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姻》 血契 深夜,雨声不绝于耳,茂盛榕树下少了人影,多了妖诡,老旧路灯一闪一闪的,最后趋于黑暗,不算宽的无名巷弄中,只有一栋破旧的日式平房静静矗立着。 蓦地,黑暗中,有个步履蹒跚的男子撑着把破伞缓缓行来,看见这栋屋子,他的双眼奇异地泛起异彩,加快步伐,一股作气奔上前,刷一声拉开平房已然斑驳的木造大门。 门内,依旧一片漆黑,可是下一秒,幽暗的绿色烛火平空燃起,照映出突然出现的血红色方桌,以及上方以黑绳串起的粗糙纸册。 男子走近桌子,随意翻开那本书,就见斗大的两个腥红字体缓慢浮现。 买,卖。 男子兴奋地咬破手指,以血在「买」字下方写上「飞黄腾达」,但当手移至「卖」字时,却犹豫了。 他有什么能卖的?除了亲人,他什么都没有,经商不断失败的他,家中经济只能靠妻子的收入苦撑,他,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卖? 可是看著书上红字渐渐淡去,他没有选择,从曾经来过这里的一位前辈口中得知,一旦红字消失,这个千载难逢的黑暗交易也将不成立,到时,他又是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别人口中吃软饭的不中用败类。 就在红字即将隐去前,他牙一咬,飞快在「卖」下写了几个字,只见下一刻,书册上立即浮现「成交」两字,整栋平房便陡然消失。 男人茫然的眼中有着不可置信和一丝愧疚,但很快就被狂喜取代,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就在他离去没多久,路灯突然又亮了起来,灯下赫然出现一个穿着邋遢的白髯老叟。 「可恶!你个烂房子臭书,溜那么快做啥?有种就别跑和我决一死战啊!王八羔子,也不想想老头我替你收拾烂摊子多久了,不感谢我就算,还跑给我追?真是不受教,死魔头住的破魔屋果然不讨喜,下次被我逮到,我一定把你拆了给我烧洗澡水!」 老人气呼呼的骂了一串,才朝着男人离去的方向一叹。 「就说年轻人不长脑,怎么会和古怪的破屋做生意呢?我看八成又是个被扒皮而不自知的呆子了。」掐指一算,他灰白的眉头倏地皱起。「王八羔子!居然拿女儿的幸福做买卖,活该你被那奸屋骗,多赔上你心爱老婆的命,真是王八蛋,根本是考验法力有限的老灰仔我嘛!现在只能救一个,该怎么办呢?唉……」 雨依旧下着,未撑伞的老人浑身却干得很,长长的叹了口气后,他的身影蓦地隐没于雨中,路灯,再度暗下。 楔子 正是午后一点的光景,春阳在前一刻还暖暖地照着大地,下一刻却风起云涌,一大片乌云迅速蔓延天际,接着一声雷响,大雨便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这场午后雷阵雨来得又快又急,让中午外出觅食,还来不及返回公司的上班族们全都傻了眼,一个个站在骑楼下,望着眼前的滂沱大雨兴叹。 连晨悠眉头紧蹙,不断看着手表上的时间,犹豫到底要不要冲进雨中,跑回公司。 她上班的地方就在马路对面那栋最高最雄伟气派的办公大楼里,看似很近,但是在骤雨下穿越八十米宽的大马路,要不被淋成落汤鸡也难。 可是问题就在于,她已经站在这骑楼下快十分钟了,雨不仅没停,还愈下愈大,伴随着的响雷也一样愈敲愈响,她开始怀疑自己再这样继续等下去,情况也不可能变好。 最重要的是,再过五分钟午休时间就结束,她再不跑就要迟到了! 这时,路边led交通号志上的小人,从红色禁止不动的画面,变成了绿色跨步走的模样。 瞪着那绿色小人,连晨悠犹豫十秒钟后,终于猛吸了一口大气,以豁出去的气势冲进大雨中,在斑马线上狂奔。 雨在顶上狂下,淅沥沥。 雷在耳边狂打,轰隆隆。 她低着头躲避迎面而来的斗大雨滴,努力往前奔跑,突然「砰」的一声,不小心和路人撞在一块。 在被雨水模糊的视线中,她只勉强看见一把红色、缀着蕾丝花边的雨伞飘飘落地。 对方「啊」了一声后,不稳的往后倒去,她也一样,却凭着自救与救人的反射动作,迅速伸手捉住对方的手臂,将两人拉在一块,免去五脚朝天倒卧在地的丑态。 「对——」 她想开口道歉,才说了一个字,下一秒却和对方一起被巨力撞飞了出去,腾空而起,重重落下。 雨声淅沥沥,雷声轰隆隆,依然不绝于耳,掩盖了四周传来的惊叫声。 黑暗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 疼痛是连晨悠恢复意识的第一个感觉,她一点也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浑身疼痛不已,只知道她很痛很痛,头、背、手、脚,全身无一处不痛,甚至连想睁开眼睛都没力气。 她蹙紧眉头,不自觉的呻吟出声,挣扎着想从这场疼痛的恶梦里清醒过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午休时间只剩五分钟……午休……午休! 突地一惊的她反射性地弹坐起身,却一动就又痛得倒回床上,记忆也因痛楚而陆续回笼。 对了,她和人相撞,然后……是车祸吧? 真倒霉,老天爷是嫌她日子过得还不够难过吗? 长叹口气,终于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全然陌生的景象。她困难的转头看向周遭,入眼的全是冰冷的设备与仪器。 很好,她最起码来到医院了,这大概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连晨悠再试着动动手脚、扭扭脖子,发现各处都还能活动后,才松了口气。 看来她没有缺双手或断条腿,真是太值得庆幸了。扯了扯嘴角,她自嘲的想。 打从结婚后,她就明白,唯一让自己好过的方式就是假装乐天,否则,她可能光靠流不完的泪就可以省下家中所有水费了。 「刷——」 布幔此时突然被拉开,护士走了进来,将她的床头升高一些,后头还跟了个人,连晨悠以为是医生,也没多留意,只是下意识地抬头,眼神不意扫过对床的病人,却倏地瞪大眼。 她傻傻的呆怔着,瞬间忘了所有疼痛,因为她竟然看见自己躺在对面病床上,同样双眼圆瞠! 那……不可能是镜子吧 「心暖?妳终于醒了,妳觉得怎么样?」好听的男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粉色布幔又被护士小姐拉上,连晨悠还在惊愕状态,好半晌才慢半拍的缓缓看向声源处,然后,更惊吓。 「心暖,妳还好吧?」 心暖? 他,在叫谁? 第一章 vip?病房里一片沉静,静得让连晨悠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她只是死死的,死死的盯着窗上倒映出的人影,一遍又一遍确认。 「我不是心暖。」三天前,她在急诊室这么对那个男人说。 那个男人其实她一点也不陌生,还几乎天天跟他见面。他是冉卫,他们公司的总经理,所有女性的梦中情人,就算他已经结婚也无损他的人气,连她这个有妇之夫都偷偷的在意着他。 在她回答了那句话后,他便皱起好看的浓眉,犹豫了一会才试探地问:「那么妳是谁?」 「我叫连晨悠。」 此话一出,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却只说:「妳累了吧?先休息。」便丢下她去办住院手续。 进了病房后,她还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总经理怎么会为她这个助理秘书出车祸而亲自到医院探望?她相信自己的工作能力不错,但更相信拥有庞大秘书量的他,压根不会记得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小咖。 直到瞥见病房内玻璃窗上的倒影时,一切才有了解答,虽然这个解答……似乎太夸张了点。 看着自己柔细嫩白,好像从未做过任何家事的双手半晌,即使事发至今已三日,连晨悠还是觉得不真实。 是在作梦吧?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今天还好吗?」 安静的病房突然传来声响,让她吓了一跳,因为她根本就没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 「总经理。」她强自镇定的唤。 「嗄?心暖,妳叫我什么?」冉卫有些错愕。 这几天,医生已经帮她做过精密检查,刚才他也看过所有报告,确定她除了皮肉伤外,没有其它症状,所以尽管不熟,但名义上已是他老婆的女人叫他总经理难道就是正常的 他开始觉得或许应该帮妻子转院比较好。 心暖?连晨悠呆了一下,倏然想起她现在所拥有的躯体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一位长相甜美可人,有着一双芭比娃娃般、又大睫毛又翘的杏眼,樱桃般的红唇,肌肤白皙无瑕,模样清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的。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之前在茶水间听见同事们闲聊时,好像就曾提过这个名字,至于是为什么提到……连晨悠努力的想。 对了!是总经理的新婚老婆! 那么,那天在急诊室看见的那个「自己」又是……老天,她不会真的因为车祸而……和颜心暖交换身体了吧 虽然她对总经理的爱慕之意也不输给公司其它未婚女性,但她可是个「已婚妇女」,不管她的婚姻生活有多么的不幸或可悲,也从来不曾觊觎过成为别人这种事呀。 真的不曾觊觎过吗? 一个声音从心底深处响起,让她蓦然怔住。 她怎会不觊觎?事实上,在内心深处,她根本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不是连晨悠,这么一来,她也不会被易朗盯上,不会中了他卑鄙无耻的奸计,害死了爸爸。 她该恨他的,因为他害死了爸爸,害死她原本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是她真的该恨吗?他虽然害死了爸爸,但是爸爸却害死了他全家。 如果说一命抵一命的话,就算赔上她这条命,也不足以偿还他所失去的父母弟妹,所以,她该恨吗?能恨吗? 而且,就算恨了又能改变什么?是能让爸爸复活,还是能让他的家人复活,抑或能改变他对她的态度,改变他们有名无实,因仇恨而成就持续的可悲婚姻? 她唯二庆幸的是,他对她的折磨多是心理精神层面的,从不曾动手伤害过她;另一个则是她仍拥有工作自由,因为她必须赚钱养活自己。 对于工作这一点,其实她是感谢的,因为这让她有了生活重心,有了转移注意力的事物,也能让时间过得快一些。 最重要的是,她至少还能在上班时拥有一点自我,而不是他口中永远的罪人之女。 他说:「父母债,子女还。」 可这真的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这辈子她从没害过任何人,也从未起过任何歹念,做过任何坏事,为什么要遭遇这么不公平的事?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明明大家都能朗朗上口,为什么做得到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心暖,医生说妳没什么大碍,随时可以出院,可是……妳真的没问题吗?」冉卫决定再确定一次,如果她还是很怪,那么他也必须尽到丈夫义务,让她接受更好的治疗。 回过神,连晨悠静静的望着眼前人,一个不该出现的念头倏地跃上心间。 她想了三天,也对他表明身份三天,他都不相信她说的话,那么如果把这个奇迹看作是老天爷赏给她的美梦,可以让她暂时生活在这个梦中,在这个只有从她进公司之后,就不由自主暗自倾心的总经理,而没有浑身都充满仇恨的易朗的梦中多待一些时间吗? 假装乐天,其实也是很辛苦的,而她,从来就没有人可以分担,只能咬着牙,在痛苦中无声活着。 其实她,真的好累、好累了,所以……自私一次,应该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只要一下下。心里有个声音这样对她说。 对,只要一下下就好,她并不是故意要把自己的痛苦建筑在颜心暖身上,也不是要抢走属于她的幸福,只是想藉这个意外,或者该说奇迹,向她乞求一点幸福与时间而已。 人的一生是那么的漫长,可以幸福一辈子的颜心暖,应该不介意分几天或几个星期的幸福、快乐给她吧? 想到这一点,连晨悠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纠结的眉头和心情也慢慢地舒坦下来。 「妳为什么哭?伤口很痛吗?」冉卫看着她无端冒出泪的眼,并未伸手替她擦去,纯粹就事论事的疑问。 「没有,不是。」泪水,是因为自己昧着良心而作出决定流的,这么一来,她就真成了易朗口中的恶人了。 可是她现在不想在乎,只想好好珍惜这一次的美梦。 只要颜心暖来找她,她随时都可以把属于她的一切归还,要找她太容易了,就像她要找她一样,只是要不要而已。 她深知,没有美梦是永远不会醒的。 只是想,偷偷的幸福一下。 一下子,就好了。 「那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起来了,想起我是谁。」 「妳是谁?」冉卫看她像是喜极而泣的模样,只是简单扼要的问。 他的工作很忙,才新婚就飞出国洽公,让她独守空闺,回来后还没碰到太多公事,就先遇上妻子出车祸,虽然对她有些内疚,可他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分给她,像最近几天这样抽出一个小时来探望她已是极限了,如果她的状况没有改善,他颇怀疑自己到最后会不会只能吩咐管家陪她去医院就算了事。 「我是颜心暖,你是我……老公。」连晨悠心虚的迅速说完,不给自己反悔的余地。 「很好。」他不浪费时间的点点头,看了下表。「医生说妳明天就能出院了。」 「明天?」她有些惊讶。 「对,不过明天我有一场非常重要的会要开,没办法来接妳出院。」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搭公车回去。」她急忙摇头。身为总经理秘书的助理,她比谁都知道日理万机的他有多忙,在她住院这三天来,他能每天都能抽空到医院看她,她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搭公车?」他一脸疑惑。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搭出租车。」连晨悠急忙改口。 像颜心暖这样的千金小姐,应该不会坐公车才对,她以后说话真该三思而后行才行。 「虽然我没空,但会让司机来接妳,顺便帮妳办妥出院的事,所以妳不必自己搭公车或出租车回家。」他说。 连晨悠呆住,顿时很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什么三思而后行,她真是笨得可以,笨得无话可说!身为堂堂非樊集团的现任总经理,他手下多得是人供他差遣,又怎会让她这个总经理夫人——至少外表看起来是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出院呢? 而且重点是,她根本就不知道颜心暖和他住在哪里,她要怎么回去,回去哪里?难道要回天母,回易朗那里吗? 不,即使要她流落街头,她也不会再自投罗网。 「那就麻烦司机了,你工作忙,不必担心我,我会照顾自己的。」她对他微微一笑,有点羞怯。 「还是不要我通知岳父岳母吗?」他问。 「不要。」她急忙道,「我不想他们担心,而且我明天就要出院了不是吗?」 总经理和他老婆并不是自由恋爱,而是商业联姻,这件事,在公司里并不是个秘密,大家都知道,所以她才可以大胆的扮演颜心暖,而不必太过担心害怕会被他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如果是在颜心暖的父母面前,她怀疑自己有办法可以撑上十分钟而不穿帮。没有一对父母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除非那对父母从未关心过那个孩子,而这种事应该不可能发生在颜心暖身上才对。 总而言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备无患。 「好吧,那明天回到家之后,妳想和他们连络,再自己打电话给他们吧。」 连晨悠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好。」 翌日,离开医院,连晨悠在接过司机递给她的大门钥匙后,才后知后觉的领悟到一件事,那就是还好总经理没和家人住在一起,否则她进屋后,有如小偷般分不清厕所、房间或储藏室的探头探脑举动,岂不引人疑窦? 过去半年来她一直都住在易朗位在天母的豪宅里,所以面对奢华的室内装潢,她已适应良好,见怪不怪。 何况,在爸爸生意再度失败、家道中落之前,她也曾经是一位千金小姐,所以她才会觉得将错就错的扮演颜心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困难度。 就不知道真正的颜心暖她……还好吗? 与她交换了身体的她,和易朗相处得好吗? 不,想也知道,怎会好呢?易朗对「连晨悠」有着极深的恨意,怎可能对「连晨悠」好?除非颜心暖跟他说她不是连晨悠,可是又有谁会相信交换灵魂这么离谱的事? 易朗大概会极尽嘲讽之能事,叫她不要再装傻,或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要她省省,然后变本加厉的不让她好过,以泄心头之仇恨吧。 她过去半年来是处在什么样水深火热的生活里,颜心暖大概也逃不掉。 不,不能再想了,她已经下定决心抓住一点点幸福的。 连晨悠深深吸了一口大气,再缓缓吐出来。 现在她该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好好替「颜心暖」做好总经理的贤内助,让工作忙碌的他在回到家时,可以感觉到家的温暖,得到真正的休息。 然后,等颜心暖回来时,她可以无愧的将一切都还给她。 她首先要做的是熟悉环境,搞清楚家里的每一个房间,冰箱、厨柜里有哪些东西,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做个贤内助,当然得先搞清楚家里的一切。 脱掉外套,连晨悠开始在房子里四处探险,一一走过客厅、厨房、主卧房、书房、两间客房,还有一间储藏室。 客厅和书房是屋里采光最棒的两个空间,书房中甚至还有一大片落地窗,窗外的空间铺满了原木,从地板到墙面都是,藤蔓类的绿色植物在阳台上攀爬,点缀着绿意与生气,一张桌子、两张藤椅就这样悠闲的待在太阳下,简直就是个令人流连忘返又充满惊喜的秘密基地! 她忍不住在那一坪多的阳台多待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走回屋内。 家里有两套卫浴设施,一套在主卧房,一套则介于两间客房之间,不同之处在于卧房里的浴缸是按摩浴缸,旁边还有个三温暖烤箱,外头的则没有,相同的则是都采干湿分离的设计,既气派又豪华。 厨房里应有尽有,抽油烟机、三口火炉、烘碗机、冰箱、烤箱、微波炉都有,设备完善不说,还很先进。 只是光看烤箱的说明书还在烤箱里,就知道厨房在这个家里的装饰性远大于实用性。 不过这情况将从今天开始改变,因为她的手艺可是经过名师指导,完全承袭曾在五星级大饭店当过厨师的妈妈的手艺,凡是尝过她手艺的人,没有一个人不称赞的。 好吧,晚餐就让她来露两手好了。 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连晨悠想看里头有什么材料可用,没想到冰箱内除了饮料之外,竟然空无一物。 她皱了下眉头,再打开旁边的柜子,空的。 上面的柜子,空的。 下面的柜子,还是空的。 不会吧?这太扯了!没有食材就算了,竟然连基本的锅碗瓢盆都没有,这个厨房到底是为何而存在的呀?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正当她在为空空如也的厨房无声叹息时,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铃铃……」 走出以吧台分隔与客厅空间的厨房,连晨悠忐忑不安的来到电话旁,犹豫的瞪着它。 该接吗?电话那头的人会是谁? 总经理?总裁?夫人?还是颜心暖的爸爸、妈妈?前面三个她还可以应付,因为之前在公司都应付过了,但如果是后面两者呢? 以防万一,她还是不要接好了。 可如果是总经理打回来关心受伤的妻子是否已安然到家的呢?她不接不就会让他担心吗? 紧皱了下眉头,她终于还是伸手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 「心暖,妳到家了?」 是他。连晨悠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她柔声答。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妳在干么,是在睡觉吗?我吵醒妳了?」 「不是,我没有在睡觉。」 「那妳在干什么?」冉卫一边专注的读着公文,一边心不在焉的问。 要不是司机小陈打来报告已经将太太送回家,他压根忘了这回事。 连晨悠迟疑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 「我在想厨房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冉卫顿时一愣。「厨房?」 「嗯,我需要煮菜用的食材,以及锅碗瓢盆等厨房用具。」 他更加讶异的挑起眉。「妳会煮菜?」 闻言,连晨悠才暗自叫了声惨。难道颜心暖她不会?看来只好硬拗了。 「会呀,只是之前有点小懒,不想煮而已。」她刻意以轻松的语气回答。 放下笔,阖上公文,冉卫有些惊讶。「妳刚出院,应该要休息才对,怎会突然想下厨煮菜?」 「就是因为过去几天住院,每天都吃外食,所以才会特别想念自己煮的食物的味道。」 这话以前爸爸刚住院时曾经对她说过,只是把「自己」两个字改成「妳」而已。之后她工作再忙,每天至少都会亲手煮一餐带去医院给爸爸吃,她知道其实爸爸想念的,不是她的手艺,而是传承自她妈妈的味道。 「……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就叫人把妳需要的东西送去给妳。」 「待会儿?」连晨悠愕然。 「我把电话接给秘书,妳跟她说妳需要些什么,她会替妳办妥的。另外,晚上我要加班,不确定几点能够回家,所以妳用不着等我,累了就先休息。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的吗?」 「没有。」 「那我把电话转给秘书了,妳等一下。」 说完,电话那头随即传来一阵钢琴伴奏的音乐声响,约莫十秒后,秘书室的头头,也是她上司的杨秘书的声音便从电话那头响起。 「妳好,总经理夫人。总经理刚才已经交代过了,请问您需要些什么,我会尽速为您准备……」 第二章 总经理的家里很干净,没什么需要整理打扫的,该逛该看的部份也全看过了,连晨悠觉得有点儿累,便躺到床上小憩一下,没想到一觉醒来,屋内已是一片昏暗。 她急忙从床上坐起,有一瞬间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直到身上部份未愈的外伤传来阵阵疼痛,才慢慢回神。 她现在在总经理家,早上司机接她出院后,在外头简单吃过午餐才回来的。 真是的,还说要做个贤内助哩,哪有一个贤内助睡个午觉睡到天黑的?即使是大病初愈也说不过去。还好,总经理跟她说今天要加班― 糟了!厨房用品!杨秘书说所有东西都会在今天傍晚前送到,现在几点了?天都黑了,送东西来的人该不会一直在楼下等她应门,或者是等不到人就离去了吧?她赶紧跳下床,左右张望了一下才找到房门,迅速往外跑了出去。 客厅的光线比房里亮了一点,但是却更加显示出外头天已黑了的事实。 她找到电灯的开关,将屋里的灯打开,一眼便看见堆放在吧台上,原本没有的东西。 那是未拆封的炒菜锅、汤锅、平底锅和一些锅碗瓢盆等厨房用品。 这些有如小山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送进家里来的,她怎么可能会睡得这么熟,连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在那堆厨具上头放了张纸,纸上写了些字,是杨秘书的笔迹。 夫人:总经理交代,您若在休息说别吵醒您。我已把您要的生鲜食品放进冰箱,不需冷藏的则放在厨柜袒,所需调味品也一样。锅碗参具器皿等都在这儿,如您还缺少什么,可直拨我在公司的分机2331 。杨秘书 连晨悠看完纸条,转身打开冰箱,里头真的塞满了蔬菜水果,还有蛋和一些需要冷藏的物品。把冰箱关上,再打开旁边的橱柜,只见几个小时前还空无一物的柜子,竟也塞满了东西。这一大堆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她竟然睡得不知不觉,实在是太夸张了! 但是相对的,杨秘书的效率会不会太高、太好了?这下子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总经理会这么信任她,还把秘书处交给她全权管理,真是令人甘拜下风,以后她再也不敢随波逐流的在背后跟人说杨秘书的不是,说她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了。 不过说真的,杨秘书平常实在是太不苟言笑也太严肃,如果她有一点点笑容的话,也不会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身为连晨悠的时候,她没办法多说什么,但若是总经理夫人,也许她可以给她一点建议。嗯,有机会见到面再跟她说。她双手抆腰左看右看,思索着该从哪里着手整理起这一堆东西比较好。先洗碗盘餐具锅子,这些待会儿就会用到,还是从这里着手好了,其它东西以后慢慢再整理就行。 想罢,她立刻动手做,把碗盘餐具清洗一遍,放进烘碗机里烘干同时消毒,再把锅子拿来出清洗,做好养锅的基本动作。 等整理好这些锅碗瓢盆时,时间已飞快的过了两个小时。 劳动过后,肚子有点饿,连晨悠替自己下了碗面来吃,吃饱后因为太无聊,便又将厨柜和冰箱里的东西依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归纳整理了一下。 等一切都大功告成,客厅墙上的钟竟然已经指向了十一点,而总经理他居然还没有回家?! 连晨悠有点难以置信。总经理常加班到这么晚吗?但他却从来不曾让公司员工们工作到这么晚,他人若在公司里的话,最晚八点就会出现在大伙面前,提醒大家该下班回家了,没想到他在大家都走了之后,又一个人留到这么晚?在公司里待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她早知道总经理是个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好上司,所以员工才会充满向心力,并在他执掌大权的短短五年内,将公司从一个百人不到的中小企业,发展成上千人的上市公司。 不过听说!她只是听说,并不是很确定。 听说总经理原本有一个很优秀的哥哥,年纪相差满多岁的,所以当总经理还是个学生时,大少爷已经进公司帮总裁了。据说大少爷很优秀,公司股东们及总裁都对大少爷充满了期待,可是没想到二少爷却在十八岁拿到驾照那一年,开车载大少爷出外兜风,因车速过快而酿成车祸,害得大少爷当场因重伤不治死亡。 从那一刻起,总经理便背负着责难与期待到现在,连一刻也未曾休息或放下过。 也因此,即使他对公司的付出与努力都已经有目共睹了,仍旧拿自己的婚姻来当成扩充公司产品通路的筹码,和拥有广大经销通路的老字号颜氏企业联姻,娶了颜家唯一的千金小姐颜心暖。 当然,这也是听说的,不过可信度却超过八成,因为总经理在结婚那天早上还到公司上班,中午完成结婚仪式之后又匆匆忙忙的出差到国外,一去就是半个月。如果是正常的新婚夫妻,应该不会这样才对吧?总而言之,不管之前正不正常,在她是颜心暖的时候,她会尽量,也会尽力让工作繁忙又压力大的总经理拥有一个温暖的家,让他至少在家时,能够得到真正的休息。 她希望能在他脸上看见真正的笑容,而不是商业式的微笑,或是带点疲惫,嘴角微扬那种不像笑的笑。 那种打从心底疲惫,却还得撑着身体强颜欢笑的感觉,她太熟悉了。 所以她才会心疼他,进而不知不觉间爱上他,即使明知道自己配不上,甚至连最基本的未婚条件都没有,还是不由自主的关注着他,暗自倾心。 然后,愈来愈不可自拔。 从出院回到家整整过了三天,连晨悠都见不着冉卫一面,因为他忙得连回家换件衣服的时间都没有,还让助理秘书到家里来替他拿换洗衣物。不过也因此让她有了适应环境、新身份与新身体的时间,这三天她过得并不无聊,心情也从战战兢兢的紧绷状态逐渐放松了下来。 过去三天,她除了帮佣的林太太之外,没见过其它人,颜心暖的父母没和她连络过,颜心暖本人也没有。 林太太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除了来打扫房子,以及问她中午要吃什么之外,并不多话。 看见厨房及冰箱里在一夕之间多了这么多东西,林太太似乎有点被吓了一跳,但是依然什么也没问,只是尽本份的在她麻烦她中午随便煮点东西吃,她不挑时,战战兢兢的煮了四菜一汤,而她吃完后的感觉就是,她的厨艺有待加强。 连续观察林太太三天,她发现除了煮食之外,林太太其它事情都做得不错,可不是她自夸,她可以比她做得更好。 所以虽然觉得抱歉,她还是将她辞退了,并且偷偷希望,也许她先斩后奏的决定可以让三天不见的男主人出现。结果她还是失望了,冉卫没出现,不过却打了通电话回家。「妳确定要辞去现在的帮佣?」他问她。 「确定。」她回答。 「我知道了。」他静了一下,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即使电话那头都已经传来断讯的嘟嘟声,连晨悠还是不可置信的喂了几声才把话筒放回原位。 就这样? 他平淡的反应真的让她傻眼极了,也让她在成为令所有女人称羡的颜心暖之后,第一次有了同情的感觉,同情才刚结婚,就被新婚夫婿彻底冷落的颜心暖。 不过正所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以前和易朗的婚姻生活,现在的她好比是在天堂,所以,她依然充满了感恩。 第四天晚上,冉卫终于回家了,却是在半夜她睡到不省人事的时候才回来,把一早醒来就看见他睡脸的她吓了一大跳。 他的脸上写满了疲累,有着明显的黑眼圈,平常在公司里绝对看不到的胡渣布满他的下巴,显得有些颓废,却又充满男人味与性感。他的呼吸平顺深沉,显示他正在熟睡状态。冉卫,十天前对她而言还高高在上的总经理,现在却睡在她身边,还是她身份证上的配偶,多么不可思议啊… … 也许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在未来某一天可能会被导正,但是曾经拥有对她来说,便已是老天的恩赐了,所以,她会好好珍惜这个奇迹的。 好香。这是冉卫醒来时的第一个感觉。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香气,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却充满了幸福的感觉,就像他仍住在家里,妈妈心血来潮会煮上一桌丰盛的早餐,爸爸坐在餐桌前边看报纸边吃早餐,哥哥拿着公司报表边吃边看,不懂的就抬头问爸爸,而他则是搔着一头乱发,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走向餐桌,然后被爸爸瞪眼教训,妈妈轻笑,哥哥微笑,一家四口和乐融融…… 是梦吧?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梦见这样的情景了,待会儿醒来,一切都会消失不见吧?包括空气里的香味。他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再一口,发现自己深呼吸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真的在作梦吗?他不禁怀疑的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天花板、顶灯、花纹壁纸和其它家电。 这是他的房间没错,他在信义路上买的房子,而不是爸妈在仰德大道上的家。可是,为什么空气里的香气仍在?他家的厨房从来没有开过伙,煮过东西呀。 颜心暖! 他半个月前娶进门的老婆! 冉卫倏然转头看向身旁的位置,枕头上的凹痕还在,却已不见原本睡在上头的人。 昨晚他回到家时,已经超过午夜两点钟,他的新婚妻子早已入睡。过去几天,每天工作都超过十八个小时的他累毙了,迅速洗了个澡之后倒头就睡,过了他们新婚之后,第一次同床共枕,却什么也没发生的第一夜。这样会不会很糟糕?说的好像是废话。结婚当天还到公司上班,然后婚礼一结束就到国外出差半个月,好不容易出差回来,老婆也出院回家住了,他却又接连三天忙得连家门都没空踏进一步,像他这样的丈夫,应该没有几个女人忍受得了吧? 所以,他才会想,不管和谁结婚,结果都会是离婚收场,不如找一个有助于公司发展的女人,之后要离婚也不会觉得浪费时间或金钱。 他真的是个很糟的男人,对不对? 没错,他自己也这样觉得。 问题是,他的新婚妻子难道不这么觉得吗?如果认同他的糟糕,家里怎还会传来阵阵食物香气?她应该恨不得想把他活活饿死才对,不是吗? 带着深深的怀疑,他下床,开门,走出卧房。 他的新婚妻子当真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忙碌着,而且手脚利落得会让人以为她是个专业厨师。颜家的千金小姐,是一个擅长厨艺的女人吗?怎么他好像从没听人提起过这件事?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到底在煮什么,怎么会这么香?还有,她该不会在这香喷喷的食物里放毒,打算毒死他这个才刚结婚就冷落她的老公吧?要是他就会。 「早安。」贪婪的又吸了一口气,冉卫忍着想直接找东西吃的冲动,开口打招呼。 听见他的声音,连晨悠倏地转身,对他露出一个刚开始有一点僵硬,但却逐渐放松、灿烂,还带了点羞赧的动人微笑,意外的令他感觉还不错。 「你起来啦?」她带着小媳妇般的羞赧,轻声的对他说。 「妳煮了什么?」他点头,走上前问,忍不住探头看炒菜锅里的东西。 「那是午餐。早餐我准备了培根、煎荷包蛋和烤吐司,如果想吃甜的,有花生酱和草莓酱两种,这样可以吗?」 「谁的午餐?妳的吗?」他对锅子里的东西比较好奇,空气中的香气全是从那锅里冒出来的。连晨悠点头,一顿后,犹豫的说:「如果你不介意,中午我可以送到公司给你吃。」她不是很确定他欢不欢迎「老婆」这种身份的人涉足公司。 「那是什么?」冉卫继续盯着闷煮的锅子问,没有给她任何回复。 「红烧牛脯。」 天啊,难怪这么香。 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液,他拚命要自己克制,告诉自己也许锅子里除了红烧牛脯之外,还放了点泻药或毒药之类的东西,以教训他这几日来对她的冷落。 但即使这样想,他口中的唾液依然泛滥成灾,肚子的咕噜声也愈来愈大,完全不受控制。 「现在不能吃吗?」忍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现在吗?」连晨悠愣了一下。 「不行吗?」他的脸上明显闪过失望。 「不是不行,而是牛肉要煮上三个小时才能入口即化,才会入味。」 「但是现在还是可以吃,对不对?」他被香气勾引得十指大动,已经等不及了! 「如果你不介意肉没软,筋太硬,不入味的话……」 「我不介意。」他迫不及待的点头,急得像已经饿了很久的难民。 连晨悠有点想笑,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沉熟稳重的总经理这么猴急的样子。「好吧,那我盛一些给你吃,不过我没煮饭也没煮面,单吃… … 」 「我不介意。」他再次说。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她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她只好从烘碗机里拿出一副碗筷,再把锅盖打开,舀了一碗还没闷煮到的红烧牛脯。 本来想端到餐桌上给他吃的,没想到才一转身,冉卫便迫不及待的将她手上的碗筷接了过去,然后靠着吧台,站在厨房里,就这样一边喊烫一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 连晨悠从没看过这样的他,在公司里的他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领袖的气质,让人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是现在,他却顶着一头乱发,像个孩子般的大啖她煮到一半的红烧牛脯,吃到双唇被辣得通红又呼呼乱叫,完全和他在公司里的形象判若两人。 但是,这样的他却又有另外一种更平易近人的迷人之处,真的是好帅… … 「再来一碗!」 在她看傻眼之际,冉卫竟然已经吃完,将空碗递向她,再跟她要第二碗。 「一大早就吃这么多重口味的东西… … 不太好吧?」从前当助理秘书时知道他能吃辣,所以今天她放了不少辣椒,空腹吃这么多辣的东西会伤胃的。 「没关系。」 「可是你再吃,我的红烧牛脯就要成为失败品了。」她找了个借口来阻止他。 「什么意思?妳煮得很好吃呀,哪里失败了?」他一脸捍卫美食的表情。 因为他认真的表情,害她差点破功的笑出来,所幸到最后一刻还是忍住了。 「这道菜所需的材料我都照一定的比例放进锅里,原本是准备要煮三个小时的,现在才煮半个小时而已,被你吃了一碗后,牛肉和汤汁突然少了许多,可是其它东西,例如八角和精华包的份量都是固定的,这么一来,煮出来的红烧牛脯肯定会失败。」 「是吗?」冉卫一脸可惜。「那我只好等中午再吃了。」 「中午?你要回家吃饭吗?」 「我可能没有时间回来,不过妳可以送来给我。」 她有点惊喜。「意思是我可以到公司去吗?」 「这个说法有点奇怪,为什么不可以?」他不动声色的问,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因为那是你上班工作的地方,像我这样与公司无关的人,不是最好不要随便出入吗?」 「妳会随便出入吗?」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嘎?」她呆了一下。 「除了送午餐给我之外,妳没事也会随便到公司去吗?」 连晨悠眨了眨眼,然后迅速摇头。「不会。」 「那就没有问题了。」即使她这么说,他的心里却存着怀疑。「老实说,我的确不喜欢无关的人随意进出公司,尤其是靠关系或利用特殊身份而做出越权事情的人。」他意有所指。 「我不会这样做。」她用力的摇头,信誓旦旦的保证。「不然你可以叫个人下来拿,我把便当送到一楼大厅的柜台!」 「不必了,妳送上来给我吧,妳都说不会那么做了,不是吗?」他看着她,决定趁机测试一下。 连晨悠立刻点头,差点没说出「我发誓」这三个字。 「那就没关系了。」一顿,他突然改变话题。「妳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什么话?」她疑惑的皱眉,不解的看着他。 「这几天我都没有回家。」他自己起了个头。 「我知道你工作很忙。」她完全能够谅解。 「所以?」 「所以?」连晨悠一头雾水。没头没脑的,总经理究竟想问什么啊? 「妳没有话要跟我说吗?」例如觉得他这样太过份、觉得自己受到冷落、要警告他以后不许再这样,或者威胁说要跟她爸妈说之类的?犹豫了一下,连晨悠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可以说吗?」 冉卫点点头,好整以暇的等着被臭骂一顿,甚至连回答的话都准备好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工作很忙,但是累了就要休息,因为身体健康比什么事都来得重要,不要把自己累倒或累坏了再来后悔,好吗?」她认真的柔声劝道。 此话一出,冉卫呆若木鸡的看着她,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席话。 她竟然没有抱怨,反而还反过来关心他?他的新婚妻子是一个这么体贴的女人吗?他该不会误打误撞的娶到一个好老婆了?或者,这一切都只是虚情假意,目的是为了要撒下他的防心? 看来,一切都得好好地观察一段时间之后才可以下定论,至于现在,该防的还是得防。 「好。」他对她点点头,敛去眼中玩味的深沉眸光。「妳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她摇摇头。「那我回房间准备上班了。」他转身,却又听见她叫他。 「等一下。」 他回头,视线却停留在墙上的挂钟,心思开始缠绕在待会要面对的公事上。 「早餐你要在家里吃,还是要我再做个培根三明治给你带去公司?」 「帮我做个三明治好了。」他想也不想的回答。 她点头。「那中午你想吃饭还是吃面?」 「都行,只要有那道红烧牛脯就行。」说着,不由自主的又瞥了瓦斯炉上那闷煮着红烧牛脯的锅子一眼。 他的举动让连晨悠偷笑了一下。「那就由我来决定了。」 她的笑容拉回了冉卫的目光,这才发觉自己太过明显的表现有点糗。「那就麻烦妳了。」因为不好意思,他朝她说完这句话便迅速转身走回房间。 看见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连晨悠再也忍不住的咧嘴笑开。 这样的总经理,其实也很迷人啊… … 第三章 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连晨悠提着准备好的午餐走进非樊集团,这才忽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待会儿她拿便当上楼时,一定得经过秘书处,如果她不小心碰到在这工作、拥有她身体的颜心暖的话,那该怎么办呢? 「连晨悠」她回公司上班了吗? 应该还没吧? 她出院的时候,曾经压抑不住好奇,偷偷问过医院里的护士说,那天和她一起发生车祸受伤的另外一个人还好吗?护士回答她,那个女生伤势比她严重一些,但是并无性命之忧,至于酒后驾车的肇事者已经身亡了。撇开肇事者不谈,伤势较轻的「颜心暖」都到昨天才出院,那么伤势较重的「连晨悠」理所当然应该是还没出院才对喽?不过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先打个电话探问一下好了,因为她还没有面对真正的颜心暖的准备,现在还没有。 从皮包里拿出颜心暖的手机,她熟练的拨打公司电话,然后直接拨下自己座位的分机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人接起。 「秘书处您好。」 是夏妮的声音,在秘书处里和她交情颇好的朋友。 连晨悠很想用平常的口吻和她说话,但也知道这样做绝对不行,只能以平稳的语气说:「妳好,请问连晨悠小姐在吗?」 「请问您哪里找?连晨悠小姐因为私人关系已经离职,敝姓夏,很高兴能为您服务。」 「已经离职了?!」听见这消息,连晨悠有些意外,也有些错愕。 「是。」「请问妳知道她是为什么离职的吗?」她忍不住询问。 「这… …请问您是?」 「我是她的同学。」她信口胡语。 「原来如此。晨悠前几天发生车祸,伤得有点严重,所以她的丈夫替她辞了工作,让她在家里静养。」 拿着手机,连晨悠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她的丈夫?是指易朗吗?他怎么可能会关心「连晨悠」呢?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连晨悠」已经离职,以后她就不必担心会在公司里遇见她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妳。」她对电话那头的夏妮道谢后才收线,走向电梯。 非樊集团位在这楝商业大楼的二十五、六、七三层里,高层管理人及秘书处都位在二十七楼,其余各部门则分散于另外两层楼里。 只是虽然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二十七楼,但是没有员工证或来宾通行证也是惘然,她还是得先到二十五楼的接待处,请柜台人员帮忙通报一声,取得临时通行证才行。直达二十五楼后,她目不斜视的直接走到柜台前说明自己的来意。 「妳好,我是来见总经理的,可以麻烦妳帮忙通报一下吗?」她尽量不表现出自己认识对方的模样。 「总经理吗?请问小姐贵姓?」接待人员叶子对她露出职业笑容。 「我姓连。」她回以微笑。 「连小姐吗?」 连小姐?连晨悠倏然一僵,急忙摇头改口,「不是,我是说颜,颜色的颜。」 真糟糕!她得赶紧将自己催眠,告诉自己她的名字是颜心暖,否则早晚有一天会出乱子的。 「对不起,是颜小姐。」叶子特别将「颜」字的音发标准。 她微笑点头,只是笑容有一点点僵。「我叫颜心暖,妳这样说就行了。」 闻言,叶子瞬间瞠大双眼,赶紧从座位上站起身,紧张的朝她行鞠躬礼。「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就是总经理夫人。对不起,请您稍待一下,我立刻帮您连络!对不起,对不起。」 连晨悠忍不住苦笑。这下子她要怎么低调,不去使用到「总经理夫人」的特权呀? 身后的门一被杨秘书带上,连晨悠立刻对坐在办公桌后的冉卫开口道歉。「对不起。」 冉卫闻言,疑惑的从忙碌的公文批示中抬起头来看向她。 「怎么一进门就跟我道歉?」他有些茫然,可下一秒又立刻瞪大眼,脱口道:「难道妳没把那道红烧牛脯带来?」他想那滋味想了一个上午了耶! 连晨悠一呆,眨了眨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是,我带来了。」她笑着对他摇头。 「那妳在对不起什么?」冉卫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笑容一敛,她再度露出歉然的表情。「我好像还是麻烦到大家了,说好了不让自己的身份曝光的,但是刚才!」 「什么时候说好的?」他打断她。 「什么?」她问。 「我说我们什么时候说好了不让妳的身份曝光这种事?」 连晨悠眨了眨眼。他们是没有说好,但是!「你不是说不喜欢与公司无关的人随意进出公司,尤其是靠关系或利用特殊身份的人吗?所以我想还是不要让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比较好。」 「来不及了,我早上到公司后就交代下去,说我太太中午会过来找我。」他起身离开座位走向她。 「嘎?」连晨悠整个呆掉,完全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样? 他早上不是才告诉她,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希望她注意吗?怎么自己先公私不分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昨天不也交代杨秘书替他处理家务事,帮她这个老婆跑市场、逛百货的买了一大堆东西吗?真的有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她发呆间,冉卫已接去她手上的提袋,走到沙发边坐下,迫不及待的迅速将袋子里一盒又一盒的食物拿出来一一打开,找到他想吃的那道红烧牛脯,接着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放进嘴巴里。 天啊,真的好好吃!不过有点咸,但若配白饭吃咸度就恰到好处了。除了牛脯、白饭外,还有三道青菜,真的是丰盛又好吃,他真的娶到一个宝了对不对? 只是还不知道这个宝是否包藏祸心而已。 「妳吃过没?过来一起吃呀,真是太好吃了。」他抬起头,对她微笑招手。 「你吃吧,我回去再吃。」 「妳要回去了?现在?」他挑眉。 「等你吃饱。我想顺便把餐盒带回去洗。」 「过来这边坐。」他拍拍身边的位置。 连晨悠稍微迟疑了一下,才走过去在他身边落坐。 她的心跳有点快,心情有点紧张,虽然他们昨晚已同床共枕了一晚,但他是在她睡着之后才回来的,早上她又因为睡晚了急急忙忙起床替他做早餐,根本没时间体会与他近距离靠近的感觉。像这样与他并肩而坐,可以听见他的呼吸,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甚至还可以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体温,让她真的好紧张,愈来愈紧张。 「妳在紧张什么?」 「什么?没有呀… … 」她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竟会被他看出自己的忐忑。 「我不是美食评论家,不会在鸡蛋里挑骨头批评妳的料理的,而且我刚才不说太好吃了吗?妳根本不必紧张。」他误以为她是害怕菜不合他的胃口,便安抚的说。 连晨悠胡乱点点头,决定将错就错。 「来,吃一口。」这时,冉卫突然夹了一块牛肉递到她嘴边。 她顿时不知所措,作梦都没想过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喂她吃东西。 「嘴巴张开。」 只是面对他目不转睛的凝视与等待,连晨悠只好羞怯的张开嘴巴,让他把食物喂进她嘴里。「很好吃吧?」冉卫一脸得意献宝的模样,让她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对他点点头。 「这样好多了。」他说,又喂了她一口白饭,中和她口中牛肉的咸度。 「你自己吃,别喂我了。」她双颊微红,不太适应这种亲昵的举动。 「下次多带一份餐具来,我们一起吃。」他含糊不清的交代,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又变成那个很平易近人的冉卫。 「下次?」她一愣。 「妳明天不打算再帮我送便当?」他皱眉头,下意识的不喜欢这个答案。 不是她打不打算的问题,而是她完全没想到他会有所希望与要求,她以为今天只是个例外或意外。 「如果你希望的话。」她保守的回答。 「我希望,不过如果妳觉得麻烦或觉得累,也可以拒绝没关系。」虽然有点可惜,可他还是体贴的给她选择。就算他现在还做不到全心信任,但也不会因此虐待她。 「不会,反正我又不用上班,时间很多,只要你不觉得麻烦就行了。」 「做饭菜送来的人是妳,我为什么会觉得麻烦?」 「我这样每天进出公司,怕为你惹来不必要的谣言。」 「妳是我妻子,又不是第三者,会有什么谣言?」 「不知道,也许…… 妻管严之类的?」她不甚确定的说,猜测他的反应,是会变脸呢?还是露出满不在乎、嗤之以鼻的表情,抑或! 「哈哈!」 冉卫倏然大笑出声,厚实的笑声直接撞击到她心底,让连晨悠有种触电的感觉。 「妳是送便当又不是送藤条来,说什么妻管严。」冉卫笑不可遏的摇了摇头。 「我都不知道妳还会开玩笑。」她的样子看起来太乖巧、柔顺了,活似连笑都得捣着嘴巴一样,又怎会开玩笑呢? 「在你眼中,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连晨悠把握时机问,想搞清楚他对颜心暖的了解到底有多少,好方便调整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怎么突然这样问?」他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因为好奇。」 「我眼中的妳吗?」冉卫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再度举筷静静吃着他的午餐,连续吃了好几口,就在连晨悠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后,又突然开口。 「结婚前,我们约会过几次,从那几次的印象里,我觉得妳很乖很柔顺,虽出生于富裕之家,又是家里的独生女,但是完全不见骄纵任性,是个好女孩。」 「那结婚后呢?」她继续追问。既然他会提到结婚前,就一定会有个结婚后才对。 「结婚后,虽然之前的印象没有变,但是却又在妳身上发现不少意想不到的优点。」 「什么优点?例如没想到我会煮菜吗?」 「这只是其中一点,还有出乎意料之外的独立和坚强。」 连晨悠状况外的偏头看他,不是很懂这个评断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做了什么? 「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天,一般人都会想通知家人或朋友,想从他们那里得到照顾或安慰,但妳却反过来担心别人,坚强独立的一个人承担下所有疼痛,这点让我不得不对妳另眼相看。」 那是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颜心暖,当然不敢和颜心暖的亲朋好友连络,至于她自己的亲人,根本连一个都没有。 垂下眼,连晨悠不由自主的轻扯了一下哀伤的唇瓣,苦涩的勾了勾唇。 冉卫没发觉她的不对劲,径自说了下去,「说句实话,一开始我对妳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没有期待是什么意思?」抬起头,她好奇的看向他。 「我的工作很忙,每天都要加班,每个月都要出差,这种日子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是对一个女人、一个妻子、老婆来说,却不见得是一件可以忍受或体谅的事。」 「所以,你是指你并不期待我可以忍受或体谅吗?」 冉卫看着她,缓缓摇头。不是?连晨悠一愣,忍不住问:「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并不期待这个婚姻可以维持多久,早准备好随时接受妳提出离婚的要求。」暂时停下忙碌的手,他正色道。这一点,他从来没打算隐瞒。 「离婚?!」这下子她真的彻底呆掉了。 「不过现在我已经改观,变得有所期待。」冉卫嘴角微扬,露出开心的微笑。 看她的表情似乎不像假装,或许她真的是个单纯的女人,是他想多了也不一定。 「期待什么,期待我何时会提出离婚的要求吗?」连晨悠的脑袋一片紊乱,压根儿没想过他会这样看待与颜心暖的婚姻。 「妳怎么突然变傻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脑袋已经乱得没办法思考。 「之前是不期待能维持多久,现在有所期待,当然是期待能够维持久一点,甚至还希望能和妳一直在一起。」说完,他对她微微一笑。 听见这话,连晨悠更是吃惊得张口结舌,整个人的反应除了呆还是呆。所以现在是怎样?他的意思是,他喜欢婚后的她更胜于婚前的她,也就是他比较喜欢有着连晨悠灵魂的颜心暖,更胜于原本真正的颜心暖吗? 意思是,他喜欢她? 连晨悠不由自主的伸手捣嘴巴,觉得不可思议,又好高兴。 「有必要这么吃惊吗?我的意思是,和妳一直在一起,就可以天天吃到好吃的东西了。」冉卫促狭的对她眨眨眼。看见她惊喜万分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逗她。 连晨悠顿时羞红了脸。她在想什么,总经理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夸奖她的手艺而已,她怎么会自己放大联想成人家喜欢她?真是不知羞! 「我… … 我去趟洗手间,你… … 你快点趁热吃,饭菜冷了之后就不好吃了。我、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她又羞又气的迅速逃离现场。 冉卫先是哈哈大笑,在她离开办公室后,才收起笑容,若有所思的缓缓拿起筷子,继续他的午餐。 颜心暖,他的老婆,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有意思,还令他着迷呢。看来,得催催那个人了。迅速解决完剩下的食物,趁着自己老婆还未回来的空档,冉卫掏出手机,拨出一组号码。 自那日为冉卫送完便当之后,又过了几个星期,连晨悠现在已经相当习惯在公司和冉卫共进午餐、在夜晚和他共同分一早一张床,即使他们什么也没做,但因为有了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她也发觉了更多这个男人不为人知的部份。 好比说他睡觉时习惯侧睡,她一张眼就会看见他毫无设防的俊脸;好比说早上叫他起床时,他迷蒙的性感眼神好几次都让她心荡神驰得差点想让他迟到,还有虽然在人前总是斯文有礼,但只要午餐时间一到,关上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他就会瞬间变身,狼吞虎咽的模样定会使人错觉他大概没饱过;最后,就是他很体贴,一吃完饭,便会不由分说的抢着收拾碗盘去清洗,任凭她怎么表明自己带回家再洗就行也没用。 「我已经享受过恩惠了,怎么可以一点回绩都没有呢?」硬隔开她欲帮忙的手,冉卫每回都这么说。 「作菜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总是这样回答。 然后,也永远会被他的一句话打发!「洗碗也不是大事啊,所以就让我来吧,去去,去旁边扑蝴蝶,别来乱。」 思及此,连晨悠不禁噗啡的笑出声。 这几个星期以来,两人变得熟稔不少,现在她已经可以分辨他想逗她时的表情是如何,并且不那么容易上当了,而他,似乎也愈来愈习惯有她这个老婆的存在,偶尔还会抽空打个电话回家给她,即使原因只是想早点知道明天的午餐菜色。 不过这样她就很满足了,至少现在的她,天天都是笑着的。 翻开今天买回来的食谱,连晨悠看了下墙上的时钟,凌晨三点半,很好,那个晚归的男人照例应该处于熟睡状态。 今天结束和冉卫的午餐时光后,她就晃到书店去,买了一堆食谱及感兴趣的书才到咖啡厅稍作休息,原本只是想随意翻翻厚厚的翻译小说打发时间的,没想到一看就欲罢不能,一头栽进书的世界里,待她感觉到困时已是十一点多了,吓得她匆匆回家,迅速梳洗后又倒头继续睡。 直到刚才醒来,发现冉卫已经躺在她身边,她才想起自己原先打算要在晚上看的食谱都还没动。 这下子便当菜色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她残存的睡意顿时一滴不剩,轻手轻脚的起身,挪开横在自己腰际上的大手,蹑手蹑脚的下床,拿了食谱和外套后走到客厅,准备偷得几个小时恶补一下,否则天亮后,要准备早餐和午餐的她大概不会有时间再研究食谱,并从中加以变化了。 捻亮小夜灯,连晨悠蜷缩在柔软的单人沙发上,舒服得差点没让她又睡着。拍了拍脸,她要自己振作。 「看看有什么特别的料理… … 咦?海鲜煎饼好像不错,可是只吃海鲜不够营养… … 多放一点高丽菜丝好了。」她边看边自言自语,兀自想着。 「不过光只有煎饼一定不够他吃,再加个辣味五花扁宽面好了,配菜就来点清爽的……杏鲍菇烩高丽菜,然后… … 」 「妳在干么?」 突然传来的低沉男声让连晨悠倏地惊跳起来,膝上的食谱也跟着滑落在地。 「你… … 你怎么还没睡?」看见一头乱发,爱困的半睁着眼的「丈夫」,她下意识地用脚把食谱勾回身边,踢进沙发底下。 可这个太过明显的举动怎可能没被视力二点0的冉卫发现?再加上她方才自言自语的内容,他非常确定这个女人半夜不睡觉的原因就是― 为了替他想午餐新菜色。 他几乎是她一动就醒了,尾随她下楼后,本以为会听见她和某人报告近况的声音,岂料她却只是打开食谱,专心的为晚点的午餐想花样。 这样的女人……再怀疑她就太没人性了吧? 「因为妳不见了。」他几个跨步就来到连晨悠身边,语气中略带指控。 「我… … 」怎么办?照实说的话应该会被取笑吧? 「我问妳,」冉卫没等她说完就拖着她走,拖了几步像是觉得这样行动不太方便,索性转身抱起她。「葱汇三明治、鲔鱼炒饭和炒青菜这些东西对妳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是… … 不难… …」被人以公主抱的方式抱回房,抱着自己的人又是喜欢的男人,连晨悠的魂都飞了一大半,脸也不自觉热了起来,一句话说得零零落落。 「那好,我的早餐和午餐就是刚才说的那些食物,现在,可以陪我睡觉了吗?」把人放上床,自己跟着爬上去,冉卫满意的圈住身边人的腰,准备继续昏过去。 「我… … 」 就算夜夜分享一张床,连晨悠还是第一次和他一起清醒着躺在床上,平时睡着了也不觉得他抱着她睡有何不妥,就算她醒了他也还在睡,不会有相对两尴尬的情形发生,可是现在… … 她的心跳莫名加快。 「妳不想睡?」冉卫睁开才闭上的眼,看了她一会,突然勾起邪邪的笑。 「哦… … 我懂了。」下一秒,温热的唇就贴上了连晨悠的。阳刚的气息令她顿时瞠大眼,不敢置信的僵住。他……他在吻她?! 冉卫也很惊讶,不过是惊讶于她对他的影响力,他甚至还没加深这个吻,就已能感受到自己沉睡的欲望正渐渐苏醒。 一张床上躺着丈夫与妻子,要发生什么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可看着她明显呆掉的模样,不难明白她的生涩与慌张,而他,不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占有她。 所以,他愿意忍。 只是,忍耐是值得称许的,该得到一点小小的补偿吧? 迅速下了决定,他的吻不再只是蜻蜓点水,而是变得极具侵略性十足。他技巧十足的以舌撬开她的贝齿,滑溜地钻进她口中,与那丁香小舌纠缠嬉戏。 连晨悠原本瞪大的双眼,因为这个逐渐增温的吻而变得迷茫,最后缓缓阖上,全心感受眼前男人带给自己的震撼和战栗。 被动的承受这个激情的吻,脑袋当机,身体发热,交缠的唇舌像有意识似的分不开,她下意识的揪紧他的衣角,胸腔的空气因为两人的贴近而愈来愈稀薄,就在她几乎要以为自己会在下一秒钟昏倒时,冉卫终于放过她了。 「今天先这样就好,不然真的不必睡了。」瘠痉着嗓音的冉卫稍稍退离,在她脸颊边又落下一记轻吻。 可恶,他何时那么容易失控了?刚才差点改变主意的想一路抱她到底。 「噢……」被吻得发傻的连晨悠气喘吁吁,只能发出无意义单音,压根没听见他说的话。 「好,那就睡吧。」这回,冉卫没再搂住连晨悠,而是背对着她侧躺,若不这样,她一定会很快察觉他的「异样」 渐渐回过神的连晨悠看着他的背,才突然惊觉刚才发生的事,应该是属于颜心暖的私密幸福,不该是她的,她,越界太多了。 这个体悟,让她很是愧疚。 原来她以为陪伴在喜欢的人身边就很幸福,可是刚才她非但没有阻止他,反而还任他吻到她全身发软。这次的亲密接触让她霍地明白,当可以得到的幸福愈多,渴望也不会有满足的时候,现在她想偷得的,恐怕已不是陪伴那么简单的事了。因为有了亲吻,她开始期待下一步。 因为有了亲吻,她开始期待成为冉卫真正的妻。 因为有了亲吻,她开始奢望……爱情。 这样的自己… … 真是太糟糕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能在颜心暖回来索讨一切时,心甘情愿的把一切还给她吗? 这一夜,因为一个吻,连晨悠失眠了。 第四章 这日一早拜访完客户,冉卫还没坐上车,心就已经飞回了公司。看看手表,十一点,距离他的午餐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小陈,走吧,我想快点回公司。」他对司机说。 从这里回公司大概半小时车程,明知时间充裕,他还是吩咐司机稍微加快速度。 好吧,他承认,那个吻或许掀起了些波涛。 从前,他可以只把那个名义上是他妻子的女人,视为一件活动摆设品,而且还极有可能是淬毒的金雕玫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可是随着相处时间增多,他愈来愈没办法说服自己她只是个不相干,且需小心提防的外人,反而还愈来愈喜欢她是他的妻子,甚至还有了想假戏真做的念头。他不是情场新手,自然晓得这种感觉快要和心动搭上轨,可是现在一切情况都还未明朗,出现这样的情绪……实在不怎么适当。 「总经理是想快点回去和总经理夫人吃爱的午餐吧?厚,我要戴墨镜了,闪得我眼睛好痛。」小陈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很好相处,也很爱亏人,就算对象是顶头上司也照亏不误。 「你在胡说什么,我是想快点回去看公文。」冉卫收回心神,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声。 「好吧,总经理说是就是。那总经理要不要买束花送给夫人呢?不是我在说,十个女生看到花,有九个都会开心啦!」小陈一副「我很了」的大师样。 「那另外一个呢?」 他正经八百的回道:「那个比较可怜,她有花粉症。」 不好笑。冉卫先是赏了他一记白眼,但也认真考虑起买花这个提议。 虽然他对恋爱这件事不陌生,但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从来都是别人追求他,他只要决定接受与否即可,对于示好这种举动,他似乎还真没做过,也没有想做过。不过现在,他已经等不及要看见那个贤慧女人的开心笑脸了。 远远的,他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路旁有个老人家在卖花,几个塑料水桶随易地摆在路边,几款不同的花束就豪气的插在水桶里,在这车水马龙的产业道路上出现这等阵仗,很是突兀。 就当做善事吧,若是心暖晓得花的来源,一定也会赞成他这么做的,他知道她就是不会多说话,只会以实际行动帮助人的好人。 「小陈,在前面的花贩那里停一下。」 「哈……咳,遵命。」还说不是急着跟夫人吃饭咧,明明一套就被套出话了,这个总经理真是好骗。 下了车,冉卫走近摊子,卖花的白胡子老人也没有什么要招呼的意思,径自替花浇水。 冉卫不以为意,直接开口,「老板,我要一束红!」 「风铃草!」 被老人的一声喝斥吓了一跳,冉卫皱起眉。「什么?」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愈来愈糟糕了,年纪轻轻身体就毛病一大堆,现在连眼睛都坏了!」老人边骂边摇头。 不明所以的冉卫还当老人是在发牢骚,只是点点头。「嗯。我想买红!」 「红什么红!就在说你啦!牌子那么大一块也没看见,眼睛是拿来装饰用的吗?」 被骂得一头雾水,冉卫的视线顺着老人伸长的枯老手指一转,这才发现一块木板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风铃草先一束来,否则别想谈买卖。 「这是?」什么意思?他遇到疯子了吗? 「乱七八糟!谁是疯子了?不受教的小辈!」老人像会读心术似的,又骂了他一回,才自口袋中取出一本破烂的小册子,翻开一页拿至他面前。「看见没,风铃草的花语:感谢。你必须先买一束风铃草谢谢我的辛劳,才能买花,懂了没?所以说我讨厌年轻人,真难沟通!」 真正难沟通又莫名其妙的应该是你吧?冉卫在心里想,决定还是待会在路上找间正常花店买花就好,至少不会无端被骂个狗血淋头,还要买花送花贩。只是他还未转身,老人便忽地改了嘴脸,一脸悲哀又颓丧的一屁股坐进一旁的藤椅中,低低地带着哭腔说:「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小辈们怎么可能将我们这种死老头放在眼里?是我想得太美,以为大城市里穿西装打领带的钱多爱心也多,一定会对我这种年纪半百还要种花来讨生活的花农伸出援手,哪知人面兽心的人更多……唉,老了果然活着都会浪费氧气啊,老伴,妳还是早点来带我走吧,活着好 痛苦啊… … 」 说完,老人抽出脏兮兮的手帕,无限感叹的揩了揩眼角。 此话一出,冉卫顿时尴尬的停住脚。穿西装打领带的,不就是在说他吗?这位老伯还真是厉害,只不过不买花而已,就落了个人面兽心的骂名,他真的是服了。 不想跟老人计较,摸摸鼻子,冉卫暗自决定这会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任商人「宰杀」的经验。「我知道了,老伯,风铃草送给你,红玫瑰我带回家,这样可以了吗?」 「这还差不多。」只见矮小老人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马上笑嘻嘻的自座位上一跃而起,动作利落得一点也看不出老态。「咯,红玫瑰。」「谢谢。这样多少?」看着得来不易的玫瑰,冉卫只有解脱的感觉。 「一千。」 「一… … 咳,一千啊」他会不会其实是中了土匪的奸计? 「一千很便宜啦,我有去掉零头了。」老人煞有介事的说。 更加坚定自己从此以后不会随便买路边摊的冉卫深吸口气,点头掏钱,只准自己想着「花钱消灾」这四个字。「… … 谢谢。」 就在他抱着一束没有任何包装,只是用报纸乱卷一通的玫瑰准备上车时,那位老人又开口了。 「年轻人,老伯我一席话,胜过你看万本公文,收你一千块我还嫌少了,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要对老婆好一点啊。」 本来已经快要爆发的冉卫在听见最后一句话后,怒气莫名的消失了一些些。 「我晓得,老伯再见!」 「别人家的老婆是不是都比较好抱啊?看你这样忍气吞声也要买花送她的样子,我也好想抱看看啊……」老人无限神往的突地又补了一句。闻言,一只脚都已经踏进车里的冉卫只觉怒气迅速回升,还直接飘至最顶点,神经啪地一声全断,用力关上车门,他怒气冲冲的把花甩回最靠近他的塑料桶里,抓起老人的衣领,恶声恶气的低吼,「老不修!你真该庆幸我不打老人,否则我一定完成你想快点死的愿望!」说完,用力将人甩至一旁,才冷着脸坐进车里。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随便乱用同情心了! 当冉卫的座车扬长而去的同时,狼狈跌坐在地的老人不怒反笑。「看来感情很好嘛,不过对我动粗这点我可是记下了,最好就不要有求于我,否则…… 哼哼,咱们走着瞧!」 「冉夫人,您来啦。」 「叶子,妳可以不要用夫人和您来称呼我吗?直接叫我心暖就行了。」 「这怎么可以呢?绝对不行!」 连晨悠在心里轻叹一口气。那天之后,她和冉卫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她不晓得他不提的理由是什么,她则是为了惩罚自己的贪心,所以刻意回到从前两人的好友距离,即使每天都替他送午餐到公司,偶尔还会送晚餐或宵夜,但都小心翼翼守着界线。 对此,她也曾在冉卫眼中看见一丝挣扎,但最后他并没有说什么,默许了她重新退回安全范围,她鸵鸟的不去想原因,可心里仍是有些难过。 不该难过的,会难过,就表示她的奢望还没断根,这样,很不好。 甩了甩头,连晨悠又堆起笑,朝叶子无奈的一瞥。现在的她,早已用颜心暖的身份和公司内常接触的人混得很熟了,尤其是在柜台服务的叶子,可是却始终无法消除身份上的隔阂,让大家以平常心面对她,这让她有点无力。 拿了通行证,搭电梯上二十七楼,才走进二十七楼的公司大门,她就看见同事!嗯,过去秘书处的同事小美,哭着从走廊那头跑来,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用力推开她身后才刚关上的玻璃门,往女厕的方向冲去,转眼消失不见。发生了什么事?她疑惑的忖度着,走向冉卫所在的总经理办公室,经过秘书处时,却被人出声叫住。 「冉夫人。」 她转头,只见杨秘书从座位上站起,迅速走向她。 「杨秘书。」她对她点了下头,眼中写着疑问,不知道她叫住她有什么事。 「您最好等一下再进去。」杨秘书说。 她蹙眉。「怎么了?有其它人在吗?」 过去一个星期,除了第一天由杨秘书带她进办公室外,第二天开始冉卫便交代杨秘书让她自由出入了,当然,办公室里有其它人在与他谈公事的情况下除外。 「总经理现在心情不太好。」杨秘书轻摇了下头,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的对她说。 「发生什么事,和小美刚才哭着跑出去有关吗?」连晨悠忍不住问。 杨秘书摇摇头。「小美只是倒霉的被波及而已。」 「被波及?」 「以前我们秘书处除了小美之外,还有另外一位助理秘书,都是由她负责冲泡总经理要喝的咖啡的,她离职之后,小美便接替了这份工作,没想到却怎么泡都泡不出总经理要喝的咖啡浓度。刚才,总经理又要了一杯咖啡,心情原本就不好的他一喝到味道不对的咖啡,顿时火上加油,向我问了泡咖啡的人的名字,就凶了小美一顿。」 由于颜心暖这位总经理夫人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官夫人的架式,让向来严肃又不苟言笑的杨秘书都不自觉的与她亲近,话自然也多说了一些。 「他这是在迁怒。」连晨悠眉头皱得更紧。他是怎么了?以前他不会这个样子的。 「总经理其实很少这样,今天算是例外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秘书耸耸肩,也是一头雾水。 「我进去看看吧,也许他是肚子饿,等吃过饭就没事了。」连晨悠自我安慰的说。 「冉夫人……」杨秘书企图想阻止她。 「没关系,不会有事的。」她微笑,走到总经理办公室外,伸手敲了敲门,再扭开门把推门而入。 冉卫站在落地窗前,光是从他的侧面看去,便可以清楚看见他脸上尚未消失的怒意。 「怎么了?」她脱口而出,语气里充满关心与担心。 听见她的声音,冉卫倏地转头。「妳来了。」 「听说你骂哭了一名助理秘书?」将手上的便当袋放在茶几上,连晨悠走向他,柔声问,希望能替他分忧解劳。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扯了扯唇。 「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工作不太顺利。」他不想再提起刚才那老头的事,随口搪塞。 「真的吗?但是以前你工作不顺利时不会这样。」连晨悠直觉接话。 「妳怎么知道我以前不会?」 「嘎?」连晨悠一愣,惊觉自己又出包,急忙改口,「是……是杨秘书刚跟我说的,她说你从来不曾将人骂哭,今天算是个例外。」 「妳和杨秘书好像处得不错,她竟然连这种事都跟妳说?」冉卫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杨秘书虽然看起来有点严肃又不太爱笑,但是人还不错。」 「那她没跟妳说,我为什么会生气的把人骂哭吗?」 「听说是为了一杯咖啡。」 「她还真的是什么都跟妳说呀。」他又扯了扯唇。「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所以,他不打算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连晨悠有一点点失望。 但是,如果让他心情不好的真的是工作上的事,而他又真当她是对商业一无所知的千金小姐的话,他不想对她说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说了也是白说。 好吧,既然没办法替他做到分忧解劳,那就泡一杯独属于他所喜爱的咖啡给他喝,让他开心一下吧,这点她绝对做得到。「你先吃,我去帮你泡杯咖啡。」她对他说,直接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冉卫急忙叫住她。 她奇怪的回头。 「我不想喝咖啡了。」反正也喝不到想喝的味道。 「可是我有点想喝耶。」明白他未竟的话意,连晨悠朝他眨了眨眼,嫣然一笑。 冉卫的心因她绝美的笑容而狠狠撞了一下。「妳……妳拨内线请杨秘书送进来就行了。」 「可是我喝不习惯别人泡的,所以我还是自己去好了。」她摇头,再次问:「你真的不想喝吗?」 对上她晶亮的圆眼,冉卫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摇摇头。 天知道她再这样看他,他真的会连饭也不想吃,改吃人了… … 「好吧。」反正他待会儿一定会跟她抢,没差。「那我一会儿就回来。」走出办公室,虽然对二十七楼熟到不行,但连晨悠还是得做做样子的问杨秘书茶水间的方向,谢绝其它人要帮忙的好意,一个人去泡咖啡。五分钟后,她端了一杯又香又浓的咖啡重回冉卫办公室,还故意将咖啡放在他伸手可及的桌面上,才拿起筷子陪他用餐。 咖啡香一阵一阵飘来,勾动着冉卫体内的咖啡瘾,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便忍不住伸出手。「我喝一口。」 原本他真的只打算喝一口,让自己体内挑剔成性的瘾虫安静下来的,没想到棕色液体一入口,他立刻双眼一亮,身上沾染过咖啡因的细胞也在瞬间全都醒了过来。 这味道…… 他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看着手上的咖啡,怀疑地忖度。是他的错觉吗? 又喝了一口,细细品味咖啡在嘴巴里的味道。 没错,就是这味道!香醇浓郁、滑润顺口、口齿留香,让人忍不住想一口接一口的味道,他想念了好久的味道!「这杯咖啡真的是妳泡的?」他疑惑的看向她,心想着该不会是那位离职的女职员突然回来,帮她泡的吧? 「是呀,怎么了?不好喝吗?」连晨悠故意拿过他手上的咖啡,试喝了一口,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没问题呀,怎么了?是不是太浓了?我平常都喝这个浓度。」 「妳没加糖。」他说。 「因为糖会让咖啡留在嘴巴里的味道变酸,我不喜欢。」 事实上,她以前喝咖啡的时候,是不能不加糖的,但是从负责泡他的不加糖咖啡后,她喝咖啡的习惯就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和他一模一样了,咖啡要够浓,奶精要够多,而且不加糖。 「这杯咖啡真的是妳泡的?」他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是呀,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的疑惑装得非常像。 「没什么,只是觉得怎么会这么巧而已。」 「巧?什么意思?」 「妳的口味,和我喜欢的一模一样。」 「真的?」她露出一脸惊讶。 「真的。」冉卫一本正经的点头,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看样子,我真的是愈来愈不能没有妳了,心暖。」 连晨悠先是呆住,下一秒便有些手足无措的借着夹菜来掩饰自己的局促。 他说不能没有她… … 不对,不能当真,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当真。她持续为自己心理建设,却无法除去心中迅速扩张的粉色喜悦泡泡。 「明天开始,可以麻烦妳在午餐过后,先替我泡一杯咖啡再走吗?」话就这么自然的从口中说出,他欣喜的问。 「当然。」回过神,连晨悠毫不犹豫的微笑点头。 「谢谢妳,心暖。」 「… … 不客气。」连晨悠依旧笑着,但若细看,就会发现这回她的笑容有点僵。是啊,他需要的,是「心暖」 ,终究不是「晨悠」,她,真的不能有期待… … 时间过得超快,转眼之间连晨悠当颜心暖也当了好几个月了,竟然也没有人发现她和以前的颜心暖有什么不同,包括颜心暖的父母都没发现。 光是想到这件事,连晨悠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虽然说她和颜氏父母是在电话里进行第一次接触的,但是怎么会有父母亲连女儿换了个人都可以不知不觉呀?这实在是太扯了! 然而不管怎样,这件事对她而言终究是好事一件,也让她由原本的忐忑到完全松了口气。 至于真正的颜心暖本人,则始终没有和她连络,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却暗自祈祷她愈晚找她愈好,甚至永远不要找她更好。 她知道自己还是破功了,觊觎拥有别人人生的自己真的很卑劣,但是既然她和颜心暖交换灵魂这事是老天安排的,那么即使她真的有错,老天应该也要负一点责任吧? 从非樊集团所在的商业大厦走出来,连晨悠站在红砖道上,不自觉的抬头仰望蓝天,长叹了一口气。 「小姐。」 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唤,让她的视线从头顶上方的蓝天,一瞬间往下移至不知何时站到她面前的西装男脸上。 「请问有事吗?」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一步,面露防备。 「老爷想见小姐。」西装男恭敬的说。 因为他的态度恭敬,连晨悠的防御心才稍稍降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老爷?谁家的老爷?」 西装男蹙起眉头。「小姐,请您别为难我好吗?」 为难?「你这样突然冒出来说老爷想见我,我连老爷是谁、你是谁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为难谁呀?」连晨悠不禁失笑。 「心暖小姐,请您别开玩笑好吗?老爷当然是指您的父亲颜长靖董事长啊,您别戏弄我这个司机好吗?」 连晨悠顿时一呆。惨了!她在颜心暖带来的相簿里只看过颜氏夫妻,和一位感情好像和颜心暖很好的奶妈的照片,所以记得那三个人的长相,但是司机? 拜托,今天出现一个她不认识的颜家司机,明天该不会又冒出另一个她不认识的颜家园丁吧? 不管如何,还是先度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我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啦。爸爸在哪里?」她佯装镇定的一笑,转头左右张望。 「请小姐跟我来。」司机这才回复从容,抬手比了一个「请走这边」的手势。 连晨悠点点头,暗自深呼吸,跟着他走向下一道关卡,挑战更艰巨的难关,与「爸爸」面对面。 奔驰车就停在路边停车格内,像是特地到这里来等她,而且已经等了不少时间 似的,而她的「爸爸」就坐在里头讲手机,手边还摊着一些文件,看起来忙得很。连晨悠坐上车后,颜长靖只看了她一眼,便无声示意司机开车,然后一路一直讲手机,讲到车子到达目的地,才结束通话。他们的目的地是一间古色古香的茶坊,包厢与包厢之间以庭园造景做为间隔,极具隐私与宁静,完全不会受到打扰。 连晨悠从跟着颜长靖走进这间茶坊,就一直有种奇怪及不安的感觉。父女间的闲聊,应该用不着特地找这样的地方吧? 除非要聊的事跟闲聊无关。 怎么办?难不成颜父早发现她并不是他真正的女儿,才会将她带到这里,准备和她好好的谈一谈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该怎么办?该全盘托出,坦诚以对吗? 将心比心,如果爸爸还在世的话,发现自己女儿的身体换了个灵魂入住,一定也会急着想知道女儿的灵魂跑到哪里去了,现在过得好不好。毕竟天下父母心,不是吗? 「还习惯吧?」轻啜一口茶,颜长靖开口问女儿。 连晨悠小心翼翼的应声,「习惯什么?」 「和冉卫结婚后的生活。」 「是。」 「我听说你们感情好像挺好的,妳每天还会做便当送到公司去给冉卫吃。我都不知道妳会做菜,是跟谁学的?绝对不会是妳妈妈对不对?我看她连煎蛋可能都不会。」提起企业联姻的妻子,颜长靖只有冷哼。在妻子迟迟未再能给他个儿子后,那女人的用处已几近零。 连晨悠端起茶杯,缓缓地喝了口茶,没有应声。 不过颜长靖好像也没有多想知道这个答案,在又喝了一口茶后,便将话题转回他们夫妻相处上。 「他对妳好吗?」 「很好。」她微笑回答。 「所以妳随时随地都可以去公司找他,他都不会生气?」 她摇头。「我只有送便当的时候才会去,没事我不会去。」 颜长靖像是有些意外。「送去他办公室吗?他让妳进他办公室?」 「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连晨悠还是老实的点头。他进一步追问,眸中闪着诡谲的光亮。「即使他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妳也能一个人待在里面?」 「嗯。」 「从来不曾怀疑过妳?」 「……爸爸为什么要这样问?冉卫为什么要怀疑我?」觉得他问的问题愈来愈怪,连晨悠收起微笑,忍不住试探的开口。 「妳只要老实回答我问妳的问题就够了。他没怀疑过妳吗?」 颜长靖严厉的略微提高声音质问,让连晨悠益发困惑,可仍诚实的摇摇头。 [一次也没有?」 她再次摇头。 「很好,现在我要妳仔细听好我说的每一句话。爸爸的公司出了一点小状况,需要妳的帮忙。妳明天带这台照相机去,趁冉卫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把他桌面上所有的文件拍下来给我。」说着,他拿出一台名片般大小的薄型相机。 「你要我去窃取公司机密”」连晨悠难以置信的瞠大眼。 「机密都会锁在抽屉里,不会摊在办公桌上,那些都只是普通文件而已。」 连晨悠冷下脸。「既然是普通文件,为什么要我去偷拍给你看?」 她知道颜心暖与冉卫的婚姻不是因为爱情,但不知竟还掺杂了这么黑暗的原因。 「爸爸有爸爸的用途,妳只要照做就行了。」颜长靖不可一世的丢出命令,像从前一样。 连晨悠毫不犹豫的做出拒绝的动作,摇头。 「妳摇头是什么意思?」见状,他瞬间变脸。 「不管是机密文件还是普通文件,窃取就是犯法、不对的行为,我不会做的。」 「妳说什么?!」 「我不会做的。」直视着他的双眼,她毫不犹豫的再说一次。 「啪!」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将她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歪倒在一边,被打的脸颊则热辣辣的,感觉不到疼痛,因为麻痹了。 她的脑袋先是一片空白,然后是难以置信,接着才恍然大悟。 原来颜心暖始终没有和她连络是有原因的,拥有这样一对连亲生女儿换人做都不知不觉的父母,和几乎可以说是「逼良为娼」,不服就得受皮肉痛的冷血父亲,要是她,只怕也会选择逃避。 原来天底下真有不是的父母,原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叫妳做,妳就给我做!」颜长靖怒声命令。 「我不是你的棋子。」她缓慢地坐起身,毫不畏缩的开口。 「啪!」 第二巴掌冷不防的再度落在连晨悠同一边脸上,一样用力,一样毫不留情,她感觉到一股带血的腥味从嘴巴里蔓延开来。 「妳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敢跟我这样说话?混蛋!」颜长靖怒不可遏的大声骂道。 虽然巨力的冲击让连晨悠有点呼吸困难,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好笑。混蛋?他当她是他不听话的手下吗?竟然这样骂自己的亲生女儿。 「叫妳做妳就做!」 「如果我坚持不做,你打算要活活把我打死吗?」再度挺起身,她捣着灼热刺痛的脸,低缓的开口。 「妳!」 「冉卫是你的女婿,如果家里真的有困难需要帮助,你可以直接开口跟他说,我想他不会不帮忙的,用不着以这种方式窃取他公司的数据,就算你真的打死我,我也不会帮你做这种事。」她坚定不移的目光直视着眼前人。 颜长靖气得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紧握拳头,用力槌了下桌子。 「妳的翅膀长硬了是不是?连爸爸的话妳都敢不听!」他迸声怒吼。 「如果是对的事,我不会不听。」她毫不退缩的回嘴,纵然脸上火辣的痛感开始出现,依然不为所动。 这话更加激怒了颜长靖,他倏然抓起桌上的茶杯,用力的朝她丢去。幸好他因怒气而失了准头,杯子惊险的从她耳边划过,在她身后的墙面上应声碎裂,连晨悠可以感觉到碎片反弹打到她身上、发间的感觉。 可她还是动也不动,躲也不躲的自始至终都直视着他。 第一次,颜长靖发现自己的气势竟然输给了女儿,输给那个成天只会微笑、逛街,没有半点自我想法,叫她往东绝不敢往西的女儿。 她好像变得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是因为冉卫那家伙吗? 看样子,不管他现在用什么方式,大概暂时都没办法让她乖乖听话了,只能回去想别的办法,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能让自己达成目的。 紧抿唇瓣,他冷冷地瞪了一眼没用的女儿,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开。 第五章 「休息一下,十五分钟后再继续。」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让冉卫不得不在会议开到一个段落的时候中断会议,离开会议室,带着手机走到无人的地方回复来电。 「什么事?」一接通,他沉声问。 「那家伙开始行动了。」 轻扯了下唇瓣,他的胸口莫名发紧。「和我料想的一样?」 「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 原来,她还是让他失望了…… 「他们什么时候见面的?」 「就在不久前。」 「不久前?所以,她是在离开我这儿,就马不停蹄、迫不及待的和对方连络上了?!」压下渐渐攀上心头的苦涩,冉卫深吸了口气,但胸口的难受却半点也没有舒缓。 「不是她和对方连络,而是对方来找她,就在你公司楼下。」 「是约好的吗?」 「应该不是。」 「还在继续中吗?」 「不,刚刚结束。」 「所以,」闭了闭眼,他强自镇定的问:「他要她做什么?」 「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用相机拍下你桌上所有的文件数据,然后交给他。」 「我这岳父还真正派,你不觉得吗?竟然连这种下三滥的事都想得出来。」冉卫嘲讽的冷哼。「所以呢?」他一顿,声音不自觉的低沉了几度,「心暖答应他了?」 「没有,她拒绝了。」 冉卫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在一瞬间停了下来,又或者他根本是从一开始就屏着气息在等待对方的回答?没有,她拒绝了。 他似乎听见了天籁,但是说这句话的人明明就是他开征信社的损友秦慕天,他怎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怎么这么安静?你该不会是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吧?」秦慕天在电话那头椰褕。 「你确定她真的拒绝了?」没理会损友的挖苦,冉卫只想更加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怎会不确定?你老婆还为此被狠狠地赏了两巴掌,脸都被打肿了。」 「你说什么?!」冉卫倏然瞠大双眼,怒声咆哮。 「哇!你突然叫那么大声,是想害我耳聋呀?」秦慕天在电话那头抗议的哇哇大叫,急忙把话筒拿离耳朵。 「他真打了她?!」怒不可遏的冉卫急问,迅速烧起的怒焰几乎就要冲天。 「是不是真的,回家看你老婆的脸就知道了。不过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免得看到之后被吓到,你那岳父打起女儿来,可是丝毫不手软的。」不自觉的握紧拳头,他差点没把掌心里的手机捏碎。 「我要知道所有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 看着镜子里几乎比右边脸颊肿上一倍的左脸,连晨悠不由得长叹一声。 真惨,好好的一张脸,竟然被打得像个猪头,颜家爸爸还真狠得下心呀。 她的脸其实很痛,但心却意外的轻松,好像之前偶尔会冒出来把她勒得喘不过气的无形伽锁,在一瞬间全都松脱,消失掉了一样。 她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颜心暖有一个很糟糕、会逼迫自己女儿去做违背良心的事的爸爸。 并不是落井下石,她只是突然领悟到一件事,那就是颜心暖的处境和与敌人共枕的她相比起来,着实好不到哪里去。也因此,让原以为只有自己占了颜心暖便宜的她大大松了一口气,不再时时被重重的罪恶感压得快窒息。扭干泡了冰水的毛巾替红肿的脸颊冷敷,连晨悠面对着镜子,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只希望红肿能够快点消去,否则晚上等冉卫回来看见了,要她解释就麻烦了。 她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要包庇颜长靖,只是觉得她都已经用这么坚定的态度拒绝了,这件事应该会到此为止才对,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重要的是,除了红肿之外,浮现在皮肤下的瘀青到底要怎么消除呀? 可恶!随着红肿逐渐褪去,瘀青的颜色看起来又更吓人了一些。 连晨悠看着镜中的脸,眉头紧蹙。 这么明显的伤,她要怎么做才能瞒过冉卫的双眼呢?不知道用遮瑕膏可不可以遮盖得住,如果盖不住就惨了。 长叹一口气,她走出浴室,才关上门,就听见客厅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 拜托,不会吧?现在几点?冉卫怎么突然跑回来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捣住受伤的脸颊,她迅速寻找可以隐藏住自己或受伤脸颊的地方。哪里?哪里? 床上?被窝里? 没错,就是那里!她可以装睡,可以把受伤的那半边脸藏在被窝里,或者是压在枕头上,这样就可以藏得住了。 一打定主意,她飞也似的立刻朝床铺跑过去,一气呵成的跳上床、躺下,再盖上被子,屏住气息的闭眼装睡。 屋里的安静,让冉卫自然而然的走进卧房找人。 「心暖?」他扬声唤,下一秒便看见床上一动也不动的隆起。 她睡着了?他轻声走上前,心想如果她真的睡着,就不要吵醒她,他只是想看看她脸上的伤,然后叫那混蛋岳父加倍奉还! 只是一靠近,他立刻就知道她在装睡,因为没有人睡觉是会小心翼翼呼吸的。为什么要装睡?很明显的,理由就是她压在枕头上的那半边脸吧。 她把受伤那一侧的脸颊藏起来,但是她应该知道纸包不住火不是吗?如果伤得不重,或许几个小时红肿褪去后,就能不留痕迹,但是据秦慕天所形容的,那伤至少会让她三天都见不得人。 想起好友说的话,冉卫的黑眸倏然闪过一抹黯黑而阴鸶的怒焰,他紧抿了下唇瓣,又握了一下拳头,才慢慢松手,重新寻回自制力。 「亲爱的?」他再唤,却换了个之前从未用过的称呼,让连晨悠一时忘了装睡的事,惊讶的把眼睛睁开。 他从未唤过她亲爱的,事实上,除了「心暖」之外,他从未用其它名称或昵称叫过她。 「妳不舒服吗?怎么在睡觉?」坐上床,冉卫伸手轻轻碰触她的脸,将她滑落脸上的发拨到耳后,柔声问。 连晨悠怔怔的看着他,感觉他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似乎变得更温柔体贴,还有… … 珍惜她?是错觉吗?难不成是因为被颜家爸爸打晕头的关系? 「怎么了?」看着她呆愣的小脸,冉卫相当满意自己这招「美男计」带来的影响力。 「你怎么回来了?」既然都已经睁开眼睛,连晨悠也只能开口说话。 「回来拿东西。」他随便乱回答,不想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妳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睡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累。」这回换她胡乱找借口。 「为什么会突然觉得累?」他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继续当个「为什么」男。 「不知道,可能是早上打扫家里后没有休息,又接着来回走到公司,太累了吧。」她乱说一气。 「是吗?」他点点头。「我待会儿就打电话叫帮佣回来工作,以后家事让帮佣做就好,妳不要再做了。」迅速决定。 连晨悠遏制不住的呆了一下。这只是借口啊,做点家事哪里会累?她每天闲在家里没事做是会发疯的,所以当初才会辞退负责打扫煮饭的帮佣,替自己找点事做,如果他再把帮佣找回来,那她以后要做什么呀? 「别这样,我喜欢做家事。而且如果你又把帮佣找回来的话,家事都让帮佣做,那我要做什么?我会闲到发慌的。」她马上投反对票。 「妳可以去逛街,找朋友喝下午茶,也可以帮我做便当,或到公司串门子都行。」 「到公司串门子?」连晨悠忍不住张口结舌。公司是可以串门子的地方吗?况且他不是不喜欢与公司无关的人随意进出公司,这建议会不会太诡异了一点? 「不喜欢串门子的话,也可以来当义工。」 「义工?」她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我听杨秘书说,妳在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曾帮她赶过几份急件,文书处理的速度甚至比她还快。」他看着她微笑。 「杨秘书夸大其实了,我只是帮忙打字而已。」她不好意思的说。 「不管如何,秘书处的人都对妳赞誉有佳,让我与有荣焉。谢谢妳,亲爱的。」说完,冉卫突然低头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让连晨悠更加惊愕的睁大双眼。他… … 又吻她? 他对她温柔的微笑,以男色迷惑她的神智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扳正她的脸。 受伤脸颊被碰触的疼痛,让连晨悠倏地浑身一僵,及时回过神来抓住他的手。 「你不是说你回来拿东西的吗?那东西找到了吗?」她僵硬的扯出一个不自在的笑容。 「还没,妳要起来帮我找吗?」 老天,她真是自掘坟墓! 「可、可以不要吗?我想再躺一下。」她娇柔的带着鼻音说,第一次试着向他撒娇,只可惜冉卫的注意力不在这上头,所以没注意到。 「可以呀,不过妳要亲我一下。」他开出条件,想尽办法让她露出受伤的那半张脸,没想到她轻愣一下后,却朝他勾勾小指头,要他倾下身。她躺在床上朝他勾动小指,脸上却含羞带怯的模样,既性感又迷人,让冉卫顿时忘了自己的目的,情不自禁的低头吻她。 「好了。」半晌,连晨悠才在轻吻失控前,沙哑的喊停。 「我觉得还没好。」她的轻吻只是前菜,睽违她唇已久的冉卫怎可能就此满足?他直接伸手将她从床上拉起。 连晨悠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的伸手遮住受伤的左脸,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冉卫已经看到了。 看见她肿得老高的左脸,想起自己目的的冉卫顿时脸色铁青,面罩寒霜的将她的手从左脸上拿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原本白哲的脸颊,被一大片青红紫黑覆盖。 他下意识的咬紧牙关,抿紧嘴巴,眼底熊熊的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几乎可以将人灼伤。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伸手轻触,压抑着嗓音,明知故问。 「不、不小心撞到门,我很笨。」连晨悠只能干笑。他的样子看起来好生气。 「撞到门不会这么严重。」都被打成这样了,她为什么还要袒护那个动手伤害她的人?因为是父亲吗? 「所以我才说我很笨,连撞到门都比别人严重。」她继续干笑,然后转移话题。「看起来很可怕对不对?我本来不想让你看见的。」她露出懊恼的表情。 「真的是撞到门所受的伤吗?为什么我怎么看都不像?」 「怎么会不像呢?难道你也被门撞过?」她装傻。 冉卫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期盼能听到实话。 「唉,你不要再看了啦。」她却用手捣住左脸的伤,继续努力转移话题。「我现在一定很丑对不对?把你刚才看到的画面通通忘掉好不好?待会儿我要用遮瑕膏把它盖住,你就当没看到,没这回事好吗?」 她拚命想遮住伤势、转移他注意力的举动,让冉卫看了既心疼又生气。 颜长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生了一个孝顺的女儿呀?竟然出手这么重,该死的混蛋! 本来他已经决定要在私底下给他好看的,但是看到妻子这么努力粉饰太平的孝心上,就暂时放过他一马好了,下次如果他敢再伤害心暖一根寒毛,哪怕他是心暖的父亲、他的岳父大人,他也绝对不会再手软!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体内的怒火,他绷着脸开口,「妳必须去看医生。」「不用吧?」连晨悠尴尬的挥挥手。「只不过是有点瘀青而已― 」 「如果情况比妳想的严重怎么办?」 「不会啦… … 」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不希望有万一。」 「可是… … 」 他不容置喙的做出最后总结。「没有异议。」 呜… … 怎么会这样?这太扯了啦,被人打了两巴掌就要上医院?又不是家暴要去验伤,呜… … 「他打妳对不对?」 医院里,护士突然倾身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内容让连晨悠听了之后,一整个傻眼。「什么?」她难掩错愕的偏头问。 「是家暴对不对?」护士再度靠到她耳旁,小声对她说:「没关系,妳不用害怕,如果妳不敢报警,我帮妳报,等会儿医生开好验伤单之后,我会找个借口把妳带开,到时候我再带妳从后门出去,警察局就在!」 「不是的,妳误会了,没有家暴。」眼见护士愈讲愈认真,她急忙打断,免得对方当真以为她脸上的伤是冉卫打出来的。 「妳不要害怕,要勇敢说出来,否则有一就有二,姑息养奸的结果,妳受的伤只会愈来愈严重而已。」护士小姐严肃的劝诫。 「妳真的误会了,我脸上的伤真的不是我先生打的。」 「如果不是,妳为什么要说这伤是被门撞的?这伤连门外汉都看得出来是被人打的。」护士皱眉。 连晨悠一怔,伸手摸着受伤的左脸,下意识的咕哝,「真的连门外汉都看得出来吗?」 「掌印都浮出来了,妳不知道吗?」她不知道,她没注意,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消肿,以及如何遮盖和转移冉卫的注意力上头,根本没时间细看。可是既然连掌印都出来了,冉卫应该也看到了不是吗?为什么他却什么也没说,任由她继续睁眼说瞎话呢? 「你知道了对不对?」拿着药离开医院,坐上车后,连晨悠再也忍不住疑问的开口。 「知道什么?」冉卫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反问。 「知道我的伤并不是因为撞到门造成的。」 他又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对。」 「那你为什么不问?」 「因为妳不想说。」 她一愣,瞬间哑口无言。原来他不问,并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不想强迫她,想体贴她。 [… … 谢谢。」她低声道谢,心里充满了感动。 「仅此一次。如果妳爸敢再伤害妳一根寒毛,我不会对他客气。」看了她一眼,冉卫直言无讳的对她说。连晨悠瞬间瞠大双眼,吓得目瞪口呆,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你……你……」 「怎么会知道?」他好心的自动接话。 她犹豫不决的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点头。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也许他只是胡乱猜测,目的是想诱她说出真正的答案。 可是他为什么会猜颜家爸爸呢?难道他早有防心,早有怀疑?! 怎么办?她该照实说吗?如果照实说,让他证实了自己的岳丈竟是个居心叵测的人,那么她这个女儿难道不会受同党之罪吗? 她并不怕被他误会,只不想因为他的误会让她没办法再像过去一样,每天送亲手做的便当到公司给他吃。 虽然她不敢说全是她的功劳,但是最近他的气色和精神的确比以前好多了,就连杨秘书都不止一次的对她说,总经理真是适合结婚,娶了老婆后整个人都变精神了,自然愈来愈帅。她对他是真心的,没有一丝虚假,也没有任何不良企图。如果她跟他这样说的话,他会相信她吗?会吗? 「我很抱歉。」她低下头,决定坦承。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因为妳爸要妳做那样的事吗?」 闻言,她又是一阵惊吓。 「对,我全都知道。」冉卫干脆将刚发动的车子熄火,转身面向她。「包括他拿相机给妳,要妳趁我不注意时偷拍下我桌上所有文件数据这件事。」 连晨悠倏然回神,迅速强调,「我拒绝他了,真的!」 「我知道,所以他才会动手打妳。」他温柔的轻抚她的左脸。「妳为什么不听他的话,要忤逆他?如果妳听他的话,就不会被打了。」 她摇头,想也不想的做出保证。「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背叛你的事。」 「为什么?他是妳爸爸不是吗?」他看她。 不,他不是。连晨悠在心里回答。 「我是你的妻子。」她只是这么说。 冉卫因为这一句话而莫名的心情开朗起来。「对妳来说,我比妳爸妈、妳其它的家人还重要吗?」 「对。」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为什么?」他凝望着她。「我们结婚才半年而已,而他们却是生妳、养妳二十几年,血浓于水的父母,为什么妳会选择我?我想知道答案,真正的答案。」 真正的答案?只怕她的答案说出来,他也不会相信,应该说没有人会相信的,相信灵魂交换这种事。但是除此之外,至少她应该可以说一半吧?那个真正的答案。 「因为我爱你。」 冉卫回公司上班了。在她对他说了「我爱你」之后,他没再多说一句话,便开车载她回家,然后又回公司去了。他没有任何反应,在她对他说出「我爱你」之后。 心,有点郁闷。但是何必? 不是早知道他和颜心暖的婚姻是商业联姻吗,夫妻之间只要相处不错,没有相敬如冰,实在就应该要偷笑了,怎能觊觎他这么快就爱上她呢? 更何况颜心暖也没有爱上冉卫,爱上他的人是她这个住在颜心暖身体里的连晨悠,而他甚至连连晨悠是谁都不知道。 唉,不该想的,愈想愈郁闷。 俗话说的好,知足常乐,只有知足才能常常快乐。 老天让她从每天必须受易朗折磨的连晨悠,变成了她爱慕心仪已久的冉卫的夫人颜心暖,让她可以每天伴在冉卫身边,为他洗手做羹汤,和他同床共枕,这已经是天赐神迹了,她真的应该要知足感恩,不能再有所奢想了。 要知足,要知足,要知足。 要感恩,要感恩,要感恩。没错,以后就这样照三餐加宵夜来念吧就这么办吧。要知足,要感恩,要知足,免得一不小心又变得贪心了起来。,要感恩…… 第六章 她说因为我爱你。她说因为我爱你。她说因为我爱你。 即使已经过了几天,他也坐在有着一堆文件等着批阅的办公桌前很久了,冉卫的脑袋除了老婆跟他说的那句「因为我爱你」之外,还是什么也装不进去。 他的心跳有点儿快,身体也热热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像是想冲出他体内,撞得他的身体愈来愈热。 这种血脉沸腾的感觉已经好久不曾有了,久到他都已经快忘了单纯被愉悦与兴奋冲击是多么的愉快!自从大哥死了以后。大哥是被他害死的,虽然不像外界所传的是他飙车酿祸,但是那一天的确是他心血来潮找大哥跟他一起出门,车子也是他开的,结果大货车失速从后方追撞他们,当场死亡的人却是大哥。 是他害的,如果他那天没找大哥陪他一起出门,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可是爸妈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责备他,只是伤心欲绝,一夕间老了十岁。 没有人怪他,他却无法不怪自己。 大哥从小到大都比他优秀,背负着许多人的期待,是父母骄傲的儿子,师长得意的学生,公司叔伯期待的人才,同侪的憧憬与目标,更是他这个弟弟的偶像。 明明大哥那么优秀,为什么当初车祸死的人却是他,而不是他这个不知上进,成天只想玩乐的老二呢? 人死不能复生,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连大哥的份也一起活下来,努力鞭策自己成为像大哥一样让父母骄傲的儿子、师长得意的学生、公司叔伯期待的人才,和同侪的憧憬与目标,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背负着原本属于大哥的期待。 好累,但他没办法停下脚步,因为脑袋里始终有个声音不断对他说:如果大哥在世,他一定做得比你更好。想到这儿,冉卫深叹了一口气。「好无奈的叹息。」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倏然抬起头来看向声音的来处。 「你这家伙不要老是无声无息的冒出来吓人,可以吗?」轻蹙了下眉头,他没好气的说。这家伙只当侦探太可惜了,应该要去做杀手的,绝对能神不知鬼不觉,无声无息的干掉每一个被他盯上的人。 「是你自己神游太虚,不要牵拖我。」 一顿,秦慕天好奇的问:「你刚才在想什么?想你老婆?」 「… … 你来找我有事?」 秦慕天吊儿郎当的摇了摇手指,「你别老是只会问人问题,却不回答别人的问题。」 「发一下呆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发呆又怎会发出那么无奈的一声长叹?」说完,秦慕天搔了搔头,也跟着叹气。「算了,不用说,一定和你那英年早逝的大哥脱不了关系对吧?」每次看见好友露出那种自责的神情,八九不离十就是在想那件事。冉卫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都已经过十年了,你到底要自责到什么时候?你应该知道没有人认为那是你的错或是你的责任。」 他仅是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再谈。 秦慕天看了他一会儿,没辙的放弃。 「算了,」他说,「反正我也不是来跟你谈这件事的,只不过我以为现在你满脑子想的应该是你老婆和岳父的事才对。」 「没什么好想的,她说她绝对不会背叛我。」 「只凭这么一句话,你就相信她了?」 「不只有一句话,还有她所受的伤。」想起老婆脸上那触目惊心的瘀伤,冉卫就很心疼。 「也许是那是苦肉计。」 「如果那是苦肉计,精明如鬼的你早跟我说了。」 「我现在正在跟你说。」 「用等看好戏的模样?」白了他一眼,冉卫很不给面子的吐槽。 「哈哈哈,有这么明显吗?」秦慕天也不以为件,摸了摸自己的脸便哈哈笑起来。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没事的话,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没空陪你闲扯。」他没好气的翻开卷宗准备工作。「如果闲扯的主题是你老婆呢?」秦慕天突然说。 倏地停下批阅文件的动作,冉卫再度抬起头来看向他,目光炯炯。 秦慕天见状,没有半点椰褕,反倒带了一抹忧心的说:「看样子不是我的错,你好像挺在意这个老婆的,我还以为你说过随时都准备好要离婚… … 你爱上她了对不对?」 怔怔的看着好友,冉卫没料到他会这样问。 爱吗?他问自己。他不知道,但是喜欢是事实,而且很喜欢,非常喜欢,出乎意料之外的喜欢。「她和我想象中的富家千金不太一样。」沉吟了一会儿,他只能这么回答。 「哪里不一样?」秦慕天很是好奇。 「没有千金小姐的骄纵脾气,做起家事手脚利落,个性既独立自主又温柔体贴,总之和我想象中的相差很多。」说着,冉卫不由自主的微扬嘴角?对自己能娶到这样一个老婆感到很满意。 「和她结婚之前,难道你对她一点都不了解吗?」秦慕天再问,脸上表情有些严肃。 「只吃过几次饭,听过一两场音乐会,能了解到哪里去?」他不在意的耸肩。 只要现在了解就行了。 「即使如此,」秦慕天正色道,「你多少应该也能感觉到她婚前和婚后有什么不一样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冉卫倏然蹙起眉头,总觉得他好像话中有话。 可秦慕天并不急着揭开谜底,不疾不徐地说:「因为接受你的委托,我从你结婚之后就一直帮你监视着你的岳父和老婆,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 「那如果我跟你说,其实我比你更了解你老婆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应该不会有异议?」 冉卫眉头紧蹙,「你到底想说什么?慕天,我不记得你是这么一个拐弯抹角的人。」实在搞不懂他在卖什么关子。 「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没有任何证据左证。」秦慕天静了一下,突然这么说。 「证据?你到底想说什么?」冉卫疑惑的看着他。 「你现在的老婆,似乎不是真正的颜心暖。」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冉卫的眉头皱得死紧。 「你刚才说什么?」 「你现在的老婆,似乎不是真正的颜心暖。」秦慕天一字不差的又说了一次。 摇摇头,冉卫只觉可笑,打趣地道:「不是真正的颜心暖,那是谁?她的双胞胎姊姊,或是妹妹?」 「我也曾经朝这条线查过,但最后确定她是颜家唯一的孩子。」秦慕天没有半点说笑的样子,认真的说。 「那你的意思是?」看见好友严肃的表情,冉卫不自觉的敛下笑容。 「婚礼后,你立刻出差到国外那半个月里,我每天都派人跟踪妳老婆,有时候我无聊也会亲自上阵,在那半个月里,她就像是普通的富家千金一样,逛街、喝下午茶,从来没有踏进超级市场一次,更别提传统市场了。可是车祸过后就不一样了,她不再逛百货公司,只逛超级市场和传统市场!」 「那是因为她要做便当给我吃,当然得去买菜。」冉卫忍不住插嘴。 秦慕天点头,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问题是我调查过了,颜心暖根本不懂厨艺。」 「… … 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除此之外,她对家事也是一窍不通,甚至连洗衣机都不会用。」冉卫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他不会怀疑慕天的调查能力,可是不懂厨艺,对家事一窍不通? 他说的真的是那个住在他家里,在过去的每一天都为他洗手做羹汤,还坚持将帮佣解雇,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做起家事一把罩的女人吗?这怎么可能?! 「这、这也没什么,搞不好是那场车祸的后遗症……」他愈说心愈慌。 「的确,人脑很复杂,搞不好车祸真的撞开了颜心暖的家事开关也不一定。」 秦慕天又点点头,状似认同,「但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他缓缓地说下去,「那场车祸的受害人除了颜心暖之外,还有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连晨悠,很巧合的,我曾经因为另一个案子查过她的丈夫一阵子,自然也连她一并查了,数据上记载着她厨艺高超,个性独立自主,在非樊集团担任助理秘书。」 「连晨悠… … 」冉卫愕然,过往记忆如潮水般涌进纷乱的大脑中。 我不是心暖,我叫连晨悠。在急诊室时,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澄清,可他当时只当她撞坏了脑袋。 秦慕天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不甚肯定的提出自己一个很荒谬,但却诡异的贴合现实的假想。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颜心暖和连晨悠― 」 「灵魂交换… … 」冉卫吶吶的接话。这不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而是在急诊室时,心暖… … 不,该说是连晨悠曾问过他的。 「还是不要我通知岳父岳母吗?」他问。 「不要。」她急忙道,「我不想他们担心,而且我明天就要出院了不是吗?」 「好吧,那明天回到家之后,妳想和他们连络,再自己打电话给他们吧。」 「好。」 就在他要离开时,她又突然开口叫住他,他耐心的等了一会,却只见她一脸挣扎,欲言又止,直到他受不了,想出声催促,她才下定决心似的问了句很令人匪夷所思的话。「你… … 相信灵魂交换吗?」 「嘎?」他一呆,又转回身,重新评估替她转院的必要性。 「回答我。」 她真的… … 不要紧吧? 「不相信。」虽然愈来愈怀疑她的病情,但现在还是先顺着她比较保险,病人总是怕受刺激,他懂。 好在,她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发狂,反而松了口气,点点头,笑得很轻松愉快,好似身上的伤都不痛了一样,娇美害羞的对他说再见。 因为那个笑容太美丽,所以他想,或许他的老婆真的没事,只是被撞出了一点其它隐性性格而已,好比突然对灵学产生兴趣。 「好吧,我知道这很蠢,就当我危言耸听,你笑过就算。」秦慕天搔搔头,觉得自己的推测真是瞎到可以,实在有愧他当征信人员那么久的资历。 冉卫充耳未闻,脑子因为这个推测而自行浮现左证事迹。 他喜欢的咖啡口味,和她泡出来的一模一样,过去两年来,每天负责泡咖啡给他喝的人,似乎是个助理秘书。微颤的按下内线,他的声音再也不能平静。「杨秘书,以前帮我泡咖啡的那个助理秘书……叫什么名字?」 清楚分明的女音平板的说:「总经理是指秘书处因车祸而离职的那位同事吧?她叫做连晨悠。」 闭了闭眼,冉卫没有道谢就切断通话。 然后,脑子里无端出现那个白胡子老头,以及他那句惹恼他的话― 别人家的老婆… … 他… … 是在暗示什么吗? 冉卫无法不这样想,也很惊讶理性的现代怎么可能会发生这么怪力乱神的事情,可是慕天的观察报告、妻子的奇异改变、那杯咖啡、那个怪老头,全都巧合得让他不得不相信。 秦慕天看好友一脸震惊不信,只当他还没从自己可笑的推测中恢复,为了避免被嘲笑,他决定走先。 「回神啦,记得忘掉这个荒谬的推理,万一以后你老婆再性情大变,我绝对不会再做这个愚蠢结论的。不过你还是带她去让医生彻底检查一下吧。」 闻言,冉卫突然面无血色。 「你的意思是……它还会再发生?」他会失去他现在的老婆? 「我哪知啊,老子开的是征信社,不是精神科。」挥了挥手,秦慕天潇洒离去。 冉卫不由自主的摇头,双手握得死紧。他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一想到会失去现在的老婆,他就心慌意乱得不知所措。 从第一次见到颜心暖,到与她步入礼堂那段期间,他根本是心如止水,连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感受不到,可是车祸过后的颜心暖,却总是让他觉得惊喜、心疼与担心,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他身边了…… 光想,他就心痛得快窒息。 冉卫几乎是一路狂飙回家的。一推开家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洁净清新的味道,就像有人刚刚大扫除,把家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彻底的刷洗过一遍一样。 他还没有打电话给帮佣,所以不用想也知道,现在会打扫家里的人只有一个人,就是他老婆。 屋里的灯是亮着的,却没看见她的人影。 他在玄关处踢掉鞋子,匆匆走进一尘不染的屋里,将公文包丢在沙发上后,便开始四处找人。 「老婆?」 房间里没人,浴室里也没有,书房、客房的灯都是暗的,那么就剩下后方洗衣服的那个后阳台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房子最里端的后阳台走去,那里的灯是亮的,她果然在那里。 「老婆?」打开通往后阳台的门,冉卫原本着急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下了。只见他的老婆将长松发用个大夹子夹在脑后,穿着他的运动裤和旧t 恤,整个人坐在窗抬上,用力的刷洗着窗户。 听见他开门和叫唤的声音,连晨悠转头看向门口,然后呆若木鸡。 「你… … 」她张口结舌的只说了个字,便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不合宜,手忙脚乱的赶紧从窗台上爬下来。 「你… … 呃,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双脚落地后,她有些尴尬的重新开口。 「妳在干什么?」冉卫故意板起脸问,心情却很好。 她没有不见,她还在他的屋子里,做同样的事情。 她还是她,没有变,还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我……呃,就是……洗窗户。」连晨悠有些手足无措。 惨了,冉卫才说过不准她做家事的,现在被抓包,他一定很生气吧…… 「为什么要洗窗户?」 「就是……呃,没什么事做,所以……」 本来冉卫还沉浸在老婆没换人当的喜悦里,可一看见妻子脸颊上尚未痊愈的伤,假装不开心的脸就变成真不满了。 「妳的伤还没全好,没事做不会休息、不会睡觉吗?还洗什么窗户?」他质问,有种被打败的感觉,再一次证实好友之前在办公室里跟他说的话,这个颜心暖并不是真正的颜心暖,而是有着连晨悠灵魂的颜心暖。 回家前,他已向岳母再套过一次口风,得知颜心暖真的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除了逛街之外,什么也不会。 「可是……这个时间睡觉,我怕晚上会睡不着。」连晨悠小声的辩驳。 「那妳可以看电视、听音乐、看书或者上网,可以做很多事,为什么要洗窗户?而且除了洗窗户之外,妳是不是也把家里从头到尾打扫过一遍了?」 连晨悠偷瞄他一眼,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有一点点生气,是不是觉得她这样有违身份,一点都不像个有教养、有气质的名媛淑女?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模样可怜兮兮。 「妳是该跟我道歉,以后这些粗重的事,不许妳再做了。」他牵起她的手,拉到水龙头下洗净,将她带进屋。 「等一下,窗户… … 」 「明天再叫帮佣做。」 「帮佣?」连晨悠怔了一下,蓦然想起自己正想找个时间和他讨论这件事。 「冉卫,关于帮佣的事,我想!」 「妳什么都别想,家里的事还是请个帮佣来做,我的老婆不需要做这些事。」 他打断她。 「可是不做家事我就没事可以做了。」 「妳可以看电视、听音乐、上网或去逛街买东西。」 「我对逛街没兴趣。」 果然。「那看电视、听音乐或上网呢?」 「我没有那种习惯。」 「那妳有什么兴趣和习惯?」被他这么一问,连晨悠竟回答不出一个答案。过去的她为了爸爸的病和债,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后来易朗的出现更是将她的人生逼入绝境,让她连停下来喘息 的机会都没有,哪里还有时间花在看电视或听音乐这类的事情上? 如果硬要说的话,妈妈仍在世时,她喜欢和妈妈一起在厨房里做吃的,也喜欢帮妈妈做事,所以… … 「做家事。」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答案。 冉卫简直无言以对。 「那么上班呢?要不要到公司上班,当我的贴身助理?」他想了一下,蓦地一击掌。 这么一来,他就不必在上班时提心吊胆,可以一天到晚守着她,不让她离开。 「什么?」连晨悠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不要当我的贴身助理?」 「贴身助理啊」 「就是我到哪里,妳也必须跟到哪里的那种贴身助理。我加班,妳也要加班;我出差,妳也要跟着出差。」 「我可以吗?」连晨悠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与期待感。 她在秘书处做了三年的助理秘书,该学的全都学会了,之所以一直是助理秘书,而没有升级,并不是因为她的能力不足,而是秘书处的每一个秘书资历都比她高的原因。 可是现在因为冉卫的关系,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发挥所学,试试看自己的能力,太好了! 最棒的是,她可以帮他的忙,虽然不知道能帮多少,但是只要能帮他分担一些工作,她便心满意足了。 「只要妳愿意,没什么不可以。」 「可是这样不会坏了公司的制度吗?」喜悦过后,现实层面浮现,她有些担心的问。 「不会。」冉卫毫不迟疑的说。「公司本来就有意替我找个助理,也早将助理的薪资放进预算里了。」 「即使如此,由人事部应征的专业人才,应该比我这个拿不出文凭证明的人!」 「我的助理,只要我点头认可就行,妳用不着担心这些。」他安抚的打断她。 「所以,你真的觉得我可以?」 冉卫不答,只是故作失望的垮下脸,「还是妳不愿意?」 「我愿意。」她忙不迭的立刻点头。 「好,这样就解决了妳的没事找事做。」他满意的点头。「我不希望妳细嫩的双手因做家事而变粗,我会心疼。」说完捧起她的双手,珍惜的亲吻了一下,让连晨悠顿时赧红了脸。 「你… … 嗯,吃晚餐没?」她害羞的找话说。「你想吃什么,吃饭或吃面,还是想吃别的?我煮给你吃。」 「妳想吃什么?我去外头买好了。」他反过来问她。真相大白后,他更加明白她的重要性,也愈来愈想宠她,最好宠到她一点也不想离开他。「做了这么多家事,妳应该很累了才对,趁我去买晚餐的时候先去洗个澡吧。」 「我没关系!」 「我有关系。」他坚定的说,让连晨悠不得不闭上嘴。「想吃什么?」他问。 「都可以。」 「那就由我决定了,妳先去洗澡,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冉卫倾身亲吻了她一下,才转身出门。 连晨悠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下意识的伸手轻触被他吻过的唇瓣,觉得好像身处梦境中。连同那日她躺在床上遮掩脸伤,以及刚刚,他已经吻了她至少三次,如果连刚才亲吻她的双手那次也算进去的话,就有四次了。 虽然做了将近半年的夫妻,每天同床共枕,但除了那次在床上失控的一吻后,他们就没有什么亲密举动了,可是最近,冉卫却有些异常。 尽管这几次都只是轻轻一吻,有如蜻蜓点水般,但是却同样让她感觉到他对她的爱怜与疼惜。 他对她… … 是不是有一点点爱了呢?那天她都跟他告白了,结果他却毫无反应,让她很难过,即使不断替自己洗脑说要知足,要感恩,眼泪还是很不争气的在每次回想起他的反应时,从眼眶里掉下来。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再有力气胡思乱想,这几天她才会拚命大扫除,想把自己累昏,这么一来,就没力气再胡思乱想了。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让冉卫看见她如此不端庄的一面。 她现在的样子应该很难看吧? 除了左脸紫黑肿胀的痕迹未褪,头发还像个黄脸婆一样,用个大鲨鱼夹整个盘在脑后,身上穿的,是他的旧t 恤及运动长裤。 没办法,因为颜心暖的衣橱里找不到任何一件适合工作的长裤,她只好借他的来穿,再把过长的裤脚一只卷到脚踝上,另一只则卷到膝盖上,整个人看起来除了邋遢、丑陋,应该再也找不到第三个形容词吧? 可是可是可是,他却毫不在意的吻了这样的她,还对她说不希望她细嫩的双手因做家事而变粗,他会心疼。这一切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呢?真的只有一点点爱而已吗?连晨悠摸着自己的唇,傻傻的笑咧了嘴。 应该…… 不只吧? 第七章 连晨悠觉得这顿晚餐气氛实在很微妙。席间,冉卫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却什么也没说,害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陪他安安静静的吃晚餐。 可是即使如此,她的心情还是很好,嘴角始终都维持微微上扬的状态。 「我想喝咖啡,可以帮我泡一杯吗?」吃完晚餐,收拾好桌面后,冉卫开口要求。 「好。不过这么晚喝咖啡没关系吗?」她点头,却忍不住关心。都已经九点了。 「我对咖啡已经免疫了。」他摇头。 「即使不会影响睡眠,一天喝太多咖啡对身体也不好。」她眉头轻蹙,一脸认真。冉卫嘴角微扬。「担心我的身体?」 她理所当然的点头。 「我的身体很好,放心。」他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度。 连晨悠摇摇头,眉头还是纠结,没办法像他这么乐观。 「你工作的时间太长,休息时间太短,平常吃东西鲜少注意营养均衡的摄取,现在是因为年轻,所以你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好,但是过几年之后你就不会这样觉得了。」她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她的爸爸就是最好的借镜。 「几年之后,我的身体绝不会比现在差。」伸手轻抚她担忧的脸,冉卫低声保证。「因为有妳在我身边照顾我,不是吗?」 她一怔,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妳会照顾我对不对?」他再次问,语气多了一丝魔魅的诱惑,像是要引诱她做出承诺。「这辈子都会待在我的身边,替我注意饮食均衡,提醒我咖啡不要喝太多,照顾我的身体健康,对不对?」他语气温柔,眼神温柔,神情温柔,但是身体却不知为何好像有点紧绷,好像在担心她的答案会是否定的。 但怎么可能会呢? 「当然。」连晨悠毫不犹豫的点头回答。只要她能够继续当他老婆,继续待在他身边的话。 「真的?」冉卫绷紧的神经因为这句话而趋于缓和。 「真的。」她坚定的又点了次头。 「我要妳用灵魂发誓。」 连晨悠倏然一怔,讶异的圆睁双眼。灵魂?他怎会用到这两个字?该不会他已经发现,在颜心暖的身体里,有着一个不属于颜心暖的灵魂了吧? 不,不会的,如果他已经发现,不可能会默不作声才对。 也许用灵魂发誓只是他的习惯用语而已,她用不着自己吓自己。 「我用灵魂发誓。」她看着他说。冉卫蓦然深吸一口气,仍没办法压抑住心里勃发的激动与不安,只能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紧抱。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晨悠先是微僵了下,才慢慢放松下来,依偎在他的怀里。 「不要忘了妳刚才对我的承诺。」他在她耳边低喃。 她点点头,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总觉得他有些怪怪的。 「为什么这样问?」沉默了一会儿,冉卫才放开她。 「因为你有点奇怪。」她老实说。 「哪里奇怪?」 她困惑地摇了摇头。「我说不上来,但是你好像有点不安,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帮得上忙吗?如果帮得上的话,可以告诉我吗?」她担心的望着他。 「吻我。」冉卫目不转睛的凝视她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 「啊?」她愣了一下。 「吻我,然后告诉我,妳爱我。」所以,他的不安是来自于她吗?连晨悠疑惑的忖度着,可下一秒,冉卫便主动低下头来攫获她的唇。 今晚的第二次,他毫无预警的吻她,还是在卧房以外的地方。 他真的变得很奇怪,不是只有一点而已。 「冉卫… … 」感受到他愈加激狂的加深这个吻,连晨悠勉强寻了个空隙出声,想搞清楚他究竟怎么了,怎知才一瞬间,他的唇又覆了上来,舌头还趁机探进她口中。 他灼热而撩人的挑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浑身发热,头晕目眩,脑袋逐渐罢工,就快要无法思考。 可是不行!她得搞清楚发生什么事才行,因为他真的太反常,太奇怪了! 「冉卫… … 」她再度挣开他的唇,试着开口,却被他沙哑的打断。 「让我爱妳。」 趁她因他的话彻底傻住时,冉卫轻舔她唇瓣,轻啄她下巴、颈项,再顺势将她压倒在沙发上,一路吻到她的锁骨,再往下,大手一扯,她的衬衫钮扣便迸落一地,没有了衣物阻隔,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吻上她胸前的蓓蕾,用力舔吮。来势汹汹的热情让连晨悠倒抽了口气,她抬手想遮住胸前春光,他却轻松的以一手便压制住她不安份的双手。 「冉卫,等一下… … 」她挣扎的叫道,他却把她圈得更紧,瞬间将唇舌移至她左胸顶端,让她剩余的声音顿时梗在喉咙里。 他加重唇舌的力道,热切地索求,激起她的敏锐感受。连晨悠至此已经什么也无法想了,只是下意识的抓紧他的手臂,闭上眼睛轻喘。 「不能在这里… … 」 「我要看着妳。」他沙哑回应,将手探进她的棉质睡裤,连着她的底裤一起脱下。 她浑身炽热,还没搞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感觉他的手爬上她腿间,轻柔地抚触… … 急促短浅的呼吸和如擂的心跳声在客厅里持续许久,才慢慢恢复成平稳的节奏。天花板上的美术灯仍亮着,冉卫依然压在她身上,仍然在她体内,也因此连晨悠在平静下来之后,仍不敢随便乱动。 经过刚才那爆炸般的性爱,以及他们现在仍结合着躺在明亮客厅沙发上的姿态,同样让她尴尬羞赧到完全不敢睁开眼睛。 「… … 晨悠… … 」 她蓦地一僵,倏然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什……什么?!」是她听错了吧? 「什么什么?」用手肘撑起身体,冉卫心满意足的亲吻着她,柔声问,吻却没有停止。 「你刚才有说什么吗?」他挑逗性十足的湿吻让连晨悠又红了脸。 「我有说什么吗?」 连晨悠一边感受着他的吻,一边告诉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冒出「晨悠」这两个字呢?他又不知道她就是曾在秘书处当过三年助理秘书的连晨悠,不是吗?一定是听错了。 「怎么了?」冉卫故意问。 「没什么。」她急忙摇头,不意牵动了身体,也感觉到他,脸顿时更红。 「你… … 」她欲言又止。 「嗯?」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爱极了她娇羞的可爱模样,坏心的要她把话说全。 「你… … 你不起来吗?」烫红着脸,连晨悠结巴着小声问。 「我喜欢这样压着妳,在妳体内的感觉,老婆。」 这番露骨的话让连晨悠连身体都红了,整个人就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干脆鸵鸟的埋进他胸前。 冉卫微微一笑,捧起她的小脸又是一阵狂吻,这才从她体内退了出来,坐起身,将裤子穿上。 他一起身,连晨悠立刻跟着从沙发上坐起,低着头,羞怯地伸手拉来被他丢到茶几的上衣想穿上,但是冉卫却突然斓腰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冉卫?!」她急忙攀住他的颈项,稳住自己,一边忙着用来不及穿上的衣服遮掩自己的赤裸。 「放心,我抱得很稳,不会掉下去的。」他安抚的对她微笑。 她才不是担心这个!「你要抱我去哪里?」她稳住心跳,开口问。 「浴室。」他回答,好心说明。「我要帮妳洗澡。」 连晨悠被吓得差点没从他手上掉下来。 「不要太兴奋,小心掉下去就乐极生悲了。」他双手稳稳地抱着她,咧嘴笑开,像只偷腥上瘾的猫,又迅速窃得一个吻。 「你… … 你别开玩笑,快点放我下来,我刚才已经洗过了。」她双目圆瞠,慌乱的惊叫。 「可是我还没洗。」他说得很理所当然,半点放手的迹象都没有。「所以妳陪我再洗一次。」 什么?「等一下,等!」 砰!浴室门被关上。非礼勿视。 晨光透过未拉拢的窗帘射进房里,唤醒了习惯早起的连晨悠。 她睁开眼睛,已经习惯先转头看看身旁依然熟睡的男人,然后感谢老天又多给了她一天可以待在他身边的日子,才悄悄地下床去准备早餐。 本来是这样子的,可是最近要在不吵醒枕边人的情况下悄悄起床,根本就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微微掀开身上的被子,看着圈抱住她的大手,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根本动弹不得嘛!因为冉卫不仅手在她身上而已,脚也一样,让她完全束手无策。 最近,她每天醒来都是处在这种状况下,好像就是从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开始的。 那时候的她觉得他有点奇怪,结果这想法根本就是大错特错!他不只是有点奇怪而已,从那天之后,他根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好像与人交换灵魂的是他而不是她一样。那天之前,他们谨守份际,就算偶有擦枪走火也只是零星几次而已,除此之外,连拥抱都不曾有过。 可是从那天之后,他们只要躺在床上,他的手脚就会自动黏住她。 事实上,不只手脚,他根本是整个人都黏在她身上,好像不抱着她、不碰她、一晚不和她做爱,他就会睡不着似的,让她有一点点适应不良。 除此之外,他还变得很爱吻她,常常一找到机会就展开偷袭。 早上醒来的时候,偷一个早安吻。 吃完她准备的早餐后,偷一个感谢吻。 出门上班前,在她脸上瘀青尚未褪去,不能跟他去上班那段时间,他要的是安慰吻,说是用来安抚他未来几个小时见不到她的思念。 等她可以跟他去公司上班之后,他的理由就更多了,有加油吻、充电吻、我会想妳吻等等各种有着莫名其妙名称的吻,每每搞得她哭笑不得。 除了吻之外,他还变得很爱打电话给她,内容不外乎是问她在做什么,或问她有没有想她,或者跟她说他很想她。总之就是没重点的闲扯闲聊就对了,害她忍不住都要想公司是不是要倒了,不然他怎么会这么闲? 当然,公司要倒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大家都跟以前一样忙,甚至还更忙。 冉卫真的变了,但是她却很喜欢这样的他,愈来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看着他熟睡的俊脸,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悬空描绘着他俊逸的五官。 然后,闭上眼睛,在心里重画了一次,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口。 再一次。 很好,即使闭上眼睛她也画得出来,毫无困难与阻碍。 这么一来,以后即使她被迫离开,没办法再待在他身边近距离的看他,也能阖眼想象出他的模样,假装他就在身边了。 她真的好爱、好爱他,好喜欢与他在一起生活,被他拥抱在怀里的感觉。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婚姻,这样的夫妻关系,以及心爱的他,她都好喜欢、好喜欢,真的好喜欢。如果― 她是说如果,如果可以用折寿的方式来换得待在他身边的时间,她也愿意,心甘情愿的愿意。所以,拜托老天,让她就这样永远待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妻子,直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吧。拜托…… 「拜托… … 」她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拜托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冉卫略显低沉的嗓音,让连晨悠吓得迅速睁开眼。 「怎么一脸惊吓的表情?」他笑问,晨起的嗓音带点沙哑,相当性感。 说完这句话,他紧接着顺势倾身,吻了她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微笑。「早安,老婆。」 虽然已经很习惯他的吻,连晨悠还是让热浪氤氲的红了脸。 「早安。」 「妳刚才在拜托什么?」拥着她,冉卫好奇的问。 「什么?没有呀。」她迅速的摇头,坐起身。「我去准备早餐,你再睡一下。」 「今天别做早餐了。」他伸手将她拉回怀中。「为什么?」 「因为没有时间。」 连晨悠直觉转头看向床边的电子时钟,上头正闪着6:40 。 「才六点四十而已,还很早呀,怎么会没有时间?」她奇怪的问。 冉卫朝她微微一笑,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因为我要爱妳。」 这句话之后,房内就只剩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与娇吟。 直到连晨悠终于有力气从床上抬起头来看时间时,电子钟上的数字已从6 :40变成了8:43。 「糟了,快起床,我们要迟到了!」她惊呼,怎知身边的大爷却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就像没听见她说的话似的。 「快九点了!」她着急的推了推他。 「偶尔迟到一下没关系。」冉卫的声音闷在被子里。连晨悠呆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向来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非樊集团总经理说的话吗?她没有听错吧?「老公?」 「再陪我睡一下,老婆。」他长手一伸,又将她拉回怀里,倒回床铺上。 「再睡下去真的会迟到。」她尽责的提醒他,没想到他的回答却是! 「没关系。」将脸埋进她的秀发里,他满足的咕哝。 连晨悠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由他去。难得他这么宽待自己,她应该要鼓掌叫好,举双手赞成才对,过去的他真的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突然迟到会不会吓到大家,害大家担心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呀? 如果她还在秘书处工作的话,肯定会担心的。 嗯,还是打通电话和杨秘书说一声好了。 思及此,她伸手到床边,想拿放在五斗柜上的手机,不过距离有点远,只好稍微移动身子,怎知他圈在她腰间上的手立刻缩紧。「妳要去哪儿?」他不满的抬起头。 「打电话给杨秘书,说我们会晚点到,免得她担心。」 「喔。」他的手松了点,让她可以稍微移到床边拿手机,不过也仅止于此。 拿到手机,连晨悠找到杨秘书的电话号码后,立刻拨给她。 「杨秘书,是我,颜心暖。总经理和我今天会晚点进公司,跟妳说一声,免得妳担心。」电话接通后,她开口说。 「老婆,手机给我。」冉卫突然举手。 「妳等一下,总经理有话跟妳说。」她点头,将手机交给他。 「杨秘书,我今天不进公司了,有急事打我手机,不急的话等我明天到公司再说,就这样,麻烦妳了。」他简单扼要的交代,说完便将手机盖阖上,再交还给她。 连晨悠傻傻的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了?」他问。 「你今天… … 不进公司了?」她怀疑的问,有点小结巴。 「干么这么惊讶?」他觉得有趣。 「因为!」她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提醒自己现在绝不是提起他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工作态度的时候,免得他取消这难得的休息机会。 「干么不说?」 「我只是在想今天不进公司,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她退而求其次的问。 冉卫反问她。「妳呢?有什么计划?」 「啊?」连晨悠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难得偷到一天休假日,我们去约会吧,老婆。」他蓦地咧嘴笑,像是早有计划。 呆呆看了他一会儿,连晨悠的嘴角也缓缓上扬,最后用力的点头。 「好。」 第八章 非樊集团的工作狂总经理竟然会跷班约会,这事说出去大概没有人会相信,事实上,就连她都觉得自己大概还在作梦。可是,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这痛… … 会不会太真实了呀? 「啊!」疼痛让连晨悠倏地将手指掐进冉卫的手臂里,眼眶泛泪。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呀?难得工作狂老公跷班和她约会,结果她却扭伤了脚… … 这是不是老天在惩罚她因为私心,没有制止他跷班的举动,尽贤妻该尽的责任,提醒他该以身作则,不该跷班的结果呀? 「啊!」好痛啊! 「再忍耐一下就好,再一下。」冉卫柔声安抚,同时对老大夫使了个眼色。接收到他的暗示,国术馆老大夫双手一用力,立刻将连晨悠的脚踝给推回原位。 「啊!」痛到极点的连晨悠蓦地大叫出声,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冉卫见状,心疼到不行,紧紧地拥住她,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好了,最痛的已经过去,老婆,妳好勇敢,真的好勇敢。」他一边柔声安慰,一边暗自诅咒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 今天天气真的很不错,风和日丽,所以他们夫妻俩在结束午餐约会后,决定第二摊的行程便是到淡水坐渡船,到八里去骑脚踏车运动加兜风。 非假日的八里游客并不多,非常适合骑脚踏车,可是也因为游客不多的关系,少数贪快的人不守秩序的在车道上狂飙,一个不小心,意外就发生了。 他真该把那嘴上无毛的臭小子抓来毒打一顿的,管他是不是脚上也割了一个大洞,血流如注,他都该揍他的,可恶! 「这样就可以了,这只脚暂时不要使用,明天再过来换药。」老大夫将纱网套上,固定住连晨悠的伤处后说。 「谢谢你,叔公。」冉卫抬起头对老大夫点了点头。他突如其来的称呼让连晨悠从疼痛中回神,愕然的看向丈夫,再看向老大夫。「叔公?」 「他是我爷爷的堂弟,妳也要叫叔公喔,老婆。」冉卫对她说。 那她刚刚哀号的丑态不全被叔公看光了?真的好糗! 「叔公。」她故作镇定的向老人家颔首示意,笑得有点尴尬。 「放心,妳刚才叫得很淑女。」冉卫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害她只觉得更尴尬。 「对不起,叔公,刚刚麻烦您了。」她困窘的低下头。 「一点也不会,这是我的工作。」老人家呵呵笑道,「不过妳这只脚这几天真的不能用力喔,有什么事叫冉卫这小子做就行了,知道吗?」 「你放心,我会好好盯着她的。」冉卫立刻接话。 可老人家却不给面子,冷哼着吐槽。「你这工作狂,有时间盯她才怪。」 「我一定会做到。」冉卫信誓旦旦的保证。 老人家不予置评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语重心长的改变话题。「我说你这小子呀,年纪也不小了,可以不要再让父母担心了吗?」 冉卫困惑地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你爸妈失去一个儿子已经很可怜了,你想让他们失去第二个吗?铁打的身体也不是这样用的吧?」老人不能苟同的轻斥。 冉卫的表情顿时僵住。 「这几年来,你爸妈一直都很担心你的身体,说你一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连假日也不休息,还屡劝不听,让他们又担心又生气。」 「我有休息― 」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我是不知道,但是你让父母担心却是事实。」 一句话,把冉卫堵得哑口无言。 「前一阵子听说你要结婚了,我还以为你爸妈会很高兴,没想到打电话到你家,却听你爸长吁短叹,你妈泣不成声。你呀… … 如果你哥还活着,一定不会让长辈担心或伤心成这样。」 「叔公!」原本静静站在一旁的连晨悠倏然大声叫道,把老人和冉卫都吓了 「老婆?」冉卫怔怔地看着她。连晨悠没理他,粉色的小脸气鼓着,义正辞言道:「叔公,拿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来和冉卫比较,对冉卫来说是不公平的。」 「老婆… … 」 「已经死去的人,你们要想象他有多优秀就有多优秀,但是努力、辛苦、拚命的却是活着的那个人,难道你们没想过为什么他要这样日以继夜的辛苦工作?就是因为大家不断拿他和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比较的关系!」她略显激动的扬高声音。 「好了。」握住她的手,冉卫柔声制止,被珍惜看重的感觉却在他胸口不停发酵。 连晨悠抿紧唇瓣,气闷的低下头。 「对不起,叔公。」他代替妻子向长辈道歉。 老人家只是挥了挥手,若有所思的看向低着头的冉家新媳,视线又移至他们夫妻俩十指交握的双手,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冉卫,你爱你老婆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连晨悠僵了一下,不自觉屏住气息。即使和他肌肤相亲多次,也清楚感受到他对她无底线的好,可是他从来没有亲口说爱过,所以就算对他的感情有了八成笃定,她还是想听见他最直接的示爱,想让自己的笃定达到百分百的绝对。 下一刻,只听冉卫毫不犹豫的回答。「我爱她。」 连晨悠顿时热泪盈眶。他竟然当着第三人,还是个家族长辈的第三人面前承认他对她的感情,其中的意义之重大不言可喻,这代表了他对家人保证他的婚姻是幸福的,他们的结合是有爱的,她真的… … 真的… … 「别哭。」抬起她的下巴,冉卫轻轻替她抚去脸颊上的泪水,深情款款的再对她说一次。「我爱妳,老婆。」 他的重复句,让连晨悠愈哭愈凶。 「原来我的老婆是个爱哭鬼。」他轻叹,温柔地吻去她的泪,情不自禁的又吻上她柔软的香唇。 「咳!咳!」被晾在一旁的老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得不轻咳两声,提醒他们现场还有别人。听见突兀的咳声,连晨悠蓦然惊醒,迅速与丈夫拉开距离,气恼自己的忘形,干脆将整张脸埋进他怀里,羞窘得连耳朵都红了。 冉卫微微一笑,揽着爱妻,看向家族的长者。 「叔公会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 「是你爸妈说的,这算传言吗?」 他眉一挑,「我爸妈说什么?」 「说你这小子不只是工作狂,简直成了工作魔,竟然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可以把它拿来当工具、当筹码,用来提升公司的利益。不过看今天这个样子,我想他们可能是多虑了。」叔公欣慰的笑开。 冉卫点点头。「如果叔公最近有机会碰到我爸妈,麻烦你跟他们说,请他们不要再担心了,因为我很幸福。」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呢?」 「因为我说的话,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两手一摊,他说得无奈。 「真是子女不懂父母心。」老人家摇了摇头。「他们不是不相信,只是看你老是这样超时工作,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懂吗?」 冉卫只能点头。 从前他或许是个没哈说服力的儿子,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一个会提醒他注意身体,还会为他精算营养摄取量的贤内助,相信未来爸妈一定会相信他的。 「冉卫,其实没有人拿你和冉御比较,也许偶尔会有人像我刚才一样脱口说出『如果你哥哥还活着』的话,但那并没有任何想拿你们兄弟俩比较的意思。」他说。 「我知道,叔公只是希望我能更认真的想一想而已。」他微笑着说。 「既然没有人拿你们做比较,那么你是不是也可以不要再拿自己和冉御比较了呢,」 此话一出,冉卫的笑容便消失了,只是沉默。 「你老婆说的没错,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要想象他有多优秀都可以,但是努力辛苦工作,成就现在的事业,让父母骄傲的人是你啊。『他已经做得够好,我想就算冉御还活着,大概也没有办法做得比他现在还要好了。』这话,可是你爸爸亲口对我说的,他跟我说,有你这个儿子,他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闻言,不断鞭策自己更好的冉卫,突地觉得肩上的重量顷刻间全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美好,暖得让他眼睛发热,鼻子发酸,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梗住,让他无法轻易开口。 爸爸真的跟叔公这样说吗?说有他这个儿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手突然被紧握了下,他转头看向身旁,只见妻子正眼泛泪光的对着他微笑,似在对他说着「太好了」 他感动的又看向叔公,只见他慈祥的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心里像是有颗大石头缓缓落了地,虽不至消失不见,但是从前不断给自己的压力却不再让他有喘不过气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通体舒坦,就像突然从某种无形的伽锁里解脱了一样。 「谢谢你,叔公。」他感激地走上前,抱了长辈一下。 「我什么也没做,应该是你自己想通了才对。至于让你想通的理由… … 」看向柔情似水的孙媳妇,老人家又是一笑,理由不言而喻。冉卫闭上眼睛。没错,让他想通的就是那句[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你要想象他有多优秀都可以」这句话。 想象呀… … 原来这么多年来,困住他的不是别人对他的期望,或是他对自己的自责,而是他自己的想象,他终于明白了。 「谢谢妳,老婆。」睁开眼,他深深地望着自己的妻子。 连晨悠摇头,丝毫不觉自己帮上什么忙。「我什么也没做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概就是这样子吧。」冉卫不禁莞尔。她的表情太认真,有种天然呆的威觉,让他忍不住又想偷香。 他的温柔让她沉醉,连晨悠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咳声再起。 「咳!咳!没事你们可以回去了,不要老是在老人家面前卿卿我我的。」实在有点受不了年轻人的热情。同样的错犯两次,真的够丢人了!连晨悠再度窘红了脸,冉卫却只是笑,倏地起身,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啊!」她惊叫一声,急忙将才从他脖子上放下的双手放回原位,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老公?」 「妳刚才也听到叔公说的话了,妳的脚不能用力。」他对她眨眼,转头对老人家告别。「那我们走喽,叔公,谢谢你。」 「好,明天记得要带她来换药啊。」 「我知道了。」冉卫点头回答。 「谢谢叔公。再见。」变成苹果脸的连晨悠窝在冉卫的怀中,有些别扭的向老人家道谢,才让她的「专属人形轮椅」抱着她离开。 「怎么了?」看见老伴眉头深锁,很是困惑的坐在电话旁,久久不语,李玲忍不住走上前,坐到他身边的位置关切的询问。「第二天了。」冉非樊没头没尾的说。 「什么第二天了?」她实在听不懂老伴没头没尾的答案。 「儿子已经连续两天没进公司了。」 李玲惊讶得瞪圆眼。「什么?」 「很难相信对不对?」他若有所思的回视老婆。 他们夫妻俩有两个儿子,老大冉御在二十六岁那年因车祸意外过世,现在就只剩下老二冉卫一个儿子。 他从小就非常聪明,不过有个毛病,就是爱钻牛角尖,所以在老大因坐他开的车发生车祸走了后,便一直处在自责的深渊里,不管别人怎么对他说不是他的错,依然没办法原谅自己。 意外发生之后,他一改以前我行我素的自由人生态度,不仅在课业上专心用功,还主动提出要进公司半工半读帮助父亲的要求,把自己的体力和能力逼到了极限。他每天工作十六、七个小时,连假日也不休息,几乎像是在自我虐待般的工作。 他们真的很担心他会把自己的身体搞坏,无奈他也不是个小孩子了,根本就不能限制或控制他的行动,只能束手无策的在一旁干著急。 原本真的以为只有累极倒下,才能让他们那个工作狂儿子停下来休息,没想到娶个媳妇进门竟会有转机,早知如此,几年前就催他结婚了。 「儿子愿意主动休假,这不是很好吗?你在烦恼什么?」李玲问老伴。 「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冉非樊叹息。 「什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当初我之所以反对儿子和颜家女儿的婚事,是因为!」 「我知道,因为它是企业联姻,你不希望看见已经把所有时间和精神都放在工作上的儿子,连终身大事都以公司利益为考虑,所以才会这么反对,这点我也和你一样。但是也许真是老天疼好人,儿子的婚姻很幸福不是吗?这便足够了。」 冉非樊却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企业联姻是我反对的其中一个理由,还有第二个。」 「第二个啊」 「我们的亲家颜长靖在业界的风评并不好,传言与他合作过的人都曾经吃过闷亏,还有人因他而破产倒闭,他并不是一个好人。」 「这事你怎么之前都没跟我说?」李玲闻言也蹙紧了眉心。 「跟妳说只有让妳多担心的份,何必呢?况且这件事儿子他知道得比我更清楚,却仍坚持要结那个婚,我还能说什么?」 「那你现在又在烦恼什么?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事已成定局,不是吗?」 冉非樊轻叹了一口气,深锁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我没想到儿子会认真起来。」 「什么意思?」 「我最后之所以会让步,答应这门和颜家的婚事,是因为儿子跟我保证过,这个婚姻不可能会持久… … 」 李玲错愕的看着丈夫。 「因为他说他会很忙。」冉非樊继续说。「应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忍受得了才新婚,就三天两头见不到老公,颜家千金也该不例外,所以他说这个婚姻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快则两、三个月,慢则半年,最长也拖不过一年的时间。我听了之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老伴,你疯了吗?!」李玲不自觉的提高音量斥责,「儿子这样分明是拿婚姻当儿戏,你怎么可以由着他,还说他有道理呢?如果他们有任何一方假戏真作!」她说着蓦然噤声,一脸震惊。 「看样子妳知道我在烦恼什么了。」看了老伴一眼,冉非樊苦笑。 「儿子恐怕已经爱上媳妇,而你担心媳妇有天会说要离开?」 「离开只是其次,我比较担心的是背叛。」他难掩忧心的说。 「背叛?你是说心暖会背叛冉卫?!」这个媳妇看起来又乖又单纯,不像是会耍心机搞背叛那种人呀。 「我没说会,只是担心而已。」 「你的模样不像只是担心。」 冉非樊猛然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然后才摇了摇头。 「我希望一切都是我多虑,希望我们的媳妇能出淤泥而不染,能明白咱们的儿子是一个值得她深爱的人,如果儿子已经爱上她的话。」 「要不要去看看?」李玲沉吟了一会儿,决定不再猜测,想直接去确认。 「去儿子那儿吗?」 她点头,还来不及接话,一旁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铃… … 」 坐在电话旁的冉非樊伸手接起。「喂?」 「非樊吗?」 「叔叔?」熟悉的声音让冉非樊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你最近好吗?怎么有空打电话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只是跟你说一声,冉卫那小子已经没事了,你和李玲可以不必再担心。」 眨了眨眼,冉非樊一脸茫然不解。「叔叔怎么突然这样说呢?」他看了老伴一眼,对着话筒里的叔叔问。 「昨天他带他老婆来我这儿,那对小两口恩爱得让我这个老人家看了都会脸红。」 「冉卫带心暖到你那里?怎么会?!」 李玲听到丈夫说的话之后,也好奇的凑近话筒。 「你媳妇扭伤脚,他带来给我治疗。」 「心暖扭伤脚?她伤得严重吗,叔叔?」 「还好,大概休息个半个月就会好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不知道,冉卫没有说。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小子好像已经想通了,以后不会再为了追上想象中的人,而把自己累得半死。」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有个好媳妇,非樊。冉卫那小子能够娶到她,也算是一种福缘。」 冉非樊真的是有听没有懂,正想开口问清楚这话的意思时― 「啊,我有客人来了,不跟你说了,你只要知道不必再替冉卫那小子担心就对 了,就这样。」说完,电话随即被挂断。 冉非樊拿着话筒呆了好一会儿,才将话筒缓缓挂回话机上。 「怎么了?」李玲迫不及待的问。「叔叔跟你说了什么?媳妇的脚扭伤得很严重吗?这就是儿子两天没去上班的原因吗?」 「叔叔说我们有个好媳妇,以后我们不必再担心儿子了。」冉非樊看着老伴,缓声回答。 「什么意思?」李玲眨了眨眼,很是疑惑。 他没有回答,只是想了下,然后微笑。「我们也有好一段时间没去看叔叔了,要不要去探望他老人家?」 「什么时候?现在吗?」 「对,现在。」 第九章 大门一关上,连晨悠立刻松了一口大气,逗笑了站在一旁的帮佣黄太太。因为先前在这里工作的林太太已有了新的雇主与工作,所以中介公司便帮冉氏夫妻中介了别人,这位新来的黄太太竟意外的和连晨悠合得来,让她有多了个朋友的感觉。 「他的保护欲实在太泛滥,逼得我有一点点喘不过气。」连晨悠不好意思的对她尴尬一笑。 「先生很爱太太。」黄太太微笑。 这一点她无从否认,但是再爱也不应该这么夸张吧? 明明她就只是脚踝扭伤而已,他却寸步不离的把她当成残废在照顾,当她的双脚把她抱上抱下也就算了,还想喂她吃饭、帮她洗澡!很离谱对不对?没错,所以喂饭和洗澡的事当然被她严词拒绝了,可是每到她要用餐或沐浴的时候,他总是不厌其烦的一问再问,搞得她真的是火冒三丈,却又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为了她脚受伤的事,他破天荒的连续三天没进公司,执着的硬要待在家里照顾她,连公司重要会议都没去参加,不然就是劳师动众的把开会地点改到家里来,让她在面对那些前来开会,脸上又要表露出关心,又要隐忍笑意的高级干部们时,尴尬到爆! 只是扭伤了脚踝而已,有必要小题大作到这种程度吗? 她几乎都可以听见他们心里的os了!但是小题大作的是他们伟大的总经理,而不是她好吗?她完全是无辜的! 还好,就在她快要抓狂的第四天,久未进公司管事的董事长!呃,应该说公公才对,突然现身在公司,还大张旗鼓的召开干部会议,让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总经理大人,也不得不乖乖到公司去。所以说,公公真是她的救星。 「太好了,牢头总算离开,今天要做什么呢?」她难掩开心的拍了拍手。 黄太太被她的用词逗笑。「妳这样说先生,他知道后一定会很伤心。」 「但是过去这几天他真的很像牢头,妳不觉得吗?」连晨悠嘟嘟嚷嚷的抱怨。 「那是爱和关心的表现。而且我觉得太太嘴巴上虽然有些小抱怨,但是其实很幸福,对不对?」黄太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连晨悠的脸一下子便红了起来,完全无法反驳,因为现在的她,真的觉得很幸福。 这次的脚伤,让她彻底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冉卫是真的爱她,而不是原本的颜心暖。因为同样是受伤,他对待上回因车祸受伤住院的颜心暖,和这回只是脚踝扭伤的她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判若两人。 也许,会有人认为她想太多了,事实上,她自己也偶尔会有这种想法,但是就因为如此,她昨晚才会试探他。「为什么我之前车祸住院,就不见你这么紧张兮兮的?我当时车祸所受的伤,难道会比脚扭到还要轻吗?」她问他。 「不会。」他说。 「那你为什么关心的程度差这么多?那时候我不仅住院,身上多处挫伤,全身酸痛,行动不便,结果在我住院的那三天里,你一天才来看我一次,而且每次都没多久就匆匆离开。可是这次我只是扭伤脚而已,你却寸步不离的连续三天守在我身边,这两者之间的差距会不会太大了呀?」她故意说。 「妳现在是在抱怨我之前对妳的冷落吗?」他似笑非笑的斜眼看她。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待遇而已。是因为你那时候工作比较忙吗?」可是据她所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没有一天不忙的。 「不是。」 他直截了当的回答倒是让她有些讶异。「那是为什么?」 「因为爱。」轻抚着她的脸颊,他深情的凝望着她说。 她的脸顿时一热。「什么意思?难道你只爱现在的我,不爱发生车祸那时的我吗?」虽然羞赧,她还是忍不住想更加确定。 「对。」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她怔怔的看着他,眼眶慢慢灼热。 「事实上,和妳结婚的时候,我对妳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看妳车祸受伤住院,也不觉得心疼。可是,自从妳出院回家,开始为我洗手做羹汤之后,慢慢的,我就一天比一天爱妳。」他轻吻她的脸、她的唇,眷恋不已的说着动人告白。 「真的吗?」 「真的,我还曾怀疑,妳是不是在饭菜里加了迷魂药,才会让我对妳愈来愈着迷。」 「我才没有!」她娇慎道。 「那妳说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领略了那句话的精髓。」转了下眼珠子,她突然神秘的压低声音。 「哪句话的精髓?」 「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 冉卫一愣,蓦然大笑出声。「哈哈… … 」他抱着她,笑得全身都在抖,让她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她并不是因为好笑而笑,而是因为幸福而笑。 原来他真的是在她变成了颜心暖之后,才爱上她的。 他并不爱真正的颜心暖,他爱的是她,有着连晨悠的灵魂、连晨悠的手艺,以及连晨悠个性的「颜心暖」 他爱他,真的是太好了。 「太太今天有什么计划,想做什么?」 黄太太的声音将连晨悠飘离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看向她,听见她继续说。 「老实说,先生刚才在出门前有特地交代过我,除了休息,别让太太动手做任何事,所以我今天的工作就是寸步不离的照顾太太。」 「他真的跟妳这样说?」闻言,连晨悠顿时哭笑不得。 黄太太隐忍着笑意,装出一脸遗憾的对她点点头。 「妳看,我说得对不对?他根本就是个牢头,连有事暂离,都不忘再替自己找一个代班牢头。」她故意嘟嘴,逗得黄太太再也忍不住的笑出来。 「铃铃… … 」 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黄太太走上前去接听。 「喂,您好。请问找哪位?」 「先生吗?」连晨悠在一旁做着鬼脸,用嘴形问。 黄太太忍着笑,先对她摇了下头,才对着话筒说:「请问您哪位?」 连晨悠也是一脸好奇。不是冉卫会是谁呢? 「是。请您稍待。」黄太太点了下头,恭敬的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然后将无线电话拿过来交给她。「是颜先生。」 「颜先生?」 「太太的父亲。」黄太太说。 连晨悠拿着刚接过手的无线电话,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才缓慢地将它拿到耳边。「喂?」 「我在楼下,妳下来。」说完,电话就断了。连晨悠拿着已经挂断的电话,一时之间只觉得呆若木鸡,根本来不及,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如果不是黄太太先跟她说电话是颜家爸爸打来的,她哪里知道他是谁呀?竟然丢下一句「我在楼下,妳下来」的命令就把电话挂断,实在是太扯了。 而且真的不是她爱说,那语气也太不近人情了吧?颜心暖是他的女儿,不是他得为五斗米而折腰的属下好吗。 轻叹一口气,她撇着唇将电话从耳边放下。 「怎么了?电话断了吗?」见她没讲到话就挂上电话,黄太太很疑惑。 「我要出去一趟。」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黄太太赶紧上前扶她。「出去?太太,妳的脚还绑着绷带,要去哪儿?先生不会允许的。」 「妳别跟他说就行了。」 「这怎么可以?而且如果待会儿先生开完会回来,或者是突然打电话回来找太太的话,我要怎么向先生交代?」黄太太眉头紧蹙,一脸不行的严肃表情。 「我爸爸在楼下,他要我下去。」连晨悠无奈,只能对她说实话。 「我下去请他上来。」 「他要上来的话,刚才在电话里报出姓名就可以请妳替他开门,让他上来了。」她叹气。 「什么意思?」黄太太皱紧眉头。 「总之,我得出去一趟。如果先生打电话回来,妳就跟他说我睡着了。如果他回来的话……」连晨悠皱了皱眉头,实在想不出一个可以说服人的借口。 「算了,」末了,她轻叹一口气,「妳就跟他实话实说吧。我想他应该不至于怪罪于妳,毕竟我是父命难违。」 黄太太沉默不语,却没有再阻止她要出门的决定,而是安静地扶她进卧室里去换衣服,等她换好衣服之后,再进房扶她出门。 「妳不用跟我下去,没关系。」见黄太太锁上家门,一副准备跟她下楼的模样,连晨悠开口说。 「不行,先生交代过我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太太。」 「妳别听他的。」 「我当然要听,付薪水给我的可是先生。」黄太太一本正经的驳回她的说法。 连晨悠只觉得哭笑不得。「妳别担心,我一定会要他付妳薪水的。」 「还是不行,因为我不能违反我的工作原则。」黄太太坚定的摇摇头。 「黄太太!」连晨悠皱起眉头,想继续游说她,却被她打断。 「太太,妳不用再说了,反正妳走到哪,我就到哪,就这么决定。」 看样子不管她说什么,黄太太都打定主意要跟着她,既然如此,她最好还是给她一点警告,让她有些心理准备好了。 「既然妳一定要跟我下去,有件事必须先让妳知道。我和我爸现在的关系有点僵,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妳都不要插手,也不要被吓到。」她认真的说。 「怎么会这样?」黄太太没有太多的惊讶,反倒有点好奇。 「一言难尽。」她摇头,「总之,妳待会儿什么都不要做就对了,免得被波及,我不希望妳因我而受伤。」 「我知道了。」她谨慎的回答。「那就走吧。」 「小姐。」 一走出大厦接待大厅,颜家司机便无声无息的从一旁冒出来,着实吓了连晨悠和黄太太两人一大跳。 「老爷在车上,请小姐往这边走。」 司机转身带路,连晨悠却站在原地踌躇不前。上回跟上去的结果是挨了两记重重的巴掌,这回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 她其实不是那么的害怕,但是因为黄太太坚持要跟着的关系,她得为她着想才行。 「等一下。」思索了下,她出声唤。司机停下脚步,转身看她。「你也看到我的脚受伤了,没办法走路。」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仍裹着纱布及绷带的脚踝,「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大楼中庭花园里有个凉亭,你帮我去请我爸下车,有什么话,我们到里头坐下来说。」 司机皱了下眉头。「可是老爷… … 」 「我在这里等他。」她目光坚定,不容质疑,看起来还真有些大小姐的样子。 司机虽然不认同,却仍领命而去,走到十几公尺外,停在路边的黑头车,弯腰对车里的人说话,不一会儿,才挺直腰身,一个人折返。 「老爷请小姐上车。」司机说。 连晨悠顿时蹙眉。「你没跟我爸说我脚受伤,不能走路吗?」 「老爷说,有车坐,小姐不需要走路。」 「这段路难道不是路?」 「如果小姐真的没办法走路,小的可以抱小姐过去。」 「什么?!」连晨悠瞠目结舌。 「小的可以抱小姐过去。」他再说一次。 「抱什么抱,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男女授受不亲你没听过呀?你是我家太太的什么人呀?没礼貌的家伙!」黄太太立即挺身而出,破口大声,第一次展露她的殴巴桑性格。 「麻烦你跟我爸说,如果他不想下车,那就等我脚伤好了之后再来吧。」连晨悠不再啰唆,话落便请黄太太扶她转身往回走。 她没听见有人接近的声音,直到那一句「得罪了」在她耳边响起,下一刻,她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啊!」 颜家司机动作极快,抱了她就大步往停车处急行。 「你干什么?!快点放开我家太太,放手呀!」黄太太呆了一下,急起直追的冲上前,一边拍打司机的手臂,一边慌乱的大叫。 「走开!」司机不耐的用手肘将她撞开,让防备不及的她当场跌了个四脚朝天。 「黄太太!」连晨悠惊声大叫,不断挣扎,可终究敌不过男人的力气。司机继续大步往前走,连一秒都没有停顿下来。「可恶!放开我,放开我!」 「救命呀,来人呀,绑架呀!」 后方传来黄太太大声呼救的声音,但是来不及了,车门一被推开,她下一秒钟就被塞进车子里,接着,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同时也阻隔了黄太太的求救声。 「看样子妳的翅膀真的长硬了。」 一个冷凝的声音倏然从她身边响起,连晨悠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才小心翼翼地坐正身体。 「爸爸。」她硬着头皮开口。 「妳眼中还有我这个爸爸吗?」颜长靖冷哼。 司机从驾驶座上车,关上车门,发动车子。 连晨悠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车窗外。 「还在祈祷有人会来救妳?」 她轻扯嘴角,转头看向他,有些无奈。「爸爸真爱开玩笑,你是我爸爸,又不是绑匪或流氓,我怎会这样想?」车子离开路肩,缓慢地加速开进车道。 「妳知道就!」 「吱!」这时,车子突然一个紧急煞车,害后座的两人整个往前冲,差点撞到前排的座椅。 「怎么了?」颜长靖扶着前面的椅背,不悦质问。 「有人突然跳到车道。」司机一脸惊魂未定。 突然跳到车道? 连晨悠奇怪的抬头看向窗外,心想着怎会有人突然跳到车道上,是贪快赶时间,还是活腻了想自杀? 「砰!」 一声巨响突然从前头的引擎盖上传来,吓了她一跳。但是让她瞬间瞠大双眼,既震惊又难以置信的是,站在车子前方用力槌打引擎盖的那个人,竟然是冉卫! 「突然跳到车道」这句话蓦然从她脑中响了起来,她的脸色随之刷白。 「把车门打开!」冉卫在车外怒声咆哮,像只蓄势待发的猛虎,张牙舞爪的对胆敢挑衅的敌人发出最后警告。 「老爷,要开门吗?」司机有些畏惧。 「是妳跟他说的?」颜长靖怒声问女儿,怎知她却丝毫没有反应,只是目不转睛,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挡在他们车子前方的男人。 「把车门打开。」冉卫再度槌了下引擎盖,大声狂吼。 后头,开始传来汽车与摩托车的喇叭声,交通也因为他们而紊乱起来。 「老爷,现在该怎么办?」 颜长靖用力的吸了口气,才冷声吩咐。「照他的话做。」 司机这才倾身,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往外推。对方之所以叫他开车门,应该是想上车吧? 怎知前方的男人却伸手指着他,「下车。」 司机回头看向主子,正想询问下一步指示,刚刚被他推开的车门却突然被人整个拉开,探进一张脸。 「哎呀,真是好久不见了,亲家。」站在车外,冉非樊将头微微探进车内打招呼。 颜长靖倏然一呆,压根儿没想到竟然连老的都来了,看样子他今天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又泡汤了,可恶的冉家父子! 「是呀,真的是有一段时间不见,亲家公看起来还是这么的精神奕奕。」虽然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他还是勉强勾起唇角应和。 趁着他们俩对话时,冉卫已从车子前方转到连晨悠座位的那边,将车门打开,弯腰进车里,双手一伸一抱,便将老婆从虎穴里救了出来。 他抱紧娇妻,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把接下来的事交给父亲处理。 「既然遇上了,咱们两老就聊聊天吧,顺便麻烦司机先生送我回家可以吗?」 冉非樊主动坐进车里,微笑道。 颜长靖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么,但也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道理。 「不知道亲家公想聊什么?」他不动声色的问。 「亲家应该知道我已经不太管公司里的事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老人家能早点退休享清福也不错,你不觉得吗?」 「可惜我没亲家公好命,有儿子可以继承衣钵。」 「其实现在也已经不流行父传子那套,只要传给有贤能之人就行。」 「亲家公的意思该不会是在告诉我,觉得我该退休了吧?」 「当然不是。只不过一间公司掌舵者的品性好坏,是会影响公司发展的,我真心希望亲家的公司能够永续经营,所以才会建议你赶紧退休,将它传给有贤能之人,免得成败全在你一人之手。」冉非樊微笑着说,字字带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颜长靖倏然变脸。 自从多年前的那场交易后,他的公司撑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即使情况再危及,他也总是找得到方式解决,无论那个方式有多缺德无良,总是能让他的公司屹立不倒,他相信,公司之所以会有如此辉煌的成绩,那个诡异的夜晚和契约,只是个小小的助力而已,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他的优秀能力。 而这个老不死的,居然敢明着指责他无贤无能?! 「难道你还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过去和颜氏合作的经销商和通路商,在比较过颜氏和非樊集团的销售业绩和合约内容后,大多决定以后只和非樊合作就够了……」 「你胡说八道!」闻言,颜长靖再也无法忍受的大喝,「非樊明明就附属在我颜氏的合约里,他们得经过我才能得到贩卖的权利。」 「现在是这样没错,但是一旦非樊和颜氏的合约毁了,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你们想毁约?」他震惊的瞠大双眼。 「毁约可是要付双倍的违约金,我是不会这样做啦。」冉非樊闲适的摊了摊手,「但是现在当家的是我儿子,他要怎么做,我就不清楚了。据我对他的了解,他被惹火的时候,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刚刚就是一例。」说完,他好整以暇的微笑。 颜长靖脸色泛白,丝毫笑不出来。 惹火了冉卫,他就什么都干得出来吗?连赔上亿元的违约金也不在乎?以非樊集团的财力来说,几亿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九牛一毛,所以可以不痛不痒,但是对他的颜氏企业呢?少了非樊做为吸引力,再加上原本合作的经销商和通路商的变节,如果冉卫再挟怨报复,趁机制造不利于颜氏的流言…… 颜长靖倏地像斗败的公鸡,颓靠在后座皮椅上,不再言语。 他清楚明白,这一回,他不再有能力解决这个窘境。明白了这一点后,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的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第十章 冉卫的心跳得很快,将怀中人抱得死紧,一路不停歇的直接把人抱回家,走进屋里之后仍没有放手,而是直接将连晨悠抱进他们的房间,砰一声将房门踢上之后,才倚着门,将脸埋进她发间,以着些许颤抖的嗓音喃喃低语。 「还好赶上了,还好赶上了… … 」 他担心害怕的心情展露无遗,让连晨悠的心整个柔软了下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歉声道。 「他有再动手打妳吗?」抬起头,他哑声问。 她摇头。 冉卫抱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没让她坐床,改让她坐在他腿上,小心翼翼的检查她的脸和她的手脚。 「有没有哪里受伤?我看见那个混蛋强行抱妳上车,但是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的看妳被抓进车子里。我好怕妳会被带走,好怕自己会来不及阻止这一切… … 」 「所以你就直接跳到车道上斓车?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我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她忍不住提高嗓音强调。 光是想到刚才他挡在车子前头,以及司机那句「有人突然跳到车道」,她的心脏就紧缩到疼痛。 「如果车子来不及停下来,撞到你该怎么办?」她又气又怕的戳着他的胸口质问,「我受伤你会不舍、会心疼,你受伤,我也一样会呀!拜托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好不好?如果你真的不小心受了伤的话,我… … 我… …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流血画面,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冉卫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让她担心受怕,甚至落泪,顿时慌了手脚。 「老婆,对不起,妳别哭,是我的错,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我发誓!真的,所以,妳不要哭,不要哭了好吗?」擦不尽她不断滴落的泪,冉卫只能将她压进胸前,大手不断轻抚她的背,亲吻她的发,只求她的眼泪能快点停止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半晌后才抬起头来哑声问。「你怎么会刚好在那里?」 「黄太太打电话通知我。」 「我不知道她打电话给你。」她有些讶异,不过想想,黄太太大概是趁她在房里换衣服的时候偷偷打的吧。 「为什么要下楼?经过上次的事,妳应该知道他的不怀好意才对,为什么还要下去,让他有机可乘?」他的脸上尽是不赞成。 「因为他是我爸爸。」 「他不是!」 连晨悠浑身一僵,脑袋瞬间空白。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说不是? 「像那种会动手打妳,还教峻妳做违背良心的坏事的家伙,根本就不配当妳的父亲!」他怒不可遏。 闻言,连晨悠蓦然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指的是这个意思,吓了她一跳。 「我要妳答应我一件事。」绷着脸,冉卫突然提出要求。 「什么事?」 「以后不管他为了什么事找妳,除非有我在妳身边,否则不要和他见面。」他认真而严肃的说。 她蹙眉。「可是他毕竟是我父亲,而且如果是妈妈找我呢?我们怎么知道找我的人到底是爸爸还是妈妈?这样行不通的。」 「那就都不要理他们。」他想也不想的直接做出结论。 「这更不可能,毕竟他们是生养我的!」 「他们是生养颜心暖的父母,但不是妳的。」 此话一出,连晨悠惊得退离开他,一双大眼难掩惊恐。 「你… … 你说这话是… … 是什么意思?」她面无血色,结巴的问道。 「我不想妳再为了当颜心暖而置身危险中了,老婆。」紧握着她的双手,冉卫深深地锁住她的水眸。 「我… … 不懂。」她摇着头,拚命想镇定下来,可怎么也做不到。 轻叹一口气,他捧起她的脸,深情的吻了下,柔声坦诚。「其实我早就知道妳并不是真正的颜心暖,而是有着连晨悠灵魂的颜心暖,老婆。」 连晨悠顿时呆若木鸡,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 … 真的发现也相信了交换灵魂的事?惊吓过后,紧接着的是因为终于不必再欺瞒而一拥而上的虚脱感。 她倒向他怀里,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声,自己原本急促的心跳也逐渐平稳。 心,重新安定了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依偎在他怀里,她低声问。 「颜长靖动手打妳那一天。」 也就是他对她的态度开始改变的那一天? 她好感动,原来他真的是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之后,才积极改变态度疼她、宠她、爱她的。他爱她,从头到尾都只把心交给她一个人而已,没给过颜心暖。 「怎么发现的?」她又问。 「为了防患未然,结婚那天起,我便托了个朋友替我监视颜心暖的一举一动。」 她错愕的抬头,因为之前那段期间,她连一点被人监视的感觉都没有。 「对不起。」冉卫低头吻了她一下,柔声解释,「那完全是针对颜心暖,不是针对妳的,晨悠。」 连晨悠摇了摇头,想起颜长靖曾经要她做的事,一瞬间便领悟他为什么会要人监视颜心暖了。 「负责监视的人,一定发现了车祸前后的颜心暖判若两人对不对?」她聪明的提出合理假设。 冉卫对她点了点头。 「所以你才产生了怀疑?」她记得他曾说过不相信有灵魂交换这种事的。 「是因为有太多不得不让我相信的证据。」他微笑道。 「什么证据?」 「我想起妳一开始就对我说过,妳不是颜心暖,而是连晨悠。还有,颜心暖本人不仅对厨艺一窍不通,甚至连地都没有扫过,妳不知道吧?」她登时一呆。「连地都没扫过?」 「正确说法是她根本就没做过家事,连泡咖啡这事也有仆佣代劳,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做。另外,她是读音乐学校毕业的,对商业或计算机打字、文书处理之类的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末了,他还把那个白胡子老头给他的暗示也说了遍。 「……看样子我真的冒充得很失败,连别人都看不下去了。」她不由得苦笑。 「但我却很喜欢冒充失败的妳,因为这让我看到真正的妳,让我心动的妳,感谢老天将妳送到我身边。」他深情款款在她额上烙下他的印记。 她柔情万千的凝望着他,全心感谢他爱自己。「感谢老天让你爱我。」 四目交接,情意缠绵。 他搂着她,再度低头给了她一个缓慢又充满爱意的吻。她轻叹一声,软软地偎向他,可就在这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皱起眉头。 「我现在有了你的爱,可是真正的颜心暖呢?严格来说,我是偷了她幸福的坏人… … 」 冉卫轻啄了下她的唇。「别担心,我的朋友也去调查了『连晨悠』那边的情况,发现她和她的丈夫也很恩爱。」 「什么?!」不可能吧?易朗和「连晨悠」耶!他们之间可是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 … 「老婆,妳不觉得这种时候还想着别人,很不负责任吗?」状似不满的冉卫在她肩上轻咬一记,并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浓情蜜意,爱双飞。 早上醒来,冉卫第一件做的事,就是给亲爱的老婆一个早安吻。「早安,老婆。」 可是他的吻没能尽兴,因为身边的女人突然一把将他推开,因为事出突然,他也整个人呆住了,脑袋跟着罢工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运作。 发生了什么事,老婆为什么会将他推开? 疑问在脑袋里形成,他立刻转身想寻求答案,怎知身边的床位竟空无一人。 老婆呢? 他转头找人,浴室的方向却突然传来一阵作呕声,他心一惊,飞也似的跳下床,以跑百米的速度冲进浴室里。 「老婆!」 只见连晨悠扶站在马桶边,弯着腰,低着头,一次又一次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才虚脱的就要跌坐在地。 「老婆!」冉卫千钧一发的将她抱住,脸色比她还要苍白。 「我没事。」抬起头,她勉强挤出一抹虚弱的微笑。 「什么没事?」他着急得都快要疯了!「妳觉得哪里不舒服,胃吗?」他抽了张卫生纸给她。「昨晚妳吃了什么,怎么会吐成这样?我带妳去医院!」说着,就急忙一把抱起她。 「门诊没这么早……」她虚弱的阻止。 「急诊室二十四小时都开着。」 「但是我要看的是妇产科门诊。」 脚步瞬间止住,冉卫傻傻的低头,像是被雷劈中。「妇产… … 科?」 连晨悠对他绽出一抹羞赧却虚弱的微笑。「嗯。」 他双眼发直,呆若木鸡,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然后慢慢地,将视线移到她纤细的腰身与平坦的小腹上,吞咽了一下口水,再一下,张口欲言的试了好一会儿,才有办法成功的再度发出声音。 「妇产科?」 「嗯。」看着他一头乱发,又傻愣愣的模样,她实在很想笑。 「妇产科?」冉卫第三次重复,她也真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妇产科。」 他张大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破碎的问话。。「妳的意思是、是说妳……怀……怀孕了?」 「可能,不过要等检查了之后才能确定。」她微笑。但是她有预感,她腹中的确已经有个小生命正在成长。 冉卫还是继续呆滞着,只是这回,微张的嘴却渐渐拉开一个弧度,直到某一个再也扬不上去的角度后,就呵呵呵的傻笑了起来。 他的样子看起来既呆又乐,有点好笑,但是却让连晨悠莫名的眼泛泪光,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太幸福了。 「老婆,我爱妳。」他终于恢复正常,深情款款的对她说。 她笑中带泪,柔声回道:「我也爱你。」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之间,连晨悠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的十五号了,距今只剩十天。 冉卫的心情很紧张,近来几乎夜夜都难以入睡。 他非常期待孩子能早点出世,好结束老婆怀孕的辛苦过程,尤其是后面这几个月,见老婆被愈来愈大的肚子折磨得坐立难安,腰酸背痛,他却无计可施,简直让他心疼到不行。 可是,他又非常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因为生产对女人来说,同样是生死交关的事。 当初老婆之所以会和颜心暖交换灵魂,应该就是因为发生了生死交关的车祸事件,那么这次的生产,会不会也发生相同的事,让两人错置的灵魂回归正常呢? 慕天不经意的一句话,让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件事可能会再发生,所以在与老婆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之余,胆战心惊与忐忑不安其实也一直跟随着他,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他真的很害怕,哪一天他所熟悉、深爱的女人会突然变了一个人。当然,他不会混淆自己所爱的人是谁,但是换个躯体与容颜之后要去习惯,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维持现状,直到他们俩都白发苍苍,没了牙齿,需要有人搀扶才走得动为止。 可是这心愿,老天愿意帮他达成吗? 他想,多做善事才会有好运降临,所以这些日子他以私人名义捐了不少钱进慈善机构,也认养了不少孩童,只盼望老天能听见他的祈祷。 「老公。」怀中女人轻动了一下,出声唤道。 「怎么了?」他立刻响应,还以为她早已经睡着了。 「你在心烦什么?」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是让她发现了他的心烦与不安。「我有点担心。」 连晨悠想转身面向他,但碍于九个多月的身孕,她实在难以靠自己翻身,无奈的叹息才到嘴边,冉卫已将床头灯扭亮,温柔小心的帮她翻身,面向他。 「这样可以吗?」他柔声问。 「谢谢。」她嫣然一笑。 「谢什么,傻瓜。」他捏了她鼻子一记做为惩罚,又吻了她一记当做抚慰。娇瞪他一眼,手在被窝里握住他的,连晨悠将话题带回她所关心的事上头。 「你在担心什么?我生产的事吗?医生不是说我一切正常,一定可以生出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壮丁?」 第一胎确定是个儿子后让冉卫有点小失望,却让公公婆婆乐了好久。 想当初她才怀孕五个多月,还不满六个月时,两位老人家就已替小孙子准备好所需要用到的一切物品,还不是只准备婴儿用品,而是一到三岁的所有物品都准备,她就傻眼到不行。 可是却也证实了她这个媳妇是备受宠爱的,不只老公宠,公婆也宠,真的是幸福到不行。 冉卫对她轻摇了下头。 「不是吗?那你在担心什么?」她不解。 自从她怀孕之后,他整个人就变成一个标准的紧张先生,发生在她身上的芝麻绿豆事,都可以变大事。例如她打了个喷嚏,他就要带她去医院。又例如她一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他就会忙不迭的丢下开到一半的会议,火速送她去医院。 还有,如果她真的不舒服到没办法陪他去公司上班,他那天肯定也会跟着请假待在家里,寸步不离的陪着她、照顾她,无论她怎么威胁利诱,都没办法让他离开她身边一步。 对此,她很无言以对,但是却让公司所有的女性同胞羡慕得快要死掉了。 她只能感谢公公有先见之明,早替公司多增设了一位执行副总来分担冉卫过多的工作量,也让他有了一个正式的职务代理人,免得他三不五时为照顾她这个大肚婆临时特休时,许多需要高层决策的公事会因他而停摆,害她成为公司的大罪人。 「我怕那件事会再发生。」他沉默了一下才开口。 「哪件事?」她还是一脸茫然。 「灵魂交换的事。」他将脸埋进她颈间,伸手圈抱着她,就像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连晨悠怔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他所有的心烦、不安与担忧是来自何处。他怕她会因为生产而再度发生灵魂交换的事,怕会失去她。 「不会的,那件事不会再发生了。」她伸手回抱他。 这样坚定的语气,让冉卫不由得抬起头注视着她,无声的询问原因。 「因为这里有我的幸福,我的家人,我的孩子,最重要的是有你,为了爱我及我爱的你们,我绝不会让任何事将我拉离这个身躯的,我发誓。」她以无比认真的神情对他承诺。 虽然她这样说,但是冉卫却依然无法感觉心安。 人要如何和天抗衡呢?如果老天真要让它再次发生,他们胜得了天吗? 他眉头紧蹙,忧愁不安的不发一语,让连晨悠好心疼。 「你知道吗?」她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以前当我还是连晨悠的时候,曾不只一次发自内心向上天祈求,让我脱离原有的生活,成为别人。」 冉卫微讶的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说这件事。「我觉得当初会发生交换灵魂这事,应该和我的祈祷和心念有关。」她继续缓声说下去,「人的心拥有无限力量,我相信在我全心全意的爱你和我们的孩子之下,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将我带离你们,我真的相信。你不相信吗,老公?」 「我想相信。」但是相信就能让他美梦成真吗? 「那就相信吧,相信我们的爱早已将我们俩紧紧缠绕,除了死神,再也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将我们分离。」 力量从她温柔而坚定的眼神中透出,传给了他,让冉卫的心也多了点信心与信任。 「好。」他点头,相信真爱定能创造另一个奇迹。 「那好。」连晨悠突然低喘了一口气,被窝里的手一瞬间描进他手臂的肌肉里。 「老婆?!」他吃痛,惊愕的叫问。 「我好像… … 快要生了。」她咬牙告诉他,想微笑却笑不出来。 之所以会醒来,就是因为阵痛的关系,只是她没想到开解老公会花这么多时间,害她愈开解愈痛,几乎要以为孩子就要在他们的卧房里出生了。 「什么啊」冉卫惊吓得从床上跳起来,手忙脚乱的碰碰她这里,又碰碰她那里。「妳在阵痛了是不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噢,老天,我该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事发突然,他完全慌了手脚,把之前陪她去上妈妈教室里所学到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你冷静点,只是快要生了,还没有要生。」她在阵痛与阵痛间的空档开口安抚他,然后撑起自己,想要坐起来。 「妳干什么?妳要干什么?」他紧张的制止她,想将她压回床上,又怕伤到她,整个人像只无头苍蝇一样,瞎忙一通。 「起来,准备去医院。」下一波阵痛又来了,她紧咬住唇,闭上眼睛默默承受。 「医院?医院!」冉卫大叫出声,终于想起他们应该要去医院。 连晨悠在忍痛之余,不由自主的扯唇露出了一抹微笑,心里则在同时间响起了句话,那就是!谢天谢地… … 尾声 某座不知名的山中,一个无人能进入的深幽洞穴里,一座铜铸大镜立在穴中。拂去镜中影像,白髯老人满意的呵呵笑开。「好家伙,老头我虽然法力不够,只能让两个女娃互换一次灵魂去追回幸福,无法让她们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但看样子,有没有换回来都没差嘛,同样都恩爱得让人快要长针眼!」 老人沾沾自喜的为自己鼓掌,想起镜中那个小伙子愚蠢的模样,又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 「哈哈,不懂得敬老尊贤的臭小子,会怕了吧?老头我可没那么好心,再现身一次去安抚你,就让你一辈子提心吊胆着过日子,好让那女娃持续享有幸福的保障吧,这绝不是我在报老鼠冤,而是全都为那女娃好喔,你说是不是啊,破铜斓铁?」被称为破铜斓铁的铜铸大镜仍旧静悄悄的,没有半丝动静,直到老者更加猖狂的仰天长「笑」后,才突地射出一道威力十足的金光,待光芒散去,老者已不见踪影。 同时间,山脚下出现了个摔得四脚朝天,牙齿还掉了两颗的老人,可即使他模样狼狈,还是没有止住大笑,让路过的人皆为之侧目,但也仅是匆匆一瞥就离开,并未投注过多的注意力。 最后,没有人发现那个白胡子老翁何时离开,又去了哪里,只隐约听见远处传来老人中气十足的笑声,久久不散。 全书完! *欲知易朗和颜心暖的爱恋情事,请看简璎花园系列1144真爱奇迹之《新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