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落尘香》 第1页 《紫落尘香》作者:羲玥公子【完结+番外】 八年后,身为皇长子的唐幻玥成为慕容倾陌出现在唐曦面前。 慕容倾陌说:「唐曦,我喜欢你。」 唐曦说:「我们是叔侄。」 慕容倾陌高中状元,官场上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他说:「唐曦,我是为了你。」 唐曦后来才明白,他是为了皇位,自己也许就是他的一颗棋子。 (本文属于he,所以大家放心看吧(*^__^*) 嘻嘻……) 另外有一篇校园耽美在晋江开始连载,欢迎各位亲前来点击收藏。 1 1、青梅不若竹马 ... 大蕲王朝跌宕起伏三百年来,从一个起初只有十几座城池的小国不断开疆拓土发展壮大,现今领土东临歆海西至沁河,大小城池不下百座,成为当今称霸一方的泱泱大国。 大蕲皇帝共育有七子四女,四位公主都已嫁作人妇。大皇子唐华年近而立之年,膝下有一子,已是垂髫之年。二皇子唐陵二十有六,膝下也有一子。三皇子唐钦二十有四,是七位皇子中最出色的,能文能武朝堂舌战群臣还留有余力,也因此深得皇帝的宠爱,明事理的都知道,这太子之位非三皇子莫属。正如所料,皇上在五十大寿的寿辰昭示天下,立皇三子唐钦为太子,并下令大赦天下。 最小的皇子唐曦年仅五岁,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琉妃所出。大蕲朝有明文规定,册立太子后,其他皇子理应搬出宫外被封为王爷,但因小皇子年幼,先皇又捨不得将他送出宫外,便应允将他留在宫中抚养。 太子唐钦二十五岁时喜得一子,取名唐幻玥。 皇长子唐幻玥从小就爱粘着比自己大六岁的皇叔唐曦,这厢一群宫女正载歌载舞地逗他开心,那头唐曦从这路过,还只三岁的唐幻玥便张开双臂,小短腿飞奔着过去皇叔那里。 唐曦见他过来便夹着他的胳膊抱起他来,小唐幻玥就把一张小嘴凑过去,在皇叔的脸上刻下一个口水印。小唐幻玥从不叫唐曦为皇叔,刚开始说话他用一口模煳的口齿唐曦唐曦地叫。 唐幻玥五岁时,唐曦十一岁。小唐幻玥总爱跟着唐曦后面,唐曦念书时,他就在旁边抓着宫廷御用的毛笔趴在在上好的宣纸上胡乱画着,也能画出一个会飞的乌龟。唐曦练剑时,他就在旁边挥着唐曦为他特制的檀木剑,却总是把檀木剑往自己身上甩,一次练剑完毕,身上就多出几道浅浅的伤痕。唐曦用膳时,他要坐在唐曦旁边的位置,就算是和皇上一起用膳也不能拆散他俩的位子。唐曦就寝时,他要睡在旁边,小手抓住唐曦的衣角才睡得安稳。 唐幻玥六岁那年,太子唐钦立了侧妃,失宠的太子妃即唐幻玥的母妃见不得自己心爱之人与他人甜腻如斯,整日郁郁寡欢,怨念成疾,终是选择了自我了结。 那日月黑风高,着了一身白衣的太子妃在自己寝殿悬樑自缢。消息一经传出,整个皇宫顿时乱作一团,正在宫外办事的太子闻讯十万火急赶回去,见到的亦不过是那具冰冷的尸体。听宫女说,皇长子是第一个发现太子妃的,那个时候他一定很害怕。唐曦打着灯笼四处搜寻着唐幻玥身影,跑遍了大半个皇宫,却在自己的寝宫见到了黑暗中缩作一团瑟瑟发抖的唐幻玥。 那一刻,唐幻玥的眼睛睁得和金鱼眼有的比,身体不停颤着,极度的恐惧。唐曦放下灯笼,将他小小的身躯满怀抱住,「玥儿,别怕。」 唐幻玥害怕黑夜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的。所幸,母妃的离世并未给唐幻玥带来多大的伤痛,毕竟两母子并不是经常相见,没有难捨难分的母子情结。 唐幻玥依旧跟在唐曦后面,两人就像是相依为命的兄弟。唐幻玥不愿与唐曦分开,所以从不去太学院上课,不知那时开始,唐曦开始教唐幻玥读书识字,手把手教他握笔练字。 唐幻玥七岁那年,琉妃要娘家探望两老,把唐曦也带上了,找不到唐曦的他竟然哭得眼睛肿了嗓子哑了。三日后,唐曦一回来,看见他的样子心里就后悔为什么当时不把他也带上。 唐幻玥生的一副堪比西子的面貌,这是在他九岁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的,宫女们说,再过几年皇长子定是一位迷倒千万女子的翩翩少年。唐曦继承了他母后的花容月貌,也有生得一副俊俏的面容。 两个生得俊美的皇子和皇长子日日形影不离,读书练字,舞剑嬉戏,引来了多少宫女驻足偷窥春心荡漾。唐曦吹得一手可以拿出江湖卖艺的笛子,唐幻玥每每扯着他的袖子要他吹笛子给他听。 唐曦蹙起眉说:「不是昨晚才听过么?」 唐幻玥撅起桃瓣似的小嘴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唐曦,唐曦二话不说,唤宫女取来笛子就要吹。唐幻玥这时才会露出一口雪白的白牙,笑得宠溺又有几分天真无邪。 唐幻玥十岁那年,朝中有个丞相的长子娶妻,唐曦和唐幻玥也随着太子前去贺喜。回宫时,小王爷和皇长子坐的是同一辆帏轿。在有些摇摇晃晃的帏轿里,唐幻玥牵过唐曦的手很认真地说:「等我长大了也要娶唐曦做我的妃子。」 已经十六岁的唐曦脸上腾一下就从耳根一直红到头顶,手足无措地抽出被唐幻玥牵住的手,红得像刚才新娘子头上罩的红盖头的脸偏向一边,「等你长大再说。」
第2页 唐幻玥十一岁那年,唐曦的母后琉妃因私藏凤袍被打入冷宫,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后宫说一不二的贵妃娘娘如今也只能在冰凉的冷宫度过下半辈子。 唐曦去看过她几次,琉妃好似有些疯癫,整日睁圆眼睛跟唐曦说,这宫里头没有一个好人,你谁都不要相信,皇宫里头从来没有凭空掉下的馅饼,若是想要得到荣华富贵就得不折手段,剷除所有障碍…… 唐曦听得心里打冷战,曾经那个有着花容月貌善良温和的母后竟变得如此狼狈落魄。 有母凭子贵的说法,自然也会有子凭母贵。琉妃进了冷宫的事一传开,免不了就会有诸多的流言蜚语,小王爷在宫里的地位大不如从前,连当差的太监都变了语气。 唐幻玥扑到唐曦的怀里,把他搂得紧紧地,「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唐曦抚着他的头,蹲下来微微笑着看着他,那张稚气未退的小脸蛋写满了坚毅,「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亲们可以看下去,最好有收藏评论(*^__^*) 嘻嘻…… 2 2、此去一别经年 ... 琉妃是当朝手握重权的大将军之女,如今琉妃被打入冷宫,大将军这厢少不了恼火。恰逢那时蕲国边境频频被邻国侵扰,一道奏摺呈上去,说的不是别的,而是让小王爷随他一起出征讨伐乱贼。 大将军这样说,皇帝也要退让三分,又怎会不答应。 得知此事,皇长子那头哭得又是稀里哗啦的,整日抱着唐曦的手,不让他离开一步。唐曦一边帮他擦着眼泪一边说,「我很快就会回来。」 「很快是多久?」唐幻玥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睛看着他,教他不敢说出很快就是最少也要半年。 唐曦指着天上的月亮道:「就是天上的月亮最圆的时候。」 唐幻玥吸着鼻子,抬头看了看差不多成圆盘的银月,放心的点了点头。唐幻玥用袖子抹了抹眼泪,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洁白的玉佩,上面镂了一个『玥』字,这是他满月酒时皇帝赠给他的礼物,这一戴就是十一年,唐幻玥那双还带着泪珠的眼睛看着唐曦,将玉佩塞给了他,「我等你回来。」 唐曦握紧了手中的玉佩,颌首道:「嗯。」 唐曦出征的前一晚,唐幻玥搂着唐曦的腰,头埋在他的胸膛里,泪水还是流个不停。唐曦抚着他的背嵴,胸膛被泪水打湿心里也一阵酸痛,从小到大,唐幻玥与他离开最久也不过三天,这下自己要去千里之外的边境,没有半年回不来,这叫唐幻玥要怎么过,若是到时月圆他还没回来,唐幻玥又会怎么办,他也拍黑,不敢自己一个人睡,到时谁会陪他…… 想着想着,突然唇上一阵温热的湿意,唐曦的眼睛睁到最大顿时傻了,唐幻玥正脸对脸地吻着他的唇,动作很笨拙,只会不断吸吮着他的唇瓣,嘴里全是他的味道。 唐曦此时红的不只是脸,若是有块镜子,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从脚趾道头顶都是一片熟透的红。 推开唐幻玥,唐曦喘着气,头低得不敢去看他。那夜他什么也没说,等唐幻玥睡着了,他依然醒着,银色的月华透过半敞的窗户流了进来,洒在地上如一袭泉水。 唐曦走的那天,城楼上站了皇上和太子以及文武百官,却独独没有见到唐幻玥……骑在马上的唐曦回头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便驰着马径直离开了,俊朗的身影就在那一条恍若长龙的队伍最前端。 半年后,朝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太子唐钦欺君罔上,滥杀无辜,被废去太子之位,贬为藩王。已是垂暮之年的皇帝没有多虑,听信了朝中大臣的劝谏立了二王爷为太子。 半年后,满怀欣喜连夜赶路回京的小王爷没有见到那个曾经老是粘着他的唐幻玥,却听到皇长子已经随前太子去了蕲国边境的一座小城,太子也已被贬为藩王。不到两个月,边境的那座小城的王府遭了大火,整个王府无一人倖免。这犹如晴天霹雳的变化让小王爷顿时失了神色,心如刀割,连母后被打入了宫他也不曾如此心痛。 小王爷唐曦此次出征立下战功,外加文武双全骁勇善战,被封为景阳王,赐华贵府邸一座,黄金万两,绵帛千匹。 两年后,皇帝驾崩,太子唐陵继位,改年号为建阳。 ----------- 建阳六年。 景阳王府今日来了一位贵客,一时风平浪静的景阳王府顿时风起云涌,现下丫环小厮们正聚在一起议论着。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美的男子,比我们家王爷还美,以前我一直以为我们王爷是这个世上最美的男子。」一个托着托盘的丫环说。 「就是就是,他长得这么美我开始还以为他是女子呢,没想到听到他的说话却是男音。」一个挽着双丫髻的丫环说。 一个拿着扫帚扫落叶的小厮也凑了过来,小声道:「今天那位公子看样子是王爷的旧识,王爷见到他时愣了好久才回过神,神情一看就知道很开心。我来王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冷冰冰的王爷露出那副神情。」 一个丫环打断道:「不是旧识吧,王爷还叫错了那位公子的名字呢。王爷叫他幻玥,但那位公子说他姓慕容名倾陌。」 「可是,最后那位公子说要借住的时候,王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若不是旧识又怎会这么快答应呢?」端着托盘的丫环一脸疑惑。
第3页 管家杨伯此时正好路过,见到聚在一起的下人们脸就黑了,重重咳一声,几个聚在一起的人立即心虚得不敢抬头,杨伯训道:「王府有客人,这样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 丫环小厮们忙道歉,杨伯倒吸一口气,吩咐道:「对客人要当心点,别出岔子。」 「是,知道了。」 「忙去吧。」杨伯挥挥手道,丫环小厮们就各自散去了。 这下下人们刚散去,杨伯一转身就见到长廊的尽头景阳王向着这边走来。 杨伯低头行礼,「王爷。」 景阳王从来不摆架子,态度一如平时般亲和,「老杨,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菜色,不要加葱。」 「是,奴才这就去。」杨伯躬身答道。 3 3、物非昨人依旧 ... 一袭紫衣的绝美男子被景阳王府的丫环一路领着到了寝房,丫环打开了方才有下人整理过的房间。 脸红心跳的丫环抬头看着那名紫衣男子,面如冠玉,眉目如画,头髮用玉冠束起,看样子就是刚及冠的年龄,一张脸长得比女子还美上几分。一时紧张的丫环地连话都说不清,结结巴巴地说:「公子……这,这就是您的,寝,寝房。」 慕容倾陌举步踏进那不太高的门槛,环视了四周,这是间不错的房间,南面窗子临着外面植有碧荷的小池,偶尔有习习凉风吹进来,房间内的多宝架上摆了些不算名贵的器玩,大多都是仿制品,可以看出主人的节俭。多宝架旁边是一张檀木案桌,上面文房四宝一件都不差,摆放也是一丝不苟。 掀起叶绿色的帘子,圆拱门后就是就寝的地方,一张床一张临窗而建的长榻。不太华贵但也齐整有序,人住进这里倒是有几分清雅。 「公子,你,你需要,需要什么,尽管说,奴婢替你拿来。」丫环还是说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话。 「暂时不用,你下去吧。」慕容倾陌道。 丫环再抬眼看了一下他的背影,缓缓的退了出去。这丫环一出门,拐了一个弯,就被人捂住嘴拉到了墙角。 几个丫环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怎样,服侍那个公子的滋味怎样?」 被拉来的丫环拍着胸脯压惊,乎了一口气,瞟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姐妹,「还说呢,我都快紧张死了,在他面前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一个姐妹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她的脑袋,「我说你紧张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 「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就一直抖个不停,心都快跳出了喉咙。」脸红的女子低着头道。 「哎,窝囊。」两个姐妹摇了摇头道。 -------- 景阳王的寝房就在慕容倾陌的对面,房门隔了一块园地,园子里纵横交错着两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道旁值了一些花草,景阳王府从不铺张,花花草草都是些常见的桂花和月季,还有一棵三丈高的白玉兰,一开花整个王府都瀰漫着玉兰花香。 晚饭过后,天色完全沉浸在墨水似的黑暗里。景阳王在书房看了一会书,觉得没有心情便起身正要往寝房走去,唤来小厮,问道:「慕容公子可有说寝房里缺些什么?」 「回王爷,慕容公子没说。」小厮恭恭敬敬地答道。 景阳王点了点头,「去忙吧。」 「是。」小厮弓着身子退下,景阳王刚走到房门口,正见到对面的房里还透着烛光,看来他还没睡。径直过去,抬手敲门,门开了,开门的正是一袭紫衣的慕容倾陌。 景阳王用恭敬的语气道:「不知慕容公子住的可否习惯?」 「慕容公子?唐曦以前可是叫我玥儿呢。」慕容倾陌宽袖掩唇,笑了笑。「怎么现在称慕容公子这般生疏?」 景阳王微微一愣,那个皇长子在所有人心中早已葬身于火海之中,他竟然这般轻易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再三思量,「那我就称你为倾陌吧。」 「这就对了。」慕容倾陌牵起他的袖子,带着他往房里走,「进来坐坐。」景阳王任他牵起自己的袖子往里走,丝毫没有抗拒。 那张临窗的榻上放了一张小矮几,矮几上放了些茶具,茶还是热的,刚刚丫环送来的。榻上,景阳王唐曦和慕容倾陌中间隔着矮几相对而坐。 「这些年你过得可好?」慕容倾陌一边为他倒茶一边问。 唐曦将视线移到别处,颌首道:「很好。」 慕容倾陌端起茶盏浅尝一口,又将茶盏放下,开口问:「你为什么不怀疑我?」 真正的唐幻玥八年前就应该被那场大火烧死了,如今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你为什么不怀疑? 唐曦抬眸看他,看到他琉璃似的眼眸,美丽如斯,淡淡道:「为什么要怀疑?」 「那你不怕我是假冒的?说不定我只是个来景阳王府蹭吃蹭喝的江湖骗子。」慕容倾陌道。时隔八年,以前那个在他怀里哭得孩子早已长成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没有了以前圆润的脸蛋,没有以前稚气的眼神,也没有了以前爱哭的性子。八年后,恐怕那些曾经照顾过他的宫女太监也认不出了,为什么他第一眼就可以叫得出他的名字? 「没什么好怀疑的,你就是你,是唐幻玥。」唐曦轻描淡写道。 慕容倾陌笑眯眯地看着他,「唐曦还是以前的那个唐曦,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搞不好哪一天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银子。」
第4页 唐曦端起茶盏喝茶,想他也是在战场上智谋双全的人,总不会沦落到那种被卖了还帮着数银子的地步。 放下茶盏,唐曦问道:「这八年,你是怎么过的?」 「还能怎么过,当然怎么样可以活着就怎么过。」慕容倾陌歪着头想了想,嘴角勾起一丝笑,「简而言之就是每日都吃饭睡觉。」 唐曦看着他不说话,他说的倒轻松,背后的辛酸艰苦他又是怎么埋进肚子里的。 与唐曦聊了一些题外话,而后不知不觉又说到了八年前,谈到了八年前王府的那场烧了一天一夜的大火,慕容倾陌敛了敛笑,俊美的脸上露出比较正常的神色,「那天府里的饭菜全被下了毒,只有我没吃,后来有人放了火。」 唐曦顿了顿,看着他没有笑容的脸上,「为什么不来找我?」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他? 慕容倾陌勾起唇角,伸长脖子凑近唐曦的耳朵低声道:「现在我不是来找你了么?」 唐曦感觉到他说话时扑在脸颊上温热的气息,身子有一瞬间是僵住的,或许是不习惯罢了,所以才要急着想走。 偏头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唐曦起身,轻声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刚要转身,手却被一股温热包围,正是慕容倾陌的手牵住了他的手,转头看见慕容倾陌几分带有恳求的眼神。一个错觉,仿佛回到了九年前,那个小个子的唐幻玥牵着他的手要他陪他一起睡的场景。 「你知道的,我拍黑。」慕容倾陌道。 唐曦不敢去看被他牵住的手,怔了一下便退后一步坐回了刚才的位子,「那好,我等你睡着再走。」 慕容倾陌这才收回了手,一抹浅笑才从脸上绽开了。唐曦说等他睡了他才走,慕容倾陌也没有提出要两人一起睡的建议,若是放在从前早就撅起小嘴了,唐曦一心软,什么大事都抛在一边顺着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 4 4、剑舞 ... 慕容倾陌来王府三天,每天晚上,唐曦都要在他房里等到他睡着后才走,第三天时就干脆带了一卷书去看。每日景阳王下了朝,在府上没事做的时候,就会陪他下棋喝茶,慕容倾陌有时会说想听他奏笛,他便吹起了很久没有碰过的笛子。 王府的主人景阳王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府里的丫环小厮倒是个个能说会道,聚在一起讨论八卦一说就一发不可收拾。自从那位慕容倾陌来了之后,府里的八卦怎么说也说不完,讨论完人家的相貌,就讨论他的种种鸡毛小事。 某丫环捧着下巴一脸的花痴像,「慕容公子他对我笑了,他对我笑了,是真的对着我一个人笑的。」 得来的是一群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某丫环将某个花痴的女子晾在一边,凑过去说:「自从慕容公子来了之后,几年都不笑的王爷最近也会偶尔笑一下!你们发觉没有?」 「当然发觉了,王爷对那位慕容公子好得不得了,在王府里呆了八年,我还从来没见过王爷对一个人那么好,就算是徐太师的孙女来府里的时候都没见过王爷这般热心。」某个年龄稍大的丫环说。 「我也是才知道王爷会吹笛子,而且还吹得那么好听。」某丫环两眼冒着红桃心,口水有流下来的趋势。 那边一个着紫衣的俊美男子正向着这边走来,忙着打扫的小厮非常机灵地对着那些聚在一起讲八卦的丫环们使眼色,眼睛嘴巴都一撇一撇地,好像面部抽搐似的。 丫环们也一个个醒目,看见了眼色后立马就停止了说话,淡定地散去了。 「王爷在哪里?」紫衣男子对着在一边收拾枯枝败叶的小厮问。 小厮有些措手不及赶忙道:「小的看见王爷去了书房。」 紫衣男子点了头,便径直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那小厮还在呆呆地看着远去的紫衣男子,一个丫环过来敲他的脑袋,「你看着人家发什么呆呢?」 小厮咧着嘴笑,「他,他身上很香……」 某丫环投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看你这点出息,没见过身上有香味的公子吗?」 小厮绕着头,憨憨地低声回答:「是没见过。」 就算见过,也没见过这么好闻的。 案桌后的人总是那副一丝不苟的神情,仿若整日念经诵佛的修道人士那般心无旁骛。案桌旁就是一扇大敞的窗,窗外一串鸟鸣一袭花香夏日正浓,习习凉风吹进来撩起了案桌上的一沓书卷哗哗地作响。这点声音完全没有让案桌后持卷细读的他有一丝的动摇。 门口站了个人,紫衣缱绻笑容可掬,墨琉璃似的眼眸映着案桌后的男子。 案桌后的男子终于察觉到门口的紫衣男子,抬眸,对上那对墨琉璃似的眸子。 紫衣男子缓缓走来,「看什么看得这般入迷?」 「不过是一些兵家列传罢了。」案桌后的男子放下手中的书卷,唇角慢慢晕开一抹笑,「你有事找我?」 紫衣男子挑眉看着案桌后的人,「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唐曦么?」 唐曦顿了顿,看穿了他的心事似的,「可是府上太过烦闷了?」 慕容倾陌已经走到案桌前,手指挑拨着笔架上的毛笔,委屈的语气,「你现在才知道。」 「那你想?」唐曦抬头看着他问。
第5页 慕容倾陌毫不客气地腻了过去,双手圈住唐曦的肩膀,「陪我。」 唐曦从来不知怎么拒绝他,从小到大对他的百依百顺似乎已成习惯,一个时隔八年都改不掉的习惯,「你要我怎么陪你。」 「陪我练剑。」慕容倾陌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原本正常的一句话被他如此说出来却是酥骨至极。 「好,那就练剑吧。」唐曦道。 景阳王府的西南角植有几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已凋败,剩下一树的绿叶和挂在上面微微泛红的桃子。 几株桃树正好围成一个大小适中的圈,圈中有一副靠边而设的大理石桌椅,若是练剑的话,那中间的空地是足够的了。 平日里,景阳王就在此地练剑,飒爽的英姿每每引来府中的丫环躲在长廊的柱子后面偷偷观看。今日还是在那片空地,多出了一道紫色的身影,剑刃相击的碰撞声里,一篮一紫的身影时而交缠时而分开。紫衣男子挑剑快步向着蓝衣男子刺去,蓝衣男子微微一个侧身,便躲过了刺来的剑,此时只要伸手一击紫衣男子的手腕,紫衣男子手中的剑便会掉落,这般的大好时机蓝衣男子并未出手而是旁边退了几步,与紫衣男子拉开了距离。 慕容倾陌提剑站直,偏头看着退开的唐曦,唇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你总让着我。」 「没有。」唐曦淡淡道。 「再来。」慕容倾陌叫道,随即架剑上步,两道影子又打在了一起。 「喂喂,你们说谁会赢?」那边的丫环又聚在一块聊八卦了。 「这还用说,当然是王爷会赢了,我还没见过谁能赢过王爷的。」一个丫环理所当然地道。 「王爷很厉害,但慕容公子也很不错的样子,赢得机会还是有的吧。」某丫环脸红着说。 「继续看,继续看,谁输谁赢有什么好说的。」某小厮非常不耐烦地喝止他们。 然后身后一阵重咳,丫环小厮们不回头都知道背后站了谁。 「还不快去干活。」杨伯道。 一下子,聚在一起的丫环小厮不情不愿的散开了,时不时回头往那边瞧几眼。 紫衣男子一个空翻正要挥剑过去,蓝衣男子手中的剑快速地抵住挥来的剑,稍一用力便将剑架开,此时紫衣男子却因为冲力要往后倾去,蓝衣男子见他要倒地,便伸手将快要倒下的人抓住往后提了一把。这一提,那紫衣男子就提到了自己怀里,额头对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唿吸清晰可闻,只要谁稍稍往前一点便可以吻到对方的唇。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但慕容倾陌还是要比唐曦高出几公分。还好那些偷看的丫环小厮已经散去了,不然看到这一幕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唐曦脸一下子就红了,僵直了身子动弹不得,慕容倾陌左手搂住他的腰,嘴角上勾笑得有几分得意,「腰这么细,是不是没有好好补补身子?」 唐曦把他推开,泛红的脸偏向另一边,语气依旧不疾不徐,「我累了,下次再练吧。」 慕容倾陌的嘴角弯得更深,凑近唐曦的耳边,「你的脸怎么还是那么容易红。」 唐曦镇定自若的表面依旧风平浪静,心里却是羞涩难耐,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察觉到唐曦的羞赧,那边慕容倾陌将剑收回剑鞘,「唐曦,下一次练剑的时候你可不能像今日这般让着我。」 收剑回鞘,唐曦语气平淡不显愤怒,「我已尽了全力,是你剑术好罢了。」 慕容倾陌摇了摇头,这个唐曦要什么是时候才会在说谎的时候把前戏做得天衣无缝呢?让人直觉他绝对不是在说谎。 5 5、美人如玉 ... 柳眉星眼面若桃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端庄优雅,这些词可以全数用在此时端坐在景阳王府前堂的这位女子身上。 少言寡语的景阳王对她说话的语气很温和,让人一听便知这两人是来往颇密的旧识,很少会直称人名的景阳王称她婵嫣。 而那位国色天香的女子便是当朝太师徐成晋的孙女,名为徐婵嫣,芳龄十九。 随身的丫环手里抱了一个打开的锦盒,里面装了一双男子的鞋子,上面绣了栩栩如生的麒麟和云纹,做工精细堪比绣娘。端庄的女子一个眼色,丫环便将锦盒送去了景阳王面前。 女子倾国倾城的脸上浮上两朵红云,削葱根的手一直绞着手里的丝帕,头微微低着,「这是专程为王爷做的,我的双手艺实在笨拙,做不出什么让人觉得称心如意的东西,实在比不上别人店里卖的,还请王爷勉强收下。」 「既然是为我做的,我当然乐意收下。」唐曦扫了一眼锦盒中的鞋子,微微一笑,「这鞋子做得很精细,比店里卖的好看多了。」 徐婵嫣抿唇笑着,抬头看着景阳王,「王爷过奖了。」 「做得好被赞赏是应当的。」唐曦道。 景阳王府的两个丫环一边在长廊走着一边大吐八卦,「徐小姐还真是热心,前几天给王爷送来了她亲手做得糕点,今天又送来了鞋子。」 「你懂什么,人家说不定是王爷的意中人呢,你看她长得那么美,那个男人见了不动心?加上王爷还未娶妻,这不是摆明的嘛。」 听到这番话的紫衣男子眉间蹙得很深,向前走几步,正好可以瞥见前堂中的两人,一男一女你一言我一语好似聊的很愉悦。男才女貌两情相悦好似两个相恋已久的恋人,倒是会让旁人产生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感慨。
第6页 某紫衣男子圆滑的指甲在掌心狠狠戳出了几个指甲印。 景阳王府平时来拜访的人不多,今日徐家千金来了王府,鲜少与人交涉的唐曦陪她聊了一会儿天,然后,然后还带她去书房!一起讨论诗词…… 徐家千金这一来就呆了半天,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才恋恋不捨地说要走。害得某人心里的怒火都可以烧掉这间宅子了,手掌留下了无数多个指甲印。 方才送走了徐家千金,唐曦转身便见到一个紫色身影。 「那女人是谁?」语气平淡一如往常眼神却是带了刀子那般锐利扫向唐曦。 唐曦莞尔一笑,完全不知道眼前看似平静的人恨不得把刚才那个女人的心给挖了。「她是徐太师的孙女,也算是我的知交。」 「你喜欢她?」挑眉眼神更加锐利。也不顾及人家刚才说的是知交。 抬眸,唐曦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的紫衣男子,「为何要这么问?」 慕容倾陌脸偏向一边,作势要走,「你不愿说那就当我没问过罢。」 「我待她就如待自己的妹妹那般。」唐曦道。 夕阳下,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一袭凉风拂过两人的耳际。随后紫衣男子便牵起蓝衣男子的手往府院里走,两道影子便交叠在一起。 「该用晚膳了。」紫衣男子说。 唐曦看着被他牵住的手,微微挣扎了一下,低声道:「放手,被人看到不好。」 紫衣男子邪魅一笑,眼角斜睨着后面想要挣脱的人,「要我放手也行,条件是那双鞋子不准穿。」 完全的霸王条约! 迎面走来两个丫环,唐曦手臂微微一挣,慕容倾陌便放开了手,两人变成而并肩而行,唐曦将两手背在了后面。 两位丫环刚好来到面前,低头弯腰行礼,「王爷,慕容公子。」 等两个丫环过去了。慕容倾陌唇角向上弯起一个弧度,「我放手了,所以你得实践我提出的条件。」 「倾陌,别胡闹。」唐曦淡淡道。 「这不是胡闹,我不喜欢你穿那双鞋。」慕容倾陌毫不掩饰自己心里对那个女子和那双鞋的不满。 唐曦偏头看了一眼他不高兴的侧脸,半响才低声道:「嗯。」 某人立即露出得逞后窃喜的表情。 那双锦盒装着的鞋子被慕容倾陌用锐利的眼神瞟了又瞟,纹在上面的麒麟都被他的眼神吓出了一层汗。最后,丫环唯唯若若地将鞋子连同锦盒抱走了。 夜晚,唐曦一如平日那般带了书卷敲了慕容倾陌的房门,像平常那样在榻上对坐喝酒或喝茶。 慕容倾陌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同,到底哪里不同确实很难说得出,就是比起平时总觉得有些不同。 视线落在他微微敞开的衣襟,紫色衣襟露出形状好看的锁骨和一片如玉般的肌肤,唐曦撇开眼睛,目光落到别处。 慕容倾陌穿过相隔的矮几牵过他的手攒在手心,「今晚别走了。」语气有暧昧有诱惑。 唐曦抽回手,手心冒了一层冷汗。「时候不早了,你先歇息吧。」 「那今晚你留还是不留?嗯?」慕容倾陌那一双桃花眼凑近他的面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唐曦端起酒杯喝酒,微微抿了一口,「等你睡着我就走。」 「留下来,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慕容倾陌水唇轻轻点在瓷杯的杯沿,眼瞳恳求地看着对面的男子。(说对了,就是怕被你吃了。) 唐曦脸腾一下红了,握在手中的杯子轻轻一颤,随即又用力捏紧了杯身,镇定自若。 点了点头,应道:「好,我不走。」 6 6、庙会 ... 所谓的不走不过是指一个人睡在床上,一个人睡在榻上。 唐曦说要等慕容倾陌睡着了才睡,所以先看一会儿书。(自我保护意识还是蛮强的。) 慕容倾陌便先去睡了,走到床边回眸一笑,道:「若是唐曦睡在榻上不舒服,我的床随时欢迎你。」 唐曦抓紧了手中的书,视线就一直没有被外界扯过去,对他的这一番酥骨的邀请,他不过附和性地点了点头。窗外是一片寂静,月上中天,府里的下人们都歇息去了,平日里偶尔的几声鸟鸣虫叫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上窜的烛火一跳一跳地映着读书人俊美的轮廓,过了许久才稍稍抬眸,床上的男子唿吸平稳,应该是睡着了。 将燃至一半的烛火吹熄,青烟裊裊升起,屋里一片朦胧的黑,凭着窗外的月光可以依稀看见床上睡得安稳的男子那张堪比月颜的容貌,还有那张一半盖在他身上一半快要着地的被褥。 唐曦起身,轻步走到床前,像一个慈母为自己爱踢被子的儿子提了提被子再耐心地掖了掖被角,这才放心地倚在一边的檀木榻睡去。 直到月落晨曦,天还未完全亮开,窗外的花草沾了许多晶莹剔透的露珠。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把玩着榻上熟睡的男子胸前的一缕青丝。坐在榻边的慕容倾陌满意地勾起唇角,身子前倾,在熟睡的男子眉心落下一吻,脸对着脸轻声道:「真乖。」 本来熟睡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入眼即是那张绝美的容颜,慕容倾陌像一只温顺的小宠物一样依偎在唐曦的怀里,头靠在他的肩头蹭了蹭。 小时候唐幻玥也像现在这样喜欢依偎在他的怀里,只是隔了八年,唐曦的身体僵硬表现极度不自然,过了片刻,开口问,「怎么了?」
第7页 「你以后若是不肯睡我的床的话还是别留下了,你睡在这里我心疼。」慕容倾陌依偎在他怀里一边把玩着唐曦胸前的青丝一边说。也不知道是谁昨天硬要人家留下的。 「嗯,好。」唐曦答道。 景阳王府的丫环们个个都是爱凑热闹的主,这下听说京城里哪里哪里谁家的千金小姐又要举行比武招亲,接过是个满脸鬍子的中年老汉赢了,那千金小姐哭死了,死都不嫁。隔壁家的老财主又带了个十几岁的少女回家,这下正准备纳妾的事宜,你说这不是造孽啊!那街头卖猪肉的屠夫竟然取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做娘子,那屠夫憨厚人家美人也愿意跟! 说完了八卦又说到京城里每年七月都会举行的庙会,去的青年男女居多,单身的男女多容易就在那里寻到能相守一辈子的良人。正在热恋的情侣也喜欢这样的庙会,人们常说这庙会都成了约会胜地了。 「人太多,免得走丢了。」慕容倾陌牵过唐曦的手,两人的手就在袖下紧紧地十指相扣。 唐曦挣了挣,慕容倾陌抓得死紧怎么也挣不开,路过的人只要细心的看着两人之间看似相连的袖子便知袖中的情况。 「放手!」唐曦小声道。 「不放。」某紫衣男子笑得像狐狸,袖中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你……」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在这种人潮涌动的庙会上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若是被看见了那,那还不…… 「现在人这么多,没人会注意。」慕容倾陌凑到他耳边道。 可能就是因为府上的丫环今天一直在说庙会的事,慕容倾陌恰好听到,一时兴起便缠着唐曦一起去庙会逛逛。唐曦念在他待在府上多日也没出来走走,不加思索便点头答应了。 今晚的庙会就在浍河畔的街道举行,两岸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其中不缺年轻貌美的姑娘和长得俊俏的公子。成双成对的有,几个姐妹一起的也有,像慕容倾陌和唐曦这样两个男子一起的也有,不过人家可都是来『相亲』的。 河畔的几个女子正向着这边两个并肩而行的男子抛着媚眼,私下议论着他们谁长得俊美一点,谁看起来风流一些谁又看起来文雅一些,议来议去还是觉得两个男子都是难得一见的翩翩公子。谁要是做了其中一位男子的心上人那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街边买花灯的老妪扯着嗓子喊:「买花灯咯!买花灯咯!大的五文钱,小的三文钱!」 慕容倾陌牵着唐曦来到花灯的架前,对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偏头问:「你喜欢哪一个?」 此时正因为被他牵着手而不自在的唐曦不好打坏他的兴致,抬头看了看架上挂的花灯,指着上面一个灯笼,「那一个吧。」 慕容倾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五角星一样的灯笼,外面涂了淡黄色的颜料,里面的烛光透过那层纸质发着淡黄的幽光。 「公子,这是看中了哪个?」满脸笑容的老妪对着面前的两位公子问。 慕容倾陌踮起脚,取下那个星星似的灯笼,在老妪面前一摆,「要这个。」 老妪笑得愈发开心,弓着身子道:「这个五文钱。」 唐曦挣了挣被牵住的右手,哪知慕容倾陌还是不放手,「我拿钱。」 慕容倾陌说得理所当然,「不是还有另外一只手么?」 好吧,今天你的那只右手就由不得你来摆布了! 唐曦无奈,用左手掏出一点碎银放在老妪的手里,道了句:「不用找了。」 老妪咧开的唇角能一直扯到耳郭,那可是购买二十个花灯的钱啊!「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7 7、姻缘牌 ... 慕容倾陌提着一个星形的灯笼在这人山人海的街道上走着,自然会有女子来搭讪。 那边,一个穿着白蝶裙面若桃花的女子被自己的几个姐妹推推搡搡着,「快去快去,那位公子手上拿的灯笼和你的一样呢。」女子咬紧嘴唇,死活不敢靠近。一个姐妹一手推着她的肩膀道:「你快去,人家都要走了!」 那个着百蝶裙的女子死死抓住手里的灯笼,狠狠的在灯笼的挑棍上留下了指甲印。半步一回头,看到的是姐妹们热忱的期待和不断催她向前的口型。那样的眼神也不知道是想看笑话还是另有企图。 「公,公子。」着白蝶裙的女子头低到要埋进下巴,「我……我……」 慕容倾陌看了一眼旁边出现的女子,「姑娘有事?」 女子抬眼,看见那张俊美的容颜,脸红得更六月的晚霞,「那个……我,我的,灯笼跟公子的,一,一样。」 慕容倾陌扫了一眼女子死死握住的灯笼,勾唇一笑,「那还真巧。」 女子脸上晕开一丝笑,慕容倾陌却偏头看着唐曦,撇着嘴道:「唐曦,你怎么送了一个跟别人一模一样的花灯给我。」 女子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打击和失落一下子酝满眼眶。唐曦很抱歉地看着那个女子,这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慕容倾陌这个罪魁祸首也不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拉起唐曦的手就要走,一边指着岸对面,「我们再去那边逛逛。」 等走开了一段距离,唐曦再回首,看见那个桌白蝶裙的女子正趴在一个姐妹的肩头泣不成声,几个姐妹也在一旁安慰。倒吸一口冷气,唐曦看着慕容倾陌,「人家也没有恶意,你怎能说那番伤人心的话呢?」
第8页 慕容倾陌不以为然,邪魅挑眉道:「莫非,唐曦想要我和那位女子卿卿我我,然后将你晾在一边?」 「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唐曦道。 这句话真叫人伤心,慕容倾陌心里就这样郁结了一口气,一口怎么也化不散的火气。 一大推情侣在姻缘木前虔诚祈祷,听说相恋的两人只要再一张红色的牌子上写下自己与恋人的名字,然后系在姻缘木上,那红牌上的两人就会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慕容倾陌终于肯放开唐曦的手,从拥挤的摊上上买来一块系有红绳的红牌。然后,那张写有『唐幻玥』的红牌递到唐曦面前时,唐曦蹙着眉,「这是要做甚?」 「把你的名字写在我的旁边就好。」慕容倾陌笑眯眯地说。 唐曦接过毛笔,认真仔细地在『唐幻玥』的旁边写下『唐曦』。 「写好了。」唐曦递过去。 慕容倾陌看着扇面两个工整的名字,露出奸计得逞后的笑,「你可知写这个代表什么?」 唐曦摇了摇头。 慕容倾陌修长的手指拎着红牌上的红绳,在唐曦的眼前晃着,得意道:「你写了这个就代表你这一生都会离不开我。」 唐曦没有说话。 等慕容倾陌将红色的牌子系在了姻缘木的后返回时,袖下的手又被他牢牢牵住,五指插入指缝十指相扣,唐曦不做挣扎,反正已经习惯了。 过了二更,庙会繁华依旧,浍河两岸的人潮不见减退,嬉笑,叫卖,丝竹之声混杂,红的,绿的,黄的,紫的灯笼各自泛着光芒。 「回去吧。」慕容倾陌对着唐曦说。 唐曦颌首,「好。」 两人牵着的手在王府前才分开,算慕容倾陌有点自觉。 今日王府的丫环小厮都不在,唐曦今日特准他们去庙会。王府静得异常,很明显还没有人回来。 府里没有点上烛火,只能靠着慕容倾陌手上的花灯照明。但是花灯的蜡烛燃了这么久,总该有灭的时候。 当星形的花灯内最后一点蜡烛燃烧殆尽后,周围都陷入了一片黑暗。慕容倾陌怕黑,唐曦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还来不及问他,人就被按在了长廊一边的柱子上,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近在眼前的脸。 胸膛贴着胸膛,亲密无间的姿势,最后是柔软湿润的唇覆了上来,唐曦双目圆睁,身体僵硬竟忘了做出反抗。任由那人的唇贴着自己的唇,然后得寸进尺地把舌头伸进去舔舐,用牙齿在唇上轻咬。东西掉落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个星形的灯笼,慕容倾陌一手揽住唐曦的腰一手在他的身上摸索着。这就是慕容倾陌心中那股郁结之气的发泄方式。 感觉到身上那只游离的手,唐曦一把双手抵着慕容倾陌的胸膛让两人拉开了距离。唐曦低头喘着粗气,唇上留有一片戳热,若是有烛光定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红晕。 慕容倾陌用额头抵着唐曦的额头,逼迫他抬起头,语气酥软道:「喜欢吗?唐曦。」 「为什么要这样做?」唐曦低声问。 慕容倾陌一只手撩着唐曦胸前的一缕青丝,唇角露出一丝邪魅,「八年前,我们不也是这么做过么?」 唐曦扭过头,正要抽身离去,手又被牢牢牵住,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别走,我怕黑。」 唐曦向后瞥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淡淡道:「很晚了,你先回房休息。」 「那今夜你还会不会等我睡着了再走?」慕容倾陌问。 唐曦沉吟半响,答道:「嗯,会。」 从小到大,无论唐幻玥做什么,唐曦都不曾对他动过怒亦没有责怪过他。 8 8、冷落 ... 自那以后,不得不承认慕容倾陌受到了唐曦故意的冷落。连府上的人都知道这几日王爷经常外出,要知道平日王爷除了上朝很少会出去,而且最近是一早出去,太阳下山后再回来。徐家那位如花似如的千金期间也来府上送过东西,景阳王不在府上她留下东西后也没喝上一盏茶便离开了。景阳王回府了,丫环给他看徐婵嫣送来的东西,景阳王扫了一眼点了点头便让丫环拿了下去。 景阳王在府上时,总呆在书房,平日里不都是为慕容公子奏笛或在棋房陪慕容公子对弈的吗。怎么这些日就变了呢? 慕容倾陌这时倒像是宫里的某位妃子,一时几万千宠爱于一身,等那时间一过便成了无人问津的深宫冷妃。 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宫中大摆筵席宴请群臣,文武百官都要进宫贺寿。景阳王是傍晚入的宫,寿宴一直到亥时才结束,等景阳王回到府中已是子时,慕容倾陌房里的烛火早就熄了。 唐曦在慕容倾陌的房门前徘徊了一下,刚抬起手想去敲门,还没碰到门手又僵在了半空中。缓缓收回手,这么晚他该是睡了。于是举步转身,向着自己的寝房走去,刚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心里还有些不踏实,慕容倾陌从小怕黑,如果不是亮着烛火火有人在身边陪着,他是绝对睡不着的。 再三踌躇,还是去看看吧。 门没有锁,因为平日都是唐曦等他睡着了再出去的,门就不好在外面锁。推门的动作很轻,基本上做到了不发出一丝声响,脚步更是落地无声。窗前的榻上有一个灰色的影子,因为没有烛火所以看不真切。 走进了才隐隐约约看到是慕容倾陌伏在案几上睡着了,像极了一个在家里等爹娘回家的孩子一不小心就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9页 走到他的身旁,刚想叫醒他让他上床去睡,方才还伏在案几上的人两只手立即紧紧抱住了唐曦,动作极快,连唐曦都有些惊讶。 唐曦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浅笑,抚着怀里人的背嵴,低头柔声道:「怎么不去床上睡?」 怀里的人换了一个姿势,头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我以为你今晚不会来。」 唐曦这才明白原来他一直在等他来,「今日太后寿辰,脱不开身。」 「那个女人害你的母后进了冷宫,你怎么还给她祝寿?」 「那已经过去了……」唐曦淡淡道。 慕容倾陌搂住唐曦的腰,将头靠在他的怀里,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很久,房里谁也没有开口,只是这样静静的拥着,唐曦也没有要抗拒。 「这些天,你一直在躲着我。」慕容倾陌缓缓开口,这些天他和唐曦没怎么说话,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晚上时他来这坐一下,也只是看书不说话,等慕容倾陌睡着了,他又回去了。 意识到他语气里的失落,唐曦解释道:「最近我有些事走不开,所以没来陪你。」 一听就知道是安慰人的话! 慕容倾陌唇角勾起,安慰的话也算了,好过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屋子里又恢復了寂静,功力深厚的话可闻见两人平稳的唿吸声。 「那日你问我为什么吻你。」慕容倾陌在他的怀里说。 唐曦一怔,那日他是问了这个问题,慕容倾陌的回答是,八年以前我们不也这么做过么。好像这样做合乎情理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我喜欢你。」慕容倾陌仰起头看着唐曦。 唐曦艰难开口道:「我与你是叔侄。」 「你心里知道,我对你从来就不只是叔侄关系的那种喜欢。」慕容倾陌悠悠道,「唐曦,你一直都知道……」 慕容倾陌圈在唐曦腰上的手越发不安稳地在他的身上暧昧地游走,语气里□裸的魅惑,「唐曦,我想要你。」 「不要这样。」唐曦后退两步,黑暗中他的表情不见一点波澜,慕容倾陌借着微弱的月光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想看他什么时候会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唐曦避开慕容倾陌直视的眼神,转身从怀里掏出了火种在唇边吹了吹,点燃了烛台上的烛火。 盖熄了火种,平静道:「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慕容倾陌掩唇笑着,瞥了一眼那边退出三步远的唐曦,站起来向着床走去,背对着唐曦,「我不会逼你,我会等你情我愿的那一天,无论多久都会等。」 唐曦僵在那里,表面风平浪静心跳却快得超乎自己的控制。床上的人已经闭眼睡了,好像对他来说做了那么暧昧的动作,说了那么暧昧的话都已成家常便饭般。 房里,烛火窜动,映着唐曦颀长的身子和微微红晕的脸颊。 景阳王府的丫鬟小厮们还是一有空闲就聚在一起说东家长西家短的,日子过得悠闲。转眼便是八月中旬,慕容倾陌入住景阳王府也已两月有余。这位紫衣公子不喜欢外出,偶尔会安静下来看几本书,都是唐曦挑给他解闷的。更多的时候是绕着唐曦转,一下想要听他奏笛,一下又要他陪同练剑,一下又说要下棋。温和善良的唐曦很少会拒绝,除非真是有些事情要忙实在抽不出空。 时近中秋,家家户户都忙着过中秋的事宜,若是家里种了果树的也得赶忙摘些果子回来,等到中秋之夜祭月拜月之用。邻家的小孩手里捧着一个大月饼,在伙伴面前夸耀自己家的月饼又大又香甜,直把几个小孩的口水引得流到了衣襟。 景阳王府每到这时都是上街买月饼的,买回来也是做个摆设或都是丫鬟小厮们吃了,景阳王不爱吃月饼,府上的人都知道。 这下徐家千金提了一大盒月饼要来送礼,看那样子又是自己试验了好多遍才做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又会下厨又会针线,这下还做了月饼,哪样不是请了师父专门来教的。她爱学,女子心灵手巧才会惹人喜欢,她就每日每日地学着做,等到做得能像样了再往景阳王府送。做点心那会,不知做坏了多少才做得像模像样,做鞋子的时候也不知把那双娇嫩的手刺了多少针才缝好了一双鞋底,今日的月饼还是昨夜连夜做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个评论哦 9 9、银月如霜 ... 景阳王府的凉亭里,对坐的男女,一盒摆在石桌上的月饼。景阳王看着那几个做工精细的月饼,直夸她手艺好。 徐婵嫣莞尔回笑,心里的那份坚持总算得到了心上人的肯定。 只是,这时,某紫衣公子出现了。 「唐曦,你不是不爱吃月饼的么?」慕容倾陌在唐曦后面说。 对面坐的徐婵嫣脸色一下子变了,微笑僵在了脸上。唐曦忙解释道:「以前不怎么吃,不过婵嫣做的月饼一看就知美味可口,我一定要尝尝。」 徐婵嫣抿唇,低着头又笑了笑。某紫衣男子不高兴了,只是没有写在脸上。看了看那边面带羞涩的女子,慕容倾陌搭上唐曦的肩膀,一手撩着他胸前的髮丝,「唐曦,这月饼这么美味,我也想吃。」 唐曦看了看对坐的徐婵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某女子脸上的笑又僵住了,这个长得很好看的紫衣男子与王爷之间为何这般亲密?「这位公子可是王爷的贵客?」
第10页 唐曦干咳一声示意慕容倾陌住手,然后介绍道:「婵嫣,这位是我的知己慕容倾陌。」 知己,亏他说得出。 「倾陌,这位是徐太师的孙女徐婵嫣。」 徐婵嫣彬彬有礼地起身欠身一礼,「小女子见过慕容公子。」 慕容倾陌勾唇一笑,站直了身子,满脸不屑道:「我不过一介草民,小姐行如此大礼可是折煞我了。」 徐婵嫣立即认识到这位慕容公子不太好相处,只是笑了笑,「哪会,既然是王爷的知己,小女子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从上次慕容倾陌对徐婵嫣送的鞋子那么大的意见后,唐曦就知道慕容倾陌对徐婵嫣并不喜欢,现在处于两难境界。 「倾陌,你先去书房,我等会找你。」唐曦看着慕容倾陌道。 慕容倾陌不顾旁边还有个绝色女子,就这么直接地牵起唐曦的手,「唐曦,过中秋月饼要自己做才好,每年都吃别人家做的哪有过中秋的韵味,不如今年我们自己做做试试看,你说好不好?」 唐曦点了点头,「你喜欢就行。」 「那我先去找找做月饼的方子,你等会过来。」慕容倾陌说。 「好。」 这下慕容倾陌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眼前的徐婵嫣尴尬全写在了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道:「王爷和这位知己的感情真好,怎么我以前不知道王爷有这么一位长得如此俊美的知己?」 唐曦端起桌旁的茶盏浅抿了一口,方才缓缓道:「我与这位知己多年未见,他在京中那时你也未见过他。」 徐婵嫣心里不太踏实,手里绞着手绢不放,「看得出王爷很在乎这位知己。」 唐曦握着杯身的手紧了紧,只笑不语。 景阳王府的景阳王要亲自做月饼,府上的丫鬟小厮们都来凑热闹。这边帮忙打水那边帮忙烧柴生火,景阳王在看了半个时辰关于怎样制作月饼的书后,便挽好了袖子准备要开始做。但是这提议要自己来做月饼的人却清闲的很,在一旁看着里面的人忙来忙去。 「这是你提出来的,怎么还在一旁这么清闲?」唐曦停下手中正揉着面团,看着无动于衷的慕容倾陌。 慕容倾陌过来用手帮他再往上提了提袖子,「我想看你做。」 「那若是做得不好吃可别怪我。」唐曦继续揉着面团。 「不会,你做得再难吃我都会吃。」慕容倾陌在他耳边道,手指□他的髮丝里顺了顺。 感觉到身旁的人越来越近,唐曦用力双手一用力,开口道:「那你先在一旁等着。」 「嗯,我就在旁边看着你。」慕容倾陌轻声道。 张罗了一个时辰,所谓的月饼终于成形,剩下的就是放在锅上烘熟就行了。 每年中秋,宫里都会有一场中秋宴,在京城的皇亲都得赴宴。 管家杨伯进了厨房,径直走向唐曦,「王爷,宫里来了人催你入宫。」 唐曦扫了一眼锅上正在烘的月饼,对管家吩咐道:「你去跟他说,说本王今日府中有事,去不了。」 杨伯迟疑了一下,看着景阳王,这宫里的中秋宴景阳王还没缺过席,怎么今年就不去了。 「快去吧,外面有人等着呢。」唐曦将他还没走便再加一句。 管家道了句是便退了下去。 慕容倾陌凑了过来,「怎么好好的中秋宴不去?嗯?」 唐曦偏头看了他一眼,用铁夹翻着正在烘烤的月饼,「等这月饼熟了也就很晚了,所以就不去了。」 慕容倾陌伸手握住他的右手,两只手便一起抓着铁夹翻着月饼,「什么时候能吃?」 「要再过半个时辰,等这月饼的表皮变成金黄色。」唐曦任由他握住自己在翻月饼的手,和他一起翻着月饼。 「那等会陪我赏月。」慕容倾陌柔声道。 唐曦点了点头,「好。」 今夜月色如霜,在唐曦和慕容倾陌的寝房之间的石桌上摆了些水果月饼和酒器,月华倾泻,白瓷的细颈瓶和敞口的白瓷酒杯泛着幽光。旁边开得正旺的桂花散着浓郁的芳香,混合着夜晚微凉的空气,沁人心脾悦人心神。 月色下,一紫一蓝的两人石桌对坐,举杯共饮。 紫衣男子将手中的月饼分成两份,一半给自己一半给对面的男子。蓝衣男子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半月饼,微微笑了笑。 慕容倾陌咬了一口月饼,在嘴里细细咀嚼,「唐曦做的月饼是我吃过最美味的东西,若是年年中秋都可以吃得上那又该多好。」 唐曦说:「你要是喜欢,下一年我再做给你吃。」 慕容倾陌勾唇一笑,「或许下一年唐曦还可以专门为我做这美味可口的月饼,可是等过了明年,再下一年恐怕我就只能托某位女子的福有幸才得以品尝这美味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终有一天会娶妻,等到你娶了妻,你做的月饼就不再是只为慕容倾陌一个人了。 唐曦喝尽了一杯酒,看着手中的一半月饼道:「若真有那么一位女子,那也只能是一半为她一半为你,你又怎会托她的福?」 一半是为亲情一半是为爱情。(好说,友情不沾边) 「那到时我该以什么身份出现?」慕容倾陌挑眉,等着他回答。 唐曦淡淡道:「你还是你。」 仅此而已。
第11页 慕容倾陌抬眸,墨琉璃似的眼眸映着那一轮银月如霜,入耳有感而发问,「唐曦,你说四十年后,我们会变成怎样?」 唐曦答道:「会变成满头银髮的老头。」 「那你还在我身边么?」慕容倾陌微仰的头偏向唐曦,那墨琉璃的眸子正好对上唐曦似千年深潭的眸子。 唐曦微微愣怔,手中的那一块月饼还没有动过一口,却被抓得不成形了。转而怔愣的脸上浮起浅笑,「当然会在,我们是叔侄。」是有血缘关系的叔侄。 慕容倾陌别开脸,对着白瓷杯里的酒水映着的自己勾唇一笑,「唐曦……果然还是唐曦……」 10 10、一举登科鱼跃龙门 ... 中秋过后,便是国考放榜。寒窗苦读十几载,有人在这放榜日鱼跃龙门一举成名天下知,也有人名落孙山无颜见自己父老乡亲。负责贴榜的官衙一出宫门就被围个水泄不通举步维艰,围过来的有此次科举的考生,有考生的爹娘,也有来看热闹的,厚厚地围了几十圈,蔓延了方圆好几十米。 折腾了大半天才摸爬滚打地到达贴金榜的老地点,一张好好的金榜就已经被蹂躏成不成样子。官衙将那金榜往上一贴,有人大声惊唿,有人疯狂奔跑,有人哭天哭地,更多的是议论纷纷,什么声音都出来了。这样的情况每年都一样,司空见惯罢,贴皇榜的官衙早已习惯,贴好了皇榜很淡定地钻着人缝像鱼一样挤了出去。 有个嗓门大的大娘手里还提着刚才挑过箩筐的扁担,看了皇榜一时欣喜,举着扁担在空中晃啊晃,扯着嗓子往人群外就叫,「孩子他爹,咱儿子中了!二甲第五!」 外面就有一个瘦弱的老头笑着回应,「孩子他娘,快,咱快回去!」 旁边就有人作揖道:「恭喜贺喜啊,令郎真是人中龙凤啊!」「这下你们就享福啦!」直把两夫妻说得笑得见牙不见眼。 旁边也有说风凉话的,「不就是二甲第五嘛,又不是状元。」 老头子不断点头,笑得憨厚,「够了,够了,十年寒窗能中就不容易了。」 景阳王下了朝,轿子就往这经过,那时人已退地差不多,恰好可以看道那明晃晃的皇榜,不经意地一扫,皇榜上的那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不由一怔,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敢说,这世上的八卦没有景阳王府的丫鬟小厮不知道的? 「喂喂,你们知道吗?科举状元的事?」一个小厮这一个话题便引来了一大推人。 「说说说,谁是状元,家境怎样?娶妻没有?长得怎样?」丫环们的眼里闪着的星星,此时绝对不是冲着人家的才华才聚过来讨论的。 「说出来吓死你们!」小厮故作神秘,两颗眼珠子活像是某个扮鬼吓人的人。「你们绝对猜不到是谁!」 等着心慌的丫环们一个个用手捏他,恐吓道:「你要是再卖关子,你这幅皮囊就成蜂窝。」 某小厮被捏得生疼,连忙求饶,「好好好,我说还不行么!」 「那状元是谁?」 「是慕容公子。」小厮一边揉着别捏疼的地方,一边委屈地说。 「世界上那么多个慕容公子,你说那个啊!」 「就是慕容倾陌!」小厮几乎时吼出来的。 顿时,鸦雀无声…… 「干嘛,都傻啦!怎么不兴奋?」某小厮一副很欠扁的表情。 「你确定是咱府上的慕容公子?」 摇头再摇头,非常诚实地说:「不确定。」 某小厮头上又被人敲了一下,「那你还说得那么确定!」 那边厢唐曦刚好回府,正向着这边走来,丫鬟小厮们那是一个机灵,立即禁声,分散开来弯腰行礼,齐齐道了声:「王爷。」 唐曦颌首,然后径直往寝房那边走去。 到了慕容倾陌的寝房,刚抬手欲敲门,门便开了。 开门的正是慕容倾陌,他的一头顺滑的青丝披散在肩头,看样子是刚睡醒没多久,「嗯?唐曦?」 唐曦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想问他关于国考的事,却怎么也不知道怎样开口。 慕容倾陌牵起他的手进门,「来,帮我束髮。」 唐曦被他拉到房里,慕容倾陌放开他的手坐在鸾镜前的圆凳上,随手抓起梳妆檯上的木梳递给后面的人。 唐曦接过木梳,左手捻起他的一缕髮丝细心地梳着,瞥了一眼鸾镜里的他,「你去参加国考了?」 「是。」 唐曦停下手中的梳子,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哪时候的事?」他一直都在府上,若是他去参加国考他又怎会不知。 「就在你冷落我的那几天。」慕容倾陌看着镜子里后面那人的一举一动,饶有兴致地说。 唐曦手中的梳子又开始梳起来,将他前面的头髮挽到后面,「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事先告诉我。」 「怕你不高兴。」慕容倾陌轻描淡写地说。 唐曦梳着手中的青丝,眉间不自主的皱起。八年前,唐钦太子被贬正是如今的太后和当今皇上母子设计陷害的,若是他们知道前太子还有遗孤,恐怕不会轻易饶过。 「你不该接近朝廷半步。」 「这世上除了你不会再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以一个普通的官员留在朝中又有谁会怀疑。」慕容倾陌往后递给唐曦一个玉冠和玉簪。
第12页 唐曦接过玉簪和玉冠,把梳子递给了他,迟疑了一会,「那你这是为了什么?为何一定要入仕为官?」 慕容倾陌唇角微扬,一字一句道:「为了你。」 唐曦愣住。 「以后我与你不就可以一同上朝了,不是么?」慕容倾陌看着镜子里的唐曦道。 难道只是为了能和他一起上朝而去参加国试,还出人意料地中了状元!?直到很久后唐曦才知道,原来当初的一同上朝不过是个玩笑罢了,他真正想要的是玉阶之上的那顶宝座。 唐曦仔细地将他的前额和两鬓的头髮束至头顶,用玉簪和玉冠固定。镜子里的美人轻笑,「唐曦的手真巧。」然后下一般都会加一句『谁要是娶了你,就是谁的福气』(喂喂,注意点,人家是男的) 作者有话要说:(o(︶︿︶)o等等,既然状元已经知道是谁了,难道就没有人抱不平吗?人家寒窗苦读十几载,也才中了探花榜眼什么的,为什么这个人在考试之前老是缠着唐曦下棋奏笛舞剑,还考了个状元!不行,我要告御状!其中肯定有诈!某热心人士拉住作者,道:镇定,你没听说过世界上有天才这回事么?好,我认输,跪拜天才。最重要这人是美男。) 11 11、以色侍君 ... 金銮殿上,此次国考的前三甲入殿听封。朝堂一片譁然,除了早已知情的景阳王没有一个人不是目瞪口呆的!没想到状元爷是个一等一的美人!看样子也就是刚及冠的年龄。 此时连玉阶之上的皇帝也被震惊了,朝堂上久久没有动静。旁边的太监在旁提醒道:「皇上,几位进士已到。」 皇上回过神来,干咳一声,身边的太监立即高声宣布前三甲上前封授官职。 慕容倾陌上前几步,跪下,视线一直落在武官那行最前面的景阳王。而在另一边,一个人的视线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慕容倾陌,唇角勾起阴阴的笑。 所谓的听封不过是太监把皇帝的旨意念一遍罢了,繁琐的礼仪在金銮殿每天都上演着。 如今,这状元爷是美男子的事传得满城风雨,大户人家都在打听关于状元爷的事,有没有成亲?有没有心仪的姑娘?是何方人士?生辰八字是?恨不得今天就把自己的闺女往人家状元爷的被窝里塞,就算是闺女还小的也想巴结上状元爷,先定个亲再说。 只可惜这届的状元爷为人低调,既没有披上一件大红衣在胸前绑个大红花骑在马上招摇,后面跟着大队举着『迴避』的大木牌官衙敲锣打鼓鞭炮连连地游街。也没有在一群强烈想见状元一面的热心人士面前露过面。这状元爷就像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人,连与他一同进士及第的几位考生也不曾知道他的故里。京城中的人都知道状元爷很美,很有才,到底长啥样没几个人知道的。 景阳王府的丫环们就有机会做春梦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还真少,特别是能中状元的,所以千真万确中了状元的正是府上的慕容公子!看见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慕容公子恨不得立即飞身过去抱个满怀。最后还是忍住了,慕容公子只对景阳王很热情,除了在他面前对谁都是冷冰冰的。 皇帝赐给慕容倾陌的府邸离景阳王府不远,慕容倾陌说喜欢住在景阳王府,唐曦便让他继续住下了,而慕容倾陌只是偶尔会在状元府上,应付那些上门拜访的达官贵人。早朝时他硬是要和唐曦挤一辆帏轿,好在帏轿足够大足够宽,容得下两人。 朝堂上还未正式早朝时不少官员是冲着这状元爷来的,一边这个寒暄完了那边又有人接上,说来说去不就是那几句,唐曦在一旁看着眼底一丝复杂的情绪。 「恭喜状元爷鱼跃龙门!」这次过来寒暄的人并非一般人,他身着一身纹有麒麟的官服,头戴紫金冠,定是哪位皇子。 「下官见过二殿下。」慕容倾陌拱手道。 「哦?你知道本宫是谁?」那人提起了几分兴致。 慕容倾陌淡淡一笑,「能上朝堂的皇子只有两位,那边看上去年长一点的定是大殿下,那你自然就是二殿下。」 二皇子唐郢。 「有意思。」唐郢笑了笑,「状元爷果然聪颖过人啊!洞察力都比常人高出一倍。」 「二殿下过奖了。」慕容倾陌谦虚道。 唐郢看着慕容倾陌的脸看得入神,眼前的男子面如冠玉,眉目如画,果真绝色!他眯着眼道:「慕容大人不仅学富五车,还长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好容貌,这倒是羡煞旁人了。」 慕容倾陌勾唇一笑,「男子生得一副好容貌不过是摆设罢了。」 唐郢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这倒未必,古有以色侍君而得荣华富贵者,这不就说明男子有一副好相貌也是在官场平步青云的有力武器么?」 看着他□的眼神便知他想要表达什么,还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风流成性。慕容倾陌眼角微微露出浅笑,「二皇子所言极是。」 那边厢,太监手持拂尘在玉阶之上高声喊,「皇上驾到!」 原本有些散乱的文武百官立即移着步子归回原位,两边俨然站成几排整整齐齐的队伍。 文官那边为排在第二的二皇子稍稍偏头,正好看见斜后面的慕容倾陌,感觉到他特意射过来的目光,慕容倾陌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京城中新开了一家酒楼,名为『聚贤楼』。这酒楼刚开张便客似云来源源不绝,多少富家公子不去京中的花街柳巷抱那名妓楼的花魁,却跑来这聚贤楼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不为别的,只因这聚贤楼的老闆是个女子,这女子偏又生得一张花容月貌,看过了妓楼里的花魁再来这聚贤楼对着柜檯的老闆惊鸿一瞥,果然这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啊!
第13页 女子名为红绫。 长得俊美的紫衣男子倚着二楼靠窗的榻上,手中持着一杯酒,一双墨琉璃的美丽瞳眸看着街上的人似水流。 「公子。」一个动听的女声传来。 紫衣男子偏头,看着眼前的衽裣为礼的绝色女子,「我要你查的事查得如何?」 慕容倾陌要红绫查的正是当今皇上较为年长的两位皇子。 红绫抬头,娓娓道:「大皇子唐威为秋妃所出,为人阴险狡诈人前谦和人后暴戾,但因秋妃并不得太后喜欢,大皇子在后宫的地位比不上二皇子。二皇子唐郢是齐妃所出,不学无术却是出了名的风流鬼,花天酒地到处留情,风流对象不仅限于女人。」 慕容倾陌勾了勾唇角,挑眉问:「也就是说他对男人也有兴趣?」 「对。」红绫道:「属下听娉婷楼的老鸨说他去妓楼里一般都会叫小倌。」 那还真是猜对了,他的那句以色侍君果然另有蕴意。 慕容倾陌笑了笑,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讥诮道:「小的风流,搞不好老的也一样。」 12 12、强吻 ... 红绫上前为他倒酒,然后退开三步。她是慕容倾陌的心腹,有一张迷倒全世界男人的面容,同时还有一身了得的功夫。除了红绫还有红素、红惜、红薇,并称红颜四绝,都是慕容倾陌一手栽培的心腹,个个都是美貌、才华、武功具备。四人中样貌数红绫第一,功夫数红惜第一,才华数红薇第一,音律则红素第一。 慕容倾陌晃着手中的酒杯,轻描淡写道:「这酒楼日后就交给红素打理,以你的姿色早该进宫做个娘娘整日让人奉着。」 红绫一顿,脸上划过一丝黯然,垂头道:「全听公子安排。」 慕容倾陌脸偏向窗外,继续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道「进宫的事宜等我处理好了就通知你,这些天你自己也准备准备。」 「我知道了。」红绫垂首抿了抿唇,站在原地不动,半响才道:「属下在此恭喜公子高中状元,祝公子早已达成心愿。」 慕容倾陌勾唇一笑,「行了,下去吧。」 「是。」红绫退了下去。 京城府衙的刘大人派来了八人大轿停在了状元爷的府门前,油嘴滑舌的师爷说了一大堆奉承的话,最后才说了句人话,请状元爷到刘大人的府上一聚。 刘府的上上下下都在府门前候着,见状元爷的轿子来了便齐声问候,刘庆一张老脸笑得勤快,左一句状元爷右一句状元爷地奉承。堂里摆了上好的酒席,山珍海味样样具备,一坛藏在地下三十年的陈年花雕像是水一样地往状元爷里的杯子倒,放在平时自己还不见得这么捨得喝。一场专门为接待状元爷的酒席硬是花掉了老爷子几个月的俸禄。 刘老爷子热情的很,说是要留状元爷在府里住一宿,说是现在膝下有一女还是个黄花闺女,人长得漂亮心又体贴,若是状元爷不介意的话就那么办了。坐在旁边的千金小姐脸红得比得过傍晚的太阳,时不时往那俊美的状元爷身上抛媚眼。看那样子就想一把掐了她。 状元爷品着美酒,冷冷冰冰地根本就不知道旁边坐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最后,状元爷说认床,就没留下来,与刘大人寒暄几句,便又乘上那顶八人大轿回了景阳王府。 当官的谁不知道,在官场上混地如鱼得水凭的不就是人缘嘛,在官场人缘好比什么都好。出了漏子有上面的官员罩着,谁还敢说一声不是。人家官做得大在皇帝老子的耳边随意那么提几下你的名字,搞不好明日一道圣旨过来,官位就升了一品。这官道的潜规则多得去了,你要么就接受要么就离开。 景阳王府的门口站了个人,慕容倾陌一下轿,顿觉头晕身子还有些摇晃,感觉要往下倒时便被他扶住了。 那人柔声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慕容倾陌勾住他的脖子,一边随着他的步子晚里面走一边把玩着他胸前的一缕青丝道:「真好,唐曦你是专门在等我呢。」 「以后应酬还是少喝点,酒喝多了伤身。」唐曦看着他有些微红的脸道。 丫鬟小厮们见慕容倾陌醉熏熏地回来,立即要上前帮忙,唐曦没要他们帮,自己一个人把他扶进了寝房。 唐曦将他放在床上,正要帮他盖被子的时候便被他勾着脖子扑在了他的身上。慕容倾陌墨琉璃似的眸子闪着点点星光,微微红润的唇瓣一开一合,「唐曦,我喜欢你。」 唐曦挣了挣,想要起身,却被慕容倾陌抱得紧紧地,「你喝醉了。」 「酒后吐真言。」慕容倾陌说完便微微抬高头覆上他的唇,吻得正兴时身体一用力将唐曦压在身下,从嘴唇一直向下,湿热的唇一直吻到脖颈,手伸向他的衣襟。 「玥儿,放开。」唐曦挣扎道,「唔……唔……」慕容倾陌不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欺上他的唇,用牙齿咬着他的唇。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慕容倾陌的脸上,慕容倾陌停下了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喘着粗气的他。从小到大唐曦何时打过他,连骂都没捨得骂过,更不可能会打他。 慕容倾陌的手掌抚着被打的地方,看着身下的人,「你从不会打我。」 方才打他的手顿觉生疼,心更疼,自己怎么会打他呢?此时心乱如麻,唐曦低声道:「玥儿,对不起。」
第14页 慕容倾陌自嘲地笑着,「说对不起的该是我,我说过不会逼你的,现在竟然又做逼迫你的事。」 慕容倾陌从他的身上下来,坐在床沿头偏向另一边,唐曦两手撑着床坐了起来,看着他失落的背影有一丝复杂的情绪。房内寂静无声,烛火像蛇一样窜动,橘红的火光铺在两个人的脸上。 良久慕容倾陌才道:「你走吧。」 唐曦拢了拢被扯开的衣襟,下了床向着门口走去,在门前停了一下最后还是不回头地开了门出了去。最后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关门声,还有外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慕容倾陌身子往后倾便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嘴角勾起,口里小声喃道:「怎么就是不肯承认……」 景阳王府的丫环们这几天总是失魂落魄的,原因很单纯,因为朝思暮想的慕容公子竟然好几天没来景阳王府了。 「慕容公子为什么就不来了呢?」某丫环努力的扯着花瓣道。 「人家有自己的府邸,干嘛老往咱景阳王府钻啊!」某小厮得意道,一看就知道这傢伙对人家有意思。 某丫环向某小厮扔了一片花瓣,重重地道了句,「离我远点!」 某小厮笑啊笑,就是不走。 某丫环想了想,「你说慕容公子会不会以后都不来了。」 「可能性极大。」某小厮很郑重地说。 某丫环心里来火,再扔他一片花瓣,嫌恶地道了句,「去死!」然后大跨步的绕过小厮走了。 被喷了满脸口水的小厮扁着嘴,嘀嘀咕咕,「我这是说实话。」 状元府上,管家红惜托着一方锦盒敲了书房的门。 里面的人道了句,进来。 红惜推门而入,打开手中的锦盒,恭敬道:「公子,中书舍人李大人送来了一尊上好的玉观音。」 那边正在案后品茶的美男子扫了一眼锦盒中泛着幽光的玉观音,不紧不慢道:「看看府上那个地方空着就放哪。」 「是,公子。」红惜道。 红惜正要转身出去,慕容倾陌叫道:「慢着。」 止步,转身,红惜问:「公子有何吩咐?」 慕容倾陌道:「备轿,等会我要进宫。」 皇帝昨日命人传旨,说要请状元爷今日一同在御花园赏歌舞。 御花园歌舞昇平,丝竹器乐不断,御花园有专门看歌舞的地方,人坐在亭子里,对面不远便是一个精心搭好的台子,台上铺了上好的红毯,一幅歷时三年才绘好的山水画悬于台后作为背景,台顶以四条柱子为梁挂了彩色的丝绸锦布做遮阳之用。 台上身着青红两色散花群的宫女正应着丝竹器乐翩然起舞,时而分开,时而分散,如一朵正在盛开的花,时而舞动着描了金边的长袖,散着金光的袖子与阳光相交辉映,好不华丽! 皇上将视线移到对面的紫衣男子身上,「爱卿觉得这舞跳得如何?」 紫衣男子拱手回道:「回皇上,此舞有天宫仙女凌波之姿,又兼具百花盛放之态,实为妙哉,微臣能一睹这绝世舞姿全承蒙皇上厚爱。」 皇上仰头大笑,「哈哈……爱卿说得好!不过,这舞跳得再好,朕还是觉得爱卿这一副面孔好看一些。这里献舞的宫女外加我那后宫,也不见得有谁能与爱卿比美啊!」 慕容倾陌谦虚道:「皇上过奖了,微臣又怎能与皇上的三千佳丽比。」 「不,朕说得都是实话。」皇帝目不斜视地看着慕容倾陌的脸,眉梢别有韵味地浅笑,「若爱卿身为女子之身,不知要又要引得多少英雄好汉为美人折腰啊!」 「若论美貌,微臣真不及我那家中的妹妹,她那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才叫真绝色。」慕容倾陌不疾不徐道。 皇帝一听立即动容,「哦?原来爱卿家中还有妹妹!」 「正是,家妹芳龄十八,也是待嫁之龄。微臣双亲早逝,现下正想帮她找户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嫁过去罢,让微臣省省心。」慕容倾陌说得好像真有此事。 那边舞榭上又换了一批身着大红色衣裙的宫女款款上来,拿出身后的红色扇子摆出各种的婀娜姿态,脸上笑颜如花,舞动了一场浮生若梦。 皇帝抿了一口酒,指腹摸索着白瓷杯的杯沿,若有所思地看着慕容倾陌,「爱卿竟有如此绝色的妹妹,不知朕可否有幸见上一面?」 慕容倾陌起身,恭敬地作揖,「皇上这是折煞微臣了,家妹出身贫贱,能得皇上引见实为我慕容家的大幸。」 皇帝笑得开怀,做得江山拥得美人才是做皇帝的天伦之乐啊! 「那好,爱卿明日就将令妹带来,朕就在此恭候!」 「微臣遵命。」慕容倾陌再做一揖。 那边太监来报,二皇子求见,皇帝喧了他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二皇子拱手弯腰道。 「免礼。」皇帝摆了摆手。 二皇子抬头,看的却是皇帝旁边的慕容倾陌。 「郢儿,你这么急着来见朕有何要事?」皇帝正色道。 二皇子上前几步,眼光不自觉又扫嚮慕容倾陌,「儿臣听说父皇在御花园观舞,现下也正闲着所以特来作陪。」(说谎,明明是冲着美男来的!) 皇帝看了一眼旁边的慕容倾陌,对着唐郢道:「朕有慕容爱卿陪着。」言下之意是不需要你陪。
第15页 二皇子为人脸皮厚,听出了要赶人也不走,「那儿臣就与父皇和慕容大人一同在此观舞,慕容大人,你觉得如何?」 慕容倾陌勾唇一笑,对唐郢一揖,「能与皇上以及二殿下一同观舞乃微臣的福分。」 然后,局势就是皇帝坐在正位,左右一个慕容倾陌一个唐郢。舞台上的宫女又换了一批,一个个蒙着妃色纱巾的女子穿着露腰的紧身上衣拼命的扭着自己的小蛮腰,白皙如玉的长腿在一条随意系成的裙子下若隐若现。宫女们魅惑的眼神时不时向着看台这边抛来,暧昧引诱的动作灵巧地像蛇一般,这其中不知有多少是风流成性的二皇子的旧欢。人家二皇子今日翩翩就不理人家,眼珠子盯着人家慕容倾陌看啊看,恨不得把他印在眼眸上。 慕容倾陌端起酒盏,对着对面看着自己入迷的男子稍稍举高杯子,唇角一个浅浅的笑,就把二皇子的魂勾走了。 13 13、生辰 ... 慕容倾陌告退出宫时,二皇子想起还有些事要出宫一趟,于是就和慕容大人同路了。 出了御花园,拐弯进了红柱琉璃瓦的百米长廊,二皇子谈起,「慕容大人年少高中,想必家父甚是严格。」 「只可惜家父早逝,未能见我高中。」语气里满是惋惜。 二皇子唐郢立即安慰道:「若是令尊得知你高中状元,黄泉之下他老人家也可含笑九泉。」 「但愿如此。」慕容倾陌道。 长廊那边,一个身着纹麒麟锦衣的男子正向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太监。 待他走近停住了脚步后,慕容倾陌拱手一揖,「下官参见大殿下。」 二皇子则不情不愿地唤了声皇兄。 大皇子目光在慕容倾陌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唇角不屑勾起,眉梢上挑,说话对象却是慕容倾陌旁边的二皇子,「皇弟换口味的速度可是比本宫换衣服还快啊,昨日本宫还看见你和一个小宫女调情呢。」 「是呢,本宫就说怎么最近靠近皇兄的时候总有一股馊味,原来是我换口味的速度太慢了。」二皇子讥诮道,昂首挺胸毫不示弱,平日怕是你争我斗成了习惯。 大皇子圆睁的眼睛差点没掉出来,被他反唇相讥不是第一次,这一次伤的那叫一个深。 慕容倾陌在二皇子旁道:「二皇子方才不是说有要事要办么。」 二皇子恍然大悟地应和道:「慕容大人这倒是提醒了本宫,确实还有些要事要办。」二皇子对着满脸怒意的大皇子做了一揖,「皇兄,那臣弟就不奉陪了。」 大皇子压下心中的怒火,也对着做了一揖。二皇子便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慕容倾陌对大皇子做了个拱手手势便也随着二皇子走了过去。 走开了大概几十米远了,二皇子往后看了看,大皇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强压的笑终于夺腔而出,唐郢大笑着,「哈哈哈……慕容大人,你刚才看见没,本宫一说那句话他的脸都变绿了,恨不得扑上来咬我,真是大快人心!」 慕容倾陌看着他笑得像个孩童一样,怕是平日他占下风的机率大一些,不然也不会为这一点小小的成就就开心的那个样子。 「看来,二殿下并不喜欢大殿下。」慕容倾陌微微笑道。 二皇子收了收刚才狂妄的笑,「那是当然,他那种人不会有人喜欢,从小就仗着自己多读了几本书就在父皇面前舞文弄墨,好像一天不卖弄会死一样。在宫中还当自己是老大了,横行霸道目中无人,本宫早看他不顺眼。」 慕容倾陌勾唇一笑,一边走一边道:「等二殿下成了太子,他也就嚣张不起来了。」 唐郢眸光一转,斜睨着并肩而行的慕容倾陌,语气中别有意味,「慕容大人这是说哪的话,本宫现在不过是个皇子罢了。」 慕容倾陌只当他是敢想不敢说罢了,「现在是皇子,但总有一天会成为太子的。」 「哦?慕容大人就这么肯定本宫能当得上太子?」唐郢眯着眼睛道。 慕容倾陌不答反问,「难道二殿下觉得还有被人可以坐上的太子之位?」 唐郢一双充满利慾的眼睛顿时变得尖锐,眺望着前方雄阔的宫殿,眉梢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帏轿在府门前停下,慕容倾陌白皙修长的手挑帘,下轿,举步进了状元府。 「公子,今日景阳王府派人送来了一方锦盒。」红惜迎上前恭敬道。 慕容倾陌眉心一紧,停住脚步,「景阳王府?」 「是,送东西来的小厮是说景阳王要送给公子你的,未经公子同意属下不敢私自打开。」若是平时那些官员送来的东西,红惜都是打开看了才嚮慕容倾陌禀报,而今日送来的东西是景阳王府的,他当然不敢抢在公子的前面看了里面的东西。 慕容倾陌勾唇一笑,心情顿时大好,「等会将那锦盒拿到我的书房。」 「是,公子。」 锦盒里装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比起平日里那些达官贵人送来的东西可谓不值一提,就是那么一方既不精緻又不华丽的砚台。文房四宝砚台要数端砚最为尊贵,眼前的这一尊怎么也看不出是什么上等的砚台。 慕容倾陌将它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眉角浅笑看着锦盒里附的一张字条。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 「公子,晚膳准备好了。」红惜对着刚从书房出来的慕容倾陌道。
第16页 「今日我不在府上用膳。」慕容倾陌边走边道。 红惜停在了原地,目送着紫衣男子远去的身影,这么匆忙的步伐一定又是去那个地方了。只有去那里他才会脸上带着那样浅浅的笑。 景阳王府的丫鬟们又兴奋了起来,厨房里的两个丫环一见面就讨论这个问题。 「慕容公子又来我们景阳王府了!」 「是啊,是啊,我刚才也看见了,他都七天没来了,我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呢!」 「我说,他回来了关你们什么事。」一个小厮从窗子探进头来说。 一片白菜叶不偏不倚地飞到小厮的脸上,正好把整张脸盖住了,里面大声喝来一句,「我们说话又关你什么事!」 七日过后,所有的尴尬都随着光阴烟消云散,如今,两人对坐在一张桌子上又像从前那般自然。桌上摆了几样慕容倾陌小时候就爱吃的菜色,唐曦在他来景阳王府后就吩咐厨房每日做哪些菜色,即使慕容倾陌七日没来景阳王府,这菜色还是没有变化,每一道菜都是清淡的,都没有放葱。慕容倾陌笑的时候最讨厌吃葱,也不喜欢味道太重的食物。 「没想到你还会记得我的生辰。」慕容倾陌端起酒盏,浅浅抿了一口。其实他早已忘记自己的生辰,今日收到那份礼物以及看了里面的贺词才知道九月十五是自己的生辰。 「怎会不记得,你十一岁的时候我就帮你过了十个生辰。」唐曦轻描淡写道,好像他帮他过的十个生辰是自然而然的事。 慕容倾陌脸上浮起浅浅的笑,「若不是你记得,恐怕这个世上包括自己在内都不知道我是哪天出生的。」 「中秋过后的一个月便是你的生辰,这倒是容易记住。」唐曦道。 思绪隐隐地飘到过去,想起了十几年前的生辰,那时唐曦总会偷偷地为他准备生日的礼物,等到晚上睡觉前才会突然拿出来。 「你可记得我八岁生辰那年你送了什么给我?」慕容倾陌故意考他。 唐曦凝思想了想,「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是一块会发光的石头。」 果然他清楚地记得,慕容倾陌顿了一下,接着他的话道:「不过,几日后那块石头就掉进了湖里。」当时,唐幻玥一直哭着,唐曦便亲自下湖捞了好久也没能捞上来。会发光的石头一旦掉进有淤泥的湖中,光芒便会被污泥埋没,那样就与其他石头无异。 想到小时候的事,慕容倾陌不得不有感而发,半是自嘲,「那时还真是个随时可以掉出眼泪的胆小鬼。」 唐曦抬眼看了看他,淡淡道:「年纪小掉眼泪是正常不过的事。」 慕容倾陌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可是,我从未见过唐曦你掉过一滴眼泪。」就算是母后被打入冷宫,找到了太监宫女的白眼,他唐曦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我也哭过,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唐曦道,在得知皇长子葬身火海时,他哭了,哭得天昏地暗好似这世上不会有活下去的动力,那时他十七岁,已不是小孩,却是他第一次掉眼泪。每日清早起来发现旁边没有那个抓住他的衣角的小东西,眼眶就不经意地湿了。 「哦?这倒是件秘闻。」慕容倾陌饶有兴致地看着唐曦没有任何起伏的脸。 一餐算作是生日宴的晚膳过后。 慕容倾陌提起,「唐曦,你可知道民间有一种东西过生日是必不可少的?」 「是什么?」虽然人住在宫外,但他除了上朝基本是足不出户不常接触民间的习俗。(典型的宅男) 「若是你愿意送给我,我便告诉你。」慕容倾陌脸上挂着邪魅的笑,一句话说出来还真有点威胁的意思。 「好,那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唐曦语气温和地问,像个在哄孩子的慈父。 慕容倾陌笑眯眯地说:「红鸡蛋。」 然后,从未下过厨房的景阳王硬是被人逼着第二次进去厨房,为的就是那几个红鸡蛋。 慕容倾陌拢着袖子在一边看着为了两个鸡蛋又要生火又要打水的唐曦,像是个开黑店的老闆抓来了一个富家公子,现下正趣味悠然地看着他做苦力的样子。 张罗了半个时辰,一碗红鸡蛋就热腾腾地出锅了。慕容倾陌敢要伸手去拿放在顶上那一颗红鸡蛋,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脱口而出的是一句,「小心烫!」 加过红染料的水还在锅里冒着热气,灶炉下的柴火还在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那个握在慕容倾陌手腕上的手还沾了些红色,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倾陌,唐曦霍然收回那只手。 慕容倾陌也把手缩了回来,脸上绽开一抹笑,「我还是待它凉了再吃。」 唐曦点了点头,无意间扫到他手上的一个红印,是方才自己的手沾有颜料弄脏了他的,他转身用铁盆打了一盆清水过来,「手脏了,洗洗吧。」 慕容倾陌微微挽起袖子,将那双白玉般的手伸进水里轻轻搓着,这颜料容易洗掉,只一会儿那颜色便褪了,唐曦再递过来一方手帕。 「今日太晚了,在府上留宿吧。」唐曦淡淡道,说出的话确实极为温柔的。 慕容倾陌接过手帕抹干了手,对着唐曦道:「那你要等我睡着了才可以走。」 唐曦微微点了点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走过路过的大人们,给个评论或是收藏一下吧,感激不尽。
第17页 14 14、爱江山更爱美人 ... 御花园内,一个穿着素白纱衣的绝美女子在布满红帘的榭台翩然起舞,袖中的白绫收放自如,纯色的白和周围的妖红形成鲜明的对比。绝美的女子穿梭于红帘之中,步伐轻盈,身子飘渺,好似瑶台之上那凌波微步的仙子,又像那尘世中悄然绽开的白莲花,美丽如斯。 看台上身着龙袍的人目不斜视地看着榭台上羽化若仙的女子,脸上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表情,身体不自觉前倾,想更近距地看清那绝美的女子。 慕容倾陌斜睨了一眼身边如痴如醉的人,唇角满意地勾起,「不知,皇上对家妹此次献丑有何指点?」 皇帝的眼睛还是停在舞榭中那个翩然舞动的女子身上,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嘴里一张一合地回答慕容倾陌的问题,「美,太美了……」 当天里后宫里就炸开了锅,嫔妃宫女们都在议论这一话题,自然更多的是抱怨声,若是皇上真的迷恋上了那个舞女,那以后她们这些人老珠黄的妃子不就等于被打入冷宫了么,这还怎么活啊。 有些平日里就针锋相对的嫔妃也联合在一起,在皇后的寝宫里商议着,若是那个女人进入后宫一定要给她好看,最好没过几天就让皇上把她打入冷宫。 齐妃一时心里着急就把自己的皇子找来商议,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诉。在这之前齐妃算是比较受宠的妃子,这一宠就是十多年,虽然中途也有别的妃子进来,但都是些姿色一般的女人,跟她齐妃比还是差的远。如今那个迷倒皇上的女子却令自命不凡的齐妃黯然神伤,她担心倒是正常不过。 「郢儿,你父皇迷上那个狐狸精后就不会来我这了,你说这如何是好?」齐妃用蚕丝的手帕抹着眼泪道。 唐郢倒吸了一口气,瞥了一眼哭得像个泪人的齐妃,「母后,你先别哭了,父皇是当今圣上,后宫三千都是正常,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分别。」 「你懂什么,这次的狐狸精比以前的都难对付,若是母后失宠你这个做皇子的地位也会大不如从前,你说我能不哭嘛!」怨妇的摸样做成了十足十。确实,若不是仗着齐妃,他二皇子在宫中胡作非为恐怕早就被关入宗人府了。 「那儿臣也无能为力啊,难不成还让儿臣去阻止父皇立妃?」唐郢蹙着眉摊开手道。 「那,你不是认识那个什么状元爷么,你去跟他说说……」齐妃一定是被气坏了脑子才这么说。 「母后,你清醒一点,人家状元爷就是为了把妹妹送进宫才让她面圣的,你说了又有什么用?」唐郢摇着齐妃的肩膀道。 齐妃黯然失色地跌坐在圈椅上,用丝巾擦了擦脖颈,「那……那本宫就只能在这里孤苦终老了么?」 唐郢斜睨这齐妃,转身蹲下握住齐妃的手,「母后,你放心,这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若是慕容倾陌凭藉国舅之位在朝中的权力一手遮天,那到时儿臣再与他联手,登上太子之位,那你以后就等着做你的皇太后,这样不是跟好?」 齐妃睁圆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你说的是真的?那个慕容倾陌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嗯。」唐郢点头,慕容倾陌这人虽然长得比女人还美,若是说智谋和才华他绝对会比得过朝中的那般重臣。 「那你要怎么做?」齐妃眯着眼问。 唐郢站起来,在旁边背着手踱了踱步,眉梢自然地浮起一丝笑,「先看他怎么做我再决定怎么做。」 皇上立妃的日子就是下月初八,一个民间的黄道吉日。朝中上下刚刚才往状元爷身上镶金抹银,这下又对国舅爷阿谀奉承,分明就是同一个人,转眼间却又换了一种称唿,反正就是哪种叫法好听能让人家觉得顺耳便叫那种呗。 国舅爷往那御花园的清雅湖一站,俯着身子伸着脖子往着湖里探了一会儿,立即有侍卫太监上前来问有没有帮得上忙的。 国舅爷嘆息道,几日前路过此地不小心掉了一块会发光的石头,现下不知能不能找得上来。话音刚落,那边机灵的侍卫就整个人纵身投入了湖中,不下半刻钟就有十几个侍卫跳下了湖要帮国舅爷找一块石头。 不太大的湖里挤满了侍卫太监,潜进水里片刻又浮出水面大口唿吸,容不得半点懈怠又潜进了水里,直把那一湖清澈见底的湖水搅得浑浊不堪,俊美如斯的国舅爷坐在一旁的大理石桌清闲地饮茶看景。 待到夕阳西下,有一名笑得满嘴油水的侍卫在湖中举着一块会发光的石头大声嚷着:「国舅爷!我找到了!」 国舅爷这才抬头,视线落在那枚被握在别人手中发着幽光的石头,眼中泛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十二年了,遗失了十二年的东西回来了,过了那么久,久得足以忘记一个人一件物。 未等侍卫上岸,慕容倾陌便拿过那块石头,在手里端详着唇角自然而然地就勾起,随手在怀里掏出一块银子丢给那个侍卫便欣然离去。 湖里的其他人目光狠狠地盯着那个找出石头的侍卫,恨不得把他看着看着就灰飞烟灭,怎么就被他找到了,这下讨好国舅爷的机会就在眼皮底下被人抢走了。 「唐曦,过来我给你看一件东西。」慕容倾陌牵起唐曦的手往远离烛火较为阴暗的角落走。 慕容倾陌停了下来,唐曦便问:「你给我看的是什么?」
第18页 慕容倾陌放开了唐曦的手,右手伸向怀中然后握着拳头出来,随着拳头一点一点的展开,里面的光芒透过指缝射出来,仿若他手里握的是一颗夜明珠。 当手掌完全摊开时现出了一颗发着幽光的石子,它的光芒不算太大,在黑暗中却显得它格外明亮。 「不是掉进了湖里么?怎么……」唐曦看着他手中的石子,神情微微讶异。 「既然是掉进湖里那就说明它还存在,存在的东西突然回来了也是理所当然。」 唐曦欣然一笑,瞥了一眼那发着幽光的石子,突然有兴致问:「那你可知道它为什么会发光?」 慕容倾陌捻着这块石头看眼前端详了一会儿,勾唇一笑,「因为这是夜明珠的碎片。」 「嗯。」唐曦点了点头,「这是父皇赐给母后的,但我却把它打碎了。」 「那其他的碎片呢?」慕容倾陌问。 「母后怕父皇追问怪罪下来便命人将碎片处理了,这片是我无意中发现的,然后就一直藏着。」唐曦一边回忆着一边说。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即使碎了也还有不菲的价值,皇上赐的东西破坏了便是对皇上的不敬,所以就这么丢弃了。 「那为何想要送给我?」慕容倾陌挑眉问,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为何要送给他? 唐曦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过了这么多年,初衷早已忘了。」 是他不想说罢了。 话锋一转。 唐曦想起了关于近日朝中传得风风雨雨的话题,皇上对状元爷貌若天仙的妹妹一见钟情,还决意下月初八举行立妃仪式。 「你有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唐曦问。 见他有意避开话题,慕容倾陌便不再追问,只好顺他的意思回答,「不过是几年前我收养的一个身世可怜的女子罢了,日子久了便将她当做妹妹看了。」 「既然是这样那改日带她来府上吧。」语气好似在说,既然有了心仪的姑娘那就带回家吧,让我看看那女孩到底好不好,好的话择个日子把婚事给办了。 「她现在忙着入宫的事,也没这个时间过来,若是你想见到时立妃典礼不就可以看见了么。」一句话里有商量的语气。 唐曦颌首,就这么了罢。 立妃典礼很是隆重,文武百官穿着颜色纹饰代表其地位的官服在玉阶两边恭敬地恭迎贵妃娘娘,随后宫女们着着同色的衣裙侍立两边,而最后是重重的御林军训练有素地站成方阵,姿态威武庄重,赫显我朝军威。 穿着华贵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的贵妃娘娘脚踏红地毯莲步向着九龙宝座上的人走近,明艷动人,头上戴着繁复的珠饰宝钗,镶金的步摇随着步子轻微的晃动,面带焉笑,姿态端庄怡人,身后跟了一群身着七彩花裙的宫女。长长的后裙摆在大红的地毯上徐徐拖过,每走一步便有宫女在后面散花,五彩的花瓣落在红色的地毯上格外妖艷。 过处尽是惊嘆,官员们个个在心里竖起大拇指,果然名不虚传,的确是个世上少有的美人。淡扫蛾眉剪水双瞳,面若三月桃花,唇似樱桃,身姿娉婷翩然若仙,也难怪能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慕容家的人啊,可都是人中龙凤羡慕不来啊! 高坐在龙椅上的人面带春风,目不转睛地看着缓缓走近的女子,一张容光焕发的笑脸盖过了他身上那身明晃晃的龙袍。两手不停地绕着拇指上的大玉扳指转动,在龙椅旁边还设了凤椅和几个华贵的软椅,坐了身着凤袍的太后、皇后和其他嫔妃,一排青春不再的女人板着的脸比死鱼还难看,心里不是滋味地绞着手里绣得精细的手帕,不时还抛个白眼过去。 新立的贵妃向着皇上行了一礼,而后莲步移至旁边的凤椅前,由皇后为她带上象徵着贵妃地位的水晶蓝晶御凤钗。 立妃仪式过后便是立妃晏。 微凉的秋夜,皇宫里正是丝竹不断歌舞昇平,各式的烟花络绎不绝地冲上了天空化作流星一般的彩色火花,映亮了一方的天空。 那边龙椅旁不断有文武百官向着皇上敬酒,一番恭贺的祝词说了一遍又一遍,那边忙完了,又凑到国舅爷这边阿谀奉承,不过就是那样的话,说来说去有意思么? 二皇子摇摇晃晃地提着酒杯要来敬国舅爷一杯。 慕容倾陌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空杯对着二皇子以示诚心。 二皇子看着眉目如画的慕容倾陌,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心里总有蠢蠢欲动的冲动,打了一个酒嗝,意味不明地盯着慕容倾陌微微显露的锁骨看,「慕容大人可真是貌若天仙,真真让本宫百看不厌。」 慕容倾陌端起一杯酒在唇边浅抿着,视线绕开了二皇子落在那边笑得温和的唐曦身上。看他端着酒杯应付过来寒暄的官员,唐曦不会说太多讨好人的话,别人来讨好他时他也只是一个动作点头,有些话耳朵听着就行,不会真往心里去。身为王爷手上握着一方兵权,待人还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朝中都说景阳王是个很和善的人。 面前的二皇子喝得烂醉,看着眼前的慕容倾陌只觉得口干,连咽了好几次口水,眼里更是充满□。慕容倾陌转回视线看着瞥了一眼眼前像饿狼一样看着自己的二皇子,勾唇一笑,放下杯子唤来了宫里的太监。 「你们主子醉了,把他带回宫。」丢下这句便端着酒杯向着唐曦那边走了过去。
第19页 天空又升上了一簇火光,一声巨响那火光便化作了散开的星星点点。端坐在案几旁的唐曦微抬头看着天空转瞬即消的烟火,俊美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似水。 「景阳王可真是好兴致。」这不是第一次称唐曦为景阳王了,在外人面前慕容倾陌不直唿王爷的名讳。 唐曦偏头看着慕容倾陌,温和的笑在脸上蔓延,手上的酒杯向着慕容倾陌一举,「恭喜慕容大人成为国舅爷。」 这句话在近日慕容倾陌听了不下千遍,但也只有唐曦说的最好听。 慕容倾陌在唐曦旁边坐下,抬眼看着天空还在绽放的烟火,「王爷喜欢烟花么?」 「算不上喜欢,单单只是觉得这种事物很美罢了。」唐曦轻描淡写道。 「只可惜它的美并不能延续,最久不过半响它便灰飞烟灭,消散后再无法恢復它那一瞬的艷丽。」慕容倾陌眼里依然是那天上绽放着的烟火,语气里尽是感慨。「人亦如此,就算飞黄腾达也只是几个十载,与这天地之长亦不过一瞬。」 虽然不知道慕容倾陌的那句话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唐曦还是说了一句,「就算短暂也曾美丽过,比之于人那又有何遗憾?」 慕容倾陌偏头看着他俊秀的侧脸,烟花的火光将他的侧脸映得格外好看,「那王爷这一生中最美的时刻是哪一个瞬间?」 唐曦顿了一下,端起酒来抿了一口,淡淡道:「我喜欢平淡,平淡就好。」回答的并不是慕容倾陌的问题,他说平淡就好,也就并不需要过于绚丽的人生。 而后,又陆陆续续地过来一批官员轮着来向国舅爷敬酒。慕容倾陌便离开了唐曦的身旁的位子,混入了那一堆会说一大堆奉承的话的人之中。耳边不断响着好听的话语,他慕容倾陌早已不是人而是神了。 筵席直到亥时,文武百官都各自散去,慕容倾陌今晚着实是喝多了,虽然还有一点清醒,不过走起路来确实有些东倒西歪。 唐曦走在他旁边,见他走路不稳生怕他会跌倒。 突然慕容倾陌脚下一个踉跄,正要往前扑去的时候,唐曦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慕容倾陌一下子撞进了唐曦的怀里,下巴抵着唐曦的肩头,两人亲密无间。 昏暗的灯火下,两个男子相拥的画面,寂静如斯。紫衣男子抬手想要环上蓝衣男子的背,仅凭记忆中的那一巴掌,双手却凝在了半空中,然后缓缓放下。 自动离开 14、爱江山更爱美人 ... 那个温暖的怀抱,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唐曦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你喝得有些醉了,自己乘一辆帏轿不太安全,等会还是和我乘同一辆吧。」唐曦柔声道。 慕容倾陌点了点头,「嗯。」 帏轿里是一阵沉默,喝醉的慕容倾陌不知那时睡着了,额头抵在唐曦的肩头,唐曦坐过点让他倚在自己的身边。到了景阳王府也没有吵醒他,而是直接将他拦腰抱起向府里走去。 杨伯一直等着没睡,见景阳王抱着慕容倾陌进来便迎过来,「王爷,这是……」 「他喝醉了,你去打一盆热水来慕容公子的房里。」唐曦一边走一边小声说,不敢扰了睡梦中的人。 「是是,小的立即去办。」杨伯弓着身子点头道,快步去了厨房打热水。 唐曦将慕容倾陌抱进房里,把他安放在床上,细心地盖上被子。这时杨伯打了热水来,他便用手巾沾了热水,再扭干,轻轻地擦拭着那人的脸庞和脖颈。像一个照顾生病孩子的慈母般细心。 待一切做好之后,便吹熄了蜡烛踮着脚尖出去,跨过门槛后转身轻声将门关好。 黑夜漫漫,秋高气爽。 清晨一缕微凉的阳光射进窗子,照在刚刚睁开眼的脸上,那便是新的一天。 慕容倾陌掀开被子欲起身,视线落在那双被整齐地安放在床边的纹云高筒缎鞋,一看就知道有人昨夜帮他脱了鞋子后还整理过。慕容倾陌拿过缎鞋穿上,向着门口走去。 一开门便见到那边门口刚刚才出来的唐曦,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门,巧合得有点不像巧合,两人也皆是微微一愣。 唐曦关好了房门一手背在后面向着这边走来,在台阶下抬头看着慕容倾陌,「昨夜你睡着了,也没让你喝醒酒汤,现在好些没?」 慕容倾陌对上他那双似水的明眸,道:「好多了。」 「那就好。」唐曦面上带着浅笑,与他温和俊美的外表很般配,「你先洗漱,等会过来用早点。」 对他的无微不至慕容倾陌能有什么话说,当然是听话洗漱后过去用早点啦。 作者有话要说:新人不容易,希望各位大人可以收藏或是评论。谢谢 15 15、后宫风云 ... 昨日给刚举行了立妃典礼。今日一早,皇上刚刚对红贵妃不依不舍地去上了朝,几位后宫的妃子们便带着一些礼物过来蓄云宫,说是来和红绫妹妹培养一下感情。 红贵妃这人也很是热络的招待了几位姐姐,命宫女拿出了最好的花茶和糕点来让几位姐姐品尝。 几位过来的妃子有种自己给自己扇巴掌的感觉,跟年轻貌美的她坐在一起,自己就像是她的姑姑,还被她这般热情地接待。不得不承认这女子不仅有绝世美貌还有很好的才华,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吐字文雅,差点就出口成章了,这样的她只会招来几位贵妃羡慕嫉妒恨。
第20页 几位贵妃没坐多久便藉故要走,待来蓄云宫培养感情的贵妃全都走了后。 红绫看着桌上摆着的绸缎、饰物、器玩,不屑一笑,这哪是送礼,扔垃圾还差不多。绸缎是旧的褪色的,饰物是些地摊货,器玩是做工很烂的废弃品。 「雪儿。」红绫轻声一唤,边有个绾着双垂髻的宫女便从帏帘后出来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主子有何吩咐。」叫雪儿的姑娘道。雪儿是她带进宫的丫环,原本是慕容倾陌手下的一名暗卫,武功高强。 红绫瞟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不疾不徐道:「把这些东西一件不留地给我扔了。」 雪儿大概明白她的意思,「那,主子想扔到哪里?」 红绫从桌上拾起一支锈迹斑斑的髮簪放在眼前看了看,将簪子扔在桌上幽幽道:「当然是哪里来的就扔到哪里去。」 「是,主子。」雪儿应道,上前要去收拾那些废物。 「对了,还有一件事。」红绫突然道,「等会你处理了这些废物就出宫一趟,告诉公子我这边一切安好。」 「属下知道。」雪儿道。 随后,那些从蓄云宫回到自己寝宫的嫔妃们一进去就吓了一跳,慌张地连忙后退,怎么会?钉在樑柱上的簪子,垂在门口的绸缎,打碎在房里的器玩,全部都是自己方才送到蓄云宫的东西! 此举分明是在警告她们,她红贵妃可不是好惹的。这下倒好,后宫的嫔妃们都得咽下一口唾沫,好好打算打算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皇上一连几天都是去蓄云宫的,连在御书房批奏摺都想着蓄云宫的美人,恨不得把眼前的奏摺全部烧了,当面见着了红贵妃以外的妃子都觉得脏了眼睛,哪还会屈驾去她们的寝宫。 昨日皇上才赐给红贵妃一支镶了红宝石的玉簪,今日又赐了上好的蜀锦五十匹。还有还有,前日送了啥来着,好像是尊紫檀水晶玉镯!还有大前日……我看着皇上是要把皇宫里的所有宝物都塞到那位天仙爱妃的蓄云宫里去。 某位不知好歹的妃子就是看不下去蓄云宫里的那位这么受宠,黑下心来送了一碗加了泻药的燕窝粥去蓄云宫,说是要给红贵妃补补身子。结果当天那送燕窝粥的妃子整个宫里的太监宫女包括本人在内都上吐下泻。 这还不算什么,某位妃子心眼本来就坏,以前也不知用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从一个宫女的身份爬上龙床一朝成凤。今日还以为自己智谋不减,硬是设置了一场栽赃嫁祸,让那红贵妃好看。结果可想而知,一巴掌被皇上拍在脸上不说,还被送进了冷宫,恐怕这一辈子就要在里面度过了。 都说了,红贵妃不是那般好惹的。 所有嫔妃再聚在一起的守候个个都是心惊胆战的,那个红贵妃是不是什么妖怪,怎么什么计谋都被她识穿了?还狠狠地被她反将一军。 齐妃磨牙切齿道:「本宫看她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狐狸精!」 当然,这话只能在自己的寝宫里对着自己的侍女说,她哪敢当着人家的面说这种话。暗地里骂人的好处就是寻求一下自我安慰和心理平衡。 皇后去了太后的天宁宫,一边用绣了凤凰的丝帕擦着眼泪一边哭诉。「那红贵妃目中无人,这下仗着皇上的宠爱完全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太后,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太后也是个狠毒的主,当年后宫争宠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唐曦的母后琉妃就是拜她所赐进的冷宫,最后还联合自己的儿子陷害太子,夺走了皇位,当今皇上能坐上那顶宝座还少不了她的暗中谋划。这眼下的女人能坐上皇后也是因为太后的推举,谁叫皇后是外家妹妹的女儿呢,怎么说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太后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皇后,呵斥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像个母仪天下的人,那女人就有三头六臂不成,把你欺负到这个地步?」 皇后吸着鼻子,委屈地摇了摇头。 太后道:「哀家老了,皇上的事哀家也不好管,你要是看不顺眼那个女人的嚣张,靠自己的努力把皇上的心笼络回来不就行了。后宫现在有你来把持,被那么个丫头吓着了那还得了,日后怎么在后宫里站稳脚步。」 皇后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睛看着太后,似看到了当年她后宫争宠的霸气,勐地点头,「臣妾紧记太后的教诲。」 「还不起来,你这是要跪到什么时候。」太后斜睨着皇后。 「嗯。」皇后一边抹干了眼泪一边站起来,心里在暗自谋划着名该用什么计谋让那个红贵妃身败名裂。 冬天来的有些缓慢,十月入冬,却是现在才觉得冷,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雪了。 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说,那三个月前中状元的那位美男子深得皇上的赏识,这下又从五品的谏议大夫升为正四品的吏部侍郎了。 谁家谁家那个前几年中状元的也没升得他这么快得呀!人家每天劳公务挑灯夜战瘦的跟个猴子似的,三年下来也不见得有谁来赏识啊!这个啊,都是命,命好的这随随便便在圣驾面前说几句好听的话,然后皇帝老子一高兴说升官就升官了,咱们这些命不好的羡慕不来。 说到升官,朝中那些爱奉承的官员们又得大出血一回了,咬着帕子狠下心来去古玩店买件像样的器玩,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往人家的钱柜里塞,心疼不说还要勉强自己摆出一副笑脸。命小厮好好的包装一下,捧着宝贝似的坐上轿子就要往慕容府上送。
第21页 见了新上任的吏部侍郎大人恭恭敬敬的把在心里打了无数次草稿的话语一字不漏地说出来,一张抹了油的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人家吏部侍郎大人就这样喝着茶品着茗香,管他旁边坐的是谁说的又是什么话。待他说完了便吩咐家里的管家送客,然后管家折回来的时候说一句,这东西看府上哪儿闲着就放哪。 早早地下了朝,今日难得大皇子上前来搭讪。 「慕容大人可真是官运亨通啊,官场上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可是羡煞了好多人。」 慕容倾陌恭敬一揖,面带浅笑,「大殿下过奖了。」 大皇子双手背在后面,无论何时都昂首挺胸,这叫一个傲慢,「慕容大人是难得一见的奇才,现下有闲情和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混在一起,倒不如来本宫这边,助本宫一臂之力如何?」 慕容倾陌不以为意地晃着头,「大殿下这是抬举我了,下官本就才疏学浅,最多也只会吃喝玩乐罢了,又怎能在大殿□边班门弄斧呢?」 桀骜不驯的大皇子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那,慕容大人这是不愿意追随本宫咯?」 「怎会,若殿下子日后若有需要下官的,下官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慕容倾陌又做一揖。 「那好,本宫就记住了你这句话了。」大皇子扬声道。 二皇子也是个有心的人,说是把京城中最好的酒楼包了下来专门为慕容大人接风洗尘。 慕容倾陌剑眉一挑,唇角上扬,「哦?还有这么好的事?」 管家红惜在旁边问:「那公子去还是不去?」 「去,这么好的事当然去。」慕容倾陌笑得意义不明地笑着,吩咐红惜道:「等会上景阳王府帮我传句话。」 「是,公子。」红惜点头道。 京中最好的酒楼涵金楼今日门可罗雀,只因为有客人重金包下了整个楼,去的人都会被一句『本店今日被一位富公子包了』打发回去。慕容倾陌一进门,楼里的小二立即迎上来。 「慕容大人,有位贵客已候你多时。」 慕容倾陌抬头四周观望了一番,果然是京中最好的酒楼,装潢和摆设就是不一样,倒是可以与皇宫中的殿宇相媲美。 「那位贵客在哪间房?」慕容倾陌问。 「就在二楼的天字一号,小的带您去。」小二作势要带他去。 慕容倾陌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不必,我自己上去。」 「是,大人请。」小二殷勤地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容倾陌走出两步又回头,对着小二说道:「不久后还有一位贵客要来,他进来后你就告诉他我在天字一号。」 「是,小的记住了。」小二点头道。 慕容倾陌眉梢浅笑,转身向着二楼的天字一号走去。上了楼梯转个弯便是天字一号,抬手推门,举步进门。里面已经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山珍海味,菜香缭绕,桌旁坐了一位穿着华丽的贵公子。 「下官来迟,还请二皇子恕罪。」慕容倾陌恭敬地做了一揖。 「不迟不迟,是本宫早来了罢。」唐郢礼节性地笑着,指着对面的座位道:「慕容大人请!」 慕容倾陌移步入座。 慕容倾陌扫了一眼桌上的那一杯酒,抬眸看着对面的人,「下官原以为只有二殿下怀中的美人才可受此待遇,二殿下此举可是让下官受宠若惊了。」 唐郢微微眯起的眼睛透着隐隐的魅惑,「本宫眼前的不就是名副其实的美人么?」 慕容倾陌闷笑一声,「二殿下说笑了。」 「本宫说的句句都属肺腑之言,天下间的男子有谁能与你慕容倾陌比美的?」唐郢端着酒杯在手中微微晃着,一双眼睛目不斜视地直直看着慕容倾陌,「在我眼中,慕容大人就是这个世上最美的男子。」 「风流如二殿下,如今下官算是见识了。」慕容倾陌唇角浅浅上弯,墨琉璃的眼睛对上唐郢魅惑的眼睛。 唐郢大笑。 举起白瓷的杯子道:「今日这餐是专为慕容大人升官而设的接风宴,本宫先敬你一杯!」 慕容倾陌瞥了一眼瓷杯中泛着异样幽光的酒,面带浅笑,举起杯子回应了二皇子便仰头一饮而尽。 看着慕容倾陌将杯子里的酒喝尽后,唐郢嘴角浮起一抹得逞后的阴笑。 「慕容大人今日大可不必客气,你我今日的不论身份地位,只讲吃喝玩乐。」唐郢拾起筷子扬声道。 「那下官就不客气了。」慕容倾陌也持起筷子示意道。 用餐后不久,唐郢不是观察一下慕容倾陌的脸色和动作的变化,因为那杯酒不是一般的酒。 唐郢停下筷子看着慕容倾陌,「今日早朝后本宫见到皇兄与你一起聊得甚欢,他可是对你说了些什么?」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二殿下不必知道。」慕容倾陌轻描淡写道。 「那,皇兄可说了要你帮他什么?」唐郢眯起眼问,今日在不远处可是把两人的对话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知在说些什么。 慕容倾陌挑眉,语气悠悠,「怎么,二殿下觉得下官会与大殿下一道?」 「当然不是,慕容大人怎会与他同一道。」 「二殿下这点倒是说对了,下官不喜欢与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人一道。」言下之意就是大皇子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他慕容倾陌不会与他同流合污。
第22页 「比起大殿下,下官更欣赏二殿下。」慕容倾陌缓缓道,好似在煽情。 唐郢满意地勾起唇角,举起手中的杯子,「来,本宫再敬慕容大人一杯。」 慕容倾陌又仰头将一杯酒喝尽。 唐郢摇着杯子别有意味地看着慕容倾陌,「慕容大人可觉得这里有些热?」 现下是大冬天,热? 慕容倾陌松了松衣襟,环顾了四周道:「还真有点热,二殿下也觉得么?」 「本宫也有些觉得。」唐郢作势松了松衣襟,盯着对面慕容倾陌衣襟处露出的一截白皙娇嫩的脖颈,下面是一截清晰的锁骨,在下面就看不到了。唐郢咽了一口唾沫,突然觉得很口干,恨不得过去把遮住他身体的衣物一件不留地拔掉,然后扑到。 「怎么了?二殿下。」慕容倾陌突然道,唐郢眼中那么明显的□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唐郢回过神,觉得自己身体真的开始发热了,并没有喝加了□的他竟然比慕容倾陌反应还快。「没事,本宫方才想了些事入了神。」 「哦?」慕容倾陌红唇轻启,「那二殿下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不过一些琐事罢了。」唐郢摇了摇头,突然装作想起了什么,「对了,慕容大人,这酒楼本宫今日全包了,今晚就在此留宿,你觉得如何?」 门外有人敲门,慕容倾陌瞥了一眼,唇角勾起。 唐郢看向那扇刷了红漆的门,本以为是酒楼的小二要来换酒水什么的,就道了句:「进来。」 推门进来的 15、后宫风云 ... 人却正把他吓得不知所措,久久才喊出口,「皇叔?」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评论。 16 16、春宵 ... 这边慕容倾陌道:「看来,有人要来接我了,那下官就不能再此留宿了。」 唐郢看着慕容倾陌起身,向着门口的人走去然后是两人消失在门口,计划全成了泡影。本来想在酒中下了药,然后慕容倾陌便对他的索求百依百顺,一度良宵就这样被突然出现的人夺走了。 今日来涵金楼之前,慕容倾陌便叫红惜去景阳王府带话,红惜带的原话就是,「我家公子今日去涵金楼赴二皇子的宴,他说怕自己喝醉不省人事,所以劳烦王爷去接一下。」 于是唐曦就来了。 帏轿中,慕容倾陌倚在唐曦的肩上,眼睛微微闭着。 唐曦发觉慕容倾陌的体温高的有些异样,便扶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掌去探他的额头,刚碰到就弹开了,头烫的不得了还出了一层汗。 唐曦有些紧张,柔声道:「你发烧了怎么也不早说?」 「不是发烧,是刚才喝了那杯酒。」慕容倾陌轻轻摇了摇头,身子一直往唐曦的身边蹭,紧紧地想抱住他,唿吸变得绵长。 「什么酒?」 「二皇子给我喝的那杯酒。」慕容倾陌直往唐曦身上贴,恨不得把唐曦嵌进自己身体。 唐曦也发觉不太对劲,刚才喝的酒……还有现在的这种反应。莫非…… 唐曦把住慕容倾陌的肩膀,将他移开想看真切他的症状,勐然发现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桃花似的红印。江湖上有一种药性很强的□叫『桃花红』,喝了此药的人脖子上会出现一个桃花印,解毒方式只能经过房事。若是中毒者没有找人解药,这个印便会一直变深,直到变成黑色□就会在体内转化成毒药,中毒者就会死。 慕容倾陌还在往唐曦身上贴,一双□的面孔让唐曦顿时有些无措。 「唐曦,我好难受,好热……我是不是会死……」慕容倾陌呢喃道。 唐曦抚着他的背,柔声道:「不会,我不会让你死的……」 慕容倾陌一时听到这句话还觉得欣慰,他就知道唐曦不会让他死,只是过了半个时辰…… 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出现在慕容倾陌的床边,一看就知道是某个青楼的花魁。 「公子,今夜就让奴家伺候你吧。」那女子一边解着上衣一边妩媚道。 慕容倾陌勾唇一笑,没想到他的唐曦说不要他死,就是用这种方法,还真像是他的作风。 那边,唐曦在府中某个设在湖畔的亭子里喝着酒,寒冷的空气氤氲在身旁将将他的鼻子冻得通红也毫不在意。他要救慕容倾陌,所以要让他和别的女子欢好,这是他认为的理所当然,只是真的做起来的时候却是这般心痛。 心痛?到底在心痛什么?心痛他的侄子竟然要沦落到和一个□么?但是他已经花了重金请了京中的最知名的青楼的花魁来了,这下该是对得起他了,但为什么还心痛?痛的又是什么?如果为他解药的那个是自己……想到这里就觉得真可笑,他是个男人,还是自己的侄子,又怎可以? 「王爷,外面冷,您进屋吧。」杨伯已经不是第一次提醒他了。 「我想在外面吹吹风,你先回去睡吧。」唐曦的声音还是这般温和,好像再冷的天气听着他的话语便能温暖人心。 「那王爷你也别呆太久,今晚很冷。」杨伯细心嘱咐后才离开,心里嘆着气,景阳王何时有过这般忧郁的眼神? 酒入愁肠愁更愁,这句话倒是对了。 那边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向着这边走来,朦胧胧有些看不真切。待走近了,才知道原来是今日杨伯去青楼请来的女子。
第23页 「王爷,那位公子说,若不是和心爱的人,他宁愿死。」那位女子的声音很好听,不愧是花魁级的人物,连声音都和人一样蛊惑人心。 那个风尘女子说完话后不知哪时就离开了,唐曦没去注意,头脑空前未有的零乱,听到那个女子的那句话他竟感到还有一丝希望,有那样的想法还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府门前经过一位打更的更夫,传来了三声打更的声音,代表现在是三更。天气太冷,更夫也偷懒,打更的力度比平时都要弱。 亭子里挂了两盏灯笼,阴冷的光映在湖里就让人觉得异常悲凉。亭中的石桌上只留有一些酒盅和一只倾覆的瓷杯,空无一人,石座上还有余温。 门轻轻地开了。 床上的人只穿了一件里衣,连被子都没有盖,是太热了,他额头上还满是汗珠,脸上红得跟傍晚的太阳。 唐曦走过去坐在床沿,看着他。 慕容倾陌红晕的脸带着浓烈的□,他却一直强忍着。闻到了唐曦身上浓重的酒味,他还是勾唇一笑,「怎么喝这么多酒?」 唐曦没有答,视线落在他脖颈处那个已经变成深红的桃花印,再过不久就会变黑。 「怎么不说话?」慕容倾陌轻笑,「若是今日不说,明日我还不知能不能像这样……」 话还没有说完,嘴唇却被堵住,用唇。 慕容倾陌睁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的面孔,那么近,就在眉睫。唐曦用唇覆上他的唇后并没有动作,只等他来回应,慕容倾陌却无动于衷。 离开了他的唇,唐曦颤抖着的手抓起了慕容倾陌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襟处,「你不想要?」 慕容倾陌的强忍绝对已经到了极限,动作近乎粗暴地起身将唐曦翻身压在身下,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唿吸急促,与他四目共对。 「你不会后悔?」 唐曦摇了摇头。只当是酒后乱□。 慕容倾陌再也不用压抑,取下了唐曦头上的髮簪和发冠,手指□他的髮丝里轻抚着。从他的额头一直吻到唇,在他的唇间流连了许久,然后一直向下,轻轻咬着他的脖颈,一手探进了衣襟里摸索。 衣冠逶地,红烛摇曳,纱帐里春光旖旎,两人肢体交缠唿吸绵长暧昧,皮肤相互摩挲,身下的人紧紧抓着床单咬紧牙关尽量抑制住自己发出呻吟。 温柔而绵长的声音叫着:「我的唐曦……」 冬天的天很晚才会亮,等到唐曦睁开眼睛时早已大亮了。昨夜被折腾了大半夜,一时疲惫竟忘了时辰。 唐曦是在慕容倾陌的怀中睡着的,两人还是□着身子,慕容倾陌的双手还搂着他,唐曦的脸一下子就变红了。只是动了一下,慕容倾陌就醒了。 唐曦离开他的怀里,正要起床穿衣,挑开纱帐看见地上的凌乱的衣物又是一阵脸红。 慕容倾陌从新把他搂回怀里,身体又相贴在一起,唐曦挣了一下,「玥儿,别闹。」 慕容倾陌唇覆上唐曦的唇,轻轻一吻,在他耳边道:「怎么办,药效还没过呢。」 「还要上朝,在这样下去就要误时辰了。」唐曦正经道。 「今日别去了。」 「不行。」 慕容倾陌低头看着他的头顶,挑眉问:「你的腰不痛?」 唐曦脸上一片灼热,把他推开,「我没事。」 说完便起身穿衣,刚一动要后面便传来一阵酸痛,眉间只是稍稍地皱了一下,怎会不痛,昨夜慕容倾陌都不知道要了他几次,只是唐曦忍耐疼痛的能力比别人强一些。 唐曦穿好衣物便出去了,慕容倾陌右手支着头观看了他整个穿衣的过程,心里比蜜糖还要甜,昨日唐曦在他身下急喘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待慕容倾陌打理好准备出门时,唐曦早就走了,不想也知道他是害羞了。 朝堂上唐曦还是像平日里那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慕容倾陌在文官的那列,时不时往他那边瞅上几眼。 下了朝,慕容倾陌正要赶上走在前面的唐曦,二皇子却半路杀了出来。硬是把他带到了一个没有什么人的地方。 「你昨天找谁解药了?」唐郢毫不掩饰自己在酒里下药一事,还明目张胆地问这个问题。 慕容倾陌不屑一笑,「下官还以为二殿下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原来是这无关痛痒的小事。」 唐郢狠狠瞪着他笑的样子,咬牙切齿道:「你早知道酒里面下了药!」昨天景阳王的出现怎么可能是巧合?傻子都知道是事先计谋好的。 慕容倾陌瞥了一眼,唇角微微上弯,「只是,没想到二殿下下手那么重。」 唐郢从鼻子里重重地唿出了一气,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既然你知道酒里下了药为什么还要喝?」看出了那一杯酒做了手脚还不动声色的一饮而尽,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一定会救我。」慕容倾陌轻描淡写,语气已经笃定。是他的话他一定会救,就算给他一个不伦不类的骂名,他也会不顾一切来救他。 「你和皇叔到底是什么关系?」唐郢眯着眼问,虽然早已猜到但还是希望可以听他自己说出来。 「二殿下不是应该猜到了么?」慕容倾陌悠悠道:「能做那种事的还能有什么关系?」 「你……」唐郢气急败坏竟说不出话来。 「二殿下这是生的哪门子气?」慕容倾陌笑得风轻云淡,「莫非二殿下也爱上下官了?若真是这样还真是下官的福气。」
第24页 唐郢切着牙齿从牙缝里透出一句话,「本宫没兴趣。」说大话也要看看前面有没有漏洞吧。 「那下官就放心了。」慕容倾陌挑眉看着他,「下官还等着二殿下日后做了太子关照一下呢。」 说到太子,唐郢心下一动容,一口气竟然消得差不多,得不到美人得到江山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收敛了自己的怒火,唐郢勾着唇角下巴上扬,「本宫能不能成为太子,还要看慕容大人怎么做呢。」 「下官当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慕容倾陌拱手做了一揖。 唐郢上弯的嘴角的弧度更深,眸子里的权欲锋芒毕露。 书房。案桌上摆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裊裊升起的白雾模煳了正在案后持书静读的男子。旁边是一扇微微敞开的圆窗,天气虽有些冷却没有唿啸的寒风。一道人影投在案桌上摆放整齐的文房四宝上,书房静得能听清读书人缓缓翻页的声音。 门口站了个人,一个穿着紫色锦服的俊美男子。 读书人抬头看着门口的人,有那么一会儿的怔愣。 紫衣男子移步到窗子前,抬手将圆窗关上,「天气有些冷怎么也不关窗。」 「不打紧,我不冷。」唐曦放下书卷淡淡道。 「那便当做是我冷罢。」慕容倾陌微微笑着对上他一双似千年深潭的眼眸,唐曦反射性的偏开了视线,目光落在了那杯还在冒着热气的茶上。 桌上多出了一个红顶小瓷瓶,是慕容倾陌方才从袖中取出的。 「我问了太医,他说这药对你那里的伤好。」慕容倾陌离唐曦越来越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看是我帮你上药还是你自己来?」 唐曦突觉脸上一热,瞥了一眼桌上的瓷瓶,「我用不着。」 「别这样,不上药的话好得没那么快。」半是哄着半是劝慰。 唐曦拗不过他,若是不答应,以慕容倾陌的性子不知还要纠缠多久,最后点了点头,「我晚点用。」 「这就对了。」慕容倾陌顺着在他的侧脸轻轻落下一吻。 「别闹。」唐曦微微别开脸,就算是昨日经歷了肌肤之亲还是这般疏离。慕容倾陌将下巴抵在唐曦的肩上,弯腰双手从后面环上他,暧昧如斯,「天气越来越冷了呢,以后晚上的时候就别走了,帮我暖暖被窝,或者,我去你的寝房帮你暖被窝。」 这么□裸的邀请唐曦脸上一如既往地镇定(已经形成抗体了),「若是觉得冷,我待会叫杨伯将暖炉搬到你的寝房。」 慕容倾陌松开了环在他臂膀的手,改为在椅背的上沿摩挲,意义不明地浅浅笑着,「唐曦还真是……」 「我不强迫你,等你愿意与我同床共枕的时候,再做我的暖炉罢。」还是那句我不强迫你,会等你愿意为止,语气中不带任何不确定,只当做这是迟早的事。 不知何时,杨伯在门外,弓着身子道:「王爷,徐家千金要求见。」 唐曦抬眸,对着门口的人应了句,「我等会过去。」 传了话,杨伯便退了下去。 唐曦从椅子上起来,慕容倾陌便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我不准你去。」 「不准胡闹。」唐曦侧着头对他道。 那一句不准胡闹对厚脸皮的慕容倾陌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人家照样在唐曦的脖颈处蹭啊蹭,还耍着性子说:「你待她比待我好,这样我可是会吃醋的。」 「我只当她是妹妹。」 「呵,你当她是妹妹,那她可有当你是哥哥?」慕容倾陌的下巴离开了唐曦的肩膀,「她做得那般招摇,唐曦,我不信你不知道她对你的心思。」 唐曦不语。 「若是你不喜欢她为何不直接跟她说清楚?」慕容倾陌的语气慢悠悠道:「还是你放不下,想与她细水长流日久生情?」 唐曦解开他圈在腰上的手,向着旁边拉开了一步的距离,只停留了半响,背着慕容倾陌,「 16、春宵 ... 这是我自己的事。」话音刚落便迈着步子出了书房。 呵,他说这是他自己的事,言下之意便是不用你来管。 桌上的那杯茶已经冷了,再也没有热腾腾的热气冒出,大概是天气变冷,所以茶也凉的比较快。 17 17、醋意正浓 ... 堂中的女子端坐在椅子上,脸颊微微红晕,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得很快,脑子里还在想着等一下见到唐曦要说什么。 「婵嫣,让你久等了。」唐曦向着内堂负手走来,脸上浮起温和的笑。 徐婵嫣赶忙站起来,抿着唇摇头,「不久。」 唐曦在堂中的主位坐下,对着徐婵嫣指了指她身后的座位,「坐吧。」 「是。」徐婵嫣小声应道。 唐曦端起高几上的一盏茶浅浅尝了一口,然后放回原位,「上次的那篇文章理解得如何了?」上一次徐婵嫣来的时候带了一篇文章向唐曦请教,唐曦悉心地一一指点了,不知她参悟了没。 「王爷学富五车博学多闻,我这也是多亏了王爷才能参悟这文章的奥秘。」徐婵嫣道。 「是你聪慧罢,我不过只是在旁指点了一二。」 「王爷过奖了。」徐婵嫣红唇紧抿,她今日来可不是谈论学术的,是时候该进入正题了。 「那个……王爷……」徐婵嫣头微垂着,削葱根的手指绞着手中的一方丝帕,每次要说送东西的时候她的神情基本上是一样的。
第25页 唐曦将她好似有难言之隐,便道:「有话不妨直说,在我面前不必拘谨。」 徐婵嫣抬眸看着他俊美的脸容,忽又将视线移到了别处,「我看这段日子渐渐变冷了,说不定过几天就会下雪。」 唐曦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堂外光秃秃的一棵梧桐树,「是呢,最近几天确实有些冷。」 「上次在京城的某家店里看见了一件很好看的裘衣,听店家说是用上好的貂皮做的,用来御寒的话再好不过,我觉得王爷穿上的话一定合适,便买了下来。」徐婵嫣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在心里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唐曦的表情一滞,想起了慕容倾陌方才说得一句话,『她做得那么招摇,唐曦,我不信你不知道她对你的心思。』 徐婵嫣身后的丫环已经将裘衣从布包裹里取了出来,雪白顺滑的毛色,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徐婵嫣的脸又红了一点,「请王爷收下。」 唐曦蹙了蹙眉,艰难开口道:「婵嫣,这裘衣你还是拿回去吧。」 徐婵嫣脸上的表情僵住,半响才开口道:「王爷不喜欢?」上次送月饼的时候还是从那位慕容公子口中知道景阳王不喜欢吃月饼的,这次的裘衣莫非他又不喜欢? 唐曦回道,「不是。」 徐婵嫣一问到底,「那王爷为何不肯收?」 沉吟半响,终究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你已经送了很多东西,我这做哥哥的怎么好意思收妹妹这么多的东西。」 唐曦口中的妹妹可真是一道晴天霹雳,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么?徐婵嫣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妹妹,但她可从未把唐曦当成哥哥。那种一日不见思之如狂的感觉她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怎么在他的眼里就是简简单单的哥哥与妹妹的关系。 「王爷一直都当我是妹妹么?」徐婵嫣不死心再次想确认一下。 唐曦点头,「嗯。」 突然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酸意,是因为无法接受事实而起的心酸,那股酸意冲上了鼻尖,竟让她的泪水也忍不住要夺眶而出。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千金小姐何时这么伤心过,直觉就是鼓起勇气表白后遭了拒绝。 这么唐突地说出了这番话,唐曦只觉自己狠心了点。慕容倾陌说,若是不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或许一次的狠心可以让她明白,有些事还是得找对的人去做。她风华正茂,生得一副国色天香的容貌,又正处待嫁之年,不该耽误她的前程。 从小就懂得礼仪的千金小姐没有当着人家的面哭出来,最终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丝笑,虽说很勉强。「既然王爷感觉为难,那这裘衣我再带回去便是。」 唐曦没有再说些什么,直到最后徐婵嫣说要回去了,匆匆忙忙地落荒而逃,坚强的女子硬是把眼泪忍到了自己的闺中才肯流出来。 一个人关上了门,捂在被子里哭得稀里哗啦,真的是伤到心了。从两年前认识景阳王,被他俊美的容貌和非凡的气质所迷,一时才知何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没缝过衣服的千金小姐一直逼着自己做针线活,白皙的手上平添了无数针扎的痕迹,为的就是能缝一件像样的衣服,做一双像样的鞋子给他。连生个火都不会的千金小姐围上围裙就往伙房里走,悉心听着请来的师父讲授做糕点的秘诀,最后做坏了无数才有那么一点成果,然后就欣喜若狂地带着丫环上景阳王府,说是要给景阳王尝尝。还总是喜欢借他看过的书来看,一页一页翻着他的书就觉得离他很近。 呵,怎么就是这么傻,人家最后说只是当你是妹妹。 桌上摆了各式的菜色,景阳王入了座,对面的位子却是空空的。抬头问杨伯,「慕容公子叫了没有?」 杨伯低着头回答:「方才敲了慕容公子的房门,没人应。」 唐曦倒吸一口冷气,起身,「我去看看。」 在那扇紧闭的门口,抬手敲门,里面果然像杨伯说的那样没动静。于是再敲,贴着门说:「倾陌,是我。」 门开了。开门的紫衣男子板着脸,毫不掩饰那正在气头上的表情。 「怎么不去吃饭?」唐曦柔声道。 「今日我没胃口。」不屑的语气。 「没胃口也吃点,若是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唐曦苦口婆心地劝着。 某紫衣男子就是不领情,满脸的不悦都摆在表面,「一两餐不吃又怎样?就算我十天不吃饭也不会有人在乎。」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说的是事实。」今日唐曦离开书房的时候说了一句,『这是我的事』,足以让慕容倾陌心里的怒火烧起来。怒火越烧越旺唐曦也没来解释,于是就绝食。(俗套) 知道慕容倾陌这是在赌气,唐曦也只好退让,「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去吃饭?」 「既然你的事不关我事,那我的事自然就不关你事,你又何必为了我妥协。」慕容倾陌一说冷话就会一副不屑的表情,目光也移到别处。 不会对他动怒的唐曦一退再退,他性子倔就让着他点,「我今日没收婵嫣的东西,也跟她说明了我只当她是妹妹,日后的话她可能都不会送东西过来了。」 某紫衣男抿了抿唇,软下了倔强的性子,唇边微微带笑,「是么?」 「去吃饭吧。」唐曦转身作势要走。 手却被慕容倾陌拉住,「刚才你说你要怎么做我才肯去吃饭?」
第26页 「……很简单,让我亲一下。」 唐曦一顿,转过身来。 「你不愿意?」一边说着脸已经凑了过来,双唇相贴,慕容倾陌的手正要去搂住唐曦的腰,把他牢牢锁住,唐曦却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推开了两人的距离,脸上又少不了一片红晕。 唐曦转身,话语之中竟有细微的颤音,「好了,快去吃饭,久一点饭菜就凉了。」 然后偷了腥的某人才肯去吃饭。 那日的鹅绒大雪是早就预料到的,就如聚在街头的百姓说的,天气冷成那个样子不下雪才怪。漫天的飞雪铺天盖地地降于这万丈俗世,什么绚丽多彩的东西都失了颜色,取而代之的是那渺无边际的万顷洁白。 景阳王府的丫环小厮们喜欢聚在伙房,伙房里烧着柴暖烘烘的,在里面坐上一会顺带烤个番薯什么的,别提那有多享受。 这下又说起了那徐家的千金,都好些日子没往这里跑了,以前她不是三天两头就来一次的么,还带了自己做的东西。怎么就突然不来了? 「我看她这是被王爷拒绝了。」某丫环啃着刚烤好的番薯,还冒着热气呢。 「我看不可能,徐家千金那样的女子,跟王爷多般配,王爷怎么会拒绝呢?」 「有什么不可能,我就没看出来王爷对她有意思。」 某丫环拿着烧火用的铁夹在地上画着圈圈,有些不解道:「你说,王爷今年都有二十六了,怎么也没听他说要娶个王妃什么的?其他男子二十六的话早就是一个会满地跑的孩子的爹了。」 「你懂什么,我们王爷玉树临风,才华横溢,上得了战场去得了考场,眼光自然是要高一些的,平常家的女子看不上。」啃番薯的丫环说。 「哼哼!」 两个坐在火边的女子吓了一跳,这次在后面的不是杨伯而是景阳王本人。把番薯藏在身后慌慌忙忙站起来,两人唯唯若若道了句,「王爷。」 一家之主的王爷从不骂下人,脾气温和地就跟没脾气似的。 「我要用伙房,你们暂且去别处忙。」景阳王道,完全没有责怪他们在这偷懒的意思。 景阳王手上提了一包药草,是专治风寒的,能让景阳王亲自下伙房煎药的,这世上恐怕只有慕容倾陌一个人。 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慕容倾陌还真的是弱不禁风,这几天下了雪天气自然变冷了,他这边就马上感了风寒。他从小就不爱喝苦药,这下若不是唐曦亲自为他煎药的话他又不肯喝,不肯喝药的话风寒就不会好,他风寒不会好唐曦就担心,唐曦一担心就得什么都迁就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聪明的丫环看见了景阳王手中提的一袋草药,就连忙上前说:「王爷,这种粗活还是交给我们做下人的吧。」 景阳王摇了摇头,「还是我自己来吧。」 连景阳王都说要自己来了,两个丫环自然就退了下去。 一边走一边看四周有没有人。 「你说,王爷怎么对慕容公子那么好?」满是狐疑的口气。 「我早就觉得了,王爷对慕容公子那叫一个,一个,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好的不得了!」 「好得就像是……」下面的话没说出来。 然后,两个丫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王爷该不会是……爱上……那个谁了吧。这样的话在心里说说就好,府里的丫环虽然八卦,上到国家大事下到鸡毛小事没有一事是不说的,但是景阳王例外,王爷是多好的人啊,说他的短怎么也说不出口啊。 18 18、风寒 ... 这边唐曦煎好了药就给慕容倾陌端去,药得趁热喝,想到他不喜欢苦药就往碗里加了几勺糖。 此时裹了一层厚厚的毛裘的慕容倾陌在榻边半躺着,微微开了点窗看着外面的雪景。晶莹的雪反射着阳光就如发着光的宝石,外面的小莲花池也被冻住了,冰面上还冒着裊裊的雾气。 「来,把药喝了。」说话的是唐曦。 慕容倾陌将头转过来,扫了一眼他手中托盘里的一碗黑得纯正的药,眉宇间微微蹙起,「一看就知道很苦。」 「我加了糖。」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唐曦就提前加了糖。 「那你餵我。」小孩子的语气。 唐曦不说话,放下托盘,端起药坐在榻边,一边吹着里面的热气一边用汤匙搅合。然后勺起了一勺向着他的嘴边送去。 「若是你愿意用嘴餵的话我会好得快些。」无赖的语气。 唐曦一头黑线,过滤掉他刚才的话,淡淡道:「张嘴。」 然后,一勺药就成功的餵进慕容倾陌的嘴里。 一勺一勺地喂,一碗药就餵了半个时辰。 喝尽了那碗药,唐曦将碗放回托盘里,然后伸手往慕容倾陌的额头探了探,已经没有昨日那么烫了。 慕容倾陌从暖裘里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探过来的手,两个人的手温度相差甚大。在那只冰冷的手上抚了又抚,慕容倾陌说:「怎么手冻成这样。」也不知这赖谁。 唐曦想缩回手,没想到慕容倾陌却紧紧地握住,「别动,在我手里暖一下,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 唐曦微微笑了笑,「感了风寒的是你,怎么关心起我来了?」 慕容倾陌倒说得头头是道,「我若不关心你,还不知道你会把自己虐成什么样子。」(你不虐他就谢天谢地了)
第27页 「你呀,照顾好自己就好。」唐曦柔声道,把他的双手从新放回暖裘里,自己则起身端起托盘,临走时说:「你要困了就睡一会儿,我先把这碗送到伙房。」 慕容倾陌看着他走出了房门,而后传来的是一声关门的声音。房内又恢復了寂然,窗外临着池子的一棵柳树上,『唰』地一声掉落了一堆积雪。 慕容倾陌这几日感了风寒可没少让唐曦操心,他不喜别人来照顾,指名道姓要唐曦陪。唐曦则像个贴身侍卫那般这几日在他的房里出出进进,一会儿送药,一会儿给他端了碗补汤,一会儿又带来笛子为他奏一曲。他慕容倾陌整日裹在那暖裘里活脱脱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子弟。这世上也只有唐曦能这么不求回报地忍让他。 慕容倾陌几日没回过慕容府,红惜便来景阳王府向他禀报府中的事。谁送了件什么奇珍异宝,谁又听说吏部侍郎大人好几日没上朝特意来府上嘘寒问暖,谁又闯了那么一点祸出了点小乱子要吏部侍郎大人在皇上美言几句……都是一群趋炎附势贪赃枉法的官员。慕容倾陌一一点头,都让红惜看着办去了。 有时唐曦在一旁听了,就觉得心里不舒服,眉间皱得紧紧的。刚才红惜口中提的那些谁谁谁,哪一个不是整日阿谀奉承仗着官位横行霸道的? 「你怎么尽跟一些不成器的人混在一起?」 慕容倾陌笑了笑,紧了紧身上的暖裘,挑眉看着唐曦,「在这弱肉强食的官场上有几个是两袖清风的,若不跟他们混在一起那我在朝中又怎会有一席之地。」 「那也不能受贿,若是被御史台查处的话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唐曦沉声道,满是担心的语气。 慕容倾陌从不怕什么御史台的人,「说到御史台我倒想起了,一个月前御史台的长官还送了一尊玉观音到我府上,看他是在御史台呆腻了,急着想调任尚书省来。」 唐曦哑口无言,只能心里想着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慕容倾陌饶有兴致地看着唐曦,白皙修长的手顺抚着身上的暖裘,语气悠悠似感嘆道:「还好我的唐曦是个王爷。若是那御驾前的一名普通官员,既不会奉承又不会与权贵同流合污,只会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地做官,命途多舛不说,跌宕起伏那是一定的了,说不好今日还能在金銮殿前义正言辞侃侃而谈,明日就要到某穷乡僻壤做个挂名的县丞了呢。」 慕容倾陌换了个姿势看他,「倘若真是如此又怎叫人不担心?」 唐曦嘴角携了浅笑,对慕容倾陌这一针见血的说法不以为意,「除去了王爷这顶帽子我怎么就会如此落魄。」 「唐曦,这是事实。」慕容倾陌继续道,「这江山在他们手里糟蹋了,不过才六年就糟蹋地面目全非。」言辞里有几分正色,说不清带有什么情感的语气。 皇帝登基六年,励精图治勤勉于政没学会,劳民伤财大兴土木倒是做得风风火火。不过六年,皇宫中就多出了十几座大大小小的殿宇,皇家别苑做得更皇宫一样大,光是修太后住的那间就耗掉了黄金二十万两。京城百姓尚可度日,那远离京城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又有多少人交不起繁重的税赋,官府派了人抢粮,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坐在跌坐在地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面对外敌的侵袭,贪图安逸的皇帝说要求和,这一求和白花花的银子和上好的绫罗绸缎就往别人家送。从小国崛起到称霸一方的大蕲,倒真应了那句:事物往往会盛极而衰。 吏部侍郎慕容倾陌一上朝,各路官员立即将他围个水泄不通,平日里送东西送得再多,这礼节和套近乎还是少不了的。 慕容倾陌微笑着做了一揖,「多谢各位大人关心,在下不过是前些日感了风寒,去了别处休养了几天。」 众官员又说了几句要保重贵体之类的话,等到皇帝出来了就各自归位了。 事后,二皇子笑得像狐狸,「我说慕容大人,你看你这人气,找个清闲的日子都可以在这朝中开个崇拜大会了。」 慕容倾陌淡然笑之,「哪里哪里,下官承蒙了各位的错爱罢了。」 皇上那边说,多日未见爱卿,朕现下正在探究一种昊国的玩意,不知爱卿可否陪朕。 这边慕容倾陌恭敬一揖,皇上厚爱,实为臣之大幸。 御书房中,年青的吏部侍郎和皇帝对坐与紫檀木的榻上,榻上摆了一矮几,矮几上放了些刻成各种物态的黑白棋子。 这是昊国使臣送给皇帝休闲的玩意,黑的用猫眼石做的,白的用的是和田玉,何其珍贵。皇帝蹙着眉说还参悟不透这东西要怎么用,不会下这棋的话可是会让昊国的使臣们笑话的。八面玲珑的吏部侍郎说以前游歷山水的时候曾见过这一种棋,一时兴起也学了一下,如今还能略知一二。 皇帝大喜,立即虚心求教。 吏部侍郎的那句略知一二是在是太过谦虚了,对这昊国特有的棋子,他倒是运用自如,什么战术怎样攻略一一说得清清楚楚,没有半点不确定和迟疑。 这状元爷是当之无愧的学富五车无所不会啊! 而后又不知怎样提起了关于昊国的事。昊国也算是一大强国,虽以往与蕲国有过土地之争,但蕲国也受当今强大的匋国欺辱。近来昊国有意与蕲国化干戈为玉帛,过往一概不究,只求两国现下和睦共处。昊国的国君提出了和亲一事,这倒为难了大蕲的皇帝,皇帝育有四子三女,两个大一点的女儿有两个已嫁作人妇,还有一个还在牙牙学语,哪能嫁得过去。
第28页 慕容倾陌为皇帝排忧解难,「皇上,不能嫁公主,朝中的大臣们的千金不是也可以嫁过去么?」 皇帝疑惑,「爱卿所指是?」 「只要皇上认那女子为义女,那就有现成的公主么了。」 「哦?」皇帝龙颜大悦,立即追问:「那爱卿觉得哪位千金合适?」 慕容倾陌凝思一想,答道:「徐太师的孙女生得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又是待嫁之年,依臣看此女子最适合不过!」 皇帝忙着点头,连叫了几个好。 第二日的朝议议的就是此事,朝堂上吏部侍郎大人一说起此事,众臣子立即点头应和,说此举乃是双全之计。年逾七旬的徐太师不好说出一个不字,连忙跪下叩拜皇恩,连唿吾皇万岁! 19 19、梅香天寒时 ... 散了朝,文武百官拱着手带着笑一个个拍着队似的向徐太师道贺,这个说恭喜恭喜!那个说能得皇上收为义女,真是天大的福分吶! 那边慕容倾陌也来道了喜,人家徐太师拱手回了一礼,算不上有多开心,年老的人就这么一个孙女,哪里捨得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风流倜傥的二皇子摇着嘆气,拉过慕容倾陌就说,「你看你干的好事啊!」 慕容倾陌挑眉,「哦?不知下官干了什么好事?」 「本宫前些天才看上了徐家那国色天香的千金,本想着过些日子再向父皇提议,立她为我的妃子什么的,结果今天就被你硬生生地把她变成了本宫的妹妹,哎!你说你这是做的什么事,哪家千金不好找偏要找她?」二皇子感嘆不已。 「若是二殿下早一些跟下官说这番话,那下官又怎敢动二殿下看上的人。」慕容倾陌道。 「罢了罢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唐郢满是狐疑的眼眸转过来睨着慕容倾陌,语气玩味道:「话说回来,慕容大人怎么就选了徐婵嫣?」 慕容倾陌看着眼前被积雪覆盖的殿宇,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她有这个资格。」 「哦?」唐郢眯起眼,玩味道:「别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那徐婵嫣常去皇叔府上,是人都知道她怀的是什么心思,你慕容倾陌又怎么会容得下这根眼中刺?」 慕容倾陌大笑几声,瞥一眼二皇子,「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二殿下。」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承认了你是为了赶走徐婵嫣这个对唐曦一片痴心的女子。 慕容倾陌勾唇,轻描淡写道:「二殿下这么说,那便是罢。」 徐家那千金的知道远嫁他乡后,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旁边的丫环们劝了好久也没停,丫环们也流着泪,自家小姐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怎么也有些捨不得。徐太师嘆了一气,道:「婵嫣吶,皇命不可违啊!」 徐婵嫣哭腔道:「爷爷,我不要嫁到昊国!」 「哎,这也不是爷爷说了算的呀!」只恨自己也无能为力啊! 「要我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那……那……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千金小姐在人前再怎么端庄贤淑,还是有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 一听到那个死字,在场的人都慌了,这要真的寻死可怎么办吶。老人家本来就身体不好,一受打击,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捂住心脏跌坐在圈椅上,气喘到不行。 旁人真的慌了。 「老爷,老爷!」 「爷爷,爷爷!」 一窝蜂全围在徐太师旁边,抚着他的胸口帮他舒舒气,让他缓过来。 众人围着太师忙活了好久,作为让徐太师气喘的罪魁祸首跪在地上,头抵着,委屈的声音一併吞到肚子里。咬着下唇,转而用坚决的语气道:「爷爷,你莫气,婵嫣听你的话。」 徐太师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女,眼睛里的酸涩一波一波袭来,良久才道:「乖孙女,来,起来,地上凉。」 旁人扶着徐婵嫣起来,太师将徐婵嫣的手握在手里,「婵嫣啊,爷爷老了,你也大了,身为女儿家始终要嫁人的,这下嫁到昊国虽然远,但也能保你下半生的富贵啊!」 「我知道,爷爷。」徐婵嫣小声道。 徐太师拍着徐婵嫣的手背,「嗯,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徐家千金七日后便被封为宁安公主,那日皇帝也在宫中摆了筵席宴请文武百官。皇帝一高兴就赐了安宁公主珠宝玉器无数,绫罗绸缎几十匹。这传了出去倒是羡煞了其他府上的千金,抱怨自己同是在官场上为官的爹,怎么你就不争取这个机会,让我当上公主,这样父凭女贵,不是挺好的嘛! 后来经过商议,安宁公主将定于正月十六随着昊国的使臣一同回昊国,完成婚典。 千金小姐还能怎么闹,这是命罢。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两件身不由己的事,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最后还是得点头。那又何必浪费口舌和精力去和谁争辩要反抗呢。 那场大雪也消融了,又可以登高看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江山如画。一场雪的消融并不代表下一场风雪不会来临,一年之中会下好几次的雪,这不过是第一场。 农民都喜欢说瑞雪兆丰年,雪当然是越大越好,来年的收成又要增加多少了。小孩们也喜欢雪,一下雪就穿得跟个大绵球似的跑出去堆雪人打雪仗,孩提的趣事可是会记得一辈子。 想来也快过年了,除夕也就是五天后的事。大街小巷摆的都是卖年货的摊,家家户户都趁着现在买些东西回去张罗着过年的事宜。
第29页 景阳王府上的梅花倒是开得正艷,妃红的梅花在枝上傲然绽放,全然不理这外面的天寒地冻。有位诗人说梅花之所以选在寒冷冬天开放是因为它很高傲,贪恋一枝独秀,唯我独尊。 丫环小厮们从昨日开始就里里外外地打扫着府上的每个角落。这一聚在一起,没什么好说的,就说起了那位以前常来的徐家千金。 「人家现在地位不同了,皇上封了她为宁安公主,那样的话她还要尊称我们王爷一声皇叔呢。」正在抹着柱子的丫环说。 「可不是,说来也可怜,这才封了公主,再过个二十天就要远嫁他乡,恐怕以后是回不来的了。」持着长扫扫樑柱的丫环说。 「远嫁他乡怎么了,人家嫁的是昊国的国君,她过去了就是皇帝的妃子了,这多好,普通的女子求一辈子都求不来。」某小厮提着一桶水过来说。 「好是好,不过她这两年对王爷的用心全都白费了。」抹着柱子的丫环嘆了口气。 外面扫雪的丫环跑进来说:「你们快别说了,宁安公主就在咱们府上呢!」 「她来作甚?」 「不知道,看样子有点像是来向王爷道别的。」 徐婵嫣说要看看府上的梅花,去年看过之后就一直记着,她说梅花还是景阳王府的好看,别处的太过妖媚。景阳王便随着她一同在府上漫步,府中的梅花种的不多,还是可以依稀闻见那梅花淡淡的冷香。 她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也许会有下一次,下一次恐怕就是送她离开,那时人会比较多,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唐曦只是一直听她说,总觉得她说话时,语调里是有哭腔的,眼睛也是微微泛红。 在来景阳王府之前,徐婵嫣就想了好多话,今日一定要说,因为不说以后就会没有机会。说完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就说以后讨论诗词的时候遇上的一些趣事,也算不上什么很有趣的事,就是想说罢。 她最后说起有一段时间跟着一位绣娘学做鞋子,学了好久都没学会,绣娘都被她气得咬牙暗地里不知骂了她多少回了。她还是继续学,手上被扎了不知多少针孔,有些还是真正流过血的。 唐曦看着她,心疼道:「既然这么辛苦,怎么还要学。」 她笑着,眼里却是湿的,她说:「因为我想给王爷做一双鞋子,因为这样想着,所以所有的苦都撑过来了。」 然后她接着又说:「不过以后不会了,我就要离开了,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锁在深宫里做一个和别人争宠的怨妇!」多么讽刺的说法,对她来说进宫做了皇帝的女人就是被锁在深宫里做一个和别人争宠的怨妇。 她偏头看着开了好几朵的一支梅花,吸了吸鼻子,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宁愿嫁给一个身无分文的穷秀才!也不要做什么妃子享受所谓的荣华富贵。转念想想,若是我是平常家的女子该多好,虽说婚嫁要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那样还是可以自己选不是吗…… 她心里的委屈唐曦都懂,从她一开始说话的腔调里就听了出来。 「也许没有你想像中的那般不好。」这是唐曦在她说了一大堆后说的第一句话。 「不,也许比我想像中的还差!后宫那种地方哪是人呆的?」徐婵嫣摇着头说,那样的眼神怎么能和之前那个活泼灵秀的女子相联繫,悲观,无助,哀怨,痛恨,她已不再是那个往日的徐婵嫣了。 说完了这边便说那边,一大堆的话管她是不是连贯,就这样一直想说出来,对着自己倾慕的唐曦说。 「我知道的,爷爷也是逼不得已。爹娘去的早,她从小就惯着我,什么都让我自己选,唯独这次不能,不是他不给我选而是我没得选。这世上哪有违抗皇命的,违抗了在这片黄土之上就没有立足之地了,我不想为难爷爷,他都七十的人了,早该是安享晚年的年纪,就让他平平淡淡地过了吧。」 「他老人家更多的是希望你可以过得开心。」唐曦淡淡道,语气里没有什么波澜反多了几分柔情。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徐婵嫣抹着眼泪说,怎么会不知道,那天徐太师说,婵嫣,若是不愿意的话就不去算了,爷爷安排你去另一个地方,你就好好嫁个平凡人家,过好下半辈子吧。 20 20、表白 ... 这种事她又怎么能答应? 「罢了,这是我的命,我就认命了。」眼睛布满红丝的女子哀怨道。 突然起了一阵风,吹落了几片梅花瓣。唐曦看了看她被冻得通红的脸,柔声道:「进屋去坐吧,外面太冷了。」 「不,不去了,我就要回去了,若是他们找不到我还以为我出逃了呢。」方才还在哀怨的女子脸上浮出了一丝笑,「还有最后一件事,若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唐曦微微笑着,「好,你说,我听着。」 脸冻得通红的女子握紧了手中的一方丝帕,牙齿咬着下嘴唇,还不敢抬头。 「怎么了?怎么不说了?」唐曦看着她低下去的头。 「我……那个……」死就死吧,那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哪还有机会说,怕是要带进棺材里的。酝酿了一下,那句话还是要说。 「王爷,我喜欢你。」女子抬起头说:「从第一次见你开始。」 唐曦怔住。 转而女子低头,自嘲地笑着,「很可笑是不是?」
第30页 「不是。」唐曦道。 「呵呵,怎么不可笑了?我一直都想着办法接近你呢,找各式各样的藉口来你的府上,心里偷偷的想着你,幻想着有一天你会喜欢我。」女子嘲讽着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好像这真的是什么可笑的事。 唐曦不知道怎样答她,好像怎么说都有点欠妥当。 两人对立站了许久,女子低着头像个自卑的孩子,男子看着她低下去的头,想着怎样说才不让她受伤。那边一个穿着紫衣的男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紧不慢地看着,像是在品尝着一杯雨后的碧螺春。 那边低着头的女子脸上红得像她旁边的梅花瓣,说出了两年来的行事怎么就是这么舒畅,像是除掉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王爷,抱我一下,可以吗?」 唐曦顿了一下,说,好。 生涩的两人缓缓地靠在一起,女子在那个曾经日思梦想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幻想过多次依偎在这个人怀里的感觉,但实际要比想像中更温暖,更舒服。 不过,这样的温暖不能太久,多一刻都觉得太过奢侈。 最后,那个女子离开时的背影很决绝,即使心有不舍也铁定了不会回头。 「抱完了?」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好重的火药味。 唐曦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语。 「怎么,对她就可以深情款款,对我就要板着脸。」慕容倾陌心里的那一股火气别说有多重,怕是形容起来就要烧掉一座山的。 「你不该在朝堂上说那番话。」唐曦一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慕容倾陌在朝堂上提出要徐婵嫣与昊国和亲就是把她活生生的推到了风口浪尖。 「你心疼了,你现在在怪我为什么当初在朝堂上没说要把她许配给你?」慕容倾陌挑眉。 「不是。」唐曦别开脸。 「就是!」慕容倾陌狠狠道,「也不照照镜子她刚才离开的时候你看着她多入迷!你骗不了我,唐曦,你捨不得她,你终究还是捨不得!」 「随你说罢。」扔下一句话,绕过他进了屋里。 这样的后果是,某人很生气。 晚膳时,唐曦看着平时慕容倾陌的座位。 「杨伯,慕容公子叫了没?」 「王爷,慕容公子今天回了自己的府上。」杨伯恭敬道。 「嗯,我知道了。」唐曦声音低沉道。 时近新年,大街小巷满是热闹喜庆的氛围。这家说今年宰了老母猪,熏了好几十条腊肉,旁边的邻居也送了些过去;那家说今年池子里的藕长得好,挖了不下千金,上集市卖了些,剩下的也往街坊邻居送了去;还有的说今年鸡长得肥美,自己留了几个也往邻居送去了。京城里的文人着一身襦袍穿街走巷地为别人写对联,若是觉得好的话才给几个铜板,若是觉得不好,不给钱也没关系,文人嘛,总不会在钱的问题上斤斤计较。 民间的老百姓都是说一个人情,早早就定下了哪天哪天要去谁家做客,哪天哪天要去哪个亲戚家走一下。 年尾时,也有人要结旧帐的,那谁还欠了谁几两银子没还,赶紧还上吧,人家也不是大户人家,还等着那几两银子过个好年呢。 天还是冷,偶尔刮一阵带刺的寒风,街上的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聚贤楼的生意还是那么好,走了一个绝色美人红绫,又来了个知晓音律的美人,琵琶、瑶琴、二胡、笛子、萧就没有她不会的,且是样样精通。客人们每每来到这,听上一曲就不想走,还要嚷着再听一曲。聚贤楼的老闆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说再来一曲还真再来一曲,直到客人们满意为止。 紫衣男子倚在窗边,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他每每来聚贤楼都做这个位子,都是一样的姿势,连喝酒的杯子都未曾换过。楼下传来客人们的叫好声,鼓掌的声音大得跟打雷似的,手掌也不痛。 红素应付了楼下的客人就径直往慕容倾陌这边来了。倚在窗边的男子眼神忧郁,不似平时那般淡漠。 红素上来时,慕容倾陌没有出声,也没有回过头来看她。 「公子。」红素出声唤了他。 红素曾是一位江湖优伶,能奏各种丝竹乐器的她随着病弱的爹到处卖艺。后来,慕容倾陌因为她奏的笛与唐曦奏的八分相似,便收容了她,便有了今日的红颜四绝中的音绝红素。以前红素只为慕容倾陌一人奏乐,而从半年前开始,慕容倾陌就再也没听过她奏笛,因为那个他心里真正想着的人在为他奏。红素不过是个替代品。 「公子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红素开口问,察言观色是红素从小就培养的一项能力。 「烦心?」慕容倾陌缓缓偏过头,不屑地勾起唇角。 「可是景阳王做了让公子不高兴的事。」红素莲步过去为他斟酒。 慕容倾陌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头又偏向了窗外,指腹摩挲着白瓷杯的杯身,不再说话。 其实不问也知道,能让八面玲珑的慕容公子喝闷酒的除了景阳王府的那位,这世上还有谁? 红素提起细颈白瓷酒壶为慕容倾陌继续倒酒,他不愿说的话她从不会追问。像是自然而然那般,红素说起了关于红贵妃的事。 「宫里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公子一直在景阳王府红绫也不好直接找你,所以跟我说了。」红素说。
第31页 慕容倾陌抿着酒,淡淡问:「何事?」 「是关于皇后的,她仗着有太后撑腰联合了其他嫔妃处处为难红绫,虽说都应付过来了,但是,公子你看该如何?」红素语气风轻云淡。 「随她吧,那深宫里的老太婆死了也不足惜。」慕容倾陌看着楼下的人流悠悠道。 大街小巷的人还在张罗着过年的事。穿了一身月白色襦袍的书生还在穿街走巷帮人写对联,袖口微微沾了些墨迹,读书人好干净但从不嫌弃自己身上的墨渍,只当是多了一点墨韵罢了。 街西的布料店最近的生意火了几倍,一方面是因为这天气,一方面是新年在即,很多人讨个新年新气象的好兆头所以就想着新年那一日从头到脚都是新的。 慕容府今日来了一位稀客。 慕容倾陌还未进门,红惜就说景阳王在府中。 还真是稀客。平日少与人交际的唐曦何时专门上门拜访过谁? 来人很是拘谨地坐在正堂的椅子上,端着一盏茶浅浅的喝了一口,便又放回了旁边的高几上。身后随了一个小厮,也是恭敬地站在一旁, 「怎么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慕容倾陌举步向着堂中的主位,故意将语气提得生疏。 「没什么大事,所以就直接过来了。」唐曦道。 慕容倾陌坐在主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放回高几上看向他,「哦?那你此次来是为了何事?」 「莫不是要我劝皇上收回成命,把徐家千金许给你做王妃?」火药味啊。 唐曦知道他是气头上,也不去争辩,「不是,前些天我叫绣娘为你做了几件衣裳,今天刚好做成了,拿给你试试。」 慕容倾陌的视线落在唐曦身后那小厮提着的一个包袱上,只一下,视线便又落到了外面一棵叶子全落的梧桐树上。 「衣裳的话我有的是,你何必费心。」 唐曦说:「过年了,做些新的也是应该的。」 慕容倾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放在府上吧,我晚些会试。」 身后的小厮看了看唐曦,手足无措不知该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哪里,红惜上前来说:「给我吧。」 小厮手忙脚乱的把包袱交给了红惜。 唐曦随即道:「后日就是除夕,到时你府上的人全都过去我那边吧,人多的话也比较热闹。」 「人多的话是比较热闹,但是我看景阳王还是和徐家千金一起过比较好,毕竟是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除夕了。」完全的不屑一顾,火药味还未消散。 「玥儿!」唐曦微微提高声音道。 「怎么,我说错了?」慕容倾陌挑眉,看着唐曦,心里的不愉快终于爆发了。 两人四目相对看了许久。红惜拍了拍唐曦身后的小厮,小声道:「我们先出去。」然后整个正堂只有唐曦和慕容倾陌两人。 「我说过,我与她只是知己。」 「若是知己的话会抱在一起吗?」他的唐曦抱了别的人,那时的唐曦那么温柔,连自己都不曾见过的温柔! 唐曦咋舌,欲言又止。 慕容倾陌站起来,缓缓走到唐曦的面前,看着他的似千年深潭的眸子,「没话说了?你就是捨不得她,你喜欢她。你也恨我,恨我在朝堂上举荐她去和亲。」 「不是,你误会了。」唐曦蹙着眉缓缓地摇着头。 「我亲眼看见了,看见她和你抱在一起了。」慕容倾陌压低声音道。 唐曦想解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突觉脑海一片混乱。为什么要解释,为什么要向自己的侄儿解释只有恋人间才会需要解释的东西?他是他的亲侄子,而且都是男人,所以没有必要,可是为什么自己想要去解释? 唐曦偏开脸,错开了与他交汇的目光。 「你默认了。」慕容倾陌悠悠开口。 「我与她只是知己,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唐曦站起来刚想往外走,身后却有人环住了他的腰,他的背嵴就撞进了身后那人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绝对不会有机会上架了,写了一个多月,不求别的,各位给个评论打个分我就心满意足了。(*^__^*) 嘻嘻…… 21 21、烟消云散 ... 唐曦僵住了身子,身后的人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颈窝处掠过他唿吸的气息。 过了良久。 「如果你就这么走了,我们以后就不能和好了。」慕容倾陌语气生硬地说。 唐曦倒吸一口冷气,道:「是你不相信我。」 慕容倾陌在他的颈窝蹭了蹭,「你抱了她,是你主动的,当时我看到了,你竟然主动抱她,而你却从未主动抱过我。」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心中的怒火怎么也灭不了,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一直在说违心的话,就是因为他爱着的唐曦抱了别人。 听到他的这番话突觉欣慰,唐曦柔声道:「那现在气消了没有?」 「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气消。」慕容倾陌的嘴唇在唐曦的脖颈处落下一吻,「我也想试试被你抱在怀里的感觉呢?」言外之意就是,要让我消气的条件是你主动抱我。 唐曦脸上一热。 「你不愿意?」慕容倾陌幽幽道。 唐曦缓缓转身,感觉到他有动作,慕容倾陌便松开了手,立在那里等他来抱。 慕容倾陌比唐曦要高一点点。
第32页 转过身来时,唐曦双手竟有些错乱,抬手想去搂他,但是该搂住腰还是抱住肩膀? 最后还是决定搂住腰,身体相贴的那时,突觉这屋子里有些热。慕容倾陌趁机覆上他的唇,柔软湿润的唇在他的唇上辗转舔舐,没有探得很深,就在唇畔用舌头描摹着他的唇形。唐曦没有推开他,任他去。 两人的唇分开时,都微微喘着粗气,许是方才太过紧张,唐曦抱住慕容倾陌腰的手加紧了几分力度,两人便贴的更加紧密了,胸膛抵着胸膛,勐烈的心跳不知是谁的,或许两人都是。 慕容倾陌喘着气贴在他的耳边魅惑地说:「真想现在就要你。」 唐曦神智清醒过来,松开了手,唐曦往后退了半步,微微垂头干咳一声,「不准胡闹。」 这句话说过了无数次。(没有一次凑效的) 「那除夕之夜你要和谁过?嗯?」慕容倾陌邪魅的眼神跟狐狸有得比,把唐曦逼得无处可逃。 「到时,你过来吧。」唐曦道。 「除了我,还有谁?」想问的是到时徐家千金会不会去?若是她去他慕容倾陌绝对不去。 「你要是喜欢可以带府上的人一起过去。」答得隐晦,意思却是摆明的。 慕容倾陌修长白皙的手托起唐曦胸前一缕髮丝在手中把玩,口气幽幽道:「若是那天我看见了不想见的人,看我怎么拆掉你的景阳王府。」 唐曦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越来越霸道了。」 「对你就是要霸道点,不然以你的软心肠还不知道被多少人搂搂抱抱。」理所当然的口气,其实就是因为心肠软才会被你搂搂抱抱! 唐曦拿他没办法,让他说吧。最后离开的时候说:「记得把那几件衣裳试一下,若是不合身再叫绣娘改一下。」 慕容倾陌只是点了点头。 除夕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这片如画的河山后,京城里的大街小巷就连绵不绝地响着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好像是约好的,这家放了再轮到那家,如此延续一连响了好几个时辰。 若放在平日,好清静的人又要絮絮叨叨,放什么鞭炮,吵死了,有钱没地方花也别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呀。 这些日例外,所有的炮竹声都是祝福。民间有一种说法在最后一天放炮竹是为了驱除这一年来的晦气,而在大年初一放鞭炮是为了迎接新的好运,所以家里再穷也得在这两天买上几卷鞭炮,挂在家门口点上火,那红艷艷的炮竹就散花一样地炸开来,寓意着满地的红红火火。 调皮的小孩喜欢捡着人家门口的鞭炮,都是些没有燃过的,捡了一大兜之后就和几个伙伴比谁的多,吹着火种恶作剧地这里点一个那里点一个,然后惹得人家兜头就是一阵大骂。 景阳王府的梅花还是那般娇艷无暇,在家家户户的炮竹声中依旧不改其高傲的姿态。 府上的丫环小厮们有几个告了假要回家里和亲人一起过年,和善的景阳王没有过多地追究就批了他们的假。好在过年的东西老早就准备好了,现在只需几个人也能勉强忙得过来,忙上忙下的也没见几个丫环小厮聚在一起说些什么趣闻。 快到中午慕容倾陌也没有出现,杨伯说慕容府的小厮们送来了一大堆的礼,大盒小盒的加起来足足有二十几件,想也想到全是些平时替人办事收的礼,其实就是贿赂过来的。 景阳王点了点头,刚想问慕容倾陌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却又没问出口,而问了句:「过年的东西可都准备齐全了?」 「回王爷,全都准备好了。」杨伯恭恭敬敬答道。 「嗯,下去忙吧。」 「王爷,还有一件事。」 「何事?」 「刚才慕容府来送礼的小厮说,慕容大人傍晚才会过来。」 「我知道了。」 除夕的晚膳民间称为年夜饭,都是要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的,桌上摆着鸡鸭鱼肉,大家说说笑笑举杯共饮,好不欢乐。为了这一顿饭,就算是千里之外的游子也要赶回来。 年夜饭吃得也比较早,都会比平日里早一些,早点吃了饭才有时间一家人围在火炉旁聊聊家常,一边磕着瓜子吃着糖果说着过去一年大大小小的事。那边聊完了,瓜子也磕得差不多了,又该是时候吃上一顿宵夜。 不然,这除夕夜还能怎么过? 美味佳肴摆满了桌子,已经在这里摆了两个时辰,那一桌丰盛的菜餚早就凉了。年夜饭后就少有人放鞭炮,喧嚣了一天的炮竹声早就停了,外面的世界又像每一个夜晚一样寂静无声。偶尔传来远处的放烟花的声音,那都是大户人家才会做的事,平常人家都买不起。 已经过了戍时,说了傍晚要来的慕容倾陌还未现身。唐曦坐在桌前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杨伯到门口去看了几次也没见到慕容倾陌半个影子。杨伯也派了小厮道慕容府去请慕容倾陌,只是慕容府上的管家红惜说他家公子不在府上还反问,公子不在景阳王府么。 杨伯弓着身子在唐曦旁边道:「王爷,饭菜都凉了,奴才叫人去热一下吧。」 唐曦缓缓摇了摇头,「慕容公子来了没有?」唐曦坐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这还是第一次主动问杨伯他来了没有。 杨伯看着毫无表情的景阳王,「还没。」 「嗯。」唐曦风轻云淡的脸上不显任何因等待而有的焦躁不耐烦,轻轻地应了声,最后又想起杨伯一直陪在这里还没吃饭,「杨伯,你先去用膳吧,我自己在这里等。」
第33页 杨伯为他心疼,等了两个时辰了,还等?若是那慕容倾陌有心过来的话为何又迟迟不肯现身呢?杨伯担忧道:「王爷,别等了,您好是先吃吧。」 「我不饿。」唐曦轻声道。 杨伯只得摇头嘆气,转开视线看着在烛火下隐隐泛着昏黄的门外,还是空无一人。 已是亥时,再过一个时辰便是新的一年。 万家灯火早已只剩下几盏,天气冷,老百姓在火炉边聊完了家常,嗑完了瓜子,连宵夜也吃了,索性就睡了,明日好起一个大早放鞭炮迎接新的一年。 唐曦偏头看着屋外,只觉一种莫名的孤独袭上心头,胸腔一阵寒意扩散到全身。这些年每年的除夕,新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也习惯了。为什么偏偏这一年就是不习惯? 以前没有慕容倾陌的时候,哪时不是自己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吃饭?而最近他融入了他的生活,饭桌上习惯帮他夹菜,闲暇时习惯陪着他下棋练剑,他入睡时习惯在旁边看着等他睡着了才走……仅仅半年,半年养成的习惯胜过那八年来的习惯,这样的习惯好像再也不能改过来,一旦变了就会不安。 那一桌的佳肴早已冰冷,却没有一盘是动过的。 唐曦起身,转身向着门口。 「唐曦!」 门口站着的是那个熟悉的紫色身影,唐曦脸上浮起了一丝浅笑,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晚,只问了,「吃饭了没?」 「吃了。」慕容倾陌道。 随即慕容倾陌快步上前,牵起唐曦的手往外走,「来,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评论…… 22 22、烟花灿烂 ... 唐曦任他拉着往外走,本来温暖的手被他有些冰冷的手包围着快步走在小石路上,空气里的冰冷扑面而来刺进骨子里,心里却是温暖的。 来到寝房前,慕容倾陌停了下来,仰头看着屋顶,「我们上去那里!」 唐曦还未反应过来,为什么要上屋顶? 手却被慕容倾陌拉着纵身一跃便飞了上去,瞬间,随着一声巨响,天空被四散开来的火花映亮了,是烟花!放烟花的地方很近,就在景阳王府的西南角。 慕容倾陌拉着唐曦的手坐在屋嵴上,肩靠着肩。烟火还在陆陆续续地在天空绽放,发出一声声响亮的爆炸声,惊醒了周围不少已入睡的人,索性就起来看热闹了。 一朵七彩的烟火冲上天,炸开后却是可以连成一个字,一个『唐』字,而紧接着上去的一朵七彩烟花绽放后连成一个『曦』,两个字连起来就是『唐曦』。 唐曦偏头看着身边的人,「你就是为了这个,所以这么晚才来?」 「嗯。」慕容倾陌将他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放在唇边吻了吻,抬眼问他:「喜欢吗?」 唐曦偏开眼继续看着绽放的烟花,在不远处一朵一朵地绽开着,缓缓开口道:「怎会不喜欢。」 慕容倾陌紧了紧十指相扣的手,「那你记住了,若是日后有人问起你这一生最美的时刻,你记得要说是这一刻。」 原来他还记得,在立妃大典上那次的谈话,他一直都记得。 唐曦颌首,「好。」 烟火早空中绽放了半个时辰,到了子时便是新的一年。 慕容倾陌说,唐曦,我们去年牵着手看烟花今年还是牵着手看烟花,从去年冬天看到了今年春天,看了两年了呢。 等慕容倾陌睡着后已不知是什么时候,唐曦开门出来时,杨伯端着托盘在外面候着了。 杨伯把托盘里的一盘散着热气的包子低声说:「王爷,奴才热了一些包子,你吃一些吧。」 方才一直顾着看烟花,差点忘了自己还没吃饭,「罢了,我不饿。」 「王爷,你多少还是吃一些吧,不吃东西对身体可不好。」杨伯苦口婆心地劝道。从中午吃了半碗饭后,景阳王到现在还未吃过任何东西,若是不饿那也是因为饿得太久。 唐曦不好推拒,毕竟杨伯是为他好,便道:「好吧,我吃一些就是。」 初三那天下了一场小雪,是晚上才开始下的,下了一晚,早晨起来这万里江山又是冰封千里。火红的炮竹在雪地里噼里啪啦地绽开,铺了一地的妖红,就如雪中盛开了无数朵血色的花。 过年要走亲戚,走了二姑家赶明日还要上三姨家走一趟,礼尚往来少不了又是一阵欢天喜地。没成年的孩子特别喜欢跟着爹娘去走亲戚,那一回来兜里又多了些零花钱。小孩们喜欢几个人聚在小巷的某个角落,一边嚼着糖一边比着谁的红包钱多,红包钱多的那就有面子! 过年的氛围要过了元宵才会逐渐消散,元宵吃了汤圆猜了灯谜就准备新的一年的劳作,一年之计在于春,做农民的都明白这个道理。 那是元宵后的第二天,皇城之下聚满了前来送行的文武百官,百官前面便是当今圣上。也有些百姓是来看热闹的,宁安公主要出嫁了,这是好事,一个女子的婚姻可以换来国与国之间的安定和平,这怎么说也是值得。 昊国的使臣在前面等着,共有四辆装饰华贵的马车,还有些是骑在马上的便是随着使臣过来的护卫,毛色油量的壮马在原地踱来踱去,口里大口大口唿着白气,颇有蓄势待发之势。 身着华丽的宁安公主衽裣为礼拜过了皇上,然后是太后皇后,最后是徐太师。徐太师沧桑的眼眸里满是泪水,脸上的那一抹僵硬了的笑早就分不清是笑还是哭,他的唯一的孙女啊!
第34页 「爷爷,婵嫣要走了。」徐婵嫣哭腔道。 徐太师点头,努力地掩饰自己的捨不得,一把低沉的嗓音喑哑道:「远在他乡要好好照顾自己,爷爷这边会很好,别总挂念着。」 徐婵嫣鼻尖一酸,逼回去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爷爷要保重身体。」 「知道知道,这把老骨头我珍惜着呢,活个百来岁都是轻而易举的。」徐太师布满皱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说了几句,最后快到启程的时间了,徐婵嫣便托着逶地的裙摆向着前面不远处的马车三步一回头地行去,身后的几个丫环赶紧跟上。 上马车时,徐婵嫣在原地停住了脚步,一个转身向着文武百官这边扫来,视线在人群里扫了好久,才远远地看见了那个站在百官之中样貌出众的景阳王,嘴角微微勾起,这才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去异国他乡的马车。 百官之中,慕容倾陌和唐曦并肩站在一起,慕容倾陌抓住了唐曦袖下的手,偏头看着他问:「你捨不得?」 唐曦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昊国的国君我见过,算不上是什么可以垂青千古的皇帝但生性也不暴戾,加之喜欢诗词歌赋,倒像是个文弱书生,后宫寥寥无几,她嫁过去没人会亏待她。」慕容倾陌轻描淡写地说着,一句话说出来像是在安慰唐曦,免去了他的担心。 「你去过昊国?」唐曦问。 慕容倾陌挑眉,唇角勾起,「天下虽大,我没去过的地方却是少之又少。」那八年,闯南走北哪里没有去过,而最后落脚的地方就是这里。 华贵的马车踏着雪向着远离京城的地方奔去,车轨碾过的地方留下两条深深的印记,最后隐没在茫茫的雪白中。 徐婵嫣走了没几天徐太师便缠绵病榻,皇帝准他留在府中修养不必上朝。当初对孙女说的活个百来岁是轻而易举的事,一听就知道是安慰人的话,他的身体他又怎能不知。 唐曦提了一些补品去过府上拜访,老人家孱弱地很,不过就是短短的半个月便消瘦得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布满沧桑的眼睛往里凹得明显,几乎就是陷下去的。每每说一句话都要咳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丫环们衣不解带地守在身边,一个个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 唐曦在床榻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老人家见了景阳王高兴,就说起了徐婵嫣小时候的事。婵嫣是个可怜的孩子,八岁就失了爹娘,那时还是膝下承欢的年纪。周围的人都骗她,说他的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回来,可是这种骗小孩的说法早就不灵验了,孩子虽小,但还是知道的,心里知道嘴上却不说。 说到这里,泪水又积满了眼眶,咳嗽咳得厉害的时候眼泪也随着流了下来,都是过了六旬的老人了,实在是承受不起这样的离别。 坐在旁椅上的唐曦听着,他若是咳着,就在一旁等他缓过来,递上一块布巾让他擦去眼泪,然后等他再说,他再听。 老人家说的这些东西他都懂,九年前,唐幻玥的死讯传到他耳朵时他也是这般痛不欲生,那时虽有别的亲人在身旁,但少了唐幻玥就是少了依靠,黑暗里自己一个人哭着,越是制止眼泪越是流的厉害。说来都好笑,那时他十八岁,上过战场杀过敌,立过战功,遇上了生离死别还是一样会哭。 唐曦三天两头上太师府去看望病弱的徐太师,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陪着他说说话,听她说徐婵嫣的事,从出生到长大,每一件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随时都可以把一件小到可以忽略的事脱口而出。他说,他打过一次婵嫣,也仅仅只打了一次,那时婵嫣十二岁,打她是因为她发脾气一天都不吃饭。那是因为心疼,心疼她所以才打她,手掌刚离开就后悔了,怎么就打了她? 人啊,总是会在失去一件东西的时候才会知道他的重要,在没失去之前怎么就是不会懂得珍惜。 唐曦回到府上时,一身紫衣的慕容倾陌在府门前,慵懒地靠着背后的红漆柱子,半眯半昧的眼眸带着几分迷离,美丽的脸蛋像是某幅画中的人。 「你又去了太师府?」紫衣男子道。 唐曦一边走进来一边应着,「嗯,他老人家病了,所以去看看。」 慕容倾陌勾起唇角,唐曦的心思他是看出来了。若不是他举荐徐婵嫣去昊国和亲,徐太师就不会病重,所以唐曦是在弥补,为他的过错而做的弥补,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唐曦是怕我会被五雷轰顶,所以在帮我积福呢。」慕容倾陌幽幽道。 「别胡说。」就是不承认。 唐曦继续往里面走,慕容倾陌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我想听你奏笛。」后面的人厚颜无耻地提出。 唐曦停下脚步,背着他道:「那你等一会。」而后便举步向着书房。 某人得意地笑着跟上去,「多久我都会等。」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求评论…… 23 23、后宫事发 ... 这会还在说当朝太师病得如何严重,怕是不久于人世了。那边,宫里的太医连夜被诏进天宁宫,听天宁宫里的宫女说太后是突然倒下去的,倒在地上后就口吐白沫全身抽搐,样子极为恐怖。宫女们小声地议论着,是中毒了吧,太后吃了莲子羹没多久就这样了。 还在蓄云宫与红贵妃郎情妾意的皇上下令所有人不得前来打扰,就算是太后的亲信过来禀明皇上也被拦在了宫外,急得那位通报的太监直跳脚。
第35页 守门的太监趾高气昂道:「皇上说了,就是天大的事也不能进去打扰,若是坏了皇上的兴致你担当的起么?」 那夜宫里的太医倾尽全力也未能保住太后的性命,都知道这是中了毒,但是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却没人能说得上来。 皇上一早听到太后归天的消息就如晴天霹雳,急急忙忙地赶到天宁宫,地上跪了一群妃子,带头哭着的是皇后。几个太医在门外跪着,一个个脸色比谁都难看,在宫里行医若是救不了地位高的人轻则革职重则处死,逃也逃不过的啊。 皇上一进来看到床上已经毫无气息的人,龙颜一怒,指着那跪着的太医,面目狰狞可怕,狠狠道:「把这些没用的东西给我拉下去,每人领杖四十大板!」 太医们齐齐匍匐在地,声音颤抖地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该打的还是打了。 后来,经查实,太后是吃了一碗莲子羹中毒的,至于什么毒还在查证当中。寻根问底,最后矛头指向了皇后,因为那碗莲子羹正是皇后送过来的。太后喜欢莲子羹,皇后就隔三差五的吩咐御膳房准备一碗西湖莲子羹,然后自己再送过去,以示自己为人儿媳的孝心。以前没出事,怎么偏偏就现在有事了呢? 跪在地上求饶的皇后恶狠狠地瞟了一眼在皇上身边的红绫,用膝盖过去抱住皇上的脚,喊冤道:「皇上,不是臣妾,就算有千万个胆臣妾也不敢加害太后啊!请皇上明查,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想陷我于不义……」 话还没说完,一巴掌就重重的打在了脸上,头上的凤冠都有些歪了,嘴角微微淌出点血。皇后捂住被打得生疼的地方,睁圆了眼睛抬头看着兇狠暴戾的皇帝,颤抖的嘴唇挤出两个字,「皇上……」 居高临下的人毫不留情道:「来人!把皇后拉出去砍了!」 此言一下,皇后的眼珠子睁得比她头上凤钗上的玉珠还大,一把嗓子顿时就卡住了,发不出声音,软瘫在地上,连垂死的挣扎都做不出来。 左右的太监上前要把皇后拉出去,心里还是颤颤巍巍的动作不敢太大,毕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啊。若是平时的小罗喽,皇令一下,立即过来手脚麻利地把人拖着出去午门,该斩首的斩首该凌迟的凌迟,不会有半点迟疑! 皇帝身旁的红贵妃起身在皇上面前跪下,皇帝顿时心疼作势要扶,「爱妃,你这是作甚?」 红贵妃看了看旁边的皇后,转而抬头看着皇上,「皇上,皇后姐姐对太后一直敬孝有加,视太后为亲母,说什么也是不可能加害太后的呀,还请皇上明查。」 皇帝伸手扶起红贵妃,嘆了口气,「爱妃这是何必。」 「皇上,臣妾只是为姐姐说句公道话罢了,毕竟姐姐是皇上的皇后,民间有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又怎能这么狠心呢。」红绫娇声道。 那边两个太监拐着胳膊的皇后狠狠地对着红绫啐了一口,「呸!本宫就算死了也用不着你来假好心,你这祸害人间的狐狸精!」 皇上大怒,指着皇后,「不识好歹,还不快给朕拉下去……」 「皇上,不要!姐姐这是无心的,你放过她吧!」红贵妃又及时劝道。 皇上看着苦口婆心的红贵妃,声音立即柔了下来,「她刚才骂你,你怎么还帮着她。」 「皇上,罢了,臣妾知道姐姐只是一时气急,你别责怪她了。」 红贵妃多次相劝,最后皇上下令暂时将皇后打入冷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事传到了后宫的给位嫔妃的耳朵里,这事谁都清楚,最近皇后想着法子处处为难红贵妃,几位贵妃也帮着出谋划策,可惜每一件成功的。皇后再笨也不会对太后下手啊,这不是拿刀抹自己脖子吗?这下太后确实被毒死了,皇后被打入冷宫,谁不知道是有人在后面搞鬼。 那红贵妃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就害不了她,她害人却是轻而易举不着痕迹。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敢对太后下手。想到这里,免不了又是出了一层薄汗啊! 太后的丧礼就在第二天举行,朝中上下文武百官都是一身素衣白缟,宫中的帏帘也换上了纯白色的。宫女们满山忙下的,宫里死了人还是个有地位的那活多得是要忙坏人的呀。 唐曦换上了白色的丧服正要进宫一趟。 「她死了不是该皆大欢喜么,怎么沉着个脸?」慕容倾陌语气平淡道。 唐曦负手而立,一身白衣素缟显得他更加清秀,眉宇间却是蹙起的,「怎么说这么大不敬的话,怎么说她也是太后。」 慕容倾陌不以为意,围着唐曦踱步,「别忘了当初是谁害你的母后入了冷宫,又是谁联合了大臣害我与你分离,又是谁派人下的毒放的火。这一切都是那个阴毒的太后和他的儿子,唐曦,是她,这样的人你怎么还要怜愐她?」 「那过去了。」一句很平淡的话,喜好安宁的景阳王不喜记仇,他的唐幻玥还好好的活着,这已是上天的恩赐了,仇恨什么早已烟消云散。 「过去了?」慕容倾陌摇了摇头,似笑非笑,「不可能过去。」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冤冤相报何时了。」唐曦蹙着眉,这一代报上一代的仇恨,下一代又要报这一代的仇,如此下去什么时候才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慕容倾陌牵起唐曦的手放在掌心,与他四目相对,「我问你,若有一天我被那个老女人毒死了,你会怎么做?」
第36页 唐曦心头一震,他只是随便说说,说到了那个死字时他却不安,偏过头去躲开他的视线,「别说这晦气的话。」 慕容倾陌轻笑,不以为意,「这是事实,九年前我本该被她毒死的,正确来说唐幻玥已经被她毒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慕容倾陌。 「唐曦,你会怎么做,会替我报仇么?」 对于这个问题,找不到答案。没有明确答案的回答没有意义,索性就不答。 唐曦抽离他的手掌,沉吟了半响最后说:「时辰不早了,你也准备一下进宫去吧。」 直直地看着唐曦半垂着的脸,慕容倾陌说:「你在迴避。」 对,是在迴避。那八年来,早已看淡了世间的爱恨情仇,每日平平淡淡地过着,不去想金钱名利,不去争地位荣耀,就想这样淡淡地过着日子安之若素。某一天慕容倾陌出现了,唐曦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八年前的唐幻玥。他的出现,平淡的日子早已不平淡。 宫里头的人个个都哭丧着脸,遇上再好笑的事也要忍着不笑出来,路上遇见了人也要小声地说话。其实一个太后死了有多少人是真正地伤心的,做个样子罢了,人家皇帝老子死了娘亲还不是整日和红贵妃浓情蜜意的,谁又有资格笑谁虚情假意?待过了几天,太后入土为安,谁还真的要一直哭丧着脸。听到的都是抱怨的声音,宫里挂了那么多白缟又要重新换过来,多费心吶。 冷宫里头的皇后早已被人遗忘,那些平时姐姐姐姐地叫着的嫔妃们没有谁来看过她。好在一位跟了她十几年的老宫女讲人情提了些东西去看她,塞了些银子给守门的才进去的,没过多久又出来了,落魄的皇后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扔着东西就把人赶了出来。后来听人说她疯了,有太监看到她用泥巴抹脸,还在头上插了一些花,在冷宫里待着有谁能耐得住寂寞,再加上心病郁积,保持头脑清醒的也没有几个。 在冷宫当差送饭的太监私下议论着,这个进来的看来不会活得太久,再过些日子,等她想不开了,咱也落个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 24 24、相亲 ... 最后的一场雪融化后便是真正意义的春天,暖意浓浓,世间万物復甦,山头百花齐放,好一派生机勃勃。 说来也巧,吏部尚书刘大人年逾花甲,这一开春思乡之情便如泉涌,怎么也阻止不了。人老了总是要落叶归根的,纵使在京中为官多年还是断不了那份对故乡的思念啊!京城的春天这般妖娆美丽,那故乡的春天定会比这里更美吧。 一道奏摺呈上去,写的不是别的正是:恳请皇上批准老臣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皇帝看了,点了点头,人老了也会煳涂留在朝中怕是会误事的,不等再三思索便批了。 吏部尚书的位子也不能一直空着啊。底下的官员大多都对这个位子虎视眈眈,在朝中升官那叫一个难啊,就算你做的再好没位子也没得升啊!这下好不容易上了年纪的吏部尚书让出了位子,谁都想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最后晋升为吏部尚书的正是吏部侍郎慕容倾陌。那个慕容大人真是亘古未有的奇才啊,半年前才中状元,几个月就升做吏部侍郎,再过几个月,吏部侍郎也算不上什么了,人家已经是吏部尚书了!那吏部尚书是什么,是一部之长,正三品的官位。看着趋势,人家慕容大人过不久就要位极人臣了呢。 这消息一传出,慕容府的门槛又要被踩垮了。随着人家慕容大人的官位越做越大,送礼也要高一个档次,以前那玉观音,玛瑙如意,金佛像都是些拿不上檯面的,现在要送就送什么南海红珊瑚,和田白玉,要那些少见的,物以稀为贵。这样捧着去慕容府才不显得寒酸,人家慕容大人心里也高兴。 官员们私下都说,人家现在也是国舅,他貌若天仙的妹妹被皇上宠得死去活来,有一种东西叫枕边风,龙床上随意说几句皇上还能不答应?所以就说,吏部尚书的位子早就料到是谁的了,除了他还有谁能得皇上的重视? 那尚书令放低了身段亲自登门拜访,说是膝下有一女,芳龄十九正是闺中待嫁之年,与慕容大人只差了一岁。若是慕容大人哪时有空了就找个时间见见面,就说见个面别的就等见了面才说。 慕容倾陌双手从后面环住坐在案后静读的唐曦,在他耳边道:「唐曦,你说这尚书令的千金我见还是不见呢?」 「你看着办罢。」唐曦淡淡道,手上的书卷翻到了另一页。 「只怕我见了之后就要娶了人家,毕竟是尚书令,官比我大,要是他硬是要把女儿许配给我我也不好拒绝呢。」慕容倾陌撩起他胸前的一缕青丝慢慢捋着。 唐曦放下书卷,「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是该想想婚嫁的事了。」说得轻巧。 「你捨得么?嗯?」慕容倾陌用脸贴着他的耳鬓轻轻摩挲。 算是对他的耳鬓厮磨习惯了,便由着他去了。「又不是要把女儿嫁出去,这有什么捨不得的。」 甜腻的语气在耳边迴响,「只是我捨不得,你知道的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一句话入耳便僵直了身子,突觉心里涌上一股热潮,唐曦不自禁握紧了拳头。 慕容倾陌继续道:「而且,我这一生只认定了他一个。」
第37页 那一句我这一生只认定了他一个,听得坐着的人有些恍惚,抑或是有些欣喜,五味陈杂却不知到底什么才是自己真正的想法。 但真正明白过来,许是对自己天理不容的想法太过自责,唐曦微微闭上眼,握紧的拳头用力过度而泛着白。 慕容倾陌说:「唐曦,我喜欢你。」 过了半响才听到对方的回答。 「你我是叔侄。」还是那句话,一句我们是叔侄就反驳了他所有的热情。 你我是叔侄,有着血缘的羁绊,且同为男儿之身,这般天理不容的爱恋又怎会有为世人所接受。 那尚书令的千金最后还是见了,有那么几分姿色,举手投足间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见了闻名已久的慕容大人,微施粉黛的脸蛋就晕开了妃红。心里直念着这慕容倾陌果然是传闻中的那样,面如冠玉,眉目如画,加之才华横溢,任是谁见了都会动心的,所谓的一见钟情不就是这样么。 那日,唐曦也去了,只因慕容倾陌说要他来看看这个千金是否合适。坐在一旁的唐曦静若止水,慕容倾陌与尚书令的千金相谈甚欢,他也没插进嘴,就在一旁罢了。心里升起的一股酸涩却怎么也不表露出来。 过后,慕容倾陌问:「唐曦,你觉得她如何?」 唐曦点头,「好,很好。」除了说好,他还能怎么说?人家是迟早要成家立业的,身为他的皇叔总该为他着想,那尚书令的千金确实不差,那便说好吧。 「可是我不喜欢她,那样的女子跟妓院里的庸脂俗粉差不多,唐曦,你怎么能说好呢?」一句故意贬低别人的话,却是要看唐曦的表情,听到他贬低那个人,他心里该是高兴的,怎么在表面也会有一点表示吧。 换来的却是唐曦的不满,「人家好歹也是个名家千金,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我说实话罢了。」这天底下有谁是比唐曦还好的,即使是貌若天仙的红绫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何时动过心? 冷宫里皇后自缢了,这是早就料到的,太监们抬着出来时心里都笑着,给一群疯子送饭早就厌倦了,少一个人就少一分差事,心里怎能不偷着乐。 这事传到蓄云宫,红贵妃临窗而立,抬眼看着窗框那一方湛蓝的天空,口气幽幽道:「好不容易给你留了一条生路,你这是何必?」 最后谁会哭,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执掌后宫的皇后,记得她的不过就是那几个跟了她好些年的宫女。说起她时,语气不免又要拉长,那个也是个命苦的主,以前皇上做藩王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本来以为这一生做个王妃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九年前的一场宫廷政变却一朝成凤做了皇后,这下倒好,后宫佳丽三千有增无减,自己早就被忘在了九霄云外。不甘心,不甘心有什么用,学者别人使点小伎俩,最后却被狠狠打入冷宫,死了不就是解脱了? 这皇后一死,后宫的嫔妃们心里那叫一个急,你说皇上会立谁为皇后。 宫女们私下讨论,我看又是那个红贵妃吧,你看皇上把她都宠到天上去了。这也也难说,红贵妃才十九岁哪能担任六宫之主,怕是要立一个在宫里呆了很久的娘娘。 朝堂上几位元老上奏,泰半是说要立大皇子之母秋妃为后,而剩下的则是支持二皇子之母齐妃的。 这下齐妃算是学乖了,现下要立皇后了,跟人家比狠耍阴是比不过的了,要比的话前任皇后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鑑。别人都说慕容倾陌能坐上吏部尚书的位子还是靠着妹妹,枕边风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的。一脸微笑的齐妃娘娘带着一大批宫女来蓄云宫拜访,还带来了不少东西,都是些上好的珠饰,有些还是别国的珍品。牵着红贵妃的手左一句妹妹右一句妹妹叫地热络,一张脸上的笑就没一刻是停过的。 说起了前任皇后,齐妃的笑才停了下来,挥着手中的帕子一副鄙夷的态度,「哎哟,以前的皇后实在不像话,看着妹妹你受宠就眼红,还利用自己在后宫中的地位处处压迫妹妹,妹妹你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她还变本加厉,本宫早就看不顺眼,如今她有这种下场是她的报应。」 最后,红贵妃说:「姐姐待人雍容大方,加之贤良淑德足以母仪天下,我看着后宫之主就你最合适,别人啊,都还不够资格。」 这话说得齐妃心里那叫一个滋润,眼睛笑成一条缝,满嘴抹了蜜似的,「妹妹可真是体贴,难怪皇上把妹妹当宝似的捧在手里。」 讨好奉承的话说了一大推,齐妃慢吞吞地说该走了,送走了齐妃,红绫总算松了口气。 朝中还有人提议,这立后和立太子一事还是一起办了吧。皇上今年也四十有六了,立太子也是迟早的事。 一提到立太子,几位元老又争得面红耳赤,这个说大皇子学富五车,文韬武略,可担治国之重任。那个说,二皇子善于交际,懂得与人和善,日后必会广纳谏言励精图治。最后,还是支持大皇子的唿声大一些。 秋妃和大皇子母子两人都占了上风,心里不容多想,这皇后和太子之位定是非他们莫属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评论、评论、评论…… 25 25、一朝成凤 ... 二皇子心里着急,放下了身段去了慕容府。 「慕容大人,现下那些重臣都站在秋妃和皇兄那边,你说这怎么办?」唐郢跺着脚,倒是像个没分到糖的孩子在抱怨不公平。
第38页 慕容倾陌勾唇一笑,「怎么,二殿下害怕太子之位会落于大皇子手中么?」 唐郢一屁股在身后的太师椅上,硬着头皮说:「本宫不是害怕,而是现在他们占了上风,这太子之位随时都会成为皇兄的,心里着急罢了。」还说不是害怕,都写在脸上了。 慕容倾陌端起一盏茶浅尝一口,然后缓缓放下,抬眸看着坐立不安的唐郢,「二殿下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着急的时候,毕竟到最后做主的不是那些重臣。」 唐郢偏头看他,「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慕容倾陌轻笑,沉吟半响继而悠悠道:「现下二殿下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花天酒地到处风流快活的事就暂时搁一边,剩下的就交由下官来处理罢。」 他慕容倾陌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但立太子一事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唐郢狐疑,「难道你就这么有把握?」 「把握是有,但胜算是多少下官就不敢说了。」慕容倾陌挑眉,「难不成二殿下不相信下官么?」 唐郢抿着唇,摇了摇头,「慕容大人做事一向胜券在握,本宫又怎会不相信。」顿了一下,斜睨了一眼慕容倾陌,「只是,本宫不明白,慕容大人为何要帮我?」 慕容倾陌悠然道:「下官说过,大皇子为人傲慢,若是日后他做了君主,怕是容不下区区在下,若是这样下官又何必让他如愿以偿地登上皇位?」 如此说来还真当做了理由。 唐郢眼珠一转,侧头看着慕容倾陌,「慕容大人此话倒是说到本宫心坎里去了,皇兄目中无人横行霸道,若是他日后成为君主,对你我都是一个祸害。」 慕容倾陌端起茶盏,揭开茶盖拂了拂茶汤中的浮叶,却没有喝,而是端在了手中,「所以说,下官不站在二殿下这边还能去哪?假以时日二殿下登上了宝座,可别忘了下官才是。」 唐郢一时欣喜,眸中泛着权欲的星光,「慕容大人说的是哪的话,本宫忘谁也不会忘了慕容大人。」 朝中的几位元老还在为立太子的事争论不休,在御书房唇枪舌剑,这个说大皇子能文能武,那个说二皇子广纳谏言,几番对比下来又是难分胜负。 国色天香的红贵妃在皇上面前说:「皇上,臣妾觉得齐妃姐姐就配做这六宫之主。」 皇帝勾着美人凝脂的下巴,「哦?爱妃不希望自己就是将来的国母么?」 红贵妃抿唇轻笑,将皇帝的手握在手里,「臣妾涉世尚浅,怎能担当重任。」 皇帝笑了笑,就着红贵妃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另一只手一把揽过红贵妃的腰,美人就落入了怀中。皇帝一双充满□的眼睛泛着水雾,「其实谁做皇后朕一点也不关心,朕关心的是爱妃高不高兴,若是爱妃想要皇后的位子,朕随时都可以下旨。」 红贵妃掩唇笑了笑,「皇上可真会逗臣妾开心。」 「那朕让爱妃开心了,爱妃也要让朕开心一下。」暧昧的话音刚落,皇帝便把怀里的美人拦腰抱起,往床榻走去。 床上的一番春光旖旎后,红贵妃枕着皇上的臂膀,「那皇上会立谁为皇后呢?」 皇帝在她额上落上一吻,「那还用说,当然是爱妃你。」 「臣妾不想当皇后。」红贵妃娇声道:「臣妾还是觉得齐妃姐姐适合,后宫的姐姐们就她待臣妾最好,若是她日后当了皇后,臣妾也少受些罪。」 「既然爱妃都说了,那就是她了吧。」皇帝道。 (以上情节说明枕边风的力量是强大的) 皇后的人选还真就这么定了,宫里一下子就传开了,宫女们见了齐妃娘娘都得小心翼翼,若是不小心触犯,等人家做了皇后定是要记仇的。太监们也巴结地殷勤,都来他齐妃的桃红宫说别的妃子的不是,指手画脚地说着哪位妃子的丑闻,唾沫星子四溅,说来说去就是说还是齐妃娘娘好。 几位嫔妃厚着脸皮也来桃红宫走一趟,一下说齐妃姐姐又漂亮了,长得跟仙子一样。一下又说齐妃姐姐皮肤又好了,好像年轻了十岁。热热霍霍地来了一位接着又来一位,在后宫谁不想着巴结,虽说巴结了不像官场上可以升官发财,但也能混个好日子过过。 几位不服气的大臣躬身拱手,在皇帝面前说:「皇上,这恐怕不妥。」 皇帝一脸不悦,瞪着那几个老不死的元老,「怎么,哪里不妥了?」 「这秋妃娘娘论品德贤淑都要比齐妃娘娘略高一等,臣等认为六宫之主的位子她才是最佳人选。」年逾六旬的老太傅道。 「现下是立朕的皇后又不是要选贤德之人立牌坊,难不成还要看你们的脸色,徵得你们同意才行!」暴君的口吻,庸君的姿态。 几位元老也不说什么了,点了点头忙着跪安。还能说什么呢,就这么办了罢,再说下去他皇帝老子不高兴了又要遭殃了。 秋妃那边哭得死去活来的,沾湿了好几张蜀锦手绢,怎么就立了齐妃为后,明明支持她的人多一些。旁边的大皇子听着她的哭声心里愈加烦躁,一甩袖子就扬长而去。 这下立了齐妃为后,那太子之选又被唐郢反占了上风,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去。 昔日的齐妃身着明晃晃的凤袍,身后跟了一大批宫女款款向着涟漪宫走来,说是要跟秋妃叙叙旧。 容光焕发的新皇后看着秋妃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就忍不住就咯咯地笑了出来,挥着手中绣了凤凰的蜀锦丝帕说:「哎哟,秋妃妹妹,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你这双眼睛肿的跟个金鱼眼似的,赶紧叫太医院送些消肿药来,若是被皇上看见了还不吓着了。」
第39页 秋妃咬牙切齿绞着手里的丝帕,恨不得把眼前幸灾乐祸的人碎尸万段,然后拿去餵狗。但是要想在后宫混下去,得罪皇后总该不好,于是衽裣为礼,放柔了声音道:「谢谢皇后关心。」 「秋妃你这是见外了,以你我在宫中这么多年的情谊,这点小事哪还用谢的。」皇后牵过秋妃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 秋妃蓦地抽回了手,动作快得如脱兔,皇后一愣,脸上的表情僵了良久。秋妃见失了礼,随即行礼垂头道:「臣妾的手脏,怕是污秽了皇后的玉手。」 皇后别了她一眼,闷笑一声,装着样子用丝绢抹了抹手,「是呢,本宫怎么就觉得妹妹的手湿黏黏的,不是姐姐说你,虽然皇上不上你这来,但是该有的仪表整洁还是要做的呀,若是后宫有人邋遢传了出去也是会坏了皇室的名声的。」 秋妃垂头道:「臣妾谨记皇后教导。」 关于立谁为太子,几位重臣还在争论当中。虽说齐妃做了皇后,但并不是说当了皇后的女人他的儿子一定能当上太子。 太子之位何等重要,那是将来要担当一国之君的位子的,怎么说也是马虎不得的。若是立了一个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为太子,说不好将来这大蕲的百年基业就要毁在一个昏君手里。 慕容倾陌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颗磨得圆滑的棋子,凝思了一会儿才落下,而后抬眼看着对坐的唐曦。 看着棋盘的唐曦眉间微微蹙起,抬头对上慕容倾陌那一弯墨琉璃的眼眸,惋惜道:「已成死局。」 慕容倾陌勾唇一笑,偏开视线落在窗外那一池才露尖尖角的小荷,「还是第一次呢。」第一次下成了死局。 唐曦收着棋子,发出了细微的响声,「那你可想要再来一局?」 将视线缓缓移回屋里,「罢了,现在我不想下棋了。」 一开始是他要缠着唐曦下棋,这下下了一盘又说不想下了,这人真是变化莫测。 慕容倾陌看着认真收棋的唐曦,意义不明地笑着,「我现在倒是有一件事想做。」 收棋的人微微怔愣,那种眼神,那种笑容,感觉怪怪的,将棋瓮放好,问:「是要听笛还是要舞剑?」 「想抱你。」意犹未尽地托着下巴看着对坐的唐曦,慕容倾陌一副享受的样子,「好久没有抱你了呢。」 26 26、韶华白首终须离 ... 唐曦的脸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时一起红透的,慕容倾陌的魔爪伸了过来握住了唐曦修长骨感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怎么还这么容易脸红?」不是都有过肌肤之亲了么,怎么还会脸红。(好吧,只有脸皮厚的跟慕容倾陌才不会脸红。) 唐曦缩回手,毫无震慑力地说:「不许胡闹。」 这种程度的呵斥慕容倾陌又怎会放在心上,和善如唐曦哪会做出严厉的样子。 话锋一转,慕容倾陌的视线又移到窗外的那一次碧荷之中,「刚才说笑罢了,没想到唐曦当真了。」 唐曦顿觉无措,风平浪静的脸上却是没有一丝波澜,「你呀……」后面就不知说什么了。 慕容倾陌再次偏过头看着唐曦,似是无意中提起那般自然,「你说两位皇子谁才是太子的最佳之选?」 唐曦扫了一眼刚才才整理好的棋盘,轻描淡写一句,「只要不让天下大乱,是谁当太子都是一样。」 百无聊懒地浅浅笑着,慕容倾陌说:「可是,我还真想看看,这天下乱了后该是什么样子。」 唐曦权当他是说笑,又想起了最近他与二皇子走得甚是亲近,「你可是想推二皇子为太子?」 「你看出来了。」这就是默认了。 上次的那次酒宴,二皇子在酒里下了桃花红,摆明是对他有非分之想,唐曦担心他会再次对他不利,「你还是莫要与他太近了。」 慕容倾陌眯起眼看着唐曦,唇角微微上勾,「你吃醋了?」 「不是。」唐曦立即答道。 慕容倾陌悠闲地看着窗外,心底偷笑,「你不承认也罢,我只当你是吃醋了。」 「你……」就说了一个字,后面又不知该说什么,唐曦从来都不知怎么应付他的强势。慕容倾陌这种人若是换了张粗糙一点的脸放在街头混的恐怕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地痞无赖。 朝堂之上,几个朝中的重臣纷纷出列上奏,说来说去就是比比谁的唿声高。几位老臣都是些先皇看重的心腹,若是他们三三两两联立起来怕是皇帝也要敬上三分的。这下朝堂上就那几位老臣敢说话,老命一条就是说了大不敬的话也就是早一些归黄土罢了。官员们背后都在说,那几位老臣怕是活腻了,老是为这种皇家事争论不休的,你说争来争去有意思么,到头来皇帝老子一下旨,该怎么着的还是怎么着。他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没用啊。 这边热热火火地上演一场立太子的争论战,那边两位皇子亦是明枪暗箭,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都能擦出电花来。宫女太监们也懂得几分,从来不再大皇子面前提起有二皇子这个人,在二皇子面前也是只字不提大皇子。这倒好,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搞得比仇人还要僵上三分。 玉阶之上的人揉了揉眉心,重重唿一口气,宣道:「立太子一事还是择日再议罢!」 文武百官们又是在一阵纷乱的议论声中散开了,这几日上朝哪天不是去听人家几个活腻的人吵架的,大家心里都烦,恨不得皇帝老子一开口就说,今天就议到这吧。
第40页 近日下了几场小雨,细雨纷飞山色葱葱倒是颇有朦胧之美。雨后格窗前捧一杯新绿淡茶,赏着窗外被雨洗过的芭蕉,看晶莹的雨滴滴落到墙角一颗兀自长出的小野花上,如此的闲情怎会不舒心。 下了一场雨后甚是凉快,慵懒的猫喜欢在白天睡觉,于是伸伸爪子趴在地上就这么在屋檐下睡着了。 太师府那边有小厮过来,哭哭啼啼地,哭腔里听不大清他要说什么。也只有细心温和的唐曦才会一直慢慢听他讲明白。 徐太师昨夜走了,老人家的病这两个月愈来愈重,说句话也会咳上好久,喉咙痛得连吃一口熬了好久的粥都如撕裂般。 六十了,也该是知天命了。 小厮特地来景阳王府不过是因为景阳王说过老太师要是有什么事就要来景阳王府通报一声。景阳王嘆了口气,眉间氤氲着一股沉重的气氛,吩咐了小厮回去后把该做的事都让下人们做好,丧事还是要办的,过了六十也算是喜丧了,得摆宴席风风光光地送老人家上路。 小厮一一应下,回去府上就跟管事的说了。 慕容倾陌逗着刚睡醒的白猫,看着猫却是对唐曦说话,「人到了年龄总该有个尽头,唐曦你又何必愁眉不展。」 看了一眼慕容倾陌,唐曦语气之中带有隐隐的伤感,「他老人家这一生也不容易。」从一个穷酸秀才考取功名,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个年头才被人拱手称作一声太师,确实不容易,年老了身边无一个亲人,也是个可怜的人。 慕容倾陌还在逗着白猫,修长白皙的手握着猫爪,指腹摩挲着猫爪的肉垫,语气悠悠道:「他该是恨死我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阴魂不散来找我。」 对于他的这一番言辞,唐曦微微提高声音道,「怎么能说这种话。」 慕容倾陌抬眼看着唐曦,勾唇一笑,「不是么,将他唯一的孙女送到异国他乡的人是我,他不恨我才怪呢。」 「徐太师为人宽厚,又怎会与你记仇。」唐曦道,却是不知为何要说出这番话。许是让慕容倾陌这个罪魁祸首心里好受点罢了。 怀里的白猫换了一个姿势在他胸口处蹭了蹭,怕是因为慕容倾陌的抚摸太过舒服,所以又犯困了,缓缓地又合上了眼睛。 唐曦又说,「老人家的丧事要办得风光点,到时你也去送送他老人家。」 慕容倾陌手上一用力,没睡熟的白猫尖叫一声「喵」,一下子窜出了他的怀里,翘着尾巴逃似的跑了出去。 唐曦惊讶地看过来,看到的是一道鲜红的爪子印就留在了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上。起身急忙过来,拿起他那双淌着血的手蹙着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慕容倾陌自嘲道:「它是向我復仇罢了。」 唐曦不理会他说的话,急忙出去拿了药箱过来。小心翼翼地用丝帕拭去他手背上溢出的鲜血,用棉花沾了些药粉铺在了上面,而后再覆上一层纱布。 慕容倾陌不做声看着他入迷,唐曦一抬眼便闯入了他那一双似墨琉璃的眼眸,对视良久。唐曦偏开视线,在一旁收拾着药箱。 「不要让伤口沾水了,这样好得快一些。」 慕容倾陌抚着他刚刚包扎好的手,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徐太师的丧礼就在第二天举行,朝中的一些大臣也来了不少,场面也算得上是风光。负责接待的是唐曦,老太师身边每个亲人,总得有人把持局面。 有人在背后议论,你说这景阳王是徐太师的什么人,怎么徐太师的后事由景阳王亲自操办了? 可能是平日里有一些交情吧。再说老太师现□边没儿没女,连唯一的孙女都远嫁他乡,后事总得有人来办,景阳王是个厚道温和的人,看着老太师可怜来做这个好人也不是不可能啊。 邻居家的老夫人与徐太师这家相处甚是融洽,昨日得知老太师走了眼睛也是哭肿了的。老夫人抹着眼泪,拉着唐曦一边抽噎一边说:「王爷,你说这么大的事要不要告诉婵嫣那个丫头,毕竟也是唯一的亲人,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唐曦想了想,还是罢了。也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若是知道这个噩耗怕是心里承受不住的。 徐太师下葬的地方是个风水很好的丘陵,山清水秀花开四野,很多富贵人家都在遗嘱中说归天后要葬到这里。一路是鞭炮响个不停,冥纸蜡烛足足烧了几大捆,他老人家泉下也可以不愁吃喝了。 太师府少了一家之主,现下也没个人来继承家业,一大群的下人们还得有个安排。府上的东西贵重的都上缴了朝廷,留下一些不大值钱的,景阳王让府上的丫鬟小厮拿着卖去了,好歹也能暂时换个温饱。太师府的下人们都是讲人情的主,硬是说府上的东西不能拿去卖了,就让它留着吧,咱们有手有脚还能自己养活自己。 景阳王心有不忍,拿出自己的一些储蓄一一分发给了那些丫鬟小厮,毕竟以后的日子也不容易,有点钱在身上总是好的。丫环小厮们跪着谢过了景阳王,便各自散去了。 慕容倾陌看着唐曦笑得几分无奈,「你把自己的俸禄都给了别人,以后你自己吃什么?」 缓缓摇了摇头,唐曦淡淡道:「王府的人都节俭,用不了那么多钱。」 以前还算节俭,但是慕容倾陌来了之后总觉得没做什么开销就翻了几翻,也不知道那银子往哪花了。
第41页 慕容倾陌凑近唐曦的耳边,邪魅地笑着,语气里夹了几分暧昧,「没关系,以后我养你。」 唐曦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他,抿唇笑而不语。 27 27、风流成性 ... 朝中的刘太保有一次跟景阳王提起已故的徐太师,口气满是惋惜,「老徐那个人是个好人啊,进了官场能爬上那么高的位子谁没有靠过关系走过后门,但是他老徐就是没走啊!年轻的时候为朝廷做牛做马吃了不少苦,举步维艰,那种苦日子哪是人过的,他就这么撑过来了,拼到五十岁好不容易才有那么点成就,唯一的儿子又血洒疆场,儿媳也随着去了,留下了一个孙女过日子。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他还是一个人走的。」 良久,唐曦才回道:「老人家走得很安详,也没留什么遗憾。」 「他还能有什么遗憾,一辈子颠颠簸簸就这么过了,若是走的时候还不瞑目又能怎样?」刘太保捋着鬍子嘆息,与徐太师几位朝中元老都是以前常常聚在一起喝茶对弈的,说起来还是有些交情的。 最后聊着聊着,刘太保说起来立太子一事。 「王爷,你觉得两位皇子谁能担任太子一职?」 提起立太子一事他从来都是淡然处之的,「这要看皇上的意思罢,毕竟这江山还是他说了算。」 刘太保捋着鬍子笑了几声,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笑容又慢慢消失,「是啊,最近几位元老争得死去活来的,老夫也懒得说了,说得再多,那宝座上的人不听又有什么用,光是浪费口舌罢了。」 「刘大人还真是看得开。」唐曦道。 刘太保缓缓摇了摇头,「若是说开得开,王爷比老夫看得更开,身为王爷却对权势一屑不顾的还真是少有,不像当年,二王爷觊觎太子之位,硬是将当年那位风华绝代的太子生生逼下了皇位,自己登顶高坐。」说的那位太子正是慕容倾陌的父王! 「王爷你说,若是当年没有将太子贬为藩王,而是顺利登基的话,这江山还会不会是如今的这个样子呢?」九年前的那场夺位阴谋的真相只有少数人知道,那之后知道的人便是绝口不提,刘太保却在此时提起了那件事。 唐曦沉吟,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如今想想,若是当年太子没有被贬,顺利成为一国之君。那么他与唐幻玥就不会与他分离,自然也不会有今日的慕容倾陌,若是那样的话,又该是怎样的局面? 回到府上后没见到慕容倾陌,杨伯说慕容公子今日要回自己府上,像是有人来访了,唐曦点了点头。 刚走到寝房前的园子,有意无意地停下了脚步看向那扇紧闭着的门,心里却是有股寒意慢慢向着全身蔓延。 那天他在耳边说,没关系,以后我养你。那句话就这样一直刻在了心里挥之不去,偶尔在脑海里迴荡这句话时,连自己也不知道嘴角挂了浅浅的笑意。 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若是在府上见不到他心里就像是少了什么似的,当那张冠玉般的容颜在此呈现在眼前时心里的那股寒意才会散去。 风流的二皇子近日憋得慌,以前花天酒地左拥右抱的日子是过惯了的,为了选个太子硬是把自己逼成了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孺子。皇上也当面夸了他,说他比以前长进了,旁边的皇后咯咯地笑着,还一连说了好几番二皇子怎么好怎么好的话,直把人家脸皮比牛皮还厚的二皇子说得面红耳赤。夸人也不是这么夸的啊,若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他二皇子还不成了天上的神仙。 慕容倾陌说:「近日可真是苦了二殿下了呀。」 二皇子撇撇嘴,「这有什么苦的。」心里却是痒痒的,想的正是等坐上了太子之位时怎么把这笔帐算回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二殿下大驾光临寒舍恐怕是有什么重要事吧。」慕容倾陌呷了一口茶缓缓放下茶盏,将视线移到隔了一张高几的二皇子身上。 说到此事二皇子就心里来火,身子往前倾着靠近慕容倾陌道:「你可知道我皇兄昨日在御书房恳请父皇赐婚了!」 「哦?」慕容倾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莫非二殿下又被人横刀夺爱了?」 二皇子别了一眼慕容倾陌,「当然不是,若是在情场,他哪能跟本宫比,本宫横刀夺他的所爱还差不多。」 慕容倾陌靠着椅背看着前方的一株古松盆景,勾唇一笑,「那二殿下是为何?」 二皇子挑了挑眉,「你可知道他恳请赐婚的对象是谁?」 「谁?」 二皇子曲起手指在高几上敲了敲,压低了声音,「是大将军的女儿。」 慕容倾陌颌首,并没大惊小怪。 「你可知道,若是他娶了大将军的女儿,那大将军定会助他登上太子之位。」那大将军是何许人也啊,他可是掌握着大蕲六十万大军的老将,皇上也要忍让几分的人物。当然,还是唐曦的舅舅,当年请求让唐曦一起出征的人就是他。二皇子继续道:「没想到一向孤傲的他会走一步!那本宫以前还是错看了他,还以为他有多清高呢,最后还不是一样靠女人!」 他这话是以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谁不知道二皇子有个当皇后的母后呢。 「若是他要结亲凭你我也阻止不了。」慕容倾陌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让他成为大将军的乘龙快婿?」二皇子眯起眼似不解慕容倾陌这一番话那般。
第42页 「不然还能怎么办?」反问的语气,答案却是已经确定的了。 二皇子咋舌,顿觉心烦意乱,鼻子重重的唿出一气。慕容倾陌不理会他的烦躁不安,只得在一旁悠闲地品着茶。 沉默了一会儿,二皇子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一些偏僻到不该想的东西。 「对了,慕容大人,他们可以结亲我们一样也可以!」 慕容倾陌用眼角瞥了他一眼,放下茶盏,「下官倒是想听听二皇子有何高见。」 「皇叔手中不是也握有四十万的大军么,若是你娶了他那对我们岂不是如虎添翼,怎么说也是与他们那方旗鼓相当。」还真是在万花丛中风流惯了的人,连说话也带了点轻佻。 慕容倾陌暗自笑着,却是笑他太无知,「若是景阳王愿意,下官当然愿意这么做。」 「怎么,惊才绝艷如慕容大人,也有搞不到手的人么?」带有些许嘲讽的语气。 「让二殿下见笑了。」 二皇子阴阴笑着,极度欠扁,「你们不是连那事都做过了么,怎么生米还没煮成熟饭。」 「景阳王的性子二殿下要比下官清楚地多了,他哪是那么容易就折服的。」慕容倾陌轻描淡写道。 二皇子点了点头,微微勾起唇角,「那倒是,皇叔那性子倒是挺让人头疼的。」 慕容倾陌最后说一句话,倒是让心急如焚的二皇子稍稍安了心,「二殿下尽管放心,就算大殿下顺利成为大将军的乘龙快婿也丝毫不影响你登上太子之位。」 皇上赐婚一事传遍了朝中上下,听说连日子都订好了。民间办喜事都兴黄道吉日,下月初八也正是个宜婚嫁的日子,媒婆的血盆大口一说,然后这日子就这么定了下来。 慕容倾陌在唐曦面前说:「这下可好,两个人都和你脱不开关系,一个是你表妹,一个是你侄子,若是他们结为夫妻也算得上是亲上加亲了。」 原先谈论立太子一事的文武百官又聚在了一起,上次说了什么来着,好像是说二皇子唐郢的母后坐上了皇后的位子,那太子之位一泰半都是人家二皇子的啦。现在又说,不对不对,现在人家大皇子唐威娶了大将军的女儿,谁不想自己的女儿能当上皇后啊,大将军铁定是要站在大皇子这边的了。大将军那人平时不爱说话,他说话时皇上哪时敢不听?人家手里握着六十万的兵权呢,若是大将军发怒,这皇帝老子也要捏一把汗啊。 前些日还张扬跋扈的皇后绞着手里绣了凤凰的丝帕,咬牙切齿道,娶了大将军的女儿又怎么啦,还能当天王老子不成,说白了就是个靠女人的懦夫! 作者有话要说:来个评论再走啊,各位亲…… 28 28、深蓝成紫 ... 景阳王府的丫鬟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地热火朝天。 「我呀听说大将军的女儿样貌平平,跟别的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没得比,摆在街上换身着装比那普通的农家妇人还要平凡三分。怎么说大皇子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怎么就娶这么个女人。」某丫环伸长脖子在一群人里说。 「就是就是,我还听说大将军的女儿之所以二十六了还未出嫁是因为她不干净,早些日子就有人说她保养了几个小白脸。」髻着双垂髻的丫环嫌恶的说,一脸的鄙夷。 把未嫁的女子说得不干不净水性杨花太过恶毒了,一个本分的丫鬟讷讷的说:「你们快别这么说了,好歹大将军的女儿也是王爷的表妹。」 「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侮辱了我们家王爷,还好她不常来咱府上,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吐多少回!」某丫环装作要吐的样子,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你说那大皇子娶了她后一天要吐多少次啊。」 某小厮啃着一根黄瓜,摇头晃脑地插进来,用那条啃得只剩一半的黄瓜对着她们道:「我说你们这就不懂了,你以为人家大皇子是看上那大将军的女儿才娶她的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冲着人家那个握着重权的爹来的,大皇子做人精明着呢,怎么会做那么吃亏的事。」 众丫环皆点头贊成。 慕容倾陌遣人从自己府上送了些奇珍异宝过来,都是些做工精细世间少有的器玩。 他带着唐曦一件一件地挑,「侄子大婚,你这身为皇叔的可不能小气,怎么也要送些贵重的东西过去。」 唐曦看着桌上摆满的一件件发着幽光的器玩,这些东西都是贿赂过来的,他怎么还能明目张胆地把它摆出来,想到这不觉又好气又好笑,「我府上还有一些东西可以送礼的,你的这些还是放在你府中吧。」 慕容倾陌看了他一眼,眉梢晕开一丝笑,「你那些东西我还能不清楚,都是些常见的,若是摆在了琳琅满目的贺礼堆里定是显得寒酸,你这做皇叔的又怎么好下得了台。」 明白他是怕自己送的东西寒酸让人说闲话,唐曦便随着他去了。 经过一番思量后,慕容倾陌捡起一尊红珊瑚雕塑,一件和田白玉如意,还有一件刻了龙凤呈祥的翡翠璧放在一起,说道:「就要这三件了,到时包装一下就给宫里送过去。」 唐曦轻抿薄唇,由着他去罢。 大皇子与大将军之女的婚典在宫中举行,恰逢那日后宫中传出喜讯。太医替红贵妃悬丝把脉后,眼瞳孔霍然放大,转身对着万岁爷跪下拱手,「恭喜皇上,是喜脉!」
第43页 皇上一时高兴,便将婚典也办的热热闹闹的,下诏说今日举国同庆。 婚典上年逾六十的大将军笑得如沐春风,总算是把这个不争气的闺女嫁了出去,做爹的也松了一口气。 官员们在婚典上还不忘到龙椅前做一揖,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再得龙子。皇上今日龙颜大悦,怎么说也是双喜临门,于是对前来恭贺的官员一一打赏。坐在龙椅旁边的红贵妃毫不理会那些官员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得了什么嘉奖,一心一意地注视着那个在群臣中谈笑风生的慕容倾陌。 皇上转过身,握住红贵妃的玉手,柔声问:「爱妃可是不舒服?」刚才就一直看慕容倾陌看得入神,表情都有些呆滞。 红贵妃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很好。」 皇上这才放心,继而嘱咐道:「爱妃现下怀了龙种,切记要保重身体。」 「是,皇上。」眼睛却是又不经意地往那个俊美的男子瞅去,得他一顾回眸,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红贵妃竟是羞红了脸。 趾高气昂的皇后早已不在乎这皇上到底宠的是谁,在凤椅上看着底下不停向着大皇子献殷的官员,眼珠子一转一转地,心里恨得牙痒痒。唤来自己的皇儿,在耳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也别顾着喝酒,去跟那些大臣们套套近乎,你将来还得靠他们呢!」 二皇子拖着长长的袖子不情不愿地挤入那群官员之中,举着杯子喝了一杯又一杯,脸上的笑像是僵在了上面。瞟了一眼那边和景阳王坐在一边看天上的烟花的慕容倾陌,心里喃道,他倒好,这种时候还有闲情看烟花! 等到婚典结束,慕容倾陌与唐曦一同回府。慕容倾陌说要散着步回去,于是后面的帏轿就空着跟在后面。 今夜月色算是明朗,一轮半圆的月挂在天上像是一面可以看透世间所有的镜子。月明星稀,周围的星星都浸没在月华之中。京城中的巷子多得数不胜数,随便走一条都觉得惬意。此时,家家户户都熄了灯,打着唿噜在梦乡里游荡,遇上好事时嘴角就晕开了一丝笑。只听『啪』一声,不知是谁家的妇人给了自己的丈夫一巴掌,「梦话说得这么大声,还让不让人睡了!」 慕容倾陌牵过唐曦袖下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念在除了身后抬帏轿的人外没有外人,唐曦便没有挣脱。 「唐曦,你可记得,十二年前,你对我说过什么?」略带凉意的月光照亮了他带着得意的浅笑,地上两人并肩而行的影子中间有连接在一起。 不知他说的是哪一件事,唐曦柔声道:「那么远的事早忘了。」 「你叫我好生伤心,连你我的人生大事都忘了。」 唐曦偏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着前方被月光照得微亮的前方,「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人生大事。」 某人斜睨着他,微微笑着说:「你说等我长大了你要做我的妃子。」 头皮一麻,身子一僵,脸上一热,唐曦突觉心跳加速。当年也是参加了人家的婚典,在马车上说的,但那时只说『等你长大了再说』,没说等你长大了就做你的王妃。而且那时候的意思是等你长大了才可以娶一个女子为妃。 「你是不是不承认了?」怨妇的语气。 唐曦嘆了一息,不去解释当年那句话的意思,而是顺着他对那句话的理解,「那是小时候的儿戏,又怎可以当真。」 慕容倾陌停住脚步,转身面向着他,借着月光看他轮廓俊俏的脸,「可是我当真了,这一辈子当真就认定你了。」 唐曦一怔,交握的手不禁加大了几分力度,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慕容倾陌那还双墨琉璃似的眼眸中在月光的照射下愈发动人,比那夏夜星辰还要闪耀。 慕容倾陌的一只手抚上了唐曦的脸,身子也慢慢地靠过来,「唐曦,除了你我这一生不会再有别人。」 交握的手分开后却是搂住了他的腰,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暧昧,唐曦说:「后面还有人呢。」一偏头看着方才走过的路,原本跟在后面的帏轿早已不知去向,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我叫他们绕路回去了。」说着,他的鼻尖就碰到了唐曦的鼻尖,就差一点就可以碰到嘴唇,压低了声音,慕容倾陌说:「竟然把那么重要的事忘了,看我怎么罚你。」 没等唐曦说话他的吻就铺天盖地地覆过来,唇舌缠绕间慕容倾陌将唐曦抱得很紧,身体紧贴无缝仿佛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般。月光下的两道影子融为一体,绘出的就是一副浓情蜜意图。 慕容倾陌的吻与他的人那般强势,直把唐曦吻得生疼,松开时,唐曦微微垂着头,看不真切他的表情。曲起食指抵住他的下巴迫着他抬头,唐曦拍开他的手,道了句:「不准胡闹。」 慕容倾陌抿着唇笑着,弯下腰去看他的脸,「你在害羞。」 唐曦背过身去,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刚要向前迈步,手却被后面的人牵住。 一个转身,慕容倾陌拿起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唐曦抬头对上他那对墨琉璃似的眼眸,隔着丝质的衣料可感觉得到那颗勐烈跳动的心脏,「你……」 月光下那双眸子像是镀了金,隐隐泛着光,「我只是想告诉你,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紧张。」 外表看起来好似对情事身经百战游刃有余的慕容倾陌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也会紧张的。一直都以为他不会紧张的,一个吻,一个拥抱,甚至是床第之间都不会有半点脸红的他此时心跳却是如此之快。若是这月光再明亮些是不是就能看见他脸颊两边那两朵妃色红云了。
第44页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个?」唐曦看着他问。 慕容倾陌撇撇嘴,视线偏向那边被照得微白的墙上,「谁叫你每次被我抱了或吻了之后都想着要逃。」理由很充分。 顿了一下,真拿他没有办法,离开他的胸膛反手牵住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这是唐曦第一次主动牵他,「我们回家。」淡淡的,就像是两个厮守了几十年的夫妇之间说话的语气。 银月下,两个男子牵着手走在不太宽敞的巷子里,一紫一蓝,仿若一副意境幽远的画。 29 29、以五十歩笑百步 ... 下了朝,二皇子拉着慕容倾陌到御花园逛,心里憋了好久的笑终于笑了出来,笑得前俯后仰地,「慕容大人,你是没看见本宫那皇嫂长什么样子,哈哈……今日一早在宫里正好碰见了,要不是她自报门楣本宫还真不相信那就是我皇兄昨日娶的那个女人!果然是堂堂大将军的女儿,长得跟他爹一个样呢!那个样子跟个民间农妇有什么区别,若是要在床上对着这种货色做那种事本宫还真没了兴致,也不知皇兄昨天是怎么做的。哈哈……一定是没见过面就订了亲的,现下皇兄天天对着他定是恨不得得要把自己的眼睛挖掉!」 慕容倾陌勾唇笑了笑,「二殿下还真是风趣。」 唐郢鼓着腮帮子,在嘴里闷笑,「真的是太好笑了,刚才在朝堂上本宫几次都想笑出来,特别是脑海里浮现皇兄和那个女人欢好的画面的时候,现在笑出来舒服多了。」 慕容倾陌挑眉,「怎么,二殿下叫下官来就是为了要下官听二殿下笑的?」 唐郢抚着肚子,敛了敛笑,偶尔还忍不住扑哧笑一下,「那个,当然不是,本宫找慕容大人还有正事要谈。」 「那敢问二殿下是什么正事?」 唐郢环顾了四周确认没有外人,才敢凑近慕容倾陌耳边说,「上次你叫本宫弄的假证做好了,为此本宫还特意潜进了皇兄的寝殿偷了他的印盖上了,保证如假包换,谁也看不出是伪造的。」 慕容倾陌点了点头,「那还真是辛苦二殿下了。」 「辛苦倒是没什么。」唐郢狐疑,半眯着眼睛看慕容倾陌,「不过,慕容大人,那个缪将军可是他大将军的属下,你确认他会诚心诚意地帮我们陷害大将军?」 「二殿下不必担心,下官绝对相信缪将军是真心助我们的。」慕容倾陌胸有成竹道。 「只是本宫实在想不出他有何理由要助我们陷害大将军。」 慕容倾陌轻笑,眉梢微微挑起,「这一点二殿下就不用管了,你只管事成之后安心做自己的太子就好。」 一提到太子,唐郢就满心欢喜,拍着慕容倾陌的肩膀道:「那本宫就等你的好消息。」 等慕容倾陌走了,唐郢玩心大发,想到自己那位堪比无盐的皇嫂就忍不住笑,所干脆就去了一趟大皇子的宫殿。 唐郢刚到荣和殿时,大皇子唐威也正好回来。 唐威见了唐郢立即沉下了脸,「你来这里做什么?」 唐郢答得理所当然,「皇兄昨日大婚,我这做弟弟的当然是亲自来登门道喜。」向着荣和殿里面伸了伸脖子,转回头来问:「怎么,我那位貌美如花的皇嫂不在么?」 唐威别了他一眼,昂首挺胸负手而立,端的是孤傲,「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了罢,我还有事怕是不能作陪。」 「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想说皇兄与皇嫂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天上的月老总算做了一回好事,臣弟在此恭祝皇兄与皇嫂恩爱百年永结同心!」唐郢难得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垂下的脸确是半带着笑的。 唐威一甩袖子,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睁圆了眼睛瞪着唐郢,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多谢皇弟好意!」 「皇兄这是客气了。」唐郢悠悠然地看着满目狰狞的唐威,心情说不出的好,于是在附上一句,「对了皇兄,今日大早我在御花园见着了皇嫂,哎呦,可把我吓了一跳,皇兄你跟她说说,没事别出来乱逛,吓着人可是不太好。」 那大皇子眼看就要爆发了,强压住怒火,瞪着他回了他一句,「我也要劝劝皇弟,花天酒地的事还是少做些,免得哪一天在烟花柳巷的染了花柳,弄得人尽皆知怕是要坏了皇室的名声。」 唐郢脸上的笑凝住,重重地唿了一口气,「这不用皇兄操心,皇兄还是看好自己的女人罢,若是吓得宫里的人夜晚都不敢出门也是会成了天下人的笑话的。」 两人一直就在这里以五十步笑百步,真真叫无中生有无事生非。 那皇后也是个爱说人闲话的主,哪也不去就去了蓄云宫跟那红贵妃提起了那大皇子的妃子。唐郢与皇后可真是叫两母子,说起话来都是一个腔调。说是今早大皇子的妃子来向她请安,可把她吓了一跳,怎么就是个农妇,在宫里随意挑一个不起眼的宫女也比她好啊。说道尽兴时就拍着大腿咯咯地笑个不停。 其实宫里头也说,说那个大皇子眼光怎么就是那个水平? 大皇子所到之处都是奇怪的眼光,不理会旁人的闲言闲语径直走了过去。这有什么,等他做了太子这些事看谁还敢说,那个丑女人也只是暂时住在他的寝宫罢了,事成之后她就是一个毫无利用之处的废人。 那一日早朝,大将军与大皇子两人在御林军的重重围困下被押着出了金銮殿,直接送入了天牢。这一消息一经传出众人譁然,大将军刚刚才和皇上成为亲家,怎么又意图谋反了?
第45页 成了亲家就不能反目成仇了?这天下谁不想自己当皇帝?人家大将军手里握着六十万大军呢,个个都是精兵,谋反的本钱足着呢。话说回来,这大将军意图谋反一事还是他手下的一位名将揭发的呢,那个将军叫缪俊青,缪将军威名远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战场上谁不认识他。在文武百官面前他能耍花招么,人证物证样样俱在,往那玉阶之上一呈,皇帝老子怒髮冲冠当场摔了那证物,立即吼着命御林军进来将大将军和大皇子拿下。 任凭那大将军和大皇子怎么喊冤,皇帝老子都不听,朝堂之上龙颜大怒谁也不敢出来求情。二皇子看着那昔日张扬跋扈的皇兄被御林军押着出了殿堂,心情大好,如今太子之位还有谁能与他争? 龙椅上那着了一身明晃晃的人胸前勐烈起伏,怕是受了很大打击,脸色比那雷雨时的天色还要黑上几分,眼里充斥着杀戮。 这世上谁能忍受得了自己至亲的背板? 管事的太监挥了挥手上的拂尘便宣布散朝,众官员纷纷离去,对方才那一幕不禁又要大肆言论一番。真真没想到啊,那大皇子娶了大将军的女儿原来是因为两人结盟意图谋反!你说那大皇子这是何必呢?若是不,谋反也有可能坐上太子之位啊! 我看大皇子是生性高傲,他想要的若是得不到定是不服气的,齐妃做了皇后之后,他怕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所以就想先下手为强!不然为何这齐妃刚刚坐上皇后的位子他大皇子这边就说要娶大将军的女儿。 那日黄昏下起了如丝小雨,爱子心切的秋妃在承干宫跪了几个时辰,一把嗓子喊到嘶哑,人身边的宫女太监怎么劝也劝不了,里面的人铁了心肠不会接见她。直到那一场飘了五个时辰的小雨化作夜晚微带寒意的春风,跪在大理石地板上的人才被人带走了,宫女太监们是抬着她走的,她受寒过度晕了过去。 许是那日早朝时一时气急怒火攻心,第二日的早朝皇上因病未能上朝,却召见了吏部尚书慕容倾陌。 「微臣参见皇上!」慕容倾陌弯腰作揖道。 半躺在龙榻上的人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爱卿平身吧。」接着是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旁边的太监立即上去抚了抚皇上的胸膛,担忧道:「皇上要保重龙体啊!」 「不知皇上召见微臣所为何事?」慕容倾陌抬头问。 龙榻上的人双手撑着床微微坐起,旁边的太监递过来一盏茶,他喝了一口润了一下嗓子,方才缓缓道:「朕叫爱卿来是想听听爱卿对昨日那件事的见解。」 慕容倾陌做了一揖,「回皇上,大皇子叛变一事微臣也是极为震惊,不过古往今来宫廷中弒君杀父夺位者不乏有之,史书记载无数,这也是司空见惯罢了。」 「哼!弒君杀父!」龙榻上的人将手中的茶盏往地上重重一摔,上好的钧瓷茶盏顷刻粉碎,茶汤洒了一地,怒火攻心,「他有多大的能耐,还能真的将朕的江山夺走不成!」说完后却是面红耳赤! 旁边的太监立即跪下匍匐在地唯唯若若磕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慕容倾陌镇定自如,拱手道:「请皇上息怒!」 龙榻上的人喘着粗气,自从得了这江山他日日夜夜惶恐有人会夺走,因为这个江山就是他用阴谋诡计得来的!既然他能夺得来别人就有可能夺得走!如今人证物证俱确确实实证实了他的儿子要联合大将军来夺他的江山,这叫他怎能不恼羞成怒大发雷霆,恨不得将那乱臣贼子打下十八层地狱! 抬眼看了一眼龙榻上的人,慕容倾陌说道:「皇上,微臣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禀。」 皇上余气未消,转眼看着慕容倾陌,「爱卿请讲。」 「这大将军手中握有六十万大军,现在大将军人在天牢,若是这六十万大军多日无人管理怕是会军心溃散。」慕容倾陌道。 「那爱卿可有什么好法子留住这六十万大军的军心?」皇上赶忙问。 慕容倾陌垂着头,「缪将军骁勇善战忠肝义胆,人称常胜将军。不如,将这六十万大军交由缪将军打理,这样一来,这六十万大军的军心定是坚不可摧。」 凝思想了想,慕容倾陌此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这次也是多亏了缪将军揭发了大将军和大皇子的阴谋才能避免一场宫廷政变,以缪将军的衷心定是不敢做出大逆不道的事。皇上点点了头,「好,就这么办,朕立即拟旨将那六十万大军交由缪将军打理!」 「皇上英明!」慕容倾陌拱手作揖道,唇角的笑却是意义不明。 30 30、泣不成声 ... 守门的太监进来报,「皇上,红贵妃求见!」 「请,快请。」皇上欣喜道,方才的怒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迫不及待想见美人的激动。 果然是沉迷女色的暴君,见自己的爱妃比处理国事要上心的多。 「皇上,那微臣告退。」慕容倾陌道。 「好好,朕下次再找慕容大人商议国事。」 慕容倾陌转身向着帘子走去,在门口与国色天香的红贵妃撞个正着。也许是太久没这么近的看慕容倾陌,红绫脸上浮起掩不住的笑意,「原来哥哥也在这。」 见有外人在,慕容倾陌便恭敬地做了一揖,「参见红贵妃。」 他慕容倾陌可是自己倾慕已久的人,红绫着实受宠若惊,身子僵了一下,忙道:「哥哥不必多礼。」
第46页 拱了拱手,慕容倾陌道:「臣还有事,告辞。」 红绫看着他竟一时乱了思绪,听他要告辞,便道了句,「哥哥慢走。」 慕容倾陌绕开她走了出去,红贵妃忍不住回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下意识抚了抚自己腹部,那里孕育了一个生命,若是慕容倾陌的那该多好。 拐弯进了红柱琉璃瓦的长廊,前方还有人在等,那人不是二皇子是谁? 「慕容大人,我父王跟你说了什么?可是决定立太子之事?」随着慕容倾陌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唐郢兴奋地如一个等着分糖吃的孩子。 慕容倾陌停住脚瞥了他一眼,勾唇一笑,「二殿下莫着急,这太子之位铁定是你的,谁也抢不去。」 唐郢搓着手抿着唇,笑了笑,「这个本宫知道,本宫就是想知道父王哪时下旨昭示天下。」 「依下官看这日子也快了,还请二殿下耐心等待。」慕容倾陌道。 「等,等当然是能等的。」唐郢看着慕容倾陌,谄媚道:「若是日后本宫做了太子,定不会忘了慕容大人的鼎力相助。」 慕容倾陌做了一揖,道:「那下官在此谢过二殿下了。」 景阳王府正堂里一个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的女子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哭声倒是与杀猪的声音有几分相似,一只手扯着唐曦的下衣摆一只手抹着眼泪,场面何其壮观。那女子很是倔强,任唐曦怎么劝她她都不起来。 「表哥,若是不答应救爹爹,我就在你这王府长跪不起!」这话说得多决绝啊,让唐曦的眉间都拧到一块去了。 「雪兰,你先起来。」唐曦苦口婆心地劝道,蹲下去扶她起来。 赵雪兰身子一扭,挣开了唐曦的手,哭腔道「不,我不起来,如果表哥不答应救我爹爹,我死都不起。」嗓门那叫一个大,说话的声音怕是这宅子的人都知道了。 王府里的丫环个个笑得捂住了肚子。 你说,若是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王爷欺负了她呢!怎么这世上还有她这样的人,你看她那个样子,哭得一张脸像个花猫,那胭脂水粉全都融在了泪水里面,本来就不是长得很标緻的脸,再经她那么一折腾,那样子都可以拿来吓人了。 这种丢人的事她还真做得出!若是被人提起她是玉树临风的景阳王的表妹,真真是丢了王爷的脸啊。 那边慕容倾陌刚刚回来,正向着这边走来,两个还在讨论的丫环霎时就看得入迷了,紫衣缱绻,玉冠束髮,眉目如画,活脱脱就是一谪仙。 慕容倾陌越来越近,连丫环连忙垂头行礼,「慕容公子。」 「王爷呢?」慕容倾陌问。 「在正堂。」其中一个丫环微微抬头看着慕容倾陌,再加一句,「表小姐也在。」 慕容倾陌的脸色微变,復又勾起唇角,看来唐曦这个老好人又在被人为难了。 「慕容公子还是不要去了,那表小姐哭得要死要活的,去了只会影响心情。」丫环好心提醒道。 「是么?」慕容倾陌倒是想看看那传说中的『农妇』是怎么样为难他的唐曦的。 这还没到正堂就听到了所谓要死要活的哭声,那声音真的是听不得,权当是有人在杀猪罢。 「雪兰,你先起来。」被他扯着下衣摆,连走一步都困难,唐曦脾气好,若是换做别人早就给那个女人一脚,然后啐她一口,头也不回地一走了之。 慕容倾陌一进来眉间就蹙了起来,他的唐曦是能给人这么糟蹋的么? 「我道这杀猪声是谁的呢?原来是堂堂大皇子的皇妃啊!」慕容倾陌扬声道,不得不承认说这话时是带着怒气的。 唐曦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对上他墨琉璃似的眼眸。慕容倾陌向着唐曦走来,在他身边站住,低头看跪在地上满脸都是妆花的女人,復抬头看着唐曦,「你怎么就这么能忍让?」 「我……」唐曦欲言又止。 跪在地上的人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扯住慕容倾陌的衣摆,大声道:「慕容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爹爹,他绝对不会谋反的!我敢保证!」 慕容倾陌轻蔑地瞟了她一眼,用力将衣摆从她手中扯了回来,不屑道:「皇妃还真是天真,把你爹爹关进天牢的是圣上,你怎么来这景阳王府求救?如果有时间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准备些好酒好菜去天牢看看你那爹爹,说不准皇上明日就要下旨将他们拖出午门斩首。」 赵雪兰听了颓然的跌坐在地上,一双空洞的眼睛还挂着泪珠,努力地摇着头,「不,不,我爹爹不会谋反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一定是有人陷害!」 唐曦看了一眼慕容倾陌,本来就皱着的眉间被慕容倾陌这么一搅合就皱得更深。蹲□去,轻拍着赵雪兰的背嵴,柔声道:「你先别着急,会没事的。」 吸着红得像樱桃的鼻子,赵雪兰看着唐曦问:「真的么?」 「嗯,是真的。」唐曦道。 赵雪兰讷讷地问:「那爹爹会不会被砍头?」 唐曦顿了顿,「不会,怎么会。」 慕容倾陌在一旁只得摇头,他的唐曦总是这样,一昧去顾及被人的感受,不愿做任何让别人伤心难过的事,从不为自己想想,这到底是修了多少世的德才修得一个这样的唐曦。 赵雪兰依然扯着唐曦的衣摆哀着要去天牢见大将军,唐曦便由着她去了,带她去见见让她心里也有个底。只可惜狱卒说这是朝廷重犯任何人不得探视,连景阳王也不给面子。
第47页 晚上,被赵雪兰折腾了一天的唐曦还要等慕容倾陌睡着才能去休息。 慕容倾陌将杯中的就一饮而尽,转着手中的白瓷杯,看着对坐的唐曦,「你怎么就不能偶尔自私一次,别人的事你都能管那么多。」 「他终究是我的舅舅。」唐曦轻描淡写道。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不是别人而是他的舅舅,所以他要为他着想,赵雪兰是他的表妹,所以可以任她把自己的下摆扯得不成样子。 慕容倾陌不以为意,「你当他是舅舅,只是他从未真正当你是外甥。」 唐曦微微阖目,浓黑的眼睫微微发颤,良久,他睁开眼睛看着对坐悠然喝着酒的慕容倾陌,「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这样做为的是什么,别人不知道他是曾经那位皇长子所以不知道他真正的意图,但是唐曦知道,首先是一举登科高中状元,再是送自己的貌若天仙的『妹妹』进宫,私下与各路官员之间贿赂勾结,太后一夜中毒猝死皇后被打入冷宫,再是如今的大将军与大皇子勾结谋反被打入天牢,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慕容倾陌脱不了关系! 放在唇边的杯子又放回了矮几上,对上唐曦那双想要知道正确答案的眼眸,慕容倾陌的视线缓缓转到窗外,外面是一片漆黑,能看得见的只有透过窗子泻出的灯光所到之处,「在你问我这个问题之前,你就已经知道这个答案。」语气没有半点不确定。 唐曦,你一直知道,你知道他对皇室那群人憎恨之极恨不得对他们千刀万剐。你知道他此次入仕为官并不是如他一开始所说:为的是能和你一同上朝。你知道他在一步一步地谋划着名倾覆这个江山。你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你不说。 「我想听你自己说。」唐曦看着他偏过头去的侧脸。 慕容倾陌转回视线,与他四目共对,「我说了,你会帮我?」 31 31、回忆成殇 ... 唐曦一顿,全身电击一般的麻痹,握拳的手加大了几分力度。 慕容倾陌勾唇一笑,转开话题说起来别的。 「唐曦你还记的当年我跟你说过缪将军和我父王的事么?」 那年,唐幻玥八岁。小唐幻玥偷笑着对唐曦说:「唐曦,我今天看见了父王和缪将军在寝宫里抱在一起了,还嘴对嘴亲呢。」 唐曦脸上一红,蹲下来对唐幻玥说:「别胡说,你父王是男子,缪将军也是男子,怎么可能呢?」 「不是,我真的看见了,是真的。」唐幻玥撅着嘴解释,一万个保证自己没看错。 唐曦用食指堵住了他的唇,看了看周围没别人,庆幸了一下,「以后不准说这个,知不知道。」 慕容倾陌唇角携笑,端起白瓷杯在面前端详,悠悠道:「缪将军对我父王一片痴心,过去这么多年还恋恋不忘,甚至乎到现在还未娶妻。」 「当年,他大将军早就知道皇后他们两母子要陷害父王,你的母后琉妃被打入冷宫也是皇后一手策划的,他大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为当年的皇后还未入宫时是他大将军青梅竹马的爱人,为了他的青梅竹马,所以他不顾自己那个被陷害进了冷宫的妹妹死活。最后他领兵出战不过是一个幌子,为的是撤走我父王身边的亲信,让那两母子有机可乘了。他当年把你也带走了,不是为了让你能在沙场立功,而是你的母后跪下来苦苦哀求了他,求他把你带离这场宫廷政变,求他保你的性命。」 当年那场宫廷政变后,亲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唯独唐曦活了下来。 「当年父王的死与他大将军就有很大的关联,缪俊青恨死了大将军,他一直在找能为父王报仇的机会,然后我就告诉了他,该怎样报復,他就照做了。」慕容倾陌轻描淡写地说着,好似说着一篇不咸不淡的故事。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你与缪将军一起陷害了大将军。」唐曦沉声道,心里一片混乱。 「是,呈上去的证物是假的,他缪俊青的人证也是虚的,一切不过是我一手策划的阴谋。」慕容倾陌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唐曦怔怔地看着他,缓缓开口,「为什么要说出来?」 「这个世上唯独你我是不愿隐瞒的,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我都可以告诉你。」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风轻云淡地不带一丝波澜,说过不想隐瞒,所以便将分别的八年空白一一说了出来,「九年前,我大难不死后被寒星宫的宫主带了回去,是他收容了我。」 寒星宫在江湖上颇负盛名,但是江湖上却很少见到寒星宫的弟子,江湖流传说寒星宫的宫主从小就服用了一种功效奇特的药,服用此药的人过了二十二岁一头青丝就会变成银髮,但是却能永葆二十二岁时的摸样。服了那种药后便不能离开寒星宫超过七日,否则便会灰飞烟灭。相传这药是寒星宫的创建者研制的,为的是让寒星宫的宫主能一直守着这寒星宫。 「后来我离开寒星宫,云游了四海,走遍了八方,却从未在一处驻足停留,直到在这景阳王府,一个有你的地方停了下来。」慕容倾陌继续说着,像是说故事的语气,平缓自然。 唐曦心下一凉,慕容倾陌的所作所为叫他怎么相信,本不想说出那句话戳穿他,却还是说了,「你回来是为了这个江山。」为了江山,为了復仇,他唐曦又算得了什么?
第48页 慕容倾陌对着他那双千年深潭的眼眸,答的却不是他的话,「这个江山本来就不属于他们。」说得义正言辞理所当然。 这江山是他们用不干净的手段得回来的,是不属于他们,但是太多无辜的人被牵扯进来,若是要回了这皇位却血染了江山,那这江山又怎会做得安稳。 唐曦偏开了脸,视线落在房内靠着帏帘的一尊青花瓷瓶上,眼底尽是复杂的情绪,大将军当初有错,但是他毕竟也是为了这个江山的安宁而抛过热血撒过热泪的,唐曦良久才道:「大将军罪不至死。」 慕容倾陌看着他的侧脸,起身离开檀木榻,移了两小步,揽住了唐曦的肩将他搂在怀里,轻声道:「你帮我,我保他性命。」这是条件,他在对唐曦讲条件。 脸贴在他的胸膛,隔着丝质的布料还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他想要皇位,他想復仇,他想夺回失去的一切。唐曦却突然觉得心中的凉意更深,「我并不能帮得上你什么。」 「你帮得上。」慕容倾陌下巴抵住他的头,压低声音道:「唐曦,我的成败都在你的手上。」 从小到大,他唐幻玥要什么是唐曦不给他的?就算是现在,他指着玉阶之上的那顶宝座,说他想要,他也一定会帮他。 「好。」只说了一个字,语气淡淡地说好,我帮你。只要是唐幻玥想要的东西,唐曦怎能说出个不字。 「那就这么说好了,不许反悔。」慕容倾陌的唇顺势落在了唐曦的前额,轻轻地落下一吻。 「嗯。」怀里的人轻应了一声。 「唐曦……」拉长了尾音叫着,慕容倾陌得寸进尺地顺着唐曦的前额向下,一路吻过他的眼睫,鼻樑,最后落在那张水润的唇上。唐曦抵着他的胸膛将他轻轻推开,非常疲惫地说:「我累了。」 慕容倾陌瞥了一眼他抵在自己胸前的双手,看了看他疲倦的容颜,便放开了他,柔声说道:「那好,你先去休息吧。」 唐曦起身走了出去,带上了门,最后只听到关门的声音。 次日的早朝,朝廷里的官员聚在一起,摇头嘆气地说,这吏部尚书是荣华富贵享得太多了,怎么就做出了那种掐自己脖子的事。现在皇上正在怒头上,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替大将军求情呢?说什么大将军罪不至死,应当从轻发落。这下倒好,没替大将军求到情,反而让自己也关了进去。 伴君如伴虎啊!现在能替乱臣贼子求情么?那龙椅上的人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对他的江山虎视眈眈,想当年他夺得这龙椅时用的手段,若是全数回用在他身上,试问他又怎能承受得起。所以对待意图谋反的事绝对不能懈怠,一定要严惩! 看来,他慕容倾陌如日中天的官途就这样被他白白的断送了!可惜了啊。 关入天牢后,第一个去看他的便是二皇子。 气急败坏的二皇子隔着栅栏,指着他喊道:「慕容倾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疯了,他大将军是你能救的吗?!」 盘腿坐在一方草蓆上的慕容倾陌微微一笑,脸上不见一丝不安和恐慌,「就如二殿下所说,或许我真的是疯了。」 「本宫问你,为什么要替他们求情?若是放了他们就是放虎归山,难不免就是一个天大的祸患,于你有害无利,你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替他们求情?」唐郢眯着眼睛看着栅栏那边静若止水的人,试图从他的一举一动看出什么端倪。今日来这天牢并不是为了看他,不过急切想知道他冒这个险的目的。 「为什么?难道我慕容倾陌做事还要问为什么的么?」端的是狂妄不羁。 「你……」二皇子怒瞪着他,一甩袖子,扬着下巴,「本宫可告诉你,别想着本宫会替你求情!」 「下官可从未想过二殿下会替在下求情。」慕容倾陌悠然道,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牢笼中。 太子之位早已註定是他二皇子的了,慕容倾陌对他而言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那你便在这天牢中自生自灭罢!」二皇子丢下这句话,不回头地转身走了。有一句俗语叫人走茶凉,果真不假。 如今正是春潮时期,阴暗潮湿的天牢里到处飘着一股霉味,连铺在地上的干稻草都是润的,抓起一把来用力一折不发半点声响。靠角落的墙边总会落下一些食料残骸,都是老鼠吃剩下的,旁边就是一个拳头大的老鼠洞,说不定还能通道这天牢外面去。刚从鼠洞爬出来的小灰鼠睁着圆熘熘的黑眼睛看着草蓆上端坐的紫衣男子,明显是在责怪他来到这里霸占了他的地方,小灰鼠用爪子挠了挠毛乎乎的脸,继续看了看那边一动不动的人,试着往前越雷池一步。 那边,紫衣男子一道凛冽的眸光扫来,直把老鼠吓得到处乱窜,然后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老窝。 平日里那些把慕容大人捧到天上去的官员一个也没来,都是些靠金钱权势维持的联繫。昔日飞黄腾达的慕容大人如今成了阶下囚,谁还吃饱了没事做来这天牢看他一看。 能不图利不图回报来看他的人这世上除了那个人该是不会有别人了。 慕容倾陌盘腿坐着,微微阖目。天牢入口的通道处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那样的脚步声沉稳之中却是轻盈如掠湖面,不带暴躁急促,这样的脚步声除了文雅和善的景阳王还有谁? 「我等你好久了。」慕容倾陌睁开眼睛,早就料到他一定会来,所有人都可能不会来,他唐曦一定会来。
第49页 眉间紧蹙的唐曦隔着栅栏看静坐的他,比身处牢笼的他还要心痛。今日早朝,文官那列的慕容倾陌上前一步跪下,一开口就恳求皇上对大将军从轻发落,玉阶之上的人顿时龙颜大怒,他却硬着头皮再三请求皇上对大将军从轻发落,所有官员皆为之一振,那龙座上的人一怒之下便将他当做同伙打入了天牢。 「为什么?」唐曦问他为什么,这个为什么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二皇子也问了这个问题,慕容倾陌没答,唐曦问,他就答了。 他说:「因为这是我答应你的条件。」那句『你帮我,我保大将军的性命。』,就是为了这一句就要在圣驾面前不顾性命安危地去求情。 32 32、风起尘落 ... 唐曦沉吟,慕容倾陌起身向着栅栏走,走到只与他隔了一道栅栏的唐曦面前,避开栅栏木看着比他还要痛苦的唐曦,「怎么哭丧着脸?」 「没有。」都写在脸上了,唐曦顿了顿,记起手上提了一袋东西,转开了不愉快的话题,「我带了些东西给你。」 说着,唐曦便将包袱放在了地上,蹲□子一层一层解开,慕容倾陌看着他细心的解着包袱的样子,随着他蹲了下去。 包袱里面装了些保暖用的东西,还有一些蜡烛,这个唐曦怎么这个时候还惦念着他拍黑这件小到可以忽略的事。 他一边摆弄里面的东西一边说:「我方才跟狱卒说了一下,让他守夜的时候过来这边陪陪你,这些蜡烛你尽管用,点一个通宵都没有关系,明天我再送些过来。饭菜我也吩咐了,准备了一些清淡的,不加葱的。现在蚊虫很多,涂了这药蚊虫就不会接近……」 他的唐曦什么都考虑了。 慕容倾陌的手伸了出去覆在了那双修长骨感的手上,「其实过了这么多年,经歷了这么多事,我早已对黑暗习惯了。」 这是慕容倾陌亲口说的,他说他早就不拍黑了。那还赖着唐曦每日等他睡着再走? 唐曦也不恼,那是他心甘情愿留下来陪他的,就算不是情愿的,他也不会为这个谎言而责怪他。 「你还需要什么,明日我再送来。」唐曦柔声说。 慕容倾陌将另一只手伸了出去将他的双手握在掌心,勾唇一笑,「你怎么就不去想想,若是我明天出去了,你要准备什么替我接风洗尘。」 「那你想要什么?」淡淡的语气,像是在商量。 「我想要你。」 唐曦浑身一颤,脸上红了一些,这个问题还真不该问! 唐曦自动过滤掉他方才说的话,缩回自己的手,埋头忙着将包袱里的东西重新一件一件放到栅栏里,「等过几日皇上气消了你就可以出来了。」又在岔开话题。 「要是以后都出不去呢?」 「怎会?皇上只不过一时气急罢了,又怎会当真见你当做同党处置。」唐曦安慰道。 慕容倾陌不以为意,故意将事情严重化,「还很难说呢,若是他知道我是前太子之子,怕是这一辈子我都别想从这里出去。」这倒是说对了。 唐曦心头一紧,决绝道:「不会。」说这话时语气坚定,不是坚信慕容倾陌的身份不会被识穿,坚定的是若是他真的得不到赦免,那他也会想办法让他出去,包括劫狱在内。 蓄云宫的太监过来御书房禀告皇上,说红贵妃已经一天未用膳了,怕是再不吃点东身子会受不了。 皇上一听立即要摆驾蓄云宫。 蓄云宫铺了绣花锦布的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却是一丝一毫都未曾动过,国色天香的红贵妃倚在贵妃榻上,玉手托腮,含了水的的眼眸中充满郁态。 皇上一进来扫了一眼桌上未曾东过的膳食,心里立刻就焦急了,赶忙过去坐在爱妃的旁边,「朕听奴才们说爱妃已经一天未进食了,这可是真的?」 红绫梨花带雨的眼睛对上皇上焦急的面孔,抿着樱红小唇,「在这世上臣妾只有哥哥一个亲人,如今臣妾唯一的亲人还在天牢里受苦,臣妾又怎能若无其事地吃着这人间美味。」 皇上揽过红贵妃,「朕不过是想关他几天,哪里是真心想要将他打入天牢的。待过几天朕就放他出来。」 「真的么?」怀里的红贵妃问。 「当然是真的,君子一言九鼎,朕又怎会骗自己的爱妃呢。」皇上道。 「那皇上打算过几天就放他出来?」红贵妃追问。 「爱妃说几天就几天吧。」 「后天就放他出来可好?」红贵妃用丝巾抹了抹眼泪,「哥哥在天牢中臣妾是在放心不下。」 皇上倒吸一口凉气,点了点头,「好,后天就后天吧。」 红贵妃起身下榻,作势要跪。皇上立马扶住她,「爱妃,你有孕在身,所有礼节一律免掉。」 红贵妃垂头,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臣妾替哥哥谢过皇上。」 皇上轻轻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指点着红绫的鼻尖柔声道:「若爱妃真想感谢朕,那就快吃些东西,不吃东西可对身子不好。」 「嗯。」红贵妃莞尔笑着点头。 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景阳王府前徘徊,那名女子生得不比那青楼里的花魁差,红唇紧抿手里紧紧缠着一块丝帕,踱来踱去还不知道要不要进去。恰逢景阳王刚好下了朝,看那位女子是有要事要说便将她领到府内座谈。
第50页 女子说她叫紫翠,是涵金楼的一位优伶,而后便垂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唐曦看着她,「方才我见你在府门前徘徊,可是有什么要事?」 名叫紫翠的女孩微微抬头,不经意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眼里满是哀怨,这一动作被唐曦看在眼里。良久紫翠才讷讷地开口说:「慕容公子说他住在这里,若是有事的话可以来找他。」 原来她还不知道慕容倾陌现在身陷圄囵。 并不告诉他慕容倾陌在天牢的事,唐曦问:「那姑娘找慕容公子有何事?」 紫翠微施薄粉的脸上写满尴尬,带了一个朴素玉镯的手又不经意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还是觉得难以开口。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无意识的去做这个动作了,唐曦有些疑惑,「姑娘但说无妨。」 紫翠紧抿着唇,「我……」 唐曦见她很难为情,怕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慕容公子明日就会回来,那姑娘晚一些再来,你有什么事就对他说便是。」 紫翠紧张了抖了一下手,「不,不是!我……」 唐曦看着她垂着的头,等她说话。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还是,还是算了吧。」紫翠绞着手里的丝帕,神色有几分紧张。 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女子到底想要说什么?「那姑娘跟我说也好,等他回来我替你转告他。」 紫翠咬着下唇,很难为情地说:「三个月前,慕容公子和一位年轻的公子来涵金楼饮酒,我是当日为他们奏乐的优伶,那日,慕容公子在涵金楼留宿……然后……他拉着我的手不放,让我留在了他的房里……我……」紫翠下意识又去抚着自己的小腹,面色更加尴尬。 说到这份上,唐曦也该明白了,心里没来由一股郁结之气,看着紫翠问:「他对你施暴了?」 紫翠的头低得能埋进脖子里,脸红地像傍晚的太阳,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不是,是……是我自愿的。」 唐曦握着茶盏的杯子一紧,看着旁边的女子无意识地抚着自己的小腹,这时候来找她而且又不停的抚着自己的小腹,心里一惊,「你是不是有了身孕?」 紫翠勐一抬头,脸又迅速地低了下去,紧紧咬着红唇不放,点了点头,「嗯。」 唐曦只觉脑海里一片空白,一阵好似心痛的感觉袭上心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这样的感觉,说不清的失落和心酸。 紫翠接着说:「我并不是要攀高想让慕容倾陌娶我过门什么的,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唐曦看着她,强忍着自己的失落,「怎会,你配得上他。」 紫翠摇了摇头,抚着小腹,「我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那一日不过是他喝多了。我不求别的,只是想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若是慕容公子想要这个孩子认祖归宗,我便将孩子交给他自己离去,若是他不想要这孩子我便将孩子带回自己的故里将他养大成人。 一个妇道人家要养一个没有爹的孩子可是很辛苦,再说未婚先孕街坊邻居也会说闲话,这要她怎么过日子。 不待再思考片刻,唐曦便说:「你留下来吧,我去跟他说说,选个好日子将你娶进门。」 紫翠受宠若惊,怎么也不敢想那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慕容公子会娶她,过了片刻才道:「我只是一名江湖卖艺的女子,又怎高攀得起,还是请王爷莫要为难慕容公子了。」 「是他有错在先,承担后果也是应当的。」唐曦只当只是理所当然的,慕容倾陌让别人有了身孕怎么可以不娶她?「你就在这王府里住下来吧。」最后一句,说得很沉。 「多谢王爷的好意。」紫翠用手上的丝巾抹了抹眼泪,垂着头说:「只是,我不想为难慕容公子。」 「你先住下来,到时我再跟他说清楚,他不会觉得为难的。」唐曦安慰她说,只是现在谁又来安慰他?慕容倾陌说,唐曦,这一生我认定你了,除了你我这一生不会再有别人。当时说的那么决绝,唐曦信了,信得很彻底。而如今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又是怎么解释? 景阳王府里的丫环又聚在一起说八卦了。 「那个叫紫翠的女人是谁?为什么王爷要让她住下来?」 「是新来的丫环吧。」 「看样子不是,我们也是丫鬟为什么住的地方跟她差别那么大啊!而且那个女人长得一张花容月貌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做丫鬟的地步吧。」 「等一下,不会是王爷未过门的王妃吧!」 众人皆目瞪口呆,嗯,这个说法好像是最合理的。 33 33、春雨纷飞 ... 春末与初夏交接时下了很大的一场雨,这场雨是昨夜就开始下的,一直延续到现在还未停。黄豆大的雨点从阴晦的云层掉落,打在已凋败的花瓣上,沁入那一湖碧水如叶,落到了青黑的屋顶后沿着瓦沟又流了下来,连成一串晶莹剔透的水珠。 原来天已经亮了,床榻上的人却一直未合眼,听着窗外潺潺的雨声,心里就如这杂乱无章的雨点那般,剪不断理还乱。 起身,着衣。该是去接他的时候了。 景阳王府的丫鬟小厮们还没有起来,府上只有杨伯起的比较早。与杨伯一样起的早的人还有一个。 那个昨日住进来的女子。 紫翠撩起了袖子,拿着一方抹布一丝不苟地在正堂打扫着,颇有贤妻良母的姿态。
第51页 意识到有人在身后,那埋头打扫的女子回了头,然后转了身,垂下头将两只手交叉放在腹前,道了句:「王爷,早。」 走到高几前坐下,每日杨伯都会在那里准备一杯热茶,唐曦端起高几上的热茶,对着眼前的女子说:「日后打扫这些事就留给下人做吧。」 紫翠抬眼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唐曦,「这不打紧,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平日帮着打扫也是做惯了的。」 唐曦也不知该说什么,对着她就有一种莫名的心疼,也不敢看她微微有些隆起的腹部,之前不知道所以看不出,知道后便觉得那里确实孕育了一个生命。 放下茶盏,唐曦柔声说道:「那你自己注意一□子,别把自己累着了。」 「是,王爷。」 后来,唐曦提了两把伞出了门。下雨天不好坐轿子所以他就撑着伞走着去了。天牢里景阳王府还有些距离,走路的话还要走半个时辰。 下了一夜的雨丝毫不见休停,反而越下越大,淹没了原本平坦的青石路,路上行人无几,倾盆的雨模煳了前路,打乱了这一场春日落幕。油纸伞在雨中撑开了一片宁静的空间,持伞的人只顾着跨步前行,全然不理会那一袭蓝色锦衣早已在雨花的溅润中变得湿重。一个带了斗笠穿了蓑衣的农民从身边匆匆路过,肩上背着的锄头被雨水洗的滑亮。 慕容倾陌由一名狱卒领着出了天牢,狱卒在慕容倾陌旁边一个劲的奉承,「好歹这几天小的对慕容大人也是言听计从,慕容大人出去了莫忘了小的,将来哪里要是有什么空缺,你尽管跟小的说,小的立马就给你赶过去。」 慕容倾陌听不进旁边的人的话,出了天牢,才知道原来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雨,难怪天牢昨夜比刚进去那会还要潮湿。雨帘中站了一个人,那个人身着一身蓝色锦衣,撑了一把不假装饰的油纸伞,手里还握了一把,任由雨花浸湿了衣摆,那人的神情依然是不动声色,仿佛在那个地方等候了一千年。 不等他过来,慕容倾陌已经跑了过去,顶着倾盆大雨大跨步地向着他跑去。唐曦见他冒着雨跑过来,也上前跨着步,将手中的雨伞往他那边递。 慕容倾陌夺过他递过来的雨伞手柄,另一只手将他揽入怀里,胸膛贴着胸膛,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脸贴着他的耳郭。如白纱的雨中,一紫一蓝的身影紧紧的抱在一起的画面,胜过这一场江山如画。 唐曦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拉开了与他的距离,转身撑开了手上的另一把伞,背对着他说:「回去吧。」 慕容倾陌看着他嵌入雨帘的背影,站在原地不动,那道背影告诉他有些东西变了。他的唐曦怎么会不等他? 感觉到身后的人还没跟上来,唐曦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后面的人见他回头了便加快了脚步赶了上来。 两把雨伞的边沿交接在一起,玉珠顺着伞骨留下连成了珠帘,两把伞下的空间里站了一紫一蓝的身影。 紫衣男子看着蓝衣男子问:「你准备了什么为我接风洗尘?」 「回去再说。」蓝衣男子淡淡道。 紫衣男子眉梢浅笑,手一松,伞柄脱离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往后倒去,只见蓝衣男子上前一步,用自己的伞遮住了他上方的天空。那把掉落的伞倒在了雨泊里,任由雨的洗礼。 「明明可以共用一把伞为何还要带两把来?」当时那个厚脸皮的人是这样说的。 唐曦看着他,「你呀……」后面就不知要说什么了。 最后,一紫一蓝的身影在一把雨伞下的空间里并肩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帘里。 杨伯弓着腰接过唐曦手上还沥着水的伞,「王爷,慕容公子,热水已经烧好了,你们先去洗个澡吧。」 「好。」唐曦一边拍着身上的水珠一边应道。 慕容倾陌却注意到了站在杨伯身后的那个女子,不解地看着杨伯后面,「她怎么在这?!」 唐曦看了一眼快要将头埋进脖子里的紫翠,淡淡道:「是我让她住下来的。」 慕容倾陌看向唐曦,「为什么?」 上前迈了一小步,紫翠垂头咬着唇,诺诺地说:「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出现的,我现在就走。」 「你不能走!」唐曦叫道。 「你留她做什么?」 唐曦不答。 慕容倾陌露出几分心虚之色,眯着眼问唐曦,「可是她对你说了什么?」 唐曦瞥了一眼尴尬的紫翠,拉起慕容倾陌的手臂,一边走一边说:「你跟我来。」 紫翠看着唐曦拉着慕容倾陌往里堂走,眉间紧紧蹙起。旁边的杨伯上前来说:「紫翠姑娘,你别太在意了,慕容公子没有什么恶意的。」(那个样子还没有什么恶意?!) 「嗯,我知道,慕容公子是个好人。」紫翠低着头说。 「那你去歇息一下吧,忙了一个早上你也累了。」杨伯慈祥道。 「我不累,其实一早上也没帮上什么忙。」紫翠抿着唇道。 那下了一宿的倾盆大雨总算停了,乌黑浓重的雨云早已散开,露出那一方湛蓝的天空。屋檐下还有水珠往下滴,滴下的速度却是慢了许多,晶莹的水珠挂在青黑的瓦沿晃悠悠地,蓄势待落,映着阳光的七色,变得晶莹剔透如深山宝石。 饿了快一天的各种鸟儿也各自飞了出来,在被雨清洗过的空中来迴转了几圈后,便叽叽喳喳地成群结队到处觅食去了。
第52页 晴朗的天气里,绿树红花相辉映,柳条湖水共嬉戏,湖边一白墙青瓦的人家屋顶又升起了缕缕炊烟,好不融洽和谐。 「所以你是要我娶她进门?」 高几旁的唐曦放下茶盏,「人家已经有了你的骨肉。」言下之意就是你要负起责任。 上前去拿起唐曦的双手握在掌心,慕容倾陌单膝跪在在他身旁,抬着头看着他,「唐曦,你相信我,我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个,那一晚不过是和二殿下喝酒喝得多了些,我绝对对外面那个女人没有兴趣。」 「这还是你有错在先!」唐曦不疾不徐道,好像铁定了无论慕容倾陌说什么,他都不会退让。 「难道就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就赶她走么,为什么非要娶她?」慕容倾陌蹙着眉道。 怪他心里太狠心,怎么可以做出这般天理不容的事来!唐曦坚决道:「不行,人家是个女人家,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那你是一定要我娶她?」 唐曦顿了片刻,点头,「嗯。」 「那你保证我娶了她之后你不会伤心?」慕容倾陌看着他的眼睛问,不让他有半点隐瞒情绪的机会。 唐曦没想太多,眉梢硬是晕开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你是我的侄子,你成亲生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伤心?」 这答案来得很确定没有半点迟疑,慕容倾陌眼底划过一丝黯然,握住他双手的那修长白皙的指渐渐松开,站起身来转身向着窗边,身后的人再也笑不出来看着他的身影心里一阵绞痛。 「好,既然是这样我就顺了你的意娶了她。」看着窗外那一抹新绿,慕容倾陌沉声道。 身后的人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握成拳的手指力度更大似要将指尖嵌入掌心那般,语气依旧平和,「那这些天就准备一下。」不带一丝一毫的失落之意。 「既然是你要我娶她的,那婚事就在你府上办了,也别请什么人来了,我不喜欢太热闹,草草地办了就行。」慕容倾陌看着窗外轻描淡写道。 身后的唐曦心里的寒意更甚,紧抿的唇成了一条线,「好,就这么办罢。」 日子定了下来,就在这个月的月尾。说来这日子也是订得仓促,人家有了身孕再过就一些肚子凸显出来就不太好了,这句话是唐曦说的。 34 34、意冷茶凉 ... 房中那一杯热茶早已失了温度,临窗而立的那道紫色身影早已不在,半开的窗子装裱着外面那一袭娇嫩欲滴的新绿。高几旁的椅子上蓝衣男子的左手肘搭在高几上,眸内一丝复杂紊乱的情绪,视线却不知在何处聚焦。 「其实,那一晚,慕容公子搂着我时叫的是王爷的名字。」门框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唐曦毫无察觉。 静静坐在椅子上的人抬了头,看着门框边上的女子,不语。 「他心里惦记的是你,你这样逼着他可有想过他会怎么想?」女子继续说。 「他犯了错就该承担责任。」语气很沉,几乎只有自己听到。 景阳王府的丫环们又要大肆讨论一番了。 「怎么会这样呢,那么美的慕容公子怎么就这么快娶亲了呢?」 「是啊是啊,听到慕容公子要娶亲了我心里一直就郁结着,怎么化也化不开!」 「日后慕容公子娶了亲不知道还来不来我们王府。」 「不来了吧,人家都是有家室的了,总玩这边来不太好。」 「不要啊,我的慕容公子!他怎么可以娶亲呢!」 就在此时,一个一直没出声的丫环嗫嚅地开口,「其实,我替王爷不值,明明对慕容公子那么好,到头来慕容公子倒娶了别人。」 在场的丫环恍然大悟,其实这些日子大家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可心里都知道慕容公子和景阳王关系非比寻常。 某丫环咬着唇说:「如果慕容公子娶的是王爷那该多好啊。」 既然把这个话题都说了出来,丫环们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了,「对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希望慕容公子和王爷可以永远在一起。」(一群腐女!!!) 在天牢呆了两天两夜的吏部尚书大人一进朝堂,照样是一唿百应。人家怎么说还是国舅呢,就算哪一天人家没了礼部尚书这顶帽子可还是皇亲国戚啊,礼数照样得做全。 这边说:「哎呦,下官就知道慕容大人前程似锦官运亨通,你这前脚踏进天牢我就对周围的人说不出三日慕容大人就会出来,结果用不着三日,两天就出来了呢。」 那边又有人说:「那是,慕容大人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皇上怎么捨得让慕容大人在天牢里受苦。」 「是呢,昨天我还想着准备好酒好菜去天牢看看慕容大人,结果去到后狱卒就说慕容大人早就出去了。」 慕容倾陌面带微笑拱着手一一谢过了诸位大人的关怀,那边站在首位的二皇子唐郢直直地向着这边看过来,却是难以琢磨的表情。目光交汇时,慕容倾陌抬起手对他拱了拱手,大有不计前嫌之意,唐郢含笑也回了一揖。 过了几日,皇帝昭示天下,决意要立二皇子唐郢为太子。那帮长久以来都是支持大皇子的朝中元老垂首摇头却不敢说半个不字。经过慕容倾陌那一次的前车之鑑谁还敢在圣驾面前提起大将军和大皇子,那穿着一身明晃晃的龙袍的人脸色一变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还想多活几年的哪敢出声?
第53页 昔日的齐妃现今的皇后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在后宫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几倍,挥着手里上好的蜀锦丝巾说这里不行那里不是,宫里头的东西这个该换了那个该扔了,一开口就让宫里的绣娘日夜赶工为她做了几十套衣裳,阔绰地不当宫里的银子是银子。管理宫中财务的老臣拨着那镶了金的大算盘,捋着须摇着头嘆气,这个月宫里的开销恐怕要超了不知多少倍了。 已经被尊为太子的唐郢终于一算昔日的帐,为了坐上太子之位,他这几个月来是忍了又忍,整日在大臣和皇帝面前装成一个爱好读书的贤德之人,清心寡欲哪里是他风流成性的唐郢该过的生活,别人说一他二皇子还不敢说二。这样下来,心里的那股郁结之气就憋得慌,赶忙诏了几个宫里头长得好看的女子来他的寝宫饮酒作乐,谈歌论舞。他风流倜傥的太子爷左拥右抱,一双手毫不安分地上下摸着怀里的美人,情到兴起就直接将美人压在身下图个风流快活。 听宫里的太监说,太子这么一折腾就是三天,陪着他的那帮宫女个个都腰酸背痛筋疲力尽。 好好的后宫乱成这个样子皇帝他能管么,自己还不是整日往那蓄云宫跑,抱着美人,芙蓉帐暖,一开心连大臣觐见也都不管了,全数交到太监总管那里,草草地就这么解决了一件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 昏庸无能的皇帝生怕那天牢里的人逃了出来抢走了他的江山,那日做了一个梦,出了一身冷汗,次日便下令,大将军和大皇子唐威三日后处斩! 老百姓私下说,这大皇子可是皇帝的儿子啊,这老爹要杀儿子可是违背伦理的啊! 权欲和血缘面前,古今能坐上宝座的人谁不是舍后者而取前者? 大将军和唐威问斩那日连日阴云不散,皇帝亲自担任监斩官。秋妃和赵雪兰两人在刑场哭哭闹闹,头上的珠翠歪歪斜斜,锦衣华服沾满了灰尘,活像两个得了失心疯的女人,最后,冷面无情的皇帝一挥手便上来几个将士将两个在刑场上闹的女人拖了下去。 斩立决的令牌一下,掉落的声音很小却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坦胸露背的虬髯大汉吐了一把口水在手心搓了搓,抡起那柄磨得光亮的大刀,高举过头,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往那跪在地上的人的脖子上挥去。入刀处不偏不倚,刀落头落,不乱洒一滴鲜血,可见手法相当熟络。 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失了一个儿子保了他的江山,这又有什么不可。 唐曦回到景阳王府时,一脸沉重。 「你还是去看了?」慕容倾陌问。 「只是去送他最后一程。」唐曦淡淡地答道,今日在刑场脸上就一直紧绷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你可会怪我没有救他?」 唐曦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不会,你已经尽力了。」绕开他向着自己的书房走去,脚步比那灌了铅还要沉重。 沉重或许不是因为那个人是大将军,而是因为慕容倾陌又成功地间接害死了两个鲜活的生命,为了皇位终有一天他会血染这如画的江山,踏着尸山血海登上那顶宝座。想到这里,早已看淡世态的唐曦心情就怎么也好不起来。 在书房坐了一阵,发了一会儿愣,便听到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紫翠,手里还端了托盘,托盘上是一盏热茶。 唐曦回过神,对着来人道:「我说过,这些事就让给下人去做,你养好身子就好。」 紫翠将那盏热茶放在书案上,倒退几步,手里抱着托盘。垂着头问:「我听杨伯说今日处斩的是王爷的舅舅,想必王爷现在心情一定很不好,所以就自作主张送了一杯清神的茶过来。」 唐曦看着案桌上那一杯茶,声音低沉道:「久经沙场,我也早已看淡生死,对于此事不会太过伤怀。」 「那,王爷为何还愁眉不展?」紫翠问。 这个问题很难答,唐曦选择不答,便转开了话题。 「杨伯请了京城里最好的绣娘为你做了嫁衣,你可曾试过了?」 紫翠见他有意转开话题便不再过问,顺着他的意答了他的问题,「试过了,还很合身。」 「嗯,那就好。」 唐曦说完便沉默了,紫翠看着他,抿着唇,「王爷对慕容公子很关心,连他的婚事都是一手操办,看得出王爷是真心待慕容公子好的。」 静静坐在椅子上的人不知说些什么,将视线落在了窗外的那一抹新绿,眼眸里带着淡淡的忧伤。紫翠见他沉思了便轻声退了下去,带上了书房的门。 杨伯说:「王爷对慕容公子是什么心思只有王爷才知道。」 「这些年来王爷心里一直放不下的其实就是慕容公子吧。」 「既然见到了日思夜念的人为何不好好珍惜呢。」 「奴才只是希望王爷可以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大蕲北境毗邻匋国,匋国曾是与大蕲不分高下的泱泱大国,九年前,蕲国和匋国的一场大战,最终蕲国大胜,令匋国元气大伤。经过九年的整顿,匋国的国力已恢復了战前的状态,如今听到蕲国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已逝,便筹划着名一雪九年前那场败仗的奇耻大辱。 匋国大军连续攻占了蕲国北境的四座城池,还有继续举兵南下的势头。蕲国皇帝一听到大蕲失了四座城池立马龙颜大怒,赶忙召集大臣商议如何应战。
第54页 如今朝中握有兵权的便是缪俊青和景阳王,大臣们一致推举缪将军和景阳王出战,缪俊青是出了名的常胜将军,景阳王也曾立下不少战功,有他们两名大将定会将匋国的大军大的落花流水片甲不留!再不敢进犯我大蕲! 35 35、何谓真心 ... 决议很快就下了,朝堂上皇帝命缪俊青与景阳王出战,兵分两路,由缪俊青将军领四十万大军先行,景阳王带三十万大军七日后绕道北进。 景阳王和缪将军皆上前一步拜倒领旨。 缪将军是即日就出发了的,四十万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训练有素的大军气势如虹地向着战场奔赴,金戈铁甲好不威风! 景阳王要迟上七天再出发,慕容倾陌娶亲的日子原定是四月二十八,即五日后,勉强算来还能吃上他的喜酒。 对于唐曦要出征打仗,慕容倾陌倒是没说什么,甚至只字不提。 杨伯倒是忙进忙出的,这些年景阳王经常会带兵出战,他服侍的这些年也都习惯了,在他上战场前总是要把他的盔甲和刀剑拿出来擦几遍,另外还要准备一些在军营里用的着的东西。大大小小的用品杨伯都不放心让丫鬟小厮们去做,都是自己一件一件数清楚打包好的,保证一件不漏。 慕容倾陌这几日很少出现在景阳王府,早上出门时还说中午回来一起用膳的,结果过了午时也不见人影。唐曦平日里是等惯了的,但是念在紫翠也在这,就说不等他先吃了。一边吃着饭还一边往门口瞥几眼,说不定下一刻慕容倾陌又会笑吟吟地出现在门口。 唐曦近日也要忙着操练军队的事,每日要往军营跑两次,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间都是军营里度过的,虽说现在才抓紧训练是临时抱佛脚,但也比什么都不做好一些。 太阳下山才回来的唐曦会叫来杨伯说说慕容倾陌成亲的事宜,大红喜字,红蜡烛,喜饼,喜被,龙凤呈祥的绣帕样样都得准备齐全。杨伯一一回答了,到时该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全都是富贵人家成亲时用的,虽说慕容倾陌说成亲当天就不要彰显,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天气开始变得热,夜晚的星辰煞是好看,月末时月亮就那么一丁点的黄色月牙,唱主角的自然是那璀璨的星河。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一闪一闪的,这里一颗那里一颗,看得人眼花缭乱,怪不得人家说睡不着时就数数星星。 烦闷时,一缕自脸颊拂过的清风倒是沁人心脾,微凉的和风里带了一点花的香味和草的甘甜味,不似薰香那般浓重刺鼻,纯粹的自然味道。 一路漫步到寝房,慕容倾陌那边的房里的灯还亮着。自他那日在天牢里说过,经歷那么多早已不害怕黑暗后,唐曦就没有再去他的房像往日那般等他入睡后才离开。慕容倾陌也没要求唐曦这样做。 不知不觉已来到慕容倾陌的房门前,方要抬手去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暧昧不清的呻吟,「啊……公子,我,啊……我快不行了,你快进来……啊……小心别伤了孩子……」 脸上一红,唐曦立即转身快步离开了,急急忙忙进了自己的寝房,关上门后心里却莫名地感觉到一阵酸痛,手脚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连走到榻边都有些困难。 坐下来,捧起一杯茶却发现自己的手太过颤抖,茶盏的盖子微微磕着,发出细微的瓷片撞击声。唐曦将那一盏茶放回去,努力的让自己静下来,心却不听使唤乱跳着,好像是心惊。脑海里莫名地浮现起慕容倾陌曾经说过的话,每一句都反覆地在脑海里迴荡着。 「唐曦,我的这一生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 「唐曦,你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唐曦,我喜欢你。」 「唐曦,我想要你。」 …… 结果呢?他现在是个未出生孩子的爹,几日后他还会迎娶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与她白头偕老。 高中状元时,他说:「我是为了你。」 结果呢?他说他想要的是皇位,他想要报仇雪恨! 唐曦啊唐曦,慕容倾陌何时对你说过一句真心话?你又何必为他全心全意地付出? 是唐曦要慕容倾陌娶那个女子的,事到如今自己又怎能介怀呢? 那一夜不知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躺在床上时,胸口比一剑穿心还要痛上几分。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只记得那一晚和漫长。 早晨起来时,一开门,对面的门也是刚刚打开,门口并肩站着慕容倾陌和紫翠。 顿了一下,唐曦背着手走过去,面带浅笑。 紫翠先行了一礼,「王爷,早。」 唐曦也回了礼,强忍住心里的酸涩,问了一句,「昨晚睡得可好?」 紫翠咬着下唇脸上一片红晕,偷偷瞄了一眼慕容倾陌脸上红得更加明显。 慕容倾陌说:「昨晚有些热,很晚才睡得着。」 「昨晚是有些热。」唐曦答了一句,突又想到什么,「倾陌,明日就是你大喜日子,今日下了朝就回来看看府上还有什么是要缺少的,让下人尽管买来就是。」 「我知道了。」 紫翠插口说:「这事还是交给我吧,我在府上也是闲的慌。」 慕容倾陌偏头看着紫翠,勾唇一笑,「那好,就交给你打理了。」 紫翠红润的脸蛋微微低下,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是,公子。」
第55页 慕容倾陌转过头看唐曦,「你今日还是要去军营?」 「嗯,军中最近事物繁多,还得去处理。」唐曦轻描淡写地答道。 「那今晚别太晚回来了,有些事还要找你商量呢。」慕容倾陌说。 唐曦颌首便藉由走了,像是落荒而逃的人。 操练场上几千名士兵一手举着盾一手持着大刀哼哼哈哈地操练着,动作整齐得好似如出一撤。操练他们的将士是景阳王麾下的一名勇将,名叫炎武,在战场上也曾立过不少功劳。 第一场操练完了,炎武下令休息一刻钟,便回身进了营帐。营帐中的案几后,唐曦手执一卷兵书,视线却是不知落在哪里。 「王爷!」炎武唤道。 唐曦回过神来,看着来人,问:「怎么样,将士们操练得如何?」 「很好,都很用功。」想到方才进来时王爷的样子倒是让人比较担心,「王爷,方才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连我进来都没有注意。」 唐曦缓缓摇了摇头,放下书卷道:「没什么,都是一些琐事罢了。」 「那就好,还有三日就要出征了,若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可不好。」炎武挠着后脑道,虽说立下很多战功,为人却很憨厚,说话也直爽。 「明日我府中有事不能来,军营的大小事宜你就看着办了罢。」唐曦交代道。 「这没问题,末将保证不给王爷添乱子。」炎武拍拍胸脯,一副放心吧,交给我了的样子!就算天塌下来我也给你顶回去! 炎武想了想,总觉得景阳王有什么不同,「王爷,你近日好像不太开心,可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连旁人都看出来了,唐曦一怔,沉吟半响才道:「不是,日子还是从前那般平淡,哪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可是,末将就是觉得王爷这几日心神不宁,总会心不在焉地,有时又莫名地嘆息。」炎武歪着头问:「这个样子真的没事么?」 唐曦笑了笑,摇了摇头,「是你想太多了,我很好。」 炎武也不问了,点了点头就当做王爷真的没什么事了,如他所说很好。 今日早晨出门时,慕容倾陌说今日有事要找唐曦商量,结果到了晚膳时间还不见慕容倾陌的身影。 对着那一桌快要冷掉的佳肴,唐曦持起筷子端起饭碗,对着旁边的紫翠说:「不等了,我们先吃。」 紫翠不说话,垂着头慢慢扒饭。这才刚吃了一口,紫翠就忍不住「呕」地一声,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直接捂了嘴就往外面跑去。 唐曦蹙了蹙眉,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餚,都是些清淡口味的,对于妊娠期害喜的人来说都是不适合的。 「杨伯,你叫人去看看她。」唐曦对着杨伯说。 杨伯出了门叫了一个丫环跟着紫翠去了,然后折返回来,对着唐曦说:「王爷莫要担心了,这不碍事,女人有了孩子都是这样。」 唐曦点了点头,吩咐道:「日后每餐多加几个口味重一些的菜,也叫伙房弄点腌菜,每天给紫翠姑娘吃一些。」 杨伯弓着身子应下了,这景阳王从来都是迁就别人惯了的,慕容倾陌口味清淡不喜欢葱就把桌上的菜餚换成了口味清淡不加葱的,慕容倾陌的未来夫人害喜就加几个口味重一些的菜,而自己什么都能凑合点吃着。 这样的唐曦啊,何时才能为自己着想一下。 夜色入户,星辰若河,清风徐徐,庭外枝桠交错摩挲发出沙沙的清响。 寝房外有人敲门,唐曦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双墨琉璃的眼眸。 门外的人提了一壶酒,不等唐曦说话他便自己进了屋,找到临窗的榻坐下,装满了酒的白瓷细颈瓶被放在了榻上的案几上。 唐曦关了门进来,在他对面隔了一张案几坐下。 慕容倾陌一边取杯子倒着酒一边说:「今日忙了一些事所以晚了。」 「嗯。」唐曦淡淡地回道,想起了紫翠,「紫翠姑娘近日害喜得厉害,你多照顾她一下。」 「我是来找你的,你怎么跟我提她?」 「明日就是你和她的大喜日子,提她也是应当的。」唐曦接过慕容倾陌递过来的酒,语气不疾不徐。 「那明日我要娶亲了,你是什么心情?」目不斜视地看着对面的人,不让他有半点掩饰。 唐曦顿了一顿,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你成亲我自然是很高兴的。」 「真的?」慕容倾陌挑着眉看他,唇角不觉意勾起一丝浅笑,「那你可知道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不等唐曦回答,他的眸就直直地对上了对坐那人的眸,「为了听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 「听你亲口说你喜欢我。」 36 36、修成正果 ... 唐曦微微怔愣,似有一股电流灌进了身体那般麻痹。 「唐曦,你是喜欢我的,一直都是。」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我们是叔侄。」这句话不止一次说出来,每一次说完这句话时,唐曦的脸就会偏向一边。 「我们是叔侄,这没错。」慕容倾陌似笑非笑,先前倾了身子探过去,「但是,你喜欢我,从不知何时开始你就喜欢我,你心里不愿我娶妻生子,你想和我厮守一辈子。」 「没有!」
第56页 「有!」慕容倾陌微微抬高声音道,「你骗得了你自己但你偏不了我!」 唐曦再次将头偏向了窗外,淡淡道:「你喝醉了。」 「我还没喝酒呢。」慕容倾陌摇着手中满满的一杯酒说。 握拳的手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唐曦紧抿的唇成了一条线,良久才开口,「时候不早了,你去休息罢,明日还要早起。」 「我今日不打算走。」 「你……」 慕容倾陌起身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盯着他看,「不要再逃避,唐曦,你承认了罢,你是喜欢我的。」 「不喜欢。」狠心说:「我与你只有叔侄情谊。」 「你在说谎!」慕容倾陌看着他的侧脸,一件一件地数着唐曦喜欢他的事实,「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何二十七了还未娶亲,朝中的大臣个个将自家的千金往你这儿塞,其中不乏花容月貌秀外慧中者,你统统拒绝!等的又是谁?你怀中的那块镂了一个『玥』字的玉佩,是我当年送给你的,为何你到现在还一直带在身上?九年前,当你得知唐幻玥葬身火海后你为何又千里迢迢赶到了边塞,在那一堆废墟前泣不成声,衣不解带在废墟中挖了好几天,并未找出唐幻玥的尸骨,这些年没有停止过找他,因为你坚信他还没死,用尽了你当年立战功的赏金和俸禄!为的又是什么?八年后,当年那个唐幻玥还活生生的,你为了救他,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给他,怀的又是什么心情?如今唐幻玥要娶亲了,你为何又独自闷闷不乐?……」 「你告诉我,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慕容倾陌凑近他的脸,看着他那一双深潭碧眸,「你对我早已超过了叔侄之间的那种情谊……」 听了他说的这些,唐曦愣住了,久久才缓缓开口,「我……」却没说下去。 「不要再逃避,你是喜欢我的。」鼻尖贴着他的鼻尖,慕容倾陌压低了声音说。两人温热的气息在鼻尖萦绕,慕容倾陌吻上了唐曦的唇,一开始只是描摹他的唇瓣,而后撬开了他的齿将舌头伸了进去舔舐,挑过他的舌头吸允。慕容倾陌的身子越来越近,贴着唐曦的胸膛将他缓缓地推到在榻上,两人的唇舌还在纠缠。 分开时,慕容倾陌喘着粗气,双手撑着榻面看着身下同样扎起喘气的唐曦,「我喜欢你。」说着在唐曦的唇上再落下一吻,「我想听你说你喜欢我。」 被吻得红润的唇缓缓张开,最后还是咬紧牙关,闭口不说。 慕容倾陌整个人都贴上了他的身体,脸颊在他的耳鬓处厮摩,柔声道:「唐曦,人生本来就苦短,为何就不能将自己的心意表露呢,是男人怎么了?是叔侄又怎么了?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上了就是不争的事实,你又何必为了外人的眼光一味逃避让自己活得那般辛苦呢?」 缓缓抬起双手环上身上那人的背,唐曦咬着牙紧闭双眼,一滴泪划过他的眼角,「玥儿……」 那一滴温热的泪水顺着他的鬓髮流了下来,同时也落在了慕容倾陌的脸颊上。慕容倾陌心下一怔,将他搂得更紧,是要嵌进自己的身体里那般,「别怕,不是只有你一个在面对,还有我。」 「我喜欢你……」这句话是唐曦说的,很小声,但是慕容倾陌还是听到了。 渐渐松开了身下的人,慕容倾陌撑着榻面在上方看着他,微微笑着低头去吻他的眼睫,「我也喜欢你。」 窗外拂进一阵凉风,吹得烛火摇曳,那一壶酒还只是倒了一小半,白瓷杯里的酒还在烛火下泛着水光。 取下唐曦头上的髮簪和发冠,手指□他的髮丝里抚弄,他说:「我想要你。」 他应了声,「嗯。」 他将他从榻上拦腰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再顺势压上他的身覆上他的唇,一边吻着一边用手去解他的衣带。被压在身下的人不像之前接吻那般生硬,偶尔也会迎合他铺天盖地的吻。 唐曦身上的衣物一件不留地剥离,烛光下,他的身子很瘦却很健壮,皮肤很紧緻触感很舒服。慕容倾陌的手在他的身上游离,用大腿在他的腿内侧摩挲着勾起他的欲望,唇齿并用在他的颈窝处轻轻噬咬,唇过处便会留下一道红红的印子。 慕容倾陌喘着粗气说:「唐曦,除了你别人我谁也没碰。」 唐曦微微怔愣,他说除了他他没碰过别人。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用来刺激你而演的一场戏,紫翠真正的名字叫红薇。」红薇,慕容倾陌身边的心腹,红颜四绝中的才绝红薇。 说完,慕容倾陌搂着他的腰肢顺着他的脖颈往下亲吻,唇过处便留下一道水痕,蜜色的皮肤上更添几分□。 唐曦的手放在他的背上抚着,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毫无节制地索取。 做好了前戏,到了最后的两人结为一体时,「唔……」唐曦闷哼一声。 慕容倾陌不再有任何动作,喘着粗气问,「是不是弄疼你了?」 唐曦摇了摇头,「没事……」额头出的汗把他的头髮浸湿了,慕容倾陌小心翼翼地在他的体内律动着,吻着他的脖颈不至于让他太难受。(第一次把h写得这么细,最大限度了) 春宵帐暖,床上细细的呻吟和暧昧的喘息不断传出。 天明时已是日上三竿,灼眼的阳光穿过窗户射进来,唐曦缓缓地张开眼睛入眼便是慕容倾陌那张熟睡的脸,如冠玉的面容,浓密乌黑的眼睫,高挑的鼻樑,粉色水润的唇,近距离看更是觉得此人美若谪仙。
第57页 昨夜完事后慕容倾陌还耐心地为他上了药,所以现在不觉得疼,真是的,那种药竟然也随身带了过来,难怪他说『今夜我不打算走。』,原来是预谋好了的。 昨夜慕容倾陌是搂着唐曦睡过去的,现在还紧紧地搂着,生怕人家跑掉似的。近距离看着他的脸,可以闻见他浅浅的唿吸,不好打扰他好梦,唐曦便等着他睡醒再起。慢慢伸出手来挑开他脸颊边的一缕青丝,那张绝美的脸就完全呈现在眼前,两人的距离很近,唐曦只是稍稍凑过脸去便吻到了他的唇,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 没想到慕容倾陌霍然睁开眼睛,现出那双墨琉璃似的眼眸,唐曦立即红了脸。慕容倾陌原本搂着他的腰的手一用力把他搂得更近,邪魅地勾起唇角,「原来你也会偷袭我,看我怎么罚你。」 说完便凑了过去吻住了他的唇,吻得唐曦透不过气来。唐曦推开他,喘着粗气,「别闹。」 某人笑得得意,抵着唐曦的额头说:「你这是叫我继续么,嗯?」 唐曦不语。 「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所以你不许去军营。」 唐曦微微怔愣,大喜日子?他昨日不是说紫翠是演戏的么? 慕容倾陌又说:「也是你的大喜日子。」 唐曦不解,「你的意思是?」 「今日是我和你成亲的日子。」慕容倾陌阴阴笑着说:「这是你说的,做错事就得承担后果,若是说上次你我有肌肤之亲是逼不得已,但是经过昨晚,恐怕……」 说着,慕容倾陌伸手摸着唐曦的腹部,勾唇一笑,「恐怕你这里早已怀了我的骨肉,我又怎能不娶了你。」 「胡说。」说着这话时却是隐隐带笑的,他身为男子又怎会怀孕。 慕容倾陌突然目瞪口呆,神色极为震惊。 「怎么了?」唐曦问。 「我刚才摸你的肚子的时候好像有东西踢了我一下,难道是我们的孩子?」装得好似真有此事。 「看你说的,就算真的有也不会这么快会踢人。」 「那要过多久才会踢人?」 唐曦看着他因为想到孩子儿突然开心的脸,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玥儿,你可是想要一个孩子?」 「是你生的我就想要。」某人蹭着唐曦的颈窝。 唐曦看着在颈窝处蹭的他,其实他就是一个小孩,不禁会心一笑。 「今日是你我的大喜日子,得快些起床,不然过了吉时可就不好了。」慕容倾陌方才想到。 穿着好两人牵着手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来个评论嘛 37 37、上穷碧落下黄泉 ... 红薇即紫翠早就在门边等着,一见他们两齣来便说:「公子,一切都准备好了。」 除了红薇还有杨伯和府上的丫环,丫环们双手托着新郎官的大红袍,个个嘴上都是带着笑的。昨夜红薇就跟府上的丫环们说好了的,大伙知道后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了,原来是王爷和慕容公子成亲,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是两个男人怎么了,若是王爷和慕容公子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完全不觉的有什么事违背伦理和世俗的。 唐曦看着门前的人时,有些无措。 杨伯上前来,拱着手说:「恭喜王爷和慕容公子。」 慕容倾陌握着他手的力度稍稍加大了,微微笑着看着怔愣的他,「快去沐浴更衣,等会可要拜堂了。」 王府内张灯结彩,到处挂着大红的帏帘,贴着大红的双喜字,挂着大红的灯笼,好不喜庆。丫环们各自忙着,心里说不出来的欢喜,以前都是看别人府上风风火火地办一场亲事,现在终于轮到咱们王府了,虽说不请外来的宾客,就只是府上的一些人凑凑热闹,但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那股兴奋劲。 不时还议论几句,那个红薇姑娘演戏也演得太好了,我就完全没有怀疑过她是假的。 是啊,凭她的演技都可以去梨园做戏子了,保证讨人喜欢。 话说回来,这次也要感谢她,若不是她王爷和慕容倾陌也不会这么快修成正果! 贴满喜字的正堂里,丫环小厮们在两边站成一排,年纪较长的杨伯做了两个绝世男子的证婚人,一双满是沧桑的眼眸里溢满了泪水。两个身着大红袍的男子共同牵着中间系了一朵大红花的红绸,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强烈建议夫妻改为夫夫对拜)。 对拜过后,慕容倾陌深情款款地看着唐曦,墨琉璃似的眼眸透出点点星光,只是眉梢的那一抹浅浅的微笑却胜过人间所有话语。 丫环们忍不住流了泪,怎么就流泪了,鼻子一酸,眼眶不自觉就积了很多泪水,然后抑制不住泪水就流了下来。王爷和慕容公子终于修成正果了呢。 新房是慕容倾陌的寝房,是昨夜红薇连夜赶好的,摆设和装潢做的一丝不苟,怕是一夜都未合眼。床上的被子换上了龙凤呈祥被,帘子换上了大红的还绣了鸳鸯的,桌上摆满了喜糖喜饼,两只红蜡烛的火光映红了整个屋子。 双双并肩跪在红蜡烛前,两人皆剪下一缕髮丝,用红线绑在一起,放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如意盒中。慕容倾陌牵过唐曦的手说:「从今以后,你我便是结髮夫妻了呢。」 唐曦没有说话,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微微地颌首便是应允了。
第58页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步骤。 慕容倾陌转身端起了桌上早已盛好的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唐曦,右手持着杯子穿过对方的手肘,再绕回自己的唇边,然后各自饮下杯中的酒,此酒名为交杯酒。 喝了交杯酒,然后…… 两个穿着大红袍的男子坐在床沿,四目共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说不出的浓情蜜意。慕容倾陌拿起唐曦放在大腿上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肩下方,那里有一颗快速跳动的心。从前他也这么做过,只想告诉他表面再镇定的人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还是会紧张的。 带着唐曦那双修长骨感的手慢慢移到衣襟处,慕容倾陌挑眉说:「今晚是洞房花烛夜,王爷不想要臣妾么?」 唐曦抿唇笑着,慕容倾陌再凑近他问:「王爷莫不是在新婚之夜就开始冷落臣妾吧,这样的话臣妾可是会伤心的。」 唐曦拿他没办法,凑过去在他水润的红唇上落下一吻,只是轻轻一吻便离开了。 「然后呢?」一双墨琉璃似的眼眸看着唐曦,魅惑的语气。还一边拿着他的僵硬的手往衣襟里面伸。碰到他的皮肤时,突觉一阵暖意袭上心头。 「王爷真的不想要臣妾?嗯?」 「我……」唐曦缓缓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用动作表示,另一只手也抚上他的衣襟,慕容倾陌见他有动作便放开了他的手,任他摆布。唐曦红着脸将慕容倾陌外面的那一层红色纱衣脱了下来,动作极其缓慢,某人也不急,就等他慢慢来。 脱了纱衣便是外衣,脱外衣要解开腰带,唐曦的一双手颤抖得厉害,笨笨地帮他解着身上的衣物。慕容倾陌不说话在一边目不斜视地看着他,看他能怎么样。 解到最后只剩一件薄薄的亵衣时,唐曦停下了手。 慕容倾陌在旁提醒,「还有一件呢。」 脱下来仅剩的亵衣,慕容倾陌整个白皙如玉的上身就□裸地暴露在空气中,映着房里的红色喜光,添了几分□的意味。 慕容倾陌拿起唐曦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然后带着他一直往下,滑过脖颈,锁骨,胸膛,腹部,然后缓缓地将唐曦整个人揽进了怀里,在耳边说:「你可知道,这一刻我等了好多年。」 「嗯,我知道。」 慕容倾陌将他搂得更紧,「我好想再听你说你喜欢我。」 唐曦双手环上他的腰,在他□的皮肤上落下一吻,「我喜欢你。」 然后…… 唐曦的衣物慕容倾陌只用了半响的时间就脱了一件不剩,两人交叠的身子与交缠在一起的青丝与床上的大红形成鲜明的对比,缠吻时亦是不带任何粗暴,相互之间的爱抚也是温柔至极。 欢好时,慕容倾陌不忘先为唐曦涂上药膏,「这药若是在事先涂得话,你就不会那么痛了。」端的是温柔体贴。 结合时慕容倾陌时不时问一句,「痛不痛?」 唐曦摇头,伸手抚上他的脸,抬高了头去吻他的唇。 第二日起来时,慕容倾陌的发是唐曦为他束的。慕容倾陌端坐在鸾镜前,站在他的身后唐曦将他那一袭青丝一缕一缕发从上至下梳着,梳好后便将鬓髮和前面的发束成髻,再用玉冠和玉簪固定。 「夫君的手艺真好,比平时那些丫环束的好看多了。」某人对着镜子里的唐曦说。 唐曦将梳子放回了台面,「你若是喜欢,那我以后就日日为你束髮。」 说道这里,脸色微变,慕容倾陌顿了一下,才轻声回答:「好。」 日日为他束髮怎能做到呢。明日早晨起来还行,但也是明日,身为一军之帅的唐曦就要带兵出征,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去多久。上了充满杀戮的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人人都拼尽了全力以保全自己,到最后凯旋的又能有几人? 出征那一日,慕容倾陌为唐曦穿上厚重的铠甲,搂过他的腰,额头抵上额头,「记住了,家书要每日一封,若是漏了一天,我只当你不在人世便不会独活,黄泉路上,奈何桥边,忘川河前,有你就不会少了我。」 「怎么这么傻。」 「你我已结下了这一生的缘,自然是要一起渡过的,若是你先走了,那我们便一同踏上轮迴之路,换来下一世的同床共枕。此情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 他说,此情山穷比楼下黄泉,生死相随。 唐曦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背,「我会保重自己。」 慕容倾陌勾唇一笑,凑近他的唇,唇舌缠绵间两人亦是难捨难分。 待松开时,慕容倾陌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脸颊蹭着他的颈窝,「我等你,早去早回。」 「好。」 浩浩荡荡的三十万大军在景阳王的率领下训练有素地出了城门,金戈铁马,荆旗蔽空,一条长长的队伍连绵了还好几里,声势浩大,气势如虹,向着北竟出发。 城门之上,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负手而立,目不斜视地看着那队伍最前面的人,一直到那队伍的最后一个人都看不到为止。 身旁的红惜说:「公子,骁勇善战如景阳王一定会大捷而归的。」 紫衣男子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抬眼挑着远方的天空,一抹复杂的思绪划过他墨琉璃似的眼眸。 身后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带有嘲讽的语调,「怎么,慕容大人捨不得皇叔?」
第59页 慕容倾陌回身,淡淡笑了笑,「太子殿下说笑了。」 「难道不是么?本宫看你盯着那边连七魂都失了三魄了,若是在这么盯下去,保不准连那边的天都被你盯出个窟窿来。」讥诮的语气,狡黠的脸上笑得阴晦。 身边的红惜怒眼圆瞪,手中发出了一枚细小到常人看不见的针向那个取笑公子的人飞去。那边的太子大叫一声,「哎呦!」便捧着脖子叫疼。 果真是红颜四绝中的武绝,名副其实,功夫都是登峰造极的,一件暗器出了手完全不着痕迹。慕容倾陌勾唇一笑,看着那边叫疼的太子,「太子殿下还是快些回宫罢,这外面虫子多,且都是带毒的,快些回去叫御医上些药,若是误了时辰搞不好就会连名都保不住了。」 真说不出刚才到底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被虫子蛰了一下,还蛰得这般疼。贪生怕死的太子一手捂着脖子揉搓,于是便听了慕容倾陌的话,手忙脚乱回宫找太医上药去了。说明此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遭了暗算。 慕容倾陌看着慌慌张张走掉的太子,勾唇一笑,视线又移到了北边的天空,那个有唐曦在的方向。 38 38、两地相思 ... 唐曦走后,慕容倾陌还是经常住在景阳王府,回自己府上倒像是回娘家那般难得。 两个丫环聚在一起谈论。 「王爷与慕容公子成亲没多久就相隔两地,也不知道王爷何时才能回来,想到慕容公子现在的心情,我就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就是说,两人经歷了这么多才在一起的,好好的王爷又要带兵出征。」 「哎,只希望王爷早一些回来吧。」 家书是从唐曦离开后的第二天就开始收到的,慕容倾陌安排了几十个下属做送信的,不怕路途遥远长途跋涉,只怕他不写。 唐曦平日里就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在信中提到的东西自然也不多,一行一行整齐的文字只说了到达哪个地方在哪里扎营,从不说悲喜,每一封的最后都会附上一句:一切安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到半个月后,唐曦寄来的信就有十五封了,果然一封不差。慕容倾陌将每一封家书都放在一个檀木的盒子里,当宝一样地珍藏着。(新婚后就离别的两人好折磨啊) 宫里痛失爱子的秋妃疯了。昨夜闯进了御书房,表面上是说给皇上送一些人参汤补补身子,袖子下却是藏了匕首的,等皇帝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把匕首已经深深地□了他的腹部,鲜血如泉涌一般浸湿了他身上那身明晃晃的龙袍。 秋妃的计谋得逞后拿着那把沾满了鲜血的匕首仰首狂笑,却被皇帝用玉玺砸中了脑袋,霎时头破血流双目圆睁,身子一到头一歪便与世长辞了。 门外的护卫第一时间赶了进来,皇帝跌坐在龙椅上捂住腹部不停流血的伤口,沾满鲜血的手指着赶过来的御林军说:「快,快宣太医!」 昨夜整个皇宫上上下下忙了一宿,那皇帝老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谁还敢睡得安稳。听太监们说,当时皇上流的血浸湿了好几卷纱布,那血流的跟流水似的一直往外冒,可把当时在场的太医吓得心里发毛出了一层冷汗,若是他皇帝老子有什么闪失,秋妃这个罪魁祸首已死就不说了,那他们这些领皇家俸禄救死扶伤的太医可就要承下这个烂摊子了。 宫里头的人都小声地议着,搞不好明日一大早那个嗓门大的太监就要向天下宣布皇上驾崩了呢。太子殿下心里倒是没什么伤心的,他皇帝老子死了不是还有他这个太子么,怕什么,天又不会塌。若是再过多几年,他还很不得他早点归西别占着皇位呢。 到了天亮的时候,太医们个个都捏了把汗舒了口气,总算是保住了皇帝老子的性命,就是流的血过多了,暂时还在昏迷之中。 那到底多久才会醒?太医们说话时斟酌之后再斟酌,最后才说:「就这几天了。」就这几天会醒,你不这是在说废话么? 皇后早早地就吩咐了下去,宫中的人一律不准说出皇上遇刺的事,要是谁说漏嘴了可是会直接推出午门斩首的。为什么不能说呢,当然是因为这是皇室的丑闻啊,被天下人听了去还不成了笑柄。 皇帝昏迷不醒,早朝自然是要休停。文武百官听了管事的太监说了今日皇上龙体欠佳不上朝,便各自三五成群地散去了。私下地谈论着这皇帝是怎么了,最近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隔三差五就说龙体欠佳推託不上朝? 平日里就爱猜疑的兵部侍郎陈大人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慕容倾陌,「慕容大人,你说这皇上是真的病了呢,还是有别的原因。」 古今昏庸无能的君主沉迷酒色而推辞上朝大有人在,他所说的『别的原因』大抵指的就是这个。 慕容倾陌勾唇一笑,「谁知道呢,他是皇帝他说了算,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能有什么话说。」 兵部侍郎摇头晃脑,最后感嘆说:「哎,这江山哪还是从前那个称霸一方的大蕲,连九年前的手下败将也敢来入侵我蕲国,也只有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还认为他的江山是多么雄伟罢了。」 「陈大人所言甚是。」慕容倾陌也附和着感嘆。皇帝昨夜遇袭后,红绫的属下雪儿就立马出了宫来禀告了。前后差的不过半个时辰,就凭他在宫中布的眼线还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
第60页 回到了府上,首先进去的不是自己的房间也不是书房,而是唐曦的寝房。开了门,跨步进去,一双墨琉璃似的眼眸扫着这里的每一件物品,房里似乎还留有唐曦的气息,清清淡淡地就如他的人那般,甚是舒心。他平日里喜欢坐在窗前的榻上持一卷文人读物品读,喜欢端着茶盏看着窗外百看不厌的景色,喜欢在书案后写着自己的读书心得…… 大半个月过去,唐曦寄回来的家书也有十八封,也就是说他们分别了十久日。 「公子,王爷的信。」是红薇的声音,自他们成亲以后,红薇也留在了景阳王府。 慕容倾陌转身看着红薇手上的一封用土黄色信封包裹的家书,那信封都是他特意叫人做的,质量好即防水又不易撕烂,写信的笔墨纸砚也是他亲手挑的,临行前他将这些东西全数都塞进了唐曦的包裹里,数量上可以保证每日写十封信都可以写上两年。 白纸黑字,信里面内容不多,文字却是很细腻,写信的语气和他平日里说话的语气是一样的和善。在落款的时候总不忘加一句:一切安好。 手里攒着信,慕容倾陌坐在他常坐的榻上,看着窗外那一抹早已变深的绿,思绪早已飘到千里之外。 红薇轻声启齿,「公子,你要的药已经配好了。」 坐在榻上的紫衣男子头也不回,目不斜视地注视着窗外,「把药送进宫里,每日掺一些到那皇帝老头的药里。」 「是,公子。」红薇点头道。 红薇退了下去,这屋子里便恢復了沉寂,墨琉璃似的眼眸再次回神,视线落在了那张从千里之外寄回来的家书上,唇角微微勾起。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夏季本就是雨季,千里之外的地方适逢连日的大雨。天气说变就变,上一刻还是艷阳高照下一刻便有可能电闪雷鸣乌云滚滚,接着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因为大雨无法前进,外加天时已晚,景阳王带领的三十万大军在一处高哇地带扎营落脚。主营帐内,一身着蓝色锦衣的男子端坐在案几前,案几上点了一盏油灯,油灯旁是一块泛着幽光的玉佩,玉佩上镂了一个『玥』字。端坐的蓝衣男子手执一支上好的狼毫笔,在一方雕了莲花的砚台上蘸了蘸墨,另一只手压着白纸的一角,蘸了墨的笔尖便在白纸上缓缓游走。执笔写字的人神色一丝不苟,水色的唇微微抿起,似带了浅浅笑意。 帐帘被掀起,进来一位穿了蓑衣的男子。来人一边将蓑衣取下一边抱怨说:「这天气,真是老天爷不长眼,怎么就突然下这么大雨,我看这全世界的雨都下到这来了。」 来人正是炎武。 唐曦将笔放到笔架上抬头看了看他,「行军打仗也要讲究天时,若是天时不利,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个末将不太懂,反正就是不喜欢这鬼天气,一出去到处都是水。」炎武咧嘴笑了笑,扫了一眼唐曦面前的那一张写了几个字的白纸上,「王爷,你又在写信了。」 唐曦瞥了一眼面前的白纸,将它对摺放在案几上,不疾不徐道:「不过是胡乱写写罢了。」 炎武嘿嘿地笑,「王爷,你就承认吧,从出徵到现在,你每日都要往京城寄一封信,末将早就知道了。」 唐曦微微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炎武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景阳王除了皇上那一家子也没其他亲人了,「我记得王爷还没有娶亲,你这是写给谁呀?」于是就这么直白地问了。 「是我……」该怎么说,已经成亲了,但是对方是个男子,该怎么称唿。 炎武人聪明,立马想到了,「哦,末将知道了,一定是王爷的心上人吧!」 景阳王脸颊微微泛红,点了点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莫非王爷还不确定到底喜不喜欢她?」 「不是。」 「那就说嘛,就是心上人!心意确定就好。」炎武笑得很憨厚,从小没读过什么书,只喜欢舞刀弄枪的他也说不出什么有内涵的话,却是让人听着舒服。 炎武继续问:「那这是哪家的千金,能让王爷你动心的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唐曦微微笑了笑,忽略关于『哪家千金』的问题,直接答:「确实是个长得很美的人。」这点无可厚非,慕容倾陌的容貌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了。 炎武一和别人聊家常就一股兴奋劲,「改日回京城后王爷可要引见引见,让我这个老大粗也一睹她的芳容。」 这话唐曦就不好答了,慕容倾陌是他炎武上朝时天天见到的人,所谓的芳容他早就看过了。 「日后再说吧。」 炎武转身重新披上了还在沥水的蓑衣,「王爷你继续写吧,末将再去巡巡营。」 等炎武出去了,再展开那只写了几个字的纸,想起方才面对炎武所问不知所措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好笑。持了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继续写着那一份家书。 39 39、血洒疆场 ... 这一场大雨下了七日七夜,中间的停歇最久不过两个时辰。北方探子来报,缪将军率领的大军被敌军包围在了一处峡谷,进出不得,敌军怕有埋伏而不敢攻进去。缪军虽在上次的战役中大胜,但是一场胜仗打得甚是吃力,死伤人数过多,四十万大军剩三十万不到,而敌军则有五十万大军,敌众我寡,只能死守而不宜进攻,如此局面,双方已僵持了两日两夜。
第61页 如此下去并不是长久之计,时间拖得久只会对缪军不利,被困在峡谷缺少粮草供应必定不会撑得太久,在将士们饿得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若是敌军攻进来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只等景阳王的三十万大军赶去营救才有可能扭转局面。 只是,现下的连日大雨,琉河的水位急剧上涨,若是强行驾船过河只怕会增加危险。身披盔甲的唐曦负手而立,背后的一袭青丝被吹拂的风扬起,飘飘欲仙,居高临下看着这奔腾翻滚的流水,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军师张会说:「王爷,依在下看恐怕要等这河水平静下来才能过河了。」 唐曦嘆了一息,视线落在飘渺的河对岸,「现今军情告急,若是我军未能如期赶到与缪军里应外合,怕是敌军会趁缪军孱弱一举歼灭,到时我军再赶到怕是来不及,为了大局现下不得不冒着洪流过河。」 身后的炎武道:「王爷说得对,我军必定要尽快赶过去与缪军汇合!」 「只是……」张军师担忧道:「王爷,这水流湍急,弄不好是要损兵折将的啊。」 炎武上前对着张军师道:「这有什么,比这再大的水老子也照过,还不是一样没什么事。」 「这……」张军师说不下去了。 「就这么办吧。」唐曦似感嘆道,还能怎样,行军打仗要顾大局,如今天时地利不行只能依靠人和,若是将士们齐心协力说不定能全军安然无恙地过了这河,「炎武,传令下去,立即准备过河的事宜!」 炎武热血沸腾,俯首抱拳道:「末将听命!」 待倾盆大雨化为潺潺细雨,琉河的凶涛怒浪稍有停歇,几十艘大船在水流急速的河面蓄势待发,身处前线的景阳王一声令下,所有船只便一齐向着对岸行驶,此时正好遇上南风,帆船借着风力行驶快速,缓减了波浪的冲力,最终三十万大军无一伤亡渡过琉河! 连一直反对的张军师都不得不承认能全军安然无恙地渡过琉河是个壮举! 过了河,三十万大军便在河对岸欢唿雀跃,唿声惊天动地泣鬼神!将士们士气大增,立即马不停蹄赶往与缪将军的所在地。 三十万大军一日后便顺利抵达,一场扭转局面的战役拉开帷幕。缪军与景阳王率领的三十万大军里应外合,两面夹击,号角声起,战鼓如雷,敌我双方厮打在一起,马蹄踏过无数将士便在马蹄下肝脑涂地血洒疆场,一场箭雨铺天盖地而来,还在向前沖的士兵猝不及防,手上的长矛利剑还未沾一滴血便身中数箭,口吐鲜血双目圆睁便倒了下去,骑在马背上打斗的骑兵挥着手上的长枪,短兵相接不免又是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马背上的将士有人被噼去了手臂,却还在浴血奋战,一张狰狞的面孔扭曲如鬼魅,大喊着挥起手中的大刀肆意乱砍,锋利无比的刀过处便是一抹鲜红一阵咸腥,血流成河的战场便是这人间的修罗地狱场。此战维持了两个时辰,只用两个时辰蕲军便将敌军的五十万大军杀个片甲不留,无一生还,而蕲军也损了十几万将士。 蕲军的两路大军回合后便乘势一路北下,势如破竹,陆续收回先前被匋国侵占的两座城池。待收回两座城池后,经几位将领商议决定留驻整顿,养精蓄锐,待过些日一举收回剩下的两座城池,并将匋军一网打尽,再不敢踏入我大蕲半步。 帅帐中缪俊青、景阳王和张军师正对着一张平铺在案上的地形图讨论着如何进军的事宜。被侵占的两座城池弥城和启城地处干旱少雨的平原地带,地形平坦,从驻扎地到弥城和启城只需一日的行程。。 「王爷,如今匋军元气大伤,兵力锐减,依末将之见还是直接领兵攻城罢。」缪俊青看过地图后对景阳王说。 景阳王看着地形图沉思,点了点头,「如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炎武从外面刚巡营回来,进了营帐便见到案几后专心写信的景阳王。 「王爷,你又在写信了啊。」炎武咧着嘴笑。 景阳王手上一顿,抬头看了看炎武,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炎武拿起挂在架上的水壶,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大口,嘴边和下巴都沾了水,提起袖子就是一抹,什么水都没有了。 扫了一眼景阳王面前的信,炎武又笑了起来,「王爷对心上人可真是体贴,再忙也是每日一封信,想必王爷的心上人见到这一封封白纸黑字的信,心里乐得开了花。这世上真真要数她最幸福,可以博得王爷你的倾心!」 景阳王抿唇摇了摇头,「他不过是担心我罢了。」收到信的话他会知道他还好好的,就会放心下来。 「我娘也说要我多写信,我也没什么好写的,她连大字都不识一个,但听邻居说她每次看见我的信就心里开心得当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炎武挠着后脑勺说。 「既然是这样那日后就多写些信回去,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嗯,那末将也学学王爷每日一封信得了。」炎武咧着嘴笑得憨厚,「对了,王爷,明日就要攻城了,你早些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将那群狗贼打得落花流水屁股尿流!」 唐曦颌首,「嗯,好,我知道了。」 初秋的早晨东边才刚刚升起一轮火红的太阳,弥城之下就聚集了四十万大军,荆旗蔽空气势如虹,战鼓响起号角吹响,一场攻城之战便与这新的一日一齐开始了。弥城城墙之下之下刀剑喑哑,其中参和了将士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嚷声,肉体烧焦的味道混合着血腥的味道扑鼻而来,引起了肠胃的一阵阵翻江倒海。等到日上三竿时,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空气中到处瀰漫着浓稠的血腥味,地上随处可见战死的将士,其中还有一些断掉的肢体,场面极为触目惊心。
第62页 弥城的城门洞开,视线绕过城外厮杀的将士便可以瞥见城内身披盔甲骑在马背上挥着长矛杀敌的蓝衣男子,一张俊俏的脸沾了一些敌人的鲜血,深邃如千年深潭的眼眸里满是坚毅,长矛在手中挥洒自如,英姿飒爽! 敌军的将领看着自己的手下在那位男子的长矛下相继倒下,怒意和杀意更深,双脚一踢马腹便策着马向那位男子身边沖了过去。「受死吧!」大喝一声,手里的长刀向着蓝衣男子砍去,蓝衣男子身体往后倾躲过了那噼来的长刀,那人便挥着长刀垂直砍来,蓝衣男子双手举着长矛架住了那向着胸膛砍来的长刀,接着用力一推,将长刀抵了回去。 敌军将领更是愤怒,手中的长刀不断地向着蓝衣男子挥去,因战斗持续过久,蓝衣男子渐觉体力不支。刚刚挡回去了一刀,下一刀又会铺天盖地而来,手里的长矛招架不起这么厚重的大刀三番四次地挥砍,终在几次的击挡下断开了两半。已累得气喘吁吁的敌军将领趁机再挥来一刀,一声皮破肉绽的声音传来,那长刀的刀刃便沾上了蓝衣男子的鲜血。身受重伤的蓝衣男子从马背上垂直落下,倒在尘土飞扬的疆场上。 那边还在浴血奋战的炎武冲着这边大喊一声:「王爷!」 敌军将领见他落马便想着再往他身上插上一刀。提起长刀正要向着地上的人插去,千军一发之际,敌军的将领却被突然出现的人砍下了头颅,手中的长刀与头颅同时落地,脖子处的鲜血喷薄而出。 那边的缪将军见敌军将领已死便高举着手中的长剑,大声喝道:「敌军将领已死,将士们杀啊!」 这话一出蕲军顿时军心大振,将士们个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竭力杀敌!敌军畏惧,多数将士便弃甲落荒而逃。 急急忙忙地下马赶到景阳王身边,炎武扶起他的身子,摇着怀中满是鲜血的人大叫:「王爷!」 怀里的人气若游丝道:「放心,只是一点小伤……」 炎武抹着眼泪,哭腔道:「你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是小伤。」 兴许是流血过多,唐曦的视线慢慢便地模煳,眼皮重的快要支撑不住,豆粒大的汗珠在额头聚集再顺着脸颊流下,沾满鲜血的嘴唇微张合着,「帮,帮我……寄信回去,信在箱子里……每日,每日一封……」 说完后便昏死了过去。 炎武摇着景阳王的身子,大声喊:「王爷!王爷!!」 缪将军策马过来,一个翻身下了马向着这边大步奔来,探了探唐曦的鼻息后又掰开了他的眼皮看了看,对着泣不成声的炎武说:「景阳王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了过去,快,现在立马送他回军营!」 40 40、非分之想 ... 炎武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将景阳王打横抱起快步上了马,便策着马出了弥城。 此次攻城蕲军大胜并成功收回弥城,杀敌二十多万,此战打得尤为艰辛,四十万的大军也折损了差不多一半。 朝廷近日议论不断怨声连连,皇帝整整三个月未上朝,管事的太监日日出来只说龙体欠安,别的却只字不提,朝中的大事都交由了几位元老去办了。太子整日只知吃喝玩乐,对朝中的事一概不过问,几位元老找了上门让他处理朝中的几件政事。 唐郢挑着脚,懒懒地倚在软榻上,半眯着眼品着美酒佳酿,「本宫还只是太子,对政事还不太熟知,既然父皇下了令让几位元老把持朝政,你们还是自己看着办罢。」 「这……」顿了顿,刘太保捋着长须,「殿下迟早都要把持朝政,不如趁现在歷练歷练,为日后上位做好准备。」 瞥了一眼刘太保,唐郢不屑道:「那刘太保的意思是父皇命不久矣,所以让本宫做好上位准备?」 刘太保赶紧做了一揖,道:「臣并非此意,还望太子殿下明鑑。」 「哼」唐郢闷哼一声,斜睨着那边还垂头作揖的人,懒懒道:「父皇正当壮年,活个百岁不是问题,待过个十天八天龙体就会恢復了,几位元老就无需担心了,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 几位元老面面相觑,摇头嘆气地道了句,「是。」 几位元老走后,半躺在软椅上百无聊赖闲的慌,便随口唤来贴身太监。 「立马去慕容府一趟,传本宫的懿旨请吏部尚书大人今晚来承安殿议事。」勾起的唇角晕开一丝笑,「对了,若是慕容大人不在自己府上那边去景阳王府传旨。」 「奴才遵命。」贴身太监躬身道。 景阳王府。 唐曦最喜爱的几株山茶就值在寝房的那片院子,山茶花期已过只留一树的绿叶,以前唐曦闲时会为茶树修叶,施肥,浇水,但他出征后的这三个月,这些事都是慕容倾陌亲力亲为的。 来传旨的太监刚刚传完太子的口谕。 正在为一株茶树修叶的慕容倾陌直起身子,将手里的剪刀递给身边的小厮,对着传旨太监笑得意义不明,「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本官今晚定会去承安殿议事。」 春风得意的太子殿下为前来议事吏部尚书大人准备了一壶储藏了五十年的上好花雕酒,酒器也是配得上这难得一尝的好酒,和田白玉制的酒杯在烛光下泛着幽光,杯身薄如蝉翼,精雕细刻花饰繁复,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不知太子殿下诏微臣来议的是何事?」端起酒杯浅尝一口,慕容倾陌开口问。
第63页 「前些日子慕容大人为本宫出谋划策奔波劳累,本宫心里都一直记着,自本宫登上太子之位还未好好地答谢过你,今日诏你来自然就是为了答谢你前些日子的鼎力相助。」 放下杯子,慕容倾陌勾唇一笑,「太子殿下这是折煞下官了,为殿下办事本是应当的,又怎敢让殿下答谢。」 「今日本宫能坐上太子之位你慕容倾陌功不可没,若是不好好答谢你一番,怕是外人知道后会说本宫忘恩负义了,那以后还会有谁为本宫效劳?」唐郢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一双浑浊的眼眸盯着慕容倾陌那张漂亮的脸蛋看,「慕容大人,你说对不对?」 慕容倾陌抬眼看他,对上他那一双眼眸,晃了晃手中的白玉杯子,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唐郢仰头笑了几声,拿起白玉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那本宫就更该敬慕容大人一杯。」 慕容倾陌端起眼前的白玉杯伸了出去,还未与唐郢的杯子相碰,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却是白玉杯与地面相撞的声音,白玉杯中的酒水洒了一地,杯子还是完好无缺地在地上旋着。 慕容倾陌顿觉全身发软毫无力气,身子瘫倒伏在桌面上,看着对面笑得愈发得意的唐郢,「你在酒里下了毒?」 「慕容大人生得一副堪比天仙的容貌,本宫怎捨得在酒中下毒?」仰头,唐郢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看着瘫倒在桌上的慕容倾陌,「本宫不过是在酒中加了一些软骨散罢了,伤不了慕容大人的性命。」 「你想做什么?」问这话时,唇角却是微微勾着的。 「做什么?」用舌尖在白玉杯的杯沿舔舐,唐郢脸上得意的笑越看越□,「聪明如慕容倾陌,早该知道本宫对美若天仙的你思之如狂,上一次是皇叔扰乱了计划,可是这一次,怕是天皇老子也不能打扰本宫与你的良宵美景了。」 起身走到慕容倾陌的身边,用手掐住他削尖的下巴,「今晚,你註定是本宫的。」 「若是太子殿下想要下官,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么?又何必这般大费周折。」语气不疾不徐,说得好似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节操。 唐郢掐住他下巴的手顺势上移,抚上那两瓣水润弹性的红唇,用指腹在他的唇瓣上轻轻摩挲,「本宫就是喜欢这样做。」 「莫非太子殿下是怕下官未服用这软骨散,会将堂堂太子殿下压在身下?」墨眉微挑带有嘲弄之意。 瞥了他一眼,唐郢的手移到他肩上用力一掐,慕容倾陌咬紧牙关忍住不发出声音。身边的人俯□来,对上慕容倾陌那一双墨琉璃似的眸子,怒意明显,「别以为本宫会像皇叔那般窝囊,乖乖地让你压在身下。」 「那太子殿下凭什么铁定自己会做上面那个?」 「就凭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唐郢将全身瘫软的他打横抱起,绕过了明晃晃的帏帘,放在床榻之上。 伏在他耳边说:「放心,本宫的技术很好,不会弄疼你的。」 「你会后悔的。」慕容倾陌悠悠然道。 后悔?唐郢解着自己身上的衣物,道:「本宫想这一刻想了很久,能听到你在本宫身下呻吟求欢本宫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会后悔?」 说完便压上慕容倾陌的身子,一边吻着他的脖颈一边解着他身上的衣物,就像一只饥渴的狼遇上了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羊。 突然被勐踹了一脚,「哎呦」一声,接着整个人翻滚到床的内侧,一柄磨得雪亮的长剑直直地指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指着唐郢的脖子,再往前伸一公分便可贯穿他的脖子。 「你是谁?」睁大了眼睛盯着对面蒙了面的黑衣人,唐郢颤着音问。 黑衣人不答话,另一个黑衣人拿出了一个瓷瓶,扯开了红色的盖子递到慕容倾陌的鼻前,不消一刻慕容倾陌全身的力气便又恢復了。 「我说过,若是对我做了什么,你会后悔。」整理着身上有些乱的衣物,慕容倾陌压低声音道。 唐郢瞥了一眼指着自己的那柄利剑,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道:「你,你,不会是,是想杀了我吧。」 「杀你倒是没兴趣,不过……」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打在唐郢的右脸上,未等唐郢反应过来,另一个耳光又落在了另一边的脸上,嘴角还淌出了一丝血迹,慕容倾陌此时的眼神极度愤怒,掐着唐郢的下巴狠狠道:「你刚才说谁窝囊?嗯?」 双手抓住那只掐在自己下巴的手,唐郢只觉自己的下巴就要变形了,疼痛传到头皮有如粉身碎骨。睁圆一双发红的眼睛盯着慕容倾陌,似在求饶。 松开了手,慕容倾陌说:「你可以说我窝囊,但你绝对没有资格说唐曦!」我的唐曦岂是你这种人骂得的! 唐郢缩成一团,捂着快要碎掉的下巴,吃痛的连眼泪都流了出来。朦胧的视线中那个紫色的身影渐行渐远,便开口叫住他,「等一下!」 紫衣男子回过身,看着床上□着的人,饶有兴致道:「哦?太子殿下难道还想与下官享一夜之春宵?」 「你……你……你对皇叔是真心的?」似惊讶于慕容倾陌会为了唐曦发那么大火,从不知道真心是什么东西的唐郢忍着下巴的疼痛问了这个问题。 不屑地轻笑一声,慕容倾陌转过身向前走,「我从未说过我不是真心。」
第64页 之后便不见了慕容倾陌和两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的身影。唐郢叫着贴身太监,哪知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怕是被下了药昏睡了过去。唐郢啐了一口血,再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血渍,心里的那口气着实咽不下去了,咬牙切齿地将床上的东西扔到了地下,发出哐哐噹噹的声响,最后尤觉不够便将窗帘也撕了下来扔了出去。「慕容倾陌,你给本宫记住了,总有一天本宫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41 41、温润如玉 ... 炎武从外面端了药进来。 「王爷,该喝药了。」 坐在案几前的景阳王放下手中的毛笔,看了一眼进来的炎武,视线落在他端在手中的一碗黑乎乎的药上,「我的伤已经好多了,喝了这次以后就别煎了。」 炎武倒像是个苦口婆心的娘亲,「这怎么行,军医说你这伤起码要养一个月,这才过了半个月怎么能不吃药呢。」 接过他递过来的药,看着药水中的投影,「是药三分毒,既然伤好了,喝多了药也是会伤身体的。」 炎武咋舌,歪着头道:「那……那王爷的伤可是真的痊癒了?」 「嗯,不过是些皮外伤,都已经好了。」景阳王将一碗黑乎乎的药仰头饮尽,放下碗,顺手拿起案几上的手帕擦了擦嘴。 「王爷,你可别逞强,对着我炎武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我是个老大粗不懂什么医术,但是我可以第一时间帮你把那大夫拽来。」 景阳王微微笑了笑,「那我记住了。」 突然想起来几日未过问军事,「对了,匋军现下可有动静?」 「缪将军这些天一直向着匋军示我朝军威,匋军现下逃的逃,走的走,也没剩多少了,依末将看咱们没多久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瞥了一眼案几旁边放置的一块镂了『玥』字的玉佩,景阳王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传令下去,不可放松警惕。」 「是,王爷。」炎武转身出了军营。 景阳王将玉佩放在手中摩挲,嘴角微微带了笑意,心里盘算着,这是与他离别的第一百一十二天。若是真如炎武所说,那一个月后便可以与他相见了,那样迫不及待的心情还是初次。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声音是那般熟悉,一入耳便毫无悬念地想到是他,可是他的声音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抬起头,眼前的人一袭紫衣,眉目如画,笑容可掬,仿若画中人。 慌慌张张的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那人慢慢靠近,打量了一下他的全身,「因为你受伤了。」所以千里迢迢地赶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唐曦受伤后就一直让人保密,千万不要传到京城之中,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慕容倾陌又是怎么知道的。 来人将景阳王紧紧拥入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说,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在离开我这么远的地方只靠你的家书来知道你的一举一动。」言下之意便是说,我早已在你身边安排了眼线,监视着你。 抬手环住他的背,唐曦拉长了声音,「你呀……」 脸颊在唐曦的耳鬓处摩挲着,慕容倾陌说:「唐曦,我想你。」 「你有没有想我?嗯?」 唐曦微微颌首,「有。」 「我一天想你不下百次,你呢,一天想我多少次?」 「……」 额头抵着额头,慕容倾陌邪魅道:「若是你不说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 「我……」不像慕容倾陌可以轻易的就说出了那些煽情的话,唐曦在这方面却是极度内敛的。 没等唐曦继续说,慕容倾陌的唇便覆了上来,唇舌交缠间,两人难分难捨。 炎武挑帘进来,一开始还是满脸的笑容,「对了,王爷末将忘了拿碗了……」 见到的是两人唇舌缠绵的画面。唐曦和慕容倾陌偏头一齐看着贸然进来的人,身体还是紧紧地拥着。 炎武的脸一下子红了,笑容也僵在了那张微微泛红的脸上,回过神后立马转身,大声嚷道:「末将什么也没看到!」说完便飞似的跑了出去。 慕容倾陌回头看着唐曦红透的脸,勾唇一笑,「你的脸又红了。」 唐曦松了手放开他,某人又腻了过来,「来,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已经痊癒了。」 「我还是想看。」 唐曦后退了一小步,「没什么好看的。」 某人逼着上前一步,额头抵上他的额头,「我就是要看。」 「若是你觉得现在不方便,那就等你我做那个的时候……嗯?」 唐曦的脸又红了几分,低声道:「这里是军营!」 「我不介意。」(但是人家唐曦介意!!) 将下巴搁在唐曦的肩上,慕容倾陌带着深深地倦意道:「这十几天我为了你一直赶路呢,你要怎么补偿我?」 唐曦拍着他的背嵴,柔声道:「那先去休息吧。」 慕容倾陌被唐曦带着躺到了榻上,睡意立马就袭上来,连鞋子都是耐心的唐曦帮着脱的。 某人扯着唐曦的衣角,「你陪我一起睡。」 为慕容倾陌盖好被子,唐曦说:「我不累,你睡吧。」 慕容倾陌半眯着眼睛,邪魅地看着唐曦,「你真的不睡么?这么多天没碰你,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要是等我晚上恢復了精力,你可就别想睡了。」
第65页 红着脸的唐曦低头帮他掖着被角,「好了,睡吧。」 等慕容倾陌睡着了,唐曦挑开了帘出了帅帐,正好撞上了心里忐忑不安的炎武。 见了景阳王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那个……王爷……末将,末将什么也没看见。」 唐曦抿唇一笑,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与他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别放在心上就是了。」 挠着后脑,炎武笑得憨厚,「那个……慕容大人,就是,王爷写信就是……」 「嗯,我写的信都是给他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这是他说的,既然拜过堂成过亲的,就不怕别人知道。是男人怎么了,不容于世怎么了,喜欢上了就是不争的事实。 「那个,末将觉得挺好的,慕容大人也挺好的。」炎武显然是有些无措了,语无伦次连自己都把持不住,「末将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两在一起也挺好的。」 唐曦点了点头,明白他没有恶意和嘲笑的意思,「嗯,我知道。」 「还有,缪将军说了,匋军也奔溃的差不多了,军营里的事你还是少操劳点,安心养伤就是。」炎武想了想,接着说:「慕容大人大老远赶来也不容易,王爷你也多陪陪他。」 「好。」 一道十几寸长的刀伤斜斜划过唐曦健壮蜜色的胸膛,虽然结了痂,但在烛火下的映射下还是感觉到触目惊心。 慕容倾陌侧身躺在唐曦的旁边,两人皆□着上身面对着面,身上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修长白皙的手在那道长长的伤口上轻轻抚过,不敢多用一丝的力气,「还痛么?」 摇了摇头,唐曦柔声道:「不痛。」 「这么重的伤,怎会不痛?」 「这伤口是看着长罢了,不深,没有多痛。」 轻轻地在他的伤口处落下一吻,慕容倾陌抬眼看他,「真的么?」 伸着手抚着他的脸,唐曦微微笑着说:「嗯,是真的。」 慕容倾陌抓住他伸过来的手,顺势把脸凑了过去吻上他的唇,放柔了动作在他的身上摩挲着。离开了唐曦的唇,慕容倾陌说:「今晚我在下面,你来做。」 唐曦抿着唇,「算了。」 「怎么,你就这么愿意让我压在下面?」语气惯常的邪魅和暧昧。 唐曦不说话。慕容倾陌便将身子腻了过来,双手环上他的腰,温柔的吻从额头一直向下,几乎吻遍了每一寸的肌肤。 烛火摇曳,肢体交缠间便又过了一夜。 身怀六甲的红贵妃每日来承干宫给皇上送药,还要看着皇上将药喝尽了才走。宫女们私下都说,这红贵妃可真是体贴,人家皇后也只是三天两头来看皇上一次,她倒殷勤每日都来。只是再殷勤那皇后的位子也不可能是她的。 「皇上这一病就是四个月,什么病是连宫里的御医都治不好的?我看呀过不了多久这江山就要易主了。」 「别乱说话,被人听去了是要杀头的。」 「现在宫里的事谁管呢,皇上整日缠绵病榻能起来走个路就不错了,那个挥金如雨的皇后每日顾着自己的新衣服和珠饰还来不及,太子殿下每日不务正业花天酒地也没时间,红贵妃就更不可能会管,你说,这宫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就是在御花园里说皇上的不是,也没人有闲情拉着你去午门斩首。」 「说得倒是,这皇宫早就不是昔日的皇宫了。」 「喂喂,别说了,红贵妃来了。」 两个宫女齐齐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 小腹已明显凸起的红贵妃依然风华不减,端庄优雅地挥了挥手中的丝帕,「免礼吧。」 随后吩咐道:「皇上已经睡下了,待会有人来就不用通报了直接遣他回去吧。」 「是,贵妃娘娘。」 42 42、执子之手 ... 御花园中,笑得甚欢的太子殿下正与几个娇滴滴的宫女嬉戏,你追我赶闹得整个御花园都是他们的嬉笑声。 这边后面跟了一群宫女的红贵妃正好从这边路过,玩心大发的太子殿下上前伸开双臂拦住她,「哎?红贵妃娘娘这么急是要上哪去?」 红贵妃扫了一眼面前的人,不怒反笑,「太子殿下这是要做甚?」 唐郢坏笑着打量着她,视线落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红贵妃娘娘身怀六甲不留在宫中养胎,怎么这么有空在这御花园闲逛。」 「老太医说了一直呆在宫里静修也是会对胎儿不好的,本宫不过出来透透气罢了。」 「是么?」唐郢挑着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红绫,「我现下正得空,不知红贵妃娘娘是否介意让我陪同?」 「怎敢劳烦太子殿下您的大驾,再说本宫出来逛了许久,也正打算回宫。」红绫不慌不忙道。 「若是这样,那就让我护送红贵妃娘娘回宫罢,顺便再去娘娘的蓄云宫讨一杯茶水喝。」 见他死皮赖脸地缠着,红绫唇角微微上扬,瞥了一眼眼前的人,在心里道:看你想耍什么花招? 「好吧,既然太子殿下这么说了,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唐郢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红贵妃娘娘请。」 红绫轻笑一声,便向着前迈步,唐郢紧跟其后。 进了蓄云宫,唐郢便转身下令让宫女们下去了,没有他的吩咐不准进来。
第66页 红贵妃沏了一杯茶递到坐在桌前的唐郢面前,「太子殿下请。」 唐郢接过茶,放在唇边抿了一口便又放回了桌面。 瞥了一眼那杯还没动过的茶,红绫说:「怎么,是本宫的茶不好喝么?」 唐郢从圆凳上起身往前用手托起她的下巴,那一双蒙了水雾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比起茶水,我更喜欢娘娘的这一副花容月貌。」 红绫往后退了一步,陪笑道:「太子殿下这是说笑了。」 「说笑?你与你那个哥哥都生得这般倾国倾城,不是惹人犯罪那是什么?嗯?」唐郢上前一步,低下头近距离地看着红绫。 毫不畏惧他的所作所为,红绫不屑道:「太子殿下别忘了本宫是你父皇的女人。」 「切!就算把你脱光了放在他床上那个病秧子能做什么,你还年轻倒不如跟了我算了,说不定日后还能做个皇后什么的。」 红绫轻蔑地笑了笑,「太子殿下可真是风流惯了的人,连说话都是□裸的薄倖。」 「是薄倖又如何?我敢对天下人说我就是如此薄倖,照样还不是一群又一群的女人送上门来,谁又在乎谁是不是真心?」唐郢向着红绫步步逼近,想到了一些事便又笑了起来,「不过,你那个兄长倒是挺钟情的,你可知道他钟情于谁?」 「哥哥钟情于谁关本宫何事。」 「哼,当然关你事。」唐郢眼角半眯着,脸上似带了嘲笑,「因为他钟情于一个男人,他们那对姦夫淫夫!依我看,到了这一代,那你们慕容家怕是要绝子绝孙了,哈哈哈……」 还未等唐郢笑完,一个重重的巴掌便打了过来,斜睨着手掌还停在空中的红绫,目光兇狠,「你敢打我?!」 「因为你该打!」 唐郢抓住了她的手欲一巴掌打回去,结果红绫手一反,便挣脱了他的手,顺势再往他的跨步用力踢了一脚。正下吃疼的太子殿下双手捂着□缩成一团大喊疼!好不狼狈。 雪儿从外面进来,见了这场景,便道:「主子,你有孕在身,这种事交给属下来办就好。」 红绫气急败坏地盯着在喊疼的唐郢,「教训这种人,若是不亲自来心里就不舒服。」若是唐郢不说慕容倾陌的不是或许她还可以忍,但是不识趣的唐郢竟然当着他的面用言语羞辱她最倾慕的公子,心里的火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了。 气急败坏的唐郢回到寝宫后就是一阵乒桌球乓的声音传来,还有陶瓷杯摔碎的声音夹杂在里面,吓得外面的宫女太监都不敢进去一探情况。 里面传来一阵叫唤,「来人!……人都死哪去了?!哈!」 几个宫女太监捏了一把汗,颤着身子抵着头进了去,一进去就正好被扔过来的东西打个正着。也不喊疼,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道:「太子息怒!」 正在气头上的太子揪着一个宫女的衣襟让她被迫站起来,一话不说就凑过去用力的吻着她的唇,被吻的宫女疼得直掉眼泪,却不敢出手推开他,只在心里希望他快放开。旁边的宫女太监们哪敢上前去劝,劝了人家一不高兴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恰好此时,外面的太监进来通报,「殿下,外面有人求见。」 放开那位宫女,再推了她一把,宫女便后退一步跌倒在地,唐郢看着通报的太监扬声问道:「谁?」 「是个老宫女,她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当着殿下的面说。」 勾唇一笑,重要的事?「让她进来。」 再扫一眼地上跪着的宫女太监,唐郢暴戾地喊道:「没用的东西,都给本宫滚出去!」 颤颤巍巍的宫女太监慌慌忙忙地起身,躬身身子退了出去。 那位说有重要的事情的老宫女看上去也是四十多岁,头上绾了莲花髻,穿了一身老红的襦裙,脸上抹了厚厚的一层粉,涂了大红的唇,却依旧看得出那张风华不再的容颜。 斜斜地半躺在软榻上的太子斜睨了一眼眼前的女人,「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是非要当着本宫说的。」 老宫女说:「奴才要说的事是关于慕容大人的。」 唐郢顿时来了兴趣,便坐了起来,眯着眼看着老宫女,「关于他?什么事?」 「从第一次见过他后奴才就觉得他的容貌很像一个人。」 「像谁?」 「像以前的皇长子。」老宫女顿了顿,「一开始觉得他只是像,但后来无意之中看见了他右手上的一块伤疤,跟皇长子小时候烫到的地方一模一样,奴才就在想,他有可能就是以前的皇长子。」 唐郢睁圆了眼睛,急忙问:「你说的可是属实?」 「肯定错不了!皇长子是奴才一手带大的,就算十几载不见也还是认得出的,再说,奴才怎敢欺瞒太子殿下。」 「哦?」以前的种种不解浮上心头,难怪,难怪他要设计害死大将军和唐威,难怪他要送一个红绫进宫,难怪他会毫无条件地帮着他登上太子之位,难怪他与景阳王会那般熟络,若是套上他是皇长子名分的话,那这一切的一切就说得通了,辗转反侧,到头来原来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江山! 唐郢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在嘴里喃道:「本宫说过,一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弥城收復后半个月内便又恢復了以往的繁华,车水马龙的街上的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混在一起,还有酒肆里扯着嗓子说书的人,一拍手上的惊堂木便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讲说。
第67页 一蓝一紫的身影混在了这个喧嚣的闹市里面。紫衣公子买来了两串鲜红的冰糖葫芦,一串递给了身边的蓝衣公子。 唐曦看着手上的一串鲜红的冰糖葫芦无奈地笑了笑,「怎么还吃这个?」 「因为想吃。」答案很简明,舔过了自己手上的那串后,然后强势地顺着唐曦的手舔了舔唐曦手上的冰糖葫芦。 「你……」唐曦咋舌。 某人笑眯眯地说:「还是觉得唐曦的好吃一点。」 「那我这一串就给你吧。」 「不行,你要陪我一起吃。」慕容倾陌伸出舌头在最上面的冰糖葫芦慢慢舔着,然后凑到唐曦耳边,「你吃我的口水还吃得少么,怎么我舔过的冰糖葫芦你就不吃了。嗯?」 唐曦可真真叫哭笑不得,谁叫他喜欢的是慕容倾陌这个人呢,谁又叫慕容倾陌生来就霸道强势呢? 罢了,就让着他点吧。 这才刚咬了一个,脸皮比牛皮还厚的某人得寸进尺又腻了过来,咬了一颗走。 唐曦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街上还有人呢。」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的事关他们什么事。」厚脸皮的某人毫不在意地嚼着冰糖葫芦,然后把自己的那串伸到唐曦的嘴边,「来,你也吃我的。」 再看了看左右,趁着没人看过来的时候,唐曦动作迅速地咬了一颗下来,在大街上做这种事连心跳都加速了,神色倒是像在做亏心事。 慕容倾陌满意地笑了笑,张着嘴说:「来,我还要吃你的。」 于是,唐曦手中的一串糖葫芦几乎都是慕容倾陌吃的,而慕容倾陌的那串也被他强行餵给了唐曦。 街边一个买首饰摊的老妪叫喝着,「来来来,两位公子过来看看,给心上人买一件首饰吧,我这卖的首饰全城的姑娘都喜欢呢。」 慕容倾陌拉着唐曦的手凑了过去。老妪笑得开怀,拿起一只攒了珍珠的髮簪对唐曦道:「公子,你看这个,若是戴在你心上人的头上包好看!」 没等唐曦答话,慕容倾陌就拿起一支玉簪伸到唐曦面前道:「那个不不适合我,要这个。」 唐曦看了看那只髮簪,点头道:「好,你喜欢就行。」 老妪顿时明白了,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公子是在为弟弟……」下面的话没说下去,只是偶然看到了他们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脸色便稍稍变了。 慕容倾陌才不管那个老妪的反应,深情款款地对着唐曦说:「唐曦,你好久没为我束髮了呢。」 唐曦瞥了一眼那边笑得尴尬的老妪,再看看慕容倾陌哀求的样子,于是毫不拘谨,柔声回道:「那明日我为你束。」 从决定在一起的时候就想过旁人会有奇异的眼光,这一点唐曦也早已看开,就如他说过的,『我与他之间没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喜欢上了就是不争的事实,既然相爱的话就在一起,人生不过几个十年,经不起种种的生离死别,倒不如好好地过。 43 43、生死相许 ... 傍晚的残阳似血。北方的秋天总会带一些萧条,出了城门便是一片草原,一黑一白的马就在这漫无天际的草原上一边闲步一边啃着稍稍发黄的草。两匹马的中间是一蓝一紫的身影,宽大的袖子下是两人牵着的手,在夕阳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仿若延伸到天崖海角。 「若是这一条路没有尽头那该多好。」迎着那一轮火红落日,慕容倾陌突然有感而道。 「走过了这一条路,我们还可以走下一条路,为何想要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呢?」看着他被夕阳照得微红的侧脸,唐曦道。 慕容倾陌停了脚步,转身对着他,语气却是极度平淡的,「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稍稍停顿了一下,慕容倾陌继续说:「在我来这里之前,以前照顾我的老宫女认出了我,还叫出了我的名字。现今过了这么久,怕是整个皇宫都知道我的身份了。」 唐曦心下一怔,「怎么会?」 「宫里头来了消息,太子已经知道了,再过不久那封诏我回京的急诏就会到。」慕容倾陌将两人交握的手放在胸前,看着唐曦那一双映着夕阳余晖的眸子,「已经没有退路了。」 「让我帮你。」 唇角微微勾起,慕容倾陌说:「你知道的,我想要的是这个江山。」 唐曦颌首。 回到营帐时,炎武便拿着一张明晃晃的诏书交到了慕容倾陌手上,「是方才宫里头的人送来的,我替你接了下来。」 唐曦追问:「那送信来的人可有说了什么?」 「他也没说啥,就是说此信很重要,一定要交到慕容大人手上。」炎武揣测了一下,笑着道:「慕容大人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依我看就是皇帝老子很久没见慕容大人,想让慕容大人快些回去。」 瞥了一眼那一封用金黄色包裹的诏书,慕容倾陌勾唇一笑,「看来还真是皇帝老儿想念在下了。」 说完便转身进了营帐,看着他唐曦眼底划过一丝担忧。 「王爷,缪将军说匋军就在这几天会撤出启城,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风风光光地班师回朝了!」炎武欣喜地向景阳王禀报着军情。 唐曦只是淡淡的点头应了一声,思绪在慕容倾陌哪儿怎么也转移不了。他此次回去定是凶多吉少,皇室里的那一家怎会容得下他这个前任太子之子。想到这里,心里就燃起一丝寒意。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保全他?
第68页 夜晚熄了灯火,慕容倾陌搂着唐曦的腰把头贴着他的头。就像十年前,唐曦出征前夕唐幻玥腻在他的身旁扯着他的衣角。 「我会为你保全自己,所以这段日子你莫要担心了。」 「嗯,我知道。」口里说知道了,心里又怎会真的不担心。 「快中秋了呢,中秋过后一个月便是我的生辰,这是你说的,你可记得?」 「嗯,记得。」 「那你可想好了要送什么礼物给我?」 「你想要什么我就送什么。」 往唐曦的身边挪了挪,慕容倾陌轻声在他的耳边说:「我想要你。」 「好。」 慕容倾陌微微一怔,这句『我想要你』他说过不下三遍,只有这一次,仅仅只是这次,唐曦没有说那句『不许胡闹』。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慕容倾陌低声说:「你记住了,等我生辰了,你就把自己送给我就好。」 「嗯。」 地平线的第一缕光升起时,唐曦便醒了,昨日在街上就说好了的,今日要为慕容倾陌束髮。那一缕青丝捏在手心一梳再梳,动作缓慢轻柔,最后一丝不苟地将那一丝一丝的发全数束进那玉冠之中,髮簪用的是昨日在集市唐曦为他买的那一支。 营帐外面红薇和红惜早已备好了马,就等着慕容倾陌了。一同来送行的还有缪俊青、炎武和一些将士。 一手牵着唐曦的手一手抚着他的脸颊,慕容倾陌说:「这几个月你又瘦了好多,要好好给自己补补身子,一日三餐要吃好吃足,军营里的事别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二十万口人谁来做不是一样,你就别总是熬夜操劳了,若是下次见你你还是这般憔悴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慕容倾陌说了这样的话,唐曦抿着唇点头,脸上又微微泛红了。 炎武笑着道:「慕容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好好地照顾王爷的。」 慕容倾陌冷冷地瞟了一眼炎武,笑得意义不明,「炎将军可真是热心,不知对我的唐曦怀的是什么心思?」 炎武脸上的立马就僵住了,一旁的缪俊青前俯后仰哈哈笑了笑,拍着炎武的肩说:「炎将军,说什么要替慕容大人照顾王爷,那不是摆明了要和慕容大人抢嘛。」 炎武手忙脚乱地摆着手,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慕容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也很喜欢王爷,你不在王爷身边的时候,我会替你照顾好他的。」 慕容倾陌黑线,「嗯?」 偏过脸对上唐曦的眼睛,慕容倾陌担忧道:「还是罢了,你在这里我实在不放心,我还是将你带在身边。」 唐曦笑了笑,「你怎么专欺负炎武。」 「他对你有歪心思,若是把你放在他身边,我能不担心么?」 「你呀……」 此话传到炎武耳里,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炎武挠着后脑,一脸委屈道:「慕容大人,你放心,我对王爷只是很要好的兄弟,没别的想法。」 缪俊青笑了笑,「慕容大人这下放心了没?」 慕容倾陌不理会他们,专心地看着唐曦,「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你敢红杏出墙,我定不会放过你。」(其实最容易红杏出墙的是你吧) 「好,我知道了。」唐曦抬眼看着前方牵着马的红薇和红惜,这都等了大半个时辰了,他慕容倾陌在这边不知还要磨蹭多久。 「好了,你也该出发了别让她们等太久。」唐曦柔声道。 慕容倾陌回头看了看那边等着的两人,丝毫不觉歉意,「让她们等等也无妨。」 「让别人等太久不好。」 那边红惜和红薇两人突觉心里一寒,正察觉那边有人扫了一记冷眼过来。 「那好,我走了。」 「路上小心。还有,最近天气冷了,别忘了多加几件衣服。」 「好。」慕容倾陌松开了他的手,依旧恋恋不捨,倒退着走了几步,最后还是转身便向着那边等着的两人走去。 唐曦目送他离开。 炎武在旁道:「王爷,咱们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回去了,你别不捨得。」 唐曦看了看他,颌首,视线又落在那个远去的紫色身影上。那边的丛林里映着朝阳,除了一片泛黄的光有类似金属的东西格外闪亮,似某种金属,正朝着慕容倾陌的那个方向。也只有久经沙场的人才会立马意识到那个是什么。 炎武和和缪俊青还没反应过来,唐曦一个箭步上前跑去。 身后响起一声,「玥儿!」慕容倾陌一怔,随后就被唐曦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被迫着转半个圈颠倒了位子,这才看清了对面那一柄锋利的箭向这边飞速过来,紧接着就是一声皮破肉绽的声音。箭是朝着慕容倾陌的胸口方向来的,而最后那一箭却不偏不倚地刺中了唐曦背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腥咸的红色液体自他的嘴里喷薄而出。 那一双紧紧搂住慕容倾陌的手正在缓缓下滑,想用尽力气去拥抱他却因全身开始不听使唤地变软,气若游丝的声音如秋叶落地,「玥儿……」 回过神,慕容倾陌用力搂住了正在往下倒的唐曦,将他紧紧地拥在怀里。那边炎武心急如焚地大声喊着「王爷……」 有人在暗中放箭,红惜和红薇早已追着放箭人而去,所有的将士也忙作一团,耳边尽是嗡嗡的声响,慕容倾陌顿时失了神智,搂在唐曦背后的手被一股粘稠微热的液体包裹。
第69页 放箭的人被活捉了,严刑逼供下抖出了幕后主使,是那个不学无术风流成性的太子。若是从前他还可以对慕容倾陌的不敬给予容忍,只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便连一点容忍之心也没了,剷除后顾之忧才是重中之重。 慕容倾陌取出缪俊青腰上的佩剑,毫不犹豫地向着那个跪在地上求饶的刺客噼去。不过半响,刺客便倒在血泊中,一双眼睛圆瞪死不瞑目。 炎武十万火急地请来了军中的老医者,医者看过后便捋着不太长的鬍鬚,摇头晃脑道:「伤口甚深,流血过多,没有伤中要害,本来只需十几日修养便可痊癒,只是箭上淬了毒,怕是等不到伤口癒合王爷便……」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大家也都明白。 慕容倾陌坐在榻边握住唐曦的手,眼睛一直未离开他变得惨白的脸,还有那张因中了毒而发紫的唇,空着的手慢慢抚着他的鬓髮,不理会后面的人到底说了什么。 唐曦泛白的唇一张一合,似在说什么,慕容倾陌放低了脑袋去听,听到他说:「玥儿,我没事……」 这个样子他还说他没事,那到底什么才叫有事? 炎武一把蛮力拉过老军医,「说,中的是什么毒,我去找解药来!」 「此毒甚是罕见,老夫也不能定夺到底是何毒。」 「你说一句话,千年人参还是天山雪莲,老子统统给你找来!」 「这个……老夫不知……」 缪俊青拉过炎武,「你也别为难人家了,若是他知道定是会说的。」 那边慕容倾陌不知从哪取出了一把匕首,不疾不徐地将自己宽大的袖子捋起,露出白皙的手腕,锋利的匕首划过青筋暴露的手腕,一股鲜红的液体便溢了出来。 看见了那一股鲜红的液体,此时病弱的唐曦在榻上挣扎着:「玥儿……你……」 唐曦没有说完便被堵住,一股鲜血的味道充斥口腔,那是慕容倾陌的血。无力颤抖的双手握住了慕容倾陌伸过来的那只手,唐曦极力偏过头,唇上还留有他的血液,眼里满是心疼,「快,快,止血……」 炎武见了大惊,问身边的红惜,「慕容大人这是要做甚?」 红惜解释道:「公子吃过一种可以让身体百毒不侵的药,若是中毒者喝了他的血便可以缓毒。」 「那他的血就是解药?」 红惜蹙着眉摇头,「不是,只能暂时缓解,两日就会失效。」 若是主动让唐曦喝慕容倾陌的血自然是行不通的,慕容倾陌把手腕放在唇边吸了一大口血,唇对着唇将自己的血送进了唐曦的嘴里。感觉得到慕容倾陌渡过来的血液,唐曦气若游丝道:「不要……」 红薇拿了特制的止血药上前帮着慕容倾陌止手腕上的血。慕容倾陌也不理会自己的手现在如何,另一只空着的手接过红惜递来的丝巾为唐曦擦着嘴角的血渍。 「怎么这么傻。」一句话里却包含着心疼,连眼眶都是红的。 「我只为你流了一点血,你却为我挡下了那一箭,到头来,到底谁更傻?」 唐幻玥也好,慕容倾陌也好,这一辈子或是上一辈子你唐曦都没有欠过他什么,而你却不图任何回报就为他倾尽所有?包括自己的性命。所以到头来,到底谁更傻?他慕容倾陌到底是修了几世的福才换来今生与你的相遇,又是折了多少年的寿才换来你至死不渝的爱? 炎武长得牛高马大威风凛凛,此情此景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所谓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便是这样了吧。这世上不乏真情,却是这两位绝世男子完美地诠释了这世间最美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就完了哈 44 44、至死不渝 ... 是两个男人怎么了?不被世人所容又怎么了? 在真爱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那日下午慕容倾陌便决定要将唐曦带回寒星宫,江湖中流传这个世上没有寒星宫的宫主解不了的毒。 这里离寒星宫不远,若是马车的话,便是八日的行程。军中的是全数交给了缪俊青打理,炎武便随着慕容倾陌一起前往寒星宫,一路上保驾护航。 宽大的马车里面还专为唐曦设了软榻,一路上有些有些颠簸,慕容倾陌都是让唐曦的半个身子靠在自己怀里来减少对他的震动的。两人彼此依偎在一起,互传着各自的温度。 慕容倾陌衣不解带地照顾唐曦,所有事都是亲力亲为的,就像他病了,唐曦也是亲力亲为地照顾他。 出发后的第二天便是中秋,那日的夜晚,银月如霜,清冷的光还有少许的刺眼,若是在开满花的庭院中举杯共饮,看花赏月是再好不过的。一阵凉风拂过,秋叶零落本是自然现象,如今看来却是一片的肃杀。 中秋是在马车上过的,去年这个时候慕容倾陌央着唐曦做了月饼,自己却在一边抱着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忙进忙出。现在想想那样的生活却是过于奢侈的。 或许是白天赶路太疲惫,唐曦便熟睡了过去,慕容倾陌为他盖了一张保暖的毯子。轿帘被挑开,是红惜,她递了一把匕首进来便又放下了帘子。 慕容倾陌才刚刚捋起袖子,露出了还没完全癒合的一道深红色口子。还未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一只手便迅速地伸了过来抓住了他握住匕首的手,「不可以!」唐曦吃力地撑起身子,摇着头道:「我很好,你别做傻事。」
第70页 放下了匕首,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看着那张眉头蹙得很紧的脸,慕容倾陌勾唇一笑,「怎么就是傻事了,若是你不在了,那留我在这世上做什么?」 投射进来的月华映得眼眶里的泪光晶莹,唐曦垂下头看着那道在月华下触目惊心的刀痕,骨感修长的手轻轻抚上那道深红色的伤痕,「伤口还疼么?」 「比起你背后的那一道箭伤,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拿开唐曦的手,重新抓起那把放在一边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月华下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芒。 唐曦握住了匕首,似在央求他,「我还很好,不需要。」 推开唐曦的手,慕容倾陌笑了笑,「你若是为我着想,等一下就自己咽下去。」 话音刚落,那道深红色的刀痕旁边又多了一条鲜红的刀痕,妖红的鲜血便像泉涌般冒出来,慕容倾陌将手抬道唐曦的唇边,「来,若是你动作慢的话,我的血可是会流完的。」 自十六岁南征北战以来,什么场面没见过,厮杀和生死见得多了,便觉得流血是一件小到可以忽略的事。可偏偏在他的手上看见了那妖红的液体便觉得心痛至极,若是可以他宁愿代他。 怎么也没办法做到去喝他的血,那种感觉就像要亲手杀了他的至亲那般痛苦。不等唐曦反应过来,那口血便渡了过来,腥咸的味道充斥了口腔。 「咽下去。」慕容倾陌说。 腥咸的味道顺着喉管下到肠胃,只是每到一处便觉得火辣的疼,那是他的血液,一直都想保护他不让他受伤,如今却在喝他的血…… 「快点止血。」声音是颤抖的。顺手取来了手帕覆在伤口上,雪白的手帕上便绽开了一朵妖艷的红梅花。 「没事,不痛。」 红惜挑了帘子,递进来一瓶特制的止血药。唐曦接过,借着月华垂头一丝不苟地为他上了药,再绕上几圈的纱布。抬头时,对上那双墨琉璃似的眼眸,月华下波光流转,未等唐曦反应过来,慕容倾陌的容颜便近在咫尺,唇上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围,唇齿交叠间亦是道不清的情意绵绵。 缠吻过后,蓝衣的公子便在紫衣公子的怀里安睡了过去。 炎武在外面等的有些心急,见红惜迎面过来便上前一步问:「红姑娘,王爷身体里的毒有没有发作?」 「没有,公子给他喝了自己的血。」红惜面无表情道,比起景阳王,她更在乎的是慕容倾陌手上的伤。 炎武顿时眉目舒展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下,只是片刻,脸上的笑又僵住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若是这样的话,那慕容大人的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而……」 若是常人失血过多当然会有生命危险,红惜依然面无表情,毫不掩饰道:「会!」 炎武顿了一下,重重地嘆息了一声,「哎!这……那,慕容大人,那不就……」 红惜瞥了一眼炎武,「现在只能期望能在到达寒星宫之前公子和王爷都平安无事。」 「那还有多少天才能到那个什么宫?」 「若是快的话六日后便可以到达。」 六日……那也就是说慕容倾陌的手腕上还要多划三道口子。其实各自心里都明了,慕容倾陌手腕上的刀痕就是唐曦心里的伤,流血的是慕容倾陌,疼的却是唐曦。他为了他流再多血也不犹豫,他受伤了他为他心疼。 他说一句,若是你不在了,那留我在世上做什么?所谓的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不就是如此么? 京城里来了消息,刺杀未成的太子心里甚是恼怒,满腔怒火不知从何处发便将景阳王府和慕容府上的丫鬟小厮们统统关进了天牢,还发话,若是逆贼慕容倾陌不回京认罪的话,那被关进去的丫鬟小厮们便会推出午门斩首。尽会耍这些卑鄙无耻的手段,也只有当今的太子殿下才做得出来。 这种事当然是不能对唐曦提的,平日里景阳王从不把府上的任何一个人当外人看,心里早把他们当做一家人,若是被他知道某太子闲来无事耍这种小手段的话,怕是他会拖着那副伤痕累累的身子连夜赶回京城不可。 在后宫张扬跋扈的皇后还是那个样子,成日惦记着为自己添件新衣裳,前些日的做工都太粗糙,怎能配得上她皇后的玉体。那皇帝整日缠绵病榻,穿了新衣裳能给谁看?还是某个宫女说出来的。你们不知道,皇后昨晚诏了那个长得俊美的中书舍人去她的寝宫,今天早上我才看到那个中书舍人出来呢。还是皇后亲自送他出来的,哎呦,出来的时候那叫一个亲密,我就看了那么一眼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你说,她穿新衣裳给谁看? 昔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红贵妃不知去向,皇帝气急败坏,那副全身病痛的身子骨愈发孱弱,太医们都在私底下说,若是皇上再这么气下去,怕是撑不了多少日子了。御林军倒是派上了用场,奉皇上口谕,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红贵妃找回来,不得伤了她性命。 这倒是成了文武百官口中的笑话,昏君就是昏君啊,连在死前也惦记着怀中的美人,你还能指望他做出什么让人敬服的事。罢了罢了,这个江山啊……后面就没再说下去。 拆开了一圈圈的纱布,白皙的手腕上露出了触目惊心的四道口子,每一道的颜色深浅不同,第一道口子已经癒合了,连结的痂都快掉的差不多,第二道口子是深红接近黑的,第三道口子是深红的,第四道口子还是红色的。
第71页 第五道便是最后一次,因为明日就可以到达寒星宫了。 慕容倾陌取出匕首,手却被人抓住,唐曦用哀求的语气,「求你,不要。」 哪一次不是这样劝他,而他慕容倾陌何时听过? 「你怎么就是学不乖?」 对着慕容倾陌的容颜细细端详,双手抚着他的脸,唐曦说:「这些日你憔悴了好多,若是再这样下去,我怕你会离开我,——你说过的,若是你不在了,那留我在这世上做什么。」 拿开唐曦的双手,慕容倾陌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这是最后一次,明日就可以到寒星宫了,所以你放心便是,我一定不会有事。」 话音刚落,锋利的匕首便已经划过了那白皙的手腕,妖红的鲜血涌了出来,比起上一次,血流的速度慢了许多。 「我知道你不会主动来喝,所以放心,我会餵你。」对着手腕吸了一口血,直接便往唐曦的唇送去,手上的血依然还在流,划过了指尖落在了那一袭紫色的长袍上。 两唇分开时,唐曦的眼眸是闭着的,微微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眼角处却滑落了一滴透明的液体,那透明的液体顺着脸颊一直滑到下颌。 心到痛时也是会流泪的。 慕容倾陌为他拭着脸上的泪水,抿唇一笑,「怎么哭了?」 坚强如唐曦,什么世面没有见过,即使是面对自己的生死又何时流过泪,而这一生唐曦的眼泪全都是为了你慕容倾陌流的啊! 唐曦像以前一样帮他包好了伤口,看着以前留下的每一道痕,心就要勐烈的被痛击一次。 下了马车,慕容倾陌径直向着路边的丛林里去,越远越好,红惜跟了上去。看到的是脸色惨白的慕容倾陌阖目靠着一棵大树干歪坐着的场景。显然是这些天失血过多而导致的。 红惜焦急地上前,蹲下摇了摇慕容倾陌,「公子。」 缓缓睁开眼睛,模煳的视线中见到了心急如焚的红惜,全身无力连说话都变得力不从心,「不要让他知道。」 「属下知道。」 「你们先走,我休息一下便好,到时我会抄小路赶上去。」眼皮灌了铅似的沉重,不住的往下掉,嘴里还是有气无力地吩咐着:「跟他说,我是先去探路。」 这样的话唐曦又怎会当真了。 「不要隐瞒我,他在哪里?」红惜刚说慕容倾陌交代的话,完唐曦便不疾不徐地问道。 坐在草堆里歇息的炎武站起来,走到马车前说:「王爷,我们就先走吧,红姑娘不是说了么,慕容大人就在前面,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汇合。」 「不对,他一定是身体不舒服,不想让我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不确定,好似对慕容倾陌这个人了如指掌那般。唐曦看向红惜,「带我去见他。」 直到很久以后,慕容倾陌想起了这一件事还感嘆说:「怎么就是骗不了他……」 炎武看了看红惜,「红姑娘,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红惜风平浪静的脸上没有异色,「王爷,公子他很好,只是先行一步去探路罢了,你莫要担心了。」 「我不信。」他说,他不信,就算外人怎么说,就是不信。「带我去见他。」 炎武急得跳脚,「哎呦,王爷,你就别固执了,既然红惜姑娘都说了,你就安心地走吧。」 从未如此固执的景阳王硬是不信,「这条路我要与他一起走,若是他不来我便不会走。」 「你为什么不信我?」红惜问,问这个问题不是想得到他的信任,而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坚信慕容倾陌还没有走? 这个问题,唐曦答的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没有为什么,就是知道他还没走。」不需要为什么,就是相信他还没走,就像真正地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红薇在后面戳了戳红惜的背,小声在她耳边道:「算了吧,他们俩之间你谁也隐瞒不过的。」 是呢,他们两之间你能隐瞒谁? 落叶纷飞的不知名树下一个身着紫衣面容姣好的男子阖着眼,双手放在腹间,沉沉地昏睡了过去,金黄的落叶撒了在他那一袭紫色的锦袍上和用玉冠束好的髮髻上。他不是睡着了而是因为流血过多晕了过去。 炎武扶着景阳王一直来到这里,看到了他那张惨白静谧的脸,眼眶不自觉就红了,鼻尖的那股酸意直冲而上。 在眼里打转的泪没有掉下来,过去蹲下为他一片一片拣去身上的落叶,唇角微抿,抚着他的惨白的脸,回头对着炎武说:「炎武,把他带到马车上去,在这里是会着凉的。」 微微颠簸的马车上,慕容倾陌枕着唐曦的腿不知昏睡了多久,只知道当慕容倾陌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45 45、寒星宫 ... 屏山山势险峻直插云霄,寒星宫便位于屏山的山顶。屏山是传说中的仙山,因为山中瀰漫了一种灵气,江湖中人称为仙气,若是身体有个大病小病的,来到此地住上一段时间吸收了灵气便会痊癒。因此在屏山还可以炼出各种奇特功能的丹药,自然解毒的丹药也是多得不胜数。多少人曾为了一颗解毒的丹药携了万贯家财来这屏山,换来一颗可以救命的仙丹。 屏山盛产奇花异草,云雾缭绕的一年四季都不曾间断过花香四溢。寒星宫便也成为许多文人雅士嚮往的隐居佳地。
第72页 寒星宫的宫主从小便要吃过一丹药,吃了此药过了二十二岁便会一直青春永驻永不衰老,只是那一头青丝会在一夜之间变成银髮。若是离开了屏山七日,体内的药素没有灵气的调和便会变成致命毒素,且无药可解。所以寒星宫的宫主二十二岁过后便不会离开寒星宫。 一个身着黑衣的银髮男子负手立于断崖之上,崖上的风吹得他一身雍容华贵的黑衣猎猎作响,背后一袭如雪般髮丝随风而起,翩然若仙。 他的身后站了一个紫衣翩飞俊美男子,正等着他开口说话。 黑衣男子转过身,一张年轻冠玉的面孔映入眼帘,谁也不会联想到他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年。此人便是寒星宫的现任宫主慕容蓝墨。黑衣男子冠玉的脸上不带丝毫波澜,「你当你身上流的血是什么?难道你忘了与我之间的约定?」 「我当然记得。」 「若是你记得,那为何你要为了救那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了。」眼神和语气都蒙上了一层冰霜。 「这世上没有他亦不会有我,我救他自然是理所当然。」答得亦是理所当然。 「他就那么重要?」 「是。」 过了良久,慕容蓝墨一双藏了冰雪的眼眸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他中的是萂毒。」 「救他。」 「凭什么?」 「凭你我之间的约定。」 「那个约定在你心里早已什么都算不上,这点你比我清楚。」慕容蓝墨迈步向前走了几步,近距离对上他的眼,「救他可以,把你的性命交给我。」 「好。」 「不后悔?」 「不会。」 黑衣白髮的男子身形一转便似一阵风那般移到慕容倾陌的面前,一双黑色指甲的手掐上他的脖子,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愤怒,「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慕容倾陌淡然处之,无风无浪的脸上浮起一丝笑,「你不会杀我。」 掐住他脖子的手加大了力度,「我会。」 就算快要被掐断脖子也不做挣扎,慕容倾陌依然坚信,「在我没有背弃你与我的约定之前你都不会杀我。」 手上的力度再加大几分,「但是你违背了!」 「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给我违背的机会。」从一开始慕容蓝墨就没有让他有选择的余地。所有的事在十年前慕容蓝墨将唐幻玥带回了寒星宫起就已经註定,唐幻玥就是慕容倾陌,而慕容倾陌的命运被慕容蓝墨安排好了。 黑色指甲的手松开了,眼里的愤怒慢慢熄了下去,背过身去,那人依然黑衣当风,银丝如雪,负手而立,良久才道:「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 时间自然是匆忙的。唐曦就睡在慕容倾陌以前睡过的那间房中,算不上多么华贵,却是惬意的。四周被奇花异草包围,一年四季无一天是断了花香的。 唐曦服了滞毒丹,是寒星宫独门创的药,能抑制毒药的发作,但是服用者会昏迷,直到毒药被解除。那张睡颜很安详,眉间舒缓平整,水色的唇微微抿着,不带一丝不安的情绪。 慕容倾陌坐在床沿抚他略带苍白的脸颊,用指腹描摹着他那对好看的墨眉,顺着眉间向下便是他的鼻樑,再往下就是…… 俯□覆上他那水色柔软的唇,动作轻缓温柔,好似蝴蝶拍翅般,于是,他水色的唇变红润了一些,上面还留有泛着光的水渍。慕容倾陌顺势将脸贴着他的脸,在他的耳边柔声道:「我喜欢你,这一生只喜欢你。」 他听不到,就算听得到也不会回应他,他还是说了……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呢? 那张睡颜依旧安详,只是嘴角好似挂了微微的笑,床沿还有他的温度,不过人已不在了。 门前,红惜等候已久。 「我们走。」出了门在转身将门带好后,慕容倾陌只说了这一句。 不成器的太子惧怕慕容倾陌潜入京城,便安排了重兵在京城的各个城门严关把守,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宁可抓错一万个也不能放过一个有嫌疑的。至今已有不下千人被关入了天牢,这些都是无辜的老百姓罢了。只是因为入城时穿了一身紫衣或是样貌姣好抑或是手臂上有一个烧伤的疤痕,而这些都是慕容倾陌身上的特徵。 那是离开寒星宫的八日后。 京城的城墙下,慕容倾陌摇着头,讥诮地笑着,「我道他太子殿下有多聪明,原来就是一只只会乱撞的无头苍蝇。」 身边的红惜开口问:「那公子,我们要不要乔装一下再入城?」 「不必,既然他想抓的人是我,那便如了他的愿。」抬眸看着城门之上把守的重兵,慕容倾陌不紧不慢道。 「只是公子,这样做太危险了!」如今的太子对慕容倾陌这个前太子之子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若是慕容倾陌成为他的瓮中之鳖,怕是九死一生。 即使是这样,慕容倾陌还是去了,吩咐了红惜一些事便悠然自如地走到了城门前,守城的将士见他一袭紫衣,面容姣好,一话不说便下了令让手下的士卒将慕容倾陌带到了天牢。动作倒是挺快。 经过十日十夜的解毒,最后唐曦是在用驱毒功效的冰床上醒过来的,炎武和红薇在身边,却没了慕容倾陌的身影。炎武立即递了一晚汤药过来,不问是什么唐曦便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第73页 「他呢?」第一句问的便是这句,那个他不言而喻。 这次是炎武说的,「皇上下了急诏也不好耽搁太多时间,慕容大人他把我们送到这里便回京去处理一些事了。」 眼里顿时有那么一会儿的黯淡,最后转为脸上的淡然,「嗯,我知道了。」 「那个,王爷,慕容大人……就是皇长子。」炎武挠着后脑道。 对于这个早已不是秘密的秘密,唐曦处之淡然,「你知道了。」 「嗯,缪将军说的。」炎武还是那副憨厚地纯真的模样,「慕容大人,呃,不不,是皇长子他此次回京凶多吉少,那王爷,我们……」 这个答案唐曦早就想好,在半年前慕容倾陌说自己想要的是这个江山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看着炎武,唐曦问:「你愿意么?」 炎武就等着景阳王的这句话,拍着胸脯道:「当然愿意!现在皇位上坐的那个昏君,末将早就看不惯了,若是皇长子愿意继位,末将当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再加上我们人多势众还怕那个昏君不成!」 唐曦点头,「好!」 炎武摩拳擦掌,眼里光芒万丈,「总算可以出一口恶气了,老子忍了他们八年了!」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炎武歪着头问:「那……王爷,等慕容大人做了皇上,那王爷要怎么安排?」 唐曦微微怔愣,最后化为了脸上的那一抹淡然,「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可以陪在他身边,在哪里以什么身份都可以。 「不如这样,等慕容大人做了皇帝就让他封王爷为皇后!」 这种话亏他说得出,在旁边偷笑的红薇终于忍不住要开口,「炎将军你是忘了王爷是个男子了吧。」 炎武顿觉尴尬,看着唐曦有些无措,「呃,那个……王爷,末将不是那种意思,就是觉得你和慕容大人那么相爱,该是什么也不能阻挡你们的了。」 摇着头笑了笑,唐曦说:「罢了,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此时有人匆匆忙忙进来,在红薇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看样子是很紧急的事,听了后红薇的脸色都变了。 炎武一旁看着倒是心急了,待报信的人出去了,便立马问道:「红姑娘,是不是皇长子有什么消息?」 下意识地去看唐曦的脸色,红薇一时难以开口。炎武倒是耐不住,「红姑娘,你倒是说呀!」 红薇看着唐曦再看看炎武,抿着唇,「那个……」 唐曦也等着红薇说话,「说吧,是什么事?」 「公子进了天牢。」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到,但是唐曦和炎武都听到了。 唐曦的眼底滑过一丝黯淡,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从那封急诏下来之后就一直打算。只是真正听到了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疼,身体也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他被关进了天牢,谁会去看他?太子会对他怎么样?他的身份不再是那个在官场风云得意的吏部尚书大人而是皇长子,然后,剩下的便不敢再去想…… 过了良久,唐曦站起来,拳头握得泛白,「炎武!」 「末将在。」 「传我口令,若是谁敢动慕容倾陌,本王的三十万大军定不会饶他!」声音铿锵有力,这便是唐曦,是那个久经沙场看遍世间所有的景阳王! 炎武拱手垂头,「末将领命!」 这是慕容倾陌的计谋,送上门去自投罗网,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这世上能让谦和文雅的景阳王说出『若是谁敢动慕容倾陌,本王的三十万大军定不会饶他!』这句话的,除了慕容倾陌怕是这世上再无他人了。 他的唐曦怎会忍心他在天牢里受苦?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那皇位自然就不属于那个还在病榻上的昏君也不属于那个不学无术的太子。 苦心经营的计谋不是轻而易举的,自投罗网便是自讨苦吃。阴暗的天牢里,最里面的那一间牢房,就是连耗子也不屑一顾的地方。一身紫衣的男子早就只剩下一件白色的亵衣,双手被绑在了木架上,身上满是鞭笞过的血痕,妖红得触目惊心。头上的玉冠歪歪斜斜,还掉出了几缕髮丝竖在了脸颊旁边,脸上溅了一些鞭笞时炸开来的血液,嘴角也有一道血痕,即使外表是这样狼狈,还是掩不住那张绝世的容颜还有那双似墨琉璃的眸子,眉宇间的那一股秀气是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比拟的。 线条硬朗的下巴被人用手捏着抬高,一双墨琉璃似的眼眸就直直地看着那个人,不带任何表情。看的人心里来火,加了力度捏住他的下巴,扬起自己的冒了些鬍渣的下巴咬牙切齿说:「你知道么,你那个情夫说若是本宫敢动你,他的三十万大军定不饶过本宫,他在威胁本宫呢。」 慕容倾陌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怎么,太子殿下羡慕了?」 「羡慕?」唐郢哈哈大笑几声,收了笑便瞪圆了眼睛看着慕容倾陌,「本宫还真是羡慕,羡慕你唐幻玥有那么大的本事,把自己的小叔压在身下求欢,听着他暧昧的□,那种事要本宫来做,本宫还真做不出来!哈哈哈……」尤觉不够,狂妄的太子指着慕容倾陌,对着身边的随从和狱卒扬声说:「知道么,堂堂的前皇长子把自己的小叔骗上了床,你猜他在床上都做了什么,哈哈……」 随身的太监掩了唇,眉梢微微带笑,应和着主子的意思,「两个男人在床上脱光了衣服,还有那种羞死人的□,还能做什么?」
第74页 身边的人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唐郢笑得前俯后仰,面红耳赤。慕容倾陌微微阖眼,心里的怒火顿起,他的唐曦被人侮辱了,这比自己受侮辱还要痛上无数倍啊! 暴戾的太子越发玩得过瘾,将手掌探进他满是鞭痕的衣襟,用指甲抠着他的伤痕,嘴角露出奸佞的笑,慕容倾陌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呻吟。强行的忍耐只会换来那只在身上游走的手更加肆无忌惮地挤压和乱抓,刚干结痂的伤痕又涌出了妖红的液体,浸湿了那满是血痕的亵衣。 玩心不可收拾的太子一边抠着他的伤口,一边跟旁边的人羞辱他,「你说,你们在床上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嗯?……怎么,敢做不敢说了?」声音变得暧昧急喘,唐郢学着□的声音,「嗯……啊……嗯……快来嘛,来嘛,我还要……我快不行了……嗯……哈哈……」阴暗的牢房里充斥着他的嘲笑,随后太监狱卒们也跟着大笑。 那只手从慕容倾陌的衣襟里出来的时候沾满了血,懂事的随身太监立即拿了一块干净的丝帕,咧着嘴笑:「主子,来擦擦手,莫要沾了他污浊的血。」 太子坏笑,将那只满是血的手放在鼻前嗅了嗅,满意地用那只沾了血的手摸着小太监的脸,「你这倒是说对了,他的血是,臭的!」 满脸是血污的小太监脸上的笑容不减,笑得两条蚯蚓似的眉毛都完成了月牙,「是,主子说的是,他的血比那茅坑里的东西还要臭。」 唐曦啊,若是你看到了这样的场景,看到那个你连话都不敢对他说重的慕容倾陌受到这样的苦,你又怎会受得了? 46 46、倾尽天下 ... 唐曦醒来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天还未亮,只有一缕微弱的月光从圆木窗射了进来。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唐曦再也没有要睡的感觉。下了床穿好了鞋子,不点灯便向着圆木窗走,因为地势高寒星宫还是被烟雾缭绕着,要等日上三竿这下云雾才会散去。 唐曦摸了摸胸口,哪里隐隐作痛,方才在梦里看见了血淋淋的慕容倾陌,即使满身是血慕容倾陌还是笑着的。那样的梦让他不寒而慄,于是更思念他,更想见他,更想听到他还安好的消息。没有他的周围一切都是凉的,秋天尚若此,冬日更甚。「玥儿啊……」 缪将军率领的二十万大军是次日早上就到了的,思念是一种病,一旦病了便怎么也忍受不住相见的慾念。旁人都知道,他景阳王早已经忍到了极限。那句谁敢动慕容倾陌,本王的三十万大军定不会饶他。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正的肺腑之言掏心之语。 病入膏肓的皇帝终于在那日晚上驾崩了,还在与男人偷欢的皇后第二日才赶到,挥着丝帕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却是不见一滴眼泪。她那叫做给谁看? 风流的太子自觉无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懒懒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本宫还等着他多活几年让本宫多快活几年呢。」 本来就是昏君,死了也没有多少人伤心,反倒是有老百姓暗地里拍着手掌叫好,死了好,死了就不会再压榨咱们的血汗。 宫里掌管开销的老官员拨着他的那一副镶了金的大算盘,对手下的人说:「宫里头也没什么钱,加之国库也是空虚得很,那丧事就别太大张旗鼓了,该省的就省省,以前太后去的时候那些没怎么用的东西拿出来将就点用着,别什么都去换新的,用新的都浪费。等太子登基了,还要花费一大笔,宫里哪能承受得起他们一家子这么折腾,下个月你们的俸禄怕是要拖了。」 几位元老聚在一起商议着新皇登基的事宜,国不可一日无主,即使那个不成器的太子再怎么窝囊,这大蕲的子民还是要过下去的啊,朝堂上也不能少一个做主的人,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要风风光光地把他送上皇位,在他面前匍匐磕头称他一句「万岁」。 刘太保当着几位元老的面前摇头晃脑,一开口便是惋惜,「怎么,怎么就成了今日这种局面了呢?」 几位元老捻着一把花白的鬍鬚嘆了一息,面面相觑后,心照不宣吶。 穿了一身明晃晃的龙袍的太子命人搬来了一面大镜子,往那镜子跟前一站,整个人就全照到了镜子里边。在镜子前摆弄了一下宽大的袖子,再转个圈,自命不凡的太子笑得却是几分猥琐。 身旁的小太监满嘴的油水,「皇上可真是玉树临风风流潇洒,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与皇上比美了。」 「那是,本宫往那烟花柳巷一走,哪家青楼的花魁不是抢着来服侍本宫的。」明明照着镜子还是说出了这种大话。在抬头看看镜子,却看到了一个紫色的身影,那人一袭高贵无暇的紫衣,面如冠玉,眉目如画,不像是凡尘之人反倒是像画中仙。 唐郢惊愕,指着镜子里的人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身边的太监早已吓得不知往何处藏身,往后退了几步便撞到了一个大瓷瓶,随后发出一声清脆的瓷片落地声,偌大的绘梅大瓷瓶瞬间碎作一堆烂瓷碎瓦。小太监惊恐万分,飞似的逃了出去。一枚暗器飞了过去正中小太监的太阳穴,小太监当场就毙了命。 发暗器的人正是外面候着的红惜。 唐郢转身睁圆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紫衣男子,咽了咽口水,「你你,你是鬼还是人?!」 「你说呢?」紫衣男子慢慢向他靠近,一张俊美的容颜满是冰霜,「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算是糟蹋了,你看是你自己脱还是我来帮你脱。」
第75页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唐郢往后退着,双腿颤颤巍巍,连站都站不稳。 「哼,我想干什么?」慕容倾陌勾唇一笑,「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在天牢是怎么对我的了,怎么还要问我来做什么?」 「你……来人!快来人!外面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唐郢一边大叫着一边退到多宝架旁,叫了那么久竟不见半个人影,心里正恐慌,身体却碰到一个瓷瓶,眼珠一转,正要拿起瓷瓶向着慕容倾陌迎头砸去。手上一松,整个瓷瓶举到了空中便落地砸个支离破碎,紧接着便是太子在地上打滚叫疼。 方才正是刚进来的红惜发出了一枚暗器,正中他的手腕。那不是一枚普通的暗器,上面淬了毒,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 像是全身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唐郢疼得满地打滚,扯着慕容倾陌的衣摆,「救命……救我……」 慕容倾陌一脚踢开了他,顺势一脚踩上他的脸,将他生生踩在了脚底下,「现在会求我了……我道你太子殿下多有骨气呢!」 唐郢的一只手环上他的腿,苦苦哀求道:「救我……求你……」 「你羞辱了我的唐曦,你羞辱了他,你记得么,就在天牢,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嗯?记得么?」慕容倾陌加大脚下的力度搓着唐郢的侧脸,想到唐曦被脚下的这个窝囊废羞辱了就觉得心里的火不打一处来,「我说过,你可以羞辱我,但绝对不可以羞辱他!」 「你这是在找死,怪不得我!」 在地上挣扎的人还在苦苦哀求,眼泪鼻涕满脸都是,狼狈至极,贪生怕死的人总想着苟且偷生,即使是失了尊严,掉了颜面,亦想苟活,「不要,救我……我好难受……求你……」 看着地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人良久,慕容倾陌接过红惜递来的一把锋利的长剑,指腹沿着刀刃轻轻摩挲,居高临下蔑视着那缩作一团的人,语气幽幽,「既然难受的话,那我就送你一程。」 话音刚落,随后一声皮破肉绽的声音伴着嘶哑的惨叫声,地上挣扎的人没了动作,圆睁的眼睛满是惊恐。插在心口处的剑被提起,鲜血便迸溅了出来,汩汩地流了一地,染红了那件明晃晃的龙袍。 翌日,景阳王率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荆旗蔽空,矛戟林立,黑压压的军队将城门塞个水泄不通。最前头的是着了一身盔甲的景阳王,缪俊青与炎武分力左右,气势浩大。京城城门紧闭,城墙上不见一兵一卒,煞是诧异。 「王爷,请准许末将先行,去一探究竟!」炎武扬声道。 景阳王一双深邃的眼眸看着那扇紧闭的城门,视线最后落在空荡荡的城墙之上,「不可,你单枪匹马一人我又怎会放心,还是耐心等等,看看情况。」 「这大蕲的大部分军队都在我们手里,那还怕他真的使诈不成!」炎武喝道。 炎武这一句话刚说完,顿时,城门打开,朝中的文武百官出城恭迎景阳王,在千军万马面前跪了一地的官员,响彻天穹的声响传遍了京城内外,「恭迎景阳王!」 景阳王与其他的将士皆为之一振,原本要打的仗没打成,不费一兵一卒便轻易取得。倒是应了那句,得民心者的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景阳王的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进了城门,一路还有京城的百姓鸣炮欢叫着恭迎。城门之上,一个紫衣的翩翩公子临风而立,风带起了那身后的一袭银髮如雪。那人有一双墨琉璃似的眼眸,明亮的视线里印着的是那个渐行渐远的景阳王的身影。嘴角微微上弯,紫衣男子对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小声呢喃了什么。随后便转身,对着红惜、红薇、红素道了句:「走吧。」 紫衣银髮的身影孤独而寂寞,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炎武还在对着两边恭迎的百姓拱手谢礼,脸上的笑怎么也挂不住,「那个,王爷,你别走那么快呀!」 英姿飒爽的景阳王策马飞奔,径直向着天牢的方向驰去,耳边唿啸的风扑打着情绪复杂的脸颊,马蹄与地面发出清响的咯咯响。 翻身下马,身着盔甲的男子大步向着天牢走去,守门的狱卒向他行礼他亦不察觉,只知就在里面,他就在里面了…… 「玥儿!」一间一间的牢房扫着过去,一边小跑着,口里叫着:「玥儿!」有点欣喜,有点担心。 始终不见他。 最里面的牢房有一个木架,架上的两边装了烤锁,上面沾了血,地上也沾了些,那不是别人的血,正是慕容倾陌的。当时有多痛,不是本人谁也无法知道,只知一向坚强的景阳王眼眶里积满了泪水,一双颤抖的手轻轻抚着地上的一处干涸的血迹。 狱卒低头唯唯若若地说:「慕容大人就是被关在这里,不过前日他便不见了。」 「小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些日,他披星戴月地往京城里赶,这些日,他没有一刻不是在念着他,这些日,他亦不止一次在梦里看见浑身是血的他,这些日,他一直提心弔胆,害怕他会不等他回来就…… 还是晚了…… 拖着疲倦的身子出了天牢,发现朝中的几位元老已经在门外等候。 挑起衣摆,下跪,匍匐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是,他要的不是皇位,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那个他一直叫着的『玥儿』,因为他说他想要这个江山,所以他背负着大逆不道的罪名也要帮他要回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从来都是!
第76页 最后呢?他去哪了?那个信誓旦旦地说要这个江山的人现在在哪里! 几位元老每日往景阳王府跑,做足了面圣的礼数。景阳王蹙着眉,这江山是慕容倾陌的,本来就是他的,如今他皇长子的身份已是天下皆知,这些活腻了的元老们不去找皇长子的下落,反而来他景阳王府,这倒是难为他了。 带头的元老说:「王爷,国不可一日无主啊!现下只有你一人可以担当治理国事的大任啊!还请王爷多为天下苍生着想。」 「还请王爷三思,这个江山还指望着您来復兴啊!」 面对着种种的劝说,景阳王的眉头一直都是蹙着的,不知如何回答便沉默。他呢?若是他在这里的话…… 缪俊青说:「皇长子从来没想过自己坐上皇位,他说要这个江山,是为了王爷你。」 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罢了…… 一年多前,消失了八年后的他突然回来,一举登科高中状元,官场得意更是羡煞了无数人,精心谋划将自己国色天香的属下送入宫中迷惑那昏君的心,使之言听计从,联合二皇子谋害了大皇子,并藉由除了大将军,将大将军手中的兵权转给缪俊青为自己所用,早知大将军的死必会勾起北竟蠢蠢欲动的匋国的野心,两国之间的一场战争顺势而起,景阳王与缪俊青带兵出征,凯旋后便乘胜攻入京城逼宫。最终带兵入城的是景阳王,自然而然,皇位就是景阳王的。他慕容倾陌早就预谋好了的,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人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他果然好狠心吶!狠心的不是他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是,在最后达成了他的目的后,他离开了,离开后便再也不回来了…… 唐曦在那间曾经有过慕容倾陌的房内坐了一夜,房内没有点灯,月色入户,所有的事物便只在月华下看得出轮廓。静坐在榻上的人看着对面空空的位子,那是他常坐的,每次唐曦来的时候他都会坐在那个位子,手里端了一杯喝了一半的酒水,墨琉璃似的眼睛看着迎面走来的人说:「你来了。」 嘴角不自觉晕开了一丝笑,仿若他就在对面的位子坐着,手里端了一杯酒水,放在唇边微微抿着,抬眼看过来,语气有些邪魅,「唐曦,我想抱你……」 「嗯,好。」反射性回答了这一句,霍然回神,对面空空荡荡的,只有被月华照得隐隐泛光的榻面和矮几角。原本挂了淡笑的脸僵在了那里,没来由心里起了一股寒意。 呵,原来,太过思念一个人的时候,眼前的都可能不是现实。 那位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红贵妃出现在景阳王府,怀里抱了一个熟睡的婴儿,是个男孩,长得与她国色天香的娘亲那般好看。 红惜的语气很是哀怨,削葱根的手指抚着孩子的眉,「这个孩子是我生的,他与公子一样,也是你的侄子。」 唐曦看着她怀中安睡的孩子一眼,颌首。 红惜的眼里大概是湿的,话语间说不出的凄凉,「宫主将公子带回寒星宫的那一年,公子与宫主定下了约定,在公子完成心愿后便要接任寒星宫的宫主之位。公子吃下了丹药,吃了那药便会在二十二岁青丝换银髮,样貌却是不会再变的了,青春永驻却不是长生不死,寿命便是一百二十岁,且不能离开寒星宫七日以上,今年公子满二十二岁,宫主的寿命也要尽了,所以,公子以后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到这里,景阳王的眼眶不自觉地盈满了泪水,鼻尖的酸意蔓延了全身的每一处。 红惜继续说:「公子的心愿不多,第一个心愿是报仇雪恨,这一个实现了,第二个心愿便是与他此生最爱结为夫妻,这一个也实现了,第三个心愿是让王爷你登上皇位,泽披天下苍生,这一个,还未实现。」 「 46、倾尽天下 ... 王爷愿意么,帮公子完成最后一个心愿。」 唐曦抿唇阖眼,眼内的液体沿着脸颊滑落,心到痛时,眼泪是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的。慕容倾陌,你说过的,你说你想要的是这个江山,所以唐曦为了你可以倾尽所有,最后呢,为什么江山就在你面前,你却走了? 红惜也离开了,把她怀中的孩子留在了唐曦身边,她说,这个孩子始终是皇室的血脉,总该要认祖归宗的。而她,始终是寒星宫的人,这一生公子在哪里她便在哪里。 那个貌美女子也是为了心爱之人倾尽了所有的痴心人,即使永远不会表露自己的心意,却愿意一辈子守候着他。 47 47、相思成灾 ... 新帝登基的日子是十月初,那一日下了一场小雪,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身着明晃晃龙袍的景阳王在群臣的朝拜下踏着地上的一层薄雪,向着玉阶之上的宝座迈步,步伐不疾不徐,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声响彻天穹的声音传到了千里之外的屏山,迎风而立的紫衣银髮的男子唇角微微上扬,墨琉璃似的眼眸映着前方的一片花开似海,口里呢喃着,「我的唐曦定是这世间最俊美的皇帝。」 登基大典后,那着了一身明晃晃龙袍的男子临窗而立,再也不是惯常的那一身蓝。木格子窗投射进来的一缕金色阳光照亮了他头上的紫金冠,金光四射。思绪早已不在这里,那个千里之外的他…… 不禁,眼眶又湿了……
第77页 身后有太监轻声提醒道:「皇上,文武百官还在宴上候着您呢。」 之后便没了声音,良久,临窗而立的人回道:「朕这就去。」 景阳王登基称帝后,改国号为玥,年号为建轩,史称景帝。景帝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广纳谏言,成为大蕲史上被人千古传诵的一代明君! 建轩二年,景帝重新编制大蕲的赋税法,减轻了老百姓繁重的赋税,提高了大蕲子民务农的积极性。同年,景帝亲自监督御史台,惩治了一批贪官污吏,赢来了老百姓的高声叫好。 建轩三年,朝中的几位元老每日上奏摺一本,恳请景帝尽快填充后宫。对于此事,景帝每次都以政事繁忙为由婉拒。几位元老硬是不罢休,齐齐聚到了御书房,身后的几个太监抱了好几十张各家名门贵族的千金的画像,弯腰拱手作揖请景帝挑选这其中中意的。 已拜为大将军的炎武才不管那一群没事找事的元老是当了几朝的官服侍过几朝皇帝,对着他们便是一顿训,「皇上又不是你们家儿子,我说你们怎么就能管那么多,都拒绝还几百次了你们还不知罢休。你们可别忘了,上一个昏君就是被女色迷得神魂颠倒才把这江山搞坏的!现在皇上收拾这个烂摊子容易么?每日忙着处理政事还来不及怎么有心思去管那儿女私情!」 一个很小的声音在下面说:「这一国之君的后宫无一嫔妃贵人不成体统啊。」 「哈?不成体统,什么不成体统!这一辈子不娶媳妇的人多着呢,难道还要明文规定男人一定要娶亲么?!既然皇上说不娶必是心里已经有人了,你们还逼着他娶别家女子作甚!」 几位元老顿时大喜,忙问道:「不知将军皇上中意的人现在在何处?」 炎武咋舌,挠着后脑咽了咽口水,「那个,哎,你们别管就对了!皇上喜欢谁还要告诉你们不成?」 「那……皇上可有说打算何时将那位佳人收入后宫呢?」 「我都说你们别管这么多了,你们怎么还问,等到了时机,皇上自然给各位一个交代!」说完,炎武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从此,几位元老便没有再提立妃一事。 建轩五年,匋国再次入侵大蕲的北竟,缪俊青将军与炎武大将军领兵应战,不单将匋军打退,还为大蕲开疆拓土,增加了十几座城池。同年十一月,匋军请降,并承若每年向大蕲进贡白银一百万两,丝帛五十万匹。大蕲成为当时名副其实的泱泱大国! 曾经那个红惜怀中的男婴名叫唐钰轩,是景帝为他取得一个名字。五岁大的唐钰轩像极了当年那个老是缠着唐曦的小唐幻玥,见到唐曦便蹬着小短腿往他那边跑。看着那个向自己迎面跑来的孩童,景帝的眼眶不禁红了,当年那个小小的身影歷歷在目,无论是动作还是脸上的神情,都跟他如出一辙。 唐曦弯下腰,张开了双臂将小唐钰轩包入怀里,小傢伙趁机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口水印,而后蹭着他的耳鬓撒娇道:「皇叔,我不要去太学院!」 唐曦便惯着他,就像当年惯着唐幻玥那般,「那以后就叫夫子过来。」 「不要,我要皇叔教我。」 旁边的太监眯笑着说:「皇上每日满政务可没有时间,你还是乖乖地让太学院的夫子们教吧。」 唐钰轩在唐曦的怀里蹬腿,「不,我就要皇叔教我!」 经他这么一撒娇,唐曦又点头了,「好好,以后我教你。」 小唐钰轩这才满意的笑了。 建轩六年,岷州大旱,连续四个月未见一滴雨水,土地干裂,农作物毫无收成可言,百姓叫苦连天怨声载道。景帝下令将国库的存粮发放给受灾的老百姓,还鼓励各地集粮救济岷州。八月,景帝御驾亲临岷州查看灾情,老百姓私下都称赞这位在位不久却政绩显赫的国君,说他是大蕲子民的福分,是天下苍生的救星。 随驾同行的炎武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景帝说:「皇上,这里离屏山就一天的行程,也不耽搁什么时间,那个,毕竟六年没见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手持书卷的景帝默不作声,良久,才道:「罢了。」 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见了就会捨不得离开,见了一次就会再想见第二次,第三次,见了之后的日子若是见不到,心就会更痛,所以,不如不见。 他是一国之君,身上背负的是一个国家的命运和天下苍生的安宁,放不下也离不开。 他是一宫之主,此生便註定了在寒星宫终老,孤独也好寂寥也罢,直至灰飞烟灭。 建轩八年,因岷州气候特殊,景帝下令在岷州修建水坝,作储水之用,以备在少雨干旱时灌溉农田,增加农作物收成。水坝在次年的十月份建成,投入使用后,岷州旱灾高频发生一事得到了有力的缓解。 建轩十一年,景帝因多年操劳政事,积劳成怨便缠绵病榻。各地百姓纷纷向朝廷进贡上好的药材补品,在进贡来的各种名贵药材补品中,其中一个锦盒里面装了一颗丹药,里面有一张小字条,只写了几个字,「早日安康。」 景帝捧着那一方锦盒,那几个『早日安康』几个字他不只看了一遍,那样的熟悉的字体,只需一眼便能辨认出来,那样的丹药,吃了便除百病。送这锦盒的,除了他还有谁? 建轩十三年。那一日,景帝整日愁眉不展,将去过的地方找了一个遍,就是没有找到那样东西。宫中的太监宫女也帮着找,找了一天还是没找到。
第78页 愁眉紧锁的景帝只是淡淡地说:「算了,找不回来就不找了。」 可谁知道,那是景帝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啊!平日里景帝何时对一样东西这样再付过?景帝的随身老太监私下让宫女太监们继续找,他说:「那是皇上的贴身饰物,皇上经常要看的,挖了这皇宫三尺也要找回来。」 第二天,已是一个翩翩少年的唐钰轩见唐曦的时候问:「那块玉佩就这么重要么?」 唐曦抿唇一笑,「罢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比起宫里的奇珍异宝,那块玉佩当然不值钱,对于每日都将他戴在身上的唐曦来说,这块玉佩便是无价之宝。 「是不是这一块?」唐钰轩摊开手,在他的手心处静静的躺着那块镂了一个『玥』字的玉佩。 唐曦心下一怔,抬眼问:「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块玉佩是有什么重要意义吧,不然,皇叔为何每日带在身上。」 唐曦从他手心取过那块玉佩,放在自己的手心看了又看,良久才道:「是,它很重要。」当然重要,这块玉佩他带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没有一刻离身的,直到昨日唐钰轩将他偷偷地拿走。 建轩十四年,景帝立侄子唐钰轩为太子。隔年,景帝留下一份圣旨便去向不明,太子奉旨继位。 京城里有老百姓说,那日早晨天刚亮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身着蓝色锦服的俊美男子策着马向城门处奔去,一袭黑髮扬起在半空,那蓝衣男子的样貌与景帝极为相似。 屏山四季如春,何时去都是漫山遍野色彩绚丽的花。在屏山烟雾缭绕的山顶处便是这座山的灵气发源地寒星宫。 紫衣银髮的俊美男子负手而立,站在开满了野花的悬崖边,风扬起了他的银髮如雪,墨琉璃似的眼眸眺望着远方,寂寥而孤独。仿若在哪里等候了一千年……见证了世间轮迴沧海桑田。 紫衣银髮的男子转身,入眼便是那一袭蓝衣飘飘,太久了,等得太久了,忘了自己该说什么,良久才启齿,「你来了……」声音低沉带了颤音,只说了三个字,之后便什么也没说…… 开满野花的悬崖上,一蓝一紫的身影交叠在一起,蓝衣的男子依偎在紫衣男子的怀里,仿若,时刻一直停留在那一刻。 不说什么,有些话不说彼此心里都知道了,所以不必说了。 全文完。 《紫落尘香》终于完结了,灰常开心的说,谢谢各位大人的评论和收藏,还有那些进来点击过的!在此我深深地鞠一躬表示我无尽的感激。 因为最近还有一篇用别的笔名发的bg小说(签了约)要完结,所以可能没什么时间写番外,如果各位大人想看《紫落尘香》的番外的话那就留个言吧。((*^__^*)嘻嘻……如果有人想看的话我再写。) 还有,我下一次的耽美文会写关于现代校园的,大致情节已经想好,走的是温馨路线。可能十月下旬会在晋江上连载,也会写关于唐钰轩的故事,希望各位大人到时过来捧个场,感激不尽哦。 也希望各位大人可以帮忙把文扩散一下,让更多人可以看到,再来一个鞠躬,感激不尽。 ☆、紫落尘香番外之长相厮守 屏山之巅便是寒星宫所在之处,屏山陡岩峭壁烟雾缭绕,如人间仙境云中瑶台。 待日上三竿,云雾散去后便可见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随意找一种不知名的花草皆是解毒良药养生佳品。百花簇拥的精緻木屋里,两名男子对坐榻上,其中紫衣男子一袭白髮如霜,一张眉目如画的脸静若止水,修长白皙的手指捻着一颗圆润的棋子,墨琉璃似的眼眸看着摆满棋子的棋盘。 蓝衣男子微微抬头,视线落在紫衣男子那一张微垂的脸上上,心里一抹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十四年,他与他十四年未见了,如今见着了,就在眼前,为何觉得那名银髮紫衣的男子随时都可能会隐去?于是,心底的那一股不安更甚。 紫衣男子抬眸,对上他那一双映着自己的眼眸,似一潭千年潭水,清澈无暇韵味悠长。 慕容倾陌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瓮,勾唇一笑,「怎么这样看着我?」 回过神,语气平淡地道了句:「没事。」唐曦的视线一下子转到了棋盘上,侷促地捻起一颗白子正要往棋盘里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将他伸在半空的手握在手心。 「你不专心,刚才在想什么?」慕容倾陌直直地看着唐曦的眸,逼着他说出刚才为什么走神。 「没想什么。」 「真的?」 「嗯。」 棋盘上空的两只手依旧握着,慕容倾陌将他手中的棋子取走,一双墨琉璃似的眼眸半眯着,语气里带了一些魅惑,「被你刚才那么深情一看,我倒是想了一些事。」 唐曦绷直了身子,身子微微一颤,那边慕容倾陌的身子已经隔着棋盘倾身过来。在离唐曦半尺不到的地方停下,唿吸可闻,微热的气息打在了唐曦的脸颊上,「你可知道我想了什么?」 唐曦脸上一红,身子绷得更紧。 不消半响,只听屋里传来一阵唰唰的声音和木板着地的声音。越过半开的门,可以看见榻上的案几和案几上的棋盘都掉在了地上,磨得圆润光滑的黑白棋子散落了一地。 榻上是一紫一蓝交叠的身影,唇舌交叠间已是难捨难分。
第79页 「玥儿,不要在这里。」被紫衣男子压在身下的男子喘着粗气。 「嗯?」慕容倾陌用舌头舔着他的耳郭,一只手伸进他的衣襟抚摸,暧昧的语气,「不在这里那要在哪里?」 被他摸得□,唐曦抑制住发出呻吟挤出一句话,「去寝房……」 「寝房离这里好远呢,你忍得住我可忍不住。」慕容倾陌一边解着他的衣带,一边用唇去吻他的唇。 「唔……唔……」在慕容倾陌的亲吻和爱抚之下,唐曦已是无力挣扎,身子完全暴露在空中,只要有一个人从门口经过便可以看见这里的旖旎春光。 「门,门没关……」 「不会有人来。」 唐曦来寒星宫的这三年,每个月都会有一封从京城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信件,不说也知道是谁写来的。 寒星宫的弟子手里攒着那份从京城寄来的信时,最害怕就是见到宫主。这不,这次正好撞见了。 「宫主。」送信人唯唯诺诺地低头行礼。 慕容倾陌盯着他手中的那封用上好的绵帛制的信封,眼神锐利得似要将那信封看得灰飞烟灭。 送信的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宫主,小的给景阳王送信去了。」 慕容倾陌伸出手,拦住了送信人的去路,语气中带了几分凌厉,「给我,我转交给他。」 送信的人被他的语气吓得浑身发抖,一话不说就把那封信交给了宫主。在心里只能埋怨那个远在京城的皇帝,那么多政务要处理怎么还有时间写这么多信,也不想想那些帮他送信的人是多么提心弔胆。他是没见过,那个面若冰霜的宫主一个眼神就可以杀死人! 「你的信。」门口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在书案前持卷静读的男子抬眸,见了来人便放下了书卷,唇边晕开一丝笑,「怎么是你送过来。」 「你不希望是我。」 接过慕容倾陌递过来的信,对上他那张写着不悦的脸,良久才说:「怎会。」 「你来这里四年,宫里头那个不成器的就寄来不下百封信,倒是让我觉得他对你居心不良存有非分之想。」稍稍冰冷的语气,心里的怒火却是与这冰冷形成极大的反差。 「他年纪尚小,很多朝中的大事把持不定也是经常的事,所以便写信过来询问我的意见。并不是如你所想那般。」 「哦?」慕容倾陌的视线再次定住在那封黄色的信上,「那可否借我一观?」 毫不犹豫,唐曦起身便将信递给了慕容倾陌。打开了折成四折的信纸,慕容倾陌只扫了几眼便收了起来,内容大致已经知道了。唇角不屑上扬,「你猜他写了什么?」 唐曦微微怔愣,看他的这个表情便知,信中内容不只是谈论朝政之事那般简单。慕容倾陌继续道:「他说他想你呢。」 「他不过是个孩子。」 慕容倾陌绕开了书案,靠近唐曦,对上他是千年深潭的眼眸,「唐曦,你可后悔了?」后悔放弃了江山与我在这远离尘世的地方共度此生。 「不后悔。」千年深潭的眼眸与墨琉璃似的眼眸不偏不倚地对着,诚心与诚意之中不掺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不后悔,选择心之所爱又怎么会后悔? 慕容倾陌抬手揽住他的肩,将他拥入怀中,下巴抵在他的额头,「说好了,不准后悔。」 「嗯。」 某人得寸进尺,「日后别与他写信了,我不喜欢。」 唐曦往他的怀里靠了靠,环上他的腰,不禁有些想笑,「你怎么还与一个未及冠的孩子计较这个。」 「因为在我与你的那十四年空白里,你一直把他当做了我。」就凭这个,就凭这个他慕容倾陌就无法容忍。 「你是你,他是他,我又怎会将他当做了你。」 唐钰轩确实与小时候的唐幻玥有几分相似,看着唐钰轩唐曦有时确实会想到唐幻玥。但是对着唐钰轩和对着唐幻玥的那种心情是不一样的,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或许就是因为那一点的不一样而致使了感情不同。 对唐幻玥的是那种会脸红心跳的感觉,对着唐钰轩便只有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身为大蕲国君的唐钰轩借着视察民情出了京城,三拐两绕后便到了屏山之下。下令让随同而来的官员在山脚下等候,便只带了一名贴身侍卫和一名随行官员上了寒星宫。 年仅十八岁的皇帝见了久别四年的皇叔就毫不顾旁人的阳光,牵起唐曦的双手,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问,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身子有没有好一点?在这种人都不多几个的地方习不习惯? 唐曦一一点头说好,小皇帝晃着唐曦的手说:「皇叔,这些年我好想你呢。」 未等唐曦反应,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便插了进来,硬是将唐钰轩和唐曦的手分开了,而后,唐曦的双手就在他的手里握着了。 「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让别人牵你的手。」突然出现的紫衣男子不悦道。 「玥儿……」 那边唐钰轩锐利的眼神正瞟着慕容倾陌,恨不得把他瞟出个窟窿来。想起他最爱的皇叔是因为这个人而抛弃了皇位和这个江山心里就一直来火,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皇叔,竟然又被他破坏了,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轩儿他千里迢迢来这里,你作为哥哥的……」 唐曦的一句话还未完,慕容倾陌便黑了脸,「唐曦,你刚才叫他什么?」轩儿,他的唐曦竟然叫他叫轩儿,这么亲昵的称唿!
第80页 唐曦哑口无言,只知慕容倾陌不吃醋还好,一吃醋就谁也拿他没办法。这一点跟十几年前一样。 唐曦偏头对唐钰轩说:「钰轩,你先去看看你的母后。」 唐钰轩再次瞟了一眼慕容倾陌,不情不愿地掉头走了,去见那个十八年未见的生母----红绫。 唐钰轩走了,唐曦反手握住慕容倾陌的手,看着他写在脸上的不悦哭笑不得,「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你若是乖一点,我就不会生气。」某人说。 「你呀……」唐曦拉长了声音,后面便不知说什么了。 唐钰轩与从未谋面的母后见了面,说了一些慰问的话,便都沉默了。曾经容颜绝世的女子如今还是那般倾国倾城,脸上不见一丝的岁月痕迹。唐钰轩也生得一副好看的面容,两人的容貌有几分的相似,这是到说明了两人确实是母子关系。 虽有血缘羁绊,印象中始终只是一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自然不会有过多的话要说。再说,他的这个母后既然十八年前狠心扔下他,便说明她的这个儿子在她的心目中并不重要。心中如此一想,再多说些什么都觉得是徒劳了。 唐钰轩苦笑着说:「她并不喜欢我,因为他并不喜欢我的父皇。」 「别这么说,她始终是你的生母,她与你血肉相连,又怎么会不喜欢?」唐曦说。 「那皇叔呢,我与皇叔也有血缘关系,那皇叔可喜欢我?」问得很直接很了当,直直地看着唐曦的眼眸,等着他回答。 唐曦微微怔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良久,唐曦脸上晕开淡淡的笑,「你是我的侄儿,我又怎会不喜欢。」 「那个人也是你的侄儿,那你为何为了他抛弃了我?将我扔在了那张冰冷的龙椅上?」 唐曦一时心堵,一直都觉得愧对于他,当年自己为了来见他把唐钰轩推上了皇位,将整个江山加在他稚嫩的肩膀上,当时有过犹豫,有过彷徨,最后还是这样做了。因为再也不能抑制住那颗想要见到慕容倾陌的心,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向他靠近的步伐。 唐钰轩淡然一笑,「我知道,因为你喜欢他。」 不迴避他的这个问题,唐曦不迟疑地回答:「是,我喜欢他。」 心里一凉,唐钰轩微垂着头,唇角微微带了自嘲的笑,像是喝了酒那般,「为什么不能是我?他是你的侄子,我也是,我的容貌不比他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像喜欢他那样喜欢我?」 看着被月光照得轮廓分明的唐钰轩,唐曦缓缓开口,「钰轩……」 「呵呵……」唐钰轩摇着头,自嘲的笑越笑越深,「只是因为我比他晚出生了二十年,所以你喜欢他了。」 唐钰轩上前搂住了唐曦,唐曦猝不及防,想后退却早已被他禁锢在双臂里。唐钰轩喝了酒,近距离才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我知道,一直都知道,那十四年,你没有一天是停止过想他的,我一直都知道,那块玉佩,你一直戴在身上的那块,是他的,你从没有取下来过,我多想,有一天你也把我送给你的那些东西一直戴在身上……可是你不会……你不会这么做……」 「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唐曦用手抵在他的胸膛,试图将他推开,这样只会换来唐钰轩的越搂越紧。 「皇叔,你不要离开我……我不想一个人……」 他的声音在耳边迴荡,致使唐曦的愧疚更深,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他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亲人在身边,十几岁的少年硬生生成了孤家寡人。 唐曦抬头,不远处的一个紫色身影撞入眼帘,心下一惊,他是何时出现的,他在哪里看了多久,他生气了,一定…… 那个紫色的身影转身走了,一袭银髮如霜铺在紫色的锦衣上,最后隐没在一个拐角处。 房里的烛火不疾不徐地燃烧着,为房中的器具镀上一层金黄。房门轻轻地开了,是一身蓝衣缱绻的唐曦,径直往床上看去,那人侧着身子面向床内睡下了,也不知睡着了没有。 唐曦解了外衣,将房中的烛火吹熄后便掀开被角睡在了慕容倾陌的旁边。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唤了声,「玥儿。」 背着他的人不说话,唿吸不平稳却是明显没睡着的。 唐曦伸手搂住他的腰,胸膛贴上他的背,在他的银髮上落下一吻,「刚才钰轩喝了些酒,神智有些不清。」 「所以,你就让他抱了?」背着身的人终于肯说话了。 「我喜欢的是你。」 「难道你就不喜欢他?」 「我只当他是我的侄儿。」 「我也是你的侄儿。」 「那不一样,我……」搂住慕容倾陌的手紧了紧,「你我还是拜过堂的结髮夫妻。」 慕容倾陌转过身,面对着唐曦,月华穿过窗户落在两人的脸上,墨琉璃似的眼眸也缀上了星星点点。 「既然你我是结髮夫妻那为何……」 慕容倾陌的话全被唐曦堵在了嘴里,用唇。 「我不准你说那些赌气的话。」唐曦说。 慕容倾陌偏过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气消?」 唐曦压上他的身,主动吻着他的唇,然后向下吻着他的脖颈,动作笨笨的,极度僵硬,若是光线再亮一些就可以看到他晕红了的脸。 解开慕容倾陌身上的亵衣,唐曦便停下了手,慕容倾陌用手去抚他的脸,「怎么不继续?」
第81页 「我……」唐曦欲言又止。 慕容倾陌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一只手伸进他的衣物里抚着他的肌肤,邪魅地笑着,「还是说,你在等我将你压在身下?嗯?」 这样的话说明慕容倾陌的气消了,唐曦抬头去吻他的唇,而后便是两人的一夜缠绵。 次日,日上三竿时。 慕容倾陌端坐在鸾镜前,一袭银髮全数垂了下来,身后的唐曦手持着木梳为他将每一缕髮丝梳过。 看着镜子里面容一直停留在二十二岁的慕容倾陌,想到日后自己会慢慢变老,最后会白髮苍苍满脸皱纹,唐曦心下一怔,,手中的木梳停了下来。 慕容倾陌看见镜子里的唐曦愣在那里,便问,「怎么了?」 唐曦回过神,摇了摇头说:「没事。」 慕容倾陌转身将他的手握住,「你有心事?」 他看出来了。 良久,唐曦才说:「玥儿,终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缺牙少齿满脸皱纹的老人。」而你永远是二十二岁的摸样。 慕容倾陌掩唇一笑,「所以,你是怕我会不要你。」 唐曦不语。 起身,对上唐曦那双黯然的眼眸,慕容倾陌说:「就算你变成那样,我还是会喜欢你。」 这话也许是真的,但是,他唐曦又怎会受得了?一个看上去□十的人和一个只有二十几岁的人在一起,又怎会配得上……或许,那一天到来的话…… 慕容倾陌将满目担忧的唐曦搂进怀里,「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我是个凡人,始终是要变老的。」 「不会。」慕容倾陌说:「你忘了,你曾喝过我的血,那之后你的容貌亦是不会再变的了。」 「怎么,你还未发现自己的容貌一直保持十几年前的样子么?」 唐曦抬手环上了慕容倾陌的腰,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放下了。他也不会变老了,他总算可以和他的玥儿一起厮守了。 慕容倾陌最后说:「我与你的寿命皆是一百二十岁,我比你小六岁,所以我这一生最多只能活一百一十四岁。」那相差的六年,去实现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这一句诺言。 「怎么这么傻?」 「因为我怕你在黄泉路上不会等我。」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