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变色龙》 楔子 “什么东西是你想要,却还没得到的?”“更多的金钱!”“升官!” “老公!” “mc!” 咦?镜头立刻拉回定格。 “于思仪,麻烦你再说一遍,什么东西是你想要,却还得不到的?” “mc··…简称大姨妈,是女生每个月都会―” “够了!你说的我们都有。”插腰抚额的,是发起这个话题却开始感到头痛的赵婵娟。“那个―你的mc怎么了?” “……没来。”一向最容易大惊小怪,却有副金头脑的杨寰琳立刻紧张兮兮拉着她的手臂。“你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最近xx医院做全身健康检查打八折,你要不要去看看?唉!我们女人过了三十最可怜了,所有的妇女病都要开始预防……”善于察言观色的卢昀心伸出手掌盖住寰琳那会不断长篇大论下去的嘴巴,眉头微蹙。“你这个问题―不单纯吧?” “嗯!”于思仪点了点头。 打扮最时髦美丽的黄嘉薇倒抽一口气,抓住思仪的另一只手臂。“别告诉我!你已经摆脱掉那个处女膜了?!” 思仪露出惭色。“是的!我已经摆脱了!” “啊―,”尖叫从嘉薇口中窜出。“你怎么可以比我先做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快给我说清楚!你这个叛徒!” “嘉薇!你冷静点,别摇思仪了!说不定她有身孕了!”婵娟的话立刻像按下暂停键,所有人瞬间定格。 婵娟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才望向一脸惨白的思仪,显然她在听到某两个字时也被下了定身咒。“思仪,迟了几天?”“一个星期……”思仪勉强扯了扯嘴角。昀心握住她的手。“唉!才一个星期而已,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心虚,但她不想再加重好友的心理负担。 寰琳点点头。“就是呀!不过如果你担心的话,可以先去买个验孕剂试试,我告诉你,你可以试试e·e牌的验孕剂,价位中等,品质不错,准确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又是一声惊呼。“臭阿琳,你怎么会知道,你用过吗?”嘉薇震惊瞪着寰琳,不会吧!她的好友一个个都成了“叛徒”? “没有呀!唉!你不要那么敏感啦!平常我都有在注意各种产品的价格波动以及品质报告,这样才能买到便宜、品质又好的东西!”寰琳洋洋得意地说道。 思仪咬着下唇。“可我就是怕……会拖太久,到时候就―” 众人互望一眼。 婵娟清清喉咙。“如果―你真的发现“有了”,打算怎么处理?” 思仪还来不及开口,寰琳又抢先一步开口说道:“我先跟你说,如果现在及时拿掉,只要花费几千元―当然得要找好一点的医院处理,免得留下后遗症。不然一旦生了孩子,从落地开始,你的钱将会像流水般哗啦哗啦流出去,光是奶粉和尿布,一个月一万跑不掉,如果坐完月子后你要上班,就要花一万五到两万请保母,两项加下来,每个月三万元就飞了,你的薪水一个月也不过三万五,你的租金也要一万,这样下来,你还要不要吃饭、买衣服?然后等孩子到三、四岁可以上幼稚园时―”这回两只手从不同的方向挡住她的嘴。 “你安静点!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昀心再也忍不住拉高声音了,快受不了这个有够不会安慰人的死党。 嘉薇冷声说道:“现在这样算有什么用?忘了还有个孩子的爹的薪水可以拿来填洞吗?” “哦窝无诉―”被盖嘴的人仍不死心的要讲下去。 “够了!你们!寰琳,等做出更进一步的决定再听你分析,嘉薇你再这样酸下去,你那张保养得宜、所费不赀的脸庞会变得跟酸梅一样,所以现在全给我闭上嘴巴!”雄壮威武的婵娟板起脸沈声说道。 果然大姐头一出马,不同凡响,众人安静下来了。再度转向思仪。“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先上医院检查。” “然后呢?” “等报告!” “那个一下子就可以知道,不用几分钟。” “如果确定报告没有就好了。” “废话!那如果确定有呢?” 思仪沈默片刻,然后抬起头。“就得跟那个男人商量了,毕竟……孩子他也有份。” 咦?说到这―她们才发现自己漏掉了一件事……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那个“蓝田种玉”的正主是谁? 第一章 “谢官霖!你给我立刻进来!”从副总办公室传来了咆吼,令外面正在埋首工作的众人吓得抬起头,连正陷入自己思绪世界的于思仪也被吓得回魂。喔!可恶的副总,为什么老爱这样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呢? 拍胸脯安定心神之余,众人也不忘将关爱眼神投向被点名的主角―谢官霖。 唉!可怜的家伙,来这工作才三个月,被他们这位火爆的副总呼来喝去也快三个月了。 不过也怪他自己,人长得高高瘦瘦,活像根竹竿,走路又老驼着背,看起来就是畏畏缩缩,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像现在―瞧!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按滑鼠一下,将电脑萤幕关上、键槃推回去后才慢慢站起身,慢慢地朝副总办公室走去,而这样的慢条斯理在那急惊风的副总眼中,简直是大逆不道、超级不顺眼!思仪看着他慢慢走进狮笼,呼吸也几乎跟着一停。数秒后,办公室的人纷纷离座,全都声称尿急,瞬问厕所人满为患,只是―即使众人已到厕所避难,仍免不了听到那火爆的狂吼。“副总骂起人来真像个疯子!”-看不下去的人忍不住叹道。“可怜的谢官霖…………” “是呀!不过也幸好有他当替死鬼,否则被那疯子盯上的人就是我们。” “可这个谢官霖也怪,副总这样刻意找他麻烦,为什么还可以待下去?” “现在景气不好,换工作不容易,何况我们公司福利算好的了,年终至少有三、四个月可拿,宁愿忍一忍,也不要跟钱过不去,再说副总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撑一撑也就过去喽!”这是出自过来人的切身之谈。 “这倒也是啦!不过……这回又是为了哪桩?副总会气成这样?” “还不是谢官霖不懂得察言观色、逢迎拍马,居然把丝经理吃花酒报的帐目退回去,说不符合交际费用的规定―” “天呀!干嘛那样死脑筋?上面丢什么凭证就乖乖做就是了,干嘛出声?” 可是我知道他为什么要退件,因为总经理同一天就丢出两张请帐的,同时间还不同地点,除非他会分身!”“唉!这时就要睁只眼闭只眼,公司每年上百万的交际费都是这些大头花的,不过也没办法呀!公司要赚钱,就是得靠他们在外面“把酒言欢”才有出路!” “可我们公司不是也有规定,每个主管每个月至多不能报超过五万的交际费用,绵经理这次丢出来快十万耶,这个帐如果真要入进去,会计师那边大概会抽出来直接打回票!” “谢官霖也真是的!就聪明一点,看哪个主管这个月没报帐,就让那张单据安在那人的名下,相信没有一个主管会不卖总经理的帐。” “我看那人就是死脑筋!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听说连女朋友都没有。” “本来听说找了一个年轻、单身的男性,而且还是会计硕士,公司有不少未婚女子都睁大眼睛,眼巴巴期待着,哪知一看到他本人,全都失望极了。” “别这么说,官霖长得也蛮不错,至少比副总看起来顺眼多了!” “是不错啦!可是不觉得他太没男子气概了吗?” “呵呵!你是说他看起来像女人吗?” “对呀!动作慢吞吞的,又不爱跟人讲话,闷毙了。”“大家已经猜很久了,都说他没有女朋友,但有可能有“男”朋友喔!”“真的吗?……那他是一还是零呀?”“依身高像一,气质像零!”哄笑声立刻从厕所爆出。听不下去了,思仪握紧拳头从厕所外面转过身,咬牙走回办公室。 “这群八婆―,”她忍不住咒骂道,就只因为几乎清一色都是女性的会计部门中出了一个男性,就这样说人家,也太过分了。 气冲冲转回办公室,一踏进去,就看到话题男主角从副总办公室走了出来,她忙走上前,来到他的身边。 “怎样?浴坦次又是为了什么事?”她压低声音问道。 “没事!已经处理好了。” 她不放、心的追问。“真的没事吗?你不要理他,他就是这个样子。” 谢官霖斯文的脸庞露出温文的笑容说道:“我知道!真的没事,把话跟他说清楚就行了。”抬头看了看只剩他俩的办公室。“其他人呢?” “大家不想听狮吼,所以全都到厕所避难,到现在还赖在那里。” “噢!”他坐了下来,重新将电脑打开。 趁着办公室无其他人,她压低声音。“下班后,我们在“典雅”餐厅碰面,我有话跟你说。” 他抬起头,面露困惑。“怎么啦?不能现在说吗?” “对!” 他思索了一下。“好吧!” 这时听到其他人回来的声音,思仪阖上嘴巴,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也开始低头办公。 “官霖呀!总经理那张六万元的请款单,副总有说要怎么处理吗?”部门大姐头张岁岁开口问道。 “有的,副总说他负责签下这一张,以他的名义入帐。” “喔!就这样?副总没有说什么其他的?” “没。” “好吧·;…唉!难得他肯担下这个责任―” 话声一落,整个会计部再度陷入安静的气氛中。思仪抬眼瞧了一下众人,按计算机的继续按着,翻阅传票的也继续忙着:-…她暗暗在心中叹息,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没事,不过内心一定为接下来没哈后续好戏可看而懊恼吧!只是说―她在意这个干嘛?她自己还有一个天大的问题还没解决。低下头,一只手轻抚着依旧平坦的肚皮,结果已经从医生口中知道了,她的人生也将会在今天晚上产生重大的变化,思及此,她不由打个冷颤。 不过―将会改变的也不只是她一人而已,她抬眼望向另一头正在专心敲电脑的家伙。 他啊―得跟她一起下水和! “思仪,我从来不晓得你喜欢的男人是这一型。” “他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 “那你还跟他……”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别问了!” 跟谢官霖是怎么开始的呢? ―这对她而言依旧是个谜……小时候,她希望自己可以嫁给刘德华那一型的男人,长大了一点,知道这个世界上长得像刘德华的男人并不多,更别提那些可以冠上男子气概、帅气形容词的家伙,简直是凤毛麟角……到现在,所有星座专家都说,由于太阳生命进入晚期,渐渐衰退,所以会形成阴盛阳一艮的情况,男人会变女性化,女人在事业上的表现比男人出色更是必然之趋势。 更糟的是,出社会工作后,对婚姻的期待也渐渐跟年龄的成长成反比,嫁不好还不如不嫁。 所以现在的求偶标准是―只要看得顺眼,不是同性恋就可以了,连身高、体重、学历都不再是重点,当然她还是保留会计人的精打细算,没忘记面包的重要性。 这样太现实市侩了吗?:…好,这点她认了,虽不敢奢求会碰到什么富家子弟,有千万以上的祖产可依靠,但至少可要求的是另一半一定要会赚钱,而且赚的钱不可以比她少,否则有可能会被沈重的家庭经济压力给拖累,要知―结婚成家可是一辈子的事呀!所以不强求,但也不逃避。 只是呀―她怎样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跟谢官霖这样的男子有了纠葛,亏她是那样懂得保护自己、安排退路的人呢!谢官霖初调来会计部之初,应副总吩咐,由她带领他熟悉这边的工作环境,所以比其他人都更早与他熟悉、了解。称不上英俊潇洒,但给人印象干净、斯文,言行举止温和稳重,跟他相处起来很舒服。 工作上,不需要多加指导,身为会计硕士及曾在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的他,帐务处理驾轻就熟,不需翻看便可直接背出规则与法规,做出的帐称得上完美。 不过这样的“完美”却是负责掌管财务部副总眼中的不完美,才刚进部门没多久,副总就开始找他麻烦,美其名是磨练他多熟悉环境,经常要他跑外勤,补送资料到一些机关去,让他经常大汗淋漓的从外面回来。 副总汪志方一向是以极专制、高压的方式管理整个部门,为人喜怒难测,众人虽不满,但也都隐忍下来―为五斗米折腰。 所以当谢官霖成为副总标的时,还有人拍手叫好,令人光火,她看不惯此,便尽可能帮他,在副总发飘后,暗地安慰、开导他!……别问她行为动机,她就是想这样做! 许是巧合,两人都坐同一条捷运路线,上班虽不一定会碰得到,但下班只要是同一时问,便会一起离去,直到他到站先行离开,很快,他们便从同事关系进阶到朋友。只是为什么不能一直维持这样的关系?为什么那一晚她会那样冲动的……很想归咎那一夜所发生的事,全源自于她的女性荷尔蒙在那个时候分泌异常。 还有―那天的月色很古怪,啊!对了!那一天正是火星最靠近地球的日子,所以……所以……才会跟他有了“超友谊”的举止……思仪忍不住抱头,虽说对那一晚的记忆很模糊,但有些细节是想忘也忘不掉…那天是同事每月固定聚餐的日子,散会后,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拉着他跑去斗d中续摊,才喝了几杯调酒就不行了,而在他好心送她回家时,她不仅未心存感谢,反将人押进她的小套房里,一把压倒在床上,扯开他的领带、衣服,像只发狂的野兽,在他那白哲的胸膛、脖颈间啃咬着,连那两颗突起的乳蕊,都给它好好蹂躏一番。 看着那白哲的肌肤渐渐浮现缕红的色泽,以及那愈来愈混乱的喘息与低吟,更令她难以自持,让她罔顾自己未尝人事,可凭着看过无码a片以及情色文学的想像教学,该有的步骤一个也不少的就给他这个这个、那个那个,任欲火焚身,烧得她昏天暗地,人事不觉,即使世界毁灭也不知道。待清醒过来以后,全身痛得龇牙咧嘴、一床狼籍,且最重要的是―她正压在他身上,在两人的私密部位正紧紧贴着的情况下,她领悟了一件事―她、她好像……强暴了他……她吓得爬离他的身躯,重获自由的他只是默默起身,步履蹒跚地走进小浴室里。看着他跟跆的身影,内疚和悔恨顿时占满了她的心。 待他一走出浴室,二话不说地跪坐在他的面前。 “我―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报警把我移送法办,或者是……”咬咬牙。 “我储蓄并不多,而且每个月还要拿钱回家贴补家用,所以如果你―”一只手指堵住她的唇,让她再也说不下去,她抬眼看向手指的主人,愕然发现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愤怒、不满、指责的表情,反而平静望着她。 “昨晚你醉了才会这么做,不是故意的,对吗?”他语气柔和,不带一丝火药。 其实……也没那么醉,她吞了吞口水,还蛮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是非常典型的“藉酒装疯”,但人家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台阶下,又不是呆子,怎会不趁势而走?!垂下头。“我也不知道自己醉了会:-…”吸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大学时玩话剧社多少没有白玩,增加戏剧性是有必要的,她抬起头,眼眶泛泪。“我……真觉得自己……好、好……”男人是精虫充脑,女人呢? “你昨晚很痛吧?,”镜片后的眼神竟是出人意料的关切,让她心重重一震,整个人几乎要化了一般。 为什么她从没发现他竟有双这么美丽的眼眸,教人看了如痴如醉,只不过他的话更加深她的内疚了。 “我……”这叫她怎么说呀?“唉!是我应得的……”说真的,对破身的痛,她还真没太多印象,因为进行到某个步骤后,她就开始浑浑噩噩,手跟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意志,恣意妄为。而这证明了人类体内的确是存有兽性,可以无需教导,凭着本能完成该完成的事……然后直达那太虚幻境里。 可―两个人之问也未免配合得太……天衣无缝了些,他有没有反抗呀?为什么她一点都没印象?她的力气……真有那么大吗? 摇摇头,甩掉某些怪念头。“我是活该……我也把你弄痛了,对吧?”不敢看自己在他身上制造出的战绩,点点青红,怵目惊心。 ……血退好,你不要再在意了。”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这种事:……还是女生比较吃亏一点。”他依旧神情柔和的望着她。“官霖……”几乎陷溺在他的柔波中,最后一丝理智勉强挣扎着。“可……我还是得对这件事负责……”“你说―负责吗?”笑意从他眼中浮现。“目前我没有女朋友,你呢?”“没、没有!”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被他眸中闪着的光芒给吸引住。“这不就好了,既然有了这样的开始,何不试着继续交往下去呢?你说对吗?” 他柔声说道。 在此景、此时,只要是脑筋正常的人,都知道答案会是―“……对!”一切便从这开始……从正式交往到现在,已经整整过了一个半月。他们之间的互动,除了在公司里面维持同事间的关系,(在她的坚持下,绝不让公司同事知道他们正在交往的事!)私底下,依旧是很谈得来的朋友……若问她有没有恋爱的感觉?坦白说没有!应该说―她想像中的爱情模式―有着烟火般迸裂的火热及光彩,都没有在预期中发生。 或许是因为谢官霖的态度始终是那样彬彬有礼,是那样绅士温柔,让她也不得不总是以礼回对。 她是有被照顾到的感觉……但―就是还少了些什么……那一夜之后,他们就没再岭生过亲密关系,不是说她不想,可那夜辣手摧草的画面太深刻了,她根本没脸再去做这种要求,更别说她是女生耶!没有喝酒,装醉的她就是只典型的卒仔,哪有勇气主动开口―说她想要sex! 至于谢官霖!从她这一方完全没有感受到他有想要的欲望,令她忍不住猜测,那一夜是否已造成他严重的、心灵阴影?让他不想追求肉体的亲密,而执着于柏拉图式的精神结合呢? 如果这项猜测属实,想到她的性福……忍不住想哭,唉!一失足果成千古恨。 不管年过二一十的恋爱是否应该如此平淡如水”但再这样没进展,她便要提出分手,并非不渴望有个男人在身边,也正因为年过三十,知道自己适合跟什么样的人走一辈子,再这样虚耗下去,顶多是拖累了两人。 谢官霖!他是个好人,但若要她跟个好人天天只喝开水过日子,不胀死,也会因为缺乏其他营养而死呀! 可就在她犹疑欲提出分手之际,却发现有了!才唯一的一次便……中奖了。莫非―直一是天意”注定她得要为那次失控付出惨烈的代价”唉!愈想头愈疼,为什么她会让自己陷入这么混乱的地步叩“抱歉!临走前副总又把我找了进去,所以没法和你一起过来。”谢官霖喘吁吁的来到她身边。“你用跑的来呀?”她抽出纸巾为他拭汗,透过动作,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没有!我怕你等太久了……” “你可以打手机跟我说一声呀!” 他摇摇头。“我手机坏掉了,待会儿要去买一只新的机子。” “嗯……” 侍者走了过来,将点菜单递给他们。“今天我们的主厨特餐相当不错,特别推荐给二位。” “好,那就给我一份。” “我也是。” 两人连菜单都没翻便又还了回去,每次到这边来,他们都习惯性地依赖侍者的推荐,根据前几次的经验,结果部挺让人满意的。 这家“典雅”是他们在捷运站附近找到的,还记得那天是他刚到公司上班后领到第一个月薪水的日子,他为了感谢她的“照顾”,临时起意要请她吃晚餐,她欣然同意,两人便随意下了车,在任意四处逛了几分钟后,就来到了这家装渍相当典雅的店,然后―因为很满意这里的食物和餐厅气氛,加上离公司有段距离,不怕碰到熟人,所以下班后,若临时想要一起用餐的话,都会到这边来。 侍者离开后,他们陷入短暂的沈默。 她抓过杯子,灌了好大一口水之后,才盯着桌面说道:“我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证实我怀孕了。”不啰嗦,单刀直入,反正迟早都要面对,干脆速战速决。 他有好一阵子都没说话,然后轮到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整杯水全下肚,接着转头叫侍者为他们添水,可是当侍者过来时,他却伸手一把抢过人家手里的水瓶。 “呃!餐马上就来……”侍者大概以为他们饿扁了,所以才会猛灌水止饥。 他摇摇头,挥手要侍者先离开后,他又灌下一杯水,没一会儿,水瓶便空了。 这个讯息对她是个震撼弹,对他―应该有核弹的威力吧! 片刻。“我……”他顿了一下,才抬头看她。“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我不知道,所以才想跟你商量。”她扭紧手指,一向自认自己是个理智的人,但现在―她完全乱了方寸。他又沈默了一会儿。“你……已经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了吗?”突然恼怒了起来,他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还能那样平稳?还把球丢回给她,太奸诈了吧!她抬起头,在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时,不禁愣了愣,他看起来并没有听起来的“好”,脸色发白,额上也有几滴汗珠,但这间餐厅吹来的冷气可不会让人有想脱掉外套的念头。 吞了口口水。“我还需要时问想清楚,但现在……好像没什么时问了,你呢?你已经有做父亲的准备了吗?”她反问。 他瞪着她,蓦地。“对不起!我先去洗手问一下。”说完便匆匆起身离座。 看到他那落荒而逃的模样,心中沉了沉,看样子……她伸手贴住肚子,现在虽还感觉不到胎动,但就是知道有个生命已在她体内存在着,已是她的一部分……“小姐,上菜!” “喔,好!” 瞪着眼前冒着热气、味道香浓的奶油芋泥蘑菇汤发了好一会儿呆,已没有用餐的心情,脑中千思百转,如果他不想面对,又如何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呀!何况这个祸还是自个儿闯下,就得自个儿来承担!不是吗?于思仪,你变胆小了吗?突然问一切豁然开朗,终于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她拿起汤匙开始吃,初时有些食不下咽,但吃了几口之后,愈吃愈大口,也愈吃愈快,有如吃下定心丸! 就在汤槃即将朝天之际,他回来了,额头有些红肿,但目光灼灼,她心颤动了,抬头看向他。 “想好了吗?”如果他的答案是否,那她便会告之她的决定。 他定定看着她一会儿。“可以!我可以做个父亲,也可以做个丈夫。” 匡当!汤匙从手中掉落,她望着他,全身的力气好像瞬问被抽光。 片刻,深吸口气。“我也是,我可以做个母亲,也可以做个妻子。”说到这,眸中已蓄满了泪水。“对不起,我去洗手间。”轮到她起身离开。 奔进厕所,捧了把水将脸洗净,也将泪水洗掉。 这是松了一口气流出的泪,还是喜极而泣呢?或是―因未来的不可知而感到恐惧、心慌的泪水呢? 因为在决定的那一刻,她察觉到自己会为了守护腹中的生命,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哪怕得独自一人抚养孩子……抽下旁边的干纸巾,擦拭脸上的水珠,深吸口气,虽然充斥鼻息的是厕所芳香剂,但也足已定神了。 当她回到位置时,他已喝完汤,主菜已上桌,他尚未动箸,显然在等她。 她坐下后,两人互视片刻。 “菜凉了就不好吃,快用吧!”他柔声说道。 “嗯!”她拿起刀叉。 当甜点上来时,他们已经开始讨论结婚的相关细节。 第二章 “你、你要——结婚?”原本趴躺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的人立刻坐正身子,表情是难以置信的。 “嗯!”官霖打开大行李箱,开始将衣物收进去,幸好他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不会太困难。 “那——你要搬出去?” “当然,结婚后还能住你这边吗?” 身为谢官霖的房东兼室友,也是老同学的吴嘉峻反应不过来,只能张大眼睛跟着他的一举一动转动着眼珠子,努力消化这份讯息。 即使已经跟谢官霖认识了十余年,从大学同学到现在——他发现自己还是很不了解这个朋友,总会不定期为他带来新的“人生体悟”。 何谓“人不可貌相”?从谢官霖身上,他学到了这五个字的意义。 第一眼见到谢官霖,会觉得此人普通、毫不显眼、动作不灵活,是他们男孩子眼中比较没有man感的同类。一场考试后,谢官霖轻而易举考高分,赢得第一名,但在众人眼中,只是多了个书呆子的印象,并没有让他多点人气。 若非发生某事,让他对谢官霖大大改观,这才让两人的友情有了契机—— 现在想来,若非那天他一改惯性,改走那条小路到系馆,不然便错过了那一场戏,这证明了,人生绝对偶尔要钻入旁边的小径,这样才能看到别的风景。 谢官霖课业表现优秀,无论大小考试必都高分甚至满分飞过,这点引起了班上几个爱翘课又很会做怪的同学注意,几个人找了谢官霖出来谈判,要他考试罩着他们,当然所谓的罩——就是要帮他们作弊。 本以为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谢官霖会屈服答应,却没想到他以极为坚定的态度拒绝,同时直接告知——如果让他看到他们有作弊的情况,会立刻举发。 被拒绝已经很不爽,还强生要拆他们的台,这口气怎忍得下?二话不说立刻抡拳围殴谢官霖,本以为他会被打得满地找牙,出人意料地,求饶的居然是那群人。 站在一旁的他看得很清楚,谢官霖是如何灵巧地躲过攻击,并且加以还以颜色,饱施老拳,让他看得目瞪口呆,印象为之改,当场再也不敢小觑人,日后几乎是低声下气的“请”谢官霖跟他做朋友…… 做朋友之后,才知道这人性格有某种古怪之处,就是喜欢别人看扁他、瞧不起他,当别人不怕死惹火了他,他就会出其不意的教训对方,让对方后悔至死——只因一辈子惹到了他! 这种性格……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呀!却又出人意料地吸引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在他家这种复杂的家族企业经营里,是可以善用谢官霖这一着棋的。 所以大学一毕业,立刻以高薪聘请谢官霖到他们家公司工作,甚至不惜赞助他出国留学——当然他自己也跟着去,等官霖拿到会计硕士学位及mba后,顺利招揽他进公司。 由于子公司财务部内控近来出了问题,他特地安排官霖回国,以小职员的身份进去采察,并顺便做整合的工作,怎么……才没多久,尚未看到成绩单,却听到他要结婚了?!实……实在太出人意料! 摇摇头,甩开脑中的迷雾。“你想吓死我吗?对象是谁?认识多久了?” “什么?” “正确的说法是三个月又五天——正式交往是一个月!” “停!你的对象是公司同事?” “对!” 吴嘉峻怀抱着胸,故意横眉竖目地说道:“喂!你太过分了吧?我让你到子公司来是帮忙查账兼管账,你怎么先对女同事下手呀?” 谢官霖耸耸肩,“意外总是会发生的。” “意外?”嘉峻喃喃地重复道,以一种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好友半晌,然后捧腹大笑,笑声惊天动地,足以掀翻屋顶。“哈哈哈!这两个字居然会从你的口中吐出来?天要下红雨咯!” 官霖扬眉。“有那么稀奇诡异吗?” “没错!诡异极了!”嘉峻捧住脸颊,刚笑得太过火,下巴差点脱臼。“——你呀!凡事都算计好了,恐怕连‘意外’看到你都会避开来。” 似笑非笑。“我没那么厉害,你太高估我了。” “高估?”嘉峻扬起眉毛,“你有让人低估的份吗?” “随你怎么说,反正当你自己遇到‘意外’就会明白,原来人生中并不是每件事都可以算记得清楚、算记得明白。” 这话倒有意思了,“怎么说?” “例如——”突然停下口,没好气的。“我干嘛跟你说?” “凭我是你的老同学兼好友兼老板。” 呵呵一笑。“好多重的身分啊!请问这样红包有没有大一点?” “你——”差点吐血。“如果答案是有,你可不可以把话跟我说清楚?” “当然可以!”可以从这只铁公鸡身上多拔些毛,充当结婚基金,也没什么不好。“其实很简单——所谓的意外,就是你没有预期到会碰到一个很想吃了她或被她吃的女人!” “咦?”有听没有懂。 “更没想到在那美丽的意外后发现自己当了爸爸,所以——”摊摊手。“一切都是意外的意外。” 听了连串意外的人目瞪口呆望着他,片刻才开口。 “谢官霖……” “是!” “你要结婚了?” 这人有健忘症呀?现在不就是在谈这件事?耐着性子。“对!我也很慎重的邀请你当伴郎,还有——看在我们是多年好友的份上,麻烦你把家中那几辆宾士车借给我作迎娶用。”他都已经计划好了。 “你也要——当爸爸了?” “对!若是你想当我孩子的干爹,我也不会反——”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官霖瞪着突然从沙发上摔坐下来的朋友。“喂!嘉峻,你还好吧?” 只见吴嘉峻一脸无奈地瞪着天花板。“真的是好意外呀……” 真的是意外吗? 谢官霖停下打字的动作,看着荧幕上列出的文字—— 10/1~10/3 找房子、确定婚纱拍照公司 10/4~10/5(六、日) 拜访双方父母亲,确定婚聘事宜 10/6~10/8 确定宴客名单、饭店 10/9~10/10 拍婚纱照、布置新房 10/11~10/12(六、日)双方父母会面 10/13~10/14 印制、寄发喜帖 10/25    结婚 再过二十几天,他的人生就会有所改变…… 拿下鼻梁上的眼镜,呵口气抽出纸巾开始擦拭着。 跟于思仪之间这种种的意外是怎么开始的,这实在值得玩味,应当要好好的了解一下,免得重蹈覆辙,毕竟才这么一次,就已经让他赌上了一生。 后悔吗? 他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擦拭着。 目前还找不到后悔的理由,如果硬要说的话,进度太快,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也好久没这么失控过了,戴回眼镜,望向那已差不多收拾好的行李,很快地,这些东西都会在某处再度安置下来…… 原以为这次回国,只要帮嘉峻这个太子爷找出子公司里的内控问题,却没想到会遇上于思仪……这个生命中的意外。 他很清楚众人对她的第一印象会是什么,他也从不轻易改正,太明白人是有多么的自以为是和顽固! 不在意别人看不起他!因为他很清楚知道自己是谁、站在哪个位置,何况他是带着任务来到这个地方,所以更要让自己表现得完全“符合”众人的第一印象。 在女人眼中的他,当姐妹可以,若是要当男友或丈夫……再说了。 对自己被归类成次等品,并非完全淡然不在意,可却莫名不想抗争。 原因——他并不想探索。 他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恋,也非不渴望女人,或不向往能抱着软玉温香……他想,真的想,却也不主动追求。 对于跟异性之间的互动,他无力感居多,甚至放纵不想去打理,宁可把心思专注在课业或投资工作上,在那些制式的会计准则及数字分析中,他悠然自得,与其参与那所谓的爱情游戏,他情愿将全部的心力放在玩弄那些瞧不起他的人身上…… 可这一切全都在碰到她之后有了变化—— 初进会计部门,副总令她负责带他熟悉环境,第一眼见到她,就被她脸上的灿笑给吸引住,令他刹那有些晕眩,不明白初见面的她为何能用这样真诚的微笑迎接他?忍不住望进她的眼,想知道她对他真正的看法,因为眼睛是灵魂之窗,骗不了人的。 可——除了看到好奇和礼貌外,他什么都没找到。 在接下来的相处中,他发现她真是少见的温情动物,看到他有“不熟练”的地方,不厌其烦地告诉他;看到同事取笑他,也会跳出来为他说话;甚至上司盯他找麻烦,她也会过来开导他…… 最初,这份主动与鸡婆令他有些生气,她一定也小看了他——认为他弱不禁风,所以才会这样待他,可另一方面——他却又挺享受有人这样护卫着他的感觉,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无所求地对他过…… 该说她母性发达吗?可又见她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如此……所以——能合理的假设——他是特别的?! 几个月下来,他发现自己喜欢上被她呵护的感觉,更甚者,他想要多加亲近她一点,尤其脑海中愈来愈多她的身影,跟她在一起时,心跳会忍不住加快,口干舌燥…… 那一夜,火星最靠近地球的那一天,喝了酒的她,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亲眼目睹到她整个转变过程,竟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原来——原来——她是个女王呀! 被女王“命令”送其回家时,不用刻意伪装,他心甘情愿供她差遣,甚至当他被拖进套房,被强势压倒在床上时,他依旧心甘情愿,甚至万般配合被“蹂躏”,在那刹那——他得到了从未品尝过的快感及欢愉。 事后,她趴在他身上睡了,而他则轻抚着她的裸背,一边看着天花板沉思着。 他也不明白事情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可也清楚,若没他“积极配合”,也不太可能会走到这一步。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跟哪一个人如此亲密接触过,可才初次尝到,竟已深深地恋上这份感觉,但同样地,前所未有的恐惧也同时袭向他。 他害怕看到她清醒的那一刻。 他害怕看到她脸上流露出惊慌,或者是……厌恶。 他不自觉拥紧她……祈祷那一刻不要那么快的到来。 当她清醒时,脸上果然出现了茫然-惊惶-懊悔…… 不再多花,他下床走进浴室里,狠狠将自己刷洗干净,然后对着镜中露出阴狠表情的自己暗暗发誓,他绝对不会轻易绕过她,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对他之后还能全身而退——他、不、准! 可接下来的进展再度出人意料—— 她慎重向他道歉,并表示会为她所为负责时,他才发现,她脸上的懊悔不是因为与他发生亲密关系,而是歉疚她对他那样的“粗暴”……咳!换个更直接一点的说法,就是——强暴,因此愿意任凭他处置,即使得送警接受法办…… 刹那间,满脑子要好好“回报”她的想法,全都烟消云散。 他很想大笑,但更想做的是扑到她,再给她这样那样——“礼尚往来”一番。 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另一个念头强烈涌上。 他想更加亲近这个让他惊异不断,完全无法掌握的女人。 于是他提出了要求,希望可以交往,而她毫不犹豫答应了,在那一刻,他有种得到大奖的感觉。 两人正式交往了——他原本预期会有所不同,只是没进行多久,过去的惯性回来了!——是当他面对一段有可能发展的亲密关系时,不得不面对的惯性…… 思及那“惯性”,他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起身走至窗口,望着漆黑的一片。 已经忘了从多久以前开始,只要有人一表达想亲近他的意图,他不喜反而心生厌烦,明明清楚他们都是不错的人,可就是无法克制那样的念头。 他不要人小看他,但也不要亲近他…… 不想让他们再继续靠近他! 不想让他们有能力影响到他! 他虽不至于像刺猬般的强烈拒绝人的靠近,可也轻易能感觉到他的冷漠。 有些人受不了他刻意的冷淡和明显保持距离的态度,便会转身离开,而留下来的,撑过他那段无可抑制的念头过后,还可以继续跟他深交者,几乎是他目前最好的朋友,而人数——少得可怜…… 但这些人却也是肝胆之交,就像吴嘉峻,明知其是带着某些利用的意图接近他,但至少吴嘉峻对他是诚实的,没有任何欺瞒,且相交多年下来,互相协助,各得其利。 和于思仪正式交往后,明明很想更加亲近她,但却又忍不住地想要把她狠狠推开,让她不要再那么靠近—— 明明很想跟她一起吃饭、说话,分享许多事情的,可——话到了嘴边就说不出来,真正的心情和感觉无法化整为句,于是只能安静地听她说,看他努力为彼此之间的关系努力加温着,寻找共通点—— 他仿佛分裂成两个人,一个他喧嚣着想不顾一切的跟她交心;但另一个他却冷冷看着她,紧紧揽住另一个自己,不让其冲出去…… “交往”一个月后,即使她没开口明说,也可以感觉到她累了,他本就不是会讨人喜欢的伴,她终于受不了,而他……却不知该如何挽回。 那一天,她邀他下班后在老地方见时,他猜——她终于要对他提出分手了。 这个结果是他亲手造成的,可头一回,他不想去面对!他不想听她对他说——一切就到此为止! 磨蹭了许久,过了约定时间,明知她正在等他,却没动作。 从不为任何事情轻易烦乱的他,头一回失去了冷静,甚至还刻意摔坏了手机——只因不想听到她打电话来催他赴约…… 直到一道念头闪过,如果她真提了出来,他大可拒绝,要求她再给他一点时间,当那讨人厌的“惯性”消失时,她会看到真正的他,一切便会否极泰来…… 思及此,顿感压力一轻,笃定赴约去。 即使对前程不敢抱有多乐观的看法,但他清楚知道——他就是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因为他已经一个人太久、太久了…… 婚姻、孩子、家庭……事情在最短的时间内一件接着一件来,有些教人喘不过气,可却又不禁为这些即将到来的变动兴奋着。 即使如此,他也没昏头,至少——他很清楚一件事。 若想要有光明的未来,除了他得努力克服那个该死的惯性以外,最重要的——他一定要好好弄懂他未来的老婆,确定他可以好好掌控她! 第三章 他们即将结婚的事有如炸弹般的在公司内部——尤其是会计部门造成极大的震撼,很多人在对他们说恭喜时,表情大多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 谢官霖态度从容应对着如机关枪般扫射而来的问题,一律都微笑回答---就是喜欢她,想跟她在一起。 短短两句,虽堵住了大部分的嘴,可仍有人问出那最关键、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你们到底是何时开始的,为什么我们都没发现?” 他一脸风轻云淡的微笑道:“该开始时就开始了,一切都顺其自然。” 这回答有没有勾起人想杀人的欲望呢?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可多数人即使很想再追问,偏偏碍于这几个月做同事以来,普遍都跟他还不熟,再问下去似乎会失礼,可对思仪却不然,好歹她已经在公司工作好几年,称得上“资深”员工了。 尽管思仪很想夫唱妇随,效法那平静自得的模样,但--放弃对谢官霖逼问的人,二话不说便架起她到厕所展开质询大会,毫不手软地严刑伺候! “说!你们到底何时开始?”大姐头张葳葳代表大家统一发问。 “该开始时就——” “你再重覆那个答案,我们就跟你翻脸!” 眨眨眼,有这么严重吗?思仪暗暗叹气,一脸无奈地望着已面带不悦的众人,她们的心情不是不了解,此刻的她就像是会计部门的叛徒,完全不把她们当同事朋友看,她与谢官霖的恋情可以说是在她们的面前发生的,她们却一无所觉,难怪无法接受。 清清喉咙,“他刚来时,我就对他还蛮有好感的……” “怎么可能——他明明就一副窝——”负责薪资帐务处理的刘玲,在接到思仪丢过来狠厉的白眼后立刻闭上嘴。 “我知道你们对他没好感,可并不代表我跟你们一样,好吗?”思仪插起腰,“刚好我也趁这个机会跟你们说清楚,我不想再听到你们有人任意批评他像同性恋或者什么的,他不是,ok?” “你试过啦?”过成本帐的王敏慧吃吃笑道。 眉一挑,脸不红气不喘。“对,而且——”刻意顿了顿。“我很满意。”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几声倒喘跟吸气声。 会计部门里太部分的人都是已婚妇女,有时说起黄色笑话来,绝对露骨,在这样陶冶下,不管是不是未婚,对“性”的话题早已是百无禁忌。 “我们正式交往也不过一个月,之所以没跟你们说,是因为我也没有把握会不会跟他继续下去,所以在还没成定局前,不好意思先跟你们说。”这当然绝对是客气话,事实的事相是办公室恋情一旦爆光后,十之八九没有好结果,只会成为八卦中心,与其受到莫名的关爱和监视,还不如保持神秘和低调。 对这个理由,众人勉强能接受。 “可——既然刚交往没多久,为什么这么快就决定结婚呢?” 知道这事瞒不了,再过几个月也会看得的出来,思仪低首轻抚着肚子,众人随着她的动作,视线跟着移下,片刻皆露出恍然。 在她们开口前,她连忙出声警告:“别说出来,等三个月一切都稳定后再谈论,否则——有问题,我唯你们是问。” 众人有默契的点点头,习俗在怀孕未满三个月前谈论此事,的确不宜。 原来是奉子结婚啊!总算解了众人的疑惑。 王敏惠突然笑道:“果然试过了,显然效果非凡,还买一送一咧!” 此话一出,众女立刻轰然大笑,思仪只有摇头苦笑的份。 得到想听的,质询大会立刻结束,众人鱼贯而也,思仪则留在洗手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从暂时充当审问椅的马桶上坐起来. 走出洗手间,官霖正等在外面,看到他脸上明显关切,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你还好吗?她们有让你难受吗?”他知道公司这票娘子军不好惹,他可冷淡以对,但思仪不行,所以当她被架进去时,心便跟着七上八下的。 “没什么,只要把话说清楚,满足她们的好奇心就可以了,倒是你,刚又被副总叫进去,他又刁难你了吗?”不想被那莫名感伤情绪给缚住,赶紧转移话题. “也没什么,一样是问了我们的事,他笑说我厉害,居然把到我们公司的‘会计之花’。”他笑道。 她睁大眼。“我?会计之花?!”脑海中浮现那油光满面的副总吐出这句话的模样时,忍不住打了个颤。“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说,一点都无法让人高兴。”语毕,还搓了搓胳膊。 他微微一笑,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就我们昨天讨论的部分拟出的行程表,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思仪抽出来摊开,看到上面有条不紊的列出大小项,甚至还附注了细节,不得不佩服他的效率和细心,一览过后抬起头。“这个星期就要去探望我们的父母?” “嗯!觉得如何?” 轻轻吐出一口气。“有点……紧张。” “我也是。”他老实的招认,两人相视会意一笑。 “今天我就会打电话回去知会一声。” “我也会。” 语毕,两人有片刻沉默。 今天是两人第一次正式以公开情侣的身分出现在公司,关系既已对外公告,好像很多事就可以公开的做,不用再遮遮掩掩,但又会觉得不滔,毕竟这里是上班的地方。 “我们……” “思仪,电话!会计师事务所打来的。”敏惠探出头来叫她。 “这就来!”转头看他。“那——中午吃饭时再详谈。” “好!” 两人一起回到办公室,才一走进去,立刻又引来不少“关爱”兼“暧昧”的视线,即使感觉不舒服,也只能装着没事般的各做各的。 官霖打开荧幕,继续方才未完的事务,可脑海中不禁浮起昨晚嘉峻跟他说的话。 “官霖,事情还没查出来,你却跟会计部的同事有如此亲密的关系,甚至还要结婚,如此一来——” “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 “放心!我一定会尽快的把任务完成,不会因为私情而耽搁。” 嘉峻叹口气。 “我到不担心这,我比较担心的是如果你的女人也有涉及——” “她不是那种人!”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事不是她这样的层级可以玩的。” “我知道,但事情总是出人意料的时候,依公司立场,夫妻或情侣两人在同部门的情况总是不好的,我怕有人会借此做文章把你调走,所以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嗯……” 官霜望向仍在讲电话的思仪,想到那未完成的任务……暗暗叹口气,收回视线,转望向副总办公室,现在只能在那只老狐狸找他们麻烦前,尽快找出弊端。 婚事依计划如火如荼准备着。 房子很快就做出决定,因思谋仪已怀孕,暂时不能兴土木,以免动了胎气,原本吴嘉峻很乐意将房子借给官霜,但官霜不得不拒绝。 嘉峻住的是千万以上的高级公寓,里面的装满也同样顶级,依官霜现在的职位跟薪水根本住不起,目前为止尚未找出内控的问题,所以他真正的身分及目的得要隐瞒思仪,还不能让她知晓。 要换房子一公平要再购置,搬动家具,为免动到胎气,决定暂缓此事,婚后官霖先带着简单行李搬过去跟思仪一块住。 思仪在内湖租了个小套房,小是小了点,可一应俱全,再加上孩子尚未出生,两个人挤一间小套房还可以接受,然后他们再利用这段时间慢慢找房子,请人装修,直到孩子生下后再搬进去。 房子的事搞定后,便要拜访双方的父母—— 思仪的爸妈一直希望她快嫁出去,毕竟女人不比男人,年纪愈大身价愈低,难免会烦恼女儿嫁不出去,未来该怎么办。所以当看到女儿终于带了个男人回来,表示将要结婚时,多少都是高兴的,唯一的不满便是她——奉子成婚。 思仪不敢跟父母招认自己做了什么事,更不敢说两人正式交往时间并不长,对于父母众多疑问。尽量打混过去,希望能看在未来外孙或外孙女的份上,不要反对他们的婚事。 但——比较叫她意外的是谢官霖在她父母面前的表现。 他对她的父母态度极为恭敬有礼,而且毫不犹豫就拿出他的存款簿,交代他目前的身家有多少,并且保证未来一定好好对待她,当场哄得她父母开开心心,气氛比预期融洽。 事后于母拉着她进房说了些体已话。“我看他还不错,不过要多带他回家,才见得了真章,虽然人看起来温温的,若真制得了你这个悍丫头,倒也不赖!” 听了这话,差点没晕过去,看样子母亲竟是高兴她能嫁得出去。 回程时,他们坐在火车上,原先在她家的欢愉气氛淡了下来,不怪他,原因出在她的身上,她的沉默不语令他脸上的微笑也渐渐消失。 “怎么了?”他语气充满了关心。“累了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不平衡。”她闷闷地说道。 “怎么说?” “咱们年纪差不多,出来就业时间我还比你早,为什么你有办法存到五百万,我却只有两百万?”存折上的数字可刺得她心一跳,看来……孩子的奶粉钱暂时没问题。 他轻笑。“这有什么好不平衡的?我从大学时代就开始赚钱累积资本做投资,因为我想出国念书,总得先赚下生活费及学费,出国念书后,也是边打工边做投资,滚呀滚的,就这么累积了下来。” 她愣了愣,从未听过他主动提起这一段,心虚摸摸鼻子,过去那段期间,他们到底都在聊些什么呀?嗯……好像多半都在聊公司是非,批斗上司居多,而且发言人几乎都是她…… 可这也不能怪她,若非他太沉闷,总不主动开话题,她也不用拚命地找话题聊。 “你比我会理财!”同样都是念会计出身的,该上的课也都没少上,但论起实践理论,她是差了一点,结果就是这一点,让存款簿上的金额便差了不只一点…… “这样不好吗?以扣我理出来的财都归你用呀!” 心喀登一声,她停下脚步,睁大眼瞪着他。 “怎么了?为何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 “没有……只是有点不习惯……” “哪里不习惯了?” “嗯……就是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有了掌控另一个人财务的能力……”她顿了一下,“以及……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对我甜言蜜语,有点……不习惯。” 他听了微微一笑。“其实我说过好几回,只是你都没听进去。” 听到这话,她再度愣住,隔着镜片,他眸中的神情恍幽地让她看不真切,忍不住凑向前去,却发现他眼神清明回凝着她。“你……真的有说?说了什么?” “别管了——你想听,我就多说点,好不好?”他笑道。 “嗯……”很怪!这话听来虽然窝心,心头却浮起一种违和感。 坐上火车后,或许奔波了一天,有些疲累,他告个罪后,便闭目养神了。 她原也跟着闭目,但心头那份违和感却也愈来愈强烈,摆脱不去。 她到底在意什么呢?—— 突然感到肩上一沉,睁开眼,才发现他将她的肩当成枕头了。 睡熟了吗?偷觑着他,看到他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歪了,模样有些可笑,令她忍不住露出微笑,心情瞬间转好。 她很喜欢靠近他的感觉,尤其他身上总有股干净清爽的味道,不像其他男人会洒古龙水之类的,让她会忍不住打喷嚏,流鼻水,只想敬而远之。 用脸颊靠近他的头顶,轻轻磨蹭了一下,松松软软地,即使是头发,也洗得干干净净,毫无油腻味。 一旦跟他结了婚,关于他的一切,包括体味,气息,她都得要习惯,甚至要接受和喜欢……而她对他亦然,想到这,脸不禁热了起来。 不过——这不就是婚姻这种制度便是将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结合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呼吸……思及此,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也怦怦跳了起来。 突然肩头变轻了,回过头,他已坐直身子,半清醒地望着她,咕哝一声抱歉后,又继续闭目睡去,然后往窗户那一边倒去。 不知怎地,好似突然被冷水浇了头,把方才那份甜蜜瞬间给抹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强烈的失落感。 他……不想依靠着她吗?她一点都不介意把肩膀借给他呀……有股冲动,想伸手再把他的头捞回来…… 此时,突然意会早先那份违和感是从哪来的? 为何她没发现,即使他温柔地对她说话,温柔地对她笑着,可……依旧觉得与他距离很远,很远…… 在接下来的车程里,她动也不动的望着偎靠在车窗玻璃的男子侧脸,为什么她一直都没发现,即使他在熟睡中,也是双臂环抱着,完全的防卫姿态? 在那温柔的外表下,隐藏的其实是一颗不易与人亲近的心吧…… 领悟到这一点后,突然有些茫然,她对他到底了解有多少? “恐惧的话,就不要嫁了!” “不!逃避不是办法。” “所以?” “我要正面迎战!” 跟谢官霜的家人会面则又是另外一番景况,从没想过谢官霖这样文静的人是出自那么热闹的大家庭,谢官霖的父母都是务农的,两个弟弟品德,品威已经结婚成家了,所有人都住在一起,热闹非凡。 在那,思仪看到谢官霖脸上的笑更多了,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感觉到那笑容的温度,尤其当他两个弟弟的孩子围绕着他,一停地叫他大伯,而且七嘴八舌的跟他诉说烦恼时,他那一脸认真聆听的模样,让她觉得很开心,不自觉的抚着肚了,心想着孩子将来跟他撒娇聊天的模样…… 他——应该会是个好父亲吧!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愈大,她的嘴角也跟着扬起,完全没注意到谢官霖的父母视线紧跟着她,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互相交换了带有深意的眼神。 谢母捧着一盘玉米放到思仪前方。“思仪,来尝尝看,这是我们家种的玉米,看喜不喜欢?” 思仪赶紧道谢接过。“我最喜欢吃玉米,谢谢伯母。” “客气什么?都快是一家人了。”谢母笑咪咪说道:“你可是我们盼了好几年的人呢!” 思仪脸立刻红了起来,嗫嚅不敢开口。 “一直在等官霖这孩子带女朋友回来,差点以为进棺材了都还等不到咧!”谢母突然靠近她,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跟他爸最怕的是他带回来的是男人。” 听到这,思仪忍不住笑出来,带着同情望他一眼,这时官霖也抬起头,好奇地望向她与谢母,似乎知悉她们正在说他的事,她对他微扮个鬼脸后,便赶紧将注意力转回到谢母的身上。 “伯母,放心啦!官霖也很讨厌自己被人认为是gay!”这点交往之初,谢官霖就已很郑重的对她声明——他不是! “呵!其实这孩子我也知道啦!不过我真的很高兴他会带你回来,而且马上就要结婚成家了,真的很好,很好。”谢母说到这,眼角隐隐泛着泪光。 这件事真有那么值得感动吗?思仪倒被谢母突然流露出的激烈情感给吓到了。 “我们家的官霖真的是个好孩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从不给我们添烦恼,我保证,他一定会好好待你,我们也会。”谢母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好生感动。 “伯母,我知道!我知道……” 谢母吸吸鼻子。“来!来!吃玉米,我们家出产的,真的好吃,品质绝对有保证!”话中别有含意,思仪听了直笑,点头同意。 这玉米是连外皮一起煮的,所以要剥掉几层皮才能显露出玉米颗粒的原身,轻轻弄掉粘在其上的细丝,一边咀嚼着,一边望向挂在客厅墙壁上的全家福照片,有两幅——一幅是现在谢家人的全家福照,包含了两个媳妇及孙子,孙女们,而另一幅则是较早期的,只有谢家五口人。 无法不注意到,官霖在五人中显得额外苍白、突兀,俊秀的脸庞和两个弟弟肖父的浓眉大眼有很大的不同,而且三兄弟的体格也有差,官霖高瘦,弟弟粗壮。 一道意念闪过,令她微微一震,带着探询望向官霖,是不是有些事再过些时间会跟她说,或者……继续隐瞒?! 收回视线,放下吃了一半的玉米,拿了新的玉米开始剥起皮来,现在对这个动作好像着迷了,尤其对有谢家口叩质保障的产品,有种迫不及待想看到更里面东西的冲动,有人或许喜欢被动,但!她绝对是喜欢更主动一点的。将剥好的玉米递给官霖。“来,给你吃。”她柔声说道。官霖笑着摇头。“你吃就好,我手还没洗呢!”她微微一笑。“要我喂你吗?” 他表情微郝,但仍笑着张开嘴——让她喂食,顿时谢家客厅爆茁拍手叫好声。 这晚——思仪是谢家的开心果,成功地揽住了谢家人的心。 喧闹了一晚后,回去的时间已晚,思仪与官霖便留宿下来,思仪已怀孕,且有婚约,便不再顾忌地大方同房。 互道晚安后,思仪随着官霖走出主屋,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间小木屋。 “这是?” “我的房间。” 什么?他的房间居然不在主屋,而是在外面,无来由感到一阵气闷,“为什么你的房间不在主屋里?”忍住想问另一个问题的冲动。 进了木屋,官霖便忙着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屋内其实没什么异味,且看得出来有人经常进来打扫,家具一尘不染。 “原先也是住在一起,后来品德,品威生下孩子,房间不够,再加上我又不常回来,所以我就作主将后面这个小木屋整修后搬进来住,把房间给他们的孩子。” “这样……你……”不会觉得被排除在外吗?这话她忍住不问,他不主动说,她也不想太逼他,关于他与他的“家人”的关系,希望他会主动跟她说明。 “住这比较好,空间大,有独立的卫浴设备,也才摆得下我那堆书跟收藏品。” 听他这么一说,思仪才发现木屋里有一面墙都是书,光是书柜就做了好几层,跟外面的租书店有得比,不过大部分都是商学,会计专业书籍. 而另外一面墙则是个很漂亮的玻璃柜,里面摆满了……她张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扑克牌?你在搜集扑克牌?” “是呀!我觉得扑克牌很有意思,背面的花样都不相同,甚至连国王、王后等人物也会画得不同,很有趣!人可拿起来看看、比较!”他走进浴室里说道。 没想到他有这项爱好!她没有打开看,因为每副扑克牌都很新,花色跟在市面上看到的完全不同,各有特色,听见他在浴室里忙个不停,不禁好奇的踱过去,只见他正着卷起袖子刷洗浴缸。 “你在干嘛呀?” “这里有段时间都没用了,我刷干净后你就可以使用了。” 原来如此,一股暖流滑过,同时也意识到,隔了这么段时间,今晚可是他们第二次同房过夜呢! 趁他背对着她之际,飞快地把头上的发髻拆掉,将一头长发打散,让它如云般蓬松,刻意地让发束集中一边披垂在肩上,一边伸舌用唾液润湿红唇,一边将领子上的衣扣解七,露出纤细的脖子,再眨眨眼,让眼眸盈着润光。 歪着身子斜靠在浴室门框,确定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才开口。“好——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洗呢?”声音充满了不言可喻的暧昧。 过去成狼需要靠酒,但现在为了剥皮……喔!不!是为了未来的幸福,她豁出去了,去他的矜持!她就是要吃掉那个披着羊皮、内在尚不清楚是何种生物的他。 莲蓬头掉落在浴缸,他飞快转过身子,一脸错愕瞪着她,她则笑得愈发妩媚,努力散发热力。“呃!你……”谢官霖脸红了起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你!要不要帮我洗背呢?”话很轻易的就溜出口,同时可以感觉到胸膛内正加速跃动着的心跳,及窜流在体内炽热的血液。 呵!当个妖女……呃,好像不怎么难嘛!现在就看这只披了羊皮的某生物,要不要上来乖乖给她吃了。 他超身缓步走向她——其实也只不过是一大步的距离,她却觉得他走了好久,久到让她觉得呼吸都要暂停了…… 官霖的眼眸变得异常的明亮,白晳斯文的脸庞已经红了起来,且延及到耳根,随着他的靠近,似乎可以看到他颈上的脉搏正飞快跳动着。 他伸手环抱住她的腰,将她带进怀中。 “你……想要提前过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哑声说道。 回手环抱住他的颈子,整个人紧紧贴上去。“哪有?人家只是要跟你一起洗澡而已。”她一脸无辜地说道,满意地感受到他的唤起,呵呵!她果然还是很有魅力滴。 “可……我们这样会不会伤害到宝宝?”他有些犹豫。 眨眨眼,笑得愈发甜蜜。“只是洗澡而已,不是吗?”在他还能理智思考反对的理由之前,她已经垫起脚轻啄他的唇,卖力诱惑他做出洗澡以外的事。 终于——披了羊皮的某生物再也受不了,接过主导权,反手将浴室的门关上,在热水的伴洒下,进行性福仪式前的净身。 数个小时后,思仪睁开眼,微支起肘看着身旁已酣睡的男子,想到方才——脸不禁红了,嘴角也仰起。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清醒,完全未靠酒力协助下进行性福的仪式!结果相当令人……满意,完全不需要在洞房花烛夜那天才能证实。 他——颇有当色狼的天分。虽说他一直拚命地强调这是继上次之后的第二次,而且——绝对是他采取主导的“第一次”! 之前若干疑虑也消除了一点,婚后至少可以不用担心房事有问题……何况她有注意到,他对她真的很温柔,一直留心她的感受,光凭这点,便让她尝到一股说不出的甜。 有些人认为,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是失败的,尤其婚前没有足够的恋爱,会让婚姻的基础更加不稳定。 对此——她也曾经担忧,但现在——一个想法已然成形。 古人凭媒妁之言,未见一面即可白头,也许是民风保守使然,但婚后夫妻要能举案齐眉也不少,她与他!难道不可同等效法之?也许现在的她还没有很爱他,而且他也没很爱她,可是两人既已决定结婚,也就是说决定未来人生都要有彼此参与,这是多深的羁绊…… 而这是否更意味着,两人将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让彼此爱上呢? 思及此,她的心不禁蠢蠢欲动,对未来开始充满了更多期待。 第四章 人一生中大概有三个时刻会让他成为众所瞩目的主角,一是出生时,二是结婚时,三是葬礼时,就算中间那阶段有可能免掉,但前后两项是避不掉的。 谢官霖与于思仪的婚礼简单而隆重,他们先是在地方法院公证结婚,当思仪听到法官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勉励他们能相互扶持一辈子时,不禁泪水盈眶,当她望向官霖时,他也正好转头看着她,即使隔了镜片,也可以看到他认真、严肃的眼神,而那更让她整个心魂都震动了。即使在两人肉体相亲时,都没有这份震撼感。“我愿意!”他说。“我愿意!”她说。短短的三个字说出口,才发现它们有多慎重……这是承诺与誓约,虽是无形的,却是由灵魂负载着。 当他们坐进车子,离开地方法院时,仍觉得那份誓约在他们胸口回荡着。 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掌紧紧握着,思仪抬头看向官霖,他没有看向她,两眼直视着前方,但莫名的,她就是知道,此刻他的心情一定跟她一样,她偎向他的肩头,静静品尝这充满神奇的一刻。 中午的喜筵是在一家五星级的饭店里举办。 原本两人都不想铺张,不过两家的长辈可不允许。 于父说:“嫁女儿是大事,何况你还是这个年纪才嫁出去,当然要大肆宣告,我家女儿嫁出去了。” 思仪说:“……” 从没觉得自己那么没行情过。 谢父说:“我家老大总算娶老婆,两个弟弟婚事都办得热热闹闹,做哥哥的当然要更风光!” 官霖说:“这个不用比啦……” 于母说:“总要请那些以前给过红包的亲朋好友来一回,不占人便宜但也不亏本!” 谢母说:“我与亲家母所见略同,最重要的还是让你们办婚宴少花点钱,多出来的拿来做孩子教育基金,你们两个依偎现在养孩子容易?” 果然是做母亲的说话比较有说服力,两人不再啰嗦,乖乖接受建议,决定好好办场婚宴,以满足两家长辈的需求。 说也有趣,两家父母倒因为商量办婚宴事宜,因讨论想法接近,很快的就熟稔无比,看到两家人能如此迅速和乐相处在一起,那种感觉很奇妙,毕竟原本谁也不认识谁,未曾有过交集的人,却也因此而结缘了。 婚宴中,两方亲友是分开坐,之前思仪早就为官霖介绍过婵娟等几位死党好友们,倒是官霖的朋友,都是在婚宴中第一次见到,包括伴郎吴嘉峻。 不过这人也有点奇怪,白天公证时好好的,到了喜宴的餐厅时却变了个人,戴上有色眼镜不说,脸上还多了一把大胡子,让她完全认不出来。 思仪拉拉官霖。“吴嘉峻干吗打扮成这副德性?” 官霖苦笑,真不知该如何说起?因为公司有几个同事包括上司都会来参加他们的婚宴,毕竟思仪已在这个公司工作了好几年,善缘广结,来赴宴的同事就算不为他,也会为了她……为此,吴嘉峻还向他埋怨一番,小职员或许不识得吴嘉峻是公司少东,但老臣不然,在不确定会有哪些人赴宴,嘉峻硬是迫自己变个模样,免得打草惊蛇。 轻咳一声。“他是自恋狂,怕自己太帅了,抢了新郎锋头。” 咦?可搞成这副模样,反而会更引起他人注意吧? 除了嘉峻外,让官霖慎重介绍的还有两位好朋友,分别是张伟杰及陈亚哲。 张伟杰是官霖的国中同学,相识至今已经十几个年头,在南部开了家食品公司,模样长得很威严,脸上还有个刀疤,颇有黑社会老大的气势,当他走进婚宴会场时,差点吓到人,以为黑社会的人进来找麻烦。 看到张伟杰时,思仪曾吓了一跳,很难相信官霖居然会有这样的朋友。 张伟杰有力的手紧紧握着她的。“阿霖就麻烦你多看顾一点,这小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官霖一拐子打断了。 官霖笑骂道:“你在胡说什么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需要人看顾,你酒可以多喝一些,话少讲一点。” 张伟杰呵呵一笑,依言的拿起酒杯,豪气的一饮而尽。“就听你的!” 至于陈亚哲,这个人即使安静不语,都可以感觉得到他所散发的气势,当他打量她时,有刹那会觉得自己已被他看得透彻,但那种感觉很快就过了,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他简单的同她说了恭喜,然后便退了下去。 很神秘的一个人,不过却可以感觉到那声恭喜背后的真诚祝福,而她也能感受到身旁官霖的情绪变化,似乎有些激动,开心。 敬完第一轮酒后,回去换另外一套礼服准备送客时,婵娟跟昀心陪着她。 “思仪,你老公的朋友跟同学好像少了一点,只有坐满一桌。”昀心拉下她的拉链,让她方便跨出礼服。 “我的也不多,加上你们也不过两桌。”思仪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们两个本来就打算只请最好的朋友和同学参加。” 婵娟协助她穿上另一件礼服。“不过,有没有发现,你老公这几个好朋友,给人感觉非常的……与众不同?” 思仪动作停顿了一下,是的!她发现了,即使只坐一桌,都可以感觉到他们的与众不同,无论是气质,或者内藏的气势与力量。 “我蛮讶异你老公的好朋友们是这一型的呢!”婵娟望着思仪。“我现在突然觉得你老公好像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毕竟——物以类聚,不是吗? “我很好奇你选择她做你的终生伴侣的原因。”在等待新娘子换衣服会来的时间里,谢官霖被拉到好友们齐众的这一桌,这群在各自专长的领域崭露头角的朋友们都与他有某种争执、对抗及合作过,方结成莫逆。 问这话的人正是方儒辉,他在美国研究所的同学,如今已经是六大会计事务所之一的合伙人。 对这个一向跟他在课业上计较长短的老同学,谢官霖只是杨扬眉。“你可以多猜一些理由,但你不会从我这边得到答案。” 除了方儒辉以外,其他人皆笑了,对谢官霖这种无礼的回答,已是见怪不怪。 方儒辉摇头道:“真为你老婆叫屈,她知道你这副德性吗?” 谢官霖面无表情。“若她想知道就会知道。” 此话一出,一桌子的人皆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片刻,吴嘉峻先发出大笑声,他揽住陈亚哲的肩膀。“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真的爱上他老婆了。” 陈亚哲那淡然的脸庞多出一抹笑意。“这样很好。”依旧很简洁的吐出这四个字,其他人亦笑着点头同意。 张伟杰不怀好意地拿起酒瓶开始添满每个人的杯子。“各位,今天是官霖的好日子,咱们也好不容易吃到他的喜酒,不好好回敬一番,怎对得起新郎官呢?” 谢官霖露出苦笑,就知道逃不过这一关,拿起酒杯,以极优雅的态度说道:“主随客便,不过——只要记得,我绝对是那种吃一分亏便会回敬两分,得两分回五分的人,所以——尽管放马过来吧!” 简言之,今天谁想企图灌醉他这个新郎官,改日——他有机会必定以比加倍还多好几倍的方式回报对方。 这个威胁生效吗?就看在座的有多少胆量尝试了…… 当思仪回到宴会厅时,发现她的夫婿正被他那群“好友”们轮番“灌酒”,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为何觉得灌官霖酒的人,脸上表情都是苦乐参半呢! 宴会结束后,官霖勉强撑着身子跟着思仪站在门口送客,多数亲朋好友都客气离开,没有逗留闹洞房,思仪的朋友多是成熟女性,不兴这套,反而帮思仪防着,担心她带孕的身体会感到不适,至于官霖的男性友人,从方才“灌酒”的气势看来,是最有可能“续摊”的人,但出人意料地,他们居然都很“客气”的依序离开,动作极为迅速,只除了吴嘉峻,在离开前硬是将思仪拉到一旁咬耳朵。 “嫂子,告诉你一个秘密……” “咦?” “跟你说,官霖醉了以后会变得很好玩,你可以好好玩,要知道这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做的,是我们送给你的结婚礼物,所以,咳!请及时享用。” 还不待问个清楚,吴嘉峻向她眨眨眼,挥手快速离开,留下一脸困惑的思仪。 “怎么啦?”婵娟靠近她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叹口气,摇摇头。“唉!搞不懂这些男人……” 回到已经快站不稳的官霖身边,偷偷打量他,会变得好玩……嗯!会像她一样酒后变身成狼吗? 不行啦!她现在可是有孕在身,无法任意被蹂躏的,所以这份好意……只能敬谢不敏,她略带扼腕地想到。 客人差不多走光后,只剩两家至亲,该将新娘完全交给新郎官了,所以娘子军团在确定无事后也挥手道别,联袂去另一个餐厅进行下午茶续摊。 官霖状况不是很好,回到谢家,整个人立即摊平躺在床上,一沾枕便沉沉地睡去,思仪帮他把衣服跟裤子脱下,过程中,听到他不时吐出几句醉话。“可恶!看我怎么修理你们……敢这样玩我……” 修理你们是指他那群朋友吗? 将他的西装挂好后,思仪坐在贴着喜字的梳妆台前,看着正沉睡的“丈夫”,发了一会儿呆,现在是还没到晚上啦,不过这“洞房花烛夜”……该不会就这样过了吧?! 无奈叹口气,开始卸下脸上的彩妆,拉开抽屉,里面已经摆放了她的一些新衣物,虽然日后不会常居住在这,可多少都有放一些衣物和东西,以表示她将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之一。 拿起特的为今晚准备的内衣,再看了看男主角,决定先放下,拿起另一套不会很性感,但质地摸起来会教人爱不释手的内衣,这才拿着沐浴用品走进浴室。 正拔除头发上好几十支定型发夹时,浴室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她吓得转过身。“官霖?!” 官霖扑到马桶边,朝里面大吐特吐,酸腐味立刻弥漫整间浴室,也令她胃一阵作呕,强忍着不适走过去,轻拍他的背部,希望可以让他舒服一点。 中午吃的餐点全让他吐得一干二净,官霖有些虚脱的坐在浴室地板,呕吐减轻了不适,但并不意味他酒醒了,仍一脸呆然。 不知怎地,看到他这副模样,令她不怒反笑,冲掉他的呕吐物后拿起毛巾帮他擦脸。“你那些朋友真是的,是不是知道你不会喝酒,还故意灌你的呀?” “是!” 翻个白眼,真是“好”朋友。“那你现在还有什么地方感到不舒服吗?” “有!”虽然一脸茫然,但还能有问有答。 “哪里?” “很多!”官霖指着头部,“这里在抽痛!”再指着胃,“这里空空的。”顿了一下,眉头紧皱,“全身都好像有火在烧,很热。” 他回答得不疾不徐,颇有条理,若不是他眼神涣散,她会以为他恢复正常了。 “那你——要不要洗个澡,把臭味洗掉,再回去睡觉休息一下?” “好!”可话虽这样讲,他却文风不动的继续坐着。 暗暗叹口气,伸手开始帮他脱衣服,还好方才让他只穿着内衣,所以省事多了,就在她要他站起身,让她方便脱下最后的屏障时。 官霖突然开口问道:“我今天的表现还不好?妈妈……” 她闻言全身一僵,妈妈?! “呃?官霖,你——刚刚叫我什么?”可能是她耳误。 “妈……” 用手捧起他的脸,让他的目光可以正确的对焦在她的脸上,露出美丽的微笑。“官霖,现在看得出来——我是谁吗?” 他眨眨眼。“妈妈……” 瞪着冲着她直叫妈妈的官霖,黑线从额际滑落,这、这该不会就是吴嘉峻口中的……“好玩”吧? 眨眨眼,再深呼吸数口气后,然后抬起头,柔声说道:“乖儿子,让妈妈帮你把裤子脱掉,好吗?”嗯!就来玩玩——她想知道可以玩出什么名堂。 “好!”说完后还真的听话抬起脚,让她顺利地把裤子脱掉。 接下来,她如法炮制,以“妈妈”的口吻,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让官霖顺利坐进浴缸里,打开蓬蓬头,准备为他清洗。 “妈妈……”官霖又突然开口唤她。 “嗯?” “我今天还是很乖。” “嗯……还不错!可是……下次不可以喝那么多酒了。”唉!若说酒醉必会变身,在色狼化跟幼儿化之间做选择,她还是偏向前者呀! “喝酒……”官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猛地伸手紧紧抓住了她。“是不是因为我喝了酒,所以你跟爸爸才不回来带我走?” 咦?思仪瞪着他,脑中一时无法消化他所讲的话,他……他是什么意思?吞了吞口水。“你在胡说什么呀?我跟爸爸都在呀!” “你骗人!你们把我一个人留在阿姨这边,说只要我乖就会回来接我,结果我等了好久好久,你们都没有回来……”说到这,他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 思仪傻眼了,怎、怎么会这样?虽然之前就隐隐猜到官霖并不是现在公公婆婆的亲生孩子,但却没想到他竟是被抛弃的?! “……妈妈有跟你说,爸爸跟妈妈离开你以后要去做什么吗?”她拿着沾上沐浴乳的海绵轻柔刷着他的背,小心翼翼的探问道。 他安静了一会儿。“你说爸爸欠了很多债,你们要努力赚钱才可以还债……” “那——后来呢?” 他变得烦乱起来,甚至是生气地。“我怎么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我一直等!一直等!”说完他猛地从浴缸中站了起来。 她略感惊惶,情况好像有些失控,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醉酒的模样。“官霖,你冷静下来!我在这里!我在这!”她轻声安抚道。 浴室地板是湿滑的,在这动作不宜过大,不然一个不小心摔倒,麻烦就大了。 “官霖,不可以不听话喔!”她刻意放柔声意说道。 孰料这话起了反效果,官霖哄着眼瞪着她,满脸委屈。“我不要再听你的话了!因为你自己说话不算话!”充满怨恨和痛苦的吼声在浴室里回荡着,震得她耳膜发疼。 怎么回事?这就是他所遇到的事吗?刹那间心疼涌上,他的父母为了赚钱还清债务,自此就一去不回了吗? 吸吸鼻子,她向前紧紧环抱住他。“官霖,我在这里!我现在就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我都会一直在的!”在发婚誓的那一刻,她是无比认真地。 他先是动也不动的,突然抬起手紧紧会抱住她,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体内。“真的吗?”脸埋在她的肩膀。“……有没有条件要我遵守?”他闷闷地说道。 “没有……” “骗人!”他站直身子,表情异常严肃。“你说,我要怎么做,你跟爸爸才会一直在我身边?快说!我会努力做到的!” 听到这,她的心更疼了,也不禁暗咒那个“婆婆”,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事呀? 若再说无条件,恐怕他会继续卢下去。 叹口气。“好——条件如下,只要你也想在我的身边,好好的爱我就可以了。” 他脸色立刻放松,再度紧搂着她。“真的吗?我当然想在你身边,我爱你——妈妈!” 听到他说爱她时心突地跳得飞快,可妈妈这两个字,立刻给她浇了一盆凉水。 连连深呼吸好几口气,轻轻推开他。“乖!官霖——我跟你说哦!你呢——不只要爱妈妈,还要爱老婆喔!” “老婆?!”官霖整张脸皱起,“那是什么?” 呜……他现在到底幼儿化至什么程度啦?连这个基本常识都不懂吗? “就是会跟你结婚,成家,生宝宝的女人。” 他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恶~心~那是大人的事情。” 哭笑不得。“对!虽然是——大人的事,但现在就要开始学,这样长大后才懂得实践。” “不要!” 火大了,他还真把她当妈呀?插起腰沉着脸说道:“你到底还要不要跟我永远在一起?要不要听话?” 他嘴顿时扁起。“好——嘛!我、我会……好好的……爱老婆。” 这还差不多! “可是……要怎么爱?” 呃?看他那一脸无辜、困惑的脸庞,她突然明白那“好玩”的意思是什么了。赶紧动动脸庞,免得忍不住笑出来,是不是他每次酒醉后都会变成这副德性?过去那些损友到底都怎么“玩”他的? 一个念头涌上,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教授他一番“爱妻之道”?虽不知道他清醒后会记得多少,但——藉此玩一下也是好的。 笑眯眯的,拉着他回到浴缸里坐了下来。“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要怎么爱老婆,你要好好记下来,将、来、一、定要照着做,直到吗?” 他乖巧的点点头。“知道了!” “来!爱老婆的第一件事呢——就是要听老婆的话,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 “要听老婆的话……” “第二呢,老婆去哪,你也要跟到哪。” “当——跟屁虫?” “对!第三呢,要每天抱着老婆亲亲她,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亲……恶心!” “不会啦!我示范给你看——”片刻。“觉得恶心吗?” “还、还好——” “这不就是了,所以要常做喔——喔!对了!这种亲吻只能给做你老婆的那一个女人,其他的女人都不行,包括你妈!” “可是你刚刚——” “那是示范,下不为例,懂了吗?” “嗯!” “不要回答得这么敷衍,记住只能亲吻做你老婆的女人,不然——嘴巴会烂掉!”再一次强调,只是说完后立刻感到心虚,居然使出恫吓这一招…… “好!我绝对不会亲我老婆以外的女人。”他立刻大声说清。 “乖……”摸摸头,孺子可教也! “那——什么是安全感?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呢?”他偏着头问道。 深深的吸气、吐气!在心里默念着,现在的他不是正常人,要有耐心、耐心! 看来要将“爱妻之道”彻底传授清楚,得花费比她想象中还要加倍的心力咧! 第五章 谢官霖讨厌酒醉,因为他无法记得自己在酒醉时究竟做过哪些事?或说过哪些话? 可是看过他酒醉的人,全都指天立地拿身家发誓——他绝对没有做出任何有失颜面的事,醉酒的他非常安分、不惹麻烦的…… 坦白说,他不相信,但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只是宿醉清醒过来后的感觉,除了像脑袋塞满一整团棉花以外,还有一种莫名的伤感会围绕着他。 他似乎历经了一场梦——梦中好像发生了许多事,偏偏醒来后,却一点都不记得梦里的内容。 他很在意,可又不知该从何找起,更别想从那些损友的口中得知真相。 这些年来,他已经竭力避免醉酒的情况,偏偏在他的婚宴上,却难以躲过,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了? 不过这回清醒过来,除了那份莫名的伤感隐隐刺着他之外,却比往常少了几分失落,多了一些……他也说不出的情绪——是……愉悦吗?! 看着正在身旁熟睡的妻,心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是因为有她在的缘故,所以连醉醒后的感觉也不同了吗? 窗外一片黑暗,看看表……两点三十分,显然——他不仅错过了晚餐,更错过了他的洞房花烛夜。 望着妻的脸庞,既是愧疚也是生气,愧疚是对她,而气愤自是留给那群“醉”魁祸首。 嗯哼!既然都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他的愤怒,他岂会客气?! 口干得凶,推被起身,突然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着……倏地转过头瞪着熟睡的妻,她该不会……趁他熟睡时,自行将他那个了吧…… 妻变身成女王的事不是没经历过,二话不说,赶紧冲进浴室去,开灯对镜检视,仔细瞧了片刻,确定身上并无任何异样……显然,他想太多了,自怀孕以后,思仪几乎滴酒不沾……笑着摇摇头,掬水将口中的酒苦之气漱掉后才走出浴室,只是,如果此时他有转过头,便会从镜中发现他背后的“异样”…… 看到桌上摆了些冷盘跟饮料,想来是她贴心为他准备的,担心他没有吃晚餐…… 有股暖流从心底泛出,微微一笑,便开始动手填饱突然变得极饿的胃。 吃饱喝足之后,满足的回到妻子的身边躺了下来,房内微黄的灯光,将她秀丽的脸庞照得益发柔和,今天的她,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与她相偕,有着说不出的骄傲和心满意足。 她好像习惯侧右睡,小嘴微微张着,左手就放在旁边,看起来有点……憨呆但又不失可爱,忍不住伸手轻轻刮她的脸颊,眯眼享受指腹下的柔软滑腻。 更靠近她一点,可以感受到她吐出的热息,有着她漱后薄荷清香及淡淡的体香,深深吸进体内,欲望不禁由小腹升起,让他一阵颤栗。 多想更加的亲近她,渴望将她整个人深深地融进体内,一起品味那极乐的快感——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不是吗? 不过——却让他醉酒坏事了,他苦笑,但随即眯细了眼——此仇不报,他就不是谢官霖。 欲念无法轻易地消失,可看她睡得那么熟,也不想吵了她,今天忙和了一整天,温柔的妻…… 一股柔情涌上,忍不住低声问着睡着的她。 “你也会是我这样的妻吗?”一个可走到永远的伴侣…… 阳光从小木屋的天窗照下来,落在正在床上如藤蔓交缠熟睡的两个人,以它的热度提醒他们——天亮了! 思仪缓缓地醒了过来,眨了眨眼,先是看到放大的两个鼻孔,一惊,然后发现有某种骚动着拂拍她的掌心,还来不及意会那是什么,却发现那骚动愈来愈快——再抬眼,跟一双明亮的眼眸对上。 倒喘一声,立刻完全清醒过来,忙不迭坐起,孰料这个动作,却引来两声惊呼。 一声出于她,一声则出于他。 “痛……”天!她的颈背好像被什么碾压过,整个都抽痛了起来,尤其是颈部,好像落枕了。 “怎么了?”顾不得她猛烈动作带来的疼痛,官霖忙问道。 “不知道……背突然好痛……”她愁眉苦脸地说道。 他忙坐起,结果道一动,自己也痛得呻吟了一声骨头发出抗议了。 “你怎么啦?”轮到她着急问道。 “我的背也……”他苦笑。“可能是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睡太久的关系……” “是因为我压着你睡的关系吗?”她充满了歉疚。“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到你身上?”她不知道自己睡着后也会变狼,会这么自动自发爬上他的身体…… “不怪你!”都是他造成的,但不好意思招认,只能说:“没关系,我、我喜欢……被你压着……” 虽然本意是想说他喜欢抱着好睡觉的感觉,尽管有些难受,但又不舍放弃那份满足感,最后他也不知不觉又睡着了,所以这个背痛……他完全心甘情愿承受,只是也害她维持同样的姿势,弄到她也背疼了…… 可——想表达的意思通常跟说出口的话会有出入,尤其在某人还完全搞不清楚的状况下,同时两人也意识到——此时此刻的姿势是如此的暧昧…… 四目相交,某种愈来愈熟悉的火热开始在他们之间窜流着,目光变得氤氲。 官霖吞了吞口水,压抑一夜的欲望于此刻彻底被唤起,错失的洞房花烛夜有绝对合理的理由于此时弥补…… 低吟一声,再也忍不住抬起头吻住她的唇,她亦回吻,张开嘴热切的迎接他,毫不保留地释放自己的热情,只不过——当他伸手想将她搂得更加贴近自己,那尚未恢复正常的颈背也再度向两人提出抗议。 痛~呀! 两人极有默契的立刻分开,各自深呼吸平息那与未纡解欲望不分上下的疼痛。 官霖暗自发誓,下回绝不再干这种蠢事,害已又害人,可——那份满足感,他很渴望再品尝呀! 愁眉互相对视着,然后不知是谁先开始,也或许是同时——两人的嘴愈咧愈开,最后相视大笑,甚至笑到抱在一起,难以自抑。 也不知笑了多久,直到累了靠着彼此的肩歇息,内心盈满了甜蜜。 他偏过头,在她的脸颊印下一吻。“老婆,早安!” 她眼眶立刻热了起来。“早安,老公……”说完亦在他的颊上印下一吻。 此刻是多么的美好呀——有如在梦中一般,偏偏突然响起的咕噜声,提醒了他们已经错过早餐时间,破坏整个气氛。 “啊!”她猛然想起。“现在几点了?我们今天要回我家呀!” 这话也提醒了他,他们打结婚的隔天回门,有些慌慌张张的分开原来胶着的身子,只不过这一动,又牵引出数声呻吟。 墙上的时钟告诉他们时间不早了,所以他们尽可能加快动作,官霖推被起身。“浴室你先用,我先穿衣服。” “好……”这时思仪看到他光裸的背,差点岔了气,昨天的记忆也立刻回笼。 “呃!”强忍着想狂笑的冲动。“你——已经完全清醒了?” “昨儿个半夜就醒过来。”他转向她,面带歉疚的。“对不起,是我不好。”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你对酒醉后的事记得多少?” “不记得了。”他皱眉。“我——有做什么事……给你惹麻烦了吗?” “没有!”她发现自己似乎回答得太快了一点,他反而狐疑地眯起眼,她忙正色道:“真的没什么,不过——我有利用你酒醉的时候做了一些事。” “什么事?” “嗯……就是跟你说一些话,讲一些事情……不能怪我喔!谁叫你醉了,放我一个人孤零零,所以——我就在你耳边碎碎念呀!” “念了哪些?” “就是——”抵死不愿意承认自己冒充他妈。“哎唷!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讲啦!快来不及了。”她边说边冲进浴室,关上门,她立刻忍不住笑出来,怕发出声音,还赶紧抽下毛巾塞住嘴巴闷笑,顺便按下马桶冲水钮。 老天爷!幸亏他不记得,如果他知道昨儿个为了加强他对“爱妻之道”的认知以及重要性,她刻意仿效岳飞的母亲在他的身后,用红色油性笑写下“爱妻万岁”这四个字,希望他能恪守不移——嘿嘿!那可就不得了啦! 可话说回来,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呢?他会不高兴?会发脾气?会骂她? 思仪一边刷着牙一边思索这个问题,认真说起来,她好像还没看到过他发脾气的样子咧…… 官霖并没有察觉到背后多了什么,反倒是思仪不时投向他的目光令他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到底怎么了?为何她的目光如此诡谲、怪异,而且不时就埋首闷笑,然后再故作正经,一脸平和的回望他,问她原因又不肯说,让他忍不住想提振夫纲,她却又万分娇柔的倚在他的肩头,手指在他的胸口画呀画的,轻声说道:“哎唷!真的还不到可以说的时候嘛!一定会跟你讲,真的!我发誓!”让他拿她没辙。 与她相处愈久,过去这几个月所累积的认知不断被颠覆,尤其关系愈亲密,就愈不同,她好似撒开了某些藩篱,毫不掩饰她那热情的本性,有时觉得她温甜贴心不已,但瞬间也可以变成女王蜂,让他对她……真的是愈来愈着迷了。 到达于家时,已近午了,吃过午饭后,大家在客厅闲聊一会儿,因为思仪的父母有午睡的习惯,所以思仪也拉着他到她的房间去歇息。 思仪同官霖一样很早就搬出家里,可因为是独生女的关系,所以还保有原来的房间,完全将她“成大人”之前的景况留住。 一进房后,思仪就忙着翻找抽屉。 “找什么呀?” “你不是爱收集扑克牌吗?我这里刚好有两副朋友送的,还蛮有意思的……唔!放哪儿去了?” 看到她打开一格格抽屉寻找的模样实在有趣,看得出来她不擅整理归纳,从那些颇为凌乱的内容可以看得出来。 默默记下这点,这个功夫肯定要教会她,因为他还挺怕乱的。四处看了一下,这房间并没有想像中女性化,简单、俐落,倒也能让人一目了然,看到床头柜上摆放了她自小学到大学的毕业纪念册。“我可以看你的毕业纪念册吗?” “可以呀!” 抽出那一本本颇有重量的册子,不禁笑道:“你怎么会把这么重的册子放在床头这里,不怕地震时砸下来吗?” “不会啦,看到蟑螂时,拿那个砸过去,挺顺手的。” 正在翻阅的手闻言一僵。“请问……有哪一本是砸过蟑螂的?” 她回转过头,一脸正经的沉思了好一会儿。“你也知道,计划有时是赶不上变化的,当蟑螂出现时,会有几秒钟的错愕,然后喊了一声‘蟑螂’后,一边很忙乱的跳上床,一边寻找可除蟑的用品,一边还要瞄着它,提防它飞上床,好不容易想起可以用那些册子,还得盘算一下,我哪一个阶段的学习生活最悲惨,好不容易做出决定,抽起那一本,打算施行原计划时……”她望着他露齿一笑。“却发现蟑螂已不知道去哪了?” 他听了好气又好笑,真没想到她这么调皮。“你真是够了,不觉得将打死过蟑螂的工具放在床头这边更嗯心吗?” “呵!我又没打算真打死它们,那是威吓用的,只要它消失在我眼前就可以了!”她笑咪咪地说道。 他摇头轻笑,开始翻阅。“你在哪一班?” “小学在忠班,中学在二十一班,高中在七班,大学在会计b班。” 依她所言开始翻看着,几乎一眼就找到她的照片所在,呵!她小时候的模样跟现在差不了多少嘛!虽然只能凭借着几张照片,似乎也跟着感受到她成长的过程,有趣的是,不管跟多大一群人合照,他就是能一眼找到她……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看照片认人的功夫可并不是很好…… 是否在芸芸众生中,他也会一眼就认出她?思及此,一种奇妙的感觉刷过,他不禁抬头望向她,眸中闪着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情愫。 “啊!找到了!”从最底层的抽屉深处里终于教她翻了出来,她像献宝似的捧到他的面前。“你瞧!看你有没有,喜不喜欢?没有又喜欢的话,就请笑纳!” 看到牌盒上的文字,挑起眉毛。“这扑克牌——” 她呵呵一笑。“这是我朋友去北京玩的时候拿到的——性教育扑克牌,每张牌面各有意思的。” 他打开随手抽了一张,看了之后忍不住笑出来,随即清清喉咙朗诵道:“性交‘卫生’就是指每个人只有一个长期固定的性伴侣,注意了性交‘卫生’,也就基本拒性病、爱滋病病毒于健康夫妇的人体之外了。” 她点点头。“这点很重要。”挨近丈夫,像唱歌般吟道:“要记得记得记得喔!绝对不可以忘记这点。” 奇异地,听到她这样讲的时候,有种莫名的感觉涌上,记忆被触碰了一下。“唔!记得……” “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有哪件事要我一定得记得的?” 吓!该不会记起昨天的事了吧——她那无以伦比的“爱妻守则”,眨眨眼,装傻。“有吗?” 他皱眉思索了一下。“我好像……忘了要做某件事。” 继续保持镇静,微笑地问道:“什么事呢?” 他突然靠近直直看着她,好似要从她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哎唷!你干嘛这样看我啦?”故作害羞的推开他,心里七上八下,虚得很。 片刻,他站起身,表情变得很严肃,她吞了吞口水,不会吧!他想起来了吗? “思仪!” “……嗯?”声音有些抖。 “你站起来一下!” “好……好……”她是怎么了?昨天明明嚣张得很,怎么今天却变成了小猫……唉!果然不是作坏事的料,认命的站起来,“怎、怎么了吗?” 他突然伸手将她抱进怀中,令她一阵错愕。“你——?” “没什么,只是脑海中突然有个声音,叫我每天都要抱你……” 呃?两眼二兄,莫非“爱妻守则”开始生效了吗?“然、然后呢?” “还要——”他想了一下,随即偏首吻住她,彻底地给她一个几乎喘不过气的法式热吻,当她被放开时,整个脑子已经糊成一团了。 官霖微喘着,直觉地就要进行下一步,正想要对她说那三个字,可当他开口说了“我”时,却突然停下来—— 爱你…… “爱”这个字,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即使是开玩笑,也未曾讲过,甚至连“喜欢”都没说过…… 看着怀中面色酡红的妻子,他知道自己是极喜欢她的,这种情感绝对错不了,可……这就是爱吗?他不禁困惑了。 在听到他在说了一个“我”字后就不再开口,思仪微微抬起头,看到他脸上来不及掩藏的困惑及矛盾,她垂下头来,将脸埋进他的胸前,不让他看到她的苦涩。 她知道,若依“爱妻守则”,在进行到这时,他应该要柔情万种地对她说……我、爱、你! 她不怪他此刻说不出口,即使是她——现在也还说不出来呀!谈到“爱”,或许还太早了,在他们之间,真正的爱情也许还没萌发呢! 所以——不急,她会努力的浇水,让爱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以萌芽、茁壮,她暗自下决心。 当她从他的怀中抬起脸庞时,表情是带着一抹淘气、一抹幽默、一抹……妩媚。 “我下面是什么呀?怎么不把话说完?” 他愣了愣,不觉有些急。“我……”天!一向思虑灵敏的他,在听到她这样问时,脑筋竟一片空白,口舌打结。 她伸出手指轻抚他的唇。“给你做个选择,你是想说——我想抱你?还是——我想亲你?或者——”垫起脚尖,在他耳边似吐气的声音说道:“我想……上你呢?” 面对这毫不知羞的“邀请”,官霖在微愕之后,镜片后的眼眸闪过一丝精芒。 呵!亲亲老婆好像有变狼的意图喔! “如果——我三个都要呢?”他低哑着声音说道。 怦怦!心跳猛地加快了起来,哇哇!没想到他也会反诱惑,且效果惊人,让她难以招架,乱了阵脚。“呃!好、好像……有点……贪心。” 他放开她,走去将房间关上、落锁。 “你房间隔音效果如何呢?”他一边说,一边解开衣扣朝她走过来。 哇塞!原来只要他肯,他也可以如此性感,她这个老公可真教人惊喜不断。 “我……我也不清楚,不过——倒是从没听见我爸妈房间传出过什么声音。”随着他的靠近,她也愈发口干舌燥。 “真的吗?都没听过?” “嗯……”她觉得自己已快软化成泥,瘫在他的脚底。 接下来,感觉到他抱住她,一边亲吻着她,一边将她放在床上,随着他的重量覆上,体热极速升高,在他们的肌肤上燃起了激情的火焰。他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嘴,用舌尖采进她的双唇,让她在他的怀中融化。 她很想抬手紧紧环住他,可突然间却像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他的热情和情感如排山倒海般淹没她整个人,让她只能随着他沉浮,完全不由自主。 在他的手指逗弄下,她像花朵般地完全向他敞开,当他们完全结合时,脑中则轰地一声,除了紧紧抱住他,再无他念。 洞房花烛——午,于焉展开——在充满她成长回忆的房间里,也烙下了他的气息,有了他的记忆。 【中途插花篇】情人五十四问牌戏 官霖拿起思仪收藏的另一副尚未开封的扑克牌,看到上面的文字。“情人五十四问?!这是——” “跟方才那个‘性教育扑克牌’类似,每张牌面都有一个问题,抽到的人都得老实回答。” “没开过封呢!” “嗯,拿到这副牌的时候,刚好没人能跟我玩——”思仪挨向他,眼神闪闪发亮,毫不掩饰她的热切。“怎样?有没有兴趣跟我玩呢?” 他望着她一会儿,眸中闪过她不明了的精芒。“好呀!就来玩啊!” 正当他要开封时,她阻止了他,眼带疑惑地望向她。她微微一笑,接过扑克牌,先合掌闭眼祈祷一番,然后才将牌放在他的左手掌上,自己则将右手放在扑克牌上。“开封前,要先承诺一件事。” “什么事?”“不管抽到什么问题,都要老实回答,不可以随便乱说。”“乱说会怎样?”“既然有心玩,又何必作假胡诌?这不就没意义了吗?”他眉头微皱。“如果碰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呢?”她想了一下。“我们各有三次机会可以选择不答。”他思索了一会儿。“好!”一起说出承诺后,打开扑克牌,进行游戏。 两人游戏方法如下:每个人手持十三张牌,可以将手中的牌排序好,将想问对方的问题依序丢出,对方回答完之后,则可从安置牌里随机抽出一张反问对方,其实全部玩下来,每个人都可以回答一半的问题,只是抽到问题的指数不同。很慎重的洗牌、切牌、发牌后,游戏开始!由思仪先丢牌。 q1、兴趣是什么? 官霖微笑。“阅读、听音乐、整理资料。” 抽张牌—— q2、你的性感带在哪?当做爱时,最希望情人触碰你哪一个地方? 思仪脸热了一下。“嗯!胸侧、膝盖后方……你在笑什么?” 官霖正色。“没事,继续。” 思仪瞪了他一眼。“就这样了。” 官霖扬眉。“有人说要诚实回答喔!” 思仪仰起下巴道:“目前的经验值只让我察觉到这个地方,其他的……有待发、发掘。” 官霖轻笑道:“了解,我会努力协助的。”他语气极为彬彬有礼。 思仪冷哼一声。“谁要你多事!” 故意大惊小怪的睁大眼。“咦?难不成——你想自摸?!”哭笑不得,忍不住打他一下,官霖笑着一边闪躲,一边丢牌。 q3、喜欢哪一种天气? 思仪思索了一下,“基本上除了暴风雨、寒流跟沙尘暴来袭的日子以外,对天气倒无特别偏好,各有美丽以及讨厌的地方。” “看心情而定?” “没错!” 思仪抽牌,看到上面的问题,愣了一下,心跳忍不住加快。 q4、如果有人第一次约会就跟你上床,你对那个人会有何感想? 官霖望了她一会儿。“如果对对方没有太大的感觉,我不会跟对方上床。” 思仪故作镇静地说道:“但就是发生了……所以请、请诚实作答。”话一说完,心脏简直快跟着跃出胸腔了。 官霖想了一下。“如果这个问题是在真实经验发生之前问我的话,答案是——我觉得那个人是随便的人——” 思仪垂下眼。“那——有了经验之后呢?” 官霖定定看着她。“有些事是在两厢情愿下才会有可能发生的,那人对我必定是特别的。” 思仪抬起头,他这话是…… 官霖平静地回望着她。“你可以出下张牌了。” 思仪脸颊发热,勉强定神,继续丢出牌。 q5、情人做了哪些事,最让你无法忍受? 官霖皱。“无法忍受……”他思索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背叛跟欺瞒!我无法忍受这两件事。” 也是这两样吗?看样子两人想法是一样的,思仪在心中笑叹。 官霖抽牌。 q6、你认为什么才是真爱? 思仪想了一会儿,深吸口气后才回答这个问题。“——我认为真爱是——无所不在的,它是温暖的,它是让人愉悦的,它可以让人感到温暖,它可以让人充满了生命力,最重要的是——它可以让人充满了爱和感恩的心!” 官霖忍不住叹息,“听起来好美、好梦幻!” “是吗?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浅浅笑道:“不过——我希望它真的就像你讲得那样美好!那么棒!因为那的确值得耗费一辈子的心力去追求,不是吗?” 牌局继续如火如荼进行着。 q7、最讨厌吃的食物? 思仪想也不想的。“难吃的食物!” 官霖轻笑。“太笼统了吧!” 思仪正色道:“才不呢!糟糕的食材有可能被料理得极为美味,可上好的食材,若遇到不识货的人,有可能被糟蹋,难以入口呢!” 官霖定定望着她,看得她不自在极了。 思仪:“干嘛这样看着我?” 官霖:“突然觉得你是那种不太会预设立场的人。” 思仪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吧!凡事都得要亲身试过才知道好坏,不是吗?” 官霖:“对人也这样吗?不会预设成见?” 思仪:“多多少少都会,但我觉得人一定要相处过才知道合不合得来。可是呢——在另外一方面而言,我也会相对的变得很顽固。” 官霖:“怎么说?” 思仪:“如果让我相处过后,有了感觉跟成见,就会很难改变,所以呢——如果我被那个人惹火、欺负,我会到死都不相往来,将对方列为拒绝往来户!” 官霖听到这,无来由地打了个冷颤,暗自提醒自己要注意这点。 思仪面露困惑。“为什么会从食物跳到这里?” 官霖:“……好!我们继续。” 思仪翻了一张牌。 q8、最喜欢的女明星? 官霖:“女明星……并没有特别喜欢的。” 思仪:“外国也没有吗?” 官霖:“外国倒是有一位——” 思仪:“谁?” 官霖:“奥黛莉、赫本。” 思仪捧住胸口,一脸惊喜。 官霖:“怎么啦?瞧你那表情……” 思仪甜甜一笑。“没什么啦!因为我也喜欢她,少女时候,很希望自己可以变得跟她一样有气质、美丽……” 官霖轻声咕哝:“好像没什么成功。” 思仪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官霖:“没事!我很高兴你没有想到要跟她一样瘦。” 思仪冷哼一声,丢出问题,然后面露微笑的等着回答。 q9、你认为一次性行为要多久时间? 官霖轻咳一声。“嗯——视状况。” 思仪不放松追问,“视什么状况?” 官霖脸微红。“嗯——视双方都有达、达到满意的状况为止。” 思仪眨眨眼,笑得好不甜蜜。“所谓的满意是指……‘高潮’吗?” 官霖瞪她一眼,“对啦!” 思仪笑得像吃到腥的猫,官霖则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牌,心中暗叹,自己是不是许下了不可能的任务呀! 不过让自己的女人能次次得到高潮,这才是男人的荣耀啊!若是吴嘉峻知道,大概会这样说吧! 官霖翻一张牌。 q10、最喜欢哪一种音乐? 思仪笑咪咪地说道:“好听的音乐。” 官霖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这就是她的个性,好看的、好听的、好吃的……都是她的最爱,但他呢?在她的心中他是属于什么样的呢?好……好用的? 官霖放下牌。“如果你再这样回答,我觉得再玩下去会没意思。” 思仪摸摸突然跳快的胸口,他生气了?清清喉咙。“好啦!我想想嘛——”真的是好听的她都喜欢呀!说到最后——“应该是像恩雅那种爱尔兰风格的音乐,有种带着吟游诗人浪漫情怀的感觉,带着种种传说神秘感,听了之后,整个思绪也回飘到那美丽的苏格兰高地跟森林中,在弥漫薄雾的森林里,跟带着花冠的精灵及白色的独角兽嬉玩着……你干嘛用这样的表情看我?” 他凝着她一会儿,摇头轻笑道:“我想——我好像又对你多了一点了解——” “了解什么?” “你愈是简单的回答,就代表真正的答案根本就是一长串!不说的才是真正的——”他突然靠向她。“老婆,你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愈挖就愈觉得……深不可测?” 她眼珠子转了一下,伸手轻捏他的脸颊。“老公,有没有听过——女人心,海底针呀?” “是、是!” 官霖丢出一张牌。 q11、情人跟你说哪一句话,会让你感动万分,愿意为对方做任何事? 思仪凝眉深思,然后深深望进他的眼。 “只要是真心真意说的话,不管是哪一句,我都会感动的。”她手抚着心。“因为这里会感觉得到。”她柔声说道。 他放下牌,将她拉进怀中。 “哎呀!牌乱了——” “管他的!”不顾他们的身体压坏散乱的牌,他深深凝着她。“我现在——只、想、要、你!”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手抚上她的胸口。“感觉到了吗?”她嫣然一笑,拉下他的头。“感觉到了——”接下来——咳!一切尽在不言中。至于这副“情人五十四问牌”,过了好段时间后,才又再度被翻玩。当然!游戏规则就不太一样了! 第六章 回门结束后,官霖与思仪返回谢家与谢家人一起用晚餐,餐后便道别离开,准备明天的上班。 他们延后了蜜月旅行,因思仪渴望蜜月旅行时能去欧洲一游,但考量到她现在还是怀孕初期,不宜搭飞机旅行,在两家父母强力要求下,将行程延后到孩子出生后。 回到思仪的小套房——如今是他们未来一年要住的新房,思仪正要拿钥匙开锁“喔!好!”看着他打开原本专属于她的套房大门门锁,不禁有种奇妙感。“灯就在右边墙上,一开门就看得到。”她提醒道。门开启后,他亦把灯打了开来,正要进门,他却拦下她。“等等!” “怎么了——啊?!”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回神,就被他一把拦腰抱起。 “传统不是要新郎抱新娘入房?”他笑嘻嘻的看着她。“可以吗?老婆大人!”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好的……老公!”喊完后,突然感好好害羞。 出乎意料的是,官霖看起来体重不会比她重多少,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将她整个人抱起,还没发抖呢!忍不住环住他略嫌瘦削的肩膀,紧紧靠着他。 呵!这就是她的丈夫呀!此后可以放心地像这般依靠他吧,嘴角扬起甜蜜的微笑,任他将她抱进即将展开新生活的小套房里。 官霖搬进来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带他的衣物、书籍、手提电脑及一缸孔雀鱼。 最教她佩服的是,他有办法弄到让她几乎察觉不出,这只有十三坪大小的套房不但没有因为他的东西而变得拥挤杂乱,甚至在经过一番整理后,整个空间还变得更整齐、舒适。 在见识到他那高超的收纳工夫后,对于他如此善用空间,有条不紊地归类整理,思仪完全甘拜下风,甚至心甘情愿地让他“顺便”整理她的,看到自己东西变“整齐”了起来,那是种……很难形容的感受。 她承认自己很会堆叠东西,也不太会物归原位,她保证——她绝对是乱中有序,东西肯定都找得到,只不过——得稍微费点时间。 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套房,尽管心中有些小小不习惯,尽管开始有了小小的烦恼(担心以后要怎么继续保持下去……),但还是带笑向他道谢,拚命夸他好能干,在见到他露出腼腆的笑容后,那些怪怪的情绪方慢慢烟消去散。 勉励自己,从今以后,不再是一个人,不能只顾自己,不可以继续我行我素…… 嗯——为什么勉励到最后,会突然想笑又想哭呢?有伴会让人感到甜与热,但却也推动独立时的自在与随性…… “在想什么?”他从浴室里走出来,见她一脸愣然的瞪着前方。 “没什么……”她迟疑一下,都是夫妻了,还是要把心中真正的感觉说出来吧!但……有必要什么都坦白说吗?难道不能保留吗?她忍不住思索这个问题。 官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用眼角觑着她,明明心里就是有事……可——不愿与他说呈?胸口顿感一闷,他收回视线,不再望着她。 由于套房太小,浴室一出来即是小厨房,为了让整个空间看起来大一点,在流理台水槽上方装了个镜子,让空间从镜中延展开来。 他站在那个镜子前,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那个镜子世界里…… 还不太能一起分享真正的心事,是吗?即使他们有最亲密的接触,是那样的契合,可那毕竟是肉体上的,至于心灵上的…… 暗暗叹口气,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出来他的不对劲? 进到这间套房以来,他便一直房间保持忙碌,急切地想将自己的东西与她的东西融合整理归类,希望这里尽快有他的位置,让他可以……安定下来。 可做完这一切,整个人静下来后,不期然地,“惯性”回来了,以极快的速度,让他开始对这个空间因另一个人存在而感到压迫,觉得自己无所遁形……甚至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他开始想退出,想远离她……暂时的,当然他立刻否决,今天是他们结婚后正式住进这里的第一夜,他若逃了,便意味着接下来——他会继续逃避。 他不能再逃避跟人发生更加亲密的互动,他不想逃避她! 进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原以为将“惯性”平复下来了,可看到她这个样子却又被勾起……熊熊的……该怎么做才能改善呢?擦发的手放下,紧撑住水槽边缘,抗拒着那份压力。一股怪异的静谧慢慢弥漫至整个房间。 陷在自己思绪的思仪突然有所感的抬起头来,眨眨眼,先四处看了一下,当她望见站在水槽前的官霖时,心蓦然一紧。 站在那里的男人是谁? 思仪轻抚略微受到惊吓的胸口,慈祥着站在那里的男人,他——怎么了?此刻正在想什么呢?为什么变得这么安静?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的陌生、遥远呢?简直难以相信在今天下午,他们曾经那样的水乳交融”密切紧连过…… 有些担心的,想唤他,却发现出不了声,直到忆起火车上的那一幕,他手环抱着胸打瞌睡,一点都不放松防备的模样……可这不也正是自己此刻的写照吗? 在这一刻,她突然了解到,如果她不先坦率地让他走进心里,她又怎能让他卸下防备,进入他心里呢? 她立刻爬下床,来到他身后,用手环住他的腰,整个人紧紧地贴靠他的背,接触的刹那,感觉到他全身僵硬,散发出想推开她的意图,可没一会儿,便立刻平复下来,他抬手覆住她的。 “怎么了?撒娇呀?”他的语气柔和得让她想哭。 她吸口气。“跟你说——我刚刚其实有个很矛盾的念头……” “什么念头?” “我突然很想念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他僵住:“是——”发出干笑声,故意用开玩笑语气说道:“开始不耐烦跟我在一起啦?”若她能看到他的脸,便会知道他此刻的表情跟说话语气是大相迳庭。 “不是啦!”她埋在他的背,“因为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没有跟自己以外的人这样亲密的相处过,突然有些不习惯,然后在想——到底要不要跟你坦白说出此刻心中的想法,毕竟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感觉应该可以互相沟通了解,可又觉得怪怪的,怕你不爱呀,觉得我烦人……”她抱紧了他,“反正——我现在的情绪就是、就是很奇怪。”说出这些话后,觉得自己变得好透明,所有的脆弱都显露出来了,鼻眼一酸,禁不住流下泪来。 他愣住了,原来,感到不安的人不是只有他…… 感到背后传来一股热湿,她……哭了?!为什么?他更加急切想转过身安慰她。 “别动!”她鼻音浓厚地说道:“让我这样一下就好。”顿了一会儿。“该死!我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子?”变得这么脆弱,令她懊恼不已。 听到她的咒骂,他心反而一舒,忍不住笑起来。 要适应这项改变的人绝对不是只有他而已,对她不禁心生更多的怜惜。 抓起她环在他腰前的手合掌包起,低头印下一吻,“好啦!别乱骂,小心影响胎教。” 她闷声不吭。 “以后——你尽量说给我听好吗?我真的很想听。”他柔声说道。 说出之处,发现她没回应。“思仪?” “那——以后你的也愿意说给我听吗?”她闷闷地说道。 她的话使他心头一震,跟她说吗?一方面他想立刻应允,可另一方面却在抗拒……因为这样全然的信任、不设防,他从没对任何人做过…… 从他定住不动的反应,她只能猜他正在考虑…… 尽管她很想对他大吼:告诉你,你不跟我说,我也不会跟你说!可用这样的语言逼迫、条件交换,就算他真的点头答应又如何?给的就会是她想要的吗? 这时一股震颤从他的身体会传向了她,官霖放下她的手,缓缓转过身面对她,表情则是前所未见的严肃,“我……其实不太会说话……但我会试着跟你说说看,如果说得不好……” 她抬手轻堵他的唇,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有开始就好了,没关系,我们都需要学习”。 他神色复杂地凝视她,此刻的她鼻子跟眼眶微红,看起来有点好笑,可他却觉得可爱极了,喉口有些发干,吻了吻她的手指,“好!我们一起来学习”。 “那——你要不要先跟我说,刚刚——你在这里想什么?”她睁大眼睛望着他。 他不禁失笑,她可真急呀! 牵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因为今天是第一次正式搬到这里来住,所以我有点……紧张,老感觉这里是你的地盘,觉得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得立刻收拾行李滚出去呢!”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你在想什么呀,真是的!我怎么地那样做呢?” “没办法,我在这个房间里制造的记忆实在太有限。”说完后,露出一脸哀怨的表情。 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忍住笑,“既然这样,从现在开始就要多制造一些呀!” “好主意!”望着她的眼眸闪着一簇簇光芒,“尤其此刻我迫切想要稍微修正一下上回头一次在这里过夜的[特别加快]!” 啊?!思仪差点喘不过气来,头皮发麻,该死!他哪壶不提,偏偏提这壶? 清清喉咙,“嗯……老公啊!她娇声说道:”你确……确定要用这种方式吗?那个——明天还要上班喔!” 他脸上带着莫测的微笑俯向她,她则本能的往后倒,“——老公啊!我们今天已经做过了耶,为了身体着想,还是……克制一些较好……”语气充满惊惶,可眼神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不是新婚夫妻的特权吗?”他露出强悍主导这一切的决心。 对此刻散发出全然性感气势的他,她毫无招架之力,此刻——思仪整个人也已平躺在床上,再也无处可缩。“既然你这么坚持……”她头一别,两手一摊,认命地说道:“好!来吧!就依你的意思了……可是,你不能像我上次对你那样的粗暴喔!” 此刻官霖只距离她不到二十公分,看到她这副准备被“蹂躏”就义的模样,再也忍不住爆笑出来,他趴躺在她的身边,大笑不已,隆隆的笑声响遍了整个套房。 她转头看向他,眸中刚闪着幽默的光辉。 看到他如此忘情大笑还是头一回,她猜他这样大笑的机会并不多,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试上他多笑一点…… 待他笑够了,四目相望,目光款款,交换着温馨的情意。 凝着她好一会儿;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愉悦,探身吻发吻她的额头,然后将她带入怀中,让她整个身躯都贴紧他的,下巴顶着她的头顶。“老婆,你会努力在这里多制造属于我们的记忆。”让我不再被 “惯性”所扰!他在心中默默地加了这句。 她在他怀中露出微笑。“我也会努力的!” “结婚的感觉如何?”好友们问思仪。 思仪想了一下。 “很奇怪!突然间——有个人,你一睁开眼就看得到,然后——几乎一整天都可以看得到彼此,做什么事即使没有房间地想在一起,可旁人也会让你们在一起,离开人群后,这个人依旧跟你在一起,生活上海市几乎完全相同,当你闭上眼睡觉时,最后看到的也是那个人……” “也就是说你多了个连休婴喽?” “这个比喻是有点像,但却又很清楚你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存在,有时会互相看,然后猜测彼此的心思,此外也会多一分担忧,不知道他心情好不好,跟我在一起快不快东,即使他就在眼前,他就在身边笑着,可那份患得患失的感觉却依然存在着……”她无助的望着好友们。“告诉我,结婚的感觉就是这样吗?” 有人丢来一记不悦冷眼。“不要把问题丢回来给我们,你问未婚的人知不知道已婚的感觉,有没有搞错?”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结婚的感觉,可倒清楚你的心情为什么这么混乱。”“为什么?”好友拍拍她的手。 “因为这是你陷入恋爱的初期征兆。”“咦?” 在公司同事的眼中,谢官霖与于思仪这对组合十分出人意料之外,怎样也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竟会凑在一起,最后还闪电结婚…… 在他们的印象中,于思仪是属于那种干净、利落型的理性女子,清楚自己要什么,不会扭捏、拖泥带水,与她共事时,不用担心她会耍心杨及小手段。而谢官霖则是截然相反的类型,温吞、慢条斯理,做事谨慎、讲求规则,尤其在自己的工作范围内,做账之仔细,对凭证要求之完整,简直可媲美会计师事务所的查账人员,副总忍不住出言讽道:“有谢官霖在会计部门,最开心的就是会计师,查账可以查得轻松省事。” 不过当他们婚后一起上班,看见他俩在一起的模样,久了又觉得还好——看起来相处得挺不错,靠近他们的时候,甚至可以清楚感受得到一种带着甜美的空气在他俩之间自然流动着,让人欣羡。 然后也不知是不是受到思仪的影响,或者已结婚的男人真的会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魅力,女同事会不禁多望向官霖几眼,然后似乎愈看愈有……意思,于是在女而里开始出现这样的对话。 “喂!有没有觉得谢官霖结婚以后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以前看他挺不顺眼的,觉得他就是同志……” “是呀!真觉得他像变个人似的,看来还是思仪厉害,有本事把他变个样!” “唷!与其说思仪厉害,倒不如说她眼光好,人家一来公司就相中,哪像我们这么没眼光,瞧!即使过了三十,她还是有办法让自己嫁出去!”说到这,语气就开始有些带酸了。 这些话多少都会传到思仪的耳中,原告不以为意,随爱碎嘴的人说去,可当发现官霖似乎愈来愈受女同事的欢迎和好感,便让她感到不舒服起来。 喂!这个男人是我的!不要对已被贴上所有树标签的男人特别有兴趣,好吗? 虽然很想这样大吼,但——不行,忍下!皮笑肉不笑的对那些不怀好意的女人说:“若不是因为遇到了我,他有可能改变那么多吗?”扬起骄傲的神情,让那些女人露出讪讪的表情退下。 当然——因为她也在同一个办公室里,还没什么人敢太明目张胆,当着她的面亲近她的丈夫,只是叫人气结的是,无法制止那些带着某些暗示意味的目光投向他…… 思念揉揉眉间,近来情绪起伏大,蝉娟说她是陷入恋爱,可怀孕也会影响到情绪呀!轻抚依旧平坦的小腹,到现在为止,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动静,也没有害喜的现象,几乎让她以为自己根本没怀孕,这才让她开始有更深刻的感受。 昨天去做第一次产检时,医生还让她从萤幕上看到了那只有指节般大小的胚胎,才两个月,手、足、眼、耳、口便已成形,以及已能发挥功能,她与官霖差点喜极而泣,更惊异的是,官霖的反应似乎比她更激动,昨天从妇产科诊所出来后,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不时用敬畏的目光看着她的小腹,好几次走路都差点撞到行道树,幸亏她眼明手快的抓回了他。 回家前到附近的超市购物,选购生活用品时,正要问他喜欢用哪一个品牌,却发现已不见他的人影,拿下她所要的之后,便推着推车去寻他,就只见他站在婴幼儿用品前,一一检视每个产品,然后用pda记录下来。 走过去问他。“怎么了?你该不会想现在就买吧?”离宝宝出生还有八个月。 “也不是,我只是先记下有哪些产品、厂牌、内容资料,回去上网查一查,看哪些风评较好。”他推推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忍不住笑了,“好!这事就交给你烦心了。”“没问题!”他兴致勃勃的一口应允,她发现他还挺乐在其中的。 两人的生活习惯在互相试探、了解、妥协中,渐渐发展出共有的基调,虽不到很合的程度,可也不至有杂音,一切都在令人愉悦的气氛下,循序渐进着。 唯独某事,却愈来愈教她不安,那就是——官霖与公司副总冲突的机会似乎愈来愈多了!像现在,副总又一脸铁黑的把他叫进办公室,虽见他依旧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仍会让她心惊胆跳。 王敏恋靠向她,“怎么回事?你老公又怎么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表示不知,可对于副总方才把官霖叫进去之后,还特意看了她的那一眼,感到很介怀,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风雨欲来…… “结婚的感觉如何?”吴嘉峻问官霖,官霖想了一下,“很难说——”这三个字说完后,吴嘉峻等了半天却没下文,有些不耐地,“试着说说看……”片刻,他终于开口。 “没什么好说的。” 嘉峻听了差点没气结,但官霖接下来说的话却又让他再度摔倒在地。 “结婚——比我想像的还不错,我觉得你也可以试试!” 嘉峻抹抹脸,情况变得太诡异了,他所有已婚的男性朋友几乎都会劝他,千万不要那么想不开往婚姻里面跳,保证你会后悔死!还特别强调“死”那个字,以显示严重。 哼!等他发现“使用过度”、早泄、阳萎、不举时,就会改变想法了!嘉峻坏心想道,(男人之间的友情就是这么的可“割”可“弃”!) “也许……”官霖望向远方淡淡地说道。 嘉峻按着胸口,完全无法接受这个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露出眉间略带忧郁模样,好诡喔!忍不住想念那个喜欢扮猪、扮畏缩、扮文静,然后出其不意给人一击的谢官霖,可——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高官霖,也比较像个正常人,而非那无所不能的双面人。 真是难以取舍呀!摸摸鼻子。“说实在的——你真昏头了吗?” “……也许。” 自从结婚后,嘉峻说他变了,几个心腹之交或许有这样的看法,可碍于个性使然,所以都没跟他多说什么……他真变了吗?也许……答案真的只是这两个字。可究竟变了哪些?开始习惯与某个人朝夕相处,以最亲密的方式。 开始去观察某个人的喜好与厌恶,以最贴近的方式。 开始感觉自己愈来愈难戴上面具去扮演另一个角色,因为某个人一直在看着,而他就是不想在她面前有任何伪装,因久了了也会自动露馅……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所有人认为他变了? 想到这,他不禁苦笑,有时面具戴久了,连自己的真正模样也不清楚了。 但——他的任务尚未完成,若不继续戴着面具,只怕会功亏一溃,尤其他此刻很明显的正踩在某人的痛脚上。 “我刚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副总汪志方将卷宗一把砸在桌上。 “听到了。”和那暴吼比起来,他的声音清冷无波。 “那你怎么说?为什么同样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呢?公司请你来是要你做账的,不是来让你决定哪些账可以记,哪些账不能记,了解吗?” “该是公司营业上承担的账备,绝对不会少记,可对公司不该承担的账,我也不会多记。”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叫你把公司不该担的账登进去,你说我叫你登了哪一笔进去?你说呀!”汪志方面红耳赤地说道。 “我已经跟您报告过了,今年度的交际费用已经超过预算上限的百分之二十,已经严重失控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硬生生打断,“那你是要怎样?离这个年度结束还有两个月!你要业务部的人都不要再去交媾跑业务吗?不要再去跟那些代理商搏感情吗?你想害公司接下来两个月业务下滑吗?啊?你想让我们公司的纯净变差,让大家都领不到年终好过年吗?” “报告副总,我可以明白你说的这个情形,也可以体谅业务部同仁的辛苦,但和去年同期比起来,交际费用已超过太多了,尤其是总经理及业务部经理两个人的,而我也详细调查过内容,这些以交媾为名的支出与凭证不符,这些真的无法入账,就算你强行入账,也会被会计师删除掉。” “你以为我不懂吗?我才是财务部的主管,不是你!”汪志方对谢官霖真是厌恶极了,偏偏又拿他没辙,因为他行事完全符合公司的规定,有荣基法及合约保障,即使他不悦,也无法轻易开除他。 深吸口气。“我再一次告诉你!”将一份签单推向前,“总经理的这笔账就入进去,责任我来负!” 官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请问——副总你打算怎么负责?” “你不用管,反正有什么事我会担起!”凭他跟上面的关系,还怕搞不定吗? 一道精光闪过镜片,“我了解了,若副总没有其他事交代的话,我先回座位。”“慢着!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请说。”“你跟于思仪现在是夫妻了……” 官霖警觉地望向他,等着他说出下文。 “夫妻俩同在一个部门,尤其都是在会计部门掌管账务记录的——”刻意顿了一下,加强效果。“虽然公司并没有明文规定这样不可以,但职务相近,难免会有问题,就像裁判不能兼球员,我希望在我的部门里,尽量可以不要有误会发生。” 误会引他在心中冷笑道,不过依旧没开口,让对方自己主动讲出他最终的目的。 “我想——过些时日,就将你或思仪其中一人调到其他部门去。”副总皮笑肉不笑的。“你跟思仪可以商量一下,看是由谁调走,当然——我保证,薪水跟年资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哼!如果可以的话,恨不得就将眼前这个不听话的家伙高超,省得碍事! 过了片刻,官霖才开口,“副总还有其他事吗?” 那平淡、完全听不出情感起伏的声音再度惹恼了汪志方,仿佛从头至尾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没……没事!” 再继续跟他讲下去,肯定血压会再试升高,官霖转身离开,在拉开门前,汪志方叫住他。“你会跟思仪好好商量吧?”“我会跟她说的。”护送完后便走出办公室,待门一关上,汪志方用力的将桌上一堆纸张揉得稀巴烂。 可恶!他一定要尽快想办法赶走谢官霖,尽管很不想承认,这辈子从没遇见过哪个人会如谢官霖一样给他这种怪异感。 面对这第一个看起来人言无寡的家伙,为什么每次与他对招时都会感到慕名的紧张及压迫感呢?汪志方百思不得其解! 第七章 即使此刻已满腹怒火,官霖依旧维持面容的平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一起出副总办公室,即收到一室的好奇目光——包括来自思仪的关注,他很想对她说没事,但——不是没事。 思仪起身迎向他,脸上关切表露无遗,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做了“不用担心”的口形,思仪明显不信,但也只能按捺下来,再度坐回去。 公司里有那么多双眼在看、耳在听,与上司之间的不愉快也没什么好谈的,无视其他的好奇探询目光,官霖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主要恼火的原因,除了气愤公司有这些老贼之外,最主要的还是懊恼事情正如嘉峻所预料的,他们会拿他与思仪的婚姻来做文章…… 眯了眯眼,他自己倒还好,可是想到竟连累了思仪,心就无法平静下来。 目前的他绝对不能离开会计部,可他又怎能让思仪离开她工作多年的环境呢? 为今之计,除了加快脚步查出问题来源,尽快解决,把任务完成外,别无他法,可——他现在却碰到了个死胡同。 原以为交际费浮报是主要问题来源,但经他这几个月监管下来,发现那的确是问题,却非主要的症结。 嘉菲企业是跨国企业,总公司在美国,台湾、大陆、南美都设有子公司,产品主要以清洁用品为重,前几年更扩展到化妆品制造,由于产品种类多,因此会计记账分得格外详细,尤其是成本会计的部分,处理帐务人员即有好几位,管销、清洁用品、化妆品便由三位不同的人负责,各自独立处理,要从中作假并非不可能,但不容易。 总公司发现近两年在台湾的子公司虽然年年都有获利,但和其他子公司的获利比起来仍有差,虽然差距不大,但因为公司进出交易量大,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差距,仍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何况积少成多,常年累积下来,就会成为一笔可观的数字。 查了这几个月下来,若管销成本不是主要问题,是不是要回源头,重新审查整个制作成本呢?制作成本固然有往来厂商的凭证做基础,可要从中搞鬼也并非不可行。官霖眯了眯眼,他得请嘉峻将近几年来所有子公司的财务报表传给他,重新看一遍,从中找出连会计师都找不出的问题! 他抬头望向思仪,默默在心中发誓,绝不会牵连到她! “官霖,今天跟副总又怎么了?”在回家的路上,思仪忍不住开口问道。 “还不就是那样,老是为了我不准业务部跟总经理的交际费而吵。”他微微一笑。“没事的。” 思仪听了反而沉默下来。 感觉她的情绪不对。“怎么了?为我担心吗?”他握住她的手,“真的没事!” “官霖——”她迟疑了一下。“你一直跟副总对上,这样下去……好吗?” 无奈的苦笑摇头。“太多人公私不分,把公产当私产,怎么可能会好?”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原则跟坚持,可——是不是有什么方法能让你跟副总之间的状况不要那么恶劣?”坚守自己的工作责任是对的,但跟上司之间的相处也有学问,看他这样硬碰硬,实在让她很担心。 他冷笑。“当然有呀!请他少交那些有问题的单据过来就可以了,身为账务主管还犯这样的错,那才可笑呢!” “所以呢?”他表情莫测的看着她。“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她叹口气。“虽然心中极不情愿,可如果你想继续在这里工作,就得和他共处,有时沟通及——”顿了一下,“妥协,是必要的!”老天,她真恨自己得说出这两个字,可这就是职场的生态。 “妥协?”他扬起眉毛,定定注视她,而那带着某种含意的目光是和他在一起以来头一次碰到,令她非常不舒服,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请问你对副总的不合理要求……‘妥协’了几次?” 他那问题尖锐地刺伤了她,她深吸口气,压抑那份委屈感。“只要要求的那部分不会太超过,我就会接受。”几次?这要怎么算?上司交代下来的事,不管乐意与否,都要尽力完成的,不是吗? 她居然会对那种人“妥协”? “可你知道人的弹性有多大吗?一次妥协后下次再妥协的尺度就会变大,到最后你会麻木,你会忘了自己的原则!”不知怎地,隐忍一整个下午的怒气,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再度沸扬了起来。这是什么话?她生气了,他凭什么这样说?“我忘了什么原则,你说说看?我就该完全以自己的角度来看待自己的工作,或者觉得只有自己最对,其他人都是错的?还是说可以忘了位阶,指着上司的鼻子,告诉他——他交代下来的工作我觉得不合理,请他自己做?”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若此刻有人经过,一定会被他们突然提高的嗓门给吓到。 官霖深吸口气,定定看着思仪。“我们的工作是依规定而办理,并非依人言而进行,如果副总说这个帐可以入,那个帐不能入,你可以接受吗?” “我懂,但——哪个帐可以入,哪个帐不可以记,有些是管理部门的权限,而非我们所能作主的,就拿交际费而言,你不能光以自己的角度衡量不是吗?你能提出证据说那些去交际应酬的人只是藉机卡公司的油,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实际对公司有益的业务吗?如果你能衡量得出,我想副总就没资格大声,但你不能的时候——” “就该听他的才是?”他冷笑。“我不这么想!” “你——”怎么突然之间完全无法跟他沟通,“官霖,你只是会计部的一员,你不是管理部门的人!”再也忍不住朝他大吼。“你不能老是用会计师事务所的人员心态来看这件事,你现在不是审计人员,你非监督者!” 听到她的话,他愣住了,他此刻的身分是……而她并不知道他真正的工作! 明知以她的角度没说错,但心中那股气却无法轻易地平复,尤其听到她居然在为那个副总说话,他更…… “我不想再谈下去了,角度不同,再谈下去也无法有所交集,什么事能‘妥协’,我很清楚,但我跟副总之间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就算出了什么事,我也会自己负责,可以吗?” 思仪握紧拳头。“也就是说——你有什么事,我都可以不要管,不要担心吗?”她声音轻颤地问道。 看到她的表情,他心一凛,直觉就想否认,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可……反应一向敏捷的他突然当机,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我……” “好!我不管就是了!”她冷着脸转过身。“就当我多事!”语毕,一迳大步往前走。 他愣了愣,原想马上追过去解释,但……仍存在体内的怒气阻止了他,可恶!为什么她就无法明白他的心情呢? 他放慢脚步尾随在她的后方走去,看着她的背影,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这才忍不住,快步往前,直到缩短距离至她身后三步处,接下来就一直维持这样的距离回到他们的新房。 在看到她掏钥匙准备开门时,他试探地开口唤她。“思仪……” 她动作一顿,片刻——“嗯?” 太好了!她还肯跟他说话;心微微一松,深吸口气。“我们不要把工作上的事带进家里好吗?”他不知道自己的语气透露着一丝紧张和……期盼。 她背对着他,像过了一个世纪,才见她点头。“好!在家里我们不谈工作。” 他顿时松口气。 只是进屋后,气氛仍紧绷,而且无法忽略她脸上那明显的泛红眼眶,她哭过了? 那晚,思仪的话很少,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做什么来回缓气氛,几次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就是出不来。 在莫名的沉闷气氛中,关灯睡觉,他瞪着天花板,清楚知道一点,即使没人正式宣告,但——他们之间第一次冷战正式爆发了! 他知不知道,当看到他和上司一次次起冲突,她有多么的难受和担心?不愿他受委屈,更不愿他因此受到伤害。 他知不知道,当他带上那种看起来很有礼貌的微笑对她说没事时,她的心有若被车子辗过一样,因为她感觉自己在被应付。 他知不知道——不!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叫她不要担心他!不要管他! 噢!他知不知道,当他对她这样说时,她心有如被刀割一般? 他知不知道,一向好眠的她,终于明白失眠的滋味为何?此刻——她正两眼发酸地看向落地窗,从没有密合的窗帘缝中望着黑夜,即使感觉疲倦不已,脑袋涨痛,无法再思考,可脑筋还是动个不停,反覆地想着冲突时两人之间的对话。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他知道吗? 突然,床头灯亮了,一时不能适应,立刻闭上眼睛。 他在干嘛?满心纳闷,可除了开灯外,他便没有其他的动作,完全静止不动。 她紧闭着眼,同样也动也不动的,硬是压下好奇,不肯转身探个究竟。 不一会儿,她听到长长的叹息声。“你睡不着,我也会跟着睡不着的。” 一听到那低哑的声音,她泪水立刻狂奔而出,再也抑不住的哽咽声从喉头逸出,下一刻,她则被锁进他的怀里。 “别这样!别哭了!”他紧紧抱着她说道:“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眼泪流得更凶。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话的!我——我要你担心我、在意我!” 听到这,她再也忍不住,旋转过身子,紧紧环抱住他。“我……我……我不喜欢……看、看到……你……你受……那猪、猪头的气!你……你又、又没……做……错什、什么?”她抽抽噎噎地说:“我、我不要……看到……你、你被开……开除,也不、不想看到你……受委屈,你说……我要、要怎么做才好?” 他闻言缩紧了臂膀,忍不住将她搂得更紧,原来她是这样的心思。 伸手抹去她的泪水,深深地望着她。“我答应你,以后我不会再跟副……不!那只猪头杠上,我会——”顿了一下。“我会尽可能的不要再与他起冲突。” 她泪眼蒙蒙地望着他,虽很高兴他愿意“停战”,但有些话她还想再跟他说清楚,她绝对不是要他因此退缩,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不过她的喉咙实在太干了,再加上今晚这样的精神折腾,话已经不想再多说了,只想埋在他的怀里,确切地感觉他的存在,确定两人还可以继续住前走……此刻的她,急需要这样的保证。 “答……答应我,以、以后……我们有什么意……见不合的地方,都要、都要在睡前解决……不然,好痛苦、好痛苦……” 他心亦有同感,额头抵住她的,低声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们以后不要在睡前吵架,绝不!我答应你……” 在反覆低喃中,抽泣声渐弱,最后终于完全寂静,只剩长而缓的呼吸声。 原先在冷战的两人,终于倦极睡着,可即使熟睡了,他们的小指仍紧紧勾着…… “来!这是你要的资料。”吴嘉峻递给他,拉开椅子在官霖的对面坐了下来。 女侍迎上来。“一杯爱尔兰咖啡。” “发现了什么?” “在几家子公司的制造成本分析中,就以这里的成本偏高,分析人员认为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无来由地,心突然狂跳了起来。“是哪一部分的成本?” “化妆品。” 官霜拳头紧握得发白,两眼直瞪着嘉峻。 嘉峻暗暗叹口气,知道不得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分析人员认为。这次的事件绝对不是单一个人能搞出来的,而是从上到下已成了个系统组织,上至管理高层,下至财会部门基层人员都可能涉及其中,所以才能做得天衣无缝。弄到连总公司跟会计师都没有查出问题。”顿了一下后才又继续说道:“我也同意你以较高的层级开始做调查,但——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还想要继续调查此事?” 官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正微微颤抖着。“……为什么不呢?还是说——你根本不敢再信任我调查此事?” 嘉峻忙道:“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怕你会——唉!要怎么说啊?”是同事又是朋友,当公牵扯到私时,真是纠葛不清,愈理愈乱,现在他就有这种感觉,更何况官霖呢?他将面对的是——想到这,头就更疼了。 两人安静不语,骇人的静谧笼罩着他们。 有如过了一世纪般,官霖缓缓抬起头望着嘉峻,更加前所未有的冷峻严厉。“这件事请交给我继续调查,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如果——”他吸口气。“如果发现她也参与其中,我绝对不会循私,一切秉公处理。” 嘉峻望着他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我相信你,那——一切就交给你了。” 语毕,嘉峻先行离开,官霖继续留在原处,动也不动的瞪着资料袋,仿佛那变成会咬人的蛇…… 思仪是负责处理化妆品会计成本记帐的人,若这部分出问题,她也逃不了关系。 不!先不要太早下定论!根本就还不知道问题在哪。 他一口饮尽已冷掉的咖啡,让心神镇定下来。 即使撕开资料袋的手仍颤抖着,即使当那些数字入目时,他脑筋一片空白,无法明白其代表的意义,可他还是咬着牙,逼自己一行行的看,拿出电子计算机,一项项的算,直到整个人开始冷静下来,然后针对当初他特别挑出来的项目做检视。 往常各子公司的成本报告会因当地的物价而产生不同,但因为基本材料都差不多,即使有些许差异,只要是在正常的预期差异数中,多半都不会多做分析跟计较。 可没想到还是有人从中下手,操盘的绝对是个中高手,懂得钻这份差异。 但——是从哪些项目下手的?他拿出纸张,开始列出所有的可能性。 花了几个小时推论,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了。 此时,他的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是“老婆”二字时,原本平静的心再度抽了起来,吸了好几口气后才将电话接起。 “官霖,你人在哪?还在事务所那边吗?”思仪问道。 今天下午为了跟嘉峻见面,特意以去会计师事务所讨论事由外出。 “嗯!还有事没说完。” “那你今天会回公司吗?” “不了!”他看看手表。“你先回去,不用等我,事情弄完后便会直接回家。” “那晚餐呢?要不要回来再一起吃呢?” 天!她为什么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跟他说话呢?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若无其事的跟她说话。“我……”顿了一下,“可能会谈得比较晚,说不定会跟会计师一起吃,你不要等我,就先用餐吧!” “嗯!好……你不要太晚回来,注意安全喔!” “……嗯!我知道了,你自己回去也要小心点。” “放心啦!那——拜拜!” “拜!” 放下手机,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这是结婚后他第一次对她说谎…… 不!应该说——有些谎言从初识时就产生了,包括他的真正身分及到公司的目的,但——现在依旧不能说,只能再说个谎言堆上去…… 翻阅那些影印的帐务资料,直到露出那张化妆品部门的独立报表。 会计:于思仪  制表人:于思仪 手指轻抚那名字。 思仪,你是无辜的吧?他在心中无声说道。 挂上电话后,思仪感觉胸口闷闷的,他不会回来公司了,这表示他们不会一起下班,不会一起吃晚餐,不会一起搭车回家……这种情况是结婚以来头一次。 她的手抚向胸口,除了涨闷外,甚至还感到一丝痛……有股冲动,她想跑去会计师事务所那边找他,等他一起回去…… 天!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她已经不能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了吗?她露出自嘲的苦笑,那之前单身的那几年都是怎么过的呢? 她用手拍拍脸颊,让自己振作起来。 虽然是夫妻,但有时还是得各忙各的,又不能像连体婴一般,成天形影不离,以后这样的情况还是会常有的,她必须理解并且学会……淡然处之。 只是——昨天也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冷战,尽管为时不长,可她急欲想要修补,希望能忘却那些不快,所以今晚,她准备了特别的小计划,偏偏…… 唉!也罢,一切都等他回家之后再说了。 为了消除那不舒服的情绪,她振作起精神,整理手中的发票。 “于思仪!”副总汪志方站在她左前方。 “是?”吓人呀!干嘛这样静悄悄的站在人附近? “这是我们跟育恒公司新签的合约影本,上面有这次购买的成本跟明细,放进备忘录里,下一季的产品成本会以些做基准。”他交一份资料给她。 思仪翻看了一下内容,皱眉。“副总,怎么原料又比上一季贵了?” “有什么办法?国际物价波动得那么厉害,连石油都一月数涨,我们能谈到这样的价格已经不容易了!” 是吗?这个物料不是从植物中萃取出来的,跟石油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们的成本已经有些偏高了,难道我们不能换家公司合作吗?” 汪志方抬高鼻孔望着她。“换?育恒跟我们合作多年,关系良好,他们提供的品质一直很好,换其他家便宜的,若没到这样的品质,反而会害了我们公司的产品水准,你说这责任要谁负?” 她听了不再吭声,她非专业研发、制造产品人员,对这部分实在难以多出主意。 副总看了看她,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看来结婚真改变了你,以前你都不会管这些事的,怎么现在也开始跟你老公一样,会问我们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策呀?” 话中充满恶意讽刺,思仪当场拉下脸,不悦的直视副总。“我想——大家都是公司的一份子,难道副总认为我们不该一起关心公司的营运情况吗?”想到若不是他,怎么害她跟官霖第一次吵架,火气立刻加倍冒上。 汪志方大概没想到她会如此抢白,愣了愣后露出不悦的神情。“我没有说你们不该关心,但公司那么大,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只要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就可以了,不要随便插手管不是份内的事!” “副总放心,我们不会‘随便’管公司的事,而是以很‘正经’、‘谨慎’的态度提出我们看到的问题,希望公司会更好。”哼!打官腔,谁不会?! 汪志方眯细了眼,显然被激怒了,但一时间又找不到她话中的破绽,正好此时有人打电话要找他,才理理衣领,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在进办公室前,他突然转过头对思仪说道:“对了!官霖有没有跟你说了?” “说什么?”她微皱起眉头。 “是关于我想将你们两个其中一位调部门的事……”看到思仪脸上错愕的表情,他恍然。“呃!他还没跟你说呀?那——我想状况再请他跟你说个明白好了。” 门一关上,众人立刻转向思仪。 “思仪,这是怎么回事?” 思仪脸色苍白,不发一语,对众人的询问恍若未闻,五分钟后,她将桌上东西收拾干净,拿起包包。“对不起,我先走,明天再补请假。” 刘玲叫住她。“你现在要去哪?” “找人把事情问个清楚!”随着身影消逝,办公室立刻响起嗡嗡的讨论声。 第八章 官霖回到小套房时,已是晚上十一点,他知道自己晚过头了,但——当他一头栽进,全神贯注工作着,拼命打电话联系人协助调查,就在这一来一往之间忘了时间,若非侍者告知再过一个小时就要打烊,只怕他会拖得更晚…… 不过——为什么这段期间,思仪也没有打电话给他,问他人在哪?为何还没回去?让他全然地忘我。 当然有可能在他与其他人讲电话的时候她有打来,可他也没接到插拨,甚至语音信箱也没有她的留言…… 所以——她根本没打吧?! 他一直没有消息,难道……她不担心、不在意吗?感觉有些受伤。 他急忙打电话回去,谁知小套房里的电话无人接听,而思仪的手机也关机。想心愈烦,他不敢纵容自己去想像她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如果放任想像,他肯定会失控抓狂。 离开捷运站后,他立刻拦下计程车,在最短的时间内飙回小套房,只有当他将门打开时,发现一室黑暗,急急打开灯,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双腿差点一软。 “思仪?”声音在室内回荡着。 脑中一片混乱,有片刻不知道该做什么?突然他想到可打电话问同事,他打开公事包,欲找出同事通讯录时,却听见开锁声,想也不想的立刻冲过去,一把将门拉开。 当看到令他心烦意乱的祸首时,一时情急忍不住脱口大吼:“你去哪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思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到松开手中提的东西,惊魂未定的瞪着他。“你干嘛呀?做什么这样大声!” “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我以为你……你……”突如其来的放松,让他几乎脱力,头晕目眩地晃了晃。 “官霖!”她惊呼一声,立刻丢开手中的东西,冲向前扶住他。“你怎么了?”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任她扶着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待他坐定后,她立刻倒水、弄热毛巾给他,见到他脸色好一点,才松了口气。 他望着她。“你到底去哪了?怎么会——” “你什么时候到家的?”她回凝着他。 “……刚刚。” “所以你没有看到我留的字条?” “字条?”顺着她的手势,这才注意到电话底下压了张字条,他抽起来阅读。 我出去买个东西,马上回来! 思仪 “我是四十分钟前出去的,因为突然很想吃鸡排、臭豆腐跟珍珠奶茶,所以我就去买了……”说到这,她啊了一声,立刻起身到门口去,将丢了一地的东西拾起来。 幸好!珍珠奶茶有封口,所以没有倒溢出来,其他食物也都完整未破。 一打开袋子,空气里立刻盈满了鸡排、臭豆腐的“芳香”,思仪拿出盘子开始盛装,“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我啊!现在变得很奇怪,明明晚餐吃了不少,可才过没多久,莫名其妙就又觉得饿了,而且超想吃这种重口味的东西,本想叫你回来时顺便买回来给我,可又怕吵到你,后来实在是忍不住,就自个儿出去买了。” 官霖静静地听着,原本的惊慌和担忧已消退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愧疚,若非他忘记时间……清清喉咙。“你不会吵到我。” 咦?她抬头,面露不解的看着他。“什么?” “我说——你不会吵到我,你想打电话给我就打,不要想那么多!” 她听了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她将碗筷跟食物端到沙发前面的桌子上。“晚餐吃了什么?” 她这么一说,这才提醒他——晚餐根本就没吃。 “呃!没什么,就只是——吃了个——简单的套餐。”他眼神闪回避着她。 “张会计师跟你去套餐?我还以为他会带你去吃日本料理,那可是他的最爱。” 他微扯嘴角,不敢搭腔,差点忘了原先的谎言。 “好了!一起吃吧!”她递了一双筷子给他。 他道谢接过后,默默吃了起来。 当他们喝着珍珠奶茶时,思仪突然抬头开口问他。“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他微惊,为何会这样问?她知道了什么?看进她的眸子,却又看不出所以然,反被她盯得心慌意乱。 在那一刻,他想将所有的一切都跟她说,可……在还没弄清楚她在这个事件里扮演什么角色前,什么都无法说。 “没……不!有——”他放下饮料,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晚才回来,今天真的是……忙忘了,所以连电话都没打。” “嗯……”她表情放柔。“不可以再忘了。” 他轻轻将她拉入怀中。“下次,你也不要这么晚还一个人出去,我回来没看到你,打电话也找不到你,真的把我吓坏了!” 她轻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瞧你紧张的——以前我也都是一个人呀!” “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他严肃地说道。 她愣了愣,过了数分钟后才在他怀中点点头。“我知道。” 稍晚,感觉到怀中人已沉沉入睡了,官霖睁开全无睡意的眼睛,望着她,感觉夜晚的温度有些下降,拉高丝被盖住她露出外面的臂膀。 今天所面临的一切,皆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情感冲击,而这些全都跟她有关系。 方才那场惊吓,令他领悟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已在他的生命里烙下很深的痕迹了,天!他已经不敢想像,如果发现她真的牵涉其中时,他该如何处理? 他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 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任何事抱着期待与希望,可现在——他真的希望,她是无辜的,更希望——她没有对某些事“妥协”过…… 睡前真的不该吃喝太多—— 思仪夜半挣扎醒来后,小心推被起身,步下床慢慢走向浴室解决生理问题。 按下冲水器后她没有马上出去,放下马桶盖后当椅子坐了下去。 虽仍有些困倦,可既醒了,想再睡着也不容易。 瞪着挂在前方架上的毛巾,他的毛巾颜色是深蓝跟淡蓝的交错,而她的则是粉红跟红的交错,并列挂在一起时,视觉效果可是抢眼得很,这也是她当初选择的原因。 他——还是骗了她,到现在都没对她说实话。 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本想一见到面时就要好好质问他,可瞧他找不到她时的惊慌模样,她也吓到了,原先欲严刑逼问的气势也瞬间退潮。 尽管气他骗她,可也清楚地感受到——他在意她,真的很在意她! 从没见过一向沉静的他,急到满头大汗,脸色发白…… 只不过当她给他机会,让他可以坦白从宽时,他却再一次避开,教她徒增失望,而火气则在失落的情绪里随之隐没。 他没有去找会计师,那他整个下午跟晚上都去哪了?这是她今晚最大的疑问。 其二就是关于调职的事…… 其实她已经帮他想好了几个“为什么还不跟她说”的理由: 一、怕她生气、担心,会影响胎教。 二、觉得这事很麻烦,在还没想清楚前,不知该怎么跟她开口。 三、他根本不在意这件事,副总吠他的,他俩继续做自己的。 四、他已经另有打算…… 不知怎地,她觉得理由是第三和第四的可能性很大,若是第三,就表示他将会跟副总杠上,而她也一定会鼎立支援,结果可能就是两个人都回家吃自己。 第四的话,可能就是他离开,以他对投资的精准眼光及丰富的事务所经历,并不需要再继续待在这里受副总的气…… 可无论哪一种,她都不喜欢,当然还有第五个选择——就是她离开,他留下…… 今天从公司离开后,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如果副总真的如此坚持,她也没意见,只是——离开现有的工作,她又能做什么? 关于工作这件事,她发现自己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 长期以来,她对工作一直没有抱着很大的企图心,只求有稳定的薪水、退休金和工作环境,上下班能够准时,绝对不要干扰她私人时间。 每到下班后,她会去参加才艺课,包括烹饪班、电脑班、插花、国际标准舞班等等,坊间有开课的,大致都摸过一回,仿佛这样可以弥补过去十六年呆板的学习生活。 目前这个工作只要熟悉最新的会计准则及税法规定,偶尔忍受上司一些情绪发作及同事间的八卦,大体来说都符合她的标准,再加上福利好,基本上——只要公司未倒闭关门,在此终老一辈子也无妨,所以还真没想过会有离开的时候…… 做别的工作?什么样“别的”工作?这还真难倒她了。 不过——她抚着肚子,一旦做了母亲之后,她还会想再继续工作嘛?这问题值得再深思。 “思仪?”官霖带着浓厚睡意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我在这……”她再一次按下冲水器,洗个手后回到床上。 “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只是上厕所……” “好!那快睡,明天还要上班……”说完后,他眼睛再度闭上。 她睁大眼凝视着他的睡脸。 其实心中有好多、好多的事都想跟他谈,可在今天发现他有事瞒着她,不愿坦承跟她说时,她也无法轻易地说出口。 我还定没有找到通往你心里的那把钥匙吗?她在心中无声地问道。 意外来得是那样的突然,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隔天,他们一如往常的吃完早餐,出门准备上班。 走到转角处的超商时,她预计他会停下来进去买一份经济日报后再继续往前走,可今天却不然,他直直走过去,似乎完全忘了这事。 她忍不住停下来,而他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没跟上。 “怎么了?” 他露出恍然。“对!我忘了。”他折回来进去将报纸买下来。 而她则像完成了例行公事,才又继续跟他一起走。 “心里有事?” “没……只是有点累。” 她没再追问,两人默默走进捷运站,坐上车子,往常一坐上车便会习惯性的闭目养神,一个人时就靠着椅背,自身旁有了他之后,便直接拿他的肩膀当靠垫。 可今天——她睁着眼,身子随着车子的行进轻微摆动,偶尔接触到他,又分开,而他也不像往常时会翻看报纸,就只是坐着,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离公司不到五十公尺时,她才开口。 “副总跟我说了,他打算将我跟你其中一人调离会计部。” 他整个人僵住,缓缓转过身面对她。“他跟你说了?” “对。” “不用理他!”一向平静的脸庞出现明显的怒意。“公司没有夫妻两人不可在同一个部门的规定,他不能这么做!” 她无奈的苦笑。“但公司同样有规定,主管上司有权开除或调离工作人员。” 他神色更加冷硬。“我知道,不过他还是没资格这么做!” 他脸上的表情让她不安了起来。“官霖?” 官霖没有回答,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绪。 此刻他在想什么呢?看着他的脸庞,完全无法猜出他的心思,不禁感到茫然。 “老公……”忍不住出声唤道,但他没反应,深吸口气。“谢官霖!”声音变大外加连名带姓——果然生效!他终于望向她了,只是他脸上神情令她心无来由一紧。 官霖走到她面前,手握住她的肩膀。“思仪,你放心,我不会让副总有机会刁难你的,你不要担心会被调去不熟悉的部门。” 她眯细眼。“不用担心……所以这就是你隐瞒我这事的原因吗?”猛地。她伸手揪住他的领带,脸孔逼近他。“——不想让我担心?”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眸中怒火,糟!他忘了估算她知道此事的反应,“我……” “这么重要的事,跟你我都有极大的关系,你怎能不在第一时间里告诉我呢?我们是夫妻呀!”她黯然地说道:“难道你认为不需要跟我商量,就能独自想处解决的方法吗?”说到这,摇头苦笑道:“你昨晚说过我们不再是一个人的!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跟我说!” “不!不是这样的。”他急道,想跟她解释,他认为这件事根本不是问题,更有把握在造成她困扰前解决掉,不然他一定会告知她的。“你听我说!” 倏地,她松开了他的领结,往后退了开来。 “思仪?” 她难过地摇头。“算了!别讲了,也许你已有想法,但我也有我的打算。” 他一惊,急切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她转过身背对他。“反正我现在怀孕了,所以如果副总要把我调走,且——工作内容更加轻松的话……我——我可以接受。” “不!”他将她扭转回身。“我不允许你这样做!听着,你不要轻举妄动,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处理,相信我,好吗?” 他那严厉的语气骇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相信我,好不好?” 他是那样的坚定,甚至带了些许恳求,不由自主地,她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了,他心上大石才稍安下来,如今事情已演变至此,不能再拖下去了。 “什么?”她错愕地瞪着他。“你要辞职吗?” “不!不是!”他握住她的手。“我现在有事必须去处理,你别问我什么事,目前我还无法跟你说明,还有——”他迟疑了一下。“我可能暂时连家都不能回……” “什么?”她难以置信地提高音量,引来路人的好奇。 “听我说,别激动。”他轻声安抚她。“因为我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工作完成,如此一来才能把所有的问题解决。” “解决——所有的问题?” “对!相信我,好吗?”他再一次恳求道。 她垂下眼,片刻才开口。“之后——你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吗?” 他凝视她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我会!” “好!”她很干脆地答道:“我会等你回来!” 他将她拥入怀中。“谢谢!我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事情弄清楚。” 那天,官霖真的没有进公司,对同事及副总的询问,她简单告知他暂时不进公司,代为请假,尽管副总满心不悦,埋怨他不负责,在未交接工作前就擅自离开……,可另一个同事刘雅芬立刻开口说他前一天就已经将手上所有的工作完成,没有任何拖欠,她这才发现,其实他早已计划好,只是…… 事先没有告知她。 说不清那时的感觉为何,脑海中拼命地涌上他说的话——相信我!相信我! 唯有不断地回想,才能忘却那有若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感受。 当她回到套房时,也发现他已收拾简单的行李离开。 “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最快一个星期内,最慢——半个月。” 望着再度只有她一人的小套房,没有那闲适的自在感,只有挥之不去的沉重。 走到他留下的鱼缸旁边,默默地看着那群尾巴色彩缤纷的鱼儿们优游的游着。 看着那小小的水族世界:心中仍不住想起昀心曾对她说过的话。 “思仪,喜欢养鱼的人通常喜欢观察别人,却不容易让人窥见他真正的自己,所以——你要有耐心。” 耐心吗? 她轻轻抚摸鱼缸,看着鱼儿因她的动作而翠相靠近。 第九章 夫妻俩再次碰面,是八天以后的事! 尽管这段期间他们都有保持密切的联络,早上、中午、晚上都会通电话,互问吃了没?衣服够不够?身体健不健康?刚开始她会跟他讲公司的事,就像紧闭的蚌壳,没主动透露出他现在到底忙和什么,但她听得出来,他周围有许多人,很忙、很乱、很杂…… 完全不知他到底在做什么,让她的心很慌,情绪变得紊乱,有时会在夜半惊醒过来,只因做了根本就不愿再回想内容的恶梦,那个时候——她就会瞪着另一半空着的床铺发呆,直到再也撑不住地睡去。 短短的八天,有如过了一个世纪,前两天几乎完全断了音讯,让她焦躁不安到极点,可——怎样也没料到,夫妻俩再次会面会是这样的情况——在可容纳三十人的会议室里,她与他面对面隔桌坐着,冰冷空气从空调孔不断地送出,在静默的两人周围循环。 她想唤他,可他脸上的神情却让她出不了声。 他是谁?瞪着八天未见的丈夫,头发往上梳了,穿着黑色西装,打着蓝色领带,那身装扮,跟他当新郎时有得比,但却没有那时的喜气与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凝与严肃。 坐在这样的他面前,她第一次感到不安跟忐忑:心头像打鼓似的猛跳个不停。 像过了一世纪,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是由总公司派来,负责监管子公司所有财务的审计监督员,这次奉指示到子公司查核内部会计绩效,所以有关你工作业务范围的几个问题,希望你可以配合回答。” 本以为这里的温度已经够低了,可听完他那毫无温度的官方式说明,有若一桶冷水兜头泼下,冻得她里外都结冰,总公司派来的……他到底隐瞒了她什么? 她面无表情望着他。“我会配合回答的。”声音与他同样冰冷无温。 “你是化妆品部分的会计帐务主要负责人!” “是!”他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进来公司,而他什么都没跟她说! “在你处理这部分的帐务时,有发现过任何异常的状况吗?” 她眉轻蹙。“请说明你的‘状况’定义为何,是我做的帐有什么问题吗?” “不!你做的每笔帐都很清楚。” “那——”她愈来愈不懂他到底要什么了? “你除了做帐外,还会做成本分析的报告吗?” “当然!” “那你可有察觉什么问题存在?”他直视她问道。 问题……她凝眉想了想。“我曾经比较过其他同类公司的成本报告,不否认,我们公司的有比较高,但购买原料成本及品质问题一向是由采购部门负责,即使曾经反应成本过高的问题,可大多不了了之。” “有那些项目是你觉得不合理的?” 她说了几个原料的名称,他边听边记下来。 “请问你与汪副总之间的关系为何?” 关系?这两个字令她感到刺耳,他为何要如此问?“一直都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他交代下来的事,我一向都会尽力完成。” “就只有这样?” 她开始冒火了,握紧拳头。“就只有这样。” “你觉得汪副总是怎样的人?” 她没有马上回答,望着他,私忖着他为何要这样问?他曾说过会让副总无法动到他们,那——是否意味着,他想要目前的权力,将副总踢出公司呢? 虽然她不喜欢副总,却也不希望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去赶走人家,看到他这样做,她反而感到不安颤栗,一点都没有出到气的感觉。 她轻叹口气。“我虽不喜欢他,但也不至于讨厌到不想他共事,副总有些作为虽然不是很让人尊敬,身为上司——不是能让下属信赖与想跟从的人,可另外一方面,至少他不是会处处找属下麻烦的人,只要不跟他作对、唱反调的话!” 听完这话,他的眼中神色变得更加莫测高深。“这就是你所谓的‘妥协’吗?不跟他作对、唱反调,他交代什么,就做什么,完全做好一个‘下属’的工作吗?” 他是什么意思?故意讽刺她吗?仰起下巴。“我说过——只要是上司合理的要求,下属本来就该配合,不是吗?” 他看着她一会儿,低头翻了翻资料,才又开口继续问道:“那你对汪副总与厂商联合起来向公司骗钱这件事——知情吗?” 她闻言整个人完全呆住。“你……你说什么?” 他以极为冷峻的态度说道:“总经理、汪副总及采购部经理三人联合与特定化妆吕原料厂商签约,公然以高于市场一般价格收购对方的原料,多出的金额全都落入他们的口袋,所有的损失则完全由公司负担。” “怎么会这样……”对这项讯息,她一时难以消化,整个人呈当机状态。 “你知情吗?”他再一次问道。 “不!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天!她是察觉到怪异,可并没有将事情往那一方面去联想,上司互相串联勾结厂商,她一个小职员怎么可能会明了? “是吗?”他突然逼近她。“那对汪志方指称你也是共犯这件事,做何解释?” 什么?共犯引思仪感到一阵晕眩,她是——共犯?! 过于震惊,反而不知道怎么反应,有如灵魂在瞬间被抽离,可当渐渐沉淀下来后,她的反应居然是想大笑!可这样的感觉持续没多久,就开始想哭了。 思仪缓缓抬起头,扬起的嘴角扯出不算笑的笑。“我——是不是共犯?”她缓缓倾向他,与他的脸庞相距约二十公分,四目相望。“你说呢?你觉得我是不是呢?” 他下颚紧缩,眸中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随即恢复正常,若不是她一直盯着他,只怕会错过。 对她提出这种指控,他也会感觉到痛苦难过吗?想到这,她稍感安慰,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再度让她破碎难合。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这四个字比他方才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具有杀伤力,若不是她坐着,只怕会腿软瘫倒在地,碎成千万片。 她是他的妻子呀!她的品性,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还不清楚?……不!也许真的不清楚,她手抚着额头,内心苦笑,就像她也不再清楚他了——在经历过目前所有的一切之后。 他到底还有多少面目是她所不了解的? “证据……”她再次望着他。“证明我是共犯的证据是什么?” 他深吸口气。“除了汪志方的证词,其他——没有,但——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你的清白,旧账的的确确就是你做的。”听到这话时,她已经没什么感觉,原来所有情感绷到极致后,竟是一片木然。 她缓缓向后滑开椅子。“既然没有证据,那就等找到了,再来跟我说你知不知道——我是不是共犯?” “思仪,如果你是清白的,你得协助我证明。” “不要!” “思仪!”他脸上冷静面具开始滑落。“你……” “偷钱、收回扣、做假帐已经是犯罪行为,如果你找不到证据证明我有罪,且仍抱持着不相信的心理,那你可以请检调单位协助。” “思仪,我没有不相信你,可我需要证据来服人!”再也忍不住,他面露痛苦地说道。 她冷漠望着他。“我很清楚自己有没有跟任何人共谋这整件事,但不知道要提供什么证据才能证明清白。”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共犯’意义是什么——打从我进公司以来……我只知道出问题的时候,是跟顶头的财务主管报告,从来没人教我可以越级到总公司报告处理,事实上我也不曾想到这一层,对我而言总公司是总公司,跟我们公司是隔着海,处在两地的不同个体,我的责任是做对帐,做好分析报告然后送给负责主管,再由他们上报,如果我这样‘守分的行为是错的,那我认了!但,我可以坦荡荡地告诉你,对于主管们‘偷窃’公司财产的行为,我的确一无所知,如果说——因为我做好了他们所二父代’的工作,正好协助了他们的犯罪行为,那我只能……”嘴唇微微发抖,咬牙。“认了,若要因此受罚,也只能说——随便你们,但是——”她巍巍吸口气。“无论是在良心和认知上,我自认无愧!”语毕,她推开椅子,往外走去。 “等等!思仪!我们话还没说完——”官霖亦站了起来,急切地唤住她。 她手握住门把,然后转过身子。“我不想说,也不想再听你说下去,如果你想要把我开除掉,随便你!我不在乎!”说完,门一把拉开,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原来一直挂在官霖脸上的冷漠神情,立刻垮了下来,会议室另一头的门打开,嘉峻走了出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禁摇头说道。 “真是的!你干嘛用这种死人态度跟她说话?”他在另一间办公室透过监视器观看他们的情况,差点就忍不住冲进来以缓和他们之间的情绪。 “我……”他无心为自己的态度辩解,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明她的无辜,他得把她叫回来,把事情问得更清楚,只是他走没几步,人便摇摇晃晃,一个踉跄地往前摔,嘉峻眼明手快赶紧将他扶抓住。 “喂!小心点!怎么了你……”看到官霖的脸色发青,嘉峻忍不住骂道:“你搞什么呀?干嘛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官霖没有吭声,这八天,几乎没有正常的吃跟睡,完全埋头调查工作。 追查几个可疑的会计项目后,怀疑汪志方跟厂商之间可能有不寻常的协议及往来,便立刻针对此做深入调查,没想到愈查愈教人心惊,尤其发现子公司几个高阶主管全都涉入时,震撼更大。 透过合法的签约购进高成本的原料,取得合法的凭证付款,之后厂商私下送回扣金给参与的相关人员,几年下来,每个人至少取得不当款项达千万以上,可以说是以最明目张胆的方式掏窃公司的金钱。 在取得涉案人员与厂商之间往来的帐户资料,证据确凿后,便开始约谈涉案者。 汪志方便是由官霖亲自审问的,把所有的证据都摊在汪志方面前,让他无从狡辩,只能认罪,要他供出所有参与犯罪的人员时—— 汪志方看着他,突然笑了。“你确定要我把所有人供出吗?” 他全身绷紧。“为什么不呢?” 他猛地揪住汪志方的衣领。“你休想栽赃给她!”他眸中烯着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的怒火。“证据呢?” “以你的权限想要包庇她也不是不行啦!不过你想想——若不是你老婆配合,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瞒得过总公司呀!”汪志方笑嘻嘻地说道:“至于证据嘛……”眼珠子转了转。“刚金后谢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需要实质的金钱,你可以去找,找到就可以定罪了,找不到也没关系,念在夫妻一场,你就放过她吧!” 官霖整个人如遭重击地松开汪志方的衣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汪志方的,这辈子从未如此混乱过,如果思仪真牵涉其中,他该怎么办?该如何处理? 嘉峻对他说道:“接下来的事你别出面,由我来接手调查。” “不!我来!由我亲自来处理。”官霖低头看着手指上的婚戒说道。 只是,亲自“审问”思仪的过程,令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翻了过来。 嘉峻倒了杯热水给他。“刚刚你跟思仪之间的对话我都听了,我相信思仪是无辜的,她对汪志方那群人所做的事完全不知情,这是连会计师们都找不出的漏洞,她一个小职员,又如何能洞悉呢?” “——我也相信她应该是无辜的……”望着她那无法掩饰心思的脸庞,听到汪志方所做的事,流露出的震撼和不敢置信时,便明白她是真的不知情,只是…… “那你干嘛还用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对她?” 官霖盯着前方某一处。“我的心告诉我——她不会做这种事,可我的理智却告诉我,一定要拿出真实的证据,唯有如此才能证明她是真正的无罪!可是——” 嘉峻摇摇头。“如果一直找不到证据证明她的清白,难道你就再也无法相信她?” 官霖一时哑然,他想说:“不!他会相信她!”但……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你不该亲自审问汪志方,看到你,免不了心生怨恨,自会胡说八道,为了回报你,大可把思仪拖下水,存心让你不好过。” 官霖没有回答,两眼直盯着地板,对嘉峻的话恍若未闻,脑海反覆出现一个意念——为什么他不能无条件的信任她?! 想到那爽朗的笑颜,会对自己在意的人掏心掏肺,她总是能让他感到温馨和快乐——就只因为她说了“妥协”二字,便让他开始质疑所有一切,包括她的人格?!天!他做人什么? 他霍地站起,一把摊开一脸困惑的嘉峻,快步朝会计部走去。 此时的会计部已乱成一团,由总公司调来的财务人员已经进驻,进行接管的工作,所有人员都准备接受调查访谈。 在那群人中他没看到思仪的身影,他拉住王敏惠:“思仪呢?” 敏惠看到他,脸立刻拉了下来。“不知道,应该要问你吧?思仪进了会议室后,就没有再回到这来了!”她冷冷地说道。 官霖立刻放开她,她的包包还在位置上,可到处都找不到人,直到赶至一楼,询问看守警卫时,听见思仪苍白着脸,捧着肚子坐进计程车时,他眼前顿时一黑。 天!孩子…… 护士先握着思仪的手腕,一边看着手表,一边默数脉搏跳动次数,接着熟练的将点滴速度调好,便轻声说道:“若还是感到不舒服或者有什么需要?按下那个召唤铃就可以了。” “好。”思仪勉强出声道谢后,便疲倦的闭上眼。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的宝贝就……停!不要再想下去,医生说,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让情绪平缓下来,不愤怒!不激动!不要痛苦!不要伤心! 总之,什么都不要想,让脑袋一片空白就对了。 这里是离公司最近的妇产科诊所,之前她就有留意着,就是为了预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她伸手轻抚腹部。 宝贝,你要坚强喔!要一起跟妈妈撑住,妈妈接下来可能还是会忍不住发脾气,但绝对不是不要你,你要支持妈妈,要支持! 反覆在心中轻喃,直到腹部那间断的抽搐慢慢减缓,任黑暗慢慢覆盖住她所有的意识…… 只是——即使已睡着,泪水仍像有自己的意识,不断地从紧闭的双眼中溢出。 找不到!到处都找不到! 打遍所有大医院急诊处的电话询问有没有一个叫于思仪的患者?答案都是否定的,直到一家医院回报有个叫“于思仪”的女性患者时,二话不说立刻冲过去。 可当他跟嘉峻赶过去时,却发现对方是叫余诗宜的中年妇女,一直靠着意志力勉强支撑到现在的官霖崩溃了。 “官霖!”嘉峻一边搀扶着他,一边着急大声叫医护人员。 官霖全身无力躺在病床上,对医生的问话充耳不闻,他两眼无神的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即使医生将针头刺入他身体,亦无所觉。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是他的妻子,也是他孩子的母亲,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应该要保护她! 他曾在心中发过誓,要好好待她,要与她共组一个家庭,要跟她共度一生的。 可他做了什么?!他要她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要她证明自己值得他信任! 哈!太可笑了!他有什么资格要她这样做? 如果他压根儿就是窝囊废,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人,那无论她做了多少,他都不会敢相信她的…… 为何领悟来得这么晚引眼泪从睁着的眼睛流出。 他一遍遍回想自己在会议室的态度及对她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有如惩罚一般,让他的心与灵魂狠狠被鞭挞着,无言承受那份至痛。 老天!让他承受这一切的错误,哪怕是要他付出性命亦可,只要她能安然无事,只要他们的孩子可以平安无事……要他如何都可以! 求您!老天!求您……他在心中一遍遍默祷着。 让我有机会可以赎罪!让我有机会可以弥补!让一切都还来得及! 婵娟放下手机,深深吐一口气,确定脸上神情恢复自若后,方推门走进病房,思仪已醒过来了,只是两眼虽睁着,思绪却已远。 婵娟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告诉她刚才的电话内容,但又考量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左右为难。 “谁打来的电话?”思仪突然开口问道。 婵娟来到她的身边坐下来,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是吴嘉峻打来的,他问我们有没有你的消息,他说——唉!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你现在受得住吗?” 思仪僵了一下,然后伸手轻轻抚摸肚皮好一会儿。“没关系,你说。” “他说因为到处找不到你,官霖人也倒下了,现在正在医院急诊室打点滴。” 心顿时疼了起来,她忙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不可激动!为了宝宝,一定要冷静下来,她努力稳定心绪。 “……你跟嘉峻说我没事了吗?” 婵娟摇摇头。“我没说,他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我否认了。” “没关系……”听到他倒下时,她有一瞬间感到难过和惊惶,虽然很气他,也很想好好处罚他,可——不是用这种方式,叹口气。“跟他说我跟宝宝都没事了……”他若是真不在意她与孩子,他也不会倒下。 “那要跟他们说你人在哪吗?”婵娟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目前我不想见到他们。”她怕见了,情绪会再度激昂起来,现在的她承受不起。 婵娟暗叹口气,真不明白,这两人结婚不到一个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 “那接下来——” “准备离婚了。”思仪淡漠地说道。 “什么?”婵娟瞠目结舌。“开什么玩笑?你……你们结婚还不到一个月耶!” “开玩笑?”思仪别过脸,眼神望向远方。“也许这个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眸中浮出泪光。“……有哪个女人连自己的丈夫真正是在做什么都完全不知道?……这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清醒后一得知思仪的消息,官霖立刻动手拔掉手腕上的点滴管。 “你干嘛呀?”嘉峻赶紧制住他。 “走开!”试了几次,发现无法推开嘉峻,官霖动怒了。 “我知道你急着想去看思仪,但以现在的情况,你去根本没用!” 官霖没理会,他用尽全身力气企图挣开嘉峻的钳制。 “你听好,婵娟说思仪跟孩子都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如果你现在去,思仪可能又会情绪激动,那样孩子又会有危险了!”嘉峻再也忍不住的朝他大吼道。 官霖终于停止挣扎,确定他不会再妄行,嘉峻这才放开他,一边喘息,一边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可恶!他力气真大!差点就压不住了。 官霖整个头低低的,让人看不清表情。 “医生讲了,你有体力透支及营养不良的情况,一定得好好调养——至少得打个一天点滴,思仪那边也是,她也需要好好安静下来,你不用担心,婵娟在身边陪着照料她,我想你们就先各自养好身体,所有事总得有健康身体才有办法解决,不是吗?” “她现在在哪一家医院?”官霖轻声问道。 嘉峻叹息。“婵娟不肯说。” “她不肯见我,是吗?” “人都还在气头上,这是难免的。” “孩子真的还好吗?” “对!”嘉峻慢慢扶着他躺回去。“孩子还好。” “她会带着孩子离开我……”他目光失焦望着前方喃喃地说道。 嘉峻动作一顿,吞口口水。“不会,你别想太多!”他不敢跟官霖说思仪已经提出离婚了。 “她会,她会离开我——”官霖突然侧过身子背对他。“就像所有人一样,她也会离开……” “官霖……”天!他那话——“你真的不要再胡思乱想,好吗?” 官霖动也不动,恍若未闻。 嘉峻扒扒头发,头一回想对天哀号,他可以应付扮懦弱或者精明得杀人不见血的谢官霖,但!对眼前这个脆弱得像一碰就要碎的谢官霖,他完全没辄呀! 第十章 某种东西惊扰了她,婵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到思仪病床前站了个人,本以为是医生,可当她戴上眼镜,看清那人的模样时,差点惊呼出声。 他怎么会在这引婵娟抚着惊魂未定的胸口,差点破口骂人。 可看到他动也不动、专注的看着思仪,那模样神情,令她鼻酸,气也没了。 唉!这两个家伙——到底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 她轻咳了一声,让他知道她醒了。 谢官霖缓缓转过头看着她,她朝外点了个头,示意到外面一谈,官霖点点头,之后又凝视思仪一会儿,才跟着她一起出去。 “你是怎么找到这的?”她完全没有泄露这家医院的资料,所以看到他时才会吓一跳。 “我本以为思仪会到大一点医院的急诊处,咳全找过了却梅没找到,后来我突然想到公司附近有一家妇产科诊所,可以做急诊处理,所以我就到这边来试试……”知道思仪怀孕后,他也有留心附近的妇产科医院,可一急起来却忘了这件事,直到打过点滴,整个人恢复体力,思绪也比较清楚才记起还没找过这家,没想到真让他找到了。 该说这对夫妻有默契吗?婵娟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突然明白思仪的话了,即使此刻的谢官霖脸色难看,面露憔悴,但整个人的感觉已跟初见时大不相同,反较符合在婚宴上看到他那群引入注目的朋友们所散发的感觉。 果然——物以类聚,难怪思仪这么伤心生气。“你一直在伪装吗?”婵娟直接问进问题核心。 官霖苦笑。“如果是问我的工作,答案是——没错!我的确是掩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到思仪的公司工作进行一些调查,任务须秘密进行,才隐瞒了思仪,但——其他事,我并没有骗她!是我知道的我!”跟她在一起时,他只是个在意她感受的男人,想要讨她喜欢,想要宠爱她的男人! “是吗?”带着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他一番。“那现在面对我呢?” 镜片后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直视她。“不会说假话的我!” 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没说谎,她才放松下来,推推眼镜。“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思仪说,你指控她偷钱。” 他面露痛苦。“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认识思仪十几年了,从没见过她偷东西,甚至在学校时,连作弊都不肯,她不是那种会偷三盗四,做出违法之事的人。” 他闭了闭眼。“我知道.....” “那你还这样指控她。”婵娟插起腰。“思仪生平最痛恨的事,莫过于是有人诬赖她,而你居然——难怪思仪气得要跟你离婚。” “离婚”听到这两个字,仿佛有把大刀朝他砍了下去。 “不!”想都别想。“我绝对不会跟她离婚的!”他厉声说道。 婵娟被他突然散发的凌厉气势给吓了一跳。“可思仪她……” “我会再跟她谈谈的!我会努力让她原谅我!”或许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他深吸了口气。“我保证——所以希望你们——我不敢奢望你们帮我,但——清不要帮她躲避我。”他态度谦卑地请求道。 婵娟不置可否,手环抱着胸。“为什么我们得要这么做?”讲义气可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间的义气也不容小顾。 “因为……因为我——”他用力握紧拳头。“我不能让我们就这样结束。” 冷哼,这个理由不够! “因为我——”他不禁发急,该怎么说服婵娟呢?他不要结束他们的婚姻关系,他不要与她分手,一想到要与她分离,五脏六腑要翻了过来。 脑海中浮现初见到她时的悸动,毫不抗拒的任她“照顾”,甚至心甘情愿被她“轻薄”,与她义气尝试从未跟其他女人有过的亲密,无异议的同意离婚,更真心地想与她共组一个家庭…… 而会让他做出这些事的最初动机全都是—— “因为我爱她!”他忍不住脱口说到,话说出来后,连他自己也震撼莫名,终于——他不再抗拒承认那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真是感觉。 婵娟微微一笑,带些欣慰,对嘛!这个理由才能打动人,让她心软。 “我可以答应你;当思仪又提出离婚时,不会出言鼓励她,而是会……嗯!稍微叫她‘冷静’、再多想清楚一点。”这是她所能做的最大极限。 官霖能理解她的立场,毕竟这是他自己该面对的事。 “够了!这样就行,谢谢!”他真诚地向她鞠躬致谢。 看到他这副模样,婵娟很不忍心。“别这样,我也是希望思仪可以幸福……” 官吝轻轻吸口气,幸福吗?他转头望向病房。“现在可以让我看看护她吗?”他想从现在开始给予! 婵娟带憾的摇摇头。“不行,你现在还是不要让她看到你……” “可——” “思仪的个性是你逼得她愈紧,她的反弹就愈大,尤其现在她完全在气头上,若不是担心孩子的安危,她早就不顾一切的跑到你面前跟你摊牌,一拍两散,立誓永不相见。”思仪一旦决绝起来,是毫不留情的。 他哑然,那许久未出现的女王个性…… “所以还是让她先平静下来吧!”她中肯的提出建议。 他听了沉默不语,片刻——“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会这么做——” “哦?你要怎么做?” 官吝看向远方,神情变得肃冷起来。“我会先找出证据证实思仪没有牵涉此事,等我找到后,我再来向她请罪——”他握紧拳头说道。 “嗯!这样也好……”婵娟同意他的做法,总得先把芥蒂清除。“可你要记得——当你再回来见她时,你要想办法让她爱上真正的你!如果做不到,就不要怪我们了。”丑话还是得先说在前头。 他愣了愣,真正的自己吗?苦笑点头,“我知道了,我答应你!”虽然他更恐惧的是——真正的自己根本就不讨人喜爱,可现在已无法逃避这个问题。 “嗯!” “那——现在能不能先让我待在她的身边,我保证——在她清醒前我会离开,不会让她看到我受到刺激。”他急切的恳求道。 婵娟点点头答应了。 回到病房 后,官霖在病床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他执起她那未打点滴的手,放至脸颊边轻靠着,一瞬也不瞬凝视思仪的睡脸,千言万语都无法形容此刻能待在她及今天受到惊扰的孩子身边的可贵。 婵娟望着他们一会儿,缓缓关上门,暂时把这个空间留给他俩了,虽不知他俩未来复合之路是否好走,可当有一方愿意努力的话,就有无限的可能性,不是吗? 婵娟打了个呵欠,走到诊疗室外的沙发坐了下来,闭目补眠去也。 当婵娟再度呗叫醒时是凌晨五点的事,官霖虽一脸憔悴,但眼镜却明亮得惊人。 “我要走了。” “思仪她……” “还在睡,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还有……请让我可以方便联络到你,让我可以掌握她的情况。” “没问题。” 官霖再一次向她鞠躬道谢后便转身离去,婵娟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套,走回病房,当她向前探看思仪的情况时,赫然发现思仪的眼镜睁开了。 “你……你醒了?”婵娟手抚着胸口,要命!嫌她今夜被吓得不够多吗? “嗯!” “你、你醒来多久了?”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色,若一不对劲,便要赶紧叫值班的医护人员过来处理。 “……够久了……” 咦?“所以i知道他……” 幽幽叹了口气。“他一来我就知道了……”婵娟吃惊的张开嘴巴,“那你——一直在装睡了?”“也没一直,中间睡睡醒醒……”“那他知道你醒了吗?”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我没有睁开眼看着他。”即使闭着眼,可他的一举一动却了然于心。 “那你——”婵娟叹口气,不想再说下去,思仪的个性看似随和,会随波逐流,可如果仔细观察,她漂流的方向却是依照她原先所设定的,即使一开始并不是冲得最快,但最先达到目标的却有可能是她!所以千万不要小看隐藏在底下的执拗与坚持。“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需不需要叫医生?”她转换话题问着。 思已摇摇头。“没事。”抬眼望向她,眸中有着歉疚。“对不起,让你这样陪着我,你一定没睡好吧?你再去多睡一下,好吗?”出了事,完全不敢惊动到娘家家人,毕竟怀孕、结婚都是自己搞出来的,如今出状况了,根本没脸回去求助,只希望自己可以挺得住,可偏偏此事这身体是逞强不得的,不得不劳烦到好友,实在是过意不去。 “好!我再眯一下,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嗯!”看到婵娟重新安睡着,眨了眨有些黥热的眼,方动作缓慢的微转过身,确定小腹没有传来任何异样感,她才继续动作,稍稍纾缓了过久维持同一姿势的不适。 几乎一直平躺着不动,怕动了,就得面对他,在没把握后果的情况下,硬是忍了下来,可这种忍……就像是拿把锯子在心头上来回磨蹭着,那种酸、那种疼呀…… 他进来没多久,她就醒了,初时——她以为自己是做梦,黑暗中,睁开仍带朦胧的眼,看不清前方的人。 为了确定身份,想开口唤他,却又虚软地提不起力量,所以——她其实还没醒过来吧!她昏昏沉沉地想着。 可他动了,他往后退,朝门边走去,拉开的门,透出的光让她霍地整个清醒过来,望着他与婵娟步出病房外,才确定——他是真的在这。 一见到他,所有的委屈跟愤怒立刻狂涌而上,恨不得立时跳下床冲到他面前给他一顿好骂,可像感受到她激昂的情绪,小腹立刻又开始不对劲起来,吓得她赶紧乖乖的吸气、吐气,将过去学过瑜伽那套呼吸吐纳法拿出来使,硬是迫自己平静下来。 随着缓和的吐纳,慢慢地,感觉到自己的思绪似乎可以抽离身体……甚至可以听到婵娟与他的交谈声,可她选择充耳不闻,继续专注着呼吸。 不久,他又回到她的身边,她不去感觉,连生气都不要有,可当他执起她的手时,她建立的防护墙开始产生了裂痕。 从两人相握的手,敏感的知觉到他传来的情感波动,是那样细微地挑动她的每根神经,随着相握的时间拉长,被拨弄得愈发强烈。 她感觉得到他的悔恨,歉疚、温柔、痛苦!在他轻吻着她每根指节,用唯一没冒出胡渣的额头柔柔摩挲着她的手背,甚至当一颗滚烫的水珠滑进她的掌心……她的防卫几乎崩裂瓦解。 突然——她气没了,她默默承接他传来的每份情感——直到他起身离开。 该原谅、放过他吗?有道声音从她心底响起,她望着窗外渐渐灰白的天空。 这个问题,在此刻似乎变得不重要,现在盘踞她正整个心思的是她手中那颗已干涸的泪,以及他临走前,在她唇上及隔着被子的肚皮上印下的吻,更甚的是他在她耳边那饱含情感的反复低喃。“原谅我!别离开我,再给我机会好吗?” 说她没受到感动与震撼,那是骗人的。 但—— 却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怀疑——这是他假装的?或是出自肺腑的呢? 她真的搞不懂了,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她恋上他的温柔体贴,可也没忘记会议室那冷酷咄咄逼人的模样。 更悲哀的是,她竟渴望相信他所做出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即使是假装,她也宁愿当真…… 一声长长的无奈叹息从她口中逸出,现在最难搞定的——只怕是此刻充满矛盾的自己。 两天后,思仪出院回到自己的小套房。 一进门就察觉到不太对劲,首先——屋子里已被打扫得很干净,然后——有东西少了,而且少的都是他的东西,包括鱼缸…… 她快步走到衣柜前,一把拉开,露出空空的一半。 这是怎么回事?他搬走了吗?顿时一阵头重脚轻,整个人晃了晃,往后倒坐在大床上。 他离开了…… 怎么会?她是嚷过不想见到他,可叫归叫,真见不到他又是另外一回事,心在毫无准备下硬是被刨了一块。 “不——”嘉峻不可置信拉长声音。 “如果他是因为迁怒思仪,故意嫁祸给她,那更不可原谅!”官霖冷冷地说道。 “那!那你想怎样?”他脸上的表情令嘉峻有些心惊胆跳。 “方然非要他吐实不可,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诬赖思仪,给她带来任何的麻烦。” 嘉峻思索了一会儿。“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不管我做了什么,你只要看,都不要插手,我自有分寸。” “好……”看着官霖离去的背影,嘉峻有种说不出的不好预感,不过看看手表,算算时间,那人呢也差不多块到了,或许——事情可以有所转机。 汪志方烦乱的来回走动,他已经跟外面断了好几天的联系,一直被关在这房间里,反复地被不同的人询问,再加上不知家人以及其他人的情况,几乎块疯了,一看到谢官霖走进来,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说!你们到底还要把我关在这里多久?你们不是警察,没资格将我关在这边那么久,这里难道没法律了吗?” 谢官霖冷睇着他。“你也知道有法律呀,在你明目张胆作乱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两个字呢?”两手轻松拉开那如夹钳的手,无视汪志方因此痛得变形的脸。 汪志方喘息退到一旁,揉搓差点被拧断的手,满脸惊惧瞪着谢官霖,从没想到那看似精瘦的身子里竟蕴藏这样骇人的力道。“你、你们到底要何时才放我走?” “再一次跟你确认公司里涉案人员的名单。”他递出一张纸过去,汪志方眯了眯眼,拿起那张纸上下瞄过一眼。“为什么没有于思仪的名字?”“你若提得出她的涉案证明,就会把她列上了。”汪志方见他用这么冷淡的态度和语气说话,不禁心生狐疑,故意笑出声来。“得了吧!我若真提出来,你真会采用吗?根本不会当一回事。” 官霖冷笑,“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若我真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我也不会被交付这样的任务。”他一边说一边脱下西装外套,拉送领带,也把袖口打开。 汪志方被他那慢条斯理,却又魄力十足的动作弄得真个人发毛起来。“你——你要干嘛?” “我的责任是让你说实话,如果文明的方式对你无用,那我们就只能用原始方法解决。”官霖开始旋转手臂、活动肘关节,手指压得劈啪作响,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什、什么原始方式?”汪志方不自觉朝门退了过去。 谢官霖淡淡瞥了他一眼。“既然你一直说不出我妻子的涉案证明,我就只能用尽办法让你说出来,你不说的话——”目光落在室内那张木头雕花的装饰小茶几。 官霖走过去看着茶几一会儿,突然将它抓起往上丢,猛地提脚来个回旋踢,让茶几撞到墙上,瞬间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下场就跟这个东西一样!” 别说汪志方吓得脸色发白,浑身抖个不停,连在另一侧透过监视器观看的人也都哑然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是……跆拳道?”站在嘉峻身边的人吐出一口长息后问道。 “嗯……不太清楚。”嘉峻吞了口口水。“他说他有学过一些功夫,只是……我已经很久没看他使过了。” 看到荧幕的官霖有如另一个人上身,“杀气腾腾”地朝汪志方走去时,嘉峻身边的人立刻朝审问室走去。 “你要干嘛?” “总得要在他把副总拆了前阻止他!”嘉峻立时反映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官霖看着汪志方死命的想打开门,不禁冷笑道:“不用费功夫了,只要你不说实话,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你……你别过来。”门打不开,眼见对方逼近,汪志方不得不放弃开门的念头,往另一侧跑去。 “你……你到……到底想……想怎样?”语音不自觉发颤。 “我只要你乖乖的说实话!” 眼见官霖愈来愈靠近,汪志方觉得自己有可能像那碎裂的茶几一般时,门突然奇迹似开启了。 官霖皱眉,不是叫嘉峻全权交给他处理吗?干嘛在这紧要关头时进来坏事,转过头正想叫他出去时,看到来人的面容,他全身一僵,如被泼了冷水。“思仪……” 思仪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落在那茶几的尸体一会儿,才抬眼望向汪志方,而汪志方就像见了救星一般。“思仪,抬好了!你来得正好,你丈夫……想要对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重重的关门声卡掉,“呃,你……” 看着思仪想朝汪志方走去,官霖忍不住拦下她。“交给我处理,好吗?” “不好!我的清白由我来证明。”思仪推开他,走到汪志方面前。“汪副总,我也想听听着,我到底有拿过你什么好处?足以使我知情成为你们的共犯呢?还有我的共犯证据究竟是什么?”她是真的很好奇呀! 汪志方面对这当面的对质,在思仪那坦率直接的目光逼视下,再加上方才受到的“惊吓”,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垮了下来。“好!我承认,是我乱说的,你对此事根本一无所知……” 此话一出,原本紧绷的气氛顿时消弭,官霖压抑着想冲过去拆了对方骨头的渴望,都是这人的胡言乱语害惨了他。 思仪侧望着曾经那样得意不可一世,将他们呼来喝去的上司,如今却像丧家之犬,不禁摇头叹息,内心有无限的感慨。 人的际遇和命运,真可因一念之差而瞬间改变呀! 第十一章 “嫂子,我先跟你致歉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死求活求,官霖也不需要到公司去做秘密调查工作,当然换另一个角度想,若不是因为这样,你们两人也不会因此而认识、结婚,算来我也可以说是你们的媒人,哈哈——嗯!咳!这不是我要讲的重点,重点是——官桂也是在我的要求下,暂时不对你坦白真正的工作内容,所以你要怪,就怪我好了!”语毕,手立刻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公事夹挡在面前,打算用来抵挡佳人怒火,可好半晌都没动静,这才一探头一看,只见那两人理也不理他的隔桌互凝,如对峙的公牛。 一人表情凝重,似有千言万语想倾吐,但却不敢,拼命隐忍着。 一人表情冷然,完全看不出心里的算盘是怎么打的,让人提心吊胆,仿佛一开口便可定人生死。 不行!他得帮官霖说说话。 “嫂子,这次不小心把你卷入风波中,实在很不好意思,我保证公司会给你一个合理满意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思仪突然出声打断他的发言,嘉峻眨眨眼,正打算回答时,却发现问话的人目光是对着官霖而非他,顿时乖乖闭上嘴。 思仪定定看着官霖,他说要先证明她的“共犯”问题,可以!她接受,并且“乐意”、“主动”提供协助,尽快地解决。如今做到了,接下来呢? 若依他碑的计划,应该就是求她原谅,为他对她的人格谋杀付出惨痛的代价,可……经过这两天的天人交战,发现自己既无法轻易释怀此事,但也无法就此与他彻底的决裂,在这样的矛盾下,她决定先搁着,看他如何进行下一步。 官霖压抑着心头的颤动,轻声问道:“你还在气我吗?” “对!” 他黯然垂下脸,她果然还是——“对不起!除了跟你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人……有些生气瞪着他,瞧他方才对付汪志方,露出那凶狠、魄力十足的模样,怎么现在一面对她,却是这副……畏缩、无担当的模样,让她……觉得再继续把气出在他身上,都好像是种罪过! 摇摇头。“算了!先不跟你追究这事,我有其他事问你。” “你问。” “你会功夫?”对方才所见的那一幕,仍震撼不已,若非她当下就冲进去见证了那残破的椅尸,她真以为自己只是看了一部功夫片。 没想到她想问的是这个,既然都已看到,也没什么好隐瞒,他点点头承认道: “会!我学过一些武术强身。” 她深深吸口气。“既然,你有学过武功……”她眯细了眼,倾向他。“为什么那一夜你会被我轻而易举的压倒,任我给你……‘那个’呢?”她指的就是他们的初夜!她把他给强x的那一夜! 此话一出,官霖立刻面红耳赤,嘉峻则张大嘴,掩不住惊讶地说道:“官霖被你压、压倒?呃……这个‘压’是指……那种压吗?” 一听到嘉峻的话,思仪涌上想挖个洞躲进去的冲动,可恶!怎么会忘了旁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呢? 故作镇静,思仪转向他。“不介意的话,请让我们两个独处好吗?” “我介意。”嘉峻毫不犹豫地说道,他想留下来看好戏呀!“放心!我一定保持安静,让你们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滚!”官霖陡地出声喝道。 “……是。”嘉峻摸摸鼻子,认命的离开,那一个字所蕴含的杀气不容忽略。 待室内只剩他们两人时,官霖这才看向她,缓缓地说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你使用任何功夫的,所以!你想对我怎样都可以。” 她瞪着他,明明她问的是那个,他却回答这个,分明是顾左右而言他,可该死的!为什么她的脸竟然热了起来,“你想对我怎样都可以!”喔!这几个字令她脑海中出现了好几幅绮丽的画面…… 吞了吞口水。“所。所以——那一夜你……” “我完全的心甘情愿,而且——乐在其中。”他坦率直视她。“即使时光再重来一次,我一样会那样做。” “……为什么?” “因为我那时就已经爱上你了!” 轰!一股火热的气流立刻从她脚底窜上,让她整个人都空白一片,他、他说什么?他爱上她了?!他爱她?! 官霖定定看着她,他知道,如果再不采取行动,肯定会失去她!不可再迟疑! 他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转过她的椅子,让她面对他,思仪则尚未从他的宣告震撼中恢复过来。 她愣愣看着正俯身靠近她的谢官霖,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他又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男人?! 他伸手缓缓地抚着她的脸庞,手指轻柔沿着她脸上的五官划过,最后拇指停留在她的红唇,流连忘返摩挲。 她的嘴唇麻痒不已,想叫他停止,却动不了,他的眼神像是魔力一般,将她钉在椅子上,让她动弹不得。 随着他靠近,她的心跳如擂鼓,原以为他就要吻上她了,眼睛不自觉地眯起来,等待那一刻的到来……熟料—— “我虽爱上了你,但我知道——你还没有真正的爱上我……” 咦?刚开始还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意会了后立刻睁大双眼,瞪着与她相距下官霖眼神深邃凝望着她,表情则充满了令人心疼的忧伤,他收回了抚摸她嘴唇的拇指,然后放进嘴里吸吮! 天!她差点被这一记经击昏过去,恨不得向前扑倒他…… 只是——他接下来说的话阻止了她的狼行。 “接下来!我会让你彻彻底底的爱上我、原谅我,然后再也不会离开我!”语毕,他执起她的双手,在她的手背轮流印下一吻,有如烙下誓约一般后,他站直身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身离开。 思仪只能目送他离开,完全出不了声…… 过了十分钟,她抚着仍狂跳不已的胸口,愣愣看着前方。“天……原来剥了皮后的他……根本就是只变色龙!” 待稍后恢复正常后,她发现自己不仅不生气,也不害怕,相反地,她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变色龙变色不仅仅是为了伪装,另一个重要作用是要向同伴传达讯息…… 从那一天开始,思仪虽再次展开“一个人”的生活,但一切都已大不同——无论是私生活或者工作上—— 当她踏进快一个礼拜都没进去的公司时,虽曾预料历经之前那场变动,公司一定会有所变化,可进去后!却发现出人意料的平静,一切都依着原先的轨道进行着。由于总公司在第一时间里就坐镇,除了几个高阶主管被撤换外,其他变动不大。“思仪,身体有没有怎样?”会计部门的同事一见到她,立刻涌上关切地问道。“没事,”她微微一笑。“宝宝也没事。”“那就好。” 众人在七嘴八舌互爆近况及所知的八卦后,便带着某种期待神情望着她。 她知道他们都想了解官霖的事,可她实在不想说,众人只能失望退下,而且出人意料没有严刑逼供,这点倒让她颇感纳闷。 五敏惠靠向她低声说道:“你也别怪大家好奇,知不知道即将接替副总位置,掌管整个财务部门的人是谁?” 她心沉了沉,不会吧…… “没错!就是你老公,公告在昨天就贴出来,人——今天就会上任,你倒是说说——以后我们该怎么对待你这个副总夫人呀?”敏惠笑嘻嘻地说道。 思仪面无表情的。“还能怎样?好好巴结我就是了。” “是、是!” 思仪打开电脑,手指轻敲桌面,从一个小小会计部门人员突然变成“副总夫人”,这算不算“升官”呀?靠!还真是妻凭夫贵,瞪着渐亮起的萤幕,不由冷哼一声,稀罕呀? 一个小时后,公司起了骚动——从总公司过来的少东跟新上任副总运达了——展开正式接管的工作。 两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子走进来时,立刻吸引众人注目,几乎第一眼就会看到吴嘉峻,嘉峻原本就英俊潇洒,再加上是未来公司的继承人,使他有若王子一般,散发着自信的光彩,带着自信的微笑跟每个人打招呼,推力十足,不过——他身旁的人也让人无法忽略。 有些人没在第一眼认出他,可做妻子的怎会认不出?尽管他完全变了个人! 思仪看着官霖的脸,他把头发剪短了,将偶尔会落下挡住额头的头发都剪掉了,发型似骇客任务里的基诺李维,摘除了金边眼镜,改戴隐形眼镜,线条斯文的脸庞完全显露出来,不会再有人将他误认为gay,如今他身子挺直、敏捷自信的走路姿势,及那散发着锐芒、炯炯有神的双目,自有一股威严。 别说跟他共事数月的同事跌破一地的眼镜,更别提与他结婚、欲共渡至白头的牵手的她,在惊愕后,便是叹息,然后木然,不过内心却不断地咒骂着—— 你这只臭变色龙、坏变色龙、可恶的变色龙! 新官上任三把火!所有财务部的人员全都被叫进会议室里认识新官。 欢迎掌声结束后,谢官霖站在众人面前,以极清楚、冷静的声音说道:“我知道大家对我并不陌生,但不管之前各位对我的印象、评价为何?希望可以就此摒弃,因为我不会以从前的态度跟方法与你们共事,可基本原则仍不会变的,一切依公司规定细则做事,待会各位处理帐务人员都会再拿到新的规章,为了避免弊端发生,公司增加了几个规定,希望你们可以阅读清楚,若有不懂的地方,请立刻提出来。” 思仪站在人群后方,手环着胸,静静看着他,他清冷的声音如流水般滑过耳畔,内容倒没多少听进,隔着这样距离“观看”着他,让她有些心凉……她与他还是同个次元的人吗? 随着“那就请大家回到各自工作商位努力了!”这句收尾,思仪迅速地转身跟着其他人离开。 “于思仪,请你留下来!”她全身僵直,每个人在越过她时还附送带有各种意味的目光,令她忍不住握紧拳头,待只剩下他俩人时,方缓缓转过身子。 “是!副总,有何交代?”声音完全从牙缝中钻出。 “坐下来吧!” 看到他指的位置,正是上回在会议室被他质询时坐的地方,那令人不悦的回忆立刻涌上,带着抗拒的神情瞪着那椅子,不肯走过去。“我想——站着说就好。” 官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而走到那之前的位置坐了下来,静静望着她,不吭一声,大有——她若不坐下来,他就不开口的意味。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思仪不甘愿的拉开椅子坐下来,看他到底想怎样? “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在公司中你我有上司、下属之分。” 她望着他,所以? “可我想给你选择权;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公司,做原有的工作,或者——选择只做‘副总夫人’。” 她凝眉。“这两者有差别吗?” “前者是我管你,后者是你管我,前者是在公司里你一切都得听我的,后者是你我虽无公事瓜葛,但其他的事,我都听你的。” 嗄?这种差别……她沉思一下,后者感觉起来比较有利,但——真的有利吗? 总觉得逻辑上有些怪……一时却又找不到破绽。 眯眼看着他,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琢磨了一会儿。“我选择前者。”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熟料,一听到她这个回答,他立刻露出灿烂的微笑,令她暗喊不妙,是不是上当了?! “那就说定了!” “是!”咬牙切齿说道,正要起身离去。“若没什么事,我就先——” “坐下!” 她瞪着他,他又想干嘛? 只见他推开椅子,起身走向她,她一脸提防的望着他。“你、你想——” 下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连人带椅被他困入怀中。“你!” “嘘!”他手指堵住她的唇,制住她的叫喊。“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他压低声音说道。 “什、什么秘密?”无来由地:心跳突然加快。 他轻柔地将她拉起,然后自己坐上那椅子,再将她抱坐在腿上。“我很久没有好好的抱我的老婆,所以——麻烦你抚慰我寂寞、受伤的心了。” 什么?他想做什么?一时来不及反应,只能抬手挡住他俯靠过来的身躯。“你要做什么?这里是公司呀!”她抑不住羞窘你低喊道。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不过你已答应在公司都要听我的,不是吗?”语毕,就低下头。 半个小时后,思仪面红耳赤地从会议室走出来。 啐!这个会对下属性骚扰的上司色魔! 其实过了许久之后,回想起这件事时,才注意到对会议室那个位置;已经有了另一个新的不可磨灭的回忆,完全掩盖了那份不愉快—— 所以——他是否正以自己的方式在补偿她呢?她沉思着。 中午时,她被“命令”跟他一起吃饭,下班时,被“命令”要等他做完之后再一起打卡离开……完全的假公济私! 走出公司后,她立刻与他拉开距离。 “现在不是在公司,我可以不用再听你的话吧?”一整天下来,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现在刻意板着脸,一是要吓他,二是要重新建立自己的地位,拥有可以控制局势的能力。 “可以!那——老婆,我饿了,我们可不可以先去吃晚餐?”这时的他,已不见在公司的犀利,反而流露出一股会揪人心的温柔,那是在他们初结婚时常可见到的面貌,只不过现在又比那时令她感到踏实…… 有片刻,她很想立刻开口答应他,但今天所受到的震撼实在太多了,她需要静下来冷静的想想,勉强硬下心肠。“今天先不要,我想——我们的关系先止于公事部分吧!”无视他脸上明显的受伤,她匆匆转身离开。 其实走没几步她就后悔了,可又没勇气回头叫他,明知他还留在原处看着她。 低首轻抚肚子低喃道:“宝宝呀!先原谅妈咪,为了我们的将来,妈咪真的得好好想想,才知道跟你爸爸接下来要怎么走?” 隔天,当她出门欲上班时,却发现门口摆了一个篮子,她低身查看,却发现里面摆了热腾腾的豆浆跟包子,不禁愣了愣,拿起放在旁边的小卡。老婆: 这是我帮你准备的早餐,一定要吃喔! 老公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食物都还冒着热气,可见刚放不久,她赶紧拿起食篮四处探着,却没见到人,电梯灯号没有变化。 “谢官霖……”走到安全门前一把拉开。“老公?!”但空荡荡的楼梯间只回响着她的声音。 关上安全门,虽然满心困惑,但嘴角还是不由浮起一朵微笑,拿起豆浆喝了一口,暖暖甜甜的滋味顿时盈满整个口腔与心头,不知怎地,她突然好想快点见到他。 进到公司后,带着朝盼往副总办公室望过去,却没见到他的身影,他还没有进办公室?有些落寞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整个上午都没见到他进办公室,她人也变得像泄了气的球,一点劲都提不起来。 想打电话问他人在哪?可又想到是自己要求公私分明,她现在又没有业务上的问题需要他的指示,根本不用找他……很想问其他同事知不知道他的下落,可又怕其他人会投来异样的眼光——自己的老公,居然会不清楚他的情况但为了面子问题,她更不敢开口了。 更糟的是,由于背上“副总夫人”的名号,所有同事看她的目光也不同了,平常大头不在,便会吱吱喳喳、开始闲聊八卦起来的办公室,今儿个却反常,闲话少了,场面话多起来,来这工作这么多年,这还是她头一次发现同事们在工作上用心无比呀! 也不怪他们,其实大家最想聊的就是“新上司”的事,但碍于她在的关系,所以只能吞忍下来了。 吃午饭时,一向都群体行动的同事们,她才去上个洗手间,回来后发现人全都不见了,不禁长长叹口气,看样子他们是忍很久了。 拿起皮包,打算出去用餐,正在思考要去哪边用餐才不会碰到同事们时,却在门口看到了他,只见他神态略为匆忙的走了进来,在看到她时,表情才放松下来。“太好了,你还在!” 还来不及开口,就已经被他一手揽住腰,推扶着她往副总办公室走去。“你干嘛呀?” “我们一起吃午餐。”在她张嘴抗议前,他抢先一步说道:“这是副总的命令。” 害她差点咬到舌头,忿忿不平地跟着他一起走进去。 “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将她安置坐好在位置上,便像风一般的飙了出去。 不知怎地,看到这副模样的她,气突然消了,虽不知道他整个早上去了哪里?在忙什么?可是看到动作一向慢条斯理的他,突然像个旋转陀螺似的转进转出,让她心不由闷了起来。 官霖提着食篮走进来时,看到思仪正在茶几上铺一层报纸,原先仍紧绷的情绪不由松下一半,这是他们在家里吃饭的习惯,怕弄脏桌面,总是会先垫上一层报纸或广告纸后,才放食物在上面。 要如何才可以回到事情未发生之前?他凝着她。 这几个夜晚没有她在身边,他都无法安然入睡,多想环紧她,把手放在那孕育两人骨血的肚皮上,感受孩子的微动,或者听她喊他老公,要他怎样怎样的,但他知道,这些都只是奢望,因为处在他与她之间的那道横沟,必须先想办法修复,而他唯一想到的,就是重新追求她,让她可以认识他、了解他,而他对她亦然。 思仪有所觉地抬起头,迎向他的凝视,一会儿。“午餐带来了吗?” 他回神,忙走向她。“带来了!这是我请认识的营养师调制的午餐,可以让妈妈跟肚里宝宝营养均衡。” 她默默接过餐盒,一一将食物拿出,将筷子递给他之后,便迳自吃了起来,他看她一会儿,亦举筷吃了起来。 “今天早上怎么没进公司?”状似闲聊的开口问道。 “去跟其他分公司的财务主管开会,准备做整个内控制度大重整,下午还要继续开会。” 感觉行程好满,原本正要把鱼肉放进口中,突然一顿,那他中午还跑回来……是为了要她一起用餐?抬眼望向他。“你中午原本也是要开会的吧?” “没……” “说实话!” 他僵了一下,轻轻叹口气。“嗯,原先是这样计划,不过我认为要开一整天的会,中间都没有休息,一点效率都没有,所以我坚持中午可以休息一个半小时。” 喉咙突然像哽了颗石头,口中食物变得难以吞咽,瞅了他一会儿才低下头“下次不要这么赶了,你这样根本就没有休到。” “怎么会没有,你就是我最好的精神食粮,看到你,我整个元气都来了——” 险险淹死在蜜罐里,要命!他说起甜言蜜语来,让她完全不好意思了起来,羞窘白他一眼,便埋头吃饭,不再看向他。 用完餐了,见他要收拾,她阻止了他。“这我来吧!你赶快回去开会。” 他看看表。“没关系,还有一点时间,开会地点就在这附近,走路五分钟就到了。” “你还可以再停留多久?” “呃……五分钟。”“那你过来,我帮你按摩一下。”“咦?不用了……”“过来!”语气不容他抗命。 女王发威了,他乖乖的走过去,听她的话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副总威严完全荡然无存。 一枕在她的大腿,脸颊轻贴在她的小腹时,鼻中窜进属于她的气味,他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在她的指示下,他闭上了眼,感觉她的指腹轻柔的在脸上、头部、颈脖按压扯揉,整个身心也都随之放松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可以一直沉醉在这温柔乡里,偏偏甜美的时光总是过得快,手机设定的闹铃响起,提醒他得回去开会了,睁开眼,和她四目相对,她眼眸中情感深沉复杂,让他的心怦然,也让他明白,她还是很爱他、关怀他,但……还是不能轻易的原谅他。 暗暗叹口气,依依不舍的起身。“我得走了……” “嗯……” “晚上我……可能还得继续开会,所以不能跟你一起吃晚餐……” 心头闪过一阵失望,今晚本来想跟他一起用餐的……“没关系,我会照顾好自己,你自己也要按时定量的吃饭。”她打起精神说道。 “我知道……” “还有!你早餐不要再用这种方式送了。”她脸微红。“我们可以一起用。” 听到这,他有种如获大赦之感。“好……”说完后再也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狠狠地吻了她一回后才放开她,然后头也不回的拿起公事包离开,留下她表情呆然立在原处。若非听到有其他同事回来的声音,只怕她还会继续呆下去,伸手抹去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的泪水。 怪了,他不过去开个会,她干嘛如此感到依依不舍?尤其他才不过离开几分钟,就开始强烈的思念他了,真是莫名其妙呀! 她抽出卫生纸用力擤鼻子,掩饰所有“多愁善感”证据后,这才开始动手收拾。 晚上,回到小套房里,对他的思念更是漫天而来,以前会看电视、看书、用电脑用到累之后便沉沉睡去,但现在脑子里却满满都是他,这个婚前从没带给她太深心灵震撼的男人,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常常牵动她整个心魂呀! 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在套房门前停了下来,心一紧,莫非—— 可接下来传来的是钥匙串开启隔壁门的声音,原本提起的心顿时失落下来。 不过说到隔壁邻居,原先的那位好似在她生病住院时搬离,但很快又搬进了一个新的,也不知是不是作息完全不同,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跟对方打过照面呢! 不一会儿,又听到隔壁开启的声音,才回来没一下子就出门了,看来忙得很呢! 算了!她烦自己的事都来不及了,哪有心情敦亲睦邻! 低首瞪着手机发呆:心想要不要打电话给他,问他现在人在哪?然后……接下来该跟他说什么,才不会显得突兀?总不能说只想听听他的声音,她努力思索着。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却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看到来电者是他时,不禁涌起狂喜,在接听前,连深呼吸好几口气,确定自己语气听起来正常,这才按下通话键。 “喂——” “睡了吗?” “还没……” “要不要吃宵夜?我有买你爱吃的鸡排跟盐酥鸡。” “可是现在很晚了,而且……你再赶来会不会太累?” “我已经到了!” “咦?”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铃声响起,她愣了一下,把手机往旁边一丢,立刻冲过去开门,门外的人不就是他吗? 从来没有这一刻那么渴望看到他,也从来没有这一刻,觉得他是如此英俊迫人,魅力四射,最重要的是,此刻,他比他手中那份宵夜更能满足她狂烯而起的饥渴。 “你……”再也顾不得什么,她向前一把紧紧抱住他。 第十二章 望着那张沉睡的脸,官霖小心起身,免得惊醒了她。 将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来,看到落在门边的宵夜,如今已冷,他摇头轻笑的捡起,将之冰至冰箱。 回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仍有走在云端之感。 一切来得很突然,欲望也来得很突然,当她紧紧抱住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吻着他,女王再现!他所有的理智顿时烟消云散,深深地被唤起,一把将她提抱起,进入套房里,两人互相疯狂的撕扯着彼此的衣物,赤裸裸的滚到床上,直到看到她微凸着的小腹,理智才稍稍回笼。 “孩子……”他勉强低哑着声音提醒道。 她愣了愣,随即露出欲哭的神情,未获得满足的欲望正在体内喧嚣着,令她难受极了,可她没忘了小宝贝前阵子才受到惊吓,只怕难以承受宝贝父亲的另一个宝贝的探头探脑。 不忍她脸上流露出强烈的失望,他压抑住体内奔腾的狂潮,倾身吻住她,用手指轻柔的抚慰她,让她稍稍平复下来,当她不可遏抑地发出娇喊,他紧紧搂住她,协助她达到释放,即使自身的欲望未得到满足,看着她迷离哭喊的神情,他不禁着迷了。 只是——即使她神情迷茫,似乎尚未从太虚之境回来,可她仍贴向他,手握住他的,同样给予他抚慰,让他知道,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仍在意着他,想给予他同样的欢愉与满足,这份心意,比什么都还能教他激动,瞬间,他在她手中爆发,陷入黑暗的狂喜中。 不过这样似乎只满足了第一波的欲望,今晚的他们,都像吃了春药般,极度渴望着对方,试着以前从未试过的姿势,用唇、手取悦着彼此,在越过那层层高峰后,方一同陷入黑甜的梦乡里。 他这几天其实很累,尤其没她在身边,睡得更不安稳,如今一睡,几乎立刻进入最深沉的睡眠里,然后几个小时后便醒过来,精神饱满。 窗外天色未亮,他拧了条熟毛巾回到床上为她探试着欢爱后的痕迹,手轻轻放在她的肚皮上,隐隐可以感觉到另一个振动,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俯身在她的肚皮轻吻了一下。 对不起,宝宝,爸爸妈妈有点忘形了,希望没有吓到你……不过爸爸真的很喜欢跟你妈妈在一起,所以稍微体谅一下喔…… 重新躺回她的身边,看着她沉睡的容颜,想必真的累坏了,都没有被他的动作惊醒过来,他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往耳后,今晚的她……真的是热情如火。 愈跟她相处,便会发现她其实很好懂,人对她好,她一定会加倍的回报,人对她坏,那——也会很惨。 讨她欢心是件容易的事,但伤过她之后,想要再赢得她的信任却需要更加的努力,对这点——他已有所觉悟了,而今晚的情形,是否可以解释她对他已经放下所有的心结呢? 不!他随即自我否决了这一点,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没向她完全坦白,只要她准备好,他也准备好面对的时候…… 思仪是在如羽毛般的轻吻下缓缓苏醒过来,一睁开眼,便见到那温柔的脸庞。 怕自己是在做梦,抬起手轻柔抚摸他的脸庞,他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轻刷着他脸上刚冒出的胡渣。 “疼……”她不带怒气,一脸佣懒娇声埋怨道。 他忍不住低首轻啄她的唇。“该起床了,准备要上班了。” 上班……这两个字打入她如棉的脑袋里,是呀!是该上班,只是全身都软绵绵的,指头连动都不想动。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的语气有些许紧张。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想到昨夜的忘情,脸孔热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子,确定没有任何不适,她微笑道:“没事。”向前靠进他的怀中,依恋相偎的温柔。 “会不会很累?你要不要请一天假?” 看着他眼底盈满浓浓的关切,心无来由一酸,有满满的感动,却也有更深的不解。“到底什么样才是真正的你?为什么你可以如此温柔又可以如此犀利……我真的搞不懂了。”她再也忍不住脱口问道。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一片姻一然。“想要知道原因吗?” “当然!” “那——我们今天请假跷班吧。” “咦?那公司——” 他的手指轻轻堵住她的唇,制止她说下去。“公司的事我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今天跷班一天不会有事的,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是你,最重要的事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是我们的婚姻。”他轻柔地说道。 她定定凝视他一会儿。“好!我们走!” 连换了两路公车,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个颇有历史,但绝对是高级住宅的社区,看着那设计精致的别墅型、各有花园环绕的房子,思仪在心里估量着,若没几千万,是买不下这里的屋子的。 官霖并没有带着她走进去,事实上想进去也有困难,因为有门房警卫守着,不准闲杂人任意出入。 官霖双手插着口袋,若有所思的望着那社区。 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奇异地她不想打扰他,在不远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静静的凝视他。 “我以前就住在这里——在我六岁以前。”他的声音缓缓飘进她的耳中,令她回神望向他,不知何时他已转向她,只是他的脸被树叶阴影给遮住,一时无法看清。 他缓缓走向她。“其实我并不是姓谢,我真正的本名叫——彭官霖。”走出树的阴影,露出他的脸庞,来到她面前。“我的亲生父亲叫彭维昱,母亲叫刘文琪,现在的爸爸妈妈其实是我的姨丈和阿姨,他们在我六岁时收养了我,同时也让我改了姓。” 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指着从左边数过来倒数第二栋的房子,告诉她!那里曾经是他的家。 “八岁以前,在众人的眼中,我是个天之骄子,家中有钱,一般普通家庭小孩子没有的玩具,我一定有,名牌物品才是我所熟悉的,在我父母灌输下,我相信世上只有穷人跟富人之分,而我天生就是要当富人,拥有一切。” 她静静聆听着,随着他的话语,一起遥想他当时的“王子”童年生活,想必就像万花筒内景色般的瑰丽,教人目眩。 “可一夕之间,全都变了!我那事业经营有成的父母突然变成诈欺犯,原来他们所经营的投资公司,根本就是我们现在说的老鼠会,大量招收人头吸金,后被人踢爆检举,他们匆匆倦款逃离这里,怕我跟着会碍事,就先将我安置在阿姨那边,告诉我——等事情平复下来,他们便会来接我回家,要我一定要听话,行事要低调,别让人认出——我是他们的孩子……” 听到这,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因为牵涉的人和范围太多、太广了,在当时是轰动一时的经济犯罪,都上了新闻头条,我们家原本备受尊敬,可突然之间成了众矢之的,如果让人家知道我是他们的孩子,只怕会受到报复,所以他们安排了阿姨收养我之后,便离开了……”说到这,他仰起头望着布满云层的天空。“从那时候——我就再也没看过他们了……” “他们再也没有回来找过你吗?”虽从之前的醉话隐约猜了出来,可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难怪他对经济犯罪的事会这么敏感。 “嗯!直到我上了国中之后才明白——他们再也没办法回来接我。” 她手揪住胸口的衣服。“——他、他们怎么了?” 他面露痛苦神情。“在将我安置好不久,他们便准备偷渡潜逃到菲律宾避风头,可没想到船在中途遇到海上强盗——船沉人亡……” 天……她再也忍不住伸手环抱住他。 他动也不动的,但已泪流满面。“阿姨当时不敢告诉我,怕我承受不住,直到我长大了,才告诉我事实的真相……你知道吗?从那一刻开始,我发现——活在假象中,其实,是可以过得比较快乐,至少——还有希望。” 她闻言,泪如雨下…… “妈妈跟阿姨都告诉我,只要我听话,只要我做个好孩子,他们便会来接我回家,我做到了,我努力拿第一名,我努力当大家所谓的好孩子,即使有人欺负我,我也忍着不回击,也不能出锋头,即使我很想冲上前去告诉大家,我可以参加田径赛跑比赛,我可以跑很快、跳很远,但——不能,因为不能让大家对我‘刮目相看’,免得大家联想到我父母,如果被发现,便会去告发,这样一来爸妈就更不可能来接我,所以我忍耐,一直在忍耐……直到再也没有忍耐的理由。”父母已逝的实情彻底摧毁了他所有的信念,若不是阿姨和姨丈无条件的接纳他,让他依旧有个完整的家,只怕他早已崩溃了,而且为了不让他们失望,不让他们有任何理由及可能“遗弃”他,他也继续努力当个好孩子,努力出人头地…… “你问我——我为什么有那么多种面貌?”他转头看向她。“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只要没人知道真正的我是谁,我就可以活得自在,我就可以拥有力量。”不被人轻易掌握,不被人轻易看穿,就能掌握优势,这是他这几年生存下来最大的领悟。 她明白了,他过去是那样的压抑自我活着,为的就是——求生存。 她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水。“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怕你有多种面貌,但我怕你是带着虚假的那一面对待我,我怕我根本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感到开心和幸福……” 他愣愣地看着她,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想法,他将她拥入怀中。“你不要这么想,你知道我多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吗?我从来没有对哪一个女人有这样的感觉,那么想、那么想亲近她……”他将脸埋进她的肩窝。“真正怕的人是我——我不知道你到底喜欢我哪一面。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可以一直用那一面面对你……” 她听了,泪流得更多,这家伙原来还有笨的那一面呀!这个发现反让她心安了。 “你呀——想用哪一面面对我都可以,不管是好的、坏的、讨人喜欢或让人无法忍受,只要你想继续跟我在一起,我都接受——唯独不可以欺骗我、背叛我。”她捧起他的脸。“而我也将这样的面对你。这是——我的承诺,可以吗?” 如果说幸福的滋味就像瞬间感受到酸、刺、麻袭向整个人,让人会打哆嗦,可又忍不住想大喊大叫,那——在这一刻,他头一回真切的感受到了。 他的回应是捧住她的脸,倾向前深深吻住她的唇,将他满怀的情感倾泄而出。“可以……可以……可以……”在吻与吻之间,在交换彼此气息之间,他不停地重复说着这两个字。 而她则紧紧搂住他,热切与他纠缠,同样以吻封缄。 在返回小套房的途中,两人十指紧紧交叉握着,紧密依偎的走着,全身溢满着浓郁化不开的幸福气息。 对思仪而言,这段婚姻是她睁着眼走进去,所以才会如此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对她仍像陌生人的丈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说穿了——图的是种安心。 婵娟曾问过她,你会先爱上一个人,才开始信任他?还是先信任他,然后才爱上他? 她当时无法肯定的回答,若是在过去,她会毫不犹豫的回答,绝对要先了解、信任一个人才会爱上,可莫名地,她就是碰上了前者……毫无逻辑可言。 是!如果她对自己可以更诚实一点,其实早在第一眼时,就在意了他,甚至心动,甚至藉酒装疯行动…… 而结婚——对她而言,是种人生豪赌,因为她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彻底的爱上他!如果可以的话,恨不得将他解剖开来,了解得透彻,确定自己没爱错。 但——经过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突然,又发现这些不重要了。 这是今天任由他拉着她往未知的目标时突然领悟到的,他没告诉她目的,可她却没有任何疑问的由他带领,她就是知道,无论被带到哪里,他都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甚至会保护她,这种毫无理由强烈信任,盈满了她的全身,而后的告白,只是让这份信任感更加锦上添花罢了。 有时,过度的理智反让她更加茫然,反而是“心”早一步为她做出决定,引导着她,思及此,她忍不住笑出声。 “在笑什么?”官霖好奇的问道。 她笑咪咪的抬眼望着他。“我在想——当时我怎么会那么想要你?” 他愣了愣,然后也笑了出来。“对耶!我也一直不太明白,我那副模样应该没什么女人缘,怎么你会——” 她轻掐了他一下。“怎么!嫌我眼光差了?” 他笑缩了一下。“不是!只是很好奇,所以——有答案了?” “嗯!” “是——?”他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看似轻松,内心其实紧张得要命。 她耸耸肩,一脸无可奈何。“就是对你心动,毫无理由。”她柔柔的说道。 噢!这使他涌起想落泪的冲动,他得用力吸气,硬是将眼泪跟鼻涕逼回去,不然——这样很难实行吻她的动作。 良久——才又再度分开,两人额头互抵着。“我很高兴,也谢谢你的心动。”他低声说道。“呵!别客气!”两人再次手牵手一起回到他们的小窝。“对了,嗯——你可以回来了。” 听到这,官霖虽然开心,但却不免露出心虚的表情。 “怎么了?”她立刻敏感的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 官霖露出尴尬的表情,从口袋中掏出钥匙,然后她睁大着眼,看他将隔壁套房的门打开。“你……怎……怎么?” “因为我知道你很气我,一定不想跟我同处一室,可我不想离你太远,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让你原谅我,所以我就说服了隔壁的邻居把房子让给我住……”官霖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而她只能瞪着他良久,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只心机重的变色龙…… 噗哧一声,她忍不住笑出来,声音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恩仪?”虽不知道这事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可看她笑得乐不可支的模样,他嘴角也不禁扬起。“老婆,不用笑得那么夸张吧?” 她扯着他的衣袖摇晃笑道:“你知道吗?我突然觉得这辈子非得要跟你这样过下去了。” “怎么说?” “因为你就像一本充满了惊奇的书,翻阅千遍也不会厌倦。” 闻此言,他眼神突然变深了。“那——只要你愿意一直翻阅,温柔或……粗鲁一点,我都不介意。” 这回她笑得忍不住呛咳了起来,她拉住他的衣领靠向他。“真的吗?可以随意任着我……翻阅?” “可以……”和她额头相靠。“只要不要弄坏就可以了。” 和他鼻尖相磨。“那——我现在突然很想‘翻阅’你耶……”“来吧!”他光品亮,毫不犹豫地应允道。两人嘻嘻笑笑的走进他们的小窝,将门关上,进行他们的“翻阅”之旅。 ——属于他们的爱情历程才正要展开呢! 尾声 爱一个人并不仅是一种强烈的感情,而是一个决定、一个判断、一个承诺。如果爱仅仅是一种感情,永远相爱就只是一句空话。 ——佛洛姆 七年后 冷啊! 一边呵着已经冻僵的手指头,一边强打着精神翻着书页,只是上面的文字,没一个读进脑袋里,思仪克制着不瞄向床铺,因为那有温暖至极的羽毛被,可以抵挡不知从哪个缝隙钻进来的寒风。 可她也奶清楚,一旦钻进被窝里后,就别想出来,保证一觉到天明,可……面对桌上那叠连翻都还没翻且必读的原文书,除了不断地在内心哀号外,浓浓的悔意也不停地涌上。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手指摸向手机,看看时间,八点半了……他应该已经帮孩子洗完澡了,立刻按下快速通话键,微带心焦等着回应,她此刻孤寂的心急需要好好地安慰呀! “喂!”一个稚嫩的嗓音响起。“我是谢筱芸,请问你要找哪一位?” “芸芸,我是妈咪。” “妈咪!”女儿陡然拉高的音量立刻让她赶紧将手机拿远一点。“你现在在哪里?我好想你喔!” 一听到这话,鼻子立刻就酸了。 “妈咪还在学校里呀,我也好想你!”何止想呀恨不得立刻将那柔软娇小的身躯狠狠地抱进怀中,狂亲一番,发解思女之苦。 “妈咪,你们学校怎么那样奇怪,到现在都还不放你回家!你不要再念那啦!来念我的学校,这样中午就可以回家了。” 她听了忍不住笑出来,抹去颊上的泪水。“不行呀!芸芸的学校不收妈咪这种老学生,你们学校是小学生才能读的。” “噢……” 从女儿的语气可以想见她一定嘟起了嘴巴。“芸芸有没有乖乖的?” “有!我很乖!妈咪,我跟你说,今天我有看到一只很美丽的蝴蝶,它的翅膀是黄绿色……” 她听着女儿报告今天的所见所闻,边笑边流泪,今天的她真的比往常都还来得脆弱,可能是因为这个星期赶报告,没法回家去的关系。 “好了,芸芸,把电话交给爸比,爸比要跟妈咪说话。”熟悉声音清晰传过来,立刻一阵暖流滑过,即使天天都通电话,可每回听到还是会感到莫名的心安。 “好啦!妈咪,爸比要跟你说话,你明天还要再打来喔!” “好!” 终于说完今天的流水帐的女儿,心甘情愿把电话交给了他。 “老婆,天气很冷,你衣服有没有带够?” 哗!泪水立刻喷出。“够……” “怎么了?感冒了吗?鼻音怎么那样重?” “老公……”吸吸鼻子。“我、我不想念下去了,想回家啦!”这些日子一直逞强着,终于忍不住了。 电话那一头安静了一会儿,声音才响起。“怎么啦?遇到什么事了?” “我念得好累喔!现在记忆力真的变得好差,马上看马上忘,从来没那么痛苦过,我现在才知道念书真的是年轻人的专利……”她愈说愈觉得委屈。 “不要这么说!记忆力变不好是正常的……” “然后周遭人除了老师以外,其他人都比你小,我在里面彻彻底底是欧巴桑……格格不入。” “你绝对是最美丽的欧巴桑!” “少来!跟他们比起来,我差好多——”愈说愈难过。“你知道最让我生气的地方在哪吗?我得要花十倍的心力才能弄懂的事情,他们却不费吹灰之力……真的念得好痛苦、好痛苦……” “老婆,那种痛苦有比得上你生宝贝时的痛苦吗?” 咦?泪水稍歇,“这是不同的痛,怎可比较” “你都忍过生产时的剧疼,我还记得你痛了两天,才辛苦把宝宝生产下来……” 他是在安慰、鼓励她吗?为什么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热情的火焰有被燃起的迹象,反倒是怒火被升起了。 “老、公——”刻意拉长声调唤他。“你是没听过——长痛不如短痛吗?” 他听了居然笑出来。“老、婆——”他有样学样。“痛虽然有分长跟短,可你还记不记得,痛过后将宝宝生下来那一刻的感觉?” “当然记得!”她记忆力是衰退了,可有些事是一辈子忘不了,生孩子绝对可以名列前三项——刻骨铭心呀!“累惨了,不过——”她突然止口,终于明白他诱她说出这些话的背后目的。 在绝然的剧痛后,在感受到宝宝离开的刹那,那强烈释然和放松的感觉是无所比拟的,尽管累得全身无力虚脱,可当看到宝宝健健康康的到你眼前,再亲手抱住那小小的身躯,那份喜悦和成就感——让她觉得那一切痛都是值得的,甚至根本抛却至脑后。 而他之所以提起这事,就是要让她记起那份滋味,先苦后甘呀! 重重叹口气,这只变色龙,还真懂得拐弯抹角让她转移情绪。 “知道了啦!我会坚持住。”全身像泄了气似的皮球摊趴在桌前。“可……我还是很想你跟芸芸。”她嘟着嘴,不减委屈地说道。 “我们也想你呀!反正你下个周末就可以回家了,不是吗?” 还有一个星期耶,但已不想再跟他哀号了。“……是!”叨叨絮絮了一会儿,才关掉手机。 发了一会儿呆,继续跟那些令人恼火的书本对战。 说真的,这一切都是自找的,抛夫弃女,甚至远离熟悉的地方,到完全在另一边且陌生的都市重新拾起书本念书,全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决定,所以无论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罪,都不可以埋怨别人,都要怪自己。 思仪露出苦笑,自嘲的摇摇头,也不明白自己那时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当初孩子生下来后,她决定要做个全职的妈妈,因为,因为觉得孩子成长迅速,害怕自己一不留心便错过了孩子每分每秒的成长,再加上官霖的薪水养家没问题,便毅然辞去工作。 做了近七年的家庭主妇,孩子从婴儿成长到进入小学就读,这时想要再度出去工作的意愿意外地强烈,只是远离职场已七年,再度就业谈何容易?遂动了想再进学校进修的念头。 她这个想法一提出,官霖完全同意跟支持,并要她好好念书充电,家里一切有他,甚至连孩子的事都不要她操心,就这样——凭着一股热情,还真教她进了学校,重拾课本当学生。 其实现在冷静想起来,老公为什么会这样支持她离家念书呢?是不是她不在他的身边,他就可以伺机搞鬼呢?毕竟——两人也结婚七年,正到“七年犯痒”的关键期呢!她抚摸下巴,两眼眯细摇头晃脑地想着。 不过——很快她就自己先笑出来,想太多、想太多!再胡思乱想下去,是有可能成真的,她赶紧拍拍脸颊,让自己振作起来。 其实!她对他的信任是无庸置疑的,尽管他还是那难以捉摸的变色龙。 结婚七年下来,她与他的感觉愈来愈浓,虽然柴米油盐、日常琐碎的生活事紧紧缠绕着他们,再加上需教养孩子事情,常常会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可无论发生什么事,他就像最忠实的伙伴,总是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承担、面对,甚至有更多的时候,他都挺身而出,挡住所有的烦恼。 两人一起疲累,然后一起休息,手——则紧紧牵着,信任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日积月累,一点一滴地蕴存着。 他的目光不是在她的身上,就是在女儿的身上,让她深深感受到那时时刻刻都存在的关爱,感觉自己是他的珍宝,被他捧在掌心呵护着。 她承认——会想再出来念书,是想要稍微摆脱一下那一成不变的生活,想要在孩子愈来愈大、羽翼丰满自飞前赶紧寻找到自己下一个生活重心,不过!没想到远离了他与孩子,却更加茫然若失。 她也不是想当女强人,从以前就不好于此,可当个有自信的女人却是一定要的,尤其是看到老公愈发出色时,这种心情更加明显,她也希望自己是个可以配得上他的好伴侣,可以令他骄傲,永远离不开目光的特殊女人,因为——她要他永远都能爱恋着,直到这一生一世。 唉!没人能解释,为什么已经结婚七年,她还是这么地战战兢兢,这么渴望他能继续爱她。 她阖上书本,拿起放在桌上的全家福照,指尖轻轻抚着占住她心头的男子面容。 没办法,谁教她自己也是一天比一天都还爱他,原以为爱已经多到满出来了,却发现还是有空间可以储存。 忍不住打个呵欠,今天思绪纷纷,实在无法好好念下去,还不如早点上床睡觉,养足精神继续奋战。 想起他曾对她说的——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就是当你定下目标,且勇往直前的模样,那样的你是最亮眼的。 冲着这点,所以——她决定拼了! 带着笑意,拿着全家福照回到床上,把照片放置枕头旁,或许此刻无法亲自在他们的身边,可在梦中相聚也是好的,她钻进棉被,进行梦中团圆计划。 不过梦与愿违。 一开始她发现自己处在某间教室里,周遭气氛异常严肃,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那是她的小学教室,但同学却是大学同学,他们都安静、动也不动的坐着,然后老师走了进来,开始发考卷,她一看到题目,发现全都不会写,坐不住,便将考卷丢下,走出教室,想尽快离开。 可那长廊像是走也走不完,令她心急不已,终于好不容易脱离了,看到前方站着一个男人,仔细一看,不是谢官霖还有谁呢?只不过他看起来就像大学生,而且完全不戴眼镜,露出那斯文的脸庞。 她冲到他面前,正想告诉他考试有多恐怖,她都不会写时,突然有个陌生美丽的女子跑到他身边,亲密揽住他,然后两人手牵手一起离开,任由她拚命叫喊都不理会。 瞥向闹钟,差五分就六点了,不啰嗦,立刻推被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换装,抓了必要的东西丢进包包里,脚套进鞋子,打算—— 门铃声突然响起。 她皱眉,谁会在那么早的时候来拜访她? 当她拉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时,不禁吃惊地张大了双眼。“老公、芸芸,你们怎么——” “妈咪……”一边揉着充满睡意的眼,筱芸手伸向她,她赶紧抱过来。“爱困……”嘟哝了几句,头一歪,就埋在她颈旁睡着了。 她赶紧把女儿抱进房中,放在床上,让她安睡。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敢置信地瞪着明显黑眼圈、带着明显倦意的丈夫。 官霖笑笑。“你不是很想我们吗?所以我们就来见你——”语毕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不行,开了一整夜的车,撑不住了,先睡一下。”抱了抱她之后,便脱衣脱鞋,钻到女儿的身边,也闭上眼睛睡了,而她由愣立在一旁,犹反应不过来。 她是在做梦吗?怎么会——捏了捏大腿!痛!呀! 终于确定这一切是真的了! 怎么会呢?他们怎么会—— 望着那两张已熟睡的脸,嘴角扬起的同时,泪水也飘出来了。 真该跟这只变色龙好好算一下帐,做什么事都完全不按牌理,让人无法预料,可也因为如此,才会让她如此爱不释手呀! 醒来后,一定要好好骂骂他,怎么可以不睡觉,熬夜开车下来,还带着女儿,多危险呀!今天可还要上班、上学呢!让她好心疼呢!但——望着他俩,幸福感就像泉水般不断地汩汩流出,几乎淹没了她整个人。直到此刻,方彻底明白什么才叫做爱与幸福——就是守在最珍爱的人身边,有他们所在之处——便是天堂!她蹲坐在床边,露出幸福的微笑。 如果有人说,婚姻是恋爱的坟墓——那于思仪跟谢官霖会大声说道:不!真正的爱情从婚姻开始展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