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引蝶(下)》 第11章 天朗气清,尊贵的龙王带着琅嗣王子等一行人搭乘雕梁画楝的画舫游览淮安运河两旁的风光美色,对昨晚一事,大家都有默契,闭口不提。而那方尽兴游山玩水,这方,在福亲王府内,芙蓉等着时光流逝,算准了在傍晚时分,这一行人即将乘坐马车返回王府之际,亲自端了两盅燕窝来到南天园找苏丹凝。 她笑容满脸的道:「一起用吧!」 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苏丹凝不太敢吃,但见芙蓉一口接着一口的喝,她不喝反而显得防备心重,只得拿起小喝几口,尴尬的感谢,「谢谢,很好喝。」 芙蓉也看出她的困惑不自在,于是头一低,轻声叹了一口气,「妳一定觉得奇怪,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怎么还有脸向妳示好?可是,这事关我最后的愿望了。」 「最后?」 「是。」 芙蓉请求她能否以身体微患,让端熙今晚去她那儿走上一趟,她会留在房间不去伺候那些人,反正这里已无她的容身之处,她何必再作践自己。 其实她自己心里很清楚,昨天的事龙王很生气,她就算尽心服侍琅嗣,王爷也不会再理她,所以,她才请她帮忙,甚至双膝跪下的求她给她机会向他解释,她只是喝醉了,只是太爱他,只是太嫉妒……她只求端熙听完她说这些话,她才能无憾的离开。 苏丹凝一脸尴尬的看着哭哭啼啼的她,「妳别这样,快起来吧。」她将她身子拉起。 芙蓉拭去泪水,一脸期待,「妳是答应我了?」 她心一软,竟然点头了。 「谢谢!」芙蓉哽咽的频频感谢。但她一走,苏丹凝就后悔了。唉,端熙肯定会生气的。不一会儿,她就从送来晚膳的丫鬟口中得知,王爷跟琅嗣王子等一行人已返回府中用餐,此时,正在贵宾厅中饮酒作乐。 她则在用了餐、洗了澡后,早早的上了床,一直到三更天,端熙进了房,从他身上的淡淡香味,她知道他也洗完澡了,在他上床拥着她时,她困窘的看着他道:「呃!我今晚不方便。」 他笑,「那我们就睡觉,我也累了。」 「等等,不要嘛,你!你可以去找芙蓉!」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他打断,「妳说什么?!」 一见他那张俊脸沉了下来,她实在无法对他撒谎,不得已,只好坐起身来,将芙蓉跟她说的那一席话全说了。她咬着下唇,「你只是去见她一下嘛,说几句话也好。」虽然是她自己答应的,但她其实很后悔,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方。 难怪今晚的宴席上不见芙蓉。端熙也坐起身来,黑眸半瞇的睨视着她,「妳把我当成东西让来让去?」 「不是,既然这是她最后的愿望,那就代表着,她跟你说些话后就会去找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了,那不是很好吗?」 有时,他喜欢她的善良,有时却讨厌她的太过善良。他抿抿唇,「不是不好,但我从来没有强迫任何女人留在我身边。」 苏丹凝刻意的一挑柳眉。 他马上笑了,「好吧,妳是惟一的例外。」 「你是在指我人在福中不知福?」 端熙眸中笑意更浓了,双手抱着她的纤腰,将她带入怀中,「我就喜爱妳的聪敏。」 「我也喜欢你难得一次的『听话』 ,去找她聊个几句嘛!」说着说着,她忍不住的打起呵欠来,睡意也愈来愈浓。 「瞧妳,说没几句话竟然眼皮都要阖上了。」他拥着她直接在床上躺平。 但苏丹凝虽然困极了,芙蓉那张泪如雨下的脸仍在她的脑海中盘踞。「不行……你……不可以……睡了……要去……」声音愈说愈慢,也愈说愈小声。 「嗯。」他的手仍眷恋的抚摸她粉嫩如婴儿般的脸颊。 「去见一面嘛……她说了要离开的……」浓浓的困意涌上,她再也撑不住的坠入梦乡。 端熙看着她熟睡的美丽脸庞久久,再想到她说的那些话! 「让她去找自己的幸福吗?凝儿,」他勾起嘴角一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想到妳非但没受我影响,反而把妳的善良传染给我了。」 他温柔的亲吻她的额头一下,这才下床,步出房间,往美人宫走去。 在亭院的黑暗一角,琅嗣在见到他离开后,迅速的进入南天园。 他给了芙蓉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迷香,从晚宴结束后,她应该摆放在香炉里点燃,只要端熙此际进到她房里,吸上几口,肯定就倒下了。 这一昏厥最少要三个时辰才会醒来,事先吃了解药的芙蓉可以对端熙为所欲为,至于在傍晚时分即吃下掺入睡药燕窝的苏丹凝,算算时间,药效也该发挥了,他当然也能对她为所欲为。他完事后,会将美人儿的衣服穿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房去。 而惟一知情的芙蓉……他冷笑。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但他让她享受销魂激情后才归天,也算没亏待她。 思绪翻转间,他已步入昏黄的室内,苏大美人儿斜卧床榻,勾人心魂的脸蛋即便在睡梦中仍带着动人的微笑。 他几近着迷的缓缓坐上床榻,右手抚上她诱人的粉颊,再往下落到她白哲的脖颈,他因沸腾的欲火而微微喘着气,再也无法等待,俯身解开她的中衣并扯下她的粉色肚兜,在看到她晶莹剔透的裸里身子时,他血脉愤张,伸出手正要去抚触她那诱人的浑圆时,刀光乍现! 「啊。」一声凄厉哀号立即从他口中叫出,他痛楚不堪的跌落床下,抱着流血的断臂,五官扭曲的痛吼,「我的手!我的手!」 端熙冷冷的看着一条胳臂硬生生的被他切断的琅嗣,但他心中怒火未熄,在看到床上几乎半裸却仍昏睡的苏丹凝,黑眸闪过一道阴鸶之光,他凝聚内力的手直接往琅嗣的头顶一击扣住后,另一手迅速的在他身上点了几个大穴。 「不要!不要!啊。啊。」琅嗣一连几声凄惨的吼叫声,划破了寂静的黑夜,令整座王府骚动起来,纷乱的脚步声急急的朝南天园而来。 端熙替苏丹凝穿回衣服,再拉上纱帘,伫立在床前,而因房内的哀号声不断,姜威等侍从可以说是撞门而入的,一见房内情形,众人脸色惨白,后到的准噶尔汗国的使节等人更是瞠目僵立。 琅嗣因疼痛而直打咚嗦,冷汗直流,他不停的哀叫、翻滚,而从那断臂油油流出的鲜血,更令人看得毛骨悚然。 准噶尔汗国的使节有几人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扶起王子,替他点穴止血,有人急急撕下衣角,替他包扎,一边大喊着,「大夫,快找大夫来啊!」 「怎么会这样的?王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琅嗣恶狠狠的瞠视着端熙,「他!是他!全是他,他还该死的废了我的武功!」他咬牙怒骂。 「是谁的错?在我的王府作客,却碰了不该碰的女人,我已警告过你。」端熙气势慑人,冷峻的眼神没半点让步。 「不过是个女人,你竟然断了我手臂,废了我的武功,你!你就不要走,看我怎么对付你!」琅嗣眼内冒火的怒视着他。 「姜威,派人把他们这一帮人的行囊打包,备妥马车,送客!」 他此话一出,众人心头皆是一震,不少人猛抽口凉气。毕竟准噶尔汗国也是个地大物博之强国,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不想办法圆融,还将其扫地出门,这肯定交恶的,严重点,还可能引发两国战火! 姜威立即拱手,「王爷请再三思!」 「既然客人不懂得尊重主人,主人又何必顾及太多,我说送客就是送客!」 冷冷的话语令姜威不敢再坚持,只得退下,派人张罗去。 「你狠!你够狠!」琅嗣在心中暗暗举誓,这一笔帐,他绝对会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我还不够狠,要是够狠,我会把你及你的人全数送上天,让你们无声无息的消失!」见琅嗣脸色变得惨白,端熙扬嘴冷笑,「所以,你最好聪明点,你要是愚蠢的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做出不理智的事,或牵连无辜,我会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琅嗣冷汗涔涔的瞠视着他,痉孪的吞咽着口水。 于是,琅嗣一群人连夜离开了,然而王府里有不少人提心吊胆,就怕这是纵虎归山啊! 而端熙似乎打算让这个夜变得更长,更多的马轿在天亮前从王府大门奔驰而出,坐在里面的都是美人宫的花魁们,她们个个捧着一大笔足以让她们过好几辈子的优渥银两及珠宝服饰离开了,惟一一个留下的,是毒发身亡的芙蓉。 苏丹凝只是,一觉醒来,才知道发生了许多事,桩桩都令她难以置信。 而且此时房内已无血迹,美人宫也人去楼空,芙蓉死了,一切似乎风平浪静,但她仍有诸多疑问。为何将美人宫全撒了? 「这次发生的事,难保下一回不会再发生,所以,下次若有贵客临门,直接包下一家妓院,把那些人带过去即可。」 端熙说得轻描淡写,但只有他知道,从来无畏无惧的他头一回感受到害怕。他完全不敢想象凝儿遭到玷污的一幕,他只能庆幸他冷酷冷血的形象令芙蓉在见到他走进她房里时,没有笑容,而是浑身颤抖,忐忑的眼神不自觉的直瞄向桌上燃烧的香炉,让他觉得不对劲,紧急折返南天园,这才及时阻止琅嗣的狼爪。 他沉沉的吸了口长气,紧拥着怀中的人儿,「谁也不准伤害妳,谁都不准!」 苏丹凝眼眶泛红的紧紧回抱着他,「可是我好不安啊,总觉得会有更多的事发生,迫得我不得不离开你。」 「是会有很多事发生,」他不想欺骗她,「琅嗣年轻气盛,他虽然畏惧我,但一旦回到自己的土地时,心中的不甘便会烧掉畏惧,展开反击!」 她一愣,飞快的抬头看他,「那你!」 「难道把他们全杀了?」他抿紧了唇,「我并不嗜血,再说,使节是杀不得的,那铁定会引发战火。」 但他断了琅嗣一条手臂啊!苏丹凝的心沉甸甸的。接下来,王府里总笼罩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绷气氛。 五天后,魏仁祥跟铎勋到访,苏丹凝刻意避开了。 书房里,见两人表情都很凝重,端熙心中有谱,「你们都知道了?」 魏仁祥摇头叹息,「这实在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不过,我赞同你的作法,如果是我,我可能会做同样的事。」铎勋给了他的支持。 但魏仁祥可看不下去,脱口说出,「你们对苏姑娘都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当然!呃!」他尴尬的看着黑眸一瞇的端熙,「那个!」 铎勋坦率的直视着端熙,「没错,我对她的确有不同的感情,不过在从京城回来淮安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和肃亲王,他说了很多事,包括重伤的你跳下湖水救她!」他深吸一口气,「我很感动,我原以为你对她不是真心的,所以替她感到不值,即便我曾经!」他笑笑的摇摇头,「都过去了,这份感情我会放在心底的最深处,转化成祝福。」 「谢谢。」端熙看着好友,勾起嘴角一笑。魏仁祥看到两人尽释前嫌,应该高兴,可是此时此刻他实在高兴不起来。「准噶尔汗国不会这么简单就善了,你们比我都清楚,琅嗣王子是被当成继任国王栽培的,却被龙王毁了!」他说不下去。 「他们会提出条件,届时,兵来将挡,不必庸人自扰。」端熙说得洒脱,然而两人都从他眉宇中看到一丝凝重,他们的心也更沉重了。 时序入秋,天气转凉,枫树换上鲜艳的红色新装。福亲王府上下煎熬了近一个月,终于等到了来自准噶尔的一个坏消息,而这个消息,是由当日怒不可遏离开的和肃亲王亲自上门告知的。 但对端熙来说,准噶尔汗国的老国王与和肃亲王的私交不错,这次会将消息直接传送给他,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他希望苏丹凝不必在座,和肃亲王反而坚持。「事由她起,她怎能置身事外?!」 原本起身的苏丹凝不得不再坐下,端熙握住她冰冷的手。这段日子,她睡不好也吃不好,总是想着琅嗣会怎么报他的断臂之仇。 即便他还特地差人请来万老太医的孙女万知香及她昔日的小丫鬟小茹来陪她,但两人都看得出她心事重重,苏丹凝感激他的贴心,却不希望她们得知内情替她担心,所以,仅仅作客五、六日,她们便离去了。 苏丹凝握着他温暖的手心,抬头看着他,回以勉强的一笑。 和肃亲王抚着白须瞪着她,虽然她沉默,那张美丽脱俗的脸上也有着忧心,但他仍然很后悔,当初没有让她死,要不然,眼前这棘手的问题就不会发生了。 「准噶尔那方有什么条件?」端熙看着喝了口茶的和肃亲王问。 他将茶杯放回桌上,「哪有什么条件,我跟国王的私交你是明白的,只要把苏丹凝交出去,任凭琅嗣王子处置,这事就可以私下善了。」 果然!苏丹凝脸色一白,她早就想到了。 「不!这事与她无关。」端熙握紧她的手,「要我将她交出去更是不可能。」 她咬着下唇,担忧的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两人在房里其实把各种可能性都谈论过了,但他相当执拗,只要有危害她的事,什么都不必再说! 对他的答案,和肃亲王并不意外,不过他对苏丹凝的沉默就很不快。她要是真爱端熙,牺牲自己不也是应该的? 他不悦的撇撇嘴角,「你要不把她交出去,他们便会把事情闹大,逼迫大清把你交出去,削去你的一条胳臂,再废去你的武功,以牙还牙。」 天啊?苏丹凝脸色一白,「这不可以!」 「不可以是妳说的?!哼!」和肃亲王鄙夷的瞠视着她,「还有更严重的事,若这两个条件我方都不接受,他们将不惜进军中原,自行逮人!」 天!她的心一沉,焦急的看着端熙,他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不必担心。」再看着皇叔,「他们有那个能耐吗?」 「有没有能耐是其次,但战争是肯定会打的。」他冷冷的瞪了脸色更加难看的苏丹凝一眼,再看着神情肃穆的侄子,「战争是残酷的,会殃及无辜,但你只要把这女人交出去,一场战事即免,你很清楚,皇上绝不可能牺牲你的胳臂及武功来平息这场战事。」 端熙神情突然转为严峻,「我也把话说清楚,要是皇叔敢私下派人劫走凝儿,后续发生任何事,皇叔都要自行负责!」 和肃亲王脸色悚地一变,他的最坏打算的确是如此。「你不要执迷不悟,她不过是一个女人!」 「对我而言,凝儿不单单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灼灼黑眸跳上两簇冷光射向脸色发白的和肃亲王。 苏丹凝看着对峙的两人,心凉了半截。因为她,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将起…… 不!不行的,这代价太大了,她怎能那么自私? 和肃亲王劝不动端熙,气得拂袖而去,但这侄子从小就特别得自己的缘,他不希望他的人生断送在他最厌恶的女人手上,所以,他还是修书一封派人以快马送到宫里去,并且表明此事他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他无能为力了。于是,这件原本还在抬面下的事就此惊动皇室。在养心殿的西暖阁内,端善在看了和亲肃王的密信后,这才明白月初准噶尔汗国的人为何在前往福亲王府后,连夜马不停蹄的返国去。 没想到端熙竟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他马上修书派人送至福亲王府,要端熙立即上京,但一连数日,一封封快马送出的亲笔信函犹如石沉大海,偏偏他又得到军事情报,准噶尔汗国已决定兴兵大清,开始集结兵马。 没办法了,既然龙王的架子比他这个君王还大,他只得亲自下趟江南! 然而他孤傲自大的皇弟显然不怎么领情。 数日后,在这艘停泊在淮安运河的画舫上,珠帘半掩,纱帐随夜风轻拂,柔和的秋日阳光暖暖的照亮了雕梁画楝的楼台,端熙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美酒,所有的侍从已屏退,纯粹是两兄弟的剖心交谈。 端熙在听完端善的「废话」后,放下酒杯便直言,「我相信由我亲自领兵,一定能将伤亡降到最低。」他有这个自信。 端善当然明白他有一批不输皇家军队的侍卫兵,平日即在山区操练,要上战场不是问题,不过,只为了一名女子?!他摇头,「端熙,你不该一意孤行。」 「别忘了,我的一意孤行造就你现在的位置。」端熙没好气的提醒。 但这句话却激怒了一向温文的端善,他绷起一张俊脸,「你很清楚我并不眷恋这个位置,甚至很乐意归还。」 「很好,你现在就可以归还,我正好可以挥兵踩平准噶尔!」 端善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一个原本不爱江山的人,如今愿意坐上那个位置,竟只为了一名女子!太匪夷所思了!「她真的值得你这么做?」 「你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我的陛下。」他眼神阴鸶,语带不屑。 老天爷,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他冷酷无情的弟弟会变成一个多情人! 「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会想法子解决,你只要管好你的国事便成。」 看来要改变皇弟的心意是比登天还难,端善只能苦笑,「罢了,若你真的需要更多的军援,我会帮忙的。」 而就在端熙至画舫与皇上见面时,福亲王府里也来了两名客人,魏仁祥跟铎勋面色凝重的对苏丹凝晓以大义。其中,铎勋是最挣扎也最心痛的,他把自己对她的感情埋在内心深处,送上祝福,但此刻,为了免去一场战争,他却必须跟魏仁祥连手将她推向地狱。 片刻之后,两人离去,独留苏丹凝心情沉重的倚窗而立。 ……为了妳,可能殃及无辜,可能烽火连天,也可能让不可一世的龙王成为阶下囚,被断臂、被废去武功,变得一无所有,为了他好,妳可以做必要的牺牲吗? 直到黄昏时分,日已西斜,她仍维持着同样的姿势。 端熙走进侧厅时,就见她望着远方,神情恍惚,他走到她身边不解的问:「怎么了?」 她眼睫眨了一下,缓缓的抬头看着她深爱的容颜,在吸了一口长气后,泪水同时滴落脸颊,她紧紧的抱着他。 「到底怎么了?」他可以感觉到她在颤抖。 她哽咽,「为什么我跟你的幸福如此短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风风雨雨?」 「为什么妳会这么想?」在他关切的目光下,她将铎勋跟魏仁祥来找她及所说的话跟他说了。 「真多事,我要他们闭嘴去!」他放开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不!」她连忙拉住他,「他们是为了你好,而且,我说了我离不开你的,我也不会再从你身边逃开了,那一次的经历已经够了,我要勇敢的跟你站在一起,生死相随!」 他一脸震慑的看着泪光闪动的她,紧紧的拥抱她,「是,生死相随。」 苏丹凝闭上眼,紧贴在他胸口,凄凉一笑,而无声的泪早已滴滴滑落。 第12章 然而,从那天开始,端熙就察觉到苏丹凝变得怪怪的。他相信仍是琅嗣的事令她心神不宁,所以他总是温柔安抚,一再的向她保证他会妥善处理,而她的假装勇敢也愈来愈明显,他才明白,她内心有多么充满不安。 只是,传言准噶尔汗国已发动五万精兵进行操练,打算率兵亲征的他势必得天天前往山区训练兵队,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是少之又少。 不过,府里的大小事,姜威、亚克及索先都会一一向他报告,所以,他也发现铎勋常常进出福亲王府,一问姜威,才知道是苏丹凝主动请他至贝子府邀请铎勋过府一叙。 但亚克跟索先也说了,他们大都只在亭台里喝茶,交谈并不多,有时,甚至一、两个时辰过了,也不见他们交谈一句。端熙为了不增加苏丹凝的心理压力,特别拨空前往贝子府找铎勋问明白。「凝儿常邀你过府,但听亚克及索先说,她安静比说话的时间多,她都跟你谈什么?」 铎勋大口的喝了杯酒,这才直视着好友回答,「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跟仁祥去找她,还有希望她能牺牲自己的事?」 他点头,「没错,我本来想来找你们谈,但她阻止我。」 叹息一声,「我跟仁祥还没放弃!」一见好友黑眸乍现冷光,他忙道:「你先听我说完,她是个聪明灵慧的女子,所以,我们说一次便够了,相信她自己会有所考虑,只是,」他吐了口长气,「她知道你天天忙着操练那些士兵,她觉得自己拖累了你,是名副其实的红颜祸水……她自责太深了,我很担心选择跟你并肩战斗的她会没有能力处理这样的情绪。」 端熙蹙眉,「她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虽然忙碌,但他仍尽可能的在每一晚回到她身边,拥着她入睡,即使什么都没做,只是相互依偎。 铎勋摇摇头,「她觉得你太辛苦了,她是个贴心的好女孩,不想再让你分心去安抚她的情绪!」顿了下,他真情流露的道:「老实说,我看了都好不舍!」 俊脸一沉,「不舍啊」 他困窘摇头,「抱歉,我没别的意思,纯粹只是觉得她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真的没别的意思吗?端熙凝娣着俊朗的好友。他曾经对凝儿深深的心动过,他对她的感情也并未消失,只是埋在心底而已,若是再让他跟凝儿如此密切的接触,真的不会出事? 或许因为有这一层的忧心,所以,端熙不定时的在操练场跟王府两地来回,一来,可以看到苏丹凝看到他时的惊喜眼神,二来,也是宣示他的所有权,不让好友心中的情绦再有浮上抬面的机会。 只是,随着出兵的日子愈来愈近,他回王府的时间更少了,甚至有几晚就睡在操练场的帐篷里。 这一上午,他好不容易抽了空回到王府,却见到苏丹凝跟铎勋在凉亭里,一个画画,一个在旁指点,两人有说有笑,四目交流,气氛相当融洽。他抿紧了薄唇,看着她脸上的动人笑意,他心中妒火顿时燃起。他不喜欢、真的很不喜欢她对男人笑,尤其是为她动了心的铎勋。 苏丹凝似乎察觉到他灼烈的视线,突地侧转过头来,一看到他,她嫣然一笑,很快的放下手上的笔,拉起裙襬快跑向他,「怎么回来了?」 心中的妒火瞬间熄灭,因为她照照发亮的眼睛及脸上瞬间亮起的光彩全是因为她看到了他!他手一揽将她拥入怀中,「因为我好想见妳,这几天累坏了。」 她眼眶一红,「都是因为我……!」 「傻瓜,」他立即打断她的自责,「天大的事都由我来承担就好,妳别想太多了。」他放开她,一手仍紧握住她的手,看着走向他们的好友,「谢谢你来陪她。」 「不客气。」铎勋微微一笑,「难得你有时间陪她,我就不打扰了。」话虽这么说,但他留恋的眼神还是忍不住瞥向苏丹凝,确定她的眼神有对上他后,他才点头走人。 端熙对他的这个眼神略感不悦,但他没有多说。「凝儿,我们回房去。」 没想到她整个人却僵了一下,他蹙眉,「妳怎么了?」 她忙摇头,不过略微忐忑的表情很令他不解。她怎么像是有些排拒? 「我们好好聊聊吧?我、我……不想!」她轻咬着下唇,不知该怎么说的苦恼样。 一旦进入房间,他势必会要了她,但是!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铎勋离去的方向。她可以吗? 她这一眼是清清楚楚的落在端熙眼里,他的心陡地一沉,然而还来不及说什么,姜威已经快步走过来。 [禀王爷,准噶尔那边有新的情报,所以请你迅速回操练场去。」 他点点头,看着站在他身旁的苏丹凝,「那妳好好休息。」 「嗯。」她看着他的身影,美眸袭上一抹哀伤。 这一晚,端熙直忙到半夜才回府,在洗完澡回房后,没想到苏丹凝仍未就寝,靠坐在床角打瞌睡。他来到她身边,扶着她让她在床上躺平后,他也上了床,将她拥入怀里,「等我睡吗?」 「嗯,你好香。」她仍阖着眼,忍不住朝他的身上深深的吸上一口。 「妳也好香。」他的唇啄了她的唇一下,她却开始频打呵欠。 「我好想睡喔,今天下午铎勋又带我到一个很隐密的地方,那儿有好多的花,好宁静,听得到风的声音,下一回,我们一起去,好吗?」 「他下午又来找妳?」 「嗯。」 端熙凝娣着已沉沉熟睡的她。上午她跟铎勋之间的眼神传递,大概是他多心了吧?虽然他有需求,想好好的要她一回,然而他实在不忍吵醒这张甜美的睡颜,所以,他抑制了自己,仅是深深的、深深的吻了她的额头一记。 接下来的日子,他忙着到练武场操兵,忙着研究准噶尔汗国的地形图,与多名善用兵法谋略的老将军及谋士商讨战术,并将打探回来的军情进行分析,再沙盘推演一番,忙得不可开交。也因为太忙了,他不得不将亚克跟索先调到身边帮忙。于是,少了亚克跟索先两双眼睛盯视,铎勋跟苏丹凝愈走愈近,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而且,为了避开姜威及其它奴仆们的视线,铎勋带着她老往郊区跑,他们看山看水,看云看星星,两人间的眼神愈来愈炽烈,算了算,这已是端熙近六天未归了。 这一天,端熙难得抽了空,约了铎勋跟魏仁祥到府吃饭。 一张圆桌上摆满美酒佳肴,苏丹凝坐在端熙跟铎勋中间,魏仁祥则在铎勋的右手边,三个男人有说有笑,苏丹凝只是静静的听着,但眼神总会不由自主的飘向俊逸卓然的铎勋,这令端熙有些不快,他忍下来了,不过,就在他人挟菜给她时,同一时间,她却是挟了同一道菜到铎勋碗里。 瞬间,空气凝结。 端熙黑眸一瞇,苏丹凝脸色发白,尴尬的收回了筷子,「我、我是头昏了,怎么会……」她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呃!你也吃一些吧!」铎勋困窘的替端熙也挟上一块肉。魏仁祥来回的看着铎勋跟苏丹凝,头皮发麻,根本食不下咽。这顿饭自然吃得异常吊诡,很快的便结束了。 一直到端熙跟苏丹凝回房独处时,他坐在床上,将她抱在怀里,「妳!」他要怎么问?问她是否变了心吗?但这叫他怎么问得出口? 苏丹凝一副不安的模样,直到此时,她仍不敢看他。 蓦地,他将她平放在床上,身子压住她,强势的吻上她的红唇,大手去拉扯她的衣服,没想到,她竟然揪住他的衣襟。 端熙脸色一变,放开了她的唇,「妳!」 「我、我只是……想、想先聊聊天。」她困窘的别开脸,害怕的喘着气儿。 她在抗拒他?!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不!他不管,他要她的心、他要她的视线全部回到他身上― 「唔。」他猛地攫取了她的唇,不顾她的挣扎,一再的以唇舌、以手在她的身上挑逗爱抚,她的身体他太熟悉了,他知道该如何让她忘我的呻吟,如何点燃她的情欲花火,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情挑,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推往情欲高潮,直到她受不了的告饶哀求,他才放纵自己释放情欲……苏丹凝在他怀中喘息好久后,才疲惫的睡去。 然而,他却睡不着,他深情的黑眸紧紧的看着她,只能不停的在心中低喃。别背叛我!千万别背叛我,我的凝儿…… 第二天,天未亮,他新生的胡渣刻意磨踏她细致的脖颈,将她在这一股又痒又带着一种难言的酥麻感中唤醒,她没料到,他会再一次的要了她,却在她尚未从激情中回复平稳的呼吸时,匆匆的下床着装出了房。 只有龙王自己知道,他是带着一颗忐忑的心离开的。 同样的,从昨晚福亲王府那顿晚膳后就开始惴惴不安的人,还有魏仁祥。 他察觉到铎勋对苏丹凝似乎有「旧情复燃」的迹象,更糟的是,这一次,女方好像也动了心。 所以,他开始盯着两人,一开始,他是策马偷偷跟着他们到近郊的山林,远远的,他见到这对俊男美女有说有笑的相扶持上了马车,还有一次,苏丹凝甚至将头靠在铎勋的颈项间,两人看来相当亲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所以,他干脆来个三人行,硬是要加入他们,「提醒」他 们某件很重要的事。 尽管如此,他还是可以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有时他们眼中只有彼此,根本忘了他的存在。 两人过从甚密已是事实,他的良心却不停的苛责自己,几度挣扎在要不要跟端熙说的矛盾下,偏偏,刚刚又看到两人乘坐马车的往近郊去,而上车前他们四目胶着的眼神着实令他好不安,好像要天雷勾动地火了…… 不能再隐瞒下去了!于是,他带着一大瓮酒策马来到练武场。 端熙看到他有些意外,见他表情有异,遂要其它人全离开他的帐篷后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他不曾见过他有这样的神情。 魏仁祥一脸凝重,一连仰头灌了三杯酒后,这才瘠痉着嗓音说:「我必须向你坦承一件事,虽然我这一说,等于是背叛了另一个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被他搞胡涂了。 「全是我的错,这是我的主意!」魏仁祥藉酒壮胆,向好友娓娓道来,他跟铎勋为了平息这场可能发生的战役,所以,要铎勋跟苏丹凝两人愈走愈近,甚至营造出两人相爱的感觉,好让他在盛怒之下,把背叛他的苏丹凝交给准噶尔汗国去处置,计划原本是如此,苏丹凝也愿意牺牲自己配合铎勋…… 端熙从他那愧疚又痛苦的表情中,猜到他的下一句话。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假戏真做,在我来这儿之前,他们又双双出游了!」 他咬紧牙关,双手握拳,「他们往哪里去?」 「往……」 「等等!你等等我啊!端熙!」魏仁祥在马背上放声大吼。可偏偏他这匹马儿就是没端熙那匹神驹来得快啊! 眼见他在看到停放在这近郊的一处偏僻森林的马车,就迫不及待的从马背上施展轻功,几个纵身到了马车旁站定后,他头皮发麻、额冒冷汗,死命的踢着马腹,频频大吼,「别冲动啊!」快接近时连忙施展轻功,飞掠而去,总算也在端熙身边落了地。 这一站定,便听到马车里似乎传来「不太好」的声音,难怪端熙站定不动。 端熙瞪着那垂下的马车帘子,他大手突地一挥,帘子随即高高扬起,而映入眼帘的是― 他脸上悚地一变。铎勋急急的从苏丹凝的身上起身,而她竟然衣衫不整,连中衣里的肚兜也能瞧见! 「该死!」仅在眨眼间,他已伸手扣住铎勋的脖子,粗暴的将他整个人从马车上拖了下来。 「你……你……不要冲动!」铎勋俊脸涨红。他痛苦不已,就快不能呼吸了! 「快放开他!你冷静一点!」魏仁祥更是急着劝阻,想扳开端熙的手,却动不了丝毫。 冷静?俊美的脸庞阴狠得骇人,他用力的甩开铎勋,「全给我走!」 「你!」魏仁祥及时的扶住铎勋,「可是苏姑娘!」 「快给我走!」他怒声吼叫。可恶!他陷在极大的震惊中,恨不得一掌劈了这对背叛他的狗男女!他伸手一把扯下帘子,瞠视着坐在马车里的苏丹凝。 她惊恐的瞪着他那张暴戾而扭曲的俊颜,就像要窒息了,她紧紧的揪着衣服,美丽的脸苍白如雪。那是一双无情而冷锐的黑眸! 然而,在他也上了马车时,她打从心底发出冷颤,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频频的往后退,一直到无路可退时,他的双手粗暴的箝制住她的肩膀。 好痛!她瑟缩一下。他的手劲好大,她的肩胛骨好像要被他捏碎了! 「妳背叛了我,妳竟然背叛了我!」他不愿相信却不得不信,而她怎么能啊? 「对、对……不……不……起……」她颤抖着声音,眸中盈满泪水。 「不要怪她,是我的错,是我一时情不自禁。」铎勋还在马车外大叫。 「你最好给我住口,若不是看在我们是多年朋友的情份上,我刚刚会直接扭断你的脖子!」他头也不回的吼道。铎勋只觉得他的脖子顿时凉飕飕的,胃也起了一阵痉挛。 「还不滚?!真的要我杀了你!」雷霆怒吼再起,铎勋还不愿意走,但魏仁祥硬拉着他上了马,策马而去。 整座山林突然一片静寂,仅有山风拂过树梢的声音。 马车内,端熙严峻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瞠视着全身发抖的苏丹凝,「我了解妳,妳不是随便的女人,如果妳对铎勋没有半点好感的话。」 他发冷的大手慢慢的从她的肩胛往下,拉掉她颤抖发冷的小手,再用力的扯掉她的肚兜,她惊惶的倒喘口气,泪如雨下的别开了脸,不想看到他眸中对自己的轻鄙之光。 他的大手缓缓下滑到那两团诱人的浑圆,「妳爱上他了?」 痛!他粗暴的手令她猛地倒喘一口气,「我!」 他咬牙切齿的执起她的下颚,逼她正视着自己,「不敢回答?默认了?!」 她痛苦的哽咽,「我……我……对不起……」 「妳是该说对不起,我为了妳负了天下人也不在乎,而妳呢?」他咬牙怒吼,「该死的妳竟然把我当傻子戏耍!」 「没、没有,不是的……」她的眼泪直直落,[一开始,我真的不忍心让你为我那么辛苦,我担心你会出事,担心你会被世人唾弃,担心自己成为红颜祸水,担心自己会为这块土地带来腥风血雨……」 她一边哭一边哽咽的说着,「你爱上我好像成了一件错事,你原本可以狂妄的过日子,如今,却因为我从早忙到晚,连顿饭、连个觉都无法好好的吃上一顿、睡上一觉,我觉得压力好大,我需要有人听我说说话,听我对你的内疚,听我心中的痛楚。」 他面无表情的嘲弄,「真是不错!听着听着就听到床上去了!」 她脸色一变,急急的否认,「不!我们不曾上过床,刚刚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端熙额上青筋暴突,下颚倏地抽紧,「妳的意思是你们太倒霉了,才第一次做坏事就被我逮到了?」 她频频摇头,「不!不是的!我没有背叛过你,真的……我爱你啊!」 「是啊!好爱好爱,爱到这个身子可以任人看!任人碰!」他黑眸迸出怒火,他的手发狠的扣住她的脖子,「眼见为凭,妳这个虚伪的女人,还敢说爱我!」胸臆间愤怒的怒火熊熊燃烧着,他的手愈扣愈紧,她脸色惨白,小手徒劳无功的想拉掉他紧紧扣住的大手,痛苦的喘气呻吟。 「我……好……好……难……过……」 「不会有我的心来得痛,苏丹凝!」他痛,痛得心肺俱裂! 她泪水决堤,视线模糊了,在她几乎陷入昏迷后,震怒的端熙这才回过神来,突然放开她,她全身瘫软的拚命喘息,感觉到意识慢慢的回来。 「妳就等着吧!看琅嗣王子会如何的从妳身上讨回他要的公道!」 在听到他咬牙迸射出的这一席话后,苏丹凝的心碎了,但是,她也成功了。只是,心,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苏丹凝被端熙给关进了地牢,福亲王府内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事,奴仆们私下议论纷纷,却没人敢多话。冷风呼呼的地牢里,她手环抱着双膝坐在地上,无声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滚落脸颊。端熙会把她送交准噶尔汗国去了,因为她在他眼中已成了人尽可夫的妓女。 这一想,心猛地一阵抽痛,泪水跌落得更凶,但这样做是对的,至少只牺牲她一个人,不会有战争,他也不会有事了。 「所以,不要哭!苏丹凝,妳救了他,虽然让他痛不欲生,但他可以好好活下去……」她喃喃自语,安慰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 但是― 她看着这座地牢,只有外面火把的光影将她的身影照射在墙面上,再加上阴风惨惨,感觉有几分凄凉,也有几分恐怖。 突然,牢门的铁链呕琅响起,接着是栅门「咿呀」被拉开的声音。 可能吗?是他来看她了?!她飞快的拭去脸上未曾干过的泪水,急急转身,却失望了。 「你们退下。」 魏仁祥手上拿了端熙的一面金牌,这还是他以他也有资格辱骂她的假戏真做害他挣扎于背叛友情的两难下才拿到手的,要不,他连进来这地牢都难。而在看到守卫离开后,他面色凝重的看着脸上泪痕满布的苏丹凝,再想起他与铎勋双载离开时,铎勋向他娓娓道来的计中计― 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铎勋跟她不仅连手骗了龙王也骗了自己。 而他一声声的朝端熙大喊「别冲动」的吼声,以及他跟端熙施展轻功沾掠林木的细微声响,竟都成了铎勋跟苏丹凝演出那场衣衫不整的重头戏的关键。 他心里好震动,「老实说,当铎勋跟我说出提出这个计中计的人是妳时,我的确为妳对龙王的那份真心而红了眼眶。」 她摇了摇头,「王爷敏锐,所以,绝不可以让他发现我跟铎勋只是在演戏,因此,只好暂时把你排除在外,藉由你真实的内疚与痛楚来成就这出计中计,我对你其实是感到很抱歉的。」 「我没关系,只是,太委屈妳了。」他打从心底佩服她,为了让端熙置身在这场风暴之外,她实在煞费苦心。 「不会的。」盈眶的泪水再度落下,她连忙拭去,「那他可怪贝子爷?」 她都自身难保了,竟还在担心铎勋? 魏仁祥忍不住摇头。一个容貌、心地都如此美丽的女人,竟被迫走上绝路,老天爷对她未免太不公平。 「妳放心,端熙说了,他不会怪铎勋,他甚至会感谢他,是他让他看清楚妳的真面目!」他真的好不忍啊,她明知这一切的计划都会将自己推下炼狱,但因为对端熙深浓真切的爱,她认了、做了,自己跳下去了。 放心了后,苏丹凝深吸了口气,瘠痉着声音问:「他!什么时候会把我送出去?」 「他没说,所以,只能等。」 等!要等多久?她怕自己会撑不住,她更怕见到端熙那双粗暴、寒心、冷峻及残酷的瞳眸,她也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一切真相,说她没有背叛他,铎勋什么也没做……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只是为了他!被他如此僧恶着,她心如刀割。 思绪间,一道脚步声突地从上方阶梯传了下来。 魏仁祥这才急急的道:「这是一种极毒的药,」他很快的从胸口取出一枚看起来相当普通的平安符,「香包里包的就是毒药,只要一点点,就会致命,如果妳到了准噶尔后,受到非人的对待,这可以帮助妳解脱!这是铎勋要我一定要交给妳的。」 她含泪一笑,「请你帮我谢谢他。」她将平安符戴上后,放入衣襟内。 这一去,也许会遭到惨无人道的对待,也许一臂还一臂,但这些她都不怕,她只怕这身子她会守不住,但她宁死不屈,这一生,只有龙王能拥有她的身心。 「对了,请你再答应我一件事。」她焦急的压低声音快速的说了出来。 魏仁祥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终究点头了。 这是怎样的爱呢?她竟然要他答应她,一旦她香消玉损的消息传回大清,他们必须将她所做的一切牺牲向端熙说明白,目的是要他不对爱情灰心,不会带着恨意过一生,要他再去寻找幸福。 如果他坚持一生不再爱别的女人,不追寻幸福,那她的牺牲便全无意义,如果他硬要她死得这么没有价值,来世!如果有来世,她断然不会再去寻他! 这根本是一场爱的竞技,苏丹凝跟端熙在比赛谁比较爱谁,他们都把对方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人生还重要,在他看来,这场竞技里没有输家。多么令人感动啊!他鼻间一酸,但他努力忍住泪意,因为下来地牢的人竟然是龙王! 端熙走到牢房前,脸色惨白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的苏丹凝,「明天,明天一早就走,我已经修书派人把这个消息送至皇宫跟准噶尔。」 「这么快?!」魏仁祥心陡地一沉。 苏丹凝神情黯然。也好,多煎熬一日只会增添更多的痛楚罢了。 「我想单独跟她相处。」 魏仁祥明白的点头,再看了苏丹凝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一会儿后,一桌美酒佳肴竟送进地牢来。 苏丹凝看着他,眼中的泪水盈聚又滴落,没有停过。 端熙看着泪流满面的她,明知她这一趟前往准噶尔,生死未卜,还可能被当成琅嗣的泄欲工具,直到他厌倦后,她会遭受到怎样非人的凌虐对待! 不行!他无法再想下去!无所畏惧的他居然要被这无边的恐惧给淹没了。 「该死的妳!该死的妳!」他咬牙气愤的握着她的双肩用力摇晃,用力狂吼。 「呜……」苏丹凝痛哭出声,全身无力的跌坐地上。这太残酷了,虽然是她的抉择,但是,太痛了,连每一口呼吸都能感觉到的痛,令她快要崩溃! 他的胸膛因沸腾的怒火而急遽起伏,他咬紧牙关的瞪着她那张泪涟涟的脸,听着她无助的哭泣声,他真的想一掌打死她,那么,她就不必去面对那残酷的未来! 可是― 是她活该不是?!他为她心痛什么! 「可恶!」端熙眼眶泛红的大吼一声,一手打掉整桌佳肴,「乒乒乓乓」的碎落一地,再踢倒椅子,却仍无法平息他心中猛烈的怒火。 他咬咬牙,愤怒拂袖后,一回身,大步离去。 而她趴卧在杯盘狼藉的地上,泣不成声。 第13章 龙王为了女人削了琅嗣王子的手臂,还想兴兵征战准噶尔汗国的事总是一桩丑事,所以,势必被压下来的。因此,不管是龙王下的封口令,还是皇室那方,都要求所有知情者封口,一旦消息走漏,只要被查出是谁说出去的,将抄灭九族。 在苏丹凝被押解出城的这一天,她被铐上手镜、脚铐,但并未上囚车,而是上了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除了马夫外,共有四名身着便装的侍卫负责押送,要将苏丹凝安全的送到准噶尔汗国。 这一路的辛苦自不在话下,然而苏丹凝没吭上一声,虽然是犯人,但她仍被照顾着,有得吃有得喝,还能被安排到隐密的人家去洗个澡。只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愈来愈憔悴,因为她吃得少,大部份的时间都像在睡,有时会静静的望着天空淌泪,不自觉散发出的楚楚动人气质,连押解她的侍卫们都能感受到她那似乎说不出也说不得的浓浓哀伤。 马车在行驶近半个月的时间后,抵达了寒冷的北方。 就在马车来到准噶尔汗国的边界时,从山径两旁突地窜出好几名黑衣人,不吭一声的就与押送的侍卫过招,其中有人跳上了马车,更匪夷所思的是,该人竟然有钥匙可以打开苏丹凝的手铐跟脚缭,迅速的将她带下马车后,压低声音道― 「妳快逃!」 什、什么?!她还没回过神来,他竟大力的推了她一把,迫得她不得不往前跑。 没想到前方又有些黑衣人拿着亮晃晃的刀冲了上来,她吓得大叫,但他们却没有伤她,也只是叫她,「快逃啊!」 她愣了愣,看着他们冲过她身边。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接着,准噶尔驻守边塞的卫兵全冲了过来,同时间,还有另一方黑衣人从另一边山麓冲过来加入战局,只看到她一下子被拉,一下子被护在身后,竟然有三方黑衣人在抢她?简直是一团混战。就在不远的山头上,一名挺拔的黑衣人坐在红色马驹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杀戮画面。 情到深处竟是伤。这半个月,少了苏丹凝在身边,他的生命才尝到可恨的孤独滋味,她是始作俑者,怎么可以离开? 不过,他不会为爱消沉,更不会为爱憔悴,因为他是龙王,他允许自己做的只有一件事!报复! 黑眸闪动着冷冽的噬血之光。天涯海角,苏丹凝都只能成为他手上的祭品! 杀戮仍在进行,但对其中的某些人来说,简真头雾水,苏丹凝被送出来的路线,一直相当保密,知道的也只有寥寥几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来抢她? 其中有几个更是脚不沾尘的武功高手,而且,愈打这招式愈眼熟,目光在混乱中对上后,双方都一惊。天啊,竟然是认识的自己人嘛! 那就简单多了,几个眼神交会,有两方连手与其它人对打起来,接着又是一阵缠斗,但在彼此互相掩护下,倒是开出一条路,让苏丹凝得以逃走。她拚命的跑,用力的跑,跌倒了,再爬起来,继续跑,她喘着气儿,浑浑噩噩的跑着,没有方向的跑着,也不知道跑到哪儿,一直到累了,再也走不动了,她才发觉不知何时天空已下起雪来。 她喘息不休,呼着白雾,抬头看着一片又一片飘落的雪花,再看着这一片雪茫茫的白色世界,她的未来也是一片茫然啊。 她要走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她深吸口气,回头一看,亦是一片无垠的白色世界,没有打斗声,不见任何人影,天地悠悠,竟独留她一人伫立刘 她撑起疲累的双腿,颤巍巍的在雪地上蹒跚而行,一直到一轮银月挂上覆盖着白雪的树梢上,一切都好寂静啊,她太累了,不得不靠着树干坐了下来,阖上眼睛,她打算休息一下,只要休息一下下就好了,她真的好累、好累啊。 银色月光映亮了她那张绝色容颜,无声的泪水从眼角静静滑落。 雪花一片一片的飞舞而下,落在她的头上、肩上,不知不觉间,她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声狼号传来,接着,杂沓的脚步声响起,一只只流着口水、面孔狰狞的苍狼朝她接近,一步一步的,尖锐的白牙在银色月光下闪动!苏丹凝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惊醒的,她在恍惚间醒来,视线才聚了焦,就见七八只苍狠朝她俯冲过来,她脸色一白,吓得闭上眼睛,发出害怕的尖叫声,「不要!」 出乎意外的,她竟听到狼群的凄厉哀号,吓出一身冷汗的她,喘着气儿缓缓的张开双眸,却看到雪地上死状凄惨的狼群,她倒抽了口凉气,再胆战心惊的吞咽了口口水,眼角余光隐约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右前方伫立。 偏偏此时,一朵乌云遮月,四周顿时暗了下来。 当稍后银月一寸一寸的露了脸,男子的脸也一寸一寸的暴露在月光下,她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 她错愕的双眸对上那双凌厉的冷血黑眸,一股寒意从她的背脊直窜而上,或许……或许……被苍狠撕裂是较好的解脱…… 听闻龙王交友满天下,此时,苏丹凝置身在这楝矗立在银色森林里的豪奢宅院里,有温暖的炉火,有江南的碧螺春茶,还有几样一看就相当美味的糕点,这一室的金碧辉煌,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传言。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因为端熙点了她的昏穴。 她吐了一口长气,看着守在门口两名穿着白色劲装的丫鬟,她们一看就知会武艺,显然是来守着她的。 眼角瞥见,那两名丫鬟退下了,她好奇的看过去,就见一身黑色绸缎长袍的端熙走了进来,印象所及,她不曾见他穿过一身黑,但他的确不适合,这样的气势太慑人,尊贵却难以接近,冷戾而令人害怕。 端熙一派优雅的在椅子坐下,拿起她喝了半杯的碧螺春一口饮尽,在放回桌子后,看着脸色从在雪地上看到他时就苍白如纸的她。 他冷笑一声,不疾不徐的开了口,「看到我很害怕?」 「是。」她颤巍巍的道:「但我不懂,你把我掳来,准噶尔那方若出兵!」 「妳是真的担心战争?!」他嗤之以鼻,「苏丹凝,妳没那么伟大,妳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很清楚!」他的轻鄙及不屑全展现在他那张俊脸上,她的心再次被撕扯着,她忍住泪水,「也许吧,但战争呢?你不介意?为了我这种女人引发战争不是更不值。」 「没错!」他嘲笑道:「所以,妳大可以放心,我既然敢掳走妳,自然就已安排好,妳是踏进准噶尔的土地才不见的,难道他们还敢找大清要人去?」 原来! 端熙冷眼的看着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只是!他蹙眉,连他都不明白哪来其他两方的黑衣人在抢夺她,而且,竟然有志一同的选在过边境后下手。 没有战争,不会有战争了,那!苏丹凝眼睛倏地一亮,忍着激动的心绪,眼眶泛红的看着他,急欲吐出一切实情,「我没有背叛你!其实我是为了!」 「没有背叛?!妳当我眼睛瞎了吗?妳为何不说其实妳是为了爱我才背叛我,还是,妳知道不会有战争了,却不幸的落在我手里,妳后悔了、害怕了,只要任何可以让我饶了妳的谎话,妳都说得出口,是不是?」人性是自私卑劣的,他看过太多人在面临生命关头的嘴脸,为了活下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苏丹凝浑身一颤,看着他严峻深锐的黑眸,嘴角的嘲讽。是啊,她怎么那么天真,此时此刻,她说的任何话在他听来都是谎话吧! 她苦笑,无言了。 「怎么,不说了?」他冷笑,「别说我这恶名昭彰的龙王心眼儿太小,连让妳说几句谎话的时间都不给。」 「既是谎话何需多言。」 「可以娱乐我,让我看看一个女人可以寡廉鲜耻到什么地步!」 她一脸严肃的看着满脸嘲讽笑意的他。眼前的端熙早已经不是深爱她的男人,而是怨极了她、也恨极了她,但也许,这是惟一可以说出真相的机会了,接下来,迎接她的说不定是千刀万刚的极刑。 她沉沉的吸了口长气,「其实,我跟铎勋并没有假戏真做,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是为了!」 「骗局啊」他双手环胸的靠坐椅背,斜眼嘲笑,「这两个字用得不错。」 「不不不!」她急急的摇头,「这是真的,为了能让你在这件事中全身而退,为了让无辜的人不必因我而掀起战火,所以……」她简短扼要的将她跟铎勋的计中计跟他说了。 啪啪啪!他用力拍手,俊脸上更是笑得灿烂,但笑意并未抵达那双冷峻的黑眸中,「妳真是太伟大了!本王何德何能,竟让妳如此牺牲啊!」 他不相信,这是意料中事,只是,她仍傻傻的有所期待,她不怪他,始作俑者是她,他的反应,她亦无权指责。 「这个故事太美了,即便它全是谎言。」端熙目光冰冷的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贴近她那双泣然欲泣的美眸,「妳知道吗?我跟我自己说好了,一旦逮到妳,我一定将妳五马分尸、凌迟至死,因为妳撒了太多太多的谎,可是,我还是想问,」他咬牙迸射,「那一个说要爱我,要勇敢的爱我,直到我厌倦她的那一天,也要继续爱我的女人,还有那一个说要勇敢跟我站在一起,生死相随的女人,最后是用什么来嘲笑我的生死相许?!」 苏丹凝看着他充满怨恨又深又沉的冷凝黑眸,「我明白了,我认了,如果可以消你的心头之恨,你就做吧!」她万念俱灰,一切都无所谓了。面对这个曾经给她最大幸福的男人,如果她这残破心灵所居的臭皮囊可以为他减去他心中的痛苦,即使只有一丝一毫,她都愿意。 这幕戏是由她亲手打上死结的,连她都打不开,她又怎么奢望知情的铎勋跟魏仁祥能打开? 「我真的听不下去了。」一个娇俏的嗓音陡地在门口响起。 端熙这才直起腰杆,回头看向朱嫣,「没人要妳听!」 苏丹凝的目光移向这名个儿娇小,身上穿了异族服饰,模样美丽动人的女子。 「没办法,我太好奇了,王爷可别生气哦。」朱嫣说着说着整个人可偎进了端熙的怀里。 苏丹凝的心猛地一震,看着这画面,她心中很不舒服。朱嫣这名字好熟啊……好像在什么时候听过? 是了!是她,铎勋曾说过的毒美人! 朱嫣踏起脚尖,硬是亲了端熙的脸颊一记,引来他的冷冷一瞥,但她毫不畏惧,反而笑咪咪再亲一个,他干脆直接将她从怀中拉了开来,她不依的又以双手环抱他的腰,他受不了的摇头一笑,任由她抱着了。苏丹凝看着两人间的亲密互动,心儿一凉。姑且不论朱嫣是否真如铎勋所言,有使用毒物来控制端熙的每年一聚,不过眼前看来,两人的确是郎才女貌,尤其是端熙黑眸中的笑意是骗不了人的,他对她的确有一份溺爱。 笼罩在心上的乌云愈积愈厚,浓浓的伤感更如排山倒海的往她冲击而来。她似乎做了件天大的傻事,沉溺在爱情中的她忘了龙王的另一面,忘了自己曾说过的,他天生就不属于一个女人啊,她从在什么时候开始却以那惟一的一个女人自居…… 「啧啧啧!果然是个大美人儿,难怪你下不了手!」朱嫣突地凑向前来,而且以极近的距离打量她的五官,两人同样长而浓密的睫毛几乎都碰上了。 端熙一把将她拉回身边,「少胡说!」 他看着苏丹凝,注意到她那双眸子里似乎多了些复杂的心绪。 「我才没胡说,她的确很美,但却很笨。」朱嫣一脸的受不了,「你龙王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得到你的爱是多少女人所梦寐以求的,可她到底是太贪心还是太愚蠢,竟然背着你!」 「够了!」端熙阻止她再说下去。若不是苏丹凝看来太憔悴、太虚弱,而在这方圆百里内就只有朱嫣独住的这楝屋宇得以休息,再加上他与她的一年之约在这几日就到了,几度反复挣扎,痛斥自己何必管苏丹凝憔不憔悴数次后,他还是带着她上门来了。 没想到他仅仅向朱嫣说了句,「我曾经爱上苏丹凝,但她背着我爱上别人。」 她对她的敌意就这么深了。 他抿抿唇,「总之,我跟她住一晚就走,妳不需跟她废话。」 朱嫣一愣,马上抗议,「不要,你让她留下来啦,我知道怎么帮你教训她!」 「不必,我自己会处理― 」端熙蹙眉,脸色凝重的看着一直静默不语的苏丹凝,但话却是对朱嫣说的,「不准妳对她使毒,听到没?」 「我没听到!」她倔强的獗起嘴来。 「朱嫣!」他俊脸一沉。 她咬着下唇,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好嘛、好嘛,不使毒,行了吧!」 这个夜晚感觉特别的长。苏丹凝被独留在一个小房间里,端熙则被朱嫣拉去吃饭喝酒,房间的桌上有一小碗面,但她不饿,放到凉了都没动,只是闷闷的躺在床上。她睡不着,一想到他跟朱嫣相拥的身影,她的心就痛,脑中乱糟糟的想着,也许这会儿,他们正在翻云覆雨― 冷不防的,她的房门被打开,她马上从床上起身,却见先前守门的两名白色劲下装的丫鬟走了进来,[有什么事!」 话尚未说完,其中一名丫鬟就伸手点了她的哑穴,一人一手的扶起她离开。妳们要干什么? 她好惶恐,偏偏出不了声音,她也无法挣扎,这两名丫鬟的手劲好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就这样,她被带到一间像是牢狱的地方,墙面上还挂了好多刑具,令她脸色惨白,身子发软。更令她错愕的是,其中一面墙突然打开,朱嫣笑盈盈的走进来,那面墙随即又关上。苏丹凝看着她,无声的问:妳想干什么? 朱嫣露齿一笑,「妳错了,妳应该问龙王要我对妳干什么才是,因为妳也看到了,我很听他的话的,所以,他要我好好的『伺候』妳一顿呢!」 她害怕的吞咽着口水,看着她转身走到墙面前,兴致勃勃的挑选着刑具。 「这个好了,这个是从中原来的夹棍,专夹手指头的,上次我用过,还挺好玩的。」 苏丹凝脸色大变,在心中直喊,不要!不要! 两名丫鬟将她抓了起来,她泪如雨下的挣扎,却阻止不了她们替她上了夹棍,当她们用力收紧时,她的十根手指就像被绞断了似,她冷汗直冒,痛得哀叫,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抽气声,而一次又一次的夹棍酷刑,她终于再也挨不住的昏厥倒地。 「这么弱啊!」朱嫣蹲了下来,摇摇头,又站起身,「泼水!」两名丫鬟上前泼苏丹凝水,在她苏醒过来后,她痛得喘息,却见朱嫣那张脸上仍是笑嘻嘻的,「我们来玩个破坏性最大的。」她看向两名丫鬟,她们显然很明白这个主子的心思,没多久,一块烙铁在炉子里烧得红通通的,朱嫣以铁钳夹起那块烙铁,走到被两名丫鬟紧紧抓住的苏丹凝面前,「妳是坏女人,不可以长这么美的,所以,妳不可以怪我喔!」 不要!不要!不要!她频打冷颤。天啊,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就在朱嫣手上那块烙铁要烙上她的脸颊时,她再也撑不住的昏厥过去,同一时间,那块烙铁被人一掌打飞到墙上后落下。 朱嫣回头看着冲上前来的端熙,吓得丢下手上的夹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头不语,两名丫鬟也连忙退到她身后。 端熙蹲下身子,看着晕厥在地上的苏丹凝,视线从她的脸移到她那双手,瘀血红肿、又青又紫的,简直惨不忍睹,他一脸阴霾的转头怒视朱嫣,「是谁要妳多管闲事的!」 她咬着下唇,吶吶的道:「我、我想替你出气嘛。」 「不必!」 「你生气了?她不值得你来爱,我才!」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倒是妳,解药呢?不是说要拿解药给我。」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白玉瓷瓶,「这是最后一解了,是不是代表你明年不会来见我了?那我会哭一整年的哦。」 端熙看着眼眶泛红、神情稚气的她,她的外表虽然仍是那个供他奇毒以对付顽敌的异族红粉知己,也是曾经喂他吃了独门毒药需要一年一解,想将他留在身边,期待他能爱上她,甚至摇下狠话,要他娶她、爱她,终其一生都不得爱上其它女人的毒美人,但却不尽相同了。 在一次制毒不当下,引起火炉爆炸,昏厥过去的她不知不觉中吸进太多毒气,伤了脑袋,智力因此退化成只有八、九岁,空有这身美丽的十七岁躯体。 「我会来看妳的,虽然!」他深吸口气,弯身抱起苏丹凝,却看着朱嫣。 她的智力就算退化,对他仍有很强的占有欲,所以,在他想娶苏丹凝为妻时,便想到这一点,因为他身上的毒还要再服上一剂解药才能完全解除,这一剂绝对要到手。更何况,也因为这种奇毒容易生下不健全的孩子,所以,在王府的每个美人包含苏丹凝在内,所饮用的茶水里都固定放了无色无味的避孕药剂,而在他爱上苏丹凝后,他真的渴望她能为自己生下子嗣…… 他原本打算,在得到这剂解药后,再也不跟朱嫣有所接触,因为过去他就是太信任她,才遭她下毒,只是,她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她! 「虽然什么?怎么停那么久!」朱嫣看着他,对他抱着苏丹凝其实是很有意见的,可他在生气,她也不敢抱怨。 「没事了,明年我会再来看妳,」他看向两名丫鬟,「好好照顾妳家主子。」 「是。」两人拱手。 外头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端熙看了苏丹凝那昏厥中仍然眉头深锁、额冒冷汗的苍白脸孔,再看到她不自觉颤抖的十指!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后,伸手点了她的睡穴,总算见到她的眉头舒缓。 他对她就是无法残忍,是吗?这是端熙拥着她策马离去时,盘踞在脑海的一个既可悲又可恨的念头。 苏丹凝是痛醒过来的。她冷抽着气,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半坐卧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一名白发老翁坐在床沿,正细心的用绷带替她一层又一层的包扎她肿胀瘀血的十指。 「好痛!」他一扯,她忍不住哀叫出声。 「忍一忍。」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先是一愣,飞快回头,这才看到自己根本是靠卧在端熙的怀中,而由于老大夫仍继续替她的手指包扎,她这一动,又是一阵拉扯,忍不住的又痛呼一声。 他连忙抱住她,「再忍一忍。」 胡老大夫看着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一张脸痛得冷汗直冒,也忍不住的出声责备,「十指连心啊,这种痛是最痛的,我真不懂,她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受到这种私刑对待?!」 端熙没回话,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而老大夫似乎发觉自己太多事了,不再多谈,继续包扎。但苏丹凝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种私刑对待,她也突然想到― 「我……我的……脸?」那块烙铁? 「妳的脸没事。」 她一愣,觉得自己好可笑,她在在乎什么?!这张脸惹出的麻烦太多了,毁了也好,只是!她咬着牙硬是撑坐起身子,「我……你不……不要碰我!」 端熙脸色一变,「我也不愿意,但胡老大夫要我撑着妳!」 她眼眶一红,痛恨自己的无力,身子又跌靠回他的怀中,她喘着气儿看着老大夫道:「请……请胡老大夫快一点!」 「呃!好的,姑娘,但妳得忍着痛啊!」 其实不用这个大美人交代,他一瞧这名俊美的男人脸色变得严峻,就在加快速度了,然而,这被夹棍弄受伤的指头一定要固定好啊。胡老大夫忙得满头大汗,而苏丹凝是痛得冷汗直冒,就算咬牙硬撑,泪水还是拚命拚命的掉。 端熙看着她的痛苦,更恨自己还为此感到万般不舍。难道是因为她是他第一个爱上的女人,所以,他才如此窝囊?她在他心上烙下的伤口都尚未结痂,不时还会油油的淌出鲜血,如此伤痕累累的他为何还在乎她的苦痛,难道,就因为他对她还有该死的情份在,所以,他才始终硬不了心肠? 他的确是中了她的毒了。 他恨恨的抿紧了薄唇,阴郁的黑眸盯视着在他怀中颤抖却勇敢的让大夫包扎的苏丹凝。是她!全是因为她,瞧他把自己搞成什么德行? 不!他是龙王,他该以牙还牙,他因苏丹凝而承受的每一分苦,他都要她用百倍来偿还,这才是他该做的! 第14章 苏丹凝不知道端熙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这座像极南方园林的宅子是位在哪里,但她也不想问,她是个没有未来的人,等待她的是残酷极刑,身在何方已无差别。端熙也不向她说明,这个距离青海不远的小城镇,已远离边塞,在这里,无人识得他们,是她养伤的好地方。 只不过,为了不让跟他一同前来北方斓抢苏丹凝的索先及亚克等人担心,他还是利用管道送消息回王府,免得他们四处寻他。 原本清幽寂静的园林,在他跟苏丹凝入住后,他雇了几名小厮及丫鬟。 这几个年轻奴仆都是当地人,对这对世间少有的俊男美女自然陌生,也不知道他们的姓氏、身世背景,所以,他们看到端熙就叫「少爷」,叫苏丹凝为「少夫人」,显然将他们视为一对夫妻。也难怪他们这么想。苏丹凝手上的绷带,都是由端熙天天替她更换的,在她因疼痛而呻吟时,他亲手喂她喝下减轻疼痛的药。 大半夜,在她因手指抽痛而难受的在床上翻滚时,也是他上床将她拥在怀中,试着安抚,再不成时,便点了她的睡穴,让她远离痛苦。 因为她手不方便,也是由他喂她喝药、吃东西,她总是静静的喝着、吃着,就是不说话,至于洗澡更衣这种事,他让丫鬟来伺候,个中原因,她也不想猜测,但他若代劳,她应该也是保持沉默。 也或许她从不开口说话,因此,她曾听到小厮跟丫鬟小小声的交谈讨论― 「没想到那么美丽的少夫人竟然是哑巴耶。」 「是啊,好可怜喔,难怪少爷的话也好少。」 她成了哑巴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好累、好痛,难过得不想再说话。 端熙注意到她的不寻常,有几回仍是忍不住的开口,「妳的无声是在向我抗议什么?」 响应他的仍是沉默,还有她那一双不复过去灵活慧黠的眸子。端熙也阻止自己再去探究,反正留在这里全是因为她那一双手,一旦复元,有 个「新身份」正在等着她。 于是,在经过近一个月的照料,一盅盅的汤药下肚后,苏丹凝的手指可以不扎绷带,虽说仍有些伤口及瘀伤,不过,她依然不说话,且她也会试着自己吃、喝东西,但她的胄口跟小麻雀差不多,食量比他喂她时要少上更多。 他可以允许她不说话,却无法见她吃这么少。 「再吃一些。」 在她要起身离开餐桌时,他的手拉住她的手腕,略微施力的迫她不得不再坐回椅子,没想到,近一个月没开口的她竟然出声道! 「何必浪费食物?」 两人用餐时,他总是屏退奴仆,要不,此时应该有人会吓得眼凸下巴掉吧! 「浪费?!」他脸色陡地一变。 「是,看是要把我五马分尸还是凌迟至死,都随你,何必要我再吃?!」她凄凉一笑,久未开口,她的嗓子有些哑,「我这个大麻烦,你该除之而后快,还是你早有打算让我的心重燃起希望后,再狠狠的捅我一刀?若是如此,那我诚心建议你,不必那么麻烦。」其实,在他允许朱嫣向她行私刑时,她的心也就跟着死了。 她谁也不怨,只怨自己,爱得太深,忘了她娘交代她的话,她是死有余辜。 「一点也不麻烦,我打算带妳回福亲王府。」端熙面无表情的说着,不意外的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浮现错愕。 「回去?不行的,一旦我回到王府的消息传到准!」 「嗤!」他冷笑的打断她的话,「妳以为我会愚蠢到再为了妳与皇上为敌、与全国百姓反目?妳错了,妳再也不是我心中那个女人了,当然只能『偷偷摸摸』的回到王府。」 意思是把她当成禁脔?一步也不能离开?「你带我回去究竟要做什么?」她想到一个可能性,但希望不会是那个理由。 「我愚蠢的为了一个女人,将美人宫的美人全数遣走了,妳姿色不凡,何必暴珍天物?就替我伺候一些贵客,绝对宾主尽欢。」 她脸色刷地一白。他要糟蹋她来作为报复?「你― 你是认真的?」寒意沁入骨骸,她只觉得冷。 「妳以为呢?」他严峻反问。 明白了!一股心酸涌上心坎,苏丹凝无言的拿起碗筷,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起来。 话既然都挑明了,苏丹凝的手也好得差不多,端熙便遣散府中的奴仆,雇了一辆马车、车夫,载着上下马车都必须以黑纱遮面的苏丹凝返回淮安。 经过数日的赶路,得到消息前来迎接的索先跟亚克,显然也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禀主子,『她』住的地方都打点好了。」 她成了没姓没名的人了?苏丹凝透过黑纱,苦涩的发现曾经誓死护她的两名门神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很好,带她进去。」端熙点点头。 「这边走。」索先示意她跟着他走。不意外的,这里是王府的美人宫,而她的房间就在最偏僻的一角。 她将脸上的黑纱拿掉,房里该有的都有,的确也整理过了,但说白了,就是妓女的房间。 索先看着她,几度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后,端熙走进来了。 当亚克跟他报告,那一日他率人到准噶尔边境抢人时,其中有一批黑衣人是铎勋跟魏仁祥亲自带队的,他简直难以相信,为什么? 铎勋的动机他能明白,但仁祥呢?还是仁祥也对她― 他眼内冒火的瞪着自他走进房间至今,眼神都未看向他的苏丹凝。瞧瞧她,神情平静,那双沉潜得不见任何波动的眸子彷佛已看透世间一切,还有那张动人心弦的天仙美貌精致而纤细,她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惹人怜惜,但是,他却比谁都清楚,她的内在与外表都会骗人。他绷着一张俊颜走到她身边,挟着怒火道:「在我面前不必装柔弱!」 她仅是平静的看着他,没有开口。 「说话啊,告诉我,那些助妳逃走的黑衣人中有铎勋,竟然还有仁祥,妳很得意吧?只要是男人,就会拜倒在妳的石榴裙下― 」 「够了!」她眼眶微微泛红,心还是会痛啊,她以为,这几天她沉淀好了,不怒不哭也不会笑了。「我不知道他们会来救我,这跟我们之前说的不一样!」 「不一样?妳还在想计中计的事啊」他冷笑。 苏丹凝苦涩摇头,「算了,随便你怎么想,反正真话你是听不进去的。」 「真话?」端熙咬牙,「像妳这般虚伪可恨的人,哪来的真话?」 泪水终究决堤了,「我不想再说了,我很累了,你不介意让我独处吧?」 他黑眸半瞇,一手粗鲁的执起她的下颚,逼她正视他冒火的眼,「不想说?也是,这段日子,我不能碰妳是因为妳那双手,那会坏了我的性致,但现在!」 她脸色一变,他已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苏丹凝奋力挣扎,「我不要!不要碰我!」 端熙脸色一沉,「妳愿意让铎勋碰,却不准我碰妳?」他粗鲁的将她抱到床上后,压住她挣扎的身子,一手愤怒的撕裂她的衣裳。她泪如雨下,「我没有!我没有背叛你,你现在要我不是真的要我,你只是为了羞辱我!」 「没错,那又如何?妳不该被羞辱吗?!」他一手扣住她抗拒的双手,拉到她的头上。 「不对、不对,请你用你的心来看我,我不是那样的人!」苏丹凝大声哭叫,一再用力推拒,但她被他箝制得动弹不得,只能急遽的喘气。 「心?!妳敢跟我谈『心』?最毒妇人心,我在妳身上领教到了。」他发狂似的攫住她的唇,可她紧闭双唇不肯张开,他火冒三丈的咬了她的唇瓣。 「痛……」他咬痛了她的唇,让她尝到了咸咸的味道,感觉到湿湿的液体沿着嘴角流下她的脖颈。 「痛?!妳知道什么叫做痛?贱女人!」沸腾的怒火吞噬了端熙的心智,他竟以极鄙夷的字句来辱骂她。贱女人?!当下,苏丹凝就像是被他狠狠的掴了一记耳光,她泪流满腮的瞠视着他。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接着,她就像死鱼般,动也不动的,不管他粗鲁的撕扯她的衣裙,爱抚她的身体,她都没了感觉。 端熙沸腾的怒火因为她的僵硬而渐渐平息下来,他看到她的双眸空洞而木然,明白这是她无言的抗议,他瞪着几乎被他撕烂的衣服,还有她暴露在外那洁白无瑕的胴体。 一股令他快要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突然从四面八方席卷向他,他觉得好闷,过去他爱的那个凝儿早就不见了,她空有这个躯体,灵魂却已消失…… 他气恼的喘息着,突地从她身上起来。 接着,苏丹凝听到「砰」的一道甩门声。 结束了,还是,这只是一场恶梦的开始?空洞的眼静静的淌下泪水,热泪沿着脸颊跌落在床上,一滴,又一滴。 一连几天,端熙都没有再去找苏丹凝,倒是一个又一个美女被延揽入府,曾经净空的美人宫又热闹起来,莺莺燕燕增加不少。这些新来的美人不识苏丹凝,她也不跟她们说话,再加上端熙也从不找她,忙于争奇斗艳的众美人发现她毫无威胁性,索性不理她,落得清静的她,整个人变得更为清瘦。 然而,忙于填补这么长日子的盐务工作,端熙其实也没有太多时间去临幸那些美人儿。 不过,对苏丹凝身边服侍的人的安排,他的确用了些心思,甚至那些美人儿也都是从外地找来,整个王府上下都明白苏丹凝回府是个说不得的秘密。 苏丹凝的生活出乎他意外的低调而简单,她大半时间都待在房间里,仍然爱看书,丫鬟替她做最多的事就是到藏书楼借还书。 偶尔,天气好时,她会走出房间,但也仅是坐在亭子里,静静的看着晴朗的天空或眺望远方。只是,她虽然没跟那些莺莺燕燕交谈,却老是听到她们聊着龙王。她们说,龙王虽然要她们陪他喝酒,却没人在他房中过夜,更甭提跟他翻云覆雨。 她们说,龙王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没理由没生理上的需求,那到底是谁满足了他,独得他的宠幸呢? 苏丹凝不能说自己也很好奇,她很清楚那个男人在这方面的需求,他不可能禁欲的。 她又听她们说到,和肃亲王来到王府,小住三天后离去。 她希望和肃亲王不是为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及「红颜祸水」这些理由而来,而是本着他对侄子的关切,给予安慰及温暖。 她们又说,一连几天,铎勋贝子跟魏仁祥也都过府,三个俊逸但气质各异的天之骄子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听到这个消息,苏丹凝放心了,看来他们的友谊并未因她而有所破坏。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南天园的书房里,就因为她,三个人起了争执。「我不知道世间女子是否都虚情假意,但凝儿绝不是其中之一!」铎勋忿忿的替苏丹凝抱不平。 「好了,她人都在准噶尔失踪了,何必提到她?!」 魏仁祥最是为难。偏偏他答应苏丹凝除非她死了,他才能将真相说出,要不,依端熙的个性,即便将准噶尔汗国夷为平地,他也会将她找出来,届时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那苏丹凝的牺牲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仁祥,你别装作你不知道,那天在边境,黑衣人中也有亚克跟索先,我太了解端熙了,我敢说她没有失踪,而是被端熙掳走!」 铎勋这几天就是为这件事而来,因为他也派人追查苏丹凝的下落,但她却像是从人世间蒸发了似,而可以让一个人完全消失,普天之下,只有龙王有这个能耐。 「这― 」魏仁祥真的左右为难。 「你敢说你不是想到了这一点,怕苏丹凝的日子更难过,才临时拉着我去救她的?!」铎勋什么都不管了,他找她找得快疯了,「依我得到的消息,琅嗣也觉得自己吃了闷亏,可偏偏人是在他土地上丢的,他也只能私下派人来到大清暗中找人,这件事没有结束,龙王,你明白吗?「没有结束!」端熙冷眼瞪他,「铎勋,你最好节制点,你跟凝儿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没有苛责,是因为我明白了友情比女人有价值,世间女子都是虚情假意― 」 「又来了!我不听,凝儿就是太傻了,才会弄个什么计中计害死她自己!」再也顾不得许多的铎勋怒气冲冲的朝他怒吼。 天啊!魏仁祥急着看向他,「你别乱说话啊!」 计中计?!端熙的黑眸倏地一瞇。真行,铎勋跟苏丹凝真的很行,不仅一起背叛他,连洗脱奸情的方法竟然都讨论过了,两人的说法如出一辙。 「我没乱说,端熙,凝儿她是爱你的!」 「我不想听!」他冷戾的打断铎勋激动的怒吼。「而且,很抱歉,再半个时辰就有一群关外的贵客要上门,我得安排一下如何招待他们。」 「你!」铎勋气得脸色铁青。 「好了、好了,龙王有事,我们明天来再说。」魏仁祥也不让他再说下去。他太激动,理智全无,这样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 端熙看着被魏仁祥硬是拉走的铎勋,眉头绞得死紧。不该是他!跟凝儿偷情的人不该是他,若是他人,他必定将这几乎撑爆心肺的怒火狠狠的烧向对方,而非咬牙咽下! 傍晚时分,美人宫的美人们接到稍晚得去招待那些来自关外贵客的指示,虽然乖乖的梳妆打扮,但心情总是不大好,毕竟被延揽入府,本以为这上工的第一次会是跟龙王嘛,哪知道竟是一些穿着暖裘、留着落腮胡的粗犷男子。 过了半晌,一群莺莺燕燕打扮好了,走到霞光满天的院落里,却见那个哑巴似的美人独坐凉亭,还是一身月牙素衣,身上也没半件首饰,不像她们穿金戴银、浓妆艳抹的。难道她不必前去伺候? 众美人心情大坏,正巧看到尊贵又俊逸的龙王一身圆领紫袍在亚克跟索先的随侍下,阔步而来。 她们巧笑倩兮的簇拥而上,嘐声嘐气的向他埋怨起来― 「不公平,为什么她不必去呢?」 「难道她在王爷心中很特殊吗?」,「我们不依!」 美人们环伺,七嘴八舌的娇嘐埋怨,端熙见苏丹凝连看自己一眼也没有,可偏偏她那抑郁寡欢的纤弱气质,令她看来更是楚楚动人,他发现自己竟然再次被她迷惑了。 可恶!想想铎勋,想想那该死的计中计,想想她何其狡诈…… 他愈想愈生气,怒火层层迭迭的塞爆了胸口,他沉凝着一张俊颜,推开她们,步上亭台,而那群原想跟上看好戏的莺莺燕燕则被亚克及索先隔绝在亭台外,她们当然不悦,但这两人冷飕飕的像两座山伫立,她们也只能拉长脖子看过去。 苏丹凝对端熙会走向自己其实是很讶异的,更令她错愕的是― 「今晚妳也给我打扮打扮,出席晚宴!」 她先是瞠视着他好一会儿,对上他那双漠然的黑眸久久,才说了声,「是。」 该来的总会来的,她知道,她一直有心理准备,只是,她以为这一天是不会来的,傻瓜! 他浓眉一蹙,「就这样?」她深深的看他一眼,「是。」 他抿紧了唇,火冒三丈的瞪了清丽高雅的她一眼,咬咬牙,「好,很好!」 端熙气得甩袖步下亭台。但他气什么?难道他期望她会求他,而他就会饶过她吗? 该死的!他竟然真的希望她会向他求饶! 是夜,金碧辉煌的大厅摆起了筵席,多名美人抚琴歌唱、跳舞迎宾,宾客们饮酒作乐,笑闹声不断。 所谓饱暖思淫欲,一顿山珍海味吃下来,时间也晚了,这酒酣耳热的宾客等的也是美人宫里的天香国色。 端熙一颔首,一位又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绝色美人步进大厅,席间是惊呼声不断,而在最后一名美人缓缓走进时,竟是一片寂静。 在座的人皆屏气凝神的看着苏丹凝,就连坐在高位的端熙,他的目光也无法自她身上移开。认真说来,她是所有美人里最没有打扮的一个,全身上下仅在那头乌亮的发丝系上一条珍珠发带,与其它珠光宝气的美人一比,她的绝尘脱俗就更勾人心弦,那白里透红的无瑕肌肤、一双带着淡淡愁绪的明眸,都让男人想拥入怀中细细呵护,为她抹去眸中愁云。 然而,可以说在她踏入大厅的瞬间,端熙就有股想要将她拉出去的强烈冲动,只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阻止了他。 别忘了,她背叛了你的深情与信任。 是!他怎么能忘?他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心中再次涌现怒火。 苏丹凝的心正一寸一寸的在死去,虽然她鼓起勇气,逼着自己走进来了,但她赌上了自己小心保存的最后一丝真情,她赌端熙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爱,一点点的不忍及一点点的怜惜。 结果,她输了!他竟任由自己站在这群频咽口水的豺狼虎豹之中,任他们随意用眼神享用她。好可笑!虽然她清楚他可以这么对她,然而,她却无法遏止自己此时的心寒伤心,因为,是他听不进去她的解释,是他对她的了解不够,即便他曾经可以为她而死,她的牺牲在此刻看来,变得好可笑,不,应该说是悲哀。 端熙目光炯然的对上她那双压抑着痛苦的秋瞳。她凭什么以这种眼光看他?她才是背叛者! 不意外的,苏丹凝成为众宾客的争取目标,她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那些男人抓过来抢过去,又被一些人抱入怀中后,再被其它人粗鲁的抢走,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已经没有感觉了。 站在门外的索先跟亚克见状,心生不忍,毕竟他们曾经誓死保护她,心中也不解,主子怎么会任她让那些男人抢夺却视而不见呢? 就算她背叛他,但他曾经那样爱她啊! 这是故意羞辱吧!最后竟由一名又肥又面露邪淫的中年宾客抢到她,苏丹凝的心已死。 端熙漠然的看着她,看着她纤细的身子被那名肥男强搂在怀中,她那张美丽的脸庞却连点波动都没有,木然的眸中只见一片死寂,彷佛她的灵魂并不在躯体里。 「呵呵……美人儿,走,让我好好疼疼妳。」索先跟亚克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名肥男拥着苏丹凝经过他们,接着,更多的宾客拥着美人儿离开,回到备妥的客房。 两人相视一眼,同为苏丹凝感到心痛不已,他们忍不住快步进入大厅,朝端熙拱手,异口同声的为她请命,「王爷请再三思― 」 他脸一沉,「退下!」 两人互看一眼,不得不退到门口。 大厅里杯盘狼藉,宾客全散了,独留端熙在这空荡荡的大厅。 他的脑海里全是苏丹凝那双绝望的眼眸。 「该死的!」他咬牙,「我这样做是对的,是对的!妳凭什么要我对妳感到心痛不舍?!凭什么!」 他的心不该这么痛!不该这么冰冷! 他不停的仰头灌酒,在心中不停的说服自己,她早就背叛过他了,背叛过了!但是,他的脑海冷不防浮现那个又痴又肥的家伙将她压在身下的画面― 他脸色一变,突然用力的将桌上的杯盘全打落到地上,「乒乒乓乓」声惊动了大厅外的侍从,他们跑了进来,只见主子推开他们跑了出去,心绪烦乱的他,连守在门口的索先跟亚克不见了都没发现。 端熙脸色惨白的直奔那个痴肥家伙的房间,「砰」的一声,用力的踹开门,映入眼帘的竟是那名痴肥好色的中年人上半身赤裸的被反绑在椅上,嘴巴里塞了他自己的上衣,正发出「嗯嗯唔唔」声。 她逃走了?!端熙无暇理他,飞快的转身奔入夜色,几个纵身,出了王府高墙,竟见索先及亚克连袂奔走而来。 他们看到在月光下伫立的他更是吓了一跳,两人互视一眼,同时下跪,低头向他请罪,「对不起,主子,请你惩罚。」他们实在无法坐视苏丹凝被那个男人糟蹋了。 「算了!」 两人一愣,飞快的抬头看他,这不像是龙王的作风。 「主子原谅她了?」索先忍不住问,因为他是被龙王派去守护苏丹凝最多次的人。端熙没有回答。他只知道放手、原谅仍然太难,但他太爱她了,所以,他愿意放她走,至于她接下来的际遇,就全凭命运安排,他不想也不愿再去干涉了…… 第15章 半年后,内蒙古科尔沁部― 苏丹凝一身华服的在两名年轻丫鬟的搀扶下步下轿子,看着地上清到两旁的厚厚积雪,再看着眼前的这片雪景,她忍不住的深深吸了口气。好沁凉的空气啊! 阳光映照着远方山头上的皓皓白雪,不过她四周的山林枝头上的雪已经融了,一些枝干也已冒出青嫩绿芽,静静凝听,似乎可以听到有溪流在潺潺流着,春天来了。 在她的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一双温柔的大手替她披上一件白色大氅,「只是初春,天气仍凉呢。」是一个与他的双手一样温柔的嗓音。 她微微一笑,回头看着斯文俊逸的银翼,他有着蒙古人壮硕挺拔的身材,英挺而迷人,是她逃离龙王这段日子以来最照顾她的守护者。「放心,我没那么虚弱了。」 银翼回以一笑,身为罗赫德亲王的独子,眼前这一片土地将来会由他继任,但他父亲带给他最好的礼物不是这片国土,而是他身边美丽的人儿。 苏丹凝的目光再次落向远方,她来到这个遥远的边陲国度,就这么一晃眼,竟然也半年了。 一开始,她心里酸苦,无法话说从头,后来,可以开口了,却是泪决堤,若不是义父跟义兄的耐心陪伴,此时,心中的平静仍是奢求。 偶尔,她还是会想起亚克跟索先,他们背叛了龙王,擅自将她救出福亲王府,不知道有没有事? 龙王的冷血残酷,她已亲身感受,而他们的命运则成了她在这个纯朴而广阔的美丽国度里,惟一牵绊的心事。 「凝儿,父亲仍希望妳可以跟我一起前去大清进贡。」银翼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她摇头,望向远方的眼中浮现痛楚,「我不想再踏进大清一步。」 「我知道那里对妳而言,是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 苏丹凝深吸口气,微微一笑,「也不尽然,至少,我在那里救了义父,而你又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把我带到这里。」 说来,命运的确奇妙,谁能想象得到,当日那名在淮安街上因她见义勇为而救到铎勋贝子府的老人,竟是内蒙古科尔沁部的罗赫德亲王? 他微服前往大清本是想自由感受大清的民土风情,没想到误入黑店,被打劫不说,还吃下有毒的饭菜,没有银两可以回内蒙,只能在街上流浪乞讨,幸好遇见了她。 罗赫德在顺利回到内蒙后,即派儿子银翼带了些人要送谢礼给她,没想到,银翼因事延误了些时日才出发,抵达大清时,苏丹凝已离开福亲王府,他们在打探到一个震惊的消息后,他立即带人快马返回蒙古,再与父亲商量后,有志一同的加入那天在准噶尔边境抢人的行动中,端熙困惑的第三批黑衣人就是他们的人马。 只是,他们并没有救到苏丹凝,反而就此失去她的消息。但他们没有放弃,由武艺不错的银翼埋伏在暗处,亲自盯着龙王。结果是令人欣喜的。当银翼看到苏丹凝在端熙两名随侍的帮忙下离开福亲王府时,他差点没有开心的大叫,因为福亲王府戒备森严,他已想了好多法子都无法进入。 「只可惜,我是出现在妳身边,但,却是晚了,对不?」银翼突然笑了起来。 她点头,她喜欢他此时的笑容,至少比过去的强颜欢笑都要好太多了,是种豁然的笑。 他坦言自己对她一见倾心,她也不讳言的告诉他,她已经很愚蠢的把心给了一个男人,而且,为了不让这个义兄再陷落下去,她不忘时时提醒。 然而对银翼而言,两人现在虽然情如兄妹,他心中仍然为她空出一个位置,若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她能忘掉伤透了她的心也让她爱惨了的龙王,他会倾尽一生的爱来爱她。 他跟父亲也都明白,她的心上了锁,要解开这个心锁,就必须冒险。 「凝儿,鼓起勇气陪我走一趟好吗?」一旦解开了锁,他跟她之间才有希望。 苏丹凝看着他鼓舞的神情,「可我!」 「逃避问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要我面对龙王?」她忐忑的频频摇头,「不行,我好不容易才从他身边逃开的。」 「你们会不会再见面,要看命运怎么安排,但是,就算见到他,妳也不必再逃开了,妳明白吗?」他温柔的看着她。 她摇头,不懂。 「妳是我银翼的义妹,是我父亲的义女,是科尔沁部的『银蝶公主』 。」 是了,她有了新身份、有了爱她的新家人,就算与端熙、甚至和肃亲王见面,她也不必逃了,因为她不再是苏丹凝,他们也不致笨到冒着会再度挑起大清跟准噶尔战火的危险来指认她,是啊,她怕什么? 内蒙古科尔沁部的进贡队伍在近半个月的奔波后,终于踏进北京城门。在鼓号乐队的前导下,一长排拿着蒙古旗帜的侍从、长长的骑兵队及华丽无比的两辆马车陆续前行,紧接在后的,还有近一、二十辆的马车,一路前往紫禁城。银翼拉开马车帘子,与两旁好奇的百姓们点头挥手,在他之后,另一辆华丽的马车帘子只掀一半,百姓们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头戴粉色花冠的银蝶公主端坐在车内,且因花冠前有一排珠翠,所以,他们都看不清她的容貌。 不过,看这银翼王子五官俊美,想必银蝶公主也是个大美人! 事实上,坐在马车内的苏丹凝是相当不安的,他们这一路来到皇宫,就听到名闻遐迩的龙王也在紫禁城内。 虽然她一再的鼓舞自己不必怕见到他,但,她错了,她真的不够勇敢,不够坚强,她快吓死了! 所以,她只能祈求上苍,在她进入宫中后,他已经离开了。 毕竟他一向很忙的,与皇上的日理万机相差不远。 然而,上苍似乎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在他们一行人进到皇宫,并被引领到房间暂作休息时,她听到了两名打扫的宫女兴奋的低声说着!「妳有没有看到龙王?」 「有,天啊,他好俊、好尊贵、好桀惊不驯。」 她的心凉了半截,一直到银翼来找她一起前往宴客厅,她仍是心神不定,就怕端熙会突然出现,认出她来。 庆幸的是,直到晚宴都过了一半,他都未出席,但与他相貌神似、可显然温厚许多的皇上每跟她说一次话,她整个人就绷紧一次,这一个时辰下来,她还是受不住了,渴望出去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她向银翼点个头,轻声道:「我出去透透气。」 「嗯。」 这金碧辉煌的宫闱里,宫灯处处,明明是夜晚,却亮如白昼,苏丹凝看着、走着,不知不觉的离宴客厅愈来愈远,在转过花廊后,一道高大的挺拔身影突然迎面而来! 虽然有片阴影掩住了他的脸,但,光从那个挺拔的身影,她就认出来他了…… 怎么办?她怎么走到这儿来,还遇上他!她见他朝自己走来,手足无措下,她慌乱的急急转身要走,不过迟了一步。他已瞧见她的容貌。 端熙一个箭步追上前来,一手扯住她的手臂,将她转向自己,惊喜交加的看着她,「凝儿?!天啊!妳么会在这里?还这一身打扮?」 她试着拉掉他的手,然而根本是白费力气,「你!你认错人了!」 他一愣,「我认错?」 他随即执起她的下颚,她挣扎的要别过脸,可他硬是扣住,不让她逃离他打量的目光,就着皎洁的月光,他从她那双清亮的盈盈双眸,到微翘的鼻梁、诱人的樱桃小口,瘠痉着低沉嗓音道:「苏丹凝,我怎么会认错妳?妳知道我派了多少人找妳?!」就在他知道「真相」后。 苏丹凝看到他早就吓坏了,根本无暇注意到他看到她为何是惊喜而非愤怒的。 「快放开我!来人啊!救命啊!」她突然放声大叫。 「妳干什么?」他不敢相信她竟然高喊救命! 她这声呼叫立即引起骚动,大内侍卫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而一见到是龙王与银翼公主后,众人又连忙退下。倒是在筵席里久不见苏丹凝回去而出来寻找的银翼,也循声而来,「这是在做什么?」 一见到端熙扣住她的手,他的脸立即一沉。 苏丹凝终于挣脱端熙的手,急忙奔向义兄,站在他身旁,「这个人!他、他认错人了。」 银翼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竟故意问:「他把妳错认为谁?」 她脸色顿时一白。 但他的这句话却提醒了端熙,被暗中送到准噶尔汗国的苏丹凝已失踪快一年,那件事自然随着时间平息,倘若他指出她是谁,消息传了出去…… 不!就让她换个身份,免得再掀波涛,再害她受苦可就不好了! 端熙深吸口气,紧绷着俊颜道:「抱歉,我的确把她错认为一个久未见面的红粉知己。」 苏丹凝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说。 「呃,没关系!」她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拉着义兄离去。端熙无法阻止,他用力握拳,指关节处因此而泛白,强忍着冲上前将她抢回自己怀中的冲动,冷凝的瞪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苏丹凝与银翼一回到宴客厅,便忍不住低声问:「为什么要问他把我错认为谁了?」她跟龙王的故事,他很清楚了不是吗? 「我在测试。」银翼边喝酒边小声回答。 「测试?」 「他在乎妳或是不在乎妳,而他的回答算不错。」 银翼暗中注意龙王的时间不算短,对他这个人,他是欣赏但也有讨厌的部份。 不过,从他刚刚的答案看来,他的思绪的确缜密,也将凝儿的安危考虑进去,所以他不得不赞赏他。 苏丹凝还再想说什么,却看到端熙竟也走进宴客厅来,径自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 端善对他的意外出席相当开心,还一一向在座的所有人,尤其是银翼跟银蝶这对来自内蒙的年轻兄妹介绍他这个卓尔不凡的皇弟。但端熙仅是点头,反而要皇上别破坏气氛,谈他一个男人。 端善微微一笑,「也是。」遂招来宫女继续跳舞助兴。 接下来,端熙的眼神一直盯着苏丹凝,他看着她跟着一些文武百官平起平坐,端着「公主」的架子与他们巧笑倩兮的点头轻语。 还有她身边的银翼王子― 他黑眸微瞇,神情不悦。 银翼呵护她的动作相当明显,在其它人向她敬酒时,他就代她敬酒,那双凝娣着她的黑眸中尽是温柔,好几回,端熙暗自咬牙,气得想伸手就将它给挖了。只有自己才可以用那样的眼神来看她!因为她是他的,她只能是他的! 可恶!他仰头狠狠的灌进一杯酒。 他更注意到她只对银翼有说有笑,而眼神就是不看他,这令他愈喝愈不爽快,一杯接着一杯的黄汤下肚。 「王爷,你怎尽是喝酒?吃点东西吧。」 旁边的人招呼他吃东西,但他连点回应也没有。她对他已全然不在意了?!银翼是王子,她却以「公主」的这个身份来到皇宫,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可有任何情绦? 不!不可以产生情绦!她可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跟金钱来找她? 当铎勋跟仁祥从他口中得知苏丹凝是如何让他带回福亲王府,又是如何离去的始末时,铎勋就像个疯子似的对他大吼大叫,他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更不明白他都放走她了,他还气什么? 还是仁祥细说从头,源源本本的向他解释了一切。 而在了解这一切真相后,他也同时被打入绝望深渊。 他重重的伤害了凝儿,他满心的惶然与愧疚,他想弥补她,他想好好的爱她,但她消失了,最匪夷所思的是,以他的人脉,他竟然找不到她,所以,他开始胡思乱想,害怕她是否用了铎勋给她的毒粉了结自己…… 他夜夜难眠,日日责备自己,日子过得失魂落魄、麻麻木木的。 可瞧瞧她,她的美丽更胜从前,一顶珠花翠羽纱冠,柔亮的乌丝全编成一条条小辫子,一身粉色衣袍再内衬白裙懦,身上叮叮咚咚的戴了不少长短不一的项链跟手环,看来却一点也不珠光宝气,反而美得令人屏息。此时,又见银翼的手握住她手上的酒杯,温柔的朝她摇摇头,甚至拿走她的杯子,伸手握紧她的小手,他满腔的怒火顿起。 「妳再别喝了。」银翼当然明白她是因谁而喝。 「呃!好。」 她喝,是因为好不安,身子发冷,所以,当银翼的手握住她的时,她也忍不住回握,想从他那里获得一些温暖,没想到,她一抬头,就对上端熙那双阴沉残佞的黑眸,吓得她连忙低头。 一整晚,她被他专注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乱,一待筵宴结束,她迫不及待的回到房间。 宫女们备妥了浴盆,她婉拒了她们的服侍,将门关上栓子后,她才松了口气,褪去了衣裳,浸身入澡盆,在氲氤的水气下,她绷紧的神经稍稍得以舒缓。 无意识的撩拨着水花。她终究还是遇见他了,看他的表情,他似乎相信她过去曾跟他说的话了,但又如何?她已心如止水,不想再爱了。只是,一想到她是如何从福亲王府逃出来的,那椎心刺骨的痛仍然袭来。她眼圈一红,深深的吸了口气,逼自己别再想了! 一抹黑影突然出现在墙面上,她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大叫,一只大手已捣住她的唇,她杏眼圆睁的瞪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邪魅俊颜。 端熙放开了手,深沉的凝娣着她。 她急喘一声,怒视而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撇撇嘴角,「是,所以妳可以再次大叫,反正,龙王的名声好坏,我从不在乎,不担心多一条侵犯邻国公主的采花恶名。」 「你!」她语塞。是啊,叫了,他的名声臭了他无所谓,那她的呢? 「不叫吗?真可惜。」他还真的一脸惋惜。 她咬牙瞪他,「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手冷不防伸入水里,她脸色一变,一手急忙握住他的手,「你别乱来!」 她的身子在水里努力的蜷曲成一团,另一手紧拉着毛巾遮着前胸。 「妳的身体我再熟悉不过了,妳到底在害羞什么?」端熙黑眸半瞇,「当然,别再跟我说妳不是苏丹凝的蠢话,我有很多方法可以证明妳是她。」 她愤恨的咬着牙,明眸中泛起泪光,想到他喊她贱女人、想到他残酷的让一个又肥又色的男人搂着她回房,若不是索先跟亚克两人相救,她已咬舌自尽了。 「你错了!熟悉我身体的男人不只你一个。」 她的口气满含讥讽及自嘲,还有更深沉的心痛,而这是她用情之深所得到的惟一回报! 端熙黑眸一黯,不由得抿紧了唇,他听出她话中的强烈痛楚,他的手反握住她的。「凝儿,我从未跟人道歉过,但对妳,我真的要说一句『对不起』。」 晶莹剔透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滚落她的眼眶,她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误会了妳,我找妳找了很久很久!」 一切误会都冰释了!苏丹凝笑着流泪。那么,她来这一趟,至少有了意义,她不是贱女人了。 「没关系了,误会都清楚了,那就好,请你离开。」 他蹙眉,「凝儿!」 她用力缩回自己的手,「我现在是银蝶公主,你我都清楚,当年的苏丹凝被押到准噶尔汗国的路上已经失踪!不!是死了,我们的缘份也已经尽了。」 「我不接受。」他眼神一凛。 「但我认了,也累了,我想起身,想好好睡上一觉,可以吗?」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好好的睡上一觉了,「贱女人」那三个字真的太痛了! 端熙凝娣着她泪光盈盈的美眸,深吸了口气,「好吧,但我们之间不会就这么结束。」 她沉默。 他起身,从窗口掠身而出。 当晚,苏丹凝就决定,天一亮,她就要跟银翼离开,反正贡礼也送了! 但她想到的事,端熙怎么可能没想到,她还曾是他的手下败将。 于是,用早膳时,端熙也出现了,不少人对他拱手赞叹,说他文韬武略皆属优异,人品外貌又佳……一大堆亟欲将他捧上天的奉承之词是此起彼落,不过他可没错过美丽的银蝶公主绷着一张俏脸,有一口没一口的吞着粥品的模样。而且,他在等,等着她很快的放下碗筷起身。 「我吃饱了,大家慢用。」 「本王也吃饱了,很乐意带公主四处走走。」他勾起嘴角一笑。 他有吃?他根本是看着她吃而已! 「本公主没空。」她拒绝了。 「公主吃饱了不是?」他笑着反问。 「这!」她语塞。 端熙温柔一笑,「大清有许多美丽的山光水色、名胜古迹,公主难得来大清一趟,应该趁机饱览才是,本王很乐意陪同,公主应该不会不赏脸吧?」他顿了一下又道:「还是公主觉得大清的风土人情不值得一览?那公主是可以拒绝的。」 这个人!苏丹凝瞪着他,气得牙痒痒的,却完全说不出话来,因为他这么说,她要不领情就是不给大清面子。 真是高招!银翼反而有股想笑的冲动,他从椅子上起身,拍拍她的手,笑看着端熙,「盛情难却,我们兄妹就多留个几天吧。」 她难以置信的看向他。他朝她一笑,「我也很想看看大清的山光水色及名胜古迹。」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会跟她同行,这让她突然有了勇气,直视着脸色顿时一变的端熙,「那就有劳王爷了。」 「不客气。」这下换端熙气得牙痒痒的,他看得出来银翼是个聪明的男人,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他想单独跟公主相处。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从皇宫至天坛、紫竹院、弘慈广济寺、太液池、颐和园、圆明园、香山及著名的古剎碧云寺都有三人的足迹。 对端熙来说,这「多一人」的游山玩水一点也不愉快,尤其他常常被掠在后面、被疏忽冷落的感觉很不好受。 对苏丹凝来说,这些日子也没有愉快到哪儿去,她老觉得芒刺在背,再要不就是如履薄冰,她是玩得战战兢兢,轻松不起来。 惟一笑容满面、享受到旅游乐趣的只有银翼,这得话说,他要前来大清的前一晚,他父亲私下交付给他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他一点也不喜欢,当然,他父亲说了,要他「摸着良心」下判断,若龙王不是一个值得他义妹奋不顾身去爱的男人,他就早早的把她带回内蒙,反之,他若是惟一一个可以给她想要的幸福的男人,他必须将她留在大清。他真的很希望自个儿的良心被狗啃了,那么他就可以独占她,偏偏父亲把他教得太好,他无法做出自欺欺人的事。 所以,他打算让龙王吃些苦头,至少让自己的心舒坦些,加减也公平点。 然而端熙可不打算继续三人行下去,他太了解苏丹凝了,虽然他从未想过,他会为了同一个女人得再玩一次龙王引蝶…… 第16章 龙王是有病吗? 苏丹凝一脸受不了的站在房门口,看着一箱箱的珍贵华服、珍珠珊瑚、发钗首饰,甚至是金子银子的全往房间里送,而这些全是那男人的杰作。 瞧瞧那些宫女、太监差点连走都走不出来,就可以想象里面被塞成什么样。 站在她身旁的银翼是又好笑又好气,看来端熙终于受不了的展开行动了。 「等等,你们把这些全送回去给王爷!」苏丹凝火冒三丈的把那些人再叫了回来,他们却一脸为难。也是,是龙王令啊,跟皇令是没差的!她头疼的摇头,「你们下去吧。」 「收下吧!」银翼笑着道。真的不明白他怎么笑得出来?!她怒指着房间,除了床还空着外,桌子、椅子、地上全是东西,「我怎么收?我要上床睡觉还得翻山越岭才进得去呢!」 「哈哈哈……」他因她的形容而放声大笑,却见她气得柳眉倒竖,他这才轻咳一声,止住笑意,「不收也不成,那很没礼貌的,何况,龙王这么『大器』,这等阵仗简直像在下聘,浩浩荡荡的,皇宫里肯定有许多人看到了,妳这一退,龙王的面子往哪儿摆?」 「我管他面子往哪摆!算了,我自己找他说去!」说完她怒气冲冲的离开。 银翼斜靠着门板,看着她美丽而有「生气」的背影。是了,他无法昧着良心把她从端熙身边带走,就是因为在内蒙的日子,她的背影总是充满着孤寂与哀伤,她的笑也是淡淡的,最重要的是,她不曾生气。 而在这里,尤其是端熙在的时候,她的背影、她的眼睛、她的神态便会挟着火花,这个火花不单单只是因为生气,这一点,身为旁观者,他看得很清楚。 是该完完全全的放手了!他苦笑。 苏丹凝发觉自己遭人算计了。她刚开始气得遇到人就问,要到哪里才能见得到龙王?没想到马上就有人请她上轿,因为在气头上,她没多想就坐进去,可是,这一坐也未免太久了,在她觉得不对劲而拉开轿帘时,她才发现竟已出了皇宫,更夸张的是,她的轿子是整个被放入一辆宽敞的马车里,此刻,马儿在街道上奔驰,早早不见轿夫了。 怎么回事?她小心翼翼的步出摇晃的轿子,再扶着轿杆走到前面,透过窗子,她看到有两个车夫在驾马车,她用力拍打窗子,但不知道他们没听见还是「奉令」不必理她,他们连回头看也没有。 肯定是端熙,只有他才会这么卑鄙。 他把她带离皇宫意欲如何? 马车达达奔驰,离城愈远,不久,来到近郊,在一处绿荫蔽天的林园前停下。 停下来了?!她一愣,随即拉开马车帘子就要跳下去,没想到,迎接她的是一个久违的温暖胸膛。 「天啊,我好喜欢妳的投怀送抱。」端熙沙哑带着诱哄的嗓音就在她的头顶上响起,她顿时心跳紊乱,无力挣扎,因为太久了,真的太久了,这个怀抱曾是她最爱停留的地方― 脑海中却蓦地跑过她在福亲王府被那些塞外贵客搂来抱去的可怕画面,她忍不住「呕」了一声。 他连忙问:「怎么了?」 「放开我!」她脸色苍白的瞪向他。 他抿紧了唇,是放开了她,却只是让她下了马车,再一个眼神给车夫,马车立即掉头离去。 苏丹凝一愣,回头唤道:「等等,我要回去,等!」她愤恨的再回头瞠视着面无表情的端熙,「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一段路有多远,而且从近郊一直到这里,我连一户人家也没看见。」 「现在妳也没有马车离开了,进来吧。」他转身走进他这楝位在北京近郊的别馆,但走了几步,身后却没有跟上的脚步声。他不由得回头,「我说进来!」 「不用,我只是来跟你说,你送的那些让我眼花撩乱的东西,我一个都不要,话说完了,再见!」苏丹凝转身就走,才踏出步,她整个人突然腾空,她吓了一大跳,他居然一把将她抱起来,她气愤的握拳打他,「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他神情坚定,「我不会让妳走回去的,虽然我很清楚妳有这个非人的能耐!」 「我就是要走!」 由于她拚命挣扎,不得已,端熙只好点了她的穴道,她顿时动也不能动。 「你好可恶!」惟一能动的就是她的嘴,她真的恨他! 他盯着她那张诱人的红唇,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不准碰我!」她警告的道:「我很脏,你别忘了。」 他深吸口气,神色凝重,「我说过了是我误会妳,过去种种,妳痛,我也痛,何不让它过去?我们还有未来。」 她眼圈一红,「我不要,你快放我下来,我不想这样跟你说话。」 「可以,只要妳不走。」 「好。」她答应了,但只是答应他,她不会用走的回皇宫。 鸟声啁啾,凉风习习,还有花窗外随风摇曳的绿柳衬着被阳光照得波光邻邻的池塘,凤觉好宁静。苏丹凝的目光全在花窗外,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双黑眸全在她那张令他魂萦梦牵的容貌上。 端熙明白自己伤她很重。这个心结要打开是很不容易,可她连一个机会也不给他,他如何能够把她重新拥入怀中,再续情缘? 各有心思的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凝娣自己的眼中物,久久,久久…… 终于,苏丹凝开了口,问了一个她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就怕他的回答会令她承受不住。 「索先跟亚克呢?他们几乎是与你寸步不离的,难道……」 他一挑浓眉,「妳认为我杀了他们?」 「我不会这样想,毕竟依我当时在你心中的评价,以他们的生命来抵我一个太不值了。」 他没笨得听不出她的挖苦之意。「妳放心吧,他们没事,只是忙着找妳。」苏丹凝先是一愣,接着,总算将目光移回他脸上。 「是,我派他们两人去找妳,我想若是我派其它人去找,妳一定会努力的把自己藏起来,但他们对妳有救命之恩,妳应该会愿意见他们一面。」 他的心机还是这么重!她真的不知道该赞赏他还是骂他卑鄙。 她突然起身,「这座园子很漂亮,我想走走看看!」 「也好,暂时,妳会跟我留在这里。」 没有其它下人?她没问,而在随意的走动打量这被青林翠绿包围的美丽林园,她真的没有看到任何人。 深吸一口气,站在富丽的凉亭内,她看着始终跟着自己的他,「单独把我们留在这里?为什么?」 「我们的爱情仍在,我只是想从妳的心里把它唤醒― 」 苏丹凝摇头,「我的心已死,爱情怎么可能会在?」 「凝儿!」 「不要那样叫我!」她的眼眶泛红,「有些记忆太痛苦了,我想忘的,但它们不放过我,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放过我,好不好?」 「不好。」 连考虑都没有?!她瞪着他,「你不欠我这个女人,只是你太倨傲,总是不肯收手,一旦属于你的,就不可以属于别人,除非你不要了!」 「妳这么说并不公平,我曾经冒着生命危险救妳!」 「那公平了,我也曾牺牲自己救你,避掉一场战争,互不相欠。」她其实不想再跟他这样唇枪舌刺下去,她好疲累,忍不住的阖上眼睛。 「妳去房间睡一下。」端熙告诉自己别急,再给她多一点时间。 「我不要睡!」她倏地又睁开眼。 他苦笑,「我不会对妳做什么的,如果妳担心的是这件事的话。」 她可以相信他的保证吗?不过,他若真想对她做什么,他的机会太多了,她根本防不胜防亦无从阻止。 见她点点头,他立即带她到一间窗明几净的房间,看着她和衣躺下后,他为她盖上被子,却站在床边不动。她气闷的看着他,「你这样我没法子休息。」 「好吧,我在外面,如果妳有事想跟我谈,再叫我一声。」他依依不舍的再看她一眼,这才步出房间,顺手将房门给关上。 她长声一叹,阖上了眼眸…… 「吭!嘶~」 窗外传来一声似马的嘶鸣? 她倏地起身,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再缓缓的打开窗户,令她惊喜的看见右前方不远有间马厩,还有两匹马儿就关在栅栏里。 她想也没想的就拉高裙襬,爬上椅子再攀爬过窗子,离开房间后,即往马厩走去。 在小心的拉开栅栏后,她牵出一匹白色的马儿,庆幸过去在扬州时,她实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老爱往外跑,若不是她那个不是亲爹的爹后来把她当成禁脔,哪儿也不能去,她的骑术肯定更佳。不过这身裙子的确很不方便,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搞定裙襬,上了马背。 好在刚刚有逛了这宅子一下,知道房舍、大门方位,她深吸口气,一扯缰绳,往前门的方向奔驰,而这个突然响起的马蹄声,也惊醒了仍在苦思如何解开她心结的端熙。 「该死的!」他下令要所有的仆佣离开,却忘了马厩里还有马儿! 他施展轻功到了马厩,可苏丹凝已经策马而去,他连忙回身,上了另一匹黑色马驹,追了上去。 他压根没想到她的骑术这么好,她的速度极快,已奔出了宅院大门,「凝儿,妳小心点!」他努力的追上前去,却见她不停踢马腹,这太危险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策马疾驰。 「妳骑太快了!凝儿!」 吵死了!她不快,难道让他追上?!苏丹凝扯着缰绳,继续踢马腹,马儿在这一大片坡地上跑得更快了。 「妳对这里的路不熟,凝儿,不准再踢马腹了!」他的火气隐隐的上来了。 不准?「我不是凝儿!」她火冒三的回头瞪他,「凝儿早就死了!」她这一回头,因为马儿的速度并未减慢,再加上一个突如其来的颠簸,她整个人反应不及,被弹了起来,从马背上跌落。 「该死,快放掉缰绳!」 端熙一边大吼一边从马背上飞身而出,她虽然直觉的丢掉缰绳,但还是重重的摔落草地,先落地的右脚立即传来一阵剧痛,她还在坡地上连翻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不住痛苦的喘息着。 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急忙来到她身边,一脸担忧,「有没有事?」 他打算扶起她,她却挥手拒绝,「你走开!」 「凝儿!」 「这个世界上没有凝儿了,在你眼睁睁的让她去伺候另一个男人而没有伸出援手时,她就已经死掉了!」她痛苦的朝他吼叫,泪水溃决而下。 「好,那银蝶公主,我先带妳回去,妳脸上有擦伤,还有其它地方!」 「不必了,我自己会回去!」她忍着痛楚,咬着牙,想要站起身来,但她的右脚完全无法使力,而且,好痛啊,为什么?!她好恨!她不要在他面前如此怯懦! 端熙俊脸一沉,因为他察觉到她根本站不起来,竟然还在逞强。 「你干什么?好痛!好痛啊!」 他的大手突地一把拉高她的裙襬,这才发现她的右脚膝盖呈现不自然的弯曲。他脸色凝重,「妳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 她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一见他起身离开后,她也咬着牙硬要撑起身子,但再一次的,她失败了,右脚的痛楚令她脸色发白、额上频冒冷汗。 不一会儿,端熙去而复返,手上多了好些东西,他将她受伤的右脚以捡拾而来的树枝及藤蔓固定束紧后,不由分说的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你弄痛我了!放开我!」她气得大叫。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强势的抱着她飞身上了马背。 「我不要跟你共骑!」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她好累啊! 「妳够了!跌断了脚还不够?还想跌断脖子吗?」他脸色一沉,勃然大怒。苏丹凝泪眼婆娑的瞠视着他,这才注意到他的表情异常严肃。「不管妳相不相信,看到妳落马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吓得差点停止跳动,现在,则是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因为妳就是不听我的话才会受伤。」 他的表情真的太凶了,她咬着下唇,不敢吭上一声。 「现在,妳给我好好的坐着,不要再逼我生气,妳很清楚盛怒下的我,会做出什么事,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 她沉默,但身子仍然紧绷。 端熙的神情也是复杂而深沉的。凝儿终于回到他的怀里,可是她的抗拒如此明显,他可有机会再次赢回她的心? 苏丹凝这辈子大概没有这么丢脸过,当端熙抱着一身狼狈的她、两人共乘一匹马,经过北京街道时,她很自动的假睡,因为街道两旁百姓们的诧异眸光让她是又羞又窘,再怎么说,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位公主,她的裙子虽然没撩起,但一截树枝及藤蔓就露出裙子外,更甭提因为固定了脚,她的坐姿有多难看,有大半的身子都得倚靠在端熙身上。这一下子,她肯定出名了! 「要记取教训。」 端熙坏坏的打趣,也是吃定了她不敢张开眼睛、不敢回嘴,因为要是惹恼他,他的手没有抱紧她,她可是会当众出糗。 她没有错失他话中的笑意,而她也不笨,明白他为什么有心情开玩笑。 她受伤了,又是伤在脚,这下子不管要去哪里都不方便,更甭提要回内蒙了。 可恶!大失策! 两人一回到皇宫,不顾那些宫女、太监及侍卫们好奇又不敢多问的眼神,他将她抱到他位于体元殿的房间内,再唤了宫女小心伺候她沐浴更衣,又传太医,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后,脸色苍白的苏丹凝躺卧在软榻上,身上一些小擦伤上好了药,比较麻烦的是她的右脚摔断了,太医说她的脚要恢复,最快也要两三个月。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个青天霹雳的坏消息。但对端熙来说,就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莫怪乎,躺在床上的她一脸懊恼,而站在床边的他一张英俊的脸上可是笑容满满。 「王爷,药煎好了。」宫女端了碗药汤进房。 「给我,妳下去吧。」他接过药碗,坐在床边。 苏丹凝瞪着他,「我自己喝。」 「别客气了,张开嘴巴。」他笑。 她反而抿紧了唇,眼睛却忍不住看向门外,她不相信银翼不知道她受伤了,她刚刚可是让端熙一路抱进来的,有多少双眼睛在看,消息一定早就通报回去。 「再不张开,我只好用另外一个方式喂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瘠痉。 她一愣,目光回到他脸上,这才发现他的黑眸又深幽了一些。虽然他没说破,但她就是知道他打算用嘴巴来喂,她才不会让他占便宜! 她乖乖的张开嘴巴吃药。 端熙莞尔一笑,「这时候,我挺怀念妳的唱反调了。」 她不想响应,一口接着一口的喝完了药后,「我想回我的房间去了。」 「那里塞满了东西怎么回去?」 他也知道啊!苏丹凝眼内冒火,「简单,你这个房间比我的大太多了,把那些东西全搬过来这儿,我就能回去。」 她的反应很快。端熙温柔一笑,「何必搬来搬去,既然这个房间够大,睡我们两个也够。」 「你!」她气红了脸,「你不要以为这房里只剩我跟你,你就可以在口头上占我便宜!」 「我怎么会占妳便宜?」他的黑眸中浮现动人的深情,「妳说过,我的喜怒哀乐牵动着妳的喜怒哀乐,所以,咱们是彼此彼此,谁也没占谁便宜。」 闻言,她眼中泪光乍现。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他清楚知道她的泪光是因为她跟他都想到了同一个画面。 「然后,我埋首于妳的发间,轻咬妳的耳垂,再往下到妳的下颚、妳的红唇时,妳为了表示没占我便宜,也学着轻啄我的脸颊、下颚,甚至刻意的胡乱磨赠起来……」 随着他的亲密叙述,苏丹凝眸中的泪水愈聚愈多。她记得,她记得好清楚,后来,他不甘示弱的刻意在她身上点燃更多的欲火,带领着她进入炽烈而缠绵的美丽激情! 两人四目相对,几乎是屏住了气息的凝娣彼此…… 「砰」的一声,银翼忧心的冲了进来,也打破了此时的真情凝眸。 她连忙别开脸拭去泪水,端熙则有打人的冲动,他的表情显然反应出来,银翼紧急煞住脚步! 「我打断什么了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当、当然没有,哪有什么可以打断!」苏丹凝连忙说。 她又缩回去了!端熙眼中的怒火更盛,银翼只觉得好无辜,真是来得不是时候!但既然来了,他也不打算看个两眼就回去,他在床上坐下,「脚怎么样了?怎么会跌下马的?」 「我来说吧。」虽然对他生气,不过端熙不想让苏丹凝太累,就把事情的经过三言两语的很简短的说完。 还真简洁!银翼也算佩服他。「这下要两三个月才能好啊?可是我该回内蒙去了。」人都被这男人抢到他房里了,他若再待下来,痛苦的只是自己。 「我也可以回去。」苏丹凝马上说,她才不要留下来。 「别说傻话了,妳当然要留下来。」端熙驳斥她,再看着银翼道:「我会照顾她的。」 「不要!」她急忙向银翼摇头,更以眼神向他请求,因为这一留,她铁定会被龙王啃得尸骨无存的。 银翼却不这么想。依端熙此时狂霸的呵护,她应该会被疼爱到神魂颠倒才是! 他看向端熙,「我们出去谈一下。」 「好。」答得干脆。 「等等!」 苏丹凝莫名的不安,但这两名高大挺拔的男人都没有理她。他们也不知道谈了什么,当银翼再走进房间时,只是笑笑的握着她的手,「妳放心的留下来吧,他会好好照顾妳的。」 「我不要!」 「凝儿,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说,但是,连妳都不得不承认,妳的命运注定要跟龙王绑在一块的,那么,何不顺命而行,看看最后等着妳的是什么?」 「我!我已经怕了。」她承认自己的怯懦,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声。 银翼心疼的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她经历太多,承受太多,怪不了她。 略微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端熙,黑眸中有太多的愧疚与痛楚,他忍不住在心中叹息。看来,这一对有情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第17章 复合之路的确还很遥远,至少对端熙而言,是如此,但对苏丹凝来说,在银翼带着进贡使节团离开后,她的日子变得好难挨,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顺命而行后等待她的是什么? 她知道自己是胆小鬼,但她的心已经残破不堪,实在禁不起再一次的摧残。 何况,她留在宫里的日子也很闷,她说的话也没人听,像是! 「皇上,我不想住在王爷的房间,这太奇怪了,也不合礼教。」端善来探视她时,她趁机说出心声。 「明白了,朕会安排。」 结果,她的确搬了房间,由体元殿换到了害她跌断腿的近郊别馆。 「为什么住这里?我是大清朝廷的客人,又不是你龙王的客人!」 「妳的确不是我的客人,是我爱的女人!」端熙是这么回答的,当时,她是涨红着粉脸,完全说不出话来,因为他说这句话时,四周有好几个奴仆,他们乍听到皆忍俊不住的噗吓一笑。 又像是― 「我要出去,王爷不在又如何?他不在,我就哪儿都不能去吗?」 「是的,公主,抱歉。」丫鬟一脸歉疚。 真是气死她了,她想要做什么都不成,但端熙要她做什么,她想不做都不成,原因全出在她该死的右脚! 还有,他天天温柔着一张俊颜,一汤匙一汤匙的喂她喝药。 怕自己沉溺在这样的温柔里,她抗议道:「我是脚受伤,不是手受伤。」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他还差人做了一辆轻巧的轮椅,天天将她推出房间去晒太阳,但这进出,都是他抱上抱下的。两人身体的接触,总会令她想到一些不该有的画面,她又抗拒了,「我不想出去晒太阳。」其实是不想被他抱,只好换个理由。 「不行,晒太阳有益健康。」 「那你可以做个拐杖给我,我只断一只脚。」 「不行,万一不小心跌倒了,又断了左脚不是更糟?」 苏丹凝气得想咬人。他这算是诅咒吧! 后来,她想过了,惟一能挣回自由、远离他的方法,就是让她的右脚快快好,届时,能走、能跳后,他还能拿她如何?要不,再这么跟这男人相处下去,她也许会沉溺在他的温柔呵护里,而她、心中的苦涩也会一日多过一日,回忆是一种很伤人的玩意儿,她深受其害,不想再创造更多的回忆。 接下来,想通了的她很合作,端熙用汤匙喂药,她一声不吭的乖乖喝下,吃饭时,他挟多少菜给她,她也全部吃下,原本睡得少的她,也逼自己多睡点,因为她要快快好起来,因为她要快点离开龙王。 端熙亦心知肚明原本意见多多的她为什么会变成为一个合作的病人,但这一点都不好,他的心很痛,她想离开他的心思太明显了。不过,他不会放弃也不会放手,眼见她的脚伤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愈来愈好,他决定了,即便要用到他最「不屑」的方法,他都要她永永远远的留在他身边。 「噗。」皇宫的西暖东阁里,堂堂的九五之尊在听到端熙所为何来后,刚入口的茶水竟然就这么成了一道水箭喷了出来。 难怪,难怪他要求其它闲杂人等全退下去。 端善用袖子轻拭嘴角的茶水,仍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是认真的?」 「你不愿意?」端熙一脸阴沉的瞪着他。 他轻咳了一声,好压下胸口那快惩不住的浓浓笑意,「我当然不会不愿意,只是我很好奇你竟然得用上― 噗吓!」天啊,他真的忍不住了,好想大笑啊,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龙王摆不平的女人。 端熙咬咬牙,黑眸变得更为深沉,「你是觉得我很窝囊?」 「没有,当然没有。」端善猛摇头,但因为太努力的憋住笑意,他的眼睛却浮现泪光。实在忍得很痛苦啊。 「那『皇上』现在该做什么?难道还要我这个『皇弟』来提醒?!」他咬牙道。 端善一听到他一下子说皇上,一下子又说皇弟,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于是不敢再笑,立即唤来太监,备上文房四宝。 在提笔时,他看向一脸臭臭的端熙,再示意其它人全部退下后,这才开口道:「我真的很高兴你忘了她。」 端熙当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他坦诚不讳,「我没有忘了她,事实上,我要娶的就是她!」 「什么?!」端善的笔差点没拿稳。 「没错,银蝶公主就是苏丹凝。」 这其中缘由,是他向银翼询问而来的。命运何其微妙,即便兜了这么一大圈,她还是回到有他的地方,与他相逢。他将他跟苏丹凝那一段匪夷所思的爱恨情仇,及后续她成为银蝶公主的事娓娓道来。 当他说完后,室内一片寂静。 端善是羡慕的,如此轰轰烈烈的爱情,他这一辈子并无缘遇到。「能得如此有情有义的佳人,你上辈子烧了不少好香。」 「我知道,这也是我为什么放下王府的一切,把所有心思全放在她的原因。」 他在宫里巧遇苏丹凝后,立即派人送消息回一福亲王府,要姜威代为处理府中的大小事,并联络亚克及索先,告诉他们「任务」已结束。 庆幸的是,惟一识得苏丹凝的和肃亲王在半年多前已移居江南,当时他还曾到一程亲王府小住三天,对他娶妻生子一事做了一番恳谈,确定无望后,他也不得不放弃,不再强求了。 不过,他跟银蝶公主的婚事若是昭告天下,皇叔应该会上京参加婚事,看来,他还是得找个时间跟皇叔好好谈一谈。 端善显然也想到了,「皇叔对苏姑娘的印象极差― 」 「我会跟皇叔解释这一切。」 「你不打算让铎勋知道?」 这一点他已思考过,「暂时隐瞒,在我跟凝儿的婚事尘埃落定后,我会让他知道银蝶公主是谁,当然,也会让仁祥知道。」 「也好,现在你跟她之间还有太多的不确定,她的心又受伤那么重,多些人加入,变量就跟着增加,罢了!」 端善点了点头,以毛笔沾些墨水后,提笔为龙王跟银蝶公主的婚事下诏书,再唤了太监进来,指示他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信送到科尔沁部,呈交罗赫德亲王。 「是,皇上。」太监立即领命退了出去。 端熙挑眉问:「你书信中的内容,下笔不会太重了?这是桩喜事,可以说是两国和亲,不是要打战。」 端善当然明白弟弟说的是他写的最后两句!公主不嫁,兵马将至。 「我是认真的,听到你们的故事缘,我更觉得苏丹凝非你莫属,务必促成这段良缘,所谓的『非常手段』 就是如此。」 他勾起嘴角一笑,「你没有我想象中善良了。」 「这不是你要我学习的?!」端善开玩笑的嘲弄回去。两人同时笑了出来,兄弟情谊尽在不言中。 苏丹凝得知大清皇帝为她跟龙王赐婚的事,是在她终于可以将双脚平踩在地上的这一天。 「请公主走一走,看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前来复诊的老太医笑看着她在走了几步后,再也忍不住的转圈。 「行了、行了!没问题,我可以回内蒙古去了。」她笑得阖不拢嘴。感谢老天爷,她终于可以离开这囚禁了她两个半月的龙王别馆了! 端熙看她那么开心,他脸上的笑容却很神秘,他谢谢老太医前来这一趟,再交代下人送太医回宫后,好整以暇的坐下,看着俏盈盈的站立在桌前,离他有数步远的苏丹凝。 「妳不用回去了,如果送聘的队伍没有延误,此时所有的聘金及聘礼应该都已全数送到罗赫德亲王的手上了。」 最早送了皇上亲笔诏书到内蒙古提亲的快马,早在半个月前就拿了罗赫德亲王的亲笔回函回到宫里,书信内容是,他对这门婚事倍感荣幸云云。 婚事既定,端熙便派人送去聘金及聘礼,皇上也已颁令天下,宣布这桩两国通婚的喜讯,只是人在别馆的苏丹凝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的确是错愕的,脸上笑意一歇,好半晌才吶吶的吐出一句,「送聘?」 他点头,「是,除了上回把妳房间差点塞爆的东西外,还另外加送黄金、玛瑙如意、象牙雕!」 「等等,为何送聘?难道是……」 端熙笑看着花容失色的她,「我早就跟妳说过了,『我们还有未来』。」 「不要,我不要!我也说过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一意孤行?!」她怒声抗议。 「因为我知道妳还是爱我的!」 苏丹凝脸色一白,「不要太有自信,你不是我。」 「那也无所谓,我要定了妳。」 她瞪着他,「是怎样?皇族宗室的黄花闺女全出阁了吗?」 「我不知道,那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啊」他撇得可真干净,她气愤的走到他面前,「是你要成亲,依你的身份,就该去找她们!」 「我要的女人不在其中。」他直接打断她的话。 「那也与我无关,因为我要的男人不是你!」她快气死了,压根忘了跟他保持安全距离,这会儿竟愚蠢的离他不到一步远的指着他的鼻子叫骂。 他黑眸闪动着迷人光芒,「我真的很想念妳的伶牙俐齿!」他的手一揽,她立即跌坐在他的腿上。「不知道尝起来的味道如何,是否一如往常的美好?」 苏丹凝瞪着他贴近的脸,脸色一变,「你!你别乱来!先让我起来。」 他好不容易可以不必顾忌她那跌断的右腿,好好的拥抱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开她,「妳怕我啊」 「是,龙王恶名昭彰,我怎么不怕!」她气愤的挣扎,只是女人的力气永远敌不过男人。 端熙性感的唇勾起一抹诱人笑容,「妳怕的不是我,而是怕我对妳做出会让妳自己都失控的事吧?」 「笑话,我才不会因你而失控呢!」 「我不相信,那只好试试!」 「等!唔!」 他的唇贪婪的吻住她诱人的唇,太久了,他渴望太久了,这甜美的滋味。 不要!苏丹凝想抗拒,但是她的身体、她的戚官却背叛了她,毕竟男女之间的事,是他教她的,是他带她感受的,她的呼吸开始急促,他的吻从狂野慢慢变为温柔,绵密而深长,细细的品味…… 当他的手熟稔的解开她的衣襟,探入爱抚她的浑圆时― 她整个人一震,突地从这熟悉的激情中清醒过来,她一把拿开他冒犯的手,踉跄的从他的怀中挣开,退后,靠在桌边,一手抓着被扯开的衣襟用力的喘息着。「不可以,这是不对的!」 「我龙王要的女人,一定誓在必得,妳心里比谁都清楚。」 但你要的女人太多了,福亲王府里有美人宫,还有那远在不知名的地方的毒美人……她苦闷的想着,眸光跟着一黯。 「你可以要了我的身子,但很难再要我的心了。」苏丹凝凄凉一笑,转身跑回房里。 端熙脸色一凛,本想追过去,然而他忍住了,因为这一去,只是去争执她的心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身上而已。 然而这一点不需要争执,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她曾经为了保住他,被他唾弃、厌恶也不在乎,这样深切的爱情,是不可能轻易从心中抹去的。 接下来的日子,对端熙跟苏丹凝来说,都过得相当匆忙,可以说是在迎接一个又一个的贺客中度过的。首先是和肃亲王在得知龙王娶妻的消息后,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就风尘仆仆的从江南赶来,还备了见面礼要给银蝶公主,没想到这一见了面,他气得脸色铁青,大动肝火。 更可恶的是,苏丹凝还对他说:「我也不想嫁他啊,你就去对外宣布我是谁好了。」说完转身走出大厅,显然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真是气死他了。 端熙不得不先安抚皇叔,并将她曾经为他做的事再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说了她不少好话。 奈何和肃亲王根本不信,正巧,铎勋跟魏仁祥连袂前来,在他们身后,还有索先跟亚克,他们已从索先跟亚克那里得知,银蝶公主就是苏丹凝的事。 也好在有他们两人作证,和肃亲王总算对苏丹凝改观,并答应保守她就是苏丹凝的秘密,只是这些事显然太复杂、太震撼了,他频频摇头,说没两句话便先回房小憩了。 老人家一走,铎勋马上迫不及待的问:「她人呢?」他很想念苏丹凝。 端熙只是看他一眼,便回身唤了下人去把她找来。 苏丹凝重回大厅时,还臭着一张脸,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久久未见的铎勋、魏仁祥他们。她眼眶泛红的走到亚克跟索先面前,露出一个好开心的笑容,「是你们,太好了,你们真的没事!」 坦白说,她见到他们的表情还真令端熙嫉妒,两人重逢至今这么久,皇室婚礼也如火如荼的筹备中,但她从未用这么开心的表情看过他,更甭提她说的那些话,她以为他真的会杀了他们? 「谢谢你们。」她真的好感激,若没有他们,她早就死了。 「是我们要谢谢妳。」亚克跟索先异口同声的道,他们也早已从铎勋及魏仁祥那里得知真相,看她的眼神是充满着感激与钦佩的。 「她都要嫁给你了,你眼神还带着妒火?!」铎勋忍不住的拍拍端熙的肩膀。真是的,竟然跟自己的手下吃起醋来。 端熙瞪他一眼,「那个女人!」他看着与索先、亚克聊起来的苏丹凝,「她说我很难再得到她的心了。」 「是吗?我想她的心从未离开过你身上吧!」 他说得苦涩,端熙倒是得意的笑了出来,「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要在我面前这么得意,我会讨厌你的。」铎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苏丹凝深吸了一口气,走向这三个改变了她一生的男人。 魏仁祥朝她一笑,「先跟妳道声恭喜,虽然妳可能是被迫当龙王妻的。」 她回以一笑,却忍不住道:「这桩婚事我的确没有选择权。」 端熙立即不悦的将她拥入怀中,她瞪向他,「喂,我还不是你的妻子。」 「是啊,所以,我可以先抱一下吧,趁着妳还不是龙王的妻子前?」铎勋不怕死的张开双手。 端熙眼睛半瞇,苏丹凝倒是愣住了,但出乎意外的,他竟放开了她,「仅此一次。」这话当然是对铎勋说的。 铎勋看着苏丹凝,看着她眼眶微红的走向自己,他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段「虚情假意」的日子,是他这一生最珍贵的回忆。 「妳会幸福的,一定会的。」 「贝子爷,你是很好的人,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好姑娘。」 端熙见两人抱着还说起悄悄话,这醋坛子还是打翻了。「可以了吧?也抱得太久了!」 魏仁祥受不了的摇摇头,但是― 吃醋的龙王,还真的很有趣。 几天后,罗赫德亲王及银翼也来到别馆,他们先去皇宫一趟,随行的侍从有近三十人,还依中原的礼,带了不少嫁妆过来。 罗赫德亲王是第一次见到端熙,但光是第一眼,他就知道他有能力也有足够的爱可以给善良的苏丹凝幸福。 见到昔日的救命恩人铎勋贝子,他大力感谢他当时让他留在贝子府疗伤的事,两人又是谢个没完。 银翼则看着端熙,开玩笑的道:「公主不嫁,兵马将至?!我以为我们那天说清楚了,你这提亲的词也下太重了!」 他摇头一笑,「是皇上用的词,与我无关。」 「这明明是威胁,像皇上那样温厚善良的人根本不会这么写,一定是你!」苏丹凝一听,火气都上来了。 「不是我!」 「连这个都不敢承认,懦夫!」 「银蝶公主,我是不是懦夫,妳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 两人开始唇枪舌剑起来。 罗赫德亲王笑看着这一幕,再转头看着儿子,「我终于明白你说的,凝儿在这里的确是有生气多了。」 是啊,这是一对深爱着彼此的欢喜冤家啊,即便苏丹凝的心中还有死结在,但他相信端熙有足够的爱来打开。 这一对欢喜冤家在五天后成亲了,威震天下的龙王举行大婚,整个北京城可以说是沸腾了,除了原本就居住在城里的百姓之外,还有许多来自附近城镇的百姓,再加上忙着送礼祝贺的文武百官、外国来使、盐商权贵,整个北京城像是快被挤爆了。 而在两人完成大婚,在皇宫内宴请酒席后的第二日,这对新婚夫妻偕同随侍等一行人乘上马车,准备返回福亲王府。当龙王的马车驶进北京街道时,是万头钻动,街道两旁挤满了老老少少,全为了一睹龙王及龙王妻的风采。 只不过,众人有些小小的失望,虽然马车的帘子是拉开的,尊贵俊美的龙王难得一身红袍,充满喜气,坐在他怀中小鸟依人的银蝶公主也是一身红,但就如她第一次踏进北京城时的装扮类似,仍戴了缀珠花冠,让人很难看清她的容貌。 或许是人潮太过拥挤了,一个不到七岁的小男孩竟被挤到了路中央,吓呆了他就傻傻的看着龙王的马车往自己冲过来! 「快跑啊!」 惊呼声此起彼落,同一时间,端熙左手搂着苏丹凝窜出马车,右手抱起那名男孩,一个转身,就将男孩带回人群里。 而就这么一个转身,遮住苏丹凝容貌的缀珠扬起,那张倾国倾城之貌就这么落在围观群众眼中。 「天啊,好美啊!」众人发出赞叹声。 端熙随即拥着她再进入马车内,拉下帘子。马车渐行渐远,人潮也逐渐散去,但有一名戴着黑色斗笠的灰衣人却是伫立不动,一阵强风吹来,男子的一只长袖也跟着飞起来。 街道上几名路人不由得瞪大了眼,小小声的议论著,「他少了条胳臂呢!」 灰衣男子身子一震,斗笠下,一双狰狞的黑眸阴森森的再瞥了眼马车消失的方向,这才转身离去。 第18章 经过几天的赶路,端熙一行人回到了福亲王府。出乎苏丹凝意外的,她的新身份对识得她的姜威总管及奴仆们,并没有造成任何困扰,虽然端熙什么也没说,不过索先私下告诉她,大家都明白她为龙王做了什么。 难怪,他们看她的眼神都是含笑的,不似她被贬至美人宫时的淡漠,而美人宫的美人们又被全数遣走了,一个不剩。 端熙为这件事倒是开了口,「王府有了当家主母,总该有番新气象。」 是吗?她该感激吗?美人宫消失了如何,谁知道在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 端熙从她那不以为然的眼神中,就知道他跟她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事实上,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对新婚夫妻。而他比较在乎的是,不管是在皇宫时的洞房花烛夜,还是这一路回来淮安,甚至这几天住到喜气洋洋的南天园新房,他们都还未圆房,也没有同床共眠。 她只送他一句,「我不方便。」他便什么也不能做了。 他知道是借口,却不得不承认是很合理的借口,更何况,他曾想强要了她,但那一次的丑陋连他都不愿回想,他也不想再挑起她的记忆。 接下来,淮北的盐场出了些状况,他被迫放着美娇娘前去处理,这一往返又是二十多天,终于回府后,他脚步未歇的直奔书房,就为了见她。 「有没有想我?」 这是他看到她的第一句话,没想到,正在写毛笔字的苏丹凝只是抬头看他一眼,便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些天妳都没有出门去逛逛,铎勋跟仁祥不是有过来邀妳出去?」 他对她的行踪还是掌握得这么好!她抿抿唇,「这张脸要是被认出来可怎么办?我拒绝他们了。」 「难道他们没有告诉妳,妳现在的打扮穿着,又顶着银蝶公主的新身份,不会有人把妳们联想在一起的。」 「他们说了,但我不想出去。」 她其实懂得的,身份尊卑的不同,他人所看的角度便不同,再加上,她过去穿着月牙白色服饰居多,也不戴首饰,但在内蒙古的半年生活改变了她的穿衣习惯,她身上的首饰多了,颜色也缤纷许多,再加上经历一些椎心事,她的气质韵味与过去有别,少了纤纽灵气,多了份沉静典雅。 有时候,她单独面对着镜子,都觉得自己陌生。 「为什么不想出去?」端熙叹息一声,正想走到她身边,看她在写什么! 「别靠这么近。」 她出声阻止,因为他的靠近总会让她心跳失速,更糟糕的是,她克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它似乎有一种自我的渴欲,想朝他的怀抱贴近、想在他的气息中沉沦…… 而这些都令她害怕。 他很讨厌她设定的距离,更甭提两人已二十多天未见,他有多想她,渴望与她贴近,他还是很执着的走到她身边,才俯身要看她写什么,她手上的毛笔突然往上,好巧不巧的就勾划过他的右眼。「妳干什么?!」他连忙拭去墨水。 「我早就说了,要你别太靠近我。」她绷着一张俏脸道。 话中有话,他不至于听不出来。她想这样玩是吗?好,他奉陪! 端熙转而走回她对面,另外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她困惑的抬头看他,却见他也拿了毛笔,伸长了手沾了她身前的砚台里的墨汁后,才坐回位子,沾了过多墨汁的毛笔就整个朝她甩了过来! 「嘿!」 不意外的,喷溅出的墨水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划了出一条黑线,他莞尔一笑,「我们是夫妻了,同甘共苦是应该的。」 苏丹凝瞠视着他,他的话很清楚,她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她,他们现在是生命共同体。 他陡地站起身来,她整个人戒备起来,但他却是走出去,再走进来时,手上多了一条毛巾,在她仍错愕时,他竟为她擦拭脸上的墨渍。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心里抗拒道:不!不要对我这么温柔!不要!你对毒美人也是那么好,那么宠爱!我不要! 「好了,不再像只小花猫了!」他蹙眉,「怎么眼睛红了?」 「是你擦得太粗鲁,弄到我的眼睛了,你以为我会因为你这动作就想哭吗?!」 她慌乱的解释,却愈描愈黑。 端熙动作有没有粗鲁,他自己心中清楚,他笑,「今天方便行房了吗?」 她一愣,怎么突然话题转到这个?算了算,他「应该」是禁欲一段时日了,如果没有找野花的话。但她还是老话一句! 「我不方便。」 意料之中。他点点头,反正女人的不方便大约只有五、六天。 六天后! 「还是不行?」他再问。 「我还是不方便。」她仍是这么回答。 「好吧,有些女人是需要多那么几天。」什么?!苏丹凝瞪着他那可恶的笑脸,气得都胃痉孪了。接着,五天又过去了。 「我还是不方便。」她真的很受不了,他在执着什么,全天下的女人没有死光光吧! 「妳的不方便太久了。」 从她那双闪动着怒火的秋瞳,端熙很清楚有人快得内伤了,虽然她有在心中努力的咒骂他,但总不比说出来的舒坦。 「我心里不舒坦!」 她正好接了这句话,但他却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他们之间一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默契,那像是天生,任何人都取代不来的。 「笑什么?我说了我心里不舒坦,你听见了没有?因为你很碍眼。」尤其是这时候,那张俊脸上的笑容太迷人,很刺眼,很可恨,很让人心动……天啊,她快疯了! 「妳不舒坦,我的身体也一直不舒服,因为我那儿忍耐太久了。」 苏丹凝没想到他话说这么直又粗鲁,粉脸顿时涨红,只能又羞又气的道:「我不介意你找别的管道去舒缓。」 「但我很介意。」他正经八百的说。 她无言。他到底希望她怎样?要她投怀送抱? 还是什么都不要想的当一个安安份份的贤妻良母,自欺欺人的过一生? 那些在意的、不在意的事或伤口都假装忘了,跟他恩恩爱爱的过完这一辈子,行吗?可以吗? 端熙看着她那黯淡下来的容颜,他突然起身走到房门,对守在门外的亚克交代一番后,不久,亚克送进来好几壶美酒,索先则端了好几盘下酒菜,两人退了出去,房门再度被关上。 他看着坐在床沿的她,拉着她的手走到圆桌前坐下,再替她倒了酒,「喝吧,喝到妳愿意把妳心中的话全都说出来。」 她一愣。原来!难怪,都午夜了,他还会要索先他们准备酒菜。 「我不想喝。」她怕自己会失控,把不该说的也说出来。 「我陪妳喝,凝儿,我们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知道妳有心结,我也知道妳的痛,但是只要妳不说出来,那些妳在乎的事永远不会过去,我们就永远不会有未来。」他说得语重心长,也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苏丹凝眼圈红了,「你真的、真的这么在乎我吗?」 他沉沉的叹了一口长气,「我爱妳,问问妳的心,它会告诉妳,我有多爱妳,因为太爱了,所以,才会那么恨妳,甚至重重的伤害了妳。」 「是!」她泪水夺眶而出,「你真的重重的伤害了我,你不相信我……呜呜呜……你就是不相信我……即便我说了实话了……你还是不相信……呜呜呜……」 她愈哭愈伤心,泪水愈跌愈凶。 不需要酒的催化,她心中的苦已累积太多,一开了头,便整个宣泄出来。 他不忍的将她拥入怀中,她却气愤的推开他,「你最可恨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你甚至……甚至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呜呜呜……看着他!」她哽咽啜泣,泪如雨下。 他心痛的再次将她抱在怀里,但她仍然愤力抗拒他,「走开,我不要!我不要……你骂我…骂了那么不堪入耳的话……你怎么能?呜呜呜……」 「对不起,对不起,一千一万个对不起……」 「我不要!我恨你……」她拚命挣扎,泪不曾停过。 这一次,他温柔但也霸气的再抱着她,她的拳头不断槌打他的胸膛,但哭得太凶,手已无力,他温柔的双臂与一句又一句的「对不起」,都让她哭得更加不能自己。 端熙看着哭到泣不成声的她,他始终拥着她,任她抽噎,感受到她终于在他怀中放松下来。 这一晚,是他们成亲以来第一次同床共眠,但令苏丹凝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要了她,他只是温柔的拥着她。 而她,有了成亲后的第一次好眠。 只是,当阳光洒了一室金黄,苏丹凝不再是泪湿枕头的醒来后,彻夜环抱她的温暖已不在,床榻上只有她孤零零一人。她静静的坐起身来,看着身旁空了、但乱了的被褥,她闷闷的下了床,梳洗着衣后,这才步出房门。 「少夫人醒了?我马上叫人为妳备膳。」守在门口的索先立即拱手道。 也因为她实在不习惯他跟其它奴仆们叫她「王妃」,所以,端熙便要他们叫她少夫人便成。 她摇摇头,对着他一笑,「不必了,我不怎么饿。」 「可是主子说妳睡得太熟了,叫服侍妳的丫鬟也别进去吵妳,但交代我跟亚克只要妳一醒来!」 「行了,索先,我真的不饿。」她是真的没胃口,笑了笑,她走到不远处的亭台坐下,索先跟亚克仍站得远远的,离她约有十步远,他们在守护着她,她明白。 不过,两人的神情似乎跟过去不尽相同,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不久,两人像是作了什么决定似的,一起走向她。索先开了口,「少夫人,其实,那一天,主子是有冲进房里的。」 「什么?」她听不懂,于是,索先便解释昨晚她因为声音略高,他们正好守在外面,所以她在乎的那件事,他们都不小心听到了。 她的眼泪顿时滚落眼眶,「所以,他有冲进去要阻止那个人侵犯我,是吗?」 两人用力点头,虽然他们没有亲眼看见那一幕,但王爷会出了王府外,撞见他们时没有任何震惊,可见他已进过她的房间,猜出是他们将那个色男反绑在椅子上的。 索先将这判断先说了,亚克再接着道:「而且,主子并没有责备我们,也没有派人把妳抓回来,他让妳走了,足见他对妳有多么用情至深。」 苏丹凝咬着下唇,却阻止不了泪水拚命拚命的掉,她看着索先,「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事,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依我们对主子的了解,应该是他对妳的愧疚太多,所以,他并不容许自己在对妳解释几句后就能得到妳的谅解,何况,妳是第一个他用心去了解的女人,妳的心结若不自己说出来,他说太多,妳应该也听不进去的……」 她突然想起昨晚端熙跟她说的话!只要妳不说出来,那些妳在乎的事永远不会过去,我们说永远不会有未来。 她眼眶一红,「他在哪里?」 「书房。」索先跟亚克同声笑道,他们看得出来她释怀了。 苏丹凝随即转身,拉起裙襬奔向书房。 没想到这一冲进去,才发现里面除了端熙,还有不少人。 她尴尬的煞住脚步,「呃,我待会儿!」 「你们先出去,明天再继续。」端熙难得看到她主动来找他,而且,这还是他们结为夫妻后的第一次,更甭提她还是如此的急迫。 在那些盐商全朝她点头微笑的陆续离开后,书房的门也被关上了,他走到她面前问:「什么事?」 她看着眼神温柔的他。她怎么会那么盲目?只执着于她受到的伤害,却看不见其它更应该重视的部份。 「凝!」端熙的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投向他的怀抱,紧紧抱住他的哽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反而被她吓到了,「这到底是?」 她泪眼汪汪的将索先及亚克说的话告诉他。 原来!他深吸口气,神情认真,「但我对妳做了很过份的事,这是不容否认的。」 她摇头,「你来找我了,这样就可以了,这代表你对我仍然不舍、仍然在乎,仍然有爱,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跟妳说对不起……」他边低喃边吻上她那两片诱人的红唇,再辗转的吸吮缠绵。天啊,她的滋味如此美好! 而她气喘咻咻,整颗心失速狂跳,这样相属的感觉久违太久太久了…… 端熙收紧双臂的紧抱着她,吻得更为炽烈,但还不够,他忍耐太久了,他的手往上,解开她的衣襟,扯下她的肚兜,手探入爱抚她诱人的柔软,他粗喘一声,而她身上的情欲之火虽被撩起,却仍留有一丝理智。「这里不行的― 」 「可以。」 「有人会!」 「没人敢进来。」 她的话太多了!他的唇再次回到她的红唇,他的手不断在她身上爱抚,她嘤咛低吟,更加挑起他狂野的欲念,接着,灼热交缠的赤裸身躯、一滴滴落下的晶莹汗珠,粗喘的气息及嘤咛呻吟,撞击出激情烈火,一起将两人吞噬…… 从这一天开始,端熙跟苏丹凝才像一对夫妻,一对沉浸于爱河的新婚夫妻。 他会替她画眉,她会替他更衣,他们会在欣赏星月交辉的美景后共浴,在水池中嬉戏玩耍后翻云覆雨,回到床上,本欲相拥而眠,却东南西北的聊了开来。有时,他明明忙着跟人谈生意,却仅是突然想看她,便撇下一堆人,到房间或书房去找她,而一场鱼水之欢自是免不了的。她笑他的纵欲,他会笑言他在为生龙子、龙女而打拚。 她娇羞不已的打他,他却给她一个深情的吻。 为了打开所有心结,苏丹凝也向他坦言,她很在乎朱嫣的事。 于是他将朱嫣跟他发生的所有事情全数跟她坦白,所以,她释怀了,而现在,她饮用的茶水里也不再有无色无味的添加物,这代表的是,她的肚子将有机会孕育他们的龙子跟龙女,她深深的期待着…… 他们的视线常会不自觉的找寻着对方、追随着对方,在四目相对的剎那静静凝娣,让眼神交流,什么都不必说,就能感觉到幸福。 只是,对苏丹凝来说,这么幸福美满的日子也有特别难熬的时候。 像是他前往淮北巡视盐场,或是替皇上处理某些见不得光的秽事时,因他们缠绵依赖的热恋程度,她着实不宜同行,于是,思念便会化成煎熬。 不过,小别胜新婚,她总是在睡梦中被连夜赶回的端熙热烈的深吻给唤醒,共享狂野的激情。好幸福,这一生,若能就这样的过,他们两人都别无所求了。 寂静的黑夜中,一双探视的黑眸看着南天园房间里相拥而眠的俊男美女,他小心的遁入夜色中,施展轻功,几个飞掠后,来到五条街外一间废弃的庙宇里。 而一名戴着斗笠、身着灰衣的男子伫立在一尊布满蛛网的佛像前。 该名夜探福亲王府的男子,立即将这段日子对龙王及新婚妻子的甜蜜幸福一一向他报告。 「不错,不愧是准噶尔的第一勇士,连武功高强的龙王都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监视他。」灰衣人满意的直点头。 「王子,接下来呢?」刚威拱手再问。 「你的东西准备好了?」 「当然。」 「那就见机行事,我会在『那里』等你。」 「是!」刚威离去后,灰衣人拿下斗笠,赫然是被端熙削去一臂的琅嗣! 「幸福美满是吗?」他冷笑,「好,很好!」他就是要刚威确定他们两人爱得深、过得很幸福,他再来个致命一击,这样才够痛,就像龙王曾对他所做的事一样! 他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让他变成残废,也害他丧失了王位的继承权。 不管是他父王还是文武官员,都觉得准噶尔汗国出现一个断臂国主,好像是他们的国家没有能人了。 所以,他被迫让出王位,眼睁睁的看着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取代了他登上王位,而他则渐渐的被排挤、遗忘。 他丧失的这一切全是龙王害的,他不找他算帐怎么成啊 「姜总管要回北京老家?」时值初夏,端熙颇为错愕在王府待了大半生的总管竟向他提出这个要求,因为每回他要他回老家看看独居在家的老父亲,姜威总是婉拒。 「呃― 主子也知道我有三、四年没回去了,按理这个时间不太恰当,这阵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季节交替,府中有多人上吐下泻,连索先跟亚克都无法幸免,我出远门好像不太好。」 端熙对府中多人身体不适的情形也很头大,大夫们查不出异样,水跟食物也没有问题,三餐都在府中用餐的人都没事,只能猜测那些生病的人是在吃外食时吃到不好的东西。 他看向姜威,「没关系,你应该有你的理由。」 「其实,不瞒王爷,我都已四十有余了,我父亲不知听哪个亲戚的话,竟替我买个妻子,要我回去拜堂成亲!」姜威说到这里是脸儿泛红。 端熙忍俊不住的大笑出声,「好,这个好,瞧瞧我跟凝儿多么幸福,姜总管这一趟该回去!」他顿了一下,「这么吧,我跟凝儿也随你上北京,一来参加你的婚事,二来,也去跟皇上叙叙旧,当然,还有那两个嫌我跟凝儿太幸福,看了会嫉妒的挚友,他们仍滞留在北京不归呢!」主子作了决定,姜威自然不敢不从,只是亚克跟索先这对随侍身体欠佳…… 「我功夫可也不输你,再派一名侍从跟车即可。」王爷都这么说了,但亚克跟索先还是不从,最后是苏丹凝道― 「你们好好休息吧,这一趟出门,我跟王爷顺便游山玩水,你们两座山跟着,我们很难自在啊!」 「错了吧,是怕他们长针眼。」端熙开口打趣,让她是羞红了脸,狠狠的瞪他一眼。 但她这一说,亚克跟索先就也不再坚持随行了,因为他们最近虽然仍守在南天园外,却有愈守愈向外的趋势,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有时候主子「性」致一来,是不挑地点的。 于是,在一个晴朗的夏日午后,端熙带着苏丹凝、姜威及一名随从乘坐一辆马车,前往北京。 第19章 龙王等一行四人一路北行,沿途游山玩水,好不愉快,然而,就在马车来到北京近郊时― 「这条路好像不对,我们不是该走官道进城?」坐在马车里的端熙敏锐的看了车窗外的景致一眼,随即拉开帘子问正在驾驶马车的姜威。 「抱歉,主子,刚刚要进官道的那条山路有些塌陷,所以我刻意绕路而行。」姜威连忙回头解释。 他点点头,放下帘子,看着坐在宽敞的马车内又在嗑梅子的爱妻。 苏丹凝朝他嫣然一笑,又塞了颗无籽梅子入口,他微微一笑,来到她身边拥着她,吻上她的唇与她共享那颗梅子,引来她的噗嗤一笑,另外拿了颗梅子给他。「请你吃,别抢我的。」 他邪魅一笑,「我想吃妳。」 她粉脸涨红,急急摇头,「别在马车内做坏事了,前天发生的事,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前天,他们本来在车内小憩,但他的手突然不安份起来,没想到做了一半,姜威突然喊了一声! 「主子,我们要上路了,再不走,晚上恐怕得露宿街头。」 好在,姜威只是对着帘子说话,他若是拉开帘子,她肯定春光外泄。 「说到那天!」端熙也想到那一天,他的手又伸到她的脖颈间,她以为他还是不放弃,脸红心跳的一把拉住他的手。 「真的不要啦!」 「我要拿的是这个!」他从她的脖颈间拉出那个系着红线的平安符,「这次出门,为什么要带着它,而且在接近北京时才戴上它?那里面是什么,妳我都很清楚。」他说的是铎勋送给她,准备给她自我了结的平安符,她一直都妥善的收着。 「带它出门是因为我想把它还给铎勋贝子―」 「妳是要给他自我了结的?因为看到妳跟我这么幸福美满,他会活不下去?」 端熙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他心中其实也很不满。 虽然依当时的状况,送这只加料的平安符是相当正确的行为,但事后看来,铎勋该庆幸苏丹凝没有服下毒药,要不,他俩绝对连朋友都做不成,因为,他会恨他一辈子。 「什么给他了结自己?」苏丹凝好气又好笑的瞪着故意把她抱得更紧的丈夫,「应该说,在我曾经想咬舌自尽的那一天!」 闻言,端熙的黑眼中顿时浮现愧疚,这一段故事她已同他说过,当时,她虽然是笑着说的,但他仍然很自责,所以,这也是他很讨厌看到这个平安符的原因之一。 「别想太多,再说了,重点也不是这个,」她开玩笑的又瞪他一眼,「我要说的是,即便在我想死时,我也不想使用平安符里的毒!」回忆起当时,她的表情忍不住忧伤起来,「当时的我如置冰窟,身体是冷的、血液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可惟一让我感到温暖的就是这只平安符!」她的眼中浮现晶莹泪水,「它是仅存的温暖,我没想要使用它,只想紧紧握住。」 端熙沉沉吸了口长气,再次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抱歉!」 她摇摇头,笑中带泪,「所以,你问我为什么在接近北京时才戴上它,因为它要物归原主了,我想再重温当时的温暖,也提醒我自己,眼前的幸福得来不易,要更加珍惜、更加感恩。」 他是明白她的心思了,可是,他还是会嫉妒,「这种东西根本不必还,我觉得最好的处置方式就是把它给扔了。」 苏丹凝一愣,却见他真的想把平安符从她的脖子拿起来丢掉,「不行!」她硬是牢牢抓住,「这种东西哪能乱丢,除了有毒外,它对我有重要意义,我相信对铎勋贝子也是。」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就是不喜欢这个平安符背后所隐含的一份真情,她也许纯粹只有感激之情,但对铎勋来说,这一生,她将会是他永远的梦想。 「你要敢丢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真的生气了。这一招奏效,他可不想挑战她的倔强。「好,不丢!」 这一番谈话下来,马车已前行许久,但转来弯去的,他们只觉得这段绕路绕得太久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进城? 蓦地,马车停了下来。 端熙拉开帘子正要询问,姜威已开了口报告,「抱歉,主子,车轮怪怪的,我修理一下!呃,可能要等上好一会儿了。」 姜威看来好愧疚,端熙也不忍苛责,「没关系,你忙吧。」他回以一笑,将帘子放下。 「我倒杯茶水给你喝,别管姜总管了,他肯定很自责了。」 苏丹凝边说边回身从钉在马车上的桌子下方暗柜拿出一壶茶,这茶水摸起来还有点儿温,是他们上一站在客栈用餐时,姜威贴心的先为他们冲泡好放进来的。 「我不会责备他,妳也不必担心。」他微笑的接过茶杯,喝了一杯后,再拿起茶壶在空杯上添上茶水后递给她,妣嫣然一笑,接过手喝下。又等了好一会儿后,端熙看了车窗外一眼,「姜威的动作还是得快一点,要不,待会儿天黑,我们卡在山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很麻烦。」 「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因为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你替我顶着。」苏丹凝笑咪咪的向他灌起米汤。 男人,即便是威名满天下的龙王也喜欢听女人说这种好话。 他调整了软垫,躺了下来,侧身以手肘支着脸看她,「妳这只母狮子会跟着我一起顶着吧?」 「当然,只出一根手指头!」她开玩笑的移到他身边躺下,他顺势搂她入怀,两人就这么静静依偎,外面的天色的确慢慢变灰了,云层也开始增厚,似要变天。 突然,端熙觉得不太对劲,外面似乎太安静了。 「我下车看看。」他拉开帘子下了马车。竟不见姜威跟随侍的刘品? 而留在车上的苏丹凝柳眉一拧。她怎么觉得不太舒服,头觉得晕眩,视线也跟着模糊……端熙看着空无一人的山区,再弯身查看轮子,这才发现上方轴承竟被人硬生生的用刀子切断。他的脸色悚地一变,迅速挺直腰杆。 「凝儿,快!」他很快的拉开帘子,却见苏丹凝昏厥在软榻上。 他连忙跳上车,抱着她就要离开,但只走那么一步,他双膝一软,跪坐下来。 瞪着桌上的茶杯,他咬牙咒骂一声,「该死!」迅速封住自己身上的六大脉穴,阻止真气涣散,却阻止不了愈来愈重的晕眩感,视线也开始模糊。 他摇头,再摇头,想甩去那股晕眩,但终究支撑不住,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不舍的双眸仍定视在苏丹凝那张美丽的脸上,就怕,这是最后一眼…… 夜风冷冷拂来,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人说了一句! 「不愧是龙王,能撑这么久。」 是火光吗?端熙皱起眉头,只觉得头昏脑胀,人很不舒服。他缓缓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的确是火光,由于刺眼,他眨了好几次眼,才适应了光线,也才看清楚,在他的四周有好几支火把高挂在这四面都是墙的牢房里,将室内照得恍若白昼,一排排的刑具、一只烧炭炉火都看得相当清楚,当然也包括了― 坐在正中间的琅嗣,以及站在他身后的……姜威? 半瞇起黑眸,双手双脚挣动,这才发现他的手被铐在墙上,脚也上了脚缭。 「没想到福亲王府里出了叛徒。」他冷冷的瞪着姜威。 琅嗣冷笑一声,「错了,真正的姜威因为太不合作,所以,只好先送他上西天去!」 「什么?!」端熙脸色一白,而站在琅嗣身后的姜威则在脸上搓揉一阵后,拿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直接丢入炉火。 「惊讶吧?」琅嗣得意的站起身来,走到神情又迅速变得面无表情的端熙面前,「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我伺机而动,这一天可也等了好久,为了引你入瓮,我派人找到制造人皮面具的高手,他可是在福亲王府前的街道摆了半年的算命摊子,才做出那张真假难辨的人皮面具。」 端熙抿紧了唇,没有任何回应。落在琅嗣手里,实在是他大太意! 铎勋曾提醒过他,琅嗣这件事尚未结束,但因为他的情报来源都指出琅嗣失宠再加上失去王位继承权,整个人变得失意,几与废人无异。 如今看来,心机深沉的他根本是故意制造这样的假象。 「凝儿人呢?」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也对,你现在已是插翅难飞,是该上些重头戏。」 琅嗣笑呵呵的回身走到那张雕刻精美的金漆宝座坐下,看了身旁的手下一眼,刚威立即拍手,「啪啪」两声,在琅嗣右方的墙面突然打开,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的苏丹凝让两名劲装男子给带了进来。 一看到被铐在墙上的端熙,她眼眶泛红的要跑向他,但被紧紧的拉着不放,她气得大叫,「放开我!」 「凝儿,别白费力气!」端熙朝她摇摇头,目光随即落在琅嗣身上。她不明所以的目光跟着他看过去,脸色刷地一白,「是你!」 「对,是我,为妳失了魂却也失去一切的准噶尔汗国王子。」琅嗣邪笑一声,「而妳,还是如此美丽动人,难怪,古有君王不爱江山爱美人,若美人似妳,江山的确少了吸引力,」他顿了一下,突然又笑了起来,「只是,这样的倾国佳人刚刚一进来,双眼只盯着龙王看的表现却让我很不满。」 「废话那么多,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冷冷的瞪着他。 端熙看着她,觉得好骄傲。这的确是他的女人! 「做什么?」琅嗣示意手下将她带到他面前,看着这张令他失去太多的美丽容颜,他仍然心魂荡漾。他伸出手轻抚她的脸庞! 「不要碰我!」 「不要碰她!」 苏丹凝跟端熙的声音同时响起,琅嗣眼神一冷,「我讨厌你们的默契,还有,苏丹凝,妳听好了,我会不会好好对待龙王,全看妳的表现。」 「可笑!一个男人要一个女人,居然只能用这种方法!」端熙抢在苏丹凝开口前冷声回答。 她微笑的看向丈夫,但话却是对着琅嗣说的,「没错,我不会屈服的,如果他死,我会追随他而去。」 的妳 意外的,琅嗣并没有动怒,而是好整以暇的靠向椅背,「是吗?我就喜欢这样的你,看似柔弱,实则坚强,那么的令人心动。」 他一个眼神看向刚威,刚威立即拿了条鞭子走到端熙的身前,「啪」的一声,鞭子打到地上后又反向抽向端熙。 她知道他要她不要屈服、不要被威胁,但她无法看着他被鞭打凌迟,她心如刀绞,她该怎么做? 苏丹凝脸色一变,「不要!」她想冲向前阻挡,但琅嗣的两名手下用力的扣住她的双臂,阻止她向前,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条像蛇的鞭子一次又一次的抽向端熙的身躯,看着他的身上出现一条又一条的鞭痕,刺目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袍服,但他一声不吭,紧咬着牙,仅以严峻的眼神回望着她。 「爬过来亲我的鞋子!」琅嗣看出她的无措,恶笑的指点她。 「不……不可以!」端熙咬牙阻止。 她含泪看他一眼,接着,像个女奴般地蹲下来,匍匐向前,泪如雨下的爬到琅嗣身前,颤抖着亲吻他的鞋。 「哈哈哈……好!好!」琅嗣开心叫好。 「凝儿!」端熙痛心不已,俊脸上毫无血色。 接着,琅嗣突然弯下身来,以左手一把抓起她被反绑的手臂就往地牢外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苏丹凝边哭叫边挣扎的边回头看向端熙。 「快放开她!」端熙也愤怒的对着琅嗣大吼,用力的挣动双手,将铁链甩得哐啷作响。他恨不得自己能挣脱手铐,可以冲过去将她抢回来! 但琅嗣没有回头,径自拖着不想走却不得不走的苏丹凝离开地牢。 苏丹凝被带出地牢后,倒是冷静下来了。 她仔细的观察这座看似位在偏僻山林间的山庄建筑,而在刚刚一路走到这个金碧辉煌的厅堂时,她透过花窗,看到另一个大厅前高挂着「蓝月山庄」四个大字的匾额,可问题是蓝月山庄又在哪里?她推想,应该离京城应该不远才是。姜总管呢?刘品侍卫呢?他们会不会已凶多吉少了? 在她思绪翻转时,琅嗣坐上镶嵌了珐琅的红木椅,几近着迷的眼神打量着她精致而完美的动人容貌。 这样的美人儿带回准噶尔,肯定有很多人嫉妒,连取代他王位的弟弟也只能流口水,他们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即便妳已是龙王妻,我还是要妳。」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苏丹凝的思绪,她抬头,正视着他炽热而着迷的黑眸。 她深吸口气,脑海想到的是被鞭打到惨不忍睹的丈夫,她强忍住泪水,咽下梗在喉间的硬块,「我可以是你的人,但你必须放龙王走。」 琅嗣笑了起来,「放他走,我的死期也不远了,妳以为我是傻瓜吗?」 她语塞。「不过,妳放心,我会让他留在这里,要他半死不活,却不会取他性命,我很清楚如果妳愿意留在我身边,全是因为他,只要他一死,妳也会追随他去。」 她泪眸中迸出怒火,「我恨你!」 他起身走近她,「妳恨我没关系,因为我知道妳的爱全给了龙王,但我将拥有妳此生最大的恨,直到妳阖上眼睛的那一刻,妳也忘不了我。」他的手轻轻抚触这在第一眼就让他一见倾心的美丽容颜。 她厌恶他的碰触,偏偏双手被绑,她根本无法躲开。 「当我的妻子,为我生儿育女。」他喃喃低语,因能这么贴近这张天仙容颜而有些无法呼吸。 「什、什么?!」她难以置信,「你疯了!」 「与龙王为敌,囚禁龙王,凝儿,我本来就疯了,为妳而疯了!」琅嗣只凭一手就将她紧紧的拥进怀里,「这一生我要定妳了!」 他不顾她的挣扎,俯身硬是吻了她的唇,她拚命逃避,却仍阻止不了他,她气愤的张嘴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他黑眸倏地一瞇,放开了她,左手拭去嘴角的血。 「走!」他冷不防扣住她的手臂就往地牢里去,他要让她明白,她只要敢抵抗他一次,龙王就得受一次苦,他相信一次、两次、三次以后,她就懂得当个乖女人了。 苏丹凝没想到他又将她带回了地牢。 而在他们离开后,地牢里的私刑显然仍在继续,所以,她看到了端熙已昏厥过去,全身浴血,衣服被鞭打得破烂不堪。 「不……不……」泪水夺眶而出,她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哭泣。 琅嗣对这样的惨状仍不满意,出声要人弄醒他,刚威立即拿起一桶水用力泼向端熙。 「不要!」苏丹凝双手捣住嘴巴,看着他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 「听好了,龙王,我跟你的凝儿要成亲了!」琅嗣大喊。 端熙闻声眼中射出两道怒火,即便人被铐在墙上,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峻气势犹是自他身上狂射而出,而这股气势令原本讪笑的两名手下,脸色一白,也不敢再向他靠近。「琅嗣,你要是敢碰她一根寒毛,我就算做鬼也会找你算帐。」 「你要是敢自尽,我会多找几个人享用她,同理,只要她敢想不开,我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琅嗣阴鸶一笑。 好阴险的家伙!端熙愤怒的瞪视着他。 苏丹凝眼眶含泪的看着丈夫,趁琅嗣一个不注意时,她突然飞奔向他,一个踉跄,她的身子跌靠在他血肉模糊的身子上,「一定很痛……很痛……」 端熙贪婪的汲取她的气息,她的存在是他最大的力量,「不会,我不会!」 她哽咽低泣。 一脸阴霾的琅嗣快步过来,单手扣住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抓进他的怀里。 「妳实在不乖,我的美人儿!」一道冷酷命令再下,两名手下上前,拿起鞭子甩鞭抽向端熙。 她见状倒抽了口凉气,「不要!不要!我会乖了,不要再抽了……呜呜呜……我求求你!」她拚命向琅嗣哀求。 他得意的看着泪如雨下的她,「好了,别打了。」苏丹凝抽抽噎噎的看向身上又鲜血淋漓的端熙,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但她知道他懂的,她要他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她眼神里传递的就是这样的讯息。 妳也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他的眼神也强烈的传达这一点。 两人四目深情的凝娣转瞬之间就被打断,琅嗣强势的拉着苏丹凝离开。 她好怕,就怕这会是她跟丈夫最后一次见面…… 她用力的挣脱琅嗣的手,「我要天天来看他,确定他还活着,我才会好好活着。」 「妳说什么?!」他黑眸倏地一瞇。 「没错,只要一天没见到他,我一定会想办法自行了断!」她语气坚定,神情坚决,示意她不是开玩笑的。事实上,铎勋给她的平安符还在她身上,真的无路可走时,她会用它来自我了结! 琅嗣抿紧了薄唇,直视着她那双无畏的眸子,他是嫉妒的,因为他很清楚穷其一生,他都不可能有机会得到这样的爱情。「好,我答应。」「还有!」 「还有?」 「我要在大清的土地上成亲,要有凤冠霞被、拜堂行仪,没有客人没关系,但一切都得照礼俗来,且在成亲之前,你不可以碰我。」 想拖延时间,看有没有人来救他们吗?那她可要失望了。 这座蓝月山庄极其隐密,更甭提这里戒备森严,所有的奴仆仅有几人可以进城采买生活所需,其它人一步也不能踏出,即使娶妻生子,女人、孩子一样只能困守在这里。 这可是准噶尔汗国在北京近郊所建立、为了长期收集并观察皇室情报的秘密别馆。 他看着神情紧绷的她,笑了笑,「好,我答应。」反正一、两年都等了,差不了这几天。 她沉默点头。 「妳先回房休息。」他随即叫了丫鬟,伺候她回房。苏丹凝待无人时,试着跟那名丫鬟说她跟龙王的遭遇并请她帮忙,但她完全不理她,连个响应都没有。 是了,她是琅嗣的人,怎么可能会帮她……怎么办?难道她跟端熙就得被这样囚禁在这里一生一世? 接下来的日子,琅嗣派人去筹办婚事的大小事宜,他看来的确是慎重而认真 但看在苏丹凝的眼中却无法被感动,她天天惟一等待的事,就是到地牢看端熙。然而他们连交谈的机会都没有,每一天,她只能站在石阶上看着牢房里的他在狱卒的叫喊下,抬头看她,也仅只这个动作而已,她立即被拉离。 除了这个时间外,她不笑不哭也不说话,像个没有魂魄的人。 琅嗣当然很不是滋味,不过他相信,他接着要说的这句话,她肯定会有反应。 「一旦成亲后,我就带妳离开大清。」 她一愣,马上问:「那端熙呢?没有他,我绝不跟你走。」 「妳放心,只是分批走,一起走太危险了。」 说是这样说,可他早已决定,在名正言顺的拥有她的那一夜,他就会让龙王去见阎王,接着,在他们回到准噶尔的这段日子,他会努力的让她怀上他的孩子,他相信一旦她有了身孕,即便得知龙王死了,她也不会有寻短的念头。 他双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也许在妳眼里,我是个坏人,但是,我爱妳的心是真的,妳无法想象如果不是梦想着眼前的这一刻,我是熬不过这些日子的。」 她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冷笑看他,「你是真的爱我吗?还是只是为了让龙王痛苦?因为他爱我、他在乎我,而抢走了这样的我,对他的伤害最大,你得到的报复快感就更大!」 出乎她意外的,他竟大笑起来,「凝儿啊、凝儿,像妳这样的美人,要男人不爱妳也难!」他摇摇头,「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有这样的、心思,但妳太特殊、太美了,我想拥有妳的心开始变了,我想真正的拥有妳,就这样深陷、就这样爱了。」 「就算你真的爱我,但你的爱太霸道、太自私,我无法接受。」 「时间会改变一切,总有一天,妳会接受我的。」一旦端熙死了,一旦她在他的呵护下相守到老,他相信终有一天他的爱会拨云见日的。 苏丹凝没有回话,只是步出房间,而琅嗣一个眼神,立即有丫鬟跟上去。 这些日子下来,她已经把这个山庄走遍了,也明白了这是座走不出去的大牢,每个出口都有侍卫,而即便这座山庄占地极大,美轮美奂,也有许多的侍从、丫鬟,然而除了稚龄的孩子外,没有人敢跟她交谈。 此时,她叹声抬头,不意看到有人在放纸鸢! 一个念头突地闪过脑海,她拉起裙襬,快步的往那儿跑去,身后的丫鬟愣了一下,也急急的跟上去,「那儿是佣人们住的地方,小姐不能去的!」 但她才不管,脚步未停的跑了过去,这段日子,她逼自己吃、自己睡,因为她要有体力、头脑清楚的思考如何把自己跟端熙带离这座大牢。 一到这块佣人晾衣、洗衣的空地,除了看到几个大孩子在放风筝外,还有两、三个孩童在纸鸢上画图,她马上走近。「也可以让我画吗?我很会画画的。」 「这― 」几个孩子是认得她的,她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第一次看到的陌生人。 「拜托,我也很会放纸鸢,我们可以一起玩。」 孩子们看她长得漂亮又笑容可掬,遂你看我、我看你的点点头,把手上的画笔递给她。 苏丹凝坐了下来,在上面画了些花与蝶后,很快的以近似草写的方式写下! 龙行天下 琅王残兵 北风困蝶 蓝海锁月 而追过来的丫鬟根本不识字,加上苏丹凝故意草写,以为她只是画画,便没有阻止。 「来!可以放了。」苏丹凝小心的拿着半干的纸鸢及线圈,走到空地上,放起纸鸢,看着它愈放愈高,不忘要孩子们将线再多放一点,再多放一点,再高一点― 「啊,飞走了!」孩子一个没拉好线,懊恼大叫。 「没关系,我们再做一个。」她朝孩子们一笑。 这一天,她跟着孩子做了好几个纸鸢,也刻意让好几个纸鸢飞走了,只是,有没有机会让外人看到,发现纸鸢上的讯息,她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她只能祈求上天帮帮她,帮帮端熙! 稍后,回到大屋,琅嗣已坐在一桌摆满佳肴的桌子前,显然有人跟他报告她今天的行踪。 「妳喜欢玩纸鸢?」他温柔的问。 「不过是一种心情反射。」她认份的在椅子坐下回答。 「心情反射?」 「是,因为我想自由、我想飞离这里,你应该也听说最后那些纸鸳全让我放手,让它们飞走了。」他是听说了,不过,看来他错了,他本以为她会跟孩子玩,心情应该不错。 「吃些东西吧,妳应该累了,再三天,我们就要成亲了!」 三天?苏丹凝脸色一变,「我想睡了,不想吃。」她立即起身,转身在丫鬟的陪侍下回房去睡了。 情绪绷得太久,所以,苏丹凝很快就睡着,在梦里,她看到有人拾到那些纸鸢…… 第20章 三天后,的确有人捡到了苏丹凝所画的纸鸢,而纸鸢立即被送至皇宫里的御书房。室内,端善、铎勋、魏仁祥、亚克、索先,连被囚禁施虐多日,让琅嗣及其手下误以为上了西天的姜威也都在,十多天前,他拖着奄奄一息的身子拍打福亲王府大门的那一幕,可把亚克跟索先给吓坏了。 也好在他出现,他们知道事态严重,立即起程追赶主子的马车,另派快马直奔皇宫向皇上告知琅嗣对龙王意图不轨一事,只可惜,不管是皇上还是他们都来不及阻止这场意外的发生。 这些日子以来,皇上及福亲王府对外封锁端熙夫妻可能遭掳的消息,私下却是动用了所有人脉去寻找人跟车,却苦无所获。一直到亚克跟索先漫无目的奔驰到近郊,无意间看到了这只挂在树梢上的破裂纸鸢,上头的一个「龙」字,让亚克心念一动,觉得事有蹊跷,不放弃任何一丝线索的他们在附近搜寻,竟然又让他们找到了几个相同的纸鸢,其中一个甚至是完整没遭破坏的。 龙行天下 琅王残兵 北风困蝶 蓝海锁月 一群人此际看着纸鸢上这四行娟秀的草写笔迹,亚克跟索先报告着他们在附近绕了好久,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家,也不见人烟,不明白这些纸鸢是从多远的地方飞来的? 「等等!你们看,龙行天下,如果是指龙王,第二行的『琅』跟『残』 ,应该就是指残废的琅嗣,第三行的『蝶』指的是银蝶公主,第四行的锁月,代表他们被!」铎勋贝子说到一半。 「他们被困住了,如果以斜线看下来― 」端善脸色一变,「『龙王困月』 加上『北风困蝶』,蓝海锁……月,蓝……月,对了,蓝月山庄就位在京城近郊,那是准噶尔汗国自以为是的秘密别馆,但早就在我们的监控之中,我怎么没有想到!」他又惊又喜又懊恼,随即意识到没时间了,他马上大叫,「快!来人!」 铎勋等一行人早就连禀告一声都来不及,先行冲出御书房了。 确实,他们的动作要快一点,因为此际在蓝月山庄,一场婚事已然变色― 由于琅嗣心情大好,所以,从拜完堂开始,他就允许山庄里的人可以饮酒同庆,他还特令守卫地牢的手下拿了几瓮酒去跟端熙合饮,他若不喝就强逼他喝,就算浪费也无所谓,他命令手下一定要将他的喜酒灌入龙王的口中才行。 眼见地窖里的美酒一瓮又一瓮的被抬了出去,但有不少人舍不得美酒让端熙给浪费全洒到地上,因此,又有一瓮又一瓮的酒给偷偷的抬到别处喝了。 苏丹凝并不知道这些事。大喜之日,她被关在新房里,连见端熙一面也不行。琅嗣说了,等到洞房花烛夜过后,他会亲自带她去见龙王,甚至会让他们两人好好的交谈― 谈什么?谈她成了他的女人吗? 不!她不能!光想,她就想吐,感到自己的肮脏,若是那样她也没脸再去见端熙,所以,她用了平安符里的毒粉,渗到合晋酒里,与琅嗣喝下。 不过,她仅浅尝一口,琅嗣却是豪迈的一口仰下。 铎勋没有骗她,这药粉极毒,琅嗣才喝下就发觉不对了。 喜气洋洋的新房里,龙凤花烛烧得正旺,让苏丹凝看得格外清楚,他脸色发青、眼神一冷,吓得她慌乱不安的从床沿站起身,急着倒退两步。 「妳!妳!该死的,妳给我喝了什么?!」 琅嗣一步一步的逼近,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残酷神情。 她在心惊之余,只能连步往后退,直到他再也忍受不了痛楚的倒地吐血,他的血喷到她的裙襬,她吓得尖叫,「啊。」 他脸孔狰狞的抬头瞪她,「妳……好狠,妳竟然谋……杀……亲夫!」 苏丹凝的胃一阵翻绞,嘴角也流出了鲜血,她忍着痛楚,「我的丈夫只有一个人!」 琅嗣脸色丕变,「妳……妳……也中毒了!」 「是,可我没有解药― 」她蹲下身来,颤抖着手拿走了他始终挂在腰间的钥匙,这是惟一一把可以打开端熙身上的手铐、脚缭的钥匙。 他瞪着她,还想说什么,却陷入昏迷。 他是她第一个害死的人,她其实很怕的,但他不死,端熙更没有机会活下来! 只是,她也同样喝下了毒酒,她也活不了了,她只希望能撑到她再见到端熙一面…… 她眉头一拧,身体的痛楚提醒了她,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丢下凤冠,忍着痛苦,转身跑出去。 没想到所有的人都在为今天的喜事大吃大喝,更没想到大多数的人都喝醉了,她以为会出现的阻挠没有发生,于是在黑暗的掩护下,她加快脚步来到地牢。门口有几名喝到醉倒的侍卫,她忍着腹内翻绞的痛楚,拿了侍卫腰上的钥匙颤抖的开门后,飞也似的拾阶而下,来到牢房前,喘着气唤,「端熙!」 端熙一愣,飞快抬头,一看到她,他迅速的从地上起来,手铐跟脚缭立即发出哐啷声响,「凝儿!」 「等……等一下。」她深吸口气,压下胸口几欲喷涌而出的鲜血,颤抖着手为他打开牢房钥匙进去。 「妳为什么可以进来?琅嗣呢?」他虽然很高兴见到她却也莫名的害怕,她看来很不对劲! 她强忍着剧痛,颤抖着手为他打开手铐跟脚镜,「什、什么……都不要……问,快、快走!」 他见她脸色发黑,气喘吁吁,立即扶着她往楼上跑去,没想到,她的脚突地一软,「噗」的一声,一道黑色血箭从她口中喷溅出来。 他脸色惨白的看着在火把的映照下,脸色变黑的她,「凝儿,妳中毒了!」 「我!我用了它了!」她颤抖着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看到那条环在她脖颈间的红线,端熙便明白了,他倒抽了口凉气,「老天,妳怎么可以?!」 「我放在合晋酒里……但……没喝多,我撑着来救你了,我……要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我……只是……只是你一个人的……」她好痛苦,她喘着气儿,眼中浮现泪水,「很……很抱歉……只能……只能……陪你:……到这……这……里……了……要、要……记……记……记得我……」 「不要说傻话!」他力图冷静,迅速的封住她的心脉,好保住她的一线生机。 「再撑一会儿!听到没有?再撑一会儿……」 他眼眶泛红的抱起她,看着她的嘴唇变黑,黑色的血液从她的口中油油流出,他的心被狠狠的撕扯着。 他咬着下唇,哽咽道:「忍着,给我听到没有!」 苏丹凝逼自己撑起沉重的眼皮,她想再好好看他一眼。 老天爷啊,再让她看一眼就好,可是她五脏六腑像是有火在烧、像有蚂蚁在啃咬,她愈喘愈急! 「忍着,苏丹凝,我警告妳,妳敢给我昏过去,我下一世,下下一世都会跟妳没完没了!」他咬牙怒吼,但他的心好痛,她的眼睛几乎撑不开了。 「我……对……对不……起!」 无声的泪流下,他沉痛的大吼,「该死的!不要说对不起,只要为我活下去,听懂没有!」 「我……」她沉重的喘了好几口气,「我……我……也……想……」泪水一滴滴的滚落脸颊,她拚命的吸气,因为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他说,但老天爷不给她时间了吗?眼前一黑,她昏厥过去。 端熙脸色刷地一白,「该死,不准给我走,不准离开我!」 他弯身抱起她,急奔出去。 没想到,外面已是一片刀光剑影! 原来是索先、亚克、铎勋、魏仁祥,甚至连尊贵的皇上都换上黑色劲装,率领一大群大内高手一路打进山庄里来。他们一边与未醉倒的守卫交手一边寻找端熙跟苏丹凝,三两下解决了山庄的人,但在几人冲进喜气洋洋的新房时,只看到毒发身亡的琅嗣,再见到丢在地上的凤冠,不好的预感闪过众人的脑海。 大家急着又去找人,却看到端熙突然抱着苏丹凝出现。 兴奋的索先跟亚克迎面跑了过来,「主子,少夫人!」 趋近一看,他们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快!马车在哪里?!快!」 端熙的雷霆吼声一起,两名随侍这才回了神,急急的去找马车,不久,端熙抱着苏丹凝跳上马车,而整座蓝月山庄早已被铲平,索先跟亚克带着大内高手开道护卫,端善、铎勋、魏仁祥及姜威跟着马车策马急奔,在夜色中直奔皇宫而去。 他们刚放下的心又重重拧起,他们第一次看到龙王的脸上有泪,看到浑身残破不堪、伤痕累累的他紧紧抱着爱妻,一下子对她怒声嘶吼一下子又对她深情喊话,众人看了都心生不忍,也纷纷在内心请求老天爷救救苏丹凝吧! 皇宫内,一阵忙乱,太医群忙进忙出,个个一身汗,又见端熙像个浑身浴血的恶鬼大吼鬼叫,他们在探得苏丹凝脉搏发现的一个脉象更不敢跟他说了,只敢偷偷的向皇上报告! 「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跟龙王说去!」 皇上英明!因为若是有个万一,对龙王而言,的确是太残忍了。 苏丹凝身上没伤,但体内的毒却没有解药。 端熙怒不可遏的对着铎勋贝子大吼大叫,「该死的,你给她毒药,却告诉我那是没有解药的毒药?!」 铎勋看到苏丹凝快死了,他心中也不好受,也有怒气,「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居然让她服下毒药?!再说了,依当时我给她毒药的情形,我当然得找没解药的,难道让琅嗣有机会救活她再凌虐她吗?」 两人吼来吼去,彼此心中都明白,他们气的是自己,而不是对方。 太医们急着将一些珍贵、百年难得的清毒圣品全让苏丹凝服下,一来她是龙王妻,二来她是银蝶公主,三则皇上说了,她死了,他们也可以滚出皇宫了!一阵忙碌下来,苏丹凝的病情虽不见起色,但稍感安慰的是,也没恶化。只是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哪来那么多的解毒圣品可以帮她维持病情不恶化。 众太医苦脸相对,再推出一个去跟皇上及龙王禀告,「如果无法在十天内解除她身上的毒,她有可能就这么一直睡下去,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你说什么?!不可以!不计任何代价,你一定要让她张开眼!」端熙对着倒霉的太医代表吼了起来。 端善等人都能明白他的椎心刺痛,示意太医们退下,沉默的看着又坐到床沿,紧紧握着苏丹凝的他。 「苏丹凝,妳该死的快给我醒过来!妳是我龙王的女人,惟一要的一个,是谁准妳离开的?!」他痛彻心肺的怒吼。 躺在床上的苏丹凝,眼角隐隐约约的有一滴泪水缓缓流下。 但激动的端熙并没有看到,「不管天上人间,我都会追去找妳的,妳听到了没有?!」 他竭尽心力的嘶吼,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再咬着牙,忍住了盈眶的热泪,「听到了没?不可以,妳不可以让我一生都活在没有妳、生不如死的痛苦里,那太残忍!太残忍了,不可以!」 从心底深处的悲鸣撼动了在场众人,每个人皆于心不忍的低头拭泪。 老天爷给这对有情人的试炼尚未结束。「太医!太医!」寂静的深夜,坚持守在床榻照顾苏丹凝的端熙发出了摧人心魂的惊惶咆哮,在门外花厅打盹的端善及太医等人,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在看到床上的情形时,所有人都吓白了脸。 血,好多的血!苏丹凝身上的被子让端熙给掀开了,原该是一身洁白中衣白裙的她,下半身全是刺目的血,鲜血染红了裙子、染红了床巾。 心痛如绞的端熙双目尽是血丝,直接朝那些呆立的太医们大吼,「还站着做什么?救她!快救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血?快救她!」 这一声狂吼,太医们全回了神,急急上前,但他们心中有底,却不知如何跟龙王开口,他们不由自主的全看向皇上。 「你出来!」端善扣住他的手就要出去,但被他甩开了。 「我要留下来。」 「我有话跟你说。」端善一脸严肃。 「在这儿说便成,我要守护着她,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奋斗,我在,我一直在她身边,你该死的不明白吗?!」端熙眼眶泛泪,恨恨的瞪着仍强要将他拉出去的皇兄。 「她小产了。」 他一愣,倏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一旁的铎勋、魏天祥则猛抽了口凉气。 端善脸色苍白,明知这事对他太残忍,但是事情也瞒不下去了,「太医们一开始诊脉时就发现她怀孕了,他们不乐观,她中毒太深,孩子很难保住,我虽要他们尽全力,不过!」 端熙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苏丹凝,眼眶一红,他快要崩溃了,「她……她有了……天啊!」他龙王的第一个孩子!「不行、不行!情况危急,皇上、王爷,还有大家全退出房外吧,我们得紧急处理。」一名太医转身急道,另两名太医忙着拉起床帐,遮住大家的视线。 「我要在这里,该死的,其它人全出去!」端熙痛不欲生的吼道。 「先出去。」端善知道自己拉不走他,看向铎勋跟魏天祥,两人明白的上前,帮忙扣拉拚命挣扎的端熙,他们必须让他走,他看来已经要崩溃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跟凝儿、跟我的孩子在一起!」他疯狂的吶喊,疯狂的嘶吼,他的心好冷,他的心好痛,但他相信凝儿更冷更痛,该死的,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大伙也都能感受到他在盛怒下对苏丹凝的不忍及深情,他们向上苍祈求,至少留下苏丹凝吧,你已经带走龙王的孩子,够了! 激动的端熙被三人拖出房外,这才发现索先、亚克跟姜威全直直的站在一旁,三人的眼眶都是湿的。他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望着被关上的房门。 好久,好久,时间的流逝怎么如此的缓慢?他的心剧痛,一呼一吸间,只感到痛,他屏息等着、祈祷着,觉得心肺都要撑爆了,他甚至不想呼吸了,太痛了,凝儿肯定也这般痛吧…… 「砰」的一声,房门突地打开,几名太医个个冷汗涔涔、脸色慌乱,端熙第一个从椅子上起身冲上前去,一把揪着一名太医的领子。 「怎么了?怎么了?」 「血……王妃血崩,流血不止,我们止不了血,她快要不行了!」 几名太医跪了一地,他们尽力了,好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端熙一把甩开太医,踉踉跄跄的冲进房里,一把拉开帘子,苏丹凝下半身的白裙全染成刺眼的红,在瞬间变成密密麻麻的细箭刺进他心里。 他跌坐在床上,颤抖着手看着气若游丝的妻子。 「不……」他哽咽,「不可以……妳留下来……」他拉起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好冷好冷,「我帮妳搓手,让妳不会冷,不,我抱妳!」一把将虚弱的她抱到自己的怀里,「暖和了吗?再抱紧一点,好不好?妳别走,留下来好不好?」 站在门口的端善等人,眼泪都已在眼眶里转,男人有泪不轻弹,可是他们无法不流,坚强的龙王此时看来好脆弱,脆弱得让人想哭。 「凝儿,我求妳,活着,留下来,我不能没有妳,我们的孩子走了,不要那么残忍……」他紧紧的抱着她,感觉到她的身上好冷,而他竟然没有勇气去探她的鼻息,「算我求妳……不要放弃……好吗?好吗……」 听着他以愈来愈卑微的口吻要求,大伙都不忍的别开了脸。 端熙的眼角滑下了泪,「不可以放弃,不要……」又一滴泪滑下,接着又是一滴,一滴一滴的热泪跌坠在苏丹凝惨无血色的小脸上。 冰冷的脸颊感觉到椎心的热泪,苏丹凝突然颤栗一下。 端熙感觉到了,他泪眼模糊的看着她的睫毛动了一下,「凝……凝儿啊」 「我……不……不会……放弃……我……不要……你……哭……不、不要……你……痛……我……我……舍不……得……走……」她有气无力的低喘着道。 「对,不要走!」他欣喜若狂的又哭又叫,一面回头大喊,「太医!快来!快来!」 太医们跌跌撞撞的又冲了进来,这次,端熙是说什么也不出去了,他是龙王,是民间之王,也是天之骄子,最重要的是,他有着满满的深情,这些都可以转化成力量,守护着他最心爱的女人,不许任何鬼神将她带走! 第21章 终于,求生的意志力让苏丹凝逃过一次死劫,可是,死亡的阴影仍笼罩着她,她再次陷入昏迷,未曾醒过。她身上的毒是最大的麻烦,铎勋派了人去找当初给他毒药的人,想从他那里得知毒药的配方,再想方法解毒,奈何传回来的消息是,那名高人已云游四海,不知去向,他只能派人继续寻找他的下落。 端善则把宫里所有的珍贵药材全给太医们使用,务求保住苏丹凝。 尽管如此,一日复一日,苏丹凝仍处于昏迷中,端熙寸步不离,双眸死死的看着她,整个心魂只在她身上,他不吃不睡,连身上破烂的衣物也不理,太医们只得就这么帮他身上的鞭伤上药,他似乎也不会痛,面无表情。只是一日日下来,他的胡渣长了一脸,眼窝深陷,双颊瘦削,整个人看来憔悴不已。 「主子,你去休息吧!再这样下去,你也会垮下去的。」亚克、索先跟姜威等人看不下去的跪着求他。 「啰唆,全给我走开!」他朝他们咆哮。 换魏仁祥跟铎勋来劝!「去睡一下,吃点东西。」 「啰唆!给我走开!」龙王也吼了他们。 那好吧,轮到皇上来劝,「你至少去洗个身子!」 「啰唆!给我滚!」同样给他一声雷吼。 端善黑眸半瞇,差点飘脏话。他好歹也是九五之尊,还是他的哥哥啊! 他俊脸一沉,气势凛人的下令,「来人啊,把龙王给我架离这个房间,只要他不吃不睡不洗澡,就不准他再踏进这里来!」 「什么!你,等等,谁敢动我?!」 端熙火冒三丈,过去,就算数名大内高手连手要打赢他都难,可问题出在他不吃不喝不睡太久,人太虚,才两名高手就轻轻松松的把他架出,但他还是不断鬼吼鬼叫,「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你」指的当然是皇上,敢这么胆大妄为的当众说要弒君的,普天之下也只有龙王了。 为了守护苏丹凝,端熙总算像个人了!而在他尽心守护她的同时,端善派出不少人,将一些告老还乡的老太医找回宫中救治苏丹凝,其中亦包括万知香的太医爷爷。 得知情形的万知香想也没想的就跟着进宫,连伺候苏丹凝多年的小丫鬟小茹也让她带了进来,因为两人住得极近,已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苏丹凝出这么大的事儿,她们一定要来见她。 然而,万知香看到爷爷诊断过苏丹凝后,也像其它太医一样摇头叹息,她的心都凉了。小茹扑跪在床榻前,泪如雨下的握着苏丹凝的手,「小姐、小姐,是我啊,是小茹,妳醒醒好不好?看看小茹。」 小茹哭得淅沥哗啦,万知香虽然也是泪水直掉,但她却咬着牙瞪着站在一旁憔悴许多的龙王,「你答应我的,你会好好待她的!」 端熙强忍着心口的痛楚,冷冷的瞪着她。 「说话啊?这就是你的保证?!」她又气又难过,冲上前的要揍他一顿。 「不可以无礼!香儿!」老太医急急的上前要阻止。 「让她打!」端熙突然开口。 万知香想到好友那毫无生气的脸,一阵怒气涌上,她咬着牙,握着双拳恨恨的槌向端熙的胸口。 「可恶!可恶!可恶!」但打没几下,她就跌坐地上的痛哭出声。 接下来,是无止境的救治,民间稍有名气的大夫也全被延揽入宫,时间一天天的过,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在皇宫里上演,一个月又过去了。 苏丹凝仍然虚弱、仍然昏迷,守候在床边的端熙也愈来愈瘦削,令人看了心生不忍。 大清皇宫大举招揽大夫入宫医治龙王妃一事,沸沸扬扬的传到边塞异族耳中,远在内蒙古的科尔沁部,罗赫德亲王及银翼千里迢迢的带着御医及各式珍贵药材来到紫禁城。 而一看到色如土灰的苏丹凝,再看到几乎已不成人形的龙王,两人的心同时一沉,自己带来的御医在诊脉过后,也是摇头,父子俩的心都凉了。 端熙握着苏丹凝冰凉的小手,语气好温柔、好温柔的哄着她,「妳的义父跟义兄都来了,妳还是不能张开眼睛看看他们吗?」 回答他的一样只有静默。 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妳撑得好辛苦,但我感谢妳努力的撑过来了,我不会放弃,妳也不要放弃,我们还有未来,记得吗?记得吗?!他在心里向她吶喊,心痛的吶喊。 众人束手无策了,每个人都这么努力,为什么老天爷不肯放手? 「凝儿,我的凝儿……」他俯身,深深的、深深的在她冰冷的额上印了一吻。 「龙王真的在这里吗?不可以骗我喔。」这一日,毒美人朱嫣的声音突然在端熙的身后响起。 他拿着毛巾轻拭苏丹凝脸颊的手陡地一震,狐疑的回头,竟见到朱嫣像只快乐的云雀般飞了进来,一头撞进他怀里笑咪咪的道:「你真的在这里耶,龙王,你好可恶喔,你说今年会来看我的,可是都过了三个月了,你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以为已过了好几年,因为他度日如年。他稍微推开她,「妳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啊,你不去看我,我就去福亲王府找你,然后!」 「是我们带她来的。」 「我想,我们都忘了她了。」 铎勋跟魏天祥的声音一一响起。 端熙一回头,这才注意到他们也来了,因为苏丹凝的状况不好也不坏,他遂要他们回淮安去,连同亚克、索先及姜威也一并回去,福亲王府的大小事都要他们帮忙打理,而他则留在皇宫继续守护他的妻子,毕竟这里有太医,有许多珍贵药材,何况,以他妻子的状况,也不适合远行。 铎勋走近粉雕玉琢的朱嫣,「妳快看看凝儿,我把她的情形都跟妳说过对不对?」 「可是!」她咬着下唇看着脸色突然一变的端熙,「你变得好瘦喔,是她害你的吧?我才不要。」 端熙怔怔的看着她,这才意会了好友刚刚那一句「我们都忘了她」的意思。他懊恼不已,「天啊,我怎么会忘了妳!」 「对啊、对啊,你都没有来看我呢!」朱嫣不满的獗起红唇。 他的意思并非如此,不过这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乖,你快看看凝儿,只要她好了,我就不会再瘦下去了。」 她眼睛倏地一亮,「真的?」 「是真的!」 朱嫣笑笑的点点头,在床沿坐下。同一时间,听闻铎勋跟魏天祥带了一名美人进宫的端善也走进房里。魏天祥跟铎勋看向他,他仅朝他们点个头,立即将目光落在床前的倾城美人身上,一边听着铎勋压低声音向他介绍她的来历。 而朱嫣的智力虽然退化了,但她从小耳濡目染,跟着双亲制毒,在这方面的学识可比宫里的御医们要高明多了。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再拿出一支薄如纸片的小刀,在苏丹凝的手上切了一个小伤口,看到伤口涌出黑色血液后,她竟然俯身吸了一口,再品尝一下。 所有人都对她的动作感到惊异,却不敢出声打断,静观其变。 接下来,她突然用刀片划了自己的手臂一下,俯身靠近苏丹凝,一手打开她的嘴,再让自己的鲜血滴进去她口里。 「朱嫣?」端熙皱眉,终于开口了。 她耸了耸肩,「没办法啊,她中的这种奇毒一定要用千年雪华跟一种会跑的人参来解,可是,我爹娘说过,那种会跑的人参全天下就只有他们抓到的那一根,却被我给偷吃了,往后每每要制作需要这种人参的解药时,我娘就抓我要血,我很可怜呢!」众人看着她说着说着就扁嘴要哭的表情,有些错愕。她怎么像个八、九岁的孩子? 事后,端熙才跟他们说明朱嫣的智力退化一事。 接着,经过朱嫣三天的喂血,每个人都发觉苏丹凝的脸色没那么黑了,又过几天后,她的脸色变白,再一天,终于变得红润。 所有的人都守在床边,等着她苏醒过来。 端熙更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他的心揪得紧紧的,即使知道她熬过来了,不会死了,但她只要一日没醒,他就无法放心。 终于,在午夜时分,所有人都不得不回房去睡,独留端熙守在床侧时,苏丹凝悠然转醒。 一张开眼,她对上的就是她的丈夫那双激动含泪的黑眸,一时之间,她尚未回神,也似乎忘了发生的事,仅不解的伸出手抚摸滚落在他脸颊的泪水,沙哑着声音问:「你怎么哭了?」 他沉沉的吸了口长气,想稳住情绪,「因为妳终于回来了,我好怕妳走了。」 她拧眉,「走?我会走去哪里?」 「走到我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不,」他摇头,「是我到得了,却不知该到何处去寻妳的地方。」他再也忍不住的紧紧抱住她,「妳醒了!醒了,感谢老天爷,妳真的醒了……」 苏丹凝一愣,发觉他在颤抖,声音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然后,她想起来了。老天!她居然还活着,感谢上苍,她还活着!她顿时泪如雨下,也伸出手紧紧的抱着他。 「可是孩子!」她还记得这件事,心又痛了起来,泪水再度溃决。 「放心,我们再把儿子生回来,我跟他有约定。」端熙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她哽咽问:「儿子?」 「是,是个男孩。」他眼眶泛起泪光,胚胎已成形,他把他安葬了,要他在天上好好守护着他的娘亲,然后,再回到他们身边,当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四目深情相对,但想起无缘的孩子,她忍不住的又哭了起来。端熙紧紧的拥抱爱妻,「别哭,把身子养好,他会回来的,他会的……」 他俯身,亲吻她脸上的泪珠。感谢上苍,让她留在他身边了,这才是他最幸福的事啊! 一年后!福亲王府今日是热闹滚滚,皇亲国戚、富商名流在府里来回穿梭,奴仆们更是忙进忙出,为小龙王的满月酒忙得人仰马翻。 「小龙王跟龙王长得好像,好可爱哦。」 在喜气洋洋的侧厅里,美丽的朱嫣抱着一个月大的小龙王,笑得好甜。 在一旁还有奶娘、铎勋跟魏仁祥,看她如此单纯,也说不上好或是不好。 她智力虽然退化,但她很快乐,不知什么叫忧愁,端熙不放心她只跟几名丫鬟留在边塞生活,所以,就让她在王府留下来了,至少有个照应。至于琅嗣及蓝月山庄的事,准噶尔汗国派人过来请罪,毕竟琅嗣囚禁了龙王夫妇,有错在先,再者,他们也不知道银蝶公主跟苏丹凝是同一人。 一切总算都雨过天青了。 只是,他们来到王府老半天了,却双双不见主人夫妇。 「朱嫣,王爷跟凝儿呢?」铎勋忍不住问。 「哦,他带着凝儿姊姊去骑马了,才要我跟奶娘照顾小龙王啊。」 两名好友相视一笑,真是「骑马」吗?他们才不信呢! 呃,的确不算是骑马。 这铎勋跟魏天祥不愧是龙王的好朋友,端熙是带着爱妻「做运动」去了。 说来,他真的是忍太久了,苏丹凝怀孕后,她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他洗冷水澡的次数也就跟着递增。 好不容易等到娃儿呱呱落地,还要坐月子补身。 好了吧,现在娃儿满月了,王府里来吃满月酒的贺客又太多,他干脆把妻子带出来,免得激情被打断。所以,此时隐密的林荫一角,端熙拥着苏丹凝躺在草地上,他狂野的吻着她粉嫩红唇,而她身上的衣服早被他全褪至腰上,他的大手在她的每一寸肌肤游移爱抚,而她在他的情挑下神魂颠倒,只能无助的颤抖呻吟。 他看着她因情欲而迷蒙的眼睛,泛红的双颊及美丽的诱人胴体,他一寸一寸的再次膜拜。终于,终于,他可以再一次的完完全全的占有她了…… 在激情过后,两人穿回衣裳,苏丹凝急着要回王府,他当然明白原因为何,事实上,他要她跟他出来,把孩子扔给奶妈及朱嫣,这个小女人就一脸的不放心,都到了这里,他开始吻她、摸她,她也敢给他、心不在焉。 「再留下来一会儿。」他硬是拉着她躺在他的怀里。 「可是!」 他一挑浓眉,出言威胁,「如果生一个孩子,妳的心就从我的身上少了一半,那我会马上回去把那小子当场送人!」 苏丹凝一愣,随即笑了出来,「你怎么跟自己的孩子在吃醋?」 「我是!所以,妳最好把我放在第一,把那小子放在第二。」 「那个小子是你制造出来的哦。」 「我知道,」端熙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奶香味,「等那个小子再长大点时,我会找他算帐。」 「算帐?」她又不懂了。 「他让妳痛太久了,我说过,只要敢伤害妳的人,我绝不饶他!」 瞧他说得一本正经的,她忍俊不住的噗嗤一笑,「那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别再碰我了,免得你还得找第二个或第三个算帐。」 他蹙眉,马上吻了吻她的唇,「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想也是,不过,看到儿子那么可爱,我很想再生一个女娃儿。」 「也好,女的比较讨人喜欢。」 她凝娣着这张马上又变卦的英俊容颜,「你不担心你在我心中成了第三?」 「不担心,因为妳的心始终不曾从我的身上离开,就算成了第四、第五,我在妳心中的份量一定也是最重的。」他深情的凝娣着她。 苏丹凝眼眶微红。他对她的感情,她是最清楚的,在他心中,她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而她何其幸运,竟能独得他所有的爱与关注。四目相对,两颗心一起跳跃,这一生,他们何其幸运,盼到了、也爱到了心底想要爱的那个人。 阳光暖暖,微风凉凉,他们的爱仍继续蔓延…… *欲回味龙王初遇爱情的过程,请看新月甜柠檬系列199《龙王引蝶·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