她可能连送终的人都没有。 于是她收敛了,也不再尝试着跳楼想看看能不能穿回去,毕竟若真能穿回去,上回就不会摔到白擎苍身上,而是直接穿回现代去了。 说到白擎苍……苏语恬又难免觉得气恼。 她不否认那个男人是个帅欧巴,但他那天吃她豆腐、调戏她这件事,她可不会善罢甘休,是谁说人帅真好,人丑性骚扰的? 她苏语恬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昏了头的女人! 秀丽的容貌……想到白擎苍这么称赞自己,她有些呆滞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直到手无意识的举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嘴唇。 那个法式深吻……太令人难忘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到什么害羞的画面,苏语恬连忙放下手,不敢去看镜子里那连铜镜都可清楚显现的绯色双颊,她只觉得浑身因为想起了害羞的事而躁热,随意披了件外衣就走出去,想去吹吹风。 她说服自己是房里太热了,绝不是因为她想起了白擎苍的关系。 难得今天翠舞居然没有在房外守着,苏语恬走出了栖蝶馆,就算是青楼,除了夜宿的客人以外,这个时间醉梦楼也已经关门休息了,所以后院十分宁静,也没有人烟,她压根没想到会遇见人。 「苏姑娘好似很喜欢这时间在外游荡?」 这个声音她不会听错,正是白擎苍。 她力持镇定,让自己的面孔波澜不兴,这才敢回过身来。「世子也是,是楼里的姑娘照料得不好吗,怎么老是让世子在房里待不住?」 「实在是我父王太过关切,上回天方亮就已经在世子府等我,这回我才会挑半夜的时间回府,免得又被逮个正着。」 「我问过翠舞,世人皆赞凌王为贤王,没想到却有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是了,刚刚的恭敬果然是虚情假意,这不,立刻又原形毕露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世人皆赞,而你却需要由翠舞口中得知?」 意识到自己又露了馅,苏语恬有些谎张,但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有些不悦地道:「世子若还想时不时的说些话气我,想拿我寻开心,就请勿对人说我不知凌王美名,更别在他人面前喊我名字,在他人面前,我是蝶儿。」 说得好像她不是蝶儿一样,不过只有他知道她叫苏语恬倒让他觉得得意。「你好像很看不起我,也不觉得骂我不争气该求饶?」 她这才发现她又说出真心话了,但这也不能怪她啊!凌王有着那样的美名,而他的儿子常常流连温柔乡,还一出口就调戏人家,实在很难让她不给他恶评。 「世子不爱听,以后我不说便是了,但我说这些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虽然父王及王妃也这么对他说过,但他从来没有从一个外人的嘴里听过这句话,大家对他只会阿谀奉承。 「世子终究只是虚名,能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吗?就算能,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上进心,只想这样庸碌一生吗?」 白擎苍早在下定决心不做皇上眼中的好侄儿,甚至是皇储之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做法会引来什么样的眼光,多年来他连父王的失望都可以无视,却直到被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指责了,才真的觉得委屈。 他不悦的拢起眉,不是气她,是气自己怎么会轻易动摇。 「我说得太过了,很抱歉,是我的错,请世子责罚。」 「你没错,别人说的我或许不爱听,但你说的……我不会对你动怒。」 「为什么?我与他人有什么不同?」 白擎苍捧起她的脸,深深的望进她的双眸之中,除了爹娘对他真心不忍,他第一次看见有人是真心的在数落他。 她的这双眸子太纯净,不是为了什么目的接近他、玩什么欲擒故纵,他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的在乎他为什么不好好求取上进。 「因为你真。」 「真?」 「苏姑娘,我喊你语恬可否?」 应该让他这么喊吗?古代人会那么快让人直呼闺名吗?苏语恬是想拒绝的,但很显然的他已经决定就不让她反对。 「语恬,你这么关心我是为了什么?这种唠叨通常只会来自于母亲或妻子,你……该不会有着什么妄想吧?」 「妻、妻子?!我才没有!」苏语恬急急地挥开他的手,狼狈的退了好大一步。「请世子别胡说。」 「语恬,如果夜里陪我的是你,我肯定不在乎我父王怎么责罚我,非要与你缠绵到天明才离去。」 「那么为了世子好,我还是别做这种事,免得害了世子。」 「卖艺不卖身的蝶儿姑娘,你这种说法莫非……我真有能与蝶儿姑娘共度一宿的可能?」 她怎么忘了蝶儿是清倌,这是多好的借口啊!苏语恬急忙要解释,「就是!我只卖艺,请世子断了这个念头吧!」 因为她的应对,更让白擎苍肯定了所谓的清倌私底下还是有着不能见光的交易,这让他对她更有兴趣了。 是不是他银子给的不够?那么,他肯定要好好的展现给花老板看看,他凌王世子的财力岂是她能把一名青楼女子藏着掖着也不叫来陪他的,他想要她,想到了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翠舞埋好了那个怪包袱后要回栖蝶馆,但路上就撞见了白擎苍正在与蝶儿说话,她在青楼待这么久了,怎么不知道世子对蝶姊姊的兴趣大了? 蝶姊姊最近虽然不再说那些奇怪的话,也不像一开始醒来的时候,直嚷着她不属于这里,只要由高处跳下去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但她还是担心蝶姊姊,她自小跟蝶姊姊一起长大,绝不容许蝶姊姊有失…… 翠舞下了决定,要想办法撮合世子及蝶姊姊。 蝶姊姊留在醉梦楼太危险了,万一哪天又说些什么怪异的话让楼里的其他姑娘听到了,肯定会出事,但若进了世子府,别人想对蝶姊姊做什么,总也得看世子的面子吧! 而且……她前几日偷听到的如果是真的,蝶姊姊万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第二章】 苏语恬终于知道当初蝶儿为什么会从慈恩塔往下坠了。 那日花老板到房里来找她,对她做了一番威胁,说了在她坠塔之前她就跟她提过,有不少大老板都等着想买下她的初夜,如今她失了记忆,嗓子虽然还在,却不会唱曲了,她开的是青楼又不是救济院,既然她忘了怎么唱了,要她有自知之明,索性就开始接客吧,最后,还撂下了一句狠话,别想再「坠塔」一次,这一回,她会把她看守得很牢。 苏语恬本就猜测蝶儿坠塔的原因并不单纯,果然,听花老板的语意,蝶儿分明是轻生的,但蝶儿死了一了百了,如今这难题可是落到她头上了。 第五章 别说她根本没有过性经验,就算有,她也不想接客,可要她唱歌,她不是没听过楼里的姑娘唱歌,那种歌她根本不会唱。 「古代人唱的这种曲为什么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我听不了三分钟就会睡着了。」苏语恬边说,边把手中的饵食往池塘里丢,引得不少锦鲤争食,喷溅起水花。 她下意识往醉梦楼主馆望去,那是醉梦楼中最大的一座楼宇,每天晚上都高朋满座,也会有几名歌伎或舞伎轮流表演。 在这儿,有名气的姑娘都有自己的居处及表演场地,会在主馆表演的大多是助兴的,反正那些客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身边的姑娘讨他们喜欢才重要。 但尽管只是一般水准的歌曲,如今的苏语恬都无法唱出那样的曲子。 「不是我自夸,若叫我唱些流行歌曲还真不会丢脸,虽然具有古风的曲子不少,但我总不能在古代唱什么周杰伦、林俊杰的歌吧!」 她说着说着,烦躁的站起身来,仰望着天上的月,忍不住叹了口长长的气,说真的她很爱唱歌,随口也总能哼出一些曲子…… 白擎苍几次到醉梦楼都得到花老板说蝶儿身子不适,暂时无法表演的回答,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改他风流本性,继续与楼里姑娘花天酒地,只是时日一久,难免想念起那个不爱奉承他的苏语恬。 今日,或许是连身边的姑娘都觉得他兴致缺缺,不住的灌他酒,他在馆里坐久了闷得慌,便想着到院子里走一走透透气,没想到一到院子,就见到独自一人在池边不知念叨着什么的苏语恬。 白擎苍遣走了身边一直挽着他的姑娘,放轻步履走向苏语恬,终于听见了她的歌声,虽然是他没听过的曲韵,但她的嗓音清新韵雅,十分悦耳。 「我们似乎很容易在院子里遇到彼此,你词中所唱等着的人,是我吗?」 闻声,苏语恬先翻了个大白眼,这才挤出一抹假笑,缓缓的转过身来,她刚刚说了一大堆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话,但她不担心被他听见,因为他的语意…… 他都误会曲子唱着的人是在等着男人,想必没听到先前那句嫣然一笑吧。 只是……堂堂凌王世子,来青楼怎么不找个姑娘好好逍遥快活一番,老是爱到院子里来逛? 「不是的,世子误会了,这曲子说的是男子对女子的思慕。」 「你是女子,为何要唱男子唱的曲子?如今我在此听你唱歌,你何不唱一首对着男子唱的曲子给我听,如何?」 你要我唱我就唱吗?苏语恬在心里嘀咕着,她都烦恼得要命了他还真有闲情逸致啊! 「我坠塔之后已经不太会唱曲了。」 「怎么不会?你刚刚就唱得很好,而且你的歌声流鱼出听,十分悦耳。」 苏语恬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总是会突然冒出一句称赞的话,她明明刚刚还因为他老是出现在身边觉得心烦,他这么一称赞,她怎好再板着脸对他? 她指了指池中的锦鲤,笑道:「它们不是因为我的歌声出来的,是我刚刚喂了饵食。」 「你不妨当那流鱼是我,我正是被你的歌声吸引来的。」 「你不觉得唱这样的曲子,会被视为异端吗?」 异端这两个字让白擎苍凝起了神色,苏语恬不明所以,只以为这两字在珑城果然是禁忌。 然而他想的却有其他,二皇子当初引起的异端浩劫,在各地造成了不少恐慌,怕的不是异端,而是无端被害。 「我的确不曾听过这样的曲子,想必是你的家乡才有的吧?但若要说唱出稀奇的曲子就是异端,根本是强加之罪。」 「翠舞告诉我,我在楼里得罪了不少姑娘,很可能被借机用这个理由陷害。」 「老实说这曲子的由来不就好了,楼里姑娘大致都一个样,只要有特别之处就容易吸引客人,你在楼里若唱这些曲子,肯定可以吸引不少注意,到时真有人想陷害你说你是异端,花老板第一个不肯。」花老板有多见钱眼开,白擎苍是知道的。 他的话彷佛替苏语恬解开了心里的一个结,让她的神情豁然开朗,她开心的跨了一步上前,托起他的手,真心的道谢,「多谢世子指引了我一条明路。」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好事,但很显然的她在担心的事有了解决的办法,瞧着她笑开怀的模样,他打从心底觉得喜欢,她不若一般女子遮遮掩掩的笑,自然不矫情又主动握着他的手向他道谢,若要说异端是像她这样的女子,他也甘愿留她在身边。 「你本在烦恼着什么?」 「花老板说她这醉梦楼不是救济院,不能养着不做事的人,可我坠楼之后实在不记得过去怎么唱曲的,正烦恼着。」 「你记得自己的故乡,却不记得怎么唱曲?」 「是、是啊……」苏语恬有些心虚,但既然说了谎,就得说到底,「大概摔下来摔坏脑子了,世子也喜欢听我唱曲吧?如果来日有人到了官府指称我是异端,世子可得救我。」 「一定,说来花老板会逼迫你,大概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如果因此造成你的困扰,我很乐意帮你的忙。」 「世子此话何意?」 「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见你,总不能老是在这院子里转悠等机会,只得不断问花老板你何时出来唱曲,花老板便转而逼你了。」 原来她的问题根源是他啊!苏语恬佯怒的对他嘟着嘴,心知就算他没这么做,花老板也不会让她快活多久,但既然有人自己想当出气桶,她就如他所愿。 「原来是世子害我。」她脑子一转,邪邪地笑了出来,「世子,我恢复表演的第一天你一定要来,第一首曲子就是唱给你听的。」 「喔?能透露是什么样的曲子吗?」 「我的家乡有一种戏曲,里头有一名豪迈的侠女出场最爱唱的一首曲子,语言也是用我家乡的方言唱的,你一定要来听喔!」 这绝对是挑逗、是勾引! 白擎苍看苏语恬嫣然一笑,福了个身就转身离去,那眼波流转的暗示哪里只是要他那日捧场听曲而已,根本诱得他几乎就要跟着追往栖蝶馆去了。 他无奈苦笑,她这一着,岂不是让他往后几日想她想得心痒难耐吗? 白擎苍像个傻小子似的望着苏语恬离去的方向发呆,过好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正要离开院子,才一转身,就看见翠舞出现在身后。 「世子,翠舞可否问世子一句?」 他记得这个侍女就是贴身跟在苏语恬身边伺候她的,苏语恬才刚走,这侍女就守在这里等他,这对主仆在玩什么把戏? 主子来个欲擒故纵,侍女再从中推波助澜吗? 「你问,我能答便答。」 「世子是不是喜欢蝶姊姊?」 果然正如自己所猜想的,白擎苍也不急着说明,反而闪过翠舞,往前走去。「为什么这么问?」 翠舞十分着急,追了上去问道:「蝶姊姊在楼里的处境很危险,或许保不住性命,或许保不住贞节。」 「喔?那与我喜不喜欢蝶儿姑娘有何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如果世子喜欢蝶姊姊,可否为她赎身?」 这一点白擎苍倒是很意外,原以为这个侍女是想当红娘,让他成为苏语恬的入幕之宾,但他没想到苏语恬的野心更大,竟想他为她赎身? 「我世子府不缺奴仆,虽然她有一副好嗓子,我要听曲到醉梦楼来就好,何须多事为她赎身?」 「世子不是喜欢蝶姊姊吗,为何只想让她当世子府里的奴仆或歌伎?」 白擎苍陷入沉吟,原来苏语恬要的是他世子府里侍妾的地位吗? 「翠舞,要进我世子府成为我的妻妾,一名青楼女子是不行的,至少得是清白之身。」 「蝶姊姊的出身或许不好,但翠舞可以为蝶姊姊作证,她是清倌,绝对是清白的。」 「翠舞,其实我从来不信青楼之中能有清倌。」 第六章 原来世子对蝶姊姊一直有着高度的兴趣却没有更进一步,是因为他不相信蝶姊姊的清白之身,只想着与蝶姊姊逢场作戏吗? 「这么想是侮辱了蝶姊姊了。」 白擎苍倒也不觉得抱歉,口头上这么应道:「如果她真是一个清倌又肯委身于我,我便为她赎身,如若不是……」 「如若不是,世子便会从此厌弃蝶姊姊吗?」 瞧翠舞那紧张的模样,不就是担心哪日谎言戳破了苏语恬会有麻烦吗?不过苏语恬即便有这样的野心,说来他也并不讨厌她,生在欢场,没有心机的女子怎么存活,更何况还能一路爬到她如今的地位? 这对主仆想算计他,就由着她们吧,他正愁捧着银子花老板也不答应让苏语恬与他共度一夜,如此岂不正中下怀? 「我的确喜欢蝶儿姑娘,如若她不是清白之身我也不会厌弃她,我会常常到醉梦楼来见她,捧她的场,这样你可放心了?」 「君子一言,请世子到时切莫食言。」 「那是自然。」 蝶儿又开始在醉梦楼表演了,而且唱的还是过去从未听过的曲子,楼里的乐师只消听她清唱过就能自行谱曲伴奏,据说这曲子是来自于蝶儿的家乡,有些是听得懂的语言,有些则是她家乡的方言。 蝶儿的嗓音本就悦耳,加之她的家乡曲子听来有时如泣如诉,有时又听了心头发甜,客人大多买帐。 当初蝶儿是被人卖到醉梦楼的,卖来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娃,说也说不清她来自何方,所以花老板也不知道蝶儿的出身,当蝶儿说她要重新表演并且唱来自她家乡的曲子时,花老板本不抱太大的期待,想不到如今反倒因为这份新奇感,让听曲的客人们觉得不虚此行。 花老板本就抱着让蝶儿卖身的打算,若她能再造一波风潮,无疑对提高她的身价有很大的帮助。 苏语恬一眼就能看见客席之中白擎苍果然来捧场了,而且整场表演都被她吸引了视线。 她知道他对自己有高度的兴趣,如果还在现代,她倒不吝于给他一个机会,应允他追求她,但她身处于这个时代,她知道他对她的兴趣仅止于对一名欢场女子,她不能有所回应。 表演结束,自有楼里的小厮会招呼客人到主馆去招待,苏语恬则让翠舞陪着往二楼走去,刚刚开始表演前,花老板对她说有话与她谈,要她表演结束后回房去。 只是苏语恬刚要踏上二楼阶梯,便遇上了一个醉酒的客人。 「蝶儿,来!来陪我喝几杯。」 那名客人说完,伸出手想搭住她的肩,被翠舞先一步抓开了。 「张老爷,您知道规矩的,蝶儿姑娘不陪酒的。」 「我知道蝶儿你是清倌,我也不是要你陪我过夜,只是喝三杯酒你也不肯?」 「张老爷,坏了规矩会让蝶儿姑娘难做的。」 「我在蝶儿身上都花了多少银子了,就三杯酒也推托,是看不起我吗?」 翠舞还想再说,苏语恬制止了她,张老爷见状,以为自己有机会,一伸手就想搂住苏语恬的腰,却被她灵巧闪过了。 「张老爷,蝶儿是歌伎,酒太辛辣喝了伤了嗓子,以后哪能再唱曲给各位大老爷听呢?」 若是识相的人早在翠舞制止时就放弃了,哪里还会苦苦相缠,想当然耳,苏语恬的话并无法让张老爷放弃,他变本加厉,这回硬是把她抱进了怀里不说,连说的话都越来越放肆—— 「唱不了无妨,我为你赎身,你到我府里当姨娘吧!」 一听,苏语恬当下就想给张老爷一巴掌,只是身子连带一双手都被他紧紧箍着,好不容易才挣出了一只手,就见他嘟起嘴想要亲她,她连忙压住了他的嘴。 「张老爷,您再这样我要喊人了。」 「你喊啊!我看这四下……」张老爷四望着,刚刚小厮把客人都请往主馆去,如今栖蝶馆只剩他们了。「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的。」 这是什么八零年代的电影才有的台词啊!苏语恬气得用力把张老爷的脸推开,没想到反而被张老爷压到了墙上,翠舞死命的想把张老爷扯开,他却不为所动。 「蝶儿啊,看你身子骨单薄,想不到抱起来还挺舒服的,怎么样,不考虑来当我的姨娘吗?」 「我才不要!」苏语恬已经无法再容忍,赏了张老爷一巴掌。 这一巴掌让张老爷的面子挂不住,勃然大怒,眼见就要回给苏语恬一巴掌,但要挥出去的手却被人扣住,停在了半空中,他不解地回过头一看,五官顿时变得有些扭曲。 「人家姑娘家不要你还骚扰便罢,如今还想打人吗?」 张老爷怎会不识阻止他的人是谁,连忙放开苏语恬,转过身对着白擎苍鞠躬哈腰的,「世子误会了,我这是发现自己吓着了蝶儿,想安抚她摸摸她的脸,不是要打她。」 「我就当你刚刚真是要安抚蝶儿,现在快滚,以后蝶儿是我照看着的,你再惹她不开心,我就让你不开心。」 「是是是,小的不敢,这就离开。」 张老爷一听苏语恬已经是白擎苍照看的人,立刻猜想她已经是白擎苍的人了,虽然懊恼自己迟了一步,但也只能乖乖离开,毕竟他可不敢得罪堂堂世子爷。 苏语恬以为自己就要让那脑满肠肥的男子轻薄了,没想到白擎苍会突然出现来英雄救美。 「世子怎会出现在此?我还以为主馆里的姑娘们比较吸引世子呢!」 这是在对他撒娇吗?白擎苍没好气的看着苏语恬,她表演之际,时不时地望向他,可是一等他们视线相对就又闪躲开,一整晚吊足了他的胃口,现在还敢对他说这种话? 「我这不就埋伏着打算与你亲近,就发现居然有人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才刚让她觉得被他所救开心,他就又要说这样一句话来激怒她,她没好气地一哼,福了个身就要离去,「世子又说玩笑话,我要走了。」 「等等,我哪是玩笑,说要亲近你,是真的。」白擎苍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近自己,虽不像张老爷那么没分寸,却已经够让苏语恬觉得羞怯了。 翠舞捂着嘴轻笑,识相的站了远些守着。 「世子快放开,让人看了不好。」 「除非你先告诉我,你说今天的第一首曲子是唱给我听的,但我听不懂词意,我要你说给我听。」 「世子听了可喜欢?」 「喜欢,你唱这首曲子时嗓音甜美,是在对我诉爱吗?」 苏语恬笑得开心,看他急着想知道,她刻意逗了逗他,「这歌词是说,在女子眼中,男子英俊不稀奇,就算十分富有也入不了她的眼,看来看去还是有气魄的男子比较让她喜欢。」 白擎苍皱起了眉头,佯怒道:「好啊,你这是用我听不懂的语言数落我,说我长得再俊、家世再好,也入不了你的眼是吧?」 她由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他当然不是张老爷那种不识相的,自然不会勉强她,她招了招手示意翠舞跟上,两人便要往栖蝶馆楼上走去,等觉得距离够远了,她才好整以暇的回过头对他说道:「英俊、有钱的的确入不了我的眼,但有气魄的男子就较能吸引我了,例如……由坏老爷手中救了我的那种男子。」 苏语恬说完,立刻往楼上跑去,翠舞也急忙跟了上去,只剩下白擎苍还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苏语恬的背影。 这绝对是调情! 白擎苍心痒难耐,他非得到苏语恬不可,花老板似有松动了,如今苏语恬又吊他胃口,希望到时他得到苏语恬时,她可别让他失望。 花老板已在蝶儿房中等待许久,一看她回来了,马上讨好地道:「蝶儿,表演完后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让我好担心。」 苏语恬可不会被花老板这种殷勤的模样给骗了,她知道今天来看表演的人多,花老板肯定满意,但若要她认为花老板只是来赞许她的,她可不会这么天真。 「还不是那个张……」 第七章 苏语恬抓住了翠舞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翠舞虽不明白,但也听话不再说。 「没什么事,花老板不用担心,这醉梦楼前门后门你都派人守着了,我不会再随便出去再次发生意外了。」 花老板陪着笑脸,把苏语恬拉到桌边坐下,桌上摆着一只锦盒。「你看看,这是凌王世子送你的。」 原来他刚刚是托人送礼,才会这么迟才离开栖蝶馆吗?不过送礼就送礼,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还说他是埋伏着想亲近她? 苏语恬这么想着,脸上露出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花老板可把这抹笑给看进了心里,觉得蝶儿对世子不反感,此事似乎能成。 过去的蝶儿太过冷傲,她就是没处理好说服她接客的事才引得她轻生,这回,她可得好好安抚好蝶儿的心,她虽然才十八,但青楼女子的年华不长,一转眼就成了老姑娘,她趁早开始接客攒些银子在身边,不但她醉梦楼赚钱,也是为蝶儿自己的未来着想。届时若真找不到人家从良,至少也可为自己赎身,甚至自己再开间青楼都可以。 苏语恬打开了锦盒,不是寻常的金银珠宝,反而是一盒……茶叶? 「这是……」 花老板热情地介绍道:「这茶名为凝心翠,是进贡给朝廷的名贵茶叶,皇上给了世子一些,他一听说你爱喝茶,全拿来送给你了。」 苏语恬本身也是爱喝茶的,不管是英国的伯爵红茶、日本的煎茶还是台湾的高山茶,她全都爱,原来原主也是吗? 苏语恬拿起那盒茶叶,唇角的笑意更明显了,蝶儿的衣饰华丽,若白擎苍真的送她一些什么金钗步摇的,她或许还不喜欢。 「那请花老板帮我向世子道谢吧。」 「不用我替你转达,你有机会亲自向他道谢。」 莫非花老板知道她与白擎苍曾私下见过面?苏语恬没自己招认,反而故作一脸不解地反问:「花老板这是何意?」 那日楼里一个姑娘陪着白擎苍到后院,他见了苏语恬就遣走了她,她一回主馆就向花老板告知这事了,花老板当然知道他们私下见过了,花老板这才知道为什么白擎苍会突然对蝶儿有了兴趣,足见那日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但如今蝶儿既要装傻,她也不明说,她打的主意就是让蝶儿一步步的开始与客人陪酒,为日后做准备。 「世子送了这个名贵的礼物,你不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我希望你能设宴款待世子,向他道谢。」 苏语恬就知道花老板今天来果然不安好心眼,但她也没立刻冷起面孔,她笑意依旧,只是语气坚定,「花老板说过我恢复表演,就不再逼我接客的,不是吗?」 「当然当然,我这不是逼你接客,只是要你陪世子喝几杯,世子是风流,但不下流,说了只与他共饮他就不会逾矩,他说了,只想与你亲近亲近,他知道你是清倌。」 「其他客人若知道了,认为我开了先例,以后都希望与我一同饮酒,那我岂不是难以推辞?花老板,我不善饮酒,饮酒更伤嗓子。」 「这我知道,这次设宴是秘密进行的,世子也承诺不会声张,他可是堂堂世子,得罪不得。」 苏语恬盯着花老板久久不言语,看得花老板都以为她又要拒绝了,最后,当苏语恬点了点头要花老板安排时,花老板真是大喜过望。 「你同意了?」 「是,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我这就去安排。」花老板忙不迭的站起身。「今天表演你也累了,好好歇歇,与世子安排好时间后我会告诉你。」 「我明白了。」 看着花老板开心的离开,苏语恬重重的吁了一口气。 翠舞听见她答应设宴时其实本是觉得开心的,却不解她为什么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翠舞以为蝶姊姊是有些喜欢世子的?」 谈喜欢未免太早,只是今晚一堂的客人之中,白擎苍不管是相貌、仪态都是最拔尖的,若不是有层「交易关系」在,她倒是很乐意与他先由朋友做起,但就因为他们的身分,她知道所谓的朋友是奢望。 「我会答应是为了安抚花老板,撕破脸了她若强要逼我接客,我能拒绝吗?」 「所以蝶姊姊才不说张老爷的事?」 「因为说了也没用,花老板肯定叫我能避就避,毕竟也不好得罪客人。」 「蝶姊姊既然说了下不为例,花老板应该暂时不会再烦蝶姊姊了吧?」 「保得了这个月,保不了下个月,你没听张老爷说他花了多少钱在我身上,像他这样大手笔的客人有多少?」 翠舞想了想,虽然蝶姊姊个性冷傲,脸上的笑容也常常暖了脸暖不进心里,但不知为什么几个大户老爷就吃这一套,固定捧场撒银子的常客没有十来个也有五、六个,只要一听到风声能让蝶姊奶设宴款待,肯定个个捧着银子上门来要花老板安排时间,但喝了酒,嚐了甜头,下回再要求的,可就不只是喝酒而已了。 「那蝶姊姊打算怎么办?」 「我之前本想逃出醉梦楼,才刚走到后门,就见两个大汉守在那里,虽说不是针对我一个,但大概之前我坠塔的事让他们有了戒心。」 说到坠塔,翠舞便想到之前偷听到花老板交代护院看好前后门的事,言谈之中好像说蝶姊姊是轻生的,她不由得问道:「蝶姊姊,你会坠塔真的只是意外吗?」 苏语恬幽怨的看了翠舞一眼,并没有明说,只道:「醉梦楼不是我的归宿,我会找机会离开。」 翠舞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她的话中之意,也认为一直在自己心头的盘算应该是最好的路子,她捧起她的手,恳求道:「虽然翠舞还比蝶姊姊小了两岁,但从小我们就是一起长大的,情同姊妹,你答应我别再想不开了,好吗?」 原来翠舞与蝶儿的感情这么深吗?可她终究还是要回现代去的,蝶儿既然有九成的可能已经坠崖死了,那么她离开后,翠舞还是没了蝶儿这个姊妹。 「翠舞……生离死别是我们无法做主的,如果真有那一天,你要看开……」 「我才不要看开!蝶姊姊答应我别做傻事,蝶姊姊要离开醉梦楼,如今就有一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莫非翠舞知道什么密道? 「让世子为蝶姊姊赎身。」 赎身?先不说花老板会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开价肯定很高,况且白擎苍怎可能白白为她赎身,想必她也得付出代价,而那代价是什么,她不难想像。 「我不同意。」 「世子答应过翠舞,只要蝶姊姊是清白之身,他就为蝶姊姊赎身。」 「你……你去找过他了?」 「是!翠舞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蝶姊姊再次轻生,蝶姊姊若要死,那下回带着翠舞好了。」 难怪白擎苍总是对她不肯死心,原来除了花老板,连翠舞也想着撮合他们,现在白擎苍肯定以为她对他有意,才会明着不说,暗地里让这么多人为她安排。 她与白擎苍之间并无情爱基础,就光凭他长得俊,她就要把自己的身子给他吗?这她绝对办不到! 可想到张老爷今天如此骚扰自己,苏语恬又很难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她能拒绝得了多久?她猜不出一个月,花老板就会再安排第二个客人与她共饮了,那么距离她被逼着上客人的床,又能有多久? 若能在这段时间内找到回到现代的方法倒好,若是不能呢? 「蝶姊姊,别再考虑了,趁着这回设宴,蝶姊姊就跟世子相好了,让他为蝶姊姊赎身。」 「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去勾引他,再说了我也不会这种魅惑人的手段。」 「世子对蝶姊姊不是完全没有意思,蝶姊姊不用想太多,酒过三巡自然水到渠成。」 「翠舞,让世子为我赎身就等于要进世子府成为他的女人,这等终身大事我怎能随便交付予他?」 「蝶姊姊,世子是你最好的机会了,来日若真被花老板逼着接了客,那最好的选择只剩大户老爷们的续弦或姨娘了,蝶姊姊要的是那种归宿吗?」 第八章 苏语恬知道白擎苍的确是她最好的出路,但她该为了逃离醉梦楼而交出自己的身子吗?她站起身,在房里来回踱步,思绪翻转。 「蝶姊姊,你就别再考虑了。」翠舞苦口婆心地再劝。 不!没有情爱的性她绝对做不到,她要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突地,她灵光一闪,有了点子。 「翠舞,你能帮我弄到蒙汗药吗?」 「蝶姊姊要这个做什么?」 「除了蒙汗药,还要凤仙花汁,我先在酒里下药把世子迷昏了,然后在床褥上倒上少许的凤仙花汁,待他醒来我就说他酒后乱性,好事已成。」 对世子爷下药,这怎么行?!翠舞惊吓地道:「蝶姊姊,怎么能对世子下药?更何况躲了一回,下回呢?你若是进了世子府,世子更不可能不碰你啊!」 「我会想办法一进世子府就逃。」 「逃?」 「好了,我心意已决,你去为我准备就是,除了酒里的,还要用水化一些备用,万一他没被迷昏就想对我乱来,我就用滴了蒙汗药的巾帕迷昏他。」 翠舞只担心好好一个机会被苏语恬给弄砸了,可见苏语恬心意已决,她无可改变,只好乖乖应命去准备苏语恬要的东西。 【第三章】 花老板命人在苏语恬的房里摆了丰盛的酒席,光看这桌酒席就知道花老板正在尽心讨好白擎苍。 苏语恬看着白擎苍,古装剧她看过很多,还真没看过这么好看的里人,唉……她什么角色不穿,偏偏穿成一个歌伎,若是她换个身分,要接近他与他成为朋友,应该更容易些吧? 她今日没了笑容,是因为紧张的关系,毕竟她要设计白擎苍为她赎身了,实在很难强装镇定。 白擎苍也没了笑容,则是因为整个酒席让他有些失望。 他知道苏语恬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他也乐得陪她玩一玩,但没想到他还没玩过瘾,她便原形毕露了。 那日他又到醉梦楼来,花老板把他请进了一间雅房,里头的姑娘陪了他不少夜,是楼里数一数二的姑娘。 他正不明白花老板特意让他进雅房有何用意时,花老板对他说,说清倌蝶儿正在筹备开始接客,已有几名大老爷正在竞价,但蝶儿十分倾慕他,不知他对蝶儿是否有情,愿出高价成为蝶儿第一个客人。 白擎苍只说了他会考虑,要花老板晩些再来便陷入了沉思,连身边姑娘招呼他,他都兴致缺缺。 他几乎要相信了蝶儿是清倌,花老板也正在标售她的初夜,如若真是如此,他还真不想把蝶儿让给其他男人。 只是当他还在怀疑的时候,身边的姑娘却突然噗哧一笑,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姑娘的几句话便让他又恢复原先的想法—— 「花老板这是玩什么把戏啊,初夜?初夜有这样竞价的吗?」 「难不成初夜还能有假吗?花老板敢骗我?」 「世子爷,您不知道这青楼里的把戏,初夜要伪装几次都行,奴家是怕世子爷被蝶儿骗了,心疼世子爷啊!」 最后,白擎苍虽然还是付出了高价,买得了苏语恬的初夜,但心中对苏语恬的那份新奇感多少打了折扣。 他还是很想得到她,只是难免失望她终究也是那种肤浅的女子,更甚者,怀疑翠舞与他订下的约定也是她别有所图,她根本是打算伪装处子让他为她赎身。 今夜赴宴,他看见苏语恬一脸忐忑,更肯定了她心里一定打着什么鬼主意,既然如此,他非得要得到她的身体,餍足了,再拆穿她的诡计。 这时,楼里的小厮送来了酒菜,发现竟不是翠舞送来的,苏语恬有些担心,她本是要翠舞伺机加入蒙汗药的,如今送酒来的人不是翠舞,药可加了? 「怎是你送来?翠舞呢?」 「翠舞她有事去忙了,这些酒菜是她交代我送来的。」 既然是翠舞交代的,那么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苏语恬放心的为白擎苍斟了酒,却没为自己斟上。 「你怎么不喝?」 「饮酒伤嗓子,我以茶代酒与世子共饮。」 白擎苍端起酒杯看了看,又放下。「既然你不能饮酒,那么我们就不喝吧,听你说话我也喜欢。」 听她说话?天知道她是最不会谈天的人了,苏语恬拿起茶杯轻啜一口,想着白擎苍不喝洒,那她该怎么迷昏他? 在她还兀自沉吟之际,白擎苍偷偷倒掉了杯中的酒,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与语恬一同饮茶吧。」 栖蝶馆外,花老板正仰头望着苏语恬的房间透出的光,直到方才为苏语恬送酒菜的小厮下楼来。 「都办好了?」 「是!奴才及时拦住了翠舞,由她手中接过了酒菜,并在蝶儿姑娘的茶里下了催情药,只要蝶儿姑娘一喝,这事就成了。」 「记得要看好翠舞,事成之前别让她跑去警告蝶儿。」 「是!奴才明白。」 「花老板的脸上有计谋得逞的冷笑,蝶儿是她买来的,哪里能由着她说不接客就不接客?只是上回她的态度强硬导致蝶儿轻生,这回她不得不迂回一些,先是以白擎苍为诱饵让蝶儿同意设宴,再私下找那些对蝶儿有兴趣的太老爷们竞标初夜。 她不选择公开竞价,是因为这事不能让蝶儿知道,所幸竞价的结果也是白擎苍出了最高价,否则她还得费番唇舌骗蝶儿,直到她喝下催情药,才能让她见客。等木已成舟,她会好好开导蝶儿,开始接客才是对她最有利的。 在房中,与白擎苍吃没多少东西也说多少话,就开始觉得浑身燥热,十分不舒服。 「都入秋了,怎么今夜突然这么热?」苏语恬以衣袖拭汗,手背触着了脸上的肌肤,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及双颊都发烫着。 白擎苍自然也开始感觉到不对劲,这动欲的感觉……分明是被下了药了。原先他以为她不喝酒,肯定酒里有古怪,所以他找了借口不喝,之后都是跟着她吃什么、喝什么,难道她连自己都下药了? 白擎苍原先以为是蒙汗药之类的迷药,怎知居然是催情药,她未免太多此一举,用不着催情药,他今夜也不会辜负良宵的。 不!这感觉太古怪了,苏语恬不傻,也不是不知道动了欲念是什么感觉,但她既然没有那个心思,只可能是外来的原因。 她想起了今天送酒菜来的人不是翠舞,其非……是花老板叫人在酒菜里下了药? 这可不行,她还有她的计划要完成,她探入怀中拿出那块沾了蒙汗药的巾帕,紧紧的捏在手上,想伺机捂住白擎苍的口鼻。 怎知她才刚拿出巾帕,白擎苍便收起了笑容扣住了她的丰。「语恬,你手中捏着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一条手绢……」 「手绢?可这手绢上有古怪的味道,你没闻到吗?」 「古怪?没、没有啊,我没闻到。」 「你没闻到?你凑近些闻一闻。」 白擎苍抓着她的手,把那条沾了药的巾帕推向她的口鼻,就见她吓得伸出另一手把巾帕抽出,远远的抛到了地上。 他露出了邪肆的笑,打横将她抱起,往床榻走去。 苏语恬惊、得死命挣扎,「不、不要……世子……不可以……」 「你这欲擒故纵的把戏还要玩到什么程度?催情药便罢,蒙汗药又是为了哪桩?」 白擎苍把她放到了床上,她挣扎着要逃下床,却不小心挥落了床上的枕头,藏在枕下的药瓶滚了出来,他看着那只药瓶,皱了皱眉头。 「又有药?这回又是什么?」 他晃了晃药瓶,拔出瓶塞倒出瓶中液体,鲜红色的液体滴落地面时,他这才想通了。 「先对我下了催情药又对我下蒙汗药,我便在情欲之中昏睡了去,醒来后只见床褥上的落红,我便会以为我们成了好事,而且还得依我承诺的为你赎身,你打的可真是好算盘!」 「我、我没对你下催情药,这肯定是花老板为了逼我卖身所使的手段。」 第九章 「你只说了催情药,那么之后的我全说对了,是吧?」白擎苍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脸上,惹得她一声嘤咛,他笑得更邪了。「多亏了花老板多管闲事下了药,我想今夜……我们可以好好享乐一番。」 「不——我不要……」 「虽然你不是处子,但我不会厌弃你,以后我还是会常来找你。」 尽管苏语恬想抗拒,但药效使得他只消轻轻揽住她的腰,她便忍不住发出动情的轻叹,「啊……」 这声音使得白擎苍情动,他低哑着嗓子道:「你不要?真的忍得住吗?」 「我……」她羞怯的目光一抬,正好落在他的唇上,让她想起了初见的那一夜,他强硬霸道的那一吻,她顿时心跳如擂鼓,不自觉伸出小舌,轻轻舔过因药效变得干涩的双唇。 看着如此诱人的她,白擎苍不再忍耐,低下头,狂乱的吻着她,他火热的舌霸道地探入她的辰间,纠缠着她的小舌,汲取着她的甜美。 苏语恬的身子轻轻颤抖,早忘了她应该推开他,不只是药效,还有他这近在咫尺、阳刚味十足的男性气息,让她的思绪被搅得一团混乱。 这个缠绵的吻持续了许久,直到苏语恬喘不过气,白擎苍才放开她,轻笑道:「别忘了喘气。」 「世子……」 「喊我的名字,喊我擎苍。」 如今的苏语恬是无法思考的,只得乖乖听话照做,「擎苍……」 白擎苍注视着她,她的双眼迷蒙,好似盈满泪氷的晶荦双眼也凝望着他,直到看见他笑得邪恶,她才将自己烫红的小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害羞?我还要做更害羞的事呢!」 「谁、谁教你用那么灼人的眼神看我……」苏语恬孩子气的轻捶了他的胸口一记,或许还有些残存的理智,她想说服他放手。「擎苍……我们真的不行……」没有爱,怎么能抱她? 苏语恬很想这么跟白擎苍说,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像是对他亲爱,便没把话说完。 他不由得笑了,她还想玩啊,那他也只好配合喽! 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听着他浑厚的笑声,苏语恬只觉得越来越晕眩,好像神智就要丧失了一般。 白擎苍一手揽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先是微微推开了她,这才又转而托起她的脸,让她看着他。 苏语恬对上他那双熠熠发亮的眼眸,胸口发烫,一颗心剧烈跳动着。 「交给你?」 「是。」白擎苍说完,缓缓解开她的衣裳。 她还傻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已渐渐失去了屏障。 苏语恬不若楼里其他姑娘有着曼妙惹火的身材,但酥胸还算丰盈,雪白的双腿触感犹如丝绸,在他的撩拨下,染上一片瑰丽的绯红。 她乏力的倒在了床上,任由他为所欲为,她只知道身上的男人正带给她欢愉,也享受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尽管未经人事,本能让苏语恬攀住了他的双臂嘤嘤低泣,她觉得空虚,渴望有人抚平。 白擎苍自是知道时候已到,他很快的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不!好痛!」 他倏地停止了动作,刚刚的阻碍是什么?他惊疑地低头吻去她因为痛楚而滑落眼角的泪。「你……竟然是处子?」 「我是啊……你是因为不知道才对我这么残忍吗?」 她的委屈让他心中升起了怜惜之意,他轻声安抚道:「对不住,这个痛楚是无可避免的,我会等你适应。」 「我不要了。」 「不行!你痛都已经痛了,不让你感到舒服岂不吃亏了?」 「会舒服吗?」 「这是怀疑我的能力吗?」 白擎苍温柔地轻吻着苏语估,慢慢的抚慰着她的痛以及她的委屈,直到感到她的身子渐渐放松。 心里除了怪自己冲动,多少也怪那日楼里那名姑娘误导了他。 想必是不甘心以自己在楼里的地位,还得为他人做嫁衣,故意以话误导他,让他以为苏语恬不是处子进而放弃竞价,而他居然笨得相信了。 「为什么要用蒙汗药及凤仙花汁?你既是处子,根本不用这么做,不是吗?」 「你能爱我吗?如果不能爱我,我不想给你……」 原来是这么孩子气的想法,倒是他成了坏人,就着药效强夺了她的身子……只是,她如此可爱,教他怎么放得下她? 「不想给我?难不成连我你都看不上眼?」 「才不是……」药效让苏语恬变得十分老实,若是清醒的她,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你长得俊,家世又好,哪个女子看了你不会动心,可是我不要这样,我不要与你之间只有交易关系,如果我们之间只能有这样的关系,那我宁可只当你的朋友。」 「朋友?那我为你赎身之后你怎么办?总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等着你为我赎身后就要离开你的。」 「离开我?你舍得?」白擎苍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前相信这女人居然还打着利用完就离开他的主意。 「舍不得啊!但不这样我们就不能重新开始。」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这……这就叫喜欢吗?」苏语恬无法理解,她不是没喜欢过一个男人,但她对白擎苍的这种感觉却很不相同,唯有一个相同的就是……她不想放开他,想再多亲近他,这原来不只是一种好感而已,是喜欢吗?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娇憨一笑,「呵呵!好像是喜欢耶!」 此时,白擎苍胸口满溢的爱意,是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语恬,你是我的女人了,我会救你离开醉梦楼。」 「真的吗?」 「相信我,对不住,之前是我把你想得太心机了。」 他的全然信任让她抛开了羞怯,她缓缓抬起双臂攀住了他的颈项,甚至还主动送上红唇,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身心全部献给他。 白擎苍缓缓律动着回应她,这辈子,还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般进驻他的心,他要她,这辈子,她是他的女人了。 白擎苍没有食言,真的替苏语恬赎了身,将她纳入世子府当侍妾。 苏语恬直到入了世子府才知道,虽然他时常流连青楼,但并不是尚未成家,他的世子妃之位空悬,却已有两名侧妃及包括她共三名侍妾。 这让苏语恬有些恼怒,自己傻得计划失败被人吃干抹净了不说,还被逼得落入了这样的后宅斗争之中。 一入侯门深似海啊!凌王世子是要继承爵位的人,他后宅的妾室全是各方势力送来的,唯有自己没有背景,而且还是青楼出身,简真是炮灰。 「可恶!」但令她最怨最怨的就是,昨天他才把她纳进门当侍妾,居然就让她新婚之夜独守空闺,说什么二皇子找他去玩,他不回府睡了。 这个二皇子是什么东西,不知道人家才刚娶新的老婆吗?居然就把人这么带出门,有没有一点常识? 翠舞不明白苏语恬怎么才刚起床就突然生气了,是谁招惹她了?她边帮苏语恬梳着头,边问道:「小姐怎么了?谁惹得小姐不开心?」 虽然整个世子府都心知肚明苏语恬的出身,但白擎苍为了保护她,下令舍弃她过往的所有称呼,也不让人再提起关于醉梦楼的事,既然她有闺名,白擎苍就不让人再提蝶儿这个名字,自然翠舞便不能再称她为蝶姊姊。 翠舞因为自小就跟着蝶儿,所以白擎苍一并把她带出了醉梦楼,继续服侍苏语恬,但因为进了世子府更重视尊卑,翠舞算来是苏语恬母家跟来的陪嫁待女,便要她改称苏语恬为小姐。 但苏语恬知道,尽管给她再尊贵的称呼,世子府里的人大多是看不起她的。 「能怨谁?怨世子、怨二皇子啊!」 「天哪!」翠舞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小姐,这话别乱说,一个不小心就脑袋分家了。」 苏语恬悻悻然的拉下翠舞的手,她知道翠舞不是过于担心,在古代皇权大过天,谁胆敢随便说二皇子的坏话?更何况听说他是唯一的皇子,那就代表了未来他会是皇帝,自然要小心。不过二皇子的坏话她可以忍着不说,但有些事她必须问个清楚。 第十章 「你早知道世子已经有多名妾室了,是不是?」 「是,怎么了吗?」 「我……」苏语恬突然发现想跟翠舞解释什么一夫一妻制她肯定无法理解,也不浪费唇舌了。「你不明白后宅的女人嫉妒心有多重吗?居然还劝我巴着世子?」 「小姐待在醉梦楼会被逼接客,而且几个姑娘也都对小姐怀有恶意,世子府当然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后宅本就都是这样的,这是小姐不管让哪个大老爷赎了身都必须面对的。」 苏语恬无奈,这时代确实如此。「是!都是我不知足,居然还敢怨世子、敢怨二皇子。」 「翠舞知道虽然不是明媒正娶,但好歹昨夜也算洞房花烛夜,小姐可能有所怨怼,但这事是只能放在心里的」 「我明白,宫斗戏我也看了不少。」 「什么戏?」 「没什么。」苏语恬重重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又道:「翠舞,要在这里生存,我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几个侍妾家世再好倒不重要,至多也跟我地位一样而已,那两位侧妃的家世背景你帮我打听一下,她们的关系如何你也要帮我査一査。」 其实本来她是打定了主意一让白擎苍为她赎身就逃的,可是如今计划出错,而且她也是有一咪咪、一咪咪喜欢他的,她就不打算依照原订计划逃了。 至少在世子府衣食不缺,她更有心思想着该如何回现代……她才不承认是因为白擎苍警告她,如果她敢逃,他肯定到天涯海角都把她抓回来,而且从此把她绑在床上,而是她这个人识时务,待在世子府里吃好的穿好的,她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他是有两个侧妃及另外两个侍妾没错,但只要她不争宠,应该就能躲在后宅里享清福吧,所以她必须知道未来自己要怎么应对。 「是,翠舞明白。」 翠舞才低头应命,外头就传来了声响,有时总是你不招惹人,自然有人会来招惹你。 一名看来盛气凌人的侍女进了苏语恬的院落,没等她同意就径自进入她的房,还一脸不屑地睥睨着她。「苏姨娘起身起得迟了,请快些准备到畅嬉阁去。」 苏语恬记得听下人介绍过那是丁侧妃的院落,要她去做什么 「丁侧妃有事找我吗?」 「苏姨娘不会不懂规矩吧,丁侧妃是世子府后宅的管事夫人,苏姨娘是新入府的姨娘,依例要为丁侧妃送洗漱水及服侍丁侧妃用早膳。」 世子侧妃之一的丁丽蕴这是打算给她一个下马威吗?苏语恬知道古代妾室有可能得这么做,但那是对大老婆才需要这么服侍吧,说是侧妃也只是好听,还不跟她一样是个妾,只是地位比她高一些些而已。 不知道这是丁丽蕴刁难每个姨娘的把戏,还是只针对她,但她也没打算跟丁丽蕴硬着来,要是得罪了丁丽蕴,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只要对方不会太超过,她便忍了吧。 于是苏语恬说了声「知道了」,便要翠舞快快为她梳妆。 这畅嬉阁也太富丽堂皇了! 苏语恬捧着一盆漂浮着花瓣的洗漱水走在廊道上,咋舌的看着畅嬉阁里的造景,以前看影剧中的布景就惊叹不已,但那远远不如自己身在其中亲眼所见。 一名世子侧妃的院落都这么豪华,那皇宫不知道是怎么样? 苏语恬想起要穿来胤朝之前看见的那个苏皇后的寝殿,虽然殿内看来十分大气,就不知道宫殿外头是什么样,不知道会不会像这里有假山造景、有小桥流氷、有亭台楼阁? 进了丁丽蕴的房,她已经坐在镜台前让待女梳头了,苏语恬将洗漱水端了进来,就站在一旁看着,直到丁丽蕴瞪了她一眼。 「妹妹难道以为这巾帕会自己拧干了飞到我手里吗?」 难道你没有手吗?我都把水送来了! 苏语恬很想这样顶回去,但她也不至于白目到这个程度,连忙推高了袖子,把手伸进水里拿出巾帕,拧干了水还把巾帕摊平了才送到丁丽蕴的手中。 丁丽蕴睨了她一眼才接过巾帕,轻轻擦着脸。 看着丁丽蕴把用过巾帕递回来,苏语恬下意识接过放回盆里,就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了,是要把水端走吗? 幸好这部分的工作好像是其他人做的,要她做也是象征意义太于实质意义,当另一名待女把洗漱水端走时,苏语恬松了口气,接下来呢?她记得好像是要服侍丁丽蕴用膳。 看见待女们把早膳一一送上桌后,这回苏语恬很主动了,她来到桌边,学着在戏里看见的站在一旁,果然看见在丁丽蕴的餐具旁多摆了一份餐具,苏语恬可没自大到认为这是丁丽蕴在邀她共享早膳,八成是让她为丁丽蕴布菜用所准备的。 丁丽蕴在桌边坐定后,苏语恬就先为她各把一些菜夹到了小碟子里,见她开始用膳了,才又为她盛汤。 苏语恬说来也很机灵,看见丁丽蕴什么东西吃得快,下回再夹菜时她便把那样菜多夹了一些到丁丽蕴的碟子里。 丁丽蕴也发现了苏语恬的聪慧,但可没领情,一抹冷笑溢出了唇角,「妹妹不愧有那样的出身,很机灵。」 白擎苍说了不能提醉梦楼,丁丽蕴也的确没说出醉梦楼三个字,但语意还是十分清楚明白,不过苏语恬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吃完早膳就没事了,她能忍。 「其实我也不是这么重排场的,只是这是规矩,新入门一个月都要这么做,妹妹你就委屈些了。」 「姊姊言重了。」 「要喊丁侧妃!」丁丽蕴眉头一皱,一名侍女立刻不客气地纠正道:「喊你妹妹是丁侧妃抬举了你,你可不能不懂规矩。」 「如梅,谁允你放肆的?」丁丽蕴不痛不痒的骂了一句,看不出一点责罚的意思。 「丁侧妃恕罪,是如梅放肆了。」这个叫如梅的侍女虽然被斥责了,但脸上也没有一丝惶恐。 苏语恬一看就明白,这是这对主仆演给她看的戏,所以她也识相,「是语恬失言了,请丁侧妃恕罪。」 「何罪之有,我要继续用膳了。」言下之意就是叫她手别停,继续帮她夹菜。 苏语恬又为丁丽蕴夹了些菜,丁丽蕴方才是说了「何罪之有」,但可没接着说「以后还是称呼我为姊姊就好」,很显然的,这个「何罪之有」也是表面客套。 接着直到用完早膳都相安无事,苏语恬正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可以离开,才刚福身要告退,就见丁丽蕴用力的拍桌而起。 苏语恬不解地抬起头,就见丁丽蕴指着她发上的某一处瞪大眼,怒问道:「这是什么?」 苏语恬抬手摸了摸,是今早翠舞为她簪上的花。「不是说了刚入门要招喜气,得簪花一个月……」 「放肆!」丁丽蕴终于找到了机会,用力便给了她一巴掌。 苏语恬是打定了主意丁丽蕴不过分她便容忍,但无端赏了她一巴掌,她怎么样都不能忍,但她还没来得及发难,丁丽蕴又开口了—— 「你是一时不察还是别有用心?你不知道只有正室能簪正红色的花吗?」 她哪里知道这什么古代习俗,翠舞想必也是一时失察了,但若真如丁丽蕴说的,簪了正红色的花的确是她不对,她悻悻然的把发上的花拔了下来,曲膝道歉,「是语恬不懂礼数。」 「你的出身本来是入不了世子府的,但世子执意要纳你为侍妾,你更该事事小心,别让世子丢脸。」 「是,语恬明白。」 「回你院落去,记得,明早别又迟了。」 「是。」 苏语恬急急福身告退,少待一点时间在畅嬉阁里就少一点被找麻烦的机会。 她看着手中的红花,难免觉得委屈,不过就是簪错了花,有必要打她巴掌吗?才刚走上世子府主廊道,苏语恬远远的就看见了另一名侧妃阮夕兰迎面走来,以她的身分还是乖乖的能避就避,所以她退到了廊道边,低着头要等阮夕兰走过。 苏语恬本就入不了阮夕兰的眼,她本也只打算快步走过,只是走近就看见了苏语恬脸颊上的巴掌印,又看她手里抓着一朵红花,她呵呵的笑出声来。 第十一章 「丁侧妃是个侧室,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扶正,好不容易被世子给予了掌理后宅的工作,就把自己视为正室,吃穿用度都要比照正室办理,你簪了红花,岂不提醒了她,她终究只是个侧室吗?」 「是语恬不懂礼数。」 「你是不懂礼数,但对我来说你簪什么颜色的花也撼动不了我的地位,太过介意只是自卑的表现,不过就你惹了丁侧妃不快这一点,我看了倒很舒服。」 所以这两人果然不合吧!苏语恬就知道在后宅里没什么和平相处的傻话,更何况世子府里没有世子妃,两名侧妃既然地位相等,怎么可能不斗? 阮夕兰看苏语恬那卑躬屈膝的模样,收起了笑容,「丁侧妃终究不是正室,你若不去服侍,她也不能真把你怎么样,过去的侍妾一开始都是不肯的,但因为世子不爱管后宅的事,听了她们抱怨也只叫她们照办就是,她们才乖乖听话,但我以为世子独排众议纳你入府,你是有些许不同的,怎么,你是还没对世子吹枕头风,还是天生命贱,甘愿去服待?」 丁丽蕴若是暗地给她排头,这阮夕兰就是明着羞辱她了,说来白擎苍一开始也是看不起她的,说青楼女子入不了世子府,若不是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又碍于许下了承诺,她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被安置在外宅了。 「那么语恬该告诉丁侧妃,明日起语恬不去服侍了,原因是由来自阮侧妃的开导吗?」 原来那恭顺的模样都只是表象?阮夕兰没因为她的话生气,更没被她吓到,只是拿起她手心里的红花,似笑非笑的帮她杷花簪回发上。「可以啊,你可以这么对她说,也可以继续簪着这朵红花,我看她生气动怒就开心。」 苏语恬看着阮夕兰离开,叹了口气,垮下双肩,刚刚那么说是不服输,但她怎么可能真的这么对丁丽蕴说?丁丽蕴动怒后找麻烦的人可不是阮夕兰,毕竟她们地位相当,最后倒霉的,还是她这个小小的侍妾啊! 【第四章】 苏语恬一点也没有抗争的就去服侍丁丽蕴洗漱,让其他的侍妾甚至是奴仆们都看不起她,就如同阮夕兰说的,她天生命贱,就连昨天皇上把一些西域进贡的眉黛特意送到世子府来,也独漏了她的紫柳阁。 皇上当然不会一一指名要送给谁,肯定是由丁丽蕴处理的,只是丁丽蕴故意漏了她,还是其中有什么蹊跷,这就得好好参详了。 不过白擎苍倒也没亏待了她,她的紫柳阁不但环境清幽,景色更是宜人,虽然摆设朴素了些,但也正对她的喜好,而且紫柳阁的大小并不输丁丽蕴的畅嬉阁或阮夕兰的乐瑶阁,甚至比另外两名侍妾的院落都还要大上不少。 其实原本丁丽蕴还派了一个奴仆青芙在紫柳阁里服侍的,但青芙待了没一个时辰,明明翠舞也没说什么,她就哭哭啼啼的到丁丽蕴那里哭诉被翠舞欺负了。 丁丽蕴看翠舞是苏语恬带来的贴身侍女,也没为难她,只是把青芙给调去了阮夕兰的院落,希望能由阮夕兰的院落里换一个手脚利落的侍女进紫柳阁。 没想到阮夕兰是收了青芙,但一直没有换其他侍女出来,于是紫柳阁便只剩翠舞一人了,这让翠舞要打理一整个院子就更辛苦了。 苏语恬体贴翠舞,一些简单的事她便自己做了,比如清晨来接露水泡茶。 与二皇子荒唐了两天两夜的白擎苍终于回府了,身边的随从从他一进府就讨好的问道:「世子天亮才回府肯定倦了,不知世子是否要到丁侧妃那里歇歇?」 白擎苍是有些醉意,却没真醉得一塌糊涂,丁丽蕴的手段他知道的,但竟连他身边随侍的人也敢收买,胆子可真不小。 「不去了,回凌雁阁。」 凌雁阁是白擎苍自己的院落,他才刚招呼了二皇子两天两夜,最想做的就是一个人好好的睡一觉,睡完了,他可有「事」待办。 他想着去紫柳阁要办的「事」,脸上露出了一抹邪肆的笑。 白擎苍本是被随从带往畅嬉阁的,硬是转了个方向要回自己的院落,正好见到了由院子里走上廊道的苏语恬。 他见她手捧着一只水壶在取露水,不明白她为何自己来,这院子里有不少奴仆正在做打扫,以她的身份,指挥这些奴仆也是可以的。 「语恬,我们好像总是在清晨或半夜相会啊!」 苏语恬觉得这两日让人白眼又让人刁难,都是眼前人所害,她怨怒的看了他一眼,假装恭顺的屈身行礼,「语恬来取露水煮茶,世子所赠的凝心翠乃上等茗茶,露水是天水,洁净、味甘,正适合凝心翠。」 「取露水得多长时间,怎是你自己在这里等着,让侍女来便可,入秋了,日头起得晩,不冷吗?」白擎苍上前捧住了她的手,或许真在院子里站久了,手有些凉,他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苏语恬只淡淡道了声谢,从头到尾都没抬头看他一眼就罢了,他一亲近她,她反而退了好大一步。 「世子一身酒气。」 「陪二皇子去百乐坊玩了两天,昨夜他高兴,又喝了不少洒。」 百乐坊?又是青楼吗?不过白擎苍身上没有半点脂粉味,看来不是。「百乐坊是什么地方?」 「是赌坊。」 一听到赌坊两字,苏语恬如白擎苍所原的抬头看他了,但脸上却满是不认同,「世子真是荒唐。」 此话一出,别说白擎苍身边的随从了,就连院子里洒扫的奴仆们全都震惊的望向她,世子是多么尊贵的身分,她小小一个侍妾竟敢训斥世子? 「我去赌坊是荒唐?我去青楼时怎没听你说过我荒唐?」 「流连青楼自然也是荒唐,但流连青楼时,世子至多再带一名侍妾回来而已,流连赌坊若沉迷了,可说是万劫不复,自古以来因为赌而家破人亡的例子比比皆是,世子的身分万不该在赌坊玩乐。」 「你也说了,若沉迷了万劫不复,小赌怡情,我不过去玩玩。」 「小赌怡情?世子出门整整两日,而且还不是寻常日子,是刚纳了妾的日子,这还说不是沉迷而是怡情?」 奴仆们听到此,都认为苏语恬是在抱怨她刚入府世子就丢下她出去玩乐,个个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她被世子处罚,一边又恢复了做洒扫的动作。 「爱妾是在抱怨我抛下新婚的你不理吗?」 苏语恬一时语塞,当初想着一入世子府就逃,所以不用多想,而后虽然在世子府待下来,但因为洞房花烛夜就不见白擎苍,她一时真没想到两人会再次同床共枕的事。 现在想来,她这样抱怨是在不想独守空闺吗?但他若真想再跟她来场鱼水之欢,她真能再次逢迎吗? 白擎苍看着苏语恬的脸色,好似真能看见她脑中的千思万绪一般,等到最后,才等到了她这样一句—— 「所以世子真是觉得纳了语恬做侍妾无趣,才在赌坊流连两日吗?」 「我当真无辜啊!明明是二皇子邀约,我推托不得。」 「世子若不把持好自己,任自己随波逐流,那下回二皇子若要世子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世子也做吗?」 「我自知分寸。」 「分寸?去了赌坊就是不知分寸。」 白擎苍很想当苏语恬真是在撒娇抱怨,但她严肃的表情可看不出一点儿女情长,半截露出的白玉颈间因为激动而染上粉晕,双颊略微鼓着,一双长而翘的羽睫也遮不住她双眸中的指责。 这不是闺怨,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恨。 「语恬,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我,又知道分寸了?」 似乎这才发现自己又忘了古代的尊卑有别,苏语恬恨恨的咬着下唇,低下头去。「语恬知错,愿领责罚。」 白擎苍看着她这过分恭顺谦卑的态度,不由得淡淡的笑了,这哪里是道歉,明明是劝不了他生闷气,更不屑再跟他多说半句的表现。 第十二章 逞口舌之快没有意义,苏语恬明明知道的,但她对待丁丽蕴及阮夕兰可以忍,却忘了最该忍的是白擎苍。 实在是见过因为赌而家破人亡的实例,她不想见他如此而已。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多虑了,眼前的是高高在上的凌王世子,哪个赌坊敢骗他的钱,更何况就算要骗,世子府的财富看来也不是随便一个小赌坊骗得完的。 白擎苍没有发火是让奴仆们意外,众人皆以为他是按捺下火气,但没想到白擎苍面无表情,只是下了一个命令—— 「你真知错了?」 「是。」 「你抬起头来。」 苏语恬乖乖的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锐利的鹰眸,她心头一颤。 他有张好看又令人怦然心动的英俊脸庞,剑眉挺鼻,但她才不会被他的外表所蒙骗,他的这双眼没藏住他的心思,太过凌厉了,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她傻傻的嫁进了世子府,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是会虐妻的那种人吧? 「你的确该罚,既然你刚好取了露水,那就回房煮茶等我……」 「世子,语恬待会儿还有事要忙……」 白擎苍不耐的打断了她的话,「你既然不喜欢我身上的酒味,我回房沐浴更衣,你快把手头上的事忙完,在紫柳阁等我。」 「可是……」可是我还要去畅嬉阁啊! 没让苏语恬把可是之后的话说完,白擎苍就领着随从回凌雁阁了。 白擎苍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住想要直接把苏语恬打横抱回房的冲动,自从那日与苏语恬共度了一夜之后,他没再抱过其他醉梦楼里的姑娘,甚至是他养在世子府里的侧妃及侍妾。 他到楼里,喝没几口酒,就会想起苏语恬一边用甜美的嗓音唱着曲,一边朝他送秋波撩乱他思绪的模样;楼里的姑娘偎着他,他就会想起苏语恬因为催情药效,半羞半挑逗的用双臂攀着他的颈,用她如凝脂白玉的双腿勾着他的腰,回到世子府,侧妃或侍妾来服侍他时,他也会想着苏语恬有不输她们这些闺秀的气质,宁定淡雅。 苏语恬不是一个什么反应也没有的无趣闺女,也不是擅长各种把戏的青楼女子,大胆又带点娇羞的模样让他情动。 所以他急急的把苏语恬娶回府,太概弄出的动静太大,连二皇子都跑来关心,为此他只得压下对苏语恬的渴望,陷着二皇子去吃喝玩乐,没想到竟让二皇子困了他两天。 这下回来,本想好好睡一觉再去找苏语恬温存一番,她居然自己送上门了,再累,他也要好好「疼爱」她一番。 在回凌雁阁的路上,随从颇为不满的为世子抱不平,「世子,苏姨娘如此不敬,世子不治罪?」 「既知她是姨娘,也有你置喙的分?」 那名随从被这么一喝,惶恐的低下头说不敢。 白擎苍想着,苏语恬是不敬,可他能感觉得出她的真心,是因为其他的妾室没人敢管他的行为,苏语恬却敢,而让他觉得新奇吗? 为什么他会觉得被她这么管着,他心头有丝甜意,甚至想故意多做一些坏事让她骂骂他? 乘兴而来却没见到人乖乖在紫柳阁等着,白擎苍实在不太开心,又听见守在紫柳阁里的翠舞说这两天苏语恬受了什么欺负,让他大为光火。 丁丽蕴掌管后宋,怕麻烦的他一向不爱管侍妾们的抱怨,只要她们听话便是,没想到丁丽蕴也会这么刁难苏语恬。 还有阮夕兰,她说话一向难听他是知晓的,但直接对着苏语恬骂她命贱,他实在无法容忍。 另外,不过就一朵红花而已,也不知道背后是谁故意陷害,为苏语恬备花的人居然送了朵红花来,翠舞知道规矩当然不敢让苏语恬簪那朵正红花,想要朵粉红的又要不到,但偏偏又说了不簪会招秽气,翠舞才会硬是让苏语恬簪了红花,竟让丁丽蕴寻了由头打了她。 由此看来,整个世子府不只是主子,就连那些奴仆都想着恶整苏语恬。 二皇子邀他去百乐坊的原因也很明显了,丁丽蕴的母亲及二皇子的母妃德妃是亲姊妹,二皇子为了巩固自己表妹的地位,知道他纳了一名歌伎来做侍妾,来探探口风本就显得过于刻意,但他想着不让二皇子多想,才陪着他去玩乐,却反而让苏语恬落入这样不堪的处境。 苏语恬若真怨他也怨得有理,毕竟就是他这态度,才会让世子府里的人都看不起她,觉得她虽被纳进了府里,但他终究还是不甚重视她。 白擎苍大步流星的往畅嬉阁走去,看来他得把后宅这些女人的嫉妒心好好理一理了。 苏语恬正在为丁丽蕴布菜,没想到会看见白擎苍走了进来,她可不敢期望他是来找她的,难免腹诽了他几句。 不是说了要到紫柳阁去找她吗?怎么来畅嬉阁了? 丁丽蕴见许久不来她院落的白擎苍出现,一阵惊喜,殷勤的起身招呼道:「世子来得正好,妾身正准备用膳呢!」 白擎苍看了一眼苏语恬为丁丽蕴布的菜,大剌剌的在桌边坐下,还把布好菜的碟子给端到自己面前。「语恬,你没跟丁侧妃说我允你进府只服待我一人吗?以后,只许为我布菜,畅嬉阁这边的事让侍女做就好。」 有吗?苏语恬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有这么大的权力可以拒绝丁丽蕴的差遣了? 丁丽蕴一听,心里再不痛快也得连忙陪笑脸,让人再搬把椅子来。「妹妹怎么不早说,虽说这是惯例,但有世子命令便可免了的,来!快坐下来一同用膳吧!」 苏语恬看着那把送到了身旁的椅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才想着该怎么化解眼下的尴尬情况时,几大口把她布的菜给吃下肚的白擎苍放下了筷子,再次开口了—— 「丽蕴,就算是惯例,但你是该受服侍的身分吗?」 「妾身……知错。」丁丽蕴的手握得死紧,白擎苍这分明是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难道是在为了苏语恬出头? 「我让你掌后宅,但是不等同于正妻,过去不过问,是我没那闲功夫管这种小事,其他侍妾由你处置倒也罢了,但语恬不同,不许你以对待一般侍妾的方式待她。」 「妾身明白了,请世子恕罪。」丁丽蕴怎甘心看苏语恬得意,她是表面贤慧,但骨子里可是不服输的个性。「妾身没想到妹妹地位不同,下回再有新的妹妹入府,妾身绝不会再犯。」 这句话是明着恭顺,暗地里在警告苏语恬得宠不了太久。 苏语恬不傻,自然听得出来,尤其以白擎苍时常流连青楼的样子看来,要有下一个侍妾入府大概也用不了多久。 白擎苍看不出来是不是听懂了丁丽蕴这句话,他只是立刻站起身,由怀里拿出一朵红花,把苏语恬发上那朵粉红花拔了下来,丢在桌上。 「正红花是我为你桃的,因为红色衬你雪色的肌肤好看,谁让你换成了粉红色的?」 天啊!你不会不知道正红、粉红的意义吧?你是故意陷我于不义吧! 苏语恬的千言万语没说出来,只转为两道怨怒的眼神投射向白擎苍。 白擎苍见状,忍不住笑了,还故意慢慢的为她簪花,备下这红花的人不管是大胆的奴人,还是阮夕兰其或其他侍妾的主意,他都要让人看看,他就是打算这么宠苏语恬,谁敢再招惹她,就是打算惹他不快。 「好了,这里的膳食我吃不惯,丽蕴,以后要让语恬来之前先问问她,我明明让她在紫柳阁等我,让我扑了空是败我的兴。」 「妾身有错,请世子原谅。」 「饶你一回,下回注意便好。」白擎苍说完,亲起苏语恬的手,快步走出了畅嬉阁。 丁丽蕴直到人走远了才敢动怒,伸手一挥就把一桌的早膳全扫落地。 她抓起桌上那朵粉红花,恨恨的瞠着,以她的家世背景做侧室已是折辱,但凌王权倾朝野,地位只在皇上一人之下,白擎苍不但得皇上青睐,又是凌王膝下最成材的儿子,她才甘愿做这世子侧妃,粉红色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正是她痛恨的。 第十三章 想着苏语恬簪上了红花,丁丽蕴更恨,一个小小的青楼歌伎,不过就是会点狐媚手段而已,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昨夜凌王府来了命令,要白擎苍今早在早朝散朝的时间前往凌王府,凌王有事交代,所以今天苏语恬早早就送走了白擎苍,然后她便乏力的倒回了床上。 「翠舞,我想再睡一下,别让人吵了我。」 「翠舞明白。」 翠舞嘴上是说明白,但脸上那暧昧的笑容可是十分露骨,让苏语恬也看得红了脸,不免斥责道:「再笑!再笑我撕烂你的嘴。」 「小姐好狠的心啊!翠舞哪里惹了小姐责罚便是,把翠舞的嘴撕烂了,谁陪小姐谈天啊?」 苏语恬当然知道翠舞在笑什么,她笑她明明要设计白擎苍为她赎身之前,还想着一离开醉梦楼就逃的,如今不但住了下来,而且……还真的跟白擎苍成了夫妻。 苏语恬翻了个身,转而面向床的内侧,是想藏住她害羞的脸,但露出来的耳朵可还清楚的染着绯红。 那天白擎苍把她由畅嬉阁救出来后,她真的以为他想喝茶,一回紫柳阁她便要人送上茶具,没想到他说了句不用了,翠舞便也很识相的离开,她还不解明明是他说了要喝茶,怎么又突然不用了,下一刻,就被他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想要他放她下来,怎料他一脸邪佞的问—— 「你到底知不知道侍妾是什么样的身分?」 她一开始并没有依他,白擎苍也耐着性子在她的闪躲下一件件的解开她的衣裳,她想守住贞操,但他欢场打滚多年,一身挑逗女子的技巧哪里是她这种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家见识过的,三两下就被他撩拨得娇喘连连,然后糊里胡涂的又被吃干抹净了。 苏语恬不想回味他们的性事,但那欢快的感觉总是不由自主的跳进她的脑海里……好吧,她承认她是有点喜欢他啦,而且他的技巧太好了她抗拒不了…… 想到这里,她翻身坐了起来。「世子很是缠人,也不管我怎么拒绝,还是夜夜来我紫柳阁,但这样下去只会招来麻烦事。」 「世子这么专宠小姐,谁敢找小姐麻烦?」 谁不敢?后宅里每个妾室都敢。 就说那丁丽蕴,有德妃这个最得宠的妃嫔为姨母,父亲又是户部尚书,若白擎苍只是花心便罢,专宠一人反倒会引来丁丽蕴的戒心,当她觉得自己的地位有危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找她麻烦? 还有阮夕兰,再怎么样也是议事监的议事大臣之女,议事监是胤朝内阁,说来也是高官,再加上阮夕兰心高气傲,更是不怕得罪人,与丁丽蕴的斗争都毫不遮掩了,怎能容得了一个小小的侍妾? 「若我猜得不错,两个侧妃很快就会来找我麻烦了。」 「小姐多心了,就拿丁侧妃来说吧,世子一声令下,丁侧妃不是也乖乖的补足了紫柳阁里的奴仆吗?多说一句都没有,还有,阮侧妃对小姐出言不逊的事,世子更是明白的告诫了她,要她收敛口舌,她如今见了小姐不也客气许多了?」 「奴仆这种事,说到底只要不是要减了畅嬉阁里的,就算我这里派得再多,丁侧妃也没有损失,反而是她若多说什么会惹得世子不快,她才会照做,至于阮侧妃,她脾气倔,虽不敢得罪世子,但明着是客气,但我知道她心里还是不服气。」 「那小姐有什么应对之策吗?」 「我们在明她们在暗,防不胜防,总之你要切记,低调再低调便是,像上回那样在世子面前嚼舌根的事再发生,我不撕你的嘴,直接缝了。」 翠舞连忙捂着嘴应是。 苏语恬又躺了回去。「好了,我要歇息了,就算世子回府了要见我,你都要帮我回了,就说我身子不适,知道吗?」 「是!翠舞明白了。」 苏语恬是多想了,那日白擎苍根本没有急着回来见她,他一从凌王府离开,又被二皇子找去了,然后又是多日没有回府,听说日日在百乐坊玩乐。 胤朝皇子是不若其他朝代的皇子都关在皇宫内苑里,但再这样下去也太过荒唐……苏语恬找了白擎苍身边的随从之一来问,这才知道二皇子并不像白擎苍一样整天待在赌坊里,倒像是兴之所至才上门玩一玩,玩不到一个时辰就离开,是白擎苍自己在赌坊留了下来,玩得十分尽兴。 翠舞曾听府里的奴仆说起以前的白擎苍并不是这样花天酒地、行径荒唐的,说来应该是感情甚好的堂兄,也就是大皇子白擎轩死后才变成这样的。 苏语恬不免想,他们该是感情多好的兄弟才会将他打击成如今这玩世不恭的模样,知道他曾经备受称赞,她便更无法放任他这么颓废下去。 同样是堂兄,二皇子对白擎苍的感情就不若他的大哥了,若不是白擎苍是世子,与皇位无关,她都要怀疑二皇子是故意要带坏白擎苍,否则既然老是他起头去赌坊玩,为什么又总是把白擎苍一个人留在赌坊里? 世子府里担心白擎苍的当然不是只有苏语恬,白擎苍在赌坊流连第三天后,丁丽蕴把苏语恬找去了畅嬉阁,跟她商量白擎苍沉迷赌坊的事,还说了苏语恬较得宠,定能把白擎苍劝回来。 苏语恬当然知道丁丽蕴不单是找她商量如此简单,说什么她比较受宠也只是灌她迷汤,丁丽蕴这么做的用意不外乎有两个,第一,若真能把白擎苍劝回来是好事,第二,若真劝不回来,得罪了白擎苍的人也是她,能借机让她失宠最好。 但明知是陷阱苏语恬还是跳了,她实在看不得白擎苍再这样下去,带了车夫便上了马车往百乐坊去。 苏语恬没带着翠舞,这种龙蛇混杂之处,她这种现代人进去都不一定能镇定了,更何况是古代女子? 瞧,这不连车夫都觉得放她一人入内不好吗? 「不碍事,世子既然是百乐坊的客人,还有人敢对我如何吗?」 车夫见她坚持也不多说什么,近来苏姨娘是得宠,但母家势力终究比不上丁侧妃,既然丁侧妃交代了由她去,他就别多管闲事。 立在赌坊外大红石柱旁的两名守卫大汉,一看到她一个女子要进去,连忙将人拦住。「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这种女人家该来的。」 苏语恬虽有些紧张,但是倒不至于害怕,她冷冷地回请:「我子府的姨娘,来这里见世子,谁敢拦我?」 两名大汉互看一眼,又想着世子真的在赌坊里,最后只得退开,让她入内。 苏语恬一进赌坊,远远的就看见站在一张赌桌旁的白擎苍。 白擎苍看着自己押注的二十两银子又被庄家吃了,一点也不心疼,又放了二十两银子在桌上。 他对赌根本没有兴趣,自然懒得去学怎么赌,赌骰子是最简单的赌法,看是要押大押小还是押双骰、押全围,骰盅一开输赢立见,又快又不用动脑子。 那日他被召去王府,父王告诉他皇上打算安棑他一个差事,那差事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看来皇上已经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了。 为此,他只好变本加厉,没顾上他宠爱的苏语恬,陪着二皇子来演这场浪荡子的戏码。 白擎苍不经意的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产生了幻觉,他知道自己对苏语恬是动心了,但已经到了几天不见,就想念她想到产生幻觉的地步吗? 然而很快的他便发现不是幻觉,因为苏语恬走到了他的眼前,虽然那双眼是瞪着他的,但语气勉强还算得上恭顺—— 「世子在这里玩了好些天了,该回府歇息了,伤了身子不好。」 白擎苍身边一名男子立刻出言制止,「才玩了几日,别扫兴。」 苏语恬看着那名男子皱起了眉头,白擎苍似乎有什么顾忌,立刻出声为两人介绍,「大哥,这是我府里的侍妾语恬,这位是我结拜大哥。」 苏语恬心想,这人便是二皇子吧,原来他还知道出现在这里于身分不合,懂得隐藏身分,既然如此,怎么还大剌剌的带着白擎苍来? 第十四章 「这位就是你新纳的侍妾吧?」 「是。」 白擎宇看了苏语恬一眼,容貌堪称秀丽,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怎么白擎苍会被这个青楼歌伎给迷了心,还帮她赎身,为此,惹得父皇险些要把白擎苍给禁足在世子府里,直到他放弃纳歌伎为侍妾为止。 最后是凌王替白擎苍说项,说他知道分寸,虽是青楼歌伎,但肯定不是什么狐媚女子,是白擎苍真心所爱才会为她赎身,父皇这才勉强同意。 「弟妹,别扫了大家的兴,你快回府,我们玩够了就回去。」 「我听说大哥你并不是整日待在赌坊里的,表示大哥还知道分寸,可是却还由着世子胡来,你既然身为大哥,应该要说说世子,至少在你离开的时侯也带着世子一道儿,否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大哥心里谋算着什么,才会故意把世子一人丢在赌坊里。」 闻言,白擎苍立即变了脸色,喝斥道:「胡说什么!女人家懂什么,快回去。」 苏语恬从未被白擎苍这么凶过,先别说追求她的时候他总是在讨好她,就连她入了世子府,他也是一次又一次的为她出头,呵护着她。 他是真傻了,看不出她才是为他好吗? 但苏语恬可不是古代那种以夫为天的女子,既然她打定了主意要让老公劝回家,就不会一被骂就哭着离开。 白擎苍在苏语恬的眼中看见了桀骜不驯,正暗自叫苦,先前他不过轻薄了她几句,她都打算掌掴他了,如今无端被骂,她肯定吞不下这口气。 果不其然,他看见她把两手袖子推高,露出两条藕臂,接着便把骰子拿了过来,还不屑的看了赌桌一眼。「赌骰子有什么好玩的,我教教你们我家乡的玩法,比这个大气多了,再给我一个骰子,然后给我拿个海碗来。」 赌场的人自然不想理会她,是白擎宇给了他们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这才照做。 白擎苍虽然捕捉到了白擎宇的小动作,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心中反倒更加笃定赌场里的人怕是都知道白擎宇是皇子。 「这个赌法叫‘十八啦’,一人做庄,其他是闲家,一次掷四颗骰子,四颗骰子都不相同叫‘无面’,重新再掷,如果是掷出两颗相同点数的,余下不同的两颗算点数,三点最小,十一点最大,下一赔一,闲家掷出了四个相同的叫‘一色’,两组相同的叫‘十八’,这样都必须赔双倍,但如果是庄家掷出了一色或十八,则是桌面赌注通杀。怎样,敢不敢跟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家玩一玩?我做庄。」苏语恬解说的时侯,遇到专有名词以台语来发音,的确让赌客们听了觉得新奇,虽然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玩法,但每个人都十分有兴趣,再者骰子掌据在自己手里,总是自己掌握着自己的命运,好过于别人骰自己押,于是赌客们一一同意了。 至于赌场的人,一是受了白擎宇的示意,二是见苏语恬应是玩不出什么把戏,便由着她去了。 一个时辰后,苏语恬一脸得意的离去,马车上不只坐了她也坐了白擎苍。原来是她在赌场大赢,几个赌客苦着一张脸,哀求白擎苍把她带回府,要不然他们都要没银子了。 其实白擎苍看了也觉得有趣,虽然她这个女人家豪迈掷骰子的样子实在过于惊世骇俗,但他倒也没生气,只是眼一瞥,看见了二皇子不悦的神色,加之一双利眼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她,这让他心头一惊,佯怒的扯着她就这么离开了百乐坊。 上了马车后,两人都不发一语,苏语恬知道白擎苍肯定生气了,但她就是要让他看看,一个人沉迷于赌博的样子有多难看。 以前在学校里,没定性的她三年参加了六个社团,博奕社是她最有兴趣的,赌十八啦做生是最容易赢钱的赌博方式,只要不是运气太差老是骰出「毙十」,就算骰出个七点这种不大不小的点数,闲家也不一定家家都好运,咬这家的赌注赔那家,闲家越多,收的钱越多,如果运气好,掷出一、两回十八或一色通杀,就荷包满满了,瞧,她这不是赢了一大袋的银子回家了? 白擎苍看着苏语恬这模样实在哭笑不得,他是担心她惹二皇子生气在保护她才会故意骂她,她倒是和他杠上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这场戏还不能只在赌坊里演一演,毕竟回府后,有丁丽蕴等着看,他得故意冷落她个两、三天才行。 唉……跟二皇子玩了三天,他已经够想念她了,现在又要假装生她的气,他怎么受得了? 【第五章】 翠舞知道小姐的心情肯定不好,却没想到她才刚捧着茶走进紫柳阁,就听到小姐的歌声。 但那不是开心的哼着小曲,小姐的声音听来幽幽怨怨的,用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唱着她家乡的歌曲。 听着听着,她忍不住流下眼泪,她为小姐感到委屈。 那日小姐到赌坊把世子给找回来后,世子就把小姐禁足了,她可以在世子府里自由行动,但是不能离开世子府,世子也从那天起就没再与小姐说过一句话了。 翠舞知道世子有他男子的尊严,也有他身为世子的威严,让自己的侍妾到赌坊去把他找回来实在有损他的面子,但她知道世子倒不是真的就从此就不再喜欢小姐了,否则世子也不会特意叫她去,询问这几日来小姐过得好不好,言谈之中还有意无意的说了如果小姐不服软,难道他得自己找个台阶下吗? 她想劝小姐主动去向世子道歉,但因为世子的态度使得阮侧妃找了小姐麻烦,小姐现在肯定更怨世子了吧! 今天阮侧妃找来几名昔日闺中好友一同赏花,竟说只是赏花太单调,把小姐唤去了乐瑶阁,要她唱曲为她们助兴。 小姐不能不答应,她当然也得陪着小姐去。 小姐唱了几首曲子,阮侧妃那些闺中好友在称赞小姐歌唱得好听时,其中一人突然提起听说珑城里有一位十分出名的歌伎,不知两人相比如何云云,然而好似串通好了一般,另一人则说小小一名歌伎哪里能跟世子府里的姨娘相比,岂不折辱了苏姨娘。 这些话表面上是褒赞苏姨娘,损贬歌伎蝶儿,但既然同为一人,小姐听了自然刺耳。 翠舞听着小姐的歌声终究不忍,快步走了过去,把茶放在凉亭桌上,急急地说道:「小姐,别唱了,越唱越伤心不是?」 苏语恬止了歌声,她这个受欺凌的人没哭,却看见了翠舞的眼泪。「怎么哭了?」 「翠舞替小姐感到委屈。」 「如果不在自己的院落里也唱,我倒真的像唱曲营生的歌伎了。」 「小姐……」 白擎苍暗示了翠舞,他想着如果翠舞够聪明,就该劝苏语恬来请求他的原谅,他知道以苏语恬的心性不会甘心服软,但就算是表面的恭顺都好,他才能顺势原谅她。但他又着急,想知道翠舞是不是够机灵,便偷偷跟着翠舞来到紫柳阁,却没想到一来会听见苏语恬那如泣如诉的歌声。 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这是报应,怪我当初不该利用世子。」 她是离开醉梦楼了,但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改变,她依然是歌伎蝶儿,没人以苏语恬来看待她。 翠舞用手背胡乱抹去了眼泪,不是很赞同地道:「这怎么能说是利用,小姐难道不喜欢世子吗?」 虽然一直自我否认,但她的确是对他有些好感的,那夜因为花老板下药设计,她失身于他,她也并没有因此感到伤心难过,她想,那是因为她心里有一部分是喜欢他的,所以才能接受他们共度了一夜的事实。 而嫁进世子府后的这些日子,她过得太好,压根没想过要穿回现代的事,直到今天被当成歌伎对待,她才想起她当初有多么不想当蝶儿,才会安排了一计要离开醉梦楼,这也才惊觉她怎么会让自己陷在这样的境地,她难道不想回去现代了吗? 第十五章 翠舞等了许久,在白擎苍的感觉之中等待更是漫长,最后,苏语恬还是幽幽地吐出了真心,「我若不喜欢他,他喝酒喝死也罢了,我何必要骂他?」 翠舞不由得莞尔,她还记得那日听说小姐是怎么骂世子的,她吓得差点连下巴都掉了下来。 你一直喝酒,万一自己喝得没命了,留下了一屋子的女人怎么办?我们去改嫁你甘心吗? 她本以为小姐这么说会惹得世子大发雷霆,没想到世子却是大笑出声。 「是啊!世子一定也是感受到了小姐的情意,才会不但没生气,反而还乖乖听话的不喝酒了。」 「世子虽然喜欢我骂他,但我也该拿捏好分寸,就这一点来说,我是懊悔的。」苏语恬觉得白擎苍说穿了就是个抖m,大概从小没被人骂过,突然被骂觉得新奇,还越被骂越开心,但被骂久了,骨子里自认为尊贵的脾性又抬了头,又忍不住动怒了。 「翠舞真的不懂,小姐为什么要故意惹世子生气?这就罢了,其他后宅的女子只要有些小事就会跟夫君吹枕头风,明着是撒娇,暗着是排除异己,世子曾为小姐出头过,所以小姐在后宅被欺凌的事明明可以拿来利用,提高自己在后宅的她位,偏偏小姐不说,也不许我说。」 「翠舞,你不明白。」 「对!翠舞真的不明白,上回皇上赏赐的眉黛,后宅每位侧妃、婊娘都有一斛,小姐的却硬是让阮侧妃抢走了,小姐说是小事不求做主,但今天阮侧妃却让小姐去她办的赏花会唱歌助兴了,为什么小姐不去找世子主持公道,还要去乐瑶阁让阮侧妃欺负?」 「那眉黛的事不许再提,你真以为那眉黛只是让阮侧妃抢去那么简单吗?」 「丁侧妃代了每个院落派一个侍女到她那里去领皇上赏赐,我去了畅嬉阁后,却说我们紫柳阁已经派人领了,一査之下才知道是青芙领走了,青芙虽然曾在紫柳阁服侍过,畅嬉阁的人才会误给了,但她毕竟去了乐瑶阁,而乐瑶阁那头也多领了一份是事实,偏偏阮侧妃不肯还!」 「翠舞,此事根本上可以说是阮侧妃不还那份眉黛的错,但你可曾想过,丁侧妃掌理世子府后宅多年,怎么可能真忘了青芙是哪个院落里的人?再说了,青芙若是长年在紫柳阁服侍的侍女也就罢了,她算来只在我院落里待不了半天,畅嬉阁的人怎会记错?」 「难道是……」翠舞有了猜想,这才惊觉真如小姐所说的此事不单纯。 「阮侧妃与我明着来倒也光明正大,另一个可不,丁侧妃与阮侧妃素来不合,她知道阮侧妃白白得了一份珍贵的眉黛定不会交出来,也等着我去向世子告状,此事若世子不理,丁侧妃乐得见我受委屈,若世子处理了,受责骂的也是阮侧妃,丁侧妃顶多就是一个不察之罪,不痛不痒。」 「想不到丁侧妃心机这么重,上回她让小姐去赌坊把世子请回来,才害得小姐被禁足,原来连这眉黛的事都是她的把戏。」 「她让我去赌坊的确是算计好的,但我是心甘情愿去的,我看不得世子再荒唐下去。你不是曾告诉过我世子过去不是这样的人吗?有时我不禁想,如果大皇子在世,世子现在该是什么样子?他明明曾是人中龙凤,如今却甘心做一个纨裤子弟,我看了不忍。」 「小姐会这么担心世子,哪里只是一句喜欢世子就能带过的,小姐是真心把世子当夫君,真心为他好才这么做的吧?」 「我迷迷糊糊就嫁进了世子府,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这样做对不……」 「小姐,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去向世子求和吧,以后也不要再惹世子生气了,好好在世子府待下来吧!」 苏语恬终于露出了笑容,那是真的由内心发出的笑,不是强装的笑意,翠舞这才放下心来。 「你啊,你是在担心我偷偷离开世子府吗?有你这样看着我,我逃得掉吗?」 「翠舞希望小姐留下来自然是为了小姐好,也请小姐死心,翠舞的体力好,更谙水性,所以上山下海翠舞都会把小姐请回来。」 她到底是谁的丫鬟,怎么也跟着她上山下海,而不是上山下海寻她,把她带回来吧!苏语恬没好气地睨了翠舞一眼。「你放心,至少目前的我是想留下来的。」 「那小姐会去向世子求和吗?」 「我又没错,为什么要求和?而且如果之后世子再做什么荒唐的事,我还是会劝他、惹他生气,哪天我不惹他了,你就真的要担心我会偷偷离开世子府了,那就表示我对他死心了,这里再也没有任何让我留下来的理由了。」 翠舞才刚松开的眉头又拢了起来,小姐没想去求和,世子就没台阶下,他们再这么冷战下去,两位侧妃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小姐,会不会有一天就真的让小姐冷了心,离开世子府了? 因为那天阮夕兰叫去唱歌助兴后心里不舒服,苏语恬一整日都是躲在自己的院落里不想见人。 直到要就寝前,看见服侍她更衣的翠舞一脸开心偷快,她才问了她有什么开心事,这一问,她才知道事情大了。 晩膳时,白擎苍借口赏月,在园子里设宴,并把所有妾室叫到了宴席上,独漏了苏语恬,正当那些后宅女子正开心苏语恬失宠的时候,白擎苍问了她们,可知道为什么他没找苏姨娘来? 一个不长眼的侍妾说了是苏语恬不知分寸,惹白擎苍生气了,白擎苍却说她错了,是因为苏语恬不开心,所以他没找她来,但的确有人不知分寸,惹他生气。 他先是责怪后宅的奴人居然胆敢轻贱他的侍妾,那等同于不把他这个世子放在眼里,后又骂那名侍妾幸安乐祸,实属不该。 阮夕兰是让白擎苍责怪得最多的,先是说她连皇上的赏赐都敢强占,是犯上,后又说她竟把苏语恬叫去唱歌助兴,是明摆着无视他不许再提蝶儿的命令,要她好自为之,否则这世子府的后宅便无她容身之处。 于理来说,阮夕兰受了这么大的责难,丁丽蕴该暗自开心的,但她看着白擎苍如此重视苏语恬,甚至为了她责骂后宅所有的女人,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事,她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且丁丽蕴也没逃过这顿骂,白擎苍质疑她掌管后宅的能力,连皇上的赏赐这种大事都能分错了人,处理小事岂不更不上心,并警告她,若再没管好后宅的事,以后也无须她来管理了。 这场晚宴就在这么不愉快的情况下,在白擎苍拂袖而去时结束了。 不用想也知道苏语恬知道白擎苍为她做了这些事后她有多震惊,也才了解到他是真的很疼她,她却赌气不去跟他求和。 没错,她坚持自己没做错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只是她的方法错了,以后她不会用这么强硬的手段,她会好好的跟他说。 因此,她来到凌雁阁要见白擎苍,凌雁阁的下人却说世子已经就寝了,她不理会那些下人的阻止,硬是进入他的房。 白擎苍其实只是躺在床上还没睡,见有人推开门进来正要发难,看清了是苏语恬之后才没说话。 苏语恬和他对上视线,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最后她躺上了床,依偎在他的杯中,他也只是默默的搂住了她。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擎苍,谢谢你。」 白擎苍知道晚宴时自己这么做是为苏语恬树敌了,但他必须狠狠立威一次,才能改善她在后宅的地位,只是这么做所带来的其他后果他也得一并面对。 面对也无妨,其实他也知道有很多事,已经不是他捂着眼不看就会消失的,不管是这一屋子他不想的女人,还是那个他从来不想争,却主动找上他的皇储之位。 在这世上,真心担心他荒唐的人不多,他的父母是真心心疼他,也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想通才放任他,除此之外,就只有苏语恬了。 第十六章 听到她说宁可惹他生气、宁可忍受后宅所有人对她的轻贱,她也不为自己的地位来讨好他,且见到他再有荒唐行径她还是会继续劝他,这让他不禁开始思考,他这样一味的躲避到底应不应该?最终会不会只让忌惮他的人痛快,而真正关心他的人只会觉得痛心? 「语恬,我知道你的初夜是被陷害才会给了我,会嫁进世子府也是为了躲避接客的命运,如今我只想知道,你说的喜欢我是真心的吗?」 苏语恬没有立刻回答,让他一阵心惊,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望着他,说道:「你果然偷听了我跟翠舞的话。」 她才想着今天她才跟翠舞说了那些事,今晚白擎苍就把后宅的人叫去骂了一顿,一种可能是翠舞又违背了她的命令去嚼舌根,但翠舞不会连她喜欢他的这种话都说,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他无意间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你的劝告我不是没听进去,会喝酒、会上青楼都是为了让人不再忌惮我,你的话提醒了我,其他的妾室也就罢了,就只有你,我不想你改嫁。」 苏语恬知道白擎苍疼她,但她总认为他只是觉得她与一般女子很不相同,才会特别喜欢她,可为什么如今听他这么说,她会觉得他对她的感觉不是只有新奇而已? 「赌坊的事我本来是想听你的话回来的,但你说话得罪了人,我怕他对你不利,才佯装被你惹怒,回了世子府依然有他的眼线在,我才不得不禁你的足。」 苏语恬望进他的双眼,他的眸光真切,而且眼中只有她。「忌惮你的人是二皇子,世子府的眼线指的是二皇子的表妹丁侧妃吧?」 「所以你知道了吧,后宅的那些女人都不是我想要的,都是各方势力送来的,有的人想的是牵制我,有的人想的是攀附我,只有你,是我自己娶来的。」 「你……喜欢我?真心的喜欢?」 「真心的喜欢,尤其你入府之后,像妻子一样管我,时不时训斥我一下,我更喜欢。」 苏语恬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果然是个抖m。「我哪时训斥你了,明明都很平心静气的轻声劝你。」 「说太多会早死,这叫平心静气?」 「我那是阐述事实。」 「所以我会听你的话,以后都不荒唐了。」 苏语恬的心头一阵阵的发甜,小脸往他的胸膛蹭了蹭,紧紧拥住他。「二皇子为什么忌惮你?」 「皇上宠爱我。」 「皇上再怎么宠你,但他终究是皇子,还怕你抢了他的地位吗?」 白擎苍知道苏语恬不管是失了记忆还是不关心朝廷大事,此时的她没想到皇上将他也视为皇储之一,所以他也不想明说,就怕吓坏了她。 「伴君如伴虎,伴皇子亦是。」 「那你说以后不荒唐了,二皇子那里该怎么办?」 「与他正面对决喽!」 「你肯为了我这样做?」 「你真不信我是真心喜欢你吧?」 「信,我信了。」 「那你呢?你真心喜欢我吗?」 苏语恬没有直接回答,娇嗔道:「我乏了,想歇息了,世子也歇息吧。」 「软玉温香在怀,你要我只歇息?」 她不回答他,抱着他像真的睡去一般,他宠溺地笑了笑,拉高了被子盖过她的肩,这才也阖眼睡去。 好吧,他等,等她告诉他她的真心。 直到白擎苍的呼吸变得规律沉稳,似乎真的睡着了,苏语恬才睁开了眼,她脸上的笑容被忧愁所取代。 如果她有机会回现代,能带着他吗?她知道这是行不通的,在处处都需要身分证明的现代,他如何能生话?反之……就是她必须留在古代了,可她放得下过去二十多年的生活吗? 她不是不接受他的情意,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响应。 一早翠舞是在凌雁阁服侍苏语恬更衣的,在她跟着苏语恬回到紫柳阁的一路上,她比苏语恬还要得意,毕竟主子风光,做奴仆的也沾光。 开始苏语恬不明白翠舞在得意什么,不过就是在凌雁阁过夜,有什么了不得的,直到翠舞说依照规矩,世子的院落能留宿的只有世子妃,世子虽然没有娶世子妃,但也从没让侧妃或侍妾在凌雁阁留宿过,她是第一个。 苏语恬昨夜一听白擎苍为她做的事,就一头热的想向他道谢,完全没想过凌雁阁的人阻止她是有什么含意,更没想过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让她留下,其背后代表了什么意思,难怪今天一早白擎苍要出门前对她说,由凌雁阁回去时她心里要有准备。 虽然他不知道她是现代人穿越过来的,但他总还认为她是失忆的吧,这种规矩居然不指醒她一下,只是笑得别有用意的在她手上戴上白玉手钏。 她不是没想问为什么要送她手钏,但他坏心的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让她羞得忘了再细问下去。 苏语恬留宿凌雁阁的事,一早就让多事的人传遍了整座世子府,丁丽蕴当然不相信,想亲眼看看,才刚走到廊道上,就看见苏语恬由凌雁阁走出来,丁丽蕴的脸色自然不会太好,但还是强装出虚伪的笑脸。 「妹妹怎么一早就从凌雁阁出来?」 苏语恬心知丁丽蕴这么问绝对有鬼,丁丽蕴最想得到的就是正妃的地位,怎么可能特意问她由凌雁阁出来的原因?况且簪了一朵正室才能簪的红花就让丁丽蕴大发雷霆,若她说她留宿凌雁阁,丁丽蕴只会更生气,可是她总不能不回答,这么明显的事也骗不了人,她只能老实回道:「昨夜语恬留宿在凌雁阁,这才出来。」 「昨日我听说了今天世子有要事要出门,妹妹你该更守分际处,怎将世子拖到了这个时辰?」 白擎苍若真的急着出门自然会告诉她,这只怕是丁丽蕴找来斥责她的借口,不过她留宿凌雁阁已经是面子里子都有了,何必再跟丁丽蕴硬着来,她便乖乖受教,「是语恬疏忽了,没先问世子是否有要事出门。」 「都是你留宿在凌雁阁才会如此,妹妹以后要更谨言慎行些,别拖累了世子。」 苏语恬怎么不知道丁丽蕴想说的是,她不是主母,别不要脸的自己留宿凌雁阁就寝,但她仍恭顺地回道:「是!语恬明白了。」 「我也不是要骂你,昨晚世子才大发了一顿脾气,要我管好后宅的事,我才必须提醒你的行止,不是针对你一人,你别多心。」丁丽蕴边说着,还边取下她发上一支戴斜了的金钗,想重新替她插好。「妹妹虽然没有母家,但也不宜太过朴素,会失了世子脸面,尤其过几天德妃在宫中设宴,你更不能就这个打扮去,回头我让如梅拿一盒我没在戴的饰物赠你,你那天得好好打扮。」 「是!语恬明白。」苏语恬哪敢让丁丽蕴为她安好金钗,连忙伸出手接过金钗自己安上,她的衣袖因而滑落,腕上的白玉手钏便这么露了出来。 「这是……」 丁丽蕴看了眼熟,直到想起她刚入府那天,凌王妃把一只锦盒拿出来,对白擎苍说这串手钏在嫡子婚娶后传予下一代,是世代只给嫡子正室的信物。 那时,白擎苍与父王协议正妃由他自己挑选的事外人并不知道,而凌王妃也一直以为儿子只是性子未定,先纳了侧妃,待丁丽蕴生下嫡子后就会扶正,所以在白擎苍纳了丁丽蕴时便把传闻中的白玉手钏拿了出来。 怎知凌王妃展示给众人看后,要把锦盒交到丁丽蕴的手上,却硬生生的让白擎苍给接了过去,并对凌王妃说他谨记凌王妃的交代,来日必让白玉手钏传承下去。 如今,白玉手钏竟出现在苏语恬的手上! 如梅较没定性,一听到主子的疑问,就把视线转向了那串白玉手钏,当下就喊了出来,「这不是那只传嫡的信物吗?」 「这是那只白氏皇朝嫡传的白玉手钏?」翠舞也到此时才知道那串手钏的珍贵,过去只听过世子府里的奴仆们碎嘴,却没想有机会亲眼见到。 第十七章 丁丽蕴一瞪,让如梅住了口,低下头来不敢迎视主子的怒气。 苏语恬虽然有满腹的疑问,但看丁丽蕴的表情也知道事关重大,她看了翠舞一眼,翠舞也像如梅一般低下头,苏语恬连忙拉上袖子福身告退。 丁丽蕴以眼神示意如梅跟上,要确认那串手钏苏语恬是怎么得到的,若是苏语恬看见后自己跟白擎苍要的,那她可又找到好由头编派她的不是。 苏语恬一进院落就走进了凉享里坐下,看着翠舞问道:「说,这手钏到底是什么意思?说了是传嫡的,怎么会交到我的手上?」 「翠舞只听说丁侧妃本来只是暂居侧妃,凌王妃也打算把这手钏交给她的,可世子把手钏收回,也一直没有把丁侧妃扶正,现在把手钏给了小姐,那代表世子想将小姐扶正吧。」 「往例有那种把侍妾扶正的事吗?」 「把侧室扶正的例子虽少,但也不是没有,但把侍妾扶正……」 「很少见?」 「是!」 苏语恬经过昨夜已经知道白擎苍对她的心意了,但这手钏是大麻烦,她当然想过如果她接受了白擎苍的情意,也只想当唯一的那个,但先别说他在她之前已有了四个妾室,未来再娶王妃也不是不可能,她从没想到自己会扶正。 「难怪今早世子把手钏给我的时候说,我离开凌雁阁时心里要有准备,我还以为是我留宿的关系,如今看来,世子说的应该是这个手钏。」 「世子让小姐留宿又把手钏给了小姐,那意思很明显了。」 「可这手钏我能要吗?」 「小姐,这手钏曾是太后的饰物啊!在凌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娶了凌王妃才给了她,要不是凌王让贤,如今这可是后宫代代相传的信物,小姐居然要把手钏退给世子吗?」 「你都说了这手钏这么贵重,我能要吗?」 「当然能要,世子妃之位空悬,本来世子就有权力决定要把妾室扶正或再纳一名正纪,小姐拿着这手钏当之无愧,小姐也别想这么多,就当是世子送给小姐的定情信物吧!」 「定情信物?」苏语恬轻轻抚摸着手钏,如果不是这手钏背后代表的意义,白擎苍亲手送她的礼物她还真舍不得再把它退回。「若真把它当定情信物,那我还得回他一个才是,只是我还被禁足,出不了门。」 翠舞本就打算把小姐找上街,如今小姐这么说,见好让翠舞找到了机会,「世子已经不生小姐的气了,只要小姐向世子求个情,世子一定会解了小姐的禁足令的,翠舞就可以陪小姐出府,好好挑一个礼物回送给世子,顺便……也帮小姐再订做几身漂亮衣裳。」 白擎苍禁她的足不是因为生她的气,而是为了保护她不受二皇子为难,但个中原由苏语恬没打算告诉翠舞,话锋一转问道:「为什么要做新衣?」 「丁侧妃不是说了过几日德妃设宴吗?刚刚丁侧妃盛气凌人的,说要把她不要的首饰送小姐,翠舞听了不开心,咱们又不是没有世子的赏赐,好东西多着呢,是小姐不爱戴而已,不过小姐的衣裳是少了些,也没有适合穿进宫的,小姐去多做几身吧!」 「穿得花枝招展的做什么?」所幸蝶儿也不爱太艳色的衣裳,所以她穿蝶儿的衣裳倒也满意,进世子府后是裁制了几套新衣,她也全穿过了,但她不觉得需要为了德妃设宴再做新衣。 不过她的确得上街一趟,她是真心想回送白擎苍一个礼物,但是……被禁足还可偷溜出去,可她想送白擎苍的礼物却是用他给她的钱来买,怎么觉得好没诚意? 苏语恬左想右想,想到了一个虽然价值不高,但她买的时候非常喜欢的物品。 「翠舞,我的包包呢?」 「包包?什么叫包包?」 「醉梦楼里的侍女说我坠塔之后,身上有个黑色的包包被你收起来了,我要那个包包。」 翠舞心一惊,小姐不提她都差点要忘了。「小姐,别再提那包袱了,你真想被视为异端丢了性命吗?」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把它收好就是了,里头有支簪子很精致,我想拿来送给世子。」 「我把它藏在醉梦楼,拿不到了,小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不陪我去拿我就自己去,你挑一个。」 小姐都不知道她的苦心吗?翠舞实在无奈,但小姐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只能跟着,怎么也不能让小姐自己一个人又回到醉梦楼去。 「那就过午再去吧,过午会有菜贩送菜到醉梦楼,后门只是虚掩着,而且那时还没开始营业,花老板及姑娘们都还在歇息。」 「好,那就用完午膳,把我扮成侍女我们混出去。」 「侍女?不能直接跟世子说,请他让小姐出门吗?」 「不行,他禁我足是有用意的,不会轻易放我出去,你照做就是了。」 「是。」 如梅躲在院子里听完了苏语恬她们主仆俩的所有对话,又蹑手蹑脚地离开,向自家主子禀报。 丁丽蕴一听是白擎苍把手钏送给了苏语恬,顿时勃然大怒,她已经不能再容忍苏语恬的存在了,她是得了手钏,但也要有命继续戴着它。 「让守后门的人午膳后先撒走一个时辰,她想出去就让她出去吧!」 苏语恬换上了不醒目的侍女打扮,潜入醉梦楼后院倒还顺利,她和翠舞一起,很快就把被油纸包着的包包给挖出来。 翠舞早有准备,把油纸丢了后就把小姐的「怪包袱」给包进真正的包袱里,这才与小姐走出醉梦楼的后巷。 苏语恬再见自己的东西真有恍若隔世之感,来到胤朝后她成了蝶儿,身边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现在也只有这种东西能证明她真的是苏语恬,而不是蝶儿了。 「小姐,以你的身分,最好还是别再跟醉梦楼有牵扯,我们走小巷,离开醉梦楼后再走回大街吧!」 「好。」别说她出现在醉梦楼附近,就这一身侍女的衣裳,认识的人要是见到她,恐怕也会起疑吧。 主仆两人才刚走没几步路,就被人拦住了去路,苏语恬见对方没事蒙面,非奸即盗,心里的警钟立即大响。 「姑娘这么急是要上哪儿去啊?」 翠舞上前挡在自家主子身前,不客气地质问道:「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只是想要姑娘陪在下玩玩而已。」 「你什么身分,居然敢要我家小姐陪你玩玩?!」 「喔?那小姐又是什么身分,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闺女还是姨娘?」 「我家小姐是世子府的姨娘,怕了吧!」 苏语恬本要阻止翠舞曝露身分,没想到来不及了,在翠舞的想法中,歹人听了世子府的名号通常会心生畏惧,不敢轻举妄动,但难保眼前的人是知道她身分才来的有心人,或是想着这里偏僻,就算她们是世子府的人也没人保护的恶人,果不其然,翠舞说完后,苏语恬看见那人不意外的神色,看来……是前者吧。 苏语恬小声的对翠舞说道:「翠舞,等等我把人引开后,你立刻跑到大街上求救。」 「怎么可以,要引也是翠舞来,怎能让小姐陷入危险之中?」 「这人是针对我来的,除非他有同党,要不然只有一人他分身乏术,只会抓他的目标,就算你想引开他,他也会来追我。」 「这样太危险了。」 「把我的包包给我,我还能抵挡一阵子,你快些就是了。」 「是,翠舞明白了。」翠舞把手中的包袱交给了苏语恬,两人以眼神示意各自要跑的方向。 「你们吱吱喳喳的说些什么?姑娘,别抵抗了,陪我玩玩吧!」 「玩?你是想杀我还是绑我?你做这种事不外乎就是为了银子,你要多少,我给,就算我身上没带这么多,拿我去跟世子要,世子会给的。」 苏语恬在试探对方的目的,如果只是绑架,那么她暂时性命无虞,但如果不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能捱到翠舞找来帮手。 「我自然是为了银子,但拿你去跟世子要银子,我还有命花吗?」 第十八章 那么就是想杀她了!这人不是专业收银取命的杀手,否则她哪里还有时间跟他说这么多,看起来反倒是那种大户人家养着帮忙做坏事的小流氓。 只是想杀她的到底是谁? 苏语恬怎么想,都只能想到丁丽蕴或阮夕兰。 「翠舞!就是现在!」苏语恬一把将翠舞推开,随即立刻往反方向逃开。 翠舞谨记自家主子的命令,立刻跑向大街去。 那歹人不是没想过翠舞会去报讯,但他想着只要快点解决了苏语恬,他自可拿着银子远走高飞,所以没去管飞奔而去的翠舞,立刻追向苏语恬。 苏语恬本来脚程就不快,加上这一身古代人的服饰拖慢了她的脚步,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连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她伸手掏着包包找着,直到摸到了一物,与此同时,那歹人也扣住了她的手,将她扯得转过了身子,她顺势将辣椒水往对方的双眼喷去,那歹人痛得大叫,把她用力推开,害得她摔跌在地。 苏语恬见那歹人双手捂着眼睛,知道这是她逃命的最好时机,也无暇多管她拿来当防狼喷雾的水瓶,和那块从现代随身带来的玉佩掉在了地上,她一起身又拔腿狂奔。 她连回头看都不敢,也知道自己的体力除非是跑到大街上,否则在这小巷里绕,她跑不赢歹人,最后只能白白被杀了。 可她本就不是珑城的人,再经由刚刚这么一阵乱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要怎么跑才能跑到大街上去? 她想过大声呼救,但现在那歹人并没有追上来,要是呼救把歹人喊来了,这不是更惨吗?就在她边想边跑之际,看见眼前有一间破旧的小宅子。 小宅子的大门半掩着,苏语恬确认身后完全没有脚步声,便跑进了宅子里想求救,然而里头似乎没有人,于是她在院子里的杂物堆后躲藏起来。 没多久,她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还有歹人不停的咒骂声,她吓得心跳都快跳出喉咙了,直到听见脚步声又远离,这才松了口气。 苏语恬由杂物堆后头站了出来,认真的考虑是要在原地等待翠舞找人来救她,还是出去寻找前往大街的方向,就在此时,小宅子的矮墙上突然冒出一颗人头,原来是那歹人攀上了外墙。 「你不会傻到以为我不会探一探就离开吧!」 苏语恬惊慌的立刻往大门跑出去,那歹人速度也很快,立刻就在门边逮着了她,他的双眼还因为辣椒水的刺激而发红,这让他的怒火烧得更加旺盛。 她放声大喊,那歹人则是掏出了匕首。 「这一带本来住了不少贫户,那些个大官看上这里离大街近,想抢夺这里的地盖大宅子,随便给点银子把人都赶跑了,你放眼所见的都是一些待拆的宅子,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那歹人露出了残佞的笑容,手中的匕首就是他要终结她这一生的武器…… 【第六章】 白擎苍回到世子府,却没看到苏语恬的踪影,明明就禁了她的足,她怎么可能不在府中?他心一急,便领着府里的侍卫出去寻人,才到大街上,就看见翠舞从小巷跑出来,直嚷着救命。 知道有刺客要杀苏语恬,白擎苍立刻带人进入小巷四处搜索,可们几乎要把这迂迂回回的小巷子搜遍了,也没找到苏语恬,眼见天色就要黑了,白擎苍越来越着急。 苏语恬是醉梦楼的歌伎出身,哪里有人会想杀她,白擎苍怎么想,最大的可能就是最近他太过偏宠她,才会替她引来杀机。 他没有证据去逼后宅那些女人吐实,只得把握时间快快去寻找苏语恬,但随着时间过去,加上身边引路的翠舞哭个不停,他十分心慌,深怕在下一个转角就会看见苏语恬的尸体。 他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直到险些撞上了人,他向对方说了声抱歉,转身要再导人,就听到对方说—— 「世子不问问我有没有见到你要找的人?」 白擎苍猛地停下脚步,转回身来,见那男子捻了捻下巴一摄山羊胡,一副其测高深的模样。 「小的乃是一名郎中,刚刚才救了一名姑娘。」 「这位先生是特意拦住我说这些话的吧?」 「世子觉得呢?」那郎中边说,边掏出了一枚玉佩,在手中晃了晃。 「那是小姐随身的玉佩。」翠舞立刻认了出来。 白擎苍大喜,立刻对那郎中一揖。「多谢先生救了吾妻,请先生引路,将吾妻平安带回府后,来日必有重谢。」 「我不需要世子的谢礼,只希望除了世子以外,没人知道我的居处,省得来日有人来找我的麻烦。」 是这名郎中深藏不露,能轻易由这样的状况得出派人杀苏语恬的人就在世子府中,还是苏语恬已经知道要杀她的人是谁,事先警告了这名郎中? 白擎苍也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他答应道:「你们都先回世子府,我找到了苏姨娘之后自会带她回去。」 「世子,这人来路不明……」 白擎苍扬手止了侍卫的话,对他来说,苏语恬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就算眼前人是有心人,他都得闯一闯。 最后,在主子的命令下,侍卫只得整队离去,翠舞再不放心也得离开。 郎中这才满意的露出笑容,「请世子随我来。」 苏语恬被歹人所抓,眼看着匕首就要落下,她下意识闭起眼睛,这才确定了一件事是真的。 人在临死之前,人生真的会像走马灯一般跑过一遍,最后停在眼前的,就是此生最眷恋的事。 对她来说,她最想要的不是回到视代,她回忆的最后一幕,竟是白擎苍把白玉手钏戴在她的手上,并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的那一幕。 那一瞬间,苏语恬好想念白擎苍那抹有点坏、有点帅、有点勾引人的笑容。 她不想死,她想再见他一面,于是她睁开了眼大喊,「不!我不想死!」 就在此时,她看见有个人偷偷摸摸的走到歹人身后,用他背在身上的一只大木箱用力的往歹人的头上砸去,那歹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救她的人对她喊着要她随他去,她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不是她惊慌之中随便找了根稻草当浮木,而是那个救她的人实在长得很像现代片场古玩店的老板。 后来她被那人带到了他的居处,那人说他是一名郎中,刚刚用来砸歹人的木箱则是他的出诊箱,现如今为了救她,里头的瓶瓶罐罐翻的翻、破的破,他说他不在意,还看时辰不早了,为她准备了些吃的东西,就说要替她出去把白擎苍给带来。 她问过他为什么甘愿冒险救她,他则是拿出一块玉佩,问是不是她所遗失的,见她点点头,那郎中接着说他家也有一块相同的家传玉佩,因此之前,他不知道这玉佩竟有相同的,所以也算他们之间有缘,他一定要救她。 苏语恬因为这样的巧合而咋舌,总不会是经过了千年以后,这个郎中的后人把他家传的玉送给了她吧?不过她跟古玩店老板素昧平生,怎么想也不可能把这么贵重的玉送她,后来她只想到了一个可能,大概是这郎中的家传玉佩不知道在哪一代流传了出去,有人仿刻了他家的玉佩样式来贩卖吧。 她没说她的玉是有人送她的,只是把玉收了下来,后来那郎中只说了那玉佩不是凡物,叫她好好收着,就出门去找白擎苍了。 苏语恬等了又等,等到肚子真的咕噜噜的叫了出来,她看了眼一桌的菜肴,终于拿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然而白擎苍被郎中带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苏语恬大吃特吃的这一幕。 很好,他都快急死了,这妮子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吃东西? 「你说说,我该因为放下心中的大石把你紧紧抱进怀里,还是因为你没事跑去那危险偏僻的地方,差点害死自己而大骂你一顿?」白擎苍没好气地道。 苏语恬放下了碗筷,鼓着颊抗议,「偏僻是偏僻,但如果不是有心人要害我,哪会危险?」 「嗯?还狡辩?」 第十九章 郎中看这情况,忍不住偏过头去掩嘴轻笑。 苏语恬早已经学会了在外人面前要给白擎苍面子,所以不再随意顶嘴,她只得老实起来,「不敢,如果让我选,我可以选让你抱抱,而不是让你骂吗?」 白擎苍很想继续冷着一张脸,但看着她讨好的笑脸,他一时之间还真气不了了,但嘴上依故意骂道:「你还贫嘴!」 「你问我该怎么选,我帮你做选择嘛,这还怪我?」 这时郎中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 苏语恬不顾禁足令外出,遇劫归来后,看守她的人更多了。 白擎苍并非真的要把她锁在世子府里,只是那个要杀她的歹人没抓到,就不知道幕后主使者有什么打算,所以他下了命令,以后她出门必先报备,也不能再只带着翠舞,得带着侍卫,紫柳阁里也加派了侍卫轮值守夜,她的三餐必须先以银针试毒才能食用。 苏语恬对这样的不自由很不习惯,但说到底这回她惹了祸,让白擎苍担忧是事实,她实在无从抗议,她亦知道就是因为自己在他的心中有分量,才会让他这么严厉地对待她,否则他哪里需要管她的死活。 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失了性命时,她发现了心中最重要的人是白擎苍,她不再奢侈的逃避这份幸福了,她要拥有它,但先决条件是她得先让他消气,他还气着她,已经连续三天都不见她了。 所以这一晚,白擎苍的随从到紫柳阁告诉她今晚世子要宿在紫柳阁时,她的心情激动不已,立刻要翠舞为她找一件最漂亮的衣裳换上,才刚用过晚膳,苏语恬便一直倚着房门伸长了脖子的等着、盼着,直到把人给盼了来。 白擎苍远远的就看见苏语恬在等他,又看她穿了一身漂亮衣裳,还特地打扮过,这模样着实取悦了他,让他当下就心软了,但他可还没听到她不惹事的承诺,所以佯装着还生着气,板着面孔走进了她的房,还刻意越过她,一言不发的坐到了床榻上。 苏语恬连忙走到他的身边,此时翠舞及侍女送了一盆水进来,苏语恬立刻拧了巾帕给白擎苍洗脸,又拿了块干的巾帕让他擦脸,这才挥了挥手让侍女们全退下,然后老实的走到他身前为他更衣。 白擎苍不发一语,只是任她忙着。 她偷瞄着他,怯怯的开口,「世子还生妾身的气吗?」 「你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是想更惹怒我吗?」他不想听她喊他世子,更不想听她以妾身自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希望能更拉近两人的距离。 苏语恬堆起讨好的笑脸坐到他身边,换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妾身这不是怕世子还在生气,想说不要失了规矩嘛。」 「我的规矩就是,在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要你喊我的名字。」 她突然不说话,好像有什么艰难的问题没得到答案一般。 白擎苍迟迟等不到她乖顺的回答,刚刚才软下的心,又来了点怒气。 「这就是你道歉的诚意?」 「世子误会妾身了,妾身就是不守规矩私自外出才招来祸事,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却惹世子生气了,妾身如今万万不敢再没了规矩,正觉得为难啊!」 白擎苍这下子可发现她是故意的了,她就是看准了他对她生不了太久的气,要逼着他说原谅她,她才肯乖乖喊他名字是不是?很好! 他猛然伸出手把她拉进怀里,狠狠吻着她的双唇、她的发鬓边,微喘气威胁道:「不乖乖听话可以,我会让你求饶,直到你依了我。」 苏语恬嘤咛一声,双手抬起勾住了他的颈项,热切的回吻他,一点也不害怕他的威胁,然而她这个举动像干柴点着了火,白擎苍更加狂乱的吻她,他扯开了她特地为他换上的衣裳,大掌探进里衣。 「擎苍……」 「老实了?」 「留在你的身边我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你能承诺绝不负我吗?」 白擎苍索求的举动暂歇,他撑起身子看着身下的她,她的语气和神情都十分认真,一双眸子带着莹莹水光,似乎正在渴求着他的承诺。 「你终于决定认真与我爱一场了?」 谁说情人的双眼是盲目的,她之前的犹豫不定他都看在眼里吧,才会觉得她到此刻才决定认真与他相爱一场。 「我的确一见你就颇有好感,嫁进世子府虽是为了逃避卖身的命运,但也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可如今我决定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不要下回我再面临死劫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我来不及告诉你我喜欢你的遗憾。」 原来这场刺杀也不是没有好处,在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她心中是有他的,脱险之后才会变得如此老实,但白擎苍还是忍不住轻斥道:「要诉爱就诉爱,别说那种不吉利的话。」 「我不说了,你也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会离开世子府是要去取回我遗落在醉梦楼的物品,那里有一支我从家乡带来的簪子,我想送给你,当作是你送我白玉手钏的回礼。」 他堂堂凌王世子还缺一支簪子吗?她为了这支簪子险些丢了性命,他就算得到了也不会开心,于是他没好气地故意拿乔,「你又知道我送你手钏是代表什么了?随随便便的回礼我可不收。」 「我是想把那簪子当定情信物回送你的,如果你不是这么想……那我就别送了……」 「等等!」听到关键的四个字,白擎苍的怒气就消减了大半,就算她只送他一颗路边捡到的石头,他都会开心的收下。「说了要送我的定情信物,哪里能说收回就收回的。」 「你说我不知道手钏的意义嘛!」 「你不知道我说给你知,那手钏是我白氏只传给嫡子正妻的信物,那是我准备让你做我世子妃的意思。」 苏语恬遇劫那日,白擎苍实在的感受到若有一日他失去她,他的心会有多痛,带着世子府侍卫寻找她时,担心她已遇害的那种煎熬,他不想再尝到第二次。 「不当世子妃行不行?」 「你还想惹我生气?」 「你听我说完嘛,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当世子妃有什么好的,我可不可以当个好吃懒做的侍妾就好,不要当掌理后宅的世子妃?」 「那照这样说来,我把你赶出世子府养在外宅最好了,妾不如偷嘛!」 苏语恬嘻嘻笑出声,很明显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住外宅没有侧妃管我更好,不过……把我送去外宅,是你比较舍不得吧!」 「我不会亏待了自己,至多我三天两头就宿在外宅,什么事都不管,就只沉醉在你的温柔乡里。」 「不行!」她有些不悦地娇嗔着,「你答应过我不再荒唐的,你要努力上进,最好能求个一官半职的,这样才是有担当的男人。」 一官半职?等着他的何止是一官半职而已。 「我当然会努力求上进,但到时你可别尽是闺怨,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我才不会。」 「好,我会为了你上进,但……你得答应做我的世子妃。」 他以为他这般轻描淡写地带过,她就会傻傻的相信一切都会简单顺利?为了让她当世子妃,她不用想也知道他会面临多少阻碍,但他都可以为了要给她最高的地位而努力,她怎能不在他的背后支持他? 苏语恬点了点头,故意伸出纤指,在他的胸膛轻轻画圆。「我想做你的妻子,你的妾可以有很多,但我想做那个唯一的妻子。」 「有你这句话,再辛苦我都会完成这件事。」 「那……我去拿要送你的定情信物吧!」 若是听不出她声音里的调皮,白擎苍在看见她那张娇俏的脸蛋露出坏笑时,也知道她是故意吊他胃口,但他没让她如愿,她都被他剥去了大半的衣裳躺在他的身下了,他怎可能不先好好享用一番。 「拿,当然要拿,明日起床后梳洗完,你再给我插上发簪便是。」 第二十章 苏语恬也没真的抵抗,娇媚的朝他笑着,他认真的挑逗起怀中的人,她的笑声才被喘息声所取代,直到完全臣服于他的攻势之下。 德妃设宴,宴请皇子妃及世子侧妃,还有一些大臣的家眷,本来以苏语恬的身分,应该与另两名侍妾一样无法赴宴,但她自从入了世子府,不但打扮朴素,再加上她本就出身不高,丁丽蕴便抱着要看笑话的打算,请她的姨母也让苏语恬赴宴,却不知白擎苍会把白玉手钏交给了苏语恬,若让人看见了她的手钏,怕丢脸的不是苏语恬而是自己了。 但赴宴的名单早早就传开了,本来不赴宴的太后见苏语恬也列席,倒起了兴致想来看看她,所以丁丽蕴根本来不及把苏语恬换下来。 虽然世子府里还没传开白玉手钏的事,白擎苕也没有提到要杷苏语恬扶正,但丁丽蕴就是不想苏语恬得意。 阮夕兰看着丁丽蕴的悔不当初,虽然觉得能看见丁丽蕴这个表情实在值得,但想到那串白玉手钏心情也不好。 若有扶正的机会她怎么不想?进了世子府后虽然掌家的人是丁丽蕴,但由于白擎苍不偏宠谁,她的地位倒也与她不相上下,可自从苏语恬入府后,白擎苍不只是偏宠她一人,根本已经不曾宿在其他侧妃或侍妾居处了,那白玉手钏到了苏语恬的手上,实在不得不让人妒恨。 德妃是丁丽蕴的姨母,自然会刁难苏语恬,就拿席位来说,世子的地位不低,在这样都是亲眷的场合几乎就是主客了,丁丽蕴及阮夕兰的席位离主位最近,然而苏语恬却被安排到最角落最偏僻的位子,还是在会晒到日光的通道口,宫人来来回回的上菜都往她眼前过,就像她坐在通道上一般。 但也因为苏语恬坐得离通道近,太后一进了德妃宫里,倒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虽然已经入秋了,但接近午时的日头还是晒人的,今早要出门时,翠舞还忙着给小姐找扇子,这一翻,竟看到五斗柜里放了好几把折扇,虽然不记得小姐是几时买的,但翠舞还是挑了一把能够衬小姐衣裳的让她拿在手里,这时让日头晒得难过的苏语恬,才能有一把扇子扇凉。 太后远远的又注意到苏语恬,就是因为她拿在手里的那把绢扇,那扇子不知有什么玄机,竟闪烁着金光,随着她一搧一搧的,好似流光四散。 太后一走进宫殿里就停在了苏语恬的面前,太后驾到自然没人敢坐着,人人起身福身相迎,苏语恬的扇子便放在了桌上。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曾见过你?」 「回太后,臣妾名叫苏语恬,是凌王世子侍妾。」苏语恬抬头看见了一名慈祥的妇人,她是白擎苍的祖母,可看起来宛若只有四旬上下,脸上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 原来她就是苏语恬,在初见与宴名单里的人有苏语恬时她很意外,小小侍妾是怎么也无法出现在德妃宴上的,先别说苏语恬的地位太低应是进不了皇宫,再说那德妃眼高过顶,怎么可能宴请一个侍妾?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德妃故意把她邀进宫中,基于德妃与丁侧妃的关系,应是要为难苏语恬的。 太后本也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只要不过分,她睁只眼闭只眼的就算了,不过这倒让太后好奇苏语恬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能让丁丽蕴及德妃花那么多精神来刁难她,这才一时兴起赴宴。 太后回头看了看,主位两旁的客席一边坐了二皇子的皇子妃,一边坐了两位世子侧妃,本来应该还会有凌王妃的位置,但她一向不爱与德妃打交道,便没来赴宴。 「既然是擎苍那孩子的侍妾,怎么就你一个坐到了这里来?」 「坐这里不好吗?通风啊!」 苏语恬随兴的语气引得太后身旁的嬷嬷侧目,但太后本人倒是不以为意。 「通风是通风,可是会让日头晒得发昏吧!」 「臣妾倒觉得自己坐这里正好,因为臣妾晒不黑,若换了他人坐这里,怕是回去还得花心神保养。」 这是暗指自己天生丽质吗?太后看着苏语恬明着乖顺,骨子里不驯,似乎明白了孙儿为什么会纳了这个侍妾,大概就是这个性正好对了他的胃口吧! 「你那把扇子似乎不是常见的样式,挺特别的,可否借哀家瞧瞧?」 「这是臣妾由家乡带来的。」苏语恬拿起扇子,用双手高捧奉上。 太后才刚拿起扇子,就看见她戴在腕上的白玉手钏,她当下惊讶,倒也没有明说,只是拿起了扇子把玩。 从方才就看苏语恬扇扇子不顺眼的德妃没给苏语恬好脸色,她是想告诉所有人她坐在那里委屈了吗? 「苏侍妾,此物从何而来?可别是来自那粗鄙之地,若是难登大雅之堂就早早收起来,不许污了太后的手。」 太后一听德妃损人的话语就不离兴,皇后去世后德妃独大,看来是越来越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就算这名侍妾的出身不好,但进了世子府,吃穿用度也不至于亏待了她,要买把好扇子还没有吗?德妃这么说当然不是真因为这扇子粗鄙,根本就是只为了折辱苏语恬。 「德妃没走近瞧过,怎就知这难登大雅之堂?」太后倒也没有动怒,但也收起了笑容,平淡的问了一句。 「太后有所不知,这扇子怕只是烟花女子用来装腔作势的饰物罢了。」 太后虽然久居深宫,倒也由宫人口中听过一些民间的事,这种折扇原是贵族仕女之间把玩的雅物,而后听说青楼里的烟花女子也装模作样的学着拿起折扇来,只是举止间没有贵族仕女高雅的收态,倒是多了几分勾引男人的媚态。 德妃会这么说,大概就是这丫头是烟花女子出身吧,但她看不出苏语恬身上有那种妖娆神态,气质倒也不输在场的其他女子。 苏语恬咬牙忍着,白擎苍的命令管得了世子府内的人却管不了德妃,她看见丁丽蕴及阮夕兰脸上都有着痛快,但她不想在此时败下阵来,于是她面上带笑地回道:「扇子就是扇子,说拿着它是装腔作势倒委屈扇子了,扇子或扇凉、或庶面,都是它的用处,若这样叫装腔作势,那许是臣妾傻笨,不知道扇子原来的用处。」 太后先是一怔,但很快就回神露出了笑容,德妃是想笑她烟花女子出身,她倒好,不知是故意听不懂还是真傻,居然忽略了烟花女子四个字,而故意针对了装腔作势来反应。 太后以行动支持了苏语恬,跟着附和道:「扇子自然就是这些用处,若说这样就是装腔作势,那你我都是了。」 看太后似乎不像其他人故意刁难她,苏语恬放了心,而且看见太后接过扇子后那双眼一喜的样子,好像这扇子真的很特别一般。 这是她在片场的古玩店买的,一把就几百块钱,会不会真的像德妃说的太粗鄙了,反而让太后觉得新奇了? 「这扇子好特别,怎么好像掺了金丝一般,这扇面轻如蝉翼、薄如晨雾,若是金丝肯定做不成这样的扁面。」 「这是仿金丝,并不是真正的金丝。」 「这仿的金丝竟能有真金的成色?」 「这是臣妾家乡的工艺,其他的地方是找不到的。」 「这扇骨看来像是棕竹所制,材质只算是中上,但令我讶异的是这扇骨的裁制,每一片厚薄、大小相同,做工精细,扇骨上头的雕样、花纹更是丝亳不差,这是出自名匠吧?」 这是现代用机器做出来的,当然可以把扁面做得又轻又薄,雕样是电脑刻的,所以不会有人工的误差,扇骨也是机器裁的,自然每片一模一样看不出差异,在她看来稀松平常的东西,在古代似乎是很不得了的珍品。 现代机器大量生产的东西当然价格就会平价许多,她若老实说了反正也没人相信,干脆吹嘘一下吧。 第二十一章 「臣妾孑然一身来到珑城,身上唯一值钱的就只有几把扇子及一支簪子了。」 「这扇子可不是粗鄙之物,我看这扇子的价值不菲,这可不是寻常人家拿得出来的东西。」 「太后慧眼,只消随意把玩一会儿就知道扇子的价值,只是不管是怎样的出身,最终臣妾还是在年纪很小的时候被卖到珑城为奴了,家里的事不提也罢。」 「听说苏氏你发生过意外失了记忆,怎么对你小时家里的事还记得这么清楚?」德妃并不相信苏语恬会有什么显赫家世,只当她是胡诌。 「臣妾是发生过意外,忘记的大多是在珑城发生的事,臣妾对家乡的事倒是还记得一些。」 尽管德妃怀疑,但在场的人倒是因为太后的话而对苏语恬的身世有了猜测。别说那些不认识苏语恬的人都十分惊愕窃窃私语起来,就连那个从小跟着蝶儿的翠舞都瞪大了眼。 小姐当初是被人贩子卖到醉梦楼的,没人知道她的出身,难怪她从以前就觉得小姐的气质不像一般被卖来做奴的孩子,做了歌伎后,也没有楼里姑娘的那种媚样,坠塔之后虽然变得灵动活泼了些,但也不失端庄,原来她的出身本就不凡啊! 「可怜的孩子,有这样的出身怎被卖了为奴?」 「谢太后垂怜,但臣妾谨记女子应洁身自好,虽出身青楼,但也只是卖艺的歌伶。」 「莲出淤泥而不染,称君子,这样的遭遇是上天捉弄,错不在你。」 「谢太后。」 德妃对太后从来都只是表面的恭顺,如今见太后这么喜欢苏语恬,更是厌恶苏语恬了。「苏氏,过去的事既然不堪就别再提,但千万别说谎骗太后,待会儿散席了好好向太后解释便是。」 就是说她不相信蝶儿是清倌就是了?蝶儿都为了不接客跳塔了,苏语恬相信她绝对是清倌,至于她本人虽然在现代交过男朋友,但也不是随便的人,这样直真是污辱她了。 「德妃娘娘,臣妾自知出身卑微配不上世子,但若因此让世子声名有损,臣妾是怎么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所以臣妾句句实言,绝不敢有所欺瞒。」 「喔?世子从青楼将你纳进世子府难道不是真的?」 「世子虽是从青楼将臣妾赎出,但我们并不是因为交易而在一起……而是因为……其他原因……」 苏语恬的欲言又止,看得德妃得意。「说不出口就别说了,你既已入了世子府,世子不计较你的出身便罢了。」 「语恬丫头,你呑吞吐吐的是无话可说吗?」太后倒不觉得苏语恬是被德妃质疑得无话可说,想来她应该会道出什么秘辛才是。 苏语恬是有了一套说词,但一个女孩子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在古代应该是不合宜的,于是她请太后附耳,轻声道:「是世子他酒后乱性毁了臣妾的清白,世子为了负责,才将臣妾娶进世子府的。」 虽然不完全是事实,但大致上是对的,她也不算说谎嘛,再说了,现在白擎苍这么偏宠她,就算来日太后问他,他肯定也会依着她的话说,她一点也不害臊的把所有罪过全推到他头上。 她也是为了挽回他的面子,说他酒后乱性,总比他娶了一个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青楼女子好吧! 太后一听,对孙儿的行径也无奈,她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苏语恬的头,一脸的疼惜。「说来还是哀家那孙儿的错,幸好他还知道分寸,没有负了你。」太后牵起苏语恬的手,在众人不解时,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席位。「丫头,坐那里日头晒了难过,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太后入席,连德妃这个主人都让座了,如今太后要带着苏语恬入席,那德妃的脸面往哪里摆? 「太后……」 「德妃,你今天怎么了,说话一点分寸都没有,现在连哀家要带着人坐到身边都不行?」 「臣妾不敢。」 「还有,别再拿语恬丫头过去的事做文章了,要不是擎苍那孩子酒后乱性,语恬丫头还是清白之身呢!」 这个说词想是一回事,真的让人说出来听了还是有些害羞的,苏语恬的脸倏地涨红了,轻喊道:「太后!」 「哀家知道说出来你害羞,但不明说让人在你背后说难听的话更不成。」 德妃一时无言以对,咬着牙坐至侧席,眼睁睁看着太后把苏语恬带进主席。 太后要把扇子还给苏语恬时,苏语恬捧着扇子又举到了太后的面前。「臣妾看太后喜欢,若太后不嫌弃臣妾的东西粗鄙,臣妾想把这扇子送给太后。」 「粗鄙?就算要珑城里最有名的工匠再做一把,都不一定做得出这样的珍品,怎说粗鄙了?」 「那么太后会收下吧?」 「收!哀家远远的就看见这扇子漂亮,你送给哀家,哀家自然开心,但哀家也不能白拿你的,待会儿回宫哀家挑些东西送去世子府给你算是回礼,绝不亏待你。」 苏语恬觉得自己只不过花了几百块买了一把扇子,实在不好跟人要赏赐,但想想这扇子可是一千多年前的工艺怎么做也做不出来的东西,应该也不至于太占人便宜吧,便也就释怀了。「谢太后。」 太后把福身道谢的苏语恬扶了起来,托起她戴着白玉手钏的手,把她的袖子推开,在场的王公大臣的妻眷们并不人人识得手钏,但德妃当然识得。 「这手钏哀家曾戴过,凌王妃也戴过,但看来看去就你肤色最白,戴起来最好看。」 「谢太后夸奖。」 太后没有明着说手钏的来历,但就算是不认得手钏的人,听到太后和凌王妃都戴过,也不难猜出那手钏有什么意义了。 从此之后,珑城就传开了一件事,世子侍妾苏氏只是一时落魄才沦落醉梦楼,原也是家世极好的名门贵女,身上带着的珍稀宝物就是证明,若不是因为曾经沦落醉梦楼,也不会只是一名小小侍妾,不过……她很有扶正的可能。 【第七章】 先别说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成了世子妃是不合宜的,由侍妾之中提升一名成为世子妃更是从没有过的事。 太后虽没因为苏语恬的出身而看轻她,但德妃可是找到了机会对着皇上大吹枕头风,不但说白擎苍越来越荒唐,杷青楼女子娶进门,又说白擎苍竟然把传嫡的白玉手钏送给了苏语恬,更是把手钏的意义当儿戏。 白擎苍因此被皇上召进宫里,就连苏语恬也被凌王府派来的奴人请了过关。凌王虽然看起来严肃,但却没有如苏语恬想象中的刁难她,只是对她说白擎苍近来收敛不少,他知道是她的功劳,叫她要继续督促他上进,交代完就离开了。 毕竟是女人家的事,凌王要留给王妃来调教苏语恬。 王妃看来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虽然她知道王妃的教诲只是一般婆婆对媳妇该有的,并不算刻意刁难,但没经历过这种事的苏语恬的确也吃了好一顿苦头,王妃才放她回了世子府。 苏语恬一回到紫柳阁,就见白擎苍已经在里头等她了,她让所有侍女退下后,这才坐至了桌边,为他倒了一杯茶,等着他告诉她今天到宫里的事。 「你被我父亲召去了?」 「是的。」 「他有为难你吗?」 「凌王只是交代我要看好你,倒是王妃好好教诲了我一番,说女子不能为了讨好夫君,就一味的让关君依自己的喜好行事,还说最近你收心不少,做得不错,要我保持下去。」 白擎苍一脸玩味的看着她,没有安慰她一脸被召去调教一番的无奈,还像看好戏一般。 「我被王妃叫去训话,你很开心?」 「怎是训话,我倒是看见你把我爹娘安抚得服服贴贴的。」 「哪里服贴了?」 「现在掌宅的人可还是丁侧妃,这种事我娘不是把她找去,却是把你找去,可是把重责大任委托给了你,这是对你的肯定。」 第二十二章 苏语恬不觉得白擎苍只是纯粹想称赞她而已,他看来有大事要宣布,肯定与他今天人宫觏见皇上有关。 「说吧!我承受得住,是要我离开世子府,还是要你休弃了我?」 闻言,白擎苍忍不住笑了出来。「没这么严重。」 「还是要我把白玉手钏交出来?」苏语恬说完就要拿下手钏。「只要能在你身边,这手钏要不要无妨的,当不当世子妃不要紧,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 他压住了她的手,没让她拿下。「你啊!就只想着贪懒,不想当我世子府的主母,我说了让你拿下手钏了吗?」 「皇上召你入宫,总不会只是话家常吧?」 「世子纳侍妾本是小事,不用禀明皇上,而且皇上也从未管过我要娶几名侍妾,但有人在他耳边说了我不少闲话。」 「想必是德妃吧,说我不但出身青楼,你还把白玉手钏送给了我。」 「是,皇上因此大发雷霆,这才把我召进宫去,我爹娘会召你去,也只是想亲眼见见你是不是配得上这手钏,看来,我爹娘暂时还能接受你,至于皇上……」 「皇上当然不能接受皇室出了这样一个世子妃。」苏语恬忐忑着,看来她暂时是不用离开白擎苍的,但皇上会就此甘心容忍她吗? 「所幸皇上很疼我,我对皇上说你是一名好妻子,还把你去赌坊把我带回家的事都告诉他了,我说有了你,我青楼不去了、赌坊不去了,因为你叫我上进,所以我会收敛玩心开始振作。」 「这样皇上就满意了?」 「皇上怎可能满意,有一个职位皇上一直希望我接下,但我拒绝了,皇上以为可以借此反驳我的话,说我若是真的振作,为什么不接下那个职位,于是……」这个职位是什么,只要他一告诉苏语恬,她就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了吧。 「于是什么?怎么不说了?你接了?」 「对!我接了,所以皇上一时无话可说,只得接受了你,他虽未同意立刻册封你为世子妃,但也同意了会好好考虑,至于这手钏……当然也没要我收回。」 苏语恬是松了口气的,笑容漾了开来,此时若真要她离开白擎苍,她就真的孤苦无依了,就算她有办法回到现代,定也会一生一世想念着他。 「德妃究竟为了什么这么讨厌你?丁侧妃不是她的外甥女吗?」 「阮夕兰嫁我,是为了世子府的势力,丁丽蕴嫁我,虽然她心里想的跟阮夕兰相同,但当初把她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可不是这么想。」 「她是谁安排的?」 「我会娶她为侧妃,是德妃一手安排,并由皇上赐婚,德妃为的只是放个眼线在我身边,丁丽蕴不知道她被自己的姨母利用了,但我看得一清二楚,德妃势大我不能拒绝,更怕拒绝了会让她更猜忌我,所以我对皇上说不会拒绝赐婚,唯有一点,我不想要她当世子妃,如果皇上要逼我娶她为世子妃,我会抗旨。」 「可我听说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扶正。」 「我知道,所以当我母亲拿出手钏时我才会将东西拿走,我知道身为皇室成员不可能只娶一个我心爱的女子,但我总希望我的正妻能是我自己选的,是我愿意相伴一生的。」 而他……选了她。苏语恬觉得甜蜜,小鸟依人的倚进了他的怀中。 白擎苍很满意这自己送上来的软玉温香,自从遇见过一次死劫,真的让她开窍了,他虽然还没厘清当初她抗拒着不肯爱上他的原因,但他没逼问她,他知道有一天她会主动告诉他。 「擎苍,就算皇上不允,你只能把我偷偷养在外宅,我都会跟着你的。」 「你啊!都会叫我上进了,你自己也要有骨气一点,拿出你的气魄让想阻止我们在一起的人都改变想法,你不是连太后的心都收服了?」 「你……今天也见到太后了啊!」 「太后可是十分疼我的,难得我入宫一趟,怎能不去看看她,何况她先前还赏了你一大堆宝贝,我可得当面去谢恩。」 「那……太后有对你说些什么吗?」 白擎苍推开了苏语恬,故作不谅解地瞅着她。「你指的是我酒后乱性毁你清白的事?」 苏语恬低下头,捧着发烫的双颊道歉,「你总不希望人家说你被一个青楼女子给迷得神魂颠倒,还想让青楼女子做世子妃吧。」 「那你就可以略过你本想利用我离开醉梦楼的这个事实?」 「我又没说谎,我只是没有全部说出来而已,而且你明明知道我被下药了,还硬是把我给……那个了,我可没有逼你跟我同床。」 「你啊!把一切全推给我,推得一干二净啊!」白擎苍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虽没生气,但也颇有埋怨。 「别捏了啦!这年代可没有整型医师,我鼻子塌了怎么办?」 「什么是整型医师?」 「就是一种能把人的容貌改变的医师,总之……这里没有啦!」 「又是你家乡才有的?」 「嗯!」 看她用力的点了头,白擎苍真的对她的家乡充满了好奇,有特别的语言、有精致的工艺,居然还有能改变人容貌的医者? 「你送给太后的扇子她当真满意,我也把我随身带着你送的定情信物给太后看,太后看了也是啧啧称奇,直说想由你的家乡召来几名手艺好的工匠,与珑城的交流一番呢!只是太后问了我你的家乡,我才想起你从未告诉过我。」 苏语恬一听,脸色骤变,在这个年代先不说没人知道台湾在哪里,真的到了台湾,当然也不会有这现代来的工艺品。 她搜索枯肠,把脑中的历史知识想办法挤出来编故事。 「我的家乡必须出海,是一座名为蓬莱的小岛。」 有学者指出古时候说的蓬莱就是指台湾,应该有其真实性……吧。 「蓬莱?我一直以为蓬莱仙山只是书中才有的。」 「书中有的其实现实中也有,只是穿凿附会的更多而已,因为到蓬莱之前有一处海象十分凶险,多年来鲜有船只到达,所以才会把蓬莱比喻得像遥不可及的仙山,我也是经历了一场海难才来到中土,而后一直回不去了。」 「既然这么危险,你就别回去了」 她的家乡是仙山,她会不会有一天也像仙女一般飞天,永远离开他的身边?这他可不允! 「擎苍,你一定要打消太后的念头,也别把蓬莱的事传开,要是让人知道蓬莱有这么多稀奇玩意,引得人为了前往蓬莱而命丧海上,那可就不好了。」 「这我明白,那日宴会上应还会有不少人好奇,若他日有人问你,你敷衍过去也就算了。」 「只要好奇的不是德妃就好,她肯定不会让我敷衍过去,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德妃这么讨厌你?」 「因为皇上宠我。」 「皇上再怎么宠你,你就只是世子,难道还能危及她的皇子的地位吗?二皇子都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了,除非皇上再添子嗣,否则二皇子将是未来继承大统之人。」 「你说的没错,但前提是如果不出现其他皇嗣的话。」 苏语恬没发现白擎苍的欲言又止,接着又问了另一件她更好奇的事,「皇上给了你什么样的职位?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肯接?总不会是派你到边疆去当什么守将吧,你会打仗吗?」 「皇上封我为议事监少卿,入朝为官。」 议事监?这个官署倒是有点耳熟,以前在学校念书时学过一些,那日到片场参观也看了一些胤朝的介绍,胤朝设有议事监,里头全是正四品上的官员…… 等等!苏语恬越想,心里的疑问越大,议事监首辅向来是由宰相兼任,胤朝最高的内阁机关,皇上怎么会让白擎苍进去? 白擎苍算来是皇亲,胤朝为免皇亲威胁皇上的地位,非有战功不得入朝任四品以上官员,即便有战功也不能入阁,那白擎苍身为世子,将来要继承凌王爵位的人,怎么可能入阁? 第二十三章 不对,还有一个皇亲身在内阁之中的可能,就是未来的太子。 胤朝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皇子若入阁磨练,最后皆能继承大统,但就连二皇子都不是议事监的官员,白擎苍并不是皇子,当然不会以这样的身分进入议事监才是。 「你……怎么不说话了?」 「皇上对你的期望,真的只是一个对臣子的期望吗?」 白擎苍明白她终究会想通,如果她是贪慕虚荣的人他倒是不担心,就因为她不是,他倒有些害怕她被吓跑了。 「皇上是明君,膝下空虚的他如今只有一个皇子,只有一个皇储等于没有选择,皇上担心二皇子不一定能成为很好的继位人选。」 「所以……皇上打算由皇族之中挑出不错的来培养,未来再从中挑选出适合继承大统之人?」 「是。」 「如果你成了皇帝,那你的世子妃不是……」 「是。」 不是苏语恬看不起自己,但她用的可是蝶儿的身分,就算现在太后及凌王、王妃都喜欢她,但皇上可是暂时容忍她啊! 就算皇上允了,满朝文武会同意吗?自古以来身不由己的皇帝可不在少数。 白擎苍看出了苏语恬的退缩,他无奈的笑了,但握住她的手紧紧收起,直到捏痛了她的地步。 「擎苍,这还不是定案,皇上不一定会选你为皇储的,是吧?」 「都说了叫你别有一天悔教夫婿觅封侯。」 不!她不后悔要他上进,若有朝一日他能继承大统自然是更好,只是那时可能必须牺牲她,他才能坐上那个位置。 「擎苍,我不会后悔,若你比二皇子有本事,这位置本当就是你的,我只希望未来你若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还能待在你的身边。」 「你会的,我不会放手。」白擎苍郑重承诺,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然而苏语恬并没有同样的信心,但她没说出口。 皇上一直有意拔擢白擎苍进议事监,为免危及自己皇儿的地位,德妃一直想进言阻止,但后宫不得干预朝政,德妃再嚣张跋扈也不敢落人口实,只得暗中唆使近臣向皇上进言,说白擎苍的德行有问题,想要借此打消皇上的念头。 白擎轩死后,白擎苍就变了性情,时常流连烟花地,皇上虽然让凌王好好管教,却也没因此动怒,白擎宇这才想了办法把白擎苍带去赌坊。 白擎宇既然没有表明身分,那么百姓的眼中就只有白擎苍是荒唐的,至于支持白擎宇的大臣们,自然不会把是他带白擎苍进赌坊的事儿告诉皇上,而支持白擎苍的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得罪德妃及白擎宇,所以白擎宇的所作所为皇上一直是被蒙在鼓里的。 白擎宇知道些支持白擎苍的大臣们有很多理由为他开脱,但只要他就此沉迷在赌坊里,那么那些大臣便无力回天了,可那个侍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到赌坊里把白擎苍带了回去。 开始白擎苍是不理会她的,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白擎宇接到了消息,白擎苍开始偏宠苏语恬,再不流连青楼、赌坊,对他的邀约也常借故推托,如今,是连虚与委蛇都懒了。 白擎宇与德妃两人私下密谋,都知道白擎苍应是对皇位动了念头,既然如此,他们就必须采取必要的手段了。 苏语恬还没真的成为世子妃,白擎苍便表示要让她掌家,连皇上都默认让苏语恬收下白玉手钏,丁丽蕴当然不敢为难,只得乖乖交出掌家大权。 眼见苏语恬的地位越来越高,阮夕兰内心同样不是溢味,只有另外两个侍妾,本来她们的地位就不比苏语恬,虽然嫉妒,但倒也没到恨的程度。 她们盼着的是等世子对苏姨娘的兴致过了之后,会再到她们的院落,只要不是完全失宠,她们总还有出头的一日,更何况苏姨娘给世子带来的改变是往好的方向,来日世子若真有机会成了皇储,甚而继承大统,那她们再不济都是个后宫嫔妃,那可是比现在的地位高了不知多少。 被夺了掌家权力的丁丽蕴不满,借口身体不适闭门养病,摆明了就是看不起苏语恬,认定她无法掌家,也不肯帮她,阮夕兰与丁丽蕴有了共同的对手便连成一气,也借病不出,都等着看苏语恬笑话。 白擎苍知道苏语恬可能无法担此大任,但任何事只要学习了,总也会有模有样,便派了管家协助她,哪知道她不过几天就把后宅的大小事摸了透不说,管理奴仆看账册什么的全都难不了她,别说整个世子府的人都很意外,连对她相对有信心的白擎苍都对她的能力十分惊艳。 苏语恬从高中毕业到现在五年的时间,从小小的助理爬到了组长的位置,虽然不是那种足以在部门里运筹帷幄的大主管,但说来也算是有领导能力的。 她一下子是无法做一个十分称职的主母,但只要给她时间,她相信自己能做到。 苏语恬暗自窃喜着,所幸整个世子府上下原先都不看好她,所以她的表现虽然差强人意,但已经够让他们惊讶了。 而白擎苍在议事监里也没闲着,他入议事监后主导提议了几项政策,呈给皇上后,皇上十分满意便发布实行,也获得了初步的成效,博得了贤能之名。 一时之间朝中的势力有了转变,游移不定的中立派似乎都开始蠢蠢欲动,对未来站哪一派准备做出选择了。 虽然看来会有场夺嫡之争,但皇帝却是看好这样的改变,白擎苍不再荒唐,收心上进,就连白擎宇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已不是唯一的皇储,最近也在皇帝的要求下,针对朝廷外交写出了不少奏章,连连得到皇帝赞赏。 冬日将至,以往皇帝会在一年里最冷的三个月迁至南都行宫避寒,开春之前再回来珑城,迁去南都之前一向先派皇子前往打理,但今年皇帝指派的人却不是白擎宇,而是白擎苍。 领了皇令要前往南都行宫,白擎苍知道皇上是有其用意的,他必须完成使命,可苏语恬才刚管理世子府,他实在不放心就留她一个人面对。 苏语恬今日难得得空,午后正在午憩椅上倚着扶手小憩,刚听到身边有动静转醒时,就看见白擎苍侧躺在午憩椅,把头枕在她的腿上,还顺势轻抚着她的大腿。 「我的语恬越来越有主母的架势了,再也不是我怀中的小女人了。」 苏语恬微笑看着白擎苍难得的撒娇,轻轻抚着他的发。「怎么了?管家的事不是你让我做的吗,我可乐得回去当好吃懒做的侍妾。」 「不行!你得做,而且还要做得更好。」 「到底怎么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皇上让我今天早些回府准备,三日后要前往南都行宫。」 皇上迁往南都行宫的事前些日子白擎苍向她说过,还说了如今他是议事监的官员得随同前往,这么大一个宅子放不下,她得留在珑城,她也有心理准备他们会短暂分别几个月,怎么他突然要提前一个月就先去南都行宫呢? 「此去百里,怎么这么临时才下了皇令?不妥善安排能行吗?不会有危险吗?」 「虽然说危险难免,但你放心,皇室远行,随行兵马是必要的,亲卫总有三五百人之数,光是看见车队扛着象征我凌王世子身分的旗帜,一般盗贼就不敢挑衅,真要危及我的性命也不容易。」 「那不是更招揺,大队人马还扛着旗帕,当不告诉别人马车里的人是谁,要杀快来。」 「你啊,担心太多了。」 苏语恬自始至终不相信二皇子,但基于兄弟情分,白擎苍总说二皇子是心机了些,想着带坏他让皇上对他失望,进而打消让他一同竞争皇位的念头,若说要害他性命绝不可能。 她说得再多,白擎苍都表现得十分相信二皇子,她不相信连她都猜得出来的事,以白擎苍的智慧会看不出束。 是刻意不打草惊蛇?还是白擎苍已经让亲情给蒙了心智?人说帝王之家没有亲情,白擎苍真的不懂吗? 第二十四章 苏语恬还要再劝,却见白擎苍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说道:「语恬,我乏了,你让我靠着休息一下,好吗?」 这些日子在议事监里忙着,苏语恬知道白擎苍很疲惫,见他这困乏的模样,她也不忍再吵他,三天后他就得前往南都行宫,得好好养足精神。 苏语恬安静下来,白擎苍露出了微笑,正想就这么进入梦乡时,门外突然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两名侍女跑进房里,对着苏语恬大喊着「不好了」。 「吵什么?吵醒了世子我不饶你们。」 看见这时间不该在府中的世子亲密的靠着苏姨娘,两名侍女便因为打扰两人而觉得惶恐,但发生事情的人是苏姨娘十分信任的翠舞,她们又不能不禀报。 「奴婢知错。」 「罢了,这个骚动让我清醒了,」白擎苍坐起身子,不明白府里的侍女今天怎么突然毛躁起来,肯定是出大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是、是翠舞,她……失足掉进池子里了!」 「什么!」苏语恬大惊而起,快步走到侍女面前。「她人呢?还好吗?」 「救、救是救起来了,也立刻找了大夫,但已经陷入昏迷了。」 白擎苍前往南都行宫,世子府的人本该皆出城相送,但他没有心思跟那一宅子的女人一一告别,只指名苏语恬送行。 白擎苍与苏语恬乘着马车来到城外,凌王世子的亲卫已护卫着马车,凛然而立等待,车队果然如白擎苍说的竖着象征身分的旗帜,亲卫也有三、五百人之数。 苏语恬是来送他的,但白擎苍看得出来她人在这里,心却不在,不免哀怨地道:「我都要离家百里了,你心里念着的居然不是我。」 「是谁对我说此行绝对安全,要我不要担心的,更何况昨天你还以出行这个理由要求我唱曲助你入眠,一连唱了那么久,我嗓子都哑了,还说我不念着你?」 「我喜欢听你唱曲啊!」 苏语恬的确喜欢唱歌,但来到古代之后成了蝶儿,每每有人让她唱都是为了羞辱她,所以她渐渐变得不爱唱了,但唯有唱给白擎苍听是纯粹的,她也只甘愿为他而唱。 「所以你说我不念着你,真是冤枉。」 「谁教你唱了一首曲,说那是送行的曲子,但当我问你曲子的故事背景时,你居然对我说曲中的主角为了情人的前程把情人送走,甚至在三年后看见情人风光回乡的时候,曲中的主角虽开心情人得到了好前程,却不敢相认,这么不吉利的话我听了会开心吗?」 「曲子好听就好了,你老是要问故事背景才会这样。」 白擎苍虽然不是故意和苏语恬斗嘴,但见她被他这么一逗,终于有了一点点笑容,他这才放下心来。 翠舞不知怎地竟失足掉入池子里,虽然保住了命,却因为呛水太久陷入昏迷,本该只是意外,但苏语恬却说翠舞谙水性,不可能溺水,坚持事情并不单纯。 为了安抚她,白擎苍只好找个秘密的地方让人照顾翠舞,她这才放下心来。 「我知道翠舞才刚发生这样的事情应该陪着你,但皇命在身,我不得不离开。」 「这我都明白,是我不该,为你送行居然还想着别的事。」 「是啊!都不知我看你这不在乎的模样有多心痛,此去我们可是数月无法相见啊!」 虽然白擎苍只让她来为他送行,但她如今执掌世子府,白擎苍也暗示她可能会成为主母,身后随行的婢女可不少,他这么明白的调情,让她害羞不已,忍不住腹诽,想把他就这么一脚踢上马车,却又舍不得。 「你打算一直到上马车前都要跟我斗嘴吗?」 白擎苍勾出一抹坏笑,凑近她耳边说道:「我才不想斗嘴,我想要的是亲嘴。」 被派到她身旁的婢女大多是见惯大场面的,对于白擎苍不知附耳对她说了什么,让她羞红了一张脸,她们也没表现出好奇,只是个个低头侍立一旁。 苏语恬看了身边的婢女们一眼,见她们没敢抬头,这才趁着机会踮起脚尖在白擎苍的唇上印下一记轻吻,低声道:「只要你平安回来,要亲几次我都随你。」 「你这勾人的小妖精,竟给我来这一招,这教我怎么舍得离开?」 她托起了他的大手,终于表现出了离情。 白擎苍神色一敛,反手握住她的柔荑。「别担心,看看我的车驾,先不说我会武功,你瞧瞧这么太阵仗,谁敢接近?」 想伤害他的人自然知道他的能耐,也会布下足以对抗这个阵仗的人马,苏语恬哪能因此就完全安心,不过看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至少能让她稍微放心一点,不过……那飘扬的旗帜真的很招揺就是了。 历朝历代以来,也只有胤朝这么威风的,每个皇亲都有自己的旗帜,上到皇上下到世子,后世甚至会以此来称呼胤朝皇帝。 苏语恬虽然来到千年以前的胤朝,但文字大多用楷书及隶书书写,她读起来并不困难,不过这车队的旗帜用的字体是篆书,她一时之间还真认不出是什么字。 「这旗帜上头写的是什么字?」 古代的人习惯看各种字体,只要有识字的人大多辨认不是问题,所以当苏语恬问出这样的问题时,要不是她掌后宅这段时间没出什么事,白擎苍都要以为她不识字了。「这是勋字。」 哇,听起来好威风,就不知皇上及凌王是什么字? 「我不求你识得皇上的宣字或我父王的熙字,但至少我的勋字你得识得啊!」 这么小气,她的年代如非必要,谁会去学篆书,不识得是当然的嘛,不过话说回来,听他所说,原来当今皇上就是胤宣帝啊! 胤宣帝在历史上是个明君,胤朝在他之前虽然就已十分富强,但守成不易,王朝传至他手中,不但没像其他盛世的皇帝渐渐由盛转衰,反而还为后代子孙打下很好的基础,她记得他的下一任皇帝在位五十年,把胤朝国势推至高峰,疆域之广,不下唐、汉两朝。 苏语恬努力回想着国中历中课本上的内容,胤朝最富强的时期有三个皇帝,祖父胤宣帝,儿子……叫什么来着? 看着白擎苍的旗帜,苏语恬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胤宣帝、胤勋帝、胤文帝,是胤朝最贤明的三个皇帝…… 白擎苍发现苏语恬突然双膝一软,他连忙扶住她,担心的问道:「语恬,怎么了?」 「我……没什么……」怎么可能没什么!她都快吓傻了。 她知道皇上有意由皇族中挑出皇储,但她总认为有哪个皇上不想自己的儿子继位,而挑了宗亲之子的?所以虽然她与白擎苍曾谈过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她有可能受到皇上刁难,但她都从没想过有一天白擎苍会真的当了皇储,甚至还继位为帝,她是不记得胤朝有哪个皇上把帝位传给侄子,但她却忘了皇上只要皇令一下,让侄子入嗣也不是不可能,在名义上,那依然是自己的儿子。 眼前的男人……竟是未来的皇帝吗? 「胤勋帝……是吗?」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语恬,你别让我担心。」 「我……我没事。」苏语恬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关于胤勋帝的事,她好像还有什么该想起的,可此时脑袋却一片空白。 在苏语恬觉得忐忑,白擎苍又因为她的异状而感到不安的情况下,白擎苍上了车驾,离开了珑城,他要自己定下心,此去南都并不真的只是先行打理皇上迁宫事宜而已,他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执行,万不可在此时分心。 本来一个奴仆的意外并不能引起白擎苍的重视,但由于翠舞与苏语恬的感情不同一般,再加上苏语恬坚持翠舞的意外很可能是人为的,为了安抚苏语恬,白擎苍才会特别安置翠舞,并依苏语恬的意思,请上回救了苏语恬一命的箫郎中前来替翠舞诊治。 为了不让安置翠舞的地方曝露,白擎苍还交代了一个亲卫在苏语恬要去探视翠舞的时候陪着她,免得她被跟踪。 第二十五章 天可怜见,最近翠舞的情况日渐好转,似有转醒迹象,苏语恬这才多少放了心。翠舞一个小小丫鬟,有人要害她本就不寻常,再加上之前苏语恬也遇过歹人要杀她,苏语恬实在不得不怀疑翠舞遇害与自己有关。 翠舞遇劫时手里紧紧抓着一把钥匙,那是她交代翠舞保管的,那把钥匙能打开她房中的五斗柜。 苏语恬上前打开了五斗柜的抽屉,那个由现代跟着她来到古代的包包就摆在里头,那包包里除了她在古玩店买的一支簪子及几把扇子以外,其他的物品都是古代不可能见过的。 翠舞不敢随意处置她的物品,才把它埋在地下,但自从她去醉梦楼把它挖出来后,翠舞不止一次劝她把包包烧了。 就算烧了包包手机也烧不得,若是爆炸让人发现就不好了,更何况这些东西都证明了苏语恬确实存在,她不想烧了这些东西。 这回翠舞遇劫手上还抓着钥匙,会不会这就是她遇劫的原因? 终究胤宣帝再贤能,古代民智未开,异端之说还是令人恐惧的。 她拿出手机本只是出于怀念,但习惯让她按了下手机的电源键,却见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刚挖出包包时,苏语恬曾经按过电源键要打开手机却无法,她想着大概是手机没电了,但此时手机不但能打开,居然还是电力满格的状态。 通话及网络都是没有讯号的,这手机还是达不到与她的世界联系的效果,但光是满格的电力就不免让她开始担心。 她想着的一直都是她愿不愿意回去,会不会选择从来由天不由她? 苏语恬试了几次,发现手机的确无法连接网络,要不然她好想査査胤勋帝的生平,看看送白擎苍出城前她心里的那股不安到底是什么? 她把手机丢回包包里,把包包塞回了五斗柜上锁,这才走到外室。 她今天要去看看翠舞,白擎苍派来的亲卫已经在外头等待了,这名亲卫是他由凌王身边借调来的,还得意的说凌王亲卫皆是身材魁梧的兵士。 苏语恬的确记得胤宣帝在世时,皇朝拥有一支劲旅,是亲王所率领的军队,如今看来指的就是凌王了,这支劲旅除了为胤宣帝打下不少江山之外,甚至曾经带兵救回…… 她想起来了!凌王曾经带兵救回皇储,那位皇储就是还未登基前的胤勋帝,而胤勋帝就是在前往南都行宫时遇劫的,莫非……是这一回? 以往前往南都行宫的一向是皇子,今年才突然换了白擎苍,她更可以肯定白擎苍遇劫就是这一回,白擎苍已经离开珑城好几日了,她得赶快去告知凌王这件事! 苏语恬才刚要走出厅门,一名侍女刚好前来要向她禀告有人求见。 「苏姨娘,有一位姓箫的郎中带着一位说是苏姨娘故友的人在外求见。」 先不管这故友是谁,但箫郎中她是识得的,不知他带了什么人来见她?又是为了什么?但她想箫郎中不会害她的,便道:「请他们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箫郎中扶着一名身着斗逢的女子进来,看她的样子十分虚弱,低垂的脸全被斗逢的帽儿遮了去。 苏语恬心中尚有急事,先行告歉,「先生不知有何要事,我有事得前往凌王府一趟,可能不能久待。」 箫郎中以眼神示意,苏语恬见他慎重,屏退了左右,这才看见那女子抬起头…… 「翠……」 苏语恬才刚喊出声,就见翠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苏语恬连忙把两人带进内室。 【第八章】 凌王妃一向不爱与德妃打交道,毕竟自从白擎苍束发之年起,皇上就把他召进宫与大皇子白擎轩一同学习,反倒对年龄比白擎苍还大些的白擎宇并不太重视,所以德妃不喜凌王府的所有人,凌王妃当然也不会主动去奉承德妃。 说来若不是白擎轩出了事,皇上或许至今还看不上白擎宇这个皇子。 但互不相犯的两人表面上还是得维持毫无嫌隙的假象,让凌王妃觉得无奈,长久下来为了凌王,她也总是容忍着,但如今教她如何再能忍? 先是白擎苍前往南都后没几天,凌王就突然得了急病,在府中休养,连上朝都告假了,而后又从南都那里传回青天霹雳的消息…… 白擎苍到了南都,才刚在行宫里安顿好后就失踪了,行宫虽不比皇宫,但守卫戒备同样森严,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会这么不见了? 为此皇上十分担心,今年要前往南都行宫避寒的事也取消了,还派了大队人马在南都搜寻白擎苍。 凌王妃为了儿子失踪的消息劳心,为了照顾生病的凌王劳力,然而德妃却为了二皇子的生辰,硬是把所有亲眷召入宫帮忙操办。 若不是凌王妃苍白着一张脸,经过御花园要前往德妃寝宫时,被在御花园里赏花的太后看见了,下了懿旨让凌王妃回王府休息,凌王妃还得在自己的儿子都下落不明的情况下,被逼着陪着一张笑脸帮别人的儿子筹办生辰宴。 太后心疼凌王妃,想着要把德妃叫来斥责一番,凌王妃终究贤德,说皇子生辰也是大事,斥责德妃会扫了兴,劝太后息怒,能让她回王府照顾凌王就好,太后这才没对德妃发难。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的凌王妃抚着额,她身边的嬷嬷见状,立刻递上醒脑油,淡淡的薄荷香味沁入皇息,凌王妃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 「王妃看来相当不适,要不要奴婢让人回了苏……」 凌王妃抬起手制止嬷嬷的话,虽然是在马车里,但她依不希望事情传开,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能知道的都是必要知道的亲信。 「我没事,只是疲于应付德妃罢了,所幸遇上了太后,否则我还不知道会让德妃折磨成什么样?」 没多久,马车在王府前停下,凌王妃刚下了车进了王府大门,就听到下人通报苏语恬与丁丽蕴来见她,凌王妃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就往厅里走去。 王府太厅里,苏语恬与丁丽蕴正等着凌王妃,苏语恬一看见凌王妃苍白的脸色当下不忍,要说的话说不出口,没想到让丁丽蕴得到了先机。 「妹妹,看娘的脸色似乎是身子不适,这种小事我们自己回府处理便是,别扰了娘。」 本来苏语恬就是这么打算的,被丁丽蕴抢先说了她也不觉得可惜,毕竟能让凌王妃休息才是重要的,谁抢先说了这句话又何妨? 人既然都在王府里了,凌王妃自然不会让她们白走一趟,便道:「我身子无妨,你们定是有事才来这一趟,就说吧。」见苏语恬欲言又止,她慈祥一笑道:「我没事,语恬,快说,你来做什么?」 见凌王妃眼神示意,苏语恬叹了口气,还是说了,「世子不在,语恬必须为世子管好世子府,于是轮流为爹侍疾一事,语恬请其他四位姊姊代劳,但没想到丁姊姊不肯,硬是要语恬也要轮流待疾,因此有了争吵,语恬希望娘能对丁姊姊晓以大义,休谅语恬的辛劳。」 凌王妃一听,立即收起了笑容,看得丁丽蕴偷偷拉开一抹笑意,凌王与凌王妃鹣鲽情深,王爷病了,世子又失踪,凌王妃已是心力交瘁,如今苏语恬这么做凌王妃怎可能容忍苏语恬的任性? 苏语恬手握掌家权,她知道无法改变苏语恬的决定,但她就是不甘心要听苏语恬的,又想着自己的地位还是比苏语恬高,便训斥了苏语恬,只想着让苏语恬在世子府中落个骂名,谁知苏语恬自己失策,竟说什么要凌王妃主持公道,硬是要她陪着来凌王府,苏语恬这是自己犯蠢,她当然会陪着前来,她可等着看苏语恬受责骂。 果然,凌王妃再开口,语气已不如方才慈祥温和,「你说……你不与其他人一同轮流侍疾?」 「是的,语恬相信娘能体谅。」 「体谅?侍疾原先也就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在房里照顾王爷的事都是由我来做,你们到王府里也只是亲煎汤药送到王爷的院落而已,就这小小的事你也不愿做?你配做王爷的媳妇吗?!」 第二十六章 苏语恬见凌王妃动怒还斥责了自己,立刻福身请罪,「语恬不敢,实在是因为府里的事……」 「既然你没有能力管家那就别做了,从今天起,侍疾的事就交给你一人来做,管家的事丽蕴多年来做得不错,就交给她做就好。」 「娘……语恬知错了。」 「知错最好,最好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你就住王府里,不用回去了。」 「是……」 看苏语恬被斥责,丁丽蕴十分愉快,不过她可不能让苏语恬住在王府里。 「娘,妹妹看来是知道错了,您就息怒吧,说来轮流为爹侍疾是我们的本分,也不好都让妹妹一个人来做。」 凌王妃见丁丽蕴还想为苏语恬说项,便将她也一起骂了,「让你少做些事你还不满意吗?要我也把你召进王府里住下,与语恬一早一晚轮流侍疾吗?」 丁丽蕴见自己故意为苏语恬说话,反而惹怒了凌王妃,她虽然因为计划受阻而觉得失望,但也知道见好就收。「丽蕴自然十分希望能来王府侍疾,看着爹病体痊癒,只是如果方才说的话让娘听了生气,那丽蕴不说了。」 「这事就这么办了,我乏了,扶我回房。」 嬷嬷立刻上前扶住了凌王妃,往凌王妃的院落去了。 苏语恬脸上尽是难过担心的表情,对于自己方才被骂,甚至她掌家权被夺走,她不以为意,她担心的是凌王妃那疲惫的模样。 她只希望凌王妃要好好保重自己,别因为担忧凌王及白擎苍而让自己生病了。 丁丽蕴可不这么想,白擎苍是她的夫君,他失踪了,她请托父亲一定要派人到南都去帮忙寻找,但对凌王及凌王妃,她只有表面上的恭顺,她一点也不在乎凌王妃的身子,满心想着的都是她终于又得回掌管后宅的大权,说来真是无心插柳。 都要怪苏语恬她太笨了,可怪不得别人。 林子里,白擎苍一手压着腹部较深的伤口,忍着身上多处刀伤的疼痛,一手扶着树木跌跌撞撞的走着。 在郊外遇刺,他身边的侍卫一一以身相搏,才能护卫他窜入了林子里,沿途他尽量不留下踪迹,却止不住断断续续滴落的血。 他这回来南都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要调査当年大皇子一案的隐情。当年大皇子在狱中以死明志后,皇上便一直怀疑大皇子遭到陷害,因为是自己亲儿,皇上不忍杀,便下了皇令将大皇子流放边疆,大皇子既无性命之优,何需自杀?但若真如大皇子遗书所留他是以死明志,大皇子被逼如此,那么必定有个布下周密计划,入罪于他的人。 这人会是谁? 皇上开始派密探私下涸査,终于査到有个证人死因离奇,密探有相当程度的证据证明此人应是诈死躲在南都。 大皇子谋反入狱,二皇子是唯一得利之人,皇上虽然不相信二皇子真会谋害自己的亲哥哥,但为了调査结果公正,他还是把这份重责大任交给了白擎苍。 白擎苍才刚在南都行宫安顿好,就带了几名亲卫去寻找那名证人,结果一到了郊外就遇到伏击。 即便在这样的困境中,他的双眸仍是如平日的晶亮,凌厉的看透了一切。 他会遭到伏击,代表有人已经按不住性子要取他性命了,而且只可能是二皇子。他从来就不相信二皇子,也一直提防着对方,怕语恬深入追査,遭遇危险,甚至没将自己对二皇子的戒心老实告诉她,终究……他还是逃不过二皇子的魔掌吗? 他一出行宫不久便上了郊外官道,救兵要找到他的踪迹不难,但为了逃命他窜入林中,如果那些伏击的歹人够聪明,懂得隐匿行踪,只消处理好路上那些待卫的尸身,那么即便行宫中的禁卫军发现他一直没回行宫而派兵寻找,怕也是难以找到他。 虽然有侍卫拼死护他杀出重围,但白擎苍身上还是有大大小小的刀伤,这些伤不打紧,反倒是他在对战之中因人海战术略显疲态时,刺客伺机在他腹部留下的伤口最为严重。 若不尽快找到藏身处止血疗伤,就算他没被刺客找到,怕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昏迷。 白擎苍一个踉跄,扑跌在地,林子里铺满了飘落的枯叶,才不至于让他摔伤,但因为这一跌而撕扯到伤口,让他痛得一时站不起身子。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乏力的身子挣扎着却一直无法起身,此时耳边似能听见一阵幽幽的歌声,那是他临离开珑城前,苏语恬唱给他听的曲子。 他当时还怨她,歌词如此幽怨,她为什么要唱,他们的未来才不会薄如蝉翼,任人来拆。 她只是笑着说,曲子好听就好,他管那词里说了什么,但也慎重的告诉他,即便真有如词中,他远离她千里之外,她也会用尽一生守在原地,等着、盼着。 想到这里,白擎苍的双眼霎时清明起来! 是!他不能倒在这荒郊野外,他不能让苏语恬终其一生等待着不会回来的夫君,他得打起精神,他得逃! 白擎苍勉力扶着树干站起身,正在思索眼前两条岔路哪一条更可能是他的活路之际,他听见了杂沓的脚步声伴着叶破声而来。 「是追兵!难道……天要亡我?」 白擎苍无法再多做思考,只能凭着本能逃入其中一条小径…… 白擎苍失踪,白擎宇为免招人诟病,决定取消生辰宴,但德妃却不忍自己儿子委屈,声泪俱下的向皇上哭诉,说白擎宇逢旬生辰,竟然得因故取消,下回再有逢旬生辰,可是十年后的不惑之年了。 皇上无奈,只得让德妃告诉白擎宇不用挂怀,十年一次的逢旬生辰,还是热热闹闹的办吧! 于是,白擎宇生辰那日,宫中办了盛大的生日宴,宴前德妃率亲眷操办不说,宴上更是文武百官齐至祝贺。 夺嫡人选之一的白擎苍失踪了,万一找不回来,那么二皇子便又重回继任皇位的第一顺位,朝中一些奸佞小人无不对二皇子阿谀奉承。 白擎宇看着一殿的文武大臣,知道自己终于得到一切了。 自从白擎苍成了皇兄伴读,他知道父皇的真正心思后,他不得不开始筹划起这一切。 御花园里堆着假山,山的东西山石间各有登道,拾级而上便是御景亭,那日父皇及老太傅就是在御景亭里,说着将他永远排除皇储人选之外的话。 他们没发现他人就在假山下的曲径里,他听到父皇说他不是偏颇自己亲子的帝王,对大胤来说,身为二皇子的他不是最好的继位人选,再说母妃,做为一个女人,能让父皇觉得舒心,但做为一个太后,她不会安分,若来日长子有意外,他属意白擎苍。 他就是从那一刻起才明白,在父皇的眼中,自己竟被视为无能之辈,从此他便知道他若想得权,必须自己去争。 他假造龙袍、玉玺,藏在皇兄的寝宫中,再让人密报搜宫,当父皇搜出这些篡位证明时,当然并没有立刻相信皇兄意欲谋反,再加上有不少大臣做保,所以父皇只是将皇兄囚在寝宫中待査,他便又让人暗中假造父皇要杀了皇兄的消息,煽动皇兄的亲卫私自闯进寝宫中救人。 此时皇兄已是骑虎难下,留不留都是死,若拼死出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带着亲卫离开皇宫,又遇上皇后母家的亲卫来接应,这才逃出了珑城外扎营驻守。 父皇本有心要给皇兄一个査明真相的机会,但皇兄此举等于承认了自己的罪名,父皇一怒之下下令讨伐,最终还是捉到了皇兄。 皇兄在狱中写了一封罪己信,说明自己是遭人陷害才不得已为之,若父皇不信,他可以以死明志,他知道这件事后,决定弄假成真,让人杀了皇兄,布置成轻生的假象,那封罪己信就变成了遗书。 他很清楚并非皇兄死了,他就可以稳坐皇储的位置,毕竟父皇心中更属意的人是白擎苍,因此他借故接近白擎苍,正巧白擎苍因为皇兄的死心性大变,他便顺势而为做出来后来的事情,直到被苏语恬破坏为止。 第二十七章 既然如此,他就得采取其他的方法了,于是他派人趁着白擎苍这回到南都行宫时杀了他,日前,南都那头有了回音,白擎苍已死于非命,他欣喜若狂。 在这热闹的生日宴上、在酒酣耳热之际、在奸佞小人忙着奉承主座上的德妃及白擎宇时,宫殿外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白擎宇正觉得不解,就见两列禁卫军不经通报擅自闯入,各自拦在了左右两列的宾客之前。 此地的主子还未开口,自然有趋炎附势的人会代为发难,一名大臣不悦地吼道:「你们这样成何体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禁卫军自然处变不惊,一个个像擎天柱一般的站立在原地,不让宾客上前,也不让殿内任何一人离开。 白擎宇知道除非发生什么大事,否则禁卫军不敢如此大胆,他走下殿阶,对着禁卫军统领道:「你们堂而皇之的闯进来,也得给我个解释吧!」 禁卫军统领没有回答,对着殿外恭敬一揖,众人随着他的动作望过去,竟看见失踪多时的白擎苍威风凛凛的走了进来。 德妃先是惊讶,后是扼腕白擎苍竟然还能回来,想来他能回来必是知道他会遇刺是他们母子所为,她也有了准备要抵死不认,甚至还要泼他脏水才甘心。 「白擎苍,你带着禁卫军直闯我寝宫,是想造反吗?」 白擎苍已査明了一切,对于德妃的话自然冷笑以对,「德妃,同样罪名用太多次,不怕启人疑窦吗?」 「权力如此迷人,一个接着一个为了皇位谋反,又有何可疑?」 「德妃当真以为灭了口,当年的事就会成为没人知道的秘密了吗?」 灭口?在场所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他们看着德妃及白擎宇的眼神,有的有了猜疑,有的则是证实了心中所想。 「擎苍,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再说了,若发生了什么事,也该让我知道前因后果,总不能不给我抗辩的机会。」 白擎宇心思不显于外,事已至此,竟还能伪装得道貌岸然,语气温和的以理说之,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此次胡搅蛮缠的人该是白擎苍才是。 「白擎宇,当年你收买大皇子的宫人,将假的龙袍、玉玺藏进大皇子寝宫中,再煽动太皇子亲卫造反,如今已有证人愿为当年之事作证,诬陷太皇子一案全是你及德妃所为,你以为自己还能抗辩?」 「擎苍,慎防有心人操弄啊!」 「那人为了自保,将你与他往来的文书全都保留下来,已证实是你的笔迹。」白擎宇思索着当初知道这事的人都已经被灭口,只有一个人死于非命,莫非……那人是诈死?! 「擎苍,让他出来与我对质。」 「你别着急,要与你对质的人多着,包括你派来刺杀我的刺客。」 白擎苍能够回来,当然代表他派去的刺客失败了,但前几日他的确接到来自南都的消息说白擎苍已死,到底是那些收银取命的刺客没有完成任务却骗了他,还是那些刺客已失风被捕,被迫与白擎苍配合演出这场戏? 「擎苍,这些都是一面之词,你切莫信了那些人。」 「白擎宇,有一点是你误会了,皇上会派我前往南都行宫,就是密探已找到这名身在南都的证人,要我前往调査此案,并不是这名证人为了诬陷你才找上皇上,我一出行宫就遇到了刺客,被我父王所救后,为了不让你起疑,我让那些被擒的刺客故意传回我已身亡的消息,找到证人后再秘密回到珑城。 「在来这里擒捉你之前,我已经先行向皇上禀报了一切,皇上也命廷尉着手办理此案,你的生辰宴皇上一直没来,你不觉得有异吗?」 禁卫军上前拿人,白擎宇还不死心,方才装出来的温文已然维持不住,大声叫嚣道:「我不承认,这是诬陷!」 白擎苍这回掌握了实证,白擎宇已逃脱不了。 那日他听见追兵脚步声,逃进林中小径,接着就听见此起彼落的惨号声,原来是父王带着亲信兵马前来,在道路上见到了刺客,来不及处理亲卫的尸体,立刻进林中搜寻,他的血迹是给了刺客搜寻他的线索,但同样也给了父王兵马找到他的方法,最后父王的兵马及时制伏了刺客。 白擎苍伤势好转后,立刻在父王亲卫的协助下找到了那名证人,那名证人也早已听说皇上似乎有意立白擎苍为嗣,在白擎苍前来寻他后,他决定老实说出一切。 身在百里外的南都,白擎苍决定先秘密回到珑城,再向皇上禀报此事,是怕这一路上有变,所以皇上是直到方才才知道真相。 「来人,将德妃及二皇子各自圈禁在寝殿之中严加看守,待皇上定夺。」 「是!」 苏语恬在凌王府里忐忑着,一旁的凌王妃亦是愁眉深锁。 那日苏语恬来到凌王府,告知了凌王及凌王妃两件事,一是有人会刺杀白擎苍,凌王虽然觉得苏语恬能得到这刺杀的情报很可疑,但儿子近来不但颇受皇上宠信,又被提拔进了议事监,还是小心为上,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凌王对外称病,实际上则是私下带着兵马直奔南都。 而第二件事,则是关于翠舞被害一事。 箫郎中一直负责照顾翠舞,也是他发现翠舞后颈的瘀痕,断定是有人抓着她的后颈,让她压入水中,意图杀害,她若不幸来不及被人发现而丢了性命,以她侍女的身分,只会被草草收埋,哪里有人会去检验尸身看见瘀痕。 所幸翠舞不但被人发现救起,在箫郎中照顾下还清醒了过来,说出了她被害的真正原因。 翠舞遇害那日本是受苏语恬之命分送各院例银,到了丁丽蕴的畅嬉阁,正巧听到丁丽蕴与其父亲的属下在对话,原来苏语恬上回前往醉梦楼遇袭,是丁丽蕴派人做的,由于有了一次失败,这回希望由户部尚书派人,趁白擎苍前往南都时再谋害苏语恬一次。 翠舞急忙要回紫柳阁告诉苏语恬这事儿,却被户部尚书的属下发现,险些死于非命。而在他们的话语之中,翠舞还听到丁丽蕴说苏语恬似乎藏了什么可以证明她是异端的物品,上回会去醉梦楼,就是为了挖出那些物品,她命手下也得伺机找出来。 当然这部分苏语恬是没有告诉凌王及王妃的。 白擎苍不在,苏语恬虽有掌家权,也难以信任世子府里的人,凌王本要为她主持公道,既有翠舞这个证人,就可拿下丁丽蕴,但苏语恬则有了另一个计划。 白擎苍性命要紧,丁丽蕴的事可以延后处理,所以她提议假意争吵让凌王妃将她留在凌王府里侍疾,一可隐瞒凌王不在珑城的事,二又可保她性命无虞,凌王及王妃依了她。 白擎苍平安的消息透过凌王亲卫快马送回凌王府时,她们婆媳俩才得以松了口气,接着便引颈期盼白擎苍归来。 终于,外头通报白擎苍前来凌王府请安。 白擎苍当然十分思念苏语恬,但孝道为重,他才先来到凌王府,却不意见到苏语恬也在。 苏语恬毕竟是现代人,这时候哪里会记得什么古代人的矜持,当她看见白擎苍完好无缺的出现在凌王府大厅时,什么也顾不得,扑上前就紧紧拥抱住了他。 凌王妃许是见儿子归来终于完全放了心,见苏语恬这举动也有心情取笑了,「回府后有的是时间抱你的夫君,现在能先让我见见我儿子是否安好吗?」 被凌王妃这么调笑,苏语恬不好意思的推开了白擎苍,白擎苍抓住了她的手,与之十指相扣,给她安抚,这才向凌王妃请安。 「孩儿已平安归来,让娘担心了。」 凌王妃抚着儿子的发,又捏了捏儿子的双臂,虽然放了心,还是不免多关心几句,「你爹传回的消息说你受了伤,还好吗?」 「虽然尚未痊癒,但已经不碍事了,为了养护伤口,父王命孩儿不能骑马,改乘马车,所以一路上也得到了休养。」 「你爹怎么没一起回来?」 第二十八章 「父王为了前往南都增援,向皇上谎称生了病,去向皇上告罪了,但父王让我告诉娘一声,皇上是明理之人,应不会怪罪他,要娘安心。」 「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凌王妃拍了拍儿子的肩头。 在她知道皇上有意让白擎苍入嗣后,就已经认知到这个儿子就快不是她的儿子了,如今二皇子阴谋曝露,怕是眼前的真的就是未来的皇帝了。 她也没剩多少日子能听他喊一声娘亲了。 「娘很高兴你能査清二皇子的阴谋,但又不免……」 白擎苍知道凌王妃在想什么,安抚道:「娘,不管未来有什么变化,即便孩儿子不能再喊您一声娘亲,但在孩儿心中,您永远是孩儿的娘亲,这是不会改变的。」 凌王妃的眼眶里蓄积着泪水,但这大好的日子她并没有让泪水流下来。「语恬现在住在凌王府里,至于原因就让她自己告诉你,你们再商量怎么处理吧,娘去让人准备一些你爱吃的,晩膳咱们一家人一起用膳。」 「是!娘。」 凌王妃朝小两口看了一眼,带着身边服待的嬷嬷离开了大厅。 白擎苍虽然急着问清楚苏语恬为什么会住在王府,但还是按捺着性子,等她将他带到她暂居的院落才开口。 他听完后大怒,上回苏语恬遇劫,他虽然早就怀疑是丁丽蕴或是阮夕兰其中一人所为,但没有证据,无法有更进一步作为,只得加派人手保护苏语恬,如今丁丽蕴竟这般胆大妄为,他怎能不处置她。 「我会还你一个公道,让你委屈了,还得演一出让娘责骂并夺了你掌家大权的戏。」 「我不委屈,你能平安归来就好,没有你,我管这个家做什么?」苏语恬倚进了他的怀中。 说真的,她一点也没有考虑到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事,这段时间她的心都悬在他的安危上,虽然她曾经读到历史上胤勋帝遇劫但千钧一发之时获救,但她总想着她穿越到这里进入了他的生命,会不会改变了他的人生,进而也可能改变了他的结局,所幸他还是被救回了,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相信她没有改变了他的人生,他真的会如她在书中读到的,直到高龄退居太上皇,将皇位交给他的儿子胤文帝? 「语恬,父王带着兵马来救我时我十分意外,我问过父王,他说是你得到的情资。」 当时急着要救白擎苍,她不顾一切说出这件事,但她其实一直想不到借口说明她是怎么知晓的,也想过是不是老实告诉他,但又担心他将她当成什么妖魔鬼怪。 「我若对你说了,你肯定不信。」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信?」 「因为这件事太匪夷所思。」 「你说吧,我保证就算再难以置信,我都会好好听你说。」白擎苍看她愁眉不展、表情凝重,自然知道这件事背后必有惊人内幕,可是他想知道,他不希望跟她之间有秘密。 「如果我说你会是下一任的皇帝,后世称你为胤勋帝,你信不信?」如今白擎宇已被圈禁,皇上基本上已经认定证人的说词,白擎宇是失去竞争皇储的资格了,那么,他入嗣为皇子已是必然的发展,他并不感到意外。 「那又如何?」 「我不是看现今局势而得出的猜测,而是我肯定你会成为皇帝。」 「喔?莫非你会卜算?那么你算不算得出我的皇后会是谁?」 「你的皇后是姓苏,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 「我的妾室只有你姓苏,自然是你。」 「但大胤姓苏的女子并非只有我,其实我本来不该出现在你面前的,所以我觉得那位苏皇后其实并不是我。」 「什么叫本来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你如今的确是在我面前了啊!」 「但你的皇后姓苏,是在我遇见你之前就已经确定的。」 「语恬,你究竟在说什么?」 苏语恬轻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疑惑的神情,她知道,等她说完后,他只会更加困惑。 「擎苍,我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我来自一千多年后的未来,你尚未经历的事,对我来说都是已经发生的历史。」 白擎苍很想正经的听她的解释,比如她其实是什么密探之类的,之前一直藏身在青楼,所以她才能得到消息,但他绝对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事儿。 他忍俊不禁,笑着捏了捏她的双颊。「语恬,对不住,我知道我承诺了什么,但你其实只是逗我开心吧!」 苏语恬早知道他不会信,她往寝房走去,打开五斗柜把手机拿了出来,当初离开世子府怕丁丽蕴趁机让人去她房里搜,她便把包包也带到了凌王府。 白擎苍不解的接过那个奇怪的物品,本来是黑抹抹的一片,让苏语恬一摸竟然出现了些奇异的图案及看不懂的文字。 「这个叫数字钟,未来我们不是以子丑寅卯来报时,而是用数字。」她指着萤幕上头的数字钟解释道:「这种文字叫阿拉伯数字,能让我们计数更加方便。」他的脸上没有因为看见新奇玩意而显露出兴趣,而是因为他太相信她,以致于他的内心还在矛盾该怎么接受这个消息,是要不管这事有多荒诞全都相信,还是要因为她竟用这么可笑的理由来骗他而恼怒? 「这些色彩鲜艳的图案都有各自的功能,只是这里没有一种叫网络的东西,所以大部分都不能使用。」 苏语恬随意点开一个app,出现「现在是网络脱机状态」的字样,见白擎苍皱起眉头,她想到一个最快让他相信手机是未来产物的方法,她点开了相机,选择了内镜头,当他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手机萤幕时,不由得挑起了眉。 「若我是一般俗人,或许就要怪力乱神的说这是摄魂镜了,但这其实只是一种比铜镜更为清晰的镜子吧,以你家乡的工艺技术应能做到。」 「我家乡的镜子的确比铜镜清晰,看起来就像这样清楚,但这不是镜子,这是一种叫相机的东西,它拍出来的东西……能让你理解的大概就是,一张与真人一模一样的画像。」 苏语恬拿过了手机,很亲密的与白擎苍贴脸的自拍了几张相片。 他终于觉得新奇了,过去让人画画像,总得一动也不动的,等得身子都僵了画师才能画好,这个新奇盒子变出来的画像,不但和真人一样,而且速度也快。 「你……相信了吗?」 白擎苍凝视着她,其实他的常识、他的理智都在告诉他她的话不能相信,但或许就是因为他信任她,觉得她不会骗他,他的心思动揺了。 「若你是未来的人,你会回去吗?」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而他要不要相信,他最担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她会不会留在他的身边。 「我希望不回去。」 先前苏语恬担心会分开他们的是彼此之间悬殊的身分地位,可如今让她担心会分开他们的事,有了改变。 「这是什么意思?你得回去吗?」 「我在我的年代是因为意外坠崖,蝶儿则是为了不接客而跳塔自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来到了这儿,又碰巧与蝶儿长得一样,才冒用了她的身分,而且来到这里之后,这支手机一直无法作用,但你离开珑城后,我再拿出手机发现它可以使用了,这是我与我唯一的连结,它能使用让我不禁担心这是不是代表我回去的时候到了,会不会我又会因为不明原因而回到我的年代。」 白擎苍心一慌,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好不容易他们一步走过一步,惊险的事一件度过一件,为什么还要因为什么不知名的原因而分开? 「擎苍,我刚来到这个年代时,有想过我是不是再由高处坠落一次就能回去原本的年代,也因此才会被你以为是跳楼轻生而被你所救,但这段日子我反复细思,或许我的方法是对了,错的是楼不够高。」 「那你就别去高处,我也会让人寸步不离的保护你,免得你被带到了高处,又意外的回到你的年代。」 「我向你承诺,如果能不能回去能由我来选择,我的选择只会是你。」 第二十九章 白擎苍得到了保证,却无法感到安心,他更用力的收拢双臂,暗自决定即便是意外,他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还有,这事虽然匪夷所思,他无法尽信,但前几年异端一事搞得珑城人心惶惶,他不能让有心人借机会对苏语恬不利,这事最好就到此为止。 【第九章】 丁丽蕴以谋杀苏语恬的罪名被押送官府,关进大牢,户部尚书纵女行凶还给予协助,拔官去职,家产全数充公。 二皇子先是谋害大皇子,后又意图杀害凌王世子,皇上对他心灰意冷,下令暂时将他圈禁,待开春后流放边疆。至于德妃,虽没有她直接涉案的证据,但由于教子不严,皇上将她原宫软禁、月例减半做为惩戒。 大皇子被谋害,二皇子入狱,皇上萌生退位之意,下旨让白擎苍入嗣为皇子,并定在年后吉日登基,白擎苍登基之后,他则为太上皇。 在太后及凌王力保之下,苏语恬虽不得皇上的缘,但最终还是得到皇上首肯,被封为皇子妃,而阮夕兰为皇子侧妃两名侍妾则为皇子侍妾。 白擎苍入嗣后成了三皇子,在迁进皇宫之前,他带着苏语恬前往凌王府拜别父母,那是他最后一次能喊他的父母为爹娘的机会。 凌王心中一向以社稷为重,儿子是眼下最贤能的继位者,他当然甘心放手,只是心里难免觉得难受。 凌王妃不是男子,她可以尽情哭泣,白擎苍来拜别时,她根本是紧紧抓着儿子的手,十分舍不得,苏语恬在一旁看了,也觉得心酸。 白擎苍请父亲人座,也扶着母亲坐下,自己站在母亲的身旁,任由母亲抓着他的手。「娘,孩儿说过了,不管孩儿是何身分,你们都是我的爹娘。」 「我宁可你没那么贤能,那么你便能永远当我的儿子。」 凌王一听大为不悦,「王妃,擎苍能有这般能耐是荣耀。」胤朝能出明君该人人欣喜,哪有人希望自己的主君是庸才的? 「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要送给别人,我难道不能哭一哭吗?说到底都是你不好,若是你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你当初就不该让位,那么至少我们的孩子还能喊我们一声爹娘。」 凌王板起了脸斥责道:「你胡涂了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可以乱说?」 凌王妃无话可以反驳,委屈落泪。「以后在朝堂上你日日可见擎苍,但我要见他再不容易了。」 苏语恬听了不忍,想办法帮忙安抚,「娘,语恬不懂宫里规矩,盼娘能时常入宫来调教语恬,只是不知这个要求是否太麻烦娘了?」 闻言,凌王妃立即抹去眼泪,欣喜地道:「不麻烦、不麻烦,我去、一定去。」 「那语恬先谢谢娘了。」苏语恬福身道谢,一站直身子就看见白擎苍望向自己,无声的道了句谢。 凌王是接受了这个家世不高的媳妇,但他之前的疑问可还没获得解答,他看着她,问道:「语恬,上回你说事态紧急要我先信你,之后你会给我解释,如今事过境迁了,你是否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得知有人要刺杀擎苍?」 既然将事实告诉了白擎苍,苏语恬也想过有一天要告诉凌王,只是白擎苍与她有情分在,最终是信了她,但凌王对她又真能无条件的相信吗? 见她欲言又止,凌王拧起了眉头。「这么难以启齿吗?」 「启齿是不难,是怕爹听了之后的反应,或许会将语恬当成异端处置了。」 「异端?」 当年异端之说搞得人心惶惶,凌王是最不希望再传出什么异端之事了。 仅仅是异端之说就可能让父王无法接受,更遑论什么来自未来,白擎苍想了想,为苏语恬找了其他的原由,「父王,其实语恬她有在梦中预知未来的能力,先前不向父王禀报,是怕这事儿若是传出去,语恬会被有心人以异端的名义入罪。」 预知未来?的确让人难以置信,难怪会被视为异端。 「既是能预知未来,怎不在翠舞遇害前就预知,让你也险些遭到丁丽蕴的毒手?」 严格说来她是预知了他们的未来没错,但那是因为她碰巧能记得以前学过的一些大事纪,别说翠舞这种不会出现在历史课本里的角色,就算课本里的她也不一定全记得。苏语恬求助地看向白擎苍。 谎既然是白擎苍编的,自然由他代为解释,「语恬也不是事事都能梦见,似乎得是十分重大的事件才会入梦。」 凌王半信半疑,但想想苏语恬只是深居后宅的妇人,能得到这个消息的确不一般,若有隐情,也万不会挑个这么笨拙的借口,异端若被定罪,那可是死路一条,于是,凌王暂且相信了她。 「既是如此,若再预知了什么,记得先与擎苍商量,切莫泄露了你的能力,进而引来杀身之祸。」 「语恬明白。」 「那么此事就到此为止,我不再过问了,未来你们好自为之。」 定罪后一直被关押在大牢里的丁丽蕴,蓬头垢面,平日还得被几名同牢房的女囚给欺凌,今日,狱卒突然给她换了新囚室,还给了她几件粗布衣裳让她梳洗一番。 虽然父亲的旧部还在,但当此时机谁敢出面帮她疏通狱卒? 她询问狱卒,狱卒只说待会儿会有贵人来见她,而后丁丽蕴就在她个人的囚室里等着,直到看见狱卒领来了一名身着黑斗篷的人,丁丽蕴一脸狐疑,直到那人拨下了斗篷帽子,是阮夕兰。 「你是来向我耀武扬威的吗?」 对丁丽蕴的不友善阮夕兰不以为意,她虽无须与丁丽蕴谈和,但她今天来,的确是想从丁丽蕴的手上得到一些消息。 「如果你们相争最后是我得利了,我才有兴致来耀武扬威,可如今别说三皇子专宠苏语恬,她这个小小侍妾还爬到了我的头上,眼睁睁看着她成为皇子妃,我还有什么威好扬?」 「三皇子?」 「你还不知道吧,皇上让世子入嗣为皇储,是为三皇子。」 这天终究到来了,丁丽蕴不傻,她知道她是被姨母送到白擎苍身边做为眼线的,但她有野心,不甘受姨母操弄。如今,白擎苍真的成为三皇子了,然而她却深陷囹圄,永远得不到那个她梦想的地位了。 「三皇子即位后,你好歹也是一名妃子,这样的威还不够你扬?」 「我们数年来势如水火,不就是争一个正妻的位置,如今你不在了,正妻的位置也不是我的,我怎么可能不继续争?」 「那又如何?我们的感情不到你对我说心事的程度吧,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杀翠舞灭口就是怕她泄露你要杀苏语恬的事,翠舞昏迷了好几日,你怎会傻得没趁机再灭一次口,或索性杀了苏语恬了事,担搁了最好的时机也担搁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我何须告诉你?」 「我思来想去,你应是来不及动手才错失了机会,如今不如把那把利刃交给我,由我来为我们两个出口恶气。」 「要杀她,你自己动手就好,何必要问我怎么杀?」 「你既要杀她不可能没有计划,第一次刺杀她,她不在世子府中,第二次要动手,你自然也会选择能撇清关系的方法。」 「有方法又如何?告诉了你我也出不去,我何必给你机会?」 阮夕兰不着急也不恼怒,丁丽蕴已是阶下囚,的确有可能不想让他人得利,但她沦落至此不可能不恨,她自有方法说服丁丽蕴。「你是出不去,但若有机会能让苏语恬死,你不想吗?」 苏语恬害了她、害了她的父亲、害了她的家人,她不可能不恨她,只是如今她身在牢中,无法为自己报仇。但她与阮夕兰也相争了多年,真要白白给她机会? 见丁丽蕴还在犹豫,阮夕兰也不逼她,只道:「明年开春,皇上退居成了太上皇,三皇子就要正式即位了,届时母仪天下的人会是苏语恬,以三皇子对苏语恬专宠的模样,未来的皇储必定是苏语恬生的儿子,你倒好了,关押在牢中,你看不见苏语恬得意的样子,我身在后宫可是得日日向她请安、仰她鼻息啊!」 第三十章 她渴望的地位被苏语恬夺了,她深爱的男子也被苏语恬夺了,苏语恬还出身青楼,她怎能不很? 「若是输给了你,至少还是名门贵女,那苏语恬算什么!我来见你,就是希望你能把手上的利刃交予我,至少知道苏语恬死了你心里畅快,到时,我会亲自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丁丽蕴没有考虑太久,恨意已蒙蔽她的心,她把自己掌握到的消息告诉了阮夕兰,「苏语恬来自不知名的地方,会说怪异的语言,家乡的工艺品又十分新奇,难道你不曾想会不会是另有隐情才让她如此神秘?」 「就算是她杜撰出来的故事,听来也合情理。」 「我的侍女曾偷听到苏语恬和她那个亲信侍女的对话,她们藏着一些物品,若被发现的话,苏语恬很可能会被视为异端。」 「所以你本来想借着那些物品入罪于她?」 「是!我已经打算好了,就算搜出来的物品不足以证明她是异端,也要伪造出足以杀了她的证据,要不是她有了防范去了凌王府,此刻早就被以异端的名义杀了。」 「能知道大概是什么物品吗?」 「听说是一只怪包袱,里头装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管是当时的世子侍妾还是如今的皇子妃,就算搜出了一些异端之物,也并不一定能将她的死罪定得死死的,三皇子专宠她,说不定会为她脱罪……你糊涂了。」 「希望胡涂的只有我,你能有所进展。」 「皇上当年会对异端之说深信不疑,是因为珑城连连发生了数起离奇祝融之灾,还因此烧死了不少百姓及一名官员,直到建塔之后不再传出失火的消息,皇上才真正信了,如今要让三皇子没有机会为苏语恬开脱,就必须让当年之事重演,再挑起异端之说才能令人动揺。」 「你以为你说说她是异端就行?」 「要有物证也要有人证,慈恩寺住持若能为我所用,这事不难。」 丁丽蕴想着,过去她真的小看阮夕兰了,竟然光听她说起证物的事,马上就能想出让苏语恬无法翻身的方法。 「慈恩寺住持能成为国师是二皇子给他的机会,若你能由德妃那里取得协助,或许能说动他。」 「德妃虽被软禁,但要买通看守的人倒也不难。」 「利刃我已经交给你了,能不能让她一刀毙命,就看你的能耐了。」 皇帝始终认定苏语恬配不上白擎苍,白擎苍的确受她影响变得上进,但皇上也无法忽视这种影响也有可能用在错误的地方,因此对她一向很反感。 会册封她为皇子妃是为了安抚白擎苍,也是想给她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真配得上这个位置,对皇帝来说,皇子妃可封也可废,暂且留她至白擎苍登基前,好好观察一番,还是可以的。 苏语恬如今都跟在太后身边学习,毕竟她未来是操办六宫事务的六宫之主,那可不是只管管一个世子府后宅的程度而已。 「这是年前要发给各宫及宗亲的赏赐,现在后宫的妃子不多,再加上白氏皇朝两代人丁单薄倒也不费事,正好给你机会学习。」太后一边把一本礼簿交给苏语恬,一边说着。 「是,皇祖母,臣妾明白。」 「现在宫里人少,擎苍登基后我打算好好操办一次选秀,多挑几名后宫嫔妃,为皇室开枝散叶。」 闻言,苏语恬翻开礼簿的手微微一颤,做一名世子都无可避免的娶了那么多妻妾了,成了皇帝自然更是,她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而是一直不愿去想。 她老实的反应全让太后看得一清二楚,哪个女子真能不在意自己并不是夫君的唯一,太后也曾是后宫女子,自然明白。 「皇帝重情又有主见,从来不肯接受哀家选秀的提议,虽然最终让哀家安排了几名美人、才人在后宫,但见也没去见过她们几次,皇后贤淑,但她只生了擎轩一个孩子,如果当年皇帝肯多临幸几名妃子,皇帝最终也不会落得在宗亲里挑一个孩子来入嗣,哀家不会再让擎苍重蹈他父皇的覆辙,皇子还是多些才好。」 「臣妾明白。」苏语恬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可十分不愿,只是她无法反驳太后的话,一国之君的地位重中之重,若白擎苍膝下没有贤能的皇子,难道要再由凌王一脉里去挑个侄子来继位吗? 她能肯定白擎苍的孩子胤文帝是个好皇帝,只是她无法肯定胤文常是不是她所出。 太后意识到选秀的话题太过沉重,让苏语恬听了心里郁闷,话锋一转道:「最近朝中事务繁忙,你要多关心擎苍的身子。」开春之后才登基,登基之后也总得过几个月让整个朝廷稳定下来,再来谈选秀的事。 「近来因为珑城里发生了数起原因不明的火灾,再度起了异端之说,三皇子觉得这不是天灾也不是异端而是人祸,正倾力追査,夜里难得有好眠,臣妾让御医开些安神的方子给三皇子,但怕这异端之说不平息,三皇子难以得到安歇。」 又是异端!太后那双画得秀致的眉紧紧锁起,上回发生异端之事是在擎轩那孩子刚被陷害入狱的时候,皇帝心慌意乱的信了异端之说,还大肆修建慈恩塔,为了异端弄得人心惶惶,为了建塔也出了几个官商勾结的案子。 建塔之后城里平静了下来,朝廷也派人査清了含赃枉法的情事,这才让珑城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他对这事有了怀疑?」 「是!三皇子不信异端之说。」 「他别过于执着就好,由着他吧。」 太后语音才刚落,宫人就入内通报皇子侧妃阮夕兰在外求见,太后烦躁地沉下脸色。 阮夕兰的神色总是高傲不驯,刚入宫就因为生性挑剔,闹了一次汰换全宫宫人的事情,这还不是唯一,苏语恬迁入了她的寝宫玉华宫后,不爱玉华宫豪华而不实的摆设,在征得同意后,更替了她宫中的摆设,还设计了一个宫中从未见过的床帐,阮夕兰一听说她这么随意摆弄宫里摆设,以为她是不爱旧物换了一批新的,也闹着要重新摆设她的寝宫。 太后知道阮夕兰只是想与苏语恬比较,也向她解释玉华宫是先前皇后的寝宫,皇后逝去多年,一直未有人使用,宫里的东西本就陈旧该换,是苏语恬不爱奢华,太后才由着她自行整理,但阮夕兰住的是魏美人的寝宫,魏美人是前不久迁居的,整个寝宫大致都还是新的,不该全数更换。 哪知阮夕兰不服气,便问她用自己母家送的器具全面更新可否,堂堂皇宫内苑,要重新替换宫中摆设,却一应由妃子母家供应成何体统,最后太后只好应允了她,所以如今阮夕兰的寝宫,比她这个太后的寝宫更为奢靡。 这本也不打紧,哪知那日太后听到一些耳语,说阮夕兰是不满苏语恬住的是皇后住过的寝宫,而她的只是美人住过的,才要把宫里重新布置得比苏语恬住的更为奢华。 种种事端让太后十分不喜欢阮夕兰。 「这丫头哀家不喜,来找哀家做什么?」太后凝起眉,并不打算让她进来。 「说是有跟皇子妃有关的事一定要向太后禀报。」宫人见太后不召她,只得再解释阮夕兰的来意。 「一定又是来嚼舌根的,哀家不想见,你就跟她说哀家乏了,准备午憩了。」 「太后,如果阮侧妃是来说臣妾的坏话,太后正好可以主持公道,臣妾行得正坐得端,并不担心她诬蔑。」过去她只是世子侍妾,又想着安分留在世子府后宅,所以逆来顺受,如今她是皇子妃了,绝对不容许阮夕兰再随意欺凌她。 见苏语恬不惧事的态度,太后颇为赞许,尽管知道阮夕兰说的话她听了也心烦,但还是依苏语恬说的允了。 哪里知道阮夕兰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带了几名侍卫,一进太后宫里,见到站在太后身旁的苏语恬,便下令要人擒捉苏语恬。 「放肆!你竟敢无端带人在哀家宫里拿人?!」 第三十一章 阮夕兰假装温顺,却掩不住满面的得意。「禀太后,臣妾宫中侍女无意间撞见皇子妃的陪嫁侍女翠舞鬼鬼祟崇的,跟在她身后竟发现她在焚烧异物,抢下她手中之物一看,竟是装着虫、蝎的竹筒,翠舞口口声声说那是皇子妃之物,要臣妾的侍女还给她。」 这又是玩哪出?苏语恬挑眉。「这不可能,我没有那种东西,翠舞更不可能随意把不是我的东西指称是我的。」 太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既是皇子妃的东西,你怎不还她,还兴师动众的到哀家寝宫里来?」 「臣妾就是担心太后让皇子妃给蒙蔽了,再加上皇子妃带着这些虫、蝎太过诡异,臣妾就直接去禀报皇上了。」 「你拿这种小事去烦皇帝?」 「皇上正因异端之说而心烦,宫中若有可疑情事才更不可隐瞒,臣妾这是为了我大胤江山社稷着想。」 太后听了心烦,挥了摇手下令,「放了皇子妃,此事哀家自会査清楚。」「今日皇上正好召见了国师,询问近一珑城中常有不明祝融之害,国师一见臣妾带去的虫蝎,就大喊着不妙,说这是在炼蛊,分明是异端在施术,还请皇上下令搜宫,免得皇子妃寝宫还藏了其他施术之物,皇上知道太后管理后宫事务繁忙,又没个人可以帮衬,便要臣妾带着待卫及宫人去搜了。」 一听到搜宫,苏语恬就变了脸色,若是搜出了包包还好,可别搜出了手机。太后见苏语恬的脸色竟然瞬时发青,惊觉苏语恬若不是异端,也绝对在房中藏了什么,可她还是想相信苏语恬的,便道:「那么大一座玉华宫,就算搜出了什么,也不一定是皇子妃的。」 「太后,在玉华宫中搜到了一面摄魂镜,那上头的魂魄正是三皇子的,臣妾听说三皇子近来夜不能眠、形容憔悴,一定是皇子妃施了摄魂术的关系。」 乍听被施术的是自己的皇孙,太后饶是再喜欢苏语恬,也不免有了猜疑,况且白擎苍近来的确如此,她才让苏语恬多关心他的身子,苏语恬对她说白擎苍看来憔悴的原因听来也合理,她却没想过白擎苍的憔悴可能是被下了术法。 「太后,臣妾真的没有……」 苏语恬话才说一半,就看见太后眼中的猜疑,古代民智未开,她不怪太后,可如今她是有口难言,命在旦夕了。 阮夕兰一由丁丽蕴那里得知苏语恬藏着异端之物后,便买通了德妃寝宫中的一名侍卫,趁着夜里进了德妃宫里提及此事,德妃痛恨白擎苍,能有机会杀了他深爱的苏语恬让他痛心,德妃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于是她书信一封交给阮夕兰,要她替她送去母家,她母家的人自会协助她取得住持的配合,接着阮夕兰让母家派人在城中纵火,再让住持到皇上面前提起异端再起之事。 阮夕兰看着跪在御案前的苏语恬,因阴谋得逞而露出笑意。 「皇上,皇子妃不是异端,是奴婢,奴婢才是异端。」眼见自己闯下大祸,翠舞虽然已被刑求得一身是伤,虚弱得坐倒在地上几乎跪不起身,但还是想着揽下一切。 「翠舞,你胡说什么?」 「都是奴婢的错,请皇上杀了奴婢吧!」没错!一切都由她来扛。 今日她在宫里的长街上,其名其妙被阮侧妃的人抓进了阮侧妃的寝宫,阮侧妃拿着一只被烧了一半的竹筒,硬是说那是她鬼鬼崇崇在烧的东西。 她是走在长街上被抓来的,哪有可能在烧什么东西,阮侧妃又接着问是不是什么异端之物,还有没有其他,藏在哪里之类的话。 这时翠舞已明白阮侧妃是要陷害皇子妃了,她宁死不认,阮侧妃让人好好看守她后离开了寝宫,再回来时已带着皇上的命令去搜玉华宫。 本来什么也没搜到,阮侧妃押着她前往玉华宫里的小花园时,她不由得看着皇子妃埋怪包袱的地方,希望不要被侍卫找出来了,而她的眼神却被阮侧妃现了,阮侧妃近前去看,发现地上有挖掘过的痕迹,便命人开挖,才让她得了那个怪包袱。 怪包袱被送到皇卜面前,皇上拿起一个薄盒子摸了摸,没想到上头竟出现了三皇子的样子,国师立刻喊了声摄魂镜,皇上便命阮侧妃到太后宫中,去把皇子妃给押来。 「皇上,这不是翠舞的东西,也不是异端之物,更不是什么摄魂镜。」苏语恬知道翠舞忠心,但她不能让她顶罪。 「皇子妃,你说这不是摄魂镜,那你何不好好解释给朕明白这是什么?」 「父皇,这事儿臣能解释。」白擎苍近来听说异端之说再起就心生不祥,太过执着去追査才让自己操劳成这憔悴的样子,没想到会让人用来应验摄魂镜之说。 虽然丁丽蕴已入狱,但翠舞说她似乎知道了苏语恬藏了异端之物,他一直担心丁丽蕴曾把这事告诉他人,让人可以借此机会陷害苏语恬。 他看过那些所谓的异端之物,除了外型怪异之外,倒也无法硬是曲解成异端之物,再说了他派人去打探蓬莱岛,似乎真有这仙山存在的佐证,所以一切都好解释。 唯有那苏语恬称为手机的物品,是怎么也无法解释的,为此白擎苍本要烧了手机,她却说手机无法烧成灰烬,最好的方法是再度埋入土中,他们才又把手机及她的那个怪包袱埋进了土里。 皇帝看了白擎苍一眼,认定他是想为苏语恬开脱,不悦地道:「异端之事影响大胤国运,你竟不顾社稷安危,要为这异端开脱?」 「父皇,儿臣不是开脱,是句句实言,请父皇听儿臣解释。」 莫非这妖女把白擎苍的魂摄了,才让他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好!朕就让你说,让所有人听听你要说出什么荒诞不经的事。」 「父皇……其实语恬是来自仙山蓬莱的天女。」 皇帝冷冷一笑,先别说蓬莱是《山洛经》中才有的仙山,天女一说更是可笑。 「擎苍,你聪明一世,竟糊涂一时。」 「父皇,儿臣并非一味只相信语恬,也派人前去査访过,在来到中土的倭人之间的确流传着在这片神州大地的东南方有座仙山,只是海象凶险,难以接近。」 「就算真有蓬英,苏语恬确是天女,你有何证据证明?」 「天女并非神人或异端,只是偶有神召,会在梦中预见未来之事,先前儿臣遇劫虽是凌王所救,但却是语恬预知了此劫告知凌王,儿臣才免于客死异乡。」 「你说她是天女能预见灾祸,那怎么没预知珑城屡遭祝融?怎么没预知江南今年第三回的稻作正值收割时期却遭了蝗灾?」 「父皇,天女也是凡人,能不能预知端看神召,并不是她自己能左右的。」 「你说她是天女能感受到神召,那为什么要摄你的魂?」 「父皇,这不是摄魂术,这是出自蓬莱仙山的神物,语恬若要以摄魂术取儿臣性命,又何必让凌王前去营救儿臣?」 阮夕兰见两人僵持不下,以眼神向国师示意。 国师双手合十,对皇上一个躬身,这才说道:「皇上,这不是三皇子的错,中了摄魂术,心智自然被妖女所迷,贫僧也知晓蓬莱仙山,只是传说仙山之人身着彩衣、脚踏紫色祥云,所到之处桂馥兰香,芳香扑鼻,这妖女没有神人之姿,就算会点小把戏状似仙人之貌,也只是有形而无魂。」 「那依国师说,该怎么处置这名妖女?」 「火刑献祭苍天。」 白擎苍大惊,愤而指着国师怒骂,「国师乃是僧人,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国师竟想出如此残忍的方法?」 「三皇子不知,异端危害其大,这是唯一的方法。」 「父皇!请再给儿臣一些时日,定会査出珑城近来所谓异端之灾的原因,莫让语恬含冤。」 建塔是一回事,真要处以火刑又是一回事,这残忍的解决之法让皇帝也有了疑虑,但若异端为真,他也不能轻纵,他思来想去,做了决定,「朕再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査不出实证,就将苏语恬火刑祭天。」 第三十二章 苏语恬一听,瘫坐了下来,不是她不信任白擎苍,而是她知道这些东西对古人来说实在太难以理解了,她担心自己这回无法全身而退了。 【第十章】 当年慈恩塔镇压了异端,所以这回皇帝也把苏语恬关进慈恩塔里,苏语恬触目所及只有四方石墙,只能透过唯一一扇圆窗,看见日升日落。 圆窗不大不小,正好可以送进初冬的寒风,却让苏语恬钻不出这囚室,夜里,她躲在圆窗底下避开寒风,白日,她则追随着由窗外洒入的阳光,寻找一些些温暖。 胤勋帝的苏皇后是她吗?她能逃得了这次的劫数吗? 苏语恬被关进慈恩塔之后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每天能看见的人也只有为她送斋饭的僧人,外头一直有宫里派来的禁卫军守着,就连白擎苍也进不来。 开始白擎苍被挡在囚室外,纵使进不来,也会每天来陪她,隔着囚室的门跟她说说话,而后也不知是被皇上阻止了还是什么,就再也没来过了,她又陷入了孤寂之中。 苏语恬蜷曲着身子躲在墙角,这是近晩膳的时刻了,太阳就快下山了,今天特别冷,太阳还没下山她就冷得直发抖了,若真到了夜晚该怎么熬? 她抓起石床上的破被包裹着身子,觉得这样还不够暖,便又抓了些石床上的稻草铺在地上,缩着身子躺上去。 石床正对着失修的小圆窗吹进来的风口,就连稻草都是冰凉的。 她不会失温而死吧?她在网络上看过一篇报导,说人快被冻死前,发抖的症状会先消失,甚至会因为觉得温暖想脱掉衣服,她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苏语恬的意识因寒冷而越来越迷糊,过去听见开囚室门的声音都会渴盼是不是白擎苍找到了证据来救她出去,但现在她虽然耳里听着囚室门外开锁的声音,却再也提不起力气和希望去看。 囚室门被打开后,透进了外头点着火把的火光,苏语恬好似感觉到那些火把的温度传进了进来,囚室里变得暖和起来。 原来只要囚室里暖了,身子也会暖了啊……苏语恬不由得露出微笑,今晚她可以睡个好觉了。 送斋饭进来的僧人见她躺住地上却没在发抖,还以为她是睡着了,便唤道:「苏娘子,晩膳送来了,你快起来用膳吧!」 苏语恬并未因此醒来,反而依旧闭着眼睛呓语,「好暖……」 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暖?僧人觉得她这状况怕是不好,连忙喊了外头的守卫,「军爷,苏娘子不好了,快请大夫。」 两名守卫往囚室里一看,果然看见苏语恬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皇上是交代除了送膳的人以外谁也不能进,但可没说要让她死,若她真出了意外,自己不知会不会脑袋不保,连忙离开了囚室往上呈报去了。 她快死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感觉到暖和?这就是那篇报导里说的重度失温现象吧…… 在睡梦中,苏语恬一直觉得胸口暖暖的,她往胸口一探,摸着了一块缓缓透出热度的石头。 是谁把一块小石头压在她胸口的? 苏语恬摸着摸着,手中的触感告诉她这块石头十分熟悉,好似在哪里摸过……她缓缓睁开眼,看见小圆窗外头飘着一片紫色云彩,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倏地,苏语恬把胸口的石头拿出被外,定睛看着,果然没错,是那块她由现代带来胤朝的古玉! 她想起来了!她在片场后山坠崖时,就是这样仰望着天空往下落的,那时她看见了天空有紫色云彩,然后便是口袋发烫,她掏出一拿到就被她塞在口袋的古玉,感觉到那古玉在发烫,所以她紧紧抓着,等着死亡的到来。 就是这个!她来到胤朝后,紫色云彩便消失了,然后她在醉梦楼里试着跳楼,却回不了现代。只要同时有紫色云彩且古玉发烫的两个要素之下,她才能穿越时空吧! 难怪那间古玩店的老板说了这玉或许能带来奇遇,箫郎中也说这玉不是凡物,原来就是这玉及这云彩把她带来了古代吗? 「原来……得要这样我才能回到我的年代啊……」苏语恬低喃着,直到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侧过脸去看,看见了方才因为照顾她打了盹,如今因为她出了声才醒了过来的白擎苍。 她四望着,她还是在囚室里,还是睡在地上,但这回有了又厚又暧的锦被,身下也铺着软绵绵的褥子,一旁还摆着一个火炉烧着炭火。 「语恬,你终于醒了,真要吓坏我了。」 苏语恬发现自己竟有力气缓缓撑起身子,便知道自己肯定睡了好几天了,才会让白擎苍如此憔悴、如此焦急。 白擎苍扶起她,让她靠着墙面,就见她捧起那块玉,问道:「擎苍,这是你为我带来的?」 「那日你被押走之后我去了玉华宫,看见这玉放在镜台上的宝匣里,所以我就一直带着它,像带着你一样,在知道你冻出病来后我来探视你,一见到你就觉得怀中的玉在发烫,便把玉放在你的胸口,想让它给你暖暖身子。」 「你怎么能来?皇上放行了?」 「父皇一开始以为你是装病的,这才初冬,根本不至于会酷寒失温,我想起了你说你是几个月前才来到这个年代,蓬莱仙岛据说四季如夏,你想必适应不了这里的寒冷,我几乎以死相逼才让父皇派了御医来诊治,并让我来陪着你,御医说幸好及时发现,否则再迟些,你可能就……」 一听见他的嗓音在颤抖,苏语恬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便被他一下子拉进了怀里。 「大胤的冬天真冷啊!在我的家乡,女子没有这么多束缚,夏日可以穿着露出双臂及双腿的衣裳及裙子,冬日也只须穿上长袖薄衣,除非遇到寒流气温骤降,才会穿上一些保暖衣物。」 「苦了你了。」 「擎苍,我没事,我感觉已经好很多了。」 「要我有一天会再也看不见你,我宁可你是回去了你的年代,而不是我在这个年代失去了你。」 闻言,她轻轻推开了他,再看一眼天空的紫色云彩,「你听到我刚刚的呓语了?」 「我心中本就有了猜测,直到听见你方才说的,我才知道自己猜测的无误。」 「就凭天空的紫色云彩?」 坠塔之前天空就曾数日盘踞着紫色云彩不散,你被当成蝶儿救回之后云彩便散了,那时人人认为紫色云彩是祥云,是因为你坠了塔才害祥云散去,如今我在慈恩塔上又看见了祥云,便猜测祥云是你回去的契机。」 「你调査了蝶儿坠塔之事?」 「蝶儿坠塔是有些传言,我也只是听闻,在调査这紫色祥云的事时,我无意间査到了有个樵夫找到了一具不知名的尸身报了官,由于那名死者死去已有一段时间,容貌辨认不出,就只有衣裳能看得出应是青楼女子,但珑城里的青楼没人失踪了姑娘,最后官府就把她草草收埋了。」 「你的意思是……」 「我猜测那就是蝶儿,以她被寻获的地点与慈恩塔相距的高度看来,怕是坠塔之时就已身亡了。」 「她……也是可怜人,若不是被逼着接客,她也不会寻死。」 白擎苍把放在一旁她的包包拿了过来,塞进她手中,苏语恬知道他的用意,双手一推就把包包摔了出去。「拿这个给我做什么?」 「我在里头看到几个铜板,还有几张写着壹仟圆、壹佰圆的纸片,猜测应是你的年代的银票,你带着,免得你回到你的年代没有盘缠回乡。」 他捡起她的包包,但这回他还没来得及把包包塞进她手中,就被她抓了过来,往更远的地方丢去。 「你在做什么?」 「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这被视为证物的东西偷出来,你莫要负了我的苦心。」 白擎苍说完就站起身再去捡,被苏语恬扯住了手。 「我问你到底在做仕么啊!」 「语恬,我也舍不得你,但你昏迷的这几天我怕了,我怕会亲眼看着你死去,你不能再留下来了,人人怕这异端之说,宁可信其有,我无法为你平反,所以你得逃。」 第三十三章 「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你都有可能再找到我,但我若回了我的年代,我们就永世不能再相见了,你真舍得?」 「我舍得!」 白擎苍的怒吼让苏语恬瞬间止了声,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任由泪水滑落,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地道:「我知道留下来我只有死路一条,但我放不下你啊!」 「你得放!你回到了你的年代,我还可以想着你平安,找到了疼你、惜你的男子,你会从此幸福,但你若是死在我的眼前,我只怕会随你去了。」 苏语恬淡淡的笑了,那笑意无比凄楚。「你不会死,你的皇帝生涯整整五十年,直到七十七岁那年退位为太上皇,皇后苏氏不一定是我,但胤勋帝只能是你。」 「你以为我操纵不了我自己的未来?」 「擎苍,这不是未来,这是历史。」 「总之,我不许你死,如果必要,我会把你的包袱塞到你的怀中,亲手把你推下慈恩塔去。」 见他心意已定,拂开她的手去捡回她的包包,她站起身夹,在他把包包再次放进她手中时,她把那块古玉塞进了包包里,高高举起,对着那个小圆窗,撑着虚弱的身子用尽了气力,在他意识到她准备做什么却来不及阻止时,就把包包往那个圆窗丢了出去。 「语恬,你——」 白擎苍袖一挥,立刻跑出囚室,绕着登塔通道来到圆窗外,没看见那个包包,他往外望,是深崖。 「来人!下深崖去寻找一只外观特异的黑色包袱,越快越好!」 白擎苍对着守卫命令完后,气急败坏的走回囚室,看见苏语恬一脸淡然的坐在火炉边烤着火。 「语恬,那是你唯一的生机了。」 「我要活也只想在你身边活,如果你怕我会被当成异端处死,就想法子救我,要我离开你绝不可能。」 「语恬!你这是何苦?」 苏语恬伸出手,双眸带着渴盼的望着他。 白擎苍叹了口气,回握住她的手,坐到她身边搂着她。 「擎苍,那日我听皇上说江南遭了蝗灾,想起我在史书上看过这个灾祸,你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开粮仓赈灾,我知你,若是我死于此难,你定会伤心欲绝无心国事,唯有这一点你不能忘,这关系到的是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切不要为了我苦了百姓。」 「别说了!」 「蝗灾蔓延南方十多个县城,直到淮河流域一带才缓解,后世的学者推测淮河流域一代可能生长着能杀蝗的植物,蝗灾才没有扩散,学者称之为‘抱草瘟’,我不知道这个年代的技术能不能找出这种植物,但你要尽力为之,找出了这种植物,可救百姓于水火。」 「我叫你别说了,你听见没有!不要像在交代遗言一般……」 「我是在交代遗言啊!你是史上有名的明君,我不能让这位明君因为我而改变。」 「我眼下管不了黎民百姓、管不了蝗灾、管不了抱草瘟,我只要你。」 能有他如此深情待她,她就算死,也无憾了。「既然如此,可以成全我一点私心,在我死之前,你可以每天来陪我吗?白日里我不担误你处理国家大事,但夜晚……可以给我吗?」 「你要我我能给你,但我也要你、要活生生的你啊!」 苏语恬能感觉到眼泪不受控制的滑出眼眶,她强颜欢笑道:「在未来,我们有了有效扑杀蝗虫的方法,有些地方还会有酥炸蝗虫这道菜呢!」 见状,白擎苍心疼极了。「你还有心思想着蝗灾,你也说了蝗灾蔓延十几个县城就止了,但你可是……」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被他搂在怀中的苏语恬不解,但也只是依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不说也好,每说一次你就痛一次,在我最后的日子,我只想快快乐乐的……」 苏语恬话没说完就被白擎苍椎开,他凝视着她,这回他的脸上不再是哀凄忧伤,反而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一般。 「语恬,我有一计,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有相当的自信能救到你。」 「什么计?」 「就利用这回的蝗灾。」 胤朝南部几个县城去年才刚遭了旱灾,今年又遭了蝗灾,民不聊生,珑城也一直传说着异端不除,珑城近来可能会有大灾难的谣言。 但与此同时也出现了另一种耳语,说慈恩塔上出现了紫色云彩,虽然如今已散去,仍是代表着祥瑞,且那紫色云彩两次出现都有同一个人在塔上,那便是皇子妃苏语恬,街谈巷议之中,开始有人主张皇子妃不是异端,还可能是天女转世。 接着,苏语恬的家乡是蓬莱仙山的事也传了开来,渐渐的竟然开始有些珑城的民民前往慈恩塔,对着苏语恬的囚室跪拜。 在苏语恬是天女转世是祥瑞,但却被奸人所害的传言其嚣尘上之时,白擎苍去见了皇上,皇帝一看白擎苍的神情,就知道他有了救苏语恬的方法了。 「擎苍,你不要以为民气可用,朕甚至怀疑这天女之说是你让人传出去的。」 「父皇,语恬不是那种养在深闺的女子,许是民间有人知道了语恬天女的身分,儿臣此回前来要说的,与外头的传言无关。」 「喔?那你所为何来?」 「父皇,语恬前些日子大病一场醒来后,说她又受神召作了预知梦,神召开示天女转世为解蝗灾。」 「国师说这蝗灾很可能就是苏语恬那异端施法所致,如今她能解蝗灾,亦不意外。」 「父皇,经此一事,儿臣已知国师乃奸佞小人,请父皇切莫受人挑拨,国师那是为了圆谎强加罪名给语恬,父皇可曾听过紫色祥云与语恬两度同时出现在慈恩塔一事?」 「有这等事?」 「国师自己说过,仙山之人脚踩紫色祥云而来,说的不正是语恬吗?」 皇帝陷入沉吟,人一日有了怀疑,过去深信不疑的事也能变为猜忌,他想起了国师毫不犹豫的说出要将苏语恬处以火刑一事,实不像出家人该有的心思。 「你说苏语恬受了神召,那她要如何解蝗灾?」 「请父皇允许儿臣在慈恩塔设坛祭天。」 蝗灾蔓延十五个县城后,皇帝允许白擎苍在慈恩塔前安排设坛祭天,那日苏语恬身着彩衣走出慈恩塔囚室来到祭坛前,对着祭坛前围观的百姓们说着。 「天女苏氏,承神召开示,奉天命解蝗灾,宁可蝗虫食吾心腹,也莫使之残害大胤生灵。」 百姓们正想着怎么让蝗虫食她心腹的时候,就见她由祭坛上拿起一只蝗虫,毫不犹豫地吞下,蝗虫不只食草、食庄稼,甚至会啃食同类的尸体,如今她把幢虫吞下肚,怕是会伤了己身,若她真是异端,何苦如此? 「吾将闭关通经祈福,不出二旬,蝗害必除。」 那蝗虫自然是酥炸过的,是白擎苍由苏语恬话中得到的灵感,再加上对她来说,这次蝗灾只是一千多年前的历史,无法得知蝗灾确切平息的日子,所以他以她记忆中史书记载的片段来推敲,挑了一个日子来祭天,并以通经祈福二旬为缓冲。 于是,二十日还未到,蝗灾便真如苏语恬在史书中读到的得到缓解,大量蝗虫莫名暴毙,皇帝大喜,将苏语恬以天女的身分,十分礼遇的给请出了慈恩塔。 苏语恬既然是天女,就真的是来自蓬莱仙山,皇帝下令把她那些来自蓬莱仙山的神物要还给她时,就发现那些存放在库房里的神物已不见踪影。 东西早已被白擎苍偷了出来,当然不见踪影,但白擎苍对皇上说,苏语恬是为解蝗灾转世的,蝗灾解了天命已成,她回归凡人,自然神物也消失了。 皇帝并没有怀疑,也没再去问关于那些神物的事了。 阔别近月的玉华宫,苏语恬回来时觉得恍若隔世,被关押的翠舞也因为苏语恬获得平反而放了出来,苏语恬见她伤势未愈,命宫里的人好生照料她,直到她完全康复再重新回来服侍。 第三十四章 苏语恬交代完了,感受到白擎苍热切的视线,这才把一宫的人全请到了外头候着,任由白擎苍扶着她走到床边,上床靠坐在床头。 她见他双眼紧盯着自己,大手也紧抓着她的手,不由得笑了。「擎苍,你看不腻吗?」 「当然看不腻,我险些失去你了」 「现在我回来了,一切否极泰来,未来你多得是时间看,到时你再来跟我说看不腻。」 「我不会,一辈子都不腻。」 「最好是选秀之后你还会对我这么说。」苏语恬不敢想象选秀之后,自己夜夜看着白擎苍去了其他嫔妃的寝宫,她的心该有多痛。 「选秀?什么选秀?」 「太后说你登基之后就要为你选秀。」 白擎苍当然没有听说这事儿,要不然他一定反对到底。「没这回事,我不会答应,你说自己来自未来,我的后宫有多少人你会不知道吗?」 苏语恬露出了娇憨的笑容,颇不好意思的回道:「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不是一个认真的学生,再者,我们未来的人在学习的时候会针对专门的学问去钻研,历史不是我的专业,我不能完全记得书中教了什么。」 「你不记得了,那我来告诉你,我肯定是那个后宫只有一名皇后的皇帝。」 「说谎也不打草稿,你现在可是有皇子侧妃还有两名皇子侍妾的人。」 「那我就废了她们」 「咦?不行啦!那岂不是让人以为我是妒妇,已经娶了的就算了,更何况那两个侍妾也不过就是见风转舵的人,只要你不废了我,她们不敢惹我。」 「你只说了两名侍妾,可没说阮夕兰。」 「当然!我可不是耶稣,被打了左脸还把右脸也给人家打,我会复仇!」 「耶稣是谁??」 「这……以这个年代来说是一千年前左右的人,这很难解释,总之,我绝对不会放过阮夕兰。」 「那是自然,你以为我真会放过她?」白擎苍将她拥入怀中,忿忿不平地道:「要不是为了不落人口实,我早将她剥皮抽骨,这回纵火的人没上回办事的人利落,留下了证据,我已命人私下査探,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上回?你是说上回的也是假的?」 「你都被国师那个奸佞小人害成这样了,还不知道?」 「我哪有你聪明,所以你是皇帝,我只是一个无知的后宫妇人。 白擎苍被她逗笑了,那种揪着心的感觉此刻才放松了些,这一连串的事件他的心里已经有底了,怎么处理是他的事,用不着说给她烦心,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当故事一般说给她听即可。 「你哪是无知的后宫妇人,是天女。」 「还说天女,把我说得像神一样,未来不能预知了怎么办?胤朝的历史我记得的真的不多。」 「这点无妨,我已经说服了父皇,你解了蝗灾天命已了,如今成了凡人了。」 苏语恬知道白擎苍一步一步都是为她着想,顺势编了天女的身分,百姓也不再因为她曾经出身青楼而在背地里笑话她,他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让她可以抬头挺胸的站在他身旁。 「想想你真傻,怎么会想着把我送回未来就好,你肯定会想我想得发疯,我告诉你,别再有下一次了。」 这一次白擎苍并没有立刻答应,没得到响应的她心生不悦,立刻推开他坐直身子。「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想,是看着你死比较痛,还是看着你消失比较痛,现在想想,我仍不后悔我当时做下的决定。」 「不后悔?我那时如果真的就这么走了,你想出这个解蝗灾的计谋之后,你不后悔才怪?」 「这计谋也是赌,我们是赌赢了你才平安,如果赌输了呢?」 「啊!烦死了!」苏语恬大叫一声,又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你这脑子死板板的,我不说了,只会气死我自己,反正东西被我丢了你一直没找回,天上的紫色云彩也散了,肯定是那些东西代替我回去我的年代了,我已经回不去了。」 「语恬……你真的甘心留在我身边?」白擎苍回拥住她,轻轻的以颊侧摩挲着她的发顶。 「真的!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历劫归来的人可是她啊,为什么是她在安慰他啊?应该是他说他错了,说他以后不会再随便推开她了,怎么是他死不认错,好像是她宁愿死也要巴着他一样?光这么想她就感觉万千委屈倏地涌上心头。「弄得好像是我爱你比较多,你好像不爱我,我不在身边也无妨。」 「我不许你这么说!」白擎苍扣着她的双肩推开她。「竟敢说我不爱你?!」 「要不然……」 也没管苏语恬还在生气,白擎苍蛮横的吻住她的唇,堵住她未完的话,也没管她抡起拳头不断捶打着他的胸膛,就像只撒泼的小猫一样。 他吻得激烈,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好似要她不管是死、是永远的离开,都要记得这个吻一般。 两人的唇舌亲密纠缠,苏语恬推不开也消不了气,委屈的泪水就这么无法抑制的不停滑落,让白擎苍尝到了那份苦涩,他的唇轻轻贴着她的,哑着嗓音道:「别哭……」 「我不能阻止你吻我,你也不能阻止我哭。」 他苦涩一笑,心一阵阵的抽疼着,她是他的知心人,该懂才是啊! 「我真是对你又爱又拒?」 「是我该恼你吧!」苏语恬噙着眼泪娇嗔,非得要他服软不可。 白擎苍将她推倒在床上,不安分的开始扯着她的衣裳。 「等等!我还在生气,你在做什么?」 「用行动表示我的爱。」 什么叫行动表示他的爱?就算是因爱而有的性,哪有他这样猴急直接剥她衣服的?他可还不是皇帝,已经像皇帝一样想做就做了吗?她这么生气,好歹也要有个前戏安抚她吧? 当苏语恬还在脑中抗议不止的时候,白擎苍已经把她剥了个半裸。 「白擎苍!你放开我!」 「我错了!」 突然听见他承认自己错了,苏语恬的挣扎全停止了,她深深的望着他,想分清楚他到底是为了欲望而暂时安抚她,还是真的知错了。 「这件事是立场的不同,对你来说,只有相守才算是幸福、是真的活着,但对我来说,我的爱不是为了把你拘在我身边,而是希望你幸福、快乐,我已经知道在你的心中,只有留在我的身边才是幸福,如果这是你希望的爱的方式,我会为你做到。」 「那你是真懂了?不会再随意推开我了?」 白擎苍爱怜的用指腹轻抚着她的脸颊,忍俊不禁地道:「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为什么要坚持那一点来让自己感到惶恐、让你伤心,异端之说已然平息,就算来日再有传言,我即位之后想保你,有谁敢为难?」 苏语恬好似也到此时才了解他们的争吵实在没有必要,也忍不住笑开了。「我们真像两个傻子。」 「不!是你傻我不傻,毕竟是我先想通的。」 「哼!」苏语恬偏过头,此时的她已不再是生气、愤怒,纯粹是娇嗔了。 「那么……我的爱妻愿与夫君共赴巫山云雨了吗?」 「大色狼!人家才刚刚历劫归来啊!」 「色狼这词你骂过我,我记得,但那时我还是寻芳客,你不是卖身的姑娘,所以你能这么骂我,但现在你我是夫妻了,怎还能这么骂呢?」 「这是夫妻情趣,你哪里懂?」 「喔?既然如此,那等会儿你再怎么骂我,我都无须住手喽?」 「等等!不是啦……」 反正她就是嘴笨,从来就说不赢他,她万般无奈,但最后还是依了他,被囚因近月,她也非常想他,如果她的际遇是一本童话故事,如今是不是能说,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泪水再次从苏语恬的眼角滑落,但这回不是因为生气、不是因为委屈,而是感到幸福。 尾声 【尾声】 白擎苍可没忘了苏语恬无端被陷害囚禁慈恩塔一事,在城中纵火的犯人最终还是被循线逮获了,他们供称是被阮夕兰母家的人指使的。 光有灾祸还不足以定苏语恬是异端的罪名,国师才是其中的关键,百姓对于苏语恬是天女转世一事已经深信不疑,国师先前的言之凿凿如今看来就是疑点重重。 白擎苍让人将国师以煽动异端之说的罪名抓来审问,国师挨不了廷尉下令刑求,不出一个时辰就招了个一清二楚,把阮氏诰谣、命人纵火、买通他做出诬陷的事全招了不说,廷尉只消一个扬声,问了先前为了异端一事建造慈恩塔是否也是假,是想籍机在慈恩寺里建塔好从中收取回扣中饱私囊,国师立刻没道义的把德妃及白擎宇供了出来,毕竟德妃及白擎宇已失势,得罪他们也好过自己丢了性命。 当皇帝拿到廷尉呈上的审案结果时,勃然大怒立即拍桌而起。 原来当年白擎宇因为陷害白擎轩一事,事后灭口了不少人,在暗杀其中一人为烟灭证据,纵火烧了他的宅子,本该以意外结案的,那人却曾在事发前表示自己惹上了大麻烦,可能会被灭口,反而引来官府的注意想彻査。 为此,白擎宇只得把火灾引向异端之说,还多纵了几次火证明此事不假,而后皇帝建了慈恩塔,火灾莫名没再发生,更让人相信了异端之说。 皇帝痛心疾首,自己的儿子除了先前已经知道的,身上又多背负了好几条因为异端之说而死的人命,当年谋害白擎轩一案没有德妃参与的实证,如今算来是罪证确凿了,所以皇帝削去德妃的妃位,将他们母子一同发配边疆,也不等开春了,立刻要人押送他们出城。 阮夕兰当然不可能全身而退,她被以造谣及紊乱宫闱的罪名废去了皇子侧妃的名分,送进了大牢里与丁丽蕴作伴去了,她们身后的家族男丁,也因为此事被拔官罢职,下令迁出珑城。 开春之后,白擎苍即位,封苏语恬为皇后,封后诏书上称苏语恬天女苏氏,抬高了她的地位。 苏语恬成了皇后后,命人找到蝶儿的无名坟,好好的厚葬了她,谢谢她借了她几个月的身分,才能让她找寻到此生真爱。 现今—— 苏语恬消失快一年了,片场也即将关闭重建了。 李琳婷、詹盈秀又回到苏语恬失踪的片场,在她掉下山崖的地方思念着她。 「都一年了,语恬居然就像凭空消尖了一样,搜救队都下山找过了也没找到,就算被什么人救了,都一年了,她也该跟我们联络了。」詹盈秀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虽然知道掉下去的苏语恬可能凶多吉少,但一日没找到尸体,她们总还是抱着希望。 「没找到语恬,就那个谢展宪最开心了,没人可以指控是他把语恬推下去的。」李琳婷自始至终都相信一定是谢展宪推的,这凉亭外的护栏有半身高,哪里是像谢展宪说的随便一撞就可以摔出去的。 「他那人是渣了点,但要说杀人我想他也没那个胆子,再说了他因为这个案件,小三跑了、工作也丢了,每日被邻居指指点点,听说都搬到南部去避风头了,也算得到教训了。」 「我们的语恬可是下落不明啊,他这小小的教训算什么?」李琳婷想着想着,又不禁悲从中来,掉下了眼泪。 此时,一个拿着登山仗的男人走了过来,看她们一个一脸哀戚、一个掉着眼泪,难免好奇多看了几眼。 詹盈秀懒得理会,倒是李琳婷看见了他的眼神,冲着他不友善的道:「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哭吗?」 「小姐误会了,我是因为刚刚捡了个包包,想问问是不是你们掉的,看见你在哭,反而不好意思问了。」 「我没掉包包啦!」 「这样啊,那抱歉让你感到不舒服了。」登山男子说完就要走,随便把那个背包往肩上一挂。 这一挂让詹盈秀看见了包包上吊着一个中国结吊饰,她一眼就认出来了。「等一下!麻烦让我看看那个中国结。」 男子停下脚步,将包包拿了下来交给詹盈秀。 李琳婷也凑过来看,果然,詹盈秀没有错认,那是苏语恬亲手打的中国结,吊饰更是她们一同去选的,不会错认。 「这位先生,这是我们朋友的包包,你在哪里捡到的?」 「在登山的路上捡的,你们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登山男子为了确认没把包包给错人,当着她们的面打开了包包取出皮夹,看见了上头的身分证确认无误后,就把包包交给了她们。 「先生,真是谢谢你了,我们的朋友失踪都快一年了,这个包包或许可以帮我们找到她,我们要拿着包包先去报警。」 「或许……先别急着报警,先看看包包里有没有什么线索,毕竟她都失踪快一年了,包包也不会突然出现吧!」 「这……说的也是,谢谢你的提醒。」 「应该的,这没什么,倒是我在片场里开了间古玩店,两位小姐若是有兴趣,不妨来参观看看。」 「好的。」 古玩店老板默默的离开了,那块又恢复冰凉触感的古玉,静静的躺在他的口袋中。 包包回来了,会不会人也回来了?李琳猜立刻就拨了苏语恬的手机,而詹盈秀如则继续翻看着苏语恬的包包,当李琳婷听到「这个号码是空号」的语音录音时,詹盈秀也正好找到了苏语恬的手机。 「手机在这里,没响。」 「号码依然是空号。」李琳婷伤心的接过苏语恬的手机打开,但那两颗豆大的泪珠硬生生的卡在眼眶,掉不下来。 詹盈秀见她动作一顿,连忙把苏语恬的手机接了过来,也张着嘴咿咿呀呀的说不出话。 是李琳婷先恢复了正常,她用力抹去了眼泪,说道:「这个穿古装的帅哥是谁啊?语恬居然把他放在手机桌面?」 「这就表示这段时间语恬的手机有在使用吧!」 「对!就是!你快找找,看看她是不是换了号码,还是都跟谁联络,或许能找到她。」 詹盈秀立刻打开line察看讯息,这一看,发现最上易的讯息居然是她们三人的群组,群组一打开,是一连串发送失败的讯息,有图片、有文字。 「这是什么?怎么都是古装跟古建筑?她这一年都在片场里生活吗?」 两人在凉亭里坐了下来,好奇的看着那一则则的讯息。 原来那是在苏语恬刚成为皇子妃搬进皇宫时,拍下的一些玉华宫的相片,她很开心的对她们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故事,还自拍了一张相片给她们看现在她的样子,笑问她们她这样是不是很美。 詹盈秀及李琳婷两人看得又是笑又是泪,虽然这个故事十分荒诞不经,但有了那些相片佐证,她们又很难不相信。 尽管她们三人之间相隔的不只是距离,还有一千多年的时光,但她们看着手机相簿里一张张苏语恬及白擎苍的自拍,又突然觉得或许那里才是苏语恬的归宿。 「上天让语恬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又让她被骗身无分文,大概就是希望她亳无牵挂的到那个年代去吧!」詹盈秀感叹道。 「可是我们呢?我们不是她的牵挂吗?」 「我们有彼此啊!语恬知道我们不会孤单,还是你宁可她回来?」 「不……不是啊……」看着相片中苏语恬笑得那么幸福,她又怎么舍得拆散他们。「只是……这包包不知是怎么回来的,不会连人也回来了吧?」 「我想可能出了什么事,所以她把包包送回来了吧!」 「不知道这事严不严重?」 「怎么会严重,你没看她写的,她就要当皇后了啊!」 「她到胤朝去,胤朝人好像不喜欢她那种身材啊!」 「哪会,我们上回在片场看到的皇后画像不就……」詹盈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的瞅着李琳婷。「皇后……苏皇后……」 「你是说那个苏皇后?」 詹盈秀抓着李琳婷的手,李琳婷再抓起苏语恬的包包,两人跑下了登山小径,一路再跑去片场里苏皇后的寝宫,在那里,她们找到了她们上回来参观时看见的那张觉得很面熟的画像。 这一回再看着画像,她们心中都有底了,止不住的热泪就这么盈满眼眶,模糊了她们的视线。 在模糊的视线之中,她们好似看见画中的人缓缓露出了微笑,用她一向甜美的嗓音说着—— 「你们好吗?我现在很好喔!」 后记 【后记 穿越后的三大难题 田芝蔓】 大家好,我是田芝蔓。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在写穿越文的时候,我总是会有一个疑问,女主角去到古代为什么总是那么容易就能适应了啊!日常用品呢?文字呢?语言呢? 古装真的不容易穿啊!记得我第一次玩角色扮演的时候,把那一身衣裳穿上去可是要费点工夫的。 还有文字,虽然秦始皇统一了文字,但文字的字体有不少种,如果不是我们常见的楷书,看到古代的文字真的没有阅读障碍? 最后,就是语言。 除了我们的母语之外,我们会说国语,可能会说外语、第二外语,但古代用的是哪一种语言? 就像唐朝好了,上回我看到一个专题报导,讨论的是唐朝人所使用的语言,据说唐朝所使用的语言,跟你我身边常听到的台语有相近相似之处。 他举的例子就是,有时候有些唐诗用国语念起来有些拗口,但当你用台语念起来便发现顺口多了。甚至,当你试着用台语念唐诗的时候,你会发现那发音之优雅,好像唐诗就该用台语来念一样。 所以当蔓蔓想写一个穿越的故事时,蔓蔓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蔓蔓穿越了,最想穿越到什么朝代? 是的!就是唐朝。 因为从小到大看木偶戏的关系,即便用台语来说文言文,蔓蔓也完全不会有鸭子听雷的情况,且除了唐朝是一个开放的朝代、颇能接受外族、国富民强、衣服很漂亮(喂!)之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以蔓蔓这么福态的身材,在唐朝一定如急得水啊!哈哈! 只是当我与编编提到想写女主角穿到古代之后,用的语言是台语时,编编说如果不是必要,最好不要让女主角特别说不一样的语言。 呃……好吧!其实我就突然发想而已,完全没有想到为什么要让女主角特地到古代去说台语,于是,我默默的收起了这个设定…… 然而,在写大纲的时候,蔓蔓就发现唐朝这个设定完全不可行。 除了蔓蔓打算让男主角当皇帝之外,也因为男主角是世子,就算不当皇帝也得牵涉到宫廷里的人,一提到史书上有记载的人,有强迫症的蔓蔓实在不想写出偏离史书的桥段,倒也不是蔓蔓懒得査证,蔓蔓自认会很努力的做到不让唐朝的人「预知未来」说出苏东坡的词,只是一个不小心有失误的话,蔓蔓总是会郁闷很久,所以,最后蔓蔓还是决定写一个架空的朝代,不过,既然女主角是穿越的,有身为现代人的优势,蔓蔓还是让她「预知未来」了一下…… 关于设定和故事的起源聊到这里,最后,来玩个小游戏。 大家在看这书时,有发现蔓蔓提到了三首现代的歌曲吧? 一、苏语恬在醉梦楼后院唱歌时,被白擎苍听见了,歌词中有提到在等待一个人。 二、苏语恬第一次以歌伎蝶儿的身分在栖蝶馆唱曲,所唱的第一首要唱给白擎苍听的曲子。 三、白擎苍要离京之前,两人离情依依的那一晩,苏语恬唱了一首送行的曲子给白擎苍听。 来来来!蔓蔓来考考大家,看大家能不能在蔓蔓的字里行间猜出蔓蔓写的是哪三首歌,蔓蔓都有约略的写到至少一句歌词(里的几个字),找到关键词就能找出曲子。 猜出来后,请大家到蔓蔓的粉专来,在置顶的新书介绍留言里留下你的答案,三首都猜中的,蔓蔓会送给你一份蔓蔓自己亲手做的小礼物喔!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娘子就是不凡之一《小妾当家》; 02、娘子就是不凡之二《灰姑娘误入钱窟》; 03、娘子就是不凡之三《苦命世子》。 注2: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