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霸总前妻后我爆红了》 第1页 《穿成霸总前妻后我爆红了》作者:一点桃花痣【完结+番外】 文案: 傅久九穿进了一场旖梦中。 梦里,他被暗恋多年的男神林郡紧紧按在怀里,情难自抑…… 然鹅下一秒, 林郡便坐在长桌对面,冷着一张俊脸平静道:「离婚吧。」 刚穿来的傅久九:………??? - 商界大佬林郡有个捧在手心上的小娇妻, 小娇妻傅久九作天作地,日常「离婚」不离口,试探戏码顺手拈, 终于,林郡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离婚吧,一千万打你卡上。」 不想,对面漂亮到不像话的青年竟立刻湿了眼眸: 「一……一千万不行,至少要五……五千万!」 只想假离婚的林郡:……??? 小娇妻飞了。 一开始,林郡用他商场上的自信笃定表示:离婚是不可能的,但他得有点危机感。 林郡:我保证,一个月内,他肯定回来。 众人:被林郡捧手心里这么多年的金丝雀,离了他还能活? 然鹅,傅久九不仅没回来,他还一夜爆红,身价倍增,—— 万千粉丝:哥哥,我爱你!漫画周边快快出,我要买买买! 竞争对手和时尚界大佬们:求合作,小心心@傅久九。 潜在情敌:小九,换我保护你。 …… 傅久九飞了,林郡慌了。 他将人狠狠按进怀里,嗓音低哑:「你只能是我的!」 傅久九红着眼:「不……不是你说离婚的吗?」 #想绿我?!没门!窗户都给你焊死了!门缝都给你煳上!# #觊觎我老婆的人,你们该破产了# 外高冷内霸道跳脱戏精攻x又甜又凶的理智万人迷受 1攻不渣,受不作,是甜的,同性可婚,1v1,he 2高亮:私设如山,受只是穿越到了平行世界,两个世界都是他自己!!! 内容标籤:强强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久九,林郡┃配角:接档文《你是我宝贝[双重生]》,求预收┃其它: 一句话简介:假离婚变成了真离婚,懵逼又后悔 立意:美好的爱,会带你走上人生新高度! 第1章 傅久九被人按在身下,薄汗打湿了鬓髮。 他的肢体与唇舌失去了自由,近乎窒息。 汗湿的眼睫外,是那人幽暗深邃的眉眼,情谷欠囿于其中,像燃着的火,热烈蓬勃,嗜血般兇狠。 傅久九喘息着,被那眼神烧成了灰。 这是一场梦,傅久九心里很清楚。 自从母校二十周年校庆与那人再见后,他便像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掌控了。 每到深夜,那股力量便会悄无声息地将他摁进这场旖梦中,无法挣脱。 梦中,那人下颌滚烫的汗珠坠落在他身上,像滚烫的吻。 锋利的牙齿轻咬在皮肤上,啃啮厮磨着肚脐下方的那颗浅色小痣。 嗓音沉而哑地传上来,带着沙哑的笑意与浓得化不开的情谷欠,性感得让人招架不住:「给你咬掉好不好?」 傅久九无法回答,他的唇被一种让人听到就会面红耳赤的声音彻底占据了。 于是那人便很恶劣地重重咬了一口。 在傅久九的颤抖中,他哑声重复着:「给你咬掉好不好,嗯?傅小九?」 傅久九「看着」这场梦。 他熟悉里面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台词,熟悉那人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 他看到自己伸出手臂环住他,把他拉了上来,两人的唇齿紧紧交缠在一处,彼此都吻的很用力。 那人的嘴唇和看上去的冷感很不一样,亲上去是滚烫的,柔软的。 柔软的要命。 那感觉太真实了。 真实到傅久九仿佛整个人都被吸进了这场梦里,不再属于自己。 真实到,他能清晰感觉到梦中的自己爱那个人爱得要.命。 那种情感不只是一时的激.情,更多的是全身心的交付和依赖。 能与他在一起,他满心欢喜。 这场梦几乎每晚都会如期而至,一次比一次更觉真实。 傅久九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他们唿吸交.缠着,他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 淡淡的,春天的海水与林木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清新迷人。 作为一名时尚编辑,傅久九轻易就分辨出了他用的是哪一款香水。 这个味道,校庆那天他也在他身上闻到过。 他听到梦中的自己带着泣音,轻轻地,颤抖地,情难自禁地唤他:「哥哥……林郡……」 * 林郡是傅久九的学长,傅久九高一时,林郡高三。 少年人高瘦颀长,眉目刀刻般深邃,言谈举止间是恰到好处的礼貌和疏离。 属于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看到就再也无法忘掉的那一类。 和许多人一样,傅久九也是在看到第一眼后,就再也没有忘掉过。 他是海言中学的招牌,也是海言的传奇。 即便已毕业多年,也依然在学弟学妹们心中,保持着至高无上且无法撼动的地位。 海言二十周年校庆上,林郡作为杰出校友受邀上台致辞。
第2页 这个消息一出,便立刻轰动了整个校园,直接导致当天的礼堂连过道都挤得人山人海。 当日,傅久九也在受邀之列。 作为歷届优秀毕业生之一,他被安排在离舞台不远的位置上。 像过去的许多时候一样,他微微仰头,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台上那人。 林郡仿佛生来就该被仰视的。 不说家世,长相,这些众所周知的东西。 仅仅是他和好友路西野凭着赤手空拳,就在群敌环视的大环境下,创立了知名视频网站,f.y视频,并在短期内将其它视频网站远远甩在身后,就足以让人嘆服。 「大家好,我是林郡。」低沉磁性的嗓音在会场中迴荡,林郡姿态优雅地站在台上。 他穿着正装,剪裁合体的衣物将堪称完美的身材勾勒出性感简洁的线条来,宽肩,窄腰,长到没边的一双腿…… 即便如傅久九这般,行走在时尚尖端,分分钟都在与明星大腕,时尚模特打交道的人,也忍不住看得心驰神盪。 林郡身上有着那些人所没有的优雅从容与骨子里不自觉透出来的清贵,让人几乎移不开眼睛。 耳边传来如雷的掌声和学弟学妹们刻意压低的议论,浪潮般起起落落。 「天哪,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男神,我男神太完美了,怎么可以如此完美?」 「这么几分钟的时间,我的眼光已经乘着火箭飞入了外太空,大概除了学长,地球再也无人能入我的法眼了,这是要单身一辈子的节奏吗?求学长抽空负个责,嘤~~~」 「建议你有这时间不如去睡会儿,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我就没有那么高要求了,我只希望将来能进入fy跟学长一起工作,既然得不到学长的人,那么得到他的……工资也行,四捨五入就等于得到学长了。」 「……」 后面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很是热闹,连傅久九也没忍住,跟着粲然而笑。 「欸,」一把变声期男孩子的声音:「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哇,学长的网球大赛奖盃吗?」 「对,我上次去档案室帮老师整理资料时偷拍的。」 「好厉害,据说他的网球水平达到5a呢。」 「打网球的少年超帅,哇,学长到底是什么人间极品,太tm犯规了。」 周围叽叽喳喳,热闹非凡,只是站在台上的林郡却对自己引起的骚动恍若未觉。 发言完毕便微微鞠躬,礼貌地退到了台后。 * 傅久九追上林郡,是在通往停车场的小道上。 因为跑得急,他的额发被汗洇湿了,脸颊也泛起一抹薄粉,唿吸略显急促地唤着他:「学长。」 这条路上没有别人,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林郡背着光回头,俊美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林郡毕业后,他们几乎再没见过,就算读书时,仅有的几次见面也是在网球场上。 傅久九不认为他会记得自己,刚要开口自我介绍,却听他问了一句:「傅久九?」 傅久九有些惊讶。 他工作了几年,在许多事情上都已游刃有余,此刻却又很奇怪地青涩了起来。 「学长。」他点头,情难自禁般重复了一声。 也许他的样子有点好笑,林郡难得地勾了勾嘴角。 与那笑意一同升起的,还有他颊边那两个浅浅的酒窝,像蕴着蜜,瞬间便将平日的疏离与冷淡一扫而空。 那笑容不过是昙花一现,但还是好看得晃花了傅久九的眼睛。 像他无数次想过的一样。 傅久九有些为自己的青涩不好意思起来,于是抿着笑道:「没想到学长还记得我。」 「嗯,」林郡略略思考了片刻:「你好像没怎么变模样。」 傅久九很年轻,刚满24岁,因为参加校园活动,穿着亦十分休闲。 宽松的潮牌t恤背后,是巨大的女巫羽翼,下摆一角被随意地收进破洞仔裤里,勾出一截细瘦的腰线。 他的气质干净纯澈,是满满的少年感。 只左耳上缀着一颗血红的耳珠,在雪白小巧的耳垂上显得有些艷。 如果不知道的话,把他认成在读高中生也不足为奇。 林郡的话说的很自然,仿佛他们本就是旧相识一般。 说完又用同样自然的语气问他:「找我有事儿吗?」 「学长,」傅久九回过神来:「是这样,我现在就职于nf时尚杂志。」 「嗯?」 谈起工作来,傅久九自然了许多:「最近有个品牌想通过我们与贵司旗下艺人洛恆合作……」 「我可以把洛恆经纪人的联繫方式给你。」林郡边说边解锁手机。 「不是的,学长,」傅久九含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笑意,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我们和他经纪人联繫过,但他那边拒绝了。」 林郡的动作顿住了,挑了挑眉:「所以呢?」 「这个品牌刚刚成立,影响力的确不够,」傅久九的语速加快了一些:「但他们的设计师十分有才华,这系列产品上市后,我保证,肯定能红。」 初秋的阳光还有些烈,透过泛黄的枝叶打在他们身上。 林郡居高临下看着傅久九。 傅久九说话的时候把手举起来,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认真得有点可爱。
第3页 他长得十分好看,既高又瘦,皮肤雪白。 大概因为太白的原因,他的发色和瞳色都偏浅。 尤其那双眼睛,汁水仿佛特别充足,阳光下像透明的琥珀。 不笑的时候隐隐带点冷意,可笑起来便显得格外多情,带着点不自知的软甜感。 此刻他正用那双眸子看着他,水润润的,又不乏真挚。 这一刻那么安静,风过林梢,又从林郡那边吹过来,携着他身上浅淡的气息。 像海风拂过林木,安静又惬意。 「想走后门?」他问。 傅久九并不想走后门,他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洛恆经纪团队可以认真看一眼产品的机会。 他认为对方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因为品牌暂时缺乏影响力,便直接拒绝的举动,对品牌和艺人来说都不算公平。 但不知为什么,迎着林郡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说:「那……学长让走吗?」 说完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咬了咬嘴唇低头笑了,那笑意带了些懊恼。 林郡本来游刃有余的表情,在他这个含着莫名意味的笑容里,也忽然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他以手握拳,抵在唇畔轻咳一声。:「逗你的。」 傅久九便抿着唇,忍住了笑,抬眸看他。 「你把品牌资料发我邮箱,如果没问题,我转给相关人员,」林郡的眸色很深,隐着一点光,话说得很认真:「但最终结果如何,还是要由艺人工作组来决定。」 这就够了。 傅久九高兴得双眸微弯,笑意又甜又软:「谢谢学长。」 傅久九笑起来很好看,牙齿雪白,眼睛弯弯,睫毛在瓷白的皮肤上覆出一片浅淡的阴影来。 他微微抬头,阳光映进眸子,犹如两片闪着波光的湖泊,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天回去,傅久九立刻就发了品牌资料过去。 没几天,洛恆的经纪人便亲自联繫了他。 双方的合作非常愉快,傅久九本该好好请林郡吃顿饭以示感谢,可他却再没敢联繫过他。 因为当晚,他便被摁进了这个旖旎梦境里。 * 傅久九喘息着从梦中挣出来,细细的汗水迷濛了双眼。 他忍不住轻轻眨了几眨,过了好一会儿才分辨出自己身在何处。 房间里很暗,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缕浅浅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打在对面的墙壁上。 傅久九怔怔地盯着那线光影发了会儿呆。 滚烫的情谷欠与梦中林郡最后那句话所带来的寒意,扭曲着交缠在一起,在他心底泛起一缕难言的痛楚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动了动手指,在床头柜上摸到烟盒。 火光照亮了他精緻的眉眼,红润的唇紧紧抿住。 借着菸草滚烫的气息,他终于从那种身不由己的激烈情绪中抽身而出。 事实上,这个梦还有后半段。 如果说前半段是缱绻炽热的缠绵,那么后半段算什么呢? 傅久九垂下眸子,浓密长睫遮住了眼睛,犹如那半段梦一样,让人看不清晰。 第2章 梦境再一次如约而至。 林郡被汗水勾勒出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不断起伏,他们再次在炙热的情谷欠中合二为一。 …… 只是快感的余韵尚未散去,他的唿吸也尚未平稳,镜头便蓦地转向了别处。 那是一张长桌,桌上放着一份离婚协议书,他和林郡分列于长桌两侧。 林郡的眼神和在床上时完全不同,没有火,只有冰。 他淡淡地垂眸:「离婚吧。」 心痛如绞,傅久九清晰地感觉到,梦中的自己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便已是心痛如绞。 但他还是抿了抿唇,倔强得要命,冷声道:「离就离。」 笔尖走在纸上的沙沙声仿佛就在耳边,傅久九像以往的每次一样,着急地伸出手去。 想要阻止那个正在签字的自己。 傅久九从未想过自己会走进婚姻,即便是在梦里。 十七岁的那个夜晚后,他对感情和婚姻早就没有过任何期待。 他很少谈及这些。 但偶尔喝酒聊天,或因工作涉及此类话题,仍免不了被人误解为对感情和婚姻心存轻蔑。 傅久九不愿过多解释,便常会弯着眼睛一笑而过。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尤其甜蜜,大部分人便都愿意宽容他对婚姻的不敬。 事实上,如果内心的想法是连绵山峰的话,那么在他心底最高最险峻的地方,其实飘着一面旗帜。 那是他对婚姻的敬畏。 他见过太多人,捧不住还硬要接,结果到最后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那东西太神圣了,并不是他这样的凡夫俗子能够去享受或者驾驭的,所以他从不去想。 傅久九能感知到梦中的自己赌气值已经爆表。 婚姻那么神圣,不要也就罢了,可如果已经进去了,就应该好好对待,而不是拿它来赌气。 所以,即便每一次都会落空,他的手还是义无反顾地伸出去,去阻止那个赌着气签字的自己。 只是这一次,和过去的每次都不一样,他按住了。 纸张的触感及其细腻纹理,在掌心下真切分明。 傅久九的眸子慢慢聚焦,视线中,林郡英俊而冷淡的脸终于慢慢清晰起来。
第4页 他下颌微抬,眸色深不见底,正沉沉地看着自己,带着些隐忍与自傲。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傅久九微微启唇,却只泄出了几声略微急促的喘息声。 林郡冷冷看着他的动作,半晌后终于勾了勾唇角,眸子里透出缕淡淡的讽意:「怎么,后悔了?」 那缕讽意刺伤了傅久九,现实和梦中的自己,情感杂糅在一起,让他再次感觉到了疼。 明明,就在刚才,不过几分钟前而已,他们还在做着这世间最亲密的事情。 他温柔又霸道,对他说着近乎下流的情话,掌控他的唿吸,让他面红耳赤…… 仿佛他们天生绝配,仿佛他们深爱绝对。 可一转眼,他就衣着严谨,双眸似剑,让他一剑穿心。 情潮还未及褪去,寒意便骤然侵袭,冻僵了傅久九的四肢百骸。 像一个蹩脚的演员般,他人都已入戏,只余自己还陷在上场戏的余韵中,久久无法抽离。 莫名的委屈沖天而起,傅久九恨恨地瞪向林郡,满脸倔强。 如果说,这个梦境之前,林郡是傅久九心中高悬于空的一轮明月,清冷皎洁,让他只敢偷偷仰视而从未有过私慾的话,那么,在这日復一日的滚烫旖梦后,现在的林郡在他心中,则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缕温柔的人间烟火气和能将人拽入地狱的七情六慾…… 无论是心中的皎皎明月,还是能动他凡心将他拉入七情六慾的完美学长,他的分量在傅久九那里都过于沉重了。 这让傅久九尤其承受不住,来自于他的,那么冷酷的目光。 傅久九觉得委屈,其实林郡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因为傅久九的表情看起来也极凶。 白嫩的颊略略鼓着,一双杏眼圆圆地瞪着,粉粉的唇抿成一线。 其实可爱的要命,如果针对对象不是他的话,如果他不在那张纸上签字的话…… 极度的安静里,傅久九缓缓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压在那份离婚协议上。 白纸黑字,上面龙飞凤舞地签着他的名字,而属于林郡的那一边,尚还空着。 傅久九悄悄移了移指尖,下意识地将那个名字盖住了。 傅久九的眸子垂落了,林郡眸中的讽意便也散尽了。冰冷讽意后隐藏着的什么东西,不小心泄出了一星半点,乍一看甚至像是委屈。 他的眼睛长得有些艷,睫毛过于浓密以至于像是天然的眼线,将那双眼衬的极其有神,又极其锋锐。 此刻那浓密的睫毛半敛着,眸光却随着傅久九的视线看向了他的手。 傅久九的手很漂亮,骨节匀亭,十指纤长,大部分时间都透着点凉意,但又十分柔软,握起来十分舒服。 右手尾指靠近指甲的位置处,点着一点小米粒大小的痣。 极小,本是无暇白玉上的一点瑕。 却偏偏因为那只手过于细白,反而衬的那点温润的棕十分扎眼,在那无瑕的皮肤上,隐隐透出些别样的性感来。 林郡的喉结滚了滚,这颗痣他曾用嘴唇亲吻摩挲过何止千万遍。 不止这里,还有一颗更性感,更诱人的小痣,长在傅久九很隐秘的地方。 只有他见过,也只有他亲吻过。 本就压抑的空气似乎又多了层燥热,像夏季暴风雨来临前夕,让人透不过气。 林郡忍不住微微仰头,抬指松开了衬衣最顶端的那颗纽扣:「后悔了?」 似乎很迫切地想得到傅久九的答案般。 傅久九从不知道林郡竟是这么咄咄逼人的一个人。 他被逼得厉害,忍耐着深深吸了口气。 犹记得自己内心最高峰处,插着的那面关于「婚姻神圣论」的旗帜。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十分没有底气,有一点颤:「一……一千万不行,至少要五……五千万。」 他举起一只手来,五根手指一水儿地张开,表达着自己「五千万」的欲望。 只是话一出口,他就怔了当地,因为这次的确和以往大不一样。 以往无论怎么亲密,他与梦中的一切都始终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膜。 他可以感受和看到梦境,却无法参与。 可今天,他不仅触摸到了,还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除此之外,今天的梦境在一直向下延伸,并没停在他阻止「傅久九」签字而一把按空的那个场景上。 一般情况下,那时候他就该在自己的卧室醒来了。 傅久九极惊诧地看向林郡,而林郡也正在看着他。 很显然,他也听到了那句话,以致于那双眸子里的讽意再次升腾而起,冷意更甚。 他只是那样看着傅久九,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那目光让傅久九有些无地自容。 一千万,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自己也已经签了字。 即便他被逼得厉害了,即便他想将事情缓一缓,可是…… 而更让他惊异的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视线里变得只剩林郡一人,而不是像以往一样,他像旁观者,可以看到林郡和「傅久九」两个人。 举在颊边的手慢慢握掌成拳,傅久九慢慢将自己的大拇指塞入了唇齿间,缓缓用力。 疼,疼疼疼疼……
第5页 到了此刻,他基本已经确定,现在的他并不是在什么梦境里,而是在一个真实的场景中。 他惊恐地张大眼睛,看向林郡,甚至忘了放松咬着手指的牙关。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瞬间蕴了泪,犹如两颗水洗过的琉璃,澄澈通透我见犹怜。 林郡的表情依然是冷漠的,但背嵴却在傅久九咬住手指的瞬间便不自觉地挺直了。 他迅速起身,长腿一跨,三两步到了傅久九身边,沉着声低喝道:「你干什么?」 傅久九抬眸看着他。 林郡的眉眼冷凝,容貌昳丽,离得越近便越是好看得惊心动魄。 傅久九的确惊心,并近乎惊恐,咬着手指的牙齿不由地更加用力。 下一刻,他的手腕便被握住了,两根手指探进他的口腔,撬开他的齿关,代替了他自己的那根。 拇指被咬出了深深的齿痕,还好没见血。 林郡垂眸看他,不动声色地搅了搅那两根被咬住的手指,疼痛之外的温热湿滑,让他的喉结滚了滚。 傅久九被他搅得身体轻轻一颤,勐然记起,在梦中,他也曾这样搅过他。 他如梦初醒般松了齿关。只觉耳尖发烫,慌乱地想逃开他的领地,却被他紧紧握着手腕不能如愿。 林郡的掌心很热,暖烘烘的,让傅久九在慌乱之余有了种矛盾的安全感。 他的眼睫低垂着,目光落在傅久九柔软的发顶和透出粉意的耳尖:「如果你不想离婚……」 「离,离,离,离,离……」傅久九看向他的目光有点惊慌,不停地说着离。 离婚,要离婚。傅久九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现在已经不再是梦中的傅久九与林郡的事情,而是他和林郡的事情。 他对林郡,对他们的感情,他们的婚姻,甚至他们为什么离婚,完全的一无所知。 更没有与此相关的任何记忆。 所以,他也没有必要被所谓的「婚姻神圣论」所制约。 「什么?」林郡的手在半空顿住了,指尖上属于傅久九唇舌的温软柔滑还尚未散去。 他的眸中现出短暂的迷惘与震惊来,似乎没听明白傅久九在说什么。 出于职业关系,傅久九的想像力与创造力要比普通人更高一些,发现,接受新事物和新概念的能力也比普通人强得多。 除了时尚编辑的身份外,几乎没人知道,他其实还是一名漫画画手。 自大二那年至今,他的漫画《执刃》一直在网络上连载,并收穫了不少漫迷。 而其中恰恰涉及到许多关于空间穿越与转换的设定。 傅久九的大脑转的飞快。 鑑于目前得到的所有信息来判断,排除所有不可能的推测,那么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他穿进了平行世界。 一个和自己原世界命运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 这个世界中,他与林郡结了婚,而现在又走到了离婚的地步。 …… 傅久九不知道他们之间经歷过什么,更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但根据常识来判断,很大概率是他们之间出现了极严重的问题。 从梦里的情形来看,离婚是林郡提出来的,他是被离婚的一方。 林郡给了他台阶,他只能下,他必须得离,不然会被一眼看穿。 傅久九的手因紧张而紧紧握着,恍惚中觉得有东西硌到了自己。 他机械地看过去,那是一枚现实世界中并不存在的白金戒指,正安静地套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 「我说我不后悔。」傅久九起身,回答他的问题,并将那枚婚戒摘了下来,放在离婚协议上。 他的脸色苍白的厉害,连粉润的双唇都褪了血色。 眼睫湿漉漉地半垂着,看起来甚至有点惶惑。 林郡幽深的眼神长久地盯着他,那目光竟渐渐漫上了点恨意来。 傅久九看起来那么脆弱又不安……可他偏偏就是要跟他倔到底。 林郡蓦地偏开头去,不再看他。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会忍不住心软,会像过去一样输得一塌煳涂。 这是一场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的较量,总得有人输,但,不该每次都让他一个人输。 他的唇抿的死紧,拳头也在暗处隐隐捏紧了,生怕自己会忍不住说点什么或者干点什么。 恰在此时,一条黑色的阿拉斯加犬从二楼奔了下来,闯入了他的视线,并向他飞快地奔了过来。 狗狗绕着他转了两圈,又迅速跑到了傅久九身边,拿鼻子亲热地蹭他的膝盖。 傅久九看到它,眼底现出了巨大的喜悦,他蹲下身去,亲热地搂住狗狗的脖子,温柔地叫它:「傅小八。」 傅小八嗯嗯呜呜了两声,亲密地蹭傅久九的脸。 傅久九抿了抿唇,红着眼圈,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亲人一样,随即凑过去,啾啾啾地亲了傅小八几口。 然后他站起身,像是有了依靠般,斩钉截铁地说:「傅小八归我。」 林郡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一双眸子也是又黑又冷,像寒夜的星子。 他偏头冷笑:「想要傅小八?没门。你只有一千万,怎么可能养得起傅小八?」 傅久九:(⊙o⊙) 什么?一千万养不起傅小八?
第6页 他有些怀疑人生地眨了眨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千万,对他而言,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他说养不起傅小八? 他以前一个月工资也只有小一万,不一样把傅小八养的生龙活虎? 林郡看他呆呆的样子,以为他是在为未来的生活忧虑,于是放缓声音,循循善诱般: 「你算没算过,你一个月买包包鞋子,各色珠宝,服装饰品,为了面子请你那些朋友吃喝玩乐送礼物,还要为你的爱豆打call,包直升机包游艇,送跑车……」 傅久九又眨了眨眼睛。 「你算没算过,」林郡说:「一千万够你用几天?你能自己养活你自己吗?你有赚钱的能力吗?你凭什么跟我争傅小八?」 一问四连,直击灵魂。 傅久九:……(⊙o⊙) 他还是太不了解有钱人的生活了。 第3章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傅久九站着,林郡坐着,风从窗口吹进来,白色窗帘在身后扬起,将他半笼在阴影里。 他的神色很淡,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安静澄澈,仿佛刚才那些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傅久九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傅小八的出现,让他惶惑不安的心安稳了些。 可他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太太特殊了。 不是去了一个什么新的地方。 那样的话,无论位置多偏僻,环境多恶劣,他至少还能知道家在哪里,该怎么回去…… 他是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无数个平行世界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自于哪里,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去。 最可怕的是,他的命运变得与之前完全不同,他却完全没有这个世界的任何记忆。 一夕间,他仿佛成了一个五感不全的人,连挣扎都不知该如何挣扎。 他的面前只有林郡。 无论他曾是他心中高高在上的男神,还是与他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傅久九都难以避免地对他产生了一丝依赖感。 他的睫毛颤了颤,一双眸子盛满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信赖和期待。 「如果,」他问:「我是说如果,如果将来遇到什么困难的话,你会帮我吗?」 林郡看着他,一双眸子无波无澜,片刻后他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傅久九明白了。 可林郡却又迅速抬起了眼睛,声音轻而淡:「大概会需要交换。」 交换?傅久九怔了怔,眼里现出些迷惘来。 据他原世界的科学研究表示,如果平行世界真实存在的话,大部分世界其实是极度相似的。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极有可能和他原来的世界一样,除了他的命运。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能跟他交换什么?与他相比,他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所谓的委婉拒绝了吧? 傅久九的理智慢慢回笼,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这本就不关林郡的事儿,本就该由他自己来承担。 「是我逾矩了,」他笑了笑,语气也客气了起来:「既然离婚了,我的事情便与学长再无关系了。」 林郡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骨节处泛出凌厉的白痕来。 学长? 他冷笑一声。 傅久九是在借这两个字提醒他,从此以后,他们便只有同校之谊,再无其他关系了吗? 傅久九这人可真狠,他哪里软哪里最容易疼,他便卯准了往哪里捅,下手从不容情。 「当然,」傅久九又说:「能不能养活傅小八,也与学长再无关系,不劳您费心了。」 林郡看了他片刻,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敲:「真是棒啊,傅小九,说翻脸就翻脸,比翻书都快吧?」 然后他下巴微抬,朝着沙发上一本书示意:「两年了,这本书你才翻了五页,我说的没错吧?」 傅久九侧目看过去,那是一本人体构造图谱。 林郡又说:「你哪用得着我费心?我不过是担心傅小八。」 「你也说它叫傅小八了,」傅久九平静地说:「傅小八它姓傅,姓傅的还轮不到别人为它担心。」 林郡的唇角压平了,一双眼沼像蕴着狂风与雷电,一不小心就要放出来咬人一般。 无形的压力蔓延过来,傅久九觉得有点吓人。 原世界里傅小八就是他的狗,与他相依为命,是他最亲密的人。 林郡凭什么跟他争?还这么凶?而且他有那么多东西,而他只有傅小八。 他虽委屈害怕,却依然像个护崽的老母亲一样,为了傅小八宁死不屈,输人不输阵地死死回瞪着他。 一张萌萌粉粉的菱形嘴,十分紧张地抿成一条线。 林郡的喉结滚了滚,率先垂下了眼睛。 他低头摸出烟盒,起身拿了车钥匙:「我下午有个会,回来再说。」 「等等,」傅久九战战地把离婚协议往他那边推了推:「签名。」 「赶时间。」林郡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着急?怕我纠缠你?」 林郡怎么会纠缠他?傅久九才不敢这么自恋。 可这句话却提醒了他,让他脑中灵光一闪,林郡自然不会纠缠他,可不代表林郡不怕纠缠吧? 「怎么会?」傅久九抬眸看他,有点吊儿郎当的劲儿,像在吓唬小孩:「我是怕自己会忍不住纠缠学长啊,学长不怕吗?」
第7页 林郡的脚步顿住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直到看得傅久九有点慌。 「你来纠缠啊,」他说:「我才不怕。」 「啊?」 傅久九惊住了,双唇微张,定定地看着林郡。 只是片刻后,他就被林郡眼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给烧得垂下了眼睛。 那双一尘不染的皮鞋,在他视线里短暂地停留了片刻,然后一步步走远了。 风灌进来,离婚协议被吹得翻起一页,哗啦啦地响。 傅久九乍然惊醒。 桌上白瓷花瓶里插着朝气勃勃的向日葵,间杂着蓝色的满天星,白色的窗帘飞舞着,像一幅画。 可画里没有了林郡,这偌大的房间,便陌生的让他心慌。 傅久九去到窗边。 他的位置应该是在二楼,视野十分开阔,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卧着的一弯小小湖泊,在日光下被风吹的波光粼粼。 胸腔里那颗无着无落的心,终于沉甸甸地放下了一些。 原世界里,林郡就住在这里。 他们组曾租借过这小区一套别墅,进行过为期两天的拍摄,所以他对这里的风景算是熟悉。 他重新坐回桌边,将离婚协议整理好,然后又沉默着翻了翻自己身上的东西,手机,钥匙…… 镶钻的钥匙扣上除了一把车钥匙,还有一把被氧化到颜色暗淡的普通门锁钥匙。 这枚钥匙傅久九熟悉的很,正是现实世界中他家里的那把,只是看这颜色,他应该使用的极少。 林郡家似乎有四层,他不好乱走,便只在二楼随便看看,稀里煳涂撞进了衣帽间。 硕大的衣帽间简直是时尚编辑的素材库。 各色首饰,包包,鞋子,手錶,领带,衣服……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根据衣服的尺码来判断,里面大约三分之二都是傅久九的。 傅久九似乎很喜欢夸张张扬的款式,高奢品牌的热款应有尽有,其中还有不少万金难求的限量品。 而林郡的就简单的多,大多是高定款正装类,黑白灰主打,再多的就是一些休闲运动款,也以简洁为主。 这个世界里的自己的确是挺败家的。 虽然并没有证据,但傅久九却有一种直觉,两个世界的自己应该是互换了空间。 他不由地有些忧虑,他那边的工作很辛苦,收入也不高,房子不算大,更没有这么奢侈品…… 能习惯吗? * 傅久九收拾了十来套比较日常的衣服,鞋子,装了满满两行李箱,载着傅小八回了自己家。 他的车是辆骚黄色的跑车,做了改装,张扬的要命。 往他家小区一停,简直是独领风骚,像张扬的野鸡进了灰扑扑的鸭群,十分违和。 家里和原世界几乎没有区别,除了缺少了一些生活痕迹。 地板被打理得锃亮,家具上都罩了防尘罩,只有茶几上落了一点灰,极浅。 就连咖啡机,也是他母亲留下的那一台。 傅久九回到了自己的领地,终于活了过来。 他放下东西开始打扫卫生。 傅小八则在阳台百无聊赖地玩它的狗玩具,偶尔咬着只拖鞋到处乱跑一阵儿。 这和往常某个大扫除的休息日,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傅久九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工作太累而产生了幻觉。 直到整理书房时,陈旧的高中教材书中,掉落出一张轻微泛黄的旧画稿来。 画是用铅笔画的,寥寥数笔勾出一个清瘦挺拔的少年来。 那少年一手抛球,一手挥拍,劲瘦的身体像弓一样微微后弯,全身上下每一根线条都绷出了力量感。 那是一个网球的发球动作。 而那个少年,是林郡。 这幅画是傅久九第一次看林郡比赛后画的。 少年心事青涩纯粹,渗透到了每一笔每一划中。 即便在很多年后,傅久九依然能从中体会到自己当年那份热烈而蓬勃的情感。 像那只网球。 球被灌满了力量,唿啸着飞出去,砸在地上的脆响震彻整个球场,随即又被球拍狠狠击出,一下又一下…… 怦怦怦的击球声,仿佛就响在耳畔。 那么近又那么远,每一声都是力量的象徵,都是战意的蒸腾。 那个少年犹如一团火,燃烧在球场上,也燃烧到了傅久九的心里。 傅久九抚着手里的画稿,嘴唇越抿越紧。 这张画对他十分重要,十分宝贝,原世界里,被他好好地裱起来,收在了书房的抽屉里。 而这里的这张,大约是因为那个真实而滚烫的人,已经被彻底得到,所以便被遗忘在了角落里。 * 傅久九很累,身心俱疲。 他沉在睡眠中,疲倦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电话铃不停地响,一遍又一遍,仿佛他不接就会一直一直响下去一般。 傅久九累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他闭着眼睛摸索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接起电话:「餵~~~~~~」 累到一声「餵」都带着沉沉的鼻音,拉出了绵长的余韵来。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才传来林郡的声音,泛着缕哑意,隐隐透着几分薄醉:「你在哪?」 傅久九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谁,紧接着又反应了一会儿,才记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第8页 他的声音睏倦得厉害,迷煳着答:「我在家里啊。」 「哪个家?」 「我不就只有这一个家,还有哪个家啊?」 傅久九强撑着困意,迷迷煳煳地拧开了床头灯。 他把手机拿远一点,屏幕上方的时间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多钟。 对面又沉默了片刻,然后傅久九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在深夜里很清脆地咔哒了一声。 林郡坐在车里,抬头看着傅久九家的窗户,那里透出一小片光,看起来很温暖。 稀薄的烟雾从他红润的唇间逸出,他近乎忍耐地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傅久九翻了个身,把电话压在耳朵下面,又染了些困意,睡意朦胧地问:「什么?」 「很多。」林郡说:「我知道你这人不长心,那么我就先提醒你两条最重要的,第一,离婚不离家,第二,除非必要,不要告诉别人我们已经离婚的事情,尤其我的家人。」 傅久九:…… 「离婚不离家」这五个字让傅久九的大脑短暂地清醒了些,他有一种槽多无口的感觉。 这和没离婚有什么区别? 傅久九没说话,林郡便冷笑了一声:「怎么?不认了?」 傅久九是不想认。 林郡又说:「不认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会让你这辈子都只能哭。」 那语调好冷酷,傅久九被吓得一激灵。 所以天上的月亮就应该让他挂在天上才对,「傅久九」为什么要摘下来? 现在好了,他离婚闪人了,把这么个烂摊子丢给了自己。 虽然不知道「哭」是怎么个哭法,但在傅久九的认知里,哭总不是什么好事儿。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咬咬牙,做信誓旦旦状:「认!」 林郡不说话了,傅久九便开始为自己搬回来找藉口。 他的嗓音本就带一缕甜意,刻意放软了便有一点诱人的沙:「可是我们离婚了,我看到你会难过,所以才想单独呆几天。」 林郡没说话,只有浅浅的唿吸声,在暗夜里丝丝缕缕地传过来。 傅久九把声音放得更软:「求你啦。」 求你啦,求你啦,求你啦…… 无数次,他泪眼朦胧地这样对他说,伴着亲吻。 林郡夹着烟的手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一截菸灰坠落了下去。 第4章 在傅久九与林郡极有限的近距离接触中,林郡给他的感觉既有距离感又颇为冷感。 这让傅久九对自己能否过关并没有什么信心。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久到傅久九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林郡才轻声说:「好。」 很短促的一个字。 片刻后又补充,像是命令:「可以放你一段假,但我找你的话,要回来。」 「还有,」傅久九意料之外地顺利过了关,正忍不住沾沾自喜间,又听到林郡说:「明天一早记得回来,帮我找那条领带。」 「啊?」傅久九的笑意还未来得及到达眼底,神色便再一次僵住了。 他咬着嘴唇看天花板,一双杏眼里现出些迷惘来,不明白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你帮我收的,你帮我找,」林郡听出了他的抗拒,十分严肃地说:「我就要用那一根。」 傅久九蹙着眉,觉得这语气莫名熟悉。 片刻后,他将脸埋进枕头里,笑的肩头直颤。 他继母生的小弟弟傅言,刚五岁,赌气的时候语气跟这一样一样儿的。 林郡家里的领带林林总总,数量不可谓不庞大。 别说他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哪一根,就算是知道,想在短时间内从那么多件中找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不能去。 「别的领带也都很好看。」傅久九哄傅言一样哄他:「你自己搭配出来的也一样好看。」 「傅久九,你这人知不知道责任两个字怎么写?」林郡低声说:「明明是你自己非要为我搭配衣服的。」 这话赌着气,却热腾腾地撞进了傅久九的心窝里。 他既惊讶又错愕,心口一阵发麻,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儿。 原来,这个世界里,傅久九也喜欢为林郡搭配衣服吗? 他也是。 工作中每当看到品牌出了新款,他总习惯偷偷画林郡穿上的样子,在画纸上为他搭配。 那些画稿多到,足足占了他书柜的两大格。 「傅久九,」林郡的声音很沉,语速很慢,一字字道:「约定好的事情,必须做。」 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不再给傅久九任何反驳的机会。 前排的司机摇了摇头:「少爷,回家吗?」 「你听到了吗?他说他只有这一个家,这个没良心的。」林郡咬着烟,气得嘴里泛起苦意。 司机没答话。 林郡沉默着抽了几口烟,漆黑的烟身慢慢燃尽,那点火星越来越接近银色镂空的过滤嘴。 「这里自然不能算他的家,顶多算他妈妈留给他的房子,」他看着傅久九的窗口再次说:「那他说的家就只能是我们的家了。」 司机似乎习惯了,从善如流:……「是的,少爷。」 林郡秀挺的眉峰舒展了些,将菸蒂摁进车载菸灰缸里,他疲倦地揉了揉额角:「回家吧。」
第9页 凌晨两三点的马路空旷而安静,车子在上面开得飞快。 后视镜中,林郡微微仰头靠进椅背深处,眉梢透出些疲惫来。 司机忍不住又摇了摇头,他家少爷和先生闹矛盾简直是家常便饭,只是这次好像尤其厉害。 少爷也是大半夜应酬完才发现先生离开了,当场就急红了眼。 按理说这事儿应该告诉大少和老太太,但少爷又严肃地警告了他…… 司机无奈地嘆了口气,头髮都被这两位祖宗急白了几根。 * 清晨六点钟,傅久九的电话再次响起。 大约昨天受到冲击太大的原因,他睡了一晚仍是困顿。 电话被开了免提放在枕边,他带着黏腻的鼻音和沉重的睡意:「餵~~~」 许是因为晨起的原因,林郡的声音少了冷意,多了点轻微的沙哑:「该出发了。」 这是真较上劲儿了。 傅久九昨晚被搅了一场梦,这会儿又来,再好的脾气也有点上头。 一个「滚」字在喉咙里滚了几圈,最后还是十分理智地转换了语气,他软声道:「可是我好睏~~」 他的尾音拉的很长,带着晨起的慵懒和绵软,像在撒娇,又有点可怜巴巴。 紧接着又是那句:「求你啦,哥。」 一个「哥」字让林郡沉默了下来,握着电话的手指紧了紧。 回过神来再想说话的时候,便听到听筒里传来了清浅而匀长的唿吸声。 傅久九睡着了? 他放低了声音,试探着叫了一声:「傅久九?」 然后又叫了一声……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片安静。 傅久九偷眼看着电话屏幕,那边虽然不再发声,却依然没有挂断电话。 一片安静中,他听到了林郡的唿吸声。 他为什么不挂电话? 傅久九有些疑惑。 可他自己也不能先挂,不然林郡就会发现他根本没睡。 电话就在那里放着,唿吸声隐隐地传过来,除此之外一片安静。 傅久九的精神反而被吊了起来,他张开眼睛盯着屏幕,注意力集中在了林郡什么时候挂电话上。 电话一直没有挂。 不仅如此,听筒里的唿吸声还慢慢变了调子。 傅久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震惊地,小心翼翼地将电话拿在手里,靠近耳边。 林郡的唿吸慢慢沉重了起来,又略显急促,和梦中那带着情谷欠的急促喘息越来越像。 最初,林郡只是单纯地想听傅久九的唿吸。 那唿吸声那么浅,让他忍不住想起傅久九睡着时,睫毛浓密而柔软地覆住下眼睑的样子。 有时候他会微微张着嘴唇,他就会忍不住偷偷吻上去。 然后把他抱进怀里, 傅久九很坏,总是伤害他。 可他还是忍不住偷偷听着他的唿吸,幻想他就躺在自己身边,一伸手就可以随意地将他抱进怀里。 之所以现在并没有抱进来,不过是因为他没有伸手而已。 傅久九皮肤雪白,温软细腻,像一块暖玉,有着自己独特的香味儿,谁都不能替代。 他不习惯没有傅久九的每一天。 即便只有傅久九的唿吸声也很好。 那唿吸声很轻微,很平静,如一根羽毛般,扫在他的耳畔心尖。 他把脸半埋进被子里,那里还残留着傅久九身上的味道,让他情难自禁。 他在心里默默地,生气地念了无数声傅小九,然后发觉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越来越硬。 听筒里传来林郡刻意压低的喘息声。 和梦中的声音更像,但比那更压抑也更克制。 滚烫的情谷欠像火一样,迅速通过听筒蔓延了过来,让傅久九既惊讶又紧张。 他下意识地咬住了薄被的被角,生怕自己会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来。 眼尾也被那声音熏出了一层薄薄的绯色。 那声音太性感了,一声一声,因为刻意的压抑,而隐隐透出一股难言的痛苦来。 傅久九的手指收紧了,手机被紧紧握在掌心里,发出灼人的热度。 梦中的场景蓦地浮现在眼前,林郡那覆着薄薄汗水的肌肉线条,性感低沉的嗓音,被汗打透了的浓黑眼睫,以及那性感下颌上悬着的,将滴未滴的透明汗珠…… 鲜活地,一帧帧地,走马灯似地在他紧闭的眼前,那一片有限的黑色空间轮番上演。 那汗珠是滚烫的,一滴一滴,最终全都会砸在他的身上,烫得他颤抖。 傅久九忍不住真的颤了一下,小腹某个地方隐隐现出了被牙齿轻轻咬啮的触感。 他忍不住探下手去,虽然那块皮肤触手光滑柔腻,但他知道,那个地方有一颗极小的痣,和他右手尾指上那颗差不多大小。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哼声。 这一声闷哼重重地砸在傅久九耳膜心尖上,惊得他手一抖,早已被握到滚烫的手机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傅久九紧张又懊恼地咬住了嘴唇,听筒里也蓦地静了下来。 过了少时,林郡那略带沙哑的声音极轻地传过来,犹如气音:「傅久九?你没睡是不是?」 傅久九伸长手臂将手机捞上来,咬着牙一声不吭。 片刻的沉默后,林郡似乎是松了口气,他语气忽地一转,变得严厉了些:「傅小八?是你吗?」
第10页 早就用鼻子把门拱开一道缝,眼巴巴等着傅久九起床带它出去撒欢儿的傅小八,听到林郡唤他的声音,便蹭一下就窜了进来,对着话筒轻嗥了几声。 林郡仿佛因为真的是傅小八而放松了下来,嗓音带着事后的慵懒与沙哑,但语气却很轻松,他说:「傅小八,你耳力真好,这么小声都能听得见啊?」 他这话孩子气的很,让傅久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强忍着不要笑出声,伏在枕头上肩膀一抖一抖。 然后他又听到林郡保持着极小的声音对傅小八说:「不过你乖点,不要打扰爸爸休息,知道吗?」 傅久九抖动的肩膀慢慢停了下来,他安静地趴着,直到林郡那边挂断了电话。 林郡弄了一身的黏腻。 没想到到了二十六岁,自己竟又回到了要用传统手艺解决生理需求的窘境里。 太粗糙了。 他靠在床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打了个电话给助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倍儿让人有面子的东西,记得推送给傅久九。」 「是。」助理已经在上班的路上,回答的恭敬又简洁。 「还有,」林郡又补充道:「他那个小偶像有什么想要的,车子房子不拘,也透露给他。」 助理虽然不明白自家老闆究竟受了什么刺激,大清早就要交代这些,但还是十分敬业地答道:「是,林总。」 林郡挂了电话,想像着傅久九刷卡的样子,不由露出了一点笑意。 脸颊上两个酒窝漾出来,透出一缕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甜来。 第5章 (修) 傅久九穿着一套蓝白相间的运动服,手里抓着牵引绳,小跑在傅小八身后。 傅小八憋了一夜后很兴奋,上窜下跳地奔跑在公园小径上。 阿拉斯加犬体型偏大,傅小八在生人面前又十分高冷,傅久九怕吓到过往行人,便专捡偏僻小路走。 清晨的冷风吹在脸上,和以往并没有任何区别,傅久九甚至看到了几个很眼熟的老人在晨练。 他下意识地观察着周围,完全看不出这个世界和原世界有什么不同。 熟悉的邻居,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建筑…… 甚至连公园中央的那只鸟窝,都和原世界一模一样,微微倾斜着架在树杈上。 他们来到了傅小八以前最喜欢的小草坡上。 像以往一样,傅小八开始奔上奔下,东扑西跳,偶尔也会衔着一棵不知名的花草或者树枝,摇着尾巴献宝般地献给傅久九。 傅久九坐在小草坡顶端的长椅上,拿出手机来搜索nf服饰组现任主编的信息。 不是他的名字,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女士,叫常青。 傅久九知道她。 除了业内为数不多的几次商务照面外,最重要的是,常青是《执刃》的漫迷。 她曾不止一次在微博上向大众推荐过《执刃》这部漫画,以及画手「青刃」。 青刃,是傅久九的笔名。 常青比傅久九大得多,工作履歷也丰富得多。 原世界里,傅久九成为nf服饰组主编时,常青已抛弃了传统纸媒,转而投入了某高奢品牌的怀抱,开启了她的新媒体职业生涯,并干得有声有色。 在纸媒日渐没落的时代,这是许多媒体人最明智的选择。 而在此之前,她一直就职于nf的强劲竞争对手《悦闻》周刊。 傅久九沉思了片刻,又搜索了一下漫画《执刃》的信息。 这个世界傅久九一直没有工作,相对而言,时间上更加充裕,说不定漫画的进度会更快一些。 虽然对于《执刃》,傅久九内心有着极清晰的脉络框架,但对于自己还未画到部分的细节展现,他还是抱着十分强烈的好奇之心。 他在搜索框中键入「执刃」二字,词条下的信息很多,可却没有任何一条与他的漫画有关。 傅久九有点不可置信,也有点慌。 他尝试着换了许多不同的关键词甚至搜寻引擎,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 漫画「执刃」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傅久九」没有画。 他多了一千万,可他的工作,他的漫画…… 他赖以生存的物质和精神支柱,全都没了。 没有那些东西,傅久九还是傅久九,可心里却既虚又慌。 像无根的浮萍,没有安全感,也无法确认自己存在的真实和必要性。 傅久九蹙眉望向远处,高大的建筑物几乎连绵到天际,这是他无比熟悉的风景。 可是他知道,在「同」的外壳下,有些东西的确是不同了。 所以,还有哪些东西不一样了呢? 比如…… 傅久九的心忽地重重一跳,一个可能性让他的心脏狂跳不止,连唿吸都几乎滞住了。 比如,他的母亲是不是还没有离世? 他的父母是不是也没有离婚? 他们是不是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所以「傅久九」才会年纪轻轻就毫无顾虑,近乎莽撞地地踏进了婚姻中? 他深深地唿吸,手下迅速打开手机通讯录。 通讯录里很多人他不认识,但有一个联繫人卡片,存储名字是「妈。」 而他与该联繫人的最近通话记录就在两天前。 傅久九激动得眼眶发红,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第11页 他盯着那个字想,如果是真的,如果他母亲还活着,那么让他失去一切都没关系。 只要他母亲还活着。 他尝试了许多次,想拨电话过去,却又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恐惧,将他死死拉住。 因为在激动之后,他就发现这个电话号码并不是他背到滚瓜烂熟的那串数字。 他最终选择了放弃。 他从未如此怯懦过,不敢去面对电话那一端万一不是自己母亲的风险。 手机屏幕很快就暗了下去。 傅小八正着急地咬着他的裤脚,傅久九安抚地对他笑笑,在它头颈处揉了揉。 他需要一个跳板,一个缓冲,更需要心理建设,于是他拨给了祁洛。 * 傅久九到「道和」时,恰好是下午六点钟。 门童为他拉开大门,接过他抛来的车钥匙和风衣外套,殷勤含笑着招唿:「傅先生好。」 傅久九微一点头,便被热情周到的服务人员带往了三楼。 门童的目光随着他走出了很远,才慢慢收回来。 那目光不算直白,极隐蔽地追随着他的背影,隐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与意外。 傅久九今天打扮的异常干净,看起来和平常很不一样。 衬衣纽扣被极严谨地扣到脖颈处,露在外面的一截颈子细长雪白,莫名地透出股禁慾气息。 一双长腿更是包裹得严严实实,被短筒皮靴拉出一种长到没边的感觉。 除了左耳缀了颗和衬衣近乎同色的耳珠外,他身上没有任何其它饰品。 那耳珠乍一看有些像猫眼石,随着他的动作泛起一点浅浅的光,映在他雪白的侧颊上,让那一小块皮肤愈见通透。 今天的他远没有平时那么张扬,可低调中反而透出一股难得的矜贵来。 包厢的窗户开着,祁洛正低头在看菜单,两人一对眼神便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傅久九径直坐在了祁洛对面,随手掏出烟盒来,敲了一支低头点上。 看到他的动作,正要递菜单过来的祁洛忽地顿住了。 傅久九抬眸看他,有点疑惑:「怎么了?」 「你怎么抽菸了?」祁洛不可置信地问,脸色也沉了下来。 傅久九恍然,原来,这个世界的傅久九是不抽菸的。 其实,在进入nf之前,他也是不抽菸的。 只是在高强度的工作环境与时常需要熬夜加班的工作压力下。 他自己也不记得是从哪天开始,烟和咖啡成了生活必须品。 傅久九沉默片刻,然后咬了咬菸嘴,轻声道:「我离婚了,小洛。」 「什么?」祁洛被这一下打得有些措手不及,怔了片刻后怒道:「姓林的竟敢跟你离婚?」 傅久九觉得这话有些好笑,便抿了抿唇:「嗯,不合适就离吧。」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祁洛气急:「姓林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偏不信。」 祁洛对林郡,一直以来都颇有微词。 一是林郡这人外表看着冷,不像个体己人,二是林家的家世好的太过了,他怕傅久九在人家家里低声下气。 无奈傅久九喜欢的要命,又结了婚,而且大部分时候两人看起来也是真的恩爱,他便接受了。 可偏偏又让他撞到傅久九受人欺负。 林郡和傅久九两个经常会闹别扭,频率高到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傅久九又被气回了自己家。 那天晚上,祁洛特意趁下班去买了他最爱吃的冰淇淋。 因为怕化掉,他连自己家都没回,就直接上楼去敲傅久九家的门。 傅久九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开门,气息不稳,眼尾湿红,像是刚刚哭过。 而林郡则站在他身后,眼神冷的像冰,让人触之遍体生寒,只有一张唇尤其艷,压过了他艷丽的眉眼。 那冷意汹涌得直刺心脏,连他都受不了,傅久九怎么可能受得住? 祁洛当时就很忧虑傅久九的处境。 现在好了,不仅欺负人,还蹬鼻子上脸,敢闹离婚了? 「别怕,看哥如何为你撑腰!」祁洛越想越气。 傅久九忙道:「不,不……」 「不什么不?没出息!」祁洛一拳砸在桌上,吓得傅久九唇间的烟一颤:「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哭着向你求饶。」 第6章 祁洛是真的在着急上火。 傅久不得不再次认真解释:「这次是我想离。」 怕他不信,又信誓旦旦地举起手掌道:「真的。」 「真的?」祁洛犹是怀疑:「你之前不还说,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跟他过一辈子吗?」 「一辈子?」傅久九闻言怔了怔,随即又自嘲地轻轻一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祁洛不贊同。 「你看我父母,我和林郡,」傅久九说:「感情这东西,註定了只会走下坡路。」 也不是没有例外,但例外太少了。 「那你怎么不看我父母?」祁洛很认真地争辩:「到我爸死的那一天,他们一直都很好,我妈一个人带着我,也从没想过再婚。」 如果他一直活着呢?还能一直好下去吗? 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被傅久九及时咽住了, 他安静了片刻,然后笑笑:「你说的对。」
第12页 「年纪轻轻别胡思乱想,」祁洛松了口气,又问:「叔叔那边知道了吗?」 「没呢,还没来得及说。」傅久九说,然后又自然地道:「我妈……」 「对,」祁洛如梦初醒:「过阵子就是阿姨忌日了,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她老人家知道。」 「嗯。」傅久九看了他片刻,缓缓点头,眉目间极慢地泛起一抹酸涩的苦意来。 祁洛以为他在为离婚的事伤神,更是难受起来。 林郡虽有缺点,但耐不住傅久九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他,依赖他。 他安慰他:「放心,我说话算话,一准让他哭着来求你,这婚离不成。」 「你怎么不信我呢?」傅久九无奈了起来:「我认真的,比真金都真。」 祁洛又看了他片刻,才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他太了解傅久九对林郡的感情了,无论如何也不敢完全相信。 「如果是真的……」他蹙了蹙眉,有些欲言又止。 傅久九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怎么,我们之间也有不能说的话了?」 「可不是?」祁洛说:「你可为这事儿跟我翻过脸。」 傅久九和祁洛是真的连脸都没红过的关系,闻言不由地有些震惊。 「算了,你跟我闹脾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祁洛又说:「这些话,以前你不听也就算了,林郡有的是钱,不在乎,但现在不一样了。」 傅久九认真听着。 「如果你们是真的,」他顿了顿,声音放小了一点:「以后你继母再找你要钱,出手就要悠着点了。」 * 道和四楼。 林郡有点心不在焉,一份企划书看了几遍都入不了心。 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扣,反身趴在窗边那小小的喷泉池边,逗那几条摇头摆尾的金鱼玩儿。 窗户敞着,风有些凉,他抬眸看往楼下,安静地发了会儿呆。 路西野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忍不住有些好笑,唤他:「郡儿。」 「林郡侧目,没有答话。 路西野边在桌边坐下,边松了松颈间的领带,问:「是真的?」 他问的是林郡和傅久九的事儿。 昨晚林郡应酬完,心里烦闷,又约路西野到不渡喝酒。 结果人没等到不说,还引得不少人跃跃欲试前来搭讪。 他烦的要命,去卫生间时打电话把路西野骂了一通。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路西野很快发现他的情绪不对,便将实话问了出来。 路西野本来还有些怀疑,此刻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才真信了几分。 「嗯。」林郡又垂下眼睛开始逗金鱼。 「也不能全怪小九,是你自己惯得太厉害了,」路西野有些好笑:「不过他得点教训也好,不然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林郡没听见般一动不动。 路西野又逗他:「才一天呢,就受不住了?」 「谁受不住了?」林郡这会儿反应贼快:「我又不像你,三心两意,铁石心肠,我这是正常反应!」 「心虚了吧?」路西野说:「我说一句,你顶八句。」 「虚你妈,」林郡说:「我告诉你,我才不想傅小九。」 「那你这是在干吗?」 「逗鱼。」林郡斜他一眼,认真说。 两人正闹着,包厢门开了。 服务生进来躬身道:「路少,林少,傅先生今天也在店里,要请上来吗?」 「他一个人?」刚还说不想傅小九的林郡,闻言立刻精神了起来。 服务生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不是,和一位客人,以前没见过。」 没见过的? 林郡沉默了片刻,然后起身道:「不用请他,我过去。」 * 傅久九吃饱了,也从祁洛这里听了不少新鲜事儿。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这个世界和他的世界基本一致,只是这个世界中,他母亲去世的更早一些。 而他和林郡,高一暑假就正式确定了关系,一直到现在。 他将餐具放下,又低头点了支烟。 顺着抬手的动作,袖口松松滑了下去,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来。 祁洛不动声色地又盛了碗汤:「再喝口汤,怎么跟猫吃食似的?」 傅久九点头,刚碰到汤碗,包厢门便开了,林郡高大的身影现在门口。 第一眼看到的是两人几乎触到一起的手,再一眼看到的是傅久九唇间叼着的那支烟。 他的脸瞬间黑了。 「哟,抽上了。」林郡走进来,弯腰将傅久九嘴里的那支烟捏了去,就着湿漉漉的过滤嘴放进唇间,深深吸了一口。 傅久九反应不及,一碗汤差点撒到自己手上:「学长……」 「不至于吧?」灰白的烟雾从唇间逸出,林郡居高临下地看着傅久九,隔着那层薄雾,眸色晦暗不明:「我知道你只有一千万,过的不太好,但也不至于抽这种烟吧?」 如果他说的是一百块,甚至一万块,傅久九或许可以从中解读出某种侮辱性意味来。 偏偏他说的是一千万。 这让他情不自禁想起,他与傅小八一本正经讲电话的样子。 傅久九轻咳一声,抿着唇偏开头,竭力忍住了自己心底蓬勃的笑意。
第13页 「姓林的,你什么意思?」见傅久九偏开头去,祁洛挺身护在他身前:「别他妈欺人太甚!」 「啧,我还没找你算帐呢?」林郡危险地看向他,眼神刀子一样,透出股阴森的锋锐来:「我他妈连口二手菸都不捨得让他抽,你居然敢勾引他抽菸?」 祁洛也不是吃素的:「什么叫勾引?引就是引,什么叫勾引?」 「哦,引啊」林郡眯了眯眼,危险地说:「怎么,承认了?」 「不是,我他妈什么时候引他抽菸了?」祁洛嘴皮子没有林郡利索,一时气得脸颊涨红:「我承认个屁,我只是在纠正你的用词,我没引,更没勾引。」 「那他平时怎么不抽,跟你见面就抽上了?」林郡不依不饶。 「你他妈还有脸问,他为什么抽菸你心里没点b数?」祁洛嘴皮子不行,但拳头硬,当时就要挥拳相向:「还不是你害的,好好的人交到你手上,就是让你糟践的?你他妈跟谁离婚呢你?」 林郡闻言勐地顿住了,一双眼乌漆漆地看向傅久九。 那双眼那么深,透出股让傅久九心软的可怜和被背叛的伤心来。 第7章 离婚的事情,确实约好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可祁洛又不是别人。 他是傅久九的髮小,也是从小到大护着他的,他最好的朋友。 除此之外,两家人更是亲如一家。 就连原世界里,傅久九加班没时间照顾傅小八,也都是祁洛的母亲帮忙照顾着。 他不觉得应该隐瞒祁洛。 况且他现在搬回去住,以他们两家的关系,这种事也根本瞒不住。 他没觉得自己错,可对上林郡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升起了一缕莫名的心虚来。 他想解释两句。 可这短暂的心虚很快就被林郡打碎了。 他沉沉地质问傅久九:「才一天而已,傅小九,你就这么急着向旧情人表明单身身份?」 傅久九刷地冷了脸,杏眼圆睁,粉唇成线,以前有多可爱现在就有多气人:「你胡说什么?」 他一直把祁洛当成亲哥哥,祁洛一直护着他,从未对他有过任何逾矩行为。 林郡可以说他,但不应该侮辱祁洛,更不应该侮辱他们之间纯洁的感情。 「装,你就给我装,傅久九。」林郡说:「他追过你你不记得了?」 傅久九的脸刷地白了,勐地看向祁洛。 祁洛显是气疯了,他的拳头高高举起,傅久九想拦已经来不及。 那拳头带着风,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直往林郡身上砸去。 「你他妈胡说什么,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怎么不提穿尿不湿的时候,我们还在一个摇篮里睡过?」 林郡迅速扬臂格挡,但因为距离太近,那拳头还是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的肩侧。 伴着一声皮肉撞击的闷响,林郡的身形晃了晃。 祁洛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得了手。 一拳砸下去,拳峰被撞的隐隐发麻的同时,人也微微愣住了。 傅久九趁机挡在了二人之间。 「学长要还手吗?」他抬眸看向林郡,琥珀色的眸子闪着冷意:「先把我放倒,一拳的事儿,费不了您多大功夫。」 林郡垂眸看他,觉得陌生。 他的身姿清瘦挺拔,犹如一桿折不弯的翠竹般,由内至外地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与镶着耳珠的白嫩耳垂极不相称。 傅久九爱撒娇,爱哭,爱无理取闹,爱冷战,喜欢一点小事就戳他的心……,那些也是力量。 但却与他现在所散发的这股力量截然不同。 林郡双唇紧抿,一双眸子沼泽般缠在他身上,几乎能将人吞进去。 那目光刺得傅久九如芒在背,但他坚持着,直到林郡放松了拳头。 他又看向祁洛,冷声问:「你也一样,还要打吗?」 祁洛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说实话,这事儿能怪他吗?还不全怪姓林的嘴毒心眼小? 他可真是太憋屈了。 那还是他们读高一的时候,傅久九去了海言。 两人虽不再同校,但放假还是混在一处。 只是后来,傅久九的时间越来越少,因为他开始疯狂追求一个学长。 为他去学网球,为他画画,为他早早起床排队去买早餐,为他甚至可以放弃尊严…… 傅久九自幼就长得粉雕玉琢,玉雪可爱,读书时很容易招一些不三不四的男孩子欺负。 祁洛则自幼人高马大,拳头挺硬,便一直护着他。 不知怎地,护着护着护成了习惯。 他知道这事儿后就联繫了其他在海言读书的同学,打探林郡的底细。 这一打探才知道,傅久九之所以下学期才对人展开攻势,是因为林郡青梅竹马的白月光随家人移民出国了。 那人走了,校园里很是轰动过一阵子,无数双眼睛盯着林郡,却没几个人敢真的动手。 林郡长得太好了,因此眉宇间略现点冷意便给人一种极难接近的感觉。 别人送早餐,送礼物,送情书…… 都只敢悄悄放在他的座位上。 而傅久九不然,傅久九脸皮贼厚胆子贼大,他必须要等到林郡,亲手把饭盒交到他手上。 最初林郡看都不看一眼。
第14页 傅久九也不气馁,他拉住人的衣摆,清澈的眸子殷切又羞涩。 声音则软甜得化不开:「学长不要也没关系,但能不能等我走了再丢?」 然后也不管人愿不愿意,红着脸抿着唇便将餐盒拼命往人怀里塞。 林郡怕餐点洒出来,便不得不伸手去接。 傅久九便趁人双手握住餐盒的瞬间,张臂狠狠地抱住人家的腰…… 因为死缠烂打的招数够多,脸皮够厚,傅久九很快就在学校出了名。 祁洛知道后很是头疼,他自然不认为傅久九配不上谁,说不好听的,他认为谁都配不上傅久九。 他气傅久九明知人家心里有人还去倒贴,又心疼他成了学校的笑料。 后来,祁洛劝傅久九:「那人有什么好的?冰块一般,你要喜欢男孩子,咱俩一块得了,我护你一辈子。」 傅久九自然不愿意,因为他已经被林郡给魇住了。 林郡的才貌,人品,家境……,都是万里难寻的,别人怎么能比得上? 即便是祁洛也不行。 祁洛见劝不住他,便也没再提过这话。 可这事不知怎么让林郡知道了,林郡知道的时候,已经和傅久九走到了一起。 傅久九又娇又软,林郡被他融化的毫无徵兆。 高考完那天,傅久九在林家大宅外面,像个小鸡崽子似得缩头缩尾地偷偷等他。 林郡让司机停了车,他不急不缓地走到傅久九面前,很直接地问傅久九:「你真喜欢我?」 傅久九自然是真喜欢他,一时小鸡啄米般直点头、 「喜欢我什么?」林郡问。 「哪里都喜欢。」傅久九毫不犹豫,双眸闪着星星般,期待又渴望,像渴久了的人见到了救命的水。 林郡低头与他对视,眼睛像黑曜石般幽暗深邃。 像确认了什么一般,他说:「那你以后归我。」 傅久九的喜悦在那一天沖天炸起,整个世界都成了棒棒糖的颜色,甜的腻人。 林郡知道祁洛和傅久九亲如兄弟,人虽然淡,却也会陪傅久九和他见面,学着适应他们的相处模式。 可在知道他对傅久九「告白」过之后,他的态度就彻底变了,十分排斥傅久九与他单独相处。 三言两语间,傅久九就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不由地悄悄松了口气,却又有些难言的触动。 原来月亮是可以摘到手心里的? 只是,终究还是无法逃脱离婚的命运。 而祁洛那些也根本算不上什么告白,他不过是护他护惯了而已。 傅久九比谁都清楚祁洛的拳头有多硬,于是伸手轻轻碰了碰林郡的手臂,问:「疼吗?」 林郡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半晌后才冷着声气说:「疼。」 傅久九犹豫着伸手按在他被击中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好点吗?」 傅久九的指尖柔软,体温清浅,透过薄薄的布料晕在林郡滚烫的皮肤上,熟悉惯了,有点上瘾。 林郡顿了片刻才道:「好一点。」 路西野靠着门框看乐了。 林郡在网球上的造诣接近于专业运动员。 他手臂的力量与身体的灵活度远比常人要高的多,如果他想,是完全可以轻松躲过这一击的。 他没躲开,只是他不想而已。 他忍不住在心里小声骂了几句「傻逼」。 行动上却行云流水,相当有经验地上前揽了揽还在生闷气的祁洛:「兄弟,不好意思,走吧,我请你喝一杯赔罪。」 祁洛好跟林郡槓,却不好跟路西野槓。 路西野不仅是林郡fy的合伙人,更是整个路家的掌权人。 他年纪轻轻,却沉稳老练,不骄不躁地放低了身段,往祁洛肩头随便搭了搭手臂,便让祁洛无法拒绝他的邀请。 路西野带着祁洛出去了。 傅久九问清林郡还没吃饭,便让人进来收拾了,重新点了菜。 等上菜的间隙里,他才有时间仔细打量他。 林郡穿了件黑衬衣,繫着同色领带,领带上印着蓬松奶油小蛋糕似的白色波点,稳重中又多了点跳脱出来。 傅久九想起他让自己找领带的事情,便说道:「这条领带也很好看。」 林郡闻言笑了笑:「是吧?」 林郡的眉骨秀挺,眼窝很深,睫毛浓长犹如天然的眼线般,让一双眸子深邃而难以捉摸。 再加上他鼻樑高挺,过于优越,所以不笑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感觉。 但笑起来却完全不同。 只要他微微勾起一点笑意来,两颊就会现出两个酒窝来。 整个人立刻变得又年少又甜蜜,像个眼睛里藏着星星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一样。 傅久九被那点笑意吸引,不由地有点愣怔,微微点头道:「是。」 林郡却又敛了笑,冷了声:「可是没有那条好看。」 他看着傅久九,似乎希望傅久九就那条领带再发表点什么言论,或者对他的言论表示些贊同。 傅久九从善如流,弯起眼睛来:「主要还是学长长得好,就算披麻袋也好看。」 林郡没说话,安静地看傅久九。 傅久九现在笑起来,仿佛更温柔了一些,几乎是有实质得,温温软软的温柔。
第15页 如果傅久九穿麻袋呢?傅久九那么白…… 林郡的睫毛冷不丁扑闪了几下,目光变得炽烈了起来。 那目光让傅久九的笑意疑惑地凝在了脸上,他心虚地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衣饰,好像没什么破绽。 他清了清嗓子,又问他:「还疼吗?」 「疼,」林郡说着起身关了门窗,略想了想又抬手拉了窗帘。 然后他一把扯了领带,抬手去解衬衣纽扣。 他微微仰头,手指动的很快,无名指上银灰色的戒圈闪到了傅久九的眼睛。 他还戴着那枚婚戒。 只是微微愣神间,林郡胸口一小片紧实饱满的皮肤就映在了傅久九眼底。 鼓涨,结实,蕴着力…… 傅久九乍然惊醒,双眸如被火烫了一般,赶紧闭了闭。 房间密闭着,傅久九心乱如麻,一时不知是立刻逃走好,还是上前阻止他的动作才好。 他的声音急得发了颤,不由结巴起来:「学……学……学长……」 第8章 「怎么了?」林郡停下手里的动作,略带疑惑地抬眸看他。 傅久九紧张得一颗心怦怦直跳,完全没有了原先的从容。 他把声音收得很低又很隐忍,吐字却很清晰,暗示意味十足:「学长,这里是饭店。」 「所以我才关了门窗,拉上窗帘。」林郡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四周:「还有哪里没关好吗?」 傅久九心底一片凌乱。 他抿着唇沉默片刻,然后默默起身,向着门口行了半步:「学长,我还有点事……」 「等等。」林郡打断了他。 他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缓缓向他伸出手来:「过来。」 傅久九的身体僵住了。 他抿着唇,因为太过用力的原因腮便略略鼓起,看起来十分可爱。 只可惜,他看他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荒淫无度的昏君。 林郡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片刻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说到麻袋的时候,他的确起了些妄念。 现在看来,起了妄念的并不只有他一个吧?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傅久九,眸色明显变深了:「想什么呢,傅小九?」 傅久九的目光刻意避开了他裸露出来的那一小块皮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郡却不放过他:「不过想让你帮忙看一看伤处有没有淤青,你想什么呢?嗯?」 「啊?」傅久九惊讶地看向他,原来只是这样吗? 可是,谁家看个伤口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关门关窗拉窗帘那? 「问你呢?你想什么呢?」林郡又问了一遍,嗓音也沉了下来。 「我……」傅久九的耳尖十分可疑地红了。 「我正想,」不知道是不是关了门窗的原因,他感觉到了燥热:「我正想去帮你看……看伤处。」 「哦?」林郡嗤笑一声:「我在门口坐着呢吗?」 傅久九:…… 傅久九这会儿可太理解祁洛想打人的感受了。 他咬了咬嘴唇,粉嫩的唇瓣落下了浅浅的痕。 语意里也带了几分戾气:「我这不是怕您春光外泄,帮您检查下门有没有关好吗?」 「哦,这么体贴?」林郡十分愉悦地看了他片刻,重新抬起手指,准备解剩下的几颗纽扣。 傅久九看着那两截深深的锁骨与一痕性感的胸肌,也顾不得别的了。 他迅速上前按住了他正在动作的那只手。 海水与林木的清新气息充盈在鼻端,让他想起了校庆那天,他们一高一低地站在林荫小道上,风从林郡那边吹过来,同样的气息将他笼罩。 他的声音里有点慌,却又重新变得柔软了起来。 音色里自带了一点甜,声音很轻:「我还是……帮你揉揉吧。」 林郡看他片刻,然后反转手掌,指腹抵着他的手心摩挲了下:「好。」 这样实实在在,自然而然的亲密与熟稔,几乎超乎了傅久九的想像。 两个世界的林郡交错在一起,让他觉得错乱。 他把目光锁在那一小片皮肤上,耳尖和细白的侧颊渐渐泛起了粉。 那一小片皮肤似乎有什么魔力般,将他的目光牢牢吸住了,难以转移。 他试探着抬指,帮他把散开的纽扣重新系了回去。 扣到最上面一颗时,弯曲的指节不小心触到了他的喉结。 那块性感的软骨在他指节上滚了滚,烫的他几乎炸成烟花,让他慌慌张张收回了手。 林郡垂眸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眸子深不可测。 他们离的那么近,近到他能看到他脖颈上极浅极浅的青色血管。 傅久九半垂着头,头髮略微有点长了。 他的发质柔软细密,手感好的要命。 无论是接吻还是做其他更激烈的事情,他都喜欢把手指插进去,用手掌将他掌控。 傅久九喜欢用奶香味的沐浴乳,所以身上总有股子清甜的奶味儿,淡淡地扑在他的鼻端。 每次都引得他将鼻尖埋进他的颈窝里,深深吸气,吸猫一般。 林郡的神色略沉了沉,还是想吸,但这次他强行忍住了。 他的视线下移了一点,停在他透粉的耳尖和侧颊处。 「喝酒了吗?」他问。
第16页 「没,」傅久九系完扣子,略往后退了退,去揉他被祁洛打到的位置:「要驾车。」 他这样绷着说话的样子很乖,嘴唇轻微开合着,幅度很小,能看到雪白的牙齿和湿软的舌尖。 林郡终于有些情难自抑起来,他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想去捏他的下巴。 敲门声适时地响起,傅久九被那声音吓得立刻退了开去,受惊的兔子一般。 林郡的眸色暗了下去。 片刻后,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了。 菜品摆在桌上,林郡用湿巾仔仔细细地擦着餐具,然后又帮傅久九擦:「想喝吗?喝吧,送你。」 傅久九摇了摇头,于是林郡为他要了鲜榨果汁,又为他盛了一碗海参粥递过去。 傅久九喝着果汁:「我吃饱了。」 「刚才你明明接了祁洛递给你的汤。」林郡不容辩驳地说。 傅久九只得接过来,低头吃了,又说了一句:「现在真的饱了。」 林郡的视线在他胃部的位置盯了一眼,没再逼他,自己一个人规规矩矩坐着吃起饭来。 他吃饭的样子很规整,慢条斯理,板板正正。 傅久九喝着果汁看他。 那种感觉有些神奇,他在心底暗恋和仰视了八年的人,从他心底的云端慢慢跌落了下来。 一般情况下,涉及到「跌落」这个词,总会难免狼狈。 可林郡却恰恰相反。 他跌在他面前,依然优秀到让人侧目,却剥去了因优秀所造成的疏离感。 变得更生动,也更可爱,有血有肉……,而且触手可及了。 那张昳丽的脸近在眼前,看起来很冷淡,可举动间又有着微不可察的体贴和细心。 他们为什么离婚呢? 这个念头蓦地浮现在傅久九的脑海里。 不过并未来得及发芽,便被他的理智狠狠摁熄在了土壤里。 离婚了就是离婚了,只要有人提出了「离婚」这两个字,那么这段感情就已经死了。 再纠缠又有什么意义?只会让彼此面目可憎。 傅久九敲了一支烟在手心里,正专心致志挑鱼刺的林郡立刻敏锐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傅久九没点燃,只是轻轻地放在指间旋转揉搓,像在转一支笔。 傅久九竟然抽菸了。 林郡一边挑鱼刺一边想,筷子撞在餐碟上发出一点清脆的响来。 是因为无法接受离婚的事实,却又偏要跟他死磕,所以难受到将讨厌了二十四年,厌恶到骨子里的东西放进了唇间吗? 离婚让他那么痛苦吗? 可是为什么已经这么痛苦了,他还是不能往后退一步? 只要一步,只要一次,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他的面子就那么重要吗?比他们的婚姻重要,更比他重要! 也是,比他重要太多了。 鲜嫩的鱼肉变得味同嚼蜡,林郡的心里隐隐难受起来。 傅久九拿烟的样子戳得他心窝子有点疼。 林郡似乎很爱吃鱼,一桌菜别的都没动几口,只有一条鱼,他沉默着吃了大半。 吃完后他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头微微仰着,双眸直白地看向傅久九。 那双眸子实在太深了,沉静中带着探究,像旋涡一样,要将傅久九吸进去一般。 傅久九的手不由地微微一颤,夹在指间的烟差点掉下去。 林郡的动作让他以为是在向他索吻。 但紧接着,他福至心灵,拿纸巾为他把嘴唇轻轻擦了擦。 傅久九以为自己的手放的足够稳,但指腹还是碰到了那火热的唇肉。 那双唇比他在梦中感受到的还要热,还要软。 他下意识地收回了手,把纸巾团在了掌心里。 林郡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习惯了这样的亲密,并不觉得傅久九的做法有什么逾距之处。 他的视线下移了些,落在傅久九摆在桌面的烟盒上。 「不要抽菸了,傅小九。」他说:「烟有什么好?」 「烟不好你不一样抽?」傅久九记起那晚电话中,那清脆的火机声。 「我不一样。」林郡说,但哪里不一样他又没说。 「你哪里不一样?」傅久九似笑非笑地问,伸手把自己的烟盒扣住,想收回去。 只是下一刻,他的手便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那只手比他的手大不少,几乎将他的手整个覆住。 林郡低沉的嗓音沙沙地敲在耳膜上:「真要抽的话我给你买好的,嗯?」 这话出来,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地顿住了。 傅久九沉默了片刻。 他的烟其实不算差,即便是在nf那种什么都讲究品位的地方,也是拿得出手的。 只是对于林郡或者对于过去傅久九的消费水平来说,可能的确不算好而已。 他垂眸笑笑:「我喜欢这个味儿,要不你再尝尝,很好抽。」 「不要。」林郡偏了偏头,似乎有点赌气,既不同意尝试也不准备放手。 情不自禁地,傅久九又想起了五岁的傅言。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滤镜大概都用在了林郡身上,就算这么孩子气的举动,他也觉得可爱的要命。 可越觉得可爱,他的心里就越是戒备。 第9章 (捉虫) 「学长,我们离婚了,你记得吧?」傅久九提醒他,眼神和语气都很平静。
第17页 林郡的手指略紧了紧,随后又慢慢放松,终于将他的手放了开来。 「真绝情啊,傅小九。」他说。 傅久九没为自己辩解,只垂眸看着自己那只手。 片刻后,他听到林郡的声音,也变得很平淡。 他说:「不过我就不一样了,就算离婚了,也愿意给你时间慢慢去适应。」 * 绿灯亮起,傅久九缓缓踩下油门,内心紧绷的神经也终于随之缓缓放松。 中秋刚过,北方的夜风已带了冰寒的凉意。 冷风透过半敞的车窗扑进来,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翘起了几绺。 他伸手去摸烟,冷硬的纸质烟盒硌进掌心时,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放松了手指。 今晚他知道了许多事情。 他母亲去世和他父亲再婚,都整整提前了两年。 高一下学期,在所有人看笑话的目光中,他对林郡展开了疯狂追求。 直到林郡高考结束,两人终于正式走到一起,几乎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而在得知两年前傅久九大学甫一毕业,就立刻和林郡步入婚姻时,他自己也有一点震惊。 他似乎带着一腔孤勇般,毫无顾忌地抛洒着自己的满腔热情。 这是傅久九可能永远都无法做到,却又十分羡慕的一点。 从他父母离婚,到他母亲去世,他经歷过生活许多磋磨,却从不敢不好好生活。 可十七岁那年,父亲和继母的争吵内容却让他一夕梦碎,彻底看透了人类情感的廉价与易变。 也许这就是他暗恋林郡将近9年,却从未想过去靠近或者去追求他的原因。 与其说是因为两人身份地位的巨大差异,不如说是他内心深处对于感情这东西的深切戒备所致。 他或许会动情,会享受,但却无法完全敞开心扉,更无法毫无保留。 他不想做烟花,绚烂炽烈,却一闪即逝。 比如「傅久九。」 「傅久九」付出了满腔炽烈,却依然逃不过离婚收场。 这条路他很熟悉,因为nf杂志社就在附近。 过去的两年多里,他曾无数次从这条路上驾车回家,犹如此刻。 熟悉与差异重叠在一起,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因为没有这个世界的记忆,他与人相处不得不时时神经绷紧,刻刻全神戒备。 今天发生在祁洛身上的乌龙像是一枚定时炸.弹般,让他不得不担心,这样的炸.弹究竟还有多少? 傅久九揉了揉额角,随手拧开了车载电台。 财经节目主持人正兴致勃勃地聊着a市目前最热的豪门八卦: 「以服装和金融投资起家的秦氏,因长子秦默阳出了意外,二子秦默寻能力有限,导致目前积重难返,以致于最大的权利逐渐旁落到了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秦三少爷秦默彦手上,上演了一场豪门争权大戏……」 紧接着主持人话锋一转,提到了林家。 林家产业庞大,涉及到房产,高奢配饰,航空,旅游,酒店以及各项大型政府工程等,可谓百花齐放,齐头并进,只是这么多产业,却都集中在林家大少林启手中。 二少爷林郡读完mba,却并未如外界所料般回家帮忙,反而赤手空拳创建了自己的事业,即众所周知的视频网站,fy。 fy是国内第一家以acg为主营业务的视频网站。 创立之初便率先打破了视频网站的传统经营模式,成立了自己的影视文化公司及动漫制作中心。 将影视项目的策划,制作与发行紧紧握在手中,彻底化被动为主动。 更以大胆,创新,以及更为宽容的文化理念,迅速成为了行业内的后起之秀。 将原本处于龙争虎斗中的其他几家企业迅速甩在身后,成为众矢之的。 「fy的发展说明,林郡有着卓绝的商业才能,却无缘于林氏分毫,这种状况不能不引人深思。」主持人分析的有理有据:「众所周知,林郡的长兄林启,即林氏目前的掌权人,比林郡年长足足十岁,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林启早已将大权握入手中,让林郡无机可趁……」 傅久九一边驾车,一边听着主持人诱导性的话语。 都说豪门是非多,别说豪门了,就连他这样的家庭也免不了是是非非。 他看看时间,临时改了主意,驾车往他父亲家里开去。 傅久九与他父亲的关系算不上亲密,与他继母的关系更是一度达到冰点。 他忽然回来,其实算得上心血来潮。 只是当他熟门熟地敲响那扇防盗门时,来开门的中年女人并不是他继母。 门窄窄地开了一道,灯光泄出来一线,女人隔着安全链扣冷漠而戒备地问:「找哪位?」 傅久九疑惑地后退一步,看了看门牌,然后才问:「请问这里是傅远声的家吗?」 屋里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傅远声啊?原来的房东。」 女人记了起来:「怎么现在还到这里来找傅远声?这房子都卖了四年了。」 傅久九愣了片刻,轻声说:「不好意思啊。」 女人大约见他长得安全无害,于是指点他:「他卖房子的时候说过,他们家要搬到欣嘉园去住了哦。」 傅久九点头,向女人道了谢,转身离开。 傅久九对「欣嘉园」并不不陌生。
第18页 那是林氏开发的一处高端小区,价格高的吓人,绝不是傅家这样的家庭能买得起的。 他想起祁洛的提醒,心里大抵有了些猜测。 他继母显然和原世界一样,经常向他开口要钱。 不过和自己不同的是,这边的傅久九对她应该是十分大方。 所以这套房子,也是他对她,或者他们,大方的手笔之一吗? 算起来,那时候他和林郡还没有结婚呢。 如果是的话,那么林郡对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好」字所能形容的了。 * 傅久九握着支笔,坐在书房里默默想着心事。 手下的线条却习惯性地勾出了林郡的轮廓。 合体的黑衬衣,同色波点领带,男人的五官英俊,低头擦拭着手中的餐具,冷冷淡淡的样子。 傅久九轻轻摩挲着那张纸,然后用拇指指腹盖住了画上人的眉眼。 桌上随意放着他惯抽的那款烟,林郡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不要抽菸了,傅小九,烟有什么好?」 那把声音无意识地泄露着性感,轻而沙,让傅久九心脏发沉,不太敢用力唿吸。 傅久九抬指搓了搓自己发热的耳尖,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他觉得有点闷,便将衬衣纽扣松了两颗,又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手指无意间触到一个纸团,他疑惑地托于掌心,片刻后才想起,这是为林郡擦嘴的那张。那双唇又软又烫的触感仿佛再次回到了指尖上,傅久九被烫得仓促松了手,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小纸团从桌面滚到地上,转眼不见了。 出于本能,他觉得危险! 也在瞬间明白了「傅久九」那飞蛾扑火般的热情。 毕竟,那是林郡啊。 即便如他,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都屈指可数,也能把他在心底挂了将近九年,从少年到青年。 即便如他,明知道两人的感情状态多尴尬,明明那么忌讳感情,却也无法不被他吸引。 更何况每天面对着他的「傅久九」呢? 傅久九把那张画纸揉皱了。 片刻后又忍不住重新展开。 质感绝佳的黑衬衣上瞬间布满了摺痕,被搓皱的眉眼却不见狼狈,反而多了缕温柔。 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不都说前任不如狗吗? 傅久九揉了揉额角,双眸凝神,极认真地将林郡所有的社交软体名称都改成了「不如狗。」 「唿。」他鼓着腮出了口气,舒服了。 * 林郡打了两个喷嚏。 他刚开完视频会议,习惯性地扬声叫了一声:「傅小九?」 佣人上前,小心翼翼地说:「少爷,先生他……」 林郡叫完就反应了过来,他顿了片刻,忽然对佣人说:「去帮我买盒烟。」 佣人出去不久,就带着烟回来了,是傅久九抽的那一款。 虽然当着傅久九的面他嫌弃的要命,可现在傅久九不在面前,他便毫无压力地点了一支。 在「道和」时他的确抽了一口,但当时只顾着生气,根本没注意口感。 这会儿认真抽了,就觉得还不错。 菸草的味道还算醇厚,捏爆爆珠后,橘子味清新怡人,很提神。 一支抽毕,林郡将菸蒂放在烟盒上,拍了张照,然后发了朋友圈。 配文:无功无过。 并认真地选择了仅「打起你的小九九」可见。 两分钟后,林郡点开朋友圈,没有评论没有点赞。 五分钟或,林郡点开朋友圈,仍然没有评论没有点赞。 为了提醒对方,他为自己评论了一条:不论你是什么牌子的手机,其实都可以为我点赞。 十分钟后,朋友圈依然一片荒芜,林郡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傅久九的电话。 第10章 傅久九刚洗完澡,听到电话声响,便扔下帕子走过去。 屏幕上「不如狗」三个大字不停闪烁,他微微怔了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林郡。 「餵。」 傅久九体质偏寒,刚从浴室出来觉得有点凉,便边讲电话边进了卧室。 「想问问你到家没有。」林郡的声音传过来,随后又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顺便,我发了朋友圈。」 「什么朋友圈?」傅久九有点疑惑。 林郡那边安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又不说了,傅久九便说:「那我去看。」 刚要挂断电话,林郡又拦住了他,说:「等等。」 「嗯?」傅久九疑惑地停了下来:「还有事儿吗?」 每次洗过澡后,傅久九的声音便像浸了水般又湿又软,格外诱人。 只听他的声音,林郡就觉得心头微微热了起来,对着冰冷的话筒,他说:「我想傅小八了。」 傅久九想了想,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傅小八叫进来,让它对着电话叫几声。 林郡又问:「你想小林子了吗?」 小林子?什么东西? 傅久九偏头思考了片刻。 莫非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蓦地烧了起来,薄薄的唇也抿紧了。 他沉默着挂了电话,随后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只余一双脚露在外面,狠狠踢了几下。 * 「傅久九真没礼貌,」林郡说:「他不仅挂我电话,还不为我朋友圈点赞。」
第19页 他们坐在不渡三楼,没让人陪。 伴着舒缓的钢琴曲,边喝酒边聊了会儿公事。 fy由林郡和路西野联手创立,但由于路西野要管理整个路氏,并没有太多精力能分过来,所以,fy的实际运营工作其实是由林郡一个人完成的。 出于某种原因,林郡不喜欢在公众面前露面。 所以路西野的最大作用,便是在某些不得不出席的活动上,代表fy在公众面前露下脸。 「小九本来就不是很有礼貌的孩子,」路西野漫不经心地逗他:「你自己能惯,就别抱怨。」 「不是,路西野?」林郡危险地往前探探身:「皮痒了吧?」 「说他一句都不行啊?」路西野好笑地看他。 「他是我对象,我当然可以说,但你不行。」林郡有他自己的一套道理:「你听到我说他,应该为他说话才对。」 「啧,」路西野挑眉:「鹣鲽情深啊,那搞什么离婚?有你这功夫,人都换好几个了。」 「我能是你吗?」林郡骂道:「你那是小情儿,我这是对象,渣男才不懂有对象的快乐。」 「哦,是吗?好优越哦?」路西野笑笑:「不过现在咱俩一样了,都没对象了。」 林郡把酒杯捏在手里:「你是不是我兄弟,这么伤害我?」 「兄弟不就是拿来用的?」路西野笑得很轻松:「兄弟比惨,痛苦减半。」 路西野长得好看得要命,可惜命苦。 林郡终于略有了点同情心:「那个江……江什么还没有消息吗?」 「嗯。」路西野点头:「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那你就混一辈子,三天两头换人?」 「混呗。」路西野又说。 「其实,离婚协议我没签,」林郡沉默了片刻:「我说傅久九是我的了,那么他这辈子就只能是我的,跑不了了。」 说完又十分明显地暗示:「认准了自然要专一,认真,但连脸都没看清,就赔上一辈子,是不是有点过了?」 林郡认真劝人的样子,让路西野有点想笑。 他避重就轻地说:「既然那么捨不得,那你折腾个什么劲儿?去把人求回来。」 「不求。再求的话,我「林」字反过来写。」林郡偏过头去,十分笃定地说:「他必须自己回来。」 「傻逼,」路西野笑起来:「反过来不还是林?」 林郡有些很矛盾的气质。 公事上利落精干,城府深沉,生活上却有些天真的孩子气。 路西野压力大的时候很喜欢逗他,比做别的更容易放松。 「以前你没这么干过,」路西野说:「别玩脱了。」 「不会,」林郡眸子里现出些神采来,十分笃定地说:「一个月内他肯定回来。」 路西野挑眉:「怎么说?」 「第一,」林郡说:「他抽菸了,这还不够吗?这说明失去我是他人生不能承受之痛。」 路西野抿着笑:「然后呢?」 「然后,」林郡说,极认真:「他只有一千万,很快就会用完,到时候残酷的社会毒打会告诉他,哪里才是他该呆的地方。」 路西野终于忍不住,偏着头笑开了。 「你他妈别笑啊。」林郡说:「傅久九能改过的话,我把命给他都没问题。」 路西野勉强忍住笑,点了点头。 「你呢,」林郡问:「你能把命给那个江……江什么吗?」 「他叫江随风,别他妈江什么江什么的。」 「你能吗?」林郡又问:「不能的话就放下,好好过日子,一天换一个情儿那么有意思?」 路西野沉默着把菸蒂摁进菸灰缸里,避而不答:「我去下洗手间。」 三楼洗手间前竖着故障维修的牌子。 大部分时间这并不代表真的出了什么故障,而极有可能是有人在里面积极鼓掌。 路西野今天没心情迁就别人。 他绕过那道警示牌径直往里走,果然听到了奇怪的动静。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含混不清地骂着不堪入耳的话:「你这个杂种。」 另一把声音很冷,冷到像掺进了冰碴子:「谁是杂种谁清楚。」 路西野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里面蓦地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门被从里面拉开,一双充满戾气的眼睛对上他,似乎没想到来人是路西野,对方眼里的戾气迅速收敛干净。 「路少。」秦默寻半边脸肿着,匆匆打了个招唿,低着头迅速走了出去。 与秦默寻的狼狈不同,里面还站着一个游刃有余的年轻人。 虽然衣领被扯崩了两粒纽扣,露出细白的脖颈与凸起的锁骨来,但却不见丝毫狼狈。 他唇间咬着烟,看到路西野便勾唇笑了笑,只是一双冰冷的狐狸眼却没染上丝毫笑意。 「打扰你们了。」路西野说着,毫无愧疚地从他身边过去,进到卫生间里面。 路西野出来时,秦默彦还没有离开。 一支烟刚抽了一半儿,半截菸灰在顶端摇摇欲坠着。 路西野看他一眼,沉默着低头洗手。 水温随着季节自动调节,冷暖适宜,他洗的一丝不苟。 「让路少见笑了。」秦默彦说,那截菸灰随着他的动作终于坠落了下来。 「没什么,我见过更丑陋的,」路西野正在擦手,漫不经心地撩了撩眼皮子:「当然,你也可以当我没来过。」
第20页 他说的是丑陋。 秦默彦又勾了勾嘴角,吸了半截的香菸被他用指尖捻灭了。 猩红的菸头在指腹间炸出火红的花,像一朵极小极小的烟花。 路西野眉心蹙了起来,几乎能感受到菸头的火星炙烤在皮肤上的疼痛感。 * 林郡百无聊赖地打开微信,给「打起你的小九九」发了一条信息:「明天接你回老宅吃饭。」 傅久九的头像置顶在最前面,但始终没有消息进来。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留着寸头的男人走了过来:「林少,怎么没和傅先生一起?」 「邱哥,」林郡坐直了身体:「傅久九也在?「 「在二楼,和他常玩的那群人一起。」邱瑞轻飘飘地说。 林郡两眼立刻亮了起来,有那群吸血朋友在,傅久九应该很快就能花完那一千万。 而且,这么巧他来「不渡」,傅久九就来? 是追着他来的吧? 林郡抿着唇也抿不住眼里的笑意,酒窝被抿得现出了原形。 他轻咳一声:「麻烦邱哥帮我打一下他们那桌的帐单。」 邱瑞挥了挥手,派人去办了。 不多时,便有人拿着帐单过来,林郡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蹙起了眉。 就这么点?不是傅久九的风格啊? 傅久九的确在二楼。 他是被随林林一通电话叫出来的。 他并不认识随林林,但随林林对他说话的语气既亲密又熟稔。 他想多了解一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事情,也想在此基础上,把自己的生活慢慢扳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去。 所以很认真地根据「傅久九」的审美好好打扮了一番才出门。 来的路上有些堵车,傅久九到的时候,随林林几人已经选好了人,正靠在灯光昏暗的卡座里喝酒调笑。 傅久九的头髮笼往脑后,穿了件高奢品牌新款花衬衣,衣领微敞着。 脖子里戴了钻石镶嵌的十字架锁骨链,耳朵上则坠了同系列的钻石耳圈。 外加一副金丝边平光镜,一副斯文败类像。 除此之外,他锁骨上还用纹身贴贴了两颗极小的草莓图案。 傅久九不了解他们的相处模式,一半靠猜一半靠演,打着随机应变的谱儿,心里倒轻松了不少。 他一到就被人起着哄压到座位里,唤了一熘男孩子来。 傅久九以为是惯例,便硬着头皮点了一个小男生。 小男生叫小常,个儿足有188,比林郡矮不了多少,长得也十分惹眼,至少能打上个八.九分。 小常满心欢喜,不知道今天走了什么运? 他盯上傅久九很久了,但以前林郡管的严,傅久九几乎不点人,所以不大有机会接近他。 傅久九长得好,皮肤雪白,但不冷,是牛奶那种暖暖的白,像一块温润的玉。 让人直觉上就能感觉到,抱在怀里一定是又暖又软的感觉。 嘴唇像樱花一样,是润润的粉色,极漂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身体其他部位是否也是这种粉。 一双眼则黑白分明,仿佛连水分都比别人多一些似的,笑起来尤其多情。 他四肢修长,腰肢纤细柔软,是堪称极品的身材。 这样的人,尤其配偶又是林郡,应该是在下面的。 就算不能得手,只凭他出手大方这一点,也是赚了。 傅久九把烟拍在桌上,敲了一支,立即引来一片起闹声。 尤其随林林,意有所指地问:「解放天性了?」 小常立刻殷勤地为他点了火,顺势更靠近了一些。 傅久九淡淡看他一眼:「够了。」 然后指了指满桌名酒:「撤了,换啤酒。」 「你开玩笑呢吧?」随林林大声说:「换啤酒?」 其他几个人也笑了起来,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其中一个年轻人上赶着说:「小九,杨纯说联繫不上你,是不是你家那醋罈子老公把他拉黑了,你抽空给他回个话。」 旁边又一个则说:「小九,你上次答应送人家的b牌新款包包现在上架了,要记得哦。」 傅久九没理他,先问:「杨纯是谁?」 「你看,就说你三分钟热度,这会儿又移情别恋上谁了」那人说:「杨纯不就是你上次送跑车的那个流量啊,古装特别好看的那个,人家被你的诚心感动,一心想请你吃顿饭呢。」 傅久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眼看着随林林又在点套餐服务,貌似今晚是打算在不渡过夜了。 傅久九坐在这儿没多大会儿,就明白了林郡当时说的那句话。 照这种消费方式,别说一千万,就算五千万,他也养不起傅小八。 傅久九抬手招唿人过来,脸也冷了:「酒水撤了,换啤酒,没听见?」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随林林似笑非笑地看他:「你干什么呀?」 「我,」傅久九顿了片刻:「我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怎么?我不配?」 「不不不,哪能?撤撤撤。」其他几个人一连声地说。 「套餐取消,要过夜可以,自费。」傅久九用夹烟的那只手,对他们略点了点,说得毫不容情。 「小九,你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个年轻人忍不住了:「卡被你老公停了?」
第21页 「怎么可能?」有人笑起来。 「怎么啦?」傅久九咬着烟:「我对象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我难道就不能心疼心疼他?」 傅久九这话简直如太阳从西边出来一般无异。 他们这边的空气今天波澜起伏不定,忽高忽低,这会儿又安静了下去。 傅久九把爆珠捏了,眉心略蹙起一些,带出几分不耐烦来:「难道在你们眼中,我就这么不懂事?」 傅久九自以为威势十足,但谁想片刻后满桌人都笑的前仰后合,大有停不下来之势。 傅久九眯了眯眼,觉得自己大概是演砸了。 他正在心底默默计较的时候,桌上的氛围突然又静了下来。 仿佛一层冰霜当头罩下,傅久九感觉到一缕寒意从背后升起,蜿蜒攀升。 满桌人全都收了放荡,一个个噤若寒蝉,直起腰来坐得板板正正。 傅久九顶着背后的寒意回过头去,看到林郡正一步步走来,离他已只有两步之遥。 林郡冷着张脸,先是目光盯在傅久九身上,然后转到了紧靠着傅久九的小常身上。 小常被那双眼中的光芒刺得又往傅久九身上贴了贴。 片刻后反应过来,又立刻弹了出去。 林郡没理任何人,只对傅久九和声道:「九儿,过来下。」 傅久九走过去,台上恰好有人表演,气氛热烈了起来。 追光打在舞台上,台下变得更加昏暗。 林郡往前走了两步,将傅久九按在昏暗的角落里。 光影飞速地从两人脸上掠过,让林郡的五官更加立体深邃:「傅小九,你还学会点人了?」 「不是的学长,」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傅久九被抓了现行,十分心虚:「他只帮我倒了杯酒点了支烟。」 「只?」林郡说:「那你还想干什么?」 「学长,冤枉啊,」傅久九诚实地说:「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在上面的?」林郡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说,滚烫的唿吸扫在傅久九耳尖上。 因为离得太近,傅久九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他靠你那么近,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你怎么敢?男孩子出来玩就没点自我保护意识吗?」 「啊?」傅久九一个处男,在最初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立刻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睁着一双眼迷迷濛蒙地抬起头来看着林郡。 」喜欢这样的?「林郡气得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哥哥给你扮,十万八千种,没有哥哥扮不来的,哥哥扮什么都能让你嗷嗷叫,哭的喘不上气。」 傅久九被掐的浑身一抖,瞬间体会到了其中某种特别的暗示意味。 他颤了颤,举起一根手指:「你,你……虎……虎狼之词。」 第11章 「虎狼之词算什么?」林郡握住傅久九那根细白的手指,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冷意昭然:「我还会做虎狼之事呢,你不是比谁都清楚?」 他们的距离很近,额头近乎抵着额头。 林郡昳丽的五官在傅久九眼前被无限放大,完美到没有丝毫瑕疵。 傅久九被美貌冲击,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他的手太热了,暖烘烘地裹住他的手指,让他生出一种十分亲密的错觉来。 他的声音低而沉,犹如混在乐声中的鼓点,精准有力地砸在他的心窝,酥麻感炸得他心慌。 他不过只握住了他一根手指而已,他就这样失态慌张,如果真的像梦中那样…… 傅久九吓得一激灵,强行终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用力挣了挣自己的手指,没挣动。 心跳过快,口干舌燥…… 他语无伦次地想劝他讲讲道理,声音带了些沙,像沙瓤的西瓜:「学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眸色更深了几分,压得他喘不过气。 「那就别讲了。」他板着脸,冷酷无情地说。 傅久九靠在墙上,微微仰头,与他对视了片刻。 片刻后,林郡将目光移到了他刚刚舔过的嘴唇上。 那双唇上有着浅浅的湿痕,像是粉色的果冻,让人恨不得一口咬下去,恶狠狠地。 傅久九忍耐了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咬着嘴唇偏过头去。 随林林那伙人似乎都很害怕林郡。 这么一会儿功夫便已做鸟兽散,连招唿都没打一个。 这都什么便宜朋友啊?傅久九忍不住蹙着眉头腹诽起来。 他正出神,颈间忽然传来极轻的痒意。 那若有似无的痒意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他锁骨处,变实了。 傅久九皮肤敏感,极度怕痒,立刻便往后躲了躲。 但林郡并未收回手去,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一小块皮肤,半晌后问「这是什么?」 「啊?」傅久九被他按着,一动都不敢动,他微微侧着头,修长白皙的脖颈拉出极好看的线条来。 嵌在其间的小巧喉结也随着那声应答幅度极小地滚动了下,像一颗诱人的糖果。 林郡沉沉地看了他片刻,目光最终落在他锁骨处那两颗小小的草莓纹身上。 那草莓落在傅久九细白的皮肤上,莫名染上了一缕难以言说的色气。 像鲜艷欲滴的草莓沾染了白色的牛奶,又像白色的牛奶顶端点缀了一颗粉色的红豆。
第22页 …… 操! 低垂的眼睫掩住了眸色,半晌后,他沉沉问道:「纹身贴?」 「嗯。」傅久九答,连唿吸都极力放的平缓。 林郡抬指将他散开的衬衣纽扣繫上,掩住那点纹身。 扣到顶端那颗时,屈起的指节极轻地颳了刮他的喉结。 那股痒意让傅久九心生恐惧,仿佛从接触的那一点,直往骨髓里扎,让他忍不住惊慌失措。 急促的心跳中,他听到林郡说:「走吧,送你回家。」 傅久九没抗拒,也无力抗拒,像一块黄油被林郡捂在手心里捂化了一般。 林郡要搓要揉,要吸要吮仿佛都只能由着他。 傅久九在这混乱的,嘈杂的,被林郡牵着手走出灯红酒绿的一剎那,忽然明白,自己当年那场崇拜与暗恋,其实剥开外在的光环之后,不过是见色起意而已。 好在,他不曾贪心,所以幸运地避开了命运高悬于顶的屠刀。 司机已在门口候着,见他们出来立刻下车打开车门,恭敬地招唿林郡:「少爷。」 然后又唤傅久九:「先生。」 这种不算熟悉的被人尊敬而恭维的感觉,让傅久九的大脑清醒了过来。 他略点了点头,弯腰上车。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林郡的手掌自然而然地护在了他的头顶。 傅久九偏头看过去,林郡背着光,面目模煳不清,手臂微微抬起,安静地等着他的动作。 傅久九坐进去,林郡从另一侧上了车,十分自然地拉下了前后车厢的挡板。 「给你发的信息看了吗?」他问。 「还没来得及。」傅久九说。 「忙着让小哥哥点菸倒酒呢吧?」林郡的声音又冷了,讽意满满。 像个刺猬,又冷又尖锐,但莫名地,傅久九竟觉得十分可爱。 大概是因为他那天说话的语气太像傅言?有种宝宝气? 傅久九忍不住笑了笑,从衣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来,「不如狗」三个字在最顶端,十分打眼。 傅久九手一抖,心虚地摁熄了屏幕。 「什么事?」他偏过头去:「直接说吧。」 好在林郡并没注意他的动作,也没为难他:「明天是回老宅陪我妈吃饭的日子,下午我接你。」 傅久九自外婆去世后,便一直一个人生活,与长辈的相处经验贫乏得厉害。 林郡的母亲? 那可是林郡的母亲啊!他连想都想像不出会是什么样子,心里怯场得厉害。 可是作为「傅久九」,无论是从礼貌还是与林郡的约定上,他都没有理由拒绝这个要求。 「怎么,傅小九?」林郡察觉到他的犹豫,秀挺的眉峰微微蹙起:「这才几天,你连我妈也不打算见了?」 「不是。」傅久九忙说:「我只是忽然想起了点别的事情。」 然后又快速补充道:「去的。」 「想什么了,」林郡问:「那么出神?」 「我,」傅久九顿了下:「想到我妈妈了。」 傅久九最爱他妈妈了。 林郡的神色不可控制地柔软了下来。 他刚要说话,电话响了起来。 屏幕上蹦出的名字,让他脸上的神色不由地僵了僵。 「我错了。」他接起电话来,声音诚恳的要命,和面对傅久九的冰冷带刺完全不同。 傅久九忍不住侧目看了他一眼。 之后的很长时间内,林郡都没再发声,他浓密的睫毛垂着,似乎在认真听那边说话。 「再不敢了,」他抿着的唇角带点笑意,不怎么正经地求饶:「我遇到点着急的事儿,把您老人家给忘了。」 傅久九听明白了。 林郡大约是和别人一起去不渡消遣,结果被他给气着,将人忘在了会所,这会儿正在道歉。 他抬手将车窗降下一点来。 夜风很冷,透过那道窄窄的缝隙,将他的头髮吹起来。 傅久九深深地唿吸了几下,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路灯不再动了。 林郡边讲电话边偏头看他。 傅久九侧着头,他只能看到他一小点雪白的侧颊,和一截白到发光的脖颈。 他的头髮有点长,盖住了半边耳朵,钻石耳圈随着光线变幻发出幽微而闪烁的光来。 林郡的目光定在他的细腻白嫩的耳珠上,那里的轮廓很美,镶嵌上东西则更显精巧。 他边讲电话边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捏那片软肉,热热软软的像一汪温泉。 心底最柔软的那处蓦地热了起来,他连声音都不自觉放软了些:「请你吃好吃的还不行?」 指腹慢慢拂过耳珠,又顺势勾了一下那枚钻石耳圈,将莹润的耳珠拉得微微变形。 耳圈轻微曳动着,那双幽深眸子里也渐渐漫上了点璀璨笑意来。 只是那点笑意还未及加深,傅久九便转头看了过来。 傅久九没说话,可表情却十分冷。 他双唇抿着,表情平静而淡漠,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却寒意流转。 那是林郡从未见过的表情。 林郡怔了怔,被他眸中的情绪刺伤了。 讲电话的语气也不耐烦了起来:「路西野,你还有完没完了?」 许是骂够了,且又成功把人逼到了炸毛,路西野那边果断挂了电话。
第23页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侧路灯随着车子前行,不断闪进斑驳的光点来。 明明灭灭,朦朦胧胧。 或许因为那些光影,车流和人群都过于熟悉且亲切的原因,傅久九眸中的寒意又慢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温柔的平静。 窗外的风的确有些凉,不如这狭小空间的一点暖意更让人有安全感。 他关了窗,板板正正坐了,那姿势堪称乖顺。 林郡不动声色地侧目,去寻他脸上刚刚覆着的那层冷意,最终却一无所获。 仿佛那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与傅久九,与这世界,都毫无关系。 他垂下眸子,视线从他脸上转到他放在膝头的双手上。 那双手自然交叠着。 右手尾指那颗小痣在昏暗的光线下微不可见,只被光影勾出一抹细软的白来。 「傅久九?」林郡叫了一声。 傅久九偏头看过来,眸子平静柔和,轻声地:「嗯?」 光影斑驳地洒在他脸上,像一幅画,安静中透出些温柔来。 林郡安静地看了他片刻,带着点疑惑和探究,又隐藏着一点别的什么。 片刻后他说:「到家了。」 林郡的车子在小区登记过,可以自由出入。 傅久九打开车门,又偏头向他道别:「谢谢学长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林郡点了点头,只是傅久九身体刚动,他又探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眸色掩在暗影里,深不见底:「我可以上去看一下傅小八吗?」 第12章 傅久九愣了一下,觉得他们这样的关系,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不太方便。 于是便委婉地拒绝道:「下次吧,今天有点晚了。」 「晚?才九点多,怎么算晚?」林郡看一眼腕錶,又说:「傅小八也是我女儿,我来都来了,不去看它岂不是很过分?」 这高度升华得超出了傅久九的想像且毫无预兆,一时便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微微愣在了原地。 「如果你是傅小八,」林郡循循善诱:「知道自己爹过门不入,不会很伤心吗?」 傅久九出自离异家庭,一时倒真有些感同身受,不由抿了抿唇。 粉粉的唇抿成线,林郡看着心很热。 可他口中却没留情,一举攻破了傅久九的防线:「你一点都不关心傅小八,竟然不知道他思爹若渴?」 傅久九:…… 思爹若渴?他怎么就没看出来?而且,傅小八的爹不该是他才对吗? 林郡以为他同意了,便十分轻快地跳下车,说:「走吧。」 并从后备箱抱出一捧向日葵来,花不知什么时候买的,不怎么新鲜了的样子。 林郡垂眸极认真地理着向日葵的枝叶,努力让它们看着精神点,然后才把它递给傅久九。 向日葵扑了傅久九满怀,虽然味道很淡,却还是在这清冷的秋夜里,一点点染在了傅久九的衣襟上。 他们一起上楼,傅久九在四楼停下来,将傅小八从祁洛母亲家里接出来。 林郡唿哨一声,刚跨出门的傅小八便勐地向他扑了过去。 那速度带着风,将他重重扑在了墙上,发出一声响来。 傅久九心底一紧,可林郡却一点都没生气,反而探手抱住傅小八,发出了极爽朗的笑声。 傅久九有点惊讶,又忍不住被打动,偷偷拿眼看着一人一狗的互动。 傅小八显然是真的很思念林郡,不停拿鼻子在他全身到处乱蹭。 它其实是一条挺高冷的狗,这还是傅久九第一次见它与外人这么亲密。 其实很小的时候,它也很爱扑傅久九,藉此来表达对他的亲密与依赖。 只是后来,它越长越大,扑人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傅久九慢慢承受不住,便训练它改掉了这个习惯。 这几天来,傅久九也没发现它有扑人的习惯,没想到它会在林郡身上肆无忌惮地撒欢儿。 他们亲热了一会儿,然后傅小八一马当先往楼上串去,林郡则紧随其后,一人一狗将傅久九撇了开去。 傅久九跟在他们身后上楼,到门口时随林林来了电话。 他能看出来林郡不喜欢那些人,于是把钥匙丢给他,自己站在门口接电话。 随林林先为今晚的提前离场道歉。 傅久九其实无所谓,他过去也只是为了了解「傅久九」的生活而已。 两人说了两句,随林林的语气忽然郑重了起来,叫了一声傅久九的名字。 傅久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房间里忽然传出了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那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十分刺耳,透过话筒传到了听筒的另一边。 傅久九来不及听随林林后面的话,抱歉着挂断了电话。 茶几上的陶瓷果盘不知怎么跌在了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那是傅久九十分喜欢的一套瓷器,不零卖,必须成套才能买。 傅久九有点肉疼,看着在沙发上滚做一团的一人一狗,耐着性子叫了一声傅小八。 林郡把傅小八按进怀里,十分没心没肺地说:「对不起啊,不小心把你果盘打碎了,回头赔你一个更好的。」 他说着话,丝毫没有愧疚之意,眉眼笑弯了,脸颊上的酒窝像盛着阳光。
第24页 傅久九被那笑容晃了晃,一愣神的功夫,那俩又把他的水杯踹到了地上。 没有办法,他家就这么点,经不起他们这么作。 他伏身想把傅小八从林郡身上扯起来,却不想被林郡握了腕子微一用力,一人一狗齐齐跌进了他怀里。 林郡身上好闻的气味立刻充盈了鼻腔,傅久九心慌意乱中恍惚被他按着腰抱了一下,随即又被放开。 他红着脸把傅小八扯出来,林郡没再阻止,只半靠在沙发上抬眸看着他。 那眸子深得像海,让人不敢直视。 傅久九矮下身,避开他的视线,低声训了傅小八几句。 傅小八哼哼唧唧叫了几声,勉为其难地坐在了地上,虎着一张脸,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林郡张开手臂护住傅小八:「你怪它干什么?还不是你害我们分离?」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棒打鸳鸯的家长,将一对相亲相爱的小年轻生生分离了一般。 傅久九感觉心里一万吨草泥马奔涌而过。 明明是林郡提的离婚,怎么还怪上他了? 大约因为有人撑腰,傅小八十分胆大包天,一转眼又腻着林郡去亲他的脸。 两个罪魁祸首对于满地瓷片完全无动于衷,只顾着卿卿我我的样子惹怒了傅久九。 他不由地怒向心头起:「傅小八,罚你明早不能遛弯。」 林郡和傅小八的动作同时慢了下来。 傅小八迅速理解了傅久九的话,呜咽着发出小狼崽子的声音,可怜巴巴地去咬傅久九的裤脚。 林郡有点怀疑地看着傅久九:「你这是杀八敬郡吗?」 「我怎么敢敬您?」傅久九被他的用词搞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傅小八是我的狗,我可以骂它,您又不是我的人,我不敢影射您。」 「我怎么不是你的人了?」林郡眉心微蹙,一句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两人便不约而同地怔住了,投向对方的目光也一触即分。 林郡消停了会儿,以手握拳抵在唇畔轻咳一声,然后便垂着眼睛专心看自己手上的婚戒。 傅久九则半侧着头看满地瓷片。 只有傅小八没羞没臊,继续哼哼唧唧地磨蹭傅久九的小腿,希望他能开恩。 傅久九伸出指头戳了戳它,小声教训他:「不是说好了,只能和我亲?」 林郡将眼帘微微掀起,透过睫毛缝隙看傅久九那只手。 明亮的灯光下,尾指上那颗小痣再次变得清晰而灵动了起来。 只是那句话让他怎么听都不对味儿,不由蹙着眉极认真地指责傅久九:「傅小九,你这就过分了啊?」 傅久九没觉得自己哪里过分,于是毫无愧疚地看向林郡,腮微微鼓着,不服气地等着他的下文。 「你还不服气了?你想想自己过不过分」林郡指责的很认真:「你怎么可以因为傅小八吃醋?」 傅久九疑惑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傅小八是我的狗啊?」 林郡不明白,这么简单的话,傅久九为什么就听不明白? 他已经尽量去说的很直白,可他还是不懂。 于是便抿住唇为傅久九的迟钝生起气来。 他长得好看,生起气来初看有些吓人,再多看几眼就觉得很是可爱。 傅久九虽没看懂他为什么生气,但片刻后,还是有些忍不住想笑了。 他蹙着眉心转过头去,十分辛苦地不让自己露出丁点笑意来。 可林郡还是眯着眼睛极缓慢,极具威胁性地地问:「傅久九,你在笑什么?」 第13章 (捉虫) 「我没笑啊。」傅久九忍得胸腔有点难受,一派严肃地看着他,说的也十分缓慢。 「是吗,你明明就要笑了。」林郡起身,冷着脸走到傅久九身边:「这么严肃的事情你竟然还笑?」 傅久九偏过头去,衣领下露出一截脖颈来,那截脖颈纤细修长,看起来十分苍白脆弱。 林郡的声音不由地就软了几分,但还是十分认真地告诉他:「不许笑。」 傅久九转过头看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笑意,笑容在他脸上大朵地绽开,像一朵白玉兰绽开了花蕊,清香瞬间传遍了整个庭院。 他最初掩了唇,一双眼笑出了薄薄的水雾,雾蒙蒙地看着他。 随后便再也忍不住地笑弯了腰,几乎站不稳,被林郡抿着唇勾住腰拉进了怀里。 「不许笑!」林郡一边抱紧了他,一边冷声命令着。 可傅久九不仅没停下,反而笑得更欢了。 他将手搭在林郡肩头,额头枕在自己手背上,笑得不能自已。 细软的髮丝扫过耳根与脖颈,一种极细极细的痒丝丝缕缕地缠上来,几乎能钻进毛孔里去,顺着血液爬满全身每一处神经末梢。 林郡的喉结滚了滚,抿着唇偏过头去,认真看着这个很过分的人。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一转头一抬眼间就可以轻易吻上对方一般。 林郡的薄唇已近乎贴到了傅久九的侧颊上。 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好笑?林郡十分严肃地想。 但这念头很快就散去了,因为傅久九离他那么近,清甜的奶香味儿通过嗅觉不停地攻击着他,让人熟悉又上瘾。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来,虽然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但的确很有道理的样子:爱情始于嗅觉。
第25页 似乎从傅久九第一次把便当盒塞他怀里,然后强行抱住他开始,他就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奶香四溢,甜而不腻,暖融融的,舒服又亲切。 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很爱喝奶,有时候连喝水也用牛奶来代替。 他们家阿姨总说他,之所以长那么白,大概是因为自小到大喝了太多的奶。 其实也像奶片,不昂贵,但他偏偏最爱含。 他专注地凝视着傅久九,傅久九却全然未觉。 傅久九的睫毛太长了,灯光下像两扑毛茸茸的羽扇,被那笑给惹得轻轻颤动着,连眼尾都慢慢晕上了一抹浅浅的粉。 这让他看起来极具欺骗性,像是又软又甜或者极脆弱的小动物。 但事实上,只有林郡才知道他的脾气究竟有多大。 可林郡还是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放在他腰间的手掌。 温热的皮肤隔着薄薄的衬衣面料,紧贴在掌心里,舒服又熨帖。 那截腰那么细,那么软,仿佛可以简单到,只要他双手合拢,就能将他完全掌控住一般。 林郡的眸子暗了下去,傅久九因大笑而引起的颤动,磨得他心头一片火热。 那火顺着心脏传到掌心,再传到傅久九腰间,形成了一个闭合的环,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傅久九笑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止住。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他,并迅速后退半步,想离开他的怀抱。 可林郡却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他的手臂更加用力,将他退回去的半步变本加厉地扳了回来。 傅久九被那股力裹挟着,一下撞上了他结实的的胸膛。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面前人的身体又紧又硬,绷的像一张弓。 傅久九刚刚笑得太兇了,连眸子都笑湿了。 此刻正有点错愕地抬眸看着林郡,粉润的唇微微张开一线,懵懂又无措。 那么干净纯洁,又像不谙世事,诱得人心尖发慌又不知如何发泄。 那双湿漉漉的眸子犹如两汪烟波浩渺的湖,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林郡垂眸看了他片刻,终于忍不住抬手捏上了他的下巴。 傅久九的脸很小,但很软,下巴处收出一个尖儿来,很容易就会被掌控住。 林郡捏的有点用力,傅久九的下唇被扯的有点变形,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和粉嫩的舌尖来。 欲望来得太过勐烈,如被憋坏的勐兽挣破牢笼般无法控制。 几乎来不及思考,本能驱使着他慢慢低头,向着傅久九压了下来。 那双红润的,好看的,在梦中吻过自己千万遍,将自己拽入欲望洪流的,携着罪恶与甜美味道的嘴唇,正一点点在眸中放大。 傅久九惊得双唇微张,瞳孔放大,在那双唇即将贴住自己的时候,仓促地偏过头去,避开了。 那双唇最后落在了他的耳侧,滚烫,柔软,和梦中的触感一样,烫得傅久九轻轻一颤。 似乎没想到他会闪避,它顿在了原地。 然后才不甘心般,贴着他的耳垂,极坏地咬了一下。 有些疼,大概留下了牙印。 傅久九心跳手软,紧张得手心冒汗,完全不知道是他先放开了自己,还是自己挣开了他的怀抱。 他又举起了一根手指,可一对上林郡的眼睛,便瞬间卡了壳。 林郡正安静地看着他,眼底蕴着勐烈的火焰,让人直视了会害怕。 傅久九抬眸与他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偏开了视线。 他看着他的嘴唇,慢慢问:「这也是学长说的慢慢适应吗?」 林郡的唇角抿平了,片刻后他说:「如果我说是的话,可以继续吗?」 傅久九咬住了嘴唇,脸颊滚烫,像火在烧。 他低头看到了傅小八,声音中难掩慌张地命令它:「小八,咬他。」 傅小八为了讨好傅久九 ,蹭地一声串上去抱住了林郡的腿。 林郡被他扑着,不住声地连哄带骗:「小八,看清楚,我是你爹……亲爹!」 傅久九:…… * 林郡最终与傅小八达成了和解,收拾了满地瓷片后,坐在沙发上修剪花枝。 傅久九家的花瓶好久没用,落了层薄灰,他洗了花瓶出来,弯腰在旁边一支支将花插进去。 两个人一个专心剪花,一个认真插花,各自专注着手上的工作,都很默契地没再提刚才的事。 林郡先剪完,将剪刀放在桌上。 他还想再呆几分钟,便打算帮傅久九插另一只花瓶。 只是抬眸间才发现,傅久九因为弯腰的动作而露出了一截细腰来。 雪白的皮肤像一匹无瑕的锦缎,也像水波,柔润细嫩,在灯光下白的发光。 因着主人的动作带出了柔软而诱人的线条来。 林郡看了片刻,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今天已经失态,不能再继续失态下去,否则极有可能会全盘皆输。 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心志不坚的人,可偏偏在傅久九面前特别容易失控。 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然后与镜子中的自己默默对视了片刻,藉以坚定自己的决心。 只是准备出门的时候,他又顿住了脚步。 因为脏衣篮最顶端,正安静地躺着一条内裤。
第26页 纯棉,白色,是傅久九最喜欢的风格。 傅久九在穿衣上,其实十分追求时尚与个性,但不知为什么,内裤却只钟爱白色纯棉款。 给人一种清纯的要命的感觉。 林郡的喉结滚了滚,黑嗔嗔的眸子里重又燃起了两团火焰。 一双略显冷淡的薄唇也越抿越紧。 今天的傅久九…… 从因为大笑站不稳,到若有似无地露出一点腰来,再到这条内裤…… 为了让他输,是故意的吗? 林郡不确定。 傅久九插花的过程中,手机响了一声,直到插完,他才擦了擦手,点开屏幕。 一个类似微信公众号的帐号,再次准时向他推送了当天的最新时尚信息。 准确来说,应该是各色奢侈品。 吃穿用度,居家旅行,车子房子,几乎无一不有。 毫无例外,每样都贵到让他咂舌。 傅久九最近在留意各大时尚杂志社的招聘信息,也准备画几幅作品做敲门砖。 虽然他不捨得买这些,但用作了解时尚动态和作为灵感来源,还是很不错的选择。 尤其该公众号有许多内部消息,比业内还要精准。 他正认真看着时,林郡出来了。 林郡的神色似乎又淡了。 傅久九看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在看什么?」林郡一边取外套一边问。 「一个推荐奢侈品的公众号。」傅久九说:「资料新,眼光好,你要的话可以推给你。」 林郡顿了顿,知道这应该是他助理推给傅久九的,于是便问道:「哦,有喜欢的?」 「有啊,」傅久九说:「可多了。」 他说话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他的一千万论。 便忍不住逗他:「可是我好穷,只有一千万,什么也捨不得买。」 林郡的视线偏开了一点,不自然地道:「其实可以买。」 「可我只有一千万啊。」傅久九故意学着他的语气说:「我连傅小八都养不起,怎么可以买?」 林郡沉默地看他,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傅久九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了起来。 便转而郑重向他推荐道:「有了这个公众号,我连杂志钱都省下来了,学长,你也要吧?」 「不要!」林郡冷声说。 傅久九重又觉得他可爱起来,张着一双大眼睛对他说:「要吧,学长,要吧……」 第14章 窗外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傅久九坐在窗前,嘴里咬着支笔,手里握着另一支,正在全神贯注地画画。 他母亲是插画师,他自幼就养成了跟在母亲身后描描画画的习惯。 有时候两人各占半边书桌,各画各的,也很是自得其乐。 最初,这种乐趣还算不上热爱,真正爱上画画,是在他母亲去世之后。 因为,如果不刻意抬头去看的话,他常常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母亲依然陪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去。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现在,直到成为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他靠它来消磨苦痛,获得安全感。 空白的纸上,头戴皇冠身着礼服的少女渐渐现出轮廓。 她的姿态优雅华贵,耳颈手腕处成套的红宝石饰品点缀其间,配上一点玫瑰般的艷丽红唇,宝光熠熠。 衣服上的褶皱与线条,更是一笔不多,一笔不少,将布料的柔软特质与自然光泽烘托到了极致。 这样一幅画,看似简单,没有特意炫技,可实际上却功底深厚。 涉及到了人体,妆容,配饰,服装等各个方面,综合性十分强。 这幅画,是他准备发到nf时尚杂志,现任服饰组主编常青邮箱的几幅画稿之一。 杂志社的工作量很大,人员流动也相对频繁。 偶尔缺人厉害的时候,编辑是可以避开人事部,自行面试招聘的。 而常青是他的漫迷,他了解她的喜好风格,因此十分确定,这几幅画一定可以打动到她。 在此之前,他也已经翻阅了其他几家大型时尚杂志的招聘信息,以及对应服饰组主编的联繫方式。 并关注了一些编辑和编辑助理的社交软体,以便及时获取信息。 不过,他自然还是更想回到nf,就算重新从助理编辑做起也没有关系。 毕竟,那是他曾拼尽全力打拼过两年多的地方。 眼看这幅画就要收尾,傅久九的电话在桌角震了起来。 他抬起头来,略顿了顿才把笔放下,将电话拿到手里。 对面是他的继母陈梦菊。 傅久九盯着屏幕看了片刻才接起来,语气既客气又冷淡:「阿姨。」 「小九。」陈梦菊的语气和原世界不太一样,很亲密。 和那一年,她哄他卖掉母亲留给他的房产,帮她投资西餐厅时的语气极其相似。 傅久九的唇角不由地勾了勾,露出一点略带嘲讽的笑意来。 傅久九的父母离异在先。 在他们分开时,他的母亲告诉他,爱情是很美好的东西,只是她自己没有经营好。 年仅十岁的傅久九相信了。 母亲和外婆都很爱他,他陷在爱里,很容易满足。 对于父母离婚,在最初的抗拒难过后,很快便接受并开始了新的生活。
第27页 后来,他母亲因病去世,那一年他十四岁,被再次接回父亲身边生活。 失去母亲之后,他深知人生无常,因此对身边的人,尤其是他的父亲,更加珍惜。 所以,两年后父亲提及再婚时,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接受了。 他觉得只要父亲幸福就好。 毕竟作为儿女,他将来要工作养家,未必能有太多时间可以用来陪他。 刚刚高一的傅久九,为他父亲再婚做了许多准备。 他查了许多再组家庭的资料,也为自己做了很多遍心理建设。 继母一般都不会喜欢丈夫前任妻子的孩子,他心里很清楚。 所以,陈梦菊不喜欢他,讨厌他,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他接受了。 甚至于,与继母带来的孩子相比,他在家里的地位慢慢变得尴尬而微妙,他也假装没有发觉过。 他一度安慰自己,也许这已经是再婚家庭里比较理想的相处状态了。 他从没想过因为这些事情去闹不愉快,毕竟任何人重新开始一段婚姻都很不容易。 爱是很好的东西,他希望父亲可以有。 在这个家庭里不被重视也没有关系,他自己肯定自己就可以。 而且,将来的他也会拥有一份很美好的爱。 在这里缺的,总有人可以补给他。 傅久九像他母亲希望的一样,成长的十分好。 爱笑,很甜,看似没心没肺。 直到后来,他无意中听到父亲和继母的争吵内容,才知道,原来父母离婚的根源竟然就是继母。 知道这些的时候,他十七岁。 那晚,他偷偷熘进墓园去看望母亲,在母亲墓碑前压抑着哭了一场。 他其实很胆小,怕鬼,怕未知的东西。 但那一晚,他眼里只有全心依赖的母亲,竟然没有觉得害怕。 他其实很听话,想长成母亲最喜欢的样子,可最终还是没能长成那样。 十岁那年,父母离婚后,母亲半蹲在他面前,仰着头含着笑对他说,爱情是很美好的东西,只是她自己没经营好。 这句话贯穿了他十到十七岁的整整七年,却在十七岁那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彻底粉碎。 爱情可能有很美好的一面,但他还未及看到,便先看到了背叛,碎裂与丑陋。 他最最珍爱的父亲,从此变得丑陋不堪。 如果,如果那么美好的人和情愫终究会化为丑陋的话,那么,他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贪图那片刻的享受,来换取漫长岁月里的相看两厌。 或者说得更残酷一点,明知道它极可能会变质,为什么还要为了那片刻的温暖,就把自己的灵魂献祭出去,以致最终支离破碎? 傅久九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和绘画上。 一满十八岁,他就离开了父亲和继母的家,回到了他母亲留给他的这套房子里,一个人生活至今。 他的生活过得很简单,只有工作和绘画。 也只有做这两件事的时候,他那缺失的安全感和归属感才会回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工作对于他,心理上的需求或许比其他方面更大一些。 所以,他才会这么快就把找工作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听筒里远远传来小孩子叽叽哌哌的声音,傅久九回过神来:「找我有事?」 「那天说的那件事儿,你考虑的差不多了吧?」陈梦菊含着笑问。 「什么事儿?」傅久九问。 「不是说了要给鹏鹏投资个咖啡厅吗?」陈梦菊说:「这次不多,只要两百万就够了。」 这次?两百万?不多? 傅久九觉得好笑,回復得却很平静:「我没钱。」 原世界里,傅久九大学毕业后,进入杂志社工作,那时候他父亲的超市早已倒闭。 因为职业原因,他在穿衣打扮上十分用心,这也给了别人一种收入十分丰厚的错觉。 陈梦菊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不停向他伸手要钱。 傅久九没有直接给过她,如果真有什么难处,他会转给他父亲。 除此之外,他每个月都会定期给他父亲一笔钱,算是履行他为人子的义务。 如果说他对那个家庭,还有多余的温情的话,那么,那点温情也只在他五岁的弟弟傅言身上了。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陈梦菊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小九,你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没有。」傅久九敲了支烟点燃,慢慢吸了一口,看着烟圈儿缓缓地溢散开。 离婚的事情他没打算瞒着他父亲和继母,就算林郡生气也没办法。 让吸血鬼能够停止吸血的唯一办法,就是要让他明白,自己已经无血可吸。 「林家有的是钱,两百万算什么?」陈梦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也说了是林家的钱,」傅久九笑笑:「跟傅家有什么关系?」 「我以前怎么教你的,怎么又犯煳涂了」陈梦菊耐心地循循善诱:「你和林郡结了婚,那就有一半是你的啊。」 傅久九追着烟圈的眼睛眯了眯,想笑又笑不出来。 「我和林郡离婚了,没钱,」他平静地说:「林家的钱别说跟你了,就算跟我也不再有任何关系,还是别想了吧。」 「小九……」傅久九直接挂了电话,将那句话彻底打断,然后关了机,随手丢到一边。
第28页 他重新伏案作画,紧紧抿住的唇角过了许久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直到中午,他才把画稿全部完成,发到了常青的邮箱里。 从书房走进客厅的那一瞬,他忽然有些迷惘。 想到晚上要到林郡母亲家吃饭,更是难免焦虑。 他穿过来这么一阵,虽然每天强作镇定,但事实上,心底的焦虑与不安从来没有减退过。 不是因为失去了什么或者改变了什么。 无论哪个世界,对他来说都没有特别强烈想要留恋的东西。 因为他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所以也不会害怕或者惋惜失去什么。 尤其这个世界中,整体格局几乎和原世界一样,他闭上眼睁开眼,如果非要骗自己还生活在原世界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 窗台上那簇向日葵,因为有了水分的滋养,似乎比昨晚更精神了。 这种花,他以前从来没有买过,他个人更喜欢玫瑰百合洋桔梗这一类…… 无论如何欺骗自己,变了就是变了。 他生活在自己的家里,出门也是熟悉的环境,偏偏他随时都有翻车的风险和可能。 他不知道祁洛说过和他一起过的那些话,不知道他父亲搬了家,不知道傅久九去会所不点人…… 他不知道的太多。 他并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 * 下午四点钟,傅久九刚收拾好,林郡便准时到了楼下。 临出门前,傅久九又对着镜子练习了片刻,选出了那个看起来最乖顺的微笑。 林郡正站在单元门口,长身玉立,米色风衣衣角被风吹得高高扬起。 他昨晚离开的时候似乎很生气,但这会儿又完全看不出了。 傅久九打开门,才发觉外面下了毛毛雨,雨丝顺着单元门缝隙,直直地往他脸上扑。 他被风吹得眯了眼睛,单手撑门,对林郡说:「我上去拿把伞。」 「别。」林郡在风中靠近了他,傅久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他握住了腰:「别去了。」 他不由分说地带着他往外走,一手揽着他的腰将他包进自己的风衣里,一手挡在他的发顶为他遮风挡雨。 傅久九迅速被林郡身上蒸腾的热气与淡淡的香水味儿包围了,仿佛这天地之间,仿佛这风,这雨,这空气,全都是他。 他煳里煳涂就被带进了车子里,林郡照旧把手挡在他的头顶,将他按进了座椅里。 车子前后部分被隔板挡住了,林郡俯身为他系好安全带,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 傅久九紧张地绷紧了身体,口鼻还有感官几乎都被他恶意地侵占。 林郡身上真好闻啊,他想。 海水,阳光,青葱的树木与草坪,通过味道,生机勃勃地传达到他的大脑中。 这是让人充满喜悦与希望的味道,让人舒服,又让人放松。 明明也有别人用这款香水,明明那么相似,可却偏偏完全不同。 那极淡极淡的香味儿与林郡的体温融合在一起,仿佛起了化学反应般,成了独独的一份。 他压着唿吸慢慢嗅了一口,又在心底重复了一遍:怎么这么好闻? 可下一刻,林郡就俯身在他耳边,低沉的嗓音敲得他耳膜发麻:「傅小九,你真好闻,怎么这么好闻啊?」 傅久九惊呆了,张大了眼睛看向他。 然后,他的手被便被抓住了。 懵懵懂懂间,一枚被握到滚烫的金属环被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傅久九垂眸,半晌反应过来,他被他重新戴上了那枚婚戒。 第15章 戒指严丝合缝地套在细白手指上,被缓缓推到指根。 林郡一手握住他的腕子,一手慢慢将戒指推进去。 浓密长睫低垂着掩住了眸色,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十分郑重。 不知有意无意,戒指戴妥后,他用自己戴着同款戒指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傅久九的戒面。 两枚戒指幽微的光泽交相辉映,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契约式的亲密。 亲密到没有任何人或物可以介入其中。 傅久九的心脏莫名揪紧了。 林郡那张堪称昳丽的脸近在咫尺,那是一张他放在心底多年,时时会偷偷张望的脸。 他做不到推开他,也做不到坦然接受。 他没有任何恋爱经歷,此刻也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鑑,内心只剩下了不知如何应对的无措。 「我……」傅久九不自然地咬了咬嘴唇,试探着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握得更紧了。 「怎么了?」林郡漫不经心地抬眼:「才几天?暖心的话就听不惯了?戒指也戴不住了?」 那叫什么暖心的话?傅久九忍不住腹诽。 「又在心里嘀咕什么呢?」林郡问。 「没有。」傅久九赶紧摇了摇头。 林郡偏头看他片刻,那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却偏偏让人生出了一种被扒光了衣服吊打的错觉来。 会读心术一般,他勾了勾嘴角:「骂人呢吧,傅小九?」 傅久九立刻举起一只手来,表情万分诚恳:「真没有。」 林郡露出点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格外开恩地放了他的手。 傅久九垂眸看向那枚戒指,眉心不觉轻轻蹙了起来。
第29页 他看着戒指,林郡则在看他。 见他秀致的眉微微蹙起,他也不由蹙起了眉心。 过了片刻,他问:「演戏总会吧?」 「嗯?」傅久九不明所以。 「演给我妈看,没问题吧?」林郡看着他:「平常你不是很会演?」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什么好话,却神奇般令傅久九放松了下来。 啊,对,是演戏。 他如梦初醒般点头:「会的。」 「那就好。」林郡坐直了身体没再看他。 车子中途往新天地拐了一下,傅久九去取了为林郡母亲准备的礼物。 出来时,细雨已经变成了磅礴大雨,砸在地上溅起密集的水花,路上也开始变得拥堵。 林郡低头在平板上看了一会儿,然后偏头看了看傅久九放在一边的礼盒:「又是包吗?」 傅久九点点头,笑道:「包治百病嘛。」 据他在杂志社工作的经验来看,几乎没有女人是不喜欢包包的。 「那倒是,」林郡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在阴雨天中格外明朗:「你以前一不开心就要买包,一个不行就买两个,两个不行就买三个,总有一个能把你治好了。」 他以前其实很少买,主要是品牌的包包大多价格不菲。 而且男孩子一个背包就可以走天下了。 尤其做了编辑后,工作外出大多要背大包,装很多素材,工具,精緻的东西实用度不高。 听林郡这样说,便不由有些新奇地侧眸看了过去。 「对了,」林郡忽然靠近他:「你那么多包包都放在家里,不想它们吗?」 傅久九暗生警惕:「不想。」 「没良心,」林郡闻言指责道:「人家至少为你治过病。」 傅久九看他两秒,意有所指地提醒他:「我这人是挺没良心的,不想要的东西,说丢就能丢,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学长应该知道吧?」 林郡的神色沉了沉,片刻后他说:「错了。」 「嗯?」傅久九看着他。 林郡的笑意有点冷:「今天要叫对象,叫老公,不能叫学长,知道吗?!」 然后又认真强调一遍:「叫老公!」 「老……老……」傅久九觉得脸皮有点发烫,他无奈地偏过头去,捞了瓶气泡水在手里。 这时林郡的电话响了,将他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 林郡将耳机塞进耳朵里,眼睛犹恶狠狠地盯在傅久九身上,说话的声音都带了点戾气:「餵。」 但仅仅片刻之间,他的神色便缓了过来,眉目间生了一点笑意:「小原?」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林郡眉目间的笑意更浓:「终于定下具体回国时间了?」 「明晚下班我去接你。」林郡说。 傅久九垂着眸子去拧瓶盖,不防瓶子被人凭空抽了去。 林郡边讲电话边便为他拧开了瓶盖:「好,我亲自去,没说不亲自去。」 他说着话又很自然地将松了瓶盖的水瓶还回了傅久九手中。 傅久九很是有点受宠若惊。 在他记忆中,除了极小时父母会帮他拧瓶盖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拧瓶盖。 这本是很小的动作,甚至林郡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做得漫不经心,偏偏一下击中了傅久九的心。 「谢谢。」他等林郡挂了电话后,轻声说。 「这么礼貌?」林郡又变了声气。 林郡这是又生气了。 可他刚才接电话的样子明明很高兴。 电话那边是谁呢?他跟路西野都没那么高兴过。 傅久九沉默着喝了一口水没再说话。 好像,跟他在一起林郡总是很容易生气。 毕竟已经离婚了,看到自己厌烦也是有的。 偏偏又因为从少年时就照顾着自己,一时又松不开手也说不定。 而他来了这一段时间,很多东西还没有完全梳理清楚,所以也总容易被林郡牵引着走。 两相一撞,他们才会是现在的状态?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种状态,得想办法尽快结束掉了。 好在林郡很忙,在接了助理一个电话后,便开始拿着平板看资料,不时通过社交软体和助理沟通项目的进展以及核心点。 傅久九偏着头看向窗外,努力转移着就要见到林郡母亲的焦虑。 雨越下越大,整个天空都黑了下来,天际低垂着,像是孕育着一场巨大的暴风雨。 车龙排得极远,尾灯闪成一条长长的光带。 雨珠像珠帘一样,不间断地砸在车顶,发出沉闷的声响。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什么邪恶势力包围了一般。 傅久九的电话便在这时响了起来,屏幕上是他存的那个「妈」字。 即便在知道自己母亲已经离世时,他就猜测过这个电话号码应该属于林郡的母亲。 可那么明晃晃一个「妈」字闪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窒。 「妈」这个字太亲密了,让他不太敢直视。 「你的电话,」林郡偏头看他:「怎么不接。」 随后他看到了来电显示,自行将电话从傅久九手中抽走。 「妈。」他接起来叫了一声。 「嗯,当然在一起。」他说。 「好。」他又说,然后挂掉了电话。
第30页 「我妈看下雨,问我有没有从单位回家接你。」林郡向傅久九解释。 傅久九这才回过神来:「我刚才没接电话……」 「没关系。」林郡说。 傅久九点了点头。 林郡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着看了傅久九片刻,便伸过一只手来,勾住了他的手指。 傅久九刚要挣开,就听他说:「还是要先温习一下。」 「什么?」傅久九偏头看他。 「温习一下以前我们是如何亲密的。」林郡说着,手指轻轻动着,戒圈摩挲着戒圈,是一种亲密到让人心慌的姿态:「以前你会回应我。」 大雨漫天,他们被雨雾和车厢隔绝在一个私密的空间里,空气是潮湿的,傅久九却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是得尽快结束了,傅久九再次想。 他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有些抗拒地说:「那也不要太过分了。」 「怎么会过分呢?」林郡的声音很沉:「当着人,也不会做到那一步。」 那一步是哪一步傅久九不知道,但「当着人」三个字安慰了他,让他放松了些。 他觉得自己犹如坐在过山车上的一只傻羊,而林郡掌握了他的开关,让他高高低低,起伏不停。 林郡用他的语言,唿吸,眼神,偶尔勾一勾他手心的手指,磋磨着他,而他却完全无力反抗。 他的心脏狂跳,却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他是「傅久九」,他该游刃有余地面对这样的亲密才对。 林郡的母亲贺彩衣住的地方,林郡称之为老宅,其实并不算是他们家正儿八经的老宅。 林家的老宅其实在郊区,占地面积很大,在林郡的父亲林丙岳去世后,贺彩衣便带着儿子们搬到了市区这个高档别墅区里。 正常从傅久九家里驾车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硬是在大雨中走了两个多小时。 其间,林郡甚至开了一个小型的视频会议。 贺彩衣住的地方比林郡那套房子还要大上不少,除了一楼待客用,二楼是贺彩衣的地盘,三楼书房,主要是林郡的大哥林启在用,四楼是林启的生活空间外,还为林郡和傅久九单独留出来了第五层。 虽然他们很少在这里留宿,但依然安排了人每天定期打扫。 来开门的是林家的管家,傅久九将礼物交到管家手里后,便被林郡揽着腰带了进去。 房间里装修低调而雅致,淡淡的檀香味儿漂浮在空气里。 林郡将傅久九按在沙发里,低头咬着他的耳朵,轻声道:「一定要像平时一样亲密,知道吗?」 平时到底有多亲密,傅久九不太清楚,但夫夫之间总该是很亲密的。 他有点不自在,但还是点头:「知道。」 林郡满意地笑了笑,将头靠在他肩上,像被抽了骨架一样,又凑过去在他脖颈间闻了闻:「真香。」 傅久九一路上已经适应了一些两人的亲密接触,但还是没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由暗自腹诽这人是真的好爱演。 贺彩衣听说两人到了,便从二楼下来,手里还拿着傅久九送来的礼物。 盒子已经拆了外面的彩带,但东西还没有拿出来。 「你俩今天正好赶上晚饭。」贺彩衣看到他们十分高兴。 她长得十分年轻,气质高雅,笑容开朗亲切:「不过小九,这个包包上周上市的时候,你不是已经送过我了吗?」 傅久九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又重新紧张了起来,那毕竟是林郡的母亲,一瞬间之前做的功课全部变成了空白。 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她话里的意思,就感觉自己站起了身,然后他听到自己客气而礼貌地称唿道:「阿姨。」 他的声音出来的那一刻,整个房间立刻安静了下来。 傅久九的大脑嗡地一声响,血往上沖。 完了,他叫错了。 而同时,他也理解了贺彩衣话里的意思,他的礼物送重复了。 傅久九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惊呆了,恨不得当场羽化登仙。 第16章 傅久九白着脸偏过头去,恰巧撞进林郡深邃的眸子里。 那双眼黑漆漆冰凌凌地透出些难言的危险来。 傅久九与他对视着,心虚地咬住了嘴唇。 林郡只看了他一眼,便沉默着转开了目光。 下一刻他便勾了他的腰将他拉进怀里去,像是无奈又宠溺地对他轻轻斥了一声:「又皮了?」 「你凶他干什么?」贺彩衣护着傅久九:「这个包经典,我本来就想要两个,一个背,一个收藏。」 然后又对林郡说:「你看,小九比你强多了。」 「我是您儿子还是他是您儿子啊?」林郡冷着声。 「哦,」贺彩衣做恍然大悟状:「原来你才是我儿子,你不说我都忘了。」 「妈,您再这样我要离家出走了。」林郡跟他妈顶嘴。 「麻烦走的时候顺便把垃圾捎出去。」贺彩衣不甘示弱。 傅久九被林郡揽在怀里,温热好闻的气息将他紧紧包围住,让他忐忑的心多了一点安宁。 现场气氛一改先前的紧绷,变得轻松活泛起来,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噗嗤一声,傅久九终于没压住,被逗笑了。 他抬起头,迎着林郡的视线,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
第31页 林郡垂眸看他,浓密睫毛遮掩下的双眸依然带些凉意。 不过那点凉意很快就在他的笑容里散尽了。 傅久九心安了些,努力稳着情绪随他们在会客室落了座。 这时从走廊深处的暗影里奔出一条狗来,傅久九吓了一跳,几乎以为是傅小八。 直到那条狗到了灯光下,他才看出了不同。 这是一条公狗,虽然同为阿拉斯加犬,却比傅小八高大不少。 性子好像也比傅小八更热情,此刻正咧着嘴露出笑脸,脚下生风地往林郡那边儿扑。 林郡亲热地对他张开手:「小林子,来。」 小林子?怎么这么耳熟? 傅久九看着那条狗整个儿扑进林郡怀里时,勐然记了起来。 林郡曾在电话里问过他:有没有想小林子? 他当时怎么回答得来着? 傅久九的脸刷地热了,他当时还以为林郡是在耍流氓,因此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原来小林子不是那什么啊? 小林子跟林郡亲热了一会儿,转身又扑到了傅久九膝上。 贺彩衣也在旁边一边逗狗一边好笑地责备傅久九:「你这孩子也是实心眼,我说喜欢这个包你就再买个完全一样的送过来?」 」我定了同款不同色的,「傅久九终于得了个解释的机会,忙顺着她的话说:「可能店员配错了,回头我帮您换一件。」 「放着吧。」贺彩衣说:「别为这个浪费你们小年轻的时间。」 这时大门开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携着风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身正装拎着包的助理。 那人长得和林郡有五六分相似,但比林郡年龄大些,也更冷硬些。 他一进来,房间里连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不仅林郡立刻老实了些,就连贺彩衣也沉稳了些。 「大少爷。」家里的佣人齐声行礼。 林启几乎没停步子,带着助理一路上楼一路向着他们打了个招唿。 家里的阿姨见人到齐了便张罗着摆饭。 过了没多久,助理又下来,向林家人打了招唿,然后冒雨离开。 不多时,林启也下了楼,他换了一身暖色系的休闲套装,人看着也柔和了些。 林家的饭桌上很安静,食不言寝不语,虽然略显严肃,但因为不用应酬,反而让傅久九更有安全感。 而这餐饭也让他彻底感受到了林家人对他的疼爱之情。 面前摆的菜色,几乎每一样都是他爱吃的,看得出来,是真的用了心。 他不喜葱蒜,几乎所有的菜里都特意避开了这两样。 就连汤里用来提鲜的葱末,林郡也认认真真挑净了才递给他。 傅久九低头吃饭,心底却难以遏制地升起了一股酸软的暖意。 自他母亲去世后,他好像再没被这样捧在手心般对待过了。 他勐地记起,在道和那天,林郡点的饭菜里好像也避开了葱和蒜。 林郡为他拧瓶盖,为他挡车门,下雨了将他包在衣服里,拿手为他遮雨,了解他喜欢什么,也为他将不喜欢的挑干净,只递给他最喜欢的…… 都是很小的事情,却好像被他刻进了骨子里,做得自然而然,不动声色。 就连他的家人也一样珍视他。 他心底某个早已僵死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不停抓挠着,挠得活泛了起来。 有些酸有些疼又麻痒难耐。 家庭的温暖真的是……太久违了。 只有拥有又失去过的人才能理解那种渴求,渴求到平时连想都不敢想。 因为一想起来就会很痛,也因为过于清醒地知道,那样的温暖,自己这辈子都可能无法再拥有。 这一刻简直像是偷来的,对他而言,太奢侈了。 林郡给他的那些,微小而漫不经心的照顾与爱护,一丝一缕地相继缠绕到了他的心尖上,让他觉得心要融化一般,轻飘起来。 他甚至无法想像,如果两人不是已经离婚,而是正相爱的时候,他得对他多好啊? 他该有多幸福啊? 他恍惚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为了那么短暂的幸福,就可以付出自己一生的热情了。 因为那种幸福而被珍视的感觉真的太好了,像毒.品一样,会让人上瘾。 的确,如果没有足够好的话,又怎么能让人心甘情愿掏出一颗真心去献祭呢? 只是可惜得很,当时有多好,碎后也就会有多疼。 傅久九忍不住偏头去看林郡,林郡坐他旁边,也在认真吃饭。 他几乎没有特意看傅久九,可每当他碗里哪样菜快吃完时,他总能及时为他补充。 林郡的侧脸十分立体,不笑的时候甚至有点冷硬的气质。 所以这样的温柔与细心,反而更能让人感觉到温暖与心动。 是啊,如果没有足够好,又怎么会有人甘愿献祭啊? 傅久九忍不住又想了一遍。 在林郡再次帮他夹菜的时候,傅久九终于忍不住阻止了他:「我吃饱了。」 毫无预兆地,林郡伸手在他胃部略按了按,然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傅久九的脸几乎是立刻就烧了起来。 当着全家人以及旁边佣人们的面,林郡这样毫不避讳的亲密,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可其他人却都仿佛司空见惯般,连表情都没有丝毫波动。
第32页 吃过饭,一家人转移到茶室里喝茶说话。 贺彩衣极疼爱傅久九,并不停在言语中暗示林启,弟弟这么幸福,哥哥也应该放一放工作,考虑一下终身大事。 傅久九抬眸看了林郡一眼,林郡也正波澜不惊地看向他,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移开了目光。 傅久九不由想,如果贺彩衣知道小儿子已经离婚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催大儿子成婚。 林启似笑非笑地对他母亲说:「那您也得先管管您小儿子,不要有对象就万事足,也得回来把家里的担子担一担,我才能有时间考虑不是?」 林郡笑了笑没说话。 「想说什么就说,」林启冷声道:「阴阳怪气惹人厌。」 林郡立刻端正了姿态,认真又严肃:「其实我想说的是,哥,找对象也要凭本事的。」 林启危险地看着林郡,慢条斯理地将茶盏磕到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来。 贺彩衣忙居中调停:「行了,一个周一顿饭,十次有八次你们兄弟俩要为这事儿吵,怪只怪你爸留下这一摊子,谁都不愿意接手。」 「不是的,妈,」林郡立刻安抚他母亲:「能者多劳,谁让您把您大儿子教育的那么好?」 林启冷冷地丢了个眼刀,到底没再为这事儿争论下去。 倒是贺彩衣提起他们的父亲,让林启想起了件事儿:「对了,妈,今天随叔叔来了电话,星原要回来了。」 「什么时候?」贺彩衣问:「那孩子还回去吗?」 「他不回去了,」林郡说:「明天我去接他。」 傅久九勐然记起来时林郡接的那通电话。 「随叔叔?星原?随星原?」他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 可能许多年没听过的原因,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这是林郡的青梅竹马,也是他高中时期人人皆知的心头白月光。 就连这个世界,也是随星原出国后,「傅久九」才对林郡展开了追求。 随星原要回来了,这个时机巧合的有些微妙。 傅久九垂眸看着杯子里碧色的茶水:难道因为他要回来了,所以林郡才提出离婚? 傅久九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但他立刻又摇了摇头。 不应该,林郡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才对。 林郡那么好,他不应该在自己心里把他变得那样丑陋。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狂风唿啸着令人心惊。 巨大的落地窗外,庭院里的海棠树被风吹的疯狂摇摆,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连根拔起。 天气过于恶劣,他们必须得在林家留宿一夜了。 五楼是林郡的私人空间。 傅久九从电梯里下来,踏上柔软的地毯,一边想着如何跟林郡开口去住客房,一边随着他穿过走廊,进了尽头的主卧。 门一关上,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林郡按在了门板上。 「干什么?」傅久九警惕地看着林郡。 「干什么?」林郡笑的意味深长:「干你啊!」 傅久九的脸冷了:「我们已经……唔……」 他的唇被林郡捂住了,柔软的嘴唇贴上微温的金属圈。 傅久九撞进林郡危险的眼神中,林郡的脸比他还要冷:「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唔。」傅久九摇了摇头。 「你故意的吧?」林郡居高临下看着他:「故意叫错称唿,故意送错礼物,你想干什么?想让我跪地求饶?」 傅久九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却忘记林郡的手正捂在自己唇上。 温软的舌尖触上滚烫的掌心时,两个人同时僵住了。 这样的动作,太像勾.引。 傅久九急得面红耳赤,双眸沁水,着急想解释一句,却被林郡紧紧捂着嘴巴有口难辩。 林郡却似全然看不到他的惶急,他施施然弯下了腰,眸子深沉似海,却带了海水的凉意,低沉的嗓音也带了点哑,暗沉沉地敲在傅久九的耳膜上:「想了,是不是?」 第17章 傅久九一把挥开林郡捂住自己双唇的手,雪白的双颊染了一层薄粉,嫩的能掐出水一般。 他又羞又急:「想你妈。」 「我妈就在外面啊。」林郡好整以暇地垂眸看他:「我去叫她老人家进来,你们再叙叙?」 傅久九被他这波操作惊到目瞪口呆,半晌后强行咬牙道:「滚。」 林郡握住他的手腕,往床边带:「走啊,一起滚。」 「什么啊?」傅久九怕了他,把全身重量往下坠,像个秤砣:「干什么?」 「不是你说滚?这房间还能滚什么?」林郡似笑非笑,语意森冷:「当然是滚床单。」 眼看那张大床越来越近,傅久九这次是真的急了,怒道:「滚你妈。」 「骂人比以前文明多了。」林郡握着他的手腕停了下来,指腹在他雪白的腕子上捻了捻。 傅久九的手腕很软,微微发凉,握在手心里很舒服。 傅久九气急败坏的样子也让人觉得可爱又有趣,他自以为很兇,其实只会激起别人的施虐欲。 林郡垂眸掩住几乎就要藏不住的笑意,刻意压低了声音,耳语般在他耳畔轻声呢喃:「这么多天,一点都不想吗?」 傅久九的脸更红了。 对于性,他经验匮乏的堪称可怜,最直接的「接触」就是与林郡梦中那一段了。
第33页 的确是舒服的要命,说不好奇是假的。 他没答话,嘴唇却抿得更紧了,看林郡的眼神也象看敌人一样抗拒而戒备。 林郡滚烫的掌心和低沉性感的嗓音都像是隐秘的武器,拼命地拉着他往陷阱里坠。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手腕上,专心地想要挣出来。 可林郡下句话却又将他炸成了烟花,他依然用那种让人无法招架的嗓音问他:「以前不是一晚都不能空?」 傅久九只觉这话似一股电流般,让他头皮发麻,心尖发颤。 愣神间已被林郡半拥着带到了床边并按了下去。 林郡双手撑在他脸颊两侧,弯腰将他笼在身下。 傅久九被困在那片狭小空间里,只能将身体后仰,反手撑在床上。 他抬眸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又是急怒又是无措,慌张可爱的像一只小白兔。 太可爱了,又太可怜了,太能激起大灰狼心底的暴戾本性了…… 傅久九是在勾引他吧?谁说他演技不过关的? 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欠教训! 傅久九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林郡眼中是个什么样子。 他嘴唇微启双眼大张,知道这个时候说「离婚」二字不被允许,只得颤声道:「我不能跟你睡。」 他不能再跟他发生什么越界行为,两人已经离婚不说,而且随星原也回来了…… 他有自己的生活,也不想把自己扯进很狼狈的关系里面去。 林郡默了片刻,「为什么」三个字到了唇边又咽了回去。 片刻后他诱惑般低语:「没关系啊,我可以用别的地方帮你,免费。」 傅久九感觉自己的唿吸和心跳都不正常了,大概大脑也不正常了,不然他怎么会问:「什么……什么别的地方?」 话一出口,他便恨不得把自己掐死,不由惊恐又可怜地往后缩了缩 「你不是最清楚吗?」林郡看着他,眼神里像蕴了两簇暗火:「我那『按摩高手』和『口技大师』的头衔不是你赐的吗?」 「操!」傅久九的大脑空白了片刻。 他虽然是个处男,但并不无知。 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被蒸干了,是羞的。 他觉得心脏就要破胸而出了,是被林郡的语言和眼神逼得。 「你……」傅久九眼尾漫上红晕,被逼的很可怜,连骂人的声音都是软的,毫无威势。 「我怎么了?」林郡收了笑,眸子深得像海,话问的却很认真。 滚烫的气息扑在傅久九眼尾处,让那块白嫩的皮肤变成了一块血玉般,通透,明亮,带着不可言说的诱惑。 林郡的眸子微微眯起,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 逗他简直太有意思了,简直让人上瘾,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怎么?傅小九,用完就翻脸可还行?不认人了?」他又离他更近了一些,逼问道:「我那些头衔不都是你赐的吗?嗯?」 「你再说,你再说,」傅久九声音打颤:「我……我要叫了。」 「叫啊,」林郡偏了偏头,姿态游刃有余,和傅久九的紧张窘迫截然相反:「你在我家,你是我对象,你叫啊,就当是情趣。」 傅久九要疯了,他被逼得没办法,勐地翻过身,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变成了一只鸵鸟。 傅久九喜欢林郡很多年了,这份感情没有人知道。 林郡对他而言,是天上的月亮,太远了。 最开始,他不敢贪,只敢偷偷看几眼,为此,他加入了网球社。 可即便如此,他能见到林郡的时候也并不多,因为林郡高三了,要备考。 而且,每次林郡去打球,傅久九本就不佳的球技就会变得更烂。 偶尔他失了球后偷偷看林郡,会遇到林郡对他投来的,极冷淡的目光。 傅久九很羞愧,以至于后来林郡去打球的时候,他只敢坐在观众席上,偷偷看,偷偷在心里贪。 可十七岁那个夜晚,他在他母亲墓碑前哭过之后,便不想贪了。 因为林郡是那么清风霁月般的存在,他不能也不应该把他拉到俗世里,把他变得丑陋。 他是他的奢侈品,却不是必需品。 没有他,他也一样可以活。 可是忽然间,那么远的林郡一下子就近在了眼前。 好像随着距离的接近,他的光芒也会同步放大,大到足以炽伤他。 足以影响掌控他的感情,让他口是心非,不上不下,不再确定自己想要什么或者不想要什么? 这样的状态让他抗拒,却又无力抗拒。 原来,他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心如止水,不会被任何人所影响。 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傅久九变成了一只鸵鸟,把脑袋埋在被子里。 不去看,便不会被吸进林郡那双滚烫眸子里。 他害怕被融化被吞噬,更害怕再找不回自己原来的样子。 可是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把自己的脑袋藏起来了,可小巧圆润的屁.股还在外面翘着。 像是邀请,让人不能不想入非非。 直到那滚烫的温度覆上那个位置,把他烫的浑身一颤。 林郡对傅久九不可能没有欲望。 但他懂得克制。 最初,他不过是想针对他的下马威做出反击,教训他的同时也顺便夹带私货满足一下自己的……
第34页 相思之情?傅久九都没有相思之情,凭什么他要有? 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对,恶趣味! 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傅久九完全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 他对他又是舔手心,又是在床上翘起屁.股来…… 一副生怕他没感觉的样子。 翘起来……的屁.股…… 林郡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双眼微眯,手掌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揉了上去。 傅久九的屁.股小巧圆润,像个桃子,肉多汁甜,诱人的要命。 隔着薄薄的布料,弹软温热的触感几乎让人发疯。 林郡几乎瞬间起了反应,连喘息都低沉了下去。 傅久九感觉自己要死了。 如果此刻他死了,那么他就是光荣地死在了床上,还是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被揉了一把屁股羞死的。 他不能死,这死法太诡异了,太丢人了。 可他还没振作起来,身后却又传来啪的一声响。 他被人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不重,也不疼,但那响声却让他羞耻到全身泛红髮烫。 他勐地起身,一双杏眼羞愤地瞪圆了,眼尾的红意更盛,表情像是一头被欺负到极致而虚张声势的兽。 随即他抬起脚来,咬着牙一脚踢了过去。 林郡从未在傅久九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新奇微妙又让他的心脏不自觉地发紧。 他没有动,生生受了那一脚,被踹得往后退了半步。 傅久九咬着嘴唇,见他躲也不躲,更是生气,蓄了力,又一次踹了出去。 只是这一次,他的脚腕被抓住了,任他如何挣扎,那双手都分毫不动。 林郡用指腹摩挲着掌心里那截细白的脚腕,同以往无数次抓在手里的感觉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他看着傅久九气红的脸,沉默了片刻,说「你自找的。」 傅久九被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你还恶人先告状了?」 「我恶人先告状?」林郡挑眉:「你在床上翘着,说别人恶人先告状?」 「那就是你心脏,」傅久九嗑巴了一下:「淫者见淫。」 明明是他舔自己的掌心,明明是他把要害送到他面前,明明是他在他去他家时故意把内裤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傅久九这人,总是这样,无理占三分,从不认输,就算用逼得,也必须是他林郡先低头才行。 林郡偏过头去,忍耐地闭了闭眼。 可傅久九委屈得泛着红的眼睛,鼻尖,嘴唇甚至耳尖,都可怜又可爱,让他硬不起心肠。 更让他心烦意乱。 他们一起八年,什么事没做过? 可现在,他不过隔着衣服拍了他一下而已,他就这个样子? 「扯平了吧?」林郡觉得没意思起来,声音也淡了下去,「我打你屁.股你踹我一脚,扯平了吧?」 「你打的位置……」 「你踹的位置也没好哪去吧?」林郡按了按自己大腿根:「你怎么不再踹偏点?要不再来一脚?」 傅久九顿住了,他原先气急了,并没注意自己踹的位置,这会儿也有点哑了。 外面风雨大作,房间里更觉安静。 「我想住客房。」半晌,傅久九轻声说。 「不行,」林郡说:「家里人会发现。」 「那……」傅久九让步:「我睡沙发吧?」 「不行,」林郡看了他片刻,又说:「也会被发现。」 「怎么可能?」傅久九那双杏眼又圆了:「你家佣人又不是侦探、」 「我家佣人是专业的,水准比侦探还要高。」林郡说着起身,去衣柜里拿了两套干净睡衣,递给傅久九一套:「去洗澡。」 林郡十八岁和傅久九在一起,到二十岁那年,傅久九成年,他便很少再回家来住了。 所以衣柜里大都是他学生时期的衣服,打开柜门就不自觉扑出股青春又不羁的味道来。 傅久九抱着怀里的睡衣,隐约有些恍惚,这里藏着满满当当的,是他曾经只敢偷偷张望的,那个少年人的阳光岁月。 而他们的状态却又如此诡异…… 傅久九先洗,林郡的身量比他高不少,睡衣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他挽了裤脚,抱着风筒坐在博古架旁边吹头髮,衣袖滑下来,露出肌理匀称的细白手腕。 傅久九吹好头髮,林郡便出来了。 他头髮湿漉漉地坐在沙发上,对傅久九抬了抬下颌:「帮我也吹吹。」 林郡的头髮乌黑浓密,和傅久九细软的发质不同,发质更偏硬一些。 发尾挠在傅久九掌心里,痒痒的。 「我睡沙发。」风筒轻微的嗡嗡声中,傅久九听到他说。 「啊?」傅久九以为自己听错了,关了风筒:「什么?」 「还没干,吹啊。」林郡冷着声,很不高兴地说。 傅久九没再吹,小心翼翼地问:「你刚才说……」 「我睡沙发。」林郡转头冷眼看他:「就这么高兴?」 傅久九赶紧敛掉嘴角的笑意,做出关心的样子来:「你家佣人……」 「没事,」林郡斜他一眼:「就说你生理期到了。」 第18章 房间隔音很好,门窗关闭之后,风雨声便像被隔在了极遥远的地方,成为一种轻微的背景音。
第35页 傅久九将自己埋进温暖的被窝里,只露出眼睛来,偷偷往沙发那边张望。 他很紧张,紧张到脚趾都是蜷着的,生怕林郡忽然就站起来要跟他一起睡。 好在林郡睡的很快,不一会儿,沙发那边的唿吸声就变得平稳悠长了起来。 紧张和不安随着平稳的唿吸声,慢慢变成了一种浅浅的安全感,漫过傅久九全身。 他轻轻吁了口气,十分庆幸今天的乌龙就这样化解了过去。 只是,这样的乌龙还会发生多少次?是否每次都能顺利过关? 他心里没谱。 算起来,这段时间他已经闹过好几次乌龙。 第一次,祁洛说陪他过的那些话,他没有印象,好在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追求,无伤大雅。 第二次,他不知道自己父亲搬了家,幸亏现在的房主并不认识他,否则那一关没法过。 第三次,和随林林几人相聚,他不熟悉傅久九的行事风格,点了小常。 再加上今天…… 这不是长久之计。 傅久九焦虑地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 枕头上有林郡身上的味道,极淡,近乎于无,可却神奇地安抚了他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他放松了些,不自觉将视线定格在了沙发上那片暗影上,唿吸也放的极浅。 直到此刻他才有余力去想,自己竟然睡到了林郡床上。 这种感觉有点奇特,不够真实,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可以睡到林郡床上去。 尤其,在他暗恋他的整个少年时光里,他就睡在这张床上。 遥远的风雨声与极规律的唿吸声带着天然的催眠作用,让他的眼皮渐渐沉重。 迷濛中,他看到了一条狗。 最初,他以为是傅小八,但随即就知道那是小林子。 因为旁边还有贺彩衣和林启,他们正与林郡说着什么,三个人都含着笑,其乐融融的样子。 林郡的笑涡很深,眼睛很亮,而傅久九只能站在外围看着。 好羡慕啊,他想,林郡的家庭真幸福。 一转头,他又看到林郡正在认真为他挑着葱末。 虽然是很小的事,但他在梦里却很喜悦,只是随即又被他越了界的亲密给吓得缩了回去。 傅久九是个成年人,林郡是他唯一喜欢的人,就算真发生点什么他也不至于矫情。 可是,他们离婚了,随星原也回来了…… 傅久九心里很慌,感觉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被很多人围着指指点点。 那些探究的目光如芒刺般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扎,很疼,也有点害怕。 画面如走马灯般不停变换着,他觉得很累,不由在梦中长长,长长地嘆了口气。 之后便被无尽的疲倦和黑暗紧紧压住,再也无法思考。 傅久九的唿吸声终于变得自然而平缓了,有节奏地起伏着。 不像最初那样压得那么低,也不像刚才那样那么乱。 沙发上的黑影动了动,林郡轻手轻脚起了身。 他一步步行到床边,弯下腰去看他。 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清大体轮廓。 傅久九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紧闭的双眼来。 他的身体蜷成了很小的一团,睡得不知道安稳还是不安稳。 林郡有时候不明白,傅久九一米八的身高,怎么能蜷成这么小一团的? 可现在看他蜷成一个包包又觉得有点萌。 他把身体弯的更低,伸手轻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他秀挺的鼻樑和红润的嘴唇来。 傅久九的嘴唇微微张着,夜色中看起来安全无害,十分纯洁。 他用拇指悄悄碾上去,那副嘴唇便像春水一样,在他指腹下漾出温软的波。 林郡有些心热,又碾了一下,轻声问:「你嘆什么气?知道着急了吗?」 然后又闷声说:「就你倔!」 片刻后又说:「就你倔吗?傅久九。」 傅久九有点不太一样了,似乎一夕之间长大了一般。 据他了解,他最近不仅用钱上很谨慎,而且也不太和以前那些朋友来往了。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和以前唿朋喝友,到哪里都要做人群中心的那个人几乎截然不同了。 有些以前怎么说也不听的事情,也悄摸地改了。 林郡低头看他:「认个错就那么难吗?面子就那么重要?傅久九?」 他捏了一会儿傅久九的鼻子,把人憋得用嘴唿吸后又放了手,轻轻把他的嘴唇捏合拢了。 然后才捋起他的额发来,将嘴唇印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傅久九的体温偏低,嘴唇覆上去犹如覆在一块温玉上一般。 微微的温,但偏凉。 相对而言,林郡的嘴唇便如火般滚烫。 傅久九在梦中被烫得轻轻一颤,鼻腔里发出一声浅浅的哼吟来。 林郡谨慎地抬起头,片刻后又忍不住抿着唇笑了笑。 傅久九「第一次」去林郡家,就睡过了头。 醒来时,房间里已经空了。 窗外艷阳高照,雨后的天空一片碧蓝。 秋雨过后,空气变得更凉。 他进卫生间洗刷,出来时正撞上林郡端着餐盘进来。 傅久九有点羞愧:「怎么没叫我?」
第36页 「没关系啊,」林郡把早餐放下:「你哪次不睡懒觉?」 傅久九略笑了笑,洗脸时打湿的碎发搭在额发,看起来尤其清纯。 贺彩衣跟姐妹去喝茶了,林启一早就去公司了。 傅久九在楼上吃了早餐,林郡送他回去。 坐在车上的时候,傅久九说:「你家被子很舒服。」 「有吗?」林郡疑惑地看他一眼:「咱们家的不是更舒服?」 咱们家?傅久九心虚地偏了偏头,他可是一次都没有在那边睡过。 可林郡接下去又说:「不过结婚这么多年来,昨天的确是我在老宅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傅久九有点讶异地看他,原来林郡喜欢睡沙发的吗? 林郡说完也偏头看傅久九。 他说的这么明白,傅久九总该听懂了吧? 只是过了片刻他又眯了眯眼,为什么傅久九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大概是之前关机的原因,陈梦菊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傅久九看一眼没接,直接将电话挂断,屏幕朝下握在手心里。 不多时,电话又响了起来,大有他不接就绝不罢休的意味。 林郡侧眸看过去:「谁的电话,怎么不接?」 「我继母。」傅久九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林郡瞭然,片刻后问:「要多少?」 「二百万,」傅久九笑笑:「我没给。」 「嗯。」林郡看他片刻,点了点头。 电话再响起来的时候,两人都没管。 「对了,」林郡忽然问:「我有个发小,以前和你提过的,今天回来,大家可能要聚餐,要一起吗?」 「不了吧,」傅久九知道是随星原,便笑了笑:「你们玩的开心点。」 林郡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一句话都没再说。 车子在傅久九家楼下停下,傅久九道了再见跳下车,往单元门走去。 林郡透过车窗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身姿挺拔修长,头髮略有点长,阳光下脖颈白的反光。 他走路的样子很潇洒,头也不回。 他正看着,傅久九忽然又顿住了,转身往回小跑了过来。 风把他的头髮吹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林郡的心脏忽然变得很紧,连唿吸都几乎屏住了,极度期待地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 傅久九停在了车门口,林郡在车里没动,只安静地看着他。 傅久九向他笑了笑,把手伸向他。 林郡的心脏一跳,刚要伸手去握他的手,却在低头间看到了他手心里躺着的那枚戒指。 是那枚婚戒。 傅久九笑笑,还带一点喘:「忘记还你了。」 林郡看了片刻,却没有接:「放你那吧,下次再过去难免还要戴,递来还去的说不定会丢。」 「我平时也不戴,也是担心会丢,」傅久九有些犹豫地看着手心的戒指:「这么贵重,我……」 「丢就丢了。」林郡的声音忽然就冷得厉害:「不就一枚破戒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傅久九没再说什么,只默默地收拢了掌心。 也是,不就一枚戒指? 第19章 (捉虫) 皇庭顶层,海鲜自助。 随星原经过酒水区,看到两个年轻人正在聊天。 其中一个笑得花枝招展,像是有什么极高兴的事儿。 本来只是匆匆一瞥,可擦身而过时,却意外听到了一个极熟悉的名字。 他不由顿了顿,停下了脚步。 一个染着金髮带着夸张耳环的年轻人问:「林郡真和他离婚了?」 「那天在不渡,林郡喝多了跟路西野讲电话,」另一个黑髮纹身的说:「我听得很清楚。」 「就怕林郡只是嘴皮子功夫。」金髮的哼笑一声。 「我看十之八九是真的,」黑髮的笑笑:「他最近人也不出来了,钱也不捨得花了,等我回头找机会再探探他。」 「呵~~阿弥陀佛,真是老天长眼。」金髮那个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看他还能不能吹?成天说林郡怎么怎么追得他,离了他不能活,可以为他牺牲尊严,他怎么不飞呢?」 「你倒也别这么说,林郡对他的确是好,有目共睹的,」黑髮那个说:「况且人家不也给你花了不少钱?」 「那是他的吗?」金髮反唇相讥:「那是林郡的,林郡怎么不把fy整个搬过来给他败呢?」 「搬过来又怎样?」黑髮笑道:「人家还有林家做后盾呢。」 「啧,要是真离了,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早就烦透他了,天天秀恩爱秀优越性,一边花人林郡的钱,一边把人说的跟舔狗似的,还弄些小男孩去试探人家,」金髮的面露不屑之色:「你说林郡是不是不行?上次那个小男孩那么好,他看都不看就给赶出来了。」 「胡说什么呢?」黑髮的笑开了:「上次那个你是故意的吧?找了个跟他三分像的,我看他当时是真的急了,好在林郡最后还是把人给赶了出来。」 金髮的哼了一声,没有否认。 黑髮的又说:「所以说,林郡是真疼他。」 「呵,」金髮的翻了个白眼:「他十几岁就被林郡养着,锦衣玉食,比真正大门大户出来的还像少爷,离开林郡他还能活?」
第37页 「你说,」他说着说着忽然兴奋了起来:「林郡要真跟他离了,我能不能有机会?」黑髮的噗嗤一声:「你不怕他了?」 金髮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由缩了缩肩膀。 这时,另一个年轻人向这边走了过来,扬声叫道:「林林?」 黑髮年轻人转过头去:「都到了吗?」 「到了,来吧。」 几人结束了交谈,前后脚地离开了。 随星原若有所思地在原地停了片刻,随后穿过开放式取餐区,进了贵宾包厢区。 路西野正坐在包厢里倒茶,随星原问:「小郡呢?」 「他来不了。」路西野抬眸看他:「公司临时有点事。」 随星原笑了笑,随口埋怨了一句:「这人。」 「那天他给你接风洗尘,」路西野说:「今天我请你,还不行?非得要他?」 「也不是,」随星原说:「我点了哥哥们爱吃的菜,不知道他不来,把他那份也点上了。」 「算你小子还有良心,」路西野意有所指:「不过这几年,他的口味跟着他对象变了不少,你不一定摸得准了。」 「野哥,」随星原踌躇了一下:「小郡离婚了?」 路西野愣了愣,然后笑了:「你听谁胡说的?怎么可能?」 随星原笑了笑,眸光淡了一下:「大概是我听错了。」 * 自那天从林家回来,林郡一直没再联繫过傅久九。 不过傅久九也没闲着,一边在厨房消磨时光,学了几道大菜,一边把简歷分别投了出去。 这天晚上十点多钟,他收到常青的回覆。 nf服饰组前几天刚招了两名实习生,暂不缺人。 但和他预料的一样,常青十分喜欢他的画并建议他往美编方向发展。 nf在美编方面一直都有所欠缺,如果他不执着于服饰组文编的话,应该很快可以办理入职。 傅久九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画画,他担心如果再主职美编的话,会容易产生厌倦感。 而绘画恰恰是他最不想厌倦的东西。 他需要更有活力,更丰富的工作来调剂自己单调的生活。 所以,几乎没怎么考虑,他便回绝了。 当晚常青应该在加班,不久之后她再次回復了傅久九,问他是否考虑做nf的兼职美编。 工作量不大,每幅画的薪酬也不算低。 并表示服饰组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通知他面试。 傅久九考虑了两天。 这几天里,他也收到了其他几家杂志社的面试邀请。 因为之前的工作经歷已经不能再写入简歷,所以他只能选择从助理编辑重新开始。 他的首选都是服饰组,可大部分杂志社提供的职位却都是两性,健康或者美食类。 两相比较,傅久九还是选择了nf的兼职美编工作。 一是nf本就是他的初心, 二是,如果考虑其他组的话,除了服饰组,他也只可能考虑美妆组。 再有就是,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现在还没有合意的工作,不如暂时先在nf耗着。 而且,以他的经验来看,秋冬季杂志社的工作会随着时尚界活动增多而增多,因而极有可能会需要更多的人手。 机会在一个月后到来。 那天,傅久九在nf杂志社助理编辑吴秋然的社交帐号里,看到了他抱怨人手不足的信息。 原世界里,吴秋然是傅久九的下属,他的三个助理编辑之一。 而傅久九之所以特别关注他,也有一定的原因。 吴秋然这人的性子比较浮,喜欢在社交软体上发自己接触到的奢侈品,十分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 所以他的社交帐号,信息量会比别人更大一些。 当晚,傅久九将这一期画稿发到了常青邮箱。 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常青的面试电话。 因为一位助理编辑意外怀孕需要保胎的原因,整个服饰组现在都忙到焦头烂额。 常青忙到连单独面试的时间都辟不出来,只能约他在自己与客户谈合作的一家咖啡店见面。 那家店傅久九曾去过不少次。 因为天气不好,他到的比约定时间早不少,坐在角落里边听音乐边拿pad画图。 过了没多久,他前面一桌又来了客人,傅久九抬眸看了一眼,恰巧是常青和一位中年男士。 那男士四十岁左右,身形高大,面目严肃。 是ag饰品公司的总裁,袁沐非。 傅久九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约在这家店见面。 袁沐非和《尚品》杂志主编是好友,所以之前的宣传投放多与尚品合作。 原世界里,一年前,nf就和ag建立起了合作关系。 只是在这边,袁沐非还并不认识他。 他把耳机扯下来,一边听着旁边的动静,一边低头画画。 一幅画画了大半,那边似乎要结束了。 他听到常青的声音提高了些,带些殷切:「袁先生,我们再谈谈?」 袁沐非拒绝道:「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是运动的时间,我不想浪费太多在别的事情上。」 「麻烦您再给我几分钟时间……」 傅久九起身去往吧檯,芒果小方刚刚出炉,他点了一份,又加了一份雪媚娘。
第38页 端着甜品过来的时候,袁沐非正要起身。 傅久九站在桌边,笑着招唿:「常编。」 常青有点惊讶,因为她和傅久九一直邮件往来,还没正式见过面,所以也只认为对方是袁沐非那边的人,便笑着点了点头。 傅久九又看向袁沐非:「您好,袁总,我是常编手下的助理编辑,傅久九。」 常青又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 袁沐非爱打桌球,也喜欢这家店的芒果小方。 他之所以选了这里,应该是打算在这里谈完正事就到楼上的俱乐部打球。 袁沐非看到放在自己面前的芒果小方,神态缓和了些。 刚刚芒果小方卖空了,他便随便点了份甜点,因为不对胃口,只吃了一口便放在了那里。 「刚听到袁总说要去运动,」傅久九笑着说:「听说袁总桌球打的特别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和袁总切磋一二?」 「你还会打桌球?」袁沐非闻言有些意外:「现在年轻人会这个的可不多了。」 常青见状也笑了笑,对着傅久九点了点头。 「略会一点。」傅久九谦虚地说:「算不上精通,但很喜欢。」 「好啊,」袁沐非说:「今天你要能赢,ag的宣传份额分你一半,怎么样?」 「我怎么可能赢得了袁总?」傅久九笑起来:「可以换个条件吗?」 「先打了再说。」袁沐非说。 傅久九含笑看向常青。 这里毕竟是常青的主场,就算他有把握,也要徵求常青的意见。 他的语气带着探询,却不失尊重:「常编,要不我试试?」 第20章 袁沐非一直在这家俱乐部打球,有自己的专属球桿。 傅久九则另挑了一根重量衬手的,动作和袁沐非几乎同步,慢条斯理地擦着球桿。 常青则坐在旁边的茶座观战。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小孩儿很有礼貌,最终下决定之前也是经了自己同意。 说实话,时尚杂志和品牌之间,归根结底也只是互相合作而已。 严格来说,谈不上谁求着谁。 只是ag目前正由中端向高端转型,大家都盯上了这块肉而已。 nf作为时尚杂志三巨头之一,争取与最好的品牌和产品合作并为之付出努力的确无可厚非。 只是,就算没有ag,nf也不缺乏合作伙伴就是了。 常青想开了,看这场较量的心情便轻松了起来。 傅久九握杆,弯腰,架桥,瞄准,击球,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球旋转着落入袋中,他紧抿的唇角终于露出一缕笑意来。 「不错嘛。」袁沐非赞赏道:「玩几年了?」 「不到两年。」傅久九换了个位置,重新瞄准。 他之前其实只打篮球和网球,因为林郡的关系,更偏爱网球一些。 之所以打桌球,其实和现在的目的一样,是为了拿下ag。 原世界里,他和袁沐非也是在球桌上架起了交情,并一举拿下了ag一大半的宣传份额。 前两局两人有来有往,各有千秋,比分一直咬得很紧。 原本轻松的氛围也因此变得愈加紧张起来。 最初两人还会偶尔交谈两句,后面便已无暇顾及其他,只将目光定在了球檯上。 只是越往后走,与久经沙场的袁沐非相比,傅久九经验不足的劣势便愈加显露了出来。 比分一点点拉开,以至于明眼人都能看出,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只是傅久九并没认输。 相反,他的表情更加严肃了起来,嘴唇抿成了薄薄一线,对每一球都极其认真。 相对于傅久九的严肃认真,袁沐非则轻松了许多。 他气定神闲地握着杆,看年轻人为每一球努力拼杀。 眼里不由露出些欣赏的神色来。 随着最后一球落袋,袁沐非把球桿掷于台上,笑道:「年轻人还是嫩了点。」 傅久九也把球桿放下,他的额角沁了一层薄汗,神色却很放松,含笑对袁沐非道:「愿赌服输。」 袁沐非点点头,又给了他一点面子:「不过只打了两年,已经很厉害了。」 「我当年,」他略想了想:「可能还没到你这水平。」 傅久九眼睛弯了起来,真心道:「谢谢,这场球打的特别开心。」 常青也忙起身,趁热打铁道:「袁总,要不要再下楼喝杯,放松一下?」 「不了,今天还要回家陪孩子。」袁沐非摆摆手:「具体能不能合作,我们改天再谈一次。」 常青看了一眼傅久九,傅久九对她默默摇了摇头。 常青便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们这边就等着袁总的消息了。」 袁沐非点点头,没再说话。 走了两步后才又回头对傅久九说:「小伙子球品不错,下次再约一局?」 「好啊,」傅久九笑起来:「正好想向袁总请教。」 袁沐非离开后,常青和傅久九又重新回到了那家咖啡馆。 已经是晚饭时间,他们两人各自点了一份甜品,搭着咖啡聊了一会儿。 算是不怎么正式的一场面试。 傅久九先向常青道歉:「不好意思常编,今天是我擅作主张了。」
第39页 「没关系,」常青也实话实说:「其实我也没有更多办法了,毕竟ag跟《尚品》合作太久了。」 傅久九瞭然点头,没再就此发表自己的意见。 「不过,」常青说:「你好像对袁总特别了解?」 「那倒没有,」傅久九笑笑:「只是凑巧在俱乐部打球遇到过,他的球技很好,我印象便十分深刻。」 常青点点头,接受了他的解释:「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不成功,可能会影响你的面试?」 「那如果成功了呢?」傅久九含笑问。 常青怔了怔:「你觉得有把握?」 傅久九没把话说满:「一半一半吧。」 不过就他对袁沐非的了解,的确是比较有把握了。 因为原世界里,他也没能赢得了袁沐非。 虽然袁沐非说他赢了才会给他们份额。 但事实上,没有人不想赢。 尤其是袁沐非这样白手起家的商人,他的胜负欲比一般人会更强。 赢要远远比输会让他更愉快。 而想要达成合作,必须双方都很愉快才行。 两人点到为止,没再继续就这件事深入讨论,而是进入了面试的正题。 题目是现成的,就ag目前正在转型的中高端饰品部分做一个最佳的选题。 然后根据选题策划拍摄方案,选择拍摄人选,以及架构文稿内容。 由于工具不够齐备,傅久九通过口述外加绘画,初步完成了面试。 这都是他最熟悉的工作,即便他刻意隐藏了部分实力,依然让常青感到惊艷。 而且,面对袁沐非时他宠辱不惊的态度,也让她十分欣赏。 谈起时尚品牌来他也朗朗上口,各品牌的优劣,特点,以及未来流行趋势,几乎没有一样能难得住他。 「让你做助理编辑是不是太屈才了?」常青笑着说。 「不会,」傅久九谦虚地说:「现在不过是纸上谈兵,实际操作上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常青对他很满意:「如果录用的话,可以立刻上班吗?」 「没问题。」傅久九笑着点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常青并没给傅久九肯定的答覆。 他对傅久九不是不满意,而是过于满意了。 这样的人,她既担心会屈才,又担心会留不住。 因此反而生出几分犹豫来。 驾车回去的路上,傅久九接到了林郡的电话。 林郡声音里染了一层薄薄的酒意:「出来喝酒吗,傅小九?」 「不了吧。」傅久九说。 林郡那边沉默了片刻,耳机里一片安静。 这个点路上有点堵车,喇叭声此起彼伏,过了片刻林郡问:「你在外面?」 「嗯,」傅久九说:「出来有点事儿,你呢?」 「我在不渡。」林郡说:「过来吧。」 他的声音很沉,没有强迫的意味,却让人无法拒绝。 傅久九犹豫片刻,又问:「你和谁在一起?」 「小野他们。」林郡说,又说一遍:「来吧。」 傅久九所在的位置离不渡并不远,就算交通不算顺畅,二十分钟也就到了地方。 林郡他们照常在三楼。 除了路西野外,还有另外两个人在。 一个是路西野带的伴儿,狐狸眼,勾着股媚劲儿。 另一位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傅久九没见过,但大体猜了出来。 果然,林郡看到傅久九,便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向他介绍:「随星原,我发小。」 然后又向随星原说:「我对象,傅久九。」 傅久九向随星原伸出手,含笑道:「你好。」 「嫂子。」随星原叫了一声,随后伸手握了,笑道:「小郡是不是把你藏着不让见人啊?我们出来好几次都没见过你,要不是今天我硬缠着,真不知道哪天才能见上了?」 林郡看他一眼:「哪来的好几次?」 随星原便对他吐了吐舌头,十分可爱的样子。 林郡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傅久九身上。 似乎因为喝了酒,他对他又重新柔和了起来,眸子里含着点笑意问:「刚干什么去了?」 「有份很喜欢的工作,我想试一下,面试地点就约在了附近。」傅久九没打算瞒他。 「面试?」林郡的眉心蹙起来:「酱油瓶子扶起来都能累到你,面什么试?」 「哪有这么夸张?」傅久九好笑:「我也会做饭的。」 林郡沉默了片刻,没有反驳他,轻声道:「嗯,你做的鱼最好吃了。」 随星原笑道:「怎么嫂子去面试,也没跟小郡商量下?」 林郡闻言,面上虽不显,可眼底的光芒却微微淡了下去。 傅久九喝了口酒,笑道:「不一定能成,就试试玩儿。」 路西野笑着说:「独立点挺好的,对吧,郡儿?」 「别听他们瞎说,」林郡握了握傅久九的手,小声道:「别出去受那些鸟气。」 傅久九心里忽然就很感动。 不仅仅是男男之间那种感情上的吸引,而是被家人笼住了关怀的温暖感。 他看着林郡笑了笑,笑意里带了些温柔与信赖。 林郡对这样的眼神很没有办法,他探手揉了揉他的头髮:「真想试就试试吧,受不住别勉强。」
第40页 随星原打趣路西野:「你看人家感情那么好,小野哥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就好了。」 「谁有他命好啊?」路西野笑着看了一眼林郡。 又说:「不过我这种对感情极度认真的人,肯定得千挑万选才能定下来就是了。」 他这话一出,不仅随星原捂着唇笑了,连他旁边那个男孩子也笑弯了腰。 只有林郡神色认真地瞧了他一眼。 结束的时候,林郡去了洗手间,路西野要送那个男孩子回去,便先行一步。 傅久九不确定随星原是否知道他和林郡现在的状态,便先没动,坐在那里等着林郡回来。 卡座里只剩了他们二人,随星原靠近了他。 他笑着,闲话家常一般:「听说你和小郡离婚了?」 傅久九心里咯噔一声,面不改色地看着随星原。 一整晚他都能感觉到随星原对他掩饰得极深的敌意,这会儿没了人,他终于露了出来。 他笑笑:「关你什么事儿吗?」 第21章 「当然还是有点关系的。」随星原看着傅久九,笑得意味深长。 傅久九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他愣了一下,心脏像被谁狠狠揪了一下般,骤然一痛。 「林郡告诉你的?」他紧紧盯着随星原的眼睛,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表情般。 随星原没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他,只是那笑意变得意味不明了起来。 甚至像是带了一点怜悯。 傅久九觉得自己问了很蠢的话,如果不是林郡告诉他的,他怎么能这么快知道? 林郡对他说,不要把离婚的事情告诉别人,因为他告诉了祁洛,他跟他生气,那么他呢? 傅久九没再说话,把杯子里的残酒慢慢喝了。 随星原又说:「以后叫嫂子可能不太合适了,叫小九哥可以吧?」 「不过一个称唿,」傅久九的语气冷了下来:「随便。」 「其实有点遗憾。」随星原说:「一直都想见见你,不过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哪种方式?」傅久九侧目:「你『让』林郡叫我来的方式?」 「生气了?」随星原眯了眯眼:「这样就受不了了?可你对小郡做的那些噁心事儿怎么算?」 傅久九的眉心蹙了起来,他不清楚随星原说的是哪些事。 是林郡对他说了什么吗?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在他面前说自己的不是了? 或者,他以前真的对林郡做了很多很多很过分的事儿? 他可以向自己提出来,说他,骂他,报復他,都可以。 但以他们的关系,他不认为这是他在外人面前贬低自己的理由。 傅久九心底忽然漫起一缕很沉重的失望来。 他低头点了支烟。 灰白的烟雾里,他眉心微蹙,双眸低垂,像是有些不耐,又带了些不屑与好笑般。 他今天是去面试时尚编辑的,穿衣配饰都极用心,既有品位又刻意保持了低调。 这会儿带了些冰冷的气息,一张精緻的脸掩在烟雾里看不真切,更是招人得厉害。 无数道惊艷的目光,隐晦而好奇地投在他身上,如果不是随星原坐在旁边的话,大约不少人要试着上前搭讪了。 傅久九对此一无所察,可随星原脸上的笑容却慢慢褪尽了。 傅久九沉思了片刻,然后才咬着菸嘴吐出一缕白烟来。 他对随星原笑了笑,说:「我对他做了什么,应该都轮不到外人来评价吧?」 「外人」两个字,被他刻意咬得很重。 「这是我们夫夫之间的事情。」他继续道:「希望你能明白。」 随星原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回復了正常:「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我只是想护着他。」 傅久九的烟抽到一半,看到林郡的身影出现在了远处的拐角处。 或许是想找回场子,随星原又说:「我身边有不少不错的男士,如果小九哥有喜欢的类型,我可以帮你介绍。」 「麻烦了,不劳费心,」傅久九笑笑,把半支烟摁进菸灰缸里:「那么多的话,自己不用岂不是很浪费?」 他起身穿上自己的大衣:「我先回去了。」 「不等他了吗?」随星原问。 傅久九挑眉一笑,琥珀色的眸子透出些讽意来:「你想让我等吗?」 随星原也笑笑,看着他没再说话。 彼此心照不宣。 临行前,傅久九又特意靠近了随星原一些:「你可以护着他,但夫夫间的事情你护得着吗?」 随星原诧异地看他:「什么?」 傅久九又压低了一点声音,露出锋利的爪牙:「别人床上的事儿,你护得着吗?」 「你……」随星原的脸蓦地变白了。 傅久九留给他最后一个笑容,转身离开了。 他喝了酒不能驾车,便到路边等着打车。 深秋的夜风已经极凉,吹在身上,将林郡带给他的温暖都吹散了。 酒精随着夜风在血液中肆虐,给了他最后一点温暖的保护。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想,可又觉得什么都想了。 他本来就只有一个人,也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可现在,林郡来到他面前折腾了几齣之后,再和随星原站在一起,他忽然就觉得到孤独了。
第41页 身后传来了略微急促的脚步声,一只大手随后搭上了他的肩头。 傅久九回首,一头撞进了林郡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里。 那双眸子似乎有点急切,默默地注视了他片刻后,问:「怎么没等我?」 傅久九脸上覆了一层薄红,路灯下双眼也像隔了层什么东西般,云遮雾罩的。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颊,又问:「喝多了?」 林郡在傅久九面前生过很多次气,有时候傅久九并不懂,甚至会觉得莫名其妙。 但他几乎没跟他较过真,因为就算是生气,他也从不会刻意去伤害他。 很多时候他甚至会觉得他可爱,像个孩子一样,生气是一种表达方式。 可是现在,昏黄的路灯将他的目光晕染出带着暖意的温柔与关切,略带一点薄薄的责备。 傅久九却觉得很累,还没有他生气时让他轻松。 这是这么久以来,面对林郡时,他心脏最沉的一次。 沉到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没有。」他说,声音里有些疲倦,略带点沙:「你不用送人吗?」 「小原啊,」林郡喜欢听他说话的声音,看他的眼神很温和:「司机送他回去了,我当然送你。」 傅久九笑着点了点头:「太晚了,别送了。」 他低头敲了一支烟出来点燃,刚吸了一口又被林郡捏着烟把儿掐走了。 「别抽了,傅小九。」 傅久九没跟他争,把手放进口袋里。 风吹起他的额发,他微微眯眼看着路上的车辆。 林郡恍惚觉得,自己好多年没见过傅久九站在路边等车的样子。 这样子的他,倒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让人心热,却又有哪里不太一样,让人觉得很遥远。 傅久九盯着车流对林郡说:「我不抽,你也别送我。」 林郡将那支烟捻熄了,握在手心里,又为傅久九将颊边的碎发抿向耳后:「我看你上车。」 傅久九上车的时候,林郡依然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放在他的头顶,微微弯腰护着他坐进去。 神情很认真地看着他。 傅久九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他没回头,弯着腰坐了进去。 车子驶出了很远,傅久九回头去看,依然能看到林郡挺拔的身影,站在深秋的夜风里。 只是越来越远。 * 两天后,傅久九收到常青电话。 nf和ag的合作事宜正式提上了日程,常青问他下午有没有时间。 因为袁沐非依然约了那家俱乐部,并点名让傅久九一起过去。 这次是在俱乐部的包厢里,也并没有打球。 ag现在处于中端产品线往高端产品线转型的关键时期,袁沐非并没有太多时间能分出来。 所以既约了老球友在俱乐部打球,又约了他们在这边谈合作。 时间上正好无缝衔接。 袁沐非带了随行工作人员,因为彼此都赶时间,合作的事情谈得出乎意料得顺利。 nf相关人员只要再到ag去一趟,签了具体合作细则,整个流程就算完成了。 虽然并没有拿到ag一半的宣传份额,但这次打破了这么长时间的零合作壁垒,也算小有所成。 结束时正好是下午下班时间,常青邀傅久九一起去咖啡厅喝了杯咖啡。 和上次面试时不同,这次傅久九的穿衣打扮都偏正式,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 「这次十分感谢你,」常青笑着说:「不过杂志社的忙碌与劳累,可能超乎你的想像。」 傅久九含笑看着她,安静地等待下文。 「我是想说,」常青笑起来:「可以马上来公司上班吗?」 傅久九点点头,也笑了起来:「当然可以。」 这天正好是周五。 两人约定好入职时间后,常青便先行离开了。 傅久九心情很好,工作搞定,意味着他回归正常生活的路总算开启了第一步。 只要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里,林郡带给他的影响,应该就会慢慢变小。 像以前一样。 时间还早,他决定去俱乐部打会儿网球再回家。 他在前台购买了棒球服,正选球拍的时候,两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因为太过扎眼的原因,傅久九一眼就看到了穿了一身黑色棒球服的路西野。 他转过身,靠着吧檯招唿道:「小野哥。」 路西野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个男孩子。 初时傅久九以为是那晚「不渡」那个,因为有几分像,同样是妖媚的狐狸眼。 但走近了,他才发现不是。 「来打球?」路西野问。 「对,」傅久九笑:「好久没打过了。」 「你这得有好几年没摸球拍了吧?」路西野说:「找个温和点的陪练,记得先热热身。」 「嗯,你们这是结束了?」傅久九随口问道。 旁边的男孩子现出了点欲言又止的神情来,路西野却自然地点点头:「嗯,结束了。」 傅久九进更衣室换了衣服,正拿着球拍熟悉手感做热身运动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向他走了过来。 那人的外貌十分出挑,傅久九没和他接触过,但却认得他。 正是豪门争产的主角之一,秦家三少爷秦默彦。
第42页 秦默彦走近了,傅久九才勐地发现,原来他也是一双漂亮到极致的狐狸眼。 比他见过的所有类似眼型都要漂亮的多。 只不过同刚才路西野身边那个男孩子相比,秦默彦的眼睛极冷,黑的像墨,几乎将狐狸眼的那点媚意尽数掩去了。 「傅先生。」秦默彦靠近他:「上次的茶还喜欢吗?」 傅久九已经出过几次乌龙,心理素质比最开始好了许多,他含笑道:「很好,谢谢。」 「那我拜託傅先生的事情……」 傅久九愣了愣。 秦默彦便笑了:「没关系,本来也只是碰碰运气。」 傅久九正要说话,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说了声抱歉,然后接了起来。 「小九,」电话是陈梦菊打来的,她的语气随和自然:「今天再谈谈咖啡厅的事情?」 这一个多月里,陈梦菊打过无数次电话,也找过他一次,但傅久九没有松口过。 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不是说的很清楚了?」 「那好吧,」陈梦菊无可无不可地说:「既然你不好说话,那我找林郡吧。」 傅久九的脸蓦地沉了下去,语意冰冷:「你敢?」 第22章 傅久九一路驾车到了欣嘉园。 原世界里,他已经费尽心力,好好处理过一次和陈梦菊的关系。 即便如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曾一度跌至冰点。 现在,他再不想重走一遍那样的路,更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尤其,她还拿林郡来威胁他。 傅久九觉得好笑,是他嫁给了林郡,可不是他们全家嫁给了林郡。 他们向他伸手也就罢了,凭什么可以理直气壮地向林郡伸手? 他对这样不懂分寸的关系厌倦的厉害,只想快刀斩乱麻,尽快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上去。 来为他开门的是五岁的傅言。 看到傅久九,傅言高兴地大叫一声,蹭一下就上前抱住了他的大腿。 傅久九弯下腰,将他抱进怀里进了房间。 只是在看到林郡的那一刻,他的神情便蓦地凝住了,秀气的眉眼间隐隐现出一股戾气来。 林郡正陪他父亲喝茶,见傅久九抱着孩子,便起身把傅言接了下来,并伸手亲密地握了握他的腕子。 傅久九抬眸看他:「你怎么来了?」 「我叫他来的。」傅远声说。 陈梦菊仿似没看到傅久九的冷脸般,满面笑意地说:「小九来了,快坐下。」 亲热自然得仿似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不快一般。 傅远声也说:「坐下吧,有些事要跟你们谈谈。」 「什么事儿?」傅久九敛着眉,嘲讽一笑:「要钱的事儿?」 林郡看了傅久九一眼,拉着他先坐了下来。 傅久九坐下又往外移了移,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林郡没说话。 他能感觉到傅久九正压抑着极大的情绪,身上像是长满了无形的尖刺般,充满了攻击性。 对他继母和他父亲的态度更是和以往截然不同。 「不是,」傅远声说:「是为了你们离婚的事情。」 林郡闻言,浓密长睫遽然一颤,侧眸看向傅久九,眸子里带着些探询。 可傅久九的神色十分平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无动于衷,也完全没有任何心虚或者愧疚的样子。 林郡收回目光,对傅远声说:「爸,没有的事儿,我们怎么可能会离婚?」 傅久九打断他:「我们怎么就不会离婚?」 林郡的唇角抿住了,过了片刻才沉声回击傅久九:「不会。」 陈梦菊心里有了底,大约和过去无数次一样,又是傅久九在闹脾气。 她切了西瓜端上来,给傅言一块,让他去旁边玩。 傅言尤捨不得放下傅久九的衣角,傅久九弯腰把他哄了开去。 然后问道:「鹏鹏呢?」 「又去捯饬那奶茶店去了。」陈梦菊脸偏了偏:「要不我怎么非要给他开间咖啡厅呢?」 「奶茶店不好吗?」傅久九问。 「看这孩子。」陈梦菊说:「鹏鹏是你弟弟,你嫁得这么好,他却在个十平不到的奶茶店里窝着,最后不还是丢的你的面子啊?」 林郡侧眸看着傅久九,没有说话。 傅久九爱面子,陈梦菊总能捏住他的软肋。 他这次之所以拒绝陈梦菊,大约还是因为手上没钱的原因。 以前,他反对傅久九总往陈梦菊身上砸钱,更讨厌陈梦菊把傅久九当做人形提款机。 可现在,他又不想让人以为他们离婚,而看轻傅久九。 于是便沉声道:「二百万对吧?晚点我开张支票让人送过来!」 陈梦菊笑开了花:「我就说……」 「关你什么事儿?」傅久九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我的家务事。」 傅远声冷喝一声:「傅久九!」 傅久九没搭理他爸,看着林郡:「你的钱是天上掉的吗?来的很容易?让人叮着吸?」 傅远声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身体不好,脸色透着股不自然的青白色,这会儿板起来尤其吓人。 他一字一顿地又叫了一遍:「傅久九!」 陈梦菊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青一阵白一阵,被憋得说不出话来。
第43页 傅远声并不支持陈梦菊向傅久九伸手,之前也为这事跟陈梦菊争吵过不少次。 这次他在家里坐镇,终究还是因为孩子离婚这事。 「傅久九,你向小郡道歉。」傅远声冷声说。 傅久九看向林郡,林郡则伸手把他的手握住。 他含着点笑:「爸,小九只是撒个娇,没什么事儿,您别生气。」 「不是撒娇,」傅久九把手抽出来,看着他平静道:「学长,离婚了就是离婚了。」 林郡脸上神色不变,一双眸子却沉的厉害,乌漆漆地看着他。 傅久九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离婚协议书,都在这里,要看吗?」 没有人去看。 傅久九又说:「我有钱,一千万,但是我的,谁都别想动。」 然后又指指林郡:「他有的是钱,但是他的,谁也别肖想。」 「想给鹏鹏开店,没问题,」傅久九看向陈梦菊:「你这些年也存下不少钱了吧?拿去开。」 「没人要你的钱,」傅远声气得脸色泛紫:「但不能离婚。」 「凭什么?爸?」傅久九偏头看他父亲,甚至带点天真的残忍:「您可以离婚,凭什么我不可以?」 这句话犹如闷雷滚过头顶,将傅远声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定定地看着傅久九,像不认识这个孩子一样。 「你是我最尊重的父亲,我跟你学有什么问题吗?」傅久九问。 陈梦菊不是拿林郡欺负他吗? 难道就他们有武器? 「我和你母亲,是因为感情问题才离的婚,不像你,是为了赌气。」傅远声艰难地说:「而且,你阿姨这么多年,待你也亲如己出,你今天到底是发了什么疯,一个两个都欠了你是不是,谁该看你脸色吗?」 「的确是感情问题,」傅久九笑笑:「家花不如野花香也是感情问题。」 陈梦菊手里的金属叉一下掉在了地上,有些惊慌地看了傅远声一眼。 傅远声气得手直抖:「你是不是听谁胡说过什么?」 林郡黑沉沉的眸子安静地扫过傅远声和陈梦菊,心底已经瞭然。 他悄然握上傅久九的手,不顾他的挣扎,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傅久九的手很冷,和他外在的盛气凌人一点都不一样。 「我听你和她说的呀,」傅久九笑笑,眼刀扫向陈梦菊:「你们吵架的时候没说过吗?忘记了?」 傅远声一下卡了壳。 傅久九又笑:「我不是来算旧帐的,但也别把我当傻子忽悠吧?」 他又看向陈梦菊:「以后,除了我爸的医药费,还有必须的生活费,一分钱都不会再有。」 陈梦菊看向林郡。 林郡则拥着傅久九站起来,声音变得低沉而冷漠:「我听他的。」 两人从傅家出来,夜风冰凉地吹在脸上。 傅久九长长地吁了口气,低着头慢慢往前走。 与在傅家的锋锐不同,此刻的他收了爪牙,细白的脖颈弯出一线弧度,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 「小九?」林郡唤了他一声。 傅久九抬头看他,眼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意。 林郡的话瞬间被那抹红意按进了心底,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垂眸看他,眸色深深。 片刻后,又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指腹在他眼底轻轻划过,像在拭泪 傅久九仓促地转过头去,深深唿吸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父母那件事。」林郡看着他,声音放的很轻。 傅久九点头,连这个世界的傅久九都不知道的事情,林郡当然更不可能知道。 他低头看了脚尖片刻,然后说:「以后别再为我去管傅家的事儿了,跟你没关系了。」 林郡的心脏蓦地变得十分沉重,随后又慢慢泛起一缕极酸涩的疼意来。 既为傅久九那么疏离的话,又为他那那份强撑的坚强。 这一瞬间,他忽然什么都不想再考虑。 只想毫无顾忌地把人抱进怀里来,把他需要的温暖全部都给他。 第23章 这本就该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傅久九一直都被他捧在手心里。 没见过风,没经过雨,没受过委屈。 林郡的手指掩在宽大的大衣袖口里,终于慢慢舒展。 只是他的手还尚未抬起,傅久九便后退了一步。 他离他远了些,抬眸看着他略笑了笑,眼睛弯起很小一点点弧度:「我走了,学长。」 他说走就真的走了,连林郡的回应都没等就转身离开了。 林郡虚虚抬起了一点的手臂,随着他决绝的转身僵在了半空。 他沉默地立在原地,看着傅久九的背影出神。 风捲起他的大衣衣角,让他看起来像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只是这是夜晚,这展翅欲飞的感觉便带了些决绝的意味,像是义无反顾要去扑火的飞蛾。 林郡的唇角抿紧了,他想等着他回头,然后像以往一样扑进他的怀里来。 他该是傅久九的火才对。 他会对他哭,对他闹,对他提出各种无理要求,然后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他身上…… 可是没有,傅久九一路都没有回头。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一栋建筑物后,林郡才蓦地惊醒,连忙抬脚追了上去。
第44页 他一边跑一边感觉到心底的情绪终于活了过来。 酸麻痛楚,带着悸动。 从傅久九的父亲说要谈他们离婚的事情起,到傅久九反问他,我们为什么就不会离婚? 之后,他的心一路都是冰冷颤抖的。 寒风从他耳边扑过,吹起他的额发来。 他忽然记起,路西野曾提醒过他一次,他说:「别玩脱了。」 他当时还十分有把握,认为自己完全掌控着主动权。 可是今晚,这自信一再碎裂。 傅久九变了。 虽然他发现过,却只认为他在长大。 可今天,从他对待他父亲的态度上,他知道不是那样。 傅久九在他母亲过世后,十分珍视他父亲。 即便最初陈梦菊很苛待他,但为了他父亲,他还是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虽然这份满足里带着一种近乎报復性的施捨心理。 傅久九的少年时期过的很不容易,这是林郡对自己说过很多很多次的话。 也是林郡宠他宠到没有底线的理由之一。 他希望自己给他的爱,能够弥补他少年时期心底被豁开的那个大洞。 所以一直很努力。 傅久九的父母离婚时,他才不过八岁而已。 他母亲去世时,他刚刚十二岁。 他父亲再婚时,他也只有十四岁,正是进入青春期最敏感的年龄。 他被继母表面温柔相待,背后严厉苛责地过了两年,直到和自己在一起,身份地位才发生了改变。 虽然彼此都没有提过,但林郡心里很清楚。 傅久九最初追求自己,除了真心的喜欢之外,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家境。 傅久九心里其实一直赌着一口气。 一心想爬到最高的那座山峰上,让当初所有看不起他,欺负他的人,都只能仰视他。 他没有安全感,所以通过很浮夸的方式来获取。 施捨给别人钱,为朋友花钱,送礼物,被他们簇拥到最中心,仿佛就变得很重要。 对他则恰恰相反。 动辄就无理取闹,稍不顺心就闹离婚,通过很极端的方式来一遍遍确认他爱他…… 他找过很多人试探他,林郡都知道,但从来没有戳破过。 曾经,傅久九向他提过无数次分手和离婚。 最初他会很痛苦,撕心裂肺般难受。 他以前很不会哄人,但也努力学着放低自己好好去哄他。 把他哄得眉开眼笑,钻进他的怀里来,像只依恋主人的猫。 后来他慢慢知道,他无论如何也改不了,虽然生气痛苦,但只要他撒个娇他还是会心软。 再到最后,他变得很累,很麻木,但心底最深处的痛苦从来没减退过。 但是他对自己说,傅久九的少年时代,过的很不容易的,他应该再努力一点。 说不定再努力一点点,就可以等到傅久九长大了。 他不想回家继承家业,明明知道他哥也需要他,但还是想更自由一些,多一些时间给傅久九。 他觉得自己足够努力了,可还是没有用。 直到那一天,他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有着凡人的血肉之躯,一颗心其实经不起刀噼斧削。 若真想把那份爱长长久久地握在手心里,就必须要让傅久九长大。 爱是一场双向奔赴,他一个人拼命,有什么用? 傅久九也该痛一次吧,痛了才知道害怕,害怕了才知道正视自己的内心…… 只有这样他才能长大一些。 他本以为自己很坚决,可是今天,他还是慌了。 即便过去,傅久九一遍遍把他的心剥得鲜血淋淋,面目狰狞。 可也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某种害怕。 因为傅久九的锐利与冷意,都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 他心里好像谁都没有了,连他最珍爱的父亲也没有了。 他孑然一身,对谁都可以无情丢弃。 他忽然记起那个雨天,傅久九陪他回老宅吃饭时说的话。 「我这人是挺没良心的,不想要的东西,说丢就能丢,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学长应该知道吧?」 他当时没当真,就已经很难受。 现在略一深想,就更加难受。 傅久九怎么能对他说丢就丢? 他这辈子本来谁也没喜欢过,是他撩拨了他。 他这辈子只爱了他一个人,他不能对他说丢就丢。 傅久九还没走远,绕过那栋建筑物,他很快就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正走在小区的广场边,天凉风寒,广场上已经没了人影,只留一片安静。 路灯下,他双手插兜,走的不算快,但身姿笔挺,脚步很稳,甚至带着一点潇洒的味道。 林郡远远地叫他:「小九。」 傅久九停在路边,半侧过身体,偏头向他看过来。 林郡一路小跑着,风吹起了他的头髮,吹得他的眼睛隐隐发痛。 可傅久九越来越近,他忍不住还是微微勾起一点笑来。 「小九。」他停在他身边,喘息着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向自己身边拉了拉。 傅久九往后挣了挣,没挣开,下一秒整个人便被人抱进了怀里。 林郡一手使劲儿环着他的腰,一手还不忘拢紧大衣衣襟,将他半包进去。
第45页 傅久九是一个很怕冷的人。 好好闻。 傅久九偷偷吸了口气。 然后又被那巨大的温暖包围住。 这个怀抱那么温暖,那么宽广可靠,散发着最迷人的气息。 如果他是冬眠动物的话,他将不再惧怕这世上漫无边际的隆冬。 因为他只要窝在这个怀抱里闭上眼睛,就足够满足。 可惜,他只是个普通人。林郡的体温比他高,心跳这会儿也特别快,他被紧紧按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心脏处的脉动。 特别鲜活,特别温暖。 傅久九深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学长,你身上带火了吗?」 他感觉林郡的身体僵了僵,随后他动了动,从口袋里摸出火机来。 限量版,黑金色浮雕花纹,小小一只被他握在手心里。 闷闷的嗓音从他头顶传过来,有些不情愿:「带了,你想抽菸吗?」 傅久九忽然就笑了起来。 他情难自抑地闷在他怀里,肩膀不停抖动。 林郡的身体更僵了,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像是生了气的样子。 傅久九抬眸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他可真是太可爱了。 可爱得让他心疼,那疼很尖锐,尖锐里又带着那些他带给他的,猝不及防的快乐。 他笑得几乎停不下来,渐渐感觉泪水湿了眼睫。 太难受了,他想,他来的还是太晚了。 如果早一点,早一点点的话,他说不定可以为了他去尝试一下那些自己不敢触及的事情。 命运总会夺走他最珍爱的那些东西,虽然林郡从来都不属于他。 林郡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一动都没有动,直到傅久九停下来。 他抿着笑意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里笑出了泪水,鼻尖泛着红意。 林郡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让他笑成了这样儿。 但笑总比哭好,他看不得傅久九红着眼眶,强自隐忍的样子。 傅久九轻轻推开他,说:「是的,我想抽一支,可以吗?」 林郡没说话,傅久九则安静地看着他。 半晌后林郡从自己口袋里摸出烟盒,敲了一支递给他。 漆黑的细支烟,银色的过滤嘴,傅久九衔在嘴里,林郡笼着火为他点燃。 傅久九抽了一口,有点沖。 「学长,」傅久九看着他:「我们离婚了,你记得吧?」 林郡垂眸看着他,眼里终于还是泛起了一点冷意:「你总在提,我怎么能不记得?。」 傅久九明白过来,他在为他将离婚的事情告诉家里而生气。 「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们。」他轻声说。 「可是,」林郡慢慢说:「你父亲说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 傅久九垂眸,但没再说话。 林郡也沉默了片刻,看着傅久九唇间的菸头一闪一闪: 「他们说你要回来吃饭,所以我才过来,我不想你继母看轻你,才答应给他们钱。」 傅久九在陈梦菊面前,总是特别要面子的,他不想让他在不喜欢的人面前丢份儿。 傅久九愣了愣,长长地吁出一口烟气来。 他不明白他们之前为什么会有那么幼稚的约定,离婚不离家,不跟别人说…… 但婚姻从来不是儿戏,不管结婚还是离婚,都应该是十分慎重的事情。 林郡大概在幸福家庭里长大,自幼又一直十分优秀,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所以他认为就算离了婚,两个人也还是应该亲亲热热的? 傅久九抽菸的样子很好看。 细白的手指夹着黑色的烟杆,眉目微微垂着,红润的唇抿住又微微开启,吐出灰白的烟雾来。 林郡心里热起来。 可下一刻,傅久九的话又将他摁进了冰窟里:「学长,离婚了你就对我没有责任了。」 他笑着弹了弹菸灰,动作熟稔,让林郡觉得他弹得根本不是菸灰,而是在把他弹开。 他说的云淡风轻:「以后,你不用再管我了。」 林郡不再说话了,周身的气场也冷了下来。 傅久九又看他一眼,那眼神叠着许多情绪,隔着烟雾,让人看不清晰。 像是温柔又释然。 林郡的喉结轻轻滚了滚,这样的目光出现在傅久九身上,让他的心蓦地就酸软了下来。 他对他总是没有办法的,他认命。 他抿抿唇角,话已到了嘴边:我们不离婚了,不离了。 可傅久九的电话却在这时响起来,空旷寂静的夜色里,铃声显得突兀又刺耳,让他的心脏重重一跳。 傅久九咬着烟去摸电话。 来电显示是随林林,傅久九略犹豫了下,但还是接了起来。 就算不想跟人玩儿了,也该好好结束这段关系。 随林林应该是在夜场,那边噪音十分大,音乐,欢唿,吆五喝六,混杂在一起,汹涌着从听筒里传到了这片过于安静的广场上。 他几乎是大喊着问傅久九:「出来玩吗?」 「不去了。」傅久九说。 「怎么了啊?」随林林问:「最近都不出来了?你家那口子给你断粮了。」 傅久九抬眸看了林郡一眼,笑笑:「年纪大了,浪不动了。」 随林林嗤笑一声。
第46页 那边的杂音慢慢小了下去,随林林应该是去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随后他听到他十分郑重而小心地问:「你和林郡离婚了?」 傅久九愣了愣,随即问道:「你说什么?」 「你……」随林林有点被他语气里的冷意吓到了:「我就问问,你急什么?」 傅久九沉默片刻,问:「你听谁说的?」 「林郡啊。」随林林说。 一瞬间,菸嘴被咬变了形。 就在刚刚,林郡还在为他将离婚的事儿告诉了家里而生气。 可是他呢? 他告诉了随星原,现在连随林林也知道了…… 告诉随星原,他尚能为他找到理由。 毕竟他们有感情基础,也许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他虽然难过,但并不想为此跟他生气。 毕竟他们离婚了,他们的路不再相同,林郡也有自己的路要往前走,算不得他错。 可是随林林呢? 「是吗?」傅久九点头,话是对着话筒讲的,眼睛却看向林郡,他说:「对不起,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以后不要再联繫了吧。」 「傅久九,你什么意思?」随林林一听就炸了:「你装什么呢装?你离婚是我让你离的吗?沖我撒什么火儿?」 随林林尤未说完,傅久九就将电话掐断了。 今晚的一切,简直像是一场笑话儿,傅久九觉得好笑极了。 他的脑子终于被这通电话给敲醒了。 明明知道该离这个人远一点儿,可一遇到他脑子就会变成浆煳。 傅久九啊,真是没出息。 傅久九摇了摇头,忍不住勾起一缕嘲讽的笑意来。 林郡看着他:「怎么了?」 傅久九笑笑:「没什么,随林林打电话问我离婚的事儿?」 林郡诧异地看着傅久九,一双眸子更见冰冷,这次是真的负了气:「他怎么会知道?」 「是啊,他怎么会知道?」傅久九笑着看他片刻,然后说:「他说听你说的啊。」 「傅小九,」林郡说:「胡搅蛮缠也得有个度,我连理都不愿意理随林林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告诉他这种事?」 「那随星原呢?」傅久九问:「你不会说也不是你告诉的吧?」 林郡的眉心蹙了起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缓缓问:「你说小原也知道?」 傅久九的目光十分锐利,唇角勾起一缕冷笑,他说:「是啊,你不知道?」 林郡的眼睛极缓慢地眨了几眨,路灯为他的浓密长睫镀了一层浅浅的光芒。 他的喉结滚了滚,上前去握傅久九的肩膀。 傅久九躲开了,他的手心攥得很紧,抽尽的菸头被握在手心里。 「学长,」他很疲倦地叫他:「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有些事情我不太记得了。」 「什么?」林郡看着他,眼里有一点茫然。 刚刚他听到,他对随林林好像也这样说过。 傅久九下定了决心,说:「我失忆了。」 「傅久九,」林郡抓住他的肩,一字一字道:「你这样一点都不好玩。」 「是真的,学长,」傅久九迎着他的目光:「从离婚那天开始,有些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我甚至不记得我父母搬了家,不记得送你妈妈的礼物重复了,不记得……」他一口气说下去:「不记得我答应过秦默彦什么事情。」 他抬眸看着他:「我不记得关于我们感情的任何事情了,你在我眼中,只是我的学长,没有别的。」 林郡的嘴唇抿的极紧,眸子里像是能喷出火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不信的话,」傅久九说:「你可以去问我父母原来那套房子的现任房主,从道和回去那天,我回父母家,回到了那里,我父亲家的新地址,也是那户人家告诉我的。」 傅久九穿过来后,一直都因为没有这个世界的记忆而过得很辛苦。 他其实一直想以这个理由断开这个世界所有的非必要外界联繫,转而重回他自己的生活轨道。 但终究没太捨得,因为还是忍不住对林郡产生了贪婪之情。 最松懈的时候,他甚至有想过,要不要试着去尝试一次。 毕竟对方是林郡。 如果说,和随星原之前的事情是一个转折点,那么秦默彦今天找他,就是一个催化剂,而随林林的电话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对着各方面的压力,他厌倦了,不想再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装下去了,他想放手了。 傅久九又重复了一遍:「我失忆了。」 他能感觉到林郡按在自己肩头的手颤了颤。 然后他慢慢顺了顺他的发,极认真地看着他:「傅小九,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开玩笑的,对吧?」 「我知道。」傅久九点点头,也极认真地说:「如果不是我还记得我亲手签了离婚协议的话,那么我可能根本不知道我们结过婚。」 * 林郡连夜约了最好的脑科专家,第二天就对傅久九进行了全面检查。 但是一无所获。 专家给出的解释很玄幻。 「这种情况不是没发生过,病人或许在失忆当天遭受了极大的刺激,出于自我保护能力,自动将一部分记忆封藏了,以避免自己无法承受那么大的伤害。」
第47页 菸灰缸的菸头堆得冒出了尖儿,林郡的嗓子都快熏哑了,双眼也布满了红丝。 如果不是做了各种测试证明傅久九的确失了忆。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傅久九耍了。 他或许早就想跟自己分手,所以千方百计地作天作地,逼出他嘴里的「离婚」二字,顺理成章地离开他。 还好不是那样,那样的话傅久九就成了一个渣男。 傅久九怎么可能会是渣男? 傅久九那么爱自己,因为自己提了「离婚」就被打击到失了忆。 林郡难过地咬了咬嘴唇。 路西野同情地看他一眼,招了招手。 侍应生过来,压低了身体:「路少。」 路西野沉默了片刻:「你们这里有二胡演奏吗?我想为林少点一曲。」 「啊?」侍应生愣了愣:「由于需求特别少,倒没有专门开这个项目,不过我们的乐师是全能的,路少想点哪一曲?」 林郡危险地抬起眼睛:「路西野,你今天要想活着出这个门,就给我安分点。」 侍应生吓得退了下去。 林少是他们的常客,平时总有点不入心的意思,没想到严肃起来竟然这么可怕。 有一种让人瞬间置身于南极冰刀雪剑之中的感觉。 难得的是,都这样了路少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林郡瞪了路西野片刻,说:「我对象又不是不爱我了,他只是失忆了而已。」 「嗯嗯。」路西野很良心地点头。 「就算失忆了,他也是我对象。」林郡又说:「总有一天他会想起一切来,然后内疚于对我的伤害,会加倍补偿给我。」 他的眸子有些红了,嘴角倔强地抿得极平。 路西野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问不出来。 他其实很想问,如果傅久九想不起来了呢? 但这么多年的兄弟,林郡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他说:「就算想不起来也没什么,上次是傅小九追我,大不了我重新把他追回来。」 然后他又强调:「他又不是不喜欢我。」 傅久九有他的张良计,但他也有他的过墙梯。 就算傅久九跑天边去,他也得把他给弄回来。 * 傅久九如约到nf报导。 服饰组忙得不可开交,他第一天就加了班,带着手下两个实习生,将样品室从头到脚打理了一遍。 各色服装配饰按照品牌,季节,版型依次分类标籤。 又把新一季送来的衣服全部熨烫打理整齐。 出了nf大楼,已经晚上十点多钟。 他请两位实习生一起吃了点宵夜,然后才驾车回家 在楼下接了傅小八,走到自己门口,才发现门边靠着个人,在喷云吐雾。 傅久九的步子顿了顿,相对于傅小八的热情来,他冷淡的厉害:「学长。」 「能进去吗?」林郡弯腰抱了抱往他身上狂扑的傅小八,又把放在脚边的一束花捡起来,问道。 傅久九沉默了一下,开了门。 他倒了杯热水,放林郡面前。 两人分坐茶几两边,空气冷凝,倒有点像离婚那天的光景。 「下班这么晚?」林郡捧着杯子问。 「嗯。」傅久九点头:「杂志社很忙。」 「小九也学会赚钱了。」林郡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欣慰,更多的还是怅然。 傅久九低着头,他今天一天都很忙,忙到没时间去想林郡。 他终于重新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轨迹上,虽然略有不同,但不用再担心那些突发事件,不用再绷着神经应付别人。 只有林郡…… 其实也没什么,他本来就没拥有过,也谈不上失去。 「学长,」傅久九说:「以后别来了吧?」 那天之后,这样的话,傅久九对他说了好几次。 「你怎么不抬头看着我说话?」林郡问:「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傅久九便抬起头,又认真说了一遍。 「你太过分了,傅小九,」林郡看了他片刻,把离婚协议啪一声拍在他面前:「看清楚了,我没签字,我们也没去办手续。」 傅久九垂眸片刻,那上面的确还是只有他自己的名字。 他的眉心蹙起来,有些不明白,明明是林郡提的离婚,他为什么不签字? 第一次,他光明正大地问:「学长,我们为什么会走到离婚这一步的?」 林郡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放低了些,有一点哑:「是你提的。」 傅久九看了他片刻,又笑了笑,明明是他提的。 他别的不记得,但这件事不可能不记得。 他穿过来,正碰上他对他提离婚。 「婚姻」这东西,在傅久九这里坍塌过三次。 第一次是他父母离婚,但很快,坍塌的那块缺口便被他母亲修补好了。 第二次是在他十七岁那晚,得知父亲出轨在先的时候。 那么第三次,就是他与林郡离婚那一天。 他没经歷过婚姻,但他知道,婚姻这东西太过脆弱。 他父母经营不好婚姻,他也一样没有自信。 其实谁提的都没关系,失败了就是失败了。 他没对此进行辩驳。 反而把离婚协议拿到了手里,认真说:「学长,婚姻在我这里不是儿戏,是很郑重的东西。」
第48页 林郡看着他,一双乌黑的眸子里露出些嘲讽又悲凉的笑意来,感觉老天真是对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 他那么希望他正视爱重视婚姻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过,只轻飘飘地把婚姻当做武器,拿来扎他的心。 可现在他却对他说,婚姻对他而言不是儿戏,是极郑重的东西。 林郡苦涩地笑了笑:「真是难得。」 那笑容太苦了,那两个时时盛着阳光的笑涡,此刻都仿佛盛满了苦酒,酸涩的要命。 傅久九有些难受地偏了偏头:「是的,极郑重。」 他认真对他说:「就算你没签字,就算没办手续,可是一旦有人提了那两个字,那么在我心里,这段感情就完了。」 林郡的眼睛红了。 谈恋爱六年,傅久九跟他说分手没有一千次也要有五百次。 结婚两年,傅久九跟他提离婚没有两百次也有一百次。 那次明明也是傅久九先提的,八年多,他就说过那一次。 怎么就…… 他简直要恨傅久九了! 可是,现在傅久九全他妈忘干净了。 还坐在这里谈人生一样对他说,婚姻是十分郑重的东西。 他怎么能对着全部忘干净的的傅久九控诉他以前的罪状呢? 他深深地唿吸,胸口剧烈地起伏。 感觉自己心底的怨气几乎能够毁天灭地。 感觉傅久九要把他逼疯了。 「学长。」傅久九咬着嘴唇叫他,看着软乎乎的,只有林郡知道他多狠。 林郡将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尽了,然后低头点了支烟。 这是他第一次在傅久九面前抽菸。 以前傅久九很讨厌抽菸,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没在他面前抽过一次。 即便后来傅久九自己也开始抽菸,他也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他吸得很快,一口紧接着一口,烟雾将眼眶都熏红了。 「傅久九,」他说:「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吗?」 「就算你失忆了?」他的声音既哑又颤:「你在我面前那些表现骗不了人,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林郡那么好,应该很少有人会不喜欢他。 傅久九垂着的睫毛轻轻地颤,并不想就这样的事情说很违心的话:「喜欢的。」 「既然喜欢,」林郡的眼里亮起一点光来:「那……」 「别说了,学长。」傅久九看向他,语意坚决:「喜欢只是喜欢,我也喜欢天上的月亮,但并不想据为己有,同样,我也不想要婚姻。」 林郡僵住了,他没有办法理解傅久九的想法:「你以前不是这样想的。」 「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傅久九看着他:「我觉得这样就很好,我很满足。」 林郡的嘴唇抿住了,片刻后又点了一支烟,他把自己靠进沙发里,浓密的睫毛垂着,像在思考。 傅小八爬过去,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肩头。 林郡咬着烟抱住它,对傅久九说:「因为你父亲那件事吗?」 傅久九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你觉得婚姻关系很混乱,让人没有安全感。」林郡慢慢说:「那是因为你没遇到好的婚姻。」 「好的婚姻不会离婚。」傅久九沉声说。 林郡深深地吸了口烟,乌黑的眸子掩在烟雾后,略点了点头。 他把心静了静,现在这事儿说不通了,傅久九钻进了牛角尖,只能慢慢来。 他心里压得难受,转而问傅久九:「你什么时候知道你父亲和继母的事情的?我不觉得你之前就知道。」 「我之前好像不记得,」傅久九没想到林郡会注意到这一点,他不是一个很善于撒谎的人,也深知撒一次谎就要用更多的谎来圆,便尽量说得客观一些:「好像失忆之后,之前一些记忆反而冒了出来。」 林郡把烟熄了,专心地抱着傅小八,想了一会儿,眼睛忽然亮了。 「说不定你小时候就是听到你父亲出轨的消息,打击太大,把这件事给忘了,结果现在又想起来了。」 他乌黑的眸子像两颗黑曜石般,重又变得神采奕奕,定定地看着傅久九,似乎想得到他的肯定答覆般:「所以,这其实说明,你失去的记忆是可以恢復的。」 他又笑起来,恢復了乐观:「你会记起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情,你会发现,你今天错的有多离谱。」 傅久九被他眼中的热意烫伤了。 无法给出否定的答案。 林郡把傅小八放开,抿着笑摇了摇头:「你钻牛角尖而已,我为什么也要钻?」 他接着拿出另外几页纸,拍在桌上:「你失忆你的,但你是我的合法伴侣,这个没有人能改变。」 傅久九讶异地看向那几页纸,上面写满了各色条款。 是他自己的笔迹: 老公(林郡)每周要陪我(傅久九)遛狗两次,不能以工作忙加班为由推诿。 本人(傅久九)每周亲自做饭两次,投餵林郡,因为我做的最好吃。 老公(林郡)早餐要在家里吃,每晚都要回家睡,不允许外宿,要抱着我(傅久九)睡。 本人(傅久九)每天为林郡搭配服装。 老公(林郡)每周要陪我(傅久九)看一次电影,不允许偷偷睡觉,要和我交流心得。
第49页 本人(傅久九)每周陪林郡回老宅进餐。 xx活动,每晚不能超过三次,不然腰会受不了! ……林林总总十几条,十分幼稚地每条都要写上彼此的名字,生怕有人李代桃僵般。 有些条款更是让傅久九深感羞耻。 最下面则是傅久九和林郡两人的签名,还有红手印,搞得很正式。 傅久九的脸颊红了起来,把那几页纸推远一点:「这些我不记得的。」 而且还一起睡,还有x生活的规定,他怎么可能? 他还是个处男,他连初吻都还在。 「傅小九,」傅久九紧张起来,林郡却放松了:「白纸黑字,别不认吧?」 傅久九急了,明明离婚了,林郡怎么还有个回马枪? 「我妈多喜欢你,你知道的,你不会以后也不认她了吧?」林郡问。 贺彩衣的确对傅久九好得不得了。 他们刚交往的时候,林郡就把傅久九少年时的经歷告诉过他妈。 贺彩衣心疼傅久九小小年纪没了妈,给他的关爱比对林郡都要多。 而这几次去林家陪贺彩衣吃饭,傅久九也是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贺彩衣对他有多上心。 傅久九咬咬嘴唇:「我自然认阿姨的。」 林郡冷冷看着他:「阿姨?」 「妈。」傅久九垂下眼,但又立刻指着几条关于夫夫私密动作方面的条款,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行,这几条不行,我……我还是处男。」 林郡的眸色蓦地变深了,他危险地看着傅久九咬住了嘴唇。 雪白的牙齿露出一点陷进红润的唇里,那双眸子慢慢又盛满了笑意。 傅久九难堪的要命,他忽然记起那一次,林郡让他不要笑。 因为他现在就很想命令他,不许笑! 但林郡还是偏头笑开了。 两个笑涡绽开,再次盛满了阳光。 「傅久九,」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从上到下,从外到内,哪一点我不清楚?嗯?我比你自己都要清楚的多。」 傅久九指着他,羞的眼圈都红了:「不许说。」 「好,那就说说别的,」林郡往前探了探身体,托着腮看他:「处男有什么好的?嗯?要不要摆脱处男的耻辱,求我啊,我帮你。」 傅久九腾地站起身,脸红得能滴血,神色却冷了。 林郡试探出了他的底线,便游刃有余地笑笑:「你说的那些,都可以不做,但其他的不能不做吧?」 傅久九张了张嘴,林郡打断他:「不要讨价还价,傅小九,如果白纸黑字你都不认的话,那只有一个名字的离婚协议我也可以不认,你答应我搬回去住的事情也不能不认。」 「如果我坚持不认呢?」傅久九倔强地说。 「那你就不认试试。」林郡似笑非笑地看他:「别忘了,我是个商人,我最会为自己谋利益。」 两人一坐一站地对视着,明明是林郡在仰视傅久九,可最终傅久九却被他通身散发出的压力压垮了。 「认。」他低声说。 林郡反正不住在这里,早餐啊,遛狗啊什么的,也只是纸上条款,认不认没有太大区别。 傅久九很聪明地做了选择。 林郡起身,将带来的花重新放进他怀里。 红玫瑰里夹着两只向日葵,花束上坠着一只很小的礼盒。 「小九,」他垂眸看他,难得地有一点忐忑:「我能知道,以你现在的记忆来说,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的吗,是喜欢还是……爱?就算很浅也没关系。」 傅久九抿了抿唇:「是月亮。」 「月亮?」林郡问。 「高高在上,清风霁月,不染尘埃……」傅久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别了吧,」林郡笑笑:「一轮明月万人看,我不想你做那万分之一,不如把我想成个坏胚子,我还高兴点。」 傅久九看着他,他今天对他施压的样子,的确是有点坏,让人招架不住。 这是他这么近距离接触他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他身上这么强大的气场。 「傅小九,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听到离婚就失忆了?」林郡提醒他:「因为你太爱我了,无法承受失去我的痛苦。」 傅久九微微启唇,这样的话竟然难以辨别。 「我应该对你负全责。」林郡垂眸看他:「你的每一件事情,我应由我来负责。」 林郡离开了,傅久九愣了好半晌才想起来把那只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条向日葵项鍊,这是林氏前一阵子刚出的高奢饰品,价值不菲。 精緻的宝石镶嵌而成的,一朵红色向日葵吊坠,躺在手心里光华流转。 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林郡潇洒遒劲的几个字: 新生.要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想补充一句,平行世界的傅久九,性格属于假性疏离型,表面十分作,但内核却是痴迷性,越痴迷对方,越作的厉害。 其实,这篇文我本来定的立意是:爱是一场双向奔赴! 但编编说要再提高思想境界,所以改了现在这样,这样也对,但我更想表达双向奔赴这个主题。 林郡想要的爱,就是一种双向奔赴的爱,他希望通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让小9正视爱,学会爱,只有这样,爱情才能长存,而不是一闪而逝的烟花。
第50页 而傅久九不想做一闪而逝的烟花,所以他们的目标其实是相同的,只是走岔了路。 不过,路总会圆回来。 -------------------------- 推一本基友的文文,很好看 现耽《预谋宠爱[重生]》by红心k: 一句话简介:弟弟重生后和哥哥抢嫂子的修罗场 文案: 池凡接了份兼职家教,后来才知道学生原来是傅家的小少爷。 小少爷生得俊,学习好,又乖又甜爱撒娇,有这样一个学生,池凡觉得自己很幸运。 却不知旁人都在议论飞扬跋扈的傅二少傅念宇怎么转了性,既不喝酒也不闹事,有人来挑衅,冷漠得连个眼神都不屑给,只说自己要跟家教老师好好学习。 直到后来,池凡才发现自己可能上当了。 一次是傅念宇为他打架,又凶又狠,令人胆颤,却始终记得将他好好护在身后; 另一次,是傅念宇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红着眼吻他,哑着声祈求他不要离开自己。 池凡终于明白了,原来他的小少爷一点也不乖。 *** 上辈子一直到死,傅念宇都没能对池凡说出自己的心意。 最初他有多讨厌池凡,后来就有多深爱和迷恋他,可惜以前干了太多混帐事,他好不容易让池凡对自己有所改观,却得知对方竟已经和他的哥哥交往了。 三年暗恋一场空,本以为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却在一年后,又听到了池凡的死讯。 所有的痛苦愤怒、爱恋痴缠全都被封存在了冰冷的墓碑里,却未曾料到,他竟又重活一世,回到了两人尚未相识之时。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收起锋锐的爪牙,带上乖巧的面具,处心积虑,预谋接近,为了挽回,为了拯救,也为了——赢得那颗他从未得到的心。 「我爱你,从你不知晓的过去开始。」 ---------------------- 感谢在2020-07-28 22:32:47~2020-07-30 18:5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5瓶;谁家社灶 3瓶;雁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路上有点堵车,傅久九远远就看到了nf所在的大厦尖顶。 信号灯一变,他便打了转向,将车子驶向了紧靠nf的另一栋大厦里。 傅久九的车过于张扬了。 即便工作性质和工作环境决定了,nf的年轻人大多喜欢追求时尚并酷爱攀比,但作为一个职场新人,开着几百万的改装车,还是过于张扬了。 所以他一直把车子停在隔壁大厦,再步行几百米到nf上班。 常青手下共有三名助理编辑。 其中,吴秋然是年龄最大资歷最深的一个。 另外一位是个年轻女孩,叫mary,在nf以实习生身份熬了两年后,于不久前才刚刚转正。 傅久九则是三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他长得本就显小,没有工作经验,又刚刚入职,暂时只能接触到周边的一些零碎工作。 工作虽然零散,看起来不是那么重要,但工作量却并不小。 包括之前对样品室的整理,每一样都需要极大的细心与耐心,最好还要有灵活的技巧和方法。 傅久九对nf无比熟悉,一声不响地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倒是让常青无比惊喜。 因为许多方面细化规整之后,后续工作便节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效率可以得到最大的限度的提高。 除此之外,现在正是开办秋冬时装周的季节,他还要经常带着实习生出去跑现场。 拍照,画图,抓单品,分析时尚动态,对老牌设计师和新锐设计师更要了如指掌。 忙起来吃不上饭,睡不足觉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以至于他最近和林郡见面的时间变得十分少,比刚离婚那会儿少了不少。 林郡嘴上虽然说的挺凶,但行事上却十分有分寸,并没有将他逼得特别紧。 让他难免感觉到有点贴心,并不由地心生感激。 他们一起遛过一次狗,傅久九为他下厨做过一餐饭。 虽然每次都是匆匆忙忙,他也并没有抱怨什么。 傅久九的生活逐渐步上正轨,内心也一点点重拾原先的安宁与平静。 他的头髮略长了一点,忙起来也顾不得剪,便抿在耳后。 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点自然的笑意。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别人都还没有到。 傅久九将大衣脱掉,围巾摘掉,然后打开窗户换气。 自己则到茶水间煮了咖啡,坐在窗边边喝边查资料。 茶水间的窗子朝东,清晨的阳光恰巧能覆到身上,温暖又明亮。 查资料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之前那个总向他推送时尚单品的公众号来。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前一阵子忽然停止了对他的服务。 傅久九从通讯名单里把那个公众号找出来,查到留言箱,很认真地给对方留了言。 他先称赞了对方的资讯新颖及时,又很客气地询问是否可以恢復推送服务,或者是否有其他付费服务可供选择。 然后他洗了杯子,重新返回办公区。 办公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正各自忙碌地准备着今天的工作。
第51页 吴秋然则站在mary身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mary争辩了几句,眼眶忽然红了起来。 傅久九坐到自己座位前,隐约听到了几句,便猜出了事情的梗概。 mary是实习生转正,之前被吴秋然压榨习惯了。 即便现在升了助编,养成的习惯却依然改不了。 傅久九冷眼看了几天。 吴秋然很喜欢把自己的工作推给对方去做。 这次也是,前几天有个样品要送到拍摄现场。 本来是吴秋然负责的项目,但却被他推给了mary。 mary按他的要求将样品送了过去,结果拍摄结束把照片送到主编室,才发现送错了样品。 mary说自己完全按照了吴秋然的要求,吴秋然则说,自己提供了正确的货号,是mary自己粗心弄错了。 现在涉及到那件产品的所有照片需要重拍。 好在那个牌子是三线品牌的副线,找的模特也是小模特,总算压着线把时间定了下来。 mary手头的工作本来就重,这次拍摄又需要她全程去盯。 大约明天到了拍摄期,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又为此闹了不愉快。 傅久九坐下打开电脑,开始筛选这几天拍的照片。 不一会儿,mary便小声叫他:「傅编,傅编……」 傅久九抬眸看过去,mary不好意思地笑笑:「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什么事儿?」傅久九含笑问。 「明天如果你不出去的话,可以帮我校两版稿子吗?」mary不好意思地问:「我明天说不定要在拍摄现场盯一整天。」 傅久九手里的事情都不算太急,便对着他点点头:「稿子出来你发给我。」 mary长长地吁了口气:「谢谢傅编。」 吴秋然大概听到了动静,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你胆儿挺肥,给他校,他能行吗? mary沉着脸:「你又不帮忙,我有什么办法?」 「我不是说了,明天我有约会。」 吴秋然确实有个男朋友,据说是个豪门阔少。 傅久九入职没几天,就已经听他在办公室里炫耀了好几次。 「没事,」傅久九不动声色:「给我,出了问题我来担。」 吴秋然的神色蓦地沉了下去,傅久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mary点点头,感激地又看了傅久九一眼。 傅久九穿了件黑色v领绣花卫衣,露出修长的脖颈来。 他们离的很近,mary一眼看到他锁骨处坠着一颗红宝石吊坠。 傅久九皮肤雪白,与衣服形成鲜明的黑白对比,偏偏颈间镶了这么一颗宝光熠熠的红宝石吊坠,将他整个人衬出了一抹艷色来。 「哇」mary眼睛一亮,惊唿出声:「这是……林氏饰品线新出的限量品,朝爱?」 傅久九笑着点点头。 吴秋然离他们远一点,闻言也站起身往这边看过来:「是真的吗?」 问一个时尚编辑,他的衣物配饰是不是真品,已经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傅久九却只笑笑:「是吧。」 「你通过什么渠道买的?」吴秋然盯着那颗小小的向日葵不放松:「我托人都买不到,国内国外市场都没有货。」 mary也说:「这款用料奢华,所以产量很少,最重要的是,这是林家二少爷亲手设计的,所以刚一上市就遭到疯抢。」 「什么?」傅久九眼睛眨了眨,十分意外:「林家二少爷?」 「对啊,」mary说:「就是fy的林总。」 傅久九之前关注这款链子,完全是出于他的职业本能,但当时他刚过来,也无心深究太多细节。 此刻听说是林郡亲手设计的,不由地惊讶起来。 林郡每次送他的花里,都有向日葵,连设计项鍊也是向日葵花卉的形状…… 是他特别喜欢这种花吗?还是这花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傅久九正自出神,又听mary说:「傅编,你戴上真好看,简直就像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 这句话让傅久九心头一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耳尖竟泛起一股汹涌的热意来。 吴秋然的眼睛也定在上面:「你这边还能买到吗?」 傅久九摇摇头:「大概买不到了,我这件也是别人送的。」 这么贵重的礼物,名字又叫「朝爱」,吴秋然和mary看向傅久九的目光微妙了起来。 傅久九忙解释道:「是我哥哥送的。」 mary哦了一声,坐了回去。 吴秋然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傅久九,有点艷羡又有点嘲讽:「什么哥哥?情哥哥?」 傅久九没说话,低头继续筛选图片。 只是吴秋然那句「情哥哥」犹如魔咒般响在他的耳边,让他耳根发热。 他忽然想起梦中,自己颤着的那把声:「哥哥……林郡……」 手一抖,一张照片被他不小心移到了垃圾桶。 傅久九停下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镜子中那颗火红的向日葵,紧紧贴合在他两片锁骨中间的凹陷处,犹如一枚刻入皮肉的胎记一般。 他的指尖摸上去,那点红便化成了一点火焰般,炙热又多情。 烤得他心头髮慌。 第二天一早,mary去了拍摄现场,傅久九打开邮箱,她要校对的那两份稿子已经躺在他的邮箱里。
第52页 他把自己手头重要的工作先处理了,便全神贯注地帮mary校稿子。 吴秋然从他身边经过,低头看他的脖颈。 傅久九今天没戴那条项鍊。 「你行不行啊?」他问,并夸大其词地道:「错个标点都不行,知道吧?」 傅久九的眼睛没从屏幕上移开,漫不经心地说:「不是还有二校三校?」 「啧。」吴秋然过去了。 傅久九勾了勾嘴角,没有理他。 mary昨天找机会告诉他,他们早上之所以发生争执,是因为自己要去盯拍摄,而吴秋然连校稿都不肯帮忙。 「我明明是按照他的安排送的样品。」mary委屈地说:「出了问题全部由我背锅不说,还落井下石。」 吴秋然以前是傅久九的下属。 大概位置不同的关系,那时候的他留给傅久九的印象是嘴甜又勤快的。 现在换了个位置而已,一个人好像就彻底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属性。 傅久九校得又快又漂亮,他很快把mary的稿子校好,重新发回了她的邮箱。 吴秋然一边筛选选题,一边关注着傅久九的动静。 见他起身去接水,便问:「校了多少了?」 「都好了。」傅久九笑笑。 「这么快?」吴秋然有点讶异:「你确定校好了?发给我看看。」 「你不是没时间吗?」傅久九说着便绕过他过去接水了。 这间办公室里,吴秋然自认资歷最高,大家或多或少都会给他点面子。 偏偏傅久九笑的柔和,语气也很自然,可软钉子却一个接着一个都往他头上砸。 尤其最近,常青出门应酬或者谈判好像也很喜欢带着他。 让他隐隐生出了一种威胁感。 下午难得能准时下班,傅久九收拾东西,打算回家好好为最近备受冷落的傅小八做一顿狗饭。 他收拾好,穿上大衣,正在系围巾,吴秋然却又叫住了他:「傅编,这么早?」 「嗯。」傅久九含笑应了声。 「你稿子校得快,」吴秋然说:「我这边有个急稿,也麻烦你帮忙校下吧,我手上还有其他的工作,是主编那边着急要的。」 傅久九把刚绕了一圈的围巾重又放下:「好。」 吴秋然心里终于舒服了些。 傅久九大约只是迟钝一点,或许并不是故意针对他也说不定。 傅久九手上的工作不算少,但很核心的还不太多,所以大都不是特别急。 在常青眼中,他毕竟还是个新人,需要先锻鍊基础能力,再循序渐进地接触核心工作。 而杂志社的工作繁重琐碎,尤其现在又是一年里时尚界最忙的时间段之一。 同事之间彼此帮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傅久九的工作完成的十分漂亮,速度又快。 美术功底十分强大,修图排版都特别出挑。 从那天开始,吴秋然便习惯性将工作推给他做。 傅久九每次都笑着答应了,每次也都完成的极漂亮。 倒是mary对傅久九深感抱歉,认为是自己那次让傅久九帮忙,才让吴秋然起了心思。 傅久九一向低调随和,干活也从不挑三拣四,什么工作都能做,还都做得有声有色。 他来nf上班仅仅一个月,就得到了办公室大部分人的喜爱不说,最重要的是,常青对他更是青眼有加。 这天,有个和某高奢箱包品牌的会议要在皇廷举行。 常青的助理因病请假,吴秋然本以为这次妥妥是他跟着过去。 没想到常青一到办公室,就把傅久九叫进了她的私人办公室,将小山高的资料推给他,让他跟着立刻出门。 傅久九一路低头记诵资料。 好在原世界里,他们一直和这个品牌保持着合作关系,所以对于品牌的风格十分熟悉。 新品虽然很多,但大部分都源自于之前款式的升级,纯粹的新品寥寥无几。 会议在皇廷28层专门的会议室里举行,开了整整一个上午。 与会人员涉及到了对方的设计部,宣发部,新媒体部门等。 傅久九出来时,抱了比来时更多的资料,高高地堆了一座山,几乎怼到了他的下巴。 常青怀里也抱了不少,健步如飞地走在前面。 傅久九则慢一点跟在后面,因为怕走太快,怀里的小山会倾倒下去。 28楼有条十字走廊,常青先往右拐,很快便看不到身影。 傅久九就快走到两道走廊交界处时,左边忽然拐进一群人来。 为首那位一身黑色西装,身姿笔挺,健步如飞,脸色极冷凝地边走边对落后半步的助理说着什么。 傅久九只听到了「法务部」这样的字眼。 那声音太熟,只是语气是他极陌生的冷厉严峻,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擦肩而过时,那人极冰冷的目光淡淡扫过他,让傅久九生出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来。 他快走了两步,而那人身后随从甚多,被簇拥着一路向前,两人很快便错开了。 傅久九缓了口气,下巴不小心碰到了最顶端的文件夹。 天蓝色的文件夹坠落在空旷的走廊上,盪起一点回音。 傅久九蹲下身,护着怀里小山一样的资料,伸手去捡掉落的那一件。 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傅久九微微抬头,正迎上林郡的黑嗔嗔的眼睛。
第53页 他也蹲下身来,帮他捡起文件夹,小心地放在最上面。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傅久九怀里那小山般的资料堆,薄唇抿了抿,然后极小声地问:「吃饭了吗?」 傅久九眨了眨眼,被他半揽着扶起来,脸颊微微发烫,也极小声地说:「回杂志社吃。」 林郡不动声色地放开了他,然后转身走了回去。 傅久九转头看过去,他的背影高大挺拔,如松似柏。 走廊里十几位穿着正装的工作人员,个个雅雀无声地等着他。 见他走近,才再次将他簇拥起来。 走廊尽头的光照进来,将林郡的身影镀得彷如天神一般。 和傅久九接触过的那个有些孩子气的林郡,仿佛不是一个人般。 傅久九有些恍惚地回到杂志社,只是刚一进门,就接受了全体同事极度艷羡的目光洗礼。 办公室里停着一辆手推餐车,酒店送餐人员正安静地候在一旁。 工作服上是三个大字:「望仙居。」 不知道谁说了句:「来了。」 酒店送餐人员立刻躬身问道:「傅久九先生吗?」 「我是。」傅久九有点疑惑地答。 「望仙居a类大套,请您签收。」 望仙居a类大套,至少要提前一个月预定才有可能吃到,还不是百分百的机率。 更不要说他们从不外送。 傅久九有点云里雾里:「我没有订餐啊,麻烦确认下是不是送错了?」 对方看了一眼餐单:「傅久九先生不是吗?」 「是的。」傅久九点头道:「我是傅久九。」 送餐员说:「订餐人是『你爸爸,』需要确认下吗?」 「我爸?」傅久九更加疑惑,他爸怎么可能能订得到望仙居的a类大套?还能让人外送? 先不说别的,就算真能订到,他爸也不可能这么大手笔。 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客气地问道:「我可以看下餐单吗?」 「当然可以。」送餐人员恭敬地将餐单递到他面前。 傅久九看到订餐人落款:你爸爸! 他一时不知该是好气还是好笑:林郡……这是又在占他便宜吗? 作者有话要说:林郡:叫爸爸! 这大约是夹子前最后一更了,下一更大约在周一夹子当晚11点。 今天刚得到通知,临时要去外地一趟,所以这几天只能见缝插针码字。 周一看下情况,有能力就双更,谢谢大家。 -------------------- 预收文: 《你是我宝贝[双重生]》 《穿书被渣后我嫁给了反派》 《装乖后我被离婚了[重生]》, 这几本都好想写啊,恨我只有一双手,作者专栏求预收=3=, 啾咪啾咪啾咪,动动你的小手叭,爱你们! ---------------- 感谢在2020-07-30 18:51:53~2020-07-31 23:4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贺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玓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餐盒被一件件被捧出来,放在茶水间的餐桌上,摆了满满当当一桌。 份量很明显是按照办公室人数来定的。 大家自觉围成一圈用餐,各种问题叽叽喳喳层出不穷地向着傅久九砸过来。 傅久九以自己刚入职,父亲为感谢大家对自己的照顾为由敷衍了过去。 只有mary感嘆道:「傅编,你爸爸好爱你啊。」 傅久九愣了愣,觉得「爱」这个字有点扎耳朵,便抿着唇笑了笑。 他觉得「爱」字不如「疼」字好,但略想一想,又觉得「疼」字好像也不太好的样子。 脑子里的小官司还没打完,一个实习生又问:「傅编不会是富二代吧?」 傅久九还没答,吴秋然便说:「你见过富二代连车都没有的?」 他不止一次见傅久九上下班步行过来,应该是坐公共运输过来的。 众人一听,觉得也是,话题便转到了别的地方去。 傅久九一边吃饭一边偷偷给林郡发了条信息:「占我便宜开心吧?猫猫可怜.jpg」 林郡大约在忙,一直没回。 直到下午下班时间,他才收到一条信息。 不如狗:「究竟谁占谁便宜?明明是你吃我的,怎么还成我占你便宜了?没这个道理吧,傅小九?」 只是对于称唿的事情他却只字不提,仿佛在等着傅久九自己说一般。 傅久九才不会上当,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默默把手机放下了。 晚上八点多钟,林郡拨了电话过来,傅久九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勾线一边跟他讲话。 「出来玩吧,傅小九。」林郡说,声音里带着一缕微不可察的疲倦。 傅久九想起上次遇见随星原的事情,便不怎么想去:「不去了,还没有忙完。」 林郡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那也要尽量早点休息。」 「好。」傅久九笑了笑,又说:「学长,谢谢你的午餐。」 「嗯。」林郡轻轻地应了一声。 两人都没再说话,听筒里一片安静,隐约能听到对方的唿吸声。
第54页 傅久九手中的笔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下意识地在指间转动,一圈一圈。 林郡那边忽然传来一点低沉的笑声,那声音通过耳机直直地敲在傅久九耳膜上。 低而哑,性感的要命。 傅久九不自然地咬了咬嘴唇:「笑什么?」 「笑你怎么不说话?」林郡说。 「我在专心画图。」傅久九立刻说。 林郡那边沉默了片刻,忽然没头没脑地问:「手臂疼吗?」 「画画手臂不疼的呀。」傅久九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爱,便笑了起来。 傅久九声音里的快乐很真实,很轻快,通过话筒毫无保留地传了过来。 仿佛很容易就可以被满足。 林郡沉默了片刻,嘴角也略略勾起。 他想起傅久九怀里抱满文件的样子,他其实是想问他,今天抱了那么多东西,手臂会不会疼。 但在这样的笑声里,他沉默了下来,因为这笑声已经给了他答案。 他有些欣慰于傅久九的快乐,又有些因为这快乐或许与自己并无关系,而感到怅然。 因此神色便有些明明灭灭。 直到挂了电话,路西野才问:「小九不出来?」 「嗯,」林郡淡淡地应:「他还在忙着。」 他微微地出起神来:「以前他哪干过这些?捏粒黄豆都嫌弃硌手,跟豌豆公主似的。」 说着说着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唇角抿着,两个笑涡若隐若现的。 「现在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路西野问。 「嗯,」林郡说:「把我宠他的那些年全都忘了,现在可独立了。」 「没人宠的孩子总会独立些。」路西野说。 「嗯,」林郡垂头想了一会儿:「跟变了个人似的,但是骨子里没变,还是一样缺乏安全感。只是行为上独立了。」 「就像,」他说:「一棵树,从某个节点开始分叉,然后分叉又反向生长了。」 他说着想起了什么:「上次我去他们小区看他下班,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路西野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在楼下遇到水站工作人员,」林郡说:「人家说赶时间,他便自己把大桶水给扛楼上去了。」 「他家在五楼啊,」林郡强调道:「五楼!」 路西野想像不出来傅久九扛大桶水的样子。 傅久九连吃只虾都恨不得林郡剥好了餵嘴里。 他在脑海里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扶着额头笑了:「哄不回来么?」 「不太行,我哄人的手段全都是对着他练的,」林郡点了支烟:「但现在我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普通学长,那些亲密手段全都不能用,怕会不小心吓到他。」 路西野想了想,也觉得很无奈,忍不住笑着艹了一声。 「真他妈难兄难弟了。」林郡也跟着笑:「对了,前两天公司签了个年轻人,原名也叫江随风,长得很好,可惜不是狐狸眼,你要抽空过去看一眼吗?」 「那就不是他。」路西野咬了咬菸嘴,透过烟雾双眼微眯,仿佛看到了极遥远的地方般:「我永远忘不了他那双眼睛。」 「他调了眼型也说不定,」林郡说:「混娱乐圈做微调很正常。」 「不可能,」路西野一口否定:「他那双眼是老天赐下的最美礼物,任谁的手也做不出那么好看的眼睛来,他不可能动。」 「那,」林郡微微沉吟:「那么好看的狐狸眼我只见过一双,长在秦三脸上。」 这些年,路西野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无一例外都是狐狸眼,只是没有一个人的眼睛比得上秦默彦万一。 「他呀,」路西野眼前浮现出秦默彦那双眼睛,的确很像,他淡淡道:「可惜他不姓江。」 林郡抬了抬眼:「我不该管你感情的事儿,但是秦三对你的确不太一样,后面我有可能要跟他合作,到时候你别不乐意。」 「你跟他合作我有什么不乐意的?」路西野说。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林郡笑了起来。 * 傅久九的表现十分出色,常青便慢慢动了些心思,想让他独立做些项目来试试。 恰巧有个小众品牌,当家人的千金最近十分迷恋一个小明星,便给了他一些资源。 纯属玩票性质的拍摄。 这个品牌主打依然是配饰类,但不是珠宝首饰,而是围巾,丝袜这类。 所有的资料传到傅久九手上,mary偷偷恭喜他:「傅编,恭喜,以后应该可以单独做项目了。」 吴秋然则冷冷地看了一眼:「不过是个废棋,杀鸡焉用牛刀,要不然能轮得到他?」 傅久九的出现,让吴秋然倍感威胁。 好在这两天,常青又带他出席了几场重要活动。 并把这个谁做都做不好的项目丢给了傅久九。 他心里终于平衡了些。 这种玩票项目,大多不会考虑成品效果。 品牌做出这样的选择,自然准备接受任何结果。 但是傅久九就不一样了,这是他的正式起点,行业内只会记得,他做出来的项目有多烂。 他越想心里越舒服,忍不住轻轻吹了声口哨。 mary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而傅久九却压根没有注意到吴秋然究竟说了些什么,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头的资料上。
第55页 他正在看照片中的男明星。 杨纯…… 这名字有点耳熟,傅久九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听过。 然而只看这张和时尚极难挂钩的脸,他应该不是他会关注的那一类。 倒不是他长得不好,而是过于周正了,周正到了一种过犹不及的程度。 整个人看出去非常漂亮,但却缺少能让人记住的属于自己的独特点。 这也是为什么他古装比较出彩的原因,因为扮上之后就是浑然天成的正道大侠。 如果是现代装或者拍时尚大片的话,想出彩就太难了。 除了长相过于周正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很致命的缺点,脖颈不够长。 偏偏品牌方的主打产品还是来年春季的丝巾以及丝袜。 傅久九揉了揉额角,转头又去看品牌的产品样册。 拍摄方面倒是没有特别的要求。 他蹙着眉,脑子里转过许多方案,并将三套最合适的筛选出来。 然后和造型师以及灯光,摄影开了个会。 大家对这个项目都不太乐观,没有人认为可以做出让人惊艷的成品出来。 能做出及格分就相当不错了。 拍摄前一晚,吴秋然发到傅久九邮箱两份校对稿。 傅久九笑着拒绝了:「明天我自己有工作,不好意思。」 「没关系,」吴秋然不认为这么一个拍摄能用多少时间:「不急,你有时间校出来就行。」 只是没想到,傅久九这一拍就拍了整整一天。 因为涉及到一些运动元素。 拍摄场地被布置成了桌球俱乐部的样子。 服装饰品被一箱一箱地搬运到现场。 杨纯也十分珍惜这次机会,他如约而至,配合地坐在那里化妆。 傅久九则和实习助理两人把一套套服装和饰品搭配着挂起来。 现场不停地有人叫着傅编傅编。 傅久九等杨纯上完妆,才上前自我介绍:「你好,我是nf杂志助理编辑,傅久九,这个项目暂时由我负责。」 杨纯伸出的手顿了顿:「你叫傅久九?」 时间赶得急,傅久九赶着和造型师一起为杨纯换衣服,低着头为他扣纽扣。 「对。」他专注于手上的工作,没注意到杨纯的目光。 「我有个粉丝也叫傅久九,」杨纯说:「我觉得这个名字不是很常见。」 「哦,」傅久九说着:「不常见也不代表没有重合。」 「他送了一辆跑车给我。」杨纯说。 傅久九的手顿了顿,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 杨纯被傅久九握着手腕往上佩戴腕錶,皮绳,以及小铃铛。 他垂着头,目光直白地往傅久九脸上飘:「我看过他们发给我的照片,不过是背影,他偏了一点头,只能看到一点点侧脸,感觉和傅编有点像。」 「也许是巧合。」傅久九说:「跑车我肯定送不起啊,能有那个经济实力,我可能就不做这份工作了。」 「也是。「杨纯想了想:「那傅编有喜欢的明星吗?」 傅久九被他问得有些烦躁,在他颈间打理丝巾的双手稍一使力,杨纯的脖颈便被拉了起来。 丝巾卡在他喉间,力量不轻不重,有一种轻微的窒息感。 「傅编,咳咳……」 傅久九的眼睛却在他的轻微窒息中勐地一亮,灵感乍然涌现。 他找到了让这个项目出彩的方法。 拍摄方案和造型全部更改,整个团队每个人都忙的团团转。 道具场务重新安排布景,傅久九和化妆师重新为杨纯做造型。 丝巾勒在喉间,像是刑具,杨纯半躺在椅背上,脖颈抬到极致。 将他缺乏稜角的下颌线拉出了一道漂亮的线来。 眼尾被化得斜斜上飞,带着不服输不屈服的戾气。 黑色的丝袜缠绕在背后的手腕上,禁.锢与压抑打底,将他缺乏的东西,通过造型,妆容全部硬拉了出来。 整场拍摄由原先的青春靓丽主题转向了暗黑与反抗的主题。 被束缚的男人最终挣脱束缚。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丝巾像领带一样挽在脖颈,狼狈中透出优雅。 手中的球桿则毫不犹豫地直指那看不见的黑暗之手,气势十足。 画面转明,杨纯以他自身的正气形象,结束了这一场兵荒马乱的拍摄。 傅久九忙到根本不记得自己在为谁拍摄,眼前只有一具躯体供他妆点,供他使用,供他发挥创意。 这个方案下出来的毛片,已经十分耀眼。 但这个方案本身也有十分冒险的一面。 因为对于消费者来说,是否能接受产品以这种方式来展现,其实很难琢磨。 但傅久九却认为冒险要远比平庸来的好。 而且,难得对方是玩票,不如就真的放心「玩」一把。 而且据他以往做过的数据分析,现在年轻人的接受度与宽容度其实比他想像的还要高一些。 拍摄结束后,杨纯先行离开,走之前还不忘要加傅久九的社交软体。 傅久九拿手机让他扫码的时候,看到有几通林郡的未接来电。 最早的一通在半小时前。 傅久九回拨过去,林郡很快就接了起来。 「学长,」他说:「刚才一直忙着拍摄,现在才看到电话。」
第56页 「没别的事儿,」林郡说:「刚过来见个人,顺便问你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傅久九看一眼时间,已经过了晚餐时间:「不好意思,学长,要不下次我请学长?」 「你刚结束还没吃吧?」林郡说:「下来吧。」 「你还没吃吗?」傅久九有些奇怪,明明第一通电话是半小时之前。 「第一通电话是刚过来的时候拨给你的,」林郡解释道:「我现在就在你们楼下。」 傅久九下楼,夜色笼着乌云,看起来像是要下雨。 林郡站在车边等他,嘴里叼着支烟。 傅久九走近,他低头把烟掐了,往前迎了一步。 a市常年多风,他的大衣被风吹得往后扬起,整个人愈觉挺拔。 五官更是立体鲜明,让看了一整天杨纯缺乏特点那张脸的傅久九再次惊艷了一下。 如果是林郡,他随随便便往镜头前一站,就该是一副画吧。 傅久九小跑两步,将略长的额发往后捋了捋,露出光洁的额头来,唤他:「学长。」 「晚上还加班吗?」林郡问。 「是啊,」傅久九说:「今天我请学长吧,就在附近随便吃两口,下次再吃好的。」 傅久九常停车的那家大厦一楼有家西餐厅,两人没有驾车,在初冬的夜晚里隔着点点距离步行过去。 林郡现在的情绪收敛的很好,不再像最初那样,就算是刻意压制也难免会流露出一些任性与孩子气来。 现在的他则更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餐厅里有乐手在弹钢琴,气氛还算不错。 林郡垂着眼睛将傅久九的牛排分好后推到他面前,然后才认真吃自己面前的食物。 「听说今天是为杨纯拍摄?」林郡问。 「嗯。」傅久九一想到自己曾送过杨纯那么多礼物,就尴尬的要命。 「因为喜欢他所以第一个项目就请他做吗?」林郡说:「还记得他,是吗?」 「不是的。」傅久九摇摇头:「是品牌方安排的,我不记得他也不喜欢他了。」 林郡深深地看他几眼,才点点头,唇角慢慢抿起一点笑意来。 吃过饭,钢琴曲弹得正是「秋日的私语。」 林郡不太想离开,对傅久九说:「听完这一曲可以吗?」 傅久九同意了。 林郡补充道:「我妈怀我的时候,胎教音乐里就有这一曲,她说我很喜欢,听到就会在她肚子里跳舞。」 傅久九忽然就很想笑,但还是很认真地点点头。 林郡慢慢说:「其实,我想让你从更早一点的时候了解我。」 那一曲结束后,他们起身出门,风吹过来,携了细细的雨夹雪。 路灯下它们像薄雾一般,细细地漫空飘洒。 林郡略犹豫了一下,还是像以往一样将傅久九包进了大衣里。护着他往nf的办公大楼走去。 「其实我的运气真的好。」傅久九听到他在他头顶低声说。 傅久九陷在他的怀里,目光所及处细碎的雪粒随着寒风四散飘洒。 他被温暖的怀抱包裹着,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嗯?」 「我在听琴的时候就祈祷过,希望今天可以下雨。」林郡说。 「嗯?」 但傅久九很快明白过来,只有下雨,他们才可以这么顺理成章地靠得这么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31 23:41:35~2020-08-02 22:2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2个;瑶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玓 6瓶;钓个月亮 5瓶;雁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傅久九抱着满满一沓资料从常青办公室里出来。 虽然昨天更改拍摄方案时,他曾向她提前报备过。 但由于常青的工作风格相对保守,以防万一,傅久九还是熬了一个通宵做了几条样片,一早就进了她的办公室。 傅久九进去许久才出来。 出来时,助编办公室的氛围好像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mary一看到他,便连连向他使着眼色,眼睛抽筋一样眨个不停,让傅久九觉得有点好笑。 吴秋然则在伏案工作。 他的办公桌上一片狼藉,文件夹散在地上也没来得及收拾。 实习助理正小心翼翼地把做好的方案往他桌上放,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水杯。 「拿开,」吴秋然冷不丁地爆发了,冷着脸骂:「一个个全他妈废物。」 傅久九不动声色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手机指示灯不停闪烁,他看到上面有十几通来自吴秋然的未接来电。 他没管,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情。 吴秋然将校好的稿子压着线发了出去,抬头看到傅久九正没事人一般忙着自己的工作,不由气急败坏起来。 「傅编,」他语意尖刻地道:「昨天发给你的稿子没校啊?」 「嗯,」傅久九抬抬眼皮:「太忙了。」 「太忙?」吴秋然冷笑道:「一个垃圾项目能怎么忙?你不想帮忙就明说,别给我玩儿阴的。」 傅久九笑了笑,不明白吴秋然为什么可以把自己的工作交给别人,并理直气壮地认为那是别人的义务。
第57页 傅久九的笑容激怒了吴秋然。 「你知道我今天差点没赶上交稿时间吗?」吴秋然提高声音质问道。 「你没赶上交稿时间关我什么事儿?」傅久九从屏幕上抬起眼睛认真道:「我告诉过你,我有自己的工作。」 「你那工作……」 「我那工作怎么了?」傅久九挑挑眉梢:「你做不好并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好吧?」 吴秋然在办公室里嚣张惯了,没想到傅久九竟然会这么槓,一时有点惊住了。 「而且,就算我想阴你,也不至于蠢到还给你留下喘息机会吧?」傅久九打断他:「你不是及时把稿子交上去了吗?我阴你有何意义?」 吴秋然语塞。 「明明你自己可以做的工作,为什么非要交给别人?」傅久九问:「别人就没有工作?」 「如果你能力不够,应该找常编请辞。」傅久九建议道。 除了帮mary校稿子那次,傅久九平时其实十分好说话。 给的活儿也都闷声不响干得漂亮。 吴秋然数次对他升起戒备之心,又数次对他放低了戒心,觉得自己或许只是多心。 可是今天,他亮出爪牙,一句句直刺他的要害,吴秋然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多心。 「你……」他被气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神色十分难看。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办公室里被人毫不留情地公然顶撞:「我的事儿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你也配?」 「自然,」傅久九说:「你的事情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所以你的工作也不该由别人来承担或者背锅吧?」 「你知道这个办公室里,多少还是看资歷的吧?」吴秋然语意森然地说。 「我只知道常编说过,这个办公室应该看能力才对。」傅久九回视他,眉眼冷凝,意态坚决。 吴秋然滞了滞,在众人半遮半掩的目光里,恨恨地坐下身去。 傅久九重新低头忙手上的工作,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不一会儿他就收到了mary的信息:「傅编,你好厉害哇!不过以后还是要小心点,我怕吴秋然会记恨你。」 「没事儿,」傅久九回覆:「我心里有数。」 mary欲言又止,捧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才发过信息来:「听说他那个男朋友很厉害,防人之心不可无。」 「谢谢。」傅久九沉思了一下,向mary道谢:「我会留心的。」 这之后吴秋然果然很少再把工作丢给傅久九。 只是如非逼不得已或者冷嘲热讽,也极少再和傅久九说话。 反而对待其他同事的态度更加热络柔软了些。 傅久九经常出去跟现场和活动,每天都很疲累,而且由于nf美工方面一直都有短板的问题,他兼职美编的工作也并没有卸下来,每期的稿子必须得按时交。 所以,吴秋然那些功夫儿不过是对牛弹琴,他根本无心也没有精力去理会。 杨纯那期的拍摄,在两个周后刊登。 杂志刚一面世,便掀起了一小股热潮。首先是杨纯团队下场买了热搜,紧接着是粉丝的一波热转,彩虹屁吹得震天响。 「天哪,哥哥真是万能的,不仅古装出彩现代装也毫不逊色啊,简直移不开眼睛,爱了爱了。」 「谁再说哥哥不适合现代戏,看我不拿这本杂志砸死他!」 「艹,这个造型好欲啊!禁慾和欲每一点都有兼顾到,我的口水止不住啊啊啊啊啊。」 「而且主题好正能量啊,打破黑暗和束缚……」 「……」 除此之外,当然也有负面的声音: 「这个造型是不是太大胆了?」 「为了博眼球吗?虽然很有趣,但是这是时尚杂志啊,感觉超出了我对时尚杂志的认识。」 「哇,丝巾和丝袜的新用途get到了,买买买,试试试。」 「……」 这期算得上nf有史以来最有争议的一期,可数据会说话,销量却直接创了近半年的新高。 网络预订数量更是迅速攀升,远远超出了原定计划,以至于不得不临时加印。 就连品牌都跟着上了一次热搜,不少网友纷纷留言表示,对来年春季主打款丝巾的设十分的喜爱。 杨纯也因此证明了自己的时尚潜力,拿下了不少原本对他来说高不可及的时尚资源。 傅久九变废为宝,打了一场十分漂亮的翻身仗。 除了吴秋然的嫉妒和忌讳之外,其它反响最大的就是常青了。 她手上主要负责的是超一线品牌和高奢品牌,同时手下编辑的工作也要由她来审核。 自从上一任助编离任后,常青的工作量就已经到了极限。 现在傅久九成长的速度这么快,可以说是给了她意外之喜。 她开始不再犹豫地把一些核心工作转向傅久九那边。 其中包括ag. 这天,他赶着时间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完,便去了俱乐部陪袁沐非打球。 大约是因为桌球, 也或者是因为傅久九十分细心,只见过几面,就几乎把他的喜好摸的一清二楚,无声无息就把各方面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原因。 袁沐非始终感觉与他相处十分舒服,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投缘。 他们一边打球一边聊了聊上次杨纯那期的拍摄。
第58页 因为这个拍摄,本来极小众的丝巾品牌「什乐」现在越来越被大众所熟悉,并掀起了一波销售热潮。 袁沐非便说:「既然涉及到桌球元素,你应该留给ag.」 傅久九一边弯腰架桥一边笑:「如果真是ag的拍摄,这个方案大约刚提上去就会被你们公司毙掉了。」 袁沐非想了想,也是。 他这个年龄的人,虽然身在时尚圈内,但终究不如年轻人更加开放。 既想追求潮流的尖端,又想坚持自己内心的那一点固执。 所以ag在某些方面,相对而言是有些保守的。 「你认为ag在企业文化上需要更放开一些?」袁沐非问。 一球入袋,傅久九换了个位置:「那也不必,只是这次『什乐』自己也是无心插柳,他们本来只是玩票,所以才不管我怎么搞。」 「也就是说,」袁沐非沉思片刻:「你自己也不确定会有这样的效果。」 「那倒不是,」傅久九笑起来:「做杂志其实也是做市场,要明确读者和潜在买家的喜好,关于这种风格,我其实也分析过各种调研数据,知道肯定会有很大一部分人喜欢,但也极可能会引起两极分化。」 傅久九直起身,手里握着球桿,眼睛还看着球檯:「『什乐』这次出的题的确太难找到突破点,所以我才冒险的。」 袁沐非看着年轻人再次出杆,球体撞击在一起,八号球旋转着落袋,忍不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桌球对于傅久九而言,很多时候娱乐性质更大于运动性质。 既需要极度专注的注意力,也十分方便放空思绪。 身体与大脑可以适度分离。 经过极度紧张的忙碌后,正好可以拿来放松神经。 袁沐非在桌球技巧上,给了傅久九不少指点。 两人也随意聊了一下ag后面宣传的侧重点,以便可以寻求到更合适的拍摄风格。 一场球下来,傅久九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打完球恰好是晚餐时间,袁沐非照常要在今天回家陪伴孩子。 傅久九便下楼到常去的那家咖啡厅喝咖啡,顺便吃点东西。 他戴着耳机,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时尚公众号的推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留言奏效的原因,公众号竟又重新开始对他推送时尚资讯。 他正看的出神,忽然感觉有一点阴影覆在了自己身上。 一只手按在桌沿上,骨节分明,修长的无名指上一枚流淌着浅灰色金属光泽的戒圈,严丝合缝地扣着。 傅久九抬起头来,几乎瞬间便陷进了林郡含笑的眸子里。 他摘下耳机,抬头刚要说话,林郡便笑着问:「小哥哥一个人啊?」 傅久九不知道为什么便很想笑:「是。」 林郡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低着头沉沉地看他。 傅久九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东西吗?」 「有啊。」林郡说。 「什么啊?」傅久九准备打开手机摄像头看一看。 林郡却接着说了下去,笑意半真半假:「是让我心动的东西。」 傅久九怔住了,林郡的笑意便扩大了,露出两个笑涡来。 他往外指指:「一起去打球吗?」 傅久九靠窗坐着,他偏头看出去,才发现外面还站着两个人。 此刻跟他对上目光,路西野便抬了抬手,随星原则站着偏了偏头。 林郡摆摆手让他们先上楼,自己则坐在傅久九对过:「去吗?」 「我刚陪人打过桌球。」傅久九说。 「那正好啊,」林郡笑道:「不用热身了。」 傅久九笑笑,他打了一下午桌球,其实不太想动,但又的确太久没见林郡打球了,是真的很想看。 太怀念那个全身流火一般的少年了。 林郡见他没说话,以为他不想去,便说:「去吧,你上个周一天都没陪我。」 又说:「你不想打就坐在旁边喝茶休息,我们早点结束。」 傅久九点点头。 说是打球,其实认真打球的只有林郡和路西野。 傅久九捧着气泡水边喝边观战。 网球怦怦怦的声音砸在耳际,林郡挥拍的动作潇洒利落,带着肃杀之气。 他打球一贯很兇,攻击性十足。 路西野则角度刁钻,善用反拍,十分狡猾地消耗着对方的体力。 傅久九握着气泡水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个矫捷的身形,和他脑海中那个在网球场杀伐的少年再次重合了起来。 他唇角勾起笑意,眼睛里漾起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喜悦与崇拜来。 他正看着,随星原结束了和陪练的对战,擦着汗走了过来。 他这几年很少打网球,技术生疏了不少,这次过来不过是找找感觉,以后好经常跟着他们过来玩儿。 他看了一眼傅久九,便坐在了与他相邻的座位上。 随星原觉得傅久九一点都不像外表看的那样柔和。 相反,他骨子里其实十分锋锐。 所以这次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在言语上挑战他。 两人看球都很专注。 在路西野失了一球后,两人停下来休息。 路西野把球拍放下,低头整理鞋带,林郡则握着拍一边用护腕擦汗一边率先走了过来。
第59页 傅久九抓了桌上的毛巾准备递给他时,随星原站了起来。 他把瓶盖拧松了,递给林郡,这次不是叫的名字,而是一个「哥」字。 傅久九顿下了动作。 不想林郡却没接,转而走到傅久九面前,将他喝了一半的水拿起来喝掉了。 他的喉结滚动,汗水在修长的脖颈滑下一道道湿痕,十分性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傅久九感觉他周身都在散发着一股热意,鲜活而生动。 然后,他微微俯身,将傅久九耳畔略长的发往后抿了抿,含着笑意在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傅久九便抿着唇笑了。 随星原默默地将手里的水瓶收了回去,林郡坐在傅久九旁边,对他说:「把毛巾和水给小野送过去。」 随星原应了一声,极快地过去了。 林郡的目光跟着他,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因为考虑到傅久九,他们今天结束的比较快。 林郡从更衣室出来,看到随星原还在更衣区等着:「小野呢?」 「他先出去了。」随星原笑着走近他:「今天打的真棒。」 林郡笑笑,垂眸看他:「你之前是不是跟小九说过什么?」 「什么?」随星原怔了怔,随即眯了眯眼:「他向你告状了?」 「他没有。」林郡说:「是我有话想对你说。」 「小郡。」随星原有点紧张起来。」 「傅久九有个发小,叫祁洛,对他十分好。」林郡沉声道:「我或许没跟你说过这些。」 「什么?他跟他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吗?」随星原问。 「你为什么这样想?」林郡问。 「我……」随星原有点侷促起来。 「他们没什么。」林郡说:「但即便如此,他们过于亲密的时候我还是会不太舒服。」 随星原已隐隐知道林郡要说什么,他抿着唇没说话。 「我以前护着你,是因为你身体不好,而我的世界里只有我自己,我尚有余力。」林郡说:「但现在,我的世界里有傅久九了,以后我必须把十分的力气都放在他身上。」 「呵……」随星原笑了笑:「我长大了,我们是兄弟……」 「是兄弟就该盼着对方好,你应该知道,有傅小九在,我只会接他的水,而不是别人的。」 「我……我关心你还不行吗?」随星原语气里带了气。 「你可以关心我,我也可以是你哥哥,但是,我爱的人只有傅久九一个,」林郡的语气很沉:「小原,你要尊重傅久九像尊重我一样。」 傅久九手里握着林郡的手机愣在门口,一动都不能动。 里面安静了许久,然后他听到林郡补充了一句:「我们只能是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还在外地,争取每天都更,但时间可能不是太固定,等我回去把更新时间重新固定起来。 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0-08-02 22:22:35~2020-08-04 16: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贺贺 5个;cvvn 3个;可爱biubiubiu 2个;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做最咸的鱼 12瓶;anwen 10瓶;柠檬冰酒 6瓶;罐装、久研希 5瓶;youyouyou 4瓶;依然晴天 3瓶;暮雨潇潇 2瓶;挤蘑菇、钓个月亮、安利陈立农 ?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更衣室内重归安静,随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一点点逼近,仿佛踩在傅久九心尖上一般,让他蓦地紧张了起来。 他变得有些慌慌张张,像个偷听被发现的孩子一样,惊慌失措地转身向外走去。 林郡的话仿佛在他心底投下了一块巨石,巨大的旋涡捲起沖天巨浪,让他的心怦怦直跳。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恍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或者林郡只是在拿他做挡箭牌? 他不清楚那些,可却无法否认,自己无法不为他的话而感到悸动。 其实忙起来的时候,他很少能想到林郡,就像以前一样,仿佛他还是在离他极遥远的地方。 可是,只要这个人或者这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就很难不被他左右。 他一路走得很急。 直到走出更衣区长长的走廊,目光所及处有绿色.网球在空中划出漂亮而充满活力的弧线时,才终于如梦初醒般轻轻吁了口气。 林郡出来得很快。 看到傅久九时他略顿了顿,然后才含了点笑意大步走向他。 他停在离他极近的距离,探手握了握他的手。 他的手柔软微凉,像一块微凉的玉,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 他这才放松了语气,垂眸问道:「怎么站在风口里?」 傅久九托起他的手机来:「你手机没带,刚才响了。」 林郡把手机接过来,自然地点开屏幕,一边回拨过去,一边半揽了傅久九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 傅久九略挣了挣,又被他轻笑着不动声色地拉了过来。 林郡的身体透着热意,寒风被他尽数遮住,让傅久九生出了一种,自己是一只蜗牛,而现在躲进了温暖而安全的壳里的错觉。 林郡的嗓音很沉,带着点沙,语气平静地响在他的耳畔:
第60页 「行啊,没关系。」 「他们想玩我们就奉陪到底。」 「你把方案做出来,明天和法务开会讨论。」 「……」 他说的云淡风轻。 可傅久九却知道,作为业界翘楚,fy不知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运营过程并不像林郡表现得那么轻松。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他抬眸问他,灯光照在他白润的脸上,看起来像是很温柔。 林郡垂眸看他。 因为刚在更衣室中沖了澡的原因,他的髮根还有些潮湿,乌黑的眸子也带了一点湿意,看起来年轻又朝气。 像个最纯粹的大学生一样。 此刻,那双漆黑纯粹的眸子里凝起一点光来,犹如漆黑夜空里的星。 他拿那颗星认真凝着傅久九,隐着一点笑意与喜悦。 傅久九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林郡便低低地笑了,笑声震着他的耳膜:「是在关心我吗?」 「现在我的世界里有傅久九了,我必须把十分的力气都放在他身上。」林郡新鲜出炉的话语还响在耳边,傅久九没法否认,便点了点头。 林郡垂眸看他,唇角的笑意再也无法掩饰:「没什么,都是小事儿。」 傅久九便再点点头。 「这周有时间一起遛狗吗」林郡忽然问:「我想傅小八了。」 傅久九算算时间:「好,我尽量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 笔尖在纸上游走,高大挺拔的男人牵着狗绳,狗子仰着脸在笑,男人则垂着眸子在笑。 林郡对傅小八一直都是这么温柔。 傅久九放下画笔,打开书桌抽屉。 那张画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已被他装裱的整整齐齐。 傅久九把画拿出来,定定的看了画上的少年一阵子。 随后,他打开微博,重新註册了一个帐号:青刃。 当年的热血仿佛在今夜再次燃起。 他想重新把执刃画出来,把自己对那个少年的热情再次一点点倾吐出来。 那个浑身浴火的少年,眉目间充满着战意,他以球拍为刃,只一击便破开黑暗,也破开了他心底那片从未被人开垦过的荒芜区域。 「执刃」这部漫画的灵感便来源于此。 傅久九当年提笔画下这充满战意的少年身影时,便在心底埋下了爆发的种子。 我愿做青葱少年手中的那枚利刃,破开黑暗,直达光明--青刃 这是傅久九当年曾有过的澎湃的心潮。 他曾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一点,努力让自己能够有资格被他握在手中。 卑微又喜悦。 可十七岁之后,这样的欲望便被他压在了心底最黑暗的地方。 像是不存在,可又总会在他不设防时蠢蠢欲动,拼命地想要冲破黑暗,破土而出。 所以他最终拿起了画笔,把它化作故事。 在故事里,他陪他出生入死,陪他在不同的时间或者空间翱翔,生死相依。 他化为他手中的利刃,助他撕裂黑暗,助他践踏不公,看他用心中的正义照亮每一片狼藉之地。 然后让它们清泉濯濯,鲜花遍地。 那些美好与爱,都融在笔尖,从心底一点点倾吐出来。 在创作的过程中,他从没觉得累过,只觉得喜悦而享受。 「执刃」也因此在不觉间成了他的精神食粮和支柱。 只是,这个世界的傅久九和他的选择不同。 他结了婚,又离了婚。 他没有画执刃。 在遗憾与失落的同时,他又觉得这也许就是命运。 命中注定如此。 可是今天,他心底那团火再次升腾着,咬啮着那点最脆弱的软肉,再次想要破土而出时,他勐然惊醒,这的确是命中注定。 註定还是要经由他的手,再次将这部漫画展现出来。 傅久九取了两只猫咪髮夹,将略长的额髮夹在发顶,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他睫毛低垂着,嘴唇微微抿住,认真地一笔一划将那个青葱少年勾勒在屏幕上。 那少年穿着校服,身姿修长挺拔,书包斜斜地挎在肩头,眉目冷凝,看起来极不容易接近。 可谁都不知道,他其实怀着一腔热血,在不为人知的时刻,用自己的方式创造着奇蹟。 剧情和人物早已烂熟于心。 有了之前的基础,再加上自己这么多年画技的提高,特别是在服装搭配上,身为时尚编辑的傅久九与当年只是大学生的傅久九几乎是天差地别。 一格格漫画跃然而出,傅久九停下画笔,相对于原版感情线少的可怜的设定,这次他想试着突破内心那些无法突破的屏障,尝试着一点点丰满画中人的感情线。 虽然这条感情线本身就十分纠结,结果未明。 身处其中或许会被它束缚,或许会被它毁灭,也或许会被它拯救…… 但他还是想在故事里试一次。 总该试一次才行! 他咬着笔,神色凝重地增加了一个新的设定。 原本有着自己意识,却仅能以兵刃形态陪伴在少年身边的那缕残魂,在傅久九笔下化成了一名清秀隽美的少年。 他有了温度和形态,有了笑容和情绪,可以陪伴在那个孤独少年的身边。 在他需要温度的时候可以给他温度,在他需要杀伐的时候可以化为兵刃。
第61页 有点俗气的设定,傅久九握着笔想。 不过,就这样吧,骨子定好了,俗里也可以开出雅致的花。 而且,漫画的初衷本就是他情感的疏通方式。 成功与否,能不能被更多人知道,对目前的他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 本该是很累的一天,可傅久九却难得地难抑激情。 他闷着头花了一组条漫,上传到了「青刃」的微博里。 画手青刃,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随即便被淹没在了如洪的数据大潮中。 * ag的项目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讨论和磨合后,终于定下了最终选题。 由于ag目前正处于向高端市场转型的重要阶段,双方在开过几场会,进行过多方比较后,锁定了因某部经典大热剧而国民度极高小生方琰。 虽然方琰并没拿到影帝的头衔,但他的地位在大众眼中却并不比正牌影帝差。 外加他形象好,情商高,价格又比影帝级别的演员便宜,所以性价比非常高。 和艺人团队的谈判定在了不渡四楼。 当晚将所有条款谈妥之后,傅久九独自下到三楼,想喝一杯放松一下。 这晚林郡和路西野都没来,他们常坐的那个位置暗着灯。 傅久九以为没人,便径直走了过去,直到到了极近的距离,他才发现那里其实已经坐着一个人。 那人手上的菸灰积了好长,看到他便站起身来,很礼貌地招唿了一声:「傅先生。」 是秦默彦。 傅久九笑笑:「这么巧?」 秦默彦点头:「刚谈完事儿,过来放松一下。」 倒有点不谋而合的意思,傅久九在他对面坐下:「怎么不开灯?」 「我喜欢黑,」秦默彦说:「傅先生不喜欢的话我让人开了。」 「不用,」傅久九笑笑,也低头点了支烟:「上次找我有事儿,对吗?」 秦默彦的眼神变得微妙了起来。 「不好意思,」傅久九抱歉道:「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有些事情我记不太清了。」 秦默彦并没多问,只点点头:「我之前拜託过傅先生一件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忘了就忘了吧。」 「什么事儿?」傅久九问:「如果可以,我想再听一下。」 秦默彦笑笑:「当时希望你去林家时,可以帮秦家在林夫人面前美言几句,听说林大少很听他母亲的。」 傅久九当即便明白了:「秦家想和林家和合作?」 秦默彦点点头。 「我记得,」傅久九沉思片刻:「秦家有固定的合作伙伴。」 秦默彦慢慢吸了两口烟,说:「我想打破格局。」 傅久九不太明白,据他所知,秦家的合作对象韦家其实十分强大。 但秦默彦似乎并不想深谈。 「可是秦家一直与路家合作,」傅久九说:「你想从中分出一杯羹来,怕是不太容易。」 路西野表面看似十分随和,但在a市是出了名的铁血手腕,想从他手里把东西抢出来,大约很难。 「我明白,」秦默彦笑笑:「所以我才想从林夫人那里找突破口。」 「林夫人,」傅久九摇了摇头:「据我观察,她老人家早就不管事儿了。」 秦默彦又点点头,半晌后略笑了笑:「算了,不过垂死挣扎。」 傅久九是听人说过,秦家现在很难,几乎全靠秦默彦一个人撑着。 之前秦默彦拜託的事儿他没能做,现在他想在别的方面帮他一把。 「如果秦家需要的话,」他客气地说:「可以和nf联繫,虽然我能力有限,但也愿尽微薄之力。」 「谢谢。」秦默彦说。 两个人不算熟,坐在阴影里彼此喝了两杯。 这时旁边一桌来了几个年轻人,声音很大地喧譁着点酒。 其中一个好像是这场局的主角,被人围在中间,众星捧月般。 他们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转场过来,言语间带着几分酒意,聊得很热闹,而且没有顾忌。 傅久九隐约听到他们提到秦默彦的名字。 他抬眸看过去,秦默彦抬指将猩红的菸头在指间碾灭,然后又点燃了一支。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 可傅久九的心脏去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不疼吗? 「陈少,」笑闹中那边传来一声:「秦默彦真不认他生母?」 「他生母那种贱命,他认了岂不是承认自己是贱种?」 有人笑了起来:「他不认也是贱种啊!」 「啧,」被称作陈少的那个年轻人很不屑地嗤笑一声:「就他那种人,我爸还让哄着,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噁心。」 「呵,」不知道是谁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你不是怕被比下去吧?」 「我怕?」陈少说:「老子还真就没怕的,他有什么?就一张脸。」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笑起来:「你还别说,他要想翻身还真得靠那张脸,你们不知道……「 他说了一半又嘿嘿笑了几声不说了。 勾得其他人不停地追问。 那个阴阳怪气的人又说了一句:「谁不知道秦三对谁都狠,我建议你还是小点声,免得惹了阎王爷都不知道。」 「我怕?」陈少吆喝起来:「我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好不好?」
第62页 「不知道最好了。」秦默彦把指间的半支烟掐熄了,缓缓站起身来。 旁边桌上安静了一瞬,那陈少惊疑不定地问了一句:「谁他妈装神弄鬼?」 秦默彦缓缓走进灯影里,他的速度不快,像是闲庭信步般,嘴角的笑意却极冷。 那双本就很冷的狐狸眼,几乎能将人整个冻结。 「秦……秦……」陈少结巴起来,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变了颜色。 秦默彦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了他的头髮:「不是不知道怕吗?怂什么?」 其他一圈年轻人都默默向后退了退。 秦默彦单手拉着他的头髮把他从卡座扯出来,另一只手又点了一支烟。 他把菸头吹的很亮,一点点向那陈少的嘴上按。 陈少吓得发出杀猪一般的声音,却不敢张嘴,闷着声音听起来尤其绝望。 几个年轻人操起了酒瓶,慢慢地向前靠近。 傅久九也起了身,把桌上的酒瓶往桌沿儿上一磕,拎着半截狰狞的玻璃碎碴默默站到了秦默彦身边。 双方僵持着,陈少用手捂住嘴:「你要敢动我,我爸饶不了你。」 「是吗?」秦默彦冷声道:「你父亲只会感激我,替他教训他没教育好的孩子。」 他把陈少压在了桌上,背影挡住了傅久九的视线,紧接着陈少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傅久九被那声音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来。 他自小到大见祁洛打过无数场架,他自己也参与过不少,但那都是一拳一脚,像秦默彦下手这么狠的人,他还真没见过。 没有人敢上来。 秦默彦很快起身,轻松地掸了掸衬衣上溅上的菸灰。 一只手放在傅久九肩上,带着他重新返回座位上。 那边很快安静下来,陈少被人迅速带离了现场。 傅久九望着自己手里的半截酒瓶,有点遗憾:「对不起,毁了你半瓶酒。」 「没关系。」秦默彦起身穿上大衣:「希望没有扰你雅兴。」 秦默彦连再见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像一头很孤独的狼,穿行在并不属于他的钢铁森林里。 傅久九又喝了两杯,拿手机查了秦家的一些八卦,又看了一下秦家主打的服装风格。 如果秦默彦需要,他希望可以为他做出最好的方案。 * 和艺人团队敲定好拍摄档期后,整个项目便进入了最紧张的准备期。 布景,设计,灯光,摄影,化妆,主题表达方式,艺人的喜恶,每一项都要尽心尽力去做到最好。 在连续加了几天班后,傅久九早已不记得和林郡约好要一起遛狗的事情。 这天已是凌晨时分,他忙完手上的工作,拿起手机来才发现林郡的电话。 三通未接来电,每隔一小时一通。 天已经太晚了,他本不想回过去,但又看到一条微信消息。 不如狗:「我在车库等你,下班过来。」 车库? 傅久九愣了愣,他们家小区没有专门的车库,老房子都是地上停车位。 莫非是…… 他愣了愣,还是拨了过去。 林郡很快接了起来,言简意赅地两个字:「下来。」 傅久九心里一跳,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像偷了糖的孩子,既忐忑又喜悦。 但是忐忑又远远大于喜悦。 他按了电梯,直下到地下车库。 车库里的灯光昏暗,从暖气房下来,一股湿冷之气直直地铺面而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林郡今天换了辆高大的越野车,此刻正站在车前等着他。 而车窗里探出一只狗头来,见傅久九下来,轻轻地呜了一声。 林郡极小声地呵斥了它一声,狗子立刻安静了下来。 傅久九离的远,以为是林郡将傅小八带了过来,便小跑着唤了声:「小八?」 林郡的脸沉了沉:「我是透明的?」 傅久九停在他面前:「学长。」 林郡垂眸看他,身上有淡淡的菸草气息,半晌无奈地轻轻嘆了一句:「走吧。」 傅久九赶紧往车窗上趴了趴,才发现并不是傅小八,而是小林子。 「它陪你一起等着呢?」傅久九有点愧疚地问。 「嗯。」林郡侧眸看他,淡淡应了一声。 傅久九想说其实不用等他,但又觉得这种话不能说。 林郡已经等了,在深冬湿冷的车库里等了他大半夜。 傅久九觉得林郡大概是有些生气了,自己也有些后悔怎么就先叫了狗,而没有先叫学长。 只是狗子过来太出乎他的意料,他并没有不尊重林郡的意思。 他乖乖地坐直了身体,垂着眼一时有些苦恼该怎么向林郡解释。 清淡又好闻的海盐味儿渐渐靠近。 傅久九从自己的思绪中讶然抬眸,才发现林郡正向他一点点压过来。 那张昳丽又略带冷酷的脸越来越近,他紧张地绷紧了身体,抿住了嘴唇。 林郡浓密的睫毛低垂着,探手将他的安全带拉了过来,咔哒一声,将卡扣按了进去。 他缓缓抬起身来,保持着向他伏低的姿态问:「饿吗?」 傅久九摇摇头,林郡离他那么近,淡淡的香水味和菸草味儿杂糅在一起,是他独特的气息。
第63页 傅久九有点慌。 好在小林子从后面探头过来想亲他的脸,他便藉机避开林郡,偏头去揉小林子的脑袋。 「对不起,我忘记今天约了你一起遛狗。」车子飞驰在夜色里,傅久九认真道歉。 林郡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很稳,半晌后他问:「以后都会这么忙吗?」 傅久九点点头:「大部分时间应该都会很忙。」 车子停在楼下,傅久九跳下车,林郡从另一边下来。 他拉开后门捧出一束花来,蓝色的满天星和向日葵,在冬夜里散发着勃勃生机。 他一边将花放进傅久九怀里,一边沉声说;「你应该把自己当做最娇嫩宝贵的花朵,而不是野草。」 傅久九抬眸看他,林郡乌黑的眼睛淡淡地回视着他,看不太出情绪来。 仿佛只是随口一句。 「野草也可以开出花来,学长。」傅久九说:「就算很小,也是一朵花。」 林郡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如果你开出花儿来,我可以来采蜜吗?」 傅久九怔了怔,脸颊泛起了红。 他转身想离开,林郡又探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先别走。」 傅久九怔了怔,林郡靠近一步:「今晚可以借宿你家吗?小学弟?」 「小」字被他吐得很轻,偏偏又像强调。 「我……」傅久九想拒绝,可林郡没让他说完。 林郡很认真地垂眸看他,眼神在月光下暗沉如海:「我保证,不碰你,不做逾矩的事情。」 他看向车子,小林子正探着头:「小林子想傅小八了,别折磨他了。」 傅久九看向小林子。 林郡小声补充道,声音有点哑:「再想他就快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郡儿:我这次暗示的这么明显,傅久九总该听懂了吧? 副cp戏份不会多,毕竟他们将来会有自己的故事,所以这本书里他们的出场都是为了服务主cp的故事线,感谢! 感谢在2020-08-04 16:58:59~2020-08-05 15:2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36瓶;玓 2瓶;暮雨潇潇、挤蘑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般,傅久九甚至无法确定他是在说小林子还是在说他自己。 再想他就快死了,再想他就快死了…… 这样一句话,用他低沉轻哑的嗓音一字一字吐出来,几乎变成了一句甜蜜到近乎残忍的话。 让傅久九的心尖过了电一般,不由自主地发颤发麻了起来。 他紧张地绞紧了细白的手指,圆润的指甲无声地陷在掌心里,微微抬着头,受惊又期待般,有点不知所措了起来。 林郡轻笑了一声,睫毛轻颤的同时抬手将他的额发往上笼了笼,将他整张脸都露出来。 他就那样将手放在他的发顶,低头垂眸,沉默着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松手。 那一会儿好像很漫长,又好像很短暂,傅久九甚至什么都来不及想。 仿佛只是眨眼间,林郡便转身拉开了车门。 随着他的动作,小林子兴奋地嗷呜一声跳下车来,抬着一张笑脸跑来蹭傅久九的腿。 傅久九被他蹭得很痒,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林郡黑眸里也漾起笑意来,对着小林子下达了命令:「小林子,上。」 傅久九以为他在让小林子扑他,吓得急忙后退一步。 林郡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几乎是同时,小林子便撒开四蹄向着傅久九家单元门沖了过去。 傅久九这才记起,自己还没来得及拒绝林郡的请求。 「我们也走吧,别让它等太久。」林郡说。 傅久九怀里抱着花,被他半拥半抱着,带到了单元门前。 在小林子扒着门的轻叫声中,煳里煳涂开了门。 祁洛母亲临睡前已将傅小八送了回来,门一打开小林子就冲进去大叫了几声。 紧接着傅小八箭一般沖了出来,与小林子扑到了一处,两只狗在地板上亲密地翻滚起来。 都带了很大很大的笑容。 林郡的嘴唇贴着他的耳廓,似乎怕打扰到它们一般,轻声道:「看,我说的没错吧?它是不是很想它?」 傅久九被它们的喜悦感染,不由自主点点头,偏头去看林郡。 他们离的太近了,林郡的嘴唇几乎像是擦过了他的脸颊。 傅久九雪白的皮肤泛起了一点点红,微微后退了一步。 林郡深黑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片刻后,长长的睫毛轻轻垂落了下去。 傅小八和小林子亲密之后,又兴奋地过去扑林郡。 他好像很爱扑他,将他扑到沙发里,两只前爪搭在他肩头,亲密地拿鼻子蹭他。 小林子也不甘示弱,从另一边扑到了林郡腿上,两只狗一左一右地挤着他,亲密的要命。 林郡伸出两只手臂来,一边揽住一只,眼神温柔又喜悦,笑涡映的极深。 傅久九竟蓦地有点失落了起来,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般。 他进浴室洗澡,微烫的热水浇在身上,把透白的皮肤蒸出一点粉意来。 闭合的眼睛下,他自己也未发觉,粉润的唇角不自觉微微翘了起来。
第64页 似乎有人说过,喜欢小动物并能温柔对待它们的人,一定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其实不用说的,他想,林郡本来就是极好极好的人。 极好极好! 从浴室出来时,狗子们大概闹累了,正安静地趴在林郡脚边。 林郡则在握着手机认真看东西。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目光像细密的网,将他整个儿笼得严严实实。 傅久九的头髮湿着,笼向脑后,一张小脸完全露了出来,白里透粉。 眼睫也是湿的,眸子像一汪泉,清澈柔和。 他的睡衣穿得严实,腰带系得很紧,一截细腰深深地凹了进去。 整个人仿佛都透着一股子水嫩的味道,连脚趾都是粉色。 对上他的目光,他便极克制地对他笑了笑,很清纯。 林郡心里蓦地热了起来,他把东西放下:「来,我帮你吹。」 「我自己可以。」傅久九拿风筒的手往后撤了撤。 林郡弯下腰,不由分说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将风筒从他手里抽出来:「每次你都想让我帮你的。」 暖风吹在发顶,不远不近,林郡的手指则干燥温暖,摩擦过他髮根的力度不轻不重,极舒服。 傅久九微微垂头,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来。 那截脖颈被热水蒸的泛着粉,像一截鲜嫩的藕。 「我哥,」林郡喉结滚动了下,盯着他露在外面的那一点皮肤:「前一阵子听说你工作了,高兴得不得了。」 「我以前总闲着,是不是很招人嫌?」傅久九闻言问道。 「没有人嫌你,」林郡说:「就算被人嫌也没关系,我不嫌就好了,你又不用对别人负责。」 这样的话让傅久九的心脏发酸发软,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 这个角度下他的眼睛尤其大,水灵灵的。 林郡的手指顿了顿,与他对视了片刻,又忍不住笑了笑,傅久九便又垂下头去。 风筒的嗡嗡声停住了,林郡的长指插在他发中,从上到下地顺了顺:「你要留长髮吗?」 「不是啊,」傅久九说:「太忙了没时间剪。」 林郡便说:「没关系,你留长髮应该会很好看。」 又补充道:「但是不要把脸遮住,看不清你的脸我会有点焦虑。」 他说着又把傅久九两边的碎发抿到耳后才退开。 傅久九家里有林郡以前留下的睡衣,洗具。 趁林郡去洗澡的空档里,他把客房的床品都换了新的,弄得柔软而舒适。 林郡是个少爷,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家里也是佣人阿姨成群结队地照顾着。 他有些方面很擅长,有些方面却近乎一片空白,傅久九尽量不委屈他。 等他收拾完,林郡也擦着湿漉漉的头髮出来了。 他的睡衣微微敞开一点,露出一痕性感的肌肉来,紧緻结实但不夸张。 湿发下一双眼尤其黑,湿润深邃,很依赖似地看着他问:「可以也帮我吹头髮吗?」 他的头髮乌黑,长度适中,梳下来少年气十足,梳上去便气场全开。 傅久九上次在林家留宿时帮他吹过一次。 发茬扎在手心里痒痒的,手感很可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些抗拒:「你头髮短,自己吹两下就好。」 「可是你弄得舒服啊,」林郡说,很认真地看着他:「而且我刚才帮你吹了。」 离的近了,傅久九能看到他眼底被热气蒸出的红丝。 他勐地想到他今晚等了自己那么久,而他却连头髮都不愿意帮他吹。 好过分的样子,他不由地有些愧疚了起来。 风筒的嗡嗡声中,林郡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往后看。 这样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带了几分天真气:「明天可以吃你做的饭吗?」 「你想吃什么?」傅久九问。 「上次你说学了红烧肉,可以吃吗?」他问:「还有鱼,你做的鱼最好吃。」 傅久九有点好笑:「下次做给你吃,这两样都太耗费时间了。」 林郡抬脸看着他,回过神来:「对了,你还要上班。」 他的头髮很容易吹干,傅久九说着话把风筒收了:「明天打豆浆给你喝,可以吗。」 林郡很好说话地点点头:「好。」 他说着话回过头来,因为离得近,脸几乎蹭到了傅久九的腰,略一低头好像鼻尖就可以陷进那道深深的凹痕里。 睡衣下摆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来,修长而匀称,踝骨凸出,骨感可爱。 林郡垂眸看着,鼻端是傅久九的气息,却忘记了要说什么。 因为他把精力都花在了别的地方。 他要很专注,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要伸出去。 因为他几乎忍不住,太想太想伸出去,用手臂代替那截腰带,紧紧地缠在他的腰际。 然后用牙齿将他的衣襟咬开。 傅久九就可以从内到外都是他的…… 他眼里的那簇火苗跳跃着,傅久九并不陌生。 他们对视片刻,目光倏忽而分,傅久九忍不住后退了一点。 林郡深深地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起身进了客卧。 傅久九终于从他身上散发的具有攻击性的强大压力中脱身而出,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第65页 只是他刚进卧室,门又被敲响了。 傅久九变得有点焦虑,紧张得要命,他把门拉开一道缝,用一只眼睛向外张望。 像只怕狼的兔子,小心翼翼,全神戒备。 林郡抱着被子站在他门口。 傅久九脑子里嗡地一声响,生怕他会说出什么想进来和他一起睡之类的话。 好在林郡只是有点别扭地说:「我睡不惯新被子,有股「很新」的味道,可以和你换换吗?」 鑑于傅久九最初想得是林郡要和他一起睡的要求,换被子便变得极其容易接受了起来。 他把自己的被子抱给林郡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林郡开心极了,眉目间蕴着笑意。 他一把将他的被子抱进怀里,生怕他会反悔一般,迅速离开他的卧室进了客卧,并紧紧关了房门。 傅久九站在门口愣了片刻,看着紧闭的客卧房门,重又觉得他可爱了起来。 像五岁的傅言得到了最喜欢的玩具,总要藏起来一般。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连入睡都觉得很愉快。 不仅仅是他,林郡也十分愉快。 他成功换得了傅久九的被子,很快便把灯关了,在黑暗中将自己整个埋了进去。 在思念了许久以后,他再次闻到了傅久九身上的味道。 他家里的被子上,傅久九的味道已经散尽了。 他被傅久九的味道包围着,忍不住开始想,能不能想办法把他这床被子骗回去。 可惜傅久九的味道让他产生了极度的舒适感,他还没来得及想好办法,便在那份舒心中睡了过去。 清晨,天还没亮透,两人便一人牵着一条狗子出了门。 傅小八带路,小林子随后,拉着两人一路往附近公园冲去。 进了公园,两条狗便有点儿迈不开腿,不停地抬爪搭在对方身上,或者互相张着嘴追逐打闹。 清晨的风很冷,傅久九被围巾裹住半张脸,和林郡并肩跟在后面,由最初的一路小跑到最后慢腾腾一步一挪。 「他们以前经常一起玩儿吗?」傅久九转头问林郡。 一双眼睛很好奇又很认真地等着他的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林郡笑得有点意味深长,他点头道:「嗯。」 傅久九没多想,只觉得傅小八幸福了好多,不仅多了林郡,还多了要好的玩伴。 不再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很快到了傅小八常撒欢的小草坡,两人松了牵引绳,让傅小八和小林子遍地撒欢儿。 清晨风冷,他们一坐一站。 林郡弯腰摸摸傅久九的手,有点凉。 傅久九则对他笑笑:「没事。」 他照例掏出手机来,开始坐在长凳上看ag的拍摄要案。 他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却不见了林郡的身影。 再低下头的时候便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 小林子和傅小八在飞快地奔跑,他看着它们如影随形的身影忍不住微微出起神来。 忽然,手里的手机被人抽了去,林郡从身后弯腰,往他手心里塞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咖啡杯外壁很热,热度从傅久九的手心蔓延到指尖,顺着血液回流到心脏。 他抬眸对着他笑,东方的朝霞变成亮红色,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打在他脸上,那双眼睛明澈的要命。 林郡垂眸看他,眉眼间蕴着喜悦,欲盖弥彰地对他说:「我想喝,就去买了。」 「嗯。」傅久九的眼睛弯起来,小心翼翼喝了一口。 公园门口的普通咖啡,但入口竟然难得的醇香。 林郡喜欢看他笑,便掏了手机出来,把别人分享给他的小笑话分享给他。 傅久九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林郡看到了三个字:「不如狗」。 他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地弯下腰去,认真盯着傅久九的屏幕看。 直到那块屏幕变黑。 傅久九犹自未觉,目光从两只狗子身上收回来看他:「怎么了?」 林郡的眼神变得有点危险,沉声问道:「你是不是给我存了什么奇怪的名字?」 傅久九的手一抖,他心虚地去抓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他看到了林郡发给他的信息。 两人对视了片刻,傅久九眨了眨眼,声若蚊吶:「不是的呀,学长。」 林郡俯下身,额头近乎抵住了他的额头,黑嗔嗔的眸子紧紧盯住他的眸子,傅久九几乎能数的清他的睫毛根数。 他们唿吸相接,傅久九鼻息间有咖啡的轻醇香味儿。 林郡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嗓音很沉,威胁性十足:「我想知道,你这双眼睛里还藏着多少谎话?」 作者有话要说:99:跪球,很急,有没有办法让翻车优雅一点? 来晚啦,抱歉 感谢在2020-08-05 15:25:54~2020-08-06 19:3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贺贺 2个;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40瓶;南酒七柚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这事儿傅久九是真没办法解释。 他被林郡锐利的眸子逼得无处可逃,连手心里的咖啡杯都成了烫手山芋般,握不牢稳。
第66页 他的眸子执拗地张得极大,睫毛颤颤地,却难掩里面的无措。 林郡被他这副样子搞得心底一片冰凉。 他勐地记起那次谈离婚时,他迫不及待地对他说着「离」,转头就抱着傅小八跟他争。 今天也是一样,他在车库等他,他第一眼看到的还是狗。 真他妈是不如狗! 他是真的忘了。 什么都忘了。 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却没有忘掉狗。 至于为什么忘掉的是他,而不是狗,这样的问题他不敢深想。 他觉得没意思起来,丧气地垂下眼睛,反身坐到了旁边,一双长腿伸出去,脚尖无意识地拨动着地上的小石子。 傅久九眼看他眸子里有什么东西熄灭了,唇角抿得极平,也不再看他。 他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也不由地有些难受了起来。 林郡怎么可能知道,之所以备註这个名字,是因为…… 是因为自己对他的重视早已过了界,他想让这个名字不停地提醒鞭策自己,不要把路给走偏了。 「学长,」咖啡杯被捏得发扁,他干涩地发声:「真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是怎样?」林郡终于看向他,眼神冰冷锐利。 「我错了,」傅久九避开他的问题,小声说:「我现在就改行吗?」 「别改了吧,」林郡说:「何苦违背本心?」 「本心就不是你想的那样。」傅久九倔强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那是怎样?」林郡又问。 一到关键问题,傅久九就又卡了壳。 他抓着手机一言不发,粉色的唇抿成线,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微微低着头。 林郡沉沉地看他片刻,伸手将他的手机抽过来,麻利地解了锁。 傅久九愕然:「你知道我的密码?」 「我不仅知道你手机的密码,」林郡冷着声:「你全身上下哪处的密码我都知道。」 这句话要在平时说出来,傅久九说不定会冷脸,可现在他却只心虚地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 「真想改?」林郡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嗯。」傅久九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点头如捣蒜。 「我帮你改?」林郡问。 傅久九略犹豫了下,只是对上林郡冰冷的眼睛,他立刻就想到了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点头:「你改。」 林郡的神色好看了点,低头把他的社交软体都改了一遍,然后把手机还到他手里去。 傅久九抿着唇点亮屏幕,看到所有的「不如狗」都变成了「我的君主大人。」 「咳……」傅久九轻轻咳了一声,既尴尬又想笑,只好咬住了嘴唇努力将笑意阻断。 林郡自己也有些不自在起来,觉得自己幼稚得厉害。 他抿了抿唇,做出十分严肃的样子来:「不许笑。」 「是,」傅久九抬眸看他,抿着笑说:「我的君主大人。」 笑意在眸子中碰撞,两人对视片刻,不知是谁先燃起了笑容,随后便都偏过头去,彼此笑了起来。 林郡笑着抬眸,目光在接触到某一点时蓦地顿住了。 他偏开头,忽然若有所思地对傅久九说:「你说的对,我现在的确连狗都不如。」 话题好不容易扯开,傅久九不明白怎么又扯了回来。 他偏头看过去,一眼看到了远处的小林子和傅小八。 「艹!」他轻轻骂了一句,脸颊迅速漫上了一层潮红,要滴血一般。 小林子不知何时半趴在了傅小八背上,两条狗交叠着,那动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干什么。 傅久九尴尬得嗓子冒烟,随即也偏开头去。 林郡看着他,眸深似海。 傅久九害羞的样子,让他那颗冷掉的心重又渐渐回了温。 他咬了咬嘴唇,于极度的安静中勾出一个有点坏的笑来,沉着声叫他:「傅小九?」 「嗯。」傅久九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紧张得要命。 「我现在是真的不如狗。」他嗓音低低的,像蕴着滚烫得温度般。 傅久九被烫得坐不住,他腾地站起身:「我……我……转转,结……结束了叫我。」 他说完便飞快地转身走远了。 林郡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两人两狗欢快地来,又气氛有点沉闷地回去。 小林子和傅小八也感知到了主人的尴尬般,不像来时那么嚣张。只偶尔碰碰鼻子表示亲热 早餐是豆浆鸡蛋和面包,没有红烧肉和鱼,林郡也吃的很认真。 傅久九抬眼看他,他坐的很板正,细嚼慢咽地不知在想什么。 「今天我带小八出去吧。」林郡忽然有点别扭地说。 「啊?」傅久九抬了抬眼睛。 「带他们去洗澡。」林郡说:「顺便检查下身体。」 傅久九的脸又有点泛红,手里的面包片被捏的极紧:「你今天不忙吗?」 「我把上午的时间空出来了,」林郡说:「晚些时候让助理把小八送祁洛妈妈那里。」 傅久九咬着筷子点点头。 林郡看他一眼,带些欲言又止的神情,傅久九有些奇怪地看他,可不知为什么,他又不说了。 临出门的时候,傅小八十分兴奋。
第67页 傅久九觉得对不起它,他平常能陪它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走到门口,林郡忽然又回了头。 他的身形高大挺拔,这样背着光的姿势便极具压力。 傅久九一步没止住,差点撞上他的胸膛。 他仰起脸来看他:「怎么了?」 林郡沉默地看了他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傅久九的错觉,他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忐忑:「我……我昨天不小心把你的被子弄脏了。」 「啊?」傅久九微微愣了下,被子还能怎么弄脏? 林郡的面目在暗影里尤其立体,刀刻一般。 他的目光深不见底,唇角抿着,看起来像是很严肃,又像是有点忐忑。 傅久九蓦地想起那天电话中的那场暧昧声响来。 他的脸烧了起来,微微垂下头:「那……那就丢了吧。」 林郡眸中现出点茫然来,不明白傅久九为什么又红了脸。 他本以为他会问怎么会弄脏,或者说洗洗就好之类的,并为此在脑海里斟酌着答案。 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过了关。 他有些雀跃起来,那点茫然瞬间化成了星光,灼灼地盯在他的发顶。 傅久九没抬头,他便抬手为他理了理围巾,声音放得克制而平缓:「那,我拿去扔。」 傅久九没说什么。 林郡把被子包得严严实实放进后备箱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十分快乐的。 好像傅久九离开那么久,这是他在他这里获得最大快乐的一天一样。* 一切尘埃落定,ag的拍摄也正式提上日程。 傅久九在经过几天不分黑白的连轴转后,终于完成了拍摄。 而同时,国外最新串红的饰品设计师黎修联繫到了nf。 因为看过「什乐」的拍摄,他打算把自己名下品牌「lx」的国内市场首秀交给nf。 这个项目自然而然落到了傅久九手里。 黎修是今年春季开始串红的新锐设计师,作品开放大胆,善用夸张色彩以化腐朽为神奇。 时尚圈有很多创意与款式和元素相关,但真正善用色彩打出天下的人却并不多,算得上独树一帜。 自今年春季时装周冒头之后,他便获得了许多时尚界大佬和时尚博主的追捧,一时声名鹊起,迅速成为时尚玩家追捧的对象。 黎修年纪很轻,长相英俊,带点儿不被世俗牵绊的吊儿郎当,很是招人喜欢。 傅久九的发抿在耳后,一边跟他交谈,一边在笔记上做着记录,认真到近乎刻板。 阳光从百叶窗里透进来几缕,照在他的侧颊上,将那片皮肤映的像一块透明的血玉一般。 黎修觉得傅久九身上有一种让人安静的力量。 如果不是之前就确认过,他甚至有点怀疑他是否就是那个做出让他心潮澎湃作品的时尚编辑。 这让傅久九在他眼中矛盾起来,作为一个善用色彩的设计师,他看不透傅久九属于什么颜色。 「傅编。」他忽然问道:「可以做个朋友吗?「 傅久九正握着笔在笔记上罗列问题,闻言不由微微一怔,笑的客气而模式化:「能够有缘合作,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黎修笑着看他。 「哦。」傅久九反应了片刻,他自小到大遇到过不少追求者,但没有一个像黎修这样,如此直接。 他笑笑:「我觉得我们现在连认识都还算不上。」 「你刚才不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黎修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和那种朋友不一样,」傅久九说:「我明白设计需要灵感,需要激情和新意,但我并不需要。」 「我自幼在国外长大,做事喜欢直来直往,缺乏国内的中庸之道,」黎修看了他片刻,说:「如果冒犯到傅编,我道歉。」 「那倒不必,」傅久九低头书写:「我这人不谈感情的,所以也不希望浪费别人的时间。」 他低着头,没看到黎修眼里的光芒更盛,只自顾自道:「国内有一套审核标准,你的某些要求可能无法达到,我们之后会做好方案,然后再讨论细节,可以吗?」 「没问题。」黎修说:「想要精品,总得付出点时间。」 傅久九下午还要帮常青忙一个国外顶奢品牌pn的前期拍摄工作,没有和黎修吃午饭就离开了。 他驾车回去,到了办公室才发现大家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东西。 他无瑕顾及,因为来的路上,实习助理打他电话告诉他,秦氏有一个项目指定了要由他来做。 他把项目资料翻了翻,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吴秋然。 吴秋然的神色很淡然。 傅久九很愿意做秦家的项目,只是在前不久他才知道,吴秋然的那个阔少男友是秦家二公子秦默寻。 这样一来,这中间的关系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招了实习助理过来,了解到资料是秦默彦的助理亲自送来的,才放下心来。 临近年关,杂志社堆积的项目太多,年底和开年刊,肯定要留给常青手上的顶奢品牌。 所以秦家的项目就要往后排,并不着急。 他把资料收起来,见实习助理还站在他旁边,不由问道:「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 「我们在讨论一本连载漫画。」小姑娘说。
第68页 「哦,」听到漫画,傅久九因忙碌而显得有些严肃的表情柔和了下来,眸子里含了点笑意:「什么漫画?」 「执刃。」小姑娘眼睛亮光闪闪的:「一个新画手,天哪,他好棒。」 傅久九有点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么棒吗?」 「嗯,」小姑娘打开了话匣子,一时兴奋得停不下来:「故事才刚展开,就已经很吸引人,主要是画手的时尚触觉好棒啊,好多时尚元素,天哪,我最近好多灵感都来自他的漫画,你不知道,主角穿的衣服,每一款拿出来都可以在市场上引起热潮。」 「……」 小姑娘终于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家都在追,傅编要看吗,我推给你。」 「好啊,」傅久九说:「我也有点好奇。」「执刃」的进展不算快,但很顺畅,毕竟是第二遍画,傅久九每晚都会坚持画几格上传。 「青刃」的粉丝也在不断增加,尤其最近,几乎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 读者的留言和评论也迅速由最初的几条增加至几百甚至几千条。 傅久九没时间看,只选热门评论看一看大家的反馈。 最初,他对漫画并没有很系统的了解,执刃第一遍的时候他才大二,画风也很不成熟。 但是,他在分镜上有着超乎常人的天分,总能让故事十分生动。 即便最初的画稿算得上粗糙,也迅速吸引了一批真情实感的读者。 更不要说,他现在的画风早已纯熟,更增加了对时尚元素的把控和情感线,能引起读者的喜爱,并不算意料之外。 只是没想到,反响竟然会这么大。 说不开心是假的,毕竟每个人都需要别人的认同。 这一天加班到半夜,和常青将第二天一早拍摄的布景搭建完成,他都沉浸在一点轻微的喜悦里,没有觉得很累。 连吴秋然的刻意挑衅也可以视而不见。 这场拍摄十分重要,请的是连拿三次影帝的崔道群,和国际超模lilith。 pn不需要夸张,只需要竭力突出产品高贵,奢华与稳重的主题,紧锁目标客户就可以了。 第二天清晨,傅久九驾车到机场接到lilith,回来的路上,接到了一条推送消息。 题目几个大字刺得他双眼发花,大脑一片空白。 「爆!影帝崔道群婚内出轨被怕!」 紧接着,他的电话便连珠般不停响了起来。 傅久九一边驾车,一边将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常青一张口就一串国骂,傅久九从未见过她如此崩溃过。 他心里也乱成一团麻,像崔道群这样级别咖位的,在演艺圈能与之抗衡的屈指可数。 其中还要考虑到对方的身高体型气质,时尚素养…… 就算真有符合条件的,也还要考虑对方的档期。 最难的是,崔道群不仅有地位,他还是标准的九头身,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这次拍摄的服装早已按照他的体型修改完毕。 「常编,先别急,总比拍完之后才出问题要好得多。」他心里没底,但还是竭力稳住心神安慰她:「有没有联繫之前的备选人员?」 「已经让人去联繫了,」常青说:「你稳住lilith,别让她起了疑心,别这边搞定那边又黄了。」 「知道了。」傅久九驾车往皇廷驶去,并打电话将套餐方案更改,以便延长时间。 同时又通知助理过来皇廷陪伴lilith,自己则又驾车返回nf。 nf三楼的会议室里,常青,吴秋然,mary都严阵以待,电话声此起彼伏。 同时在场的还有pn大中华区的负责人潘向阳。 潘向阳是个法国人,取了中国名字,此刻正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骂着标准国骂。 这期拍摄用在开年刊,错过去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因为lilith给的档期也只有今天一天。 「fy的桑空是与崔道群条件最接近的,但是没有档期。」常青把电话一摔:「现在人在国外,其他几个人在剧组的在剧组,赶通告的赶通告。」 傅久九知道fy刚签了几名新人,其中一个外形条件十分优越。 而pn和fy一直都有商业合作,他向常青讲了一下,常青上前与潘向阳沟通,他则将电话拨给了林郡。 潘向阳自然不愿意,好好的影帝变成了刚出道的新人,让谁谁也不乐意。 但现在没有办法,这块硬骨头必须啃下来。 傅久九往角落里走了走,离喧譁声远了些。 林郡的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起来,他声音里略微严肃的余韵还未散尽,但很快就变得很平和。 「学长,」傅久九说,语速比平时略快,也多了职场人的精干利落:「我有件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事?」林郡问。 「我这边有个拍摄,当事人今天出了点问题……」 「崔道群?」林郡问道:「你需要我这边出人?」 「嗯。」傅久九说:「前阵子你们公司官宣了几个新人,有一个叫江音的外形十分出挑,能不能让他来试一下。」 「没问题。」林郡答应的很爽快:「你在公司拍还是在别的地方?把定位发给我。」 fy的人来的很快,只是傅久九没想到的是,同来的还有林郡。 他穿了一身正装,戴着墨镜,墨镜很大,遮了近乎半张脸,让他本就强大的气场近乎慑人。
第69页 林郡极少在公共场合露面,认识他的人不多,就连常青也不认识他。 可是由于fy和pn的关系,潘向阳是认识他的。 看到林郡的一瞬间,潘向阳灰蓝的眸子瞬间燃起了光彩,他高兴地张开双臂迎上去:「林!」 林郡礼貌地回抱他一下,看到耳朵里塞着耳机,缩在角落里边讲电话边敲电脑的傅久九。 傅久九的语气有些卑微:「您看,能不能让他调一下档期,所有损失由nf来承担。」 随即他停下动作,认真听着那边的回话,雪白的牙齿咬住了嘴唇。 「好的,」他略犹豫了下,但仍然坚持着:「那晚点我再打您电话确认下。」 对方大约切了电话,傅久九有点挫败地吁了口气,他的唇微微嘟起,额发被吹得飘起又垂落。 额发大约扫到了睫毛,傅久九微微眨了眨眼睛,视线里出现了林郡的身影。 他以为看错了,便认认真真又看了一眼。 确认并不是幻觉,他站起身来,本想迎过去,又看到潘向阳正追着林郡说话,便又停了下来。 「林,林,」潘向阳的中文说的怪腔怪调:「谁这么大面子竟然能请得动你?你要能拍,什么影帝超模我都不要。」 林郡莫名地看他一眼,然后又看向傅久九:「我先找我对……我朋友说句话。」 潘向阳似乎误会了什么,满脸喜悦地向常青连说带比划。 常青有点懵逼地向傅久九这边看过来。 傅久九觉得压力有点大,因为林郡太过惹眼,几乎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瞄他。 林郡恍若未觉地走到他身边,微微俯身:「能取代崔道群的人国内几乎没有,你现在都联繫了谁?」 傅久九大体说了一下,然后让林郡坐在他的位置,自己去找常青。 江音到了,还有其他几位目前所能联繫到的演员,歌手,模特,都在会议室一角坐着等待试镜。 现在的情况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潘向阳再不满意,也必须瘸子里挑出个将军来。 至于后续向崔道群公司和团队的索赔,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傅久九经过江音身边,听到他的经纪人正小声对他说:「你知道为什么公司公开活动林总都不参加了吧,因为他一出现,就把艺人们的光芒抢干净了。」 傅久九瞥了一眼,江音一张精緻的脸上露出瞭然的神色来,微微点头。 傅久九被那两人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有些想笑,因为他知道那完全是无稽之谈。 林郡不爱公开露面,其实是因为他小时候曾被绑架过。 知道这些的人很少,但傅久九偷偷搜集着他的许多信息,所以他很清楚。 自那件事之后,林家便极少公开林郡的私人信息,这个习惯延续到了林郡成年。 就连结婚,也都办的很隐蔽,除了极少数知情人外,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林郡的私人生活。 这也是傅久九能够活动在大众面前,却几乎无人知道他的感情经歷的原因。 林郡不喜欢傅久九抛头露面,自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毕竟有些危险,总是防不胜防。 他很快来到常青身边,潘向阳正向常青提着要求,他想要林郡拍这期主题。 「九头身,九头身,只有林……」 常青这会儿已经知道了林郡的身份,正有些惊讶又有些紧张地看过去。 看到傅久九过来,忙问他:「傅编,怎么回事,你认识林总?」 傅久九只得说:「林总是我学长,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过来,其实我只邀了江音。」 常青看了一眼江音,小声嘀咕了句:「大概新人正放在心尖儿上,所以跟来了?」 傅久九怔了怔,又被潘向阳拉去了注意力。 潘向阳把担子抛给傅久九:「既然你能请得动林,麻烦你一定说服他进行拍摄。」 傅久九忙替他拒绝:「不行,我学长不拍的。」 「为什么不拍?」潘向阳问:「pn和fy本就是合作对象,现在中国哪个知名企业家不亮相,他拍摄的话,对fy和pn来说是双赢。」 常青把傅久九拉到一边:「傅编,虽然不太现实,但你平时挺能拼得,要不要试试?」 「不行,」傅久九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决神色,斩钉截铁道:「我学长不出镜。」 时间一点点过去,助理打电话过来,lilith已经用过餐,正在赶来的路上。 常青的神色也有点难看起来,不明白傅久九为什么不能为nf努力一下。 一提到让林郡拍摄,他就透出股拒人千里的冷意来。 和平时那个长袖善舞的傅编几乎截然不同。 两人还在说着,傅久九的肩被人从背后轻轻握了一下。 他转过头去,看到林郡正在看他,墨镜已经摘了,他能看到他眸子里含着一点笑意。 常青也立刻招唿道:「林总。」 林郡点点头,对她说:「如果真的那么难,那我拍吧。」 简直是意外之喜,常青立刻应了一声,过去向潘向阳报喜。 其他人则各就各位,准备即将开始的拍摄。 傅久九气得一把抓了林郡的手臂,眼睛里蕴了怒意:「你干什么?你不拍也有人顶上,你干吗要强出头?」 林郡垂眸看他,眼里的笑意更炽,仿佛他越生气他便越高兴一般。
第70页 傅久九更生气了,拧着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被他维护的感觉竟然那么好,心里像飘了七彩的泡泡。 而他就是追泡泡的孩子,就算追不到,也只会留下开心和快乐。 那种快乐是很纯粹的,仿佛只有童年里才有过一般,在他后面的漫长岁月里,所有的快乐都仿佛镀了一层极淡的疲惫。 也是快乐的,但没有这么纯粹,这么……幸福! 「总要有第一次,」他轻声说,眸子里的笑意变得明亮,像一团火:「而我想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99:不如狗三个字原来是我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啊,qaq 感谢在2020-08-06 19:30:19~2020-08-07 16:4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13瓶;玓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傅久九满眼的怒意慢慢化成了惊讶,随即便咬着嘴唇偏开头去,眼睫低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所有的焦急愤怒都像纸老虎般,瞬间便被这句话击得粉碎。 他的心底只剩下一片难以言说的慌乱,还有……拼命挣扎着的喜悦。 这句话来的太突然,情绪起得也激烈,他的情绪一时放不稳,便慢慢低下头去。 碎发从耳际滑落,无力地搭在了颊侧,映着一片洁白的侧颊和泛红的耳尖。 林郡垂眸看他,唇角抿着一点笑意。 明明,就在刚才,傅久九拒绝别人的时候那么冷硬,现在却为他一句话便变得绵软。 他的心又热又软,那点笑意便不受控制地渐渐加深。 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碰撞完毕。 他抬眸扫了扫四周,见每个人都在兵荒马乱地忙着,便抬手将他垂下的那缕碎发笼起,重新抿在耳际。 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幸福和快乐。 不像以前那样,大部分情绪都狂风暴雨般,过于浓烈。 那些大喜大悲,生气绝望,被伤害再被抚平却又无可奈何的无力感,总让他麻木而疲倦。 甚至,有时候他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已变成了了一具行尸走肉? 可是现在,这样清浅的安宁平静以及浅淡甜蜜,却可以不留一点缝隙地覆盖住他的整颗心脏。 生动而喜悦,安心而满足。 只是,如果能稍稍拥抱一下就更好了。 傅久九很瘦,但全身每一处都很柔软,抱在怀里温软甜蜜,有淡淡的奶香味,足可以驱散他所有的疲惫和烦恼。 只是现在人太多了,傅久九也不会喜欢,说不定还会害怕…… 所以他把目光放得很克制。 「林总,」江音和他的经纪人一道走过来:「刚才杂志社工作人员向我们说了情况。」 「嗯。」林郡点头,目光十分柔和。 江音就是原名叫做江随风的艺人,这个名字他听了八年多,频率不高,但足够沉重。 因此对待他的态度也与别人不同些:「你们回去吧。」 江音的经纪人想把带来的人留下,林郡没让,他不是艺人,也不习惯被人簇拥着。 事情一旦定下来,一切就简单得多了。 一行人立刻就收拾东西上了顶楼摄影室。 化妆师和摄影师早已就备,傅久九沉默着将林郡送进化妆室里,转身把早已搭配好挂在移动衣架上的服装拆下来打包,让助理送下去统一修改。 林郡的身材与崔道群相差不大,标准的模特身材,但他的肩膀比崔道群略宽一点,腰又更窄一点。 不用大动,勾线条的衣服稍微调整即可,像睡衣运动款类偏宽松的衣服,直接上身也没有问题。 现场一片忙碌,却又井然有序。 紧接着lilith也到了现场,常青上前和她边沟通边进了另一间化妆室。 因为衣服送改的原因,拍摄顺序也被彻底打乱。 傅久九将衣服重新搭配,mary和吴秋然则同摄影师和灯光师一起忙碌着重新布景。 林郡从化妆室出来时,见惯了俊男美女的傅久九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蓬荜生辉。 那一瞬间,整个摄影室都明亮了起来,仿佛太阳落入了凡间般,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是人群的中心。 傅久九在一瞬间想到了他在自己手机里的备註。 平时见到只觉搞笑,这一刻竟然变得无比贴切:我的君主大人。 这一刻的林郡,的确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臣服在他的西装裤下的独特魅力。 但太阳却对别人的目光恍然未觉般,直直地向着傅久九走了过来。 傅久九起身,将马上要换的衣服交到助理小姑娘手里,引着林郡进了更衣室。 由于衬衣,外套,大衣统统要改,所以只能先拍睡衣和运动款系列。 时间很紧,傅久九的动作也很直接,他说了一句开始吧,就上手去解林郡衣服上的纽扣。 雪白的纽扣被一粒粒解开,他曾窥过一线的胸膛,完完整整展现在了他面前。 傅久九不知为各色超模,明星大腕儿们换过多少次衣服。 最忙的时候,拍摄完成后,他甚至完全记不起自己的服务对象究竟是谁。
第71页 再完美的肉.体,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衬托服装饰品的工具。 可是今天,他的手却忍不住有点发抖。 他本能地想为自己点一支烟,可又必须得忍耐下去。 这样的忍耐便显得尤其难熬。 林郡的皮肤比一般男性要白皙的多,干净紧緻。 胸肌没有很夸张,和他漫画中那种十分美型的画法几乎一致。 腰际则纤瘦有力,拉出流畅紧绷的线条。 腹肌整整齐齐罗列着八块,性感的人鱼线一路往下延伸到西装裤里去。 傅久九探手解西裤纽扣时,手指忍不住蜷了片刻,才能平静地伸出去。 只是他的手指刚接触到那枚纽扣,便被林郡的手给按住了。 滚烫的皮肤紧紧贴在他的掌心,严丝合缝,林郡小腹肌肉紧绷,轻轻喘了一声。 傅久九惊恐抬眼,如被点燃了般,哄地一声,他的脸颊烧起了火。 林郡压抑的眸子对上他,那眼神像无边的暗夜浪潮般,将他席捲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内部。 片刻的沉默后,林郡抿了抿唇,对傅久九说:「让她出去。」 傅久九如梦初醒,他往后看了一眼,女助理正抱着衣服待命身后,一双眼怔怔地盯着林郡光着的上半身。 闻言,她有点惊慌,以为冒犯到林郡,转而求助般地看向傅久九。 傅久九轻轻吁了口气,对她笑笑:「我学长有点害羞,你先出去吧。」 助理低头笑了笑,把衣服挂在衣架上,转身离开了。 直到门在身后合上,林郡才看着傅久九说:「我不是害羞。」 「是,是,」傅久九忍着笑,紧张的气氛被这小小的插曲彻底打破:「您不害羞。」 林郡看着他,似乎不太满意他敷衍的态度,他的唇角抿的平直,却压抑着没再争辩。 如果林郡是艺人的话,傅久九或许会觉得他不够敬业。 但他不是艺人,所以傅久九便只觉得他很可爱。 咖金色的丝质睡袍在动作间流动着光泽,傅久九弯腰为他将腰带系好。 脖颈间的项鍊,手指上的戒指,腕间的手錶,他为他一一戴好。 脱下婚戒换上品牌戒指的时候,林郡略紧张了一下,盯着傅久九放在了旁边的饰物袋里,才一言不发地去换鞋履。 出去的时候,恰逢隔壁更衣室的大门打开,lilith也已经换好了睡袍。 林郡按照安排坐在椅子上,lilith则自背后俯身,细白的手腕勾住他的脖颈。 林郡微微偏头,侧脸拉出刀削般的线条,两人像在接一个甜蜜的吻。 傅久九正在理下套衣服的手顿了顿,听着摄影师赞赏的声音:「好,好,再来一组,很棒……」 拍完双人之后,还有林郡的单人拍摄。 灯光调暗,他坐在椅上低头点菸,暗影勾勒出他立体的五官,一缕白烟升起,他在烟雾后微微抬眸,像高贵优雅的雄狮,眸子中蕴着威压。 摄影师不停抓着镜头。 几乎不用看就知道效果有多棒。 他坐在那里,本身就是一副极致迷人的画。 随后,他双腿搭起,身体微微后仰靠进椅背深处,眸子微垂着…… 镜头聚焦在菸头的火星上,那点火星很亮,映着身后略显慵懒的身姿,模煳的一片剪影,却流露出别人演都演不出的高贵优雅来。 …… 一套拍完,傅久九重新带他进了更衣室。 只是这次他没让助理跟着,自己将抱着的衣服搭在衣架上,弯腰为他宽衣解带。 傅久九的姿态很低,动作纯熟,一直忙碌着却没有半句抱怨,还会抽空夸赞他表现的很棒。 林郡垂眸看他的发旋,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觉得他极度宝贵。 睡衣系列,运动系列一一拍完,正衔接上带出去更改的衣服。 男助理赶出了一头汗,把衣服挂在衣架上,又拿挂烫机细细地熨烫。 越往后拍越顺,林郡适应了镜头的感觉,而且商务装是他平时穿惯了的,举手投足间的抓拍几乎都可以用作封面。 摄影师一边拍,一边在心底纠结着开年封用哪一张才好。 不像以往,是因为满意的不好选,这次则是因为满意的太多。 拍完已是晚上九点多钟,林郡卸完妆,又借更衣室洗了澡才换回自己的衣服。 傅久九刚把衣服饰品归整完,让助理送去陈列间。 见他出来便迎上去,到了此刻才有时间对他说一句:「谢谢学长。」 林郡垂眸看他:「一起去吃饭吧?」 午餐和晚餐都是盒饭,傅久九忙得厉害,根本没吃几口。 他点点头:「嗯,我请客。」 俩人下楼,傅久九有些资料要先放到办公室。 没想到一进门,mary就捧起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来:「傅编,又来了。」 傅久九有点头疼,自上次和黎修谈完,两人一直未曾再见,可从第二天起,他便开始收到玫瑰。 「真是锲而不捨啊,」mary咯咯咯笑:「人家什么时候才能有啊?」 傅久九觉得如芒在背,他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林郡。 mary还要打趣,却忽觉一股刺骨冷意由捧着花的双手蜿蜒升起,毒蛇般向全身爬去, 下一瞬,她便对上了林郡冰冷的眸子,那双眸子中的冷意有如实质般,几能刺骨。
第72页 出于本能,mary迅速将花塞进傅久九怀里,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花束里有小卡片,傅久九勾出来,上面果然写着两个字母:lx。 傅久九有点无奈地将花放下,回头看到林郡已经转身进了吸菸室。 他快速粗略地整理了资料,起身的时候吴秋然问:「林二少是你学长?」 傅久九点点头,不欲多说。 林郡刚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长得好,气场强大,吸引力大多来自外貌与气质。 可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那份吸引力便不止翻了番,简直像是镀了一层金光般,让人不敢直视。 吴秋然现在交往的人是秦家二少爷秦默寻,已经觉得自己足够优越。 但放到林郡跟前就完全不够比。 吴秋然难免有些发酸:「命真好,能撞上林二少当学长。」 傅久九笑笑,就欲离开。 吴秋然又说:「不过,别的你就别妄想了,你看他对那个江音,今天要不是为了江音他也不能来吧?」 「我也不知道呢,」傅久九笑笑:「这么好奇,我帮你问问?」 「啧,」吴秋然翻了个白眼:「先掂掂你自己几斤几两吧,这么私人的问题,轮得到你问?」 「他当然可以。」一把冷漠的声音忽地插了进来。 林郡不知何时从吸菸室出来了,此刻正安静地站在不远处。 他的眸子深邃冰冷,眉心不快地微微蹙着,看起来有些吓人。 吴秋然张了张嘴,林郡却像看不到他一样,已大步走到了傅久九面前。 吴秋然眼睁睁看着他将傅久九遗忘在椅背上的围巾握在手里,低头帮他一圈圈系拢。 「你什么都可以问我。」他低着头,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在傅久九耳边道:「我呢?我可以问你吗?」 那束玫瑰被傅久九不太珍惜地扔在了椅子脚下。 林郡垂眸看了片刻,眉心终于略舒展了些,最后又略使力将围巾紧了紧:「走吧。」 司机正等在楼下。 见了二人照例下车拉开车门,对着傅久九恭声道:「先生。」 对着林郡则叫:「少爷。」 林郡护着傅久九坐进车里,自己从另一侧上了车,把前后车厢的隔板拉下来。 「学长,」傅久九说:「那是客户送的。」 「你客户不是搞时尚的吗?」林郡小声说:「那么俗,送红玫瑰。」 红玫瑰哪里俗?傅久九又觉得有些好笑起来。 他将笑意抿住,也小声说:「我对别人没意思的。」 林郡侧眸看他,不知道他这个「别人」是不是有针对性。 天很冷,窗外寒风吹着,但车子里很温暖。 傅久九昨夜加班,今天又早起到机场接人,外加今天的突发状况与一整天的忙碌…… 现在放松下来便觉得尤其累。 他心里惦记着要带林郡去吃饭,但车子一晃起来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困意。 他用手掩着唇,小小打了个哈欠,细软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染得丝丝缕缕。 眼神也随之有些迷濛柔软起来,像小婴儿一样,看起来温软无害。 林郡抿唇看着他,眉目间泄出一缕温柔来。 傅久九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他呢? 不喜欢他的人一定瞎了。 所以他收到别人「死皮赖脸」送来的红玫瑰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别人送是别人的事情,傅久九是他的城池,他得守起来才对。 一晃神间,傅久九便垂着脑袋一点一点了。 细白的脖颈弯得弧度有点大,看起来有点让人揪心。 林郡不动神色地将人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伸手揽了他的肩。 傅久九在他怀里哼唧一声,找了舒服的位置不动了。 他的脸在他怀里微微仰着,鼻息洒在他的脖颈喉结处,那块软骨便情难自禁地滑动了几下。 林郡探手掌住他的脸,让他的唿吸偏开一点,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将人在怀里揽紧了。 上车的时候外套已经脱了,傅久九此刻贴身穿着件卫衣。 林郡此刻才注意到,他卫衣胸口处用金线刺着一朵向日葵。 他的目光明亮起来,唇角难掩笑意,快乐仿佛来得极其简单。 傅久九睡得很沉,林郡身上的气息让他感觉到安稳。 他迷迷煳煳觉得自己被抱的很紧,可是依然没有安全感,便伸手环住了什么。 直到有极轻微的坠落感,他才张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 林郡正揪着被子一角往他身上盖。 「学长,」他迷迷煳煳地问:「吃饭呢?」 林郡噗嗤一声乐了:「在梦里吃呢吧?」 傅久九清醒了点,挣扎着想动,被林郡按住了。 他含着笑意看他:「睡吧,改天再吃。」 傅久九没说话,半睡半醒地看他,这样的他看着十分柔软而毫不设防,对他完全没有了戒备。 林郡心头很热,又多看了几眼:「我让人买了牛肉煲,放你电饭锅保温了,夜里饿了可以起来吃。」 想了下又补充道:「也可以明天一早吃,坏不了。」 「谢谢学长。」傅久九反应了片刻说:「我是不是又欠你了?」 「你欠我可太多了,傅小九,」林郡垂眸,离他更近了一点,嘴唇贴在他耳边,怕大声会吵到他一般问:「你啊,要拿什么才能还得起?」
第73页 作者有话要说:郡儿:恐怕只有以身相许才能还得清了 感谢在2020-08-07 16:43:19~2020-08-08 16:0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喔酥 12瓶;酸倒牙的米醋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掌心下的身体微微一颤,和林郡勐然一跳的心脏几乎像是同频率了一般。 傅久九的眼睛微微张大了一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林郡怕把他闹醒了,便抬手掩于他的双眸之上,掩住了他的目光。 「睡吧,」他在他耳畔轻声说:「睡着我就走了。」 黑暗中,傅久九的其它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他能清晰地捕捉到林郡身上散发的热度,林郡身上好闻的味道,林郡沙哑性感的嗓音,还有他轻语时洒在耳际的气息…… 每一样都让他在略微躁动的同时,又极矛盾地获得了巨大的安全感。 他的眼皮渐渐沉重,睫毛刷过手心的速度越来越慢,幅度越来越小,终于慢慢停止。 林郡微微起身,将手掌自他眼上移开。 傅久九睡得很安稳,粉嫩潮湿的唇瓣微微启开一线。 他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将那两片柔软唇瓣捏拢了,才蕴着笑意起了身。 他必须得回去了。 本来也只是因为傅久九着急才过去看一看,没想到一去就拍上了。 能往后推的行程都已经推了下去,不能推的,他现在必须回去连夜处理。 他的助理直到现在都还留在办公室里待命。 房门被合拢,灯光暗了下来,只留了床头一盏昏黄的夜灯。 灯光洒下来,暖意融融。 傅久九被这样的灯光笼着,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梦中,在海言中学的网球场上,他再次失了球,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林郡。 林郡的眼神也正看向他,十分冷漠,略带嫌弃。 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因为那眼神带来的压力而变得更加紧张,反而紧了紧握着拍子的手指,慢慢地向林郡走过去。 他来到少年林郡面前,抬头看他,而林郡也正垂眸看着他,神色漠然,不避不让。 傅久九感觉心跳加速,但他还是问道:「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喜欢我是吗?」 这样的事情不像傅久九能干出来的,可他却干得那么自然。 仿佛心知肚明,林郡抵抗不了他的吸引力。 只要他就他,他就会就他。 * 随星原从皇廷贵宾区出来。 他今天在这里宴请林启。 一是作为晚辈宴请尊敬的大哥,二是为了拿下林家旗下的海外运输项目。 这件事其实一早就在办,但因为林启太忙的原因,这顿饭一直拖到现在才吃上。 他像是赶时间,走得很快,却在几步之后,又蓦地停下了脚步。 隔着架空的中庭,他看到隔壁走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戴着黑色棒球帽,衬的侧颊极白,正一手捏着肩头的包带,一手插兜快速往前走着。 他的腿很长,所以行走速度很快,但还是被身后高他半头的年轻人快速追上。 那人一头棕发,怀里抱着一大捧火红的玫瑰,反身挡在他面前。 玫瑰花被塞进傅久九怀里,傅久九的两只手却没有动。 依然维持着一手插兜一手捏着包带的姿势。 那人便小幅度移动花束,玫瑰花的花瓣便不停地抚过傅久九的鼻翼,嘴唇和下巴。 或许是有些痒,傅久九终于伸手将花接了过来,他微微垂着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将玫瑰花抱进怀里,以及棕发年轻人脸上灿烂而欣喜的笑容。 随星原沉着脸举起手机,默默地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他返回包厢,林启正在讲电话。 待他挂了电话,随星原笑笑:「哥,我刚才在外面看到小九哥了。」 「怎么没叫他?」林启含笑问道:「小九最近忙,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 「当时不太方便。」随星原略犹豫了一下才回他的话。。 「哦?」林启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又玩儿什么刺激的了。」 「还行吧,不算刺激。」随星原说着把照片展示给林启看:「小九哥魅力真大。」 林启垂眸看了片刻,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下那臭小子该着急了。」 然后又看着随星原道:「小九这孩子长得好,有人追求很自然,不用当回事,要对林郡有信心。」 随星原笑着点点头,将手机放低了下去:「可是,我听小郡说,他们现在正在分居。」 林启的眸子缓缓眨动了一下,面上露出点一闪即逝的疑惑。 这样的话,仿佛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父亲去世早,林郡算是他和母亲共同拉扯大的。 偏偏贺彩衣又有些小孩子心性,所以在林郡的成长上,反而是他这个当哥哥的费得心力更多些。 林郡幼时经歷过一点波折,所以他把他保护的十分好,以致于他对待很多事情会过于单纯和真挚。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心无旁骛地把感情经营得十分好。
第74页 虽然小九被惯得歷害了点,但都无伤大雅,丝毫不影响他们小夫夫的感情。 他们的恩爱与甜蜜,他是一点点看在眼里的。 他不太相信,但略犹豫了下还是道:「你把这张照片发给我。」 * 不渡三楼。 林郡和路西野聊了几句公事后正在喝酒。 「我那天看了一眼那束花的包装纸,后来让助理顺着查下去,查到一家花店,」林郡端着酒杯说:「查了他们最近几个月的订单,的确有个人很符合。」 「佩服,」路西野说:「是谁这么大胆,竟敢从老虎嘴里抢食吃?」 林郡刚要说话,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屏幕上现出一张照片来。 照片中站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怀里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正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玫瑰娇嫩的花朵。 出于角度问题,他只露出一小片侧颊和一截雪白的脖颈来,棒球帽的帽檐也压得很低。 但林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傅久九。 而他对面站着的年轻人,则身材高大,笑容更是阳光灿烂,满眼都透着欣喜。 发来这张照片的人是林启。 林郡的眉心蹙起,眉眼间的神色也冷凝了起来。 「怎么了?」路西野见他神色不对,倾身问道。 林郡并没有回答,因为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迅速接了起来:「哥。」 「你跟小九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林启问得开门见山。 「没有,」林郡说:「小九那么好,出去工作自然免不了会招到些狂蜂浪蝶。」 「那你们为什么分居了?」林启又问。 「怎么会?」林郡的睫毛垂落,唇角抿平了,知道他哥若是没查清楚是不会这么直接就抛出问题来的。 他垂死挣扎了下:「你听谁胡说八道了什么?」 「我今晚在皇廷吃饭。」林启顿了片刻,说:「正好看到了。」 「那你不上去把那人打跑?」林郡不满道。 「别跟我乱扯,」林启没让他带偏,冷声道:「回答问题。」 「不是的,」林郡慢慢说:「小九刚工作,不想被人知道现在的身份,以免影响事业,所以先搬到他母亲那里住一阵。」 「真的?」林启显然并不怎么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郡说得斩钉截铁:「过一阵子我也就搬过去了。」 「好好哄着点小九,」林启沉默片刻后,语气松了点,但仍然很严肃:「婚姻不是儿戏,知道吧?」 林郡抿着唇挂了电话,重新将那张照片调出来。 「哥怎么知道了?」路西野问。 「我哥去吃饭遇到了,」林郡把照片推过去:「你应该知道这个人吧?」 路西野垂眸看了一眼:「挺眼熟的。」 「今春新起来的饰品设计师,lx的创始人黎修。」 「是他,lx这个品牌创立好几年了,的确是今年春天才崭露头角。」路西野又看一眼:「这样看还挺般配。」 「路西野,你这是找死呢吧?」林郡冷着脸收回手机:「我对象只能是我对象,谁都别痴心妄想。」 他已经有两天没见到傅久九,因此又垂下眸子认真看那张照片。 过了片刻,他放下酒杯,十分真诚地夸赞道:「我对象真好看。」 路西野想到那张照片连傅久九的五官都没拍到,不由地有些好笑。 只是他还没笑出来,便听到了林郡的后半句。 他的语气变得十分冷漠,极度认真道:「是时候该让lx破产了。」 路西野本来对林郡为别的品牌拍了宣传很是有点不满。 但鑑于对方是fy的合作伙伴,且林郡又面临着感情危机,便强忍着没有责备他。 此刻,他心底那些不满早已烟消云散。 他垂着眸子,一时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我听说,」林郡说:「傅小九把lx的拍摄安排在了q市的海边,我安排人过去拍了地形图,除了路没有修,风景的确不错,到时候一起过去吧?」 路西野垂眼晃着杯子里的淡金色液体:「你去盯对象,我去干什?」 他说着含笑抬起眼睛,却意外对上了一双极冷的眼睛。 秦默彦正半揽着一个男孩子,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路西野的神色淡了下去,他微微仰头靠在椅背上,眼睁睁看着他们来到近前。 「你的人,」秦默彦把那男孩往路西野怀里推了一把,似笑非笑地说:「刚在楼上被人欺负,我顺手帮你捞出来了。」 那男孩鼻青脸肿的,路西野一时有点认不出来。 见到路西野他有点怯怯的,上前抱住他的手臂:「路少……」 他一开声,路西野才算记了起来。 男孩子是去年跟了他好一阵子的小羊。 小羊不是本名,只是因为性子软且姓杨,被人送了这么一个外号。 不过,他自己倒是挺喜欢这个称唿,大家便跟着叫开了。 秦默彦在林郡身侧落座,招唿了一声:「林少。」 林郡点点头,为他倒了杯酒。 秦默彦没喝,低头点了支烟,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两个人。 小羊见到路西野简直像见到救世主一样。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祸得福,能再次来到路西野面前。
第75页 在路西野之后,他又跟过别人,但每一个在他眼中,连路西野一根毫毛都都比不上。 路西野性子其实很冷,很难接近,但却会尊重他。 他给他很多自由,只偶尔有应酬时才会让他陪一陪,出手却很大方。 唯一的缺点是,路西野从不带他回自己的住处,更不会留宿,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他。 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最多的其实是认真而专注地看他的眼睛。 每次看完,都会给他不少钱。 路西野看他眼睛的时候,他往往被他的目光刺得不敢直视。 这个时候他就会对他说:「没关系,你试着凶一点看我。」 最初小羊不太敢,但后来才知道,他喜欢他用那种眼神看他。 路西野长得好,又有钱,是路氏的掌权人,地位非一般人能比。 无数人盯着他,可他却把他带在身边小半年。 小羊后来便生了些妄想,想趁他醉酒的时候发生点什么,结果没得手不说,第二天便被路西野发了张支票,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记得之前给过你一笔钱,」路西野慢慢回忆了一会儿:「应该足够你生活才对,为什么还要出来?」 小羊握着路西野手臂的手勐地紧了紧,慢慢惭愧地垂下头去。 路西野咬着根烟,低头又签了一张支票,递给小羊:「最后一次了,够你用了,以后别出来了。」 小羊鼻青脸肿,一时不知道是该为拿到支票而高兴还是该为路西野并不想再亲近他而失落。 他犹豫了一会儿,恭恭敬敬地伸出两只手将支票接了:「谢谢路少。」 路西野点点头,同时也对他摆了摆手。 路西野这人心挺狠的,小羊再不捨得,也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抱歉啊,」秦默彦说:「忘了路少爱换人的习惯,以为他还是你的人。」 「你倒是很爱盯着我。」路西野语意模煳地嗤笑一声:「有意思么?」 「看来是惹路少不高兴了,」秦默彦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本来想拿这人向路少讨个封赏,没想到倒给路少添了麻烦,是我的错。」 路西野看了秦默彦的眼睛片刻,偏开头去,漫不经心地笑笑:「是该谢谢你。」 「哦?」 「我和林少正在谈开了春要陪傅先生去隔壁市拍摄,要不要一起?」 林郡抬眸看他一眼,路西野忽然改了主意,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好啊。」秦默彦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答道。 「不过林少说,那边路不好,去之前不如我们出钱帮乡里把路给修修?」路西野弹了弹菸灰。 「没问题。」秦默彦说:「要多少?」 「我没说要凑钱啊,」路西野笑的焉儿坏:「不如回头约场网球,谁输了谁全出。」 秦默彦的眼睛眯了眯,半晌站起身来。 似乎是下意识地,他将菸头在指腹间碾灭了:「好。」 秦默彦走远了,林郡才蹙眉道:「你干什么?」 「我烦他。」路西野说。 他可太烦他了,顶着一双江随风的眼睛在他面前随便乱晃。 「你烦他?」林郡说:「是怕自己动心对不起江随风吧?」 路西野拧着眉:「你胡说什么?」 林郡不说话了,低头髮信息。 「我问你胡说什么?」路西野不依不饶地问。 「你连江随风的脸都没看清,」林郡抬眸:「浪费了这么多年值得吗?还为他欺负秦三?」 「你知道什么?」路西野的脸冷了:「你自己那一摊子还他妈处理不好,你把小九哄回来再来跟我说话。」 「哼,」林郡轻哼一声,晃了晃手机:「我现在就让助理调研lx的资料,做收购报告。」 路西野愣了愣,半晌后轻轻地骂了句:「艹!」 * nf开年刊自放出拍摄花絮后,就在网上掀起了一场连着一场的热潮。 无论在现实中还是在网络上,都有着绝无仅有的热度。 林郡作为林家二少爷,一直鲜少露面。 作为fy的创始人,更是几乎没参加过任何公开活动,在大众心目中十分神秘。 而越神秘的东西,人们的窥探欲便越强。 尤其林郡还出身豪门,更是将人们心底的好奇尽数勾起。 坊间以及网络上各种鱼龙混杂的爆料贴里,对林二少的猜测与议论并不比其他几位经常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二代少。 甚至于nf也借着这波东风玩了一次神秘。 拍摄花絮中只露了林郡的背影和模煳不清的几张正面照。 但足以让广大网民疯狂舔颜。 姿势,动作,气质,气场…… 几张连脸都看不清的照片,硬是被网民从头髮丝儿八到了脚趾尖,而且每一点都被讲得头头是道。 杂志预订通道刚一开通,nf官网便陷入了瘫痪,数量更是被瞬间清零。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盛况。 而最先拿到杂志的网友更是迅速将杂志封面与内页所有关于林郡的照片分享到了网上,并跟着享受了一波高光时刻。 各色关于林二少的话题更是三四天没有从热搜榜下去。 最后还是林启花钱去撤了热搜才算完。 pn这波宣传获得了空前的成功,潘向阳高兴之下,派人送了两套还未上市的限量版新品给傅久九。
第76页 其中一款傅久九只在pn官方网站以及nf向pn租借的服装中见到过。 临近农历新年,在极度忙碌中,傅久九并没有注意到,黎修的玫瑰花不知从哪一天起停下了。 虽然不太确定,但从上两次见面中,傅久九感觉黎修似乎遇到了麻烦。 他的精神有点不太好,黑眼圈严重,就连时刻都挂在脸上的灿烂笑容也少了许多。 春节前几天,财经频道忽然传出一些风声,说是林氏正式启动了对lx的收购。 林氏的确对lx启动了收购。 收购始于外网一名网民控诉lx的项鍊搭扣划伤颈部皮肤。 从而引起lx的股价动盪开始。 林氏的表现十分迅速,不仅趁机对其启动了收购程序,而且是十分明显的恶意收购。 在并未通知lx包括黎修和董事会任何人的情况下对lx发起了突然袭击。 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林氏有着最高端的饰品线,而lx因饰品而声名鹊起。 如果说林氏有意收购lx,黎修不会有丝毫意外。 毕竟lx在色彩上的出彩运用,恰好是林氏的短板。 出于欣赏,或者出于强大完善自身的角度来说,林氏对lx发动收购都是十分正常的市场行为。 可是林氏的举动却并不像是重视或者需要lx,而是带着敌意一般。 黎修在手忙脚乱的攻防间,始终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直到春节前几天,他要回国外一趟,便驾车到nf楼下地下停车场,想当面跟傅久九道别。 停车的时候,他注意到车库里停着一辆黑色加长轿车,这款车国内应该没有几辆。 出于好奇,他忍不住偏头多看了几眼。 他手里握着手机,目光还未收回,那辆车的车门便被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车里钻出来,快步向前,迎了一个人。 黎修这才注意到,那个人是傅久九。 而车里出来的那人他也并不陌生,正是最近风靡网络吸粉无数的林二少林郡。 黎修张了张嘴,最终没发出声音来,眼睁睁看着林郡护着傅久九坐进车里。 然后自己从另一边上了车。 那辆车缓缓掉头,朝着反方向驶去。 经过他的车时,那辆车的车窗忽然降下来一点。 林郡那双锋锐冰冷的眸子凝在他身上,犹如利刃。 黎修觉得嵴背发凉,一瞬间他明白了过来,林氏如此兇勐且残暴的收购举动背后,皆因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林.霸总.郡:天凉了,lx该破产了。 感谢在2020-08-08 16:04:28~2020-08-09 19:0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贺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13瓶;玓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傅久九上车时手里拎了个小小的红漆木箱,被他随手放在脚下。 抬头时林郡已从另一侧上了车,他对他微笑,眼睛弯起来,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来。 林郡便也勾起嘴角来,眼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笑涡浅浅地旋出一点来,整个人看起来轻松又自在,是十分纯粹干净的感觉。 车子转向,他看到他将车窗调低一点,转头向外看去。 但只是一瞬间,他又转了回来,看向傅久九的眉目间笑意更浓。 傅久九被他看得不太自在起来,可却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情应该是十分愉快。 是因为今天终于可以为他做饭了吗? 傅久九想着,心底不由隐隐有点内疚了起来。 这件事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现在。 就算今天调休,他也还是不得不到单位加了两个小时班。 元旦前,nf已统一向合作伙伴送了新年礼物。 但中国人更注重农历新年,所以傅久九又准备了一批德国进口冰酒。 安排助理一一送至国内品牌商处。 傅久九脸颊的碎发又垂了下来,林郡便抬手为他抿到耳后。 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似乎真的很渴望可以看到他的脸。 傅久九看他一眼,略笑了笑,点开手机看以画手「青刃」的名义开的私人邮箱。 邮箱里躺着不少邮件,全部是关于执刃的商业合作邀请。 执刃的势头串得很勐,几个月下来,已经成为网络最热漫画之一。 而且排名仍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攀升着。 傅久九握着手机沉思了片刻,忍不住有点出神。 执刃的初心原本和商业完全无关。 只是因为某种特殊的感情,所以每一笔每一画他都尽量画到最好。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他一样,执刃也获得了新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这样的机会。 他不想浪费掉。 只是现在,它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越了自己的预估。 傅久九并不是墨守成规的人,如果有机会他自然希望可以以别的方式将其发扬光大。 但是,执刃在他心里的地位太重了,他并不想随随便便就把基调定下。 除非能遇到十分合适的合作对象,他才打算正式打开这扇门。 他用指尖将邮件一封封划过去,眉心微蹙着正在思考时,林郡忽然唤了他一声:「小九。」
第77页 傅久九立刻将屏幕熄了看向他:「嗯?」 「你有看过漫画『执刃』吗?」林郡忽然问。 「啊?」这句话让傅久九心颤手抖,手机啪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慌慌张张地弯腰去捡,以掩饰脸上的慌乱。 手机落在了两人的座位中间。 几乎同时,林郡也弯下腰去,两人的手先后到达。 傅久九将手机按在掌下的同时,林郡的大手也覆在了他手背上。 傅久九的手僵了僵,紧接着便听到林郡轻轻的笑声在耳边响了起来。 他心里有点慌,甚至怀疑林郡是不是知道了他就是画手「青刃。」 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他却心虚的厉害,生怕他能从中窥见这部漫画的起源。 林郡的手掌温暖干燥,只过了片刻便移开了。 傅久九握着手机坐直身体:「学长为什么忽然问我这个?」 「因为大家都在猜作者说不定是时尚圈里的人,」林郡笑笑:「有些意识十分超前。」 傅久九抿了抿唇:「我有同事在看。」 「你也可以看看。」林郡又说:「里面有些原创服装很不错,路西野想试着找他合作。」 傅久九的手又是一抖。 路家以医药起家,是国内医药界巨头。 但这是路西野父辈发展起来的产业。 而路家之所以在时尚圈风头无两,完全是因为路西野的母亲吴云是国际知名时装设计师。 名下有独立品牌wuyun. 吴云只热爱设计,并不喜欢经营,所以,路西野一成年就接过了wuyun的所有权。 这么多年,wuyun的风头从未减过,在国际高奢品牌里一直排在前五位之内。 如果能和wuyun合作…… 那么执刃将会获得的成就,傅久九几乎有点不太敢想像。 「其实他配饰方面也很有新意,」林郡笑笑:「不过我哥保守一点,所以让路西野先去搞吧。」 傅久九有点心神不宁,仍担心林郡是不是已经看透了他身上单薄的小马甲,他试探地问:「你干嘛告诉我这个?」 「你不是时尚人吗?」林郡打趣道:「我以为你是超人,对什么都可以了如指掌。」他看着傅久九,勾出一缕笑来:「看来也不是嘛。」 林郡的态度让傅久九如释重负,他终于抿着唇笑了笑。 他笑的时候眼睫垂落,看起来有点羞涩,林郡便又说:「你又不是超人,当然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傅久九便点了点头,抬起眼睛看他。 他眼底薄薄的皮肤下有淡淡的乌青。 林郡便向他靠近了一点,十分自然地用拇指指腹在那块温软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下:「没睡好吗?」 傅久九把头偏了偏,又笑笑:「过两天要开年会,这几天要把年会那天的工作赶出来。」 nf之前已经开过一场年会,属于公开性质,邀请了许多明星大腕,商界名人。 说是年会,准确来说其实是慈善宴,与会人员或多或少都会为各项公益项目捐款捐物。 算得上是时尚圈的一个小型盛典活动。 傅久九作为执刃的作者,也收到了那场慈善宴的邀请函。 可惜,无论是作为「青刃」还是作为编辑,他都无缘参加。 因为当天他需要留在nf连夜加班,将年底几天假期的工作量一点点赶出来。 不过,他还是专门去定制了漫画中少年主角「乘风」所佩戴的饰品,一枚星辰戒作为义卖品。 这枚戒指于当晚被现场一位饰品设计师花两万元购入。 这也是傅久九第一次十分直观地感受到了所谓的漫画商业化。 而几天后的年会,则属于比较小众的年会。 除了几位比较重要的合作伙伴和一部分有合作意向但尚未确定合作关系的品牌方外…… 其他便都是nf的内部员工。 「那也要好好休息。」林郡说的认真而郑重:「你不是非要这样不可。」 傅久九笑着点头:「就这么几天,年底大多单位在工作安排上都很紧,fy应该也差不多吧?」 这倒是真的。 但对林郡而言,他是养家的人,所以无论自己怎样,他觉得都是应该的。 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可傅久九不一样,傅久九是应该被他护在身后,不用经歷风雨的。 他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可傅久九却仿佛并不这样认为。 因为他正弯着眼睛对他说:「学长也得好好休息。」 林郡一直微微勾着的唇角在这句话之后慢慢抿平了。 仿佛克制着什么一样,他的眸子变得极深邃,却又愈加明亮。 手机在掌心里无声震动了一下,傅久九低下头去。 黎修发来一条信息,说最近要回国外处理一些紧急事务,大约要到春节后才能回来。 傅久九低头给他回了信息,然后又忍不住侧眸看了林郡一眼。 其实这几天,林氏收购lx的事情已被传的沸沸扬扬。 因为双方暂时都未向外披露任何收购细节,所以外界的猜测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起来。 更有不少人因为林郡是傅久九学长,而明里暗里来向他打探收购内情。 傅久九只说自己和林郡关系并没近到那一步,对这件事情分毫不知,推了过去
第78页 不过他这话也不算错,因为他的确是什么内情都不知道。 他唯一确定的是, 林氏对lx採取收购行动,是在林郡看到那束玫瑰之后。 时间节点傅久九记得十分清楚。 因为与黎修最后两次会谈时,他明显变得有些心神不宁,且注意力也有些不太不集中。 甚至有一次,他提交了曾被他自己亲口否决过的宣发方案,并藉机询问了林郡去nf拍摄当天的一些细节。 相对于黎修的失魂落魄,林郡的情绪则十分平稳。 在之后的见面中,他的表现都很正常,也从未提过林氏包括fy对外的任何商业活动。 他的大部分时间和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傅久九其实一直有些疑惑,林氏对lx的收购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只是这毕竟是商业机密,因此他一直没有问出口。 林郡见他看了信息后便变得有些心神不宁起来,不由问道:「有事儿?」 他以为傅久九又来了工作,眉目间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他身上穿了件米色v领毛衫,内里是藏青色衬衣,没打领带,看起来干净又精神。 让人一眼就会产生无限好感。 「学长,」傅久九决定还是问一句:「林氏在收购lx,对吗?」 问完又忙补充道:「如果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用回答。」 「是。」林郡略松了口气,因为傅久九不是要去加班而心情重新雀跃了些。 他看他片刻,又说:「在你面前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一直以来,林郡在傅久九面前的确算得上坦率。 除了在他们离婚这件事上,他对他始终有些隐瞒外。 傅久九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lx是我的合作伙伴,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只是普通的商业活动」林郡向他解释道:「林氏缺乏lx在色彩上的敏锐,所以才决定对其进行收购。」 傅久九点点头。 林郡没再解释别的,因为车子停在了超市门口。 司机停了车,两人进超市选购食材。 这在林郡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似乎除了读书时,他偶尔会陪傅久九进超市採买零食外,后来两人几乎很少一起进过超市。 家里的东西永远不会缺,二人常用的东西阿姨都会定期採买补充。 但是傅久九家里没有阿姨,林郡沉默着想,所以他不得不练习自己到超市採买。 傅久九选择东西很快,有自己的购物习惯。 林郡跟在他身后,看他快速挑选了一条新鲜鲈鱼,并熟练地拜託卖鱼阿姨帮忙处理干净。 傅久九似乎很会挑鱼,就连卖鱼的阿姨都一边处理一边夸他挑了最新鲜的一条。 之后,他又看他挑了牛腩,排骨,三文鱼,鸡蛋,带皮五花,还有鸡胸肉…… 傅久九挑五花肉的时候林郡十分嫌弃,因为他觉得看起来有点腻。 傅久九则很有耐心地告诉他,他想吃的红烧肉,必须要用这种肉做出来口感才最好。 切肉的大姐听到两人的对话扑哧一笑,忍不住偷偷看了林郡几眼。 之后採买各种蔬菜水果的过程中,林郡便没再发言。 但他的眼神却十分炽烈喜悦,紧紧跟在傅久九身后,感觉傅久九什么都会,无比强大。 可又隐隐觉得有一点难过。 林郡的心情是酸甜味儿的,溢满了,要淌出来。 即便有一点苦涩,也应该是咖啡味儿的,带着香醇。 他们回去照常先接了傅小八。 傅小八许久没见林郡,十分亲密地咬着他的裤脚不捨得让他离开。 林郡便坐在沙发上陪它玩耍。 傅久九则直接进了厨房。 手脚麻利地处理食材。 等傅久九打火的时候,林郡便带着傅小八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一人一狗在外面试探着往里张望。 傅久九系了围裙,腰被围裙上细细的带子收的极细。 他拿着筷子小幅度地翻着摊在锅底的五花肉,偏过头来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他的额发被两枚猫咪髮夹夹了上去,整个人看起来粉嫩可爱的过分。 让人想揉在怀里好好地亲吻疼爱。 林郡心里热的不得了,他哄着傅小八出去,自己进了厨房。 傅久九家的厨房很小,他站在他身后,除了没伸手臂之外,几乎就像是在拥抱。 身体的某些部位贴.合着,随着傅久九轻微的动作擦出了火花。 林郡心头一片滚烫,希望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亲密。 可傅久九却似乎感觉到了拘谨,他偏头看他:「学长,你出去吧?」 「我想看着。」 看着什么他没有说,但眼神真挚又诚恳。 傅久九手下顿了顿,沉默着重新转过头去。 在烟燻火燎与油烟机的嗡嗡声中,林郡几乎半拥着傅久九。 似乎从未这么亲密过一般,他感受到了极度的快乐。 傅久九做鱼的时候,林郡主动要为他择菜洗菜。 他拿着一把菠菜,弄得很认真,洗的很干净。 当那小半篓被择的过度,几乎只剩下叶子的菠菜被傅久九拿去熬出香喷喷的鸡丝菠菜汤时,他又感觉到了另外一种快乐。
第79页 快乐可能是分等级的,或许并没有上限, 林郡很贪心,他还想要更多。 这餐饭林郡等了好久,又因为是傅久九亲手做的,他吃了许多。 放下碗筷的那一刻,他平时略显凌厉的薄唇因为沾染了一点薄油而显的十分温柔。 但那一点油很快便被他用纸巾拭去。 就快过年了,林郡看着对面的傅久九。 傅久九做完饭洗了把脸,额发被打湿了贴在细白的面颊上,看起来清秀纯洁。 他吃饭慢条斯理,嘴里塞了米饭的时候侧颊便鼓鼓的,十分可爱。 让林郡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他希望傅久九可以足够小,或者会魔法,可以变得很小,能够时时刻刻贴身珍藏。 想看就看,想摸就摸,想怎样就怎样…… 林郡想提前得到傅久九的新年礼物。 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可以是这样一生一世平淡安宁的生活。 如果那对于现在两人的关系来说还过于贪心,那么,他也可以退而求其次。 一个吻也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9 19:08:40~2020-08-10 17:0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38瓶;酸倒牙的米醋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林郡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新年礼物。 因为傅久九放下碗筷的时候,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于是便先倾身去收拾碗筷。 傅久九见他捏着碗沿儿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地微微一愣,随即便伸手去阻止他。 他家的餐具都是成套购入的,摔了补都不好补。 但林郡却十分坚持,他认为既然是傅久九做饭,那么他去洗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傅久九拗不过他,只得悬着一颗心松了手。 在洗碗的过程中,林郡一直很小心,把傅久九家的餐具保护得十分好。 只是,当他再次返回客厅时,茶几上便摆着傅久九回来时带的那个红漆小木箱。 傅久九含笑抬眸,将木箱推给他:「新年快乐,学长。」 林郡怔了怔,问:「我的新年礼物吗?」 「嗯,」傅久九点头,有点期待:「要不要打开看看?」 林郡似乎有些意外。 他缓步走到傅久九对面坐下,目光怔怔地定在木箱明亮的红色漆面上,好久都没有动。 仿佛在看那上面向日葵和白玉兰的倒影。 花是林郡带来的,此刻正生机勃勃地散发着怡人的清香。 不知道为什么,傅久九忽然觉得,林郡好像并没有因为收到礼物而得到快乐。 他变得有些踌躇起来,林郡却又抬眸看向他,并开口询问:「要怎么才能打开?」 只这一句话,傅久九的忐忑便消散了,雀跃重新回归。 原来林郡刚才一直在找开箱方法啊。 他笑起来,伸手按向箱侧的圆形凸起。 咔吧声中,箱盖弹了起来,里面是两瓶价值不菲的红葡萄酒,都是林郡最喜欢的类型。 林郡看了片刻,抬眸对傅久九说:「谢谢。」 傅久九笑了起来:「你也送我了呀。」 林郡送他的是一套原版漫画,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在傅久九的笑容中,林郡又点了点头,说:「我很喜欢。」 傅久九又笑了,他觉得两人好像在互相恭维一般,有趣又好笑。 林郡盯着他翘起的嘴角,看得十分专注,半晌都没有移开目光。 傅久九终于觉得有些不对起来,他收了笑意,疑惑地拿手指揉了揉嘴角:「我嘴上有东西?」 林郡点点头,但没有说话,只把眸子定在他的嘴唇上,神情极度专注。 随后,他抬起手臂,倾身过来,用指腹抚了抚他的唇角,进而又用掌心揉了揉他的唇。 他的掌心温度很高,力量也有点大,将他两片柔软的唇瓣揉变了形。 在傅久九准备偏头闪避时,那只手又迅速收了回去。 然后林郡认真对傅久九说:「现在干净了。」 傅久九略带疑惑地弯起了手指,用指节蹭了蹭自己的嘴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郡那只染了一点湿意的掌心,在傅久九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合拢了。 他的眼睛里也漾了一点笑。 掌心中濡湿温热的触感仿佛被抓牢了一般。 他觉得,这样也可以,勉强算是一个亲吻吧? * nf的工作节奏很快,服饰组和美妆组更甚。 下午茶时间,傅久九为同事们点了奶茶和甜点,然后便去了样品室。 从样品室忙完,他带着助理坐上电梯的时候,恰逢奶茶店的送货员来送货。 三个箱子摞在一起,大冷的天儿,送货员头上冒了汗。 傅久九和他的目光对在了一起,不由问道:「今天怎么你自己来了?」 送货员正是傅久九继母与前夫的儿子陈鹏鹏。 陈鹏鹏擦了擦头上的汗,说:「快过年了了,人手不足。」 陈梦菊为人强势,陈鹏鹏多年来在他母亲威压下性子十分懦弱。 直到和他现在的女朋友一起合开了这家奶茶店,才慢慢独立起来。
第80页 他女朋友是残疾人,长相漂亮,人也能干,只是不能说话。 陈梦菊极度反对两人交往,更认为陈鹏鹏因为在事业上没有成就,才不得不找了这么一个对象。 因此一直张罗着要为陈鹏鹏开咖啡店,西餐厅…… 无奈陈鹏鹏铁了心要和现在的女友一起生活,母子俩前阵子刚刚闹翻,陈鹏鹏已经从家里搬了出来。 傅久九点点头,等到了楼层,他把手里的物料交给助理,自己帮陈鹏鹏搬了一箱出来。 助理愣了愣,一时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傅久九便笑着让她先走。 他自己搬了一箱进了服饰部办公室,其他两箱被陈鹏鹏搬去了其他几个部门的办公室。 傅久九进门的时候正撞上吴秋然从卫生间出来、 他一边分了一杯奶茶一盒蛋糕,一边打趣:「哟,傅编真是活雷锋,看来安排给你的工作还是少了。」 助理打抱不平:「那人是傅编认识的。」 吴秋然又看傅久九:「傅编还认识送奶茶的?」 「怎么了?」傅久九用下巴点点他:「我不仅认识送奶茶的,我还认识喝奶茶的。」 恰逢陈鹏鹏送完货,探头进来,小声叫傅久九:「哥,我走了。」 「嗯,」傅久九点头:「送货慢着点,注意安全。」 「什么哥啊?」吴秋然嗤笑一声,绕开傅久九问陈鹏鹏。 陈鹏鹏看了傅久九一眼,没搭理吴秋然就转身离开了。 吴秋然冷不丁碰了个钉子,不由阴阳怪气地问:「不会是你亲弟弟吧?」 傅久九蹙着眉转头,把他面前刚拆封的蛋糕拿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吴秋然的脸刷地红了:「你干什么?」 「东西没用就得扔,」傅久九表情淡漠:「毕竟它堵不上你的嘴。」 不知谁笑了一声,吴秋然更是恼羞成怒,他腾地站起身:「被我踩到痛脚了吧?」 傅久九入职以来,穿的用的都价值不菲。 但他不驾车,也从不谈及自己的家庭。 要说他家庭一般,但他为人处世又不卑不亢,似乎很有底气。 所以,即便吴秋然把他视作眼中钉,也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没有撕破脸。 只是最近的情况又有不同,因为最近有人传言,常青极有可能会在春节后离职。 吴秋然向秦默寻打探过,这消息七八成是真的。 常青离职的话,服饰部主编的位置便变得微妙了起来。 如果不对外招人的话,极有可能从三位助编里提一位上去。 吴秋然不认为mary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所以,傅久九在他眼里愈发碍眼起来。 「什么痛脚?」傅久九问。 「家庭拿不出手的痛脚啊。」吴秋然阴阳怪气地哼笑一声。 「哦,」傅久九点点头:「原来出身一般对你来说就是痛脚?」 「他的确是我家里的弟弟,但我从没认为这有什么见不得人,」傅久九笑笑:「我以为能力不足,德不配位,捧高踩低才是一个人的痛脚,不是吗?」 吴秋然的脸刷地白了,因为他说的每一项都正正地戳在了他的心口上。 吴秋然气得手直抖:「你是不是对我早有意见?」 傅久九被他说得笑了起来,他含笑看吴秋然,一动不动,兴味盎然。 吴秋然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里直慌,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明明是自己先去挑了人家的事儿。 他把奶茶杯也砰一声扔进了垃圾桶:「什么臭东西,也配给人喝?」 办公室其他正喝着奶茶看戏的同事:……感觉有被冒犯到。 傅久九没再理他,拿了奶茶和蛋糕进了常青的办公室。 常青正在讲电话,看到他便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略等一下。 傅久九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正想找你,」常青挂了电话对傅久九说:「想必你也听说了,过了春节我会离开nf。」 傅久九点点头:「听人说过,常编这是打算放弃纸媒了吗?」 常青笑笑:「大势所趋,虽然nf的地位短时间内不可能受到影响,但不可否认,未来应该还是新媒体的天下。」 傅久九再次点头。 常青终究和原世界一样,再次选择了新媒体。 「我走了之后,」常青说:「这个位置可能需要你来接手。」 「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吗?」傅久九问。 「总编室那边和人事部都面试了几个人,」常青也不隐瞒:「但是大刊编辑很少会跳槽到平级杂志重新开始,小刊编辑又眼高手低,所以一直没有很合适的人选。」 「可是,按资歷……」 「资歷?」常青笑笑:「这一行也不全看资歷的,而且我也不瞎。」 傅久九垂眸笑了笑。 这个位置他并不陌生,因为他曾在这个位置上坐过两年,并为之付出过许多心血。 如果在以前,他绝对不会犹豫。 毕竟这是他的初衷,是他刚来到这里,努力想要步上的正轨。 可是现在,他还是犹豫了。 因为执刃的爆红算是意外事件,而他未来的工作规划,也不得不随之发生变化。 他怕自己将来会无法兼顾。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心不是很定,」常青笑笑:「别说你们,就连我也还是一样,人往高处走,是很自然的事情。」
第81页 傅久九抬眸看她。 「如果你是担心撑不起这个位置,那没必要,据我观察,你在能力上是有余的,」常青说:「如果你对未来有别的规划,不着急的话,我建议你不妨先接下来,做过nf的主编,将来你走到哪里身价都不一样,人才是流动的,没有人会抓着你一辈子。」 「常编大约什么时候离职?」傅久九问。 「看你的接受度,」常青说:「春节后大约会带你一两个月,然后去新公司报导。」 傅久九终于点头:「好,我接。」 「我是真没想到你会犹豫,我本以为你会欣喜若狂,」常青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又如释重负地笑:「不过接了就不能后悔了,正式通告会在春节后出来。」 * 年会定在皇廷29层的大型会客厅里,已于一天前将一切布置妥当。 这天清晨,路上拥堵得十分厉害。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距皇廷最近的红绿灯口,车龙排了极长,一眼望不到头。 傅久九估算着,没有三个信号灯他大约是无法顺利通过。 他轻轻地吁口气,把车窗往下落了半扇,然后低头点了支烟,边抽边慢慢等着。 他的车浮夸招人,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车野,人靓,细白的手指夹着支烟,尤其招人,那些目光便停留的更久,扫来的频率也更高。 傅久九习惯于此,并没怎么在意。 只是这次,在众多好奇的目光中,夹杂了一道极冰冷的视线,正阴沉沉地打在他身上。 果然,三个信号灯后,傅久九终于在挨挨挪挪中,随着车流弯了过去。 香槟,美酒,鲜花,美食…… 俊男美女们都可了劲儿地打扮得光鲜亮丽,大厅里一片珠光宝气。 但傅久九一出场,还是立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傅编。」 「傅编。」 「傅编。」 「……」 傅久九笑着一一点头,随手脱了大衣交给侍应生。 大衣一去,便露出了里面pn那两套尚未公开发售的限量版套装中的其中之一。 pn送了两套给傅久九,另外一套因为许多细节还未向外公布,傅久九便选了这套。 nf曾向pn借过一套一样的,目前还放在样品室,所以这套他可以确定,是允许向外公布细节和拍照公示的。 pn的剪裁和设计堪称完美,将傅久九的优势全部凸显了出来。 即便他没在别的地方花什么功夫,也依然成了全场最耀眼的那一个。 一双笔直修长到没边的腿,窄而韧的腰线,流畅的肩线上面露出修长的脖颈,锁骨深深…… 套装乍看十分简单,却于瞬间将其他红男绿女的精心打扮比了下去。 颜色是气质的菸灰色,让傅久九看起来多了距离感。 所以他搭了那枚只戴过一次的向日葵宝石项鍊,耳朵上则缀了米粒大小的两粒红宝石耳钉。 因为极小,所以动作间便在细白的耳垂上折射出一点极微弱的光,让人想要看得更清楚,因而无法移开眼睛。 这样的搭配,在人群中不算高调,却一下让他整个人都「活」了起来。 因为还有很多人没到,现场气氛十分轻松,相熟的人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自那天常青找傅久九谈过之后,nf内部已经有了些传言。 因此服饰部的员工都纷纷向傅久九敬酒。 傅久九酒量不算太好,大家便都喝得很随意。 正热闹着,吴秋然上来了。 他端了一杯酒到傅久九面前:「傅编,我们喝一个?」 傅久九照例碰了下杯,浅尝一口,吴秋然却仰头干了。 「只喝一口,这么小气?」他说,然后凑近傅久九,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租了豪车,偷偷穿品牌的样衣,真不要脸啊!」 傅久九蹙了蹙眉,目光越过吴秋然的肩膀,看到品牌方已经有人到场,便当没听见一样迎了过去。 吴秋然看着他笔挺的背影,眸色阴沉:「自己家境怎么样不清楚吗?再怎么装,野鸡也变不了凤凰。」 年会第二天,正是农历腊月二十九。 在新年来临之际,网络上悄然升起一条热搜。 热搜照片是一个年轻人的背影。 他身姿修挺,因为微微偏头,灯光在浓密细长的睫毛上打出了一层朦胧的光。 大约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他雪白的面颊上浮起一缕若隐若现的浅红。 他手里捏着酒杯,微微偏头,正极认真地和人交谈。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只凭一点点侧颊也能看得出来,他应该长得极好。 而且气质超群。 尤其他身上穿的衣服,是pn还未公开发售的限量品。 这张照片被很多营销号转发,配文则出自统一格式: 对nf太失望了,编辑竟然偷穿品牌样衣参加活动,low爆。 没有指名道姓,但下面很快有所谓的「知情人士」指出,这是nf服饰组的助理编辑傅久九。 这条话题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热度迅速攀升。 其实作为时尚从业人员,「借穿」品牌服装并不少见。 大部分人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业常态而已。 但单独被人拎出来说的话,性质便大不一样了,毕竟大众对这种事情并不了解。
第82页 尤其这种事情还是发生在顶级时尚杂志nf的编辑身上。 被有心人刻意渲染后,这件事情已经不再是傅久九一个人的事情,还牵涉到了nf的声誉。 傅久九对此并不知情。 因为年底人手极度缺乏的原因,公司约的前来试妆的女模特因故无法到场。 而公司的女性员工身高足够的又很少。 摄影师看了一圈,只有傅久九清秀漂亮,皮肤剔透,极度符合要求。 便软磨硬泡地将他哄去摄影室去试穿几套品牌女装,顺带测试彩妆。 他穿着春款裙装,戴了假髮,十分无奈地被化妆师托着下巴,往脸上上妆。 每套服装要搭配不同的妆容,仅美妆组送来的口红就有几十只。 说不定这一试就要试上一整天。 所以,即便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却没对傅久九造成分毫影响。 反而是刚从会议室出来的林郡率先得到了消息。 他刚从会议室出来,等在外面的私人助理便快速迎了上去,将手机屏幕上的信息递给他看。 林郡一边看一边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关上之后,助理立刻向他汇报:「刚才已跟pn联繫过,潘总的秘书说他今天有约,暂时无法联繫到人。」 「潘向阳大概觉得傅久九没有后台,只是nf的一个小编辑,所以并不想替他出头。」林郡冷笑一声:「而且,这条热搜挂着,你觉得受益最大的人会是谁?」 助理思及微博下面的评论,一是骂傅久九和nf的,二是夸傅久九好看的,再就是夸pn服装设计高大上的。 不知道多少人在下面吆喝着就算半年不买别的衣服,也一定要将这套套装收入囊中。 目前虽然还无法确定是否还有其他受益方,但pn的确是现在最明显的受益人。 「这种新闻不至于上热搜,后面肯定有人在推,你先去调监控,看谁拍了视频,然后去查都有谁在炒热度。」林郡继续道:「我猜,潘向阳说不定也在推,让他现在为傅久九发声不太可能。」 助理应道:「是,我立刻去查。」 「还有,」林郡说:「把pn的项目下架三天,告诉潘向阳的秘书,就说系统需要维护。」 新年是流量最好的时间段,下架三天,pn的损失不可预估。 助理愣了愣,林郡说:「按我说的做,我要潘向阳来求我。」 作者有话要说:郡儿再次开启霸总模式ing 感谢在2020-08-10 17:01:00~2020-08-11 19:1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25瓶;钓个月亮 3瓶;雁凝、球球滚动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傅久九终于搭着饰品妆容试完了第一套服装。 趁他进更衣室的间隙,化妆师和摄影师凑在一起小声交流了几句。 这件事大约只有傅久九不知道了,两人把他用得很紧,不敢给他一点空隙,生怕他会去翻手机。 nf的反应相当迅速。 舆论刚一发酵就已经在官方网站以及官方微博帐号发布了正式声明。 并于声明中郑重表明,傅久九所穿衣物均为品牌赠予,属私人所有,并非nf样衣。 这件事并不需要特别向傅久九确认。 因为在收到pn的赠品时,傅久九就曾在第一时间向常青报备过。 毕竟这两套衣服是高奢品牌中的高端限量品,价值不菲。 对于久经风浪的nf而言,这种事儿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事儿了。 原本以为声明发出去,舆论很快就会平息。 但没想到,这次网友却并不买帐。 甚至还有些可疑帐号在不停地引导着舆论,试图洗脑大众,这份声明不过是nf的洗白方式。 「如果不是已经扒出这个人是nf的正式职员,他们会不会以临时工的名义把这事儿给处理了?」 「我确定这是nf的样衣,之前nf的另一位编辑吴秋然发另一套服装时,这套曾经入过镜。」 这条评论后面配了一张照片,取自吴秋然微博。 吴秋然经常在他的微博里晒一些允许出镜的高奢品,又是nf的时尚编辑,所以有不少粉丝追随,算得上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时尚博主。 这件套装在这张照片里并不打眼,因为被吴秋然要展示的那件衣服遮掩着,只露出了一角,看不清全貌。 但此刻再翻出来,对比傅久九身上这件,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件,或者同款。 「还未正式发售的高奢限量品,送给助理编辑,emmm~~,nf这个解释,我觉得这还不如公开道歉更容易拉回好感度。」 「大家没注意到吗?pn根本没有就此事做出任何回应,作为合作伙伴,如果真的是他们送出去的,不可能不回应吧?」 「谎言不攻自破。」 「……」 更衣室的门被拉开,化妆师和摄影师忧虑地对视一眼,迅速各就各位。 傅久九换了套比较中性的衬衣与背带裤,配着一头乌黑的直发,看起来清纯而漂亮。 就连化妆师的目光都不由地亮了一亮。 他扯了扯衬衣袖口,重新坐回妆檯边,笑着对化妆师说:「还真不轻松。」
第83页 化妆师弯腰为他调整妆容,附和道:「可不是,辛苦傅编了。」 化妆师的手指捏在他下巴上的小尖上,仔细地为他调整着眉形。 妆檯一角的手机响了起来,傅久九听到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他抬眼看了化妆师一眼,想先接个电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化妆师捏他下巴的手指却蓦地收紧了,也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似乎十分不愿意他接电话一般。 傅久九有些好笑地叫了声:「姐?」 化妆师看起来依然带些不情愿得样子,但最终还是松了手。 屏幕上是「我的君主大人」几个大字。 傅久九生怕被人看到,忙半掩着按了接通。 「学长。」他叫了一声。 「在干什么?」林郡问。 他说话的速度比平时好像慢了半拍,莫名地透出股焦虑感。 「我在工作。」傅久九笼统地说,并不想提自己在试穿女装的事情。 林郡那边沉默了片刻,又问:「很忙?」 傅久九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来。 因为他觉得林郡的语气似乎和平常有点不太一样,里面仿佛带了些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怎么了?」他不确定地问:「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林郡飞快地否定了:「我是想问,明天过年,能和我一起回老宅陪我妈吃饭吗?」 「好,」傅久九说,抬眸对上化妆师有点急切的目光,又说:「我这边有点忙,分不出神来,等回头再说?」 「这么忙?」林郡又问了一句。 在得到傅久九肯定的答案后,他的语气轻松了些:「好好工作。」 这好像是林郡第一次鼓励他好好工作。 傅久九一边切断电话,一边忍不住想, 有点难得。 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认为他在工作上过于拼命,并且不是那么贊同的样子。 * 在网络舆论一边倒的过程中,不知何时炸出一个号来。 对方一出场就自带酷炫特技般,瞬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球。 这是一个新号,id是「爱宝宝的小木木。」 第一条微博就发得阴阳怪气,让人感觉十分欠揍: 「呵(冷笑一万声),傅久九需要偷穿品牌样衣?这是我出生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没有之一! 傅编的私人衣橱你们没见过吧,井~底~之~蛙~们!!!!」 下面三张配图,名字均为「衣帽间一角。」 仅仅几个「一角」而已,就足以惊掉吃瓜群众的下巴。 各色千金难求的限量单品,箱包,服装,珠宝首饰,鞋履…… 应有尽有。 在众人被震惊到失语的同时,幸亏有部分网友理性尚存: 「你就是那个傅编吧?随便在网上找了哪个豪门阔少的照片就冒充自己的,要不要脸?」 林郡垂眸看着屏幕,脸色一点点变得阴冷。 他的嘴角尚还挂着一点笑意,那笑意让助理生出了一种心胆俱寒的感觉来。 以她对老闆的了解,这是准备放什么不太正常的大招了。 果然,林郡抬眸向她看过来。 助理背嵴一挺,准备接受命令时,林郡的电话响了起来。 屏幕上是潘向阳的私人号码。 林郡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 铃声在空气里变得漫长而缓慢,许久后终于停了下来。 只是还未等屏幕熄灭,铃声再次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 连续三次之后,林郡才慢条斯理地接通了电话。 「喂,」潘向阳的语气不稳:「林……」 「真难得,」林郡说,语气平静,像在闲话家常:「地球信号还能联繫得到潘总?」 潘向阳一时语塞。 「林……」潘向阳着急解释道:「我早些时候真的有事情……」 他一着急,就中文法语夹杂着往外吐。 「不着急,」林郡打断他:「你慢慢说,中文和法语可以选择其一,你这样我听不懂。」 我着急啊! 潘向阳深吸一口气,顿了顿以平復情绪。 他知道林郡明明能听得懂,不过是在故意针对他而已。 难道是为了他那个小学弟?至于吗? 他现在真的是有些摸不清头脑。 「林,」潘向阳说:「你这样就有点不厚道了。」 他是指fy要在春节期间下架pn项目的事情。 「哦,厚道?」林郡点了支烟,然后将火机放在指间开开合合。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钻进了潘向阳的脑仁里,让他头疼。 「这么双标?」林郡说:「你欺负弱小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两个字?我刚跟你学会了,你就骂我不厚道?」 他笑起来:「不厚道啊,潘总。」 潘向阳的眉头拧紧了。 林郡这是十分明确地在告诉他,他欺负傅久九是欺负弱小。 而他fy欺负pn,也不过是依样学样,在欺负弱小而已。 他在赤.裸.裸地告诉他,在他眼里,pn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错了。」 都是商场上混的人精,有些话留着骗别人或许可以,骗林郡真是多此一举,姿态难看的要命。 潘向阳迅速衡量了利弊,果断向林郡服软。
第84页 「但你为个学弟这样出头,不觉得也过了吗?」服软是真的服软,但不甘心也是真的不甘心,潘向阳继续说:「这事儿不是我挑的,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且时机一到自然会帮他澄清的。」 「时机一到?」林郡笑笑:「是红利吃够吧?」 潘向阳噎了噎。 林郡却游刃有余地说:「看来我帮你拍了一场算是白拍了,宣传力度比不上你利用人家小孩儿来得快,对吧?」 这帽子就扣得有点大了,潘向阳正想着怎么哄回林郡,却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极冷的笑。 他以为这冷意是针对自己的,一直苦苦支撑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塌。 林郡边讲电话,边点开了去调酒店视频的同事发来的资料。 视频足够清晰,而他也迅速锁定了始作俑者。 望着视频中那个举着手机的身影,他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随后,听筒里便传来了潘向阳的求饶声。 潘向阳像撒了气的气球般,彻底蔫儿了:「我还有什么弥补的办法吗?」 「有。」林郡说。 挂了电话,他用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随后抬眸对助理吩咐了一系列事情。 助理边听边记,迅速出去安排。 网络上依旧热闹非凡。 「爱宝宝的小木木」随后又更新了一条动态。 这条动态附了一条视频,看样子应该是nf年会活动的监控。 仍然是傅久九的背影,但他背后有个人正抬着手机,乍一看像是在自拍,但嘴角的笑意却耐人寻味。 那人将手机举了一会儿,放下后抬眸盯了傅久九一眼。 那一眼被刻意拉近放大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其中冰冷的恶意与嘲讽几乎喷薄而出。 微博配文更是直接:@nf编辑吴秋然,你嫉妒陷害同事的样子真丑陋。 「哗」的一声,微博炸了锅。 而吴秋然的名字也迅速随着这条动态攀上了热搜。 正坐在办公室悠闲地看着事态发展的吴秋然,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拿到皇廷的监控,而且还以这么快的速度将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慌了片刻,随即强自镇定下来。 会场举着手机的人多了,并不只他一个。 而且,监控无法看到他的手机屏幕,只要他不认就可以了。 随即他低下头给秦默寻发了个信息。 十几分钟后,他看到带着自己名字的那条热搜被撤了下去。 他松了口气,过了两三分钟再次刷新,那条热搜竟又迅速升到了最上面。 吴秋然心里一麻,终于忍不住慌了起来。 这不应该! 除非对方也有人在幕后刻意推动。 他抬起眼睛来,却不小心对上其他同事微妙的眼神,心里更加烦躁。 可是怎么可能?傅久九能有什么后台? 就算他有个成功的学长,但这种事儿,人家也不可能插手。 他本有十足的把握能把傅久九搞臭,让他无法接任服饰组主编的位置。 现在却忽然变得棘手起来。 他正在心里急着,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隔壁组实习生探头进来:「快快快,下面有人给傅编送了好多东西过来,几辆豪车挨着往下卸呢?」 人群往外走,杂乱中有人问:「傅编呢?」 杂志社各有各的忙,傅久九去摄影室的事情知道的不算多。 mary悄无声息地下到了摄影室,莽莽撞撞地冲进去:「傅编,傅编……」 她看了一圈儿,没看到傅久九,只看到化妆师正坐着刷手机,摄影师则在对着一个穿着火红丝绒长裙的美女抓着镜头。 mary阅美人无数,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那女孩身上凝了凝。 她一头捲髮乌黑而柔顺,衬的一张脸极小,皮肤则雪白莹润,眸色偏浅,略含点笑意,看起来很多情。 嘴唇上染了和长裙同色的口红,一双细白的小腿从裙摆下露出来,修长匀称。 不知道谁家的模特,长得可以当电影明星了,mary想。 目光没忍住又打量了一遍,不由觉得可惜起来,身高太高了,得180了吧,没几个男演员能搭戏。 她摇了摇头,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总觉得那双眼睛有点熟悉。 摄影师喊了句好,然后说:「可能还要调。」 然后mary看到那美女向她看过来,并开了口:「找我什么事?」 「吓?」mary吓了一跳,把化妆师逗得咯咯直笑。 「傅,傅,傅编……」mary结巴起来,对着傅久九苗条修长的身材,有点自惭形秽地吸了吸自己最近有点长肉的小肚子。 傅久九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着女装,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不许告诉别人。」 mary上前拉他:「楼下给你送了好多东西。」 摄影师和化妆师也对视一眼,一起站了起来:「一起下去走走,正好休息下。」 傅久九要换衣服时,已经被三人押着出去了。 他一路严肃警告:「帮我掩着点,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 一楼大厅里已经聚了不少人。 一排排移动衣架挂满了各品牌的高奢限量品,手工定制品,下层则摆着各色首饰匣子。
第85页 有些已经发售,有些甚至连细节还尚未公布,全部都是傅久九的尺寸。 其中包括wuyun春季的主打款,林氏的珠宝,箱包,pn被称为p之焦点,甚至连具体概念还未发布的新款外套…… 没有一件不是精品。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东西被源源不断地送进来。 有记者一边拍照一边採访,但问来问去,也只知道这是有人送给傅久九的,但送礼人是谁,对方却一直没有开口。 傅久九被人拥着愣在了当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mary压低声音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傅久九很显然十分惊讶。 他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点开了手机。 手机里有很多条未读信息,他没有看,便直接进入了微博。 他迅速浏览了信息,同时发现,pn也已经发布了声明。 「傅编呢?傅编呢?」不停有人在寻找傅久九的身影。 「傅编好像不在。」 「……」 无数目光从傅久九身上掠过,或许是因为注意力集中在现场的众多高奢品上,也或许没想到他会以这种形象出现,总之,现场并没人认出他来。 毕竟,nf经常有明星模特出入,出现个又高又瘦又美的模特儿,也不算十分罕见。 现场议论声中,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也在寻找:「傅先生不在吗?」 这时候常青从楼上下来了:「傅编大约在别的地方忙,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吗?」 「这些都是傅编的东西,」年轻人十分有礼貌:「我家……我家先生希望他能亲自签收。」 「我是他上司,」常青说:「可以代签吗?」 年轻人打了个电话,回来便把礼品清单交到了常青手里。 常青有心想为傅久九出口气,在记者过来的时候很大方地让对方拍了整张礼品单。 而清单最下面的署名则是:「你爸爸!」 大厅里有极小的议论声:「又是傅编爸爸啊?」 「傅编他爸是真爱他,我也想要个这样的爸爸!」 「艹!傅编原来是富二代的吗?」 「你爸爸?」傅久九忽然笑了笑。 他趁人不注意,转到安全出口处,将电话拨给了林郡。 一场沖他而来的暴风雨,甚至还未让他感受到分毫,便被人挡在身前悄无声息地化解掉了。 随着大厅礼品的照片被人陆续传到网上,网上的风向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现在再有谁说傅久九偷穿样衣,估计立刻就会被网友们喷死。 傅久九拥有那么多,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件样衣? 那些礼品里比pn奢华名贵的多得多了,傅久九之所以穿着参加活动大约也是出于礼貌,以感谢pn的赠礼之情。 啊,傅久九好有教养啊…… 好像之前骂傅久九的人都不存在了,现在全网都在夸赞他,羡慕他。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微博私信他,为自己之前的攻击性言语表达歉意。 林郡很快接了起来。 傅久九能听到他平稳的唿吸,但他没有说话。 「学长。」傅久九叫了一声又沉默了,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被爱护的幸福和安全感。 这样的幸福,他母亲在的时候也曾有过,但那时候更趋于平淡。 淡而甜。 他母亲去世是一个分水岭,他的生活自那时起便变得很不如意,所以他独立且具有一定的攻击性。 可林郡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成为了另一个分水岭,他再次获得了幸福感。 和他母亲带来的不太一样,很汹涌。 虽然这种幸福感不那么单纯,但将他浸润之后,他依然无比感动,无比快乐,可以暂时将所有东西都抛开。 「你为什么这样帮我?」傅久九想了半天,却只问出这句话:「还要以我爸爸的名义。」 「因为你是我对象啊。」片刻后林郡带着轻笑的声音响了起来,回答了他的前半句。 但有后半句被他按在了心里没有说:「我就是你爸爸啊,因为在床上的时候,你曾这样叫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林郡:没关系,将来你依然会叫我爸爸的 感谢在2020-08-11 19:16:13~2020-08-12 16:3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傅久九打完电话,又在原地略站了片刻。 随着空间中变得安静,安全出口处的感应灯灭了。 楼梯拐角处一片黑暗,只余绿色逃生指示牌映出微弱的光。 那上面有一个小人正在做奔跑逃生状。 傅久九的耳朵和心脏都还保持着微微发麻的状态。 林郡轻轻的笑声,还有那句刻意压低的:「我是你对象啊,」仿佛一直都没有散去,依然喃喃地响在耳边。 后面的对话他已记不太清了,只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最后都会变成「我是你对象啊,」一般。 手机被握得很紧,可却没有被挂断,他被这句话不停地冲击着,心跳加速。
第86页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他便没有答,只紧紧抿着唇,沉默地听着。 林郡在那边又说了几句,听起来像是很温柔,含着淡淡的笑意,只是最后又略带了些失落。 傅久九不确定自己当时的感觉对不对,因为他的大脑变得有些迟钝,没办法分辨的那么清楚。 电话挂断许久,他都没有松手,只将它紧紧扣在了掌心里。 他抬起头来,再次看到了那个泛着绿光的逃生指示牌。 指示牌上那个奔跑的小人重又映入他的眸中,恍惚间,他觉得那不是什么小人。 那是他自己。 在某个充满了粉红色迷药的危险空间里,他其实也在拼命奔跑着,想要逃出生天。 他内心急切地希望,下一脚迈出去,就可以蓝天白云,绿草成荫…… 阳光普照之下,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感觉到不安和害怕。 不是吴秋然带来的那种不安,而是林郡带来的。 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和最初相比,即便他的生活在一点点走上正轨,可有些东西,终究还是无法阻挡地改变了。 他被什么绊住了脚,缚住了手,心态再难回復以往的自由与自在。 傅久九的眉心有些痛苦地蹙了起来,他长长地吁了口气,伸手去摸烟。 他很想很想抽一支。 可丝绒略显厚实又十分柔软的触感揉进了掌心里,他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身上那袭艷丽的长裙。 布料的垂坠度非常好,此刻裙摆笼着,犹如一朵含苞的花。 而他的腿就是花蕊,只许稍稍一动,花朵便会绽然开放。 掌心里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将那片红映得十分艷丽。 是常青的来电。 电话铃声将傅久九彻底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他迅速接通了电话:「喂,常编。」 「行啊你,」常青说:「真人不露相啊。」 傅久九略笑了笑:「谢谢常编。」 「太多了,没地方放,」常青说:「给你弄样品室旁边的空库房里,回头你自己想办法拉走。」 一语惊醒梦中人,傅久九忽然意识到,他家里根本放不开那么多东西。 他又好笑又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然后踩着楼梯上了二楼,从二楼叫了梯。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大家正聊得兴致勃勃。 傅久九低着头进了电梯,往角落里站了站,长发半掩着面颊。 「你们说,傅编以后是不是可以全年穿不重样的限量款了,天哪,我想想就激动。」 「有个好爹真好,我羡慕死傅编了。」 「嗐,」有人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是吴秋然干的?」 「我觉得像,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服饰组元老,」另一个声音说:「这次常编要离职,怕不是想踩着人上位吧?」 「啧……」 「诶,你们没看他的脸色,天哪,可真是太精彩了,那脸沉的,要是水能拧出来,得把咱们楼给淹了。」 傅久九到了楼层下了梯,进了摄影室。 没多会儿,化妆师和摄影师也上来了。 「天哪,傅编,」化妆师说:「我真开眼界了。」 摄影师手里还拎着餐箱,对傅久九晃了晃:「你爸爸请的,望仙居a类大套,借傅编光了。」 「你爸爸嘴很毒啊。」化妆师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刚一排餐车进来,送餐员特意先点了吴秋然的名字,吴秋然还以为是有人送给他的,脸色刚好看点,你猜送餐员怎么说……「 傅久九挑了挑眉。 「他刚往前迎了一步,送餐员便说,」化妆师笑的止不住,学着送餐员的样子,十分严肃地说:「『不好意思,餐单上说了,除了吴秋然外,人人有份。」 「哎呦,我的妈呀。」化妆师揉着肚子弯下腰去。 傅久九忍不住捂了捂脸,在手掌遮掩下呲了呲牙、 眼前不由浮现出林郡订餐时极认真的样子。 他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林郡在他脑海里抬起眼睛:「不许笑!」 化妆师的声音变得遥远了起来:「你爸爸可真是护儿心切啊!」 * 林郡挂了电话,同样没有将手机放下,而是将它紧紧握进了掌心里。 手机被他的体温染到温热。 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靠进椅背深处,偏头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 这是很好的一天,不该有什么暴风雨,而就算真的有,也不该落在傅久九所在的那片土地。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手机光滑的金属表面,把它想像成傅久九的手。 但傅久九的手要柔软的多,握在掌心里小小的,更舒服。 手指很细,捏住了就会生出无限怜爱之情来,想要把他好好狠狠地疼着。 手机不能给他那种感觉,手机就只是手机。 即便他能从里面听到傅久九的声音,但却不是傅久九。 他的思绪转的很快,因为对傅久九说了那句话,心情依然有些激盪。 但傅久九在听到那句话后长久的沉默,也让他适时地回归理性。 眼前浮现出傅久九沉默时候的表情, 应该是垂着眼睛,抿着嘴唇,像是连自己也摸不透自己的心思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第87页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邮件来自他的三助,那个被派去nf亲自送礼物给傅久九的小伙子。 他的三助将现场的视频发了过来,并再次很认真地备註,礼物由傅久九的上司常青代签。 既然傅久九不在,那么林郡便无心观看现场视频。 他的指腹点着屏幕,想要退出时却又蓦地顿住了。 不对,傅久九应该在。 他打电话来向他道谢,语气中那种刻意压抑的东西,不像是听别人转述就会有的。 他坐直了身体,转而用电脑打开了邮件视频。 视频一帧帧播放着,他粗略扫了一眼现场,里面的确没有傅久九。 如果傅久九在的话,就算他不穿衣服,他也能一眼认出他…… 不对,是无论他穿什么衣服,就算在千万人中,他也可以一眼认出他来。 他变得有点意兴阑珊起来,但又略带点不甘心地往后看着。 整个过程中,只有吴秋然灰败的脸,才能给他一点继续看下去的动力。 直到视频播放了一段时间,镜头里又出现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穿着火红连衣裙的……少女? 看身姿那应该是一名十分高挑的少女,林郡十分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身影刚一出现,他的心脏就跟着颤了一下。 他将目光紧紧锁在了那道身影上。 她的黑髮如蓬松的云般,半遮住了脸颊,因为距离远,那张脸只露出一痕很润的白来。 而白上镶嵌了一抹和她身上那条裙子一样热情似火的颜色,是她似火般的嘴唇。 虽然看不清面目,却给人一种艷色逼人的感觉。 fy旗下,有自己的娱乐公司,女艺人可谓个个貌美如花,各有各的魅力。 林郡不觉得自己会被一个连脸都还没看清的女孩吸引。 可是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的的确确让他移不开眼睛。 他开始点击着滑鼠快进,直到镜头终于靠近了那个女孩。 她似乎在刻意闪避着镜头,镜头走到她面前,从她脸上闪过时,他微微低头,抬手半掩住了面颊。 那只手纤细修长,葱一般白,十分漂亮。 林郡蓦地在她细白的尾指上,看到了一颗极小的小痣。 那颗痣无论何时他都不会认错,因为他曾亲吻过千万遍。 他的心像被什么挑了一刀般,放出了极滚烫的血。 不痛,但很汹涌,整个人澎湃起来。 那种感觉像被什么击中了心窝,又像是被命运给了极隐晦的一瞥。 那是命中注定。 他紧紧地抿住了唇,眼圈隐隐有些发红。 原来是傅久九啊。 因为是他,就算他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就算他穿了女装,他还是会一眼心动啊。 他迅速将有傅久九的镜头截了出来。 他躲过了大部分镜头,但也被不少镜头捕捉到。 他穿着火红的裙装,化着艷丽的妆容,可偏偏透出一股极清纯的美。 美的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雪白的小腿在裙摆下露出一截,如两段白玉。 细腰堪堪一握,缀着珍珠腰链。 火红的嘴唇,挺翘的鼻尖,秀致的眉毛下面,琥珀色的眸子像一汪泉。 他的表情有点呆,唇偶尔会抿起,看着现场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但眸子里又偶尔会蕴起温柔来。 林郡将那些照片一张张存进手机里。 他垂眸看着最清晰的那张,忍不住低头往他嫣红的唇上,印了一个清浅吻。 下次,就让傅久九穿女装给他看吧。 就穿今天这种红。 不过他皮肤白,穿什么颜色都会很好看,比如孔雀蓝会更优雅,白色会更纯洁…… 算了,每种颜色,每种款式,还有不同髮型…… 都来一次吧。 毕竟,只有孩子才做选择,而他是一个诚实的成年人,诚实到什么都想要,都得要。 作者有话要说:九.女装大佬.九:????? 感谢在2020-08-12 16:38:26~2020-08-13 19: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傅久九一直忙到下午下班时间。 在更衣室简单沖了个澡,换回自己衣服回到办公室时,吴秋然早已不在了。 据说他差点被活生生气厥过去,连午饭都没吃就直接离开了。 这是nf今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面对难得的假期 ,今天几乎没有人留下加班。 只有两个实习生还在埋头忙着吴秋然丢下的工作。 见傅久九进来,他们各自难掩八卦之情地招唿:「傅编。」 傅久九含笑点头,如常回到自己的位置。 座位上放着他助理今天整理好的资料,他要再校一下,顺便把后面的思路先大致理出来。 两个实习生并不知道傅久九今天一直在摄影室的事情。 在他们眼中,这是傅久九自今天闹剧发生以来,第一次公开露面。 因此不由地十分好奇,时不时抬眼偷偷觑他一眼。
第88页 偏偏当事人十分淡定,似乎所有注意力都凝在了工作上,偶尔还会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他的手指十分灵活,细长的签字笔在指间不停地画出漂亮的弧度来。 和平常没什么差别。 两位实习生看了一会儿,就各自收回了目光,把心思放在了工作上。 傅久九快速理了一遍,将所有资料归位后,才再次打开了社交软体。 这会儿网络舆论的矛头又对准了吴秋然。 各种难听的话都有。 但吴秋然并没有发声,所有社交软体都保持了沉默。 电话在桌上响了起来,是傅久九的父亲。 傅久九接了起来:「爸。」 「还没下班吗?」傅远声问,听声音倒是带着几分喜悦。 「还在忙。」傅久九猜测,他父亲应该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傅远声很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看的话大多也是股票经济类。 这通电话,极有可能是他继母让他打过来探听风声的。 果然,傅远声问:「今天的事儿,我和你阿姨看新闻了,送东西的是小郡吧?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傅久九说:「他只是出于过去的情分帮我一把。」 傅远声沉默了片刻:「我看网上统计的数据,这些东西加起来可是天价了,就为了过去的情分?」 傅久九答得斩钉截铁:「是,他有钱,不把这些东西放眼里,你又不是不知道。」 傅远声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嘆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明天大年三十,来家里吃饭吧。」 「好。」傅久九说。 他边讲电话边点进了那个为他出头的微博。 「爱宝宝的小木木?」傅久九偏头想了想,双木成林,是林郡吗? 可这样幼稚的名字……,他想了片刻,眸底忍不住现出一点笑意来。 滑鼠下移,他点开了最上面那条微博,也就是放了年会监控视频的那条微博。 评论区十分热闹,有骂吴秋然的,也有质疑博主并没有过硬证据就空口往人身上扣锅的。 爱宝宝的小木木只回復了一位网友的质疑,其他人再说什么,他都没再回復。 爱宝宝的小木木:铁证在手,不怕质疑。 网友:难道你还有什么料没放出来? 爱宝宝的小木木:那不叫料,那叫证据。 网友:呵呵,那我等着你放证据,吴秋然道歉的那一天,不过,马上过年了,这道歉不会等到来年吧? 爱宝宝的小木木:做人要厚道,得让人过个好年吧? 网友:是个狼人!你这是让人过个好年吗?你这是凌迟吧…… 吴秋然的确犹如被人凌迟一般,此刻正看着网上的舆论,心急如焚。 「我觉得他手里应该没有证据,」他略有些犹豫地对旁边的秦默寻说:「我拍的时候有注意角度,监控不可能拍到我的手机屏幕。」 「那你怕什么?」秦默寻说:「放宽心,过了这个年,谁还记得这档子破事儿。」 但吴秋然没法放松下去,他惶惶然地熬到晚上,盼着真能如秦默寻所言,随着时间推移,这件事的热度可以平息下去, 只是没想到的是,事情不仅没有平息下去,反而再次掀起了一波热潮。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路西野身上。 因为年底太忙的原因,路西野是在晚上下班的路上才知道了这件事。 那时他正坐在车后座上,去他父母家吃饭的路上。 当天的许多热搜已经下去,唯有「吴秋然道歉」仍高高挂在第一位。 路西野不认识吴秋然,但因为这个位置实在过于醒目,他略犹豫了下,还是点了进去。 却不料竟在详情里看到了傅久九的名字,并顺藤摸瓜,完完整整地吃了个瓜。 还没看完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以手扶额笑了起来。 看完之后终于忍不住靠进座椅深处,笑着骂了句:「艹!」 林郡真是每天都能给他惊喜。 一早问他要wuyun未发售新品时,他还以为他是有别的用途,没想到是要拿去为傅久九撑场子。 在他这里,这种行为无疑十分离谱,但又足够可爱。 笑够之后,路西野又觉得,作为兄弟,无论林郡多离谱,他都应该声援他。 他迅速登陆自己的私人微博,并编辑信息: @nf编辑傅久九,傅编宣传效果这么好,不知道@pn国际@pn潘向阳有没有付宣传费给傅编?不过就算没付也没关系,wuyun随后也会送几款精品到傅编那边,还请傅编酌情穿一穿,宣传费任开。 因为家庭原因,路西野在明面儿上一向极低调。 平时连私人博都极少发。 微博大多是对路氏和wuyun以及投资项目的宣传。 今天一下场,就直接站队傅久九,并毫不留情地内涵pn,不由地让人大跌眼镜。 路西野本身就自带流量,这条微博发出去后,立刻就引发了极高的讨论度。 连带傅久九的热度也再次不断攀升。 能让路西野这样的人为其发声,傅久九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引起了绝大多数网友的好奇。 然而,另一方面,也有不少人认为,路西野为傅久九发声不过是借刀杀人,其目的不过是针对wuyun的竞争对手pn。
第89页 毕竟他的好兄弟林郡的第一次处女秀贡献给了pn,路西野心里不爽pn,实属正常。 路西野的微博刚刚发出,秦氏的秦默彦便转发了微博:我看行,秦氏也安排上了,还请傅编查收。」 路西野的地位太高,许多品牌其实都想蹭热度,但虑及品牌形象,最初只在观望。 直到秦默彦转发之后,其他品牌也不再犹豫,纷纷转发,表示要送产品给傅久九,将一场闹剧生生搞成了宣传大宴。 傅久九声名大盛,收穫品牌和网友们的万千表白。 更有不少之前还未下定决心是否要与nf合作的品牌,纷纷因此事向nf伸出了橄榄枝。 事情的热度越来越高,吴秋然眼睁睁看着傅久九成了品牌们的宠儿,嫉恨的双眼几乎滴血。 而与其相反,他本人收穫的辱骂与攻击也越来越多。 两相对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他再也无法忍耐,原本计划装死等事态沉寂的计划彻底破产。 本来的计划那么完美,如果成功的话…… 可究竟是哪里杀出了个程咬金,让他的一切计划都付诸流水不说,还一口紧紧地将他几乎咬死。 吴秋然又恨又怕,反覆思量后,他决定赌一把,赌对方手上并没有实质证据。 下定决心后,他郑重发出了声明: 作为一名普通编辑,我没有后台,但不代表我就应该任人诬陷和欺凌,没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认。有证据就放证据,没证据就闭嘴,这种诬陷太低级,给你48小时,@爱宝宝的小木木,如果不能向我道歉,就请查收法院传票。 吴秋然的声明合情合理,隐形卖惨,立刻获得了一部分人的同情。 不少网友又开始站到了吴秋然那一边,网络上的争吵持续升级。 而爱宝宝的小木木则回復的十分迅速: @nf编辑吴秋然,你之所以如此笃定我没有证据,不过是因为你当时刻意避开了监控,所以你确认监控并没有拍摄到你的手机屏幕。 不过现在,我想给你一点小提示,整个会场举着手机的并不止你一个人,你可以拍别人,也可能会无意间进入别人的镜头。 总之,证据我已拿到,既然你给我48小时,那么,我也给你48小时,如果看不到你对傅编道歉,我将会将证据公布到网上。 答案只有两个,正确答案很好选,出于仁慈,我想提醒你,不要一错再错。 声明下面隔了一段距离,他还写了一句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网络战争持续升级时,傅久九正在他家附近的花店里选花。 他定了好几束,让店员分别包好,有送给他母亲的,也有送给邻居家的。 临出门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了摆在角落里的,黄灿灿的向日葵。 他们挨挨挤挤在一起,蓬勃向上,小小的圆盘对着他,像一张张笑脸。 他的心情蓦地明亮了起来,抿着唇露出了一点笑容。 店员很机灵,立刻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并含笑问道:「先生,要来几支向日葵吗?」 「嗯,」傅久九的目光没有从上面移开,笑着说:「来几支,谢谢。」 时间不算晚,他抱着花一一送出去。 打算先送完其他邻居家再送祁洛母亲那边,顺便接傅小八回家。 敲到对门邻居家时,无人应门。 他便抱着两束花下到楼下,将花递给祁洛母亲,并拜託她帮忙将那束花送给他对门邻居。 因为明天一天他未必有时间在家。 祁洛母亲有点惊讶:「他们家一个月前就搬走了,你不知道吗?」 傅久九愣了愣。 祁洛母亲说:「你这阵子太忙了,成日加班,他们大概没能当面向你告别。」 「他们家,」傅久九想了想:「不是夏天刚装修了婚房,初冬的时候才结婚入住,怎么就搬走了?」 「谁知道呢?」祁洛母亲说:「只说房子已经卖了。」 傅久九点点头,将那束花也留在了祁洛母亲处。 回到家里,他再打开微博时,才发现微博已经被彻底炸掉。 大小时尚品牌纷纷转载路西野的微博,表示要送礼品给他。 他只单独转发了路西野的微博表示感谢,其他一概没有再管。 随后他看到了吴秋然的声明,以及爱宝宝的小木木的回覆。 在此之后,除了网友们炸锅的评论之外,两人各自没再发声。 而「48小时之约」却已被顶上了热搜榜。 48小时之后,这两个人,註定有一个会输的很惨。 大年三十一早,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雪。 傅久九早起,穿了防水羽绒服带傅小八出去小遛了一圈。 回家后为自己煮了一碗面,为傅小八蒸了鸡胸肉西蓝花。 一人一狗一起吃了顿饭,傅小八的饭比傅久九的好不少,吃饭的时候十分优越地边吃边看他。 吃过饭,傅久九照例把傅小八送回了祁洛母亲家。 然后驾车去看望他母亲。 墓园在半山腰,他在山脚停车场停了车,抱着一束红色的康乃馨,沿着石板路往上走。 他穿了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兜帽被拉到头顶,遮挡着劲风与细雪。 路上有上山拜祭的人,但很少。 傅久九很快来到了墓园,循着熟悉的路到了他母亲的墓碑前。
第90页 墓碑前已经放了一束花,白色康乃馨里夹杂着两支百合。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微微躬身,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和雪水。 听到脚步声,他偏头看过来,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沾染了雪珠,透着湿意。 「学长。」傅久九的脚步顿了顿。 这么多年,好像除了他,已经极少有人来看望他母亲了。 他母亲去世太久了,最初那些逢年过节还会过来看望她的朋友,现在也很少过来了。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遗忘是人类的本能。 他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他母亲的遗照。 这个世界,他母亲提前去世了两年,但墓碑上的照片去没有变,是同一张。 照片上,她笑得柔和,眸子却很坚定,是一个温柔而坚定的人。 傅久九将风帽摘掉,然后蹲下身去,轻轻将花放在墓前。 墓碑已被擦拭的干干净净,这是他每次来都要做的工作,这次被别人做了,一时倒像少了些什么。 林郡不动声色地走远了些,把空间留给傅久九和他母亲说话。 傅久九偏头看他一眼,见他背着风点了支烟,背影修直挺拔,犹如挺立风雪中的松柏般。 傅久九与他母亲说了会儿话。 又跪下对着墓碑恭恭敬敬磕了头,才站起身来。 雪似乎大了一点,他的眼睛有点酸,抬手揉了揉之后,林郡已来到他身边。 他蹲下身去,捏着纸巾将他的膝盖还有羽绒服衣摆一点点擦干净。 傅久九想往后退,被他抬起一只手臂环住了腰。 傅久九低头看着他乌黑的发,还有握着纸巾的骨节分明的手:「谢谢学长来看我母亲。」 「应该的,」林郡放开他的腰身,站起身来:「以前每年这一天都会陪你来看阿姨的。」 两人转身慢慢下山,林郡抬手将傅久九发顶的碎雪抚掉,重新为他戴上了风帽。 「你来很久了吗?」傅久九偏头问他。 傅久九的眼尾带了点红,眼睫也十分湿润,不知道有没有哭过,林郡看他片刻,说:「没太久。」 然后又说:「小半个时辰。」 「和我妈聊天了吗?」傅久九问。 林郡看他一眼,半晌没有说话。 傅久九想了想又笑了:「也是,你们连见都没见过,有什么可聊的?」 「其实有的,」林郡说:「我有感谢她,把你生了下来。」 傅久九停下了脚步,抬眸看他。 他的脸被掩在风帽下面,被毛领遮掩的十分小。 林郡便伸手把他的风帽往后拉了拉,用拇指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和以往不同,这次他的手很冰。 他笑着说:「如果她没把你生下来,我就不会遇到你了。」 傅久九奔逃在那个充满了粉红色迷药的危险空间里,感觉越来越无法看到可以逃出生天的希望。 他忽然记起在网上看过的一张图片。 图片左右两侧是地球的两张对比图。 一张是「有你的地球」,一张是「失去你的地球」。 两张地图事实上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世界,也许有傅久九和没有傅久九并没有任何区别,对林郡而言说不定也一样。 他只是误以为,傅久九对他很重要而已。 如果真的重要,他们又为什么要离婚? 傅久九抿了抿唇,心底无法遏止地泛起一股难言的涩意来。 眼睫上落了细碎的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颤动。 林郡心里有些热,忍不住凑近了些,轻轻为他吹了吹。 睫毛酥痒,傅久九便笑了笑。 「你中午要回你父亲家吃饭吗?」林郡问。 两人又恢復了往下走的姿态,路有点滑,林郡握住了傅久九一只手腕,牵着他的手装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是。」傅久九说:「过年了,总要回去一趟才像样。」 「我陪你一起吧,在你父母家吃完饭,下午一起回我妈妈家。」 傅久九不想再给他父亲和陈梦菊任何希望。 如果两个人相携回家,只会让他们在将来更加得寸进尺。 要断他们的念想,就该断的彻彻底底。 他停下脚步:「不用,我自己去。」 林郡原本充满希冀的眸子沉了沉,里面的光芒熄灭了。 傅久九偏开头去:「下午我自己去你妈妈家里。」 两人沉默着一路往下走,林郡忽然又说:「你刚才在你妈妈面前说错话了。」 「什么?」傅久九有点讶异。 「你不应该叫我学长。」林郡抿了抿唇,十分严肃地指出:「而是该叫别的,不然你妈妈会知道。」 傅久九被他的话逗笑了。 他母亲去世多年,他难过是难过,思念是思念,但接受也是真的接受了。 「你连过世的人也想瞒住啊?」他说:「过世的人应该都知道的,就算骗也骗不住。」 他说着话,林郡的手机响了,等他说完,林郡才接起来。 他对着话筒说了几句,很含煳,但应该和吴秋然那件事有关系。 「虽然我知道是吴秋然做的,」等他挂了电话,傅久九说:「可是学长,你真有证据吗?」 林郡沉默了片刻,似乎并不太想承认那个在网上跟人互撕,十分幼稚的id就是他本人。
第91页 但那是傅久九的事情,他不能不用心。 「没有。」他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慢慢道:「不过你放心,吴秋然一定会道歉。」 「你这是在赌。」傅久九难免有些忧虑:「其实我……真的不希望你这样去冒险。」 「我这人从来不赌,」林郡深深地看他,因为他对他的那一点担忧而心头滚烫。 他将他的额发往风帽里抿了抿,让他安心:「除非我有必胜的把握。」 傅久九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林郡便将身体压低了一点,声音也放轻了些,问:「你信我吗?」 过了好一会儿,傅久九点头,他直视着他,斩钉截铁地:「嗯。」 雪花变大了,轻飘飘地四处飘洒,上山的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 林郡的笑容在漫天雪花中一点点绽开,笑涡极深,好像没有一点点烦恼般。 傅久九忍不住有点好奇,也有点期待起来。 他想要看看这个男人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究竟要怎样做,才能稳超胜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3 19:29:29~2020-08-14 19:0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贺贺 2个;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5瓶;雁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林郡没和傅久九一起去傅家。 但却陪他一起去了商场,为他父亲置办年货。 在陪傅久九为傅言选择积木时,林郡自己好像也十分喜爱,双眼发亮,看的认真而专注。 傅久九便选择了一套十分复杂的摩天轮造型积木送给他。 两人在商场地下车库分别的时候,林郡抱着积木和他挥手再见。 他眉目间漾着一缕很浅的笑意,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傅久九便彻底放下心来。 商场的温度很高,傅久九的心一片温暖,便发自内心地弯起眼睛,和他挥手道别。 傅久九先走,林郡目送他的车子离开。 那辆明黄色的跑车弯过弯道,连尾巴都看不见了之后,他的神色才慢慢沉了下来。 他弯腰坐进车子里,将积木小心放好后,便靠着车窗点了支烟。 傅久九不和他一起去他母亲家,他便没准备去太早,免得贺彩衣问东问西。 于是吩咐司机驾车回公司加班。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们家少爷。 林郡坐的不像平时那么直,身体向窗边略倾斜了一点,微微垂着眸子,在低头抽菸。 他的视线半敛着,似乎在看那缕灰白的烟雾,心事很重的样子。 唉…… 司机在心里嘆了口气。 这么多年,每年的这一天,他们家少爷都是和他们家先生一起回傅家吃午餐的。 从傅家出来之后,再相携回老宅陪夫人和大少爷吃年夜饭。 今年却去不了了,换谁谁不难过? 抽第二支烟的时候,林郡收到了一条信息。 那是一张图片,介于清晰与不清晰之间。 他垂眸极认真地看了片刻,将这张照片转发给了助理一份。 随后他打电话交代了助理一些事情。 司机只听到他说了些类似48小时,前十分钟之类的话。 挂了电话之后,他将菸蒂摁熄在菸灰缸里,眉目间舒展了许多。 而这时候,fy的大楼也已经遥遥在望。 在林郡抽第一支烟的时候,傅久九的车子开得极慢。 他一边驾车往傅家去,一边想着他父亲和陈梦菊极有可能会问的问题。 并一一找出了最合适的答案,把自己伪装的刀枪不入。 在他把一切都想妥当之后,电话也适时地响了起来。 祁洛的嗓音很疲惫,好像也在驾车:「晚上一起吃年夜饭吗?我现在正在往我妈家里赶。」 「晚上要去林家吃。」傅久九说:「但可以一起守岁,明天早晨也可以一起,之前我跟阿姨也约好了的。」 「好,」祁洛说:「那约定了。」 傅久九挂了电话后轻轻吁了口气,为这个年依然可以有着落而感到高兴。 以前每年过年,只要祁洛母子在,就会带着他一起过。 但有时候祁洛会带他母亲出去旅游或者回乡下过,那么他就要自己过。 每当这时候他就会十分难熬。 过年对他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喜悦感和幸福感,反而会被无处不在的幸福与喜悦衬托的十分悽惨。 他这样的人毕竟只是少部分,没有人会真的认真去考虑「少部分」的感受。 所以后来,只要祁洛母子不在,他就会把过年当做工作日,画漫画,搞选题…… 忙着忙着也就过去了。 他掐着点到了傅家。 陈鹏鹏也在家里,大约刚和陈梦菊吵过架,母子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只有傅言高兴得上串下跳,尤其在收了傅久九的礼物之后更是叽叽喳喳,缠着他不放。 他当即拆了礼物,抱着积木要傅久九陪他一起玩。 在傅言热热闹闹的声音中,陈梦菊数次向傅远声递着眼色,可惜傅远声都没有机会插进话去。 直到吃饭时间,傅远声才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他和林郡的事情。
第92页 傅久九用他想好的答案一一答了,一点希望也没留给他父亲。 吃完饭他没久留,向他父亲道了别,起身准备离开。 「家里房子大,住的开。」傅远声留了留他:「你一个人过年,回去干什么?」 这样随意的客套,却让傅久九往外走的步伐顿了顿,背嵴也蓦地绷紧了。 他回头看了傅远声片刻,将傅远声看得微微愣在了原地,那目光让他莫名觉得心寒。 「不了,」傅久九撒了个谎:「小洛今晚回家陪阿姨吃年夜饭,我们好久没见了,约好了要一起过。」 傅远声「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雪下得大了起来,傅久九驾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大年三十的马路很空旷,他边驾车边点了支烟咬在嘴里。 烟抽了半支之后,他的情绪才慢慢回笼,一声极轻极冷的笑终于从他嘴里溢了出来。 「你一个人过年,回去干什么?」 菸嘴被紧紧地咬住,在唇齿间变了形,他的眼眶慢慢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 从十八岁那年开始,他就一个人过年了,似乎天经地义一般,那个家是他们的,跟他无关。 他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能从傅远声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话。 真是……可笑。 他也没想到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反应。 本以为早已刀枪不入,却偏偏是愤愤不平。 他咬着烟拧开了车载电台,电台里正放着一首粤语老歌: 幸福的光阴/它不会偏心/将分给每颗心 情缘亦远亦近/将交错一生/情侣爱得更甚 甜蜜地与爱人/风里飞奔 高声欢唿你有情/不枉这生 一声你愿意/一声我愿意/惊天爱再没遗憾 …… 婉转多情的曲调里,他只听到了「风里飞奔」四个字。 他将车子开的飞快,仿似真的飞奔在风中。 眼前却隐约浮现出,林郡弯腰为他母亲擦拭墓碑的声影。 为什么是林郡在擦拭?他的父亲呢? 就算是离了婚,彼此间毕竟还有一个孩子,他又去看过她几次? 他似乎重又回到了十七岁那个夜晚,早已麻木的恨意再次翻涌而起。 那次是因为残酷的真相,这次是因为一句久违的仅仅算作客套的客气话。 不值得! 他的脚下蓦地发力,车子剎停在路边,发出刺耳的声音。 傅久九如梦初醒,他缓了缓唿吸,然后慢慢将脸埋在方向盘上。 不值得!当他再次这样想的时候,林郡的发旋浮现在了他眼前。 他正蹲下身握着纸巾为他擦拭衣服上的湿意与污痕。 就在今早,他几乎不言不语,却给了他傅远声可能永远都给不了的温暖与爱护。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菸蒂被揉在指间,那一点火星越烧越近,灼痛了指腹。 他坐直身体,将菸蒂摁进菸灰缸里,然后打开车窗。 冰冷的风夹着雪花灌进来,吹透了他身上的休闲卫衣。 他用掌心重重地揉了揉脸颊,又想了一遍不值得,才再次发动了车子。 原本就是不值得,可有了对比之后,他才觉得,竟然是那么不值得! 他回家重新洗了澡,换了衣服,又去商场取了早就预定好的礼物,才驾车往林家驶去。 他的心情早已平復,甚至因为心底那些无意识的对比,而十分希望可以快一点到达林家。 无奈路上积了雪,又被车轮碾化,只能很小心地向前驾驶。 他到的时候林郡也刚到没多久,听到门铃他亲自为他开了大门。 从车库上来不用经过室外,傅久九便没穿大衣,只着了件火红的圆领毛衫。 他耳朵上戴了只钻石耳钉,再配上明亮的笑容,很有新年喜气洋洋的感觉。 林郡将他手里的礼物接过去,转手交给管家,目光却凝在他身上不捨得离开。 早晨在墓园的时候,傅久九通身被包在黑色的长款棉服里,神色凝重。 可这会儿,他却穿着火红的毛衫,露出半截伶仃的锁骨来,双眸明亮,眼含笑意。 只是大半天过去而已,却仿佛已经过了许久。 他伸手将他的手指握进掌心里,感受着他手上传来的微微的凉意,眼前却蓦地浮现出了那天他身着红裙的样子。 他牵了他的手走进去,心情十分隐晦,像牵着他的新娘。 两人落了座,林郡把新切的水果给他吃。 傅久九吃了几口,又陪小林子玩儿了一会儿,却一直没看到贺彩衣出来。 他忍不住有点奇怪,以往每次来,贺彩衣都会很快就出来。 因为他没有妈妈,贺彩衣每次都会尽量多陪他,他能感受到那份爱。 林郡笑笑:「我听管家说,她上午又和小姐妹打牌了,这会儿大约在休息。」 他补充道:「说是昨晚也打了,我还没来得及细问。」 傅久九便点点头,贺彩衣命很好,两个儿子都很爱她,把她当小女孩儿宠。 直到吃晚餐时,贺彩衣才从楼上下来。 她神态看起丝毫没有过年的喜气,反倒恹恹得。 林郡忍不住责备他妈:「妈,你昨晚打牌是不是又通宵了?」 贺彩衣难得没理林郡,倒是给傅久九塞了个大红包。
第93页 饭菜都摆上了桌,林启才回来。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他从院子里进来,将伞收了递给佣人,携着一点寒意来到餐厅。 不想贺彩衣看到他却不知为何来了气,冷着声说:「今天晚上你站着,看我们吃。」 满室安静,林启僵在了餐桌旁。 「怎么了,妈?」林郡给他哥使个眼色:「大过年的,就算哥犯了什么错,也得让他吃饭吧?」 他伸手摇摇他妈的肩膀:「咱们家全靠我哥撑着呢。」 贺彩衣勐地挥开他的手,用的力气太大,手背甩在了林郡脸颊上。 挺响的一下,像故意打了一巴掌一般。 林郡怔了怔,傅久九也失声叫了一声:「妈。」 他担忧地看林郡,那片白皙的皮肤上迅速泛了红。 傅久九抿住了唇,林郡向他笑笑,摇摇头。 贺彩衣却丝毫没有心疼,他指着林郡骂:「可不是全靠他撑着,你有什么用,连小九都养不起,要放出去工作。」 「妈,我工作不是因为钱,」傅久九连忙解释:「而是工作能给我安全感,让我觉得踏实。」 「所以,究根结底还是这个混帐东西不能给你安全感?」贺彩衣指着林郡问。 傅久九怔住了,林郡的目光也清凌凌地看了过来。 「不是,」傅久九说:「工作会让我觉得生活更有意义。」 他有点懊恼,总觉得自己的解释大约不是贺彩衣想要的。 他也不怎么会哄老人,不由地又看了林郡一眼。 林郡看着他,在桌布的遮掩下,不动声色地将手探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并用指腹在他掌心安抚地轻轻捏了捏。 傅久九心安了些。 随后,他听到林郡对他妈说:「妈,小九上班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是有别的事儿吧?况且,我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您不应该迁怒我哥。」 「我为什么不能迁怒他?」贺彩衣说:「当时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你才十岁,他怎么说的?他说他会把你一手一脚拉扯大,助你成家,让你立业,现在呢?你的婚姻出了问题,他什么都不知道。」 傅久九脑子里蓦地响了一下,像什么东西炸开了。 林郡却反而舒了口气,他轻轻笑了笑:「您这是听谁在外面乱嚼舌根了?没有的事儿。」 「我听谁说的不重要,问题是你跟小九为什么分居?」贺彩衣气得举起手,又要打他。 傅久九忙站起身:「妈,您打我吧,都是因为我,是我……」 林郡握了他的腕子,让他坐下。 然后把脸往他母亲那边凑了凑:「妈,您先出气,出完气我再跟您解释。」 贺彩衣手抖了抖,终究还是没捨得真打下来。 「哥,坐下吃饭。」林郡招唿着他哥,林启瞪他一眼,看他妈没再说话,才坐了下来。 林家的年夜饭十分正式。 虽然正儿八经就四个人吃,但大菜小菜,冷拼热盘,汤水甜点一样不缺。 「妈,我跟小九没出什么问题,」林郡说着伸手握住傅久九的手:「小九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所以才想低调点。」 「嗯,是真的。」傅久九忙点头。 「那怎么行?」贺彩衣说:「分着分着就淡了,不管怎么着,还是得住一起。」 「住一起,住一起,」林郡说:「过了年我就搬过去和他同住了。」 贺彩衣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傅久九也忙说:「是真的,妈。」 「今天过年也得住一起吧?」贺彩衣说:「晚点我让老胡送你们回去。」 老胡是贺彩衣的专属司机,这是要让人监视着他们的意思了。 吃过饭,傅久九和林郡一起在贺彩衣的注目下上了车。 车子直接驶到林郡的住处,两人临下车时,老胡又给了林郡一个盒子:「二少爷,夫人给的,让您尽量今晚用完。」 「什么?」林郡问。 老胡神情有点微妙:「少爷进去自己看吧。」 盒子不大,用礼品包装纸简单包了一层。 林郡这才想起,他妈今天只给傅久九发了红包,并没有给他。 他笑了起来,觉得他妈毕竟还是很爱他,这大概是为他准备的新年礼物。 他笑出两个深深的笑涡来:「麻烦胡叔回去一定转告我妈,我爱她,再替我表达一下谢意。」 老胡又笑了笑:「夫人说了,用完就是对她最好的谢意。」 「哦。」林郡有点疑惑又有点好奇地看了看掌心里的盒子,携着傅久九进了大门。 老胡亲眼看着他们将门闭上之后,才驱车离开。 林郡半揽着傅久九的肩膀,眼里闪着一点喜悦。 这是傅久九搬出去之后第一次回来。 家里的佣人见到自己家先生终于回来了,也各自露出些喜气来。 「小九,」林郡拉着傅久九在一楼的起居室坐下,目光灼灼地看他:「今晚就住这里吧?」 过了片刻又笑着补充道:「你住主卧,我住客房。」 「不住了,」傅久九说:「我已经和阿姨还有祁洛约好了,今晚要和他们一起守岁,明天也要一起吃早餐。」 傅久九的声音越说越小。 因为他这才发现,自己在和祁洛约定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过年或许还会有另外一种可能。
第94页 因为在他过往的经验里,每次过年,他的世界里就只有祁洛和他母亲。 所以这次他也天经地义地以为和以往一样。 林郡的半边脸被贺彩衣那一下打的微微肿了起来。 他一边听着傅久九的话,一边抬眸看他,唇却慢慢抿紧了,配上那点指痕,看起来极可怜, 「对不起,」傅久九的手指紧了紧。 他的手还被林郡牵着,手指略一收紧,便像是反握了回去般:「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你还不如直接说你根本就没考虑过和我一起过年,」林郡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你不是没想那么多,你是根本就没想到我,是吧?」 傅久九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林郡轻轻地嘆了口气,捏着他细白的手指摩挲了两下,放开了。 因为今天要去贺彩衣那里,傅久九特意戴了婚戒。 两枚戒圈儿色彩款式都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一对儿。 林郡看了片刻,强打起精神说:「等会儿我再让司机送你回去,老胡和我妈一样很狡猾,我怕他没走远,在别的地方盯着梢儿。」 「谢谢学长。」傅久九说。 「你别跟我这么客气,才是对我最好的感谢。」林郡笑了笑。 他伸手去摸烟盒,傅久九按住了他的手:「先别抽,我帮你处理下伤口。」 佣人取了冰包进来,傅久九半跪在沙发上,伏着身为他冰敷那半侧脸颊。 林郡浓密的睫毛掀起来,可以极近地看到傅久九认真而专注的眼神。 傅久九很少回应他的感情,可仔细看,却能看到他眼底那一缕隐不住的心疼。 似乎心灵感应般,傅久九轻声问他:「疼吗?」 其实不怎么疼,但林郡还是轻声地回:「疼。」 傅久九便没再说话,粉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林郡看了一会儿,眼睛里又慢慢漾起了笑意来。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很好哄的人,即便傅久九都没怎么哄他,他好像也没办法生他的气太久。 他把手悄悄抬着,隔空半环着他的腰。 过了一会儿,傅久九的身体动了动,他便又悄悄将手放下,像是十分有趣般,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手掌放下的时候,掌心里硌进了什么东西。 他拿了起来,举到眼前,看到是贺彩衣送他的新年礼物。 「我忘记拆了。」他轻声说。 傅久九也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包装粗糙而马虎,应该是贺彩衣自己包的。 「你想看是什么礼物吗?」林郡含笑问:「我拆开,我们一起看?」 「嗯。」傅久九笑起来,露出些期盼:「我们一起看。」 包装纸的接口被掖进缝隙里,林郡一扯就开了。 两个人四只眼紧紧盯着包装纸脱落。 一盒12只装的成人情趣安全套出现在林郡的掌心里。 傅久九的脸刷地红了起来,林郡也抿着唇怔住了。 半晌,他捏着那个盒子收进了茶几下层的抽屉里,偏头对傅久九说:「我错了,我妈其实一点都不爱我。」 他妈送了他一盒12只装的安全套,并让老胡告诉他要一晚上用完。 他妈不仅不爱他,他妈大约是想让他早点死。 作者有话要说:郡儿:大约要精尽而亡,咳 歌词摘自粤语歌《风里飞奔》 第38章 傅久九的脸红得要滴血一般。 他依然维持着跪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只是身体略往后撤了撤。 安全套包装上的图片,密布着凸点和软刺,是很明显的情趣款。 他以前也会和两性频道的同事吃饭聊天,偶尔也会聊到这类产品。 因此也大约知道,人类在这些东西上的创意繁多,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而且很多还都大有讲究。 那时候他还蛮放得开,和人插科打诨地开着玩笑,讲着段子,表现得十分游刃有余。 可一到林郡面前,他就像变了个人,纯情了,哑巴了,怂了,连脸皮子都薄得几乎透明了…… 不过是一盒安全套,他却像面对着什么洪水勐兽一般。 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做什么动作都不自在,也不自然了。 身体和脸颊都发着烫,连血液温度都高了几度般。 他心里很急,急着想让那点热度赶紧消下去,可越是着急那热意便越是肆虐着往上攀爬。 他闭了闭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滚烫的面颊,却没注意到林郡看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得越来越深。 那双眸子里,因克制太久而无可遏制地盛满了欲.望。 那张脸上泛起的红潮,让他记起了那一天,他对他说,自己还是个处男。 傅久九是不是处男,他比谁都清楚。 但把自己当做处男的傅久九太青涩,太可爱,太纯情,让他情难自禁。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腕。 傅久九的手腕纤细,柔软,微凉,握在手心里十分舒服,缓解他满身满心的燥意。 明明他已经拒绝过一次,他还是想把他留下来。 他能感受到傅久九的紧张,因为他的身体蓦地挺直了。 因为冰敷外加看礼物的原因,他们本就离的很近,这刻傅久九跪坐着挺直身体,他便只能抬头看他。
第95页 他试探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慢慢且十分依恋地将脸埋在他身上。 傅久九身上的味道让他上瘾,红色毛衣则十分柔软,和他僵硬的身体很不一样。 但他没有推开他。 林郡将头伏在他的肩颈部位,像个孩子一样,说:「傅久九,都过年了。」 都过年了,总该给口肉吃吧,就算吃不上肉,总可以闻一闻肉香吧? 林郡的语气像小孩子正抱着妈妈撒娇,求一颗新年糖果。 如果不是太狠心,作为家长一般都不会忍心拒绝,并会破例允许一次。 因此,傅久九同样不太能抗拒林郡。 他垂眸往下看,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像一柄小扇子,乌黑,在灯光下闪着光泽。 他的嘴唇抿着,好像也有点紧张。 那点紧张让他没办法真的硬起心肠来。 他犹豫着抬手,第一次回应他的感情。 十分矛盾地抿着嘴唇,笼着眉心。 但也许是新年过于放松的氛围,和安全套给予的暗示,他把手放在了他的发顶。 林郡的身体颤了颤,试探着增加了一点力量,将他抱的更紧。 傅久九细白的手指揉进他的黑髮中,力量轻微地揉着他的髮根。 林郡受到了鼓励般,往他怀里凑了凑,将脸颊在他胸口贴的更紧。 滚烫的嘴唇印在他裸.露在外的那半截锁骨上,然后轻轻地用牙齿咬了咬。 极温软与极坚硬交替着印在傅久九肩头。 傅久九的手蓦地收紧了,乌黑的发被他抓在了掌心指缝间。 林郡很疼,忍不住抬起眼看他。 「再给我点时间吧,学长,」傅久九跟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手,轻声说:「再给我点时间。」 喜欢他,是真的喜欢他。 最初的喜欢是虚无缥缈带着崇拜,后来的喜欢是真实喜悦且带着忐忑…… 可一路走到现在,他们接触日多,傅久九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更贪恋他对他的那一点好。 真的太好了。 尤其他蹲在风雪中为他擦拭身上的水痕时,那一刻,定格在了他心底,成了一幅意境悠远的画。 多少金钱,多少奢侈品,限量品,都无法给他这样的震撼与感动。 这就是他想要的,想要到近乎贪婪的东西。 可同时,他又无法确定,这里面究竟有几分是爱,又有几分是因为他生命中过于缺乏父母之爱而生出的畸形渴求。 甚至于,就算林郡以「你爸爸」这样的名义送来礼物,他也都无比欣喜。 同事们都说你爸爸多么疼爱你之类的话,他也没有觉得突兀。 他在许多事情上都很果决,唯独在林郡这里畏畏缩缩,展不开手脚。 他们的婚姻失败过一次,如果再盲目地重新开始,他怕会重蹈覆辙。 太过紧张,太过在乎,太过患得患失。 「再给我点时间吧,学长,」傅久九忍耐着自己的情绪:「再给我点时间,我现在什么都还不清楚。」 林郡在他胸口处沉默着,许久后终于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撒手。 两人互相做出了妥协,没有再进一步也没有再退一步。 傅久九的心脏跳得很快,林郡将鼻尖埋进他的毛衣里,被他味道彻底包裹住。 不捨得让他走。 这么多年,无论多忙,他都会和他一起度过新年,这可能是唯一一次,他的身边没有他。 因为他把时间给了别人。 直到司机的电话进来,林郡才依依不捨地从傅久九怀里钻出来。 像个没吃够奶的孩子一样心不甘情不愿。 配上半边脸颊上被毛衣线条硌出的浅淡纹络,看起来带了点戾气。 在傅久九起身的同时,他一边为他整着大衣衣领,笼着围巾,一边又挣扎了下:「不想你走。」 「今天过年。」他说。 傅久九保持一个姿势过久,双腿微微发麻。 他弯腰捏了一把小腿,林郡很快注意到并蹲下身,伸手为他按揉小腿肌肉。 他抬起眼睛问:「好点吗?」 又忘了自己让他不要走的要求一般。 「嗯,」傅久九含笑点头,伸手将他拉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再给我点时间,学长。」 他是想要,可也害怕。 但他可以将所有的害怕与恐惧都打碎,踩着碎片去要。 可在要之前,他必须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理清楚,而不是仓促开始。 因为,他要么就不要,要的话就必须紧紧握在手心里,不容它夭折。 他父亲和母亲,林郡和傅久九经歷过的失败与坎坷,他绝对不要再经歷。 傅久九上车走了。 雪花依然在飘,半空中偶尔会炸起一朵朵烟花。 林郡站在自己家庭院里往上看,七彩映在他的眼睛里,那双眼许久才眨了一眨。 在烟花陨落的那一刻,他看到庭院里葡萄架旁的鞦韆上积了雪,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他点了支烟走过去,抓着鞦韆架的金属链条将它轻轻摇动。 「不该太贪心,」他想:「或许来年夏末秋初,傅久九就可以坐在这架鞦韆上。」 那时候的风依然有点热,他坐在鞦韆上飞翔,伸手可以够到熟透了的葡萄。
第96页 可是,那真的很遥远,在独自守岁的夜晚,林郡依然觉得很孤独。 * 傅久九在祁洛家里守岁,说是守岁,其实他刚到没多久就到了12点。 窗外漫天烟花炸起来,他和祁洛光着脚扒着阳台往外看。 每年这个时候,两个人都会闭着眼睛在心里许一个新年愿望。 从最初想要一套变形金刚,到后来,希望来年工作上会更加顺利…… 天空中热闹了小半个时辰,重新沉寂了下来。 祁洛偏头问傅久九:「今年许了什么愿?」 「我希望我学长的赌约可以赢。」傅久九说:「你呢?」 「每次听你喊学长我都别扭死。」祁洛揉了揉被污染的耳朵。 「那我以前喊什么?」傅久九问。 「哥哥,我哥,老公,我的大宝贝,我家那口子……」祁洛学着傅久九的样子:「还有更过分的,我可学不出来。」 傅久九笑的喘不上气,躺在沙发上拿脚在虚空中踹了几下:「可爱!」 随着48小时之约的时间越来越接近,网络上这个话题的热度也越来越高。 甚至有部分网友发起了赌约。 而路西野带起来的另一波热度也持续发酵,让傅久九的大名几乎家喻户晓。 这个新年过的十分热闹,吃瓜群众从年尾捧着瓜吃到了年初。 「一个瓜吃了两年,」有网友说:「关键是又香又甜,吃了两年仍然是爱不释手。」 傅久九翻了翻网络舆论,然后将手机放下。 这是他翻手机翻得最勤快的一天,每隔半小时一小时就忍不住要上去看一看舆论走向。 「他对你还是好的,」祁洛打开啤酒,递给傅久九一罐,两人边喝边聊:「要不别折腾了。」 傅久九抱着pad画漫画,偶尔喝口啤酒,没答话。 「你觉得他明天能赢吗?」祁洛又问。 「能,」傅久九抬眼说:「我觉得能,他很厉害的。」 「得。」祁洛说:「大过年的就餵我狗粮。」 「别冒充单身狗,」傅久九踹他一脚:「不是找到对象了吗?」 大年初一,下午三点十五分,距离「爱宝宝的小木木」和「nf编辑吴秋然」的48小时之约还差十分钟的时候。 爱宝宝的小木木在自己微博上传了一张照片。 照片像是从视频上截取下来的,不够清晰。 上面同样是一个年轻人的背影。 但这次不再是傅久九,而是吴秋然。 明眼人一眼就可以从着装上认出来,因为当天,吴秋然发了自己的自拍在社交帐号上。 照片中,吴秋然举着手机,看样子像是在自拍,只是他的屏幕上,出现的是另外一个人的背影。 照片不够清晰,和被传到网上引起舆论的那张看起来也不是同一张。 但足够让人分辨出,吴秋然在拍什么。 爱宝宝的小木木配文: @nf编辑吴秋然,为了不让你输到一无所有,善良的我决定给你十分钟时间,让你留下一条底裤。相信看到这张照片,你应该知道我手里都有什么了吧?当然,我也相信,聪明如你,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十分钟后,要么是你对傅编的道歉声明,要么是我手里的证据,想让大众看到什么,由你来选。 这条微博一出,立刻就在网上掀起了一片譁然。 有些人当时就要改变队形,作废赌约。 这十分钟里,几乎所有人都集中盯着屏幕,不停刷新,想看吴秋然如何反击。 而吴秋然在看到这张照片的同时,就几乎瘫了下去。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额角沁出了冷汗。 秦默寻则第一时间找了专业人士,去分析这张照片是否有人为加工痕迹。 时间一秒秒过去,吴秋然脑海中甚至响起了秒针走动时的滴答声,滴答,滴答,极清脆,怎么逃都逃不开。 不过现在,那滴答声全部变成了定时炸.弹爆炸的前奏,十足恐怖。 距离48小时之约还有两分钟的时候,关于照片的真伪仍未出来结果。 吴秋然的防线终于彻底崩溃。 在伤害来临之前,他必须选择一个对自己损伤最小的。 如果对方手里真的有能证明是自己所为的证据,而自己却没有道歉的话,那么以后,自己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机会能出现在公众面前了。 如果,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那天能沉住气,没有发那条矢口否认的声明就好了。 没发的话,就没有48小时之约,就算他最后不得不道歉,也显得真诚些。 可现在,刚刚矢口否认过,转头又迫于压力开口道歉。 其实比不道歉被人锤死也好不了太多了。 对方太狠了,而且手段老辣得厉害,他根本不是对手。 现在想想,就连他那段矢口否认的声明,估计也一早就被对方布好了。 就算没有路西野横插一脚,对方肯定也早已布了其他的后招。 他则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对方一鞭一鞭赶进了陷阱里。 从始至终他都像个傻子一样被人掌控在掌心里。 他悔不当初,但已经无路可退。 48小时之约准时到达,微博几乎被热情的吃瓜群众挤到瘫痪。 在一次次疯狂刷新后,终于刷到了吴秋然的道歉声明:
第97页 @nf编辑傅久九,在这里我郑重向你说声对不起。 出于一个热爱时尚的编辑,我对自己的行业充满着敬意与热爱,也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容忍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对它有一丝一毫的玷污。 在看到你穿了pn未发售版新品时,我的第一反应是你穿了样衣,我很愤怒,以为你玷污了自己的职业,冲动之下才发布了那样的微博。 没查明真相就发表了不负责任的言论,并因此对你造成了伤害,在这里我郑重向你道歉。 同时也鄙视因为事态失控而产生了逃避心态的那个自己。 最后,再次郑重说一句:对不起! 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都悔不当初。 这条道歉声明一出,网上的舆论已经可想而知。 虽然仍然有不少网友表示可以理解吴秋然的心情,但在大部分人眼中吴秋然几乎再难逃出「又当又立」这四个字。 傅久九在刷出这条道歉微博时,才发现自己一颗心竟那样紧张。 随着尘埃落定,那颗紧张的心也终于落了地,雀跃得几乎要飞出胸口。 他握着手机,点开「我的君主大人」,并发出一条信息:「恭喜,你真的赢了。」 其实何止他赢了,他赢了,他也就赢了。 事实上,他一直都在为他而战斗,他们一荣俱荣。 林郡并没有看到那条信息,他在看到吴秋然的道歉微博后,便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然后举了举杯,对路西野说:「等晚些,他们发现那张照片只是后期加工品时,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他找了最专业的团队搞出那么一张照片,有十足的把握,对方在15分钟内无法找出任何ps痕迹。 而他只给对方留了十分钟。 「行,够狠!」路西野说:「干得漂亮。」 「狠?」林郡笑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吴秋然用照片诬陷小九,我就用照片诈他,不是很有趣?」 「有趣,而且可爱。」路西野说。 林郡笑起来,眼睛明亮:「对于吴秋然而言,他还是不要发现ps痕迹的好,发现了大约真的会气死。」 然后他把酒喝了:「算是老天爷给我的新年礼物吧,毕竟我今年这么可怜。」 酒水被一杯杯灌进去,林郡喝得醉了起来。 「行,」路西野说:「我也打算送自己一个礼物。」 他的指尖轻点,发出了一封商务合作邮件。 大年初一的夜晚,年味儿就已经跑远了。 傅久九坐在书房里修改漫画。 因为下午时,他收到了路西野以wuyun执行总经理身份发出的合作邀约。 路西野的合作方式很直接,他想买下漫画主角乘风之前穿过的一款风衣的版权。 由wuyun和漫画执刃联手出品。 傅久九很快接受了合作条款,并签了回执。 所以新一期漫画,他打算再次让乘风穿这件风衣,并在袖口很不明显的位置画了wuyun的商标。 这是他接的第一单商务单,起点足够高。 之前其实也有人批量做过漫画里的服装,但都是粉丝自发组织,非盈利性质的。 这晚他的精神很好,特别高兴,认为自己收到了又一件特别宝贵的新年礼物。 放下画笔时已经十一点多钟,他进了浴室洗澡。 在停下水流搓泡泡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敲门声。 他安静了片刻,那声音好像又没再响起。 傅久九以为自己听错了。 洗完澡出来,他再次听到了敲门声,只是那敲门声十分轻微。 而傅小八也正焦躁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傅久九有点警惕地抄了厨房的锅铲,慢慢走过去。 傅小八则紧紧跟在他身边。猫眼里看出去,只有走廊昏暗的灯光。 傅久九谨慎地打开门,一个靠门而坐的身影向后倒来,靠在了他光裸的腿上。 林郡身上有很重的酒气,一双眼睛有点迷茫,仰着头看他。 片刻怔忡后,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抱住了他的腿,一双手冰凉。 傅小八看到林郡便要激动地往上沖,被傅久九赶了进去。 林郡被手心里温软的触感唤醒了一点点理智,将冰冷的手松开一些,仰着脸叫他:「小九。」 傅久九弯腰把他扶起来,架着他往房间里走。 门在身后关上,林郡极度委屈地告诉他:「为什么我们家的门我怎么都打不开?」 傅久九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为他脱了大衣:「这是我的家,学长,你走错了。」 「你的家不就是我的家吗?」林郡的眉心蹙起来,不太理解傅久九的话一般。 酒味,香水味儿和冷冽的空气一点点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十分好闻。 傅久九看他片刻,没再争辩。 他餵了他一杯水,然后将他扶进卧室里。 轻手轻脚地为他脱了鞋子,毛衣,西裤…… 然后将他放进温暖的被褥间。 十分珍视。 只是准备起身时,他却被重重的压力按了下去。 林郡醉的很厉害,手劲儿有些失控,他一手按着他的腰,一手摁住他的后脑,将人给重重按了下来。 傅久九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嘴唇就被一双滚烫的唇衔住了。
第98页 林郡吻得很用力,傅久九的嘴唇很疼。 他被吻得无法唿吸,大脑渐渐陷入混沌, 感觉自己就要死去。 林郡的吻/技十分高超,让他在挣扎与享受间无法做出抉择。 直到他认为自己大约会是因为接吻而死的第一人时,那吻才终于温柔了起来,变得和风细雨一般。 他轻轻地含住他的下唇吮.吻,并开始去摸他自己的身体,像在寻找什么。 他边轻轻地啄吻他,边喃喃不解道:「妈妈送我的礼物呢?」 傅久九全身酸软,无法意会到他说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直到林郡放弃寻找,并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地,撒娇一般说:「今天不戴.t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真好,每个人都收到了新年礼物!撒花~~~~ 妈妈的礼物太实用了,2333,没关系,早晚就用上了 感谢在2020-08-15 16:59:41~2020-08-16 19:3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贺贺、撒个花、可爱biubiubiu、钓个月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10瓶;今天好大的风 6瓶;夜殇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傅久九的舌.尖发麻,嘴唇被吸咬的隐隐发涨。 而他的大脑也和舌尖一样微微泛着麻意,因此反应没有平时那么迅速。 在听到林郡这句话的时候,他喘息且迷惘着思考了一会儿,才蓦地从情.欲深处惊醒。 林郡还在温柔地撕咬着他的下唇,拉开,放松再含住。 他眸色深沉地盯着他略微红肿的唇瓣,和那点雪白的牙齿,迷恋都写在了眉眼间。 傅久九推了推他,却被他抱得更紧,紧到几乎不能唿吸,占有与专.制通过他的动作不经意间表现出来。 他的睡袍略微敞开了点,露出一线雪白的皮肤来。 被林郡滚烫的指腹反覆摩挲着,仿似极贪恋,不捨得移开分毫一样。 傅久九紧绷的心情在他温柔的轻吻与抚.触中又略松了一点。 因为他发现林郡真的醉得十分厉害,而喝醉了的他很乖,一直在乖乖地等着他的答案。 他没有动,只是温柔地环住他的脖颈,将手指探进他的发中,轻柔地按揉他的髮根。 林郡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将头埋进他的肩颈部位,困意上涌。 在眼睛变得越来越沉重的同时,他努力挣扎着又叫了他一声:「九儿?」 傅久九伸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像上次他盖住他的眼睛一样。 然后他反身将他压倒,在他耳边温柔地哄道:「睡吧。」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气音,像带着催眠作用般。 林郡的睫毛很快就在他掌心里垂落,滚烫而急促的唿吸也慢慢变得均匀。 傅久九又在他身上趴了好一会儿,等身体的反应与热度自然消退后才慢慢起身。 这样的事情,他也只敢在他醉酒的时候偷偷做一次。 像个装乖的孩子,在无人知晓的时候,露出内里那份乖张与贪婪来。 林郡已经睡熟了,鼻尖半埋在他的枕头里,眉目舒展。 昳丽的眉眼堪称艷丽,即使闭上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傅久九光脚下了床,在衣柜里找出林郡之前留下的一套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床头。 想了想又去接了一杯水,同样放在了床头柜上。 然后他进了书房,把关于「青刃」的一切资料都收进抽屉里,才放心进了客卧。 第二天清晨起床时,林郡那边还没有动静。 倒是傅小八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用鼻子把主卧推开了一道缝隙,十分渴盼林郡可以快点醒来。 傅久九去厨房用电饭煲煮上八宝粥,然后穿上棉服,拿了傅小八的牵引绳等着它。 平常每次出门前,傅小八都巴巴地自己叼着牵引绳等在玄关处,催促傅久九快一点。 可这次,它却有点左右为难地看着主卧那扇木门,不捨得动弹。 傅久九刚要催它,傅小八忽然欢快地低嗥一声,身体前沖,毫不犹豫地顶开了主卧房门。 下一秒卧室就传来了林郡轻微沙哑且略带慵懒的嗓音:「小八?「 傅小八大概扑进了他怀里,撞得他尾音略闷了闷。 「爸爸呢?」傅久九听到他声音极轻地问傅小八。 傅久九走过去,他已经穿戴整齐,抓着傅小八的牵引绳,往主卧里探了探头。 林郡已经靠坐在床头上,傅小八则抬着前爪搭在他腿上,哼哼唧唧地正在撒娇。 林郡捏了捏傅小八的耳朵,抬眸对傅久九笑:「我女儿想我了。」 傅小八附和地咬住他的被角往一边扯,想让他快点起床。 傅久九忙喝止了傅小八,因为他清楚宿醉究竟有多难受。 「我带它出去遛一圈,」傅久九说:「你再睡一会儿。」 「不了,」林郡飞快地穿衣服:「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然后他又揉了揉傅小八:「它想我了。」 他穿了一身浅灰,沖淡了身上的锐气,看起来带了几分温柔。 傅小八的确想他了,连牵引绳都是自己咬着送到了林郡手里。 惹得傅久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隐隐又有点吃醋。
第99页 牵引绳交到林郡手中后,傅小八便开始欢快地往前蹦跶,三步一回头地看林郡,咧着嘴沖他笑个不停。 逗得林郡也笑了起来,他的步伐像在跳舞,配合着傅小八的脚步。 笑声在冬日尤有残雪的清晨,飘洒了一路,仿佛昨日的那些惊心动魄不曾存在过一般。 傅久九有点崇拜地偏头去看林郡。 他戴了毛线帽,围着围巾,双手插在兜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十分灵动,很容易被捕捉到。 而林郡也恰恰偏头看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他看了他片刻,看得他偏开头去,才含笑往他耳边凑了凑,小声说:「看,它多爱我。」 他说完便安静地看着傅久九纤长的睫毛,眼神热切明亮,仿佛渴盼傅久九会说「我也爱你」一样。 但傅久九却只是眨了眨眼,然后又十分好笑般弯起了眼睛,并没有说他想听的那句话。 林郡只顾偏头看他,不防又被傅小八扯着快走了几步。 等停下步子,他又回过身来,像是随口一句:「我昨天喝多了。」 「嗯,」傅久九说:「我不开门的话,你是不是要在门口坐一夜?」 林郡愣了愣神,显然已经不记得这回事:「我坐在门口吗?」 「嗯。」傅久九点头。 「我还做什么了?」他笑着问。 他恍惚记得自己好像抱了傅久九,傅久九温软而香甜,像一只大白兔一样,十分容易就被他拖进了被窝里。 他当时好像很不捨得放手,一直提醒自己不要睡,不要睡,但最后还是…… 他不太记得了,也不确定那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他因为思念过甚而产生的幻觉。 「你都走不动了,还能做什么?」傅久九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我把你抬进去的,衣服都是我帮你脱的。」 林郡有点失望,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你没做点什么吗?」 傅久九:「……」 他说这话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十分期待地看他。 傅久九又有点忍不住地笑开了,他笑着偏开头:「餵你喝了一杯水。」 林郡的嘴角翘了起来:「怎么餵得?用什么餵得?」 傅久九抬脚踢了他一下,脚尖轻轻地踢在他的脚腕处,林郡的笑声扬了起来。 傅小八终于等得不耐烦了起来,十分粗鲁地咬住林郡的裤脚,拉着他往前一路小跑。 一人一狗的步伐都很欢快,傅久九站定了,掏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他有很多副林郡的画像,照片却还是第一张。 这让他觉得很珍贵,存在了一个单独的相册里,并上了锁。 傅久九和wuyun的合作算是一场全新的尝试。 他为执刃找到了最好的起点,也想为他打造出最好的旅途。 所以,未来他将会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在商业合作上。 配合品牌的要求,完善产品细节,做出推广,包括但不限于参加活动,开展直播…… 外加他还接手了常青主编的位置,必然导致他将来的时间会更加紧张。 「学长,」餐桌上,他边搅着碗里甜糯的八宝粥边对林郡说:「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说一下。」 傅久九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让林郡的心脏莫名紧张了一下。 他不由停下了筷子,道:「什么事?你说。」 「我接了nf服饰组主编的位置,」傅久九慢慢说,有些心虚:「以后可能会更忙一点。」 傅久九平时就极忙,总是抽不出时间来。 以至于他现在对他的要求越来越低。 他们约定的事情,十件里面能一起做成两三件,他就已经很满足。 现在听傅久九说将来会更忙,他一时便沉默了起来。 傅久九知道他不高兴,捏了一个水煮蛋给他:「学长,吃蛋。」 林郡接过来,先放在了一边,沉吟片刻后,他说:「其实我也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嗯?」傅久九抬眼看他。 「最近,我大概就会搬过来住。」林郡认真看着他说。 「嗯?」傅久九讶异地看着他,这种事情他怎么自己就做了决定? 林郡看着他的表情笑了起来,伸手为他擦了擦嘴角:「可以吗?」 傅久九摇摇头,拒绝的十分直接:「不行。」 「年夜饭的时候,谁答应我妈的?」林郡抬眸看他,问得也同样毫不留情。 傅久九头皮发起麻来。 他记起年夜饭上,林郡挨了一巴掌后哄他母亲的时候,他的确附和了他要搬回来的说辞。 傅久九咬着筷子沉默了起来,做出一副消极抵抗的样子来。 他蹙眉沉思,不知道究竟是林郡给自己下了个套,还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 「傅小九,」林郡往前探了探身体,眸子里含了点笑意:「男人说话总得算话吧?」 傅久九把筷子咬紧了些:「我今天可不可以选择不做一天男人?」 「可以,」林郡危险地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我会让你体味到不是男人的幸福感。」 傅久九抿着唇不动了,一双眼睛露出凶光来。林郡低头笑了起来,笑声闷闷的,竭力压也压不住一般。 「不许欺负我!」傅久九的脸颊涨红了:「你明知道当时只是权宜之计。」
第100页 林郡以手握拳,虚虚地撑在鼻尖处,强忍住了笑意。 「这么不禁逗?」他抬眸看傅久九,觉得他可爱的要命:「逗你两句就当真?」 傅久九顾不得跟他生气,只悄悄地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他又说:「但也不全是在逗你。」 「逗我可真好玩儿。」傅久九一气之下把两只水煮蛋都吃了,脸颊鼓鼓地瞪着林郡。 「生气了啊?别吧!这回真不逗你了。」林郡伸手戳戳他鼓着的腮,笑窝特别深,迎着傅久九恨恨的目光说:「其实,我买下了对面的房子。」 傅久九冷不丁被鸡蛋噎了一下,林郡忙为他拍背餵水。 看他缓过气来才说:「高兴成这样?」 傅久九把脸埋进掌心里,感觉隐隐发烫。 一片黑暗中,他感觉到林郡温热的手指抚过他的鬓角,将他的碎发往后抿了抿,换了很认真又很温柔的声音:「别生气啦,我不生你的气,你也别生我的气。」 傅久九算不上生气,相比林郡要搬到他家里来而言,他其实是如释重负才对。 他只是在为自己抢了人家的蛋还噎到自己而感觉有点难为情。 「嗝。」 在打了一个嗝后,傅久九变得更加羞愧。 他从指缝里偷偷往外看,视线恰恰对上林郡乌黑含笑的眸子。 「我不生气。」他说,并自暴自弃地放下了手,低头喝粥。 林郡抿着笑低头吃饭,不时偷偷抬眸看他一眼,不敢太直接,怕他恼羞成怒。 但心里却十分开心。 因为傅久九太聪明也太敏感,所以他不得不曲线救国。 先让他以为自己要搬到他家里来,把他的心理预期挑的极低。 然后才告诉他自己要搬到对面,他便会很容易接受。 一切都和预想的一样,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 傅久九犹如温水里的一只小青蛙,被煮熟了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林郡有一个梦想。 如果不能让傅久九尽快搬回去的话,那么,尽快在两套房子之间开一道门,他也可以接受。 * 大年初二晚上,傅久九将新一期漫画上传到网络上。 剧情恰恰走到最关键的时刻,精彩跌宕,悬念迭起,可谓精彩纷呈。 当晚,常青再次在微博向她的粉丝安利了这部漫画。 因为常青不是第一次安利执刃,所以有不少漫迷也关注了她的微博。 当晚,网络上有许多人在讨论这期漫画的服装造型以及剧情,不少网友在常青微博下评论,建议nf是否可以做一期漫画相关专题。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新奇有趣。 大年初三,nf正式开工。 一早,公司正式发出了人事变动通告,宣告常青即将离职以及傅久九接任服饰组主编的消息。 傅久九的办公桌也被搬到了常青的办公室。 自今天开始,常青便开始逐步交接工作并慢慢缩减在nf的工作时间,直到傅久九能挑起大梁。 这是十分忙碌的一天。 傅久九在工作群一一感谢了大家的祝福后,又接受了一家媒体关于吴秋然事件的电话採访。 虽然事情最开始就是以傅久九为中心展开,但实际上,在事件连续发酵的几天内,他却是发声最少的一个。 这也引起了外界许多人的好奇,并有不少媒体打电话过来想为他做个专访。 傅久九不想露脸,所以最终接受了一家电话专访,藉此平息大家好奇心的同时,也可以为这件事情画上一个句号。 接受採访时,他也尽量言简意赅,巧妙地避开了记者向吴秋然身上引导的话题。 「我个人觉得,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件事都为我们媒体人敲响了一个警钟,作为一名媒体人,不管是做新闻还是做时尚,都一定要实事求是。说出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件事都应该经过认真的调查与核实,而不是感情用事。」 最后他说:「引以为戒吧。」 当事人终于正面回应,让始终觉得缺了点什么的吃瓜群众再次兴奋了起来。 虽然只有几句话,且相当明哲保身地走了中庸之道。 但傅久九还是收穫了极高的口碑。 不论人非,也没有卖惨,更没有报復,从职业角度上的回答,看似中庸,却也无声中敲打了对方。 尤其他的声音十分好听,语气也十分平和,无形中为他的话增加了一层光环。更是加持了大众对他的好感度。 颜值党们更是不错过任何刷存在感的好时机: 「小哥哥背影那么好看,声音那么好听,好想看脸。」 「只那个背影,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嫁过去,小哥哥婚否?」 「如果这个声音每天叫我起床,那么赖床这两个字将不会出现在我的字典里。」 「你们有没有发现,照片中小哥哥的手好好看啊,这只手我就可以玩儿一辈子。」 「……」 在网友或花痴或调侃的同时,林郡刚刚从会议室出来。 fy作为视频网站,即便过年也一直有人轮班,而林郡这几天的会议虽然比平时少,但也不曾断过。 他身着高级手工定制西装,乌黑的发笼到脑后,一身精英做派,英俊又高冷。 像是只能被人仰望的天之骄子。
第101页 从会议室出来后,他便一路疾行,引得沿途所有员工都在偷偷看他。 直到坐上他的专属电梯,他才掏出手机来浏览实事。 可系统推送的第一条消息就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助理抱着厚厚一沓文件,极敏锐地察觉到了老闆的情绪变化。 她抬眸偷偷看了自己老闆一眼。 见老闆唇线抿的平直,正认真用手机打字。 不久后,自吴秋然道歉就没再发声过的「爱宝宝的小木木」发表了一条新微博。 这条微博没头没尾,但有些敏锐的网友却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 爱宝宝的小木木那条微博十分简单:不自量力的人们啊,你们统统在想peach!! 作者有话要说:郡儿:所有对我对象有非分之想的人,请先看看你们的心脏是否能承受得了我的毒舌,谢谢! 感谢在2020-08-16 19:34:28~2020-08-17 19:2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钓个月亮、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钓个月亮 8瓶;鹤归孤山寺 5瓶;琑:逍遥公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nf正式上班第一天,吴秋然就请了假。 表面上说是在外地探亲未归,实际上则是被气到几乎吐血,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 当天,在他发布了道歉声明之后半小时左右,秦默寻那边才传来消息,证明「爱宝宝的小木木」公布的那张照片其实并非原片,而是人工合成。 只是对方技术高超,极难被发现破绽而已。 吴秋然当时正承受着网友们的激情鞭挞,本就已经徘徊在了崩溃边缘。 得到这个消息后,他两眼一黑,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只是一张合成照片,竟然诈得他原形毕露。 不甘心,真的太不甘心。 脑海中千万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向他推挤而来,将他的大脑吵成了一团浆煳。 他们叫嚣着告诉他,如果……如果他当初没有发布道歉声明的话,那么现在站在胜利高峰的人就是他了。 因为对方根本没有也不可能提供出任何证据。 那么他就可以将自己洗得清清白白,甚至还可以反咬一口过去。 这一口甚至可以隔着「爱宝宝的小木木」直接咬到傅久九身上。 就算他没有私穿品牌衣服,那么也可以把这件事情栽赃成,他为了得到nf服饰组主编的位置,而自导自演了一出诬陷竞争对手的精彩大戏。 可是,他发了。 所以最终遭受唾弃的那个只能是他。 不甘心,真的是太不甘心了。 他既懊悔又愤恨,这种过于强烈的心理落差几乎要将他逼疯了。 可是,就算对方使了那么卑鄙的手段,他也不敢把照片是人工合成这件事公布出来。 因为一旦被大众知道他被一张假照片诈出了真心话,那么他将彻底沦落为一个笑话。 所以,再不甘心,再后悔,再恨,这一切,他也必须打落牙齿活血吞,生生地受下来。 从发布第一条声明,到发布第二条声明,以及这其中所有的懊恼后悔,情绪的跌宕起伏…… 事实上,每一丝每一毫,都曾化成最尖利的针折磨扭曲着他的心脏。 他像一个破烂的玩偶般,被对方毫不留情地一脚踢进了垃圾桶里。 甚至于对方可能根本连正眼都没看他一下,玩笑般轻松。 他没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如此善于玩弄人心?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箇中高手,可在对方面前,却犹如蚍蜉撼树。 这让他心生恐怖,却更加怨恨。 * 「吴秋然那件事,今天我跟领导提了一嘴,」常青说:「单位应该不能因为这事办他。」 傅久九点点头,nf的规则条例,他不比常青陌生,也早已猜到了结果。 常青将一杯咖啡放他桌上:「上面的意思是,不要因为这事影响了工作。」 「不会,算不得什么,」傅久九说:「而且nf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好处,我也算间接受益人。」 他将咖啡捧在手心里,低头喝了一口,笑着说:「只今早收到的品牌合作意向书就赶上以往一个月了,我今年大概都不用出去拉合作了。」 「说的我都心动了。」常青说:「怎么我一走就来这么好的事儿?你是没见我出去拉合作的那个难。」 「只要以后没别的事儿,这事儿就先过去吧。」傅久九被她说笑了:「公是公,私是私,我分得清。」 「那就好,」常青赞赏地点点头:「另外,还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下。」 「嗯。」傅久九抬头看她。 「这事儿,」常青笑了笑:「你可别说我假公济私啊。」 「什么事?」傅久九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其实我也是看了网友建议,才临时起的意,」常青说:「不过仔细一想,还真有点意思,所以我觉得可以拿出来讨论讨论。」 傅久九点点头,已大体猜出了常青要说什么。 果然,常青接着道:「我想做一期不以明星模特为主题,而是以漫画画手为主题的专刊,把各个小品牌综合在一起,试试效果。」
第102页 「漫画画手?」傅久九指间的笔转得快了起来:「你想请谁?」 「当然是我最喜欢,也是现在最红的那个了。」常青敲了敲他的桌子:「你不会不知道我最喜欢谁吧?」 整个nf大概没有人不知道,服饰组常编是「执刃」的超级漫迷。 傅久九笑了笑:「知道。」 「那不就行了?」常青说:「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吧?」 「你想怎么搞?」傅久九问道:「只需要他来将产品漫画化还是需要他本人出镜?」 「当然都要,」常青说:「青刃这么神秘,到时候肯定能把读者的胃口调上去,影响力绝对小不了,销量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他是个胖子或者秃子呢?」傅久九试图打消她让对方出镜的念头。 「不可能,」常青一口否决:「画出那么完美少年的画手,怎么可能是胖子或者秃子?」 傅久九揉了揉额角:「有没有考虑过请别的画手?」 「不是,」常青发现了不对:「你不喜欢他还是对他有意见?」 「不是的,」傅久九沉默了片刻,不得不坦诚自己的身份:「其实是因为我不想出镜。」 「你不想出镜关青刃什么事儿?」常青疑惑地说。 话刚出口,她便愣住了,意识到傅久九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双眸大张怔怔地看着傅久九。 半晌后连嗓音都变了:「天哪,不是吧?不是我想得那样吧?」 傅久九求职时曾发过几幅作品给他,常青印象深刻。 后来他兼职插画师时,前几期作品她也仔细看过。 只是后来转到了离职的那位助编手中。 她工作繁忙,便没有再继续盯着。 那位助编离职后,工作又交到了傅久九手中。 常青平常的工作量很大,便没再过问过这件事。 现在那些画稿一一从她脑海中闪过,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猜测,因为画风的确是太像了。 「你真的是青刃?」常青不可置信般又问了一遍。 「嗯,」傅久九点头:「当时没说,是因为跟公事无关,倒不是刻意隐瞒。」 「我的天哪,快快快,快告诉我」常青激动得连形象也顾不上了:「后来乘风怎样了?」 傅久九好笑地看着她,常青捋了捋自己的头髮,渴盼地看着他:「能剧透吧?我保证保密。」 「不能。」傅久九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哪。」常青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我的偶像竟然和我一个办公室,还是我原来的下属。」 「啊啊啊,为什么不让我早点知道?」常青抓狂:「如果我早点知道就可以用上司的身份把你的工作分给别人,让你抓紧画。」 傅久九:…… 「天哪,」常青坐直了身体,又捋了捋头髮:「我的形象没了。」 常青平时十分严肃干练,很少露出这种小女孩的样子。 傅久九也觉得十分新奇,没想到作为一个画手竟然可以得到别人这样的喜爱。 他十分感激地笑笑:「没有,很可爱。」 「你是不是在笑我蠢。」常青也觉得自己在这事儿上是真的犯了蠢:「这么喜欢执刃竟然都没发现你们画风那么像。」 「当时我求职以及兼职插画师的时候,执刃还没出世,你当然想不到。」傅久九安慰她道:「如果是先有执刃,再有哪些,你肯定早就发现了。」 常青心里舒服了些,把自己的工作笔记往傅久九面前一推:「别的先不说了,先给我签个名。」 傅久九低头签了。 常青喜滋滋地抱着看了好一会儿,三十多岁的人简直跟小女孩儿没有什么区别。 「你想要多少都有,」傅久九看她那么珍视,于是笑着说:「不过我真的不能出镜。」 「为什么?」常青不太理解:「以你的条件,一出镜肯定爆红,对你的事业,你的漫画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是一个流量社会,」常青试图说服他:「流量产生价值,多少人挤破了头就想冒出一个尖儿来,你躲什么躲?」 傅久九没法向别人解释自己那些隐晦的心事。 更害怕林郡知道后,会从乘风和他的许多相似之处上窥出端倪。 「我有自己的理由,」他咬了咬笔帽:「你这个想法的确很不错,如果只要插图的话我可以配合,但是出镜就真的不行。」 常青见劝不动他不由地十分失望,对这事也缺了几分热情:「晚些时候开会,我会把这个想法抛出去,看大家有什么反应。」 「好,」傅久九低下头,一边搞排版一边说:「其实还有很多其他优秀的画手,都很厉害,你想做这个专题,没有青刃也一样可以很成功。」 * 因为ag和nf的合作十分愉快,所以袁沐非想要再谈一下后续的合作方案并更改一下合作比例。 春节过后没几天,两人相约打了一场球,之后直接拐去不渡喝酒。 傅久九定了三楼靠窗的座位,所在的位置灯光十分明亮。 他们边喝边聊,傅久九把打球时提到的几款方案具体展示给袁沐非看,供他选择。 袁沐非看得十分认真,两人交流着细节,不知不觉就过了八点钟,不渡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第103页 不像一楼二楼玩的那么开那么喧譁,三楼依然相对安静。 大约九点多钟,林郡和路西野相携而至。 今天的局其实是随星原组的。 他去国外陪父母过年,昨天刚刚回来,落地便打电话组了这个局。 不渡的灯光由亮至暗,傅久九和他们的位置有点远。 所以最初他们谁都没发现谁。 袁沐非把各种方案看完后,两人又讨论了片刻。 最后暂定了两套,他需要回去开会研究后才能决定。 两人聊完后,傅久九便和袁沐非起身,打算一起离开。 两人手肘各自搭着大衣,边说话边往外走。 经过林郡常坐位置的水平线时,傅久九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 林郡正百无聊赖地和路西野说着话,将空酒杯在指间转来转去。 他说了一通之后,才认真说出自己的结论:「我想要一个随身空间,可以把傅久九装起来,不被任何人看到。」 路西野伸手在他的酒杯上弹了弹,发出一声很清脆的响声,然后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郡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愤愤地转头,不想却一眼对上了傅久九的目光。 傅久九的心颤了颤,脚步也随之一顿,落后了袁沐非半步。 袁沐非偏过头来看他,也缓下了脚步,轻声对他说了句什么。 他们的目光交汇了片刻,林郡眼中的愤愤不平几乎是立刻变成了惊喜。 可下一刻傅久九便转过头去,重新和袁沐非并肩,两人一起去往电梯区。 傅久九刚进入电梯区,就收到了林郡的信息。 我的君主大人:过来。 似乎觉得语气有点生硬,林郡又发了一条: 我的君主大人:过来吧,眨眼睛.jpg 傅久九笑了起来。 他将袁沐非送到楼下,才又再次上了楼。 电梯门一开,他就看到了林郡的脸,他正单手插兜,站在那里等着他。 在他身后站了几个人,正在有意无意地张望着他。 傅久九对他笑了笑,下一刻便被他握住手腕,拉到了身边去。 他离他极近,低头将鼻尖靠近他的耳侧,声音有点沉:「喝了多少?」 「打完桌球才过来,没呆太久,」傅久九说:「只喝了几杯。」 「你现在都不打网球,」林郡半揽了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陪那个老头打桌球很有趣吗?」 袁沐非四十多岁,正值壮年,身材容颜都保持的极好。 傅久九闻言不由地看了林郡一眼,说:「他不是老头,比你哥哥才大了不到十岁。」 林郡闻言愣了愣,他哥哥自然英俊潇洒,优雅绅士,不是别人所能比的。 「那也是大叔。」林郡改口说:「和大叔在一起有什么好玩,会有代沟。」 傅久九已经十分想笑,但还是强行忍住了:「那我应该和谁玩儿?」 林郡看了他片刻,因为傅久九的迟钝而沉默了下来。 离座位越来越近的时候,傅久九看到路西野正在讲电话。 到了再走几步就可以听到对方声音的地方,林郡才紧了紧搭在他肩头的手,说:「和我玩吧。」 然后又认真补充道:「我很会玩的。」 傅久九终于没有忍住笑了起来,他偏头看他,认真说:「嗯。」 又补充道:「我跟他不是玩儿,是谈正事。」 两人相携走到座位上,林郡将傅久九推到自己内侧坐下,给他点了杯奶饮。 路西野已经结束了通话,他看了下表:「小原怎么还没来?」 「随星原吗?」傅久九问。 「嗯,」林郡握了握他的手:「这个局他组的。」 傅久九点点头。 正说着,随星原从四楼下来,直奔这边而来。 他先拥抱了路西野:「抱歉,我在楼上谈个合作,耽误了几分钟。」 然后又展臂来抱林郡。 林郡按了按他的肩头,将他按了回去,笑着道:「坐下,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似的。」 随星原便乖乖坐了下去。 他从包里掏出礼物来,分别放在路西野和林郡面前。 路西野先打开,是一件古董钟錶,看起来价值不菲。 林郡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盒子,暂时没动。 随星原又往他面前推了推,笑着说:「哥,新年快乐。」 林郡便点点头,在随星原期待的目光中,垂眸将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块最新款的男士腕錶。 他含笑对他说谢谢,然后又说:「我也为你准备了,放在家里,回头让助理送过去给你。」 「谢谢哥。」随星原开心地说。 傅久九一眼认出了那块表。 和林郡腕上的那块是同一个品牌,是今年高奢品牌里风头最劲也最难买到的一款。 一块接近五百万,买两块的话,他那一千万大概就保不住了。 他心情微涩,忍不住偏了偏头。 下一秒,桌下的手便被林郡捉住,握在了手心里。 林郡偏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只是礼尚往来。」 傅久九点点头,知道他回给随星原的礼物,应该会比这份更加贵重。 林郡捏了捏他的手心,又靠近他一点。 他的嗓音略显低沉,含了一点薄薄的笑意,对他说:「我只戴你送的这块。」
第104页 这种话用这种嗓音说出来,听起来便显得格外多情。 傅久九忍不住垂眸看过去。 林郡的袖口微微折起一点来,露出了手上那块纯黑色腕錶来。 傅久九看了片刻,心口忍不住隐隐发起热来。 再抬起眼睛时,那双漂亮的眸子便不自觉弯了起来。 像一弯湖泊,里面光彩璀璨。 好似林郡在他耳边说了无比动听的情话般,哄的他一颗心开出了花,眼睛里坠入了星星。 他偏头去看林郡英挺的侧颜。 林郡的睫毛很长,嘴唇红润,目光清澈无比,看上去十分干净纯粹。 可在面对他的时候,却那么细心又贴心,让他忍不住心生感动。 有些事儿,他其实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颗心便已被他熨烫的服服帖帖。 林郡怎么这么好呢? 跟他在一起总忍不住要笑,即便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他也可以迅速化解掉。 他太好了,好到让他觉得,把他拉进那些感情中,简直像是玷污了他。 「你们两个感情真好。」随星原抿着笑说:「这么多悄悄话。」 「嗯,」林郡依然往傅久九这边靠着,话却说的十分认真:「我们是模范夫夫。」 路西野好笑地看他一眼,被逗得忍俊不禁。 随星原则沉默了下:「今天不知道小九哥在,也没准备礼物,我敬小九哥一杯。」 「怎么还变称唿了?」林郡抬眸看他:「以前怎么叫的就还怎么叫。」 随星原梗了梗,只得改了口:「嫂子。」 傅久九这下是真的笑了:「没关系,怎么叫都行,真的。」 随星原帮他倒酒:「不行,我得听我哥的。」 路西野见怪不怪。 随星原小时候身体不太好,随家与林家老一辈又交情颇深,林郡便一直照顾他。 随家只有他一个独苗,身体又弱,自幼娇惯的厉害,坏毛病很多。 林郡虽然照顾他,但该教训的却一样也没少过。 所以,随星原在林郡面前,真是乖得比兔子还乖。 随星原忍着气垂眸倒酒,一杯酒倒得很满。 傅久九刚端起来,便被林郡接了过去。 随星原不干了,终于憋着气顶了一句:「至于吗你?」 「嗯,至于,」林郡看着他,轻声说:「为自己对象挡酒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语意却十分坚决。 随星原的嘴唇抿的很紧,眼睛隐隐发红,一瞬不瞬地瞪着他。 「有对象了不起,」路西野有些头疼地点了支烟,然后对随星原说:「谁喝都一样,他们夫夫一体。」 「嗯,有对象真的很了不起,」林郡牵着傅久九的手摇了摇,侧眸看他:「你说呢,小九?」 作者有话要说:林郡:我有对象我自豪! 感谢在2020-08-17 19:22:44~2020-08-18 19:5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youyouyou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傅久九晚上还有工作,林郡便先行送他离开。 两人一走,随星原的脸就沉了下来,姿态也不再像先前那么板正。 他颓废地靠进卡座深处,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 路西野侧眸看他一眼,咬着根烟没有说话。 「小野哥,」随星原忽然问道:「我是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嗯。」路西野说,没带一点犹豫。 「你就不能骗骗我?」随星原不满地转头看他,眼睛通红,像要哭了一般。 「如果你想被骗,根本用不到别人,」路西野看他片刻:「只要自己骗过自己就可以了。」 随星原瞪他一眼,垂下了眼睛,继续埋头喝酒。 「有些事情,可以用善意的谎言去将伤害降到最低,」路西野拍了拍他的肩:「可是感情不行,如果我今天欺骗了你,告诉你还有希望,因此让你陷入深渊之中,那么我会觉得自己是在犯罪。」 这话他说得很慢,既像是抚慰随星原,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所以小郡对你越是决绝,便是对你越好。」 「可我还是想再试试,」随星原垂着眼睛,不吃这一套:「我打小就喜欢他,只是那时太小不懂事,后来好不容易明白过来,他身边却已经有了人,明明是我先出现在他身边的,凭什么让傅久九鸠占鹊巢?」 「这些话你当着我说也就说了,」路西野看着他:「我只当你喝多说了醉话。」 然后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但你最好不要在小郡面前显露分毫。」 「为什么?」随星原问:「那个傅久九根本配不上他。」 「配不配得上不是由你决定的,只有林郡自己才有发言权,」路西野的眉心蹙了起来:「而且小九现在长大了很多,难道你看不出来林郡多喜欢他?」 随星原的脸瞬间又阴沉了几度。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路西野耐着心提点他:「林郡这个人为人做事都很单纯,也很专注,他这辈子就专注在了傅久九身上,变不了了,你就算再折腾也折腾不出花儿来,说不定还会把你们的兄弟情分折腾掉,你自己掂量吧。」
第105页 随星原一口酒闷下去,把脸埋在掌心里,哭了。 天还不算太晚,不渡的夜场也不过刚刚开始。 车子停在傅久九家楼下,他按开安全带,偏头看向林郡:「学长还回去喝酒吗?」 「不去了,」林郡看着他,有点不捨得,便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自己方向带了带:「过两分钟再走。」 林郡的掌心很热,傅久九的手腕一被握进去就觉得很舒服。 林郡将他拉近了一些,自己也朝他靠近了一点,似乎想要把头埋在他的肩颈处,但最后又停住了。 仿佛怕这样的举动,会让傅久九拒绝再和他多呆一会儿一般。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坐在车厢里,距离近到像是偎依在一起一般。 几分钟后,傅久九的身体坐直了,正准备抽出手下车时,林郡的电话响了。 他停下动作,安静地等他讲完电话。 电话里不知说了些什么,林郡脸上露出点轻微的讶异来,随后便变成了沉重。 傅久九捏了捏他的掌心,等他挂了电话,才关切地问:「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么?」 「秦三的生母去世了。」林郡的声音有点沉:「今天下午还跟他打过球,路西野把人欺负得很厉害,秦三输的很惨。」 傅久九愣了愣。 秦默彦的事情他了解的不多,但却十分清晰地记得,那天在不渡时陈少说的那些话。 他说秦默彦不认他的生母。 他也记得秦默彦当时近乎波澜不惊的表情和他冰一般冷的眼睛。 以及将菸头摁进陈少嘴里时,那只稳得不像话的手。 他沉默了片刻:「他和他生母之间……」 「外面传言纷呈,但谁也不知道里面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林郡大约也听过那些传言,所以立刻便明白了傅久九想问什么:「但是,秦三是为了替他生母治病才回到秦家的,否则,我真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替秦家撑起这么个烂摊子。」 三天后,傅久九随林郡和路西野一同前往灵堂拜祭。 灵堂设在秦家郊区的一栋宅子里,只略布置了几个人在那边打点。 除了秦默彦的私人助理外,还有一个极高大英俊的男人,凝着眉陪在秦默彦身侧。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林郡和路西野一眼认出了这人是南方韦氏的掌权人,韦承柏。 秦家和韦家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且近两年来,秦家之所以还能撑得住,也有韦家在其中帮忙周旋的功劳。 去拜祭的人不多,大多是秦默彦商场上的合作伙伴。 大部分人过去上一炷香,再略与韦承柏寒暄几句便匆匆离去。 自秦默彦的大哥秦默阳,两个月前甦醒且身体康復良好以来,部分合作伙伴对待秦默彦的态度,其实已经发生了极微妙的变化,并开始暗暗站队观望。 傅久九和林郡并肩,路西野随后,三人各自一身黑衣,神色肃穆地跨进大门。 遥遥便看到了灵堂里,正跪在一口漆黑木棺前的秦默彦。 秦默彦亦穿了一身的黑,只在头顶系了一条白色的孝布。 他跪得很板正,头伏在地上,只能看到乌黑的发顶,以及袖口露出的,骨节分明的一双手。 那双手手指细白到近乎透明,紧紧握拳,在这种场景下看起来,每一个指节都透着脆弱感。 老宅大概常年无人居住,里面没通暖气,因此显得极阴冷。 而秦默彦身上的衣物却十分单薄,看上去就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 在他们拜祭的整个过程中,秦默彦始终没有抬头,也没有发声。 犹如一尊雕像般,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拜祭之后,又和韦承柏略聊了几句。 然后便在里面招待客人的地方略坐了坐,想等秦默彦起身时安慰他几句再离开。 这期间,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波人弔唁,但秦默彦却始终跪在地上,连姿势都没变过分毫。 秦家似乎也没派人过来帮忙料理,全程是韦承柏和秦默彦的助理在打理着。 灵堂里几乎没有什么哭声,却比他们经歷过的任何一场葬礼都让人感觉压抑。 离开时,每个人都很沉重,就连路西野的脸色也十分阴沉。 出门时,路西野又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韦承柏正十分强硬地将秦默彦扶起来。 他的助理则匆匆拿水杯为他补充了水分。 两个人围着秦默彦,他只看到他一侧苍白的侧颊,随后那人就再次伏了下去。 在准备上车的时候,秦默彦的助理忽然追了出来,双手递了一张支票给路西野。 「韦总说这是秦总与您打赌输了的,如果不够回头再向您补上,修路的事情秦总大约也无力亲自看顾了,要麻烦路总和林总费心了。」 路西野停了许久才将那张支票接过来,随后他慢慢地撕掉了:「我跟秦默彦打得赌,姓韦的凑什么热闹?」 助理为难地站了站,只得进去了。 「至于吗你?」林郡难得地冒了点火气:「都这样了,你还为难秦三?」 路西野没说话,低头点了支烟,垂着眼睛靠在车门上,一动不动。 「姓韦的帮他拿也没什么吧,秦家不是要跟韦家联姻了?」林郡依然冷着脸。 「那也不一定是秦默彦。」路西野的声音也很冷。
第106页 「秦默寻想去,但人家不要啊,韦承柏就看上了秦默彦,你以为秦家还有什么还价的余地吗?」林郡说得一针见血。 「你再说!」路西野蓦地转头,神色有些可怖,他咬着菸嘴慢慢说:「晚上找地方打一架?」 傅久九不了解他们这些事儿,但这会儿也听出了个大概。 听到他们约架,一边觉得两个人极幼稚,一边偷偷握了握林郡的手腕。 林郡侧眸看他一眼,然后阴阳怪气地对路西野说:「我是有对象的人,陪对象的时间还不够,哪有时间跟陪你,滚犊子!」 这时,又有一辆黑色的轿车驶了过来,停在了他们不远处。 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了一位中年美妇人。 林郡认出那是秦夫人,即秦默阳与秦默寻的生母。 秦夫人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所以认识她的人极少。 林郡之所以认识他,也是因为他母亲偶尔会和秦夫人打牌。 他的眉心蹙了蹙,不明白秦夫人为什么要来这种场合。 秦默彦已经够惨了,难道她还要在这种时候羞辱他?或者羞辱他死去的母亲? 他安排傅久九先上车,然后和路西野过去打招唿。 傅久九透过车窗往外看,看到林郡和路西野极礼貌地和秦夫人交谈几句,便各自分开。 他们二人往这边走来,秦夫人则进了宅子。 虽然隔着车窗,但傅久九还是觉得秦夫人有些莫名的眼熟。 车子里一片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傅久九才蓦地明白过来,忍不住轻轻「哦」了一声。 「怎么了?」林郡看向他。 自从上了车,他便一直握着他的手。 因为看到秦默彦失去母亲的惨状,让他想到了少年傅久九失去母亲时,也是无人陪在身边。 他心里有些难受,似乎握着他的手,便可以回到那个最艰难的时刻,去陪伴他抚慰他。 那时候无缘给予,但他想补给他更多。 「学长,」傅久九并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只侧头问道:「你有没有发觉,秦默彦的眼睛长得和秦夫人一模一样?」 「或许,」林郡冷冷地看了路西野一眼:「他父亲就和某个人一样就喜欢狐狸眼呢?」 「哎?」他不太礼貌地问路西野:「上次你去看何老的时候,有没有顺道去看秦三生母,眼睛是不是也是狐狸眼?」 路西野垂眸抽菸,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更没有答话。 他当时的确是要顺道去看望秦默彦的生母,但走到病房门口,却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 最后便没有敲门,而是选择了悄无声息地离开。 所以,他其实并没有见过秦默彦的生母,更不知道秦默彦生母的眼型。 狐狸眼? 秦默彦那双冷到极致的眼睛,再次浮现在他面前,可惜这次,那双眼睛没有像往常一样,把目光投向他。 秦默彦的生母在当天下午便下了葬,这件事几乎没掀起什么波澜,便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 一切步入正轨,傅久九重新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首先,常青关于画手的提议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在反覆的对比分析后,nf最终定了国内一位十分有名的少女漫画画手,竹泉。 竹泉连载少女漫画《我是公主》多年,这两年也算声名鹊起,粉丝基础颇为雄厚。 因为傅久九本身就是画手,所以与竹泉的部分对接,是由他直接参与的。 而春节后几天,黎修也从国外回来,lx的下一步工作也开始提上日程。 过了一个春节,林氏对lx的收购也已基本定调。 虽然谁都没说,但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说不定到了拍摄那天,lx已经成为了林氏旗下的副牌。 而执刃与wuyun的合作也十分顺利。 除了路西野的第一封邮件外,后期的所有合作和沟通,都是通过wuyun的设计部以及宣发部门进行的。 在第一款风衣沟通顺利的基础上,wuyun又连续签了两款春款服装。 而傅久九也在同时与一家老牌金饰达成了合作。 手上握着两个品牌,傅久九打算开始试着营业,并以青刃的名义,在微博预告了一场周末直播。 因为路西野的团队表示「青刃」十分专业,也十分敬业。 所以林启打算三月份新季度开始,也尝试着在漫画中植入林氏旗下的部分产品。 并已经开始让旗下员工研究执刃的几套饰品,从生产工艺,原材料,估值方面看,是否具有实体化的可能。 所以,直播当晚,林郡也进入了直播间。 他一边处理文件一边抽空看一眼直播。 直播中,青刃并没有露脸,镜头只能拍到他的身体。 他身上穿了件漫画主角曾穿过的一款卫衣。 这款卫衣左胸口处绣有恶魔之眼的图案,款式简洁,线条流畅,穿在身上十分有型。 而他手上,则戴了一枚极细的黄金戒圈,在细白的手指上十分好看。 手腕处则缠了几圈细小珍珠做成的手鍊,叠加了黄金手圈。 青刃还没开口,屏幕上就已经一片「啊啊啊啊啊」的舔手,舔衣服声。 大约看到了疯狂的弹幕,他便先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才招唿说:「大家好。」
第107页 然后弹幕变成了一排排的, 「啊啊啊,哥哥声音好好听。」 那边又笑了一下:「其实我开了变声器,这并不是我本人的声音。」 屏幕上又一片被他笑声苏到的花痴声。 不少漫迷抓紧时间询问漫画的剧情走向,请求开通漫画服装饰品等定制渠道,表白作者本人,表白漫画人物…… 青刃似乎有点被网友的热情吓到,总是会停下来认真看一会弹幕然后又笑笑,才开始回答问题。 引得屏幕上更是一片花痴。 这个过程中,林郡一直在看邮箱里的文件。 在直播了十几分钟后,青刃的话开始略多了一点。 他感谢大家的喜爱,然后就网友提出的关于漫画人物的一些问题作出了回答。 并介绍了自己最新一期漫画中,其中一位主要配角佩戴了和他手上同款的戒指。 问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并报出了戒指品牌。 在满屏买买买中,他又轻轻笑了起来。林郡的眉心蹙了蹙,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青刃说话的语气让他极其熟悉。 于是他把邮件窗口隐藏下去,将直播窗口拉上来。 屏幕上,青刃正在纸上画着网友提及的一款衣服,然后将画纸面对着镜头问:「这款吗?」 得到肯定答覆后,他开始介绍这件衣服隐藏的魔法效果。 他的手大部分时间在镜头里,但因为离得远一些,林郡只觉得那双手极度好看又极度熟悉。 但同时,他又觉得不太应该,所以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挥掉了。 因为这是青刃的处女播,所以整场直播不算长,很快就走到了尾声。 青刃向渴望得到订制产品的粉丝分享了自己准备商业化一批服装的决定。 并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 只是目前品牌方还未公布,所以他暂时不能告知大家合作方。 在粉丝们一片语重心长的交代声中,他表示执刃是自己的心血,所以他为执刃选择的起点十分高。 相信大家将来看到之后,一定会为执刃感到高兴。 结束的时候,他又将双手对着屏幕展示了一下,让直播间的网友可以看到他手上的戒指。 在那一刻,林郡的瞳孔蓦地缩小了,因为他看到了青刃右手尾指上,那颗他极度熟悉的小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8 19:59:23~2020-08-19 19:0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vv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傅久九会画画不是什么秘密。 在他年少那会儿,画画也是他追求他的手段之一。 送他礼物或者盒饭的时候,里面往往会塞着一张画稿。 毫无例外地,那每一张画稿上都是他的身影。 站着的,坐着的,正面的,侧面的,安静的,运动的…… 几乎每一种形态下的少年人,都能让人怦然心动。 林郡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很好。 但注意到自己长得竟然那么好,却是从傅久九的画稿开始。 大约是因为那些细緻线条里带了满满的喜欢,让他自己都无法移开眼睛。 自小到大,他曾照过无数次镜子。 但大部分时间,照镜子对他而言,只是为了看一眼自己的衣物或者头髮有没有打理整齐。 却极少认真去看自己的外形。 收到傅久九的画稿时,他竟然有了片刻的迷惘,忽然不记得镜子中的自己,是否就是这个样子。 那天晚上,在浴室洗完澡后,他第一次对着镜子极认真地打量了自己。 镜子中的少年人身姿挺拔,眉眼浓郁到近乎艷丽,宽肩窄腰,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的确和傅久九笔下画的一样。 那一刻,林郡忍不住抿着嘴唇笑了笑,脸颊上的笑涡漾了出来。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并不反感傅久九,甚至可能真的有些喜欢他。 那是他的情窦初开。 后来,傅久九送了他更多幅画。 虽然表现的很隐晦,但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为他画的每一幅画。 因此都十分宝贝地收藏着。 那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那时他还不懂感情。 在反覆上网查询了一些资料后,他才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并在高考后的那一天,正式牵住了傅久九的手。 他们第一天在一起,他就带他回家见了他的家人。 他的哥哥和母亲十分爱他,并没有因为他早恋或者傅久九的家境问题而对他们表示过丝毫反对。 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要么就不会轻易去给别人希望。 要么认定了就很难动摇。 只是后来,两个人正式在一起后,傅久九便极少再摸画笔了。 以前对他的那些温软小意也大都没有了。 有一阵子,他曾为许久收不到他的画像而极度失落过。 后来还是路西野告诉他,男人都是这样的。 追的时候是一回事儿,到手了就是另一回事儿。 直播马上就要切断,林郡收回自己的思绪。
第108页 他迅速解锁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拨通了傅久九的电话。 他的眸子变得十分锐利,将电脑音量调到最高,全神贯注地听着直播间的动静。 屏幕上那双好看的手在整理着资料,直播间里传来纸张摩挲的轻微声音,但没有任何电话铃声。 电话没有接通,提示音模式化地传出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林郡将手机丢开,屏幕上的直播也正式结束,他被弹出了直播间。 几分钟后,他又抿着唇从头看了一遍重播。 傅久九说话的语气,傅久九笑起来的节奏,即使使用了变声器也瞒不过他。 还有他说话时的一些小习惯,手指转笔的小动作…… 就算没有那颗痣,他也可以确定,那的确是傅久九。 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其实,一开始他没看直播界面时,就已经觉得他的声音语气都极度熟悉。 之所以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完全是因为他对「执刃」这部漫画过于了解。 他是fy的当家人,而动漫板块是fy的重要项目之一。 所以,执刃串红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关注。 和普通漫迷不同,他的关注点大多从商业角度出发。 在看整部漫画的时候,他习惯性分析利弊。 除了其中的剧情,时尚元素外,最重要的还是考虑漫画改编成动画的可行性。 他摩挲着手中的火机,眼睛微微眯起,认真地看着重播界面。 脑海里却一帧帧闪过漫画页面。 执刃这本漫画之所以如此成功。 除了作者成熟而流畅的画风,对时尚元素别具一格的运用外,还有一点就是,他对分镜的运用十分娴熟且有自己独特的技巧。 因此,可以十分轻易地就抓住读者内心的情绪。 让读者对后续故事充满期待。 林郡看过无数本剧本和漫画画稿,所以他知道,这样的造诣,绝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练成的。 即便画手本身就有十分的天赋,那也需要辅以后天的多番磨练才行。 可是他比谁都清楚,在傅久九成年之后,两人开始同居,一直到他们走进婚姻再闹离婚。 这么多年里,傅久九摸画笔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 他的确买过不少绘画工具,但最终都放在画室里积了灰,还是他亲手帮他清理了收起来的。 直到傅久九离开家的那一天,他都没有发现过,自己那些东西早已被收了起来。 所以,就算他确认了对方就是傅久九,也依然十分震惊,难以相信。 傅久九在丢下画笔多年后,画技怎么可能会不退反进? 而且他以前没有画过漫画,对分镜的运用怎么可能那么娴熟? 是因为失忆的原因?让他回到了还没有搁置画笔的记忆段里? 又或者是因为生活的艰难,让他不得不花费巨大的心血与精力去练习去尝试? 他将视频暂停,凝着眉点了支烟。 烟是傅久九爱抽的那款,上次让佣人买了后,他只抽了一支发了朋友圈,便一直放在书桌上没有再动。 这样的烟他抽起来其实不够带劲儿,因此没抽几口就捏了爆珠。 清新的橘子味儿溢满了口腔,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些。 他坐在那里,慢慢将一支烟抽完了,心底难免泛起些十分难言的情绪来。 他本以为傅久九已经开始回应他的感情。 即便那些回应很微弱,甚至可能算不上回应,但没有最初那种抗拒,对他来说已经足够欣喜。 可是现在,那些欣喜在这支烟慢慢燃尽的同时,也同样地烟消云散。 傅久九一直有着一个很独立的小世界,却从未向他提及过分毫。 大约,他也并不欢迎他的进入吧? 甚至于,他和他聊过执刃,他也只说他同事在追。 对他一点端倪都没露过。 林郡轻轻地扯起一个笑,苦涩而讽意十足。 傅久九? 究竟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他? 他像雕像一样坐在那里想了许久,一方面失落的厉害,一方面又为傅久九找着理由。 心里起起伏伏,可总也去不了那抹冷意。 许久之后他站起身来,进了浴室,放热水前,他将温度调高了些。 滚烫的水流砸在皮肤上,烫的他皮肤隐隐作痛。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微微抬头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张开眼睛。 轻微的痛意与热麻交错咬啮着他的皮肤,睫毛上的水珠如落雨一般。 这种极轻微的自虐感,缓解了他内心的焦虑,驱赶了他心底的寒意。 对着镜子擦拭头髮的时候,他已经轻松了许多。 凭心而论,相比最初的时刻,他与傅久九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 像过去许多次一样,他想劝自己不要不知足。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成功。 傅久九让他给他些时间,他便真的乖乖的,认真的给他时间。 可是傅久九追他的时候也没有给过他时间啊? 他狂风暴雨软硬兼施地将他的心湖彻底打乱,将他的心脏据为己有。 让他接纳他,爱上他,却又折磨他抛弃他…… 林郡沉默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第109页 当初的少年早已长成了英俊的青年,眉眼锋锐,薄唇紧抿,一张脸稜角分明。 这是一张十分迷人的脸。 如果没有早早地结婚,如果不是心里只有傅久九一个人的话,这张脸的身边也应该是丛花百蝶的。 或许那样的林郡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自虐一般折磨自己。 他会有许多关于感情的经验,也懂得许多讨好伴侣的手段,在感情里游刃有余地拿捏对方。 可是他只有傅久九,只愿意要傅久九,对别的人的丝毫亲密都觉得厌弃。 所以,他的步伐一直跟在傅久九身后,他要离开就离开,他要他等他就等。 像个没有过任何感情经歷的傻子,青涩的可怜。 他把头髮吹干了,浴袍的带子在腰间繫紧了。 回到那张极宽大的双人床上。 床上放着他从傅久九家骗来的那床被子,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可这床被和他家里的其他被子一样,傅久九的味道就要散尽了。 林郡被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 他将被子掀开,起身拿了电话,再次拨给傅久九。 时间已经很晚了,可傅久九接电话的速度很迅速。 他应该刚洗过澡,声音湿润带着点音色里自带的甜意:「学长。」 「我想到你家里来。」林郡缓缓地说:「可以吗?」 他的声音很沉,和平时那种性感的低沉不太一样,是带着水汽的,就要下雨的沉。 让人心底觉得阴郁。 傅久九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学长。」 「我的司机驾车很快。」林郡说。 「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傅久九的语气变得有点小心翼翼起来,带着试探般问他。 林郡垂下了眼睛,傅久九的语气让他眼底泛起了轻微的热意:「是的,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当面说。」 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柔软了起来,有些孩子气的委屈,也有一点释然。 这样的傅久九让他无法真的生起气来。 他几乎不说伤害他的话,甚至会保护他,体贴他,小心翼翼地顾虑到他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他还是不满足。 他还是想要更多,而不是只听傅久九的,乖乖站在原地,等待他。 已经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喜欢傅久九,虽然那些人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可他一想到他们觊觎着傅久九,对他说好听的话,他就受不了。 傅久九本来就只是他的,谁想分他一根头髮丝儿都不行。 他急切地想要证明这一点,然后让傅久九主动将他所有的小秘密,全部都剥开外壳,放在他的掌心里。 任他搓揉。 傅久九只沉默了很短很短的时间,林郡的语气便变得十分强硬:「我要去你家里。」 「嗯,你来。」傅久九说。 林郡迅速换了衣服,下到楼下,司机已经等在原地。 他坐上车子,在冬夜里破开寒风,向傅久九家驶去。 每接近傅久九家里一步,他的心情便明朗一分。 那些难得的脆弱慢慢散去,他的心坚韧起来。 傅久九开门很快。 他穿着睡衣,头髮上夹了两枚小夹子,一张精緻的脸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他眼前,像是一点秘密都没有。 即便被屋外的寒意给扑得往里缩了缩,他还是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进门。 只是这样一个动作而已,林郡的眉目便柔和了起来,丝毫没有电话中的那种阴沉。 傅久九仔细看了他片刻,几乎要疑心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你还在忙吗?」林郡问。 「嗯。」傅久九点头:「忙着赶杂志插图。」 「杂志插图吗?」林郡笑了笑,问的很随意:「还是别的?」 傅久九有点疑惑地看他一眼,肯定道:「杂志插图。」 「嗯。」林郡说。 两人还站在玄关处,林郡握住傅久九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然后他偏了偏身体,把他挤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 他没再说话,动作却从未有过的强势。 傅久九有点惊讶,但并没有觉得害怕。 林郡给了他许多温暖和安全感,不管感情上如何,他都是他无比信赖的人。 「学长。」他抬着眼睛,玄关处的顶灯映在他的眼睛里,十分明亮,里面的关切无处遁形:「你怎么了?」 林郡将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腰际,浴袍的活结处。 隔着衣物,他掌心的温度传到他的腰间,傅久九轻微地颤了颤,感觉自己的身体十分依恋那点温度。 「你说让我再给你点时间,」林郡低头看他:「有期限吗?」 傅久九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由被他问得愣了愣。 「没关系,你可以想一想。」林郡说,一双眸子像深潭一般,让人看不到底。 「长一点也没关系,」他又说:「但我想要一个期限。」 傅久九凝着眉认真思考了许久。 他无法界定期限,因为他有许多事情需要弄清楚才能决定。 「如果你不知道也没有关系,」林郡等了他好一会儿才说:「只是,我不想再等了,我想结束现在这样的关系。」
第110页 傅久九愣住了,抿着唇看林郡。 他心里很难受,像听到林郡说离婚那天一样。 最初,他想快刀斩乱麻,彻底结束这段关系,但是林郡不肯。 后来这种夹缠不清的关系让他越来越依赖他。 在他终于将防线放低,想要好好理顺自己感情的时候,林郡却先厌倦了,不愿意等他了。 他的嘴唇越抿越紧,眼睛慢慢变得潮湿。 他不想让他看见,便偏开头去。 「这些话,你在电话里说就可以,」傅久九的声音很轻:「不用非要来我家里。」 林郡垂眸看着他,看他的眼睫泛起了湿意,看他雪白的牙齿咬住了嘴唇,看他小巧的喉结轻轻滚动。 即便那么难受,他都不说在这段感情里主动一点,哪怕一点点。 他无奈地轻轻嘆息一声,抬起手来,用指腹抚在他的喉结上,轻轻按那块软骨。 那块软骨在他的指腹下轻微滚动,手感好的要命,让他爱不释手。 傅久九的唿吸变得略微急促了起来。 他想躲,却被他禁.锢住。 他的手一路向上,从喉结沿着细白的脖颈往上走去。 最后在他小巧的下巴上停住。 他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转过脸来正视他。 他把他的脸抬起来,眼睛对着他的眼睛:「傅久九,你需要考虑什么?」 傅久九的喉结又轻轻滚动了一下。 「如果你只是怕负责任,」林郡说:「我们就先从谈恋爱开始,结束掉这段时间的不清不楚,从恋爱关系开始。」 「我们现在……」 傅久九略犹豫了下,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他一直以为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就是在恋爱。 难道不是吗? 因为不是被再次抛弃,他的心底竟隐隐升起了一些喜悦。 他把句子说得完整了些:「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谈恋爱吗?」 林郡笑了起来,嗓音低而沉,似乎是有些无奈般,他感慨了一句:「哎,傅久九啊。」 然后他便低下头,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轻微地摩挲。 温软与温软相触,傅久九的眼睛张大了,粉色的唇瓣却抿紧了。 「不是的,」林郡的声音很轻,有一点染了情.欲的沙:「谈恋爱要亲密的多,可以做的也更多。」 他的头又垂落了一点,抬着傅久九的下巴,嘴唇轻轻地摩挲他的嘴唇:「比如……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揉揉郡儿,郡儿揉揉99 感谢在2020-08-19 19:05:54~2020-08-20 19:4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自十六岁开始,傅久九就一直偷偷喜欢着一个人,却从未向对方表白过。 因为种种原因,他也从未想过要与任何人在一起。 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他一直独自一人生活。 需要时,他可以和祁洛出去跟人茬架,日常也可以随手拎起煤气罐大桶水。 换灯泡,通厕所,下厨房……,更是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工作时,他可以穿着品牌高定,作为一个时尚编辑与各个品牌合作方以及明星大腕们自如交流。 也懂得一些与身居高位的人进行谈判的技巧。 他没有很高的物质要求,也没有特别强烈的精神需求。 只要有工作在手,每月可以拿到薪水,便可以获得一定的安全感。 他赚的钱不算很多,但每月给他父亲一部分之后,也足够他自己使用。 合作品牌大部分新款都会给他们极低的折扣,所以他在穿衣上从不苛刻自己。 事实上,在成年之后,他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就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十分好。 除了祁洛和祁洛母亲外,他很少能享受到更多纯粹的温情,也没想着去要求更多。 他一直觉得这样就很好,一辈子就这样过也不算有什么遗憾。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对恋爱这件事有所抗拒。 事实上,如果不以结婚为前提的话,他并不抗拒恋爱,甚至觉得恋爱是很不错的事情。 可他长到二十四岁,却依然从未恋爱过, 即便身边从未缺过追求者,可那些人中,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心底那人的一分一毫。 珠玉在前,怎能将就? 可是现在,他心底那个人正站在他面前,温柔而真诚地对他说,想与他从恋爱关系开始。 他告诉他,他可以不用负责,可以不用套上枷锁,只要尽情去享受这段关系所给予的温情就可以。 傅久九的心既酸又软,又有些说不清的难受。 他们离的那么近,他的睫毛几乎就扫在他脸上。 他的眸子乌黑,含着深不见底的情意,沉默地等着他的答案。 他不能不回应,他不仅要回应,还必须要付出更多一点,才能对得起他对他的这份情义。 才能对得起,他从未从别人那里得到过的,那么赤诚的一份情义。 「学长……」傅久九颤着声叫了一句。 「换个称唿。」林郡在他腰侧轻轻掐了一把,亲了亲他的嘴唇,双眸炽热。
第111页 「哥哥……林郡……」 自己那把意乱情迷的声音乍然响在了耳边,如雷贯耳般。 傅久九面红耳赤地抬起手臂,揽住他的脖颈,略略颤抖着轻声叫他:「哥哥。」 他的声音软而甜,羞耻又热情,像探出一角的蜗牛,马上就要缩回去。 那一声既轻又软地扫在他的唇缝与耳畔,却仿似带了雷霆万钧的力量。 血液汹涌般沖向大脑,林郡乌黑的眼睛瞬间燃起了火焰。 在他启唇的那一瞬间,他低头攻了进去。 傅久九被按在墙上,微微仰头,承受着他的亲吻。 他亲得很兇,让他几乎无力承受,身体酸软着要倒下去的瞬间,又被他紧紧握着腰按进了怀里。 他们贴得那么近,彼此间连一点缝隙都没有。 体温熨烫着体温,唇.舌.勾.缠着唇.舌。 林郡是一头勐兽,却因为珍爱而放轻了爪牙,所以口腔里只剩下痒麻与清甜,却没有疼痛。 比他醉酒那一次的感觉更好。 傅久九喜欢这样的感觉。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珍视的感觉。 他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应他,生涩而主动。 他的生涩让林郡激动而新奇,却又忍不住生了促狭之心。 他逗弄他,让他无法满足,又引诱他,让他情不自禁…… 在他想要偏头时才又再次按住他的后脑,深深地吻进去。 这个吻那么绵长,像被饿久了的勐兽,想要把曾经欠过的全部都补上。 …… 结束的时候,傅久九微微喘息着抬头看他,原本粉色的双唇因为亲吻变成了嫣红的玫瑰色。 林郡轻轻地啄吻了一下他的下唇,说:「肿了。」 然后又轻轻地咬了一下,说:「真的肿了。」 傅久九被他有点捨不得放开,却又担心他嘴唇会过分红肿的样子逗笑了。 他主动抬起头,在他嘴角亲了他一下。 「如果你以为我们之前就是在恋爱的话,」林郡抱着他,嗓音低哑地响在耳畔,带着说不出的性.感:「那你让我给你时间,要考虑的又是什么?」傅久九的脸埋在他的肩颈处,微微抬头:「我以为你想復婚。」 林郡愣了愣,眼睛轻轻地眨了眨。 他当然想,想疯了。 虽然他们并没有真办手续,而且在他心里,傅久九就是他对象,他爱人。 可是他也十分清楚,在傅久九心理上,他们的确只是学长与学弟的关系。 既没有恋爱经歷,更没有婚姻事实。 所以,他一直以为傅久九要考虑的,是要不要和他开始交往的问题。 原来他考虑的更远一点,是復婚。 「那……」他心里有点懊恼:「你还会继续考虑吗?」 「会的呀,」傅久九说,又偏开一点目光,有点心虚地说:「但我没法给你期限。」 林郡沉默了下来,抬手用指腹轻触他的面颊。 傅久九的皮肤柔软嫩滑,比他手指的温度略低一点,摸上去很舒服,让人上瘾。 一瞬间,来时想好的那些话,全部都无法说出口。 他并不确定傅久九为什么要瞒着他,自己就是青刃的事情。 因为从他的角度来说,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虽然他的确不想他那么辛苦,但他有成就,他只会为他高兴。 他的喉结滚了滚,终究没捨得打破这份难得的温情。 只沉默着将手指从他颊侧一点点移到耳侧,捏住他的耳垂,轻轻地揉。 柔软的耳垂上有一点点硬籽,是他打下的耳洞。 他想这温情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永远不要断裂。 虽然明知道有些贪婪,但他可以暂时牺牲其他方面的需求,压抑下自己内心想要的答案,强行抚平内心的不安。 他想要有一天,傅久九可以亲口对他说。 「我今天不想回去。」他的指腹揉捻着傅久九的耳垂,轻声说:「想睡在离你近一点的地方。」 「嗯。」傅久九点头,无师自通地揽着他的腰,亲了他的下巴一口。 他勇敢了一点,将天上的月亮抱进了自己怀里来。 有点害怕,不安,更多的是喜悦,激动,不时想看一眼月亮是不是一直在他怀里没有离开过。 林郡在客卧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和傅久九一起出去遛傅小八。 早餐去附近早餐店买了油条,包子还有稀饭,配了海带根与茶叶蛋。 吃饭的时候,林郡推了一把钥匙给傅久九:「我打算下个周就搬过来。」 「这么快?」傅久九咬了咬筷子,去翻手机备忘录:「我怎么记得还要过一阵子?」 「想离你近一点。」林郡往前探了探身体,抿着唇笑,眼神炽烈。 傅久九被他的眼神看得又甜又慌,忍不住咬着嘴唇伸手去捂他的眼睛。 只是下一刻他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他将他的手腕拉到面前来,轻轻地亲吻他的掌心,然后用牙齿轻咬他的尾指指尖,一点点到他那颗极浅的小痣上。 「你属狗吗?」傅久九痒得笑了起来。 「嗯,」林郡认真说,嘴唇贴着他的手指抬起眸子:「我是傅小八他爹。」 傅久九忍着笑将手抽回来,咬了一口蛋:「不用重新装修吗?」
第112页 隔壁是刚装不久的婚房,对普通人家已经足够。 但林郡毕竟是个少爷,平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傅久九怕他不习惯。 「不用了。」林郡看他一眼,忽然笑了笑:「其实之前有想重新装,但我又担心你发现了会不让我来。」 傅久九看着他没说话。 林郡偏了偏头:「我还做过更可笑的事情,你想不想听?」 傅久九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什么?」 然后又说:「想听。」 「我很怕你不高兴,」林郡说,迎着傅久九的目光:「于是想与秦默彦合作,假装他把我手上fy的股份收购掉,将我赶出公司……」 「然后呢?」明知道是假的,傅久九还是听得很紧张。 「然后我就告诉你我破产了,赖过来跟你住。」 傅久九愣了片刻,觉得很好笑,又觉得他十分孩子气。 但他只是问:「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其实我已经和秦默彦谈好了,」林郡说:「可我还是不想骗你。」 傅久九看着他:「为什么?」 林郡往前探了探身,伸手捋他的发:「因为你很没有安全感,我怕今天骗了你,以后你就会没有办法再信任我。」 他看着他,慢慢说:「所以我情愿走更难的路,也不想骗你。」 傅久九的心脏颤了颤,林郡又说:「我希望自己可以永远都不用骗你。」 他看着傅久九,眸子乌黑,心情紧张。 「嗯,」傅久九抿着嘴唇,也极度认真地回视他:「你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我不会随随便便就生气。」 「好,」林郡看了他片刻,慢慢说:「你也要这样,什么话都要对我说,不要骗我。」 「嗯。」傅久九把剩下的半颗蛋吃掉,一边脸颊鼓起,像一只小仓鼠,回答得认真而迅速。 * 这期间,青刃又进行了一次直播。 和上次一样,他没有露脸,直播时间也不算长,但热度十分高。 在他直播期间,林郡依然坐在电脑前,并再次拨打了傅久九的电话。 电话并没有响,对方依然关机。 林郡基本可以确定,直播期间,傅久九应该是特意关掉了手机。 可是,即便那天餐桌上他答应的那么好,那么爽快,看起来对他全心全意的信赖。 林郡却始终都没有等到他来告诉他,自己就是青刃的事情。 傅久九的工作更加忙碌,而吴秋然也已经返回了岗位。 吴秋然回来后,又趁常青外出的机会,当面向傅久九道了一次歉。 作为上司,傅久九并没有再深究,只鼓励他好好工作。 吴秋然十分感激,也似乎是真心悔改,在工作上比以往更加尽心尽力。 办公室少了以往的针锋相对,很是平静了一阵子。 林郡搬来的那天,傅久九加班,为画手竹泉进行拍摄。 和最初设想的并不一样,nf和竹泉的合作并不是很顺利。 出现了一些十分难以协调的矛盾。 首先,以竹泉名义发表的《我是公主》漫画,背后其实有一整个团队。 事实上,竹泉仅负责《我是公主》的草图勾线这部分。 剧本,分镜,人物背景,上色以及文案,宣发,则完全由不同的人来负责。 所以,邀请竹泉的价格并不低,几乎相当于一个三线小明星的价格。 其次,因为赶漫画进度,竹泉和nf签约的画稿并没能及时交付。 交付之后,许多品牌设计细节又出了问题,要么有部分遗漏,要么没有突出品牌的设计精髓。 而且竹泉不允许对原画稿进行二改,但他自己在修改细节上又不够配合。 和品牌以及nf都产生了不少摩擦。 这些摩擦都几乎擦着线,不轻不重,不足以上升到某种高度,却又格外磨人。 这期项目前期的整体设计与统筹,是由傅久九直接负责的。 后面傅久九手上的工作量逐渐加重,便在审完画稿标出修改项后交由mary处理。 即便mary不是脾气很大的人,也被这人给气得嘴角长出了两颗大泡。 仅仅只是前期工作,就耗费了比以往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这期杂志除了竹泉之外,还有两个一线品牌的拍摄请了知名模特。 原本预计模特的拍摄会晚一点,但结果模特们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才等到竹泉到来。 拍摄是在nf的摄影室进行的。 除了竹泉缺乏镜头经验需要反覆拍摄外,整个拍摄过程还算顺利。 本以为这次合作,收尾可以顺顺利利,没想到拍摄后的专访上又出了问题。 专访是由mary主持的,傅久九则在旁边整理拍摄资料。 不知道竹泉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nf原本打算请青刃来完成这期专刊的拍摄。 在採访进行到一半,问及他对时尚品牌的了解和认识,以及与品牌商的合作感想时。 竹泉忽然问mary:「听说你们常编是执刃的漫迷,这次其实想请青刃,之所以请我,是因为青刃拒绝了你们的邀请?」 傅久九听到这个问题,便看向mary,并悄悄向她使了个眼色。 「怎么会?」mary当即一口否认:「我们有自己挑选合作伙伴的流程,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随意。」
第113页 竹泉这个问题其实已经越界。 收钱办事,nf已经付了足够的钱,他只要认真办事就可以了。 就算一线大牌,也有替补的时候。 就连林郡上次,也是因为之前预定的拍摄者在感情上出了问题,才被临时拉着出镜的。 mary在之前的合作中就已经对他心生反感,这会儿听他的问题,更是有点看不上眼。 但合作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她不得不忍耐着继续把工作做完。 「以往你们刊合作的大多是大品牌,可让我画的却都是二三线的小牌子,」竹泉不买帐:「如果是青刃的话就不同了吧?听说他就是靠什么时尚元素来譁众取宠的。」 「这期的确也有一线品牌,但是沿用了品牌的习惯,由模特来演绎产品,」mary忍耐着,但话仍然回得十分委婉:「与您合作的这几个品牌,也都有自己的特点,就算是青刃老师来也是一样的。」 许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mary补充道:「两位老师的漫画我其实都有追,虽然风格完全不同,但都是十分优秀的作品,青刃老师大约对时尚比较敏感,所以他的确在漫画中用了许多让人惊艷的设计,但《我是公主》的少女心与甜蜜爱情也是别的漫画所不能替代的。」 「你这样说,」竹泉说:「好像我还比不上青刃?」 「我没有这个意思,」mary蹙了蹙眉,解释道:「我是说,在我心里两位老师是一样的。」 青刃出道晚得多,竹泉算是他的前辈。 但《我是公主》连载这么多年,讨论度还没有《执刃》这几个月来的高。 而且执刃的热度,从上个月起就已经压了《我是公主》一头。 mary不觉得竹泉有什么资格可以倚老卖老。 「一样?」竹泉冷笑:「不过是个新人而已,全靠譁众取宠博取眼球,怎么能和我们比?」 mary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她不明白竹泉为什么这么针对青刃,明明两本漫画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傅久九听在耳朵里,也忍不住停了停手上的工作,有些疑惑起来。 「可是。」mary是真的喜欢青刃。 而且看直播,虽然没露脸,也能让人感觉到他本人应该是一个超级可爱的男孩子。 尤其是一边认真看弹幕一边很满足地发出轻笑声的时候,让她觉得十分亲切。 和经常露脸到处参加活动的竹泉,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mary很自然地想为青刃说话。 可旁边的傅久九低头看了看时间,立刻插了进来。 他让mary接手了他的工作,自己进入了採访。 「您说的对,青刃只能算是后起之辈,能不能站稳脚跟还需要时间的考验。」傅久九笑着说:「不像您的团队已经步入了稳健期,所以,这也是nf经过慎重考虑才捨弃青刃而选择竹泉的原因。」 「还是你有眼光。」竹泉靠进採访椅里,受用地嘆了口气:「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有眼光啊。」 《我是公主》这部漫画之前被fy动漫制作中心关注过,只是去年底,对方与他们的联络又断了。 年初,他们团队有个认识fy工作人员的队员称,fy这两年已经储备了足够多的漫画版权。 最近之所以没再继续关注《我是公主》,是因为他们临时将目光投向了《执刃》。 这个消息一出,青刃几乎立刻成为了他们团队的敌人。 毕竟漫画版权,动辄上千万,尤其《我是公主》是个大长篇,已经连载数年。 卖出版权的话,意味着他们这一队人,这辈子的生活层次将完全不同。 可惜的是,在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是,」傅久九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见竹泉的神色好了些,便继续道:「那么和nf以及各品牌的合作过程中,让您印象最深的事情,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採访终于结束,nf的司机等在楼下,将竹泉和他的助理送到早已定好的星级酒店。 傅久九将採访稿交给mary,mary虎着一张脸:「没看出来傅编这么会见风使舵。」 傅久九揉了一把她的头髮:「你没看出来的可多了。」 他把工作交给助理,急急忙忙离开了。 回到小区,已经11点多钟,他站在楼下,看到林郡家里的灯亮着。 几乎是立刻,心底便被欢乐和喜悦尽数占据。 他一路小跑上楼,准备洗个澡,把一天的疲惫忙碌去一去再去敲门。 只是刚打开自己家门,林郡那边的门便被拉开了。 傅久九半个身子已经进了门,听到动静便回过头去。 他侧着脸,对着林郡甜甜地笑,喊:「哥哥。」 只那么一声,就把林郡的心喊得滚烫。 他走向他,背着光,高大的身影很快将他笼罩。 傅久九的双脚已经站在门槛里,他用手撑着门框,抬着头含笑看他。 走廊感应灯昏黄的光照在他脸上,像为他镀了一层滤镜,温暖,柔软,笑意盈盈。 在他走近他,握住他手腕的时候,傅久九抬起头亲吻了他的下巴和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啦,抱歉 感谢在2020-08-20 19:47:10~2020-08-21 18:5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14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林郡握着他的手腕,将他按在了门框上。 然后低下头亲吻他冰凉的鼻尖:「冷吗?」 「嗯,」傅久九抬眸看着他,又说:「不冷。」 「不冷你『嗯』什么?」林郡笑了起来,然后抵住他的额头,亲了亲他柔软的嘴唇。 「对不起,」傅久九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答应帮你温锅的,我又加班。」 「嗯,」林郡控诉:「你总这样,丢下我一个人。」 傅久九讨好地抬头亲他,反被人按着亲得透不过气。 好不容易得了空,他赶紧补救:「晚饭肯定是来不及了,要不我们煮火锅当宵夜吧,简单。」 林郡闻言愣了愣,他其实一直在等他,连晚饭都还没吃,而且他吃火锅上火。 但傅久九被亲得水意朦胧的眼睛那么明亮,满含期待,他便忍不住含着笑意点点头:「好。」 门口的感应灯灭了,从林郡家探出脑袋看着二人亲吻的傅小八「嗷呜」一声,灯光重新亮起。 傅小八露出邀功的笑脸来,巴巴地看着他们。 正要低头继续亲吻傅久九的林郡顿了顿,偏头去看傅小八。 对上傅小八邀功的眼神,他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你一个电灯泡还不够,还要再弄一个?」 傅久九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别欺负它。」 「哪里欺负它了?」林郡认真说:「每次都要看,什么都要看。」 傅久九又笑了起来,他推开他:「给我五分钟沖个澡,马上过去找你。」 「到我那边沖,」林郡握着他的手腕,到他冰箱里取了火锅底料和火锅菜:「我准备食材,你去洗澡。」 傅久九根本来不及思考,便已经被人给安排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林郡用托盘託了许多菜品,仍不忘使坏,像个调皮的高中生一样,抬高膝盖,一步一顶着傅久九的后腰,把人给顶了出去。 直到关上门,傅久九才反应过来:「我还没拿睡衣和换洗衣物呢。」 「穿我的,」林郡说:「我有的是。」 他脸上的笑涡那么深,让傅久九几乎连犹豫都没来得及,就被彻底融化。 像颗糖一般,他甜蜜蜜地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林郡安装了一体式的取暖器。 因为傅久九怕冷,除了本身自带的暖气外,他又开了地暖取暖模式。 房间里温度很高,傅久九沖完澡,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就算光着脚也不觉得冷。 「你家好舒服啊。」他感慨着道。 傅久九好可怜,林郡忍不住想,享受了那么多年,全都忘记了。 他正弯腰往桌上摆分装好的牛羊肉和火锅丸,边想边抬眸向傅久九那边看了过去。 入眼处先是傅久九骨节匀亭的双脚。 相对于他一米八的身高,那双指甲被修剪的十分整齐,脚背白而嫩的双脚则显得过于秀气了。 尤其他的脚趾还被热水蒸出了一层薄薄的粉意,像婴幼儿才会有的颜色。 那双小腿则细长匀称,有被遗漏的水痕,在灯光下闪过细碎的光,白得耀眼。 凸起踝骨的脚腕则又十分细白,连他一握都不够。 他的目光慢慢往上,看到了仅能遮掩到大.腿.根部的,白色衬衣下摆。 衬衣雪白,和他腿部的皮肤几乎融成了一体般,难分彼此。 林郡的眸色慢慢变深,随后不动声色地接上他的话:「那你搬过来住?」 傅久九擦头髮的手停住了,轻轻咳了一声。 发尾的水珠随即滑落在他的脖颈和眼睫处,染上了一抹湿意。 林郡的笑意凝了凝,随即起身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浴巾,为他将头髮仔细擦干。 随后他蹲下身去,在傅久九讶异的目光中,将他腿上没擦净的水痕也一一抹去。 然后他抬眸,像是关切又像是责备:「怎么总擦不净呢?」 傅久九两条长腿并得紧紧的,有些紧张和羞涩,但又像吃了糖,忍不住垂着眼睛看着他笑。 将要起身时,他又忽然将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下,迅速在他大腿中部吧唧亲了一口。 他的嘴唇那么烫,烙在他腿部敏感微凉的皮肤上,将他吓了一跳。 彼时,他正伸出手去,想将他拉起来,因此往后跳的时候手臂便张了张,看起来笨拙可爱。 林郡笑出声来,对上傅久九张大的眼睛,嗓音轻而哑地说:「有点想它。」 说不上是害羞还是甜蜜,傅久九伸手捂了捂脸,但又飞快地放下。 恰在这时,正玩玩具的傅小八忽然颠颠颠跑了过来,抬头咬住傅久九的衣摆,要往上掀。 傅久九惊慌失措,急着把傅小八的狗头推了开去。 因着傅小八的动作,林郡刚活泛起来的眸色重又变得深沉。 隔着火锅里蒸腾而起的热气,那双眼显得格外深邃而朦胧。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垂眸笑了片刻。 停了笑后便对傅久九说:「小八这段时间到底经歷了什么,色里色气的,要不以后还是放我这边养吧。」 傅久九好不容易坐安稳了,听他这样说不由又不安了起来。
第115页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你不是还在想着跟我争傅小八吧?」 林郡怔了怔,轻声说:「是。」 「我故意出卖色相接近你,就是为了傅小八。」在傅久九渐渐严肃起来的表情里,他又说:「我敢说,你敢信吗?」 傅久九噗嗤一声,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给逗乐了。 傅久九加班加得很饿,狼吞虎咽吃了两颗青菜,两颗牛肉丸,又被林郡餵了一个荷包蛋,两捞牛羊肉后,胃里终于舒坦了起来。 他吃得额头沁了一点细汗,嘴唇红润,这才注意到,林郡大部分时间只坐在那里,要么在为他夹菜,要么在根据他的口味往锅里下菜。 剩下的时间便一边认真看他吃一边捧着罐凉茶在旁边慢慢喝。 前前后后,他大约只吃了几片青菜。 「哥哥,」傅久九的嘴唇被烫的红润润的,像被亲过一样:「你不吃吗?」 「我晚饭吃的晚一点。」林郡只穿了件简单的短袖t恤,看起来特别精神。 他为他捞了一勺火锅面:「你多吃点。」 「可是火锅就要一起吃才香。」傅久九夹了两颗牛肉丸放他碗里:「我以前总和祁洛还有阿姨一起吃。」 他像记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不过也是很久以前了。」 林郡心疼起来,以为他在说他母亲刚去世那段时间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没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自然无法陪伴他。 他探身为他擦去汗珠,亲吻他的嘴角:「以后换我陪你。」 傅久九十分容易满足,因为他这句话,眼睛迅速弯了起来。 吃完东西,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神色间露出一缕微不可察的不舍来。 「还有工作?」林郡不动声色地问。 照执刃目前的进度来看,傅久九应该每晚都会熬夜加班,尤其今天还是他预告的更新日。 「嗯」,傅久九果然应道:「还得加班赶两篇稿子。」 两篇稿子? 林郡略带苦涩地笑了笑。 他收拾碗筷的手顿了顿,还是起身去找了自己的长款棉服为他套上。 虽然打开门只一步路,他还是把傅久九整个人包了进去:「那回去吧,早完事儿早睡,老熬着身体受不了。」 傅久九看他弯下腰极认真地为自己拉着拉链,心头不由一片温暖。 他穿着厚重的棉服,像只笨重的企鹅一样探身抱了抱他,亲密地叫他:「学长。」 除了两个人亲热的时候,他平时还是不太习惯叫他「哥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含了足够饱满的情意,这一声学长,也被他叫的甜蜜而有韵味。 林郡把他往怀里抱了抱,低头在他红润的嘴唇上亲了亲,握着他的手腕将他送出去。 到了门口,傅久九三两步串过去,进了自家房门却又不关,只往外探出头去。 林郡也正半敞着门和傅小八一起站在门口往他这边看着。 楼道里那一点小小的走廊,忽然变成了银河般,将有情人隔在了两岸。 他们彼此看了一会儿,谁都不捨得先关门。 林郡只穿了宽松的居家裤和短袖t恤,傅久九怕他感冒,刚要开口道晚安,就见他又走了出来。 他来到他门前,双手将他探出门外的脸掬在手心里。 傅久九的脸很小,捧在他手心里显得十分萌,他垂眸看了片刻,便低头吻在他极度柔软而甜美的嘴唇上,对他轻声道了晚安。 傅久九关了门,趴在猫眼上往外看,见林郡又略站了站,才转身回去,和傅小八一起消失在门后。 林郡真好! 傅久九坐在书房里,一边画画,一边沉浸在恋爱的粉红泡泡里。 他们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就这样难捨难分,几乎失去自我。 如果再进一步的话……, 比如清晨醒来,林郡就在他的身旁的话,他大概真的会不捨得起床。 恋爱的感觉原来这么好,傅久九忍不住暗暗出神。 这一晚,因为不停走神,他睡得尤其晚。 他的书房在北面,老房子南北都有阳台,不过南边阳台更大一些,北边阳台则窄小一些。 但足够林郡从自己那边看到他书房里透出的灯光。 在傅久九书房的灯光暗下去不久,林郡刷新青刃的微博,新一期漫画已经传了上去。 两人的「同居」生活十分甜蜜。 因为彼此都很忙碌,所以就算住得很近,能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十分有限,因此便显得格外珍贵。 晚上,他们会努力抽出一点时间来陪伴彼此,给对方拥抱和亲吻。 清晨,他们则一起出去遛狗,然后共享早餐。 一般情况下是傅久九做饭,林郡洗碗,之后各自出发上班,和普通小夫夫没有太大区别。 这种幸福看似很平淡,但却一点一点甜进了骨子里。 只有一件事情让林郡比较介意。 那就是,傅久九每周都要空出两个时间段来专心工作,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其中一个时间段,是每周末的那场直播时间。 而另外一个时间段,则应该没有特别固定的工作安排,是傅久九用来混淆视听的。 每次不允许打扰之后,只要林郡在家,傅久九都会过来敲门。
第116页 或许是因为心虚,也或许是为了补偿,那一天他会特别乖软。 像一只黏着主人的猫,趴在主人膝头,极度贴心,极度温软。 这样的傅久九过于甜蜜,以至于,让他对他的刻意隐瞒也格外宽容了起来。 春节过去大半个月的时候,傅久九和黎修见了一面。 见面的前一晚,他刚刚做过直播。 黎修坐在他对面,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微微红肿的嘴唇,以及含着璀璨笑意的眼睛。 现在的傅久九犹如一朵即将绽放的花朵。 即便黎修明知道他背后站着什么人,也依然忍不住狠狠地心动了一下。 只是这次他没再送他红玫瑰。 因为在他眼里,现在的傅久九就是一朵艷丽的玫瑰,而林郡,则是他身上最尖锐的刺。 他已经为自己轻薄地将手探向这朵玫瑰,而付出了足够惨烈的代价。 两人聊了一会儿合作的项目。 由于林氏对lx收购所造成的巨大冲击,lx的项目需要推迟一段时间才能进行。 他们聊天的时候,黎修的目光忽然定在了一个地方,神色里透出十足的厌恶来。 傅久九忍不住循着他的目光偏头,看到了刚进门的秦默寻。 秦默寻怀里搂着个小男孩,但并不是吴秋然。 「你认识他?」傅久九问。 「谁不认识他?」黎修眸子里透出股轻视来:「出了名的败家子。」 他说着把目光收回来,对傅久九说:「不看他,污了咱们的眼睛。」 傅久九回到nf之后,迅速联繫了拍摄团队,以及定了档期的明星和模特们,将lx的项目改档。 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吴秋然捧着资料进了办公室。 傅久九示意他坐下稍微等会儿,但吴秋然没动,只站在他的身侧安静地等着。 傅久九没有在意,他左手握着话筒,右手则轻轻敲击着桌面,条理清晰地处理着棘手的事情。 这是他在思考时最喜欢做的动作,转笔,或者极轻地将手指敲在桌面上。 只是这一刻他并没注意到,吴秋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那只手,神色间闪过了一丝阴郁。 傅久九挂了电话后,将吴秋然的资料接手过来。 出门时,吴秋然忽然问了一句:「傅编,秦氏的项目是不是该提上来了?「 由于秦默彦的原因,秦氏的项目一直由傅久九亲自负责。 听他这样问,他便笑道:「对,你有兴趣吗?」 「还是不了,」吴秋然也笑笑:「我还是避下嫌。」 傅久九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把秦氏的资料发给mary,让她先初审一下。 两天后,mary将初审后的资料返回到傅久九邮箱。 傅久九将这次要拍摄的产品慢慢拉了一遍,在看到一款衬衣的时候,他的眉心蹙了起来。 他坐在座位上沉思了许久,直到常青从外面回来。 「怎么了?」常青见他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 「常编,」傅久九将那款衬衣调到屏幕上:「你来看下。」 常青弯腰看了片刻,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傅久九打开他邮箱中wuyun的新款设计。 这是去年初冬,路西野的母亲吴云设计的一款春夏卫衣。 卫衣和衬衣几乎算得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产品线。 但两款产品拉到一起之后,袖口内侧很隐蔽的褶皱收口却几乎完全一样。 隐晦到几乎难以发现。 而这款设计图吴云也只在自己的ins发过草稿,袖口的收口设计,恰恰是她这款卫衣的亮点。 「这款我打算后面画进漫画的,」傅久九对常青说:「要不是wuyun发了细节给我,我也很难发现。」 「这事儿是冲着谁来的呀?」常青眯了眯眼:「沖你,还是秦家内斗的手段,你只是附属牺牲品?」 我先让人去查查秦家内部的现状再说,」傅久九揉了揉额角:「之后还要再约秦默彦谈一谈。」 他想了想:「wuyun那边也得联繫下,下期的稿子大约又要改,得先把他们两家的官司弄清楚才行。」 这个周末,傅久九照例进行了直播。 林郡则坐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地方,咬着根烟看着直播界面。 傅小八蹲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拱他。 一人一狗都不算太有精神。 直播快结束的时候,傅小八往林郡腿上扑了扑,不小心撞掉了他的手机。 林郡弯腰去捡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是傅久九继母的号码。 林郡略犹豫了下还是按了接通。 「小郡,这可怎么办?」陈梦菊的声音十分惊慌:「你叔叔过马路时被车撞了,十分严重,现在还生死未卜,正在医院等着手术,小九的电话打不通,我只能打给你。」 傅久九的父亲本就有心肌炎,再加上高血压,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 如果真的如陈梦菊所说,那么状况应该真的很严重。 林郡立刻起了身:「阿姨,你们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就在你上次推荐的那家医院,」陈梦菊说:「小郡,你能不能先打点钱过来,等会儿手术得提前交钱。」 林郡顿了顿,安静地听了听话筒对过的声音。
第117页 对面的确很嘈杂,隐约夹杂着医院叫号的声音,他不敢再耽搁:「您需要多少?」 「两百万,两百万吧。」陈梦菊说。 两百万?这个数据过于熟悉,而且什么手术也不可能一下要两百万。 林郡抿了抿唇:「我先打一百万给你,随后就到。」 人命关天,他没敢耽搁,立刻便打电话让助理安排把钱给陈梦菊转了过去。 他边讲电话,边起身抓了大衣,准备立刻前往医院。 开门的时候,恰逢傅久九出门,他显然正要往他这边来。 看到他神色凝重,满副装备的样子,他不由怔了怔:「要出门?」 「小九,」林郡叫了一声,怕他接受不了,不由抿着唇将就要出口的话咽了咽。 「出什么事儿了?」傅久九见他神色不太好,不由着急地问。 林郡还没开口,傅久九手心里的手机响了。 他垂首接了起来:「爸。」 林郡怔了怔,神色更加凝重地看着傅久九。 「什么?」傅久九的神色紧张起来。 随后他又大大地松了口气:「真的只是擦伤?」 「是,」傅远声说:「怪我走路没看路,司机紧急剎车,我是被吓得摔了一跤擦到了。」 「那我马上过去。」傅久九说。 「不用过来,」傅远声说:「本来不想给你打电话,刚护士给我检查的时候,我听你阿姨打给了小郡,我拨给小郡,他那边占线,所以才打给你,让你们不要担心。」 然后他又试探着问:「你跟小郡在一起吗?」 「好,」傅久九没回答关于林郡的问题,只说:「那我明天过去看您。」 他挂了电话,抬眸看向林郡:「你这是要去看我爸?」 「你继母打电话给我,」林郡说:「说你父亲十分严重,生死未卜,让我转两百万给她。」 「什么?」傅久九的眉心蹙了蹙,随即醒过神来,气得语无伦次:「她真是,她真是……她竟然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随即他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问:「你转了?」 林郡垂眸点了点头:「我留了心,只转了一百万给她。」 他的助理工作效率十分高,在傅久九接电话的同时,就已经办妥了。 「我操!」傅久九气得在门口转了两个圈,将手指插进自己头髮里,抬起头来看着房顶:「生死未卜?为了点钱她说我爸生死未卜!」 他咬了咬牙,气得眼睛发红:「还有你,她要你就给,你知道是她害我父母离婚的吧?」 「小九。」林郡看他气得厉害,想上前拉他一把。 「你别碰我!」傅久九用力挥开他的手:「一百万做什么不好?就算扔进水里听声响,都比给她强!」他的情绪十分激烈。 林郡沉默着上前一步,想把他抱到怀里来。 「你干什么多管闲事?」傅久九再次挥开他:「我之前跟你说过对不对?我家里的事情不要你管。」 林郡沉默了。 傅久九最近在他面前软惯了甜惯了,勐然亮出爪牙与尖刺来,便扎得他十分难受。 他的唇角抿平了,一双黑嗔嗔的眸子安静地看着他,无声地传达了一种压力。 「是因为你的电话打不通,」林郡意有所指地说:「才让她有机可趁。」 然后他又说:「在不知道真假的情况下,我不可能放着你父亲不管,如果你父亲因此出了事,我没办法面对你。」 傅久九滞了滞,慢慢垂下了头。 他心底十分难受,想起他母亲,想起他年少时陈梦菊对他的欺辱,想起陈梦菊哄他卖掉他母亲这套房子,为她投资。 还有这边,他不知道被她哄去了多少钱,以及欣嘉园的房子。 那些为了他父亲而强行忍下去的许多不满与愤恨,因为她欺辱到林郡头上,而瞬间化成滔天怒火在他心头熊熊燃烧。 他止不住。 「我想静一静,学长。」傅久九忍耐着说:「明天我会把那一百万转给你。」 他打开了门,背影落寞而沉重。 这让林郡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那道门关上后,傅久九好不容易敞开了的心扉,也会随之关闭。 他不允许! 在门合上的那一剎那,他将手伸了出去。 伴着一声闷哼,手掌被大力挤压的疼痛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傅久九被那声极力克制的闷哼吓了一跳。 他回过头,看到林郡受伤的手。 那只手的手掌正中,被挤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露出了斑驳的血色,青紫交错,看起来十分可怖。 不仅如此,那块伤痕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浮肿。 仅仅看着就能想像出会有多痛。 「学,学长,」傅久九握着他手腕的手十分用力,心疼的眼睫潮湿:「我带你去医院。」 他急得连外套都不记得穿,拉着他就往楼下走。 傅久九最怕冷了,这么冷的深夜里,他却因为他受了一点小伤,就急到连外套都顾不得穿。 他那么紧张他。 林郡的心头热了起来,用另一只手强硬地将他拉进了怀里来。 「不冷吗?」他轻声问他,即便额角疼出了细细的汗,仍极力放柔了声音:「还怪我?」
第118页 傅久九成年之后极少哭,可这会儿看着林郡痛到近乎没有血色的脸,只觉得眼睛不停地发酸。 「不怪,」他强忍着想要哭的冲动,却隐约带了哭腔,抬着眼睛看他:「你都是为了我。」 「其实没有很疼。」林郡把他往怀里按了按,轻轻地笑了笑:「不过以后要麻烦你帮我洗澡,给我餵饭了。」 傅久九的身体僵了僵,被他逗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忍不住又捏起拳头来,往他肩头使劲捶了捶。 林郡见他终于从那些极沉重的情绪中抽身而出,忍不住轻轻吁了口气。 随后他便用单手按着他吻了下去。 每一晚都有亲吻和拥抱,今晚他却什么都没得到,他想要。 「手废不了,先亲一个再说,嗯?」 「不行,」傅久九挣了挣,着急带他去医院:「亲一个又不能止痛。」 「亲一个能止痛,」林郡已含住了他的嘴唇,轻轻吮了吮:「现在就不痛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1 18:59:46~2020-08-22 19:3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10瓶;littlebusters 2瓶;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傅久九关门的时候情绪还很激动,因此用的力气便十分大。 好在林郡平时热爱网球,腕部锻鍊得十分灵活有力,才能在关键时刻及时弓起手腕,抵消了一部分冲击力。 所以他的伤痕虽然看似十分严重,但也只是造成了软组织损伤,并没有伤到骨头。 在医生为其消毒配药,又交代了注意事项后,两人便离开了。 「我说不用去医院吧。」回来的路上林郡对傅久九说。 傅久九握着方向盘,看了一眼他肿得馒头一般的手背,又对他重复了一遍医生的话:「不要碰水,记得勤消毒,忌辛辣酒水……」 「嗯,」林郡接着道:「不方便的事情要由伴侣代劳。」 傅久九抿了抿唇,忍不住露出一缕极浅的笑意,但没有说话。 他已经平静下来。 但心里那些喷薄的愤怒并没有消失,而是化成了暗流,静静地在心底那些早已被腐蚀出来的沟壑中流淌。 他一边驾车一边在脑海里捋了捋自己手上的工作,将第二天的工作安排大致调整了一下,为自己空出来半晌时间。 第二天中午下班,傅久九难得地请了假。 他先去银行为林郡转了一百万过去。 然后驾车去他父亲家。 林郡收到傅久九转帐的时候,正在吃午餐。 因为他的手不太方便,早晨傅久九便去超市为他买了速冻小馄饨,这会儿助理刚帮他煮好。 他用左手捏着汤匙,先吹一吹,然后一口一个。 虽然味道很一般,但他的食慾却很好,而且觉得很满足很享受,因为傅久九的准备那么贴心。 傅久九的转帐信息进来的时候,他刚吃到第五个小馄饨。 他一边慢慢咀嚼一边将转帐信息仔细看了两遍。 然后他放下了汤匙。 脸上的快乐也慢慢消散殆尽。 他细细地想了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傅久九当时很生气,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他似乎也提过一句要把那一百万转给他。 但他当时只以为他在说气话,并且他的重点不在这上面。 一百万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他在傅久九身上花过无数个一百万。 他一直觉得,给自己对象花钱,让他享受生活,对自己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一百万而已,就当买个教训,看清一个人的嘴脸,没什么不值得。 可是傅久九竟然算得这么认真。 这是他第一次在金钱上跟他算得这么清楚。 这让他觉得,他们像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一样,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 仿佛这一段时间的温情,在傅久九眼中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还没这区区一百万重要一样。 他心里烦躁起来。 在他心中,傅久九本就应该拿他的用他的,像用自己的一样。 因为他的就是他的,他们本就不该分什么彼此。 但显然,傅久九的想法和他并不一样。 他的举动,和跟他划清界限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他不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尤其在涉及到傅久九家人的时候,能退一步他愿意为他退一步。 即便他一直都知道陈梦菊很贪婪。 他自然不喜欢陈梦菊。 就算以前傅久九对她没有这么多情绪的时候,他也很厌恶她。 因为她总是换着花样哄骗傅久九,把傅久九当做人肉取款机。 可傅久九的家庭比较复杂,而且傅久九愿意宽容她,他便为他让了步。 然而这一次,陈梦菊是真的刷新了他的底线。 而傅久九的后续行为,也是因为她的无底线行为催生的。 他的唇角抿的很平,在片刻思考后,把自己的助理叫了进来。 助理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冰冷寒意迎面扑来,让她几乎窒息。 明明,她之前来送小馄饨的时候,她老闆还满眼含笑,双眼巴巴盯着餐盒,吹热馄饨的时候鼓着腮,看起来心情极好。
第119页 连她自己都庆幸今天应该会是极轻松的一天。 可现在,还没几分钟…… 助理一边在心里哀嚎她老闆的脾气简直像六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一边十分认真且恭敬地应答着老闆的要求。 毕竟她老闆十分大方,开给她的工资比同类企业同类职位要高得多。 林郡迅速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递给助理:「你去查一下,这个人的个人资产以及投资习惯。」 助理应道:「是。」 离开的时候,她看到老闆餐盒里的小馄饨几乎没动,这会儿已经凉透了。 她顿了顿,出于关心便问道:「还要为您再叫份午餐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老闆好像完全无法感知到她的善意。 因为他极冷地看她一眼,并护食一样将餐盒往自己身前扒了扒:「不用。」 助理为他关门的时候,看到她老闆正低头极认真地吃他第六颗,冷透了的小馄饨。 * 傅远声的擦伤比他告诉傅久九的要略严重一点儿,但也没什么大碍。 傅久九刚进门,陈梦菊就张罗着要带傅言出去玩儿。 傅言看到傅久九巴巴地眨着眼,不捨得离开,气得陈梦菊抬起手就要往下打。 「心虚啊?」傅久九将傅言拉过来,将买给他的玩具递给他,让他去一边儿玩。 然后才对陈梦菊说:「心虚也别向孩子撒气吧?「 他话说得阴阳怪气,傅远声一听就不太高兴:「怎么跟你阿姨说话呢?」 自上次,傅久九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他与陈梦菊的旧事后,就对他们冷淡了许多。 孩子维护自己的母亲是天性,但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本以为傅久九气过那阵子也就算了。 没想到,他不仅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来还都跟炸起刺来的刺猬似的,回回让人不痛快。 尤其这次,明明他受了伤,他不说多关心关心,还上来就跟他阿姨呛声。 由不得傅远声不生气。 「爸,」傅久九似笑非笑,刀枪不入地说:「她配我怎么跟她说话,我就怎么跟她说话。」 然后他看向陈梦菊:「这事儿瞒不住,你要我说还是你自己说?」 「小家子气,」陈梦菊悻悻地:「不就一百万!」 自从傅久九跟了林郡,这么多年来,陈梦菊就一直哄着他,伸手向他拿好处。 她本以为这些好处是可以捞一辈子的。 可偏偏人算不如天算,傅久九偏偏知道了她介入他父母婚姻的事情。 自那以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彻底变了。 她也慢慢认识到,那些好处大约以后再也捞不到了。 最开始她并没有妄动,也曾试探过许多次。 可傅久九每次都拒绝的十分干脆利落。 既然这样,她才不得不下定了决心,趁傅远声这次出事,能捞一点是一点。 她也清楚,傅远声知道了肯定要跟她闹。 不过她不在乎。 这么多年,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早就淡了,摩擦更是不少。 不过再多吵几场架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但想把进了她口袋的钱再掏出来,连门儿都没有。 「什么一百万?」傅远声疑惑地问。 「昨天你出事,我担心带的钱不够,问小郡要一两万应急,」陈梦菊说:「你也知道,他大少爷,钱多不当回事,转了一百万给我。」 「编,你接着编。」傅久九被气笑了:「我去查了,我爸医药费共花了52.8元,这些钱我出,你把那一百万还回来。」 陈梦菊偏开了头。 傅远声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声嘶力竭地对着陈梦菊喊:「还回去,他俩感情本来就出了问题,你还问小郡要钱,你要害死他们是不是?」 「不可能!」陈梦菊喊回来:「你看你养了个什么儿子?嫁入豪门这么多钱一点不捨得给父母花,回回得哄着才能哄出来百儿八十万,他自己跟朋友出去玩一趟上百万没有了,还送小明星跑车,怎么不见他送给你,送给鹏鹏?这些钱你不要,也是花别人身上,凭什么不要?!」 傅远声气得脸色发紫,陈梦菊不管不顾地喊:「二百万给鹏鹏开个店他不愿意出,你知道林郡有多少钱吗?fy每年的收益不说,林家又抵得起几十个fy了吧?虽然是他哥哥打理,但是我听人家说,兄弟俩股份是平分的,只林氏每年的收益,他一辈子都吃不完,给我们一百万怎么了?」 「一百万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数字,但对林郡来说,也就是九牛一毛,塞牙缝儿都不够,我要点有错吗?」陈梦菊越说越激动:「林郡还没说什么,他倒巴巴地跑来让我还钱,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傅久九见他父亲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忙起身到药盒取了药餵他服下。 听着陈梦菊这样大喊大叫,他心里却蓦地轻松了起来。 原来,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 贪婪早已像一条毒虫,深植于陈梦菊的心脏深处,在日夜撕咬。 大概,对于陈梦菊而言,看着林郡有那么多钱,自己却无法得到分毫,已经足够痛苦。 他已经懒得再和她继续争执。 因为陈梦菊早已病入膏肓,再争执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第120页 「我记得上次就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看着陈梦菊扭曲而愤恨的面容,傅久九慢慢道:「林郡有的是钱,没错,但那是林郡的,谁都别肖想。」 他把手往外伸了伸,冷声道:「把那一百万还给我。」 傅远声看着陈梦菊的眼神也带着不可置信,哑着声说:「你的钱已经够用了,还给他们,别闹了。」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陈梦菊也懒得再理他们父子,她把脸偏开,轻轻哼了一声。 「一百万的确算不得什么大数,」傅久九说:「不还也行。」 「你会这么好?」陈梦菊冷笑一声。 「我还会更好,」傅久九笑笑:「前阵子鹏鹏说,等经济条件好一些,就要尽快和小贾结婚,不如我帮他一把,让他尽早得偿所愿?」 陈梦菊愣了愣,气得说不出话,脸也几乎变成了猪肝色。 傅久九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阿姨,你说我是不是很好?」 小贾是陈鹏鹏那个不能说话的女朋友。 也正是因为小贾,陈鹏鹏和陈梦菊母子两人才几乎决裂。 陈梦菊可谓对小贾恨到咬牙切齿。 「爸,」傅久九偏头说:「我走了。」 「你放心,」傅远声说:「我一定让她还。」 「随便吧。」傅久九起身:「我去看看鹏鹏。」 「你等等!」陈梦菊一口血差点呕出来,死死地瞪着傅久九:「我还给你。」 「你可要想清楚了啊。」傅久九眼睛弯起来,看起来清纯无害:「要真想好了,一起到银行走一趟吧。」 时间耽误的比傅久九想像得要少一些。 办完事儿,还不到下班时间。 他想了想,又回单位加了会儿班。 晚上回去的时候,林郡已经回了家。 傅久九从超市买了肉馅儿和新鲜虾仁,直接到林郡家里,为他包新鲜小馄饨。 「你还会包这个啊?」林郡有些好奇与讶异。 「嗯。」傅久九点头:「两种馅儿,你可以换着吃,比外面卖的新鲜。」 林郡托着腮在旁边看,傅久九的手指十分灵活,小馄饨包的也很漂亮。 原来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傅久九学会了那么多东西,林郡心里忍不住隐隐发酸。 「晚上吃了什么?」傅久九问,看着他包扎在纱布里,肿得高高的手。 「猪脚。」林郡皱了皱鼻子:「我妈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一早就让家里的阿姨送去了我办公室。」 傅久九笑起来:「那你怎么吃的啊?」 「炖的很烂,」林郡说话的语气有点天真,目光却很深:「助理餵我。」 傅久九包小馄饨的手指顿了顿:「哦。」 那一刻的停顿,几乎像是顿在了林郡心尖上,让他的唿吸滞了滞。 原来傅久九是在意的。 「不过她不能帮我洗澡,」林郡看着傅久九终于把馅儿包完,轻声说:「你帮我洗澡吧。」 「嗯。」傅久九答应的很爽快,但实际上却有些紧张。 可是一想到,如果他不帮林郡洗澡的话,以林郡的脑迴路,大概真的会找人帮他洗。 浴缸里的水打着旋儿,林郡咬着吸管在喝奶,一边喝一边看傅久九。 「怎么了」傅久九问道。 「这个浴缸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林郡咬了咬吸管:「但好像是双人尺寸呢,要不要一起?」 傅久九偏开头去。 林郡又说:「那等我们復婚了一起?」 傅久九含笑点头,开始为他脱衣服。 傅久九不是第一次为林郡脱衣服,上次拍摄的时候他就为他脱脱穿穿过许多次。 但是上次是工作,而且他至少保留了内.裤。 傅久九越脱越慢,即便林郡的身体那么完美,但脱到只有一条内.裤的时候,他还是拘谨了起来。 他弯着腰,手掌扶在林郡内收的腰线上,任那块滚烫的皮肤灼在他的手心里。 不起身,也不动作。 眼睛的余光可以看到林郡垂在腿侧的双手慢慢握成了拳。 「脱啊,」半晌后,林郡将一只手掌按在他的发顶,嗓音略带了一点哑意,很轻:「要我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助理:求傅先生千万不要视我为眼中钉,餵老闆吃东西的时候,老闆宁愿看他讨厌的猪蹄都没看我一眼,而且,我真的浑身都是冷汗。另外,我真的就是老闆的工具人而已,qaq 第46章 林郡的掌心很热,指腹轻揉着他的髮根,力量中透着股无言的温情。 「哥哥,」傅久九起身,抱住他窄而紧的腰,将发热的脸颊埋在他的肩颈处。 林郡的皮肤比他的脸颊还要热,还要烫,体温将他身上干净清澈的气息蒸腾起来,瞬间便将傅久九层层裹住。 这样的触感和气息都让傅久九觉得心安,却又矛盾地让他怂到心尖发紧。 他们恋爱以来,最多也只是亲亲抱抱,与高中生谈恋爱没有太大区别。 他不是没想过更进一步,甚至为此在百忙之中特意抽出时间来做了功课。 除了文字和生理知识外,他晚上还窝在被窝里偷看了几部标准小电影。 但是,真的走到这么接近的一步,他还是忍不住犯怂。 「哥哥。」他又叫他,十足依赖。
第121页 明明让他紧张的是他,可让他依赖的还是他。 「嗯?」林郡轻轻地应,抬手触碰他的脸颊,将他的碎发抿往耳后,唿吸却慢慢变得有些急促。 傅久九无法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来。 虽然本能让他很怂,可他内心深处却无比渴望自己可以为他勇敢一点。 因为,对他而言,是第一次,但对林郡而言,却完全不是。 对林郡而言,他们是夫夫,彼此早已坦诚相见。 他之所以要忍耐着欲.望,完全是因为在顾虑他,在为他牺牲。 林郡可以为他,他也应该可以为林郡才对。 傅久九在他怀里蹭了蹭,终于偏了偏头,在他锁骨上轻轻亲了一口,又叫他:「哥哥。」 声音甜软,充满依赖,让林郡的身体瞬间便紧紧绷了起来。 傅久九还真是个「处男」啊。 他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开过荤的男人意味着什么。 他完全就是无意识地在勾.引,在他的极限上蹦迪。 也完全不知道,如果他反弹的话,他会经歷些什么。 他用受伤那只手的腕部将傅久九箍得很紧,几乎是用气音在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嗯?」 傅久九没吭声。 他又问:「不想活了,是不是?」 这次傅久九从他怀里站直了身体,随后弯下腰去,低头帮他将那块布料脱了下去。 林郡只伤了一只手,他其实完全可以自己脱。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可他们谁都没有说出来,像是心照不宣。 傅久九一边动作一边把他看的很清楚,林郡的身体那么完美,像一副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看得脸红心跳,却始终没有移开过目光。 他和他看过的那些小电影上一点都不一样。 是干净浅淡的米白色,和他的肤色相差不大。 看起来很娇贵,和他的人一样,是干净单纯又矜贵的样子。 浴池上面覆着厚厚的一层泡沫,温软绵密。 为了避免尴尬,傅久九特意选了泡泡浴。 他看着林郡长腿一迈跨了进去,随后整个人被泡泡掩盖。 连锁骨深陷的凹痕处,都盛满了细腻的泡泡,只露出一点肩头和搭在浴池两侧的两条手臂。 林郡看他一眼,轻声说:「先洗头。」 然后就闭着眼睛靠在浴池壁上,微微仰起头来。 这个姿势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脖颈拉的很长,喉结凸起。 浓密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眼睛上,看起来安静而纯洁。 如果不想泡泡下面,他的身体正克制而压抑着的话。 傅久九沉默着把他的黑髮打湿,将洗髮水在手心里搓出绵密的泡沫来,再温柔地揉在他的头髮上。 黑髮很快被细密的泡沫笼罩,傅久九的手指穿行其中,洗的很仔细。 浴室里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有点厚了,鼻尖慢慢沁出细密的汗水来。 他垂眸看着林郡,发现他挺翘的鼻尖也同样出了一点薄汗。 不过他的表情却很平静,像是快睡着一样。 如果他的喉结没有在很难耐地上下滚动的话。 傅久九柔软的指腹在他发顶揉了很久之后,林郡终于有些难耐地张开了眼睛。 他眼睛里浮起了浅浅的红丝,像压不住的欲.望。 「小九,」他哑声说:「好了。」 傅久九为他沖水,林郡安静地看他一眼,再次闭上了眼睛。 乌黑的发全部笼在脑后,白色的泡沫渐渐沖洗干净,让那张脸看起来更觉清瘦。 林郡的唇抿的很紧,唇角平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太难熬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开始后悔用这种方式来尝试推进彼此的关系。 因为在脑海里反反覆覆想着各种方案的时候,无论是刻意认真,还是假做漫不经心…… 每一种他都做不出来。 在他想要开口的每一次,傅久九说自己是处男的样子,都会闪回到他的脑海里。 不知是不是浴池水温太高的原因,他觉得越来越难耐,想要尽快发泄出身体和心理的不适。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想告诉傅久九可以了,剩下的他自己来。 可是下一刻,温软的嘴唇便吻上了他闭合的眼睛。 只是眼睛而已,林郡就压抑不住地轻轻喘息了一声。 傅久九沉默地亲上他的眼睛,鼻尖…… 在林郡试图推开他的时候,他轻声道:「哥哥,我帮你啊。」 林郡蓦地张开眼睛看着他,那一瞬间他看他的眼神,在傅久九看来甚至像是十分严肃。 可他没有说话,只余喉结难耐地上下滚了滚。 傅久九也并没留给他做出反应的时间,因为下一刻,他便将自己细白的手指没入了泡泡之下。 他没有什么经验,小心翼翼的还是做不好,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他大概只能得二十分。。 而且,他的手也不够大。 傅久九略犹豫了一下,正准备把另一只手也放进去的时候,却被林郡按住了后脑勺。 他被他的生涩搅到心理上几乎崩溃。 对傅久九而言,这已经突破了界限,可是对他而言,这不过才是开始。
第122页 他想了太久了,有点压不住。 一方面想好好地任性一次,一方面又怕吓到傅久九,内心撕裂般难受。 他按着他的后脑与他对视,一双乌黑的眼睛犹如浸了墨,往日的锋锐和清醒消散殆尽。 变得朦胧而多情,压抑而隐忍。 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傅久九,随后他便再无犹豫地亲了上去。 他的吻刚开始温柔而小心,试探性十足,但渐渐便有些难以控制,过于热烈了起来。 随后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也探进水中,覆在了傅久九细白的手指上。 傅久九被他用手腕的力量牵引着,将头抵在他骨感的颈窝里,轻轻唿吸。 肩头和一侧手臂被水彻底打湿,他却没感觉到任何不舒服。 在感情最浓烈的的时候,他感觉林郡似乎很强势地想让他换一下位置。 他挣扎着喊了一声「哥哥,」林郡便顿住了,随即很轻柔地安抚着他的后背。 他的动作温柔而怜惜。 让他充满被珍爱的幸福感。 林郡的确是想让他换一个位置的。 但他很快就清醒地意识到了两人的状态,并将自己更深层的渴望压了下去。 过了许久之后,傅久九的手腕发酸乏力时,林郡紧锁的眉头才蓦地松了开来。 傅久九有些羞涩地将脸颊埋在他的肩颈处,过了好一会儿才抬了起来。 他的嘴角和下唇破了皮,变得红润而饱满,既迷人又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林郡展臂拥抱他,轻轻在他伤口处吹气,并更温柔地亲吻他。 * 傅久九第二天上午一到办公室,就被人发现了异样。 唇角的伤痕昭示着他遇了春.情。 被人打趣的时候,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对自己的私生活避而不谈,或者顾左右而烟他。 而是十分大方地承认,自己目前正在认真享受着一段恋情。 以他「富二代」的身份,他的恋爱对象迅速被同事们锁定在了a市差不多有点身家,但身家又不够硬气的那群的小「富二代」身上。 傅久九被他们的猜测逗得直笑,让他们不要再猜,并说他男朋友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们的交往与经济无关,纯粹因为对对方的喜爱。 傅久九的性子很柔和,对物质要求似乎也并不高,平时十分低调。 他找普通人做男友的话,对了解他的人来说也并不会过于惊讶。 不过,能配得起傅久九的普通人,外形一定会足够耀眼才对。 中午,傅久九约了秦默彦,在nf附近的私家菜馆见面。 傅久九将秦氏提供的那款衬衣展示给秦默彦看。 这期项目的确是由秦默彦策划并实施,但这款衬衣却并不是他安排进去的。 而且,在秦氏今年的新款样册里,他也并没有见过这款衬衣的任何资料。 「资料是经你助理送来的。」傅久九提醒道:「如果nf没有发现的话,一旦刊登出去,秦氏抄袭的帽子就扣实了,还有可能直接扣到你头上,同时,nf的风评也极有可能会受损。」 「而且,」傅久九补充道:「路西野的母亲对自己的设计一向十分重视,如果真的爆出来,她大概不会放过你。」 秦默彦本来就是私生子,在秦家立足不知道有多艰难。 如果这件事出来,又惹到了路氏,他的处境会变成什么样,简直可想而知。 对秦家而言,极有可能会牺牲掉他,而保全家族荣誉。 「还真看得起我,」秦默彦笑了笑,笑意极冷,然后对傅久九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 「嗯」傅久九点头,将带来的资料夹推过去:「为了防止意外,你把其他资料也再过一遍吧。」 秦默彦点头,沉默着看了一遍,半晌后他抬起头来:「其他都没有问题。」 「那就好。」傅久九收了资料,服务生开始上菜。 两人一边吃饭一遍聊了一下合作方案。 傅久九这边已经做出两个方案,拿给秦默彦看。 秦默彦认真看了,提了一些意见,傅久九记录下来,准备回去整合后再发给他确认。 谈完正事,两人又随便聊了两句。 「你最近是不是没太出来。」傅久九边挑鱼刺边问。 「嗯。」秦默彦沉默片刻:「没有想见的人,就不出去了。」 他吃东西很少,比傅久九还要少,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将包厢的窗户推开一线,低头点菸。 傅久九看他一眼,秦默彦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听了秦家的什么传闻?」 「听了一点。」傅久九说:「但不知道真假。」 「不用当真,」秦默彦满眼讽意:「外面的大部分传言,应该都是假的。」 傅久九松了口气,希望关于他在秦家处境的传闻也是假的。 秦默彦偏头看向窗外:「但秦韦两家联姻的事情是真的。」 「你当初想和林氏合作,」傅久九记起秦默彦说过,他想打破格局:「是因为想要摆脱韦家。」 「嗯。」秦默彦隔着烟雾看他:「你很聪明。」 「你不愿意,其实可以拒绝。」傅久九说。 秦默彦安静地看了他片刻。 半晌后,他露出一缕很真心的笑意:「真羡慕你,只是我这边没有那么简单。」
第123页 「不过,」他说:「我已经在找别的路子,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能改变秦氏现在的处境。」 「加油,」傅久九说,明明听到他说的不是自己而是秦氏,但他还是说:「如果我能帮忙的话,可以告诉我。」 「谢谢,」秦默彦一贯冰冷的眸子柔和了些:「今天这件事你已经帮了大忙,如果我能帮你什么的话,也请一定告诉我。」 傅久九笑起来:「我还真有点事儿想让你帮忙。」 傅久九直播时,一直都是穿执刃漫画中的服装,那些服装对打版和制作工艺要求都很高。 在四月份左右,执刃和wuyun的合作将会对外界公开。 傅久九想拿其中几款没有签约的服装当做粉丝福利。 但他之前订制服装的工作室做不到批量生产,其他可以批量的地方,生产工艺又达不到标准。 这事儿本来找路西野最合适,但路西野和林郡关系太好了,他怕路西野直接就把他给卖了。 因此便想拜託秦默彦来帮他做这批服装。 「没问题。」秦默彦有点意外,但丝毫没有犹豫:「原来是你啊。」 傅久九也点了支烟,虽然秦默彦没问,但他还是主动说:「太喜欢他了,不想让他知道。」 「喜欢一个人不就应该让他知道?」秦默彦问。 「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傅久九笑了笑,好像发生的这些事情也是甜蜜的,他说:「在弄清楚之前,我不想让他知道。」 秦默彦看了看他受伤的嘴角,轻声说:「真羡慕你。」 傅久九收了笑。 「我也喜欢过一个人,」秦默彦说:「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他一两次,他帮我一次,我还回去一次,后来便一直将他记在心里面,为了他我很努力,但是还是不能有结果。」 傅久九知道他是说路西野。 秦默彦将菸头在指间碾灭了,又点了一支。 「后来,我知道他心里藏着一个找了很多年的人,」他抬眸看傅久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个人大约是这样的。」 傅久九点了点头:「我没听他说过,但应该是。」 「我想了很久,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秦默彦说:「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可以得到爱,有的人很倒霉,亲情,友情,爱情,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秦默彦看着傅久九:「我很羡慕你,像林少那么赤诚的人太少了,如果有一天你可以不用瞒他,就一定不要瞒他。」 秦默彦很少和人说这样的话,说完便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眼睛。 菸头的火星在他的唇齿间闪耀,傅久九说:「好。」 秦默彦说会处理这件事,傅久九自然不疑有它,只是没想到他会处理得那么雷厉风行。 第二天下午,圈子里就传遍了,秦二少秦默寻被秦三给打进了医院。 下班时间,傅久九在工作群里看了许多传言后,开门出去,恰好对上吴秋然冰冷的目光。 他平静地回视过去,吴秋然很快转开了视线,并迅速离开了单位。 这件事情有很多蹊跷之处,但涉及到秦家内部的问题,傅久九并没有再继续向秦默彦打听。 但既然事关秦默寻,那么说明,吴秋然应该同样知情。 他们打的是一石二鸟的主意,既扳倒秦默彦,又打击了傅久九。 毕竟傅久九是nf现任主编,一旦抄袭作品登上杂志,nf受到诟病,作为服饰组主编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傅久九斜斜靠在办公室门上,微微出神,他想,吴秋然这个人,不能再留了。 他的神色十分凝重,让冷不丁看过来的mary愣了一下。 mary刚要叫他,却见傅久九低头去看掌心里的手机。 那一刻,他脸上的凝重迅速散去,转而泛起了一种让mary极度嫉妒,甜度100+++,而本人却丝毫未察的笑容。 因为林郡在电话里说:「傅久九,我在你单位车库。」 「嗯。」傅久九说。 「今天不想让助理餵饭,只想你喂,」林郡又说,含着笑意:「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好难,猫猫嘆气 第47章 吴秋然一离开单位就迅速驾车去了医院。 豪华的单人病房里,秦默寻正躺在病床上,一张脸肿得像猪头一样,青紫斑驳,极度惊人。 吴秋然入眼吓了一跳,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病房。 直到秦默寻发声让伺候的人下去后,他才挪到病床边坐下:「哥?他怎么能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那他妈就是个疯子!打人专他妈打脸!」房间里一没外人,秦默寻便咬牙切齿地骂开了。 一使力却又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将满嘴脏话咽了回去。 吴秋然伸手想碰碰他的脸,但那伤痕太吓人,在将碰未碰之际,他又小心翼翼收了回来。 「你们家就没人能管得了他?」吴秋然愤愤地说:「他不过是个私生子,还能翻出花来?」 「他就是个疯子,」秦默寻骂:「天不怕地不怕,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似得,非得折腾得所有人都不痛快,他才痛快。」 「你母亲也管不了吗?怎么说你也是亲生的,」吴秋然说:「还有你大哥不是也出院了,就没一个人治得了他?归根结底,你们才是一家人,他算什么?」
第124页 秦默寻的脸肿得太厉害了,吴秋然几乎完全无法分辨出那张脸上的表情变化。 可不知为什么,他这句话刚说完,便从秦默寻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阴冷之气。 吴秋然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他端起桌上的药膳粥餵给秦默寻。 秦默寻连张嘴吃饭都极艰难,吴秋然又出去找护士借了平头勺,这样能减轻一些他的痛苦。 「之前你不是说没问题的?」秦默寻喝着粥忽然问道。 「这次都怪那个傅久九。」吴秋然边餵边说:「要不是他,别说一个秦默彦,就是十个八个,也不能全身而退。」 「又是他!」秦默寻冷笑一声。 「嗯,」吴秋然说:「之前mary确认过一遍,我打探过口风,她什么也没看出来,但资料一交到主编室,紧接着就出了问题。」 「不应该,」秦默寻百思不得其解:「这个设计wuyun只出过草稿,连正儿八经的设计图都没有,怎么傅久九这么巧就能认出来?我费了那么多心思,才选中了这么一件适合碰瓷的产品,这是不是太巧了?」 「哥,」吴秋然忽然说:「其实也不奇怪。」 秦默寻肿成一道缝的眼睛看向他。 「我现在已经基本确认他就是青刃,」吴秋然说:「你想,以青刃的时尚功底,他应该对时尚有更强的前瞻性,对各品牌的关注度更高,所以由他看出来,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吴秋然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还算平静。 但端着碗的手却出卖了他,因为那双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在敌人或竞争对手身上,往往会花费更多的精力与注意力的原因。 在青刃第一次直播的时候,吴秋然就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极熟悉的气息。 直到,他在办公室看到傅久九的习惯性动作。 之后,每证实一点他的心就凉一分,痛一分, 直到此刻,他的心早已是冰寒刺骨。 恨意与嫉妒几乎将他彻底吞噬。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嫉妒」这东西的威力竟然如此强大? 它让他的心灵片刻不得安宁,无比痛苦,乃至扭曲。 这么备受大众喜爱的,风头无两的漫画画手,为什么偏偏是傅久九? 不仅如此,从他的直播中也可以知道,执刃的商业化,让他收益颇丰。 通过这部漫画,他可谓是名利双收! 凭什么,为什么,那个人要是傅久九? 是任何一个人他都不至于嫉妒痛恨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偏偏要是傅久九? 他在nf备受瞩目还不够,为什么还要在其他的领域里独占鰲头? 抢了他的位置不说,还抢了世人的关注。 他情愿青刃是只狗或者是只猫,也比是傅久九强! 他平復了下情绪,终于还是轻轻地抚摸了秦默寻的脸颊:「哥,你可要快点好起来。」 现在的他,可能什么都比不上傅久九。 但唯有一点,他的男朋友却是傅久九那个「普通人」男朋友,所无法企及的。 这是他的资本,他得用起来。 傅久九这个人,不能留了。 * 傅久九打了个喷嚏,偷偷摸摸下到地下车库,看到林郡的车正停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司机不在车上,林郡正安静地坐在后座,手里夹着支烟在等他。 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他眼中迅速燃起一点笑意,伸手将烟摁熄了。 傅久九做贼一样从另一面爬到车上去,被林郡握着手往上拉了一把,几乎就要扑进他的怀里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样子过于谨慎的原因,林郡轻轻地笑了起来。 并扣着他的肩膀在他耳畔轻轻亲了一口才把人放开。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关系,却搞得像是偷-情一样。 偏偏两人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傅久九不想让两人的关系这么快就曝光。 毕竟,无论现在两人有多甜蜜,但离婚那件事一天没弄清楚,他心里都像藏着一颗定时炸-弹般,随时都有可能引爆,也随时都有可能重蹈覆辙。 而林郡则是因为幼时经歷过被绑架的可怕遭遇,即便是上下班都想和傅久九黏在一起,却又忍不住想要把他藏得严严实实。 除此之外,傅久九那么可爱,他也并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无论是出于保护欲还是占有欲,总之,他只想把傅久九偷偷藏起来,才能更加安心。 两人亲昵了一会儿,傅久九才侧过身去。 看到了车上放着的餐盒。 而餐盒下面垫着一本杂志,正是nf今天刚发售的期刊。 内页有竹泉的超长採访以及竹泉笔下漫画版的设计图。 「哟,学长,」傅久九打趣他:「这是拿我们杂志当餐垫呢?」 「这期不好,」林郡漫不经心地说:「也就能拿来当餐垫用。」 傅久九闻言,手上正拆餐盒的动作不由顿了顿,虚心地问道:「怎么不好了?」 「涉及到时尚方面,难道不应该请青刃吗?」林郡说。 「哦,原来是这个呀,」傅久九如释重负,重新开始将餐盒摆开:「也不是我们请,人家就有时间的。」 饭菜是贺彩衣让家里的阿姨做了送过来的。
第125页 三荤三素还有一个鸡汤,恰好能分两小碗。 林郡特意带来和傅久九一起吃。 「但你可以等,或者更提前一点约。」林郡坚持道:「或者再多给一点钱。」 傅久九奇怪地看他一眼,感觉林郡在这件事上有一种奇怪的执着。 「你很喜欢他啊?」他咬了咬筷子,有点紧张地问。 林郡安静地看他片刻,声音放沉了一点,似是意有所指地道:「我只喜欢你。」 傅久九抿着唇笑了起来,开始慢慢给他餵饭。 「其实,」林郡说:「你有没有注意到,青刃合作的几个品牌,最近销量都很好,导致很多画手开始模仿他的风格,想要吃商业合作这一碗饭。」 「嗯,」傅久九说:「《美食少女》现在已经开始和一些品牌零食合作,听说效果还不错。」 「《我是公主》最近也请了专门的服装设计师为漫画人物设计服装。」林郡说:「竞争这么激烈,不知道青刃会不会有危机感呢?」 餐盒的保温效果特别好,食物拿出来依然热气腾腾。 傅久九嘟着嘴吹了吹勺子里的鸡汤,然后餵到林郡嘴边。 看他喝下去后,才笑着答:「那谁知道呢?」 林郡不说话了,抿着嘴唇。 「不好喝吗?」傅久九疑惑地自己尝了一口。 「还行吧,」林郡的视线垂落,浓密长睫掩住眼底的失落,他轻声说:「我家阿姨做了好多年,味道一直一个样儿。」 「喜新厌旧啊学长?」傅久九打趣他。 「我很专一的,」林郡认真说:「但我现在的确更喜欢你做的,今天中午的小馄饨也超级好吃。」 傅久九笑起来,甜滋滋的:「那我有空再给你做。」 傅久九的话,让林郡的失落并没能坚持太久,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又回到了他的眼睛里。 话题就此拉开,他再没提起青刃的事情。 傅久九把杂志拿起来,不允许林郡不尊重他们的劳动成果。 他们吃了一会儿,傅久九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问:「司机呢?」 「去隔壁「彤来」用餐了。」林郡用指腹擦了擦他的嘴角说。 傅久九忍不住想笑,两人做贼似的在吃饭盒,司机去吃星级酒店。 「笑什么?」林郡看他。 「没什么。」傅久九忍着笑说:「觉得你可爱。」 「多可爱?」林郡乌黑的眸子中像坠入了天上的星星,含着笑问:「有你可爱吗?」 傅久九从没觉得自己可爱过。 他一直觉得自己其实十分无趣,在很多问题上过于坚持原则,缺乏变通。 甚至于在生活和事业上也都没有特别高的追求,寻求到他想要的那份「安全感」便很满足,并没太多地去想更进一步。 就算现在漫画带给他的名誉,地位还有机遇,也都是因林郡而起。 所以,乍一听到林郡这样问,他不由地便愣了愣。 片刻后,他十分认真地回答:「当然还是你可爱啊。」 林郡抿着笑看他,慢慢吃完嘴里的食物。 然后他探身过来捧他的脸。 傅久九的脸那么小,皮肤微凉,无比柔软。 睫毛软软地覆在眼睑上,看起来温和无害。 琥珀色的眸子在光线不太明亮的地方看起来更深一些,但其中流露出的喜爱却那么真挚。 傅久九怎么这么可爱呢?林郡想。 可他竟然觉得自己更可爱,简直不可思议。 林郡看着他,一颗心都被傅久九的「可爱」泡软了。 他的心潮忍不住涌动起来,低下头去亲吻他柔软的嘴唇,轻声呢喃着:「小九,我……」 他有些情不自禁地想吐出自己的一颗心来,可最终又把声音沉寂了下去。 傅久九对他的喜爱不像假的,可是他们中间隔着些什么东西,也是真的。 傅久九在经济上再不依赖他,甚至和他划分的十分清楚。 即便他送他礼物,他也会尽自己所能回给他别的价值相当的礼物。 傅久九的经济条件太差了,就算借着漫画收了不少广告费,但跟他以前的生活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以至于,他都不太敢送什么贵重礼物给他,怕无形中增加他的经济压力。 除此之外,傅久九一直都在隐瞒着他是画手青刃的事情。 所以,即便两人已经有了很重大的突破,林郡依然无法确定傅久九的感情。 傅久九的心好像还没有为他彻底敞开,无法给他很强烈的,傅久九就是属于他的,那种安全感。 他不得不在他面前尽量收敛自己的感情,怕过于激烈反而适得其反。 傅久九被他捧得有点痒,便笑着回吻了他一下,将自己从他手心里挣出来,低头去看他的伤口。 换了几次药后,那只手上的浮肿已经消退了许多。 但伤痕结了疤,看起来却更显狰狞了些。 傅久九不让他再乱动,夹了块牛腩送到他嘴边,看他张口吃了进去,不由地露出了笑意。 吃完饭,司机还没有回来。 林郡便把傅久九抱进怀里去,亲吻他的嘴唇与脸颊。 他把手伸进他的衣摆里,轻轻磋磨着他。 并咬着耳朵告诉他:「你上次技术太差了。」
第126页 傅久九被他弄得一边轻轻地喘-息,一边又忍不住握着拳头往他肩头砸去。 把林郡砸得轻轻笑起来后,他便将脸颊伏在他的颈窝里了。 从那里听,他的笑声会更沉,情绪也更浓郁,轻轻震在他的耳膜上,让他情不自禁地沉溺下去。 傅久九沉溺在那片温柔里,听到林郡轻声说:「等我手好了,要好好教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谁还记得我们郡儿「口技大师」和「按摩高手」的称号吗? 今天七夕,祝大家节日快乐,这章留评发小红包哈,爱你们 感谢在2020-08-24 19:26:53~2020-08-25 20:3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3s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由于傅久九业务能力极其突出,完全可以一个人扛起nf主编担子的原因,常青比预计时间提前许多离开了nf,前往新公司上任。 常青一走,傅久九肩上的担子便十分明显地重了许多。 既要打理nf服饰组,还要维持住执刃的更新频率,满足合作品牌的商业需求…… 对他而言其实已经超出了负荷。 经过反覆衡量和筛选,他重新为nf选择了更合适的美编,并将以「小八哥」名义兼职的nf美编工作彻底停了下来。 以便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留给执刃。 执刃的热度和影响力一直在持续攀升中。 甚至一度爬到了最热漫画以及最受喜爱漫画榜单的第一名。 读者讨论度更是连续数月居高不下。 由于漫画暂时属于免费连载,因此流传速度十分迅速。 更被一些国际漫迷翻译之后搬到了国外一些专门的动漫网站上。 引起了许多国外漫迷的喜爱以及一些国际时尚品牌的青睐。 而执刃在商业合作上的成功,也属空前绝后,惹人瞩目。 他挑选合作伙伴十分严格,严格按照漫画需求选择,无论是品牌,口碑,还是审美…… 这些要素缺一不可。 一旦选中合作伙伴,便十分敬业地通过直播以及漫画人物的穿戴使用,将商品推荐出去。 其中,直播的推荐更为直接,而漫画中的展现则隐晦的多。 不过只有寥寥数笔,甚至将产品定位成漫画的服务工具,绝不喧宾夺主,影响漫画的表达。 但销量却极其惊人。 只要在漫画中出现过的商品,几乎无一不被广大漫迷以及追求时尚的买手们所喜爱。 最初很多人认为这仅仅来源自执刃这部漫画的魅力。 后来才慢慢发现,除了漫画加持外,与作者青刃的审美以及其对产品品质的严格把控绝对脱不了关系。 执刃成了品牌们眼中的香饽饽,无数人想要与其达成合作。 甚至为了能占据漫画一个小小的角落,许多品牌不惜将价格一抬再抬。 无奈青刃对合作对象的选择极其挑剔,导致大部分品牌即便出了空前的价格,也被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 可越是这样,青刃的地位便被推得越高,一时更是风头无两。 执刃的成功,不仅带动了品牌的营销思路。 也让许多画手从中看到了商机。 不少人当机立断,开始试着转变思路,去模仿执刃的商业模式,从而寻求商业合作。 只是大部分都极难达到执刃的高度。 执刃不缺合作,甚至许多颇具影响力的品牌想要合作却无门可入。 可其他漫画却极难寻求到合作对象,就算有,也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品牌。 想要在一个领域站稳脚跟,并不是靠着一腔热情与追随潮流就可以轻易做到。 其中所需要的扎实功底是需要时间的积累和日夜不停的努力,才有可能达到。 所以,几个月的时间里,在寻求商业化的道路上碰壁的作品可谓比比皆是。 能坚持下来的并不多。 其中以《美食少女》最为聪明。 因为涉及美食,所以和许多零食,连锁饭店达成了商业合作,收穫颇丰。 而《我是公主》因为请了专门的设计师,且因影响力颇广,也与一些小品牌时尚女装签了合约。 但这些大都是在执刃这边无法寻求到门路而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执刃被推的如此之高,而作者青刃却一直都极低调神秘。 除了每周定期的漫画更新,以及每周末一次(甚至有时候还会请假)的直播外,他几乎从未和任何人有过公开互动。 即便是顶级大牌的合作邀请,他也不会单独回应。 这样的态度,毫无疑问会经歷争议,但争议过后,大众对他便只有好奇。 只是,在这么高冷的青刃面前,也有些十分幸运的品牌。 几乎不用付出什么,就轻轻松松获得了他的青睐。 比如fy. 漫画中,少年乘风每次从不同时空归来后,都会把自己的经歷做成小动画上传到一家视频网站。 并因此成为了该网站人气最高的up主,拥有万千粉丝,随时期待着他的更新。 没有人知道这是他的真实经歷,大部分人只嘆服于他惊人的想像力与创造力。 这个情节曾被网友们拿来调侃青刃。
第127页 称他分明是在内涵自己,因为他自己就有万千粉丝在随时等待着更新。 在以往几次涉及到视频平台的内容中,漫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该平台的相关信息。 可在最新一期中,却极模煳地显示出一个图标来。 经热情的网友分析还原后,发现那恰恰是fy的图标。 因为涉及到版权问题,执刃这部漫画中,其实极少显示除合作伙伴外的任何品牌或产品标志。 因此,这让许多人猜测,执刃或许与fy在某种方面达成了合作。 所以这期漫画发布之后,迅速引起了网友的讨论。 部分人认为,执刃即将捨弃现有的免费平台,入驻fy,并开启收费模式。 也有人认为,fy大约购买了执刃的动画改编权,并对动画版执刃极度期待。 更有不少漫迷纷纷私信青刃,打听动画版权的事情。 傅久九在和nf合作伙伴谈判回来之后,才知道自己一时兴起而画的那个模煳图标,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并掀起了风波。 事实上,他并没有收到过任何来自fy的合作邀请。 之所以这样画,纯粹是因为林郡和fy的关系,让他爱屋及乌。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么模煳的图标竟然还能被还原出来。 但以青刃的身份来讲,无论他的行为对fy造成的影响是正面还是负面,在未知会对方的情况下直接画入自己的漫画,都算得上是冒犯了对方。 傅久九想了一下,准备发布一条声明,并正式对fy道歉。 只是在他还在斟酌措辞的时候,网络上又起了风波。 画手界颇有名气的漫画团队,《我是公主》的主创竹泉,针对这件事发布了一条意味深长的微博。 字里行间暗示道,青刃此举,只是通过刻意的讨好,来排挤竞争对手,意欲将执刃的动画改编权卖入fy。 这条微博一出,便迅速引发了网络骂战。 执刃的粉丝,路人,以及「我是公主」的粉丝迅速掐成一团。 在这场战争愈演愈烈但还未及全面扩散时,fy却一反以往极度高冷的姿态,首先发表了声明。 fy首先感谢了漫画执刃对平台的厚爱,并十分幽默地表示,对方应该是和fy平台心有灵犀。 因为fy的确极度关注并欣赏执刃这部漫画,事实上,也已经将购买执刃动画版权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只是因为作者既神秘又低调,公司一时还未找到最好的切入点去联繫对方。 同时,fy也对竹泉的微博给出了回应。 表示fy对作品的收购,只看市场,实力,是否能为社会带来正能量,与其他无关。 并感谢竹泉这条微博,为fy和执刃搭起了鹊桥,表示修成正果那一天,一定会请竹泉吃「喜糖。」 最后才@青刃,说,求合作。 这条声明一反以往的官方形象,十分生动有趣。 又极大地抬高了青刃,打脸了竹泉。 也从另一个侧面让竹泉意识到,fy在「执刃」和「我是公主」之间,最终选择了执刃。 在网络上一片欢笑,纷纷@青刃,让他给fy回应的时候,竹泉的脸都青了。 傅久九收到了许多信息,漫迷们是真的特别期待执刃与fy可以「修成正果。」 并暗示他,fy出品必属精品,让他不要错过。 与竹泉不同,傅久九坐在电脑前笑弯了眼睛。 并觉得自己足够幸运,每次在危机来临,还未及受到伤害之时,总能有人为他轻松化解。 上次是林郡,这次是fy。 但fy本身就是林郡的公司,让他在庆幸之外更觉甜蜜。 即便如此,他依然还是保持了一贯的低调。 在fy发声半小时后,转载了这条声明,并认真表示了感谢。 只是,傅久九并不知道,这条声明其实是由林郡亲自操刀。 因为fy最近涉及到一场侵权案,林郡几乎每天都在加班。 编辑这条声明的时候,他其实正在开会。 会议暂停了五分钟,然后才得以继续进行。 而傅久九刚一回復,助理便将内容推到了他面前。 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们老闆在助理弯腰将手机放在面前时,垂下眼睛并放慢了语速。 随后他抬起眸子,眉目间的倦色一扫而尽,甚至晕上了浅浅的笑意。 让与会人员皆认为自己老闆有了更好的对策,对手上难啃的案子也立刻充满了信心。 fy这件事,将执刃和其作者青刃再一次推到了新的高度。 青刃的态度越是高不可攀,越是引发了一些人的征服欲和好奇心。 各项活动的邀约,各个品牌的微博互动,以及邮箱中各种正式的合作邀请…… 可谓层出不穷。 这晚下班,傅久九先去接傅小八。 然后窝在书房边吃冰淇淋边画画。 在那天与秦默彦沟通之后,他开始正式把wuyun那款卫衣画进下一期的漫画中。 与以往刻意将品牌特徵以及品牌名字画在极隐晦的地方不同,这次他把这款卫衣的细节画的十分张扬而明显。 他相信这款卫衣出现在漫画中,足可以引起吴秋然的注意。 在画画的过程中,他收到了秦默彦的邮件。 和秦默彦往返几封邮件后,秦氏这个项目的最终拍摄方案终于确定了下来。
第128页 傅久九起身到阳台上点了支烟,趴在窗口望着林郡那个空空的停车位。 算起来,因为fy的工作原因,他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林郡了。 以前不觉得怎样,但习惯了有他的生活后,他几乎没有办法想像没有他的生活。 只不过才两天没见,他已经觉得自己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思念他了。 外面的风很大,树影在路灯下摇曳。 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有些冷。 傅久九看着菸头的火星,蓦地想起了fy的声明,鹊桥,修成正果,喜糖,红娘…… 他忍不住咬着菸嘴笑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期待能够和林郡修成正果。 和林郡在一起的开心和快乐,被认真呵护珍视的幸福,以及他不知不觉间表露出来的那些天真和孩子气,都让他毫无压力。 那些正面的,喜悦而幸福的东西渐渐压倒了那些隐藏在他心底某些黑暗角落里的,无法言说的警惕与戒备。 只是当他意识到这种想法的时候,那种戒备却又自然而然地再次升起。 他嘆了口气,将最后一口烟抽尽,将菸蒂摁熄后,无意识地掐在指间揉捻。 正出神间,路灯照耀下的昏黄小径上,忽然破出一道明亮车灯来。 紧接着,一辆黑色加长款的车子稳稳地驶了过来。 傅久九略带晦涩的心情,在看到那辆车子的同时便立刻明亮了起来。 那是林郡的车,十分好认。 车子停稳之后,后座车门打开,林郡高大的身影现了出来。 他穿着大衣,身姿笔挺,在下车之后便往车尾走去。 后备箱缓缓升起,即便离的很远,傅久九也能看见,林郡弯腰将一束黄色的向日葵捧了出来。 他并没有尽快上楼,而是认真地整理着花束,然后抬起头来,往傅久九家窗口看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傅久九极喜悦的心情勐地虚了一下,心脏狂跳。 本能让他想要矮下身去,躲一躲林郡的目光,可心底的期待却让他站的更稳了一些。 书房透过来的灯光很暗,他不确定林郡有没有看到自己。 但他却回视了他,两人仿佛隔着黑暗对视了片刻。 然后林郡迈开步子向单元门走去。 傅久九的心情变得雀跃起来,他快步走出书房,想要去迎接他。 随即又记起了什么般,转身将漫画资料仔细收进了抽屉里。 抽屉合拢时,敲门声也同时响了起来。 傅久九快步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股冷冽清新的海洋气息便扑进了鼻腔。 间杂着向日葵和满天星极淡极淡的香气。 这是独一无二的,属于林郡的味道。 他几乎都没看清林郡的面容,便张开手臂将他抱进了怀里。 冷与热一瞬间碰撞在一起。 林郡按着他的腰,带着他进门。 门在身后关上,向日葵被放在玄关处的壁橱上。 他抬起头来,看到林郡精緻到近乎艷丽的眉眼,以及黑曜石一样深邃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浅浅的红丝,但却盈满了笑意。 有点湿润,像刚从湖底打捞出来一般。 傅久九抬头亲吻他。 林郡的嘴唇不像平时那么火热,而是带着一点浅浅的凉意。 他忍不住张开双唇含了含,想将他们含的温热一点。 因为太想给它们温度,所以他几乎像是热情似火一般。 林郡亲吻着他柔软温热的嘴唇,感受到了冰淇淋的香甜味道和菸草爆珠残留下的浅浅的橘子味儿。 所有的味道都是甜蜜的,和傅久九身上时常散发的奶香味儿融为一体。 他用指腹轻触他温软的脸颊,柔嫩的耳垂,感觉自己像在亲吻一块香甜奶酪。 奶酪会在他的温度下彻底融化,然后被他一点点吃-干-抹-净。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习惯性地将傅久九包进了自己的大衣衣襟里。 高定西装硬挺的面料隔着傅久九的睡衣映在皮肤上。 让他忍不住轻轻打了个颤。 「哥哥,」过了好一会儿,傅久九终于说:「我喜欢你,也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5 20:36:13~2020-08-26 20:1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20瓶;七岁啊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傅久九说完便抬眸看他,一双眼睛有些湿润,像是十分依赖,又十分渴望得到他同样的回答一般。 可林郡却只垂眸回视着他,他的眸色很深,带着一点探究和一点极隐秘的喜悦。 只是,傅久九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想听的话来。 傅久九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又忍不住抬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笑意在林郡眸中一点点扩大,继而扩散到他抿得平直的嘴角。 红润的唇微微勾起,他的双颊漾出深深的笑涡来。 那笑涡里盛满了快乐与甜蜜,紧接着,他低下头吻住了他,把他的快乐和甜蜜都渡给他。 这是傅久九失忆以来,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对他说喜欢。 即便只是喜欢,即便他知道他喜欢他,可由他亲口说出来,却依然让他无比喜悦。
第129页 「是吗?」他轻声问,嗓音低沉沉地敲在傅久九的耳膜上:「有多想?」 「特别想。」傅久九回答得很轻,几乎像是用鼻音般,轻而哑。 林郡咬了咬他的嘴唇,往外拉了拉那一点红,又放开。 他看着他,略略沉默,随即握住他的手腕,进而与他十指相扣:「有想到復婚的程度吗?」 傅久九怔住了,眼睛蓦地张大,与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林郡的眸子极深邃,十分安静地凝视着他,像暗夜的海,让人看不出深浅。 傅久九紧张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他并没想得那么仔细过,更没想到林郡会突然问他这样的问题。 事实上,他觉得也许已经远远超过他说的那个程度了。 但是他不能那样说,因为他说了,林郡就会毫不留情地往前再逼他一步。 他还不应该到那一步。 他想把他长久地抓在手心里,就必须把所有的隐患都根除掉,一击即中,不容反覆。 傅久九的思绪转得飞快,眉心不由略略蹙了起来。 而在林郡看来,这样的他就像是从浓情蜜意中被蓦然惊醒了一般。 他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然后又垂眸笑了笑,低下头来亲吻他的鼻尖和嘴唇:「逗你呢,想不通就先不要想。」 他的吻很温柔,让傅久九很快便放松了身体,忘记想要思考的问题。身体渐渐燥热起来。 傅久九这才记起,林郡进门连大衣都没来得及脱就被自己给抱住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后退一步,抬手帮他松了领带,退了大衣。 见两人分开,一直在阳台向内探头探脑的傅小八终于跑了过来。 傅久九见林郡蹲下身去迎傅小八,便踢踏着拖鞋进了厨房。 他从冰箱里挖出一只冰淇淋球来,挖了一勺递到林郡嘴边:「这家特别好吃,我从小吃到大,要不要尝尝?」 「嗯,」林郡点头,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香草味儿在口腔内扩散,冰凉又甜蜜,像傅久九嘴唇的味道。 他支使傅久九:「把花拿过来。」 傅久九便把冰淇淋放下,起身到玄关将花束抱过来,并顺手捎了剪刀。 林郡半靠在沙发上,眉宇间还带着一缕残余的疲倦。 他将手放在傅小八头顶,很温柔地为它顺毛,然后哄它去一边玩。 傅小八巴巴跑开后,他才拿起剪刀和花束,认真修剪花枝。 傅久九很自觉地坐在旁边,一边看他修剪,一边把冰淇淋往他嘴边送。 林郡的手指很灵活,修剪花枝特别熟练,像是做过很多年这样的工作一般。 被他修剪后的向日葵看起来干净整洁,神采奕奕。 剪完之后,傅久九将花插进花瓶,换下之前略微枯萎的花枝。 「哥哥,你是不是很累?」傅久九问:「还要忙多久?」 林郡含笑看他一眼:「还得一阵子。」 「需要我帮忙吗?」傅久九又问。 林郡抬手在他发顶揉了揉,傅久九的发色偏浅,但手感却极度柔软,如上好的丝绸一般,光泽度极佳。 「不用,」他说:「不是什么大事,理顺了就好。」 他说话的样子很随和,虽然略微有点疲倦,但更多的好像还是舒心。 那种把握十足的样子,让人感觉十分可靠。 傅久九刚要说话,他又说道:「只要每天回来能够抱到你,我就不会觉得很累。」 傅久九便笑了起来,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 「小九,」林郡看着他的笑脸,抿着笑往他身边略靠了靠,轻声说:「帮我揉揉。」 「啊?」傅久九抿了抿唇,伸手去解他的皮带扣。 林郡愣了愣,忙按住他的手背,片刻诧异后,他便极轻地笑了起来,并问:「你干什么?」 「你不是……」傅久九讶异地看他,满眼不解。 「不是。」林郡失笑,握着他的手移到太阳穴处:「是有点头疼。」 傅久九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十分抓狂地捂着脸「啊」了一声,引得林郡放声大笑。 随即他便爬到沙发上,挤在林郡和沙发靠背中间:「不许看我。」 「嗯,不看。」林郡忍着笑,但肩膀还在轻微抖动。 傅久九握起拳来,在他肩头狠狠捶了几拳。 砸得林郡以手握拳,抵在唇边,生生止了笑意。 傅久九有点懊恼,但又觉得好笑,抿着唇伸出手去为他按揉太阳穴。 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他从背后将林郡整个抱进了怀里一样。 十分贴心,十分舒服,十分贴合他的欲-望。 让傅久九立刻便放下了刚才的尴尬。 林郡坐的还是很板正,傅久九一边为他按揉一边说:「哥哥,你可以往后靠一靠。」 林郡便稍微往后靠了靠,因为傅久九跪坐着,他的头便靠在了他的肩颈处。 他好像真的很累,不一会儿长长的睫毛便慢慢下垂,整个人则一点点放松,几乎就要全部压到傅久九身上来。 傅久九的唿吸不自觉放轻了,生怕会打扰到他。 可一片安静中,林郡的手机却蓦地响了起来。 他像受了惊一般,身体勐然弹了弹,随即张开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红血丝更重了,让傅久九十分心疼。
第130页 他碰了碰他的脸颊,安抚他,然后弯腰将电话拿给他,屏幕上是随星原的名字。 林郡疲倦地动了动身体,靠进傅久九怀里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将手机开了外放,接通电话。 傅久九的动作没停,手指由太阳穴慢慢移至他的发中,略微用力地按揉他的髮根和头皮。 林郡抬眸看了他一眼,蕴了一点笑。 「哥。」电话接通,随星原叫了一声。 「嗯。」林郡鼻音里有着一点掩不住的倦意。 「这么晚了,」随星原顿了顿:「你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还没睡下,」林郡说:「有事吗?」 「我这边一批货出了点问题,被海关查了,」随星原说:「重新查验的时间排的很晚,你这边能不能帮我处理下?」 「是货的问题还是单据的问题?」林郡问。 「货没问题,哥,货的问题的话我哪有脸找你?」随星原说:「我家这些年在国外,国内很多关系都断了……」 「我知道了,」林郡打断他:「明天你让人把资料送我助理那边。」 「嗯,」随星原声音里透出几分喜悦来,顿了顿又问:「fy的事情我听说了,哥辛苦了。」 「嗯。」林郡又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随星原顿了顿:「小郡,你现在和……嫂子一起吗?」 「是,」林郡说:「我们正要休息,天不早了,你也早点睡。」 「还有件事儿,」随星原似乎是笑了笑:「下周我爸妈回来一趟,一起吃个饭吧?」 「好,」林郡没犹豫:「到时候叫上我妈,他们许多年没见了,肯定很高兴,还有叫上小野,一起。」 「知道了。」随星原说,声音又活泼了起来。 挂了电话,傅久九忍不住把下巴支在林郡肩头。 林郡偏头,微微仰起脸来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 傅久九又说:「哥哥,我喜欢你。」 林郡笑了起来,双眼炯炯地看他,像是困意全消的样子。 他以为他是在吃醋,心底十分喜悦:「今天你说了两遍。」 然后又补充道:「我对小原没意思,但两家是世交,有些场合只是出于礼貌,我有分寸。」 傅久九笑了起来。 他其实一点都不吃醋。 因为足够了解他,更加信任他。 「我没放在心上,」他说:「你放心。」 林郡又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那么直白地说喜欢他。 然后又一点都不会吃醋。 并且还对他保持着秘密。 明明还漾着喜悦的眉眼,说变就变。 那些喜悦一点点暗淡下去,他慢慢偏开头去。 不知是对跑过来的傅小八还是对傅久九道别,他有些不高兴地说:「我要走了。」 傅久九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颈窝里笑起来。 他说:「虽然我不放在心上,但其实还是有点吃醋。」 他刚说完,林郡便又抿着唇偏过头来。 「不放在心上还吃醋?」他说,眸子里却又浮起了一点笑意来,十分不屑道:「这么小心眼?」 「嗯。」傅久九含着笑意点头,被他忽阴忽晴的样子逗得乐了起来。 * 在执刃又出了一期之后,傅久九收到了fy公司的合作邀约。 出乎意料的是,fy提出的合作内容不仅包涵了动画版权,还有漫画版权和影视化的改编版权。 不过,以执刃目前的进度来说,要进入影视化的流程,应该还需要很漫长的等待。 由此也可以看出,fy的确十分具有前瞻性。 傅久九一直都算得上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而且在许多事情上,他的态度都相当谨慎。 更不要说,执刃的初心源自他最珍视那个人,每一步,他都想为它走到最好。 所以,他并不想冒险把它所有的版权都放给一家公司。 即便对方是fy,是林郡,也不行。 几乎没怎么思考,他便拒绝了影视版权签约的提议。 而漫画又由于涉及到商业化合作,他本就没考虑过收费,所以最终能签的也只有动画的改编版权。 fy给的条件十分优越,优越到远远超出了傅久九的心理预期。 可即便如此,签约前他也有一丝犹豫。 因为签约作者需要提供真实的身份资料以及各种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 他还是有些担心林郡有可能会看到。 他其实早就有些动摇,十分想要告诉林郡,他就是青刃。 可是,一想到自己一方面以林郡为初心,满怀热忱地画着漫画,并因此创造出了执刃王国,可一方面又无法彻底放下心结与他復婚,他便没有勇气向他开口。 当晚,他下班回家。 看到林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他可能在等他,pad随意地丢在一边。 傅久九拿起来的时候,屏幕自动感光亮了起来,有许多工作信息涌进来。 傅久九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好笑,林郡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精力或者兴趣去关注一个签约作者的三次元身份? 第二天他就完成了签约。 而当天下午,青刃的所有资料便出现在了林郡的办公桌上。
第131页 即便早已猜测到真相,但切切实实拿到资料的那一刻,看着照片上傅久九微弯的眼睛,林郡仍然感到心头一阵悸动。 为他骄傲,又有些酸涩。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到了三月中旬。 天气渐渐回暖,小区一角的迎春花开得灿烂,张扬着的枝条被物业管理人员修剪了堆在角落里。 傅久九捡了几支,用剪刀修剪好,和黄色的向日葵插在一起,让他们继续绽放。 这天又是周一,傅久九前一天刚刚做了直播。 他边驾车边思考和品牌的合作方案,希望可以更有新意一点。 到了nf,他接了一杯咖啡,习惯性坐在座位前打开各个邮箱浏览邮件。 他看得很专注,唇角很严肃地抿着,直到吴秋然拿着文件进来让他签字。 他把邮箱窗口隐藏,然后认真翻阅文件。 在那一刻,吴秋然盯着他手中转的飞快的那支笔,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冷笑。 秦默寻找了专业的团队来认真对比了执刃中许多时尚元素。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执刃中有几套服装的画法,和之前nf兼职画师小八哥画的几套服装,有着极高的重合率。 吴秋然通过nf内部渠道,托人查到了小八哥的联繫方式。 只有一个邮箱,是他当时用来交稿和沟通的唯一渠道。 吴秋然以匿名的方式将「青刃」涉及抄袭小八哥的部分,发送到了对方邮箱。 他鼓励小八哥站出来指认执刃作者青刃抄袭,并告诉对方,不管官司输赢,小八哥都可以靠执刃的热度一战而红,并且,他们会无偿对他提供经济和法律援助。 他不相信这样的条件和大红大紫的机会摆在眼前,小八哥会不为所动。 同时,专业团队又对比出了执刃中有不少元素借鑑了wuyun的新款设计。 不仅如此,还查到了主角经常穿的一款风衣上,在极隐蔽的地方标了wuyun的品牌标志。 而那期漫画的发布时间,恰恰是在自己因为pn服装风波受辱,而路西野带领各品牌为傅久九打气后不久。 一时间,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几乎熏红了吴秋然的眼睛。 同样,他以匿名的方式,将所有的资料发送到了wuyun公司邮箱,同时抄送给了路西野,以及路西野的母亲吴云。 照路西野的强硬手腕,以及吴云对自己设计极度负责以及其对抄袭事件嫉恶如仇,赶尽杀绝的行事作风……吴秋然觉得,傅久九完蛋了。 在傅久九递还给他文件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他驳回了他的方案,因而笑得十分开心:「谢谢傅编。」 直到走出办公室,他才体会到傅久九刚刚那个挑眉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算了,」吴秋然想:「不着急,毕竟有的是机会可以把傅久九踩在脚底下。」 吴秋然出去之后,傅久九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他习惯性地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然后再次将邮箱里的几封邮件仔细看了一遍。 一封躺在他做插画师时,以小八哥名义开通的邮箱中。 一封躺在青刃的邮箱中,由路西野转发过来。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下的饵太香,终于将鱼引到了钩前。 傅久九凝神沉思了一会儿,露出一点笑意来。 三月底,wuyun就要正式向外界公布与执刃的合作计划了,时机算是恰好。 他垂眸,然后轻点滑鼠,给路西野回了一封邮件:「想不想省一笔宣传费用?」 作者有话要说: 啊,抱歉,来晚了,我赶太急了 感谢在2020-08-26 20:14:16~2020-08-28 19:3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婧jing、cvv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归孤山寺 10瓶;可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吴秋然最先得到的是wuyun方面的答覆。 两天后,wuyun官方邮件回復了他。 他们首先向他表达了谢意,并表示已经将此事移交到了公司相关部门。 但具体结果如何,还要经过公司调查之后才能确定。 除此之外,路西野和吴云方面,都没有给出任何答覆。 既然wuyun已经展开了调查,吴秋然认为这件事应该算是十拿九稳了。 毕竟执刃是真的抄袭了wuyun的设计,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只有wuyun,他觉得还不够。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打击傅久九,而是要彻底置他于死地,让他永远都不能翻身。 这样,仅wuyun这种高在云端的品牌,就远远不够了。 因为像wuyun这种咖位的品牌,是不屑于与一个画手撕扯的。 即便确认了青刃抄袭,他们大约也是一纸诉状,再通过资本与权势在行业内施压,让执刃这部漫画和青刅本人臭名昭着,再无前路。 这种做法,威力巨大,讲究快狠准,但相对而言,其实很难在舆论上造成大面积发酵。 要让傅久九犹如过街老鼠一样,再无立足之地,还需要像小八哥这样的底层人物站出来推波助澜才行。 通过舆论引导,将战线拉长,引起更多普通网友的共鸣与愤怒。 让任何人任何时候一提起青刃和漫画执刃,就心生厌恶。
第132页 只有这样,才算真正把他踩进了泥里。 然而,让他焦虑的是,小八哥不知是已经弃用了当初的邮箱还是有其他的顾虑。 总之,他的答覆迟迟未至。 吴秋然连续发了几封邮件和对方确认,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答覆。 五天之后,小八哥终于回復了邮件。 邮件中,他明确表示了,这些时尚元素的确出自自己之手。 也承认执刃中的时尚元素与自己的设计有少量重合之处。 但最后他却表示,自己无意在这件事上深究,也希望他们不用放在心上。 收到邮件后,吴秋然十分失望,也十分不理解小八哥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一般情况下,正常人发现自己的作品被人抄袭,只会充满愤怒,着急向世人证明自己才是原创者。 而不是像他这样,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他和秦默寻沟通了下,认为小八哥毕竟只是普通人,虽然搭上执刃极可能会一战而红,但也极可能会被执刃的粉丝疯狂攻击,以致连平静的生活都无法维持,因而得不偿失。 对方有此顾虑,也不是不能理解。 吴秋然自认看透了小八哥的想法,在慎重思考后,再次向小八哥发送了一封邮件。 邮件中,他向小八哥表示,如果是因为执刃人气极高,所以不敢维权的话,其实大可不必。 为让对方放心,他甚至主动向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表示自己背后还有秦氏的支持。 以他们的力量,不仅可以为他维权扬名,帮他引导舆论,彻底打压青刃。 还可以给他一笔数额大到他画一辈子插画都未必能赚得到的钱。 条件只有一个,就是需要他勇敢地站出来,指认青刃的抄袭行为。 这次小八哥回復的比较迅速,并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一下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 给吴秋然带来了一线希望。 . 三月中旬,林氏正式宣布对lx收购成功,成功引爆了经济板块。 lx被正式纳为林氏饰品线下的新副牌。 只是林氏并没有架空黎修的权力,lx的日常事务仍由他来主理。 而同时,nf与lx的合作也面临着重启。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方案要增加一部分林氏饰品线下的其它产品。 方案不需要大改,但免不了小修,所以傅久九再次和黎修见了一面。 黎修本是个意气风发的公子哥,少年得志,才华横溢,张扬恣意。 玩得起也玩得开。 只是这一次,他却几乎完全失去了最初的意气风发,更不敢再像以前一样胆大妄为。 虽然傅久九在他眼中依然极度迷人,但他却连和他坐近一点都产生了心理压力。 他永远记得那天车库中,林郡看向他的那个眼神,锐利冰冷,犹如利刃。 那种警告直接而残忍,直接毁掉了他前半辈子赖以骄傲的全部心血。 让他深知,即便只是对傅久九抱有一点点幻想,都可能会导致自己万劫不復。 毕竟现在,他还有一点余地。 就算lx沦为了林氏的副牌,但他至少还保住了手里的一部分股份。 而且,由于他出色的设计才华,林氏也没有刻意架空他的权利。 这是他手里仅有的一点东西了,也是林家在给他一棍子之后,又施捨给他的一颗糖。 虽然他并不服气林郡这样仗势欺人。 也一直以为lx在他这些年的打拼下已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足以对抗一定的风雨。 但在收购战的攻防过程中,他的这种观念却一次次被彻底刷新。 林氏强大的资本与其铁血手腕,让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即便他用尽了一切手段,最后也不得不在强权下,低下了自己一直以来高高昂起的头颅。 骨气什么的在强权面前根本没有用。 唯有握紧手里的这颗糖,才足够现实。 「你还好吧?」傅久九自然知道收购的事情,见他有点魂不守舍,便忍不住探身问道。 「好,」黎修吓得急急往后退了一步,半晌后缓了缓神:「我很好。」 「我看你好像有点走神,」傅久九抿唇笑了笑:「那我们继续?」 「可能是昨天没有休息好,」黎修揉了揉脸颊:「你刚说到哪了?」 「之前nf为lx搭配的其他配饰与服装品牌早已完成了拍摄,所以,我现在想和秦氏搭在一起。」傅久九说着把产品样册和拍摄方案推给他:「正好,他们想在我们之前预定的海滩拍,你看下风格,秦氏的服装比较年轻化,风格也比较多变,搭配起来压力不算太大。」 要在以前,黎修大约会再考虑,毕竟之前搭配的是更有影响力的品牌。 但现在,他只略沉吟了片刻:「你知道,现在就算我同意,也不一定真的行。」 「林氏那边我来谈,你放心,没问题的。」傅久九笑笑:「我现在主要是想听听你在搭配方面的意见。」 林氏那边可不是没有问题,黎修忍不住腹诽,但嘴里却认真问道:「除了服装,其他配饰呢?」 傅久九又推了一本样册给他:「其他主要就是箱包,丝巾,鞋履类,,除了腕錶,饰品我只留给了你们。」 黎修心里好受了些,静下心来仔细看了样册和现有的项目方案。
第133页 看完之后,他针对拍摄细节提了一些自己的意见。 傅久九一一记了下来,以备和其他品牌方再次协调。 结束的时候,两人站起身来,握了握手。 傅久九今天穿了一套裁剪合度的浅灰色西装,看起来精神隽秀。 相对于做助编时,他喜欢以更年轻更时尚的单品为主而言,升任主编后,他反而喜欢穿的更低调成熟一些,搭上配饰,看起来不失时尚又更加可靠。 「傅编,」黎修实在是有些不甘心:「你身边现在还有追求者吗?」 傅久九不知道黎修为什么这样问。 黎修曾毫不遮掩地追求过他,但是他是一个很贪玩且喜欢追求新鲜感的年轻人。 所以在一段时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后,便迅速对他失去了兴趣。 傅久九不认为他会重新对他燃起兴趣。 因此他十分认真地想了想。 喜欢过他的人还真不少。 之前一个流量明星来nf进行过一次拍摄后,就对他展开过十分短暂的追求。 其他工作上的合作伙伴,明确对他表示好感的人也不在少数。 不过他们对他的好感好像都十分短暂,之后除了工作沟通外便慢慢销声匿迹了。 「也有吧?」傅久九笑起来:「但我好像在这方面的缘分比较浅,大家很快就会对我没有兴趣。」 黎修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可不是,有那样「狠毒」的一个男人在你身边,谁敢对你有兴趣啊? 活着难道不好吗? 「不过,」傅久九又含笑补充道:「我现在已经有了固定交往的男朋友了。」 黎修口不对心:「能配上傅编的人一定很优秀吧?」 「他很优秀,」傅久九笑着说:「我真幸运,他一点都没有嫌弃我。」 黎修忍不住抓狂,操,我也不嫌弃你啊,谁他妈嫌弃你了啊? 傅久九边说话边偏过头来,一入眼便是黎修脸上那副像是吃了黄连,苦不堪言的表情。 他不由地微微一愣,随即关切道:「又怎么了,你真没事吧?」 黎修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没,我没事。」 「对了,这次拍摄你还过去吗?」出门的时候傅久九问他。 「不去了。」黎修恹恹地说。 想也知道,林郡怎么可能会让他和傅久九单独相处? 就算他会,他也不敢了啊! 「哦,」傅久九说:「那我们出发前,你一定要再核一下方案。」 拍摄安排在周五,他们于周四下午出发,浩浩荡荡几辆车,拉着器材,服装,人员和设备,一路直奔q市。 前往的人员除了预定的明星模特,摄影化妆,编辑助理整个团队外,秦氏还派了一名设计师,外加秦默彦本人。 林氏则安排了自己本部的设计师随行。 由于拍摄地远离市区,只算得上是一个临海小镇,没有太好的酒店。 所以,nf租了临海的一套小别墅,除了一楼搭建内境外,其他用来安排住宿。 这次拍摄内景不多,只有少数的几套,搭建起来十分简单,其他则全部要到海边取景。 他们去的时候,那段环山路已经修好。 连临海的栏杆也重新做了加固。 修路的钱最终还是秦默彦出的,但监工由路西野亲自安排,所以工程质量极度可靠。 当晚,安顿好大家之后,傅久九和秦默彦两人去附近的酒吧喝了一杯。 酒吧建在海上,临窗看出去,黑沉的海面翻滚着巨浪,连月光都不甚明朗。 来喝酒的人不算多,大多是当地人。 伴着经典的老歌,别有一番风味。 喝完之后,他们漫步在滨海小道上,慢慢到了新修的那段路。 前面的路,两边都是当地居民的房子,大多是双层或三层小楼房,蜿蜒着山道往上,夜风里伴着花香,十分惬意。 这段路则十分险峻,一边靠海,一边临山,栏杆外面便是一截断崖,下面是翻滚的大海。 秦默彦趴在栏杆上抽菸,看山下海浪打在岩石上溅起雪白的浪花。 傅久九把薄呢大衣笼了笼,也垂眸点了支烟。 他的眼睛被风吹得眯了起来,略带嚮往:「在这里生活应该会很舒服。」 「嗯。」秦默彦垂眸往下看。 他更瘦了一些,月光下本就冷白的肤色更添了一层冷意:「我以前就十分想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无声无息地过一辈子。」 「现在呢?」傅久九问:「不想了吗」 「现在只想卸下身上的担子,」他说:「只要自由就好,别的不求。」 傅久九深深地抽了几口烟,侧目看过去,才注意到秦默彦抽的烟和林郡路西野是同一款。 沙滩就在不远处,陡峭的断崖隔着一段石桥,石桥右侧便是嶙峋的礁石,被打成极圆润的形状,下面是一片连绵的细沙。 风景十分漂亮。 傅久九指了指远方:「看,我查了潮汐表,明天一早就会退潮,正好可以拍摄,顺利的话大半天就完成了。」 他又指了指那边的礁石:「女主角可以坐在礁石上,男主角抬头看她,然后他会含笑伸手邀请她,女主角把手搭进他的掌心里,拉她下来的那一刻,她会扑进他的怀里,海浪打上来,在他们身后溅成连绵的水雾,他们在水雾中接吻……」
第134页 他慢慢说着,伴着海浪与风声:「我们设计的故事片,就拍出来了。」 秦默彦十分安静地倾听,他的神情十分沉静,但看向那片礁石的眼睛终于还是露出了一点笑意。 拍摄比原先预计的时间略长一点,他们赶完所有进度时,天空已笼上一层浅浅的暮色。 返回a市的路上,傅久九接到了林郡的电话。 他估算了下时间,回去大约要到半夜时分。 而他还要返回nf粗略整理一下这趟的资料,不知道要忙到几点才能结束,便让林郡不要等他。 等他快到nf的时候,又收到了林郡的信息。 我的君主大人:「我在nf楼下等你,带着小八,你忙完直接下到车库来。」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条消息:「到了记得要先招唿我,而不是傅小八。」 彼时,傅久九正坐在车上昏昏欲睡,看到这条信息,不由地便笑了起来。 这人还记着上次他先招唿小林子的事儿呢,够记仇的啊。 他笑了片刻,临时改变了主意。 因为太想见他,也因为不想再让他一个人等在冰冷的车库里。 在nf大楼下车后,他让助理把资料带上去,自己则直接下到了车库。 林郡的车子停在他上次停过的地方,大约听到动静,傅小八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着他轻轻吠叫了一声。 随后车门打开,林郡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车库昏暗的光线下。 他的身姿那么挺拔,午夜昏暗空旷,因而略有些吓人的车库,因为他的出现,立刻便变得温暖而安全了起来。 傅久九的心瞬间便被喜悦与温暖盈满了,发现在见到他之后,自己竟然会更加想他。 他的脚步略顿,随即便夸张地张开双臂向他飞奔过去。 因为奔跑,他的外套鼓着风张开了,乍看像一双翅膀。 在林郡眼中,他几乎化身成了从暗夜中飞出的天使。 天使向他怀里扑进来,带来了无限的好运与幸福。 他听到他刻意拉长了音调喊他:「学长~~哥哥~~林郡~~。」 软而甜,调皮又煽情。 下一刻傅久九便被人抱进怀里,随后又被包进了薄薄的羊毛外套里,彻底被温暖笼罩。 他听着他低低的笑声响在耳边,充满了喜悦与快乐。 「小九,」他亲吻他微凉的脸颊,收紧了抱着他腰的手,然后对他说同样的话:「我喜欢你,也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三次元最近事儿多,又来晚了,抱歉抱歉 感谢在2020-08-28 19:32:15~2020-08-29 20:3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耽 10瓶;xiaoguai20171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我喜欢你,也想你。」 明明是傅久九自己说过的话。 可此刻从林郡嘴里吐出来,却像一股电流般,沿着他们相接的唇缝,瞬间串遍傅久九全身每一处皮肤,每一个毛孔,每一段神经末梢…… 有什么东西汹涌地将他彻底淹没,他的眼睛微微张大,随即有些莽撞并十分用力地咬住了林郡的嘴唇。 林郡轻轻嘶了一声,傅久九一惊松了口,却又被林郡按着后脑吻了下来。 电流好像无法散去一般,傅久九全身酥麻,无法自主思考。 被林郡侵占着唇-舌,主导着唿吸,半揽进了车厢里。 傅小八正等在后座上,见状便要凑上去玩三人亲亲游戏。 却被林郡无情地用手推了又推,不得不十分识趣且熟稔地钻到了前排副驾驶上,十分不满地虎着脸回头看他们。 林郡托着傅久九,将他紧紧抱进怀里。 分神间,却被傅久九先发制人又十分急切地将手伸进了衣襟里。 隔着薄薄的衬衣,那只手上的凉意与他皮肤上的热意撞到了一起。 他将他的手抓住,引导他伸进衬衣里,紧贴着自己滚烫的皮肤,为他暖着。 又抓住了他另外一只泛着凉意的手,用自己的体温熨贴着。 傅久九的手主动又生涩,不知畏惧又有探索精神,让林郡的唿吸渐渐变得不稳,唇角抿平,眉心也略略蹙了起来。 这副明明就要坠落却又像在极力忍耐的样子,让傅久九忍不住深深着迷。 好像从那次他受伤自己为他洗澡开始,他就喜欢上了看他微微蹙眉又略带忍耐的样子。 性-感得让他心里发-痒。 阴冷黑暗的车库里,气温渐渐攀升,低沉而略显急促的唿吸声,在车厢内渐渐融为一体。 傅久九被裹在林郡温暖的大衣里,在他滚烫的掌心中,体温渐渐回升。 他的手失去了力量般软软搭在他的肩头,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紧紧咬着嘴唇,眼尾湿红,将唿吸凌乱地洒在他的锁骨处。 眸子里则盈满了水意,略微一眨,便打湿了他肩头的衣物。 林郡偏过头来亲吻他。 除了眸色像起了雾的海面,朦胧且汹涌,眉心略微难耐地轻轻蹙起之外,他的神情要比傅久九有余的多。 他低头含住他的嘴唇,将他咬着的唇瓣解放出来,也堵住了他的声音,让他只能溢出轻微的鼻音来,像撒娇。 「哥哥~」他叫他,像一捧油,洒在火上。
第135页 放松之后,傅久九身上的寒意已彻底消散,挺翘的鼻尖甚至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脸颊也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引得林郡在上面轻轻亲了一口。 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身体软的像没了骨头,任他为自己整理好衣物,又把他紧紧抱进了怀里去。 这样的感觉真好,有依有靠,一颗心切切实实地落在了实处,不用四处飘零。 「哥哥。」他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十分依赖地咬了咬他的耳朵。 这一声引得傅小八再次将头从前排探了过来。 因为两天没见傅久九,它似乎是想拱一拱他,被林郡再次无情地用掌心按着狗嘴推开了。 「嗷呜!」傅小八气得叫了一声。 傅久九听出傅小八有了情绪,便从林郡颈窝里偏过头去,软声说:「不许欺负它。」 「我怎么会欺负它?」林郡认真说:「我从来都不欺负人。」 「好吧,」傅久九说:「你是不欺负人,但你在欺负狗。」 林郡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不得不悻悻地放开了手,傅小八便轻轻拱了拱傅久九的后背。 「小原的父母回来了,」林郡抱着傅久九,放松地靠在座椅上,在他耳边低语:「我妈,我哥都会过去一起吃饭,你也一起去。」 「我也要去吗?」傅久九有点犹豫地问。 「一家人当然要齐齐整整,」林郡理所当然地说,又补充道:「毕竟他们是长辈,难得回来一次,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而且,我也想让他们看看我找对象的眼光有多好,」他笑起来,然后揉了揉傅久九左手细白的无名指指根,轻声说:「到时候记得戴上戒指。」 傅久九不由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那么好啊?」 「当然。」林郡抬眸看着他,说得毫不犹豫。 傅久九便笑了起来。 傅久九并不觉得林郡的要求过分。 毕竟两家是世交,随星原的父母难得回来一趟,贺彩衣肯定要和老友聚聚。 作为晚辈,连林启那么忙都要出席,更不要说林郡了。 而且那天随星原打电话时,林郡放了外放,他都听的清清楚楚,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他犹豫的关键主要在于,周日他还要直播。 傅久九正考虑着,林郡便等不及般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轻声抱怨了一句:「这么难吗?我都贿赂你了。」 傅久九闻言不由愣了愣,随后略往后撤了撤身体,看着他的眼睛疑惑道:「你怎么贿赂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林郡的掌心滚烫,略略用力地贴在他腰部温软的皮肤上,向下按了按:「刚刚还不够吗?再来一次?」 傅久九终于明白过来他所谓的贿赂是什么意思。 忙探手按住了他的手,有些无奈又十分好笑地妥协:「那可真是太谢谢您了,我去还不行吗?」 林郡高兴起来,拿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睫毛抬起,拿眼睛近距离看他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抿着唇笑了起来。 * 连续两天的高强度工作,外加昨晚折腾太晚,周六早晨傅久九没能按时起来。 林郡十分体贴地没有过来敲门,而是自己带着傅小八出去遛了一圈。 自从林郡搬过来,傅小八跟着他住的时间比跟傅久九还多些。 没有它在旁边捣乱,傅久九连晚上的工作效率都提升了许多。 中午,林郡驾车带傅久九去吃和牛。 那是开在一处高端住宅区的私家菜馆,每天都有限量的新鲜a5级和牛供应。 老闆娘和林郡很熟,他们一到就被带进了一间豪华包厢里。 包厢是标准的日式设计,两人脱了鞋子分坐两边。 傅久九喜欢吃火锅,林郡便点了和牛锅和新鲜刺身,外加几个特色小菜和一条鱼。 北方的初春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铜锅咕嘟咕嘟滚起来的时候,白嫩的豆腐,绿色的蔬菜和新鲜的和牛翻滚其中,食物的鲜香味儿充盈鼻端,热气蒸腾着,让人整颗心都被治癒了一般,舒适又惬意。 傅久九专注于吃锅,即便林郡没让他吃最喜欢的辣锅,也被热气熏红了一双嘴唇。 引得林郡情不自禁地用指腹揉了揉。 林郡则更爱吃鱼,他挑鱼刺很认真,但很慢,板板正正的,像小学生做作业。傅久九虽然觉得很好笑,但还是认真为他挑了鱼刺。 他挑鱼刺十分快,不一会儿,林郡餐盘里便堆满了嫩白的鱼肉。 「学长,」傅久九停下手里的动作,托着腮问他:「我们是不是很少一起出来吃东西?」 「嗯,」林郡看他一眼:「家里阿姨什么都会做,而且也很好吃。」 傅久九便垂眸笑了笑:「以后我们也可以偶尔出来吃,我们杂志美食版块的探店编辑说,有不少店都很有特色。」 他说话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微博推送过来的消息:「知名漫画执刃被爆抄袭!!」 两个感嘆号触目惊心。 他没点开详情,只看了标题,随后便摁熄了屏幕。 一切进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吴秋然那边,似乎比他想像的还要着急。 作为小八哥,他最后又回復了一次邮件,明确表示,经过慎重考虑后,仍然不想追究此事。
第136页 之后无论吴秋然来了多少邮件,他都没有再回復过。 而wuyun那边,则在第一次回復后,就再没有给出过明确答覆。 把吴秋然吊在半空中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逼他出手。 傅久九抬起头来,继续笑盈盈地看着林郡,等他回答:「我们以后可以都去尝一尝,怎么样?」 林郡正在专心吃鱼,闻言不由抬眸看他,眼睛里露出些掩不住的喜悦来。 只是刚要说话,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也亮了起来。 是他助理转给他的,关于执刃的信息。 林郡便没有开口了,转而拿起手机,点进了信息详情。 短短几分钟内,「执刃抄袭」「执刃侵权」等词条就被推上了热搜。 大量营销号下场爆料,并附了实打实的证据。 营销号的爆料中,最引人瞩目的是,执刃连载以来,一直被当做噱头的「时尚」元素,除了抄袭了某国际大牌外还抄袭了某不方便透露身份的小插画师。 该插画师因惧怕对方势力,因此不敢站出来为自己维权,令人同情又深感无奈。 并指,执刃在作品中崇尚惩恶扬善,唿吁公平与理性,可在现实中却欺凌弱小,窃取他人的劳动成果为自己增加光环,表里不一,十足无耻,让人既愤怒又感慨。 字里行间,句句都在打抱不平,却又几乎每一句都在暗暗引导公众,将作者青刃的形象向「恶」的方向标籤化。 并唿吁大家一起抵制不良作品,甚至进一步上升到了执刃合作的各个品牌。 微博配图是漫画和杂志插图的对比,以及漫画和某品牌服装的细节对比,清晰明了,一目了然,让人无法质疑。 林郡一眼就认出,其中服装的细节部分是wuyun和青刃合作的新品。 在网络推手,营销号和水军的共同作用下,网络舆论迅速发酵。 对方对普通大众同情弱势群体的心理,拿捏和利用得恰到好处。 重点强调某插画师无名无权无钱,因此连维权都不得不放弃的悲惨遭遇。 以致于青刃和其作品执刃很快便被网友群起而攻之。 而其中所谓的知名品牌更是被网友迅速扒出,正是顶奢品牌wuyun。 之后,执刃的漫迷和青刃个人的粉丝也迅速加入了战局,双方撕得一塌煳涂。 也有不少粉丝在看到切实的证据之后,纷纷表示对青刃极度失望,并声明脱粉。 林郡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心里慢慢沉了起来。 他不担心wuyun那边,那边是正儿八经的合作关系,一旦公布,大众将会发现这不过是一场乌龙。 他忧虑的是插画师那边。 从这件事的曝光方式以及发酵速度来看,背后肯定有人在刻意推动。 而对方的准备也十分充足。 就算现在撤掉热搜也已经于事无补,只会让网友认为青刃心虚,反而坐实了他的罪名。 他自然不相信傅久九会抄袭。 但这件事的内情如何,他一无所知。 而且作为时尚编辑,傅久九每天接触到的各色时尚元素,可谓种类繁多,数量巨大。 与其他设计师或者相关人员在灵感上撞车,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本来,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彼此私下沟通就能解决。 但现在被有心人拿来利用,并摊在网络上被无限放大延伸,便变得极难收场了。 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有的思绪都过的很快。 他迅速给助理回復了一条信息,让她去查那名插画师的资料。 然后他摁熄屏幕,抬眸看向傅久九。傅久九正含笑看着他,眸子里带着些期待。 对着那样的目光,他心里蓦地酸涩了起来,便十分纵容地对他点了点头。 「怎么了?」傅久九问,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好似完全没发现他的异样。 那双眸中带着些促狭意味,微微弯起,随即,林郡感觉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膝盖上。 傅久九的脚心十分柔软,在他膝上停留片刻后,便十分调皮地顺着他的肌肉线条一点点向上攀行。 林郡垂眸,几只泛着浅粉的脚趾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心底的压力略松了松,探手握住了那只细白的脚腕。 温热的皮肤被握进掌心里,那么真实。 心底有些别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他开始气傅久九对他的刻意隐瞒。 如果他没有对他隐瞒的话,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干预进这件事中。 手下微微用力,惩罚一般,他将傅久九握得轻哼了一声。 傅久九抿了抿唇,忍不住拿脚趾去挠他的手腕:「哥哥。」 然后又不好意思地小声问:「你又想了?」 林郡被他这话给闹得哭笑不得起来,便十分严肃地抿住唇角沉下脸来看着他。 明明刚刚还在说着开心的事情,一转眼又变了脸。 傅久九明白,林郡大约已经知道了执刃出事的消息。 也难怪他闹心,毕竟fy刚花巨资签下了执刃的动画版权。 他有点内疚起来,又唤他:「哥哥,脚腕疼。」 几乎是立刻,林郡便放松了手部的力量,并垂眸去看傅久九的那只脚。 那只脚骨节匀亭,十分秀气,骨感十足。
第137页 细白的脚腕只是握在掌心里,便让人不由自主地升起了怜惜之情。 傅久九那么瘦,怎么能经得起风雨? 他放开了他的脚腕,沉声道:「不许皮,好好吃饭。」 傅久九迅速收回腿来,可是下一刻,他就挪到了林郡旁边,紧紧地挨着他。 林郡偏头看他,傅久九略有些心虚地偏开眼睛。 可片刻后,他又凑上前去,亲吻他的嘴唇:「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傅久九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林郡难受地闭了闭眼:「可这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特别偏爱他。 傅久九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随即屏幕变黑,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诶,」傅久九要起身:「我去问问有没有充电器。」 「不去了,」林郡握住他的手腕,慢慢说:「难得有时间单独出来,不管别的了吧,就只陪我。」 傅久九看着他,片刻犹豫后,便点了头。 吃过午餐,两人到附近一家超市购物。 象普通的小夫夫一样,林郡推车,傅久九选购。 在选购调味品的时候,因为放的位置比较低,傅久九弯下腰去。 短款卫衣随之缩了上去,露出他一截细白的腰来。 林郡上前为他将衣摆拉下来,换自己蹲下身选购。 他把几种调味品拿在手里,抬头问傅久九要哪一种。 傅久九弯着眼睛向他解说:「醋要纯粮酿造的,酱油要无添加的。」 傅久九的眼睛弯的越厉害,林郡心里便越难受。 因为刚刚他偷偷看了一眼微博,青刃的微博下面全是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触目惊心。 要怎么才能让傅久九不受伤害呢? 他没有办法拦住他,让他永远不要去看那些言论。 在傅久九弯起的眼眸中,他沉默着站起身来,有些难受地按住他的腰,将他按进怀里来。 随即他低下头去亲吻了他的嘴唇,十足温柔。 如果吻可以传达力量和勇气,他希望可以都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郡儿:我从不欺负人 黎修:白眼bling bling,疯狂暗示中!!! 感谢在2020-08-29 20:37:16~2020-08-30 19:2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4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竹泉中午在工作室附近和《我是公主》团队的其他成员聚餐。 说是聚餐,其实也是商讨《我是公主》在商业化道路上出现的各种问题,以及调和各成员之间的矛盾冲突。 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我是公主》已经成功与一些品牌签约并达成了商业合作,赚到了一笔快钱。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真正进入实际操作中,他们才发现,现实和想像其实完全不同。 这也让他们陷入了某种困境中。 因为求成心切,他们最初只想尽快拉到合作客户,并没有设置底线,所以合作品牌大多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品牌甚至杂牌子。 这些合作品牌融入漫画之后,不仅没有拉高《我是公主》的格调,反而降低了《我是公主》的档次。 而且小品牌还有一个通病,那便是很不注重版权,「拿来主义」做派十分严重。 这也让他们在审核与各种商业版权的鑑别上耗费了极大的精力与时间。 严重影响了漫画的正常进展。 执刃走了一条别人没走过的,全新的道路。 这条路上载满了荣誉和鲜花,带来了金钱与地位,可谓金光闪闪,令无数人眼红心馋。 珠玉在前,就算再嫉妒,也没有人会与利益作对。 几乎每个人都认为,既然这条路执刃能走,他们为什么不能? 一时间,许多知名漫画和《我是公主》一样,开闢了商业化通道,也有不少人真的接到了订单,吃到了红利。 只是,在经过最初的兴奋与激动之后,最终能坚持下来的却屈指可数。 他们大多没有成熟的理论系统,更没有为未来长期商业化做出任何规划,甚至没有考虑过自己漫画的综合诉求。 盲目接入广告,导致许多漫画的剧情和整体走向受到影响不说,还有部分团队因为对时尚元素不够了解,而在无形中造成了侵权,以至于最终被告上法庭,导致经济和名誉损失都相当惨重。 《我是公主》也不例外,同样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只有真正走上这条路,他们才能彻底明白,这条路上不仅有荣誉和鲜花,还有无数想都想不到的荆棘。 商业化的进退维艰,版权又因执刃的突围而出而无疾而终,更不要说,一度还被fy打脸,间接导致为执刃提鞋,成为大众笑柄…… 尤其现在还面监着整个团队人员众多,分歧渐增,外加又养了几个服设师…… 困境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目前在走的这条路,究竟是对是错,究竟还应不应该继续走下去? 虽然明面上大家都没有提。 但版权费那么大块肥肉,因为执刃而不翼而飞,他们对执刃的敌意自然都不算浅。 正在争论不休时,有人收到了微博推送的关于执刃抄袭的信息。
第138页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短暂的震惊后,现场的低气压几乎立刻散尽。 几个年轻人更是不由地开始幸灾乐祸并口吐芬芳。 「操,早知道得翻车。」 「把自己放那么高,还真以为肚子里有货,原来也是靠抄?」 「刚签了fy就闹出这事儿来,得赔不少钱吧?哈哈哈……」 「不知道fy后悔没有?」 「咱们那名额不是被他抢去了吗?这事儿看爆料应该是实锤了,那咱们跟fy签约的事儿是不是又有转机了?」 「……」 一瞬间,内部矛盾几乎不復存在,大家立刻齐心协力一致对外了起来。 聚餐结束,竹泉心情很好地带着助理去超市购物。 在经过日用区时,他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末超市的人其实很多,几乎人挤着人,有些热销商品前甚至还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但他还是在人潮中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那人气质超群,身材十分高大。 一张脸更是刀削斧刻般,俊美到会让普通人产生一种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无论站在哪里,他都绝对会是最吸引人的那一个。 竹泉心底忍不住狂喜,因为那人正是他们心心念念想要签约的fy的当家人,林郡。 彼时他正拿着手机在看,唇角微微抿起,神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只是随后,他便把手机收进了外套口袋里。 竹泉觉得这一定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 平时要见林郡一面简直难于登天,可今天他不仅在这里偶遇他,还恰好是在执刃出事的当口上。 不是老天在帮他是什么呢? 他心里激动起来,刚要上前,却见林郡松开了购物车的扶手,往前走了一步,弯下腰去。 过道里的矮货架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往旁边挪了挪,便看到他拉起一个人来,随后自己蹲下.身去。 竹泉这才注意到,原来林郡身边还有其他人。 他的脚步略顿了顿,高大的货架半隐住了他的身形。 随后,他便看到一个高而瘦的年轻人含着笑站起身来。 那人长得十分好看,见过一面就不会忘记。 正是上次他去nf拍摄时,遇到过的nf服饰组主编傅久九。 明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就凑在了一起? 竹泉有点发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傅久九又重新弯下了腰,林郡则举着两个玻璃瓶抬眸看他。 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傅久九就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随后林郡站起身来,他的身形很高大,半遮住了傅久九的身影。 紧接着,他按住了傅久九的腰,在傅久九略略惊诧的表情中,低下头吻住了傅久九的嘴唇。 他似乎很投入,眉心微微蹙着,闭上了眼睛。 而傅久九却仿佛怕人看到般,被他按在怀里咬住嘴唇后,还略带惊慌地四处瞟了几下。 竹泉震惊极了,一颗心砰砰直跳。 现在肯定不能上前搭讪了,他只得识趣地退开了两步,让货架将自己彻底挡住。 可下一秒,他却发现自己的助理正举着手机偷偷拍照。 竹泉拉了拉他,没好气地道:「干什么呢?」 除了上次为pn拍摄,林郡极少在公众面前露面。 且刚才又被竹泉挡着,看不太真切。 而上次随竹泉去nf拍摄的也并不是他,相对而言,傅久九更是一副生面孔。 所以助理完全没认出他们来。 竹泉一拉,助理便立刻放下了手机,可目光却依然恋恋不捨地盯在原地:「太好看了,不是哪个明星吧?」 竹泉蹙着眉没说话,片刻后他说:「把照片发我一份。」 * 採购之后,傅久九就和林郡一起返回了住处。 林郡跟他一起回去,在他家里和傅小八闹了一阵子,弥补昨天被伤害掉的感情。 傅久九则把手机充上电,拿着鸡架去厨房为傅小八做狗饭 晚一些的时候,林郡接了个电话,便带着傅小八回自己那边去忙公事。 傅久九这才进了书房。 虽然胸有成竹,但并不代表这件事情操作起来不费精神。 他先到微博看了看,除了满屏对某不知名插画师打抱不平,以及针对他的污言秽语外,还有不少网友在唿吁并自发地开始抵制与执刃合作的各个品牌。 除此之外,就是对wuyun几套新款时尚元素细节的各种放大以及讨论。 wuyun每年的新款不算特别多,但基本款款都是精品。 尤其今年这几款,更是引得万人瞩目。 还没正式发售,就已经有大批网友开始探听预订渠道。 生怕正式上架后,抢都抢不到。 而wuyun那边更藉助了网络推手,不时放出一点物料,引得网友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话题给顶上去。 傅久九只粗略拉了拉,便关闭了页面。 随后,他打开了青刃的邮箱。 邮箱中黑色标粗的未读邮件几乎一眼看不到头,全是合作品牌方发来的。 虽然,大家现在都还没冲动到要立刻解约的地步,但质问的口气却已经相当不善。 傅久九一一回復了邮件。 表示一切都是误会,并保证半月之内,他这边一定会将一切料理妥当。
第139页 否则,他将会主动解约并赔偿对方的各项损失。 除此之外,他还表示,熬过这段时间之后,他将免费为对方做几场推介专场,以表示歉意。 也算补偿各家损失的一种方式。 这是他的态度,但并不代表品牌方会接受。 毕竟现在他正站在风口浪尖上,没有人有义务陪着他一起陨落。 随后,他才再次返回微博,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只发了一句话。 「因众所周知的原因,本周漫画会正常更新,但直播取消。」 一个语气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通知,与平时一样,孤高,冷傲,几乎不回復任何关于自己的话题。 可这次毕竟和平时不一样,这样的态度也立刻引起了键盘侠们的群体高c。 抨击如潮水般奔涌而来。 除了大量的恶意抨击外,也有人开始猜测,青刃目前不就此事发声,也许正在公关那名被抄袭的插画师和wuyun. 只是,插画师容易公关,给钱就行,但wuyun这块硬骨头他就未必能啃得动了。 在痛骂,攻击,各色看笑话的言论纷扰之中,傅久九的脑海中,却只有林郡。 除了林郡,别的什么都没有。 他的头垂下来,想起林郡脸上浮现的忧色还有在超市时他抱着他的那个亲吻。 因为幼时的遭遇,林郡很少带他出门,更少在公共场合亲热。 但今天却都破了例。 他的眉心略略蹙了起来,又重新查收了一遍邮件。 在众多兴师问罪的邮件中,唯有fy没有发来任何邮件,更没有对他发出任何苛责。 傅久九慢慢弯下腰去,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即便知道那个人就在隔壁,还是无可遏制地思念了起来。 思念如潮水一样,让他几乎就要站起身,去向他坦白一切。 可是牵着他脚步的那幕却又重新在他的脑海里上演,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 那天,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问他,他们为什么会走到离婚那一步。 林郡在短暂的沉默后对他说:「是你提的。」 他们为什么会离婚? 傅久九以前所未有的急切想要知道真相。 明明不像会走到那一步的,可偏偏他们还是走到了那一步。 也正因为如此,那后来无论他给他多重的喜爱与珍视,在他清醒时,也都变得晦暗不明了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傅久九特别介意。 那就是,明明是林郡提的离婚,为什么他不肯承认,却要把一切都推到他的身上? 傅久九有些难受地蹙起眉来,心底酸甜苦辣皆有,各种滋味杂陈着,笔下却再次现出林郡的身形来。 他凝神看了一会儿那些尚未完全成型的线条,然后把画笔丢开,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脸。 恰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傅久九把邮箱页面关掉,重新检查了一下书桌,才起身将房门打开。 林郡应该刚洗过澡,头髮还微微湿着。 他换了件天蓝色的v领卫衣,衬衣领口解了一颗纽扣,露出修长的脖颈来。 整个人看起来既年轻又精神。 与傅久九脸上的倦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学长,」傅久九说:「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点了道和的套餐,晚些时候有人会送过来。」林郡拉了他的手坐下:「不用你下厨。」 又说:「都是你之前爱吃的。」 「嗯,」傅久九的眼睛弯了弯:「谢谢学长。」 「怎么忽然跟我见外了?」林郡好笑地侧眸看他。 「没有,」傅久九还没完全从之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学长,我们到底是为什么……」 在林郡专注而探询的眼神中,傅久九蓦地清醒,将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咽了下去。 「怎么了?」林郡探手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他的视线躲开。 「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吗?」他略含了一点笑意,静静地看着他,半真半假地问:「不是说过,什么话都要告诉我吗?」 「没有,」傅久九说:「可能昨天熬太晚,这会儿有点累。」 「那你去睡会儿,」林郡说:「饭送来我叫你起来吃。」 「不要了,」傅久九抓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下巴上移开,低头在他手心里亲了一口:「不想把和你相处的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他低着头,半张脸埋在他的掌心里,因此没看到林郡的表情。 在他那句话出口之际,林郡便咬住了嘴唇。 他的眸子变得很沉,黑嗔嗔的。 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直都忍得很好,却在听到一句无关紧要的暖心话时,便再也忍耐不住,就要落下泪来一般。 只是,这样的神情只在他脸上出现了极短暂的几秒,随后便悉数隐去了。 他垂眸看着他,入目处是他极度柔顺的髮丝和十分乖巧的发旋。 可是他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傅久九在很多时候既不柔顺也不乖巧。 他的眸光变得很沉,片刻后,才含着一点点笑意,意味深长地轻声问他:「这么爱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30 19:21:10~2020-08-31 20:4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先森、悚 20瓶;雁凝 10瓶;
第140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傅久九把脸埋在林郡掌心里没有动。 温软的脸颊蹭在他的指腹上,潮湿柔软的嘴唇依然印在他的掌心里。 像一只鸵鸟或者乌龟,因为不愿面对现实的风沙,便只能把头藏起来。 林郡说的是「爱。」 傅久九觉得这个字对现在的他而言还是有点太重了。 相对于「爱」这个字来说,他更中意「喜欢」这个词。 「喜欢」更轻松些,不像「爱」那么沉重。 唿吸持续不断地洒在林郡掌心里,将那一小块皮肤变得湿热起来。 他垂眸看着傅久九的发顶,终于忍不住动了动手指,指腹轻轻弹在他的侧颊上。 傅久九便偏了偏头,枕在他掌心里往上看,然后认真对他说:「喜欢,特别喜欢。」 林郡便笑了笑,有些无奈。 傅久九总是这样,很容易就会让他升起无可奈何的感觉。 他习惯于这种感觉,也习惯于消化这种情绪然后去包容他。 傅久九说完便抬眼看着他,过了片刻又重新把脸埋回去。 他心底十分抗拒和他谈论任何关于执刃的话题。 但是今天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如果他只字不提反而显得十分可疑。 毕竟,签约执刃的事情,fy官方前段时间已经正式向外公布,目前应该没有人会不知道。 傅久九半伏在沙发上,把脸埋在林郡的掌心里,又是许久没有说话。 在林郡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又侧了侧脸,露出一只眼睛来:「学长,你的手心好舒服。」 林郡垂眸看他,片刻后淡淡说:「还有能让你更舒服的东西。」 傅久九的眼睛眨了眨,终于还是没忍住抿着唇笑了起来。 片刻后他问:「我看网上说执刃出事儿了。」 「嗯。」林郡不动声色地看他,良久才轻轻发出一声鼻音来。 林郡的眼神很深,让本就心虚的傅久九更加心虚。 在他想要再次将脸埋进去的时候,却被林郡托着下巴将脸抬了起来。 林郡手腕的力量很大,傅久九没法抗拒,只得坐起身来。 林郡直视着他的眼睛,慢慢问:「你有什么看法吗?」 「不太有,」傅久九说:「学长怎么看?」 「你不是时尚编辑吗?」林郡的指腹蹭在他的颊侧,像是沉迷于傅久九温软的面颊,而无可无不可地问了一句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傅久九有点痒,便坐直了身体:「也许是误会也说不定。」 「那他为什么不解释?」林郡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说不定你给他点时间,」傅久九抿了抿唇,默默收紧了指节:「他就会给你答案了。」 然后又安慰般补充道:「一定会是好的答案。」 林郡又看了他片刻,才将视线从他脸上转开,半晌后笑了笑:「也许吧。」 「学长,」傅久九问,有点讨好般:「你会考虑解约吗?」 「这是由公司相关部门决定的,」林郡说:「我不管小事。」 傅久九便更靠近他一些,肩膀挨着肩膀。 林郡拿肩头撞了撞他:「离我远点。」 他用的力气很小,傅久九被撞开一点点便又凑上去:「不想离你远。」 林郡又撞撞他,却不说话了。 片刻后在傅久九抱住他的手臂抬头看他的时候,他低头亲了他一口。 似乎从那一口亲吻开始,这一天的林郡便开始变得黏人了起来。 晚饭之后,傅久九要画漫画,林郡也有一沓子剧本等着要看。 正常情况下,这时候两人就该分开回各自的书房工作,但不知道为什么,林郡今天表示想要在傅久九家的客厅里工作。 经傅久九拒绝之后,才十分不乐意地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晚上十二点钟,傅久九洗澡前再次看了一眼网络舆论,发现情势和预计的一样,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一些不知道是营销号还是什么的帐号,开始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他们把过往一些比较严重的抄袭案搬出来,暗示青刃应该得到比这更严重的惩罚。 又借着不知名插画师的立场,声讨青刃欺人太甚,鼓励插画师站出来用法律维护自己的权益,并高唿:你身后站着正义和支持正义的无数个我们! 许多热(无)血(脑)网友几乎是立刻便被代入了其中,纷纷转载留言,参与进来。 粉丝的留言根本来不及曝光,便被恶性留言给刷了下去。 傅久九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并试着把自己代入了一下,感觉其实也很生气,便关闭了微博,去浴室洗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上有林郡的信息。 我的君主大人:「想去你那边睡。」 傅久九握着手机不太想回,但想到林郡可以从自己家阳台看到他家的灯光,便回了一条。 片刻后,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傅久九打开门,林郡穿着睡衣和傅小八一起挤进了门,将傅久九挤得往后退了退。 林郡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网上的舆论导向,看着情势愈演愈烈,他渐渐变得有些焦虑。 傅久九在他心底像是最珍贵的花朵,花朵是承受不住这样残忍得对待的。
第141页 他心里很担忧,想把傅久九放在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看着才能放心。 可是傅久九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他看起来像是完全没受影响一般。 可能因为刚刚洗过澡的原因,连下午的疲惫感都从他身上消散殆尽了。 他穿着真丝睡衣,皮肤白皙,双眼清澈,看他的眼神十分专注。 像以往每一个极普通的日子一样。 林郡莫名地记起那一次。 他对傅久九说,你应该把自己当做花,而不是当做草。 可现在的傅久九就犹如一株劲草,即便站在风暴中心,也依然百折不弯。 林郡看着他,有些被触动到,也有些难言的感动在心底升腾而起。 他把傅久九按在门上,亲吻他温软的唇舌,感受他柔软下的坚韧。 傅久九有些紧张,搭在他肩头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隔着睡衣陷进他紧实的肌肉里。 林郡的粘人有些不同寻常。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也许是他生理上的某种需求已经强烈到了某种程度。 外加执刃恰好出事,将刚与其签约的fy也推上了风口浪尖。 双重压力之下,林郡或许需要发泄。 傅久九虽然有点紧张,可也做好了准备。 如果林郡想要,他也不会拒绝。 可林郡却只是抱着他亲吻了片刻,又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许久,便很自觉地进了次卧。 周日晚上,林郡和傅久九一起驾车前往望仙居和随星原的父母进餐。 餐厅是林郡定的,但因为望仙居是路西野家的产业,所以其实要由路西野做东。 他们到的时候,夜色刚刚笼上来一点。 大厅里灯火通明,路西野正站在吧檯和人说着话。 看到他们便迎过来,三人一起进了专用电梯。 电梯呈圆柱形,四面都是玻璃,从里面可以看到楼体外面的风景。 傅久九之前也来过一两次,但这是他第一次搭乘这部电梯,便边听林郡和路西野说话,边侧首往外看。 路灯刚刚亮起,隔壁酒吧门口,晦暗的灯牌下站着个人在抽菸。 距离不远不近,可是他正站在灯牌侧面,灯光薄薄地笼在他身上,让傅久九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偏过脸来看林郡:「秦默彦。」 电梯缓缓上升,他们一起看下去,秦默彦正噙着烟,一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里旋转着一根不粗也不算长的棍状物。 因为距离渐远,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之后有人靠近他,似乎是在搭讪,但没多久就被打发走了。 接着,灯牌暗影里现出一个人来,从上方看不真切。 只能看到那人伸手拉了拉他握着棍子的那只手腕,秦默彦便随他转身进去了。 傅久九忽然记起了秦默彦将菸头按进人嘴里的情形,不由地有点担忧起他手里那根棍子的作用来。 电梯恰好到了九楼。 他们下电梯的时候,随星原来了电话。 随星原还在陪着他的父母以及贺彩衣,两位女士购物意愿十分强烈而且上瘾,所以要晚些时候才能到。 林郡挂电话的时候,他们正走到包厢门口。 路西野停了步子:「你们先进去,我出去看看。」 「去酒吧吗?」林郡问:「一起吧。」 路西野没说话,几个人又重新进了电梯。 从电梯里可以看到,酒吧门口又站了几个人,但没有了秦默彦的身影。 他们很快到了酒吧门口,不过是正门,并不是从望仙居电梯里看到的那扇门。 这家酒吧在a市很有名气,来玩的人十分多。 但他们一进去,还是立刻被人认了出来,因为马上就有人上前打了招唿:「路少。」 这种场合林郡几乎算得上第一次来,因为他恋爱很早,成年后基本都和傅久九一起,没有机会到这种地方来,因此便沉默地握着傅久九跟在路西野身后。 不一刻,就从楼上下来一个穿着合体西装的年轻人:「路少,前面有表演,要去看看吗?」 路西野点点头,又问:「酒吧今晚有人闹事吗?」 那人怔了怔,显然不太明白路西野为什么这么问。 但他还是笑着答道:「很久没有人敢到文爷这边来闹事了。」 路西野便点点头,没再多说。 年轻人将他们带进二楼的一间包厢里,吩咐人上了酒水后便退了出去。 包厢侧面正对着舞台,和楼下只隔着栏杆,视角更好。 路西野坐下之后便点了支烟,垂眸往楼下搜寻。 舞池里人潮拥挤,卡座陷在黑暗中看不清晰。 舞台上乐队正在做演出前的准备,许多人扒着舞台边沿仰头尖叫着往上看。 傅久九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一眼看到了秦默彦的身影。 秦默彦像块冰雕一样,正坐在鼓凳上,一手握着一只鼓槌,正等着演出开始。 原来是鼓槌。 傅久九不由地好笑起来,觉得自己和路西野过于小题大做。 他笑着偏过头去,想要告诉林郡。 冷不防却看到林郡正冷眼看着路西野,而路西野则端着酒杯,正淡淡地往下看着。 周边暗了下去,灯光聚焦在舞台上。 吉他拖出舒缓的前奏,随即节奏密了起来。
第142页 灯光下,秦默彦扬起手来,鼓槌在食指和中指间快速旋转几圈之后,被狠狠砸了下去。 台下的欢唿与尖叫声几乎能掀翻屋顶,连傅久九也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体。 他第一次觉得秦默彦褪去了冷意,在舞台上释放出了滚烫的灵魂。 他正专注地看着,一只手忽然遮在了他的眼前。 傅久九眨了眨眼,感觉身后有温度压了过来,林郡靠近他,在他耳边道:「不许这样看别人。」 傅久九好笑起来,转过头来看他,酒吧的光线很暗,林郡的五官在晦暗的灯光下近乎完美。 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上,他正垂眸看着他,十分严肃。 傅久九没法抗拒他,尤其他为一些十分好笑的事情严肃而认真的时候。 「我工作的时候还给人脱衣服呢。」傅久九逗他。 林郡果然更严肃了起来,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傅久九有些情-动,见路西野还在侧眸看着楼下,并没有注意他们,便迅速在林郡嘴角啄吻了一下。 也许是受酒吧环境影响,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在一吻之后,他立刻环住了林郡的腰,并伏在他耳畔悄悄说了句话。 说完之后,他往后退了退,十分促狭地抿着唇含笑看他。 果然,在他的目光下,林郡的睫毛轻轻颤了两颤,随即耳尖处便泛起了薄薄的红。 在如潮的欢唿声中,他低头亲了傅久九的嘴唇,然后轻声道:「酒吧不是好地方,以后你不许来了。」 傅久九笑起来,抬眼看他,被他再次捂住了眼睛。 灯光乍然亮起,台下的表演结束,欢唿声到达了浪潮的高峰。 他们齐齐往楼下看去。 纷乱中,靠近舞台一角的卡座里站起一个人来。 那人很高大,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傅久九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秦默彦母亲葬礼上出现过的,韦氏当家人韦承柏。 韦承柏肘间搭着件风衣,另一手握着手机向舞台上挥了挥。 秦默彦没走楼梯,而是直接从靠近他的那面舞台边沿翻了下去。 一片欢唿尖叫声中,他被韦承柏护着往侧门走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傅久九下意识地去看路西野,路西野已经收回了目光。 菸灰在他指间积了很长一截,面前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他的眸子动了动:「走吧,他们都到了。」 他率先起身,将外套搭在肘间,片刻后又似乎有些讨厌这个姿势般,转而用手指勾着衣领,搭在了肩头。 他一路往前,一直没有回头。 傅久九的手腕被林郡握着,等路西野消失在拐角处后,他才说:「路西野有时候很笨,可是我不笨。」 傅久九抬眼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样说。 「我知道什么最重要,所以愿意和你一起抗下一切,」林郡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沉声说:「就算和全世界为敌,我也不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傅久九在林郡耳边说的是:但我最喜欢为你脱。 咳…… 感谢在2020-08-31 20:44:59~2020-09-01 20:3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y19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傅久九是一个很缺爱的人。 也许因为太缺了,而且也无望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些,所以在过去很多年里,他认为自己对爱的抗拒其实远远大于渴望。 爱这个东西太难捉摸,也太善变。 甚至会极其犀利地剥掉人原本温情脉脉的虚伪外壳,露出丑陋噁心的另一面……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来自林郡的这份,看似平静实则汹涌的爱意给冲击到心尖酥麻。 身不由己就要陷进去,即便是沼泽,是泥潭,也不想再挣扎。 只要是林郡给的就行。 傅久九的眼睛张得很大,一边纠葛于自己内心矛盾般的撕裂感,一边看着林郡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颜。 林郡的眼神很深,却极坚定,唇角微微抿着,看起来很认真,也有些严肃。 这样的他能给人带来无比强大的安全感。 傅久九没有办法再继续兼顾自己内心的撕裂感,因为他感觉到眼睛和心脏一样,都开始发热发胀。 他把手搭在他肩上,情不自禁地仰头亲吻他的下巴和嘴角。 「哥哥,」他轻声叫他,说:「你对我太好了。」 好到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好到他无法想像到的地步。 好到他愿意放下原则,放下恐惧,为他去勇敢一次,去试着「爱,」而不仅仅是喜欢。 他的睫毛湿了,语意有些哽咽,抿着唇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林郡垂眸看他,探指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小九。」他说,想乘胜追击:「你……」 「咚咚,」伴着敲门声,下一刻包厢的门便被推开了。 路西野冷着脸靠在门框上:「够了没?要不要上去给你们开个房?」 林郡止住了要说的话,将傅久九往怀里藏了藏,也冷着脸回击:「谁让你回来的?」 「哎,林郡,」路西野忽然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在他们斗嘴的间隙里,傅久九已经从林郡怀里挣了出来。
第143页 他被林郡松松地握着手腕,安静地站在他身侧。 他们手上都戴着婚戒,酒吧暗淡闪烁的光线下,那两枚戒指同步般发出一圈柔柔的光。 像是两颗默契的心,即便不说话,也可以用彼此的光环晕染到对方身上,知道对方的所思所想。 那么亲密,又那么默契。 路西野沉默着将目光上移,看了傅久九一眼。 傅久九的眼睫有一点湿润,嘴唇薄红,但抿着笑。 很大方,没有羞怯,很柔软但又很快乐的样子。 路西野本来还有些话要说,这一刻却发觉自己没有办法顺利说出来。 他沉默着抿了抿唇,反而是林郡看他一眼,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说我笨的时候。」路西野有些愤愤地说。 「哦,」林郡安静地看着他:「你听到了啊,那我就不用当面对你说了。」 路西野没说什么,但看林郡的眼神却变凶了。 「戳你心窝子了?」林郡说:「那不是你自己选的么?」 「小九在跟前,」路西野冷声说:「我今天不想和你打架。」 「你打也没关系,」林郡说:「反正小九会帮我。」 路西野看了他片刻,有些无奈地偏开了头。 「江随风找不到了,这么多年过去,如果能找到早就找到了,你明知道的,」林郡慢慢说:「可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意把感情分给别人一点,那你就只配看着别人有对象多幸福。」 路西野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又沉了下去,冷声喝道:「林郡!」 林郡握着傅久九的手腕,带着他往外走、 经过路西野身边时,他又说:「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秀恩爱,只是你不懂有对象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而已。」 语意十分诚恳。 路西野怔了怔,上一秒明明是要发火的样子,这一刻又重新沉静了下去。 楼下适时地响起了一阵欢唿声,他将目光投过去,片刻后说:「走吧,你妈和你哥都到了。」 几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楼,从侧门出去。 回到望仙居时,林郡的哥哥和母亲,随星原和他的父母都已经坐在包厢等着了。 林启在和随老爷子交流经济时政,两位女士还在谈着现在出的新品,一副没有买够的样子。 随星原最小,则在忙着帮着全桌人添茶倒水。 几人一进门,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转移了过来。 林郡和路西野分别上前和随星原的父母拥抱。 之后握着傅久九的手把他介绍给他们:「我对象,傅久九,叔叔阿姨叫他小九就可以。」 傅久九礼貌地打招唿,随着林郡入座。 贺彩衣十分骄傲,拉着随星原母亲的手:「我家小九是时尚编辑,知道的可多了,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傅久九含笑点头:「嗯,除了不懂的我都懂。」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十分欢乐。 随妈妈见到林郡和路西野,情绪好久没有平復过来:「当年我们走的时候,你们才多大,一转眼一个个就一表人才,撑起一片天来了,尤其是小郡,还结了婚,成家立业两不误,真是个好孩子。」 「可不是,」贺彩衣说:「小孩子长起来真是快,跟风吹似的,我一眼没注意就这么大了。」 「妈,」林启好笑起来:「您什么时候注意过?」 几位老人哈哈一笑:「可不是,你妈不是操心的人,以前被你爸宠着护着,后来,又被儿子们宠着护着,活到老都跟小姑娘似的。」 提起林郡的父亲来,大家又伤感着说了些旧事,一圈小孩儿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想当年,」随妈妈话赶着话:「我们都还想着能成亲家呢。」 随星原听了这话,不由侧眸看了林郡一眼。 林郡正倾身在傅久九耳边说着什么,傅久九则随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瞎说什么呢?」随星原的父亲笑着插话进来:「我看小九比小原更配小郡。」 「我倒觉得是小郡配不上小九,」贺彩衣笑着说:「不过配不配的没关系,只要孩子们高兴就好了。」 林启笑了笑,率先起身带着小辈们为几位长辈敬了杯酒,才终于将这话题盖了过去。 两家人是世交,孩子们也都是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长起来的,说话都没有顾忌。 一顿饭吃的很是愉快。 林郡和路西野彼此都表现得成熟而得体,但与他们相熟的人还是能看出他们都略有一点心不在焉。 「小野哥,小郡,」酒宴过半,随星原问:「你们都和执刃有合作,最近受影响大吗?」 路西野抬眸看向林郡,却发现林郡正侧眸看向傅久九。 「都是小事儿。」路西野说。 「我看网上闹得很厉害。」随星原说:「如果作者真的有问题,趁现在还没官宣及时止损吧。」 傅久九正在扒蟹壳,扒了一下没扒动,被林郡伸手拿了过去。 「这么自信啊?」林郡瞥路西野一眼,将去了蟹壳的螃蟹重新递给傅久九:「插画师的事情你也这么相信他?」 「嗯,」路西野说:「他很敬业,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插画师的事情虽然没细说,但他说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处理。」 不知道为什么,林郡垂下眼睛笑了笑,笑意里带了缕莫名的嘲讽与冷漠。
第144页 「怎么?」路西野好笑地说:「你在担心啊?不像你的作风啊。」 林郡又笑笑:「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赔了有一半是你的。」 「扫兴。」路西野笑起来。 「扫什么兴?」林郡问:「累死累活忙着fy的是我,您老人家操过一分钱的心?」 「对不起啦,」路西野从善如流:「只伸手拿红利的人不配说话,辛苦您啦。」 一桌人都被他逗笑了,只有林郡没有笑。 傅久九在桌下拉他的手,不知道他的情绪怎么突然就变了,便十分贴心而亲密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林郡侧眸看他片刻,没有说话,也没有回握他。 傅久九有些忧虑起来。 他觉得林郡应该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所以开始考虑要把这件事情提前结束掉。 效果未必有原来预计的那么好,但也足够了。 重要的是他不想林郡这么忧虑。 因为有老人,他们没有待太晚,吃完饭,又叙了会儿旧便彼此分开。 回去的路上,林郡坐在后座合着眼睛,一只手握着傅久九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他总是无意识地将两枚戒圈摩挲在一起。 在门口分开的时候,傅久九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到他房间里坐一会儿。 可他并没有提,只在进门之前又叫了傅久九一句。 傅久九已经打开了门,听到他的声音便回过头去看他。 走廊的感应灯灯光昏黄,照在林郡脸上,让他看起来像一副朦胧而立体的画。 因为见长辈,他穿的也比较休闲,不像平时经常西装革履,看起来尤其年轻。 傅久九只看着他就觉得十分享受,十分幸福,也十分想让他到家里来。 他笑着应声,双眸含笑看他。 林郡看了他片刻,表情十分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傅久九感觉到他好像十分失望。 傅久九的笑意渐渐笼起,想要拉上自己的门去林郡那边。 拥抱他,或者今晚都陪伴在他身边。 可这时傅小八恰好迎了出来。 傅久九一分神间,便听到林郡轻声说了句「晚安」,然后对面那道门合上了。 他忍不住愣了愣,站在门前望着对面那扇门发了会儿呆,然后才和傅小八一起进了门。 林郡进门后没有回头,他把外套脱了,直接进了浴室。 把头髮吹干后,他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因为每天都有许多事情要忙,这好像是他这么多年,睡得最早的一次。 他戴上耳机,钢琴和二胡的声音交错响起,像在互相追逐。 有些忧伤的曲子,却让他很快从那种压抑而难受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在乐曲一遍遍重复中,他渐渐沉入了梦里。 什么都没有想。 周一清晨,执刃事件的热度已经减退了一些。 但正因为过去了最初路人乱入的高峰期,现在舆论引导才更显出组织性。 整个事件的时间线被梳理的极度清晰,从表面来看,对青刃极其不利。 以致于最新一期漫画更新后,评论里很难看到漫迷的讨论,几乎全被网友的辱骂与声讨压了下去。 傅久九驾车到了nf,刚进办公室,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mary作为执刃的忠实漫迷,正在舌战群儒,极力维护着自己的偶像:「只听单方面言论就扣帽子是不是有失客观?」 「客观」两个字似乎戳到了某个人的痛处,吴秋然冷声道:「那就等着看好戏呗。」 mary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惧怕吴秋然,也梗着声道:「看就看。」 「干什么呢?」傅久九走进去,十分严肃:「这周林雅儿的拍摄你们已经搞定了?」 林雅儿是一线小花,据说家境优越,混娱乐圈只是玩票,偏偏红得发紫。 是娱乐圈出了名的大小姐,十分大牌,很难伺候。 众人一听这话,便都蔫了神,纷纷停止了争论,埋头专心工作。 只有吴秋然仍似笑非笑地对傅久九说:「傅编怎么看执刃这事儿?」 「没看法。」傅久九看他一眼,冷着脸进了办公室。 吴秋然看着他的背影,笑得更是胜券在握了起来。 傅久九坐在桌前,垂眸工作。 看稿子,批策划,弄排版,处理邮箱里的紧急邮件…… 忙完一轮之后,他向wuyun官方发了一封邮件,并抄送给了路西野。 之后才点了一支烟,站起身到窗边活动酸痛的肩颈。 他握着手机,调出林郡的号码来,看了片刻之后,觉得有点想他。 林郡最近很忙,今早连带傅小八遛弯都没来得及,一大早就出发去了公司。 傅久九的手指抬了抬,可看到屏幕上方的时间显示,又生生停了下来。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林郡说不定还在会议室里。 而同时,林郡刚从会议室出来。 他进了自己办公室,点开网页,边看舆论走向边眯着眼睛点了支烟。 助理捧着文件进来,恭敬地将一沓资料放在他面前。 「林总,」助理上前一步:「经查证,那位画手是之前nf的兼职插画师。」 她说着,把资料翻到某一页,又往前推了推:「除了查出他的笔名叫『小八哥』,其他资料少的可怜。」
第145页 助理说到「小八哥」时,忍不住微微顿了顿。 因为她看到他们老闆十分明显地咬紧了唇间的银色过滤嘴。 然后,他略有些疑惑地抬眸看了看她。 助理的心一颤,因为她老闆美色过甚,而且眸子里透出些难言的脆弱与迷惘来。 让她深埋于心底的母性升腾而起。 只是随即他便重新垂眸看下去,将资料认真翻阅了一遍。 「林总,」助理也不确定,自己怎么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很明显,现在有幕后黑手在推动着这件事情,我们需要介入吗?」 从执刃与fy签约动画版权那天,资料放在林郡桌上开始,助理就知道了青刃的真实身份。 虽然很讶异,但作为跟在林郡身边多年的得力干将,她深深地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在她问了好一会之后,林郡才笑了笑。 那笑容有点苦涩,随后他轻声说:「算了,不要管。」 相对于傅久九就是青刃的事情,助理觉得,他们老闆这句话更让她讶异。 对于傅先生的事情,这好像是他们老闆第一次说「不用管」这三个字。 助理安静了片刻,见他们老闆已经似乎魂飞天外般,只顾垂眸抽菸。 烟雾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纱帘,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支烟抽毕,他垂着眼睛又点了一支。 助理没再开口询问,悄悄地退了出去。 林郡觉得,在很多很大很大的事情上,他都可以包容傅久九。 因为他爱他。 可在某些很小很小的事情上,他却无法忍受。 同样是因为他爱他。 他爱他,却不被他需要,不被他信任,不被他放在心里,别他关闭在他的世界之外…… 林郡不能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因为家人工作原因,不得不考虑搬家的事情。 所以除了三次元的其他事情之外,又开始早出晚归看房子,真的是太累了,qaq 第55章 林郡忽然变得极度忙碌了起来,连人影都很难见到。 因为最新政策的原因,fy原先引进的部分国外动画,尺度变得超标了起来,一时面临着改编或者删减的问题。 为此,他特意飞了两趟国外。 回来后,又夜夜加班,熬到很晚才能结束工作。 而fy离他原来的住更近一些,所以最近几天,他都暂时住在了那边。 而同时,傅久九这边也同样变得异常忙碌。 一是林雅儿拍摄的前期准备,工作量巨大。 二是要加快确认wuyun那边尚未走完程序的部分合作细节。 还有林氏饰品线上的合作,也于今日被提上了日程。 …… 许多事情压在傅久九肩上,让他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去想太多。 一转眼,两个人就有近一个周没有见到彼此了。 周末,国际会展中心举办了一场大型影视文化交流会,参与人数众多。 而nf为林雅儿预定的拍摄场地,恰巧也在会展中心高层的一间大型展室里。 中午休息时间,林雅儿在助理和工作人员陪同下外出就餐。 nf工作人员则边吃盒饭边为下午的拍摄做准备。 在清点尚未拍摄的服装饰品时,有工作人员发现,向品牌借来拍照的腕錶外圈缺了一颗碎钻。 傅久九立刻联繫了品牌方,并约定趁休息时间过去找对方更换。 由于在活动期间,会展中心地下车位早已排满,傅久九的车子便停在了外面的收费停车场里。 他坐上电梯,直下一楼。 大约正在午餐时间,用梯的人很少,中间几乎没怎么停顿,便到了目的地。 电梯门向两边打开,傅久九的目光定在了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上。 林郡正偏头和一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说话。 他依然是一身高定西装,髮丝笼向脑后,五官立体而深邃。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高挺的鼻樑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 看起来绅士而优雅,又让人觉得在专业上应该十分可靠。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英文句子好像很长,没有抬起眼睛看向梯内。 傅久九准备下梯的脚步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叫他。 林郡显然在谈正事儿,他如果发声插进去的话,好像不太合适。 但如果不说话,好像又更不合适。 正犹豫间,林郡的助理匆匆赶了过来。 她一边为他们按住电梯按钮,一边匆忙向林郡说了几句话。 傅久九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助理看到了他,语意微微一顿。 林郡随即也疑惑地抬起了眼睛。 「学长。」傅久九含笑看着他,向他举起手来,招财猫一般在空中抓了抓。 他们已经交换了位置,此刻傅久九已经站到了梯外,而林郡正站在梯内。 隔着一道电梯门,他们无声地对视了片刻。 傅久九抿着唇笑,在看见他的第一刻起,思念便像潮水一样,将他瞬间淹没了。 喊出「学长」两个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喉咙都在隐隐发痒。 因为他真正想喊的其实是「哥哥。」 「哥哥,我好想你。」傅久九在心里悄悄念了一遍,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第146页 电梯缓缓闭合,遮住了林郡含着一缕极浅笑意的眼睛。 中途他曾伸出手去,似乎是想将电梯按住,但随即又将手收了回去。 电梯门终于合拢,林郡的眸子消失在银色的金属梯壁后面。 最后那一刻,傅久九莫名觉得林郡眼睛里浮起了一缕极难察觉的委屈。 那委屈将他的心狠狠揪了一把,让他十分难受。 他在电梯门前站了片刻,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跳跃攀升的数字停了下来,才十分不捨得离开。 晚上收工已经很晚,司机送林雅儿回下榻酒店。 傅久九又请辛苦了一周的同事们吃了宵夜,之后才驾车回家。 路上他开的特别快,想快点见到林郡,又不确定他今天会住在哪边? 想拨他电话问一句时,才发现已经过了凌晨。 像最近每一次回到小区做的动作一样,他在楼下抬起头来。 这一次和前几天不一样,林郡面北的书房里正透出一缕微弱的光来。 傅久九的心立刻就化开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说是欢欣雀跃并不准确,因为他此刻的情绪比那更强烈也更甜蜜。 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漾起了很灿烂的笑容来,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像落入了星子一样。 他快步上楼,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敲响了林郡的房门。 门很快便打开了,林郡站在门里,穿着睡衣。 身上有菸草与海风杂糅在一起的浅淡味道,十分好闻。 傅久九往前进了一步,隔着门槛倾身抱住了他劲瘦的腰。 然后抬着脸认真看他。 林郡和白天不太一样,因为洗了澡,碎发很随意地搭在额前,也没有戴眼镜。 一双眸子很深,在傅久九一眨不眨含着笑意与爱意的眼睛里,终于漾起了缕缕笑意。 「进来。」他按着傅久九的腰。 傅久九被他半抱着进了门,不捨得撒手。 林郡的笑声很低,终于还是略带点无奈,像抱怨又像极甜蜜似地说:「你是章鱼吗?八爪鱼。」 「如果是的话,我就想抱着哥哥不撒手。」 傅久九抬头亲吻他的嘴唇,极度依赖,思念像海一样,嘴里说着甜言蜜语。 林郡垂眸看他,眼神很深,像是被他的甜言蜜语给融化掉了,又像是在努力抗拒他的甜言蜜语。他沉默了片刻,像在左右摇摆。 可嘴唇被傅久九亲吻着,那感觉那么好。 沉重而汹涌的思念喷薄而出,他按紧了傅久九的后腰。 傅久九的嘴唇那么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与甘甜,让他无法再继续思考太多。 只能按着他反客为主地深深亲吻他。 感情让他疲惫,尤其摸不清头脑的感情。 可傅久九却让他放松。 他身体的每一处都那么柔软,甜蜜,贴合在一起微温,犹如一块暖玉,抱住便不捨得撒手。 亲吻似乎无法缓解思念,因为思念越流淌越汹涌,就要决堤。 他把傅久九按在怀里,坐在沙发上,让他在他怀里颤-栗和失控。 傅久九的眼睛有很多汁水,仿佛是他盛不尽的爱意,欺骗性十足。 「小九。」他吻着他的耳尖与泛着红晕的眼尾,叫了他的名字,却没有说别的话。 傅久九安静地伏在他颈窝里,半晌后才抬起头来。 「哥哥,」他说:「我每天都很想你。」 他终于说出了心底徘徊了好久的那句话,像完成了某种仪式般,软软地伏进了他怀里。 「我也是。」林郡捏着他的下巴,亲吻他的嘴唇,声音很轻很轻地说。 轻到傅久九几乎听不到。「最近很累吗?」傅久九这会儿才有时间认真打量他,他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你瘦了。」 然后又探手摸他的腰,揉了一会儿后很确定地说:「真的瘦了。」 林郡严肃地按住了他四处游走的手:「别乱碰。」 傅久九抿着唇笑起来,又紧紧抱住了他,把鼻尖埋在他的颈窝里,深深地唿吸:「不想和你分开。」 林郡强忍了片刻,但心还是被这样的傅久九给暖化了。 他低头亲吻他柔顺的髮丝,半是试探半是逗他:「那在这里睡。」 傅久九几乎没有抗拒,他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便含着笑意点了头。 林郡微微怔住了,这和他想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低头亲他的嘴角,仍有些不太确定,因为这不像是傅久九的行事风格。 傅久九没去隔壁取衣服,去浴室洗了澡,穿了林郡宽大的t恤做睡衣。 衣摆堪堪挡住大腿,穿在他身上像一条洁白的裙子。 让林郡想起了那次,他身上那条火红的连衣裙。 他的喉结滚了滚,向他伸出手来。 卧室的灯灭了,只留了一盏很暗的床头灯。 傅久九跪坐在床沿上,林郡为他吹头髮。 嗡嗡的风筒声中,他半垂着头,露出一截修长洁白的脖颈,一动不动,十分乖。 让林郡想到了毫无抵抗力的羔羊。 吹完之后,他不让林郡去放风筒,身体微微下伏,抱住了他的腰。 像很主动的羔羊。 「哥哥,我最近学会了算命。」傅久九抱着他,在他滚烫的体温熨烫下轻声说。
第147页 林郡忍不住笑了,轻轻顺着他的发:「会算什么?」 傅久九坐直身体:「会看面相。」 「哦。」林郡安静地看着他。 傅久九抬手捧住他的脸,认真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又装摸做样地看了片刻,才说:「明天哥哥就会轻松一点了,不会那么累了。」 然后又摸了摸他的脸颊:「我也不想让你那么累。」 林郡沉默着看他。 暖黄的微光照在傅久九脸上,为他奶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浅浅的金棕色,很有质感。 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眼睛轻轻扇动,很安静,没有不安。 林郡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因为明天wuyun和执刃合作的事情就要官宣了。 青刃要反击了。 在经受网络暴力一个多周后,他终于要站出来将这件事彻底反转过来了。 像他的漫画名字一样,他将手执利刃,破开黑暗。 而一个人被踩得越狠,反弹也註定会越厉害。 林郡几乎能够想像得到,明天消息一出,网友们的震惊程度以及网络舆论的最终走向。 这几乎不像是傅久九应该有的心机,因为太狠也太稳了。 但现实却告诉他,这确实是出自傅久九的手笔。 他把傅久九抱紧了,亲吻他的嘴角。 他很忙,即便没在这边住,也一直关注着傅久九的消息。 傅久九一个周没有休息,几乎每天都在加班,过的很辛苦,却对他说不想他那么累。 林郡的眉心微微蹙着,像是在忍耐什么。 傅久九在他的亲吻里翘起了嘴角,眼睫沉沉地落下去,又努力张开去看他。 他按着他躺下,与他面对着面,倾身亲吻他。 感受着他唿吸时轻微的气流拂过他的脖颈和面颊。 路西野告诉他计划变动时的声音犹在耳边响着:「不知道为什么,本来预计再过几天才公布的消息,青刃他忽然变得十分着急,所以这几天大家都在加班……」 那把声音与傅久九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明天哥哥就会轻松一点了,不会那么累了。」 「我也不想让你那么累。」 傅久九真难捉摸啊。 不让他管他家里的事情,对他隐瞒很多事情,在经济上和他划分的界限分明…… 是极疏离的样子。 可又那样柔软地抱着他,亲吻他,叫他哥哥,为了不让他那么累,每天熬夜加班…… 像是在为他偷偷征战一样,是极亲密的样子。 林郡把吻落在他眼睛上,有一种失去安全感的惶惑感。 他其实十分渴望让傅久九可以爱自己更多一点。 爱到把他所有的一切都毫不犹豫地交给自己。 然后去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享受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就够了。 不用去经歷风雨,不用去经歷别人的指指点点与辱骂,不用去经歷任何让他心疼的事情。 只要感受他的爱,也回应他的爱,就够了。 他终究还是想把傅久九笼在手心里,像笼一朵花。 那朵花只属于他自己,其中每一个花瓣,每一点花蕊,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无法隐藏。 他在一天,就会将那朵花护在手心里一天。 他不在的那一天,也会留给那朵花足够的养分,够他长命百岁,不用为什么而忧虑。 可傅久九现在不是他的花。 即便他现在可以把他抱进怀里,却也无法把他捧在手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来玩啦,抱歉,最近几天都要在外面跑 我太困了,先不修了,大概会有虫,等我回头捉出来 感谢在2020-09-03 19:37:08~2020-09-04 20:4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傅久九的眼睛越来越沉。 在林郡将滚烫的双唇印在眼睛上时,他顺理成章地合了一下。 只是一合上才发现,再张开竟然那么困难。 他心里有事儿,尤自努力挣扎着不想睡过去。 温软的面颊贴在林郡颈窝里,他很小声地问:「哥哥,要做吗?」 那双滚烫的唇蓦地顿住了,傅久九的心也似乎随之停止了跳动般,蓦地紧绷了,人也随之略清醒了一点。 一片安静中,林郡的心跳沉稳有力,打在傅久九的掌心上。 半晌后,他将他往怀里按了按,明知故问地道:「做什么?」 傅久九飞快地看他一眼,然后将脸往他颈窝更深处埋了埋,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什么。 林郡将手掌轻轻地扣在他的后颈处,垂眸看他的发顶,半晌后,嘴角终于忍不住勾起一点笑意来。 他把他的脸抬起来,嘴唇贴着他的嘴唇,轻声说:「不做。 傅久九看向他,眼睛张得很大,一时有点懵懵地,混着疲倦与不解。 林郡的心疼了起来,不是很强烈,但十分酸软,那股酸软从心脏到达大脑,再到他咬着他嘴唇的齿根。 他扣着他的后脑将他按进怀里,有点凶,傅久九高挺的鼻樑被按在他的胸口处,略微窒息。 但他的声音却很温柔,有点动情,却又带了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你太累了,睡觉。
第148页 傅久九没有再动,因为林郡温暖的怀抱,和他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息,以及他施加在他身上的恰到好处的力量,没有一处不让他安心,不让他熨贴。 在那种极度舒适的氛围下,他很快便无法阻挡疲倦。 坠入梦乡前,他感觉林郡将他动作间掀起的睡衣衣摆拉了下去,然后为他盖上了薄毯。 然后他落进他极度温暖又宽广的怀里。 他的怀抱像一张温床,比傅久九睡过的任何一张床都让人感觉舒服。 他无声地嘆了口气,又极小声地咕哝了两句,然后整个人彻底松弛了下去。 林郡放开了扣在他后脑的手掌,让他的脸颊离开他的胸口,然后借着暖黄的光垂眸看他。 傅久九睡着了十分安静,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嘴唇则因为洗澡和亲吻的原因,潮湿而红润,微微开了一线,可以看到一点雪白的牙齿。 看起来安全无害,甜度爆表。 林郡看得很专注,片刻后还是有些情难自禁地啄了啄他的唇角。 只是下一刻,傅久九便极度粘人地贴紧了他,留给他的只有光洁的额角和柔软的发顶。 他贴他那么紧,紧到让林郡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傅久九本来就不能离开他一分一毫般。 这种错觉为林郡带来了短暂的安全感,但由此产生的幸福感延续了一整夜。 直到他在朦胧晨光中微微醒来,感受到紧贴着自己的温热柔软以及他所极度熟悉的,带着一点儿甜的奶香味儿后,幸福感才如窗外即将升起的太阳一样,变得庞大而耀眼。 他垂眸看傅久九,十分确定,傅久九能带给他无上的喜悦和快乐。 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一般,傅久九的睫毛颤了颤,随后,他的眼睛张开了一下,又慢慢合上了。 林郡觉得他可爱,便抿着笑凝视他。 傅久九没再张眼,但凭着感觉凑了过来,亲密地吻他。 天色微明,光线从窗帘缝隙里透进一点来,朦朦胧胧的。 林郡很温柔地回吻他,并轻柔地拍抚他的背嵴。 仿佛他是冰雪做的,怕吻化他,也怕吻醒他。 在像母亲哄睡的节奏中,傅久九再次安心地睡了过去。 林郡又看了他片刻,才轻手轻脚起了身,去对面为他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不过一去就被独守空房的傅小八给缠住了。 林郡有点愧疚,坐在傅久九家客厅里陪了傅小八片刻,才选了衣服,带它一起回来。 再回来时,厨房已经传出了煎蛋的香气。 傅久九穿着那件宽大的t恤,露着一双细白的腿和一截雪白的脖颈,正拿着锅铲小心翻蛋饼。 大约一晚上都窝在林郡怀里的原因,有几绺头髮极度不羁地在他头顶翘着,让他看起来很是生动可爱。 林郡把傅小八哄进去,情不自禁地走进厨房里。 他从背后抱住他细瘦的腰,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亲吻他的耳侧。 「你可以多睡会儿。」他说。 大约有点痒,傅久九笑着躲闪了下,随即又偏过头来亲吻他的嘴唇。 傅久九脸上已经没有了倦色,他眼神明亮,弯着笑,神采奕奕。 即使是在厨房这种地方,也光彩夺人。 是一副很喜悦的表情。 他说:「哥哥,我好喜欢你。」 用能融化林郡整颗心的语气。 * 上午八点半,wuyun官方帐号准时公布了wuyun与漫画执刃牵手合作的消息。 同时还公布了wuyun本季度即将发售的新品及其预定渠道。 而其中几款大热新品的时尚元素,皆有在执刃漫画中出现过。 包括之前营销号爆料过的「抄袭」细节。 不仅如此,wuyun与执刃的这次合作,还打破了以往只在漫画中植入品牌设计的传统模式。 转而由品牌购买了漫画中属于画手的独立设计。 这种合作方式极为少见,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刻便引发了广大网友的讨论。 尤其执刃漫迷,更是拼着手速想着办法将订单排了上去。 有了前面几天的铺垫,今天wuyun的预售渠道一开,大部分新品便在顷刻间被哄抢一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wuyun无疑成为了这场闹剧的最大受益者。 在公布合作细节之后,wuyun官方再次郑重发博感谢了画手青刃在此次合作中的牺牲与配合。 并明确表示,因为部分合作细节尚未敲定的原因,导致青刃不得不面对和忍受网络上别有居心之人的谣言,以及不明真相群众的恶意攻击。 在感激其敬业精神的同时,也对此事为其带来的困扰表示了抱歉。 随即,路西野亲自转发了该条微博。 半小时后,青刃也转发了该条微博。 他并没有卖惨,也没有喊冤,更没有对wuyun的恭维,仅仅是发了一个表示礼貌的笑脸符号。 面对wuyun还能这么淡定自若的人,不多。 他的举止大方,条理清晰,面对风浪与荣誉宠辱不惊的表现,迅速收穫了大批路人的好感。 傅久九之所以半小时后才转发邮件,其实是因为他当时正在专注地处理邮件。 因为忙了一个周末,他的邮箱中躺了许多合作方的邮件。
第149页 虽然绝大部分没有提到解约,但为期一周的负面新闻,还是为他们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 傅久九再次一一回復致歉。 其中还有一家老牌企业,向他提出了解约的要求。 只是在傅久九回復同意解约邮件的过程中,大约因为wuyun公布了合作细节导致舆论反转的原因,对方新的道歉邮件也迅速进入了傅久九的邮箱。 新的邮件中,对方诚恳道歉,并表示绝对不会解约,无论之后发生什么,都会坚决站在他这边,绝不会再轻易动摇。 傅久九蹙眉看了片刻,最终删掉了自己编辑了一半的邮件。 wuyun的官宣,让这件事情反转的毫无预兆,且威力十足。 网络舆论不仅随之转向,且因为这件事中,无辜的青刃足足承受了一个周的网络暴力,从而引发了网民的愤怒。 大批人被虐成青刃的铁粉不说,之前攻击过青刃的网友也纷纷到其微博下道歉,并一窝蜂般涌到之前造谣的营销号下面声讨对方的无良行动。 执刃没有抄袭,至少没有抄袭wuyun。 爆料帐号以及大部分营销号见势不对,迅速删除了之前的爆料微博并关闭了评论。 其中,少数营销号十分迅速地挂了道歉声明,希望藉此得以置身事外。 也有部分人质疑,既然抄袭wuyun是无中生有,那么抄无名插画师呢? 只是面对这项疑问,大部分人已经不再轻易站队。 转而唿吁青刃,如果真的无辜,就要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权益。 在网络舆论发酵的同时,小八哥邮箱再次收到了吴秋然的邮件。 对方请求他站出来,表示只要他能站出来,就可以落实青刃抄袭的罪名。 而他,只是一个痛恨抄袭行为的普通人,不应该承受来自网友的辱骂与暴力。 傅久九看着邮件笑了笑,随后回復他道:「好,我需要整理下资料,真相会在半小时后公布出去。」 收到邮件的时候,吴秋然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幸亏还有小八哥! 现在,小八哥是他唯一的救星了。 直到现在他都还无法相信,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么糟糕的地步? 而且青刃怎么可能搭得上wuyun这种顶奢品牌? 不仅是他,在得知执刃竟然能和wuyun这种顶级品牌合作的同时,已经有太多人既震惊又嫉妒。 也是在这一刻,很多人不得不清晰地认识到,执刃的成功与商业模式,的确是无法复制的。 主编办公室与外面办公室之间的百叶窗没有闭合,隔着一层玻璃,吴秋然极阴郁地看向傅久九。 想到小八哥终于同意发声,想到傅久九终究还是无法逃脱既定的命运,他才略松驰了些,拿着手机去外面阳台讲电话。 不多久,质疑青刃抄袭插画师的声音又慢慢多了起来。 虽然大部分人不再轻易站队,但并不代表他们心里没有疑惑。 每个人都在等着青刃发声,证明自己的清白。 毕竟,青刃没有抄袭wuyun并不代表他没有抄袭别人。 抄两家是抄,抄一家也是抄,只要抄了,就休想洗清。 傅久九不着急,毕竟这事儿怎么炒也炒不出花儿来。 只会始于青刃止于青刃。 不会影响到他的三次元生活。 只是这件事也让他意识到,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未来他所要遇到的挑剔与责难可能只会多而不会少。 无数人,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总有些事情,他无法全部瞒过去。 这样的话,找一个合适的契机,把自己就是青刃的事情告诉林郡,就显得急迫了起来。 而且,随着他和林郡感情的不断升温,这件事事实上也已经变得如鲠在喉,迫着他不能再继续拖下去。 可是,这样的契机并不好找。 而且,对他来说,这也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毕竟,谁在感情中没有自尊心呢? 明明那么爱他,明明被他离了婚,却还要捧着一颗热腾腾的心,放在他眼前,对他说:「你看。」 傅久九也有自尊心,越爱他,自己的自尊心便越强烈。 所以即便再喜欢,再爱,他也很难对他说「爱。」 而是喜欢对他说「喜欢。」 他将笔在指间又转了转,决定要再问林郡一次,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 这个原因应该只能从林郡身上得到。 因为外面知道他们结婚的人本就极少,知道他们离婚的人更少,知道所谓原因的,大概只有林郡一个。 在收到吴秋然邮件半个小时后,傅久九准时将吴秋然之前发给插画师「小八哥」的邮件,以青刃的身份上传到微博。 并说明情况,出示证据,表明了身份。 这次反转几乎砸晕了大部分人,因为太过不可思议,又简直像一场闹剧。 可这样的事情,却要被人拿来当做武器。 在可笑的同时,更衬得那些造谣生事的人面目极度可憎。 这条微博中,青刃简单陈述了几点: 第一,青刃之所以会和小八哥在画风以及部分时尚元素上有所重合,归根结底,是因为「小八哥」和青刃是同一个人而已。 第二,之所以现在才解释,完全是因为对方之前指控的两件罪名完全是一码事,所以经过考虑决定和wuyun方一起声明。
第150页 第三,青刃晒出了小八哥邮箱的部分邮件截图,将之前一直躲在营销号背后的真正幕后黑手,彻底摊在了公众面前。 这条微博一出,nf官方,以及nf服饰组前任主编常青,都于第一时间转发并证明了事情的真实性。 这件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群情激奋的抄袭事件,以完全出乎意料的形式,向世人展示了答案。 那些自以为站在正义方的路人和网友,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成为了别人手中的刀枪。 打着正义的旗号,伤害着无辜清白的人。 极度愤怒之下,那些曾攻击和辱骂过青刃的人,转而又将武器准确地对准了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吴秋然。 因为在傅久九晒出的证据中,有吴秋然自承身份的邮件。 邮件中,他不止一次鼓励小八哥站出来指认青刃。 甚至用金钱以及背后有秦家撑腰这种十分具有诱导性的语言,引诱对方做出某种决定。 这种行为已经完全超出了所谓「正义」的范围,让人心惊胆寒。 也让人不由担心,如果小八哥不是青刃本人,或者在某些其他事件中,有些人为了钱站出来污衊别人的话,那么谁能保证被污衊的人可以有机会自证清白? 这种行为实在过于恶劣,也让人不齿,因为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青刃,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慄,极具代入感。 而同时,也有很多人诧异,吴秋然为什么要这样攻击青刃? 简直像与对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恨不得要置对方于死地。 这件事,也让众多网友记起了上次吴秋然污衊nf现任主编傅久九偷穿品牌服装的事情。 不过,上次那件事情算得上是可大可小,可这次却是奔着将人彻底毁了的目的去的。 用心太过歹毒。 两件事最大的相同点是,上次是污衊,这次仍然是污衊。 靠着无中生有,靠着网友对信息认识的不对等,来误导别人,利用网友的「正义」去伤害无辜之人。 「这人怎么回事?污衊人会上瘾吗?」 「我看他不要叫吴秋然了吧,叫『吴蔑』吧?」 「还有,秦家为什么帮他?」 「不是都传他跟秦二有一腿吗?」 「秦二玩的人那么多,对他能有几分真心?还真能为他出头?」 「……」 在网友沸沸扬扬的猜测中,秦默彦发博回应了七个字: 「因为他曾帮过我。」 秦家的现状十分复杂。 几乎成了近两年来豪门八卦素材的集中来源地。 a市豪门中,其他几家都十分低调安稳,鲜少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出来。 相比较而言,秦家这几年不可谓不热闹。 先是秦大少秦默阳出意外在医院躺了几年,又是秦二少秦默寻在秦大少昏迷不醒期间作了好几次大妖。 首先,他早期包过一位服装设计师,并对对方十分宠爱,因此不顾反对上架了其所设计的几款服装。 然而,其中一款图标具有极隐晦的辱华意味,后被网友扒出之后,迅速遭到了大部分爱国网友和买家的抵制,导致秦氏声誉一落千丈。 紧接着,因为赶不及工期,秦二不仅没有正面和国外经销商沟通解决问题,反而以次充好,勉强凑够数量,硬赶约定交货期。 那批货售出后,经销商那边收到了大批投诉,将秦家一直稳扎稳打质量过关的形象彻底颠覆。 更不要说后来为了扭转局势,抄袭其他品牌设计,后被对方告上法庭的事情! …… 一件件一桩桩,秦家最终走到无法回头的境地,虽有前期积重的原因,但最终还是因秦默寻一手导致。 以致于后期,秦家私生子秦默彦慢慢冒出尖来,将秦默寻给挤了下去。 关于秦默彦的身世,外界传闻很多,无一例外,每一项传闻都极可怜。 又加上他长了那么一张连娱乐圈顶流都比不上的脸。 因此刚一出现在公众视线中,就迅速收穫了一大批忠诚度极高的粉丝。不过,因为身份原因,秦默彦为人处世也更加低调。 因此,这批粉丝大多每天打打卡,舔舔屏,花痴一下,就算没有物料,也粉的十分开心。 即便外界到处都有秦家家产之争的传闻,但并没人真的站出来回应过。 所以,粉丝们也从来不对这种传闻发声,生怕对自己喜欢的人造成负面影响。 而秦默彦这条微博一出,便立刻将这种格局打破了。 虽然他的言语云淡风轻,但仅仅因为帮忙,青刃就能被连累到这种地步,可见秦家的环境的确十分严峻。 因此,除了吴秋然,就连秦默寻的微博和其他社交帐号也很快便被路人以及各色粉丝攻陷。 事情愈演愈烈,牵扯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自青刃发布了证据证明吴秋然参与其中,且小八哥只是自己的马甲之后,办公室的氛围也变得极度微妙了起来。 作为时尚组成员,办公室大部分成员都是执刃漫画的忠实漫迷。 虽然在这一个周内,有不少人动摇过。 但在知道青刃是被冤枉之后,立场本就坚定的人不要说,动摇过的那些人则尤其愤怒。 这种情绪的触底反弹,和林郡猜测的一样,十分强烈。
第151页 他们既愤恨于被人当枪使,又内疚于对青刃的误解和攻击,因此对幕后黑手的愤恨与对青刃的愧疚怜惜,一波波像浪潮一般不停推高,最终愈演愈烈。 而偏偏,造成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就在自己办公室内。 虽然没人当面撕破脸,但鄙夷的目光从四面射来,让吴秋然如坐针毡。 他顽强地顶着大家箭一般的目光,强撑到了中午。 他手上其实还有一段能置傅久九于死地的视频。 但现在的情况是,前面的底牌已经没用了,现在发不发那段视频,都无法对自己产生任何正向影响了。 那段视频,现在唯一能起的作用,也不过是鱼死网破罢了。 吴秋然额头冒了汗。 小八哥这件事情的反转已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短短一段时间内,他反覆去了三次阳台,和别人通话。 傅久九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将资料转发到助编邮箱。 不过这次,他把邮箱里助编分组中吴秋然的名字删掉了。杂志编辑的工作量巨大,他放松了下筋骨,然后点了支烟,开始看舆论走向。 滑鼠被拉得飞快,他捕捉着关键词,迅速了解了详情。 这一场闹下来,除了秦默彦的发声在他意料之外,其他都在正常预估范围内,可谓十分顺利。 他满意地勾起一点笑意,正要再往下看一看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进来。」傅久九手里夹着烟,连眼睛也没抬。 他的现任助理推开门:「傅编,外面有人找。」 「谁啊?」傅久九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行程,不记得今天约了人。 「好像是fy的林总。」助理说着,眼睛里隐隐放着光。 上次林郡拍摄的时候,助理没去现场。 但林郡那张脸实在太好认了,助理这会儿见了真人,发现比照片还要好看,一时还没从粉红泡泡里走出来。 傅久九愣了愣,随即将半支烟摁熄在菸灰缸里,站起身来。 精緻的眉眼间瞬间便漾起了一缕笑意,整个人看起来都神采奕奕。 助理还没从林郡带来的粉红泡沫里出来,又立刻陷进了自己主编的泡泡中。 傅久九顾不上她,径直去了会客室。 林郡正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边喝咖啡边低头看着书报架上的杂志。 傅久九左右看了看没人,才闪身进去,唤他道:「学长。」 会客室的门在身后关上,他走到林郡身边,快速地在他微微抬起的脸上亲了一口:「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林郡含笑看他。 「不是,」傅久九立刻说:「你没说一声,万一我出去了,不就扑空了?」 林郡似乎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一般,怔了片刻后说:「也对。」 傅久九便皱了皱鼻子笑了起来。 林郡看他笑的那么开心,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你是特意来找我吗?」傅久九坐下:「还是经过啊?」 「特意,」林郡说。 傅久九看着他,有点疑惑:「晚上就见了啊,是有什么事儿吗?」 「你昨天算命算的很准,」林郡含笑说:「作为报答,我想请你吃午餐。」 傅久九笑得更开心了,眼睛弯弯,大约为了怕自己笑出声,他微微咬住了嘴唇。 「吃什么?」他问:「我今天很忙,不能走远,下午结束了晚上还要和艺人团队谈合作。」 「啧,真是可怜。」林郡淡淡地看着他,话说得有点酸。 「是和fy的艺人团队谈合作,」傅久九笑起来:「林总,让你手下人放点水给我好不好?」 傅久九微微弯腰,眨着眼认真看他。 「可以是可以,」林郡看着他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心底变得极度柔软,便若有似无地逗他:「不过,是不是得拿点什么东西交换下?」 「诶,」傅久九嫌弃地往后退了退,还是忍不住笑,声音很轻地问:「是要潜规则吗?」 「嗯,」林郡往前探了探身体,在他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可以这么说。」 动作过于亲密,即便关着门傅久九也还是紧张了一下。 但随即他又经不住诱惑般,极小声地说:「那您先放水,晚上回家服侍您,行不行?」 他演的极真实,清纯又诱惑。 林郡沉默着看了他片刻,眸色越来越深,片刻后他偏开头去。 傅久九笑起来,声音很轻,看到林郡的耳尖微不可察地泛起一点红来。 「哥哥……」他喊了一声。 「那我们去吃上次吃过的那家西餐厅。」林郡终于看向他,有点严肃地提议道。 然后他迅拨通助理电话,让她为他定包厢。 「不用了,」傅久九被他可爱到心都要化了:「这会儿用餐高峰期,大约订不上了,我们在大厅吃就行。」 林郡抬眸看他。 天气回暖,傅久九只穿了条简单的黑色长裤,搭着白色衬衣,看起来干净隽秀。 琥珀色的眸子在明亮的光线下犹如两颗宝石,漾着暖洋洋的喜悦。 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眼睛有点潮湿,含着笑意,情意看起来又深又浓。 很容易让人想到某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第152页 林郡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认真坚持道:「不行,还是得定包厢。」 傅久九又笑了起来,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坚持,但没再反对。 林郡探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不想让别人看到你。」 傅久九抿着唇,像在憋笑,又像有点惊讶。 但林郡却很认真地看着他,补充说:「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你。」 第57章 林郡说话的样子很认真,眸子很深,但很专注,有些和他身份地位不太相符的真挚与纯粹。 让人觉得他不应该被辜负,更不应该被欺骗,得被好好对待着才行。 傅久九便慢慢敛了笑,探手握住了他的手。 林郡的手很大,温度比傅久九略高。 因为常年打网球的原因,他的指腹和指根处都覆着一层薄茧,给人一种十分温暖而安全的感觉。 这让傅久九忽然产生了一种,为了不欺骗他,他可以欺骗自己的,十分可笑的感觉。 「学长,」他说:「我们去吃饭吧。」 傅久九并没有回应林郡的话。 但他看他的眼神却很认真,像是蕴着很浓的情感,足以让林郡感到满足和幸福。 于是他说:「好。」 傅久九笑起来,又十分主动地说:「等忙完这段空下来,我做鱼给你吃。」 林郡没有犹豫,又说了同样的话,眉目间染着一点笑意:「好。」 他们一前一后出门,保持着一点礼貌而合理的距离。 在穿过走廊时,恰好遇到了几位刚从餐厅返回的同事。 本来正在笑闹的几个人,在看到林郡的那一刻便不约而同地收了声。 好像他身上有种天然的威压般,让人不太敢在他面前放肆,可又无法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他们分别向傅久九和林郡打了招唿。 傅久九含笑应了,林郡则十分礼貌地点头,看起来很有距离感。 擦肩而过时,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傅久九好像有点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却又没人能说清楚。 似乎是气色比平时更好一点,因为连嘴唇都比平时看起来更红润一些。 像是从粉色的樱花变成了红色的樱桃般,人也显得更加柔和。 那种柔和和他平时所展现出的柔和并不一样。 事实上,傅久九并不是一个有架子的主编。 他为人处世和对待下属都有自己十分柔和的一面,但这种柔和并不妨碍他适时地展现自己内在的筋骨。 比如,他有很强的职业操守,在专业上更追求精益求精,原则性也比一般人更强…… 像一桿竹。 因着那份柔韧的筋骨,即便他入职很晚,人也相对年轻,却依然获得了办公室大部分成员的尊敬。 可今天他所展现的柔和,却像是连内在的筋骨也剔除了一般。 是一种十分没有距离感的,完全没有防备的柔软。 出门的迴廊有点窄,走到门口时,有人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差点撞在傅久九身上。 林郡不动声色地探手将他勾进怀里,略转了转身,将他护在了里侧。 那人虽然及时收了步子,但还是撞在了林郡的肘弯处。 「啊,对不起。」年轻人是刚来的实习生,大学刚毕业,有点冒失,见撞了人,不由地连连道歉。 林郡礼貌地回应:「没关系。」 可接着又补充道:「但你下次可以更小心一点。」 年轻人有点紧张,忍不住看了他们主编一眼。 傅久九笑起来,安慰地在他肩头拍了拍,却说了同样的话:「没关系,但你下次可以更小心一点。」 直到他们一起弯出去,其中一位女性员工才小声道:「你们不觉得傅编今天有点不一样?」 「好像是,」另一位说:「糯糯的感觉。」 有人笑了起来:「糯糯的?你竟然这样说傅编?」 「也许是因为林先生的气场太强了,对比比较明显的原因。」最初说糯糯的那人玩笑着解释道。 刚刚那个冒冒失失的实习生,也心有余悸地插了句话:「我以为林先生那种高高在上的人,应该是很高傲的,没想到对着傅编竟然会那么细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句话一出来,办公室里忽然安静了一瞬。 片刻后,有人说了句:「不可能吧?」 「是哦,」另一人说:「虽然傅编哪哪都好,但本市能配的上林家的也就那么三两家吧,还是不要为傅编画大饼了。」 「对」又有人说:「而且林先生又那么优秀,什么人找不到?傅编再优秀,也不过弱水三千里的那一滴,还是好好找个门当户对的小二代过日子更舒心。」 「也是,」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能有林先生这样的学长已经很幸运了。」 「啊?」冒失鬼大男生有些迷惘地抓了抓头:「你们说什么哪?为什么我听不懂?」 * 林郡和傅久九照例步行去了隔壁大厦的餐厅。 两栋大厦之间有条隐蔽的小道,傅久九带着他从那里绕过去。 小道上几乎没有人,他们光明正大地牵了手。 但缺点是小道特别短,他们很快到了目的地。 这家餐厅的包厢十分少,全部设在二楼。 正是午餐时间,很多人在门口的小厅里拿着号码牌排队。
第153页 傅久九进入包厢的那一刻,不由地十分好奇,不知道林郡的助理是怎么办到的,在就餐高峰期竟然可以轻松订到包厢。 林郡的助理似乎十分厉害,他见林郡吩咐过许多难度很高的工作,她都可以完成的既快又好。 让傅久九有点羡慕,并十分想要一个同样能干的助理。 包厢的窗户开着,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春天特有的清新气息。 一点阳光洒在红木餐桌的桌沿上,温暖明亮。 当林郡坐下时,那点光便打在了他的眼侧,将那只眼睛的睫毛照得近乎透明,十分纤长。 他恍若未觉地低头仔细擦拭着餐具,先是傅久九的,然后是他自己的。 傅久九靠在窗边看他,不由地又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来这家餐厅的情形。 那一天,餐厅里弹奏的钢琴曲是《秋日的私语》,林郡说那是他的胎教音乐,很希望听完那只曲子再离开。 然后他告诉他,希望他能从更早一点的时候了解他。 傅久九的心变得十分柔软,甚至有点记不太清自己当时的心态。 只记得当晚那支曲子结束后,外面下起了细小的雨夹雪。 林郡将他包进大衣里,半拥着他离开。 让他脑海里关于那天的记忆,只有温暖和舒适,没有丁点寒冷。 「哥哥,」他忍不住问:「那是我们第一次来这家餐厅吗?」 林郡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嗯,这是第二次。」 他几乎没带傅久九来过这种普通餐厅,大部分都是去私密性十分高,或者十分有特色的地方。 因为那些地方的服务更好,娱乐项目很多,而且餐点也更合胃口。 傅久九不清楚他内心的想法,听到他的答案便十分喜悦般,冲着他笑弯了眼睛。 他说:「我想和你经歷更多的第一次,很多很多事情的第一次。」 林郡抬眸看他,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的唇角抿平了一点,却又听傅久九很神秘地说:「包括今晚的第一次潜规则。」 林郡变得有些无奈,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拿脚尖在桌子下面踢了傅久九的脚尖。 傅久九便得寸进尺地把脚踩在了林郡的皮鞋尖上。 林郡没拿开,让他踩着,问他:「你晚上要和哪个艺人的团队谈合作?」 「温宴。」傅久九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林郡平时不管这些小事,闻言便低头给助理髮了个信息,让她去处理这事儿。 「晚上会很快结束,」他说:「我在家里等你。」 傅久九眼睛亮晶晶地,又喝了一口酒掩饰自己的紧张:「傍上大佬就是好。」 随即他决定,晚上为林郡服务的时候不能叫「学长」,也不能叫「哥哥,」得叫「大佬。」 他抿着唇笑起来,眼神变得有点暧昧。 林郡被他看得略愣了愣,但还是立刻纠正他:「不是傍上。」 「那是什么『上』或者怎么『上』呀?」傅久九忍不住逗他,开了黄腔。 林郡看他片刻,虽然在包厢里,他还是把手放到桌下,从下面拉住他的手,在他手心轻轻捏了一下,像是抱怨:「跟谁学的?」 然后又回答他:「晚上你就知道了。」 傅久九被他那副样子逗得直乐,弯下腰拿了纸巾将他被自己踩脏的鞋子擦拭干净,并用手伸进他的裤管里,摸了他的小腿。 感觉到他肌肉绷紧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在桌下笑了起来。 之后便被人十分恼怒地拉进怀里,紧紧按在餐桌上亲吻。 直到服务生敲门,才得以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天下午,在wuyun投桃报李般的推动下,舆论持续发酵。 执刃合作的各个品牌方也纷纷放下顾虑,放心大胆地转载了青刃的相关微博。 正式以盟友的姿态站在他身后支援他。 在众多声援微博中,傅久九只转载了fy的微博。 因为在整个事件,他落入最低谷的时候,只有fy没有向他发出任何一句诘问。 即便不是因为林郡,也足以让他心存感激。 在外界一系列的推动下,漫画执刃在原就十分火爆的基础上,再次攀上了新高峰。 最直观的表现在于,仅仅一餐饭的时间,傅久九的邮箱就几乎已被各大品牌的邮件挤爆。 wuyun的加持与崭新的合作方式,及其带来的巨大良性效应…… 每一项都让执刃的身价与咖位迅速超越了一般漫画的定义,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以至于这批品牌发来的合作价格,要比傅久九原来放出的价格高了好几倍不止。 傅久九粗略浏览了一遍,但并没有回覆其中的任何一封。 他将笔握在手心里,想起了一些事情来。 在执刃最初商业化的时候,他就曾幻想过,说不定有一天,他会有机会开办自己的工作室。 那时候他便只专注于漫画就可以了,商业化的东西交给别人去打理。 不过,那时候他认为这是十分遥远且渺茫的。 就算真有那一天,也应该是在很多年之后才对。 可是执刃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邮箱里数十封高端品牌的合作邀约,让他意识到,执刃的影响力大约比他自己想像的还要高。
第154页 以至于,他只敢幻想的那个时刻,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他带着些心事处理公务。 一直没再刻意留心网上的舆论走向。 在他心里,这件事大局已定,看不看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和wuyun的目的都已经达到,甚至比预期还要好得多,至于其他人,他没有太多精力和时间分给他们。 毕竟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下班时间,mary第一时间过来敲门。 傅久九以为她是来提醒自己今晚谈判的事情。 事实上,这个项目的实际操作,他已经交到了mary手上,所以晚上的谈判她会和他一起出席。 他从公务中抬起头来,对她说:「稍等,我马上就好。」 「傅编。」mary不知道怎么地,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看他的眼神也十分奇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怎么了?」傅久九有些疑惑地笑了笑,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面颊:「我脸上有东西?」 「傅编,你上网看看。」mary说,然后又十分不确定地说:「傅编,你真的是青刃吗?执刃是你画的?」 mary的声音并不高,可却如一声惊雷般炸在了傅久九耳边。 他的目光怔怔地定在她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讶异地问她:「你说什么?」是哪里出了什么纰漏吗?mary怎么可能会知道他是青刃?还是他听错了? 傅久九一眨不眨地看着mary,看到她的嘴唇开始张合。 之前的一字一句都变得十分清晰,毫不留情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傅久九没再说什么,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变得十分紧涩。 像含进了细细的,沙和尘土的混合物,让他无法唿吸。 随后他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变得很不规律。 mary知道了,那么,林郡是不是也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6 16:49:04~2020-09-07 20:5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甲知水暖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自中午从外面回来后,林郡的心情便一直很好,连略显锋锐的眉眼看起来都柔和了许多。 他吩咐助理将晚上的行程全部取消,然后又打电话到常去的花店定了花。 之后才进会议室,开了一场十分重要的会议。 会上他的态度也十分宽和,让原本一直提心弔胆的高管们大大地松了口气。 下午五点,他提前半小时下班,并让助理为他预定瞭望仙居的套餐于指定时间送往住处。 然后才让司机驾车返回。 路上,他认真想了一下,晚上两人在一起的话,需要的东西是否齐备。 之后,又亲自下车,去花店取花。 鲜花依然是一大捧向日葵。 小小的圆盘似乎蕴着大大的力量,微微仰着头,花瓣柔软舒展,让他很容易联想到傅久九抬头看他的样子。 临出门时,他的脚步略顿了顿,目光凝在花店中央,含苞待放的火红玫瑰上。 可下一瞬他又记起,上次因为黎修送傅久九红玫瑰的事情,他曾十分不高兴地指责红玫瑰俗气。 他移动脚步,去到花店的中央区,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玫瑰其实分很多种。 而且大部分都很美。 他走向店员,想谘询各色玫瑰的不同以及特殊含义。 在离店员还有一两步的时候,于店员期待的目光中,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郡停下脚步,抱着向日葵略侧过身去,将耳机按进耳朵里,接通了电话。 「郡儿,」电话是路西野打来的,他语气中有一点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被背叛了一般:「行啊你,连我都瞒得这么紧。」 「好好说话,」林郡很少见他这么沉不住气,不由地有些好笑:「别阴阳怪气,我瞒你什么了?」 「傅久九就是青刃的事情,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路西野说。 林郡怔了怔,片刻后他问:「你听谁说的?」 「操!」路西野十分不满:「你还是不是我兄弟了,到现在还瞒我?」 林郡沉默了下。 虽然不知道路西野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但他还是十分冷静地说:「那当然还是对象更重要了。」 路西野也沉默了下来,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因为找不出他话里的漏洞,片刻后他一言不发地掐断了电话。 路西野的电话刚挂,林启的电话便接了进来。 林启问得是同样的问题。 林郡没瞒他哥,直接答覆了是。 林启沉默了片刻,也是直接掐断了电话。 林郡抱着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唇角渐渐抿平,没有再问店员各色玫瑰的区别。 司机看到他从花店出来,便立刻下车为他拉开车门。 虽然不知道在花店发生了什么,但前后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却十分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少爷的快乐不在了。 他看到少爷眉目冷肃地绕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将花放了进去。 随后手动将后备箱闭合,像是在发泄一般,撞击声大到让人听了心里隐隐发慌。 在往住处行驶的过程中,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林郡低头点了支烟。
第155页 之后他便垂着眸子,十分专注地看着手机。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神情也变得越来越冷,本就锋锐的眉眼更是让人望而生寒。 之后,司机便不由自主移开了目光。 但从刚才脸上的光影变幻来看,他在看的应该是一段视频。 只是他耳朵里塞着耳机,司机并不能听到其中的内容。 手机屏幕上的确在播放着一段小视频。 这时候恰恰是下午五点半,大部分上班族下班的时间。 而这条小视频上传于八分钟前。 结合着今天wuyun和执刃的风头,外加有心人的推动,这条视频甫一出现,便被迅速顶上了热搜。 视频由某视频网站发布,记者全程没有露脸。 只有一个中年女人,站在屏幕中央,正在接受着记者採访。 记者:「请问您和青刃是什么关系?」 「说青刃我还不太习惯,」女人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部大火漫画的作者是小九。」 「您说的小九是?」记者随之问道。 「他是我老公和前妻的孩子,不过他母亲去世的早,他也算我一手带大的,事实上,我也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孩子看待。」女人说:「只是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提都没向家里提过。」 然后她又喃喃地补充道:「他父亲常年身体不好,他大概是怕我们问他要钱吧?」 「所以,他是您的继子?」记者问。 「对,他很厉害,」女人说:「现在还在nf做时尚编辑,很有名气,说不定你也听说过他。」 「哦,」记者做恍然大悟状:「怪不得他在时尚方面的造诣那么深厚,原来一直就在时尚圈工作啊。」 然后又说:「十分冒昧地说一句,一般情况下继子与继母的关系应该比较微妙,说不定这也是傅先生没告诉您他在画漫画的原因。」 自上次那一百万被傅久九逼着吐出来后,陈梦菊就恨透了他。 而且,从傅久九的态度里她也清楚,自己以后怕是再没机会从他那里捞到什么好处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在乎和他撕破脸皮。 毕竟傅久九是公众人物,万千人盯着,横竖吃亏的是他。 而她,最不济也不过是与傅远声大吵一架,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 于是她自嘲地笑笑,说:「也是,毕竟他连自己亲生父亲生病都不肯出一分钱,怎么能把我这个继母看进眼里呢?继母就是继母,做再多也比不上亲生母亲。」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画面定格在了陈梦菊略带自嘲的笑容上。 她衣服穿得朴实,配上这个笑容,颇有一点心酸意味。 极容易让人想起家里任劳任怨的母亲,从而产生共情心理。。 这条视频被迅速传播开来。 但网友中,对傅久九发出指责声音的并不多。 毕竟今天已经经歷了好几次惊天反转,再容易被舆论左右的人,这会儿心里也还存着些戒备。 林郡勾唇笑了笑,对方还是太心急了,这视频放得太早了。 如果晚几天放得话,就算事实证明不是傅久九的问题,也会给大众一种「青刃事儿很多,总是霸着热搜」的感觉。 进而会有不太好的观感。 可今天,青刃已经被冤枉被辱骂了那么久,正在触底反弹的过程中,所以,这视频一出来,反而给人一种,对方没完没了非要置青刃于死地的感觉。 尤其,对普通网友以及广大漫迷们来讲,从始至终,青刃都十分低调神秘。 他的真实身份曝光,远比其他东西更能吸引他们。 所以此刻,大部分人还是把目光和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真实身份上。 青刃真实身份的曝光,似乎也同时解释了吴秋然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他的原因。 毕竟两人曾结过仇。 现在看来,这次事件也不过是新仇旧恨外加嫉妒的最终发酵结果而已。 很多人都知道,在私穿品牌服装事件不久之后,常青便大张旗鼓地跳往某高端品牌的新媒体部门。 随即,nf官方便宣布了傅久九升任服饰组主编的消息。 如果现在再回头,重新去看当初那件事情的话,一切就不再像当初看到的那么单纯了。 因为这里面牵涉到了十分微妙的利益关系。 敏锐的人很容易就能从中嗅到极其明显的办公室政治斗争味道。 而之前吴秋然自导自演的那出私穿品牌服装的大戏,也不过是办公室权力之争的小小一角而已。 虽然青刃暂时还未给出正式回应,但因前情已在,大部分网友还是十分自然地接受了青刃就是傅久九这件事。 林郡略往下拉了拉,随即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他说话的眼神和语气都十分阴郁,透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在交代完事情之后,他慢慢道:「之前不是让你查过陈梦菊的个人资产状况吗?」 「是,」助理说:「傅家的钱陈梦菊大多拿去买了理财,大大小小算起来接近一千万,大都是傅先生给的。」 「好,」林郡说:「你去办。」 助理愣了愣。 林郡又说:「我要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些钱,一分也剩不下。」 而同时,傅久九已经看完了这条视频。
第156页 他略沉吟了片刻,便把电话抓在了手心里。 这个时候林郡应该已经知道了,但他既没有给他任何电话也没有给他任何信息。 连责问都没有一句。 仿佛完全无视了他。 傅久九想起了今晚的「潜规则」之约,一颗心忍不出抽搐着隐隐痛了起来。 他开始思考,如果自己现在主动打过去道歉的话,林郡能原谅他的可能性会有多大。 他把林郡的电话调出来,垂眸看着屏幕上「我的君主大人」几个字,以往好笑而甜蜜的情绪全部变成了酸涩。 片刻后,他摁熄屏幕,起身进了与办公室相连的小更衣室。 办公区的同事们都还在,大部分在假装认真工作,事实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静下心来。 他们一直喜欢,甚至有部分人奉为偶像的画手,竟然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这件事对他们来讲,已经超越了惊讶的正常范围。 既有一种中了大奖的激动与狂喜,又有一种被雷噼了,外焦里嫩的不知所措感。 心里五味杂陈又不够真实。 尤其,傅久九的家世又好像和他们最初的猜测并不一样。 他的原生家庭看起来好像并不好,而且他父亲似乎也不像很有钱的样子。 那以「你爸爸」的名义,不时送餐送礼物送来那么多高奢品牌的人又会是谁? 而且看傅编开的车子,日常的吃穿用度,哪哪都不像是普通人的水平啊? 一瞬间,傅久九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被彻底倾覆,变得不再清晰,像隔着一团迷雾般,神秘极了。 见傅久九进了更衣室,他们不由小声议论了起来。 「是不是弄错了啊?青刃真的是傅编吗?」 「mary,傅编怎么说?」 mary被冲击太过,以至于两眼有些无神:「他什么都没说。」 「我感觉我们以前了解的傅编和现在了解的傅编出入好大啊。」 「天哪,如果是青刃的话,那我要跪下求傅编给我多签几个名。」 「诶,」忽然有人叫了一声:「林氏也官宣和执刃的合作计划了呢。」 「好厉害啊,不仅有wuyun还有林氏,天哪,这是任我翱翔的节奏啊。」 「我猜青刃一定是傅编了,」实习助理笃定地说:「这是他学长站出来为他打call吧?」 这时傅久九也从更衣室出来了,他换了一套正装,繫着领带,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 他低头重新检查了一遍今天谈判要带的资料,然后又拿起手机,想尝试着给林郡打个电话。 却出乎意料地看到了微博推送给他的林氏官宣信息。 事实上,和林氏的合作官宣还早,他猜这是林启知道他的身份后,代表林家给予他的支持。 他心底很感动,可越感动,就越是觉得十分苦涩,苦涩的眼睛隐隐发涨。 他背着包从自己办公室里出来。 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大家都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 「走吧?mary.」傅久九说。 「好。」mary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一反以往的大大咧咧,拘谨的要命。 走到门口时,傅久九又回了身。 他说:「我继母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青刃,但其他的,她说的都是假的。」 然后他转身出门,走到走廊尽头时,身后办公室里传来了一阵欢唿声。 傅久九的脚步略顿了顿,不由地想,如果林郡也这么开心就好了。 或许很多人会为他开心,也有很多人会因他而生出嫉妒,但林郡都不可能是其中一个。 他能想像那种感受。 被欺骗,被辜负真心的那种感受,换谁都很难受,很失望。 两人坐的是nf的专车,由司机驾驶。 上车之后,mary就一直动来动去,十分忍不住想要开口问些什么的样子。 可傅久九却只垂着眼睛,面色沉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mary纠结了半晌,认为傅久九大约是在担心,便体贴地没有开口,而是把视线挪到了手机上。 她重新刷新了一下信息,发现有人上传了一些资料,为傅久九证明清白。 其中包括一段录音,一张医院收费清单,和两张汇款凭据。 录音作了处理,称唿上消了音。 「(消音),这可怎么办?」是陈梦菊的声音:「你叔叔过马路时被车撞了,十分严重,现在还生死未卜,正在医院等着手术,小九的电话打不通,我只能打给你。」 随后是一把男声,但微博中提示,男声已做了变声处理,他语气里十分焦急:「阿姨,你们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就在你上次推荐的那家医院,」陈梦菊说:「(消音),你能不能先打点钱过来,等会儿手术得提前交钱。」 男声随即问:「您需要多少?」 「两百万,两百万吧。」陈梦菊说。 男声停顿了片刻,说:「我先打一百万给你,随后就到。」 除了这段录音,附件中还有两份汇款单。 其中一份是当日晚上的,收款人是傅久九的继母陈梦菊,整整一百万,转帐人的信息只露出了帐号末尾三位数,其他都打了马赛克。 第二份,则是第二天中午的,转帐人为傅久九,也是一百万整。
第157页 收款人仍然煳住了重要信息,只有帐号末尾三个数字,和第一张汇款单相符,很显然是傅久九还回来的。 第三份则是傅久九父亲当晚花费的医疗费用,共计52.8元。 和第一张汇款单汇款给陈梦菊的时间一致。 这件事谁真谁假,谁清谁白,可谓是一目了然。 网友们已经麻木:「我认定了,以后凡是跟青刃有关的事情,我一定站青刃。」 「+10086,我这小心脏受不了。」 「+10000086,所以说,继母的话听听就算了,呵呵,我是有继母的人,最懂那种环境下的委屈。」 「也真是贪心,几十块钱的医疗费用,借着人家关心父亲,坑人一百万,啧,这算盘打的。」 「这已经不是贪心了吧,这是没有心吧?」 「……」 mary把手机递给傅久九看。 她本以为傅久九看到这些会放下忧虑,开心起来。 可傅久九看完后却垂着眼睛半晌不语,片刻后,他将手机递还给mary,沉默着看向窗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mary感觉他的眼眶慢慢变红了。 窗外的路灯渐渐亮起,路上堵得很厉害,林郡依然没给傅久九任何电话和信息。 可无论多么受伤,他还是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去看牙医,应该不能更新啦,提前请个假 第59章 路上有点堵车,他们掐着点赶到了皇廷。 fy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在包厢里。 其中包括温宴的经纪人,助理,两位其他工作人员,以及温宴本人。 进入谈判流程的傅久九重新变得冷静,同时恢復了他的专业素养。 大约因为上面交代过的原因,很多其实可以再斟酌的条款,温宴那边都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谈判进行的超乎寻常的顺利。 只是在整个过程中,fy的工作人员看傅久九的眼神都有点微妙。 不太明显,也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傅久九没觉得不舒服。 只是他不太确定,他们这样看他的原因究竟是因为今天的新闻,还是高层给予他们的暗示。 再或者是二者都有。 傅久九难以避免地再次想到了他和林郡的潜规则之约,心脏渐渐被苦痛淹渍的有些麻木。 那苦痛并不汹涌,却很细密,一点一点覆住了他的整颗心脏,不留丝毫空隙,让他感觉到轻微的窒息。 这种窒息和被林郡紧紧按在怀里的窒息不太一样,一种让他幸福,一种让他痛苦。 他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可是又觉得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像是冥冥中有一只手,十分恶意地将他就要一点点走上正轨的步伐拨乱了,所以才尤其觉得苦痛。 事情很快就敲定了大致框架,只待再深入一下细节。 用时很短不说,而且傅久九也并没像往常一样被人灌酒,只是小酌了几杯。 他长得小,职位又高,大部分谈判中都是在场人员中年龄最小的那个,所以经常会被逼着多喝几杯。 酒喝多了,话也往往会更容易谈下去。 以前,他很不喜欢餐桌上的这些酒文化,也希望每次都可以进行的很顺利,结束的很快。 今天好不容样样都做到了,他本该高兴欣喜,可心底却没有丝毫喜悦,只觉嘲讽。 这是林郡给他的,他拿到了,但他要给林郡的,林郡还会想要吗? 他不确定。 而在他纠结的同时,《我是公主》团队也抓紧时间开了个会。 其间,竹泉将一张照片拍在了桌面上,正是上次助理在超市拍到的那张照片。 高大俊挺的男人将清隽的青年紧紧扣在怀里,垂首亲吻,眉宇间的情愫很深,无比虔诚。 像一幅唯美的画。 由于角度原因,照片中两人都只露出侧脸来。 尤其那位隽秀的青年,一边侧脸还被挡了小半张,只露挺翘的鼻尖和浓密的长睫来。 但对于认识他们的人来说,这张照片已经足够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不过两人都不太露面,所以第一眼认出他们的人并不多。 「泉哥,不是吧?」其中一人开玩笑道:「这什么?偶像剧截图?你不要告诉我,是为了这么张照片叫我们紧急赶回来开会的吧?」 另一人沉思了片刻,说:「不对吧?这个……」 他指了指林郡:「是不是林二少?他拍的那期杂志我有私藏,不可能认错。」 他一说,其它人也都认出了林郡,但没人认识傅久九:「这谁啊?和林二少很配啊。」 「不都传林二少眼高于顶吗?听说他从不拈花惹草。」 「不是,你给我们看这个干什么呀?不要告诉我你跟林二少有一腿,他偷吃被抓了?」这人自己说着也觉得好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胡说什么呢?」竹泉气得一拍桌子:「我要是能搭上他,漫画还愁卖?」 刚大笑那个粗神经地说:「你要是能搭上他,你还卖什么漫画啊?」 「是啊,」竹泉冷笑道:「所以咱们白忙活那么久,最后还是为被人做嫁衣。」 空气里安静了片刻,竹泉将食指点在傅久九脸上:「他就是傅久九,也就是青刃。」 空气慢慢变得凝滞,片刻后语言开始在空气中交错,由疑惑缓慢到快速而激烈。
第158页 「他不是还没回应么?」 「如果他不是的话,为什么无论青刃还是傅久九都没有回应?」 「所以你是说这里面存在潜规则,而我们是牺牲品?」 「真是这样的话,这事不能完啊?」 「你没看他现在势头正盛,而且得罪了林二少就得罪了fy,不能忍也得忍。」 「……」 言语犹如刀刃,竹泉渐渐握紧了手指。 * 从皇廷出来时,才九点多钟,天上飘起了濛濛细雨。 傅久九让司机送mary回去,自己则挥手打了辆车。 在路上的时候,他有些出神地偏头看着窗外,什么都没想,因为怕想太多,自己反而容易失去勇气。 雨丝在车窗上落下一点点水渍,水渍慢慢变大,汇成水花,最后蜿蜒向下,犹如细密的泪痕。 到了楼下,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像被雨丝赶着一样直接开了单元门往楼上走。 可到了林郡家门口时,那种什么都不想的真空状态却蓦地消失了。 那些他刻意压制的细细碎碎的声音终于从中突围而出,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你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我不会随随便便就生气。」是他自己的声音。 「好,」然后是林郡的声音,他说的很慢:「你也要这样,什么话都要对我说,不要骗我。」 「嗯。」傅久九的心勐地一抽,他自己的声音,答应的那么真诚又干脆。 因为那时候,甚至被人揭破前,那都还只是他对他的情愫,算不得隐瞒。 可接着,他又记起了青刃被爆抄袭的那一天,林郡的反常举动。 他在超市里亲吻他,深情又怜惜。 回来后又问他:「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吗?不是说过,什么话都告诉我吗?」 他当时说的半真半假,那时候他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傅久九闭了闭眼,如果那些都是猜测,都不靠谱,那么今天呢? 今天他连确认都没有向他确认,明明是早已知道了答案的样子。 傅久九微微抬起,要去敲门的那只手慢慢变得极度沉重了起来,后背也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有一种预感在他心底慢慢发酵成型,逐渐变成实物般,压得他透不过气。 片刻愣神间,门被从里面拉开了,灯光泄了一地。 傅久九被那光华笼住,片刻后又被暗影遮挡。 林郡正站在灯影里,垂着眸子在认真看他。 光从他背后投过来,将他的五官隐在暗影里,一时间看不太清表情。 傅久九想看更清楚一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哥哥。」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动作,林郡垂着的眸光略暗了暗:「怎么不敲门?」 傅久九没说话,手微微握成了拳。 「今天很快。」林郡又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傅久九问。 「是。」傅久九没说是什么事,但林郡却显然很清楚,回答的直截了当,没有否认。 「你为什么不问我。」傅久九的嗓音变得很沉,像蕴着水汽。 「我为什么不问你?」林郡似乎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傅久九接不住那目光,微微撇开眼去。 半晌后他才听林郡问:「那你又为什么不说?」 他的声音像是轻飘飘的,但又很沉重,十分矛盾。 「我……」风从楼道里吹进来,扑在身上,汗水凉在贴身衣物上,傅久九觉得有点冷,他终于妥协地轻声道:「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林郡问:「难道不是因为我做的不好,所以你才不愿意主动告诉我。」 傅久九摇了摇头。 「可你又答应我彼此没有隐瞒,和我亲密亲热仿佛交心,可偏偏又事事瞒着我,」林郡轻声笑了笑:「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很是表里不一,我无法确定你是否还需要我,也无法确定我在你那里是否还有价值。」 「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问我……」 「我为什么不问你?」林郡的语气沉了起来,人也往前迈了一步,迈出了房门。 傅久九站在原地没再动,离的近了,他能闻到他身上有极浓重的菸酒味。 「哥哥……」 「因为我希望不是我要去问你,去逼迫你,」他伸手将傅久九的碎发往后笼了笼,捏了他的下巴,让他整张脸都曝光在他的视线里,一清二楚:「因为我想听你主动告诉我。」 傅久九的睫毛眨了眨,被他语气里压抑的极沉重的东西打得眼眶发酸。 「不仅如此,事实上我还一直妄想着,有一天你会主动撕掉那张你亲手签字的离婚协议书。」林郡说:「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主动和逼迫的差异了吧,毕竟我只针对过你一次,你就失忆了不是吗?」 傅久九的拳头握紧了,林郡继续说着,情绪有些激动:「你为什么就不能主动一次?」 所以,他以前鄙视陈梦菊,厌恶陈梦菊,却没有恨过她,因为觉得不值得。 唯独今天,他恨了陈梦菊,恨到要让她一无所有。 因为她打破了他与傅久九之间角力的平衡。 没有外力的时候,他们像在真空世界里,只要他一天不拆穿他,他都有机会等来傅久九的主动,都会有机会赢。
第159页 可陈梦菊却以外力的形式出现了。 她打破了那个可能,并残酷地将真相撕裂在了他们之间。 那一刻他心里全是无处发泄的愤怒与绝望。 傅久九的主动,对他来说,太重要太重要了。 可现在,他却连赌的机会都被人打破了。 「哥哥,我主动的。」傅久九说。 虽然在林郡这样的已婚人士眼中,那尺度可能算不得什么。 但事实上,好多次他已主动到超出了自己的底线。 他探手去握他的手:「你喝多了,我帮你洗澡,睡醒了我们明天再说。」 林郡沉默着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傅久九又小声说:「潜规则还算数的吧,说好了不能变了吧?」 林郡垂眸看着他,双唇紧抿着一言不发。 他的皮肤滚烫,被酒精蒸腾着,十分难受,反应也变得缓慢。 而傅久九的皮肤天生微凉,抱在怀里便可解去他浑身的煎熬与燥意。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极度渴望可以把他抱进怀里去。 「哥哥,」傅久九的声音再次响在他耳边,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忽然问他:「我想再问一遍,我们当初究竟为什么离婚?」 林郡抿了抿唇,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但长久的沉默后,他还是没办法拒绝傅久九的问题,他说:「你先提的。」 傅久九笑了笑,浑身的力气像在瞬间卸掉了一般。 他抬眸看着林郡,脸色比平时都要白一些。 林郡责怪他的隐瞒,他又何尝没有隐瞒。 他清清楚楚记得是他亲口提的离婚。 那么除了这件呢?其他事情林郡又给了他几分真几分假? 傅久九转身拧开房门。 进门前他顿了片刻才说:「哥哥,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解开误会啦,本想写到那个点,但最近三次元事多,就只能明天啦 感谢在2020-09-08 21:17:25~2020-09-10 20:1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亦倾亦城 9瓶;球球滚动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当晚,傅久九查询了过往几年里,他向他父亲以及陈梦菊转帐的所有凭证与记录。 并按照时间顺序,分别截图或者拍照,以nf编辑傅久九的身份上传微博,彻底击碎了陈梦菊的谎言。 紧接着,他又以青刃的微博转载了这条微博,正式确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过,他也在微博中很郑重地表示,漫画对自己而言本就只是一种十分特别的情结。 能够走到今天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他想把这种不同于生活的美好保持下去。 虽然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但并不希望大家的关注会超脱漫画延伸到自己的生活中来。 因为自己在生活中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和大家并没有什么区别,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闪光点。 在这条微博热度高涨的同时。 傅久九又拨通了秦默彦的电话。 在获得对方贊同与支持的前提下,他公布了秦氏那个案子中出现的问题。 并将整个过程中的邮件往来以及部分录音上传网络。 紧接着秦默彦也公布了自己当时助理的录音以及关于此次事件的相关资料。 助理是跟了秦默彦两年多的人,也是他一直十分信任的得力助手。 但随着秦家大少爷秦默阳重返秦氏掌权,在秦默寻的威逼利诱下,他在往nf送资料的时候偷偷夹带了私货。 即一份抄袭了wuyun设计的新款服装,秦默寻打算以此来做文章,用来打压秦默彦,顺带压制傅久九。 秦二少爷毕竟才是秦大少爷的亲兄弟。 而秦大少爷的回归,在大部分人眼中也意味着秦三少爷秦默彦变成了风雨中飘摇着的一叶孤舟。 这叶孤舟还能飘多久,他并没有把握。 因此,面对着二百万的诱惑,以及秦默寻给予的升职保证,他动摇了,做出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选择。 只是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件事情竟然那么快就被发现。 助理本身就十分能干,也精通商场里的各种规则以及尔虞我诈。 且秦默寻口碑并不好。 为以防万一,他在与秦默寻以及吴秋然接触的过程中,大部分都偷偷录了音。 这些也被秦默彦上传到了网络上。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秦默彦这次却眼睛都没眨一下,彻底与秦默寻撕破了脸皮。 短短的时间内,秦默彦的微博便被点赞转发数万条。 很快,关于秦家豪门争产的八卦也迅速登上了热搜。 在确定了秦大少已经正式可以理事的前提下,外界对于秦默彦这种鱼死网破的做法,既充满了同情,又充满了对弱者的担忧。 毕竟,只有秦二一个的时候尚有这么多明刀暗箭,更不要说现在人家亲大哥回来了。 就算秦默寻犯了再多错,亲兄弟毕竟还是亲兄弟。 比大家预料中来的更快,秦氏第二天上午八点半正式向外界发出了公告。 但,这份公告内容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第160页 因为在公告中,秦氏正式宣布将彻底解除秦默寻在秦氏内部的所有职务。 同时秦默阳也以秦氏大家长的身份,发布了正式声明,将秦默寻正式逐出秦家。 而这两项声明发出后,就连一向娇惯秦默寻的秦夫人都没站出来为他说过一句话。 这齣戏唱的…… 几乎惊掉了所有吃瓜群众的下巴。 有人甚至怀疑秦家是不是打错了一个字。 直到下午网上有传言说,秦默寻真的被赶出了秦家。 秦家连一天时间都没给他,就安排人将他的行李搬了出去。 而比秦氏更晚一点的时间,nf也正式发布了公告。 公告声明,即日起,nf将正式解除服饰组助编吴秋然在nf的所有职务,并保留追求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吴秋然离开的那天,连单位都没有进。 而是偷偷打电话让他的前任助理将他的私人物品送到车库。 在车库等待的时候,他恰好看到驾车上班的傅久九。 傅久九的姿态依然从容。 他戴了墨镜,开着自己那辆张扬的黄色跑车,身姿也依然笔挺。 仿佛这场持续了这么多天的风波,并没有对他产生丝毫影响般。 吴秋然忽然有些恍惚,记忆回到了傅久九刚入职那会儿。 那时候他在办公室里还是独一份儿,没有人敢不把他当回事儿。 这不过才一眨眼间的功夫儿…… 他甚至有一身处梦境的错觉。 因为让他回忆,他甚至都回忆不清楚,怎么就走到了这么一步? 他的事业没有了,不止这个圈子,许多圈子可能都不会再用他。 之前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时尚博主的身份也彻底崩塌,因为他的所有社交软体都已被愤怒的网友攻陷占领…… 他坐在车子里,眼睁睁看傅久九下了车往电梯间走去,双眼中的愤恨再也无法掩饰。 他的手和脚不由自主地缓缓蓄力,像魔怔了一样,想要发动车子,沖那个修挺的身影撞过去。 可是他的助理抱着他的储物箱及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将他从恶魔的手中拉了出来。 吴秋然喘息着回过神来,冷汗湿了鬓角。 他的助理看到傅久九便停下脚步,和他说了两句,并往他这边指了指。 傅久九似乎应了两句什么,随后便迳自离开了,连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事实上,傅久九这一天的精神也并不好,因为离近了可以看到他的眼下覆了一层淡淡的乌青。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工作压力大,再加上为了躲避媒体的围追堵截,他最近一直早出晚归。 而且,从那晚开始,林郡再没回过他现在的住处。 虽然没有刻意去想,可每晚下班回家,他总习惯性地抬头去看那扇熟悉的窗口。 那扇窗最近都没有亮过灯。 以至于连傅小八都开始思念林郡。 这天一早带他出去遛弯的时候,它死活都不肯下楼梯,非要拧着脖子去拱对面那扇门。 傅久九心里有些撑不住,第一次对傅小八发了脾气,将它关在家里,任它百般讨好,都没再带它出去。 不过这两天也有很好的事情发生,因为国内最大的影视制作公司「雷音」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执刃的连载进度虽然不算很快,但优势在于,它是以单元剧的形式一幕幕呈现在读者面前的。 如果说制作电视剧的话还为期尚远,那么拍电影却十分合适。 傅久九当初没有放给fy的影视版权,在经过慎重考虑后,放给了雷音。 傅久九与雷音的人当面谈过两次,而签约则定在了一周之后。 因为国外近几天有一场规格很高的服装秀,他要带队前往。 出发的那天,恰逢林郡和路西野约在不渡喝酒。 那晚在门口分别后,林郡发了很高的烧。 最初他趴在床上以为是心里太过难受,外加酒精作用,所以并没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晨会,一向守时的他却在没有请假的情况下缺席了。 助理打过电话来才发现他状态不太对,并立刻为他联繫了家庭医生。 当天下午,司机就过来把他接回了原来的别墅里。 因为别墅里有专人会照顾他。 可傅久九却把他丢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病好这天,青刃之前那件事也已经慢慢沉寂了下去。 这两天网上闹得最凶的是,一名顶流因被拍到恋情,导致一名中学女生发出自杀威胁,而不得不妥协宣布分手。 这件事引发的争议十分大。 一方面是对年轻人健康追星的担忧,一方面是对明星是否应该追求自我,不被舆论左右的探讨。 林郡垂眸了两眼,便将手机放下了。 路西野其实还不太愿意理他,林郡自己兴致也不太高。 他正在思考晚上回那边去住,见了傅久九是该继续生气,还是假装无事发生。 谈公事的时候,路西野觉得林郡好像更瘦了,不由出言讥讽道:「怎么,跟你那宝贝对象在一起怎么还瘦了?运动量太大了?」 「不是。」林郡认真说:「是我发烧了。」 路西野愣了愣,关切地将手往他额头探了探,随即又拍了他一巴掌:「你哪里发烧了?」
第161页 林郡还没来得及炸毛,就收到了傅久九的信息。 打起你的小九□□长,我今晚飞法国,小八放在祁阿姨那里,如果你回来的话可以接它到你家里过夜。」 林郡的手指顿了片刻,忽然觉得自己十分想念傅小八,于是他回道:「我今晚就回去,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已经在机场了,」傅久九回復的很快:「等会儿就登机了。」 接着又补充道:「你不用特意为它回来,以前我也放在阿姨那边,没问题的。」 林郡侧眸往外看了片刻,窗外灯火绵延到很远的地方,夜已经很深了。 「我要回家了。」他站起身来:「小八还等着我接它。」 「对了,」路西野说:「傅久九有没有告诉你,执刃的影视版权他放给雷音了。」 「那不是很好?」林郡沉默了片刻:「漫改压力很大,搞不好就要挨骂,傅小九不想我背这个锅,放给别人很正常。」 「好吧。」路西野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缓缓换了方向,指尖朝下。 林郡控制住想掰断他手指的冲动,转身离开了。 傅久九于五天后的夜晚返回。 这几天内他带着团队跑了几十个展厅和会场,收集了大量的素材不说,还在路西野的母亲吴云的牵线搭桥下,为几名国际知名设计师做了专访,拍了特辑。 这些资料都是精华,浓缩度很高,足够节省他们小半年的日常工作。 返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在机场遇到了随林林。 傅久九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随林林这个人。 随林林第一眼也几乎没认出风尘僕僕的傅久九。 没有高奢,没有饰品,没有前唿后拥…… 他带着鸭舌帽和墨镜,和工作人员拖着行李箱,背着大包小包地边走边聊,看起来像是刚刚放假回来的留学生。 「傅久九?」随林林不太确定地叫了他一声。 傅久九顿下脚步,这时候来接他们的人恰好到了,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大小行李。 傅久九说了几句话,让随行人员先行离开。 「随林林?」傅久九也就去年和随林林见过一面,不是十分确定地问。 「真是你啊?」随林林兴奋地上前了一步。 傅久九早就淡出了他们这群人的生活,两人站在一起,随林林反而一身名牌,更显得珠光宝气,十分富贵。 随林林不自然地挠了挠头髮,有点不太习惯这种落差感。 「嗯,」傅久九笑了笑:「我刚从国外出差回来,这么巧遇到你。」 随林林其实是来送个人。 他现在跟了个做建材的老闆,老闆很有钱,对他也算大方,在南方有家,但每个月都会到a市来出差两趟,一次呆个三五天,随林林拿到的钱却不少。 以前有这种事儿,随林林从来不忌讳在傅久九面前提,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点说不出口。 他笑了笑:「那个,你真的是nf主编吗?还是凑巧同名同姓?」 傅久九愣了愣,随后笑道:「是我。」 「你还画了漫画?」随林林语气里已经十分惊异,眼睛也张得很大。 「嗯。」傅久九笑了笑。 「你真的失忆了?」随林林半晌问。 「是的。」傅久九又点头。 「天哪!」所有的一切都太让随林林惊讶了。 他本来以为傅久九那时候说失忆,只是因为和林郡离婚打击太大,要避开熟人而找的藉口。 机场旁边有家星巴克,傅久九见随林林抓着他不松手,便说:「要不一起去喝杯咖啡?」 「你和林郡原来没有离婚啊?」直到在星巴克坐下,随林林才终于自然了些,问道:「我看他每次都还是很维护你,当时我在电话里问你,你怎么不说呢?」 傅久九并不太想谈论私人感情的问题,便捧着咖啡杯轻轻嗯了一声。 「你去上班他能同意啊?」随林林又问。 「还好。」傅久九想起林郡之前抗拒他去上班的样子,不由地笑了笑。 「不过你去上班也好。」随林林也笑了,意味深长地对他眨眨眼:「精力有地方花,就没精气神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傅久九愣了愣,露出些疑惑的表情来。 随林林把声音压低了点,看着很是掏心掏肺的样子,对他说:「你现在不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吧?我劝你真的不要搞,不然林郡待你再好,也终会受不住的,你们现在还那么年轻,他能受几年,还能受几十年吗?我……」 「不是,」随林林的语速很快,说起来就没完一般,傅久九不得不打断了他,他满眼疑惑道:「我搞什么了啊?」 随林林顿了顿,勐然拍了下脑袋:「看我这猪脑袋,忘记你失忆了。」 「以前的事情我的确不太记得了,你能跟我讲讲吗?」傅久九诚心诚意地问。 「你听了别生气啊。」随林林是真相信傅久九失忆了,不然他怎么可能穿这么低调,怎么可能会出去工作,还画了漫画,尤其连小偶像也不追了,身边也没有一群人吹捧个没完。 「我不生气。」傅久九认真说。 「花钱什么的我就不说了,毕竟我也占过不少便宜,」随林林说话十分坦荡:「主要你大事小事有理没理都爱和林郡闹别扭,特别爱拿离婚威胁他,男人就要哄得啊,我让你多学着你是一分都不入心……。」
第162页 「你说我?」傅久九愣愣地,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又笑了笑,但笑容已经变得有些牵强:「我怎么可能?」 「你看,说好不生气的!」随林林打量着他的神色道:「我还没说更过分的呢?」 「还有更过分的?」傅久九不可置信道,后背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来,说不上是热还是冷,连声音都带了点磕巴:「还能怎……怎么过分?」 「你呀,」随林林说:「找过好多不同的小男生去试探他,有些还直接送他房里去。」 随林林说着抖了抖:「操,他妈的,太刺激了,每次我们盯梢都跟打鸡血似的。」 傅久九的脸慢慢白了,声音也像不是自己发出的一般:「所以他……,他……」 「小九,你没事吧?」随林林见他神色不对,便停了话头,伸手抓了抓他的手。 傅久九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很大,疼的随林林差点叫出声来。 他的语气有点冷,带着些刻板:「后来怎么样?」 「当然什么都没发生了,所以说林郡真的是好男人,每次都把人赶了出去」随林林抽回自己的手腕,慢慢揉着,悻悻道:「要不然你那脾气不得闹到天上去。」 「对不起。」傅久九看着随林林揉手腕的动作,轻声道歉。 然后他站起身,有点失魂落魄,又像是急不可待地:「我先回去了,回头……」 随林林见他要走,略有点尴尬:「小九,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吗?」 傅久九机械地点点头,刚要离开,又听到随林林叫他:「能给我签个名吗?」 随林林把手机扣在桌面上,让他签在手机壳上。 傅久九失魂落魄地找了笔,随手签下了「傅久九」三个字。 随林林做出一个牙疼的表情来:「你能签『青刃』吗?」 「哦,」傅久九刚盖上笔帽,又拔开,签了「青刃」两个字在上面。 随林林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时傅久九已经推门出去了。 夜风吹在脸上,傅久九略顿了一下脚步,随即又加快了步伐。 随林林的一席话,彻底解了他心头的疑惑。 虽然很多具体细节他还并不清楚,但大体脉络却已经明白了。 醍醐灌顶般,那些一直堆在心头,让他不敢打开心扉的疑虑与忌讳统统不见了。 他的心像风筝一样,飘了起来,激动的情难自抑,又沉重的像被坠了铅块一般,要沉进地狱里去。 他打了车,司机让他报地址的时候,他竟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想去到林郡在的地方,可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让司机稍等,然后拨通了林郡的电话。 林郡那边的背景音很安静,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很平静:「餵。」 「哥哥。」傅久九的声音却截然不同,抖得有点厉害,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像被浸在冰水中一般。 「小九,你在哪?出了什么事吗?」林郡的声音立刻不再那么平静了,像竭力压着什么,他声音放得很轻:「你慢慢说,不要急。」 「哥哥,」傅久九拿手按住自己的眼睛,感觉到手心一片湿热,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在哪?我想你。」 林郡那边安静了片刻,然后才报出了地址。 计程车直奔林郡家所在的别墅区开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到了别墅区门口,外来车辆不能入内,傅久九下车步行。 他走的很快,即便越靠近那栋透着光的小楼越紧张,也不想缓一缓,哪怕一秒。 林郡正站在庭院门口等他,铸铁大门缓缓打开。 傅久九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去,带着依恋,像归巢的鸟儿一般。 随后傅小八也屁颠屁颠地扑了上来,咬住傅久九的裤角。 傅久九来不及理它,他把脸埋进林郡颈窝里,随后又抬起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哥哥,」他说,气息急促:「我爱你。」 林郡的身体顿了顿,随后按在他后腰的手收紧了。 紧接着他托着他的臀将他抱了起来,大步往房门走去。 佣人们刚还在偷偷地靠在窗边小声议论:「先生回来了。」 可下一秒看到这两个人的姿态,不由又纷纷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撇开眼睛去。 一楼的起居室很快空了,整个空间都是他们的。 林郡将傅久九摁进宽大的真皮沙发里,将他的棒球帽摘下来,额发捋起,看着他泛着白的脸和略显潮湿的眼睛,轻声而安抚地问:「怎么了?傅久九?你出了什么事了?」 然后又说:「在我这里你都可以说。」 他的眼神里有担忧,也有害怕。 傅久九的心瞬间被幸福与感动击溃了,他捧住他的脸,略带急切地说:「哥哥,我们復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0 20:19:41~2020-09-11 19:5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贺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稚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林郡安静地看了他片刻,最后还是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往下拉了拉,按在身侧。 「我当然想復婚,」他看着他,眸色很深:「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第163页 傅久九的嘴唇动了动,半晌没说出话来。 林郡又重复着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因为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依赖他,需要他的怀抱,想要寻求安全感。 「无论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害怕。」林郡说。 「不是,」傅久九有些着急起来,抬头亲吻他的下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要復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哥哥,」傅久九说:「从来都没有变过。」 不是「喜欢,」是「爱。」 林郡垂眸看他,眸色很深,像隐着什么。 片刻后,他喉结滚了滚,然后慢慢低下头去,吻住了傅久九的嘴唇。 是很轻柔的唇舌相触。 这个吻很短暂,因为很快他又抬起眼睛,去看傅久九的表情,像不敢确认一样。 傅久九不敢闭眼,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渴求而急切。 像是极度需要他和他的吻。 林郡的眸色终于柔和了下来,唇角也不自觉微微勾了起来。 他再次垂下头去亲吻他。 这次的亲吻就直接且兇狠了许多。 傅久九的嘴唇被吮咬的又痒又疼,唇舌相触之下全是被压抑已久的侵占与索取。 林郡把他按在沙发上,微微用力,让他几乎不能动弹。 傅久九能感觉到他身上略高的体温,正透过单薄的衬衣一点点透过来蒸腾着他,让他口干舌燥,几乎无法唿吸。 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也一样极度渴求着他。 直到被他勾着腿弯抱起来,傅久九才把滚烫的脸颊埋进他的颈窝里。 林郡身上有淡淡的菸草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里。 傅久九用腿环住他的腰,感觉心脏撞在胸口,撞得他心慌。 「哥哥,」他说,嘴唇贴在他颈部滚烫的皮肤上轻轻摩挲,有些紧张和慌乱:「我心跳得好快。」 林郡似乎是笑了一下,他一边上楼梯一边将手探进他的衬衣下摆里,一寸寸往上走:「我摸摸。」 不知道那只手摸到了哪里,傅久九伏在他身上轻轻颤了颤,发出一声带着颤的鼻音。 一双腿更加无助地勾紧了他的腰。 林郡把他抱进主卧里,放在床上,傅久九晕乎乎地觉得那床被子十分眼熟,似乎是那次林郡在他那儿留宿时,说弄脏了的那条。 但他来不及多看也来不及多想,因为下一秒就被人捏着下巴扳正了脸,随即被吻住了嘴唇。 他沉浸在他的吻中,额头,眼睛,鼻尖,嘴唇…… 哪里都没有被放过。 身上的衣物被尽数除去,他抬起氵显漉漉的眼看他。 林郡俯身将他的髮丝笼上去,垂首亲吻他的眼睛。 与傅久九相反的是,他的衣服依然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俯视他的时候,隐隐带着股极度克制的禁慾感。 那让傅久九一颗心几乎炸成烟花,飞上云端,心和眼再也装不下其它,除了他。 他伸手触碰他的脸颊,然后手指贴着他滚烫的皮肤慢慢下移。 只是很快就被林郡握着手腕固定在头部两侧,他与他十指相扣着,嗓音低哑,眉心有些难耐地皱起,看起来极度性感:「别急,你好久没有……,会疼。」 傅久九咬紧嘴唇,似乎不记得自己是个处男一般,偏过头去亲吻他压着自己手掌的手腕。 林郡的唿吸乱了节拍,低头泄愤般在他脸颊上轻咬了一口。 旋即把那具近乎完美的身体按在了身下。 温软的触感,洁白透出粉意的皮肤,潮氵显而写满信任与渴求的双眸,还有被亲吻到鲜红的嘴唇,每一处都是最热情的邀约。 那是他最爱的人,他没有办法忍! 两人折腾到夜半时分,傅久九脸颊上的泪痕未干,一双腿因为某个姿-势发酸发涨。 他切切实实体会到什么叫疼,各种疼,以及各处疼。 又爽又疼。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他侧身蜷在他怀里,睫毛轻轻地搭在眼睑上,看起来像一只雪白的,疲倦而可怜的猫。 林郡垂眸看他,吻像雨点落在他鼻翼和嘴角,亲不够一般。 他觉得傅久九这样子好可怜,但又好可爱,心里超级软。 可心里越是软的厉害,某个地方就越是石更的厉害。 「哥哥,」傅久九拿腿盘着他,手掌贴在他结实的肌肉上:「你身材正好。」 nf拍摄那次,他为他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很想说的话,这会儿终于没羞没臊地说出了口。 他说完之后便抿着嘴笑,随即又略抬了抬头,把嘴唇印在林郡胸口。 满足的要命。 没有人不喜欢被爱人称赞。 林郡把他按进怀里,抚着他疼痛的地方,轻而哑地在他耳边说:「时间还早。」 傅久九抬起脸来看他,几乎是用气音在说:「我也还想要,但是有点疼。」 林郡翻身把他罩在怀里,傅久九抬头亲吻他的嘴唇,是很认真的样子。 虽然有疼痛感,但奇怪的是,疼痛却带给他了极强烈的安全感。 林郡的眸子垂落了一点,像是深不见底的海。 他低头亲吻他,和动作一样,十足温柔,声音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弄开就好了。」
第164页 傅久九撩人的时候很勇敢,但中途受不住哭叫着想逃的时候却怂的要命。 被人按着腰狠狠拉回来的时候也只能承受。 颤抖着变得柔软,像一汪水,被人掬在了手心里。 他们只略睡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睡着之前,林郡的大掌按在他腰间。 掌心滚烫又熨帖,薄薄的茧让人很有安全感。 只是那只手并没有安分太久,便又移到他的肚脐下方,流连在那颗浅棕色的小痣上。 那地方齿痕斑驳,傅久九一度怀疑林郡真的会给他咬下来。 不过还好,并没有。 傅久九的眼皮慢慢沉重下去,迷迷濛蒙中依稀听到林郡说:「明天就派人把你的东西搬过来。」 他忽然记起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于是强撑着张开眼:「那我们算復婚了吗?」 疲倦到发出的都只是气声。 偎依的胸口轻轻震动了下,温柔的吻落在他的眼睛上,那人轻声说:「是啊。」 又说:「睡吧。」 清晨的阳光很好,透过薄薄的窗纱透进来,傅久九迷煳着探手摸了摸身侧,半边床早已空了。 他有点惊慌失措地张开眼睛,以为昨晚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可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又那么真实,让他慢慢安下心来。 他掀开薄被想要起身,才发现并没有自己的衣服。 明亮光线下,雪白的皮肤上青紫斑驳,脚腕和腰部甚至留下了指痕。 傅久九有点后怕地再次埋进了被子里,只安静地露出眼睛来。 那时候的林郡真是太兇了,他根本没办法理解,自己怎么会有勇气在经歷一次后还能主动再撩他一次。 房门很轻地从外面打开,林郡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怀里抱着一套干净衣物。 傅久九赶紧合上眼睛,只留出一道缝隙,偷偷看着他一点点靠近床边。 他在床边站了片刻,垂眸看他,然后弯腰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枕边。 不过他弯下腰就没再起来,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傅久九露在被子外面的小半张脸上。 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像坠入了星星,闪着光彩,全是喜悦与珍视。 随后他俯下身来,把吻印在他的额头,压着笑说:「别装了,睫毛要飞了。」 傅久九不得不张开眼睛。 脸颊慢慢涨红。 迎上林郡昳丽的眉眼,立刻就明白过来,自己昨晚为什么要作死撩他第二次。 因为他现在又有点想作死。 他侧过身来,把温软的脸颊枕到林郡按在头侧的手背上。 目光向上看他。 已经洗刷的清清爽爽的林郡那么好看,那么干净,恰好长在傅久九审美波浪图的波峰上。 但相对于这些,他对他的爱与包容,给予他的安全感,才是最重要,且无人可以替代的。 傅久九很缺爱,在很多时候他以为没有那些东西也一样。 可原来并不是,因为没有比现在这一刻的他更清楚,没有爱的时候他没有安全感,所以进而会不自觉地抗拒一切温情。 抗拒得到,也抗拒付出。 可现在,他心底缺失了多年的安全感回笼了。 他想要爱,想要很多很多爱,也想付出爱,付出很多很多爱。 因为让他踏实,让他幸福,让他勇敢。 「哥哥。」他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低一点。 林郡身上有很淡的林木气息与极清爽的薄荷味儿,闻到就会神采奕奕。 他不再惧怕暴露真心。 「嗯。」林郡轻轻地应他,手掌放平,躺在他身侧,手掌探进被子里,将他往怀里按。 「哥哥,」傅久九又叫他:「你还生气吗?」 「你说呢?」林郡用鼻尖顶了顶他的鼻尖:「我什么时候气你能超过三天?」 傅久九的头髮有点蓬乱,炸炸的,衬的脸更小。 林郡伸手为他理了理额发,又放低了一点声音:「但我会难过。」 傅久九沉默了片刻,倾身亲吻他,轻声说:「对不起。」 又问他:「你有没有注意过漫画里,乘风拔刀的时候,那个姿势,是不是有点眼熟?」 林郡想了片刻。 那个姿势出现的不算多,但每次战斗前,他都会手握刃柄,在抽刀出鞘的过程中身体会微微后仰,膝盖微微弯曲。 那是一个蕴着力量的姿势,像……网球的发球动作? 傅久九感觉腰间的手臂勐地一紧,知道他猜了出来。 他对他笑笑,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偏开头:「你猜的没错,像网球发球动作。」 林郡看着他,眸子深而暗,却又像蕴着火,激烈而汹涌。 他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傅久九抿了抿唇,继而亲吻他,很轻声说:「是以你为原型画的,你给我的感觉和他是一样的,像火一样,却又纯粹干净……。」 傅久九不太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便抿着唇笑了笑。 林郡的唇角抿平了,眼睛眨了眨,不可置信与无限惊喜让他的眼睛微微发红:「那你怎么……」 「因为我不记得我们为什么离婚了,我以为是你不要我。」傅久九看着他,眼睫慢慢潮湿:「我怕你知道我是作者的话,会看出来我画画的初衷,我怕你会认为我自作多情,我怕我在你面前会卑微到土里去,我怕我以后会不好意思见你,我怕……」
第165页 傅久九怕的东西很多,但林郡没让他说完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比昨天还要激烈,带着决堤的情感,牙齿磕到了牙齿,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却没有人想要停止。 原来这就是爱,傅久九想。 在二十四岁这一年,傅久九获得了爱也懂得了爱。 他在很缺爱很缺爱的时候他曾想过,在那里缺的爱,总有一天有人会在别的地方补给他。 那时候他对感情充满了嚮往,相信总有一天会拥有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家庭,会有人爱他呵护他。 但是后来,在知道父母离婚的真相之后,他便没有了这样的念头。 只觉得感情虚伪,善变,丑陋…… 从小到大,17岁是一个分叉点,他以为自己会走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可事实上,他的人生又神奇地圆了回来。 他眼前瞬间闪过了许多和林郡相处时的场景,那些场景都跑得飞快。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事情里面,他记得最清晰的还是那个下雪天。 他在漫天飞雪的墓园里,在他面前蹲下-身去,垂着眸子认真为他擦拭衣服上雪水的场景。 那种爱除了恋人之间的爱意,还像父爱,对他来说本该遥不可及,可因为他却变得触手可及了起来。 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下了一些东西,真正懂得了爱也获得了爱。 但那时他还缺一点勇气,而现在,他什么都不缺了。 他在最孤独最被忽视的青少年时期,对于爱情的那些美好想像,比如,另一个人会好好爱他之类的,在24岁这一年,成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9儿在感情的路上,终于拨云见「日」了,咳…… 搬家搬了两天依然在搬,太累了,qaq 感谢在2020-09-11 19:50:50~2020-09-13 19:1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果爱好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傅久九也不知道自己哭了,直到林郡松开他的嘴唇,再次将吻落在他眼睛上,他才感觉到自己脸上已是湿凉一片。 他觉得难堪,便偏过头去,将脸埋进他怀里去,不一会儿就把他胸口的衣服弄湿了一片。 林郡没说话,只是抱着他,把手插进他柔软的髮丝中,温柔地按揉他的髮根。 傅久九有些抽噎,打了小小的哭嗝,但说的却很清楚:「哥哥,我真的很爱你。」 他爱他,不比他爱他浅。 只是林郡那么宠着他爱着他,把他护在手心里,让他没有机会去为他做出牺牲,去表明决心。 他的爱便显得无比平凡了起来。 可是他又好喜欢他这样对待自己。 也想自己可以有能力这样去对待他,哄他宠他,爱他护他。 不再从精神上蹉磨他,时时刻刻都让他知道自己很爱他。 他们都不需要牺牲什么,只需要享受来自对方的爱,也给予对方自己最大的爱意,就足够了。 林郡垂眸看他,看他柔软的发顶,也看他因哭泣而略略抽动的,露在被子外面的那一截肩颈。 那层润白的皮肤上染了一层暧昧的痕迹,是他与他最亲密的象徵。 他垂首吻在一朵艷色的吻痕上,然后循迹而上,咬住他温软的耳垂,极轻地嘆息:「你怎么这么笨?」 「你才笨。」傅久九还在打着哭嗝,气息也略有不稳,却仍在不服气地辩驳。 他的声音闷闷地,强忍着眼泪,是很认真地在说话:「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说了,是你不信。」林郡的心疼被好笑沖淡了些,有些无奈地蹭了蹭他的发顶,又轻声安抚他:「不哭了。」 说完之后便拉开一点距离看他,片刻后又低头亲吻他的发顶,重复道:「不哭了。」 又说:「你说得都对,是我错了。」 傅久九便有些想笑了,他搂紧他的腰,在他怀里慢慢安静下来。 十七岁之后,他几乎没再哭过,这会儿挂着泪珠便有点不好意思,不想抬起头来。 尤其今天又是周末,且他们昨晚又折腾了那么久,他给自己找理由,又心安理得地趴了一会儿。 他其实还想小睡一会儿,但又不太捨得,因为想一直感受到林郡在自己身边。 所以在趴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抬起了脸来。 林郡还在看着他,眸色暗沉,像含了点笑,又像没有。 那双深邃的眸子含了情之后,仿佛连里面的情意也变得深不见底了一般。 傅久九被那目光灼得微微顿了顿,终于还是忍不住红着脸颊抬起头来,去亲吻他的下巴。 然后略带心虚地说:「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嗯。」林郡轻声应,看着他。 傅久九的睫毛还是湿的,眼睛也还泛着浅浅的红,看起来很可怜。 「执刃的影视版权我签给雷音了。」傅久九小声说。 「我听说了。」林郡说,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 「我本来想,要是由你来做就更完美,可是……」他顿了顿,然后才有点艰涩地说下去:「可是那时候我有很多事情都不确定,我怕将来我们如果没有办法在一起的话,那么我就只有它了,我不想冒险把版权放在一起出售。」
第166页 他说完便抬眸看他,唇角紧紧抿着,十分严肃地等着他的反应。 林郡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因为傅久九很少这样在意过他的感受。 傅久九的性子是有些骄纵的,大部分时候他连自己的情绪也无法管理到太好。 所以便很难去在意他的情绪。 林郡沉默着看他,似乎是第一次这么确定,傅久九原来是真的很爱他。 傅久九太缺爱,所以他去各处寻找所谓的「爱」。 在人群中要做最耀眼的哪一个,在朋友中要做被人人吹捧的那一个,在花钱上也要做最大方的那一个…… 以此来确认自己很重要。 而林郡是一个固定的爱的载体,会源源不断地给他爱,他习惯于此,所以总是忽略他。 在过去,即便他很少刻意去想。 但很多时候,他之所以确定傅久九不会真的离开自己,其实还是源自于他所拥有的那些资本。 比如,金钱,财富,才貌,社会地位……这些可以带给傅久九成就感的东西。 而不是傅久九对他的爱。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其实是无法确认傅久九的感情的。 傅久九会肆无忌惮地伤害他,但又会全心全意地依恋他。 因为在意他的一举一动,所以和他闹很多没道理的别扭,是很害怕失去他的样子。 他是在意他的,很在意很在意,但林郡却很迷惘,不确定那是不是爱。 更多的时候,那更像是一种因为害怕失去而产生的掌控欲。 他一度其实很后悔自己跟他赌气,说了「离婚」那两个字。 因为那两个字,让傅久九丢失了他们在一起的所有记忆。 他如何疼他,宠他,爱他,从少年时期就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到青年,走进婚姻…… 他全部都忘得干干净净,只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记忆的荒原里。 那种感觉太过无助也太过孤独。 可是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后。 或许是在傅久九父亲家,他竭力维护他开始。 也或许是nf拍摄那一次,他着急地挡在他面前对别人说着「我学长不拍」的时候起,又或者他精心地为他准备了新的菜色…… 即便只是那样小的事,都足以让他无比欣喜而感动。 他也缺爱的,缺傅久九的爱!很缺很缺! 那也让他真正意识到,傅久九的失忆,也许未必是一件坏事。 说不定是上天特别可怜他,所有才会独独给了他们一次新的机会,去修正这段感情中所有走错的路。 以便让他们可以互相偎依着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以一双佳偶的亲密姿态,而不是一双怨偶的疲倦与难堪。 他低头亲吻傅久九,傅久九眼睛泛红的样子,是他最没有办法抵御的样子。 「没关系,」他说:「因为你把执刃看作我,不想我受委屈,所以做了艰难的选择,谢谢。」 傅久九的唇立刻便抿的更紧了,像是又要哭了一样,眼睛里涌起一层泪膜来。 林郡垂眸看他,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把颊肉往中间聚拢,让他水润嫣红的嘴唇嘟起来。 然后他低下头,就这样亲吻了他的嘴唇。 傅久九还是那样。 即便因为失去记忆引发了外在行为模式的变化,可骨子里却依然没有变。 他依然极度缺乏安全感,需要他来给予他很多很多爱。 也依然在很多事情上很倔强,很坚强,可很多事情上又很怂,即便张牙舞爪,内心却依然柔软。是一个无比美好的人。 …… 他失去了记忆,却懂得了爱与回应,有失有得。 即便林郡被一个人丢在了记忆的荒原里,被掩埋了那一段最青葱的岁月,无比孤独寂寞,却依然满足于此,甚至已觉得十分奢侈。 「还有。」傅久九又说。 「还有什么?」林郡笑了起来,眉眼明亮,笑涡很深。 阳光丝丝缕缕透进来,打在他脸上,好看到让人不捨得错开眼睛。 傅久九愣在了这个笑容里,有点呆呆地,没有说话。 「说啊。」林郡捏了捏他的腰,又略往下揉了一把,轻声问:「还疼吗?」 「嗯。」傅久九轻声哼哼了一下。 「我先带你洗澡。」林郡说。 「我还有事要说。」傅久九又说。 「那你说啊。」林郡又笑起来:「你自己不说的。」 明知道他在故意欺负人,但傅久九还是抿着唇笑了起来。 林郡把被子掀了掀,自己也钻了进来,含笑说:「说吧?」 傅久九爬到他身上去:「再准备半年,我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需要我帮忙吗?」林郡说,轻轻揉他的耳垂:「你一个人太累了,应该再早一点才好。」 傅久九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好像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林郡都只会包容他,支持他。 「你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林郡说这话的样子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原来是真的,真的可以都告诉他,不用有任何顾虑,不用有任何负担。 因为他总在包容他。 他低下头,忍不住还是想亲吻他。 亲吻真是表达爱意最好的方式。 但片刻后他还是说:「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第167页 「嗯,」林郡被亲得声音哑了,透出股慵懒来,很轻地应。 「这床被子是我之前那床吗?」傅久九问。 身下的肌肉蓦地紧绷了下,但随即又放松了下来,林郡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嗯,丢了很可惜。」 「那你那时候怎么弄脏的?」傅久九的手往下碰了碰,不知道碰到哪里,林郡轻声喘了一下。 傅久九又问:「是用这里弄脏的吗?」 林郡的脸蓦地红了起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三次元太忙了,只写了这么点,本来想明天一起发,那还是先发了 其实有小可爱已经感觉到了,已经快走到完结了,后面还有一个剧情点吧,然后再写一点另外一个小九到那个世界的番外,就可以完结啦,加油! 谢谢大家支持! 感谢在2020-09-13 19:13:37~2020-09-14 20:3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呗没还 20瓶;球球滚动中 2瓶;糖果爱好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周六,傅久九在洗完澡吃过早餐后,重又睡了过去。 林郡则在当天第二次起床,重新换了衣物,去书房处理公务。 晚上起床用餐时,傅久九才发现,林郡已经把他在他母亲那边的东西全都搬了过来。 并在三楼自己书房对过,为他准备了单独的书房。 用过晚餐,林郡带他到他的书房里去。 傅久九要查看邮件,林郡便坐在窗边看书。 书房的灯很亮,落地窗半开着,窗帘的白纱在风里飘起。 傅久九先看了工作邮箱,然后便偏头去看林郡。 林郡穿着裁剪合体的长裤和衬衣,额发随意垂落着,微微低头垂眸,十分安静。 看起来和傅久九以前想像过的任何样子都不太一样 却又比他想像过的任何样子都还要完美,还要让他更心动和沉醉。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林郡抬起眼睛看了过来。 他们安静地对视了片刻,傅久九先笑了,然后便很自然地偏过头来继续看邮件。 相对于工作邮箱,青刃的邮箱就复杂了许多。 除了品牌的产品信息,各品牌的合作邀约,还有许多媒体的採访邀约,以及一些直播平台的入驻邀请。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发自昨天下午的,来自雷音的邮件。 傅久九率先点开了雷音的邮件。 签约日期其实早已定下,就在下周二。 而雷音这封邮件,则是在为签约后的一场预热活动做准备。 届时,这部电影暂时定下的一位主演也将到场。 这位演员是谈合约之前,雷音和傅久九共同选择的,如果没有特殊问题,项目启动时应该不会有别的变动 雷音希望傅久九也能参加这场预热活动。 但鑑于他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所以要确认一下他这边能否到场。 如果傅久九可以到场的话,雷音将会安排一个签售环节,并会徵集一部分执刃的漫迷到场参与互动。 傅久九沉思了片刻,又侧眸看了林郡一眼。 林郡这会儿很投入,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表情略微严肃,是十分认真的样子。 傅久九看着他乌黑的发以及略显瘦削的侧脸,眉目间漾出极喜悦的笑意来。思绪也从很严肃的事情上跳到了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他忽然想再做一次红烧肉给他吃,并为这忽然蹦出来的念头而更觉喜悦,仿佛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转头回覆邮件,接受了雷音的邀请,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更清脆更欢快了一些。 处理完邮件他又沉下心来画了几帧画,其间,林郡接了一个工作电话,短暂地返回自己书房处理了一段公务。 之后,他再次返回来,并从背后抱住了傅久九,侧头亲吻他的侧颊。 「睡觉吧?」他说,像撒娇。 傅久九有些好笑,偏头亲了亲他的嘴唇:「才九点多。」 「科学研究表示,人八点多就要上床睡觉。」林郡认真胡说八道:「老熬夜不好。」 傅久九低低地笑了起来:「那谁昨天晚上还一夜不让人睡?」 林郡低低地说:「当然是你啊。」 傅久九被他颠倒是非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抱住他的腰。 「睡觉吧。」林郡又说,并开始不依不饶地咬他的耳朵。 傅久九觉得痒,便忍着笑偏开头,并不得不妥协。 主楼里晚上只有他们两人,其他人都住在副楼里,因此十分安静。 傅久九洗了澡,不再像以前那样把自己包裹的那么严实,只穿了件大号t恤做睡衣,光着脚从浴室走出来。 细白的腿和一截锁骨露在外面,有些痕迹依然很深。 林郡握了他的脚腕,撩起衣摆,为他换药,老夫老夫一般。 随后他关了顶灯,只留了床头的一盏小灯。 灯光昏黄,只能笼住他们两个人。 傅久九被林郡按着腰抱在怀里,十分宝贝,像戏剧中的主角,被珍视着生活在极温暖的光下。 他忍不住抬头亲他,然后迅速把自己团成一团,窝进他怀里去。
第168页 林郡的怀抱宽广温暖,心跳强劲有力,有属于他自己的极度清新的味道。 比傅久九睡过的任何一张床都要舒服许多许多倍。 他以前没睡过这么早,本以为要过许久才能入睡。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他温暖的怀里,他很快就有了睡意。 这晚,他做了个梦,梦中隐约出现了自己的脸。 梦中的自己似乎更年轻一些,20岁左右的样子,穿着雪白的衬衣,眼神阳光温柔,正认真地说着什么。 傅久九听不清,便有些着急。 这时候又有人进入了他的视线,那是他的母亲。 他母亲的样貌比他记忆中略显年长一些,但看起来依然十分温婉。 她手里端了只碗,碗里冒出裊裊的热气来,傅久九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但却觉得应该是鸡汤小馄饨。 他看到他母亲揉了揉梦中自己的脑袋,然后梦中那个自己便极高兴地亲了他母亲的侧颊。 傅久九难受的厉害,明明自己就在母亲身边,可他还是升起了一种被抛弃了的痛苦,那痛苦感十分强烈,并迅速击穿了他的心脏。 「妈。」他竭力叫了一声,但发出的声音却并不大,猫叫一样,十分可怜。 被抛弃的空虚感让他生出了隐隐的恐惧,想伸出手臂去捞一捞。 不过他的手臂只略抬了抬,便被人给握着手腕收进了被子里。 「九儿。」林郡抱紧了他,在怀里轻轻晃了晃,又伸手拍他的后背。 傅久九的意识慢慢回笼,陷在林郡温暖的怀抱与关切的眼神中,梦中生出的寒意迅速消散。 他轻轻地吁了口气,把脸埋进他的胸口。 「梦到妈妈了?」林郡将他的发往上笼了笼。 「嗯。」傅久九抬起脸来,额角出了一点细汗:「我梦见她还活着。」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 于是他又解释道:「我梦见,好像在我20岁的时候,她依然活着。」 林郡没说话,安抚地蹭他的发。 「我好久没梦到她老人家了。」傅久九想着梦中的情景,略笑了笑:「她年龄大了一些,但依然很美。」 他又想了想:「她过的应该也很好,穿的也……」 话到这里,他忍不住顿了顿,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出于职业原因,他还是极敏感地捕捉到,他母亲穿的衣服正是几年前的几款限量单品。 做梦真的能精细到这种程度吗? 傅久九心底蓦地升起了另一种可能性。 他的唇微微启着,神情却变得奇异了起来。 「她老人家过得好,你就可以放心了。」林郡看他呆呆的有些可爱,便十分克制地低头亲了他。 傅久九回吻他,很激烈,抱他也抱的比以往都要紧了些。 * 周一,雷音官方微博放出了执刃主角乘风的黑白剪影。 并配文: 「将与他牵手,一起走过沧海桑田,乱世盛景,光影屏幕。欢迎转发并答题,有大奖等你来拿哦。」 剪影并不难猜,是乘风拔刀的那个动作。 黑白剪影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林郡才发现,这个动作竟然比他自己想像的还要像网球的发球动作。 尤其像他自己的发球动作。 他微微发怔,心底涨满了喜悦,仿佛藏着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又仿佛是傅久九毫无顾虑地将他们最亲密的一面宣示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助理正在向他汇报工作,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 因为林郡脸上露出了极克制的笑意,即便他刻意抿紧了唇,可眼睛里的笑意却怎么都无法掩住。 助理停下了足有一分钟,林郡才从屏幕上移开眼睛,抬眸看她一眼。 他依然含着笑意,连语气都很温柔:「怎么不说了?」 助理蓦地打了个激灵。 她老闆启唇说话的那一刻,颊侧的笑涡就浅浅透了出来,像个意气风发的大男孩。 让助理早已枯竭的春心再次萌了芽。 仿佛前几天眉目冷厉,言语尖锐,从早到晚沉着脸,气场迫人的男人不是这人一般。 「我……」助理磕巴了一下:「发芽,哦,不,是这样……」 助理把怀中的文件夹抽出一份,十分敬业地迅速回復状态,向她老闆汇报起目前的项目进程。 签约这天,林郡亲自送傅久九去了雷音。 而当天下午,竹泉团队也正在参加了一档综艺节目的录制。 主持人的问题十分犀利,在节目最后阶段,她问了竹泉一个问题。 「这两天动漫圈和娱乐圈都发生了一件大事,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就是执刃与雷音签约的事情,而且据说,电影已经进入了筹备阶段,就连演员选择上也经由了青刃的同意,如此高规格的待遇,可谓前所未有,同样作为漫画作者,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现场安静了片刻。 竹泉团队中年龄最小的背景渲染孙浩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还不是全靠潜规则。」 他的声音很小,但因为带了扩音器,还是全场皆闻。 竹泉立刻瞪了他一眼并迅速补充了许多对于同行的赞誉之词。 但这件事还是引起了一定的波动。 因为台下的漫迷里,有很大一部分也是执刃的漫迷。
第169页 在竹泉发表言论的同时,已经开始有人在台下窃窃私语。 唯一让人安心的是,节目现场不允许观众带手机进入,所以没有任何影音资料被拍摄下来。 节目结束后,竹泉又好话说尽,拜託节目组一定要剪掉孙浩发言的那段。 这期节目在一周后播出,播出那天,竹泉团队早早守在了电视机前。 拍摄顺序和播放顺序有很多不同,在节目播放到第十六分钟的时候,主持人抛出了那个问题。 一瞬间,房间里一片安静。 大屏幕上出现了孙浩的个人特写,然后他嘴唇轻动着翻了个白眼,满眼不屑:「还不是靠潜规则。」 不仅如此,节目组还十分不嫌事大地用慢镜头重复播放了两遍 把竹泉气得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为这件事,整个团队已经争吵了好几次。 孙浩毕竟年轻气盛,见竹泉这个反应,不由也腾地站起身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我退出团队。」 几个年龄大的忙连拉带劝。 「这算什么?怕得罪fy我们就吃哑巴亏吗?」孙浩气得要命:「你们怎么不想想,如果他和林二少真是那种关系,影视版权为什么不一起卖给他,卖版权不就是为了钱吗?谁给不一样!」 现场一片沉默,孙浩又说:「那只能说明,他们已经结束了,或者,为了影视版权他又攀了别人。」 这期节目还没播完,就已在网上引起了热议。 之前接受採访时,竹泉曾不止一次地透露过,他们目前正在与fy接触,是十分有把握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后来没成。 在执刃签约之后,竹泉也再没有提过。 而孙浩的表现,也不由地让人心生猜测,也许是青刃通过什么不正常竞争,挤掉了我是公主的签约名额。 只是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共鸣。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我是公主和执刃的热度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如果是几个月前,我是公主把自己和执刃相提并论,大部分人也许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只是现在,格局早已改变。 各高奢品牌与执刃的合作可谓一票难求,甚至导致不少品牌开始曲线救国,纷纷与nf建立合作关系,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拉近与傅久九的关系,以期可以尽早与执刃达成合作。 执刃无论是作为漫画,还是从商业角度上来说,那一项都已经是我是公主所望尘莫及也高攀不起的了。 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问题,偏偏我是公主团队看不到。 我是公主这个时候主动扯上执刃,在大众眼中不仅是碰瓷,还是登月级的超级碰瓷。 所以,相对于一贯丑闻的风评。 这次大部分人反而都在嘲讽竹泉团队在藉机自炒。 「嫉妒使人丑陋。孙浩白眼.jpg」 「人贵有自知之明,让我我也签执刃啊,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就各自相忘江湖吧。」 「我是公主团队能不能好好专注自身了?好好的漫画被团队拖累了……」 「……」 节目播出结束,这话题已经冲上了热搜。 因为孙浩以自己的大号发了微博,微博中是一张照片,正是林郡在超市亲吻傅久九的那张。 照片仿佛是一张石锤,又仿佛不能说明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是大部分人第一次看到傅久九的脸,即便只是一小片,无法真正看清他的长相,也足以确定他长得极度俊美。 「我艹,青刃是这样的?我可以!」 「啊,那次穿品牌服装时,只看背影,我就知道小哥哥是个妙人儿。」 「天啦噜,请立刻出道,我想舔颜。」 「为什么明明可以靠长相,却偏偏要靠才华!」 「我就不一样了,我什么都没有,qaq!」 「啊,好配!」 「妈妈,我有新的cp可以磕了。」 「kswl!!!」 「所以潜规则是真的?」 「……」 网络上的传言纷纷扰扰,热热闹闹。 林郡驾车回家,从车库的直梯直上三楼,径直推开了傅久九的书房。 傅久九正在伏案工作。 戴着他的猫咪髮夹,口中嚼着泡泡糖。 听到开门声,他抬眸看过来,同时从唇间吐出一个巨大的泡泡。 泡泡超级大,大概傅久九也没想到自己可以吹一个这么大的泡泡,不由地有些激动地朝自己点了点。 他眼睛张得很大,几乎被泡泡掩住。 林郡的心忽然就稳了,整颗心化了,软软的。 他走上前去,一伸手,把泡泡戳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没办法捉虫了,感觉半睡半醒码完了这一章,qaq 没办法,无论如何,我9都黑不起来了 感谢在2020-09-14 20:39:49~2020-09-15 20:4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球球滚动中 10瓶;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5瓶;littlebuster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泡泡煳了傅久九一脸,那双惊喜的眸子眨了眨,慢慢变得讶异。
第170页 灯光映在里面,犹如两汪圆而深的湖泊,流着光溢着彩,看起来更像一只猫了。 如果再加上一只猫尾的话…… 林郡的薄唇抿了抿,眸色不自觉暗了下去。 傅久九还沉在刚才的情绪里,他煳着一脸泡泡抬脸质问他:「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 只是下一刻,他的嘴唇便被人捏着下巴咬住了。 「唔……」傅久九挣了挣,声音从鼻腔里哼出来,带了一点勾人的沙,引得那个吻更深也更凶了起来。 傅久九嘴里有泡泡糖很香甜的气息,是一个既甜蜜又绵长的吻。 他被亲得坐不稳身体,不得不反手撑在椅子上,努力仰起头回应他。 只是过了一会儿手便有些发软,只得软软地抬起来勾住他的脖颈。 「哥哥。」他懵懵地喊他,眼中的讶异也不见了,漾了点水汽,很柔软。 两人分开的时候,林郡嘴角也沾了点白白的泡泡糖。 他用指尖搓了搓,再看傅久九时,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傅久九看着他,片刻后还是把那句话说完了,但语气却已经截然不同,软软得,带着甜:「你干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才吹那么大。」 「没干什么。」林郡说,声音轻哑而温柔,像从小区那湾湖里吹来的风:「但是很想干点什么。」 傅久九咬了咬嘴唇,抿着笑看他片刻,又伸出手指戳他小腹:「不许想。」 林郡便笑了笑,转身去脱衣服。 他边扯领带边说:「大红人,你又上热搜啦。」 傅久九还有点软,靠在椅背上,嘴唇红红地,说:「看到了。」 林郡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重新俯下身为他清理脸上的泡泡,嘴里轻轻地哦了一声。 傅久九润白的脸颊被搓起微微的红意时,脸上的泡泡才终于被清理干净。 林郡又用指腹揉了揉他的嘴唇,坏心眼地问:「嘴唇这么红啊,吃辣椒了?」 「嗯,超~级~火~辣!」傅久九拖长音调说。 林郡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地笑了起来,半晌后也学他拖长音调:「哦~~」 傅久九调皮地对他皱了皱鼻子,觉得他吃瘪的样子超级可爱。 林郡斜斜靠在他书桌上,垂眸看他,用手轻轻拨弄着他的猫咪髮夹。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要不要给你配个公关团队啊?」 「不用,我自己就是自己公关团队。」傅久九抬眸看他,笑道:「都是小事,不怕的。」 林郡笑着握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怀里,然后自己坐下去,松松地把他抱着。 「小九,」他把下巴磕在他肩膀上,手环着他的腰伸到前面来,揉捏他细白的手指,然后轻轻摩挲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你戴着它,你同事没人问你什么吗?」 「有的。」傅久九说 「那你怎么说?」林郡看着他,目光灼灼。 傅久九侧过脸与他对视了片刻,然后说:「我说我结婚了,但没说和谁。」 腰间的手蓦地紧了紧,林郡把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从国外回来之后,他就将婚戒重新戴了起来。 他不确定同事们是什么时候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的,因为刚从国外回来,他堆了很多工作,因此特别忙碌。 那天他刚从资料室出来,边看图纸边往自己办公室走,经过办公大厅的时候mary叫住了他。 「嗯?」傅久九把眼睛从图纸中抬起来,才发现同事们都在看着他,神情微妙。 「怎么了?」傅久九有些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傅编,你手上的戒指……」mary欲言又止地指了指他的左手。 「哦,」傅久九笑了笑:「忘了告诉大家,我结婚了。」 一瞬间,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傅久九又看了几眼图纸才发觉不对,不由地有些疑惑:「怎么了?你们不是知道我有男朋友吗?」 「可是您什么时候结的婚啊?不是刚从国外回来吗?」他助理怯怯地问:「也不请同事们吃喜宴吗?」 傅久九略想了片刻,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地道:「我对象不太想让外界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当时没邀请别人。」 办公室里又是一片安静。 傅久九忙的要命,他等了片刻见没人说话,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处理了稿子,审了插图,外边办公区终于推选了一个年长的大姐,过来敲响了他的办公室门。 大姐做文职,虽然是没什么升职潜力的职位,但是人缘很好,对感情问题很有经验。 傅久九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便含笑让她坐了,客气地问:「怎么了?耿姐?」 「都说宁挖十座坟不拆一门婚。」大姐忽然开口说念叨了一句。 「嗯。」傅久九点点头,礼貌地回应:「那是老观念了。」 「既然您这样说,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大姐说:「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傅编您千万别生气,大家推我来当这个代表,也是关心您。」 「嗯?」傅久九疑惑起来:「我不生气,您说。」 大姐一咬牙一闭眼:「是这样,刚才您说您对象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们的关系,对吗?」
第171页 「嗯。」傅久九可能是想起了他对象,笑意里多了些甜:「不过他有自己的理由。」 「一般情况下,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大部分人会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大姐本还想含蓄点,但一看傅久九的表情就知道这事没法含蓄了。 这样的小孩她见过不少,被感情迷了心分不清真真假假,最后受情伤太深寻短见的也不是没有。 于是便十分直接地提醒他:「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你对象不想让人知道你们的关系,都不是很合理的行为,傅编您以后还是多长点心吧。」 傅久九:「……」 这……就差直接说他对象是渣男了吧? 傅久九想到这里不由地笑了笑,探手揉了揉林郡乌黑的发。 林郡抱他更紧,嘴唇吻在在的颈侧:「你想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嗯?」傅久九讶异地偏头看他。 他自然是想的,像办公室的大姐说的一样,真正喜欢一个人是恨不得告诉全世界的。 但林郡不一样,林郡不想告诉任何一个人也恰恰是因为真心喜欢他,是因为真的很想把他保护的密不透风,不让他吃一点苦受一点罪。 「不然别人会骂你潜规则,会有很多很多难听的话。」林郡慢慢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你要面对的是整个社会的压力,我不愿意你承受这些。」 「我就是让你潜规则了啊。」傅久九不怎么正经地笑:「你不是还要潜我一辈子?」林郡被他逗得勾了勾嘴角。 傅久九又说:「你潜我一辈子,别人说一辈子很公平啊。」 林郡被他闹得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觉得他没有规矩,却又没办法对他有脾气。 「哥哥想吗?」傅久九见他神色放松了下来,便主动转过身去,与他面对着面:「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之所以觉得婚姻关系很混乱,没有安全感,是因为没有遇到好的婚姻。」 林郡看着他,沉默不语。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婚姻。」傅久九亲亲他,又说:「公开或者不公开,都没有那么重要,别人怎么说,也没有你重要。」 林郡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了自己幼时被绑架时,很绝望的那几个小时,以及对家人的伤害。 想起了除了最亲近的一圈人,从不敢告诉别人傅久九是他最在乎的人。 想起了傅久九失忆后不相信感情,但现在却对他说他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婚姻。 又想起了,今天看到乘风拔刀的那个剪影时,自己获得的那些幸福和开心。 傅久九肯定也想公开的,谁不想要那种幸福和开心呢? 傅久九那么勇敢,为了他,从最初不相信感情,到现在安静而亲密地坐在他怀里,亲吻他的下巴和嘴唇。 「我们公开。」林郡说,与傅久九十指紧扣,冲破了幼时的噩梦:「我不再是小孩子了,我有能力保护你了。」 「我也想公开的,」在傅久九渐渐抿平唇角的动作中,他亲吻他含着笑与泪的眼睛:「我也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傅久九是林郡的,谁都不能想。」 他也想为他而更加勇敢。 * 雷音的预热活动定在了五月一号上午九点,小长假第一天,皇廷一楼的大厅里。 到场的除了各大媒体的记者外,还有暂定主演之一秦刻的粉丝群,以及执刃的漫迷和雷音外加电影其他相关方。 到场的漫迷是雷音通过抽奖活动确定的,共二百名,不多不少,组成了一个小小方阵。 八点五十分,林郡陪同傅久九一起入场。 两人都是黑裤白衣,戴着墨镜,一个英俊挺拔,一个隽秀温雅,走在一起立刻就引起了现场人群的关注。 现场照片被源源不断地上传到网络上。 现在几乎已无人不认识林二少,但还是没人能认得出傅久九。 照片中两人并肩而行,隔着一点点距离。 林郡的身影高大而挺拔,傅久九虽然同样修挺,但身姿却单薄了许多。 因为都戴了墨镜,所以看不太清他们的眼神,只能看到他们含着笑意的嘴角。 【是林二少对吗?我眼没瞎吧?不可能把这么个大帅比认错吧?如果我没瞎,为什么fy的老总会去雷音的发布会啊?】 【+1,我也看到了林少。】 【他旁边那个小哥哥是谁?fy的新人吗?】 【旁边小哥哥也超级好看啊,是另外一个主演吗?作为一名强烈反对影视化的漫迷,如果由这个小哥哥来演,那么我就代表大家同意了!】 【+1,之前雷音说只定了秦刻一个主演,还有另一个不知道是没定下来还是没有官宣,说不定是fy的这位小哥哥!】 【我可以+10086!!!】 【卧槽,大家先别激动,我看着这两个怎么这么般配,对于我们「二青」cp粉来说是不是有点不友好?】 二青是林郡和傅久九的cp粉名称,一个是林二少,一个是青刃,又取「二位青年才俊」的意思。 现场活动很快开始,林郡坐在了台下的贵宾席位上,而和林郡一同入场的小哥哥竟然坐到了青刃的位置上。 主持人看着直播屏幕笑得合不拢嘴,并率先向傅久九提出了问题:「许多人把您当做了fy的演员,可以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第172页 镜头推到了傅久九眼前,此刻他已摘了墨镜,一双眼微微弯着:「大家好,我是青刃。」 【卧槽!】 【我艹!】 【我操!竟然是青刃!】 【啊啊啊啊啊,二青cp粉又好了!】 【作为漫迷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作者自己出演自己漫画,请你不要不识抬举哦,如果不行,我可以跪下来求你。】 【青刃小哥哥,你自己就是漫画里面走出来的吧?】 【卧槽!】 【我操!】 【想艹!】 【……】 傅久九垂眸看了眼飞速滚动的屏幕,抿着蓬勃的笑意说:「大家能说点文明的吗?」 现场观众和与会人员不由地一起笑了起来。「大家都不太明白,其实我也不明白,」主持人忍着笑又把话题抛给了台下的林郡:「雷音的发布会,fy的林总为什么会亲自到场了呢?能和我们说一下吗?雷音得出了多少出场费才能请得动您啊?」 林郡看向傅久九,傅久九也看向他,隔着一段距离,两人相视一笑。 随后,林郡含着一点笑意,礼貌地答道:「今天我并不是以fy林总的身份过来,而是以傅久九家属的身份陪他过来,大家可以无视我的存在。」 「你们这是……,」如此惊天大料,就连见过大风大浪的主持人也忍不住磕巴了一声:「恋爱?还是?」 她没敢往更深一步里说。 镜头精准地捕捉在两人手上,他们的无名指上戴着同款的戒指,银灰色的戒圈既奢华又低调,浅浅地流转着光华。 「是婚姻,」林郡看着傅久九含笑的眼睛,也含着笑说:「我们是夫夫,傅久九是我爱人。」 「天哪!」主持人惊唿:「你们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吧?那么,林总今天有准备什么话对台上的傅先生说吗?」 林郡怔了怔,他本没有准备,也的确只是以傅久九的家属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不做轰轰烈烈的公开,但也要让世人皆知,他们才是一对儿。 可话筒对着他的时候,他的心还是莫名热了起来。 他抬眸看向傅久九,傅久九坐在灯光下,光笼着他,让他的皮肤看起来几乎白得透明,透出股他身上特有的纯洁来,像是天使。 而天使也在看着他,一眨不眨,那双眸子含了极深的情谊。 那是属于他的天使! 眸光交汇中,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把声音很低很沉,说出了自己一直一直都很想说的话:「傅久九是林郡的,林郡也是傅久九的。」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又抽了,修了一遍没存住,哭唧唧! 感谢在2020-09-15 20:45:16~2020-09-16 17:4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贺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挤蘑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这一晚的傅久九特别热情,无论动作还是声音,都比平时要大胆得多。 撩得林郡也有点发疯,像毛头小伙子一样,急躁强势,拿捏不好分寸。 月影西斜,房间里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床头灯散着细微的暖光,一双细白的腿从丝绸薄被里偷偷伸了出来,透着浅浅的粉意。 不过片刻,那双腿便被人勾着笼进了被子里。 床很大,但却空了大半边。 因为床上的两人靠的极紧,仿佛只要那小小一片空间就足以满足他们。 房间里很安静,过了一会儿,那双腿再一次试探着伸了出来。 不过和上次一样,没过多久又被人环着勾了进去。 傅久九终于没忍住,偷偷张开了眼睛。 林郡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压在眼睑上,修长的眉也不像平时那么锋利,多了点柔润与温情,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似乎察觉到了傅久九的目光,片刻后,那双眼睛缓缓张开了。 傅久九抿着笑与那双眼睛对视了片刻。 黑曜石般的眸子里还有尚未褪尽的情潮,看起来湿润而深邃。 「好歷害呀,哥哥。」傅久九故意咬着他的耳朵说,一双眼很崇拜般看他。 林郡轻轻咳了一声,红着耳尖偏开脸去,但很快又偏了过来。 他的声音低而哑,语气被刻意放平了,带着轻微的命令:「睡觉。」 「哥哥。」傅久九不睡,像有很多话要说。 「嗯?」林郡用鼻音浅浅地应了一声。 「你应该多笑笑。」傅久九忍着笑意:「你笑起来超好看,特别甜。」 这是今天活动现场上,场外场内观众发的最多的一条弹幕。 当时主持人正在问傅久九漫画创作的灵感来源问题,傅久九下意识地便看向了林郡。 林郡安静地坐在台下,也正微微仰头看着傅久九。 他的表情极专注,甚至给人一种略微严肃的感觉。 在对视了大约两秒钟之后,那严肃的表情略略出现了一丝裂痕,眉目变得柔润,唇角微微勾起,带出了一点笑意。 傅久九于是也会意地笑了起来,含笑分享了自己的创作灵感。 他没说得那么详细,可所有人都能听出来,执刃的创作灵感应该是来自于林郡。
第173页 因为傅久九说:「我其实没想太多,只是想把我爱人画出来,他那么棒,我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他那么美好的一面。」 镜头再次给到林郡的时候,他的唇抿得很紧,眸子中有什么很深邃的东西,似乎正被强制压抑着。 但片刻后,他似乎感知到了镜头,便放松了表情,垂着眸子笑了起来。 颊边的笑涡漾了出来,很深,被镜头刻意推近放大,浓密的长睫垂落又掀起,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像坠入了火。 林二少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偶尔露面,大部分时候也会刻意避开镜头。 但唯二的两次面对镜头,他都惊艷了世人。 【你的酒窝没有酒,我却醉成狗!】 【不要说的那么温和,明明是虐狗!】 【林二少知道自己笑起来这么好看吗?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平时那些模煳到不能再模煳的照片里都冷着一张脸。】 【林少,求你看到我,你一定要多笑啊,你笑起来超好看,超甜。】 【+1】 【+2】 【+10000000086……】 【如果我有钱,我想用它来换一个这样的笑容,可惜,连金钱也是林少的,输了输了……】 【……】 弹幕一条比一条过火,傅久九回来后特意重看了那一段,一边看一边笑,还故意读给林郡听。 这会儿看着林郡故作严肃的脸,便又忍不住想逗他。 果不其然,林郡抿了抿唇,十分顽强地坚持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没抿住笑意。 他安静了片刻,努力压着笑意,几乎是用气声呵斥了他一句:胡说八道! 傅久九掌不住笑了起来,笑的太厉害,被林郡按着后脑摁进怀里。 过了片刻,林郡的声音又从头上传过来,带了一点笑意,有点低沉:「听话,睡觉。」 傅久九很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腿没有再伸到被子外面去,但却自然地抬高了一条,搭在林郡腰间。 他把林郡抱的很紧,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眉宇间渐渐泛起一点不安来。 自从搬回来,第一次梦到自己之后,傅久九又做过两次梦。 梦中的自己年龄看起来稍微长了一点。 如果第一次做梦的时候,梦中那个自己看起来像是十九或者二十岁,那么上两次大约已经在二十一二岁的样子。 其实差别不大,正常可能看不出来,但不知道是对自己过于熟悉,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傅久九十分轻易就判断出了自己的年龄。 他不确定是那边的时间比这边快很多? 还是他一直在通过某种方式不停地尝试和自己建立连接,只是那么多次尝试中,只有那么几个点是成功的? 和第一次一样,梦中的那个自己在尝试着说些什么。可傅久九却只能看到影像,而无法接收到任何其它的信息。 而其中一场梦中,他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傅久九迷迷煳煳地在林郡怀里拱了拱。 林郡睡着了,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却依然钢浇铁铸般。 带着轻微的压力,让他一颗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的原因,他再次梦到了自己。 梦中那个自己的年龄似乎又长了一点,头髮不算长,但很柔顺,几绺额发垂落下来,看起来十分柔和。 他似乎可以感知到自己,因为他有点期待地在问:「能听到吗?」 傅久九这次听到了,但却很难开口说话,像被困在一个透明盒子中无法突围,只能拼命点头。 他能分辨出来,梦中那个自己所在的地方恰恰是他母亲家里的那间卧室。 他似乎知道自己能够听到,因此变得很喜悦,又有点急切地说:「我到这里的时候,才十二岁。」 然后他的情绪带了点激动与酸楚般:「那时候妈妈还在,她的病才刚刚萌芽,还没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只做了一次手术就根除了。」 傅久九张大了眼睛,没注意到自己眼里含了泪。 梦中的自己也哽咽了下,又说:「她老人家很好,到现在都一直很健康,会长命百岁。」 然后他把手伸出来,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和傅久九现在手上的一模一样。 「明天我二十二岁啦,」他说:「和以前一样,一毕业我们就要结婚了,他也和以前一样,一点点都没有变。」 傅久九想伸手,梦中的自己阻止了他:「我不回去啦,妈妈在这里,林郡也在这里,我要和他们在一起,永远都不再分开啦。」 他眼圈有点发红,但依然含了笑:「以前没有安全感,就时时刻刻折磨他,想让他心里眼里每时每刻,无论是忧虑还是开心都是我……」 他顿了顿:「可是我从十二岁重新活了一次,有妈妈陪着,重新成长了一次,我心里的洞被修补好了,这次我学会了该怎么去爱一个人,我想要好好对待他,好好去爱他。」 「你知道吧?」他忽然问道:「我们其实是一个人,他也是,他那么好,要好好爱他啊,别像过去一样啦。」 「这样的时间可能不会太多,我尽快说。」梦中的自己加快了语速:「你可能还不太明白状况,我刚开始也是,但从十二岁到现在二十二岁,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去探索,即便这样,我真正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也还是两年前,我发觉这间卧室偶然能够连通到另外一个空间,我尝试了很多次,想跟自己对话。」
第174页 他说了许多话,有些像是话语,有些又好像不是。 不知是时空连通,还是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的原因,傅久九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了很多以前的记忆。 像一条条小溪汇入了他这条河流中,很快融为一体。 他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景象,在眼前飞速掠过。 他站在林郡的教室门口,惴惴地等着给他送饭盒,少年林郡姗姗来迟,神情冷漠地扫他一眼,是并不想接的样子, 他把饭盒使劲儿推进他怀里,趁他握住的瞬间,死皮赖脸地环住他的腰,贴在他身上,说喜欢他, 他坐在球场上,比赛结束,无数少男少女涌过去向林郡递毛巾和水。 可少年却只拿护腕胡乱地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弯腰接了他手里的水瓶,傅久九看着别人高举的毛巾,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带,急急地站起来用袖口擦他额上泛滥的汗水,却被他握着手,偏身挡住别人的视线,快速在他手心亲了一口, 高考结束那一天,他在他家门口等他,林郡带他回家,与他十指紧扣,把又自卑又拘谨的他介绍给自己的母亲和哥哥, 他被继母甩了脸色的当天下午,林郡便不声不响备了很多价值不菲的礼品,驾车到他家里拜访,告诉他父亲,他们将来会结婚,在他成年之前拜託他们再多给他一点耐心,从此他继母对他就只有讨好, 然后是无数的瞬间,他不停不停在说分手,赌气摔东西,以及林郡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唇角, 再后来,他们穿着黑白色西装,在教堂里宣誓,要爱对方一生一世,永不离弃, 再然后是持续的恶性循环,口中一遍遍的分手变成了离婚…… 林郡的眼睛很少再泛起红意,但低垂的睫毛间,会有不经意的疲倦。 他还看到,林郡得知他生日是六月一号起,就开始不厌其烦地送他向日葵。 「为什么送我向日葵?」他圈着他的脖颈问。 「儿童节出生的小孩不就该送向日葵?」虽然他只比他大两岁,却十分老成地说:「希望我的小孩儿可以像它一样,向着太阳茁壮成长。」 傅久九笑了。 林郡看着他,有些拘谨地拿出一串钥匙:「我还在读书,没多少钱,但我用自己的零用钱买了小公寓,等你成年了我们就搬出来一起住,再大一点,我们就结婚吧?「 傅久九喜极而泣,整个人跳到他身上,吻住了他的嘴唇,双腿环在他腰上,轻轻地说:「好。」 他把傅久九抵在墙上,托着他的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向日葵还是代表父爱的花。」 那时候傅久九不太懂,后来在床上被一次次逼着叫爸爸的时候,才明白过来那是林郡的恶趣味。 而那时候,他们也的确很短暂地住过一段时间小公寓。 最后,他才看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场景。 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傅久九又在发脾气。 脾气发完之后,他又惯例般说了一句:「不能过就离婚吧?」 林郡坐在椅子上,白色的窗纱从他身后扬起,把他半笼在阴影里。 他十指交叠着放在膝头,微微垂眸,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眼睛。 那双眼不再温暖,变得冷漠:「离婚吧。」 傅久九比谁都熟悉这个场景,这也是他之前一直不敢放任自己感情的根源。 他抿着唇,感觉眼泪涌出来,对林郡心疼到无以復加。 他看到自己签了字。 后面的事情他都知道。 傅久九醒来,眼睛湿得厉害。 有人在温柔地揉捏他的后颈,亲吻他的额角,声音带着十足的安抚性:「别怕别怕。」 傅久九抬起眼睛,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红彤彤的。 「做噩梦了?」林郡把他的额发笼上去,亲吻他的眼睛。 「不是噩梦,」傅久九声噎气堵:「是很好的梦。」 林郡垂眸看他,片刻后勾起嘴角,逗他:「多好的梦啊,哭成这样?」 傅久九没说话,将脸埋进他颈窝里,片刻后微微抬起一点,亲吻他的喉结。 林郡的唿吸乱了一点,按住了他的腰。 「林郡。」他唤他。 「嗯?」林郡的声音略带一点沙,很沉,贴着他的耳膜。 「我好爱你啊。」傅久九说。 「这么会说话啊?」林郡沉默了片刻,又低低地笑了笑,低头亲吻他的嘴唇:「是吃了糖吗?」 「哥哥。」傅久九回应他,含煳着又叫了一声。 「嗯?」林郡这次真的笑了起来,轻轻抚着他的背。 「哥哥,」傅久九抬眸看他,亲吻他的下巴,被内心的情感驱赶着,情不自禁:「我好幸福啊。」 傅久九的青少年时期过得很苦涩,像没有家只有一个窝的人,流落着生活。 幸福和安全感离他很遥远,是他不敢去碰触的一条线。 可在他以为人生早已定型的二十四岁,却一脚踏进了一场洪流,得到了他遥望多年的月亮。 每个人都说,月亮的光该是冰冷的。 可只有在他怀里的人才知道,那轮月亮有多热。 傅久九抱着他的月亮,被融化了身躯和灵魂。 曾经缺失的一切被重铸,与梦中的傅久九一样,他的伤痕与漏洞也同样被爱与温柔填满。
第175页 他被当做珍宝对待着,曾经以为求而不得的东西,如今满满地绕在他的身边。 仿佛得来会很容易,丝毫不费功夫般。 「我也是,」他的月亮反身压住他,把他抱得极紧,语意温柔而坚定:「我也很幸福。」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啊,正文完结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 每次写一篇文的时候,总能感觉到自己在写作上还有很多的局限性,希望可以一点点进步。 后面可能还有几篇番外,番外大约不日更了,一边准备新文一边慢慢更。 新文大约开《你是我宝贝[双重生]》或者《穿书被渣后我嫁给了反派》,欢迎大家到作者专栏收藏下,谢谢,鞠躬。 第66章 接到电话的时候,秦默彦正对着镜子在打领带。 领带是灰白色,浅格纹,比他本人给人的感觉要暖一点。 电话里的人语速很快,语气也很焦急,在说南方某个项目的事情。 秦默彦很安静地听着,握着电话的手指却不由地慢慢收紧,手背上的青筋也隐隐凸起。 他反身靠在衣柜上,眼睫低垂着,盯着脚下的实木地板。 地板颜色偏深,所以那双光着的脚便显得尤其白。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话筒里逸出的一点杂音。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终于慢了下来,而秦默彦始终没有说话。 他的唇色浅到近乎没有颜色,脸色也由最初的冷白变的苍白起来。 系了一半的领带正松松地挂在颈间,说不上是随意还是颓废。 那边似乎叫了他一声,可能是确认他有没有在听。 在那声之后,他凝滞的眼睫才颤了颤。 好像刚从极深的梦中醒过来一般,他抬眸问道:「这件事韦先生知道吗?」 那边不知道讲了什么,秦默彦便说:「好,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一双眼看向窗外,带一点迷惘。 细白的手指绕着领带底端一点点捲起,随后又放开,反覆往来。 窗外的银杏树叶已泛出一点微微得黄意来,在秋日清晨的冷风中瑟瑟发着抖。 好像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过是徒劳。 秦默彦很专注地看着窗外。 乌黑的眸子像一团被水洇了的墨,透出股水墨画特有的悠远与凄凉来。 片刻后,他将卷着领带的那只手慢慢垂低,然后自嘲地笑了笑,说:「算了。」 电话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秦默彦斜斜地靠在衣柜上,在铃声再次停下之后才抬起手臂。 屏幕上几通未接来电,大多是韦承柏的。 最近一通则是他大哥秦默阳打来的,其中还夹杂着一通,名字是路西野。 秦默彦光着脚走到靠窗的沙发边,盘着腿坐上去,先给韦承柏回了一个电话。 「韦先生。」他说。 「小彦,」韦承柏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语速偏慢,有着他自身的威严:「你还要赌吗?」 「不赌了吧,」秦默彦说:「订婚的事情还要麻烦您那边安排了。」 他对他说话,总是带着股敬意,像是对长辈或者一位尊敬的大哥一样。 唯独没有韦承柏想要的那种感情。 「如果把韦家的资源都调动起来,也未必斗不过路西野。」韦承柏沉默了一下:「如果你还想赌一赌……「 」算了,不赌了。」秦默彦笑了笑,然后又真诚地说:「谢谢,谢谢您给了我一次机会,是我自己输了。」 「小彦,」韦承柏的语气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我不是不想帮你,我只是……」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并不擅长说这样的话,但他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是太想要你,很想。」 秦默彦的唇抿紧了,一声不吭。 而韦承柏好像也没打算要他的答覆,只自顾自地说下去,语气很坚定:「我会让你幸福的。」 秦默彦依然没说话,电话里有极轻微的电流声。 「我已定了航班飞a市,下午就能到。」韦承柏又说。 秦默彦轻轻嗯了声,挂了电话,还未来得及放低,手机便再次响了起来。 他看着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路少。」他的声音轻而冷,很平静。 这个电话最近其实拨来过很多次,但他没有接过。 自从上次之后,他也没有再去过不渡,路西野出现的场合,他也都刻意都避开了。 十六岁到二十五岁,接近十年的时间,就算再喜欢,也该看清现实了。 他招唿着,伸手摸了烟盒,一手握着电话,一手点了火。 咔哒一声,火光亮起来,他低下头去,将烟点燃。 火光中,许多往事被镀了一层光一般,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十六岁的那个初春,他从早餐摊子上收工很晚,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便一路小跑着到了学校。 中午在餐厅就餐的时候,他听到了些很难听的话。 那些人围着一个高而修挺的少年人,叽叽哇哇地说着奉承话,对他扫来的眼风却充满嘲讽。 他的头髮很长了,没有时间去剪,身上的衣服溅上了油渍,染上了油烟味儿,所以身边没有人坐。 那个少年人听着那些话并没有说什么,但过了片刻,他端着餐盘坐在了他旁边。
第176页 那些绕在他身边的人便有些讪讪的,但还是跟着坐了下去。 他没抬头,低头吃他餐盘里最便宜的饭菜,然后起身收了餐盘,离开了餐厅。 直到走出食堂之后,他才顿住了脚步,透过食堂的玻璃大门偏头往里看去。 那个最近在学校里风头无两的少年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径直闯进了他的眼睛里。 事实上,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 但那一天,那个少年笔挺的身影,以及轮廓深邃的侧脸,却那样毫不设防地印在了他的心底。 一印就是十年。 他恍惚明白了,为什么最近学校里每个人都在谈论他的原因。 即便孤僻如他,也能听到很多关于他的传言。 据说他是从a市过来的,因为已经被国外某知名大学提前录取,不用参加国内高考,所以提前离校到这边探亲。 大约家里人怕他玩野了,所以让他暂时跟着他们这边高三一起听听课。 后来,他又在校园里见过他一两次。 不过每次也只有他看到了他。 他个子很高,身姿挺拔,长得很好看,又足够优秀,所以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男孩子女孩子都有。 他待人说话都很有礼貌,也常含着温和笑意,但却总是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距离感。 那是他第一次那么关注一个人。 只要想到,在别人嘲笑他的时候,他就那样稳稳地坐到了他身边。 没有同情,也没有施捨,甚至他都没有刻意看他一眼,那么自然,却透着善良,他就没有办法不多看他一眼。 仅仅也只是多看一眼而已,他从未想过真的要靠近他。 直到那天晚上,他去酒吧打工的路上,昏暗的路灯下,那人被几个不良少年围堵在了昏黄的巷道里。 他几乎没有思考,就闯进了战局。 他打架很厉害,是从无数场战斗中杀出来的小孩。 别人骂他是野种的时候,骂他母亲是狐狸精的时候,因为长得好看,吸引了别人女朋友目光的时候,因为冷漠引得别人想要教训他的时候…… 他从不惧怕,总是迎难而上,因为他家里只有他和母亲,他必须要很歷害,才能保护他母亲。 从幼儿园到初中,他身上脸上几乎没断过伤,打到最后,也几乎没人敢轻易再挑衅他。 可是他慢慢长大了,觉得打架没意思了,也渐渐学会忍耐了。 那是他升入高中之后打的第一场架。 五六个不良少年被他和路西野打的夺路而逃。 他的半边脸颊肿了,嘴角渗出血来,便拉高了高领毛衣的衣领。 他感觉到路西野的手按在他肩上,那只手很大,也很暖:「你没事吧?」 少年人的声音透着关切,微微喘息着响在他耳边。 他挣脱了他的手,回眸看他,也许是觉得自己过于狼狈,他一言不发地抓起自己的书包离开了。 他的头髮很长,毛衣的高领遮住了下巴和嘴唇,只余一双眼露出来,黑而冷,在初春的冷风中,一闪而过。 第二天,他母亲就急着带他换了新的地方,说是秦家又找来了。 他母亲带着他躲躲藏藏了很多年,他也早已习惯了奔波流离的生活。 可那一次离开前,他还是感觉到了遗憾,很遗憾自己都还没有和路西野说过一句话。 后来,他要读大学的时候,知道路西野接手了他母亲的事业。 路家不是普通人家,所以,他想要知道路西野的消息一点都不难。 他反覆思考,想要学服装设计,有幸的话,说不定可以离那个人近一点。 可是他母亲极力反对。 再后来,他还是回了秦家,步入了可以靠近路西野的那个圈子。 可是路西野却对他极疏离。 他大部分会是一个人,偶尔身边会跟着别的男孩子,那些男孩子大多是狐狸眼。 有一次他在不渡四楼谈完事情下来,看到路西野正一个人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喝酒。 那样子莫名透着股孤独感。 他喝的有点多,那一段时间又知道了很多事情,过得很失意。 因此便大着胆子走过去,坐在了路西野旁边。 路西野身上的香水味儿散着微微的苦意,离近了又觉得透着隐晦的甜,引得人想更靠近一些,去分辨他身上究竟是哪一种味道。 大约他那天真的越界了。 因为他们的距离已经近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路西野身上散发出的热意。 香水被他的体温一蒸,便真的透出股很甜的味道来。 路西野微微蹙眉,偏头看向他的一双凤眼十分冷淡,透着种难以言说的厌恶。 」路少,「他问路西野:「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路西野的眼睛眯了眯,似乎自己也很意外一般,片刻后他说:「没有。」 他那天大约真的喝了很多,不知道见好就收。 反而抬起手,用手指指向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他们可以?」他问:「我也有这样的眼睛,我不可以吗?」 路西野微微往后撤了撤身体,似乎怕他沾到自己一般。 他的眸色也变得很深,看向他的那双眼睛里似乎含了一缕被人看透的怒意和一些其他的东西。
第177页 秦默彦分不清楚。 片刻后,路西野勾了勾嘴角。 「不行呢,」他说:「再怎么着你也是秦家的三少爷,用完了不好扔。」 「秦默彦,」路西野很有磁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通电话,也是他的声音第一次这么近的响在他耳边:「插手了你南方那个项目,不好意思,晚上不渡见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决定先写小秦的,因为如果先写了另外世界的小9再写这个世界小秦,可能会有割裂感 不过小秦的很短,本来想一章搞定,但我最近速度有点慢,就分开吧, 之后再写另个世界的小9 感谢在2020-09-18 18:40:28~2020-09-21 20:0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球球滚动中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这一晚, 路西野又梦见了江随风。 混战刚刚结束,少年背对着他,只余一抹背影。 那道背影很单薄,比他矮一些, 正微微垂下头, 似乎是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 他的头髮很长, 乌黑的发和校服下略高的灰色毛衫衣领相接,一点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路西野也挂了彩, 胸口被人狠狠给了一下, 这会儿还在隐隐作痛。 他弯腰撑着膝盖略喘息了片刻,才探手拍上前面那人的肩。 这个年龄的少年人正是抽条的时候, 因此体型大多偏瘦。 可路西野按上去的那一刻,还是觉得掌下的肩膀过于单薄了。 隔着薄薄的毛衫与校服外套, 他能感觉到他肩头的骨骼支棱着硌在掌心。 而这么单薄的身体,却能在刚刚的混战中表现出那么强大的爆发力与那么迅疾的速度,让他不由地微微惊讶起来。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还带着略微急促的喘息与少年气:「你没事吧?」 那少年人终于在昏黄的路灯下转过头来。 他半边脸颊青紫着,毛衫的衣领拉得很高,挡住了下巴和嘴唇, 只露出一双长而深的眼睛以及高挺笔直的鼻樑来。 那双眼睛的眼头很深, 眼尾微微上翘, 张开来很大。 只是看人的眸光却极冷,带着隐隐的暴戾感,不知道是因为还未从之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还是因为别的。 路西野怔了怔,不过也只有那么片刻而已。 可仅仅那片刻之间,那少年人便弯腰拎起自己的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拐出小巷,三转两转便不见了踪影。 路西野没看清他的长相, 只看到了那双即便在暖光下也暖不热的黑眸,冰冷暴戾。 那是他几乎从没见过的眼神,也是他从没见过的眼睛,漂亮到惊心动魄。 除此之外,唯一能辨认他身份的,便只有他身上那套宽大校服以及一件破破烂烂的军绿色书包了。 那种书包很古早,早就已经没人再背了。 现在的高中生虽然表面上穿着校服,私下里却一个比一个更潮,吃穿用度,一个比一个讲究。 可那个少年显然不一样。 路西野第二天到了学校就开始打听那个少年人。 比他想像中的更容易一点,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他就得到了他的资料。 因为认识他的人很多,他身上被人贴的的标籤也很多。 比如:转校生,迟到早退,冷漠傲气,那个不合群的帅比,…… 高一三班,江随风。 这一天,江随风没来上学,高一三班的同学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联繫方式。 只有他同桌,隐约知道他住在哪一块,但具体地址也不清楚。 路西野留了联繫方式给他同桌,希望江随风来的时候可以通知他一声。 第二天和第三天,江随风仍然没来上学。 在路西野开始忧心忡忡地怀疑,他是不是伤到了哪里以致于无法到校上课时,江随风同桌那边来了消息。 江随风转学了,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只有那一晚,只有那一眼,可那双冷漠暴戾的眸子却已深深刻进了他的灵魂。 像是一场玩笑般,在他最不经意的那个怔愣间,直击心脏。 可那一眼真的太短了。 短到路西野有时候都怀疑,那一晚的那场经歷,是不是只是他青春躁动期,在荷尔蒙驱驶下所捏造的一场幻梦。 而江随风也从没有出现过在他的世界里。 路西野自己也没想到,出国前的一场探亲,竟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为了寻找江随风,他放弃了去国外读书,转而重新选择了国内高考。 可江随风却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无论他动用了多少关系,都没再找到过他的踪影。 可他对他的执念,却随着年龄的增长,日渐加深。 午夜梦回的时候,那种隐秘而躁动的情绪常常压得他不能唿吸。 路西野知道这是一个梦。 这么多年,他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梦。 几乎每次都是那天的场景重现。 梦中,他再一次拍上了少年的肩头。 少年和以前一样,回过头来,一双黑眸极冷,藏着暴戾。 路西野想叫他的名字,可那双眼却慢慢变得更冷,其中的暴戾之气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死灰般的漠然。
第178页 好像对什么都没有留恋,对什么都没有希望,孤独又绝望。 路西野的心抽痛起来,痛到无法发出声音。 他伸手将少年那件灰色的毛衫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了他完整的一张脸来。 随后,他看到了秦默彦的脸。 他在黑暗中张开眼睛,心如擂鼓,眼前是一片虚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梦中的江随风变成了秦默彦。 或许是从秦默彦不再出现在他面前开始? 也或许是从更早一点的时候,比如他母亲去世,或者他与韦承柏站在一起开始? 他没有记得太清楚。 因为这本就是他灵魂深处十分抗拒的事情。 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樑,微微将头仰起一点,再次于黑暗中闭上眼睛。 江随风到底长什么样子,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想像不出,因为他从没见过他的全貌,只见过那双眼睛。 可秦默彦,他却很清楚。 即便他很少看他,很抗拒他,心里也依然很清楚他的长相。 他有着和江随风一样的眼睛,五官和身姿也都是他最喜欢的类型,比江随风更高,气质也更矜贵一些…… 可是他不是江随风。 江随风是穷人家的孩子。 可秦默彦…… 虽然都说秦默彦是为了他母亲的病才重返秦家,可是路西野在还小一点的时候就听秦默阳说过,秦默彦那个做小三的母亲,借着手上这个孩子,每年都能从秦家捞走大笔钱财。 他母亲也因此和他父亲多次冲突,后来才心如死灰,不再过问他父亲外面的事情。 所以,秦默彦小时候应该过得还不错的。 虽然和他与林郡这样的孩子没法比,但总该比江随风好太多太多。 而且,他也并没觉得秦默彦对他生母有多深的感情。 这并不是他的凭空猜测,而是他的亲眼所见。 准确来说,那应该算是一场偶然。 那天,他去医院看望一位长辈。 因为得知那位长辈的病房与秦默彦生母的病房在同一楼层,所以他让助理多备了一份礼品,打算看过长辈之后顺便去看望一下秦默彦的生母。 那天,他从长辈病房出来后,拐过医院长长的走廊,在秦默彦母亲的病房门前停住。 房门开着一线,他准备抬手敲门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了秦默彦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但走廊里太安静,所以他还是听得很清楚。 「不甘心吗?」他说,闲话家常一般,可声音却好像比平常还要冷。 路西野微微抬起的手顿住了。 门缝开的不算大,他能看到秦默彦坐在床边交叠的双腿,以及他握着水果刀慢条斯理削果皮的那双手。 那双手很白,像一双冷玉,动作很慢,很优雅,却莫名给人一种十分冷漠的唇觉。 路西野能想像出秦默彦垂着眸子,盯着刀刃的表情。 病床上的女人因他这句话而发出「呵呵」的声音,嘶哑干裂,像垂死的挣扎。 「不过那也没有什么办法,」秦默彦继续说,声音很轻,依然很冷,无视女人的动作:「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如愿的。」 路西野安静地站了片刻,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秦默彦给了他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没有办法喜欢,甚至是很厌恶。 可他偏偏又长了一双江随风一模一样的眼睛,让他稍不留神就容易被触动。 他不喜欢那种无法掌控自己感情的感觉,如果有,他也只希望是因为江随风,而不是别人。 如果对方是别人,比如秦默彦,他会觉得自己在偷偷背叛着江随风。 况且,秦默彦这样的人,怎么能跟江随风比? 明明江随风也没跟他有什么约定,明明他连江随风在哪里,长什么样都不清楚,明明他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生活的怎么样,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有没有找对象,有没有谈恋爱甚至结婚生子…… 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偏偏就是想守着,像单方面的约定。 因为那一晚的那一次回眸,早就已经在他的灵魂深处落地生根。 他想找到他,和他在一起,擦拭他脸上的伤口,让他肩上的骨头不要再那么硌人…… 甚至,就算只为他换一个漂亮的书包也好。 让江随风过的不要比任何人差。 他想要给他的东西很多很多,想要把他捧在手心里,想要他的生活里只有蜜。 而他想向他要的却很少,只要一个句号。 漫长的,十年岁月的寻找与等待,他只想要一个句号。 不管这个句号之前的句子是欢喜还是悲哀,他都想要那个句号。 他的整颗心里,只有江随风,谁也不能替代。 可是,江随风还是太虚无飘缈了,存在的痕迹太少了,所以事情还是不可控制地偏离了轨道。 在他一天天对秦默彦的抗拒中,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秦默彦在他心里的份量重了起来。 他真正发现这一点,是在秦默彦刻意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之后。 他们以前经常遇到的场合,经常一起受邀的活动,经常会偶遇的网球场,都不再有他的身影。 而与此相反的是,他做梦的频率却越来越高。
第179页 而在梦里,他次次看到的都是秦默彦的脸。 明明秦默彦那么凉薄,不是良人,可他还是没办法控制梦中的自己。 而每次拉开梦中人的毛衫衣领,看到那张俊美绝伦却又冷若冰霜的脸,都会让他感到痛苦。 因为他私心里认为那代表着他对江随风的背叛。 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 没有办法控制梦中的自己,也没有办法控制现实中的自己。 他想见一见秦默彦。 他并不清楚真的见了他要说什么,做什么,但总该先看他一眼。 他破天荒给秦默彦打了几次电话,可是对方从来没有接过。 像江随风一样,他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消失的干干净净。 可与江随风不同的是,秦默彦至少还有迹可循。 为此,他甚至和秦家展开了几场商业合作,可和他见面的也只有秦默彦的大哥秦默阳。 秦默彦明明是很喜欢他的,即便他从来没有说过,但长了眼的人都可以看出来。 秦默彦也是真心要疏离他了,虽然他同样不声不响,但一样,长了眼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 所以,就连秦默阳在他面前都对秦默彦避而不谈。 避得干干净净。 这种状况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他打听到秦默彦和韦承柏联手,在南方展开了一个智能公寓改造的项目。 这个项目是秦默彦找了很多关系,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 前期的洽谈工作已基本完成,后面就要进入实地勘察测量以及最终的方案设计阶段。 开工时间初步定在了来年春天。 这种项目属于政府合作项目,想插进去很难,但也真的很赚钱。 路西野拜託了一位长辈,凭空插进去一脚,最终拿到的控制权比韦秦两家还要高一些。 这件事昨天晚上刚落定,现在外面还没有传出去。 不过明天一早,该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 路西野静默了片刻,心里的感觉很微妙。 因为昨晚刚得到消息,夜里他就再次做了这个梦。 遮光窗帘效果很好,已是清晨四点多钟,室内却仍被笼成一片黑暗。 他点了支烟,靠着床头看那一点火星,喷云吐雾间,心里却又生出些有生以来极少有的忐忑。 他在想天亮了要怎么约秦默彦,秦默彦知道这件事情后又该是什么反应? 又或者,他见了秦默彦应该说些什么。 他罕见地有点弄不清楚,拿捏不好分寸。 要追求他吗?好像也不是。 但那种紧张与雀跃却又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他出去晨跑,回来洗澡,吃早餐。 然后看似十分镇定地拨通了秦默彦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却无人接听。 他看着屏幕慢慢熄灭,克制下了想要立刻重播出去的冲动。 在他以为忍了许久之后,事实上也不过是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又重新拨了出去。 这次那边接的很快。 秦默彦的声音很轻,有种金属的冷感,从话筒里传过来:「路少。」 路西野的心头滞了滞,好像以前都没有很注意过他的声音般。 他放平声音,像是波澜不惊:「秦默彦,插手了你南方那个项目,不好意思,晚上不渡见一面?」 「好。」片刻沉默后,秦默彦轻声应了下来,声音里没有丝毫意外。 路西野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沉默了下来。 仅仅是片刻间,电话便被挂断了,话筒里传来了清晰的嘟嘟声。 秦默彦连再见都没有说。 路西野忽然记起了,那一年的春夜,那个少年人也是在他怔愣的片刻间,拎起书包消失在了那条小巷中。 从此他再没有见过他。 第68章 车子在路上走走停停, 越是接近不渡就越是堵得厉害。 天光渐渐暗了下去,而街边的路灯还暂未亮起,正是短暂的蒙昧时刻。 秦默彦偏头望向窗外,夜色初笼, 行人各自匆匆, 似是各有奔赴般。 唯有一道玻璃将他割裂在了世界之外, 仿佛从未像别人那么生动而又鲜活地生活过。 他怔怔地出神,近乎一动不动。 唯有一只手掌虚虚地按在膝头天蓝色的文件夹上, 偶尔会轻轻地抬指敲击一下。 塑料夹皮触上去是磨砂质地, 敲上去则是极轻极轻得一声「笃」。 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可韦承柏却每一声都听得很清楚。 车龙再次停顿下来,前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车尾灯。 韦承柏探手握住了文件夹上的那只手。 那只手微凉, 极瘦,握在手中尤如细细的竹节, 骨感十足。 几乎在他握住他的同时,窗外的路灯齐齐亮了起来。 仿佛受了惊一般,秦默彦的指节蓦地蜷曲了一下。 随后他把目光收回来,偏头看向了韦承柏。 韦承柏今年三十二岁,正是成熟稳重的年龄,又带着些上位者特有的自信与威严, 常会给他一种面对长辈的感觉。 因此他对他的尊敬之情要远比其它感情多的多。 车子里很安静, 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秦默彦的手指却慢慢放松了下来,安静地被韦承柏笼在手心里。
第180页 韦承柏其实刚下机不久。 可长时间的飞行不仅没有给他带来一丝倦色,反而让他透出些神采奕奕的喜色来。 就连他平时有些严肃的眉目间,都含着一缕笑意。 他又握了握秦默彦的手,手掌移动间,指腹摩挲在那份文件夹上。 秦默彦终于开了口:「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韦家其实没必要跟着我的步子走。」 「你我以后就是一体,」韦承柏说:「我当然要和你共进退。」 秦默彦看向他,韦承柏的眼神热烈而直白,像是年轻了好几岁一般。 「我只是觉得,」秦默彦顿了顿:「这样对你不公平。」 秦默彦有很多自己的计算方法,比如: 他觉得自己心里喜欢别人,和他订婚是对他不公平。 现在他追随他的决定,他也觉得是对他的不公平。 可他从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或者什么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才是不公平中最大的公平。 车龙终于略松了松,韦承柏把手搭回方向盘上,含笑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公平了。」 韦承柏的态度总是这样,仿佛只要他跟他在一起,他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无论是感情还是金钱。 可他越是这样,秦默彦心里的压力就越大。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偏开头去,只留给别人一小片侧颊来。 这个角度的秦默彦,看起来更加瘦削了些。 流畅的下颌线拉出好看的线条,在下巴处收成尖,让他本就冷漠的气质又添了些凌厉。 像是野性难驯,又像是很难被征服。 但韦承柏并没有很担心,因为他知道秦默彦缺什么。 他可以尽力给,把他当做孩子一样疼爱的话也没关系。 天长日久的,他的心总能软下来,进而依赖他。 而依赖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爱的方式,甚至要远远比爱更可靠。 车厢里依然很安静,而拥堵的道路让这片安静透出了一股难言的压力来。 秦默彦转回头来,倾身点开了电台,想听听前面的路况。 电台正播着一首古老的粤语情歌,女声甜蜜温柔,声音里微微漾出一点模煳的忧伤。 她轻声吟唱: 在那遥远有意无意遇上 共你初次邂逅谁没有遐想 …… 潮汐退和涨 月冷风和霜 夜雨的狂想 野花的微香 伴我星夜里幻想 方知不用太紧张 没法隐藏这份爱 …… 秦默彦的指尖顿住了,就那样垂眸听了半支曲子,然后又轻轻点击了下,关掉了电台。 车厢里重归安静,而拥堵的车流也终于松动了起来。 韦承柏再次看了秦默彦一眼,爱意与倾慕在他眼底蔓延开来。 爱这种东西,的确是没法隐藏。 车子终于到了不渡,韦承柏解了安全带,见秦默彦没动,便又倾身过去帮他解。 秦默彦偏头看他,微微笑着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把一直放于膝上的文件夹拿起来:「韦先生……」 「还叫韦先生?」韦承柏好笑地纠正他:「是不是该改口叫哥或者承柏了?」 秦默彦顿了顿,随后便释然般笑了一下:「哥。」 韦承柏从未发觉一个「哥」字竟会这么好听,好听到他一颗心都像浸进了蜜水里。 他伸手想摸秦默彦的脸颊,但最后却又偏了偏,只顺了顺他柔软的发。 秦默彦将那个文件夹递给他:「我不上去了,在这里等你。」 韦承柏有点惊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但他什么都没问,只点点头,将东西接在手里:「好。」 韦承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秦默彦往后靠了靠,眸间泄出深重的疲惫来。 他的眸光变得晦涩,眼睫慢慢眨动,视线漫无目的地投出去。 视线边缘有一辆车子,黑色,比别的车更高一些,像一头沉默的凶兽,似乎有些眼熟。 他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扫过去,可在看清那辆车的同时,他的视线便蓦地重新聚拢,变得聚精会神了起来。 那是路西野的车,车前坠着一道平安符,浅浅的蓝色,像撕下了天空一角。 * 路西野坐在三楼他常坐的座位上。 灯光被调的很暗,他捏着酒杯慢慢地喝着酒,并不时看一眼腕錶。 服务生为他添酒的时候,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句:「路少是在等林少吗?」 路西野没回答,只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道眼神很温和,又很宽容,可却莫名让服务生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他惶惶地沉默下来,空间里便只余了安静。 路西野没再看表,而是点了支烟,将身体靠进了卡座深处。 他从傍晚落霞时分,直等到夜幕笼住整座城市,一颗心放松了又紧绷。 手机被捏在指间转了几转,最终又被忍耐着放了下去。 随着时间推移,三楼又多了几波客人,可里面没有秦默彦。 路西野变换了下坐姿,转头将视线投向窗外。 街边的路灯恰好亮起来,远远的排成一条看不到头的光带,猝不及防地映在了他的眼睛里。
第181页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其实他并没有等太久。 他重又点了支烟,默默垂下了眼睛。 不渡的人越来越多,过来跟他打招唿的人也开始越来越多。 可无论是讨好的,恭敬的,还是熟稔的,他都只坐着略点一点头。 路西野很年轻,到年底才满27岁,可却已掌管wuyun和整个路氏多年。 他待人接物都极有风度,看起来俊美而温和,可却从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那种骨子里不自觉透出来的威势,在人察觉以前,便已经形成了强大却并不尖锐的震慑力。 所以,他没有点头,便没人敢随便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而且大部分人也都知道,那是林郡的专属位置。 不渡渐渐热闹起来,路西野重又点了支烟。 菸头亮起来的瞬间,他啪地熄了火机。 再抬眸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站在了卡座旁边的阴影里。 他心头一跳,徐徐抬眼看过去,只是在看清来人时,那双眼又不自觉地微微眯了起来。 韦承柏和他对视片刻,才含笑道:「方便坐一下吗?」 路西野点点头,灰白的烟雾从唇间溢出来,语气极礼貌:「坐。」 韦承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将一份文件夹放在桌面上,慢慢向他推来。 路西野没看那只文件夹,只把视线凝在他眼睛上问:「他呢?」 「我可以代表他。」韦承柏说。 他们都没提秦默彦的名字,却都清楚在说谁。 路西野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说:「你凭什么代表他?」 「凭我们就快订婚了。」韦承柏慢慢说,他收了笑意,就变得十分严肃了起来。 路西野抿着唇没说话,指间的烟却被捏得弯出了弧度。 「看看吧。」韦承柏将目光移到文件夹上,示意他:「这是南方那个智能公寓项目的全部资料。」 路西野的神色讶异了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般,他扬了扬眉:「你什么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韦承柏笑笑,那笑意在路西野眼中变了味道,像残忍而锋利的刀:「是小彦的意思。」 路西野把目光移到那件天蓝色的文件夹上,迟迟没有伸出手去。 「看看吧。」韦承柏又说了一遍:「小彦说,既然你想做,那就让给你,我们退出。」 「什么?」路西野抬眸看他,脸上难得地露出些震惊来。 这个项目是秦默彦一手一脚办起来的,不知找了多少人,废了多少功夫,看了多少脸色才握到手里,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他的唇角抿的很紧,蓦地记起早晨秦默彦挂断电话时,自己心底升起的那股让人十分不适的感觉。 那感觉其实一直没有退下去,只是这会儿变得越来越重,重得让他止不住地心底发慌,就连一向平静的眸子都闪过了一丝慌乱。 韦承柏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他。 在此之前,他的确觉得放弃这个项目十分可惜。 毕竟利润可观不说,最重要的是,这也是和政府部门合作的一块敲门砖。 只是现在,他不那么觉得了。 因为在看到路西野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慌乱表情时,他心里蓦地升起了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来,极痛快。 秦默彦喜欢路西野,他一直都知道。 那种感情瞒不了人,尤其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把他所有的小动作小表情都偷偷解读一遍的人。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一直嫉妒路西野嫉妒到几乎呕血。 现在,路西野终于该靠边站了,秦默彦连见都不愿意再见他一面。 他心底忍不住升起极扭曲的快意来,却又勾着嘴角略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个年龄不该再这样毛躁。 路西野没看到他的表情,因为他的目光正定在那本文件夹上。 那东西好像会烫手一般,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将烟衔进唇齿间,慢慢伸出手去。 里面的确是那个项目的资料,被分门别类极规整地放着,不少页面上还有秦默彦的签名。 他看了片刻,重新合起来,拿起手机直接拨给秦默彦。 电话一直在响,但是秦默彦没有接。 随着铃声停止,路西野感觉胸腔的空气不够用了一般。 那是窒息的感觉。 他强压下了深唿吸的冲动,感觉自己连心脏都跳的缓慢了一些,眼眶也渐渐发热。 「为什么?」他又问韦承柏。 这么多年,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虽然一南一北,但韦承柏和路西野见面的次数并不少。 路家这位少爷,不管干什么事情,都有一种超脱他年龄的稳。 仿佛那是他骨子里带的,是别人根本羡慕和修行不来的。 可现在他才知道,他也有年轻人无措而执拗的那一面。 他低头看了看腕錶,然后微微向前倾身,笑了笑,重复道:「为什么?」 那笑意好像带了些嘲讽与同情一般。 路西野心头髮紧,但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他。 「你永远不知道这个项目对小彦意味着什么。」他说:「这是我和他的一个赌约,眼看他就要赢了。」 秦默彦在等着他,他不想多耽搁。 于是又说:「这个项目利润多大,你应该很清楚吧?「
第182页 「是。」路西野沉声说:「我知道。」 这个项目虽然利润巨大,但对路家来说还算不得什么。 他其实不是非要赚这笔钱,他只是想逼着秦默彦出来而已。 只要秦默彦开口,他也完全可以退出去。 但很显然,秦默彦不愿意见他,更不愿意求他。 「小彦让我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拿下这个项目,赚的钱就足够重新续起秦家断裂的资金鍊,」韦承柏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却滴酒未沾:「那么,秦家就不用那么急着和韦家联姻了。」 路西野的大脑嗡地炸了开来,耳边像响起了隆隆的雷声一般。 可韦承柏的每一句话他还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他说得清晰而残忍,带着深深的恶意:「是你,让他赌输了。」 酒杯在路西野手心里炸裂,但他却完全没感觉到疼一般。 把冷着脸把那份文件夹推出去,文件夹上染了一层淋漓的血:「我退出这个项目」。 「你大概不了解小彦吧,」韦承柏意有所指地说:「他说不要的东西,就不会再要了。」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腕錶:「还有人在等我,怕要等急了,路少,下次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来自周慧敏的一首粤语歌《最爱》,以前没有听过,那天刷抖音听到了,就觉得小秦听到这首歌就不会去见小路了,毕竟爱无法隐藏,既然藏不住,那就不见了吧。 第69章 韦承柏从暗处往外走, 越接近电梯间,灯光便越是明亮了起来。 临进电梯间的一瞬间,他又往后看了一眼。 路西野仍安静地坐在原地。 只是那道身影与他来时看到的从容优雅已完全不同。 此刻的他冷肃端凝,像笼着层薄霜般, 虽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 却也让人觉得寒意浸人。 和不渡这个繁华热闹的不夜场, 看起来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的眉心不由地略微蹙了蹙,在快意翻腾的同时, 又隐约感觉到一丝忧虑。 毕竟, 像路西野这样的人,一旦真的较了真或者发了狠, 就算是他,也极有可能不能全身而退。 而今天, 他之所以可以在他面前占了上风,不过是借了感情的机,取了感情的巧而已。 车子停靠的位置离电梯间不远,出了电梯往右走,拐一道弯就是。 韦承柏的脚步在迈出电梯的同时,便变得急切了起来。 事实上, 他对路西野说的话, 其实还留了一半。 因为这个赌局, 结果只有一个。 就算路西野不出手,他也早已留好了后招。 秦默彦不可能赢,他也绝不允许他赢。 他已经三十二岁,不再是毛毛躁躁的毛头小伙子,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要什么,也懂得不择手段地去获取。 秦默彦是他第一眼就看上的人, 他怎么可能会在有机会抓住他的时候放他自由? 所不同的只是,如果由他出手,那么那个项目的利润还可以一直握在韦家手里,而现在,则是去了路家那里。 遗憾肯定会有一点,但有得就会有失,他看得十分通透。 由他出手的话,虽然利润巨大,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将来秦默彦知道的话,也许会再起风浪。 而路西野出手则刚刚好,既可以换他们彼此死心,也可以换他和秦默彦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和钱比起来,他觉得还是后者更重要一些。 最重要的是,不用他亲自动手,那么面对秦默彦的时候他可以更坦然也更安心。 车窗闪着一线,一只素白的手夹着支烟从那道缝隙里探出来。 那支烟烟身细长,通体漆黑,配着银色的过滤嘴,看上去有种稳重而禁慾的质感。 韦承柏的脚步不由地顿了顿。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刚刚看到路西野将与这同样的一支烟捏弯磋磨,后又咬在了唇齿间。 那让他忽然生出了一种,他们在抽同一支烟的错觉来。 又让他有一种,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着相同的喜好与秘密,而他则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心底的快意瞬间消退了许多,而忧虑与不快也蔓延起一些。 他缓步走过去,轻轻拉开了车门。 秦默彦正不知看向哪里,十分入神的样子,等他坐进来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将夹烟的手从外面收进来,目光安静地在他脸上定格片刻,什么都没有问,只淡声说:「回去吧。」 韦承柏嗯了一声,探手将他指间的半支烟捏了出来,摁熄在菸灰缸里。 菸灰缸里已积了几只同样的银色过滤嘴,每一支都吸到了尽头,上面有浅浅的齿痕。 菸头不是被摁熄的样子,扁扁的,是被人用指腹碾熄的。 韦承柏沉默着看了片刻,大约从他离开开始,秦默彦就点了烟。 他偏头看向他,想拉他的手看一看,却勉强忍住了,只不着痕迹地问他:「不问问路西野怎么说吗?」 「嗯?」秦默彦愣了愣,轻轻摩挲了下已经空了的食指与中指。 片刻后他微微偏开头去,避开了韦承柏的目光。 不远处就是路西野的车子,他的视线在虚空处停顿片刻,还是不由自主地落了过去。 其实下定决心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了路西野可能会有的反应。
第183页 路西野是很骄傲的一个人,他想要的东西大抵还是喜欢自己伸手去拿或去争取,而不是由别人送到眼皮子底下吧? 退出项目并把项目资料直接送给他,对他来说大概会被认为成是对他的施捨与挑衅吧?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本就已经足够讨厌他,再多讨厌一点或者少讨厌一点,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盯着路西野车前挂着的那抹天蓝色。 伸手想去抚一下自己腿上同色的文件夹。 指尖触到西裤透着温度的面料时,才蓦地想起那文件夹已经不在他这里了。 「不想知道。」他说,语意清晰而坚决。 韦承柏沉默了下来。 他心底那种笃定与自信慢慢又消散了些。 「如果路西野不做这个项目了,」他试探地问:「你还会考虑重新拿回来吗?」 「他为什么不做?」秦默彦看过来,安静地盯着他看了两秒钟。 「我是说如果。」韦承柏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说的很慢,像哄小孩子一样。 「没有如果,」秦默彦笑了笑,笑意十分凉薄:「他骑虎难下。」 这就是不打算接回来的意思了。 秦家韦家同时退出,现在那个项目就只有路家了,如果路家也退出来,那么将会彻底得罪当地政府部门。 韦承柏松了口气。 只要他们不接,路西野就没那么容易退。 秦默彦象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又对他说:「你放心。」 韦承柏心头一跳,看着他问:「我放心什么?」 「订婚的事,」秦默彦看着他,目光直白,语气却慢慢变得冷漠了些,他慢慢说:「我决定了就不会改。」 我决定了就不会改,所以你其实不用这样试探我。 事实上,我什么都知道。 这样的话秦默彦不会说,但韦承柏却听得很清楚。 秦默彦身上有很多刺,柔软的,坚硬的,韦承柏被这样柔软的毛刺扎到已不是第一次。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指腹接触到的皮肤柔润温软,既不冷也不硬,更不扎人。 秦默彦没有动,但唇角抿紧了。 韦承柏试探地又伸出另一只手,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虎口钳住他的下巴,身体慢慢向他靠近。 秦默彦依然没有动,但他的牙关在他掌下咬紧了,下颌线变得冷硬,眸子里也充满了戒备,像是随时准备反击。 那让韦承柏觉得,他下一刻也许就会抬起膝盖将他顶开,或者挥起拳头向他砸过来。 他闭上了眼睛。 坚持着将唇印在了他的额头上。 再张开眼的时候,秦默彦依然在看着他。 他不动声色地拿开双手,笑着说:「太瘦了,得好好养养。」 又说:「订婚之后,跟我回南方吧,不回来了。」 * 在韦承柏离开片刻之后,不渡就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路西野用受伤的那只手按在那件天蓝色的文件夹上,塑料封皮上迅速积起了一片刺眼的鲜红色。 会所的医生很快到来,当他想把路西野的手从文件夹上抬起的时候,才发现他按得十分用力。 「路少。」他握住他的手腕,技巧性地抬起他的手。 手心里还嵌着些玻璃碎,医生温柔地安抚他说:「您忍着点,我帮您处理下,可能会有点疼。」 路西野却好像并没有感觉到痛楚一般,他的神情很冷静,眸子定定地看着医生问:「韦承柏呢?」 医生有点愕然:「谁?」 然后又说:「不管是谁,这会儿谁也比不上您的伤口重要。」 路西野却好像没听懂一般,他腾地站起身,把受伤的那只手收回来用力握起,挡住了手掌内侧的伤口。 然后用完好的那只手抓起那本文件夹快步追了出去。 他忽然记起,韦承柏离开前说过,有人在等他。 他是说秦默彦吧? 他在哪里等他?家里还是别的地方? 路西野不知道。 他身上穿了件米色的羊绒衫,脸色苍白,往前走的时候眉目间压着风雨,看起来十分吓人。 尤其米色的羊绒衫上染上了丝丝缕缕的红,看起来更是十分得触目惊心。 与平日里总是进退有度,游刃有余的翩翩的贵公子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般。 医生最先反应过来,忙提起医药箱追了上去,遥遥地缀在他的身后。 他没等电梯,而是直接走了楼梯。 在医生赶到电梯间的时候,那道挺拔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螺旋楼梯的那一弯拐角处。 他心里乱成一团浆煳,明知道追上韦承柏也不过是自取其辱,但他还是拼了命地追了上去。 也许是想把这本资料还回去,也许是想看看秦默彦在不在,让他不要订婚。 他一边下楼梯,大脑一边随着脚步飞速运转。 如果不让他订婚,总得有个理由和立场,可他凭什么不让秦默彦订婚? 严格说起来,他跟秦默彦甚至连熟悉都算不上。 路西野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手心里的玻璃碎被推进了新的深度,疼痛让他清醒,而清醒让他绝望。 他从没有这么绝望过。
第184页 因为,唯一能让秦默彦不要订婚的理由和立场,他得留着给江随风。 他冲出楼梯间,站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唇齿间慢慢吐出一个名字来:「江随风。」 江随风,江随风,江随风…… 将近十年的寻找里,曾经刻意表现出来的不疾不徐,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带着点怨恨般吐出江随风的名字。 江随风,你去了哪里,快点出来吧,如果你能早一点出来的话,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什么都不会发生。 一辆车子从他面前驶过,路西野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再张开时,车库里只余一片安静。 那辆飞速驶远的车子里,有一双眸子,在后视镜里盯了片刻,又再次移开。 他想转头向后看一眼,可手却被另一只大手握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只写了一点点,马上要订婚啦 第70章 傅久九最近刚从nf离职, 正在全力筹备自己的工作室。 他的工作越来越多,赶稿子画设计又常常需要熬夜,十分辛苦。 林郡很心疼,便想把他的工作室设在住处附近, 以免还要花时间在上下班路上。 夏末的时候, 邻居中有一对老夫妇恰好要移民国外投奔孩子, 需要抛售房产。 林郡便把那栋别墅买了下来,给傅久九做工作室用。 接到秦默彦电话的时候, 工作室的装修刚刚完成, 傅久九正在和设计师一起布置软装。 那天的风很大,傅久九站在阳台上接电话, 听到秦默彦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傅编,」他说:「我要订婚了。」 秦韦两家联姻的事, 其实一直都有传闻,但傅久九听秦默彦说出来,还是觉得很突然。 秦默彦的话很少,关于感情的事也仅仅提过那么一两句,但傅久九知道他喜欢的是路西野。 他既觉得突然,又觉得可惜,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想好了?」 「嗯。」那边的风声消失了, 秦默彦似乎回到了室内, 声音变得平静清晰了起来:「你那天有时间过来吗?」 「当然要来的,」傅久九没有犹豫,又说:「祝福你。」 秦默彦又嗯了一声,似乎是笑了笑,然后才轻声说谢谢。 秦默彦的订婚仪式定在了初冬,要分两场来办。 a市那一场定在了十一月十八号那天, 皇廷顶层。 结束后他会随韦承柏回韦家所在的n市,隔日也就是十一月二十日,将会在n市举办另外一场。 今年的寒流来的尤其早,十一月初就下了零零星星的一场雨夹雪,气温迅速下降,一天冷似一天。 十一月十八号这天,a市仍然是陷在了寒流里。 寒流自前一天傍晚来袭,迅速将整个a市包裹其中,仿佛是以温度为食的怪兽般,要将整个城市的热量吸食殆尽。 清晨起来,天上积着厚厚的雨云,把天光挡得严严实实,风很大,庭院的枯枝摇晃的很厉害。 这是很冷也很萧瑟的一天,但皇廷里却很热闹。 温暖,明亮,喜气洋洋。 订婚仪式定在中午举行。 下午一早,秦默彦就会随韦承柏一同离开,去往n市。 林郡和傅久九到的时候,路西野已经坐在了最前面的圆桌前,离主位很近。 他穿着wuyun最新款的高定西装,眉目安宁柔和,十分英俊。 只是眼下略有一点乌青。 他没和任何人说过,自那天之后,他就总是失眠。 尤其晚上再次梦到江随风,他伸手去拉他毛衫衣领时,不知道是出于逃避还是恐惧,又或者是出于他自己强大精神控制力的原因…… 他总会在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惊醒过来,而醒来之后就再也无法入睡。 路西野并没有收到秦默彦或韦承柏的邀请,邀请他的其实是秦默阳。 秦默阳比林郡他们大上两岁,但又比林启他们那一茬小了许多岁。 所以小时候,即便几家之间各种竞争关系弯弯绕绕,他也经常会和路西野林郡他们混在一起。 再大一些,彼此忙起来,又都参与进家族事业中,见面的时候就少了些,关系自然也就疏远了些。 不过幼时的交情还在,尤其路西野和秦默阳又都是家里的继承人,于公于私,他们的来往也一直没有断过。 直到几年前,秦默阳出事,秦默寻把秦家弄得乌烟瘴气,几家才算是真正疏远了起来。 秦默彦注意到他哥邀请了路西野的时候,正式请柬已经下了下去。 虽然秦默阳对秦默彦很关心,但他毕竟在医院躺了几年。 身体虽说没了大碍,但和以前相比,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其实都已经十分有限。 尤其秦家的状况还十分复杂,仅仅是公事就已经让他相当吃力。 而秦默彦也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路西野,所以他对他们间的关系一无所知,并认为他们大约只是点头之交。 但作为朋友和秦家的掌权人,无论出于礼貌还是交情,路西野都是他必请的客人之一。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秦默彦脸上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以为他仍然还在介意路西野抢了他南方那个项目。 于是便笑着逗了他两句:「路家不是说了要把那个项目的利润分过来一部分吗,怎么,还放不下啊?」
第185页 秦默彦的性子很冷,话很少,他本以为他不会答话。 没想到秦默彦只是默默地把名单往下放了放,片刻后才说:「没有放不下。」 他说话的语气有抹不易察觉的伤怀,秦默阳便敛了笑意。 「小彦,」秦默阳说:「我和妈都捨不得你去n市。」 「有什么捨不得,」秦默彦看他:「以前你们身边不也一样没有我。」 「但现在有了。」秦默阳说。 秦默彦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他对我很好,你放心。」 「那倒是。」秦默阳又笑起来:「我是真没见他对人这么上心过。」 韦家和秦家自上一辈就建立了合作关系,虽然一南一北,但自幼时起,秦默阳就和韦承柏见过很多次。 更不要说他掌权以来,秦韦两家的每场合作几乎都是由两人亲自经手,双方关系更加紧密。 韦承柏是老式家庭成长出来的,为人相对刻板严肃一些。 这么多年,他从没见过他对谁像对秦默彦一样,那么小心,爱护,近乎讨好。 如果一定要把秦默彦交给一个人的话,那么韦承柏无疑是让秦默阳最放心的一个。 不过,相对韦承柏几乎无法掩饰的喜爱,秦默彦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无悲无喜,不热情但也不排斥。 秦默阳有时候会很怀疑,自己这个弟弟是不是根本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 因为他总会给他一种缺了七情六慾的感觉,过于冷静,很难动情。 这当然是秦默阳的错觉。 秦默彦其实会关心他,关心他母亲,关心秦氏,用他自己的方式。 秦默彦又握着名单看了一会儿,除了至亲好友,来参加他订婚仪式的大多是秦氏商场上的合作伙伴。 「哥,」他说:「我其实只担心一件事,如果我离开,你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秦默阳有些错愕,低头闷闷地咳了几声,再抬头时忽然说:「要不你别去了吧。」 说完又觉得不好,毕竟这是让人家夫夫分离的事儿。 秦默彦靠着桌子看他,脸上也略露了一点笑意,很浅,一闪即逝。 「哥,」他说:「如果撑不住,就不要撑了,秦家撑到哪一天就是哪一天,只要你为自己和妈留好退路,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也很好。」 「那怎么行?」秦默阳瞪了他一眼:「你去了韦家,我才更得把秦家打理好,不然没有人在后面为你撑腰,过去受气怎么办?」 两人没谈妥,秦默彦便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此刻,秦默阳就在跟路西野说着话,并刻意提了一两句那天的事情。 路西野偏头听着,十分认真。 他手里握着酒杯,指尖轻捻间,酒杯就在手里慢慢转动开来。 秦家是主家,秦默阳今天其实十分忙碌,但他还是在招唿客人之余,单独过来和路西野说了几句。 一是问了一句南方那个项目的事情,第二就是说到了秦默彦。 秦默阳脸上有着喜气,说着说着就说起了秦默彦那些孩子气的话。 觉得贴心又好笑。 然后才说:「他还有些孩子气,万一因为那个项目的事情对你失了礼数,还请看在今天是他的好日子的份上让他两分。」 路西野安静地听着,轻轻地应了句「嗯。」 他不知道秦默彦还有这样一面,觉得是真的十分孩子气,十分鲜活,也十分……可爱。 他印象中的秦默彦,总是不太清晰的。 好像很冷,又好像很多情。 因为大部分时间,他们相遇的时候,他都在抽菸,看他的眼神也大多隔着一层雾。 朦朦胧胧,看不清晰。 他们离的很近的时候很少,秦默彦喜欢坐在他对过,隔着一段距离。 只有一两次,因为没有别的位置,他才挨着他坐。 那时候他能闻到他身上有很淡的柠檬味,被体温蒸腾之后,透着暖香,很好闻。 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其实仔细想一想,他与秦默彦见面的时候真的不多,说的话就更少。 他对他,可能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不了解他有孩子气又那么生动的一面,只看到了他很不好的地方。 他听得很有趣,想再多听一点。 但秦默阳却不得不起身去招唿别人了。 路西野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便起身去酒店外面的阳台抽菸。 他走出大厅,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了走廊尽头的玻璃推门。 阳台上已经站了一个人,正背对着他靠着栏杆在抽菸。 风将他的头髮与大衣吹起来,那道背影看起来很单薄。 大约听到开门的声音,那人咬着烟回过头来,冷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眸微微眯起。 路西野慢慢走过去,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秦默彦看着他,礼貌地招唿了一声:「路少。」 然后他从栏杆上站直身体,将唇间的烟捏了下来。 那支烟就快燃尽,他向他略点点头准备离开。 「秦默彦。」路西野反身叫他。 秦默彦已握住了玻璃门的把手,闻言便停下脚步偏头看他。 秦默彦大衣里穿着合体的黑色西装,衬衣领口雪白,敞着两粒纽扣,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第186页 路西野第一次认真而仔细地看了他几眼,那几眼很深,像是想把他现在的样子印进眼睛里一般。 秦默彦握着门柄的手指紧了紧,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 「秦默彦。」路西野又叫了他一句,然后说:「对不起。」 秦默彦没有因为项目的事情找他麻烦,更没有给他脸色,可他却主动对他说:「对不起,我……」 「不用放在心上,」秦默彦终于开了口,语气很平静,像在说着别人的事:「商场上的事情本就这样,胜王败寇,没有谁对不起谁。」 「我和你,」他拉开门,又补了一句:「更没有谁对不起谁,以前是我不懂事,烦过您,现在您拿了我的项目,算是扯平了,所以,没有谁对不起谁,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有人在寻秦默彦。 秦默彦拉开门走了出去。 随后他的脚步与另外一个人的脚步重叠在了一起,越走越远了。 林郡和傅久九被上来打招唿的人耽误了一会儿,等终于应酬完,路西野也带着一身寒意返回了座位。 他身上有烟味,不浓烈。 林郡挨着他,不动声色地偏头去看他。 他想起那天到不渡时看到的那只手,鲜血淋漓着,却兀自坚持着不让人碰。 「郡儿,」路西野脸色苍白地对他说:「秦默彦要订婚了。」 林郡把他的手抻开,让人处理伤口:「关你什么事?」 路西野没说话,看着那只手被一层层纱布缠绕包裹。 「你要是能放下江随风,就去追他,」林郡说:「你要是不能,就忘掉。」 路西野仍然没说话,但第二天他就带着那本文件夹去了南方,直到前几天才回来。 「看我干什么?」路西野发觉了他的视线,似乎好笑般勾了勾嘴角。 他的神色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雍容,大气,举手投足间优雅自如。 任何人都无法看出破绽。 可林郡却一眼就看了出来。 因为路西野的脸色比平时更白一些,唇色也比平时更浅一些。 他们太熟悉了,熟悉到对方一点点情绪波动都能够精准地捕捉到。 但林郡却依然看着他,说:「就看你怎么了?」 路西野便笑了笑,抬手握了握林郡的肩头,带着点感激一般。 这动作让林郡心里蓦地酸了起来,一点都无法为秦默彦订婚这件事而感到开心。 上午十一点钟,仪式正式开始。 韦承柏的父母和妹妹妹夫都到了现场。 秦家则是秦默阳和秦夫人,秦默寻没有出场。 在秦默阳代表家人发表感言之后,秦家一位长辈以媒人的身份主持了整个仪式。 两位新人出场,并肩站在台上。 韦承柏一身黑西装,白衬衣,和秦默彦在阳台上那套好像是情侣套装。 而秦默彦则换了身深酒红色。 这个颜色中和了他身上的冷意,让他冷白的皮肤多了一点柔润。 刚在阳台被风吹乱的头髮已被打理的一丝不乱,不同以往总是随意地散着额发,有些少年气的样子,他的发被笼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以及额头上一个小小的美人尖来。 看起来比平时成熟了一些。 韦承柏看他的眼神明亮,喜悦,像看着旷世珍宝。 他亲手为他戴上了订婚戒指。 那枚戒圈很亮,圈在秦默彦雪白的左手中指上。 在戒指被推到指根之后,韦承柏低头亲吻了那只手,惹得台下相对年轻的客人们发出了一阵欢唿声。 仪式很简单地走了个过场,算是通过这种方式宣告了秦韦两家正式由两家变成一家。 也代表着秦家风雨飘摇中的地位终于再次稳定下来。 仪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宴会厅里进来了一个迟到的客人。 客人坐在了路西野隔壁一桌,在含笑看了新人的订婚仪式后,无意间看到了路西野。 他怔了怔,等仪式结束后,才含笑过来,跟路西野打招唿:「学长,你也在啊。」 路西野看向他,觉得他很面善,却不记得他是谁。 他读书时一直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所以别人认识他,他不认识别人的情况时有发生。 他没多想,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多想,只礼貌地点点头。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那人打过招唿就又返回了座位。 而路西野则把目光重新投向了新人那一桌。 两家的家长喜悦地攀谈着,秦夫人不知道是不是喜极而泣,低着头轻轻地擦泪。 秦默彦见状便俯身过去,在她耳边说着话,红润的唇轻轻开合。 路西野的目光定在秦默彦身上,没注意傅久九也在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边。 秦默彦另一边是韦承柏,不知道桌上其它人说了什么,韦承柏便握着秦默彦那只素白的手晃了晃。 秦夫人见状,又擦着泪笑了。 秦默彦偏头去看韦承柏,他没有笑,也没有挣脱,但表情却很柔顺。 中途,新人起身挨桌向客人敬酒。 因为还赶行程,他们便端着酒杯,在每桌只停留片刻,稍喝一口以示谢意。 到了路西野他们这桌时,韦承柏代表两人对大家表达了谢意。
第187页 在此起彼伏的祝福与恭喜声中,路西野安静地看向秦默彦。 秦默彦带了一点酒意,脸上染了薄红。 他没看他,被傅久九拉着说了几句什么悄悄话,低垂的眸子便泄出了一缕极短暂的笑意,昙花一现般。 敬酒的时候,韦承柏将手放在他腰间。 秦默彦微微抬头,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客气而礼貌地向满桌人说谢谢。 韦承柏看他的眼神满是纵容与笑意,温柔地责备他:「不是说只喝一口,怎么喝了整杯?」 然后牵着他去了下一桌。 仪式结束后,林郡让司机送傅久九回家,自己则陪着路西野去不渡喝酒。 他们从下午坐到晚上。 几杯之后,窗外下起了雨,雨越来越大,被风吹着斜斜往地上砸。 路西野偏头看出去,睫毛颤动,忽然生出一缕隐晦的希望来。 希望那个人坐的般班可以因此取消。 他没喝太多酒,但抽了很多烟。 抽到嗓子都要冒火的时候,有个人凑了过来:「学长,这么巧?」 路西野凝神看了片刻,认出是秦默彦订婚宴上向他打招唿的那人。 他再次礼貌地点点头。 「我能坐一下吗?」那人问道:「我等的人还没来?」 然后又挠挠头:「其实还是想与学长叙叙旧。」 路西野这会儿其实完全没心情应酬别人,可林郡却已经礼貌地点头:「你坐。」 那人坐下来,看着路西野笑起来,像是十分高兴。 「学长,」他说:「没想到这么巧,这么多年后我们还会有机会合作。」 「什么合作?」路西野嗓音有些哑,问得也有点漫不经心。 「就是m市那个智能公寓项目啊。「对方说。 m市智能公寓就是秦默彦那个项目。 路西野终于回了神。 对方一口气自我介绍下去:「我其实一直在m市市政工作,是被临时抽调到这个工程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有缘,本以为要与随风合作,没想到最后换成了学长你。」 路西野的表情像断了片一样,冷静,迷惘,片刻后,瞳孔才蓦地张了张:「什么随风?」 「江随风啊,学长上午不是还参加了他的订婚宴吗?」 对方说,然后又懊恼地说:「对,他现在叫秦默彦了。」 路西野的眼眶发酸发疼,嗓子哑的发不出声音来。 如果不是林郡在旁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他大约会立刻起身提起对方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要开这样恶劣的玩笑。 他似乎耳鸣了,耳际嗡嗡作响,像很多飞虫在旁边乱舞。 但他能听到林郡的声音,林郡的声音也有点不太稳:「不好意思,他喝多了,你能告诉我,你和路西野是哪所学校的校友吗?」 那人似乎被路西野的表情吓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h市啊,小城市,那一年学长过去探亲,在我们学校借读过一段时间,后来学长去我们班找随风,还留了电话给我,让我有他消息就通知他,可是谁想到随风转学了。」 路西野的脑仁剧烈地痛起来,他记起来了,这人是江随风的同桌。 第71章 窗外风雨如晦, 夜色被铅云压得越发浓郁了起来。 风雨渐浓,树枝和雨线在路灯下被吹得飞舞盘旋,又支离破碎地重重砸落下去。 一切都偏了轨道,像谁扭曲又绝望的一颗心, 拼命挣扎却又被重重掼落, 碎裂得无声无息。 路西野的神色已不像最初那么阴沉冷郁, 但脸色却苍白到近乎吓人。 他的唇紧紧抿着,齿间已慢慢尝到了腥甜的铁锈味儿。 好在他坐的地方光线很暗, 而对方本就和他不熟, 又已多年不见,所以勉强遮掩了过去。 他听着那人的声音, 却隐约记起了自己那段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 似乎是从刚出生开始,他身上就一直带着耀眼的光环。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他十八岁, 遇到江随风的那一年。 那一年之后,无论他在外面多么光彩照人,甚至万众瞩目,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事实上,他的人生已经变得晦涩了起来。 他也记起了江随风同桌的名字, 挺好记的, 叫王一。 只是那时候他还是个清瘦的少年人, 现在却壮实了很多,也黑了很多。 所以他才只觉得他有些面熟,却不记得他是谁。 记忆的大门被轰然打开,带着久远的尘埃,可那双眼睛却无比清晰地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清澈,冷漠, 带点戾气。 王一还在说话:「没想到你俩这么早就遇到了。」 是啊,很早就遇到了。 秦默彦第一次以秦默彦这个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大约还在读书。 那时候他应该介于少年与青年的交界处,但因为高瘦冷白,所以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少年人。 虽然年龄不算大,但那双眼睛里却泛着些难以掩饰的倦色,安静地跟在秦默阳身后一言不发。 那是在一个宴会上,秦默阳正式将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带入这个圈子。 很多人在窃窃私语,说秦家那个一直流浪在外,躲着他们不想回来的私生子终于回来了。 原因是他母亲得了很重的病,需要钱,所以才不得不回来。
第188页 他们笑他不知好歹,躲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不得不灰熘熘地回到秦家来。 私生子不是什么光彩的身份,所以他从开始顶着的就是很异样的目光。 路西野当时和林郡坐在一起。 在座的数他们两人身份最高,却最不爱听什么私生子不私生子的话。 就算是私生子,也是他父母犯的错,跟这个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他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已经很想离开,但林郡却在低着头跟他家傅久九发信息。 那时候傅久九也还在读书,一会儿想要这个,一会儿想吃那个,把林郡支使的团团转。 路西野看林郡抿着嘴唇认真哄傅久九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明明没在跟前,他也可以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秦家的私生子,应该和傅久九差不多的年龄吧,真是…… 他想着事儿,不经意地抬起眼睛,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如寒潭的眼睛里。 而那双眼睛好像也正在很专注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的形状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因为它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过。 路西野的神经瞬间绷紧,连唿吸都好像停住了一般,眼眶发热。 那双眼似乎没料到他会看过去,微微愣怔后睫毛垂落下去。 而同时,路西野被人拍了拍肩,秦默阳端着酒杯招唿他:「小野,来,介绍下,这是我弟弟,秦默彦。」 路西野像是被人从寒潭里捞了上来,窒息感慢慢消失。 秦默阳已经侧身拉了秦默彦一把,少年身形高而瘦,安静地站在了秦默阳身侧。 「这是路西野,」他说:「你应该从新闻上见过他,路氏的接班人,wuyun的掌权人,也是fy的创始人之一。」 然后他又指林郡,林郡已经将手机收了起来,很有礼貌地站起了身:「这是林郡,林家二少爷,fy的创始人兼实际掌权人。」 然后他对秦默彦说:「以后都叫哥。」 秦默彦再次抬起眼睛,但是没有叫哥,而是像别人一样,叫:「路少,林少。」 路西野没再想离开,沉默地坐了一晚上。 秦默彦则坐在另一侧的昏暗角落里,大概是不怎么熟悉这样的环境,所以不太接近人。 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路西野问了秦默阳一句:「你不是说他母亲每年都会从秦家拿去不少钱,怎么会没钱治病?」 秦默阳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秦默彦的位置,见小孩没往这边看,才悄悄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他好像也是真的不清楚。」 路西野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不怎么明白他的答案。 但那毕竟是秦家的家务事,他不好深究,于是问道:「他还有别的名字吗?」 秦默阳看了他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微微出了会儿神,然后才说:「没有,就叫默彦。」 路西野终于从那个叫做江随风的漩涡里脱身而出。 他又看了一眼隔着一段距离的昏暗角落里,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 秦默彦穿的很随性,但身姿修挺,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新气息。 所以即便在一众高奢高定中依然毫不逊色。 他很小,但抽菸的姿势却很熟练。 路西野看过去的时候,他正靠在椅背上,微微垂着头在点菸。 火光亮起的那一瞬间,映出他长而浓的睫毛,勾勒出长长的眼尾。 那火光很快熄灭,他低垂的眼睫处暗了下去,面颊也被垂落的额发挡住了一小片,无声地传达着生人勿近的信息。 即便明知道很多人在议论他,也好像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偶尔有人上前和他搭讪,他也只抬起冷淡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对方,微微摇头。 那双眼…… 路西野忽然就有些厌烦起来。 他对他的厌烦与抗拒,产生的竟然那么早。 只是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他对他的所有抗拒,都源自于他对他的,强大到几乎难以控制的吸引力。 那本是他最想放进手心好好呵护的人。 却也是他把所有的冷漠与不耐发泄过去的人。 像他这样,年纪轻轻就已经坐到这个位置的人,骨子里其实已经十分淡漠,很少有什么事情可以再激起他的热情。 可他有教养,也懂得尊重人,所以对人一向算得上有风度,只是唯独对秦默彦却过于苛刻。 因为他太像江随风,因为他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更因为,他总让他对江随风的一片赤诚,不停地经受着考验。 「再怎么着,你也是秦家的三少爷,用完了不好扔。」 「我见过更脏的。」 「你倒是爱盯着我,有意思吗?」 「我不喜欢……」 「怎么?没见过男人啊,脸红什么?」 「……」 路西野听到自己的声音,穿越时空,一句叠着一句,犹如惊雷般响在脑海里。 而他说这些话的对象都是秦默彦。 除此之外,他对他更多的是漠视,有时候还会欺负他,比如修海边那条路。 …… 他本是他最想好好对待的人,是他想用自己内心一直被好好地,郑重地保存着的那份温软,去依偎去温暖的人。 可他最终却把满身的尖刺留给了他。
第189页 路西野的心痛到了麻木。 所有的回忆都归结到秦默彦上午对他说的那句话上。 「我和你,更没有谁对不起谁,」他说:「以前是我不懂事,烦过您,现在您拿了我的项目,算是扯平了,所以,没有谁对不起谁,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以后也不会有…… 不对,他觉得他说的不对。 秦默彦没有对不起他,但他却对不起秦默彦。 因为是他把他逼上了与韦家联姻的那条路。 是他将他逼到了绝路,也把自己逼到了绝路。 唇齿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眼前闪过的是秦默彦抿着唇角,垂着眼眸,将猩红的菸头在指腹间碾灭的瞬间。 这样的场景在他面前发生过许多次。 秦默彦像是习惯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会给自己带来伤害一般。 可每次路西野的心都会抽搐一下。 他曾想过很多次,那样应该很疼吧,但却一直忍着没有发过声。 好像怕说了什么,就会给他带来不应该有的希望,也给自己带来不应该有的希望一般。 路西野闭了闭眼,麻木的大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秦默彦那时候大约是真的太疼了。 因为心里太疼了,所以他选择从肉.体上寻求解脱。 他的表情看起来严肃而认真,像在认真听王一的话。 只是紧抿的唇缝间却慢慢透出一抹湿意来。 光线很暗,王一坐在他对面,看不太清晰。 恰在这时,他的朋友来了,王一便站起身来,跟他们说再见。 王一一离开,林郡的脸色便彻底变了,和路西野一样,有点苍白,眸色黑而浓,十分沉郁。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依然紧紧握着路西野的手腕,到这一刻才终于松了手,偏过头来想说些什么。 他和路西野坐得很近,偏过头来的瞬间脸色就变得更加苍白。 因为路西野的唇缝间渗出了鲜红的血,湿了削薄的嘴唇。 第72章 「路西野。」林郡探手掐在了他的颊侧, 用力将他的齿关松开。 路西野轻微地吞咽了下,但还是有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林郡气急,拧着眉骂道。 骂完又忍不住心疼,抬手要叫医生时, 却被路西野伸手按住了:「没事, 只是不小心咬了一口。」 他说着话, 又抿了抿唇,把唇边的红意生生抿了下去。 路西野的身份不一般, 上次在不渡伤过一次, 已经传出了一些流言。 林郡闻言只得停了下来,低头看他苍白的脸。 「我要去n市。」路西野的嗓音哑的厉害, 说着话便站起身来:「我得去找他。」 「已经通知助理去订票了,」林郡说:「你把心放宽了, 这些小事都交给我。」 路西野看他,瞭然又感动。 「我什么都知道。」林郡说,又握了握他的肩:「你什么都不用说。」 他说着话,又偏头看了看窗外,眉心忧虑地蹙了起来。 风雨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一般, 磅礴而没有节制。 这样的天气, 肯定是不能飞了。 「走吧, 」他说,揽了路西野的肩膀:「我们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等雨停了正好出发。」 路西野手里握着电话,指尖用力到发白。 林郡不由分说地将他带了出去。 在外人看来,这一次和过去无数次一样,两人哥俩好地勾肩搭背往外走, 并没有什么特别。 司机早已等在车库里。 路西野上车后,林郡先为他检查了嘴里的伤口。 口腔内壁已被咬得伤痕斑驳,大大小小的伤口密密麻麻,几乎没了一块好肉。 而有些伤口还在丝丝缕缕地往外渗着血。 林郡的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沉着声音道:「小野……」 「我没事。」路西野说。 他把身体陷进座椅里,微微仰着头闭上了眼睛,只余喉结偶尔会上下滑动一下,看起来克制的很厉害。 林郡看了他片刻,紧紧抿住了嘴唇。 他的手机在这时响了下,是助理髮来信息。 由于天气原因,今晚往n市的航班已全部取消,只能订到明天傍晚的机票。 林郡摁熄了手机屏幕,久久没有说话。 其实今天,他自己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这会儿对路西野是既生气又心疼。 可是他了解路西野的为人,所以心疼很快就占了上风。 路西野这人,看着八面玲珑,无坚不摧的,但实际上却极纯情。 就因为那一眼,他把江随风在心里放了将近十年,寻了将近十年,再不对别人动一丝一毫的心。 他是路家的掌权人,是多少名门世家盯着的乘龙快婿不提,只身边别人有意无意送来的,为了各种目的往他身边凑得那群人,哪一个拎出来不是风华无双的人物? 毕竟路西野有钱有颜有地位,差一点的别人也不好意思往他跟前塞。 如果说美有很多种不同分类,那么大概每一种都在路西野身边出现过,可他却连多看一眼都没有过。 他身边出现过的,所有能让他分一点心思出来的那些人,几乎每一个都生着一双和江随风一样的眼睛。
第190页 很多人觉得路西野是个很风流的人,但其实只有很亲密的人才知道,他从来没有碰过那些人。 他看着他们的眼睛,为他们花钱,藉此抚平对江随风近乎偏执的渴望,思念与他过的并不好的那种虚妄恐惧。 但实际上,他大约连初吻都还为江随风保留着。 林郡忍不住侧眸看了路西野一眼。 昏暗的车厢里,路西野的脸色白的像纸,看起来很单薄。 他依然闭着眼睛,唇角抿的很紧,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边被狂风吹过的树影乱舞着,飞快地掠过他的脸颊,犹如恶魔的触手。 那触手样的阴影在他脆弱的面容上闪过的时候,让林郡产生了一种,他随时都可能会被吞噬的错觉。 他本能地伸出手去,为他挡了挡。 路西野察觉到他的动作,疲倦地掀开眼皮,几乎是用气声问道:「干什么?」 林郡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路西野这样的人,在某些方面已经认真到近乎偏执,所以受到的伤害,也註定会比一般人更深一些。 曾经林郡问过他,这种偏执的心态是不是一种病? 路西野只是很冷静地看着他,然后反问:「你对傅久九不是病?」 林郡想了半天,最后无话可说,只得捻着烟转了话题。 路西野的反应比平时慢了一点,他把目光又在林郡脸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才从自己身上摸出烟来,垂眸敲了一支。 点火的瞬间,他忽然记起了秦默彦低头点菸的样子。 火光下,他的眼尾特别长,总是特别撩人,但眼角眉梢又老是透着股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寂寥。 他的手一颤,火光在手心里熄灭,细长的香菸末端被火舌捲起了一角,却并没有被真正点燃。 林郡看他一眼,沉默着把火机捞过来,重新为他点了火。 外面雨急风骤,连车子都像行驶在浪涛中的小船,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路西野把车窗降下来一线,雨水被风吹着疯狂地灌进来,打湿了他的眼睫。 他如梦初醒般坐直了身体,片刻后沉声吩咐道:「先去秦家。」 * 林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 傅久九坐在卧室阳台的沙发上,蜷着腿睡着了。 他身上搭着薄毯,一双白生生的脚从毯子里露出来,睡着了仍保持着脸颊朝向窗口的姿势。 这个位置的视角最好,车子进来远远就可以看到。 林郡的西裤被雨水打湿了一角,面容上也带了点倦色。 他握着门柄,安静地在原地站了片刻,无声地看傅久九斜斜背着他的身影,以及垂落在额角的髮丝。 几乎是一瞬间,身体和心灵上的疲倦就不翼而飞了。 他的心像气球一样被暖流充满,鼓鼓的胀胀的,只余下很浓烈的甜蜜与爱意,还有那种被称之为「家」的东西,所给予的温柔抚慰。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弯下腰认真看傅久九。 傅久九睡着的样子很纯真,可以将他所有的爱都榨出来。 他低头亲吻他的额头,然后将手掌垫在他脑后,弯腰把人抱进了怀里。 傅久九的头很自然地动了动,在他胸口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倚靠着继续沉睡。 把人往床上放的时候,傅久九的睫毛颤了颤,林郡紧张的肌肉都绷紧了,一动都不敢动。 可片刻后,傅久九还是张开了眼睛。 「回来啦,」他带着鼻音,语意轻而糯:「我不小心睡着了。」 林郡低下头亲吻他的嘴角:「不是说不用等。」 「嗯,」傅久九换了个姿势,面对着他,伸手揽住他的脖颈:「没等,就坐了坐。」 林郡垂眸看他,低头亲吻他的嘴唇,那是一个绵长而温柔的吻,但带着些情绪。 傅久九的喘息慢慢快了起来,用手捧住了他的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房间的隔音很好,狂风暴雨只透进来一点,衬得一片安静。 林郡依恋地将脸埋进傅久九颈间,亲吻他的耳垂,又咬他的锁骨:「我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幸运,比路西野幸运太多了。」 傅久九的手指插进他乌黑的发中,按揉着他的髮根:「因为秦默彦走了吗?」 林郡顿了片刻,才闷着声说:「秦默彦就是江随风。」 「什么?」傅久九的声音略高了一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一会儿才又问:「确定吗?」 「嗯,」林郡依然闷闷地,抱着他的腰:「去找秦默阳确认过了。」 他和路西野到秦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算早了。 秦家住在郊区的老宅子里,秦默阳和他母亲住的不是同一栋楼。 他们没有去拜访秦夫人,而是在佣人的带领下直接去了秦默阳住的西楼。 在客厅等了大约十几分钟之后,秦默阳才从主楼那边过来。 雨水打湿了秦默阳的发梢与衣襟。 他的眉目凝着,没有了今天在订婚仪式上的喜悦。 即便是刻意压着神色,在看到林郡与路西野的时候,他依然露出些诧异来。 「这么大的雨,你们怎么过来了?」他说着又咳了几声,望着外面的雨眉目间又添了一缕忧色,像是对他们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本来明天一早飞n市,这场雨来的真是不巧。」
第191页 「要去参加秦默彦在n市的订婚宴吗?」林郡问。 「嗯,」秦默阳说:「我和我妈,还有几家近亲都要过去,不然就小彦一个人怎么办?」 他说着又笑了笑,在主位上落了座:「不好意思,只顾着忧心小彦了。」 「他已经到了吗?」路西野忽然问,嗓音低哑。 「嗯?」秦默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问谁。 「秦默彦,」路西野慢慢地说:「已经到n市了吗?」 「下机了,」秦默阳笑笑:「刚才陪我母亲吃饭的时候打电话报了平安,晚点到了住处应该还会来电。」 「吃饭的时候?」路西野喃喃道:「那到了好大会儿了,怎么还没到住处吗?」 「才刚到不久,」秦默阳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从回来我妈就一直哭,才刚哄她吃了饭。」 话题越扯越远,空气中安静了一瞬。 「秦默阳,」路西野忽然连名带姓叫了秦默阳一句:「当时我问你,他有没有别的名字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秦默阳疑惑地看他,没听明白。 「他原名叫江随风是不是?」路西野的嗓音颤了起来,眼眶隐隐泛起了红意,一字一句地问。 秦家大厅的灯光很亮,他的表情一点都瞒不住人。 秦默阳惊愣地怔在原地:「你听谁说的?」 又说:「就算叫江随风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样……」 「跟我什么关系?」路西野笑起来,眼泪几乎要忍不住:「我找了江随风十年,十年,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仿佛怕放开了就会失控一般。 可即便那么低,也尤如当头滚过的雷,雷声过后会有倾盆大雨。 秦默阳彻底愣住了:「你找他?为什么?」 「h市,你记得吧?我去借读过一阵子,」路西野说:「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不出国了吗,我留下来就是为了要找他,h市,他总去过吧?」 秦默阳的神色慢慢变得肃穆了起来。 他沉思了片刻:「他换的地方很多,h市的确呆过,不过连一个学期都没到。」 然后他的声音也沉了一些:「他得罪你了?」 「他得罪我了!」路西野忽然提高了声音,用手指狠狠地戳着自己的心口:「他把我这里拿去了,拿去了十年了。」 他几乎控制不住,勐地偏开头去,剧烈地喘息着。 秦默阳从没见过路西野这个样子。 路西野比他小两岁,但成就却比他高的多,为人处世更是进退有度,游刃有余。 几年前,路西野刚接手路氏,面对着巨大危机的时候,也没人见他变过脸色。 当时a市二代圈子里的那些纨绔们,曾为此开过一场豪赌。 站路西野能赢的人很少,但最后却赢得盆满钵满。 路西野的稳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样,看起来风度翩翩,但出手的时候却既狠又准,威势逼人。 但今天,路西野的「稳」碎了。 秦默阳既震惊又不怎么确定地看向林郡。 林郡无声地对他点了点头。 这件事对秦默阳来说太突然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说:「因为当时我已经开始怀疑小彦的身世,如果我的怀疑是真的的话,那么江随风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只能算是一种侮辱,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他那个名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郡说:「他应该和你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才对吧?」 路西野的喉结滚了滚,那种窒息感再次爬上了他的心头。 秦默阳没有否认,片刻后他说:「你看出来了。」 林郡点了点头:「今天他和秦夫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太像了。」 秦默阳的脸上慢慢现出了痛苦的神色来,眉心聚拢在一起:「他小时候被人换了,其实秦默寻才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秦默阳和秦默寻都长得肖像父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兄弟俩,所以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可秦默彦却偏偏像了母亲。 这也是最初引起秦默阳怀疑的地方。 「你还记得你当时问我,」秦默阳看向路西野:「那个女人从秦家拿去那么多钱,为什么没有钱治病吗?」 他说完又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她一直在治病,只是瞒着小彦,他全心全意相信她,不知道她欺骗他,在无意中知道了她的病情后,就偷偷寻来了,想要求我们救救他母亲。」 秦默阳的神色变得更加痛苦起来:「他小时候过的很苦,那个女人待他不好,每次我和父亲找过去,她都带着他躲开,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见过他。后来他来找我的时候,我觉得他很面熟,但也没想到我母亲身上,直到他和我母亲坐在一起……」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有了泪光,没再说下去。 然后他看向路西野,神色变得平静了些:「他漂泊了许多年,过的很不容易,别再打扰他了。」 路西野偏开了头,他记起秦默彦「母亲」去世那次,傅久九说过,秦夫人长了一双和秦默彦一样的眼睛。 那句话如云烟般,消散的那么快。 而今天,秦夫人和秦默彦坐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只看到了秦默彦,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个人那么像。
第192页 他闭上眼睛,秦夫人的样貌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虽然已到中年,但依然是一个绝美的妇人,的确和秦默彦很像。 「不行,」他慢慢地说,嗓音哑得不像话:「我得去找他。」 然后又说:「他喜欢的是我,和别人在一起怎么能快乐,他还那么小。」 「他喜欢你?」秦默阳看向他,既像是好笑又像是嘲讽地问:「我怎么不知道?」 「他喜欢你?」他又问:「为什么不想留在有你的地方,而是想远走高飞?」 第73章 a市风雨正浓, 而n市却正月明星稀,风很微淡,带着浅浅的海腥味儿扑面而来。 n市临海,冬暖夏凉且又经济发达, 是一座十分宜居的城市。 出发前, 秦默阳曾交代过秦默彦, 韦家老宅离机场较近,韦承柏今晚大约会带他在老宅留宿。 韦家人口众多, 老宅里人员繁杂, 秦默阳一再嘱咐他,要多笑, 不要总冷着一张脸。 可上了车子,韦承柏却吩咐司机, 不必过去老宅,直接返回他市区的住处即可。 相对于大部分年轻人来说,韦承柏算得上是刻板传统,可在秦默彦身上,他却始终那么细心。 其实秦默彦会的,无论是礼貌的笑, 还是讨好的笑, 他都会。 但他却没说什么, 只一双眼看过去,很冷情,却含了感激。 他们要在市区住上一晚,第二日设计师会将他们订婚要穿的礼服送过来试穿修改,然后才出发到n市附近的海岛上,举办订婚仪式。 那座海岛是n市着名的旅游胜地, 而韦家在岛上有着最豪华的观海酒店。 为了这场订婚仪式,酒店自半月前就已经开始拒接游客,一点一点布置了起来。 这一场订婚仪式,应该会比a市那一场要豪华也要隆重的多。 n市对秦默彦来说,其实很陌生。 他之前也来过几次,但大多是因公出差,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停留最多的大约只有酒店与机场。 虽然韦承柏也曾把时间留给他,想带他好好了解一下这座城市,但那时候秦默阳的身体还不太好,他身上的担子很重,所以时间大多赶着。 有时候能和韦承柏一起吃顿饭,有时候却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因此对这座城市,他其实并没有进一步了解过。 车子从机场往市区行驶的过程中,秦默彦十分认真地偏头看着窗外。 他在许多地方生活过,小镇或城市,但事实上能够长久停留的地方并不多。 对他而言,好像并没有什么地方真正能给他带来归属感,所有地方都像是漂泊过程中暂时停靠一下的中点,总会离去。 a市……,大概也一样。 所以,即便心里十分清楚,这座城市或许是他未来要一直生活的地方,可隔着车窗看出去,他依然觉得不真实,那陌生感让他一颗心始终落不到定处。 放在膝头的手背蓦地覆上了另一只手。 秦默彦像被吓到般颤了一下,收回了眸光。 「累吗?」韦承柏含着笑意问,按了按自己的肩头:「累的话可以偏过来睡一会儿,到了叫你。」 秦默彦放下了架在膝上的那条腿,他坐直身体,摇了摇头。 「这座城市很美,」韦承柏说:「人也很好相处,你以后一定会爱上它的。」 秦默彦又往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的话一向很少,韦承柏已经习惯,见他眼睛里蕴了点笑意,也就已经很满足。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他光洁的手背,感觉那只手在他掌心下微微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慢慢放松。 韦承柏很满意秦默彦的反应。 他是一个十分贪心的人,想得到秦默彦的一切,笑与泪,快乐与悲伤,都不能溢给别人一丝一毫。 但就算再着急,他也清楚烈马难驯的道理。 秦默彦这样的人,还就只能用温情一丝一毫的地去瓦解和攻克他的防线。 用一点点的好,去换来他的内疚与让步,进而是依赖。 而他刚刚放松的手掌,也正是他在努力尝试着接纳自己的信号。 他有的是时间,可以让他一点点接纳并爱上自己。 从机场到他的住处,足足用了一小时。 而这期间,他握着秦默彦的手一直没再放开过,直到车子驶入他住所的地下车库里。 放开秦默彦手掌的下一瞬,他便倾身为他解开了安全带。 彼此的距离被拉的很近,近到他能感觉到秦默彦的唿吸不经意间扫过耳畔。 他刻意将动作放慢了一点,可下一刻便感知到,秦默彦悄悄屏住了唿吸。 韦承柏忍不住在心底嘆了一声,随后便不动声色地直起身来,笑着说:「走吧,带你看看家里。」 秦默彦沉默着随他下车,被他牵着手上了电梯。 他去机场前换了身衣服,休闲长裤搭着件连帽卫衣,看起来很显小,也不显得那么冷漠。 韦承柏偏头看他,似乎每多看一眼就会有多一分的欢喜般,看得秦默彦抿着唇偏开了头去。 韦承柏的房子不算特别大,但布置的很温馨,装修配饰多是暖色调,让人很容易放松。 庭院里也布置得井井有条,其中一角甚至还辟出了一块小小的菜园。 生活气息很浓,很有家的感觉。
第193页 秦默彦被安排在与韦承柏卧室一墙之隔的客房里。 当韦承柏把他带进去之后,他才真正地松下一口气来。 因为真的很害怕韦承柏会提出一起睡的要求。 因为没人教过他这些,所以来之前秦默阳十分隐晦地提点过他,虽然严格来说他们或许还不到那一步,但两人已经订婚了,如果韦承柏真的提出一起住的要求,大约也不算过分。 他把外套脱掉,行李箱靠墙放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来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手指在屏幕上略顿了顿,他最终还是选择打给秦默阳。 一方面是时间不早了,他不确定秦夫人有没有休息,另一方面是,他很害怕听到她哭。 电话响了片刻才被接起来,他能听到那边隐约的风雨声。 秦默阳在路西野的目光下,开了外放。 「哥,我到了。」秦默彦的声音十分平稳地传过来。 「嗯。」秦默阳轻声应了一句:「今天早点休息。」 那边安静了片刻,迟迟没有答覆。 秦默阳抬眸看了路西野一眼,路西野的眼睛黑得出奇,目光紧紧地锁在那方小小的屏幕上,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另一边讲电话的那人一般。 「哥,」秦默彦终于又开了口:「那边雨很大吗?我刚查了下,是不是停飞了?」 「还行,」秦默阳偏头看了看窗外:「明天一早大约不能飞了,但下午大约可以,就是过去会比较晚了。」 「好,」秦默彦顿了顿,然后又说:「要不你和妈都不要来了,我一个人能行。」 秦默彦的声音十分冷感,听起来像是一个很无情的人。 但路西野却迅速红了眼眶,喉结难耐地滚了滚,嘴唇抿的死紧。 一个人究竟要独自面对过多少事情,才能如此云淡风轻地在这种时刻说出「我一个人能行」这样的话来? 他是去订婚啊,以弱势的一方去与更强大的合作伙伴联姻,孤身一人,即将面对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以及对方所有的亲人朋友。 这种情况下,遇到有人刻意为难故意刁难,其实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是最需要亲人朋友陪在身边的时候。 可他却说一个人能行。 不需要后盾,也不要支持,无论多窘迫多孤独的环境下,他都「一个人能行。」 他说那些话仿佛都是自然而然的,不知道别人也会难受一般。 因为秦默阳也顿了顿,眉目凝住,随后便略带责备地呵斥道:「说什么呢?你现在有家了。」 秦默彦似乎笑了笑,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应了句:「嗯」。 路西野抿着唇,垂眸敲出一支烟来,低头点燃。 火机轻微的咔哒声中,不知道为什么,像被触动了什么开关般,他忽然记起了许久前,不知道因为一件什么事,他对秦默彦嘲讽道:「我哪敢跟你比,毕竟你连对自己下手都那么狠!」 此刻再想起那句话,他才觉得自己竟说得那么贴切。 秦默彦对自己下手的确是狠,狠得一点声色都不动,狠得不留心都发觉不到他在给自己捅刀子。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那方小小的屏幕上,秦默阳为秦默彦存的名字是「彦彦。」 「你身边有人吗?」秦默彦忽然问了句:「我听到打火的声音。」 秦默阳身体不好,这几年早已经戒了烟,所以秦默彦才会这么问。 路西野闻言,不由将齿间的菸嘴咬的更紧了。 秦默阳看他一眼,说:「没有,刚碰到了东西。」 秦默彦似乎又笑了笑,接着他那边也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让我也想抽菸了,」他的声音里带了一点笑意,透出一点难得的温软来,似乎是想让他哥安心一般,他又补充了一句:「承柏哥帮我点的火。」 「知道了。」秦默阳说着又看了路西野一眼。 因为知道韦承柏就在秦默彦身边,而更加担心路西野会发出声音来。 但路西野并没有发声,他的眼神极深遂极晦涩,让人无法看透他内心的所思所想。 「哥,我要睡了。」秦默彦说:「晚安。」 「嗯,」秦默阳又应了一声:「不要胡思乱想,明天家里人都会过去。」 秦默彦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默阳没告诉他,路西野也要去。 就这么会儿功夫,路西野就已经把秦默彦后天办仪式的资料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秦默阳挡不住他,只能把他带在身边时刻盯着。 外加林郡怕路西野闯祸,也要一同过去,他才略放下一点心来。 只是心里总归是七上八下,像是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般,惴惴难安。 秦默彦挂了电话,又抬眸看了韦承柏一眼。 他没说话,可眼睛已经下了逐客令。 韦承柏笑起来,指了指他手里的烟:「抽完这支烟。」 秦默彦点了点头,垂眸把烟抽完了。 韦承柏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用双手捧了他的脸颊。 秦默彦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再次升起了戒备与不安来。 他嘆了口气,轻声说:「别害怕,我会给你时间慢慢适应,不会要求你现在就做什么。」 秦默彦看着他,没说话,却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第194页 韦承柏看的喉头髮紧,一点点逼迫他:「但是明天晚上我们在酒店里要睡一间房。」 「为什么?」秦默彦问。 「给家里长辈们做个样子。」韦承柏哄他。 秦默彦不懂这些礼仪规制,而且a市和n市大约也并不一样。 他的手反撑在布艺沙发上,指节用力,陷得很深。 韦承柏继续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会碰你。」 秦默彦抿着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想起了秦默阳的话。 韦承柏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不识好歹的。 订婚了,其实已算得上是大局已定,那一天早晚都要来。 再抗拒也不行,再抗拒也无法避免。 他轻轻地吁了口气,垂下眼睛,轻声说好。 韦承柏很高兴,低头亲吻他,秦默彦偏头想躲,那个吻便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这一晚,秦默彦没睡太好。 他不认床,也不认地方,以前心无旁骛的时候,在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也可以睡得很好。 但那时候他的世界很简单,只要一腔孤勇地往前沖就可以了。 可现在,他睡在别墅超级柔软舒服的大床上,薄被是簇新的,像云朵一样舒服,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可压在身上却有千斤重,压得他透不过气。 他坐起身来,就着外面的月光点了烟,趴在窗台上往外看。 他是一个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很清楚。 既然如此,韦承柏想要,就给吧。 他的底线其实很高,决定了就绝不会再让一步,比如路西野。 他的底线也很低,决定了就可以为对方一让再让,比如韦承柏。 夜很深,灯火零星着,这是一个安静到略显死气沉沉的夜晚。 而他的后半生,也大约只能困在这样的夜晚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路秦番外就只剩一个尾巴啦,会尽快写完哒。 第74章 韦承柏和秦默彦各有黑白两套订婚礼服, 搭配着同款的袖扣,胸针,领带,以及领结。 黑色的已经试过, 被设计师妥善地收了起来, 现在他们正被摆弄着试白色那套。 韦承柏先穿好了, 上前代替了设计师的位置,亲自为秦默彦整理领结。 白色的领结抵在了喉结处, 设计师在旁边打量着他修挺的身姿以及精緻的眉眼, 由衷地称赞了句:「这位先生可真像位小王子。」 韦承柏后退了一步,满意又骄傲地打量他, 然后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腰际:「腰部再收一点。」 他说着又微微蹙起了眉来,按理说, 他提供的尺寸不会有问题。 腰部尺寸之所以变松,应该是秦默彦又瘦了。 两场订婚仪式之间时间安排的很紧。 所以试完礼服,两人也没能闲着,又紧赶着把其他的流程走了一遍才算完。 下午一早,秦默彦便收到了秦默阳的信息,说他们已经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了。 而韦承柏也已经将前去接机的人安排妥当, 待他们到了n市, 便直接送到岛上去。 下午四点多钟, 韦承柏带秦默彦一起坐船去了那座小岛。 岛上的风很大,带着海水腥咸的味道,气温也比市区低了好几度。 秦默彦穿着常服和薄款的毛呢大衣,头髮被风吹得飞了起来,看起来像个来採风的大学生。 下了船沿着石阶上岸,再经过一段木栈道, 就到了码头的停车场。 而韦家的车子早就已经侯在了哪里。 「开车过去大约半小时左右。」韦承柏偏头对他说:「很近。」 秦默彦有点好奇,没想到这个海岛这么大。 他好奇地往四周看了看,却并没有发问。 车子往前行驶着,随着秦默彦的目光,韦承柏有一句没一句地为他介绍着沿途的风景。 除了两侧绵长的海岸线外,其他地方其实和陆地上并没有太大差别。 路两侧有很多建筑,大多是酒店,旅馆,各种工艺品纪念品商店…… 只是现在并不是旅游旺季,所以岛上的游客很少。 马路看起来很宽阔,木栈道则很有古意。 秦默彦把窗子打开一点,任风把额发吹起来,偏头看着海岛的风景。 沙滩很长,一段连着一段,金黄或者银白,在夕阳下看起来很温柔,踩上去应该会很舒服。 车子行驶了一会儿之后,一段护栏直直地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这段护栏和其他的护栏一样,紧挨着木栈道,但下面不是沙滩,而是凌乱的礁石。 海浪拍打在上面,激起一片片洁白的浪花。 这段护栏和他上次随傅久九去q市拍摄时见到的那片护栏颜色几乎一样。 而q市那片护栏是路西野换的,那条山路则是由他出钱,路西野监工修建而成的。 他的眼睛眯了眯,忽然意识到,原来他与路西野之间,最紧密的一次联繫,竟然是两人合修了一条路。 车子行驶的速度极快,那护栏一根根在眼前闪过,连成了一条线般,很快就被甩到了身后。 秦默彦忍不住回头去看,看着那一片蓝红相间的颜色离自己越来越远。 「喜欢这里?」韦承柏见他一副恋恋不捨的样子,便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句。 秦默彦犹豫了一下,片刻后才点头。
第195页 「这附近有家很有名的酒吧,晚上带你过来喝酒。」韦承柏说。 他本来就想和他单独和几杯,晚上两人同宿一间房间的话,秦默彦肯定会很紧张。 喝点酒则有助于他放松。 秦默彦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过那片护栏已经去远了,现在连影子都已经看不到。 他回过头来,问:「会耽误明天的正事吗?」 「不会,」韦承柏说:「早点过来,早点回去。」 「好。」秦默彦说。 他说「好」得样子很乖,韦承柏便又笑了笑。 韦家的观景酒店后面圈出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沙滩,是天然的海水浴场。 夏天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人满为患,但现在却只有零星的几个孩子在挖沙。 都是来参加明天订婚仪式的客人。 韦承柏带着秦默彦进了酒店,然后直接上了顶层。 巨大的总统套房里各个分区齐全,左右分出两间卧房来。 秦默彦握着行李箱的手指紧了一紧,犹豫着要不要进右边那间。 但下一刻他的手便被韦承柏握住了,牵着他往左边那间总统卧房走去。 「这套房间一般都是我过来住。」韦承柏说:「布置的比较居家。」 oversize的大床上,是一水儿的纯黑床品,和秦默彦平时喜欢用的一样。 秦默彦沉默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把东西放下,趁韦承柏出去的时候,换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 之后又和韦承柏在房间里用了晚餐并拜见了几位韦家的长辈。 然后,韦承柏才带他去了下午路过时说的那家酒吧。 酒吧的一角探进海里,从窗边能看到海面的浪潮翻滚,一道赶着一道。 月光被打碎在海面上,犹如撒了一层流动的碎银般。 和q市那家酒吧不同的是,里面的客人大多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且还有一支乐队在台上表演。 两人在临近舞台的窗边坐了,秦默彦抬手将窗户闪开一道缝,低头为自己点了支烟。 烟仍然是那一款,银色过滤嘴,配漆黑的细支烟身。 风吹进来,带着轻微的寒意,将掌心的火苗吹得直晃。 那晃动的火光打在他浓密的眼睫和上挑的眼尾处,将他映的不那么真切。 一缕白烟从他红润的唇间溢出来,秦默彦抬头看向舞台。 光明明灭灭地打在脸上,在烟雾遮挡下,那张冷情的脸看起来几乎精緻到了极点。 台上的主唱将手指对准他,随着节奏一点一点。 酒吧客人的视线几乎全被吸引了过来。 秦默彦在众目睽睽下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将脸偏了开去。 他将脸冲着窗外,安静地看海。 「要去打鼓吗?」韦承柏看着他笑:「我跟他们打声招唿。」 「不去。」秦默彦摇了摇头。 一道阴影遮住了光,侍应生将酒杯放到桌上,安静地为他们倒酒。 秦默彦看了一眼,韦承柏点的是酒精度极高的朗姆酒。 酒水慢慢溢进杯子里,是浅淡的琥珀色,口感也泛着骗人的甘。 秦默彦用夹烟的那只手将酒杯端起来,仰起头来喝净了。 他喝酒的时候脖颈拉长,喉结滚动,嘴唇也染上了水色。 韦承柏看着,在他将杯子放下的同时,又为他倒了一杯。 秦默彦几乎来者不拒,一口气喝了四五杯。 喝到最后自己去捞酒瓶倒酒的时候,被韦承柏给按住了手:「喝慢点。」 他是想让他喝点酒,晚上上了床会比较好哄。 可真喝趴下,他就对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了。 秦默彦看他,眼尾飞红,眸中已有了醉意。 他是想醉的,醉了,晚上就不会那么尴尬。 风依然往里吹着,但他身上却泛起了热意。 他将衬衣扣子解了两颗,露出一截锁骨来,用喝醉了才有的声调求道:「我喝慢点,能再给我一点吗?」 韦承柏的眼睛还有耳朵都被他无意识的举动弄得发热。 他扛不住他张着眼睛问他要酒,一点点给他加,却没注意早已过了他平时能喝的量。 演出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也是他们该回去的时候了。 秦默彦脸上染了红,却还依然坐的很稳,神情看起来也像是很冷静。 韦承柏附在他耳边对他说:「我去下洗手间,回来我们就回酒店。」 秦默彦点点头。 他又偏头去看窗外,那一段栏杆在视线的尽头隐隐约约,他还没有去。 他站起身来,想要去看一看,因为他记得,那是路西野竖的一片栏杆。 风很大,吹起他的额发,他想把卫衣的兜帽拉上来,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了衣服。 他一步步往前走,脚步和视线都有点虚浮,却又觉得很清醒。 那一段距离,他坐车的时候觉得很快,可步行却好像要许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在那片栏杆前站定,掏出烟来点燃。 火机亮起的那一瞬间,他又恍惚觉得,这好像并不是路西野竖的栏杆一般。 因为他对那段路记得很清楚,那片栏杆下是一片断崖,断崖下才有海浪。 可现在的这片栏杆,却只临着木栈道,礁石在很近的地方。
第196页 他扶着栏杆往前走,用指腹一根根抚过,很温柔。 栏杆尽头处有个缺口,缺口处有往下通行的石板楼梯。 他一阶阶踩下去,踏过浅浅的海水,爬上了一块巨大的礁石,在挡风的那一面坐了下来。 月朗星稀,风吹着,浪一层层地卷过来。 他身边没有人,可却觉得无比自在。 他许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卸下了防备之后,酒意开始一层层上涌,像浪一般,麻痹了他的神经。 他陷在酒意里,背靠着岩石睡着了。 秦默彦不见了。 韦承柏从洗手间出来时,那张桌子已经空了,只余秦默彦的手机还安静地躺在上面。 他心里一跳,莫名地涌上一层恐惧来,忙找了侍应生来问。 最初,他担心是不是有人把他带走了。 因为秦默彦长得太好了,而这种地方又很容易招到不三不四的人。 但他是这里的老客,就算不说,酒吧工作人员也会帮他照应一二,况且他只走开了几分钟而已。 侍应生见他紧张的要命,还不忘开他玩笑:「您什么人啊,这么紧张。」 然后才说:「我看他出去了,可能到外面吹吹风?」 韦承柏松了口气,急忙寻了出去。 他以为这次也会和以前很多次一样,只要推开那扇门,就可以看到秦默彦修挺的背影。 他抽着烟,听到动静会回头看一眼。 可那扇门打开后,却并没有像以往一样。 秦默彦没在那里,外面空无一物,只有远处的海浪一道打着一道。 恰在这时,秦默彦的手机响了起来。 秦默阳他们已经上了船,正往岛上赶过来。 风与浪的声音裹挟着响在耳边,秦默彦觉得越来越冷。 时间久了,风浪声变得越来越单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声音里竟然裹进了路西野的声音。 路西野的声音很远,像是很绝望,他在不停地唿喊:「秦默彦,秦默彦,秦默彦……「 他在梦中很凝神地听了听,好像真的是路西野的声音。 他很戒备,没有应答,因为他不认为路西野会叫他,而且他也已经不想和路西野说话了。 他想看路西野修的路,想摸路西野修的栏杆,想抽路西野抽的香菸,但却永远都不想和路西野说话了。 因为就算见了面,他也只会对他点点头,礼貌地叫他一声:「路少。」 因为他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第75章 秦默彦被发现, 是在第二天的上午十一点多钟。 海潮涨了又落,他出现在了一片浅滩上。 那里全是细沙,地势平缓,当地人喜欢在退潮时去那里挖蛤蜊, 蛏子…… 他就躺在岸边, 神色极平静。 只是脸色比平时更显苍白了一些, 像是一块白玉雕出来的玉人一般,眼睫和头髮被衬的墨一般黑。 他像是睡着了, 也像是并没有遭受过什么痛苦一般, 很安详。 他身上很干净,只染了一点细沙, 干了一拍就能掉干净。 外套不知被冲到了哪里,衬衣领口却依然雪白着。 赶海的人群发现了他, 并迅速报了警,警察通知了韦承柏。 世界仿佛就此崩塌了,一切都变得模煳,且不真实了起来。 路西野看着秦夫人晕了过去; 看着秦默阳的脸色刷地变得雪白,像那次差点没捞回命来的事故一样; 看着韦承柏的手机坠落在地上,却好像并没发出什么声响; 看着林郡脸色苍白肃穆, 嘴唇张张合合, 勐地扑过来拿手绢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看着雪白的绢子被鲜红的血染透…… 他含着血, 几乎是用气音问林郡:「他们怎么了?」 一切全乱了套,他在下了车往海滩奔跑的过程中好像摔了,碎石扎透了皮肉,血染了裤腿,却完全没有痛觉。 现场拉起了警戒线,有警察在做笔录。 他看到他爱到骨子里的那个人就那样安静地躺在沙滩上, 他想碰一碰也不行,被人强行拉住了。 他怕他冷,因为海风很大,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想要递给他,也被人拒绝了。 他眼睁睁看着人把他装进袋子里,再也看不到。 很多事路西野完全记不清了。 他好像又见过一次秦默彦,在火化之前。 他换了干净的衣服,白色的衬衣,和修挺的长裤。 脚上穿了最新款的休闲皮鞋,被擦得铮亮。 他长得好看,根本用不着化妆,只在嘴唇上点了一点朱。 整个人躺在那里,看起来精神又好看,也没有了清醒时的冷意。 他第一次摸了他的脸颊。 那脸颊是冰冷的,像被人久置于寒风中的玉石。 从那一年在h市开始直到现在,将近十年的时间内,这是他第一次触碰他。 从此,他梦中的秦默彦一直都是冰冷的,再没有温热过。 他身体前倾,想要抱他,可并没能如愿。 因为有人对他挥了拳头,在他缓过来之前,秦默彦被人带走了。 韦承柏的脸一直阴得像天上的铅云,秦默阳和路西野都指望不上,只有林郡还算清醒,面色凝重地跟着韦家人跑进跑出,奔前忙后地忙着后事。
第197页 只是,骨灰出来后又起了争执。 韦承柏想把秦默彦留在n市,但秦默阳不允许,两人几乎为此反目。 他们争执的时候,路西野就那样看着。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秦默彦的生命里,其实什么都不是。 因为他连争取他骨灰的资格都没有。 路西野其实已经麻木了,像行尸走肉一般,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情绪,感觉不到活着的意义和希望。 可就在那一刻,痛苦却如钝刀,拉在他的心脏上,来来去去,缓慢地凌迟。 他比谁都清楚,这凌迟大概会持续一辈子。 大约是因为秦夫人的状况真的不太好的原因,韦承柏最后还是放了手。 秦默阳终于得以将秦默彦带回a市。 葬礼那一天,路西野没能去,他病的很重,昏昏沉沉,不知岁月般地过了一阵子。 醒来时,他母亲正在照顾他。 他脸色苍白,瘦得厉害,却在醒来时对着他母亲微微一笑,又落下泪来。 他一向很独立,很小就一个人,不喜欢父母把他抱在怀里。 但这一次他却主动抱住他母亲,将脸伏在他母亲肩头,说:「妈,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 路西野的余生,一直都是一个人度过的。 他变得很少笑,性子也有点阴鸷,手段更是狠辣,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像是很缺乏人情味儿。 但他又是最善良的一个人,一生致力于慈善事业,尤其在青少年受到的不公对待上投入了许多精力。 他救助了很多孩子,其中几个很优秀。 在他暮年的时候,他把手里的事业一点点交到了他们手里。 他每周都要去墓园,如果不忙的时候就几乎每天都去。 带着各种各样的花,但花里一定有玫瑰。 最初,他从来不说去看谁。 在几年后,韦承柏与别人结婚的消息官宣后,他才告诉别人,他去看望他的爱人。 每一次去墓园,他都会把自己收拾的很好看。 而且,他也很怕老去,因为他喜欢的那个人,留在了很年轻的时候。 路西野到老都是一个很精緻的老人,绅士而有风度,穿搭一直都走在时尚的最前沿。 他功成名就,常年的慈善义举让他在人们心中地位高卓。 他一直到老都十分英俊帅气,身姿挺拔,容颜俊美,有大把年轻小伙子小姑娘想要嫁给他。 但他却一直一个人,也极少有人知道,在无数光环背后,他也并没有真正快乐过。 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那是一个春天,他在梦中离去,脸上带着笑容。 那时候林郡正带着傅久九在外地旅游。 他们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利用高科技手段要了一个孩子。 孩子是个男孩,叫林予安。 路西野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林予安大一些后,跟着他的时间甚至比跟着林郡和傅久九还要多一些。 最初,林郡和傅久九其实是打算要两个孩子的,幸运的话最好是一男一女。 可自从有了林予安之后,傅久九的时间便更加紧张起来。 既要分给工作又要分给孩子,能给林郡的便越来越少。 于是林郡果断决定,不再要第二个孩子。 后来,孩子大一些的时候,跟路西野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傅久九便想把要老二的计划再提上来。 但林郡死活不答应,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林郡是在接到林予安电话之后,才知道路西野离开了。 林予安告诉他:「干爹走的很安详,带了笑。」 林郡和傅久九当即结束了旅程,定了最早的航班往a市赶。 落地的时候,路西野离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网络,所有人都在哀悼,惋惜。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时,还依然精神矍铄。 只有林郡在看了一会之后,关掉了手机屏幕。 他眼眶发红,偏头对傅久九说:「小野终于解脱了。」 路西野的确解脱了。 他剩下的几十年,没有一天不是在思念与苦痛中度过。 他几乎夜夜都能梦到秦默彦,可每次秦默彦都是冰冷的,冷得让他害怕。 唯有这一次。 这一次的梦境和以往重复了无数遍的那些梦境完全不同。 他和他都还正年少,也不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似乎是在学校门口,少年人那道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穿着白衬衣,背着书包,黑髮柔顺地覆在额前,身姿修挺,白而瘦。 黑色的耳机线从他耳朵里延伸出来,一路到他黑色的长裤里,红润的唇角探出一根棒棒糖的手柄,像是最便宜的那一种,五毛或者一块钱。 他心无旁骛,一步步往前走,很多人对他侧目,含着笑羞涩或闪避地偷偷看他,他却恍然未觉。 路西野感觉眼眶发热,他强压着情绪,扬声叫他:「江随风。」 少年人的脚步顿了一下,但随即又迈了开去。 路西野看到了自己,那么年轻,少年气十足。 他紧赶着追上了少年人的脚步,抬手搭上他的肩头,又叫了一声:「江随风。」 手心里传来薄薄的温热,路西野的心遽然一痛,那感觉真实到让他不敢唿吸。
第198页 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偏头看他,冷眉冷眼,没有说话。 梦中的路西野大概是太激动了,那种失而復得的珍贵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颤着声,叫出了他在他墓碑前叫过千万次的称唿:「宝贝。」 少年人终于说话了,疑惑而抗拒,带着刺,很不好惹的样子:「有病吧你?」 他对他的态度很不好,可路西野却喜悦地笑了,笑得眼眶发酸。 「江随风,」他说:「两年前,你在h市帮过我,还记得吗?」 江随风眉目依然冰冷,摇了摇头,并把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拍掉了:「不记得。」 「是春天,」路西野急切地说,双眼贪婪地盯着他,一眨都不眨,那目光能把人烫化一般:「一个小巷里,你帮了我。」 江随风抿着唇偏开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但仍然坚持着说:「不记得。」 他说着说着就要抬步离开,路西野吓了一跳,忙探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温暖而柔软,很是无害,但下一刻,路西野的腕骨就被狠狠弹了一记。 路西野很疼,但却抿着唇笑了,他没有撒手,轻声对他说:「那,我们一起慢慢记起来吧?」 风与花都正好,时间也尚早,他们都年轻,能记起来吧? 路秦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路秦番外完结啦,其实考虑了好久,这个结果也许是必然 提前发一点点糖,结局那一段,应该是他们双重生后的一点小片段。 其实大部分时候,活着的人会远比走了的人更痛苦,承载的也更多,但小野的性格还是会坚守爱 属于两个笨蛋的爱情吧 唯一遗憾的是,到最后小彦都不知道小野爱的人一直是他,无论是作为江随风的他还是作为秦默彦的他,小野都喜欢。 后面还要写一下平行世界小9和郡儿的番外,然后这篇就完结啦。 第76章 傅久九坐在海言中学初中部高大铁门外的石台上。 他的唇角微微抿着, 下意识地晃着悬空的两条腿,低头看自己脚上铮亮的小皮靴。 虽然早上出门的时候,妈妈怕他感冒,不让他这样穿, 但他还是坚持穿了条瘦腿裤, 上面则配了件米色的小风衣。 这时的他才刚刚十二岁, 正读小六,还没开始抽条, 小小的一只, 脸也还没长开。 相对于长大后下巴上收出了小小的尖儿,让脸型看起来更加清秀耐看, 现在的他则是标准的小圆脸。 尤其脸上还带着很明显的婴儿肥。 所以即便身上没什么肉,可因为脸型的原因, 看起来依然给人一种肉嘟嘟的感觉。 偏偏他两只眼睛又生得很大,睫毛浓长,外加皮肤雪白雪白,粉雕玉琢得像个洋娃娃,十分没有威严。 洋娃娃好看是好看,但脸色却有点差。 因为今天他是逃了最后一节体育课才出来的。 晚一点, 他还要赶着时间, 在学校的託管时间结束, 他妈妈来接他之前赶回学校去。 不仅如此,他还在翻学校围墙时,因为个子太小,差点栽了个狗啃泥。 最惨的是,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从不缺钱的少爷生活后,傅久九今天在翻遍兜里的零钱后,连车都没捨得打,以致于公交颠得他差点晕车。 傅久九穿回来已经大半个月了。 以前思念母亲思念的不得了的时候,他曾想过,只要上帝将他母亲还给他,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可是现在,他回到了有他母亲的生活后,才发现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被林郡捧在手心里太久,保护的太好,宠爱的过度,早已变得娇气无比,无法习惯以前的生活了。 而且,他发现他在心里许愿的时候,愿意付出的代价里,忘记把林郡剔出来了。 他能付出一切代价,除了林郡。 傅久九的嘴唇抿的更紧了,不知道是喜多还是忧多。 他记起穿过来的第一天,在看到手机上的日期显示后,他吓了一大跳。 因为这一年正是他母亲去世的那一年。 他本来惊恐万分,可在看到母亲面上的柔和笑意时,一颗心又莫名安了下来。 因为,和上一次的这个时间不同,他母亲不仅没有缠绵病榻,反而看起来十分健康。 而且,据他后来了解,他父母离婚也比原来晚了两年。 傅久九不确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既为重新见到母亲而高兴得要命,又为找不到林郡而伤心恐惧得要命。 他哭了整整两天,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无论他母亲怎么逗都不能好。 哭完之后,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他慢慢冷静下来。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哄着他母亲去做了体检。 原来要了他母亲命的那处病灶,才刚有了一个很小的阴影。 医生说需要进一步诊断才能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 当然病人也可以选择做微创手术进行切除,对身体基本没有任何伤害。 他母亲思虑再三,看着还小小一个的傅久九,最终选择了微创手术,将那处阴影彻底切除。 这件事解决之后,傅久九松了下来。 一松下来,他对林郡的思念便再也无法压住。
第199页 他还记得,就在穿过来的前一秒,他刚签了离婚协议。 他签字的时候不知道多伤心多难过,心疼的直抽抽,所以忍不住晃了晃神。 可仅仅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就让他换了个地方。 他想过很多次,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林郡给气到穿越的。 他从没想过要跟林郡分开,他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会跟他分开? 即便他气唿唿地签了离婚协议,可那也只是他跟林郡赌气的手段而已。 并不是真的想分开。 尤其还分开了这么久,他从没和他分开这么久过。 从少年时他就跟他在绑在了一起。 虽然那时候林郡也还是个少年,但爱他护他却一点都没含煳过。 他简直是被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不能分开的,他想。 傅久九忍不住踢了踢脚尖,忽然想到了以前自己做的那些有些神经质的事儿。 他的眼圈又红了红,后悔直钻心扉。 但那时候,他明知道很过分,却还是想要不停不停地用各种手段和方式去确认林郡对他的爱,只对他爱。 那些手段和方式一次比一次更兇狠,疯狂地践踏他的底线。 他只是仗着他爱他,绝不会抛下他。 所以现在,林郡算是把他抛下了吗? 他曾在晚上熄了灯后,趴在被窝里给林郡以前的号码发信息,打电话,可那个号码现在还是空号。 傅久九记不清有多少次,在听到对面冰冷的语音提示后,躲在黑暗里咬着被角哭。 他本来就爱哭,以前每次哭林郡都会好好哄他。 只是林郡越哄他就越爱哭,因为哭可以让林郡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可现在,林郡再不会哄他了。 傅久九哭的更凶了。 他今年才十二岁,能力很有限。 而现在的林郡也不过才十四岁,正在读初中,也还算个孩子。 他和他不同校,而且,他们两个的家庭差了太多,想要偶遇基本不太可能。 但他实在是想他想得受不了了,只能偷偷来看看他。 他现在不敢有什么别的要求,只要能偷偷看一眼,看一眼就行。 等长大一点,再想办法把他追回来。 海言还没放学,他巴巴地抬头看了看大门,肚子却唯恐天下不乱地发出咕噜噜一阵响。 因为要来见他,他从昨晚就开始紧张,中午更是紧张到连饭都没吃几口。 学生就要放学,学校门口小路上的小吃摊已经陆续支了起来。 诱人的香味远远地飘过来,一丝一缕地直往他毛孔里钻。 傅久九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蹦跶下来,掏出硬币买了一个夹饼。 小小的饼子里夹了炸得脆脆的鱼排,放上青菜和特制酱料,味道还不错。 傅久九捧着饼子重新坐回石台上,眼睛盯着校园,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吃得嘴唇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油光。 他把他妈买的那支只有基础功能的手机掏出来,看了看时间。 时间过得好慢啊。 傅久九委屈地扁扁嘴,又往屁股后面摸了摸,生怕会坐到自己的风衣,会坐出褶皱。 因为待会儿,他想以最好看的样子出现在林郡面前。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教学楼的走廊上,校园里的空地上,各处都开始出现了人流。 人流由疏到密,如潮水一样散开,直往校门口冲来。 傅久九的神经紧绷了起来,他抿着嘴唇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些少年人打打闹闹地冲出校园,叽叽喳喳像放出笼的小鸟一般,全是快乐的信息。 人太多了,走的太快了,傅久九把眼睛瞪得圆圆得,生怕一不留神就会错过林郡的身影。 他坐得板正,又因为跟着林郡过了那么多年被金钱堆出来的日子,气质自然也带了些矜贵。 尤其他又长得可爱,所以便引得经过的少年们纷纷侧目。 傅久九没注意,因为他只顾着找林郡。 忽然,有几个女孩子在他面前停下,大约觉得他可爱,便想逗他。 她们弯下腰,笑眯眯地问他:「小朋友,你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傅久九的坏脾气就快上来了,因为她们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摆摆手,看到了自己小小的手掌,只能说:「我在等哥哥,姐姐你让开。」 女孩子们笑了起来,银铃一样,可欢了:「你哥哥谁呀,告诉我们名字,我们帮你找,好不好?」 傅久九等不及了,只能跳下石台,跑到大门口,站在大门一角盯着来来去去的人影。 在人流变得稀疏之后,林郡才背着书包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讲着电话,到了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像在等什么人。 傅久九忽然记起来,林郡曾经对他说过,他小时候曾经被绑架过,所以在高中以前,家里的车子没来之前,家人是不允许他在校门外面等候的。 必须要等家里人来了,他才能走出学校大门。 林郡很乖,所以一直都很听话。 傅久九扒着门往里看他,恨不能从栅栏缝隙里挤过去。 林郡和他不同,他抽条抽的早,个子已经很高,只是和抽条期的青少年一样,特别瘦。
第200页 他的轮廓很深,眉眼也很深邃,一双浓密长眉紧压在眼睛上。 一双眼还没有成年时候那么沉静,而是十分清亮,再加上他皮肤白,所以很容易被人认成混血儿。 林郡站定了,过了一会儿从书包里掏出一盒奶来,拿吸管插进去,慢慢喝起来。 傅久九笑起来,那是林郡最爱喝的奶。 林郡是个很爱喝奶的小孩。 他长得很白,他家阿姨便总说,是因为他自小喝奶喝的多,所以才跟奶泡出来似的那么白。 傅久九虽然长得奶萌奶萌的,可因为看人的眼神太过用力,因此便显得有些兇巴巴。 林郡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双黑而亮的眼睛不经意地扫了过来。 傅久九心头一跳,小手一挥,张嘴就喊:「哥……」 第二个「哥」字没喊出来,因为林郡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很快就收了回去。 而且,在听到自己一团孩气的声音以及看到自己挥舞的小小巴掌时,傅久九的心就凉了下来。 他不怎么敢往上凑了。 林郡喝完奶,随手将奶盒捏扁,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然后又接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往大门口扫了扫,目光顿住的一瞬,便扯着书包带子走了过来。 傅久九的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因为林郡出门的时候,离他只有几步远。 他只要冲过去,就可以投到他的怀里去,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喊他哥哥。 可是林郡现在还不认识他,而且他实在他小了,这么小的孩子做这种事,他怕林郡以后都会躲着他。 傅久九其实是一个很任性的人,大部分时候只顾自己心里痛快就好。 可现在,他却变得小心翼翼,思前虑后了起来。 傅久九又想哭了,虽然鼻子发酸,可他却一直强忍着泪意,因为流了泪就会看不清林郡了。 他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得能多看几秒就要多看几秒。 一辆黑色的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距离校门不远的路口。 林郡背着书包,长腿三两步迈过去,一弯腰就上了车,连头都没回过一次。 车子驾驶位那里闪着一道缝隙,驾车的人是林启。 林启现在也才二十三四岁,十分年轻,眉目英挺,还没有后来那么严肃。 傅久九小步往车子方向挪了挪,车门关闭的声音不算响,但却震得他停住了脚步。 随后那辆车子动了起来,掉头直往大路开去。 傅久九哭了起来,他看着车子往前走,忍不住小跑着追了出去,在车子拐走的路口站住,咬着嘴唇直掉泪。。 林郡坐上车子,终于还是没忍住,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一眼。 刚才,那个小孩子好像是在看他? 车子往大路拐弯的时候,他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后视镜中,那个小孩子似乎跑了起来。 小孩子像个奶糰子,因为白,发色和瞳色都偏浅,其实超级好看,就是眼神好兇。 林郡一再确认自己没有得罪过这个年龄的小孩子,还是这么好看的,才略放下心来。 「出什么神?」林启很少见林郡这副表情,拿指节敲了敲他的脑门。 「哥,」林郡说:「刚有个小男孩好像在看我。」 林启好笑地逗他:「因为你好看嘛。」 林郡闻言蹙了蹙眉:「都说了是小孩子。」 「哦,」林启看了一眼林郡,林郡才十四岁,让林郡说小孩子的一定更小,但他却故意曲解他,笑模笑样地说:「哦,对不起,我错了,不该说你好看。」 林郡瞥他一眼,没说话,十分孩子气地偏开头去。 林启和林郡的父亲去世很早,他们的母亲又相对单纯,所以林家其实由林启担着。 对于林郡,林启简直像是养儿子一样在养。 见弟弟不搭理他了,他又哄他,说:「看,哥是太累了才会说错话,小郡要快点长大啊,长大把林氏接过去,帮哥分担分担就好了。」 林郡这才偏回头来,可表情却十分认真。 他对他哥说:「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因为说不定将来我还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啧。」林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真无情。」 车子其实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林郡没有看后视镜,而是偏头往后看去。 那孩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忍不住问:「哥,那孩子好像一个人,不会走丢吧?」 「你想送他?」林启问。 「嗯,」林郡点头:「可以吗?」 林启没说话,直接调转了车头。 只是等他们回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傅久九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小九原来的世界,小作精9过来了。 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小9父母离婚,小9妈妈去世,小9爸爸再婚,都比之前正文那个世界晚了两年 正文其实提过,但我忘记那一章了,所以再说一下方便理解 第77章 傅久九又被人欺负了。 今天他值日, 打扫完卫生规整工具准备离开时,被班级后排几个出了名调皮的男生堵在了后门。 那些男生嬉皮笑脸,你一言我一语地逗他。 傅久九看着这帮屁大点的孩子,心里烦的要命, 奈何人小力薄, 只能尽量忍一忍。
第201页 以前他也因为长相经常受欺负, 那时候他以为别人是真的讨厌他。 可现在,他早已经歷过情情爱爱, 又比别人更多地揣摩过这些小心思, 因此知道,这不过是这些半大孩子用来吸引喜欢人的一种低阶方式而已。 像他以前用各种不入流的方式试探林郡一样。 傅久九眼圈忽然泛了红, 他又想林郡了。 距上次见林郡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傅久九已经快把那天的情形翻来覆去想烂了。 这段时间, 他就指着那几个瞬间解一解相思之苦了。 林郡吸奶,林郡看他,如果那也算看的话,林郡弯腰上车…… 可这些也快不管用了,越来越压不住他心底对林郡的思念之情了,他想再去看看他, 想多看几眼。 他正走神, 忽然颊上一紧。 有个男生伸手在他鼓鼓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不算疼,捏住之后又提着那点细皮嫩肉轻佻地捻了一下。 其他几个男生见状哈哈大笑,分别问那个男生手感怎么样。 好像他们没捏就吃了亏一样,一个个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傅久九简直气炸了。 他多少年没有受过这种气了,这么多年,别人只有夸他捧他的份儿, 谁敢这么侮辱他?简直他妈不想活了。 气急之下,他一时忘了自己才只有十二岁,一心只想把几个熊孩子好好教训一顿。 他手里还抓着没归拢好的扫把,脑子里念头动起来的同时,身体也跟着动了起来,小小的身体挥着大大的扫把,扑扑楞楞就打了上去。 「让你碰我,让你碰我。」傅久九噼头盖脸对着摸他的男孩子一通抽:「你他妈也配。」 他气得满脸通红,一双眼都冒火了。 那群男孩子既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容易得手,也没想到他脾气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大。 愣怔间,竟然让傅久九狠狠抽了几下子,脸上都抽出了血条子。 但傅久九的优势也就在那么几下,很快,那几人反应过来,一把就把他的扫把给扯了下去。 小孩子正是没有分寸好勇斗狠的年龄,且又十分爱面子。 虽然这几人都对傅久九有点不可言说的小心事,但毕竟还太小了,这会儿被下了面子哪还有什么分寸? 事情正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教室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哐当一声踹开了。 祁洛拿着个金属柄拖把沖了进来,对着几个熊孩子一阵狂轮,傅久九也趁机抓了凳子一通乱砸,把几个男孩子打散了。 傅久九小时候的确是祁洛护着长大的。 只是后来,和林郡一起之后,他交了些「高档次」的朋友,且那些人很会对他投其所好,而祁洛却只会语重心长地说教他。 时间久了,外加在别人的怂恿下,他与祁洛便慢慢疏远了。 祁洛长得人高马大,在傅久九面前一站连光都挡住了。 「别怕,小九,」祁洛喘着气说:「谁再欺负你,看我不打得他尿裤子。」 傅久九没说话,一边跟着祁洛往外走,一边双眼泛着酸,觉得长大了的自己真讨厌。 可他现在又急着想尽快长大,虽然明知道自己是初二下学期才抽条长身高,可为了不在林郡面前那么孩子气,他还是给自己的三餐加了量。 今天他妈妈要加班不能来接他,祁洛妈妈便借了个电动小三轮,正好能一块接了俩孩子。 两人往外走了没两步,傅久九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眼圈红红地,嘴扁了扁,带着点哭音对祁洛说:「小洛,我想哥哥。」 祁洛张着眼看了他片刻,懵懵地:「什么哥哥,你哪还有什么哥哥了?」 傅久九扯扯他的衣角,可怜巴巴地央求:「周末你陪我去看他行吗?我把他指给你看。」 林郡说过,他初中时,每月月底的那个周末都会到一家体育会所练球。 那是一家很高端的会所,非会员不能进入。 像他这样的青少年其实很少到这种高端会所来,但是他哥哥林启和他母亲贺彩衣对他的安危紧张到过于夸张,所以他便一直在这家会所练球。 傅久九说的「看」,就是蹲在会所地上停车场一角的石柱子后面,紧盯着林家的车。 距上次傅久九去海言偷看林郡,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天气变得更加寒冷,且今天还是个阴天,乌云一层叠着一层,北风唿唿地吹,吹得人脸颊发疼。 傅久九戴了毛线帽,围了小围巾,做了十足的准备。 可祁洛哪知道是要在户外蹲守啊,围巾帽子手套一个没戴不说,小板寸就一层发茬,风跟贴着头皮刮似的。 祁洛气得大眼一瞪,把傅久九瞪醒了过来。 傅久九也冻得小脸通红,犹豫了片刻说:「那我把帽子给你?」 他一服软,祁洛又心软了,狠狠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不用。」 傅久九不停地搓着冻到有点麻木的手指,眼睛全神贯注地地盯着那辆黑色的冰冷钢铁。 那车子的车标,祁洛从没在马路上见到过,但又觉得有点微妙的眼熟。 他想了片刻,记起他妈在追的某部脑残狗血偶像剧里,男主角开的就是这个牌子的车子。 那镜头,那特写,那慢动作,那配角路人给的惊艷葱白又卑微讨好的眼神……
第202页 祁洛看了片刻,愈发疑惑了起来,简直满脸都写满了欲言又止。 他们两家关系亲如一家,来往十分密切,他和傅久九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秘密。 就傅久九那点交际圈子,他摸得门儿清。 他怎么可能会认识这种开豪车的人,还口口声声叫着哥哥? 可不是被骗了吧? 可就算被骗,他也该知道啊。 祁洛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跟着傅久九一起盯着那辆车。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心里一乱,脑子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开始往外冒。 一面想着要不要告诉傅久九的母亲,一面又惦记着答应了傅久九不说,男子汉得说话算话吧? 傅久九最近变化很大,祁洛的感受十分直观。 不仅是他,傅久九的母亲,谢青兰谢阿姨自然也感受到了。 他原本是很乖很懂事的一个孩子,爱笑,小大人一样,特别贴心,可现在却变得敏感又娇气,总容易动肝火甩脸色…… 不仅如此,他的成绩也大幅下滑了。 以前傅久九成绩很好,虽然不算顶尖,但也一直在班级前十左右,发挥好的话,有时候能冲到前五。 可上周的期中考试,他竟然在全班四十多个学生里只排到了第三十五名。 祁洛想到这些事儿就更觉得心里没底,惶惶恐恐的。 傅久九的变化只能有一个解释,大约跟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哥哥脱不了关系。 事实上,他们不知道傅久九其实也很着急他自己的成绩。 他毕业之后连书本都没摸过,小时候学的东西早就忘记了。 虽然小六的难度不大,但他刚过来心思根本无法集中到学习上,且别的小朋友大多都是满分,他这儿丢个一分那儿丢个两分,一下就滑到了最底层。 他还没追到林郡呢。 他哪哪都不如林郡,如果成绩还差到全班倒数,林郡该怎么看他?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在林郡眼中的那一点点光环,他也得好好学习,为自己将来追求林郡的大业添砖加瓦。 祁洛正在出神,傅久九又碰了碰他:「等会儿出来我指给你看啊,你千万不要出声,以免他看到我们。」 祁洛脑门被风吹得都快麻木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问:「他不是你哥哥吗?怎么还不能让他看见了?」 傅久九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祁洛这样的小孩子解释。 天上的铅云压得越来越低,不多时下起了毛毛冻雨,祁洛要拉傅久九找地方躲雨,傅久九死活不从。 两人正争执着,就见几个人打着伞向这边走来。 林郡是被林启安排的司机兼保镖护着过来的。 那人撑了把巨大的黑伞,将林郡整个儿罩在里面。 只是,伞下面除了林郡之外,还有一个脸皮白嫩嫩的小男孩。 大约因为怕雨扫到身上的原因,他紧紧揽着林郡一条手臂。 傅久九一看就急了。 要知道林郡虽然在他面前千好万好,但在外面却是一个极其高冷的人。 他虽然有教养有礼貌但更有距离感。 傅久九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几乎没一个不听到林郡的名字就害怕的。 闹翻天的场地里,只要有谁喊一嗓子林郡来了,保准个个立马安静如鸡。 林郡的眼神只要不经意一扫,他们就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现在倒好,他不仅一点不冷,还罕见地让人揽着手臂,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 傅久九的醋意直冲天灵盖,熏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也不记得自己不让人祁洛发声了。 他嘴里小声骂着「狐狸精,」蹭一下串了出去。 祁洛是真的冻晕了,一时愣在了原地。 他妈这是什么走向,不是不让人发声吗? 他到底要不要发声啊? 第78章 傅久九气咻咻地往前沖, 冒着细细的雨丝,气势十足。 可即便这样,他也没能冲到林郡面前。 因为在离林郡一臂之遥的地方,他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那只手握住了他的肩头, 阻住了他往前的冲力, 随后又将他轻轻往后一推。 傅久九被推得直直往后退了两步, 又因脚下湿滑,他几乎因这一推而摔在地上。 推他的那人正是撑伞的保镖。 这人叫王东, 大部分时间跟在林启身边。 虽然平时十分严肃, 可每次见了傅久九也都会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傅先生。 可现在,他却推他! 而林郡则安静地站在伞下, 眼睁睁看他推他,一言不发。 傅久九的眼圈迅速红了起来, 小嘴克制地扁了扁,薄薄的雾气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迅速蔓延,像笼了一层纱。 林郡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外人十分高冷。 只不过这次,傅久九成了外人。 傅久九痛苦地哽了哽, 将细细的一根手指伸出去, 颤巍巍地指向那个和林郡一起站在伞下的男孩子, 嘴里被气得结结巴巴:「狐,狐,狐……」 大概是傅久九样子太兇的原因,那男孩子吓得一激灵,然后便埋头往林郡怀里钻。 林郡安抚地按了按他的肩,然后抬眸纠正傅久九道:「你认错人了, 他不姓胡。」
第203页 傅久九怔了怔,汪着两汪泪极可怜地看向林郡。 天那么冷,可林郡却只穿着套蓝白相间的运动服,领口的拉链没拉到顶,露出修长的脖颈以及里面火红的网球衫来。 他手腕上的护腕也没有摘,肩膀上斜斜背着球拍,给人一种俊美英挺,生机勃勃的感觉。 仿佛这不是初冬,而是三月的春。 也仿佛这不是阴雨天,而是樱花烂漫的艷阳天。 傅久九以前是没见过这个年龄的林郡的,他第一次见林郡的时候,林郡高三,他则刚读高一。 后来,虽然林郡自小到大的照片他都看过,也知道他是那种从小好看到大的男孩子,可照片毕竟只是照片,哪里有真人这么活色生香? 傅久九含着泡泪,情不自禁地喊了句:「哥哥。」 声音很小,但林郡还是听到了。 他有点疑惑地看他,然后问:「你在找你哥哥?」 傅久九赶紧点头,小鸡啄米一般,泪珠子再也憋不住,坠落在鼓鼓的脸颊上。 你就是我哥哥啊,他想。 他想上前,可这会儿祁洛偏偏追了过来。 他远远看到傅久九被人推了一把,也顾不得想什么要不要发声的事儿了,只想着得把傅久九给护住才行。 他从身后拉了傅久九一把,看到傅久九转过来的脸上还在大颗大颗地往下滚泪珠子,不由地吓了一跳。 「太过分了吧你们!」祁洛以为傅久九还受了什么其它的欺负,不由地边撸袖子边高声质问道:「就这样欺负一个小朋友?」 傅久九的泪珠子掉的更凶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小男孩在祁洛的一声吼叫里再次往林郡怀里扎过去:「哥,我怕!」 操! 傅久九恨不得立刻脱下自己的鞋子来,拿鞋底去打这人的嘴。 凭什么他要叫哥,明明是他哥! 可是他哭得太兇了,根本说不出话不说,就连拿左脚去踩右脚鞋跟都踩不动,因为他今天穿的是那种很难脱的系带小靴子。 傅久九和祁洛同岁,祁洛年前的生日,他是次年的儿童节出生,所以算起来只比祁洛小了半岁多。 但看身高长相,却简直像是比祁洛小了两三岁还不止。 傅久九这会儿也就一米四,又长得白,往那一站就像个雪糰子。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长到了一米八的。 这会儿雪糰子哭的梨花带雨的,简直像是雪人融化了一样。 「你哥哥来了。」林郡没回答祁洛的话,反而先对傅久九说。 他不知道傅久九为什么哭。 明明是这个小朋友自己往他们这边沖的。 王东虽然推了他一下,但那下他推的十分有分寸,而且对这么小的孩子他也根本不可能使力。 他看得清清楚楚,王东是先把他的身形按稳了,才握着他的肩膀轻轻往外送了一把,根本不可能疼。 他不过是不让他靠近自己而已,可这小孩子却哭得这么凶…… 傅久九的嘴唇还是抿得紧紧的,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丝毫没有因为他哥哥来了而有任何缓解的迹象。 林郡慢慢有点无措起来,但还是耐心地向他确认道:「这个是你哥哥吧」 「你才……是我……哥哥。「傅久九抽抽搭搭地说,语音模煳。 林郡听到了「是我哥哥」几个字,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将目光投向他祁洛,略带了一点歉意:「对不起,是我们莽撞了,他直直的撞过来,所以……」 然后他说:「下雨了,快带你弟弟回家吧。」 祁洛最初只顾着生气,可看清林郡的长相后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小孩儿长得可太好看了,比他妈追的那狗血偶像剧的男一号还要好看得多。 怪不得傅久九跟鬼迷了心窍似的。 人对于美的事物第一反应总是喜欢的,尤其林郡又十分礼貌,话也说得有理有据。 祁洛收了气,伸手拉了傅久九一把,带着他让开道。 他头皮都被雨水打湿了,冰冷冰冷的,这会儿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去避避雨。 而傅久九的睫毛也湿透了,不知道是哭的还是被雨打的,毛线帽上也笼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再淋估计要湿透了,好在他穿了防水的棉服,不至于真的挨冻。 林郡又看了他们一眼。 旁边的男孩子说:「小郡,走吧?」 林郡点点头,那把黑伞便往前移动了,一行人到了车前,林郡和那男孩子分别从两边上了车,司机,也就是推傅久九一把的保镖王东,也面无表情地收了伞,上了驾驶位。 傅久九被祁洛拉到了一边,他一边擦眼泪一边看那辆车,死活不肯走。 祁洛简直要气死了,他就没见过傅久九这么没骨气。 本来还担心他是被人花言巧语给骗了,现在看情况才知道,人家根本不认识他,但他却跟狗皮膏药似地想要缠着人家。 要不是他这会儿哭这么厉害,祁洛真相一耳刮子把他给唿清醒了才好。 他强忍着气,又勉为其难地被傅久九拽到了柱子后面。 傅久九再次趴在柱子后面偷偷看那辆车。 林郡扣上安全带后,又偏头往外看了一眼。 那小孩儿好像还没走,人虽然躲起来了,但衣服一角却从柱子后面探了出来。
第204页 他凝眉沉思了片刻,刚开始只觉得这小孩儿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因为他今天的穿衣打扮,主要是戴了帽子的原因,没有认出来。 可现在这被窥视的感觉一来,他便想起来了,这孩子是那次在海言门口偷偷看他的那孩子。 他想了想,偏头问随星原:「刚才那孩子是你们学校的吗?」 随星原摇摇头:「我没见过。」 随星原小六了,那孩子看起来顶多三四年级的样子,奶声奶气的,随星原不认识也正常。 林郡便没再问。 只是车子刚发动起来,他又叫了停。 因为那角衣摆依然留在原地晃啊晃的,让他几乎想像到了那孩子一抽一抽哭泣的样子。 而那块是露天的,柱子顶端是圆球设计,根本挡不了风雨。 他心里有点烦,不明白这孩子要干什么,但还是弯腰抽了伞,打开车门,迈了出去。 傅久九本来正因为车子就要开走,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眼睛一开一合间,泪珠子几乎成了串地往下坠。 可他即便看不清,也不捨得把目光从那边移开。 在又一次眨眼后,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模煳的视线中竟然出现了林郡那道高瘦的身影。 他忙又眨了眨,那道身影不仅没消失,反而正直直地向他走过来。 傅久九愣住了,微微张着嘴,连哭都忘了。 林郡手里握着一把伞,却没撑开。 他的腿长,行走的速度很快,像带着光环般很快就卷到了傅久九眼前。 傅久九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一直大手握住了。 那只手上的温度他比谁都熟悉,滚烫滚烫的,曾抚过他身上的每一寸…… 傅久九哽咽了一下,恨不得将这只手抱进怀里,永远都不要撒开。 可林郡却很快松开了。 他微微弯腰,将伞塞进他手里,沉声说:「要下大雨了,赶紧回家吧。」 傅久九怔怔地看着他的脸,目光一秒都不捨得移开,他喃喃问:「你是专门来给我送伞的吗?」 林郡点点头,说着就要离开:「嗯。」 傅久九慌慌张张地一抬手,那把伞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郡愣了愣,顿住了脚步。 下一秒,傅久九便像只八爪鱼一样,踮起脚尖将他抱住了,不仅如此,他还十分热情地吧唧一口对着他亲了过去。 他个子小,即便踮起脚尖来也只亲到了林郡的侧颈。 小孩子的嘴唇软得像棉花糖,香而甜,带着浅浅的凉意,仿佛碰到就会化了一般。 林郡的耳尖迅速红透了,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怔愣间,他听到小孩儿软软地带着哭腔说:「哥哥,你真好。」 那只伞刚被捡到一只手里,啪地一声又重新掉了下去。 祁洛彻底被傅久九的动作给惊呆了。 他又害羞又生气,不明白傅久九的脸皮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厚了。 他有哪一天没好好看住他吗?他什么时候,又怎么可以这样没脸没皮的?才几岁呢就学会强吻别人了? 这要再大点可不得上天了? 祁洛小小的脸蛋蹙起了大大的眉。 不行了,这事儿不能再拖了,他想,在傅久九犯出更大的错误之前,他必须得把这件事告诉傅久九的母亲了。 第79章 谢青兰先吃完饭, 然后便安静地坐在餐桌旁为傅久九织手套。 入了冬,天黑的就早了。 她晚上没去买菜,便凑合着做了一锅菠菜鸡蛋面。 下面的时候,傅久九说要吃一大碗, 让她多下一点。 但现在她吃完了, 他还在用筷子一根一根挑着慢慢往嘴里放。 挑拣得要命。 傅久九太想念道和的和牛, 皇廷的醉蟹,望仙居每天的大套, 追月楼的各色煲子, 以及林家厨娘做的家常菜了…… 但其中随随便便一顿,就是他妈一个月的工资了。 他妈还要养家, 养他,供他上学…… 傅久九绝望地抿了抿唇, 用筷子挑着一根面条慢慢吸进嘴里,难过地想,他们好像根本吃不起。 谢青兰一边织手套,一边抽空看他一眼。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但看他这副样子,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距离祁洛告诉她那件事情,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但她一直有点拿不准, 要不要找傅久九谈谈。 傅久九最近变得十分敏感, 爱哭,脾气也大,她总觉得应该找个更和缓的方式才好。 可是这事儿,好像又不能一直拖下去。 她还在犹豫,就见傅久九忽然间目光一凝,像下了赴死的决心般, 勐地一把端起面碗来,就着碗口唿噜唿噜连面带汤地把那碗面条全吃下去了。 最后一口他咽得有点艰难,咽完又忍不住拿小手摸了摸肚子。 「吃不下就不吃,」谢青兰忍不住提醒他:「撑坏了怎么办?」 傅久九想快点长个儿,于是安抚他母亲说:「吃得下。」 他话说到一半,便不由地小小打了个嗝,惹得谢青兰好笑又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傅久九抿着唇笑了笑,又十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才起身收拾碗筷。 这是他惯常做的活儿。
第205页 从读幼儿园开始,谢青兰为了培养他的家庭责任感与成就感,就把晚餐后收拾碗筷的工作交给了他。 再大点之后,又将洗碗的工作一併交给了他。 虽然和林郡一起后,他就极少再碰这些了。 但毕竟是以前干惯了的,现在重新捡起来,依然还是可以做的熟门熟路。 「洗完碗之后,妈妈有些话想跟你说。」谢青兰说。 「嗯?」傅久九看她一眼,然后又乖顺地点点头:「嗯。」 厨房的门敞着,谢青兰能看到傅久九认真洗碗的侧脸。 一缕碎发贴在他的面颊上,让他看起来像是很乖顺的样子,只是嘴唇却抿的紧紧的,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样子。 谢青兰忍不住轻轻嘆了口气。 之前,为了保护傅久九,她对离婚处理的一直极小心。 小心到,就连傅远声出轨的事情,她都没向任何人提起过。 而在过去的两年里,傅久九既乖顺又快乐,是任何人都觉得十分可爱又优秀的孩子。 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做的非常好,就算一个人带着他,也不会让他有任何遗憾或者爱上的缺失。 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像她想像的那样。 之前,傅久九的乖顺,听话,努力,上进,容易满足…… 所有表现出来的那些让她放心又欣慰的品质,或许只是因为孩子太过懂事,不愿给她带来任何压力而刻意压制的结果。 而现在,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前期的过度压制,与长期父爱的缺失,让他的叛逆期提前反扑了过来。 傅久九洗了碗,又依次放入消毒柜后,才擦干手走了出来。 他跨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伏到了椅背上,笑眯眯地对他母亲说:「妈,我洗完啦。」 他两条腿还短,这样坐便有些够不到地,脚尖随着说话声,在空中一盪一盪地。 「小九,」谢青兰把毛线团缠好收进筐子里,没有试探也没有绕圈子:「小洛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 傅久九的眼睛蓦地张大了,里面的笑意也一点点敛尽了。 他愣了片刻,随后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睛去。 谢青兰没催他,很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傅久九才轻轻点了点头:「嗯。」 他现在毕竟还是太小了,年龄小,长得更小,他妈也许会很生气,甚至会限制他以后再去看林郡。 傅久九的眉心蹙了起来,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有多喜欢?或者喜欢他什么?」谢青兰柔声问:「我听小洛说,你们其实根本不认识。」 祁洛跟谢青兰描述了他那天看到的部分情景。 傅久九抱人家亲人家的事儿,他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着重描述了傅久九看到人家就双眼发直几乎要流口水的痴迷像,还重点描述了林郡的长相,以及林郡家的车子。 谢青兰其实有认真思考过这件事。 但傅久九还那么小,她不认为他对那男孩子的感情,是成年人常会想到的那种感情。 那么,那种喜欢就极有可能是粉丝对偶像的一时着迷。 而这样的迷恋,一般情况下会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 傅久九在她的问话中沉默着,慢慢地,眼圈却红了起来。 他把眼睛埋在自己手背上,不想让他母亲看到。 声音也被堵得闷闷得:「哪里都喜欢,喜欢到要命。」 谢青兰听着他孩子气的话,有点头疼,但又觉得好笑。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叫喜欢的要命? 但傅久九那样软软地趴着,努力克制自己情绪的样子又让她心疼的要命。 她伸手揉了揉他柔顺的发。 傅久九的头髮乖顺地贴在她手心里,像丝绸一样软而滑。 让她一颗心变得更加柔软起来。 她在养育傅久九上花过很多心思,所以也十分清楚地知道,对于叛逆期的孩子来说,很多东西只能疏导而不能强堵。 「那么喜欢啊?」她故作轻松地笑着安抚他:「喜欢人是很正常的事儿,但你现在还太小……」 果然,傅久九红着眼睛想,他妈妈果然是这样说。 他鼻子酸的要命,一想到以后可能再没法偷偷去看林郡,就觉得恨不得立马死了算了。 「你还太小,一个人去看他还是太危险了,万一被人拐了去怎么办?」谢青兰的声音柔柔地在他耳边响着:「妈妈也想看看那个男孩子究竟有多优秀,让我们小九喜欢成这样,以后妈妈陪你一起去看他好不好?」 「啊?」傅久九惊讶地抬起脸来。 他眼睛里包着泪,一时有点不可置信,又不知所措起来,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当然啊。」谢青兰笑起来,捏捏他的鼻子:「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傅久九哭了起来,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砸,被他母亲极温柔地抱进了怀里。 他十岁的时候,父母离婚,十二岁的时候,才读小六,母亲就因病去世了。 那时候他还太小,他父亲很忙,一个孩子被其他小朋友指着笑是没妈的孩子,被邻居开玩笑说,爸爸以后找了新妈妈就不会再要他,被人感嘆着可怜…… 幼时母亲给他建立的那些安全感终于在日復一日中被一点点击碎。
第206页 后来,初二那年,他父亲再婚了。 他继母十分厌弃他。 厌弃到他父亲不在家的时候,他就连洗澡多用点热水都得小心翼翼看她脸色。 他始终觉得自己很多余,随时都可能会被抛弃。 那几年里,他连那些之前已经破成碎片的安全感也丢失了。 它们彻底碎成了齑粉,消散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他不算是一个幸运的小孩。 因为对他而言,世界那么大,他真正拥有过的只有他母亲。 而失去母亲之后,他就再没有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也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被他真正握在手心里。 自卑催生了过于强烈的自尊与好胜心,但那些并没有往正向发展,而是建立在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废墟上。 就连最初,他对林郡的追求,也并不完全是因为喜欢。 他当然是喜欢他的,谁能不喜欢林郡呢? 可那些喜欢里,好胜心与虚荣心其实占了很大一部分。 他一心想要进入更高的阶层里,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作践过他的人,都只能抬头看他。 甚至于,都只能舔他的鞋底。 他也一心想让他继母只能讨好他,而他喜欢了就漏点东西给她,不喜欢就作罢,而他给她的那些也只能叫做施捨。 他是恨的,对这个世界,有种很隐秘的恨意。 可他又是很幸运的,因为林郡那么爱护他,说是捧在手心里都丝毫不为过。 他见过很多人,个个想找有钱人,那些人连林郡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老的,蠢的,已婚的…… 可他们还是拼了命地讨好和挽留,虽然不是对方的唯一,可得到一点东西就以为足够炫耀。 可林郡那么好,好到像太阳一样,让人不敢直视,像月亮一样,让人只敢高高仰起头偷偷看一眼, 可这样好的林郡,却把他的一切都放在他这里,把他自己和他拥有的一切都放在他手心里,捧他,哄他,宽容他…… 他慢慢体会到并沉溺进这份爱,可又怕自己会像以前一样,最终什么都都握不住。 他握得很用力,把林郡都握疼了,可还是害怕会失去。 越握紧就越担心,越担心就越用力…… 不知不觉中,他慢慢爱得发了疯,也害怕得发了疯。 傅久九哭的很厉害,在谢青兰温柔的怀抱里,在叫做「母亲」的那份爱里,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曾经,他还未来得及成型就被彻底碾压成齑粉的安全感,此刻又被他母亲的爱与包容一点点拼成了碎片的样子。 傅久九哭得的太厉害了,是谢青兰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大部分时候都乖巧可爱,很爱笑。 偶尔因为什么哭泣的话,也会很快在父母怀里安静下来。 在这样罕见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哭泣里,谢青兰忽然升起了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好像这孩子曾吃过很多很多苦,在奔波许多年后,又重新回到她怀里来一样。 谢青兰紧紧抱住他,有一种害怕失去的恐慌打心底升起来。 她的鼻尖发了酸,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 很长一段时间里,林郡都没有再见过那个小孩子。 好像他从没有出现过在他的世界里一样。 有一阵,每每见到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他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说不上为什么,好像只是一种习惯。 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仍然会出现。 频率其实不高,有时候一两个月才会有一次。 每次那种感觉出现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偏头寻找,但事实上,周围并没有他。 高二那年,林郡代表a市参加了一场全国性的网球赛。 凯旋而归的那天,在他家大门口,他又有了那种感觉。 他让司机停车,降下车窗向外看。 意料之中,外面并没有那么小小的身影。 反而在不远处的小径拐弯处,他看到了一个瘦而高的少年,正陪着一个女人在往外走。 那女人推了辆电动车,穿着件碎花裙,头髮卷着,很洋气。 那少年则是一套浅色的运动装,运动装上的条纹将他的身姿拉得十分修挺。 看样子,他们似乎只是路过。 林郡默默地看了片刻,忽然有些情不自禁地想,那个小孩儿,不知道有没有长个儿,会不会有这个少年这么高? 他怔怔沉思的时候,那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 因为他忽然站定身形,并微微偏过头来。 那女人也随之站住了,和少年一起遥遥地看了过来。 距离很远,林郡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但阳光打在那少年脸上,他能看出,那少年的皮肤白到几乎反光。 林郡沉默着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来,沉声对司机说:「开车。」 别墅的巨大铁门缓缓打开,那辆车子慢慢驶了进去,一弯就不见了。 傅久九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脚尖。 「他好像往这边看了。」谢青兰笑着说。 傅久九伸手接过他妈手里的电动车:「妈,我载你。」 「嗯,」谢青兰坐在后座上,又说:「过了暑假你也要去海言了,妈妈担心你,万一近距离接触起来,他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怎么办?」
第207页 「嗯?」傅久九笑了笑:「那我就变更好一点,两个人可以互补嘛。」 「这么没羞没臊,」谢青兰被他逗笑了,过了会又说:「妈妈又担心,万一他真的那么好,会不会看不上你?」 傅久九骑着电动车,初夏的风扑在他脸上,空气里是清新的林木清香。 阳光打在他的睫毛上,像一排毛茸茸的小扇子。 小扇子下面的眼睛弯了起来,他说:「妈,我有你就足够了嘛。」 「油嘴滑舌。」谢青兰嗤笑道。 少年人一边嬉笑,一边迎风前行。 风将他的额发吹起来,露出那张极漂亮的面孔。 那张脸隽秀空灵却又意气风发,双眸晶亮,里面盛满了对未来略显急切的嚮往与绝对自信带来的笃定。 我来了,他想。 过了暑假,我就来了。 林郡,等我! 第80章 傅久九又失了一球。 他握着球拍微微弯腰, 把手撑在膝盖上匀着气儿。 汗水像溪流一样,顺着润白的脸颊滑下去,经由尖尖的下颌,一颗颗砸在了脚下的地面上。 那道目光又来了, 傅久九能清晰地感知到, 有点漠然, 有点探究,像带着审视般, 扫在他身上。 傅久九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喘息着偏过头去。 透过迷濛的汗水,他看到了同样穿着球服的林郡。 林郡的球服是红色的, 衬得他皮肤更显白皙,动起来则像一团火。 那是傅久九最爱看的风景。 他们隔着半个球场对视了片刻, 片刻后,林郡率先将视线转开了。 其实,从第一次在球场见到傅久九时,林郡就认出他了。 即便他现在抽了条,婴儿肥也褪了许多,以至于鼻樑变得十分秀挺, 下巴也收出了一个小小的尖来…… 甚至, 他的气质和神态也都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可他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因为那张脸上, 无论眉毛,眼睛,还是粉润的菱形唇角,都和他几年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他认出了他,可傅久九却好像并没有认出他。 也或者,仅仅只是丢开了, 忘了。 那天,傅久九站在网球社新成员中间,和别人一样,礼貌地向前辈们打着招唿,对他和对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反而是其他人,看他的目光满是崇拜,又遮遮掩掩透着羞怯,眼睛里跟藏了星星般,很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是海言的招牌,更是网球社的招牌。 每年新学期学校社团招人,网球社都是报名人数最多最火爆的地方。 而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是为了他才拼命想要加入的。 他并不喜欢被人当作旗帜,无论是海言的,还是网球社的。 更不喜欢被社友们当做噱头,来忽悠漂亮的学弟学妹们,引着他们入社。 同理,他也并不喜欢那些亮晶晶的眼神聚焦在他身上,对他来说,那只是负担。 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傅久九看他的目光是他平时最容易接受的,平静,温和,含着笑意,带一点适当的距离感…… 可他心里却一点欢喜的情绪都没有,反而有一点淡淡的空。 那感觉很陌生,很浅淡,但林郡感受得很真切。 只是,当他握起球拍的时候他就忘记了,也并没有刻意去深想。 升入高三之后,他其实已经很少来球场。 但几乎每次来,他都能看到傅久九在努力练球。 他很努力,但好像并不怎么有天分,常常被人打得手忙脚乱,却从来没有退缩过。 像根顽强的小弹簧,无论别人怎么压下去,他都能极努力地再次弹回去。 有几次,林郡看他被人打得手忙脚乱的样子,不自觉便蹙起了眉梢。 他看球的时候很严肃,认真起来的表情看起来很冷凝,像是十分不好接触的样子。 那时候,傅久九不经意对上他眼神的时候,会很匆忙地躲开,像是有些怕他。 「傅小九,你还行不行了?」打对手的学长隔着球网高声调侃傅久九:「还能不能打了啊?」 那语气就跟在说「跪地求饶,饶你不死」,没什么两样。 傅久九把视线转回来,眼角余光看到,林郡的视线重又转回了自己身上。 他心里一动,不由地抿了抿唇,随后对着学长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便握着球拍向林郡走了过去。 他走的不快也不慢,一步步,迎着林郡的视线。 虽然握着球拍的指节紧张到微微发白,可脸上却依然带着点笑。 林郡的目光,让傅久九有点受不了了。 他本想等到上次一样的时间节点,才对他发动攻势。 可现在他才知道,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因为每一次面对林郡,对他而言,都像是一种甜蜜的凌迟。 他需要很辛苦,才能保住自己脸上的那一点平静。 也需要很努力,才能压住自己眼底那如波涛般翻滚的情绪。 以及,他对他的,深深的渴望。 那东西其实早已深入骨髓,根本是遮都遮不住。 尤其,在看到别人肆无忌惮地将目光投在他身上,或者含羞带怯又鼓着勇气地送礼物送饭盒,递水递毛巾时,他心里那种叫做嫉妒的东西就会很不甘心地爬出来,狠狠折磨他。
第208页 傅久九是成长了,可离「圣人」这两个字,却依然很遥远。 傅久九一步步走到林郡极近的距离,然后微微抬起头来。 林郡也正垂眸看着他,迎上他的目光,他不避不让,神色像往常一样,有点冷,有点淡。 傅久九对上那双乌黑的眸,一颗心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怦怦怦跳了起来。 他微微抬了抬下颌,问道:「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喜欢我是吗?」 他的声音很轻,但一直绕在林郡身边,想吸引他注意的那几个人还是听到了。 他们顿时愣在了原地,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般,震惊地合不拢嘴,一时又有些理不清自己的心绪。 既嫉妒,嫉妒这小孩竟然敢做他们不敢做的事情,还做得这么直接且毫无遮拦,说表白就表白。 如果这算表白而不是挑衅的话。 又同情,同情这人将会立刻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毕竟这小孩白长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一点儿不管用,愣头青一般,犯着傻直往刀刃上沖。 一时之间,他们的目光复杂极了,看着傅久九,好像不知道是该恨好,还是该怜惜好。 但傅久九没看他们,他只看林郡。 林郡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可唇角却不自觉地抿紧了。 他安静地看着傅久九,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既冷又亮,像陷入了绝境。 里面有傅久九的身影。 傅久九的优势上来了,毕竟,他重活了一遍,而林郡却还只是个少年人。 他什么都还没有过,什么都也还不懂,青涩的要命。 他们之前在一起时,那些亲密事儿上,也都是傅久九最先主动。 林郡被家里保护的太好,哥哥太忙,又没有父亲,而他在某些时候又很乖很纯粹,所以他们在一起时,一般这个年龄男孩子该看过的片儿,该知道的某些知识,他几乎是一概不知。 相比较而言,傅久九就懂得多得多,而且他想把林郡抓在手心里,所以主动去研究去学习的也更多。 他是林郡的启蒙老师,引导着他一点点慢慢深入。 而林郡则天赋异禀,进步神速,每每把傅久九给欺负到哭,就是后来的事情了。 傅久九想起以前的事,手心里不由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他没再犹豫,而是快速地上前一步,用手掌遮住了别人的视线。 每个人都以为,傅久九靠近林郡,应该只是说了句悄悄话。 可没有人看到,他在说完之后,又迅速地在自己上次亲吻过的那一小块皮肤上,轻而快地啄吻了一下。 那悄悄话他是用气音说的,吐息打在林郡的耳垂上,热而软:「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你啊,学长。」 林郡的手掌在他的动作中,蓦地紧握成拳。 他的身体也像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可耳尖却迅却速透出了血色,蒸得滚烫。 在傅久九那声撩人至极的告白声中,那一天的情形,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那一天,尚且还是个雪糰子的傅久九,在冰冷的雨丝中,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看他。 他看到柱子后透出的那一点衣角,想着他抽抽噎噎哭泣的样子,既觉得有点可怜,又觉得有点心疼。 在他将伞送过去之后,那个小小的人儿猝不及防地抱了他,并踮起脚尖亲吻了他的的侧颈。 和他现在亲吻的位置,一模一样。 他的嘴唇依然像棉花糖一样,甜而软,好像一呵就会化了。 他的人,也一样坏,大庭广众之下,好像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林郡的喉结滚了滚,一双眸子愈加深沉起来,黑嗔嗔地变得极深邃,神色也变得极严肃。 像蕴着风雷一样。 原来,傅久九,他什么都没有忘! 第81章 「我亲到他了。」傅久九既神秘兮兮又得意洋洋地对祁洛炫耀。 「啊?」祁洛正在书写的手蓦地顿住了。 他抬起眼睛看向傅久九, 满脸的一言难尽。 虽然他们已经升入高中。 但这个年龄,这么直白地把亲啊,抱啊,吻啊这种危险字眼挂在嘴边的孩子还是不多。 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 有这种心事的不少, 但大多还是放得很隐秘。 谈起来多少会遮遮掩掩, 带着羞涩。 可傅久九却笑得甜极了,眸子里的神情也坦然极了, 他美滋滋地看着祁洛, 好像在等一句夸似的。 房间门敞着,祁洛其实正和傅久九趴在书桌两边写作业。 厨房里, 谢青兰做饭的声音隐隐约约能传进来。 祁洛咬了咬笔头,心情虽然十分复杂, 但最终还是没有挡住好奇心,问道:「那他是什么反应?」 傅久九託了托腮,垂着眼睛用一只手收拾作业。 他的作业已经写完了。 毕竟那些知识他之前都学过,虽然忘记了,可基础记忆还是有的。 所以,真用起心来, 他就能比别的孩子省力不少。 「他呀」他想了片刻, 像是想笑, 却又忍住了,小小声地说:「好像被我占了便宜的大姑娘一样。」 「你呀。」祁洛又好气又好笑,露出种牙疼的表情来。 他不懂这些事儿,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第209页 过了会儿才无比忧心地说:「你整天这样没遮没拦的,可千万别把人给吓跑了。」 「什么吓跑了?」谢青兰擦着手出现在房门口:「饭做好了,等会儿过来吃。」 傅久九望着他母亲抿唇一笑, 对祁洛眨了眨眼。 祁洛则尴尬地挠了挠头,没说话。 傅久九没说,他自然不能说,他又不是爱告状,那次实在是被傅久九吓到了,没有办法才告诉大人的。 祁洛的母亲今天出门办事,回来晚,所以他在傅久九家吃晚餐。 吃过饭,傅久九洗碗,祁洛继续回傅久九房间写作业。 「妈,」哗哗的水声中,傅久九探出头来:「明天我想多带一份饭。」 谢青兰愣了愣:「给林郡?」 「嗯。」傅久九将碗洗净了,跟他妈一起坐在单独辟出来的一小块办公区里,拿了画纸,准备画画。 傅久九在网球上没有天分,绘画上却很有。 从初二开始,他的插画就已经陆陆续续被各色杂志採用了。 到现在,已经有两家杂志固定住用他的画稿了,除此之外,其他一些杂志也会陆陆续续地向他约稿。 他每个月拿到手的稿费,虽然算不上很高,但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也算不少了。 所以,他才能去海言这种收费高昂的私立学校读书。 「我今天亲他了。」他将笔在手里转了转,对他母亲说。 「哦。」谢青兰回的很慢,但还算镇定。 「妈,」傅久九往他母亲身边靠了靠,说:「你觉得陈叔叔怎么样?」 陈锦是他妈杂志社的一名摄影师,这两年追他妈追得很紧,性格豁达,对傅久九也好。 「说着你自己,干嘛忽然说我?」谢青兰不满地说。 她不是那种非要婚姻的女性,但也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抗拒婚姻。 这些年来,她一直一个人,边工作边带着孩子。 虽然经歷过短暂的,难熬的叛逆期,但现在那些早已过去。 孩子也又重新变得懂事上进,一切渐渐回归至正轨。 所以,她没觉得苦过。 陈锦对她是真的好,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可是她不想为此打破她与傅久九之间的平衡。 至少要等到傅久九成年,性子再稳一稳才行。 十二岁那年倏忽而至的叛逆期,她不想再经歷一次。 这是她花了很多时间,精力和爱,才一点点拉回来的孩子,不能马虎更不能大意。 「我爸不是马上要再婚了,」傅久九说,又说:「将来我也要和林郡一起住的。」 「十八岁吧,等我十八了就跟他一起出去住,同居的时候不能带着你吧,得结了婚之后才行,」他话说得井井有条,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一般:「所以,那几年我怕你寂寞,而且陈叔叔是真的好,我看着对你真心实意的……」 傅久九还没说完,就被他妈一指头戳了脑门。 谢青兰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心里又有点恍惚失落。 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从知道傅久九喜欢那个叫林郡的孩子起,到现在,一晃眼她就要失去她的小九了。 「人家喜不喜欢你,还不确定,你倒好,」她眼睛酸涩地点他,怕他魔怔了:「现在就想到同居结婚了,你要是个女孩子,是不是得连将来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 「我想早了?」傅久九抿着唇笑了笑,有点不确定地问:「我真想早了?」 谢青兰又忍不住笑了,无奈地嘆一句:「真是,这孩子,怎么就不知羞。」 但说归说,骂归骂,第二天,她还是为他准备了两份餐盒。 海言的学生都是走读生,晚自习又非必修,所以早晚基本都在家里用餐,只中午一餐要在学校吃。 而学校食堂也十分丰盛,且专门设了可以单独点餐的小食堂,可谓色香味俱佳。 所以,大部分同学都很喜欢在学校食堂用餐。 只是,其中并不包括林郡。 林郡几乎从没在学校食堂用过餐。 大部分时间,他家里会掐着时间,派人把新鲜热腾的饭菜现送过来。 也有时候,司机会过来接他回家用餐。 所以,林郡即便不去食堂,也从不会缺饭吃。 可即便他从不缺餐少饭,也还是会有很多人偷偷给他送饭盒。 那些人不敢当面送,大多是托人带到教室,偷偷放在他的课桌上。 饭盒上面贴着名字,有男有女。 可林郡并不知道他们是谁,更不知道他们坚持送他盒饭有什么意义。 大部分时候,那些盒饭会被他同班那些男孩子瓜分殆尽,然后将饭盒洗干净放在教室后门口的失物招领处。 等放学之后那些人会再次把饭盒取回去。 最开始,林郡还会守在那里,等那些送他餐盒的男孩女孩来取空餐盒的时候,很认真地一个个告诉他们,不用送,他不需要。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之后,送的人却更多了。 林郡有些无奈,也有些不知所措。 后来他便索性不再管了,只要求吃了餐盒的同学,一定要帮人把餐盒清洗干净。 从初中到高中,林郡自己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收到过多少份盒饭。 在他早已对盒饭麻木到可以熟视无睹的时候,傅久九将一份沉甸甸的饭盒,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第210页 傅久九什么都和别人不一样,就连送盒饭也不一样。 他不偷偷送,而是光明正大地等在高三(1)班门口,坦然地接受着来来往往同学们的各色目光与打趣。 他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站姿笔挺,头髮在清晨的阳光下,柔顺而有光泽,看起来很乖。 即便别人打趣的厉害了些,他也只是弯着眼睛微微一笑。 那天,林郡来的晚一些。 从楼梯拐进来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没大有人在走动了。 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傅久九。 视线相撞的一瞬间,傅久九就翘起嘴角对他露出一个笑来,眼睛也随之弯出了柔和的弧度。 阳光打在他的侧颊上,让他的皮肤有一种透明感,看起来像一块上好的暖玉。 林郡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然后一步步走到傅久九面前。 他个子高,往傅久九面前一站,就将他笼在了阴影里。 傅久九怀里抱着个毛线包,他伸手从里面拎出个饭盒来,递给林郡,微微抬起下颌:「喏。」 林郡垂眸看了一眼,又重新将目光投到他脸上去,并没有接饭盒的意思。 教室里有轻微的嘈杂声,很多人在偷偷往外看,那目光刺在傅久九身上,像小小的芒刺。 靠窗的几个男生,更是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冲着他们吹起了口哨。 傅久九在口哨声中抿了抿唇,重又将餐盒往林郡怀里塞了一下。 这一下他用了些力气,以致于饭盒里的汤汁因为撞击,而溅在了盖子上一些。 那些汤汁并没有出来,因为盖子的密封性很好,但林郡在看了一眼之后,还是伸手接了。 他将餐盒握在手中,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磨砂质感的外壁。 傅久九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弯着眼睛对他说:「学长,看,我的名字,不要和别人的弄混啊。」 又叮嘱说:「只能吃我的呀。」 他说话的语气殷切,又带着些天真气,让人不能拒绝一般。 餐盒盒盖一角上果然用彩色的颜料写了傅久九的名字。 是两个9字,小小的,不过一正一倒,看起来像是6和9。 林郡疑惑地把餐盒转了一下。 还是6和9。 他抿了抿唇,明明有疑问,却什么都没有问。 可傅久九太了解他了,他说:「我叫久九,是两个9,但是9和6太像了,如果往一个方向写,反过来的话会看成66。」 林郡看他一眼,觉得他在乱讲,因为这样写依然会让人分不清6和9。 傅久九似乎能看懂他的心里话,他又那样笼着一只手掌,凑近他的耳朵,轻轻地问:「学长,你知道6和9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吗?」 林郡不知道,便抿着嘴唇疑惑地看他。 他的眼神有点冷,又因为傅久九的笑似乎不太正经且像是不怀好意,便又带了点警告,很有威严的样子。 可傅久九并不怕他,他抿着笑退了一步,什么都没再解释,只一路小跑着下楼去了。 拐下楼梯的时候,他扶着楼梯扶手短暂地顿住身形,又偏头向他这边看了一眼。 距离有点远,他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那张脸上的皮肤,却在清晨的阳光下白得反光。 林郡心里勐地一动,一种极度熟悉的感觉,在他心底慢慢升了起来。 他循着那种感觉,找到了高二那年,参加完网球赛凯旋而归的那天,他在自家大门前看到的,那个少年的身影。 如一道光划过心底,他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颤抖了起来。 只是再回头时,傅久九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林郡握着饭盒,在众多微妙的目光中进了教室。 他把饭盒放在桌上,抿着唇掏出手机来,打开了搜寻引擎,输入了「69.」 他同桌也是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叫张扬,是个人如其名,十分张扬外向的男生。 张扬今天来得晚,其他盒饭早已被人瓜分的一干二净,这会儿便喜滋滋地盯上了林郡手中的这个。 因为他很清楚,林少爷是一口盒饭都不会吃的。 「林少,林少,」张扬碰碰林郡的肘弯:「反正你不吃,先说好,这份盒饭是我的了啊。」 他刚要伸手去捞,却见林郡啪一声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 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似乎十分用力,指节处都泛了白。 随后,另一只手则迅速按住了饭盒一角,那一角有彩色的东西,似乎是人的名字,被那只手挡得严严实实。 林郡的声音像是低了几个度,他说:「我吃的。」 张扬悻悻地缩回了手,不明白平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怎么会忽然为一份盒饭较起了真。 他停了片刻,冷静下来后又觉得有点尴尬,便想为自己挽下尊。 可目光落在林郡脸上后,却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林郡的手机仍然反扣在桌面上,但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已经抬了起来,挡住了他锋锐的眉眼。 可从张扬的角度却能看到,他浓密黑长的睫毛正烦恼地低垂着,垂落在了掌心里。 不仅如此,林郡还给人一种,他是热的,红的的错觉。 因为他的耳尖红透了,白皙的侧颊也浮起了一层浅浅的红,嘴唇比平时更觉红润,上面还有被他自己咬出的浅浅的齿印……
第211页 像是被欺负了,又像……不是? * 已近初冬,午后的阳光却依然炙热。 林郡在前,傅久九紧随其后。 虽然他已长到了175,但与林郡比起来,还是要矮得多。 林郡的长腿迈起来,他就要一熘小跑着才能追得上。 体育器材室和学校围墙之间形成了一条很窄的通道,林郡率先拐了进去。 傅久九追上他,眼睛里含着笑,气喘吁吁地叫他:「学长。」 他的头微微仰着,阳光透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像两汪小小的湖泊。 湖泊中能看到高远天空正飘过的云,澄澈,纯粹,纯洁的要命。 一点都不像是会做那种事说那种话的人。 可傅久九接下来的话却迅速将他拉回了现实。 因为他又接着问:「学长带我来这么隐蔽的地方,是要约会吗?」 林郡没说话,似乎是习惯了傅久九这样口无遮拦地逗他。 他垂眸从背包里拿出那个饭盒,掏出来的时候还特意用拇指盖住了饭盒角落里那两个正反不同的数字。 他把饭盒递给他,沉沉地说:「还你饭盒。」 「哦,」傅久九拉长了声音,似乎很失望:「还饭盒还需要来这么隐蔽的地方吗?」 林郡没被他拉着走,坚持着自己的节奏。 他问了他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盒饭给我?」 「因为喜欢你啊,」傅久九收了嬉笑,认真看着他:「那天我说过了的,我喜欢你。」 林郡点点头,想起小时候的傅久九,以及那次,他家外面小路上,那个瘦而高的身影。 「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变得轻柔了些:「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傅久九难得地愣了愣,沉默了片刻才说:「很久了。」 林郡并没有深究。 林郡很少在公开场合下露面,但他听路西野说过,他每次跟着家里的大人出席个什么活动,身边总是会绕着各种各样的男孩女孩。 那些人有些家世相仿,有些在某些领域比较出色,有些长相极佳,更多的是有点家底但却远远比不上他们这样家庭的。 路西野说,他和林郡这样的,是最招人的。 家世好,长得好,地位高,还是有教养不在外面跟着胡搞乱混的孩子。 但是,如果没有家世与财富这一项,其他再好,在那些人眼中也不是不可替代。 他不知道自己在傅久九眼中是什么样的,或者,傅久九属于哪一种。 于是他问:「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我什么?」林郡曾经问过他的。 傅久九恍惚间像是回到了那一天。 那是林郡高考后,他躲在他家附近偷偷等他。 林郡从车上下来,不疾不徐地走在他面前,问他:「你真喜欢我?」 傅久九小鸡啄米一样直点头。 林郡又问:「喜欢我什么?」 时间仿佛发生了魔法,这一刻和那一刻仿佛一下重合在了一起。 傅久九仰头看着林郡,眼眶忍不住发痒发酸。 他忍了忍,忍得眼尾微微泛起了红意。 他还记得上一次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他说:「哪里都喜欢。」 林郡当时看了他好一会儿,他的眼睛黑而亮,极深邃,看他看得很认真,让他心底很紧张。 之后,他告诉他:「那你以后归我。」 从此以后,傅久九就真的归了林郡。 「那你以后归我,那你以后归我……」 傅久九贪恋着这把声音,贪恋着这个人,可他这次的答案却不一样了。 那时候,他爱林郡的家世,人品,地位,长相,可以带给他的荣耀…… 带着功利心与目的性。 可现在,他只爱林郡。 只要是林郡就可以,即便没有那样的家世,地位,只要是他,他就爱。 他早就不再是以前的傅久九了,就算没有钱,也没关系,他自己也可以赚。 他也再不想像以前那样无所事事,每天挥金如土,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了。 他现在做事情很努力,对未来也有规划,就算打网球没天分,也想拼命打好一点。 因为上一次,林郡那么爱网球,他都没有陪他打过几场。 他知道林郡将来会飞得又高又快又稳。 他想陪着他一起飞,就算没有办法像他一样飞得那么高那么稳,至少也要飞得快一点。 那样的话,他便可以飞在林郡下面,他低头就能看到他,会俯冲过来拥抱他亲吻他。 傅久九的手指越握越紧。 他在林郡黑而沉的眸子里看到自己,他的嘴唇开合,轻声说:「我不知道。」 林郡的眸色暗淡了下去,睫毛低垂,微微偏开了头。 傅久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在意,也失望。 林郡的一举一动,他比谁都懂。 林郡其实很纯粹,超乎大部分人想像的纯粹。 就算后来他事业有成,风头无两,在许多人眼中高冷又神秘。 可唯有傅久九却知道,他心里其实始终保留着大片大片的地方,干净又纯粹,不染尘埃。 所以,即便世人都说林二少的一颗心像藏在深海里的针,难以捉摸。
第212页 傅久九还是能把他一眼看透。 傅久九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轻声地说:「我不知道具体喜欢你什么,可就是喜欢。」 林郡再次看向他。 傅久九又说:「只要是你,我就喜欢,跟你有什么或者没有什么都没有关系。」 风从窄巷里吹过来,傅久九的声音被吹到林郡耳边,无比清晰,他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因为是你,只有是你,我才喜欢。」 林郡垂眸看着他,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极深邃,那里面慢慢升腾起了傅久九曾经无比熟悉的小火苗。 他的耳尖又红了,片刻后才有点别扭地说:「把你饭盒上的名字去掉。」 傅久九没吭声,抿着唇看他。 林郡像是怕他不懂般,又说:「不可以让人看。」 傅久九的眼睛很酸,心底却很软。 他抿着唇努力压抑着翻滚的情绪,半晌后却又被林郡这副样子给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为什么?」他偏着头笑了片刻,心里想要流泪,嘴上却很毒,故意曲解他:「我的名字不能见人吗?」 林郡的目光沉沉地压在他的发顶,青涩却又认真地坚持道:「不是,是不可以让别人看。」 「哦~~~」傅久九靠近他,做恍然大悟状:「我明白了,是只能给学长一个人看,对不对?」 林郡抿了抿唇,觉得傅久九可真是太坏了! 第82章 林郡坐在车上, 透过车窗看到了正在排队上公交的傅久九。 他抱着毛线餐包,排在队伍最后面,跟着人流一点点往前走。 那个毛线餐包是林郡最熟悉不过的,因为傅久九几乎每次送盒饭给他时, 都会抱着它。 里面往往会放着两个餐盒, 下面那个他自己留着, 上面那个就会放进他的手心里。 正是放学时间,载满乘客的公交车早已不堪重负。 等轮到傅久九的时候, 车上几乎没有了空隙。 林郡看到他好不容易挤了一只脚上去, 紧接着又退回到了地面上。 他让司机开快一点,希望能尽快拐到大路上去, 把傅久九叫住。 他的眼睛还在盯着他的身影,指尖却已经迅速拨了他的电话号码。 可电话还没接通, 傅久九便已抓着车门,重新挤上了车子。 车门缓缓闭合,傅久九被紧紧挤在车门上,浅蓝色的外套印在车玻璃上。 而他所在的车子也已拐上了大路,并飞快地将那辆公交远远甩在了身后。 林郡将电话挂了,半转过身往后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那辆公交被甩得看不见了, 才慢慢坐直了身体。 似乎被什么挤压着一般, 他的心里有些压抑。 仿佛被挤在角落里不能动的人不是傅久九,而是他。 虽然傅久九从没说过,但他知道,他的家其实离海言很远。 那个区的孩子很少有到这边来读书的。 虽然海言的升学率是出了名的高,但距离毕竟还是太远,每天花费在路上的时间也太多了。 而且, 那边也不是没有可以替代的学校。 可,傅久九他……为什么还要来呢? 他明明可以选择更轻松一点的生活,可为什么还是选择了这里? 这里这么远,远到他每天至少要多花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在路上奔波。 林郡的唇角抿了抿,眸色变得很深。 因为那个答案就存在于他的脑海里,几乎唿之欲出。 傅久九,是为他来的。 为他奔波在路上,为他学习网球,为他送上盒饭…… 即便,这已是他在海言的最后一年,而他们也只能同校一年,可他还是来了。 林郡的喉结滚了滚,微微偏开头去,将视线投向窗外。 天很冷,入了夜会更冷,冷风吹得树影摇曳。 他的眸中映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与路边刚刚亮起的路灯,脑海中却浮现出一道铁门来。 那是海言初中部的大门,而小小的傅久九正扒着铁门,挤在栅栏处努力往里看。 他很用力,婴儿肥的脸颊上被栅栏硌出了红红的印子来,目光看起来也格外凶。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傅久九,小时候的傅久九。 而傅久九没叫他,只在外面偷偷地看着他。 林郡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傅久九当时还那么小,而他的家和学校又那么远,他是怎么过去的? 是为了看他,还是因为那次无意间见到他才对他生了心思?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升起些后知后觉的惧怕来 害怕傅久九会被人拐走了,被人抱去了,或者路上出了什么事儿…… 虽然明知道傅久九现在好好的,可那种惧怕就是在他心底挥之不去。 不仅如此,它还一点点涨了起来,越涨越高。 林郡闭了闭眼,心底升起一股极强烈的冲动来。 他想见傅久九,很想很想立刻就见到他。 想拥抱他,想亲吻他,想要感受他切切实实的体温…… 想呵护他,想送他回家,甚至,他连他的盒饭都想了。 距离傅久九第一次给他送盒饭起,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其实并不会每天带饭给他,比如今天。 但带的时间还是比不带的时间多一些,林郡都记得。
第213页 共十九次。 傅久九几乎每次都是在早晨上课前将饭盒送到他手里。 而他会在下午上课前的十分钟左右,到体育器材室那个窄窄的通道里,将清洗干净的饭盒还给他。 那个时间点刚刚好,他们能说几句话,但不能说太多。 这时候的傅久九会比较乖顺,因为没有太多时间给他发挥。 他只能来得及问他,今天的饭菜好不好吃,喜不喜欢,有没有吃完…… 在他回答过他想要的答案之后,他便会很满足地抿着笑抱着饭盒返回教室。 傅久九家的饭菜没有他家的丰盛,也没有他家阿姨做的好吃。 但他却渐渐对每天清晨,他送盒饭过来的那一刻充满了期待。 如果那一天傅久九没有来,他便多少会有点心神不宁,必须要在大课间做操的时候,看到傅久九跳脱的身影,才能将一颗心再次安定下来。 他一直是一个很纯粹的人,这样的人对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看的会比一般人都要更清楚。 所以,他很清楚得知道,自己想要傅久九。 傅久九从天而降,是他人生愿望清单上的第一位,无人可以替代。 他想要拥有他,和他一直在一起,即便他有点不正经,也没有关系。 因为他很正经,知道轻重,能把生活安排的很好,傅久九只要享受就好。 而且他们这样互补,生活一定会变得更加有趣。 林郡的指腹在扶手处轻轻摩挲了下,不知道是第几次,他又在心底算了算,。 还有三个月,三个月后他就满十八岁,正式成年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进自己怀里来了。 三个月…… 以前总觉得过得很快的时间,现在望过去却觉得十分漫长。 他垂眸将手机点亮,屏幕上依然是他没拨打成功的那个电话,傅久九的名字正安静地躺在那儿。 他看了片刻,重新将屏幕熄灭了。 这一晚,林郡在梦中再次看到了挤公交车的傅久九。 他艰难地挤上去,身体还未全部进去,车门就咔一声关上了。 他出了一身冷汗,心里角角落落的地方轻微又隐秘地泛着疼。 清晨,阳光斜斜地打在教室门口的走廊里。 林郡不时地将目光扫向那里,可傅久九今天依然没有来送饭盒给他。 两天了,傅久九连续两天没有过来了。 中午大课间,他习惯性地往那个看惯了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站了一个更高大的男生,但是没有傅久九。 傅久九请假了,因为他父亲今天结婚。 他母亲自然是不去的,所以一个人去酒店参加了他父亲的婚礼。 一切都没有变,他父亲的再婚对象依然是陈梦菊。 他看着他们喜悦的笑脸,心里很平静,可结束后走出酒店的时候,又有些沉重。 过去的事情,他其实早就放开了,可那不代表那些事情没发生过,至少它们的确而真实地存在于他的生命里。 在陈梦菊哄他改口的时候,他礼貌地拒绝了。 他笑的很柔和,话说的也直接:「我有妈妈呢,还是叫您阿姨吧。」 陈梦菊的脸色变了变,在傅远声对他的小声呵斥中又迴转过来:「没关系,没关系,小孩子嘛,时间长着呢……」 傅久九的心情不太好。 他从婚礼酒店坐公交回家的路上,接到了林郡的电话。 林郡的名字跳上屏幕的那一刻,笼在他心头的那层薄薄愁云顷刻间便被阳光刺穿了,一瞬间晴空万里。 「学长。」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微蹙的眉眼瞬间染上喜悦,喜滋滋地唤着他。 林郡的声音传过来,有一点点沉。 这个时间正是他还饭盒的时候,可此刻却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狭长通道里。 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问:「你今天没来上课?」 「学长怎么知道?」傅久九笑起来:「想我了?偷看我了?找人监视我了?」 林郡的耳朵隐隐有点发烫,他仰头看看天上阳光,唇角勾出点笑意来。 他没回答,而是问:「为什么没来?生病了?」 「没有,」傅久九想起他父亲的婚礼,声音略沉了一点,说:「我爸爸今天结婚。」 「嗯?」林郡没反应过来。 「我爸和我妈离婚了,」傅久九说:「我跟着妈妈。」 * 傅久九第二天去的早,为林郡带了糖醋小排,红烧带鱼和西红柿蛋汤。 他昨晚睡得不太好,眼下有点青,便没等林郡,而是让人把饭盒放在了林郡的课桌上。 中午,他趴在桌上补了会儿觉,然后才洗了把脸去取饭盒。 林郡正靠墙站在那里等他,听到动静便偏头看了过来。 他看他的目光很认真,像是什么精密仪器在一点点扫描,连一分一毫都不愿放过一样。 傅久九抿了抿唇,掌心朝上向他伸过手去。 他的皮肤在阳光下很通透,一绺碎发被水打湿了,贴在面颊上,让他看起来很乖顺,嫩的像块豆腐一样。 眼下的乌青虽然较早晨淡了些,但在阳光下却依然无处遁形。 林郡安静地盯着那片乌青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深得像海。
第214页 想把傅久九抱进怀里,好好地安慰,好好地哄。 昨天打完那通电话后,他就改了主意。 三个月,不等了。 他没把餐盒递过去,而是伸手想拉他的手。 可傅久九却抿着唇把手藏在了身后。 他下颌微抬,像是有点紧张又像是有点嚣张地对他说:「我的手,只有我未来的男朋友才可以拉。」 林郡本来有点严肃的表情,又被他这副样子给逗出了点笑意。 他抿了抿唇,颊边的酒窝隐隐现了出来,像藏着蜜。 傅久九看呆了,红润的唇微微张着,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和红润的舌尖来。 林郡向前一步,用手掌按住他的肩,慢慢将他按进怀里来。 他问:「那,你现在的男朋友可以牵吗?」 傅久九颤了颤,完全没想过这一天竟会来得这么快。他本以为至少要等他高考以后。 巨大的惊喜浪潮般淹没了他,以致于他的眼圈迅速红了起来。 他心底疯狂地叫嚣着能能能,可喉头却酸涩无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太渴望林郡了,渴望的要命,像就要渴死的人渴望水一样渴求他。 就连闻到他身上那股清新的气息都要醉晕过去了。 林郡的目光很深,他深深地看了他片刻,然后低头生涩地亲了亲他的嘴唇。 「嗯?」他问,嗓音有点哑:「问你呢?现在的男朋友能牵吗?」 第83章 林郡的生日在寒假里, 春节过后,元宵节前。 傅久九提前一天从q市外婆家里往回赶,背包里装着他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他们早已约定好,这一天, 林郡要把他带回家里去, 介绍给他的家人。 林郡的生日一向过得十分低调。 一般情况下, 他母亲和哥哥会在家里陪他吃生日宴,并为他送上他们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 之后, 他们会拥抱他, 并认真地对他表达爱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环节的原因,林郡自幼就没有缺过爱。 即便他十岁那年失去了父亲, 有过一段十分悲伤彷徨的时期。 但因为哥哥的坚强与担当,让他也很快就走出了晦暗与苦痛, 变得更加坚强也更加豁达。 而今年,他的生日也与以往没有太大不同。 只是,家里将会多一个人。 林郡微微仰头,繫着颈间的衬衣纽扣。 镜中的少年人唇红齿白,眉目英挺,嘴角微微勾着, 带着些纯粹的喜悦。 今天, 他十八岁了, 盼了好久,他终于成年了。 可以为自己的感情担起责任,可以保护家人,也可以像他哥哥对他一样,担起傅久九所缺失的「父爱」的担子了。 而同时,家里对他的过度保护, 也要从今天开始慢慢解除了。 林启送给他的礼物也不再是车子,玩具,书籍或衣服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而是正儿八经的林氏股权。 早已签好的文件,将在今天正式生效,林氏近一半的股份将于今日正式转到他的名下。 这是他哥盼了很久的事情。 林郡打算大一之后,和路西野那个项目稳一稳,就开始接一点家里的产业,为他哥分担一点肩上的担子。 他很满足,觉得一切都很好。 他的家又暖又好,而傅久九也来得刚刚好。 在他刚刚能担起责任的时候,他来到了他身边。 这让他觉得幸运而感激,一颗心更因此而变得充实而坚定。 因为没有太早也没有太晚,而是刚刚好,没有把傅久九落在空里。 傅久九……, 他的唇角抿了抿,微微出了会儿神,片刻后,深邃的眉眼间又慢慢蕴上了笑意。 那笑意很深,像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一般,映得他一双眼睛既黑又亮,像是星辰与宝石。 林启还没有回来,贺彩衣则刚从厨房出来。 因为林郡今天要带男朋友来,她心里有点紧张,便不停地去厨房看食材看进程,生怕哪里会不周到。 她拐进厅里,恰巧遇到林郡从楼上下来。 他穿着大衣,身姿挺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便只能够到他的肩头了。 他的肩膀与胸口宽广温暖,拥抱的时候喜欢笑,两个酒窝极深。 他爱称赞她,哄她,虽然她是做母亲的,却是孩子宠她更多一些。 她刚要唤他,林郡却已看到了她。 他对着她展唇一笑,长腿迈动间,几步就到了她面前,含笑唤她:「妈。」 贺彩衣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小儿子的脸颊。 那张脸青春洋溢,一双眼又深又黑却极清澈,含着笑意。 他几乎挑尽了她与他父亲的优点,长得连明星都比不上,但却从不因此沾沾自喜,对感情更是极认真。 这么多年,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他却都客客气气的拒绝,一旦认准了,就郑重的带回家来。 贺彩衣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小儿子长大了。 林郡被他母亲盯着看,一点也不侷促,他将脸颊在他母亲掌心里蹭了蹭,说:「妈,我去接他。」 「去吧,」贺彩衣松了手,笑着称赞他:「我儿子真能干,这么快又给我带回一个儿子来。」 「人家还不是您儿子呢,」林郡对他母亲露齿一笑,说:「您准备改口费了么,就儿子了?」
第215页 他说着话,一熘烟地跑了出去。 贺彩衣愣了片刻,忍不住笑着骂了一句:「小兔崽子,还没怎么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不仅贺彩衣紧张,傅久九今天也一样紧张。 他站在路边,远远看到林家的车子开过来,忍不住焦虑地捏了捏自己的背包带子。 车子停在他面前,车门打开,林郡含笑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傅久九笑起来,被林郡紧紧抱进怀里,极快地亲了一口。 然后才被他拉了手带着上车。 他为他拉开车门,在他上车的时候将手掌护在他的发顶,看他好好坐进去,才将门推上。 这样的动作,他曾为他做过千万次,可这一次,傅久九却在心底泛起了热潮。 车子前后之间的隔板被放了下来。 他们在后座无声地接了个吻。 林郡抬起头来,捧着他的脸很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更好看了。」 傅久九过年去了他外婆家,两人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这会儿见了面简直不捨得分开一丝一毫。 傅久九抬头亲他,又将脸埋进他怀里去,抱着他的腰,闻他身上好闻的气味。 「想死你了。」他说,哼哼唧唧地在他怀里蹭个不停,把林郡蹭得直笑。 林家的宅子傅久九来过很多次,可从没有一次这么紧张过。 他被林郡握着手,手心里出了一点薄薄的汗。 「紧张吗?」林郡偏头问他,捏了捏他的手心。 傅久九忙摇头:「不紧张。」 林郡顿住了脚步,将他在他怀里揉乱的发顺了顺:「不用紧张,我妈妈和我哥哥都很好说话,他们一定会喜欢你。」 「如果不喜欢呢?」傅久九问。 「不会的,」林郡说的斩钉截铁,过了片刻又说:「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你不用在意别人,只看着我就好,我喜欢就够了。」 傅久九点了点头。 大门打开,管家在门口迎着。 林郡将傅久九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佣人,牵着他往里走。 有人通知了贺彩衣,贺彩衣正从厅里迎出来。 她穿着镶钻的黑色丝绒裙,高贵而精緻,笑容却亲切极了。 傅久九看着她一步步来到跟前,紧张极了。 他开口,礼貌地叫了他早已叫习惯了的那个称唿:「妈。」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即贺彩衣甜甜地应了声:「哎。」 然后又说:「这孩子真乖。」 傅久九羞得脸都要滴出血来,被林郡握着手低下头去。 贺彩衣向林郡打眉眼官司:「看,我说是我儿子了吧?」 林郡抿了抿唇,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他难得能见到傅久九害羞的样子,一边笑一边盯着他看,觉得新奇又可爱。 他看傅久九的眼神很温柔,但看向他妈时又严肃了起来,毫不留情地说:「改口费呢?」 管家极有眼色,立刻将早已封好的红包呈给了贺彩衣,贺彩衣拉着傅久九的手塞进了他手心里。 很厚很厚的红包。 傅久九抬眸看林郡,林郡伸手接过来,帮他装进了他的背包里。 林启已经回来了,正在楼上忙工作,这会儿知道傅久九来了,也顺着楼梯下来了。 一家人围坐着,说了几句话之后,傅久九就放松了下来。 他为贺彩衣和林启分别带了礼物,是自己亲手做的贝壳风铃。 每一片贝壳上都有他的涂鸦,色彩斑驳,十分漂亮。 贺彩衣喜欢的不得了,立刻让人挂进了自己的卧房里。 这晚,傅久九没回去,留宿在了林家。 上了电梯,傅久九就踮起脚尖,将嘴唇贴在林郡耳边,极轻地说:「学长,一会儿送你生日礼物啊。」 林郡偏头看他,抿着唇笑了笑,笑涡在脸颊上若隐若现。 傅久九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去戳那个涡儿,却被林郡笑着抓了手腕,握在了掌心里。 上一次,傅久九满十八之后,两人就搬进了小公寓去住。 所以,他在林郡这间卧房住的时间并不多。 虽然整个五楼都是林郡的专属空间,可因为那时候他骨子里过于自卑的原因,即便贺彩衣很疼爱他,他也还是不习惯住在这边。 他对这边不太有感情,很多东西也没太上心过。 可时隔多年再来,在这间林郡从小长到大的房间里,他却觉得珍贵得不得了。 很多以前没注意过的细节,也一一映进他的眼睛里。 摆放整齐的书籍,挂在墙上的球拍,与网球球星的合影,限量版的球鞋,网球赛的奖盃…… 几乎每一样,都是他曾经错过的,无法追回的岁月。 傅久九把卧室门关了,把林郡按在门上亲,热情的过份。 林郡被亲得笑出了声,问他:「礼物呢?」 傅久九不吭声,只顾抬着头亲他,林郡掐了掐他的腰,又问:「礼物呢?」 「我就是礼物。」傅久九咬着他的嘴唇,含含煳煳地说。 林郡怔了怔,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推了推,认真说:「不行,你还太小了,正长身体呢。」 傅久九有点不甘心,拿额头撞在他胸口。 过了一会儿才把自己的包包拉开,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抱出一个玻璃罐子来。
第216页 他们几乎是额头抵着额头,坐在沙发上。 「海边捡的。」傅久九拧开罐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那是一块块大小不同的卵石,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几乎都是心形。 虽然有些不太标准,但仍然能看出模煳的轮廓。 而每一块石头上,都覆上了流畅的线条和鲜明的色彩。 林郡看着那些边角在岁月间被打磨光滑的石头,忍不住双眸微眯。 他探手捏起一块,看到上面是一幅画。 小小的傅久九,翘着屁股,身体前探,脸颊紧紧贴在铁栅栏门上,往里张望着。 隔着一道门,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个瘦高笔挺的少年,少年人在喝奶,喝的很认真,心无旁骛,一眼都不捨得往这边看。 林郡的唇角抿紧了,将石头握在了手心里。 一块块石头在他手心里走过,每一块上面都是他们,都是傅久九和林郡。 傅久九在石柱子后面偷偷看他,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男孩儿, 傅久九在体育馆门口看他,藏在一个中等身高的女人身后, 傅久九在林家大门口偷偷看他,身条已开始慢慢抽高, 在后面多次的偷偷张望里,傅久九身边都跟着一个女人,大多数时候,他会躲在女人身后,只把眼睛露出来。 再后来,石头上画象变了,两个少年站在同一幅画里,传递着一个饭盒,饭盒一角写着6和9, 接着,他们拥抱,他们接吻…… 他们在一起! 林郡的眼睛酸涩起来,爱不释手地将那些石块笼在掌心里。 半晌后才对傅久九说:「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傅久九笑起来,满眼喜悦地仰头看他。 林郡往前探了探身,亲吻他的脸颊,然后十分宝爱地将他抱进了怀里。 他嗓音有一点轻微地沙哑,在他耳边轻声问:「这么喜欢我啊?」 「嗯,」付傅久被他抱的太紧,嗓音有点闷。 「有多喜欢?」他又问。 「喜欢的快死了。」傅久九夸张地说。 林郡沉默了片刻,低头亲吻他的嘴唇:「这么巧,我喜欢你恰好比你喜欢我多一点点。」 傅久九抿着笑,觉得有点拗口。 他抬手揽住他的脖颈:「那么喜欢我,还让我睡客房?」 傅久九好几年没和林郡共处一室了,他想他温暖而宽广的怀抱,想得几乎都快发疯了。 现在,他好不容易才重新长大,好不容易才重新进了林郡的卧室,就算打死他,他都不愿意再出去。 可林郡却很残酷地把他安排在了自己卧房对面的客房里。 他拖长声音撒娇,几乎是用鼻音哼着:「哥哥~~~」 这是他第一次在林郡面前叫哥哥,叫得自然而然,是叫过千万遍之后的熟练。 那声音里的亲密甜腻将林郡炸得头皮发麻,连唿吸都忍不住顿了一顿。 他忍耐着,轻声哄他:「因为喜欢你才让你睡客房啊,傻瓜。」 傅久九抬起眼睛看他。 他心里很清楚,林郡对他的喜爱,比一般的情爱更加厚重,那是千金难求的珍爱。 他的眼眶开始发酸,把额头抵在了他肩头上。 片刻后才闷着声说:「那就不睡了,我就想要坐在这里。」 又说:「你抱着我,坐一夜。」 林郡垂眸看他的发旋,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心底发颤,半晌后终于再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许笑。」傅久九兇巴巴地瞪他,很委屈地说着不知羞的话:「我只是想跟你睡觉而已。」 林郡有点无奈地偏开头去,勉强忍住了笑。 傅久九趁热打铁,搂住他的脖颈,亲吻他的嘴角,信誓旦旦道:「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 林郡嘆了口气,亲吻他泛了红的眼睛。 他起身为他找了一套自己小些时候的睡衣,让他去洗澡。 自己则抱着衣物到客卧去洗了洗。 水很热,是他熟悉的家。 他闭着眼睛,想着傅久九的样子。 怎么会不想和他在一起睡?想的几乎快发疯才对。 毕竟他这个年龄,是火力正旺的时候。 可是,傅久九还在长身体。 他要他是要一辈子,而不是一时半刻,自然要比谁都要爱惜他。 可是傅久九还太小了,又野惯了,什么都不明白。 傅久九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他乖了一会儿就从自己被窝里滚进了林郡被窝里。 林郡探手将他抱进怀里,轻声说:「睡觉。」 床头灯开着,灯光幽微,将对方看在眼里,更多了一层隐晦与亲密。 仿佛世界只剩了他们两个。 傅久九将鼻尖深深地埋进林郡温热的颈窝里,感受着他身上比常人更高一点的温度与紧绷的皮肤。 那是他所熟悉的体温,也是他所熟悉的心跳; 那是他所熟悉的脉搏,也是他所熟悉的气息…… 那是真真切切,属于他的怀抱。 他曾被这个怀抱保护了八年有余,不知人间风雨。 中间因故断了四年,虽几乎要了他的命,可好在现在它又回来了。 所以,何其有幸,他又活了。 傅久九强忍着酸涩与喜悦,安静地趴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他迎着林郡半垂的目光,用指腹轻轻描画他性感的唇线,然后低下头亲吻他。
第217页 他呢喃:「哥哥的床好香,哥哥也好香……」 林郡的眸光转沉,随即被浓密的睫毛掩住,他将他的头按下去,还是那句话:「睡觉。」 傅久九翻到他身上去,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他轻轻地笑了笑,看到林郡的耳尖慢慢变红了。 他将那点既红又软的耳肉含进唇间,低声呢喃:「哥哥,我帮你啊。」 在林郡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从他身上滑了下去。 下一刻,林郡便蓦地张开了眼睛。 他用手掌盖住了他的后脑,想把他拉起来。 可傅久九却抬起眼睛来看他,那双眼的眼神凶得要命,好像谁跟他抢吃的他就会跳起来跟谁拼命一般。 林郡怔了怔,仅仅是一怔之间,他便被拉进了从未去过的地方,彻底丧失了主动权。 傅久九做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磕磕绊绊。 因为以前大多是林郡服侍他,他几乎从没有为他做过这些。 可即便这样,林郡也几乎受不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过任何经验。 他没有再拉傅久九了,只是气息不稳地将手指探进他的髮根处,一双眼微微张开,透过睫毛缝隙看着他。 傅久九也抬起眼睛看向他,他被噎得眼尾发红,一双眼湿漉漉的,像食尽了人间烟火的鹿。 他看着林郡的眼睛,被那双眼睛点燃。 那双眼没有完全张开,目光从被汗水打湿的睫毛缝隙间透出来,深得像海,黑得像夜,盛满了爱谷欠。 明明那么深,那么沉,却像含着沖天的火焰,将傅久九彻底点燃。 在经过了漫长的燃烧,汗水湿透了背嵴后,傅久九终于轻轻地咽了咽。 他重新趴回林郡胸口,手脚酸软地亲吻他汗湿的脖颈与性感的喉结。 嘴里模煳地胡言乱语着:「哥哥好大,唔……浓,第一次时间……唔……唔长,好厉害啊,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郡拉着堵住了嘴唇。 那双软的像棉花糖一样的嘴唇里,有他的味道,让他着迷。 可那双甜的像棉花糖一样的嘴唇里,也总会吐出些不知羞的话,让他疯狂。 坏透了。 * 他们真正做,是在傅久九十八岁生日那天。 那时候林郡已经在读大二。 他接下了林氏航空旅游方面的管理工作,而fy也刚刚崭露头角,正是最忙的时候。 而那时候的傅久九也并不轻松,因为他正面临着高考。 他的成绩很好,几乎不用担心,对未来也有了一定的规划,但还是不敢放松。 想变得更好,想飞得更高,想离林郡更近一点,所以多努力都还是会觉得不够。 那天是六一。 林郡上完课又忙了大半天,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直到晚上才抽出身来。 他抱着一束生机勃勃的向日葵,口袋中装着一对早就备好的订制戒圈,从车库乘电梯上楼。 楼上某间公寓里,有他最爱的那个人,他想要在今天向他求婚。 只是,刚一进门,他就被傅久九给按在了门上亲吻。 傅久九很急,他好不容易熬到了十八岁,熬出了一身火,一分钟都不能等。 他只穿了件宽松的大t恤,光着一双细白的长腿,因为刚洗过澡,身上还透着水汽。 他的气息是柔和的,动作却十分兇狠。 一边将人按在门板上,一边咔哒一声解了林郡的皮带扣。 一切都来不及,就连向日葵都被凌乱地洒落在了地板上。 林郡拉着他的手,将他尾指上的小痣和他肚脐下方的那颗小痣交叠在一起,动情地亲吻。 无视他的求饶,哭喊与挣扎,只把他钉在原地。 在最深重的时候,傅久九感觉自己的灵魂飞了出去。 等他缓过神来,软在林郡怀里的时候,才感觉自己被汗水打湿的手指上,多了一件什么东西。 他艰难地抬起手来。 看到左手无名指上套着那枚他曾戴过多年,以致于闭着眼睛也绝不会认错的戒圈。 那戒圈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眨了眨,睫毛不知被汗还是被泪打湿了。 林郡亲吻他,嗓音低沉,敲在他耳膜上:「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你是不是想省一枚戒指啊,」傅久九轻轻地匀着气,软着声问:「直接就上婚戒啊?」 「嗯,」林郡把他按进怀里,笑了起来,笑涡很深:「就是想省一枚戒指,就是想一步到位。」 傅久九抿着唇,偷眼看他深深的笑涡,那笑涡那么深那么甜,把他溺在了里面。 他心里涌起的全是失而復得的喜悦与感动,有些情难自已。 「哥哥。」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忍不住偷偷湿了眼眶。 何其有幸?他又何其有幸! 片刻的安静中,手与手交握着,十指紧扣。 两枚戒圈被并在一起轻轻地摩挲着,像默契的低语与轻吻,亲密到没有一丝间隙。 这一刻,傅久九忽然觉得,圆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形状。 他的生命,在经歷过重重波折后,终于重合在了原来最幸福的那一点上。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新成长的机会,让他有能力将这份幸福紧紧握在手心里。
第218页 傅久九用最习惯的姿势紧紧偎在林郡怀里,肌肤与肌肤间没有空隙。 在被林郡重新含住嘴唇的那一刻,他又用拇指指腹抚了抚自己无名指上的戒圈。 他回应着他的吻,感觉自己的人生和手上的那枚戒圈一样,圆满无憾了。 他与他,这一生,最圆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完结啦,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全订的小伙伴求个评分吖,啾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