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旻传》 第一章 玄封地堡 http://..org/ 青磐,每一块都硕大无比,经过岁月冲刷,其上苔藓密布。 关磨站在一片废墟上,满目的断壁残垣、杂草丛生。不远处,几块古朴的石板堆叠出一个玄奥的阵图,中央隐约可见一块石碑。 此地本是一个村子,而如今,青磐筑成的围墙七零八落,石土房舍坍塌。苍旻之上有鹫类盘旋,蓁蓁草丛中异动连连,无尽萧瑟。 关磨环顾周遭,伫立了约莫一炷香时分,迈步径直走向那块石碑。 一番叩拜之后,关磨神色晦暗,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将石碑周围随意清理了一下,便欲转身离去。 刹那间,一阵漆黑如墨的狂风呼啸而过。关磨抬起双手抵挡,衣衫瞬间碎裂,肌肤筋肉亦逐渐消弭。 阴风之中哀嚎连连,恸哭声令人毛骨悚然。一只溃烂而畸形的爪子自黑风中伸出,一把抓住关磨,生生将其一只胳膊扯下。 “血债终须血偿。”嘶哑的咆哮带着无尽的怨气。 一具具森森白骨泛着幽暗的光泽,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争先恐后地扑向关磨。 “生啖他的血肉!” “我要吞噬他的五脏六腑。” “诸位一起来分食,当日他屠我全族,今日便是他偿命之时!” 须臾,关磨肉壳便消失殆尽,只剩一颗还算完好的头颅。 浑身浴血的骷髅显得格外狰狞,以空洞的双目幽幽地俯视着关磨,“我族与你有何恩怨?上百口人一朝亡命,你纵是死上千百次也难以偿赎这滔天罪愆。我槐云村枉死的人,将化作桎梏,永世诅咒你,万劫不复”。 言罢,猩红的骷髅一脚踏下,关磨只觉头颅暴痛,碎裂为尘埃。 “啊……”凄厉的惨叫撕心裂肺,响彻玄封地堡,囚徒们纷纷惊觉,继而咒骂。 关磨猛然从石床上坐起,气喘如牛、汗如雨下,浑身抽搐若筛糠一般,方才梦境中的一切历历在目,头颅崩碎的苦痛犹在。 石床冰冷的触感让他稍稍冷静,但那深入骨髓的窒息感宛如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他的脖颈。 地堡中其他囚徒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每到午夜时分,玄封地堡二十二号牢房便会传出厉嚎。 二十二号牢房之外,铁塔般的狱卒淡漠地瞥了一眼,并未为之所动,似是漠视野狗狂吠的眼神。 “少年,又噩梦缠身了?”二十一号牢房,一位须发尽白的老人打趣道。 一旁十九号牢房传过来一道魅惑的声音:“小哥呀,你这样夜夜笙歌,可让妾身焚身难却啊。” 关磨无言,沉默不语。 一时间,再度只剩此起彼伏的鼾声。关磨双眸凝望着某个角落的黑暗,脑海里闪过一幅幅血腥的画面,渐渐地,沉沉睡去。 黎明,万籁俱寂,雾霭沉沉,玄封地堡几处阵法运转不辍,曦辉化作点点星芒没入地堡之中。 一只禽类异种飞掠而过,触发了守护大阵,数十道凌厉的刀剑之气交替屠戮,锋芒毕露,那异种堪比金铁的羽毛簌簌而落,不多时,便被挫骨扬灰。 玄封地堡匿于石麓山脉一极为隐秘之地,传说此地自上古洪荒时代便遗存下来,附近时常有蛮兽遗种出没。 阵纹镌刻于虚空之上,滔滔不绝的元气汇聚于此,将玄封地堡所在之地变幻为一座年代久远的祭坛。 祭坛破旧不堪,荒凉而萧瑟,即便是尘翳除尽、迈入另一天地,若非对阵纹谙熟之人,也难以识破。 突然,万兽奔腾般,地动山摇,一道沉若洪钟的兽吼震耳欲聋、撼动山河。色彩斑斓的异禽亡命似的扑棱双翼,欲挣脱沦为果腹之物的命运。 不少飞禽走兽误入阵法之中,顷刻间尸骨无存。 远处,一尊角斧睥睨这方天地,一张血盆大口不断咀嚼,血肉白骨糅杂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角斧身似半人半狮,浑身覆有鳞甲,泛着神异光泽,一只手腕生有斧刃,冒着炽烈之气,其上有熔岩流转。 它遥遥俯视着祭坛,面上硕大的独眼之中闪过一丝忌惮,几个腾挪便消失在连绵的山峦与星罗棋布的险峰之间。 如此这般,虽有灵禽异兽在周遭徘徊,却也无一敢越雷池一步。 日复一日,古祭坛周遭平静至极,仿佛岁月在此处便戛然而止了一般。一些古异种,诸如角斧、岚羽,皆视此地为禁区,并未涉足。 直到某一日,一张小小的符箓,宛如迅疾如电,一下扎入祭坛之中,终于让此地荡起涟漪,有了一丝动静。 漆黑的石块之间,晶莹的水柱滴答而下,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在玄封地堡内。 冷冰光滑的地面上,十余个衣衫褴褛的囚犯赤脚站在一个白衣胜雪的青年男子前,他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举手投足间,儒雅尽显,令人如沐春风,“今日将诸位请出来,只为……”白衣男子说着,扬了扬手中捏着的一张符箓。 “我镇守这玄封地堡已有三百余年,此间无一丝一毫差池。堡内关押拘禁着的,尽皆是道炎王朝身怀异术、禀赋奇诡却犯下至残至暴之恶的罪人。” 他瞟了眼关磨,说道:“像那不过六岁,便屠掉了一个村子的少年。” “还有那祭炼了几座城池生灵性命的女子。” “坑杀了王朝几千獬芙卫的糟老头子。” “指甲壳都是奇珍宝药的人物……” “半龙之后裔,吞吃人族以返祖……” “撒豆成兵、捏土为人的老妪……” “你们一个个真是……深藏不露。” 白衣男子话锋突然一转:“而在诸位的不凡之下,另一重身份,则是王朝拍卖会上的一件‘宝物’。” 众人一震,身上的镣铐发出“当啷”之声,显然极为愤恨。 关磨一颤,刹那间便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其余囚犯,有的脸色煞白,有的古井无波,有的甚至还巧笑嫣然。 “王朝圣上、天枢府诸位尊者对此事皆是默许的。希望诸君安分守己,有能力购买你们的人,也有相应的实力抹杀你们。”白衣男子收敛笑容,开始吩咐手下狱卒将这些囚犯遣送至符箓上记载的地点。 言罢,白衣男子转身离去,行事淡然,却有雷厉风行之势,其名号,在道炎王朝之中,也是煊赫,毕竟是玄封地堡之主。 一名狱卒押着关磨回到二十二号牢房,并告诉他明日一早便上路。 关磨暗叹,原以为在这玄封地堡消磨生机,最终得获解脱,偿还罪恶,想不到冥冥中的存在还要让自己在死之前饱受折磨。 夤夜,关磨惊醒、惨嚎,这次他的肉壳寸寸碎裂,犹若被万虫啃噬。 晨光熹微,魁梧的狱卒押解着关磨穿梭在石麓山脉之间,狱卒释放出蛮横的元威,灵兽异种纷纷避让。 古木生存不知几载岁月,枝干粗壮,绿叶繁茂。 兽纹胄包裹着狱卒整个头颅,唯有双眼露在外,两道狠厉的目光中混杂的冷漠与肃杀。 狱卒手持一柄长矛,另一只手牵着一条锁链,铁链一端锁着关磨。关磨步履蹒跚,赤脚前行,披头散发,浑身污垢。 草木沐浴在神异的元气中,显得娇艳欲滴,显然得到了极大的滋润。 远处,飞来一只岚羽,狭长的喙里衔着一块偌大的石头。 狱卒见此,毫不迟疑,臂膀上肌肉骤然隆起,似乎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了长矛内,他举矛向着那只岚羽投去。 长矛伴随着一道道残影,呼吸之间便钉在岚羽的眼睛内,尖锐至极的哀鸣震得关磨头痛欲裂,那块巨石顺势砸下来。 狱卒一抬手,那柄长矛微颤,脱离而出,回到狱卒手中。岚羽四只隐天蔽日的翅膀猛力一挥,湛蓝色的羽毛激散空中,数不尽的风刃显化,迅疾地刮向二人。 岚羽一击之后,头上的肉冠发出蒙蒙紫光,几个闪灭,它便隐于远天云层之中。方才它真念感知之下,窥得那浑身甲胄的人族元魄之凝实,杀它不过瞬息之间。 风刃呼啸着降临,狱卒将手中长矛一荡,那些风刃便脱离自身轨迹,四散纷飞。一道道风刃轰击在关磨周边,泥地留下形态各异的痕迹。 关磨蜷缩在狱卒脚边,万分惊惧,眼前一幕幕可不是梦境,是实实在在发生的,倘若一道风刃波及到他,他那脆弱的肉壳便不再完整了。 良久,风刃停歇,周围几颗象树伤痕累累,大地亦是满目疮痍,那只岚羽却早已不见行踪。狱卒并未追击,只是隔空将远处那块巨石摄过来。 巨石重重落在地上,关磨被震得坐倒在地,这一切对他来说太过匪夷所思。被关押了三年的他,在入狱之前,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淳朴少年。每日在居风村磨砺己身,期冀有朝一日能迈出超凡的一步。 如今,三年的牢狱之灾后,体味一千多个噩梦,饱尝惨无人道的死亡痛苦,他真念变得浑浊,肉壳枯瘦,犹如朽木。 今日,终于脱出玄封地堡,虽然日后极有可能沦为他人奴隶或生不如死,但这片刻自由充斥在肉壳每一处的感觉无疑让他有了一丝生气。 狱卒覆手于石头上,立时,石屑漫天,巨石被层层剥削。 不一会儿,狱卒手里就只剩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红肉块,关磨被石屑呛得咳嗽连连、涕泗横流。狱卒看了看盯着血块,关磨竟从他的目光中看不到了任何一种情感。 一股馥郁的芬芳扑面而来,一时间,关磨感觉自己四肢通泰了许多,饱受孤寂与压迫折磨的浑浊真念,也难得地清明了不少。 狱卒手腕一翻,血块便消失不见,那股强烈的芳香亦随之消散。 似乎是怕夜长梦多,狱卒催促道:“这一带凶兽出没频繁,立即起身,南鲲都距此还有万里之遥,我们只有三天时间。”低沉浑厚的声音与他的虎背熊腰极为相衬。 言罢,狱卒独自向前走去,关磨不得已,迈着还在微微战栗的双腿,跟随而去。 第二章 南鲲论秘 http://..org/ 大日冉冉浮升,南鲲都从沉寂之中渐渐苏醒,迎来了它繁荣昌盛的一天。 鳞次栉比的房屋在此筑造,几座美轮美奂的建筑物点缀其间。南鲲都上空,一座琼楼悬浮着,沐浴在初日的光芒中,呈辉煌之景,那便是城主府邸。 纵横交错的街道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随处可见。作为道炎王朝与石麓山脉交界处的大都城,其名号响彻苍元大州。 穿过一个人声鼎沸的坊市,一幢楼宇赫然矗立于此,一个全身包裹着甲胄的壮汉,手持长矛,肩扛麻袋,静静地站在楼宇外。 人们进进出出,不绝如缕,不时有人打量几眼这个壮汉,一些懂的运用真念之人妄想窥探一番,最终心惊肉跳之下匆匆离开。 不多时,一位俊俏的青年欲邀壮硕男子一叙,道:“方才多有得罪,我见阁下真念如渊似海,不知可否赏脸,与我众杰论叙一番。” 壮硕男子一双虎目瞥视,手中莫名闪现出一块令牌,随后又隐匿于无形,那青年目力惊人,扫视之下,看到令牌上的符文,霎时毛骨悚然,连声告罪,抱拳离开。 又过了一炷香时分,楼宇内一小厮打扮的人,出来说道:“这位爷,五楼九号雅间有请,说是取货人。” 壮硕男子大步流星地进入楼宇,直指五楼。 九号雅间,门牌上刻着“幽昙”二字,男子刚一到门外,门便缓缓打开,“进来”,一道慵懒的声音传出,带着三分慵懒,三分轻佻,三分颐指气使。 幽昙雅间内奢华无比,桌椅皆由雪榆木雕琢而成,壁上雕绘有九龙图,名贵药材混合制成的香薰散发缕缕赤红色的烟雾,让整个屋子一片氤氲。 魁梧男子一步踏进幽昙雅间,巨大的力量让座椅上半躺着的女子一震。女子脚边跪伏着一个浑身赤裸的青发男子,女子莲藕般的玉腿正搭在男子背上。 “我道为何让我在楼下等待,原来是在行苟且之事。”男子冷漠地出言讥讽,对着那转过头看他的青发男子投以鄙夷的目光。 青发男子怒从心起,这本就是他的逆鳞,被一女子恣意玩弄,却不能反抗,已是极度羞耻之事,如今被一个陌生人攻讦,他压抑已久的怨恨亟待宣泄。 座上的女子玉足轻点,青发男子按捺住自己的杀意,不敢轻举妄动,作为奴仆,他的生死皆在女子的一念之间。 女子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对着那壮硕之人说道:“一切可否顺利?” 男子将肩上扛着的麻袋随手丢在地上,沉默不语。 那青发男子见状,立时盛气凌人地斥责道:“我主人问你话,你个莽憨之人怎不回话!”言罢,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男子。 狱卒一笑,沉闷的嗤笑声从兽纹胄中发出,“柳家主,我唐某在楼下等候你多时,已是给足了你面子,不想你的一条狗,也能冲我乱吠。” 柳倾月笑靥如花,指尖冒出一簇幽蓝的火焰,旋绕着攀上地上趴伏着的青发男子,男子一声惨叫卡在喉咙,满脸不解,来不及喝问,便化为灰烬。 “唐虬大哥,你好生见外,若不是小女子我为了将房间收拾一番,让你心中愉悦,定然不会让你在外等候,此事我做得欠妥。”柳倾月略带歉意地说道。 唐虬两只虎目裸露在外,定定看着柳倾月,心中鄙夷,“蛇蝎之人,也不知修的是何种采补之术,竟将一个衍灵境的人物榨得连开玄境都不如。” “应是没有纰漏,堡主并未发现,你布下的九段‘玄秘’之阵,普天之下,能破除的人少之又少。”唐虬说道。 他手腕一翻,一杆长矛出现,挑开麻袋,露出了蜷曲着的关磨,一丝不挂。 “要将大罗凡体隐藏得这般密不透风,也唯有‘玄秘之阵’,当初与你合作,倒也是正确之举。”唐虬收起长矛。 柳倾月微笑:“好歹我们师出同门,况且,若不是因为当初我们一同迷失于石麓山脉,得知了那件‘秘辛’,恐怕你更愿意独享这份瑰宝吧?” 唐虬不置可否,追忆过往,一切因缘际会,当时看来太过不真实,似是一步步安排规划过后的样貌。但如今,有着这样的际遇与时机,自然要紧紧把握。 房中一个木几上,一盆紫樰吸纳着香气,褐色的枝干上浮现起粉红色的斑点。柳倾月深吸了一口气,轻佻地说道:“如今,这大罗凡体总算是到手了。” 唐虬拉过一张雪榆木椅坐下,沉重的甲胄差点将之压塌,他手掌翻飞,一块血肉出现在他掌中,看上去并不血腥,那沁人心脾的幽香反倒令人食指大动。 “石生肉?”柳倾月略带讶异地问道。 唐虬取下兽纹胄,露出一张木讷呆滞的脸庞,棱角分明,带着肃杀之意,他张嘴一口咬下,血色浆液四溅。 咬了一半,他将之丢给柳倾月,柳倾月也不含糊,这大补之物,她自然不会矫情推让,一口下去,雪白的银牙变得血迹斑斑。 “你如今身处何等境界?”唐虬面无表情问道。 柳倾月拭去嘴角的血痕,吮吸着玉指,道:“衍灵境,不久前破入凝一阶。” 唐虬一惊,料想自己境界进展已是极快,不想与这女人相比,仍是差了一筹,“我命火旺盛至极,有时甚至会感到头颅有灼烧之痛,相信凝一阶也是近在咫尺。”唐虬说道。 柳倾月喉头一动,石生肉被吞入腹中,唇齿留香,赞道:“这天地滋生的宝食,吃上去果然清爽舒泰,灵魂都通透不少。” 唐虬目光一凝,命火阶与凝一阶虽只相差一层,可其中的变化之大,有如云泥之别。 “这南鲲都也不太平……”柳倾月突然说道。 唐虬不为所动,面上波澜不惊,并未有所表态。柳倾月见状,早已司空见惯,知道此人长年面目呆滞,极有可能患有面瘫之类的顽疾。 “与我们的谋划有何关系?”唐虬问道。 柳倾月捋了捋长发,曲线玲珑的娇躯扭动了一下,风情万种,无尽媚意:“你有想过将这小子置于何地么?” 唐虬一动不动,平淡无奇的面庞将他的情绪掩盖得严丝合缝,一点不曾外露:“你将之收作你的奴仆,只待到时机成熟。” “此法倒也不是未尝不可,我们以极低的代价得到了这具大罗凡体,难道不加以利用一下么?”柳倾月玉腿交叠,薄纱之下,春光朦胧隐约。 唐虬视若无睹,说道:“我还是觉得将他豢养在身边,更为稳妥。” “泉音书院,你可知道?”突然,柳倾月话头一转,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唐虬心中不解,嘴上却以低沉浑厚的嗓音说道:“南鲲都的一个书院,略有耳闻,何出此言?” 柳倾月嘴角一勾,朱唇轻启,声音如珠落玉盘,“三百年前,秦释。”她吐出这五个字。 一旁端坐的唐虬瞳孔波荡,饶是以他冻结七情六欲的本事,听闻这个消息,依旧让他心神波荡。 “他还活着?大名鼎鼎的九璇湮龙阵,足以将其镇死,他怕是苟且度过这三百年……”往事历历在目,当初他不过是炎煌城一个巡城小卒,仰望秦释大杀四方,若如萤火之于皓月。 搅动整个炎煌城,睥睨四方,道炎王朝在其脚下瑟瑟发抖,即便是那立于王朝身前身后的獬芙卫、玄足卫、亟羽卫,三大极巅圣御战团,也被他杀了个鸡飞狗跳。 若非当初王朝圣上生死一线作出突破,与天枢府的几位圣者联手,不定“道炎“二字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那泉音书院的主人,便是秦释。”柳倾月说道。 唐虬目瞪:“这怎么可能!且不说秦释如何破阵,即便他能脱阵而出,那又为何在这小小的书院中立足?” 柳倾月颦眉摇首道:“这我也不知,不过……”柳倾月红唇微动,并不发出声音。唐虬读其唇,而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唐虬问道:“你欲将这小子送到泉音书院?” “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何况,那秦释急需大罗凡体,这小子如是进境到越高层次,日后你我大功告成之日,所获的裨益或许更为无可估量。”柳倾月神色写意,似乎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唐虬沉吟半晌,不远处坊市的喧哗声被削弱了不少,但还是从窗中传入唐虬耳中,“只怕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小子若发生变数,后果都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承受的。” “一直捆绑在身侧,也毫无意义,真石宝液、帝行芝、盘穹龙根、大日遗浆……万般超天极物,一样都未寻得,唯一进展,便是这大罗凡体。” “与其将他溺毙在困境之中,影响其资质,不若让其自然生长,相信彼时,这大罗凡体的品阶,会比将他连根拔起、闷于盒中的效果,要好上不知几何。” “王朝歌舞升平太久了……骄矜奢逸已然扎根。”唐虬暗叹。 柳倾月循循善诱,二人是合作关系,自然不能以实力强压,更何况,想要达成最终目的,须得二人互助。 唐虬嘴唇开阖,说道:“依你,便给他几年时间,若是超出你我的计划范畴,便还是将他拘禁在身边。” “我在南鲲世人眼中,不过初入开玄境,暴露自身真实实力,必然会引来一些眼光,对我们的行事极不方便,故而,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与自身实力相匹配的身份,这也是我将这小子送往泉音书院的另一个原因。”柳倾月说道。 唐虬默然颔首,再度发出漠不关心的声音,“你拿捏诸事,有何需要,告知于我便可,我隐于幕后,方便行事。” “总之,大罗凡体是瞒天过海地到手了,接下来……” “便是看你我二人的造化了……” “先将你那玄秘之阵解除,要让秦释收留此子,必然要让他察觉到才行……”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浸泡在淡雅的清香之中,讨论着关磨的命运,修筑着一条条崎岖的道路,等待着他的到来。 柳倾月强横的灵魂笼罩之下,隔绝四空,周遭阒然,无生机于其中。在绝强修为之下,两人自然毋须担心隔墙有耳。 如此,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白玉盘点缀在空中,四周无星光闪烁,孤寂中带有一丝凉意。 …… 传说上古洪荒时代,一只鲲鹏埋骨于这片土地,数万年后,南鲲都在此拔地而起,这便是其名字的由来。 南鲲都周边邑镇无数,时人莫不希望能在南鲲都有着一席之地,若是周围几座城镇算作一条悠缓平宁的小溪,那么南鲲都便是一条滚滚浪涛的江河。 南鲲都上空悬浮着一座琼楼,城主便居住于此,每日俯视着这方地域。 繁华的街道纵横交错,隐隐勾嘞出一副模糊得阵图轮廓。几幢恢弘的建筑前,门庭若市。一些权贵、富贾的宅邸,势崇大气,门前镇守的竟是凶神恶煞、生龙活虎的蛮兽,血腥十足,附近人迹罕至。 而在南鲲都西北一角,浮华荡然无存,清素淡雅涤荡着每一寸土地,一块匾额高悬,上书“泉音”二字。 匾额之下,漆黑古旧的大门紧闭,一旁青石铺就的街道似乎许久没人踩过。街道的另一边,一排房舍,高矮不一,却皆是闭合着木门。 一位双十年华的女子倏然出现在匾额之下,她嘴角泛起笑意,青丝无风飘动。她怀抱一具枯瘦的肉壳,依其身形,应是一个少年。 女子屈身蹲下,将其平放在大门前的石阶上,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眼眶深陷、气息微弱的少年,便踱步离去,消失不见。 一阵寒风吹过,砭人肌骨,天空上,雪花簌簌下落,凛冬已来临。 第三章 泉音书院 http://..org/ “泉音”作为南鲲都屈指可数的几座书院,在西北角占地极广,足以与一些世族的宅邸相媲美。 泉音书院大门紧闭,唯有三年一次的遴选大试,此地才会稍有人气。 书院内呈祥和之貌,亭台隐于姹紫嫣红之间,澄澈的汩汩小溪之中,鱼儿皆若空游无所依。令人惊异的是,极目远眺,竟有巍峨的大山坐落于此院之中,其上云雾缭绕,寻常人目力难以企及。 中央地带,是一个凹陷的圆形空地,黑曜石地面上雕绘有一篇符文。几座大殿分散在这空地的各个方位,似乎暗含某种大势。 其中一座大殿内突然涌出一群孩童。少年朝气蓬勃,虎头虎脑,向着凹陷的空地跑去;小姑娘则文静许多,水灵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约莫十一、二岁,童稚十足。 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紧随其后,面带和蔼慈祥的笑意。 孩童们一个个盘膝坐在空地上,一些顽皮的少年用手或摩挲或捶打着地面。 “真硬呀。”一个少年捂着自己发红的小拳头。 “怎么我就不能让这些符号发光。”另一个少年则用力摩擦着地上的符文。 老者用眼神制止了这些不安分的少年,随后朗声说道:“身处聚元阵,你们要专注地感受元气,它们就弥漫在你们身边,尽力用你头颅中的真念去聚集、吸纳它们,和往常一样,一个时辰。” 言罢,老者指尖光华一闪,注入符文之中,整个凹陷的空地顿时发出白光。孩童们闭上双眼,稚嫩的脸蛋上一片凝重之色。 老者见状,抚须离去。回到大殿前,只见一少年闷闷不乐地坐在门槛上。 “师父,我也想修炼,为什么不让我去聚元阵?”少年嘟囔道。 老者笑道:“除非你能将我授予你的掌握了,我便让你感应自己的真念。” 少年眉头皱起,不平道:“可是师兄师姐们并没有学那什么《大罗算术》啊!为何我就要学那枯燥无味的东西。” 这样的对话,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发生一次。 老者摇了摇头,“一年前为师收你进书院时,你真念摇摇欲坠、几乎崩溃,记忆更是被斩得干干净净,这《大罗算术》有助于你稳固真念,等那时,再修炼也不迟”,一番苦口婆心,少年依旧撅着嘴,说道: “师兄师姐们都修炼了近两年了,子霖师兄方才告诉我,他又有精进。我只比他们小一两岁,待到真念稳固,我怕是都结婚生子了!”少年甚是不满,焦虑浮躁。 老者定定看着少年,沉默良久,突然叹道:“唉……你若能捉住这只影鹞,我便试着让你修炼修炼。”说着,老者袖袍里飞出一道黑影,飘忽不定,少年的双眼根本无法捕捉。 少年兴奋的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师父,你莫要欺辱我,这东西飞来飞去的,我够都够不着,怎么捉?用石头砸?” “徒儿你真是天资聪慧,这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方法,不过为师推荐你用弓,毕竟你体质极差,石头的力度、速度或许会差一大截。”老者一本正经,说着就要引路去取弓箭。 少年无言以对,不过至少有了一些进展,不似过去的一年,老者始终不肯让步,说什么也不松口,今日,他终于获得了一个承诺。他紧随着老者走向另一处屋宇,十八般兵器陈列其中,寒光凛凛。 很快,少年便背挎一张象松弓,腰悬箭兜,其中放着十几根去掉箭镞的箭支,走出兵器库房。 低空中,圆滚滚的影鹞留下一道道残影,神出鬼没。少年搭箭在手,准头变换不定,仅是如此,他便累得大汗淋漓。 老者在一旁笑眯眯地望着,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 影鹞黄豆大小的眼睛盯着少年,似是注意到这个人类羸弱不堪,便不再腾挪,一对与体型极不相称的小翅膀扑棱几下,悬停在空中。 少年见状,一扫疲惫,弯弓拨弦,箭支歪歪斜斜地冲影鹞飞去,影鹞目中闪过一丝不屑,小翅膀一挥,那箭支便被弹飞。 “哈哈哈……”一旁的老者笑得前俯后仰,合不拢嘴。少年气极,羞恼地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朝影鹞扔去。影鹞短而尖的喙与石头相撞,竟发出金石相击的声响。 石头无力地坠落下去,少年愕然地张大了嘴,肉嘟嘟的影鹞一对豆眼直勾勾地凝视着少年,隐有几分得意。 这时,老者捡起两个小石块,对着少年说道:“关磨,你仔细看好。” “嗖”一个小石块砸向影鹞,速度极快。影鹞一模糊,出现在另一处,不料它刚一出现,另一个小石块稳稳砸在它身上,来不及闪避。 影鹞被砸中后,摇摇晃晃地垂落在地,关磨忙跑过去,将其捡起。 “徒儿,捉住这影鹞的唯一办法,那便是得知它下一瞬会出现在何处。当然,对你来说,你还得拥有足够的肉壳力量。”关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沉默半晌,关磨突然疑惑道:“师父,倘若我射中了影鹞,真念却依旧不稳,那又该如何是好?你莫不会背信弃义吧?” 老者背负双手,胸有成竹地说道:“待到那时候,你真念定然与常人无异。” 关磨皱着眉头,扬起小脸,嗫嚅着说道:“师父……”老者打断他,随即打趣道:“你莫不是想放弃了吧?半途而废虽然为人不齿,但依然是可以包容的。你若想像你师兄师姐一样开始掌控、运用真念,那就把影鹞捉住。否则,过个几年,时机成熟,我自然也会准许你开始净昧,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老者一激,关磨面红耳赤,反驳道:“这有何困难!我关磨可不是懦怂之人!只是,关于《大罗算术》,那些口诀,词句不通,有些字符还难以辨认,能看懂的部分也都是晦涩而深奥,难以理解,即便我再研习它几十年,也不会对自己有所裨益。” 老者沉默,随后悠悠地说道:“所以,要你多识字啊……”话里,似乎别有深意。 关磨闻言,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嘲讽,抱着影鹞扭头就走。老者嘴角一勾,捋了捋胡须,回到聚元阵旁,静静地等待,犹如一根木桩。 泉音书院东边,一处庭园中,不时传出关磨的呼喝声。自从得到影鹞以来,已过了两日,他每日除了清晨去主殿听秦释传道授业和进食,便是与这影鹞死磕。 一年前,他宛如初生的婴儿一般,记忆被斩,言语不通,在一个冬日,被泉音书院的主人华翟老人收养。 连他的名字,也是华翟老人通过探查他的真念中的记忆残渣,才摸索出来。 出于本能,他的语言能力恢复极快,便能与同门嬉笑怒骂,对整个世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道炎王朝在苍元大州上偏安一隅,而南鲲都只是道炎王朝的一座大都,仅此而已。总而言之,他明白自己只是沧海一粟,芸芸众生之一。 他的降临,附带着无穷尽的疑惑,身世来历、被斩去的记忆种种,隐藏在遥远的黑暗之中,等着他去探寻。 而在这一年之中,他深深地明白,大势所趋,行走在这个世界,实力是唯一的准则。 探究,是人族最原始的根本,种种笼罩在阴影中的真实,对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无论是自己的过去,还是人族的本源力量。 所有这一切,都让他迫切地需要一份强悍的实力,否则他连启程的资格都不具备。 一支支木箭射向影鹞,关磨手腕酸胀异常。据同门说,他才进书院时,犹如一具枯柴,奄奄一息。 影鹞化作黑芒穿梭其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之貌。关磨箭壶里的箭支又一次清空,他气喘如牛,无力地坐倒在地,顾不得回收箭支。 日薄西山,黄昏至。关磨眯起双眼,眺望天边的夕阳,心中一阵唏嘘,两天了,毫无进展,连影鹞的毛都沾不到。 一天就这么匆匆而过,关磨颓然地歇息了一会儿,影鹞飞落到他的肩头,关磨捏了捏这个肉球,它亲昵地蹭了蹭了关磨。 “我饥肠辘辘了,你呢?”关磨对着肩上的影鹞说道。影鹞耸动了一下身子,以表赞同。关磨起身,拾起散落在庭园里的箭支,取下箭兜和象松弓,从庭园的拱门出去。 大道由平整的白砖一块一块铺成,花卉围绕着大小不一的殿宇,摩萨树延伸向西面八方,隔离出许多岔道。 行至一处台阶,一中年男子慢条斯理地挥动着扫帚,一阶一阶地清理着石阶。关磨打招呼道:“木叔,吃了没?” 被称作“木叔”的中年男子看到关磨,笑答道:“扫完就去。”关磨随口说道:“明明师父随手一掌,就能清理掉这些台阶上的尘埃,不知让木叔在此浪费时间干嘛。” 中年男子淡笑,“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师父他叫我清扫全院一万余阶台阶,我始终不明白这是为何。直到现在,我才知晓,台阶这种东西,是要一阶一阶扫的。”说完,男子又开始仔细扫起来。 关磨摇头不解,只觉这位木叔是个怪人。 石阶不长,但当关磨爬到尽头时依旧大汗淋漓。主殿坐落于此,一旁则是侧殿,陈列各种兵刃。另一旁是一处凹陷的空地,黑曜石地面上有着符文浮雕,是聚元阵。 主殿之后,是一大块空旷的场地,这里便是泉音书院的演武场。此刻,三三两两的少男少女正在摩拳擦掌,不多时便会看到一个倒飞而出的身影。 关磨眼花缭乱地看着师兄师姐们矫健灵活的身法,搏斗时的一道道掌风拳波亦让他无限向往。 初步掌控真念,便能让天地间的某些元气聚而不散、化作实形,隔空伤人。待到能将真念如臂使指之时,便能尝试着开辟自身的“都盘”,它是人族本源瑰宝之一,也是攀向无上巅峰的基石。 一年以来,自他融入泉音书院之后,每日师兄师姐们在此施展拳脚,关磨几乎都会在此旁观,久而久之,他便养成了这种习惯。每次观摩同门切磋时,他亦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半晌,天色将暗,少年们逐渐从另一处阶梯离去。这时,一个少年向着关磨跑去,“关师弟,走吧,去吃点东西。”关磨点头应允。 “子霖师兄,方才你立劈一掌,那一道速度极快、射程极远的是什么招式?拳掌之风在那种距离决计消散,而且速度也明显比不上。”关磨开口问道。 徐子霖双眉一挑,少年特有的眉飞色舞立即展现出来:“那是‘气梭’,驭用真念到一定程度,便能更进一步,不仅将元气凝实,还能改造。”说着,他额上青筋显露,手中显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梭形物什,“我近日才将真念掌控到这个地步,方才能将其投出,实属难得”,言罢,徐子霖手中的气梭便散去。 一旁的关磨看得眼里异彩连泛,恨不得蹂躏死肩上昏昏欲睡的小家伙,同时,他心中修炼的萌芽生机愈发蓬勃。 几个同门也凑了上来,关磨与他们谈论得唾沫横飞有。余晖之下,几个男男女女背影拉得很长,一起向着石阶走下。 第四章 大罗算术 http://..org/ 泉音书院统共有着五十一个弟子,一个伙夫,一个扫地人,以及这里的主人,华翟老人。偌大一方土地,人烟稀少,故而书院内四处都显得异常冷清,相应的,意境自然也空灵。 南鲲都书院诸多,泉音在其中不算顶尖,书院中的孩子并没有显赫的身份地位,都出生于一些寻常人家,有些孩子的家里甚至不在南鲲都内。 每隔三年,南鲲都所有书院,便会举行一次遴选大试,通过大试的少年,携些许贽敬,便得以进入选择的书院。 时光荏苒,距离关磨来到泉音书院,已然经过两年,道炎王朝的文字他已基本熟识,甚至还额外习得一些生僻符文的深意。 他仰躺在一座亭台顶上,嘴里衔着一根影鹞的羽毛,一遍一遍在脑中研读《大罗算术》。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捏了捏团在他胸口上的影鹞,纵身跃下亭台。 早在三个月前,他便击落了影鹞,华翟老人如约让他进入聚元阵中感受真念。现在,他箭术超群,真念也已入门,屏息凝神之下,能让手中柳絮飘舞起来。 “华翟师父说过,我当初真念近乎全散,记忆被斩,如今运用真念得倍加小心谨慎。”关磨一边走一边观想《大罗算术》。 忆及三个月前。 演武场上,他与影鹞遥遥相对,全体同门师兄师姐站在一旁。影鹞移形换影比当初还要快上几分,关磨抽箭、弯弓动作一气呵成,去掉箭镞的木箭离弦而去,充满力感。 影鹞尖喙昂起,崩飞木箭,不料身侧又极速冲来一支,宛如一只自九天俯冲而下苍鹰。木箭从影鹞的身体透过,那只是一道残影,又一箭无功。 长期枯燥的练习,关磨的心性改善了不少,他心中并不焦躁。紧接着,他一次搭箭五支,直接将影鹞封锁,旁观的同门们惊叹,这一手着实惊艳。华翟老人曾惊叹过关磨的箭道禀赋,接触弓箭几个月,便能五箭齐射,关磨为此兴奋过好一段时间。 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影鹞小翅一挥,将五支箭尽数打掉。关磨体魄较之九个月前,强壮了不少,出手的箭支有几分迅猛的意味。 旋即,关磨在一息之内,连射三箭,逼得影鹞连连避闪。每一剑都是死角,怎奈影鹞速度极快,轻而易举便能破解。 微微一叹,关磨拿起箭兜里最后一支箭。空中的影鹞一动不动,一双小翅膀上下扑棱,仿佛在说:“放马过来。” 关磨推测着,这一箭究竟该如何出手,一边想,他一边奔跑起来。他知道,只有不断变换位置,才有可能施展出乎意料的一击。 几次,关磨飞身跃起,挽弓如满月,似乎要对影鹞进行最后一击,影鹞一对翅膀霎时极速挥舞,随时准备脱逃。不料关磨挽着弓又落到地上,继续跑动。 如此这般,关磨渐渐感到体力不支,然而,影鹞并没有露出哪怕一个破绽。先前几箭,关磨只是热身。他知道,唯有置之死地、孤注一掷,才能成功。否则,尝试再多次也无用处。 影鹞显然对他这番套路早已熟悉,但它黄豆大的双眼依然炯炯有神,没有丝毫懈怠。关磨微微气喘,体力缓缓流逝。 乍然,关磨头颅内响起一个洪钟般的声音:“观想《大罗算术》!”一瞬间,关磨肉壳一震,萎靡一扫而光,他停下脚步,闭上双眼,立在原地。 一息,两息…… 众人只以为他灰心丧气,正欲上前安慰一番。关磨陡然昂起头来,睁开眼双目一片茫然之色。 方才,他试着回想起《大罗算术》的内容,一个个玄妙的符号从心头流淌而过,它们时而排列在一起,时而组成一副晦涩难明的图案,每一次变幻,都宛如一击重锤,狠狠将其真念夯实。 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席卷他每一寸肉壳,以前他一直隐隐觉着自身有所缺失,直到现在,他有了一种完整感。 视野之内,同门师兄姐们脸色担忧,嘴巴微张,子霖师兄身形一点一点挪动。摩萨树极为缓慢地摇曳,树下站着华翟老人,他的手一寸一寸抚过胡须,仿佛整个天地都泡在了水里,一切都变得迟缓。 关磨此时心中古井无波,无一丝起伏,极度平静。 空中,影鹞的小翅膀仿佛很吃力般地扇动,玲珑小巧肉滚滚的身子,上下沉浮。在关磨眼里,一切微小的动静,都变得非常明显。 关磨露出一丝笑意,正欲一跃而起,却骤然发现大地的牵引仿佛高了许多层次,他五脏六腑受损,筋肉抽搐,骨头都险些迸断。 不仅如此,就算是动动手指、转转眼珠,也得用尽全身的气力,唯有他的真念不受影响,能自由运转。 真念由感知、记忆、意识以一种深奥的规则构成。 关磨真念运转不辍,天地在他眼中前所未有的清晰,心沉似水,他可以感受到微弱至极的风扑面而来,影鹞一些细小的动作也尽收眼底。 冥冥之中,仿佛受到某种感召,关磨僵硬的肉壳绷紧,他死死盯住影鹞,倏地,灵光一闪,头颅之中仿佛有一团混沌爆炸开来,形成许多的画面。 每一幅画面,详尽地阐述了关磨从各个方位射击影鹞,所带来的后果。 关磨一幅一幅观看,看了五十多张,发现无一例外,无论他攻击方式如何出奇,都会被影鹞躲闪开来。 一百幅,两百幅……关磨脑子每衍生出一种想法,便会相应出现一幅画面,其上便会演化他将那种想法付诸行动之后的种种状况。 好在时光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他一幅图一幅图地分析,倒也有充裕的时间。 最终,不计其数的画面都一一被他否决,影鹞速度对于他一介凡人来说,实在太快,可即便如此绝望,他心境依然难有波动,这种睥睨而主宰的豁达感自方才开始,便一直盘旋在他心中。 一支箭,一张弓,他甚至推算出来了影鹞下几息的行动,但他箭壶里只有一支箭了。况且,若是脱离这种状态后,他担心再难以进入,这种推演的玄异能力便不复存在。 握住象松弓,关磨全身难以动弹,除非他肉壳有足够的力量,还要能承受得起大地强悍的牵引。 突然,关磨幽寂的心中荡起一圈涟漪,一句话倏然浮现在他心头:“穷则思变。”那是华翟老人曾提及过的。 他细细咀嚼,“若是我先捡拾几根箭支,再行动呢”,思索片刻,此法不可行,他捡拾箭支之后,影鹞方位再变,倘若他不能再度把握住现在这种玄妙的状态,便又陷入先前的尴尬之中,前功尽弃,又只有无功而返。 猛然,一种极度诡异的想法闪现在关磨脑海中,他略微一推敲,不由得欣喜,“此法或许可行!”他心旌疯狂地摇曳。 关磨心头一松,密密麻麻的画面瞬间消散,冥冥中的感召一点点褪去,世界呼吸间恢复原貌。摩萨树飒飒抖动,同门师兄师姐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小腿发力,关磨腾身飞起,弯弓满月,木箭脱弦而出,气势凌人。影鹞身影一闪,木箭几乎贴身而过,这是一种展现自信地方式,同时也是对关磨雕虫小技的轻蔑。 影鹞正欲嘲弄一下关磨,有些期待他无奈的神色,不料一道黑影向它飞来,几乎是紧随木箭之后,不过是朝它刚出现的地方飞来的…… 关磨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这肉球决计想不到我推算出了它下一个位置,更想不到我把象松弓投掷出去”。 一声闷响,影鹞被砸中,带着几分冲势,摔落下来,关磨一个箭步接住了它。 在同门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关磨抱着影鹞离开了演武场。一颗摩萨树下,华翟院长抚须大笑,一幅老怀大慰的样子。 思绪回到现在,关磨喟叹,自从那次之后,无论他怎样钻研、观想《大罗算术》,也再未有过那种玄妙的感受。那道如洪钟大吕的声音,也再未响起过。 《大罗算术》是华翟老人当年亲手相传,故而他也找自己师父求问过,可华翟老人也表示一无所知,并嘱咐关磨隐瞒这件事,不得泄露。同门问起,关磨也只说是当时突发奇想。 日上三竿,关磨来到主殿之前,此刻这里很是冷清,只有扫地的木姓男子孜孜不倦。关磨招呼了一声,继续走向主殿后方的演武场。 今日,乃是三年一度的遴选大试,同门的师兄师姐聚集在演武场,告别华翟老人,要踏上新的征程。新一批的少年亦在此处,等着被考核。 关磨远远地就见着徐子霖与两位师姐谈笑风生,华翟老人则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徒儿们。“徐师兄,李师姐,王师姐”,关磨颔首致意。 “小磨,几日不见,体格有健硕不少呀。”王姓女子看着关磨,打趣道。徐子霖拍了拍关磨的臂膀,的确感到厚实了许多。李姓女子亦对着关磨笑了笑。 寒暄了一番,关磨便走到华翟老人身旁:“师父,遴选大试举行得如何了?”华翟老人说道:“方才才开始,那群小毛头还在石阶上,一个爬上来的都没有。” 演武场修有三条石阶,一条通往烹煮用食之地,一条通往泉音书院的大门,一条通往万书殿,主殿前的石阶则通向住宿之地。 泉音书院遴选大试第一项,便是让入试者从大门处到演武场。数百石阶并不多,少男少女爬得并不吃力,看样子第一项并没什么苛刻之处。 不多时,入试者接二连三地上到演武场,一个个东张西望,一脸新奇,神采飞扬。 待到最后一个孩童爬上,华翟老人面容和蔼地对他们说道:“接下来,第二轮,这位小哥哥会用去掉箭头的木箭攻击你们,坚持一炷香。”说完,华翟老人转头看向关磨。 关磨下颚垂落,一头雾水,呆愣在原地。 第五章 首次群斗 http://..org/ 关磨走近华翟老人:“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一旁的师兄师姐们忍俊不禁地看着他,显然他们皆是早已知晓。 华翟老人不置可否,慈眉善目地对着关磨说道:“你若能在一炷香内不被他们碰一下,我就准许你去后山外围走走……” “此话当真?”关磨愈发觉得自己师父人畜无害的脸下,隐藏的全是老谋深算。 华翟老人肯定地点了点头。 关磨虎虎生风地走出,手持象松弓,箭壶里放着十几支无镞木箭。“我是关磨,日后不定是你们得师兄呢……”,关磨话还没说完,一个皮肤黝黑,身板厚实的少年一个箭步冲过来。 关磨一惊,双脚蹬地,撤步微移,暗道好险。 刚缓过神,他真念便感知到身后有微弱的气息。容不得他多想,只能跃上高空,不料刚一跃起,一劲装打扮的少女也飞身一脚踹过来,关磨无处借力,只得弯弓,一箭正中少女腹部,将之射下! 五十余个少年的围攻水泄不通,关磨极力闪避,一箭放倒一个,可依旧前赴后继,他应接不暇,好几次险些被触到。 “这些少年龙精虎猛,虽然出手毫无章法,但依旧可塑。”不知何时,木姓男子出现,站在华翟老人旁,说道。 华翟老人点点头。突然,华翟老人眉头一皱,脸色微变,看着木迟变得年轻的面庞,惊问道:“迟儿,你破入衍灵境了?” 木迟如释重负地说道:“三日前,最后的杀戮之元消失殆尽,化作杀魄,敛于灵台。”说到这里,他叩拜下去,“若不是师父及时挽救,助我静悟,或许我早已走向自毁”。 一旁的徐子霖等人不明就里,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华翟老人搀扶起木迟:“你是我最杰出的几个弟子之一,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想必屠成那小子得知之后,会气得七窍生烟吧。” 屠成便是泉音书院的那名伙夫。 木迟笑道:“我等会儿便去羞辱羞辱他。” 演武场上,十几名少年倒地不起,关磨箭壶空了一次又一次,他还得一边躲闪,一边拾起箭支,近身时,便把象松弓当作武器。 两年来,他日日餐肉,练体不息,自从侥幸击中影鹞一次之后,他便开始与同门师兄姐切磋。一开始能过上两三招,只要对方一动用真念凝聚元气,拳波掌风一出,他便抵御不能,败下阵来。 关磨肉壳强度在同门之中算得上中等,怎奈他不懂得运用真念,每每只有挨打的份。有一次和徐子霖搏斗,一道气梭直接轰在他胸口,直接钻出一个血坑。 今时,他面对着五十多个生龙活虎的少年,使出浑身解数,衣袂飘忽,展现出两年来的血汗成果。 箭壶里最后一支击打在一位文弱少年的腿上,他吃痛倒下。关磨手一动,把象松弓当木棍使,胡乱挥舞,一边避让,一边捡起木箭,再度射出。 木迟看着关磨,说道:“关磨这小子,倒挺有意思,只是在修炼太过急功近利,两年内太过忘我,只怕以后会如我一般……” 华翟老人沉默,眼中光华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场上,关磨气喘吁吁,五十几个少年或是吃痛难耐,或是肢体发麻,全部丧失了行动能力。这时,华翟老人上前,宣布大试结束,叫徐子霖等人将这些小师弟小师妹领下去查看是否有大碍。 “不错。”木迟对着关磨投以赞许的目光,关磨谦虚道:“若是子霖师兄上场,只怕是掌风一出,就结束了。” 诚然,徐子霖真念掌握得心应手,掌风一出,小棵摩萨树都会被连根拔起。那便是元气凝聚到极致,再轰然炸开的威势。真念掌驭到这一步,便可以将元气转化为元魄,以此开辟都盘。这对于关磨来说,还太遥远。 木迟说道:“你才十一岁,有的是时间。”言罢,他心底叹气,迈入衍灵境后,他生出不少黑发,面容年轻不少,看上去只是一个三十余岁的青年。可他真实年龄,已年过半百。好在衍灵境寿数一般在三百年左右,他若是还驻足开玄期,心境恐怕难以如此泰然。 演武场逐渐空旷,木迟亦踱着步子向着厨室走去,很快便只剩下关磨和华翟老人,“徒儿,你近日可曾有过三个月前那玄妙的感觉”,华翟老人问道。 关磨摇头:“再没有过。” 华翟老人默然,“午后,到演武场,和你的同门师兄姐去后山吧。你就当作是送他们一程,从后山回来之后,他们便要离去,追寻更高的境界了。” 关磨疑惑不解,问道:“师父,为何不引领我们到更高的境界呢?”说着,阴险地看着华翟老人,“无论是掌控真念,还是开辟都盘,这都仅局限在净昧期。师父,你决计不可能只是净昧期的修者”。 净昧期,是超凡脱俗的第一步,熟稔真念后,便是开辟都盘。再接着,破除尘翳,挣脱天绁,这是净昧的四个阶段。 华翟老人无奈笑道:“南鲲都所有书院,只传授至开辟都盘之前。况且为师也不过刚刚迈入净昧之后,自身尚不圆满,只怕将你们带上歧途。” 关磨一副恍然的样子,不再多想,抱拳告退。 看着关磨走远,华翟老人眼中精芒一闪,头颅内某种比之真念更为强悍、奥妙的精粹力量透体而出,笼罩着关磨。 旋即,华翟老人自语:“《大罗算术》果真就此沉寂,通冥秘境昙花一现,其体质应是毫无疑问,否则也不可能触发……如是看来,一声暴喝还难以令他觉醒己身,得极端牵引一下才行。” 关磨告别华翟老人之后,便来到万书殿前,此地无人看守,“也不知师父哪里来的自信,竟不担心书籍被盗”,关磨暗自嘀咕。 走近殿内,一本本书籍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关磨抄起一本《净昧说》,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真念的修炼就在于不断操练,关磨现在能在掌心凝出一层元气,卯力一掌印在摩萨树上,也能留下浅浅的印痕。 此后,都盘、尘翳、天绁三阶,都有阐述,其中描述的种种,都让关磨心生向往,直欲一步登天。 都盘存于头颅之中,形似灵芝,芝盖谓之“盘”,芝柄谓之“都”,转化过后的元魄,便存积于此。 此间种种,于关磨来说,宛如一个山村少年,来到物欲横流的大都城,心中萌生万般欲念,大有我欲睥睨天下,世间唯我独尊之意。特别是三个月前,他莫名其妙进入的状态,更让他有一种主宰之感,仿似掌握住一切。 尘翳与天绁,是人族进阶更高层次的桎梏,咬咬牙,他下定决心,真念通透后,便去找寻进军更高层次的道路。 之后,他又温习了一遍道炎王朝的文字,看了一些趣闻轶事,便走出了万书殿。 关磨来到五谷殿,正对殿门的墙上有一个甬道,六张木桌摆在殿内,同门皆在此大快朵颐,他加入其中,询问道:“那些少年怎么样?” 一位女子回答道:“敷了些活血散瘀的药膏,并无大碍。” “小磨,你也要与我等一同去后山?”那位女子再度问道。 关磨点头,对各个同门说道:“我先去找屠叔拿点吃的。”他走向甬道,甬道尽头便是厨房,伙夫屠成便是在此烹煮食物。 同门见关磨身影消失在甬道内,捂嘴偷笑。 走了十几步,关磨来到一扇门前,敲了敲,里面传出不耐的声音,“谁?”关磨一听,这屠胖子语气不善,明白今日怕是又要周旋许久。 “屠叔,我是关磨,来拿点东西吃,真是饿死啦。”关磨硬起头皮答道,同时想着接下来如何应付。 门被一把推开,关磨差点撞上,“滚进来”。关磨轻手轻脚地侧身走近,屠成双手持刀,砧板上一块肉被切成丝状,这力道且不说何等稳实,这样一刀刀斩切下去,竟不发出“嗒嗒嗒”的响声,只有一种可能,刀并未触碰到砧板! 对力的控制,收发自如,一瞬之间,便能让汹涌涛浪,化作涓涓细流。 关磨是第一次见屠成施展刀工,想不到切菜也能臻至此等境界,思及自己对弓箭的力道掌握尚不稳定,他不由得心悦诚服。 “屠叔,刀工一流,关磨受教了。”恭维一下,他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屠成切完肉丝,烧一锅滚油,在肉丝上淋酱汁、撒佐料,揉匀之后,滴上三滴栀台花汁,便倒入锅内爆炒。随后舀一瓢冷饭,和在锅里,“嗞嗞”之音,不绝于耳。 关磨喉结滚动,口涎大泌,香味四溢,他本就饥肠辘辘,一场游斗后,更是心力交瘁,顿时食指大动。 淡红色的火焰腾腾燃烧,锅中之物未见焦糊,反而将满屋子的香气凝于其中。起锅之时,屠成淋上一勺黑褐色的汁水,“这是我新制的调味料,算是给他们践行,你也跟着蹭一次”。 关磨道了声谢,心中窃喜,不仅没被这脾气古怪的胖子为难,反而能享用美食,真是时来运转。 “这份‘彻心饭’好了,你尝尝。”屠成说道。 关磨端着盘子,闻了闻,咽了口唾沫,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能在一个您的面前,吃掉您的孩子,这是对于食物和做出它来的人的一种尊敬。”同时他心中想道:你好歹给我个勺。 自然,他不敢这样冲撞,否则这胖子难保不会翻脸。 屠成笑了笑,看上去甚是狠厉:“冲你这个想法,跟我学做菜,可好?” 关磨一愣,立马接口道:“如此甚好,我也想习得屠叔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刀工,有朝一日,能用勺子将萝卜雕琢得巧夺天工。”说着,他顺势抓起一只勺子,一脸向往。 屠成扺掌,“甚好,快去享用,细细体味这道菜中的精妙,这会成为你日后进军无上厨道的宝贵财富。” 关磨认真地敷衍几句,端着盘子小跑到殿厅,欲大快朵颐。 同门师兄姐瞧他急不可耐的样子,一个个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举勺、张嘴,舌尖终是梦寐以求地与之触碰,然而并没有梦幻般飘飘若鸿的感觉,只有一股子直冲霄汉的辛辣,天灵盖仿佛都被冲出一个大洞,浑身的筋肉经脉骨骼一阵酥麻,继而,又奇痒无比,遍布在关磨每一寸肌肤。 徐子霖等人哈哈大笑,方才他们几个也被这是幅窘样,这会儿看到关磨吃瘪,自然心花怒放,但并无恶意,毕竟只是一群十二、三岁的少年。 关磨感觉体内蚂蚁充盈,啃咬他的骨、吮吸他的血,难受地在地上打滚,殿内笑声回荡,传出去很远。 第六章 临荒山 http://..org/ 关磨吃了一口彻心饭后,难以停止,硬着头皮,风卷残云,吃得是面红耳赤、双目喷火,不一会儿,麻痒疼痛便被舒泰通透之感替代,他感觉自己气力皆有所涨增,先前的饥劳一扫而光。 临走之时,甬道内传来极为舒畅的笑声,听得一众人牙根痒痒。 “我这饭,有助于你们,算是给你们的送别之礼,一路走好啊!”屠成浑厚的声音从甬道中滚滚而来。 关磨对着熟识的几位师兄师姐投去鄙夷的目光,他的嘴唇肿胀起来,滑稽异常,众人不小心瞥见他,便会捧腹大笑。 大日悬空,关磨走在石阶上,马上,他便是要与诸位师兄姐分别,心中的不舍纵是不说,脸上也展露出几分。 微风撷着花香和一道轻盈的声音拂过,关磨感到惬意不少,“小师弟,嘴里不难受了吧”。关磨侧过头,没好气答道:“牙齿还很灼烫”,随即又调笑道:“要不柳师姐来感受一下?” 女子面色微红,轻啐道:“你舌头怎么没烫烂?” 关磨伸出舌头来,荡来荡去,然后收回舌头答道:“长三寸,故不烂。” 徐子霖来到关磨身旁,露出暧昧的神色,对着那女子调侃道:“庭萱师妹,又来与我家关磨打情骂俏了啊?你身段相貌还行,勉强能与我家关磨相配。” 关磨一脸窘迫,柳庭萱瞪了徐子霖一眼,眼中满是千刀万剐,随后疾步离去,与另几个女子攀谈起来。 徐子霖坏笑着说道:“小师弟,你面红耳赤的作甚?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吧?”关磨此刻恨不得将他扑倒在地,狠狠赏他几巴掌,“师兄,只是刚才那栀台花爆的余威,我少不更事,一心向学,没有龌龊的心思,完全不知道你在讲什么”,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子霖。 “哈哈,如此甚好。”徐子霖继续坏笑,不过猛地,他突然从关磨的话中品味出了什么:“你竟讽刺我龌龊!小毛头对长辈不敬,吃我一记‘大贯指’。”说着,便一指戳向关磨的尾椎骨下方。 关磨顿时毛骨悚然,一步跨上五个石阶,拼命跑开。 徐子霖则在后面满脸邪笑的追逐,不时发出几道异样的笑声。一旁的同门看得一阵无语,几个少年加入,一同追赶。女子们眉宇间满是嫌弃,眸子里却全是笑意。 如此这般,关磨浑身绷紧,股壑间冷汗连连,他可是知道徐子霖放荡不羁的性子,不定真就赏他一指,让他从此抬不起头来。 一群人你追我赶,怪叫着向着石阶之上奔去。 演武场上,华翟老人一席素衣,眸子中,一片沉寂。 一群少年哄闹着从石阶冲出来,关磨为首,几个平日与他熟识的同门紧随其后,脸上皆挂着亢奋地神色。 关磨晃眼看见华翟老人,二话不说便冲着那边跑去,其后的同门见状纷纷收敛,若是在师父面前有这不登大雅之堂的行为,免不了又是一番训斥。 关磨心有余悸,不过依旧叫嚣,对着他们露出了挑衅的样子。他与几个师兄嬉笑怒骂,这是家常便饭。 华翟老人摇头笑笑,见自己弟子相处融洽,心中实实在在有些欣慰。随即,他笑容收歇,眼神飘忽起来,五味杂陈。 半晌,少年们齐聚在演武场,影鹞自天边飞来,也不知到哪去快活了,落在关磨肩头。 华翟老人清清嗓子,语调平缓:“小子们,三年来,我见识到你们的禀赋,能将真念掌驭到这一步,自然能冲击下一阶。遗憾的是,为师不能再陪伴你们了,剩下的路便需要你们独自去走,是碌碌一生,或是追寻超脱,皆在你们一念之间。”顿了顿,华翟继续说道:“今日,为师送你们一句话,你们须得牢记。” “修炼在于超脱,寿命即为桎梏。”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后山近年来无人打理,书院将之纳入,算得上是一方天然福地。由于南鲲都人烟旺盛,故而这后山并无凶险,有的只是一些柔弱的小兽。其中有几处元气汇聚之穴,效力比聚元阵强大许多,你们可以尝试着在那开辟都盘,也算是为师送你们最后一程。” 言罢,几个真念掌控到极致的少年摩拳擦掌,誓要开辟都盘,更上一层楼。 关磨同样热血沸腾,他何尝不想去见识见识外面的天地,两年都闷在这一方地域,他纵是能够按捺,但难免心生向往。 少年们窃窃私语,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徐子霖手中腾起一道缓缓旋转的气梭,眼中满是坚定之色。他的真念早已达到了能将元气化作元魄的境界,每每将无比磅礴的元气凝缩到极致,才生出一缕元魄,他牵引着元魄击向头颅内的浑浊,却只像是从冰山上凿出一个小坑。若要夷平冰山,不知等到何年何月。 柳庭萱亦是感同身受,耗费一天的时光,还有聚元阵加持,却只换得修为寸进,自然是会气馁。 每一个人都卯足劲,势必冲破壁垒。唯有关磨,只是跃跃欲试,想要去寻觅传说中的奇花异草,妄图有所奇遇。 华翟老人双手虚按,少男少女们安静下来,他说道:“这次进山,为师在山外等你们,你们若感到时机成熟,便可下山来。” 一众人等蓄势待发,华翟老人见状,不再多言,转身走去。少年们紧随其后。 穿过星罗棋布的庭园,摩萨树、紫油树高矮不一,毫无章法地栽种,形成一片树林。一条文靛石铺就的林间小道延伸得很远,这条小路平日是禁止通行的,华翟老人带头走了上去。 少年们相视一眼,也一一踏上,亦步亦趋。衰草丛生,蜂蝶飞舞,空中弥散着幽冷的气息,大日的光芒难以照射到此地。 就这样走了约莫一刻时分,眼前倏地豁然开朗,一潭清水宛若翡翠,嵌在空地上。四周种属不一的植株摇曳,却不见这潭水泛起一丝波褶。 潭边正趴伏着一只生灵,懒洋洋地望了他们一眼,便继续小口小口地嘬着潭水。 这只生灵形似麋鹿,头顶生有八根尖角,额前一绺好似火焰般的毛发,身躯上有着流线般的五色条纹,蹄趾之间生有蹼。 “这生灵名为‘犁水’,是我豢养在此的异兽,平时镇守在这潭边,以防止你们越界。”华翟老人如是说道。 少年们直直地看着那只形貌怪异的生灵,活了十多载,除了那只影鹞,便再没见过其他异种。 关磨肩头的影鹞抖了抖,振翅飞向那犁水,落在了八只角的中央,仿佛多年好友般亲昵。 犁水陡然站起,猛力摇晃脑袋,身子也激烈地抖动,似乎想将之甩下来。影鹞冲天而起,眼中竟露出一点戏谑,引得关磨暗笑,他对这种眼神极为熟悉。 犁水仰头喷出一道水柱,影鹞东躲西闪,水柱如影随形,源源不断,那犁水的腹内明显不可能容纳如此之多的水,众人看得一呆。那水柱冲势凶猛,徐子霖自觉,倘若自己挨上这么一下,怕是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华翟老人走过去,握住犁水的一只犄角,犁水立马平静下来,水柱收歇,洒在潭面上,击起圈圈涟漪。 影鹞再度回落到关磨肩上,左摇右晃,样子甚是欠揍。 犁水狠狠地瞪了影鹞一眼,慢吞吞地没入潭水中,漂起一连串的气泡。不一会儿,地底下传来轰鸣之声,潭四周的虚空中突然泛起一道道光华,明灭可见,摇曳的树林变得模糊起来,竟隐隐出现了裂痕! 轰鸣之声更甚,好似打碎了银镜一般,众人眼前的一切骤然碎裂,展现出一方新的天地。 枝繁叶茂的景貌剥落,取而代之的是葱茏的衰草以及盘根错节的古木,原始大势旋绕此地,一股蛮荒气息扑面而来。 正当一众少年惊呆之时,华翟老人平缓的声音响起:“这便是石麓山脉一角的真貌,此山别名‘荒山’,少有人涉足,那隐匿之阵也是为了隔绝人迹,至于其中缘由,你们入山便知。” 此刻,潭边的树林变得繁杂古朴,参天古木散发着岁月的气息,隐天蔽日的冠盖为地面蒙上一层阴影。蓁蓁灌木之中,好似隐藏着危机,或许一只不知名的蛇兽便盘在其中。 “荒山虽称荒,实则不荒,一些草药花果对你们有极大裨益,你们若有缘寻得,便算作为师送与你们得一份礼物吧。”华翟老人大手一挥,“进山吧”。 少年们拿出初生牛犊的气势,一副欲披荆斩棘的样子,或结伴而行,或独自深入。 关磨将挎着的弓取下,握在手中,兜里十三支木箭静静斜靠着。那只犁水潜入谭中后,便没有再出来,影鹞便没有再挤眉弄眼,像只胖鹌鹑似的立在关磨肩头闭目养神。 徐子霖走到关磨身旁,漫不经心地说道:“小师弟,和我们一起走,怎样?”关磨瞥了他一眼,只觉对方这一脸高傲冷漠的样子很是有趣。 见关磨不说话,徐子霖再度开口:“我们几人情同手足,尤其是你的柳庭萱师姐,迫切希望你与她同行!”说到此处,徐子霖立马换上一副隐晦的笑容。 关磨无言以对,不敢出言反讽,他甚是忌惮徐子霖的“大贯指”。 第七章 血颜花 http://..org/ 一行人,四男三女,寻了一个方位,迈步前行。 地上杂草丛生,七人穿梭在古木之间。徐子霖上前剥下一块树皮,凑在鼻前闻了闻,有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令他爱不释手。 一面黄肌瘦的少年出言嘲讽:“你这汉子,怎么对这些香物极感兴趣,莫不是我们一直看错了你?” 徐子霖俊俏面庞一红,辩驳道:“严褚,我不过是想将之转送给媚儿师妹,你哪只狗眼见我对此物极感兴趣?” 关磨偏过头,世上最惬意之事莫过于坐山观虎斗。 另一长发少年插话:“徐子霖,媚儿师妹心有所属了,你便收起你那下流的心思吧。”徐子霖正欲还击,不料那长发少年继续说道:“你可以考虑将此物送与我,我对你也是青睐已久了。”长发少年一脸暧昧的模样。 三名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关磨也乐得见徐子霖吃瘪,谁知长发少年目光一闪,面若桃花,对着关磨说道:“小师弟,你如此亢奋,难道……” 关磨虎躯一震,一本正经:“绪清师兄,师弟我志在远方,心中并无儿女情长。在此只能恭祝你与子霖师兄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日后,若有机会,定来参加你们的成亲大礼!” 一旁的柳庭萱笑容一滞,旋即恢复正常,另几人则笑意更甚,仿若往熊熊大火之中再倒入几瓢滚油。 徐子霖眼角猛烈跳动,心中既是羞涩又是愤懑,索性不再言语,只是对着关磨威胁地竖起了中指。 “大贯指以中指为主,修炼至高深境界,方可五指并用。”徐子霖当日创造这招时,便猥琐地定下了此招的境界层次。一众同门或鄙夷或不齿,下三滥的招数还分境界。 关磨凛然不惧,有潘绪清师兄撑腰,他便开始狐假虎威。 果不其然,潘绪清笑意盎盎,一只手迅疾地握住徐子霖的中指:“子霖,你指力如何?能让我试试么?” 徐子霖一阵恶寒,慌忙抽出手指,黑着脸,匆匆赶路。倏尔,身后爆发出一阵尖锐怪异的笑声。 大日慢条斯理地向着西方行进,光芒化作金粉,铺洒在那一方恢弘的都城上。而在南鲲都西北一角,泉音书院遴选大试结束,五十多名少男少女从大门涌出,走在青石路上,脸上兴奋洋溢。 泉音书院的大试,他们全数通过,只用在十五日之后带上些许贽敬,便能在此修习三年。 木迟微笑着送走了这群少年,关上大门,回到书院内,远眺着荒山。遥想当年,他便是在那开辟出了自己的都盘,还吃了几株练体宝草,收获甚大。 不过当时同门竞争惨烈,在欲望的支配下,看似和谐的关系瞬间便会支离破碎。直到许多年后,他才知道华翟老人让他们入山的真正原因。 “衍灵境,怕是要去‘幻溟’走一遭了,破而后立……”木迟作出决定,过些时日便向华翟老人道别,回自己宗门一趟,便去寻觅更高的层次。 荒山之上,已很难见到其他同门的踪影,关磨七人也算是迈入修炼一途之人,走了一个多时辰,竟产生疲惫之感。所见之处,依旧是见不到尽头的森林。 偶尔一丝异香灌入鼻中,着实让人神清气爽。 “满目尽是郁郁葱葱,越发令人厌烦。”一女子皱起眉头,丹凤眼内满是不耐烦躁。 另一面容普通,清新淡雅的女子说道:“所谓元气汇聚之穴究竟在何处啊?师父也不教我们辨认一下,让人气馁。” 遍地草莽,了无生机,若是蹿出几条猛兽来,或许还能让他们兴高采烈一些,可一切如此平静,毫无波澜。 严褚叹了口气,整个人显得更加面黄肌瘦了。徐子霖怏怏不乐,潘绪清过来一把搂住他,他脸色愈加铁青。 关磨屈指弹了下影鹞,这肉球迷糊地睁开双眼,咂了咂嘴,又沉沉睡去。“还说让你飞上高空看看,真不中用。”关磨撇嘴说道。 一行人继续前行,不过步伐较之之前却是慢了许多。 柳庭萱琼鼻皱起,有些幽怨地看着关磨,一路上二人一句话都未曾说过。徐子霖看见这一幕,挣开潘绪清,两步并作一步走,用手肘撞了撞关磨,对着柳庭萱的方向努努嘴。 关磨摆出不甚明了的样子,佯装疑惑道:“师兄,嘴又欠抽了?”徐子霖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神色,直呼“孺子不可教也”。 潘绪清则漫步到柳庭萱身旁,笑道:“庭萱呀,你再不表达心意,为兄可就先下手为强了哟。”说罢,施施然离去,留得柳庭萱原地轻啐一口。 徐子霖朝着潘绪清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 “媚儿师妹,你一女子,想必脚力不若我们,来,我背你。”徐子霖一边开口说道,一边蹲伏下去。 潘绪清亦正义凛然地说道:“悦竹师妹,为兄自当为你们当牛做马,快快上我背来。” 王媚和李悦竹对视一眼,一跃而上。这时,严褚抱手于胸前,一脸冷漠刚毅,加快脚步走向前方。 关磨如何不懂这几人的意思,心中无奈。柳庭萱手指绞在一起,尴尬不已,嗫嚅着不知说什么。 “严褚师兄颇有手段,要保全我几人,关磨你修为不够,便扶持一下庭萱师妹,如何?”徐子霖以长辈的口吻说得头头是道,颇有几分儒雅。 潘绪清义正言辞:“磨师弟,拿出你的气概来,否则日后如何立足?” 关磨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实在不愿与柳庭萱有任何纠葛,在他心目中,修炼远胜于一切,对实力迫切地渴求,让他异常瞧不起儿女情长。 正当此刻,关磨肩头的影鹞猛地睁开双眸,平日间的目空一切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璀璨的亮丽。 影鹞化作一道黑光,留下一道道残影,众人大惊,运足脚力奋劲追逐。好在关磨一年来几乎与影鹞形影不离,隐隐间有着一丝牵引。 徐子霖和潘绪清早已抛下背上的累赘,紧追不舍。三名女子身轻体柔,动作矫健。严褚大步流星,看似枯瘦的身体竟隐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 关磨的肉壳虽不如徐子霖等人,不过自从开始研习观想《大罗算术》之后,他总能从一些看似寻常的事物中,抽剥出一丝韵律,那种感觉玄之又玄,让人不敢相信。 此刻,他便循着那一丝韵律,行踪画出一道轨迹,地上的枯叶被卷起,擦着几棵古木的树皮而过,也能勉强不落下。 远远地,众人终于依稀看到了影鹞身形,速度又快上了几分。 九棵参天古树围成一圈,影鹞落在中央,其旁一株娇艳欲滴的花朵散发着血光,三片花瓣上暴起的纹路,宛如青筋一般,花蕊像是一张畸形的脸,无比妖异。九棵古树若众星拱月,更平添几分诡谲。 众人尚且来不及打量四周,影鹞便一口衔起那株仿佛由鲜血浇灌出的花朵,两三下吞入腹中。关磨直道它是寻到一种异花,汲取其中精华。 骤然,影鹞豆子大的双目一片猩红,小翅“咔嚓”一声,伸长至一丈,圆滚滚的身子变得优美起来,犹如一只鹰隼。全身的黑色羽毛泛起寒光,散发着锋锐的气息,异变陡生! “呱!”一声鸣叫自影鹞尖喙之中传出,差点刺穿关磨的双耳。影鹞双翼一展,一道道乌芒激射而出,带着撕裂之势。 徐子霖反应极快,凝聚元气于掌心,一掌推出,厚实的元气与一道乌芒撞上,同时消散于无形,平分秋色。 一时间,漫天凝实的元气化作拳掌,与黑芒相撞,发出低沉的轰鸣。 关磨措手不及,勉力提起真念,所凝出的元气只有掌上薄薄一层,莫说抵御那满带锐意的黑芒,连将之化作掌风都办不到。 柳庭萱见关磨无助的样子,急忙向他掠去。 狂躁的影鹞神志不清,嘶哑凄厉的鸣叫使众人气血翻腾。王媚难以克制,嘴角溢出一道血丝。李悦竹娇躯一晃,直接跪倒在地。 一道黑芒直接劈向李悦竹,眼看就要被击中。严褚飞跃而起,双腿缠绕着元气,势大力沉地踢向黑芒,顷刻间化险为夷。 潘绪清一把抄起李悦竹,大喝道:“快退!这样下去我们必将尸骨无存!” 李庭萱牵起关磨的手,正欲后退避让,一道黑芒迅疾地斩了过来。关磨甩开柳庭萱的玉手,扑向一边。 黑芒劈砍在地上,切碎草叶,翻起尘土。关磨半跪起身,挽开象松弓,三支木箭搭在弦上。这场景,如此似曾相识。 三只木箭击中影鹞,使其狂性大发。本以为这一路并无任何危险,所以关磨并未为木箭安上箭镞。 接二连三,一只只无镞木箭落在影鹞身上,这实是一种挑衅。影鹞仰天狂啸,视野之中,只剩下关磨一人。 “你们到潭边等我,我去去就回。”言罢,关磨闪身入树林。 徐子霖挥出一道撕裂的气梭,发出“嗞嗞”之声,钻在影鹞漆黑如墨的羽毛上,竟冒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影鹞扎入树林,将关磨视作必杀的对象。余下五人对影鹞的攻势毫无作用,对它来说不痛不痒。 古树枝桠乱颤,褐色的八角叶簌簌抖动。影鹞的羽翼犹如坚硬的利刃,在古树之上留下深刻的伤痕。 半晌,一切归于宁静,关磨与那影鹞远去,众人一脸担忧,其中尤以柳庭萱为最。 徐子霖心下大急,焦虑道:“如何是好?” 严褚脸上布满阴霾,看了眼怀抱着李悦竹的潘绪清,说道:“潘绪清,你先将李悦竹送至山下,再禀报师父,让他入山来化解危机。剩余的人,随我一起追踪下去,伺机营救关磨。” 柳庭萱第一个赞成,她此刻心急如焚。 关磨将一切危险包揽于自己身上,以此解救他们,他们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大家平日关系甚好。 余下几人也纷纷点头,就这样,兵分两路,徐子霖、严褚四人循着一人一禽的踪迹前行。潘绪清则抱着李悦竹,下山通报。 第八章 巨木洞天 http://..org/ 荒山之外,潭水边,华翟老人盘坐于犁水背上,衣袂飘飘,闭目养神。突然,他眉头一挑,心中大石落下:“吞血颜花,化身幽来乌,一切按照推演行进。” 随后,他睁开双目,掐指眺望荒山某处,脸上浮现决然的神色,“只有让你徘徊在生死之间,那篇符文才有机会烙印在你的真念上,成功成仁,一念之间”。 一道黑芒削下关磨一缕头发,若是偏移一点,便径直切在他脖颈上。 真念之中,《大罗算术》繁复玄奥的符文荡漾开来,一圈圈韵律盘绕在关磨心头,他巧妙地利用几棵古树来隔避影鹞,使其不断与古木擦碰,减缓了它的冲势。 “草叶稀少、地面平滑之处,阻碍之力相对弱小许多。通过占据这些极其细微之处的优势,我竟能不被其追上,这便是《大罗算术》的妙处么?”关磨在心底暗暗计较。 “哗”的一声轻响,关磨一惊,想不到稍稍松懈,影鹞就赶上来发动攻击。他头也不回,纵身卧倒,黑芒便贴着他的头皮划过。 两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游走在生死边缘,按常理来说,他应是肝胆皆寒。双股战战。可似乎对这种危机得心应手,心中没有恐慌之意不说,还能步步为营,融入周遭,如鱼得水。 自三个月前,他陷入那一次玄异的境态后,便有着这种感觉。平日间,他能一眼看出两级台阶之间高矮不一,有着毫厘之差。 关磨并不明白此种能力有何用处,华翟老人听闻之后,也只是告诉他要善加利用,千万莫要荒废。 有时一阵风扬起地上散落的花瓣,他便瞬间在脑中演化出花瓣飞舞的轨迹,每每视野中与脑海中的两道轨迹终会重合在一起。 思绪回到现实,影鹞依旧穷追不舍,“这家伙报复心可极强”,关磨摇头无奈,绕到一棵古树后,几道黑芒狠狠斩在古树之上。 深吸一口气,关磨看着没有边缘的森林,既无躲藏之处,也无可以利用的地势。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脱力,那是便是砧板之肉了。 不容关磨多想,影鹞刚劲有力的利爪便扑面而来。屈腿,驴打滚,鲤鱼打挺,一气呵成,关磨顺势还抓起一把泥沙,洒向影鹞。 本着拖一息便有无限生机的原则,关磨无所不用,直欲故伎重演,将象松弓扔出。 影鹞仿佛有着无尽精力一般,黑芒倾泻,沙石四溅、草木凋残。此时,关磨每迈出一步,腿肚子都会隐隐一抽,他明白,自己的肉壳快支撑不住了。 在这树林中,举目四望全是古木,一个木桩突兀出现在关磨眼中。陷入绝境之时,变数就意味着生机,他自然地向着木桩跑去,欲从中觅得生路。 十人合抱粗细,一丈高,与其说是木桩,倒不如说是木桩式的木台。这棵极为庞大的古树,直接被人生生斩去,留下一截桩子。 关磨想也不想,纵身一跃,欲站在木桩上,眺望一下四周。不料当他高高跳起之时,并没有看到想像中的年轮,有的只是一个无比巨大的黑洞,这木桩竟被掏空,连通着地底某处。 关磨再如何压制内心,恐慌之情还是爆发,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这里竟然有个深不见底的坑等着他。 “啊!”坠入黑暗的无力感,挤压着关磨。看着亮光一点点被吞噬,关磨惧怒交加,失却六识,昏厥过去。 远在荒山之外的华翟老人有所感知,长出一口气,起身向着荒山走去…… 徐子霖四人一路追着踪迹,沿途一片狼藉,令人惊心动魄。 “好在没有发现血迹。”严褚声音凝重地说道。 王媚一双丹凤眼不复往日的神采飞扬,方才影鹞的狂暴让她心有余悸,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徐子霖眼中。 “媚儿师妹,可是有话要说?”徐子霖出言询问。 王媚纠结起来,随即银牙一咬,柔弱地说道:“不如我们先撤回去,等着绪清师兄和师父前来,再一起寻找关磨。” 柳庭萱柳眉登时竖立起来:“关磨他可是为了我们才引走影鹞的,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不觉得有些忘恩负义了么!” 王媚脸一红,硬气道:“就算我们现在去,也只是白白送死,而且关磨既然引走了那影鹞,自然是有着信心解决掉它。” 柳庭萱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戏谑:“我们几个真念掌控圆满的人都伤不到那影鹞,关磨他才修炼三个月,你莫不是在跟我说笑吧?” “可是……” “别吵了!” 王媚正欲反驳,被严褚厉声打断,“王媚,你若自觉实力不足,便下山去,彼时将师父带到此处就行”。 柳庭萱冷笑一声,别过头去。徐子霖暗叹一声,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他心底对王媚存有一丝好感。 王媚眼神躲闪,不敢与众人对视,只是抬头看了看徐子霖,却发现他一副失望的样子,她泪水夺眶而出,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见王媚毅然回身离去,严褚亦叹气,柳庭萱气恼地跺脚,徐子霖神色复杂,心中想必很是难受。 而后,三人继续前行,寻找关磨的踪迹。 潘绪清足底元气升腾,健步如飞,今日对他造成的冲击不小,本以为自己在五十几位同门之中算是佼佼者,心中还有几分埋藏着的骄矜,不料在影鹞异变之后,他那点自以为是的实力不过是笑话。 凭借过人的记忆,他找着来时的路,抱着李悦竹狂奔而去,也正是因为他的过目难忘,众人才让他寻路出山。换个人,还不一定能找到归路。 驻足停顿了一下,他细细回想,选定一个方向继续飞奔。 突然,一道白影在他眼前一晃,他惊喜地叫出声来:“师父!” 华翟老人面色凝重,一手覆在李悦竹头上,发出蒙蒙绿光。 “出了什么事?我在山外有心惊肉跳之感,影鹞与我有着一丝联系,它是否有异样?”华翟老人面色凝重。 潘绪清放下李悦竹,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血颜花……想不到这荒山竟生有血颜花。绪清,你可知道他们在哪?”华翟老人问道。 潘绪清指了一个方位,华翟老人说道:“你将悦竹扶到潭边,我去找寻他们。”白袍猎猎作响,扬起满地尘屑枯叶,随即,化作一道白影离去。 潘绪清心下大定,“师父出手,应该是没问题了”。抱起李悦竹,他向着山外走去。 突然,他身子一软,和怀中的李悦竹一起摔倒在地,昏睡过去。华翟老人去而复返,一抬手,两人便悬浮而起,伴随着华翟老人,一同向着山中飞去。 下坠之势骤然散去,剧烈的疼痛让关磨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这一下,几根骨头怕是出现了裂痕,肌肉蠕动,沦肌浃髓的疼痛便会随之传来。 关磨手中抓着一撮毛发,背部有着柔软的触感。微弱的蓝紫亮光照耀下,他发觉自己摔在了一具毛茸茸的兽尸之上。 “若不是有此物缓解下冲的势头,粉身碎骨是必然的。”关磨暗道鸿运当头,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受伤不轻。这种疼痛,可是他两年来第一次承受。 令他匪夷所思的是,自己并未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仿佛自己对肉壳的折磨早已视若无睹一般,他隐隐间觉得这种种都与自己丧失的记忆有关。 费力地站了起来,他略微打量了一下这具兽尸,发现它体型堪比五头犁水,浑身覆盖在长毛之下。一张巨口,嘴角处伸出两根獠牙,险恶至极。 六只有着光滑皮肤的手臂充满力感,肌肉轮廓明显,两只粗壮的兽蹄则包裹着鳞片。 关磨并未发现它的头颅,只在其胸口处发现一只紧闭的巨眼,关磨便是落在这兽尸的眼睛上。 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点缀着几颗不知名的石头,发出蓝紫色的光芒,关磨被眼前这一幕着实震惊了良久。 天地自然的瑰丽,不过冰山一角,就让这个涉世不深的少年如痴如醉,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定了定神,关磨四下一扫,发现有一个漆黑的洞穴,除此之外,便是头上无法估量深度的通道。 狭小的洞穴,关磨决计不会去涉险,只得躺在那兽尸上,思考对策。 所幸影鹞没有追下来,否则他还真不知如何是好。转念一想,他倒是希望影鹞下来陪他,才不过半个时辰,他便感到手足无措。略一移动,便会痛得呲牙咧嘴。 毕竟是少年心性,不一会儿便想方设法要敲一块那蓝紫光芒的石头。天不从人愿,若是平常,这一丈高,随心所欲便能跃起。 可此时,他走动一下,肌肉筋骨牵引之下,疼得直吸凉气。 静躺了半柱香,他又开始使劲捶打自己身下的那具兽尸,“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这方空间,他妄图以此制造声响,引起别人注意。 不一会儿,他便感觉天旋地转了起来,“看来是用力过猛,导致的眩晕”。 关磨闭上双眼,正打算观摩《大罗算术》,身下的肉垫竟慢慢竖立起来,他重重摔在地上,茫然比之疼痛更甚。 那具“兽尸”仰躺而起,六只手浑身挠痒,浑然不知地上还有一个呆若木鸡的人。 关磨彻底无语,哑口无言,喉咙“咕噜咕噜”的发不出声音。方才还以为丧失生机了的东西,现在竟像是睡了一觉苏醒过来一般,完全颠覆了他的观念。 从不知几何的高处坠下,砸在其眼睛之上,这生灵竟然毫发无损,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难怪关磨会认为这是一具尸体。 关磨侧卧在地,眼睁睁看着这庞然大物缓缓站起,已然忘记了该如何应对这种境况。 倏尔,沉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关磨的耳中:“人族少年,你到此作甚?” 第九章 虬古 http://..org/ 关磨惊惧不已,这怪物竟能口吐人言!他从书上了解过,但凡能口吐人言的异种,皆是修炼到超凡脱俗的境界。这种等阶的存在,怕是一个手指便能摁死自己。 见关磨脸色煞白,抖若筛糠,这巨怪胸前的眸子一凝,一眼看透了关磨的虚实,它心中一下子掀起惊涛骇浪:“主人终是找到这种体质的人了么?” “吾名虬古,是洪荒时代的遗种。这里是我的居穴,你怎落入此处?”虽是明知故问,但虬古还是威严地说道。 震耳欲聋的身影撼动着关磨,使其脑中清明不少,抹了一把冷汗,答道:“我被一只猛禽追赶,不慎落入此地,绝无冒犯之意。” 虬古沉默片刻,突然一掌扇向关磨。关磨强忍着骨裂的疼痛,险而又险地矮身避开,心中暗骂:“好一个鸿运当头,今日怕是要沦为盘中餐了。” 还不待关磨有所反应,又一只光滑的巨臂狠狠拍压下来。关磨实在无法避开了,直到这一瞬,他才意识到死亡的威慑。 眼前一黑,他感觉自己的肉壳寸寸碎裂,体内的浆液四溅,真念以极快的速度消散,马上便是彻底断绝与外界的联系了。 突然,《大罗算术》在他心中浮现出来,那些虚幻的景象霎时消散。“无力回天了……”关磨想道。 颓丧、惊恐、忿怒、不甘、懊悔,五种情绪宛若五条涓涓细流,在他心中交织成一簇火焰,疯狂而激烈地炙烤着《大罗算术》的每一个符文。 关磨一瞬间感觉头颅仿佛裂开了一般,“我的头颅爆开了么?竟有种熟悉的感觉……”,紧接着,关磨整个人犹如石沉大海,真念骤然停滞,不再运转。 即便是在人族入寐之时,真念也会自发衍生、壮大。真念停滞不动,只有在人族生机消亡之时才会出现。 然而事无绝对,关磨一切生命活动皆已静止,唯有《大罗算术》的符文被炙烤得通红,化作一滩金色熔水,向着关磨头颅内的真念蔓延而去。 真念由意识、记忆、感知交融而成,没有形态。平日在颅内也是飘忽不定,唯有凝聚元气之时,真念才会聚集在一起。 而此刻,真念沉寂,犹若死物。那摊熔水包裹住无形的真念,一点一滴地渗透进去,金色的熔水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无形的真念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的符文,一道淡金色的光辉从内而发。关磨并不知道这一切,只觉被炸裂的头颅继续被锉刀打磨,直欲将一寸寸真念磨得灰飞烟灭。 猛然睁开双眼,宽宥两尺的手掌近在眼前,一动不动。 关磨脑中痛楚消灭,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切,恍若在梦境之中。这种令人窒息的阒寂,这种心如止水的境态,这种掌握主宰的感觉,正是他三个月以来,梦寐以求的。 时光的流淌从湍急变得迟缓,关磨略微一感受自己凝聚的真念,金色的光华席卷而来,他一个激灵,连忙退避,不再感知它。 关磨一头雾水,随之而来的是狂喜,此时,他的真念竟达到这个地步! 一阵风势压在自己脸上,关磨开始思考如何避过这一掌。行动不便的他,纵使有足够的时间推敲琢磨,可肉壳不行,依旧全是妄谈。 关磨恍然大悟,真念为水,肉壳为桶,两者相辅相成。若他肉壳足够强大,便能抵御这强悍了几个层次的大地牵引之力,缓慢地挪移出去。可凭他如今这副体质,挑个眉怕是会把眉骨挑断。 透过虬古的指缝,关磨开始细细观察起它手臂上隆起的肌肉,越看越不对劲。他平日去万书殿,对万物的骨骼、筋肉、脉络都有所了解。 看着虬古手臂上的肌肉轮廓,关磨心念电转,数道光芒闪过,他瞬间洞悉了什么。 关磨真念一松,四散游走在头颅之中,时间长河再度开闸泄洪,极度缓流的时光刹那间复原。虬古的手掌迅猛地向着关磨面门印下,杀势浓重! 关磨却是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那被自己头颅还大的拳头! 不出他所料,虬古的巨掌离他鼻尖还有三寸之时,生生止住,一股劲风压下来,刮得他脸部生疼。 虬古眼露精光,心中降下一道雷霆,勉力平静地问道:“你为何毫无反应?” “我知道你并无杀意。”关磨淡淡答道。 关磨双手撑地,真念一凝,一股柔软的元气便将自己托起。 虬古目光一滞,关磨这一手,他看在眼里,知道这是对真念掌控到无比纯熟的地步才能做到的。 看这个人族少年的样子,似乎很是随意自如。 “看来这便是主人所说的‘大罗凡体’了”,虬古暗自揣摩,“竟真能踏入‘通冥秘境’,上古年间煊赫璀璨的秘境!如今终于要重见天日了么!”。 关磨见虬古头颅大小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浑身不自在,便将心头盘踞的疑惑问了出去:“虬古大人,你此举究竟为何?佯装着要取我性命的样子,却毫无杀意。” 虬古的血盆大口向上一弯,露出一个狰狞地笑容,说道:“你随我来。” 关磨挪动脚步,跟着虬古走向那漆黑的洞穴。 洞穴之中,地面坑坑洼洼,洞壁上崎岖不平,看上去很是渗人。关磨一言不发地跟在虬古后面,丝毫不担心对方会对自己下毒手,若虬古要杀自己,大可不必这般费事。 身陷一片黑暗之中,关磨感到一丝丝气流击打在自己肌肤上,竟能模糊地判断出周遭环境,仿佛多出一双能看穿黑暗的眼睛一般。 这种妙不可言的异力,让关磨乐此不疲,肉壳的每一寸都能将极其细微的变化传达给他,他真念一推演,便能知晓周遭诸般的林林总总。 一丈高的虬古微微屈身向前走着,两只兽蹄稳健有力地踏在地上。一路走去,估摸着过了两刻,虬古脚步收歇,伫立在原地。 关磨随之停下,这又让虬古惊讶一番,想不到这个少年能知晓自己的位置,并没有如瞎子般撞上自己。 虬古六只健硕的手臂突然挥舞起来,饶是关磨如今有着种种异力,也只感觉一阵狂风吹袭而来,难以辨出什么来,他伤骨一痛,差点栽倒在地。 虬古六只手臂移形换位,若是有人能够看见,他此刻竟像是有着十数只手臂一般,不断击打在虚空之中,发出呼啸之音。 一点星光出现,点亮了这洞穴。旋即,星光随着虬古化作残影的手臂,逐渐化散开来,形成一圈光华闪烁的阵纹。 关磨定定看着虬古的动作,它显然是在破除某种阵纹的禁制,手速快到令人无法相信,常人若是被这六只手卷入,必定当场被绞成碎肉。 虬古身上的毛发飘动,两道獠牙倒映着闪烁的光芒,蒙上一层洁净的光辉。此刻,那六只手臂近乎消失于无形,在光芒的照耀下,关磨只能偶尔看到一只缠满肌肉若隐若现的臂膀。 阵纹上繁杂的线条与符号变得越来越少,终于,虬古收手,将六只手臂并拢,形似一朵莲花,带着狂风暴雨之势轰出,直接将那些闪烁着的符号纹路击碎。 阵纹碎掉的一瞬间,整个洞穴消泯于无形,刺目的光焰晃得关磨合眼。 渐渐适应之后,关磨睁开双眼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土黄色的石台之上。抬头,一根根尖锐的石刺倒悬在这穹顶。 一座石碑立在中央,下承一龟,上顶一颗宝珠,缭绕着火光。 关磨走到石台边缘,其下是见不到底的深渊,深渊中涌起一股炙热的气息,混杂着刺鼻的异味,熏得关磨咳嗽连连。 虬古拍了拍关磨的肩膀,关磨连退两步,远离了石台边缘。 走到石碑前,碑面上刻着龙飞凤舞的字体,看得关磨一头雾水,随即用象松弓去戳那颗火珠。 象松弓离那珠子还有两三寸之时,便猛烈地燃烧起来,不一会儿整只弓便化作灰烬,关磨仿若坠入被一潭冰水之中,才意识此处绝非善地,清醒了不少。 自他真念暴涨、六识远超同阶修者之后,便不知不觉将谨小慎微的态度抛在脑后,先前死亡的阴影更是被冲散到不知哪里去了。 直到此时,他在醒悟过来,自己生死难卜,竟将这一切视为儿戏,实在是太过麻痹大意了。实则,他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郎,这种少年心性,实属正常,无可厚非。 将这些不成熟的心思扼杀之后,他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虬古看着关磨脸色连变,答道:“那是一种阵纹。” 关磨自然知道那是阵纹,他修炼之余便遨游在万书殿之中,对阵纹也有所了解。阵纹存于天地,乃是诸般法门中名列前茅的一种,是迈入下一层次的修者才能触及的领域。 对于未知,关磨自治即便是听了也是一知半解,索性不在此上纠结,继而又问道:“虬古大人,那你将我带到此处又是为何?” 虬古答道:“实不相瞒,我被困在此处多少岁月,我已记不清楚。耗费了不知多少日子,才破入了这样一个被阵纹隐藏的地方。” “我又花了无尽岁月研究这石碑,最终发现,逃离此地,这座石碑是关键。” “我不杀你,仅是对你抱有一丝期望,因为我对这石碑,实是无计可施。” “若是你能从中窥出一丝玄机,那你我或许能从此地脱离。不然,以你初入净昧期的修为,不到一百年便会葬身于此。” 关磨斟酌半晌,突然问道:“你为何觉得我一修为如此低下的少年,能办到连你这种洪荒遗种都办不到的事?” 虬古悚然一笑,答道:“哪怕是一只蝼蚁,我也会让它在这石碑上攀爬一阵。” 话既至此,虬古虎视眈眈地看着关磨,一丝杀意游走在他们之间。关磨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只得走到石碑之前,仔细观看起来。 第十章 九璇湮龙阵 http://..org/ 夜凉如水,月芒铺洒在地上,犹如一层银辉。 一个巨大的树桩沐浴在月光之中,风干的树皮上充斥着枯朽。树桩中空,宛如一张巨口,吞噬着月光,通向幽幽暗沉。 四周横躺着五十多个少男少女,一个皓首老人悬浮在空中,看着那树桩空心,目中光华内敛,似是在观察着什么。 不多时,华翟老人眉头舒展,在他的感知之中,关磨终是彻底将那《大罗算术》与自己的真念融合,诞生了一种金芒内蕴的真念。 华翟老人脚踩一片朦胧的紫华,飘浮在空中,围着树桩绕了一周。 “只差最后一步,我处心积虑那么久,掩人耳目,戏耍了天枢府的那几位,蒙蔽了王朝圣上,只为这一步。只怪你们常年骄奢,过惯了安逸的日子,现在是连这肤浅的虚妄都看不穿了!” “棋子已然就位,就差这最后一步了!虬古,你可莫要出了任何乱子!” 不见华翟老人有所动作,颅内某种比之真念强盛千百万的力量荡开,附近生灵的一举一动立刻出现在他脑中。 仰天慨叹一声,“天遂人愿”,他担心的事并未发生,整个荒山,乃至整个南鲲都,都未出现令他惊惧的气息。 “滴水不漏,天衣无缝,蛰伏了这么久,你们恐怕早已忘记我了吧……”华翟老人脚下腾起紫色光华,五十多个少男少女随他一起,飞向泉音书院的演武场。 石碑顶上,火焰仿佛一个小生灵,绕着珠子游走。 挂满石刺的穹顶之下,火红之色爬上石壁,将关磨的面庞映得通红。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碑文看了许久,不见一丝端倪。虬古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怪石突兀的石壁。 “虬古大人,或许你的愿望要落空了。我并未从这石碑上看出什么来,那些歪歪扭扭的文字我难以辨认。”关磨回头,有些颓丧地说道。 虬古收回目光,硕大的眼睛凝视着关磨,看出他所言非虚。 “怎么会这样?主人算错了?”虬古左思右想,毛发无风自舞,“可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关磨见虬古沉默不语,便独自盘坐下来,欲观想一下《大罗算术》。真念刚一凝聚,他惊恐地发现,那篇符文竟消失不见了! 更令他吃惊的是,自己金芒内蕴的真念上,竟然浮现出《大罗算术》的符文,那种玄妙的境界,也就是所谓的通冥秘境,骤然将他笼罩! 无形的压力也随之攀附在他肉壳之上,不过他此刻双眸紧闭,眼皮重若千钧,什么也看不到。 关磨散去真念,压力顿时消散,他睁开眼睛,瞳孔收缩在一起,方才的经历,让他惊讶,随之而来的是亢奋。 “《大罗算术》果真与这玄妙的境界有所关联!”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关磨惊喜之余,更多的是对华翟老人的揣测,“师父曾说过,这只是一种使真念平稳壮大的观想符文而已”。 关磨顿时觉得自己一直感恩戴德的师父,蒙上了一层浓雾。不知是华翟老人疏忽,不知这《大罗算术》真正神异之处,还是早已知晓,另有图谋…… 他将脑中胡思乱想挥去,一切须得等到脱困之后再说。 真念再度浮现起《大罗算术》的符文,这次他并未阖上双眼,毫无滞涩地迈入通冥秘境,关磨心中一松,这《大罗算术》,他已然纯熟地掌握。 骤然,他心中一紧,真念激烈地运转起来,皆因对面石碑上的异变。 关磨对着石碑盘膝而坐,此刻他的视野中,石碑上龙蛇般的文字消失不见,十数道猩红的光点,拖着长长的尾焰,循着奇谲莫测的轨迹飞速划过。 若不是身处通冥秘境,关磨所能见到的,也就是一篇潦草凌乱地碑文,纵使记在心中推敲无数遍,也不可能有所获。 十八道赤芒令他眼花缭乱,整个碑身宛若另一方苍旻,将这些极度狂暴躁动的生灵拘禁。关磨难以理解,这石碑究竟为何物,难不成又是一座大阵的阵穴? 他在书院之中,也研习过阵法这一方面,在阵法一道上懂些皮毛,无非一切基础浅识。至于破解阵纹,远不是他一净昧期的修士所能做到的,更何况眼前这阵纹,似乎不同凡响。 《大罗算术》的符文褪去,关磨肉壳一轻,弹身而起,浑然忘记自己骨裂一事,痛得牙齿一呲。 虬古刚沉下心思,只觉过了两三息的时间,关磨便起身,并倒吸一口凉气,看得虬古哭笑不得,直道这少年心性就是动多于静。 “虬古大人,你在阵纹一道上可有何造诣?”关磨缓过劲来,开口问道。 虬古一愣,不知这小子葫芦里有何药物,答道:“一些失传已久的阵术我也是略懂一二,当世论阵法,或许我算得上是一方巨擘。” 关磨心中暗暗鄙夷:“井底之蛙,浑不知这天地多广袤,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手上却是抱拳,口中答道:“晚辈佩服,虬古大师可曾见过一种阵法,其阵纹异常凶猛,犹如十数条炽焰真龙被囚禁在牢笼之中,困兽之斗一般。” 虬古浓密的毛发无力地垂下,巨眸波澜不惊,关磨见他茫然的样子,大失所望,腹诽道:“这也叫巨擘?”随后又黯然地想到:“怕是我也得跟着它一起在此扮演巨擘了,歹命多舛!” 面上不动声色的虬古,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关磨话语惊人,让它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猫腻,只得一副呆滞的模样。 “竟是‘九璇湮龙’!洪荒时代,古人驯化真龙的阵术!主人竟被此阵囚困,难怪三十年来畏首畏尾,甘作一众蝼蚁的师父。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么?” 虬古旋即将目光落在关磨身上,“大罗凡体终将再现世间啊……此子禀赋足以与洪荒时期的一些蛮才相媲美,日后成长起来,或许会成为主人一大助力”。 “主人再三嘱托,切莫让其对我们生出抵触之意,当日我还不屑一顾,如今看来,当是如此!” 虬古轻咳一声,用浑厚的声音说道:“你为何会有此疑问?” 关磨一愣,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胡诌起来:“这石碑上的阵纹我已然破译,实不相瞒,吾乃一代阵法王者,许多自诩深谙阵法之道、倚老卖老之人,皆要甘拜下风。” 虬古老脸一红,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佯作不屑地问道:“既然你阵法无双,破译了此阵,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阵?又该如何解除?” 关磨哑口无言,他连最简陋的阵法都不甚了了,更何况眼前这个。 “小娃娃,此阵名为‘九璇湮龙’,乃高深玄奥之阵,想要破除的唯一办法便是将你所说的那十数道赤芒融为一体,把握住其中龙脊,就能水到渠成。”虬古一副卖弄的神色,无意间透露出很多。 关磨闻言,急忙问道:“该如何将那些赤芒合在一起?何谓‘龙脊’?” 虬古嗤笑一声,满脸嘲弄道:“当然是用真念。而那‘龙脊’,是这阵法的钥键,你若能以真念将其拽出,此阵可破!” 关磨不理会虬古略显造作的表情,絮絮念叨着“真念”二字。虬古见状,大目之中精芒一闪,知道时机已到,只需轻轻一推。 “看你都盘未辟,想必现在只能驭使真念凝聚一些元气来攻伐,对吧?”虬古轻声问道。 关磨恍然,暗骂自己真念是被狗舔了,居然观察那么久,没想过用头颅中的真念去驱使那些速度极快的赤芒! 虬古见关磨再度盘膝而坐,不由长吁,此番终是只差一步之遥。 虬古体内一簇幽绿的火光燃烧着,骤然,焰光炽烈许多,它的巨眸深处,一簇火焰飘忽。石碑上的文字一阵变幻,化作激烈四射的光华,仿佛有无数道血光展现,构成一幅闪烁不定的图案。 暗叹一口气,心中自嘲道:“我傲立衍灵境,乃点燃命火的洪荒遗种,竟然连一个黄毛小子都不如。人族……上古之后便开始衰落的一族,依然不可小觑啊……” 与虬古不同,在身处通冥秘境的关磨眼中,石碑上并不是耀眼刺目的血光,而是十八道循规蹈矩的赤芒。 表面烙刻着符文真念悄然一缩,关磨只见碑面上的赤芒一滞,还不待他有所反应,一股强势无匹的力量直接将他真念的束缚冲散,其表面的符文亦随之黯淡下去。 一瞬间,关磨强行退出通冥秘境,更为恐怖的是,他的七窍正汩汩地冒着鲜血,模样极惨。 虬古一惊,旋即暗叹:“九璇湮龙阵果真强悍,若是蛮力破毁,所需的修为不知得强大到何种地步。” 虬古拔下自己身上一根长毛,递给关磨:“快将之嚼碎咽下。” 关磨脸色煞白,听到这话之后立马变得铁青。虬古连忙解释:“我并未戏耍你,我乃是洪荒时代一种奇珍,入药的话还可使生灵延年益寿。” “这毛我十年才长一根,其中生机充盈,对你有着莫大的好处!” 闻言,关磨咬住虬古的那根毛发,入口并无想象中的腥臭味,反而有股清香,一口咬下,其中溢出的汁水更是甘甜可口,化作一股冷流,在关磨头颅内四处乱窜。 片刻,血便止住,关磨脑中的悲鸣也逐渐平息下来。骨头裂开的疼痛,竟然奇迹般的愈合了一点。 关磨再次看向虬古时,目光中没有了戒备、畏缩,反而有种异样的情绪,总结为一个字,那便是“饿”。 关磨连忙用手拭去嘴角的口水,惹得虬古六只手指捏得噼啪响 “小子!想吃我的生灵成千上万,最后可都被我炼化了,你可别打主意!” 虬古六只手臂抱在一起,俯视着关磨,说道:“我们逃出生天有望,我的皮屑毛发不仅能疗伤,还能充饥,对壮大你的真念、淬炼你的肉壳也有着效用。慢慢来,总有一日,你能将此阵破去。” 关磨一听,心中暗喜,“那我得多钻研几天了”。 第十一章 真念失控 http://..org/ 今日,泉音书院迎来一批新鲜血液,华翟老人白衣飘飘。木迟为这些少年少女安排着住处,屠成则烹煮着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 早在十日之前,徐子霖一行五十余人便已离去。 安顿好一切之后,华翟老人引着一群少年,来到聚元阵,讲解一番后,又领着他们来到了演武场。 华翟老人抬手一挥,一张隐约可见的掌形气流便拍在了地板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接着,他便开始说起人族肉壳之内的种种瑰宝,如何感受真念、掌控真念,如何凝聚元气以达到杀伤的目的。 接着,一众少年便盘坐在聚元阵内。一缕缕元气向着此处聚集而来,少年们脸上纷纷浮现出惊奇的神色,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令他们舒爽的元气。 “这便是元气之中最为普通的‘养气’,我们无时无刻地呼吸,便是为了吸取这种元气中的精华,维持生机不灭。其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精华,则会滋润我们的肉壳,改善我们的体质,壮大我们的真念。” “养气是所有元气中最为简洁纯粹的,对真念的要求极地,所以初入净昧期的修者们,一般只能将养气凝聚在一起,轰击别人。” “待你们洗涤干净自己的尘翳之后,才会发现,这天地是何等的多姿多彩,诸般元气任你采撷。” 华翟老人话语收歇,少年们则开始默默感受真念。 一切事物随着岁月之波逐流,有条不紊地流动着…… 又是两日,主殿之中,木迟一身轻装,前来道别。华翟老人自然知晓,沉寂了许久,他也是要回归自己的道路上了。 “师父,前几日我在坊市招募了一个杂役,底子干净,一介凡人。” 华翟老人点了点头,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保全原有的轨迹,只是为了让一切看上去合情合理,平淡是掩盖一切的最佳处所。 一个身形魁梧中年男子从门旁走出,抱拳躬身:“久闻泉音书院华翟老人大名,鄙人只一凡夫俗子,唐虬!” 华翟老人抚须一笑:“纵是凡俗,你这言谈举止,也是足以在此呆下去了。”唐虬再一抱拳,古朴的面庞棱角分明,看上去很是木讷。 木迟对着唐虬耳语几句,让唐虬自行离去。主殿内,只剩下华翟老人和木迟二人。 华翟老人从木椅之上起身,走到木迟面前,说道:“徒儿,或许日后,你会过一段很艰难的日子。如果你能活下来,便是你的造化。” 木迟迟疑了一下,道:“师父多虑了,如今我重归,一些敌手的好日子,也已到头了!” 华翟老人定定地望着木迟,良久,说道:“若是日后还有再见之日,为师必定为你解惑,就像当年一样。” 木迟重重颔首,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迈出主殿。一团氤氲之气将他托起,飞向远天。不一会儿,便隐没于层层叠叠的浮云之后。 华翟老人摇头,也不知日后,他的这些弟子,能存活下来多少…… 静谧无声,火焰缠绕着一颗珠子,熠熠生辉。 明黄的洞壁之下,关磨衣衫褴褛地躺在地上,口角溢出一丝鲜血。虬古蹲在一旁,手中握着一撮杂草似的毛发,一滴一滴的汁水被揉捏而出,滴在关磨唇齿之间。 见关磨毫无反应,虬古再度扯下一把须发,挤压出汁水,滴向关磨的嘴巴。 如此反复了很多遍,关磨醒转,脑中的真念活跃起来:“又昏迷了多久?” 虬古瓮声瓮气:“三个时辰,你若再不醒来,我只有喂你喝我的血液了,”关磨一听,暗道可惜,这十几日的相处,他深深地明白,这虬古浑身是宝,光是几根杂毛乱发,就让自己的气血壮阔了不知多少,真念更是一日比一日旺盛。 若不是实力不足,他真想将之熬炖了。 “这次又止步第十八道?”虬古询问道。 关磨露出颓然之色,说道:“将十七道赤芒融为一体后,我的真念便会萎顿下来,功亏一篑。” “第十八道赤芒重若千钧,我的真念实实在在难以撼动,那种刺痛灼烧之感太痛苦了。” 虬古心中感叹:“十数日,便将九璇湮龙阵破解到这个地步,还一脸颓丧,当真是少不更事。” 关磨真念一动,顿觉颅宇疼痛难耐,像是有人拿着利刃在其脑中挥舞。一股柔和凝实的元气将关磨托起,是虬古出手。 关磨尝试过将元气当作踩踏之物,以达飞天之妙,结局往往是摇晃着离地三尺高,便一头栽下来。 倒不是他对真念掌控不得道,而是元气毕竟无形,要想让元气拥有撑起一个人的力量,并抵御与之相应的大地牵引,再怎么凝聚元气,也不可能达成,更别说遨游天际了。 关磨休息半晌,盘膝而坐。十数日过去了,不知地面上的影鹞如何,是否恢复正常。同门是否安好。“如今我身处这不毛之地,即便是师父,或许也束手无策吧”,他想道。 蓦然,华翟老人真容在其心中模糊起来,他有些许问题,亟待华翟老人解答。 “倘若师父真的对我有所图谋,我也会竭力相助。”关磨暗想,华翟待自己有如亲人,自己定然不能忘恩负义。 真真正正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呆久了,那种荒凉的威慑与“寒尽不知年”的感觉,着实令人心烦意乱。 虬古大口一张,一滩黏稠的唾液便将关磨包裹。 关磨正欲破口大骂,一阵冰爽清香之感侵袭而来,心头的燥火立时被清冷之风吹拂而过,尽数熄灭。 “这是我的口水,有清神醒智的功效。”虬古说道。 关磨顿觉通体舒泰,抹了一把虬古涎,凑着鼻子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芬芳,真念变得晶莹剔透,金芒内敛,浑然一体。 “不胜感激。”关磨说道,骨裂已然完全恢复。 虬古伸出一只手,一股热流袭来,将关磨烘干,破烂的衣衫上留有淡淡地清香味。 日后回想起来,悔不该当初,实在应该将这宗炼药至宝,六王瞳参涎,保留下来。此时,虬古这一手,让自己唾沫渗入关磨的肉壳,对其裨益也是极大。 关磨浑身麻痒,浓稠的虬古涎在关磨肌肤之上蔓延,浸入他的筋骨血肉之中,他感到酸胀刺痛。 约莫一刻时分过后,半跪在地的关磨大口喘息,褴褛的袍裳上,一层污秽油光可鉴,异臭扑鼻而来。 虬古恍若未觉,关磨自己却是被呛得直咳嗽,干呕不止。 “我的口水配以我的特殊手法,还能达到洗髓伐骨的功效。第一次洗髓伐骨便是用的本尊的口涎,说出去怕是要惊死一撮人。”虬古在一旁有些洋洋得意。 关磨自然知道对方为何这么做,无非是希望自己实力强上分毫,对破除阵法有所帮助。口还是毫不留情地驳道:“普天之下,还未听过谁洗髓伐骨,用的是口水的!” 缓缓起身,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遍布整个肉壳,浑然无缺,宛若一块巧夺天工的璞玉。一道气梭悠然地旋转着,悬浮在关磨掌心之上。 气梭略微撕裂着掌心的肌肤,就像投掷长矛一般,关磨将气梭甩了出去。气梭带着凌厉的势头,笔直地撞在穴壁之上,转动一阵之后,消散于无形,留下一个浅坑。 细细想来,别有一番感慨。短短不到二十日,自己便从一个初感真念的少年,变成一个运用真念纯熟的研阵修士,世事变幻无常,难以预料。 任关磨如何绞尽脑汁,都不可能想得到,这一切只是按着既定的轨迹运行而已。 虬古六掌齐鼓,夸赞道:“单凭元气凝压激射,就能在这石壁上留下痕迹。或许,现在的你,能够毁去那块石碑。” 关磨脱去身上碎渣般的衣衫,只余下几根布条遮住自己的脐下三寸。盘膝坐下,真念之上符文闪现,关磨瞬间进入通冥秘境,眼中一切变得滞涩起来。 龙飞凤舞的奇形文字活泛起来,循着轨迹转悠。关磨真念极力凝聚,轻松地将两条赤芒融合在一起。 通冥秘境笼罩下,仿佛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两道粗壮的赤芒在碑面上首尾相咬,绕成一个圆圈,轮转着。 关磨真念一松,不再凝聚一处,反而松散开来,开始旋绕起来。 金芒点亮了他的头颅,真念卷旋着,一股更为强盛的无形之力喷薄而出,向着碑面上那两道赤芒涌去。 这是关磨十几日来悟出的一种真念运转之法,不似以往一成不变的将真念聚集在一起,以凝控元气。 真念微散开来,仿佛一个气旋,关磨头颅一阵刺痛。不过身处通冥秘境之中,连痛苦狰狞的表情都难以做出。 两道赤芒旋绕着,在关磨的拉扯之下,所构成的圆越来越小,两条赤芒也越来越接近。 上一次,关磨便是将两道赤芒缩聚到这一步,便功亏一篑。这回,他达到这一步,明显觉得留有余力。虬古涎的功效当真惊人,也的亏他自己日以继夜地尝试,否则,即便虬古涎再神异,他怕是也吸收不到十之一二。 逐渐地,两道赤芒相隔不过一寸,最后两相融合,化为一个大红火球。 骤然,一股强大无匹的斥力直欲将关磨颅内的真念冲得险些崩离。关磨瞬时感到自己真念上的金色符文一黯,滞涩的一切即将变得顺畅起来。 “糟糕,快撑不住了!”那轮红日一瞬之间挥出的遒劲斥力仿若一颗天外陨铁砸在自己的真念上,关磨的真念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若是硬撑下去,我真念再散,此番怕是再也无法补救,彻底成为废人!” 真念若是泯灭,感知、记忆、意识尽皆随之消散,一旦如此,那便与供人踩踏的沙石无异! 关磨只得弃之不顾,保住自己真念才是当务之急。 令他张皇失措的是,变为气旋的真念竟无法停止,其中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杂乱无章地飘飞,自己就像陷入了泥沼一般,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真念旋转地越来越快。 第十二章 破阵而出 http://..org/ 赤红的火球汹涌澎湃的斥力非但没有将关磨的真念撕裂,反而像是火上浇油一般,助长了火势,让关磨的真念旋风越转越快。 这一方极小的穹顶之下,无尽的深渊之中,一股磅礴的不知名元气蜂拥而至,众星捧月一般,缭绕着关磨。 一缕缕元气渗透到关磨猛烈旋转的真念之中,被绞碎、被咀嚼、被压榨……最后化作一种厚重沉凝、绽放着蒙蒙光辉并充满奇异的力量,在他的眉心处横冲直撞。 头颅内大片大片的浑浊被激荡,原本脑中唯有真念像是一簇在黑暗中摇曳的烛光,而现在,黑暗被这神异的力量击碎、驱逐,头颅之中某些角落变得清明起来。 源源不断的元气被转化为这种力量,耕耘着关磨的脑海。真念极速旋动之下,虽然让关磨感到灼热难耐、头痛欲裂,但每当脑中一块如磐石般坚硬的黑暗化作齑粉,便会有着一丝清凉与舒泰,与痛苦两两相抵。 红日之光笼罩着关磨,铺天盖地的斥力开始拉扯他的血肉。 悄无声息地,关磨全身骨骼开始狂震,一些筋膜则被拧紧,肌肤被一层一层地剥离,可由于身处通冥秘境之中,那些皮肤仍覆在其身上,并未飘起。 此般苦楚,唯有他自己知晓,全身上下,从内到外,无一处不痛得深沉。偏偏自己还只得不动纹丝地忍受,连撕心裂肺的惨叫都无法宣泄。 他终于明白,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 关磨的真念依旧没有停歇的势头,深渊之中的元气无穷匮一般,让其鲸吞牛饮。自然,关磨头颅内的蒙昧、混沌,伴随着连绵不绝“轰、轰”的声音,一点一点坍塌。 一个时辰,又或是一年,处在煎熬中的关磨已然到达一种忘我的境界,百般折磨之中却丝毫不见异状,所有的一切损毁,都隐藏在通冥秘境之下。 可想而知,一旦退出这秘境,所有被压抑着的伤势将会瞬间爆发,那场景不知何等惨烈。 关磨脑海中轰隆隆的声音戛然而止,落针可闻的寂静令他神情一振,不过面部依旧维持着盘坐时的神色。 此刻,关磨暂时忘却了肉壳所承受的痛苦,只因看到的一切太过惊人! 头颅之内,真念狂暴地旋转着,其中金光明灭可见,绚烂璀璨,仿佛蕴有一片苍穹。真念之下,则是平滑的紫色冠盖,其下,连着一根笔直的芝干,像极了《百草录》上所绘的灵芝。 关磨想起“都盘”二字,石碑上那团火球带来的诸般痛楚被他抛在脑后。 “真念达到顶峰,便能将元气转化为元魄,破开颅脑中的‘昧’,开辟出都盘。都盘形似灵芝,冠盖为‘盘冠’,芝干为‘都干’,合称便为都盘。 履步于此,是谓真正跨入修炼的大门。” 心中的震撼的涛浪难以平息,关磨难以置信,自己明明处于生死的边缘,稀里糊涂地经受劫难,竟水到渠成地辟出了自己的都盘。 那浑厚凝实的力量便是元魄,此刻正发出乳白色的光辉,附着在都盘之上,使得都盘如一块宝玉般,光辉闪耀。 真念狂暴,元气白变作星星点点的元魄吸附在都盘之上,盖上一层又一层,其中包含着的力量,让关磨心惊。 四野阒寂,微若纤尘的、形如虬古的,皆是定格不动。 一瞬之间,便掌控了一股比之从前强悍数倍的力量,关磨心中复杂难明,长吁短叹。 元魄与元气,便像是冰与水。冰,取之于水,而寒于水。元魄,取之于元气,而凝实于元气。 水多可将人溺毙,化作冰则能降下漫天冰雹。同等的数,质却是云泥之别。 元气凝聚一起,可断人筋骨,转作元魄,则能喷吐电火、加持防护,有着千变万化的威能,本质相同,却不可同日而语。 《玄奇志》中记载,一些都盘阶的修者,元魄化作兵刃,锋锐可断金铁,吞云吐雾、呼风唤雨,不在话下。 关磨感受到自己厚实的元魄,如磐石般附在都盘表层,发出莹莹紫光。真念运转之下,源源不断的元魄还在产生。 关磨灵光一闪,以最粗陋的手法将元魄激发,几乎是一种本能,比之元气精纯了不知多少的元魄浩荡而出。 元魄刚透体而出,便有如通红沉重的铁水,流入冰天雪地,一下子凝固起来。通冥秘境之下,一切有所动作的物什都变得万钧之重、无比缓慢。 “此法不可行,究竟该如何利用元魄?赤芒已经全数融合,剩下的就是击溃它!”关磨暗自揣摩。 关磨与石碑仅有一步之遥,石碑之上,凝滞不动的明黄火焰缠绕着珠子,其下由一只乌龟承托。 周围石壁凹凸不平,穹顶上倒悬的石刺显得格外光滑。一旁的虬古面无表情,身上的毛发静静地垂落着,在通冥秘境之中,他仿若一个泥塑。 不绝如缕的元气被真念气旋搅拌、揉搓,变作元魄。这些元魄弥散在关磨的都盘之上,如雾气氤氲。 关磨冥思苦想,究竟还有什么变数,可以打破此时的僵局。 斥力拽着关磨的每一寸肉壳,极力想将其撕碎。而实际上,关磨的肉壳已经支离破碎,骨骼碎裂、错位,筋肉被一寸寸析离。若不是通冥秘境的束缚,殷红的血液必将暴涌而出、漫天飞舞。 关磨对这些寻常人难以忍受的肉壳崩坏,悉数视若无睹,全身心投入思考之中。元气由外到内,元魄越聚越多。 很快,关磨头颅内的元魄四溢,原本一些未被开辟的黑暗混沌之地,被慢慢挤碎。元魄又一次开始开垦关磨的颅内,大片大片的“昧”消散不见,越发多的清明之地被发掘。 如沐春风,清爽怡然,浑身的痛楚减轻不少,关磨正欲强行迫使元魄离体,试试能否挣脱通冥秘境的压制,一股强烈至极的力量一下子侵入自己的头颅之中,不疾不徐地卷集起元魄,轻柔而霸道地将其逼迫而出。 关磨驭用真念进行配合,元魄在那股力量和关磨真念的加持之下,缓缓向着石碑上的红日靠近,那股强大的斥力也不能阻挠。 终于,汩汩小溪般的元魄看似无力地冲撞在石碑的红日上,并无任何反应,唯有那道元魄连绵地流向石碑。 头颅之中的真念气旋终于摆脱了斥力,当元魄击中那轮红日的一霎,斥力便消失不见了。 真念趋于平稳,元魄不再生出,四处飘散的则全数涌出体外,都盘上附着的一层厚厚的元魄坚如磐石,不为所动。 在那股外来力量的加持下,最后一丝元魄终是彻底被那轮红日吸纳掉,所谓的“龙脊”终于毁掉。 关磨一头雾水,这一切来得太快,就像一阵飓风。 真念凝在一起,其中黯淡的金芒内蕴,斥力顿消,关磨肉壳不再受到凶残的损伤,一股强烈的疲惫之感席上来,他真念一动,即刻松散开来…… 回到一刹那之前。 虬古看着关磨盘膝坐下,自己便站在一旁,期冀这次他能大功告成。 就在关磨坐下的一刹那之后,深渊之下元气鼓荡,疯狂地涌起,铺天盖地一般,向着关磨汇聚而去,它刚感应到关磨的都盘瞬间被开辟而出,不待它作何反应,几乎是同时,一股它闻所未闻的元魄带着猛烈无匹的霸势轰在了石碑之上。 又是几乎同一时刻,关磨浑身肌肤表面骤然涌上猩红之色,“咔嚓”之声不绝于耳。虬古瞳孔急剧收缩,在它感知中,一瞬之间,关磨全身肉壳像是被蛮荒巨人践踏过似的,像极了传说中的惨状——“人渣”。 刹那间,关磨便碎成一滩肉泥,沐浴在血雾之中,几根粗大的骨头横出,五脏六腑豕分蛇断,凄惨至极。 虬古见状,顾不得惊叹那石碑竟一下子布满蛛网般的密纹,吐出一口涎水将关磨残损的肉壳泡在其中,继而双蹄上的鳞片自动剥离,紧紧贴覆在涎水之上,一根根毛发编织成一层密不透风的毛皮将他裹住,像是一个巨茧。 通冥秘境之下,石碑安然无恙,不想事实上,石碑十八道赤芒被聚在一处,遭到至强的打击,已如枯槁一般,砰然碎裂。 虬古两只大手抱起巨茧关磨,剩余四只手打出阵阵音爆,似是触发了某种大阵,一条斑驳陆离的大道出现,虬古进入其中,天旋地转之后,便带着关磨脱离了这个明黄的石窟。 石碑碎开,其上顶着的火珠滚落而下,撞在下方趴伏的乌龟身上,一下子没入龟体之内,看似石雕的乌龟,竟睁开双目,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生灵! 乌龟抖落自己壳上的石渣石屑,眼珠一转,似乎嗅到了虚空中隐没的阵法,龟壳上杂乱的纹路亮了起来,一条虚空大道便凭空出现。 乌龟身影一闪,带起灰尘,没入大道之中,消失不见。 荒山之上,唐虬悠闲地漫步,一棵棵参天古树让他一身的铁血与野蛮得到了片刻的温黁。 循着灵魂的指引,他来到一个巨大的中空树桩之前,轻轻一跃,便稳稳立在树桩边缘,魁伟的身形并不笨拙沉重,他纹丝不动地站在那,享受这脱下一身甲胄的日子。 俯身向着不见底的洞中坠去,灵魂扩散开来,一切都详尽地展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无拘无束地自由下落了约莫一刻,他的灵魂终于触及到了地面。 蔚蓝色的线芒一托,唐虬冲势一收,乘着几缕湛蓝色的纤细光芒向下飞去。 脚踏实地之后,一阵熟悉的波动传入他的灵魂深处,“此处竟还布有阵法,秦释啊秦释,蹉跎了这些岁月,你居然变得这般阘懦,罢了,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吧”。 唐虬木讷的双眸精光爆闪,灵魂之力顺着“灵桥秘境”一泄而出,直接穿过甬道,在蓝紫色的晶石下一闪而过,随后穿透阵法,进入虚空之中的“洞渠”大道! 真念横渡虚空!一下子刺入那石壁穹顶之下,在明黄之中,轰向碎裂的石碑。这一切,一气呵成,像是在同一时完成一般。 “竟是‘太敖’元魄,这小子气运也是旺盛。”唐虬灵魂卷过关磨,他感叹一句,便转身离去,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下一刹那,虬古带着关磨出现在洞穴尽头,顶壁上镶嵌的蓝紫色光芒宛如淅淅沥沥的小雨洒下,虬古只觉得恍如隔世,不远处,一股滔天的气息开始出现…… 第十三章 秦释 http://..org/ 泉音书院主殿之内。 房屋正中设有一张高几,其上摆着一盏茗茶,旁有一花瓶,一枝淡粉色的花朵飘散出芬芳。 高几之旁立着一个雕花长案,文房四宝静静摆在上面,墨香四溢。案上还放有一圆肚香炉,云纹般的烟雾喷吐而出,熏陶着整个房间。 墙上挂满了字画,晃眼一看,水墨之中竟隐有几分锋锐凌厉,高远浩渺的意境将整个殿内烘托得宛如世外。 方石铺就的地面上,泛着清冷之光。角落里放着绘有兽纹的花盆,青翠欲滴的蒲陀玉生机勃勃地在其上生长。 东墙之上,有着一扇对开的大窗,宛若枝叶脉络的窗棂使得此处别有一番风味。 一扇大屏风横在高几之后,屏风后方是一拱门,拱门之外则是一片花圃。姹紫嫣红的花圃之中有一高台,平日间,弟子们围坐于四周,华翟老人便是在此处讲经授道。 此刻,华翟老人行走在院子之中,脸上的皱纹平淡地舒展着,脑中的灵魂沉沉浮浮,荡开一圈圈涟漪,将这个南鲲都笼罩在内。 新晋弟子们盘坐在下凹的聚元阵之中,努力聚集着自己脑海中零散的真念,以期有朝一日,能够凝聚天地元气,达到净昧的第一步。 南鲲都上空,偌大的城主府悬浮着,远远看去,一幢幢琼楼玉宇、雕栏华阙,看上去甚是宏伟壮观。 城主府之中,如往常一样,并无异样的动静。华翟老人心下大定,随即,灵魂笼罩向荒山。 荒山之下,犁水静卧潭边,吞吐水雾,八只尖角上挂这水滴,被大日耀得晶莹剔透。似是有所感应,犁水身上五色条纹闪过一阵光华,神武非凡。 华翟老人的灵魂波动如浪涛一般,广阔而无形,覆上荒山,越过种种碍物,直接涌向漆黑的树桩洞穴之中,徘徊在嵌有蓝紫色宝石的洞窟中。 华翟老人的灵魂只能感知,不似唐虬的那般,可化出实形,直接破除阵法,硬闯虚空大道。 游荡了一会儿,华翟老人收回庞大的灵魂,心中暗叹:“今日又是毫无动静,怕又要待到明日看看有否变数了。” 小院花圃之上,高天之下,浮云闲适飘荡,形态万千,似白衣似苍狗,流向远方。 骤然,万物一滞,摩萨树枝叶倏尔静止,尘埃沉浮一下子缓慢了起来,连天上的云雾都莫名颤抖了一下。 南鲲都上空,大日光芒一黯,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凡人们只觉鼻间一窒,一些凌驾于凡人之上,立足于另一番天地的人们,更是喉头一甜,真念犹如被灼烧一般。 一股难以言表的压抑气息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似是一只传说中的真龙盘旋,威严如山岳屹立,霸气如星河流淌,让整个南鲲都蒙上了一层沉重的薄纱。 华翟老人盘坐在高台之上,双目暴睁,平日的翛然灰飞烟灭,狰狞之情尽情展露,他气势扶摇直上,直欲冲破天际。 南鲲都正中高空,不知名玉石筑成的城主府,在大日之下光泽炫目,楼宇层叠,亭台错落,一条条石桥将这一大片琼楼玉宇连在一起。 慑人的气息开始蔓延之时,城主府中便流溢出了令人心悸的元威,沉寂了许久的城主府,今日终是有所动静! 几道身影拖着长长的光华从城主府分散向南鲲都各个方位,即便隔了几十丈,狂横的旋华之力依旧刮得地上的人们生疼。 “府中有动?今日究竟有何祸根……”阁楼中,有喝酒的修士凝望天空。 “这元威……难以望其项背!远超我等!” “西北方!即将封圣的人物……” “今后的一段日子,这南鲲都怕是会刮起一阵风暴!” 一些人,心中计较着,酝酿着。 泉音书院中,华翟老人满脸潮红,白发复黑,脸上的皱纹被一道道抹平,容光焕发。天边无际的力量如大军压境,带着奔腾之势,传来滚滚沉闷之声。 五光十色的光华虚无缥缈,交织在一起,形似马踏飞燕、又似方鼎腾烟,不一会儿,又变幻成一柄柄刀剑,割破虚空,向着泉音书院冲去。 炉鼎、兽禽、兵刃、光雾、山川大河在空中沉浮,南鲲都的人们惊愕地看着天空,一些人一生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真正的是呆若木鸡。 种种栩栩如生的器物变作璀璨的星点,彷如银河落九天,倾泻而下,没入华翟老人体内,他气势无止境地攀升,头颅内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抖落下了成片的尘埃。 这一切陡然而至,华翟老人惊多于喜,极度激烈的情绪在他心中澎湃,漫天令人压抑的力量汇聚而来,犹如归巢之燕。 华翟老人气势一滞,已是触到一个瓶颈,只过了一息,那层屏障便被冲破,气势继续肆无忌惮地拔高。 南鲲都南边一片屋宇之中,一座亭台之上,一素衣男子怀抱一只竹箫,遥望远方,声音微若蚊鸣:“南鲲都要易主了么?” 东北一角,一个衣不蔽体的男子瘫坐在土石墙下,咬了一口冷硬的馒头,昏黄的眼珠盯着天空中的异象:“道炎王朝……风雨飘摇……” 一条小溪贯穿南鲲都东边,一条竹筏闲散地漂水面之上,筏上一个披蓑戴笠的男子摇了摇头,竹竿一撑,小筏晃晃悠悠地漂向远方…… 一处红尘烟火的楼阁之上,俊逸非常的男子搂着几个千娇百媚,在莺莺燕燕之中,神色凝重,似是感觉到一股极为熟悉的元威…… 南鲲都上空,城主府玄玉高台上,剑眉入鬓的华服男子眉头微皱,自从他凝一晋魂,统御一方水土之后,已经很久未有过心惊肉跳的感觉了,“这就是来自圣人的威慑么”,他心中犹如涛浪倒腾而上,天旋地转,惶惶难安。 派遣出去的几个修士皆无功而返,他只得用生涩的术法运用灵魂。然而,庞杂繁复的画面、音讯鱼贯而入,以他刚踏足凝一阶的修为,实在难以析分。 南鲲都方圆数千里,他能顾及每一寸土地已是不易,若是要想看个清楚,修为明显不足。 “大人,都城内那几个家族皆已派人寻找此番异象之源。”一身披甲胄的青年男子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华服男子正欲答复,一道光柱,缭绕着鹤形咒文,轰然降下,砸在南鲲都西北处,狂乱的气息犹如一头挣破牢笼的猛兽。 “泉音书院?”华服男子虚眯双眼,凝望那光柱所在之处,心头掠过一丝疑惑,“华翟老人不过一个开玄境修士,怎会有如此滔天威势”,他身形虚幻起来,不过一瞬,便破空而出一二十丈。 泉音书院,主殿的花苑之中,已是一片金碧辉煌,狂横无匹的气势涤荡而过,缤纷的焰火如异花绽放,光辉将这一方天地拘禁,华翟老人盘坐高台之上,枯寂已久的肉壳活络起来,干涸的元脉之中元魄滚滚而过,筋骨噼啪作响,血肉极速蠕动。 贯穿天际的光柱笼罩着整个书院,鹤唳之声响彻云霄。聚元阵中的少年们大惊失色,不小心猛然吸入一道金芒,便昏死过去。 华翟老人白须飞离,下巴变得光洁。素衣寸寸碎裂,露出沟壑分明的肉壳,透发出浓烈的生机波动。 花圃之中声势浩大,他知道,这番动静必定惊动了许多人,虽然并不惧怕,可这时候被几只蝼蚁啃咬,也会麻痒不适。 华翟老人并未预料到,封印解开之后,会引发如此巨大的异象,风云变幻、圣光压城,惊人的气息澎湃,犹如巨浪拍击、火山咆哮。 不出所料,城主府中立马激射出一道人影,华翟老人灵魂笼罩之下,一切尽收眼底,那道人影正是华服男子!亦是南鲲都的城主! 华服男子却感觉不到异样,继续向泉音书院飞去,全然不知对手已然洞悉了自己的影踪。 骤然,如波浪流转的光柱骤然一滞,一道魁梧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唐虬手拈一朵黄花,嗅了一口花香,在振聋发聩的声响中,平稳地说道:“秦释,别来无恙。” 华翟老人心中破开封印的喜悦瞬间收敛,被不可置信取代,甚至顾不得吸纳一只只鹤形咒文,以灵魂波动喝问道:“你是究竟是谁?一介凡人?唐虬?” 华翟老人怒极反笑,大叹当初竟有此等不明不白的人物混进,自己还堂而皇之地答允! “我只是籍籍无名之辈。”唐虬脸色木讷地说道。 华翟老人一把拘过空中剩余的鹤形符文,纳入体内,圣威浩荡,道:“籍籍无名?那怎会识得我” 唐虬木讷的脸上扯起一道笑容,令人不寒而栗:“我参与过围剿你的任务,自然认得你。今日,我只是来帮你的。” “那慕城主好歹也是凝一阶的修者,可不是土狗瓦鸡,不是随便一个藏头露尾的人,便能对付的。”华翟老人讽刺。 唐虬并不恼怒,手掌一翻,一块令牌出现在他手中。华翟一感知到,怒目猛睁,青筋暴露:“玄封地堡!难怪!”华翟怒极反笑:“你既然是玄封地堡的狗,会来帮我?即便你身怀洞元秘境,凭你不过初入凝一阶的实力,在我面前实在不够看。” 华翟继续说道:“拖你们的福,三百年的枯寂,让我一步跨入圣境,捏死你易如反掌,荡平你们玄封地堡也不费吹灰之力。” 唐虬面不改色,丢掉手中的黄花,用灵魂回应道:“你以为是谁将关磨送来的?” 一句话,震得的华翟老人灵魂颤动:“这灵魂波动……原来给予九璇湮龙阵最后一击的人……竟然是你!” 华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后怕,“难道自己一直被算计了?破封心切,确实从未考虑过这小子从何而来,只道是上天的赐予,原来……”。 “你有什么目的?”华翟强压惊异与狂怒,问道。 唐虬不言不语,头颅一亮,张嘴吐出几十口飞剑。飞剑化作一道道寒芒,穿破金色光柱,狠狠地刺向远天。 “我想与你做个交易。”唐虬以灵魂传音道,尔后两人以灵魂交谈起来。 华服男子难以置信,隔着五百丈,几十口飞剑转瞬便抵达,封死了他所有进退之路。 破入凝一阶之后,为身份所制,他疏于修炼,更多的是掌政南鲲都,统御一方水土,生死之战已渐渐远去,骨子中的战血竟不似以前那般沸腾。 此时看到几十口飞剑,其速度飞快,他竟心生凉意,一时间难作出反应。 “唰”,一口飞剑穿破了他的袍服,带着灼热的气息,瞬间将他采用八幽蚕丝编织的衣裳点燃。 他元魄鼓荡,华服变作杂屑,露出一身黑色劲装。 “精于勤,荒于嬉,这个城主之位欺惑了我太久,差点让我舍弃本心……这次过后,我还是……”他在心中做出某种决定,气势飙升。 虚空一凝,他手掌一扇,两道紫光激散,崩碎了十几口飞剑,让它们化作点芒。 接着,他双手结印,一道虚影出现在他身后,护佑着他。他又祭出一双巨大的手掌,如臂指使,震裂了虚空,其中溢出一丝丝漆黑的元气。 几十口飞剑只在他身上留下几道血痕,便被一一打散。 男子灵魂一聚,背后的虚影凝实了几分。他并未贸然前行,只因在他的对嘛,一个魁伟的男人与他遥遥相对。 “禀报你们的圣上,秦释回归。大错已铸,你必死无疑,不若就此逃脱吧。”男子平淡地说道。 泉音书院之中,异象消散,天空恢复清明,沉凝的气息再无影踪。 南鲲都城主闻言,心头一片死灰,作为统御道炎王朝南边一座大都城的人,他自然知道“秦释”二字代表着什么,悬赏海量无暇元晶缉拿,曾经差点将道炎王朝覆灭! 天枢府曾断言,若秦释未被镇死,道炎王朝危矣! 三百年来,他一直是王朝圣上心中的一根刺。不想,却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死灰复燃,追责下来,他难辞其咎。 “你是谁?”他看着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神色木讷的男子,心中无数疑问交集。 唐虬手臂一抖,一杆古旧粗糙的长矛出现在他手中:“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不逃,必死无疑,王朝会集结各大宗派追杀你,天枢府也会派遣你难以想象的人夺你性命,只因为,你就是释放出秦释的人!” 第十四章 一落千丈 http://..org/ 南鲲都城主闻言,一脸错愕,大惊失色:“你……你说什么?” 唐虬嘴角扯了一下,落在南鲲都城主眼里,唐虬像是在冷笑一般。唐虬也不言语,只是默默看着他。 突然,一道响彻云霄的声音传向四野八荒,连石麓山脉之中,都惊出成群飞禽走兽,“慕城主!今日你助我脱困,大恩不言谢,我秦释来日,必有大报!” 慕易檐惨白的面庞瞬间不见一丝血色,起先论罪,他只是疏于管理,现在定下罪来,他必然就是同谋,下场不言自明。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日之间,他便从高高在上的大城主沦为丧家之犬,余生恐怕只能活在逃亡之中。 荣华富贵、尊崇地位,不过朝夕之间,便灰飞烟灭,实在脆弱至极…… 唐虬不顾对面脸色变幻的慕易檐,腾飞回到泉音书院之中,只见一丰神如玉的青年男子,站在聚元阵旁边,面带笑意,看着阵中昏迷不醒的少年。 “唐虬,不论你出于何种目的,你送与我的东西,对我确有极大帮助,我答应你的那几个条件,自然会信守。”华翟淡淡说道。 “你隶属玄封地堡,我本应将你踩成一滩肉泥。但不知为何,我隐隐觉得,留你一条性命,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的惊喜。” 唐虬望着一个方位,淡漠地答道:“你沦为丧家之犬时,我并未加入玄封地堡。而且,我的命不必你来留,你若想取,怕是还得掂量一番……” “况且我并无恶意,你只是我局中的一个棋子,我对一个棋子,又会有什么恶意呢?” 华翟嗤笑一声:“衍灵境的小辈,把我一个圣者当作棋子,说出去不怕被天下人笑话?若不是你能拿出那种东西,我吹口气便能抹除你在这世上的种种痕迹。” 远天,慕易檐早已悄然退去,南鲲都中的大多数人对“秦释”这个名字并不了解,唯有少数人才有所耳闻,一番震惊之后,反应各不相同! 有人不信,有人连忙冲天而起,禀明自己身后的势力,有人打算远离这即将成为风暴之眼的地方,有人则在思量如何从中牟取大利。 “竟然是秦释!三百年前的风云人物,今日竟再现世间!南鲲都一带,怕是会掀起狂风暴雨!说不定连石麓山脉中的那些势力都会被卷入这漩涡之中。” 这时,屠成出现在聚元阵旁,一脸呆滞地看着眼前两个见所未见的人物。 “你……”屠成刚开口,华翟屈指一弹,便让他昏迷过去,来不及说出一段完整的话语,肥硕的身体便重重砸在石地之上。 整个南鲲都归于平静,城主府依旧稳稳地悬浮在空中,只是人去楼空,一切价值连城的东西都被慕易檐带起,携家眷与亲信悄无声息地遁走。 唐虬早已离去,华翟一人漫步在演武场之上,沉浸在自身的变化之中。初入圣境,需要他体悟的东西数不胜数。 玄妙的感觉在他的元脉之中流动,血液中,似乎有着某种沉睡的东西,等着他去唤醒。 如今的华翟,放眼整个道炎王朝,已是屹立在顶峰的人物,实力改变所带来的心境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 不多时,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一个庞大的身影从远处飞掠而来,来着一股慑人的气息,其旁还飘浮着一个巨茧。 华翟眼眸微眯,古井无波。 须发长挂的虬古,六只手臂在大日的照耀下,光华流转。布满鳞片的双蹄每跺一下地面, 都会引起微弱的震动,虬古光是飞奔,便有这般威势。 虬古一跃而起,巨大的身子伴随着沉重的势头,落在华翟面前,并未踏碎地面,将冲势化作震动,沉入地面之中。 华翟叹了口气,看向虬古。虬古微微屈身,用着颤音说道:“恭祝主人重归!” 巨茧落在地上,发出骨肉蠕动、汁液溅射之声,清香与恶臭交融着弥散在演武场之上。 “我被玄封地堡的人算计了……”华翟缓缓说道。 虬古一愣,巨大的独眼浮上一层冷意看向巨茧:“这小子是他们的人?”说罢,虬古大手虚握,那巨茧便开始颤动起来,其中骨肉蠕动的杂音骤然停止,微弱的生机即将被掐灭。 “且慢!”华翟出言制止,“这小子当初记忆被斩,若是他们的人,这也做得太绝了。我推测,这小子也不过是那唐虬的一个棋子”。 “以大罗凡体为棋子,好大的手笔!”虬古神情一松,十几天的相处,他对关磨也有着那么一丝情感,要他亲手杀死这个少年,心中或多或少也有着一丝不忍。 “以大罗凡体为棋子,就不怕拱手让人了么?如今的小辈……胆大包天呐。”华翟自语。 巨茧之中被扼制的生命气息再次恢复,“噼里啪啦”的骨头脆响传出。关磨与九璇湮龙阵硬抗之时,肉壳所受之苦,足够寻常同阶修士死上几百回了,若不是有通冥秘境加持,他的肉壳早已化为尘埃了。 真念复苏,血气开始回升,朦胧之中,关磨不知身处何方,嗅到一股奇香,全身麻痒难耐,却是说不出的舒坦,似乎肉壳寸寸化开,被浸泡在琼浆玉液之中。 华翟自然觉察到关磨苏醒过来,他并不惊异,他深知虬古的神异与大罗凡体的传说,两两相加之下,濒死的状况也不过一刻时分便能回春。 华翟的鹤形灵魂一振翅,关磨刚真念中的感知与意识便被阻隔,他又沉沉睡去,任由虬古的涎水和毛发滋补自己的肉壳。 “我原以为上苍赐我机遇,我得以实现夙愿,自以为掌控着棋子,不想却是他人手中的棋子,报应不爽。”华翟感叹道。 虬古不解:“那主人您为何还放任那唐虬离去?” “他若算计到了这一步,敢与我正面相抗,自然有几手底牌,怕是我执意留下他,也是相当棘手,恐怕难以善了,更何况他给了我一只吞极雀。” 虬古疑惑道:“不过是略为稀有的储物生灵,有何珍奇之处?” “其中装满了无缺元晶……磅礴的先祖遗魂……还有……修习灵桥秘境之法!” 虬古倒吸一口凉气,直接将其身前养气抽尽,出现一大片真空。 “既然他与我的目的都达到了,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倒也不必有所顾虑。此间事了,蛟龙入水,翻云覆雨,我等先去修元界,去寻故友,而后重归于此,去那炎煌城走一遭!” 虬古咧嘴一笑,仿佛看到了三百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一怒为红颜,不惜与偌大一个王朝搏命。 “主人,那这小子和你门下那些弟子该如何处置?”虬古问道。 华翟沉吟片刻,说道:“任其自生自灭,这是为师给他们最大的馈赠。” 接着,他又说道:“犁水会将荒山承托起来,彼时我们往石麓山脉中进发,随手将这小子扔下便可。” 华翟神色平淡,圣者元威敛而不发,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虬古欲言又止,他倒希望华翟能带上关磨。 华翟上前,一手按在巨茧之上,比真念强盛了不知多少层次的灵魂一下没入关磨的头颅之内。 “开辟出了如此之大的颅宇……木芝都盘……太敖元魄……” “真念异变……通冥秘境竟然真有此种神效,日后若是修出灵魂来,不知会是何种光景。” “可惜我不是大罗凡体,否则……哪用被困这三百年。” 沉思了一会儿,华翟眼中精芒一闪,俊朗的面庞正容亢色。 关磨的真念松散的聚集在一起,形态各异的符文时隐时现。华翟的鹤形灵魂展开双翅,遮蔽着关磨的真念。 每当那些金色符文闪现,那只鹤便会迅疾地将之叼起,吞入肚中。就这样,关磨的真念之上,金光渐渐消泯,一个个的符文被剥夺,《大罗算术》正极快地从他真念之中消失。 突然,华翟灵魂一收,卷集着几十个符号回到自己颅宇之内。 虬古在一旁静静地站着,心中摇头叹息。 华翟起身,眼眸深处金芒一闪而过,缺匮之物终是回归了。他虽不能如关磨那般随心所欲地运用通冥秘境,但偶尔也能凭借着通冥秘境窥得一丝先机。 聚元阵之中,几十个少年昏迷不醒,屠成亦倒地不起。华翟心中感慨万千,他本不是嗜杀之人,自然不可能赶尽杀绝,将这些人弃之不顾,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华翟长叹,三百年来改头换面,想方设法躲避道炎王朝的追捕通缉,苟且偷生了那么久,绞尽脑汁布下一环一环的圈套,生怕一丝微小的变故会覆灭他的整个计划。 事到如今,大功告成,他反而有些身处虚幻之感。 仰望苍旻,碧天如洗,日耀长空,几只禽类精神抖擞,翱翔在天地之间。虬古深吸一口养气,说道:“还是这外面天地的养气精纯。”言罢,随手拔起一颗摩萨树,放入嘴中咀嚼起来。 华翟抒出三百年来的积郁之气,神采奕奕,一扫沧桑颓丧,如一柄出鞘的宝剑,气势逼人。 远处,荒山震动起来,沙石俱下,尘埃飞舞,犹如雷鸣之声回荡,整个南鲲都的人都惊疑不定地望着泉音书院的方位。 漫无边际的荒山淹没在扬起的尘土之中,巨大的轮廓显得有些狰狞,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庞大的山形竟在缓缓收缩。 不多时,烟尘散去,只余一片旷野,露出崭新的土泥,一些奇异的昆虫正惊慌失措地向着更深处钻去。 犁水站在潭边,遥遥望着这无垠的空地,其背上驮着一片山峦,覆盖着青翠,看上去好似一个栩栩如生的泥塑玩物。 荒山非山,实则是一宗至宝,犁水将其驮在背上,腾起一片青雾,向着泉音书院飞去…… 石麓山脉作为道炎王朝的修行胜地之一,常年有着修者出没,或是在此磨砺己身,或是期冀机缘降临,或是寻访某些传闻中的宗门大派。 葱翠掩映之下,是连绵起伏的山脊,山势或峻峭,或奇诡,放眼望去,仿佛置身于久远的上古蛮荒时代之中。 头生怪角、身披寒鳞的马匹,奔跑起来,每一步落下,便会溅起大片冰渣;一只猿类生灵蹲在枝桠之上,两对长满尖刺的翅膀收敛在背后,大口地吃着果实,汁液流淌;有生灵齐腕处生有一柄巨斧,其上灼热的气息缭绕,这是一匹角斧,它趴伏在地,其旁是一具新鲜尸骨,鲜血滴淌。 这不过是初入石麓山脉,一些罕见的异种便在此出没,也是无数修士的殒身之地。 一行人遥遥飞来,在石麓山脉凌空而行,无异于挑衅此地的一些强悍存在。 慕易檐携家眷逃向石麓山脉之中,衍灵境的气息散发,众人简装而行,飞掠过地下扶疏,偶尔惊动一些小憩的生灵。 衍灵境的威压之下,那些颇具灵性的生灵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慕易檐一言不发,在这种沉氛中,呼啸的风声讥诮地刮过慕易檐的双耳,几十年的辛苦毁于一旦,当真是祸从天降。 猛地,他身形一止,只因在他的灵魂之中,一道倩影倏然出现在他前方。 他的家眷亲信见状,也都纷纷止住,倒也无人出言询问,毕竟在他们眼中,衍化出灵魂的人物,行事必定有着他的道理,事实亦如此。 来人素雅的面庞不施粉黛,一如宝珠被拭去泥污,露出本我的光彩,一席中规中矩的装束显得英气十足,略带笑意的嘴角,竟有着男子特有的玩世不恭。 慕易檐眼角一跳,全身的元魄悄然汇聚,出乎他意料,这么快便是被人盯上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柳家主,倾月佼人。”慕易檐脸色铁青,虽然自觉实力碾压对方,但若是有一个追兵出现,那便意味着,离被围困也不远了,多耽误一瞬,便多几分危险。 故而慕易檐话音刚落,他就暴起出手,袖袍之中飞出几十只紫色的燕子,袅袅向着柳倾月闪去,直欲先下手以绝后患。 接着他身形一动,骤现在柳倾月身后,拳头上包裹着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牵起丝丝缕缕的音啸,毫不犹豫地将柳倾月贯穿。 拳面上的人脸,享受地咂了咂嘴,似是在品尝这位佳人的鲜血一般…… 第十五章 坤极剑斩 http://..org/ 慕易檐常舒一口气,顾不得搜掠柳倾月的尸首,便欲离去。 旋华升腾,盘旋在他脚下,现在,他决定不惜耗费旋华之力,极速逃离此处了。 “唰”的一声,他便卷着自己的家眷亲卫,飞向高天,元威压向大地,慑服了某些有着灵智的生灵。 清新的草木之气被冲散,带着破空声,慕易檐拖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 尚不稳固的灵魂荡开,发现四下再无他人,心下大定,看来想象中的围剿之灾,并不会发生。 “圣者既出,不知这南鲲都会变得如何……劫难啊……”他暗叹。 正当他心中大石落下之时,一道粗壮的剑气蓦地出现在他的灵魂感知之中,锋锐之意竟直接割得他灵魂生疼。 剑气来势汹汹,脊上趴伏着一只青翠如玉、似龙非龙之物。刃上布满符文,一明一灭。护手如一朵绽放的紫色海棠,剑柄则是一缕幽蓝色的火焰,剑镡上缀着九根摇曳的朱红色鸾羽,飘逸绚丽。 慕易檐从未见过这般璀璨华丽的剑气,只觉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巨剑向自己刺来。顾不得其他,那道剑气带给他的感觉太过绝望,汗洽股栗,灵魂飘忽若飞,肉壳抖若筛糠,当真是魂飞魄散。 若有若无的音啸刺透了他的双耳,回神之时,那剑气离他不过十数丈。双耳鲜血汩汩外冒,他全然不顾,强行拉扯自己的灵魂,将其点燃。 狂霸之气扩散开,炽烈的火光从他后背升起,双目血红,发丝根根竖立,白皙的面庞瞬间变得狰狞扭曲。 慕易檐的头颅两侧的虚空中,浮现出两个黑色的漩涡,喷薄着莫名的力量,像是两只传说中的鬼族之眼。 灵魂燃烧,他的那些家眷大多并不能御空,一个个无处着力,惨嚎着掉落而下,还未触及地面,化作肉泥,便被那道剑气波及,一如蛛网遇火,瞬间消散无踪。 慕易檐神志不清,一旦灵魂以此极端禁法运用,修为倒退不说,损己之大,无法估量,一个不小心,不定灵魂直接退化为真念,真念再被烧尽,沦为行尸走肉。 剑气逼近,他的那些侍卫冲上前去,护主心切,无知无畏,顷刻间被切碎得如尘埃一般,那道剑气甚至都不曾滞顿一瞬。 慕易檐感受到强劲的风暴绞起他的肤肉,如今,他不知哀怨、忧虑,丧尸认知的他,宛若人形战仆,头颅边上两个漩涡转动极快,抵消了极大的损伤,若非如此,那剑气怕是隔着老远便将他捏碎了。 一道龙吟、一声凤哕,骤然响彻天地,极强的威压席卷而来。剑气之上,趴伏之物腾起,剑镡上九条赤羽亦挣脱开来,双双向着慕易檐飞去。 两个漩涡黑洞拉扯进一根赤羽,竟让赤羽迸断,火花四溅。而那青色如龙之物则一下撞在慕易檐身上,一具凝一阶的肉壳,就这样被生生撞碎,只余一个还算完好无损的头颅。 不过几息,一个睥睨一方的人物便被除名,熊熊燃烧的灵魂则被那条异兽一口吞掉,余下八根赤羽飞回,那异怪盘旋了一阵,将几个漏网之鱼一一杀灭,未见其用何手段,只是一口一个,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侍卫,毫无还手之力。 青怪再度趴在剑脊之上,剑气刮过的地方,螺纹杉、雪榆木、玉凌柏,这一片地域上的树木纷纷被连根拔起,砸落下来,将这片林地搞得是一片狼藉。 草木芳香之中,昆类惊散,走兽奔逃,飞禽羽毛抖落。 剑气收敛,缓缓变小,最后变得有如银针,倒飞而去。 细小之剑稳稳落在柳倾月手中,细腻的玉掌翻动,小剑便被收了起来。 声息收歇之后,四野阒然无声,她元威波动,在吸纳方才夺得的慕易檐之魂,外形似一块扁平的宝石。 柳倾月一脸享受,咂了咂嘴,媚眼如丝,不复先前的英气,改换之快,却毫无违和之感,她拥有一张适合任何气质的脸蛋。 扁平宝石被柳倾月的灵魂侵蚀,碎成一缕缕游丝,与她的灵魂交融在一起,随后被吞噬、炼化。 “未曾想,这慕易檐在灵魂禀赋上竟这般得天独厚,若不是作了城主,荒废了修为,失了锐气,怕是我也得费一番手脚。”柳倾月心中想道,修士普遍晋升凝一阶后,得到的都是人形灵魂,若非,此人必然有着独一无二的禀赋。 柳倾月羊脂玉般的肌肤之上,蒸腾起一片灰褐色的雾气,以秘法吞噬了一个奇魂,对她来说,堪比洗髓伐骨,看似无暇的筋骨血肉,再一次被净化。 长于一口气,柳倾月摄过远处落在地上的人头,满意地端详了一会儿,便收入体内。 这时,破空之声传来,柳倾月微微一笑,梳理仪容,静候来人。 林间,唐虬感应着,循着灵魂牵引,知晓了柳倾月所在之地,到达之时,这里仿佛有蛮兽搏杀后留下的痕迹,令人心惊。 踏着旋华之力,唐虬纵身一跃,稳健地落在地上,魁伟的肉壳有如铁塔一般,给人以隐天蔽日之感。 “解决了?”唐虬问道。 柳倾月素手一挥,慕易檐的头颅便出现在她掌中。 唐虬难得地动了动下颚,“我将他逼出南鲲都,便是为了方便行事,你击杀他之时,未被何人发现吧?” “坤极剑,一击必杀,纵是流露出了气息,也不过几息,应是不会有人怀疑。”柳倾月答道,并不放在心上。 唐虬看着周遭被毁得七七八八的古木,惊异于坤极剑的威力,道:“毕竟是凝一阶强者陨落,这种景象已然算是平和了。” 他轻抚下巴,声线四平八稳:“两年了,那小子达到了都盘阶,一身肉壳在那虬古的滋养下,也是远超同阶修士。事到如今,你应是可以告诉我,帮助那秦释的理由了吧?” 柳倾月笑而不语,走近唐虬,指尖轻柔地抚过唐虬下巴上的胡碴,吐息如兰。 “还是保持沉默么?”唐虬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中隐隐有着不耐。 柳倾月见唐虬情绪有所波动,掩嘴轻笑,一时间使得周围亮丽不少,这才说道:“南鲲都下一任城主,姓柳。” “……”唐虬沉默,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这是最快光明正大登上南鲲都城主之位的方法,击杀了这个叛徒,想必也是大功一件,更何况……”柳倾月话语一顿,笑得有些森冷,“何况,我们还有秦释的下落,这些通通上报,这南鲲都城主之位,不是手到擒来?” 唐虬虽颜表木讷呆傻,可心中宛如明镜,瞬时反应过来,“那些先祖遗魂被你做了手脚?” 柳倾月巧笑嫣然,不置可否。 “我竟未发现丝毫不妥!”唐虬嘴上说道,流露出一丝赞叹,心底却想着在这女人城府深似渊海,定要谨小慎微,尽快提升实力,若是能够压制她,倒也不必这般提心吊胆。 剥离出唐虬话语中的赞赏,柳倾月自然“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清丽脱俗、不谙世事之感一下在她身上涌现。 “下一步如何?”唐虬询问,在谋划布阵上,他对这女子心服口服,先祖遗魂竟能蒙蔽圣者的双眼,实为逆天。 凝一阶与圣者看似只有一步之遥,其间的天堑,却是某些修士花尽一生,也难以跨越。 柳倾月玉指卷起一绺黑发,抿起嘴唇,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童稚之感萌发,一如刚破土而出的嫩芽,清新自然。 “成为城主之后,行事会方便不少,一些计划便是能够施展,环环相扣,便能一步步登上那座山巅。” 唐虬知晓,此刻她的脑中必然又勾勒出了一系列庞杂繁复的谋策,怕是说一整天也说不完,只得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退离玄封地堡,那是秦释屠戮道炎王朝,斩下的第一刀,你还是保住自身为好。” 唐虬看着一颗螺纹杉,数了数其上究竟有几圈螺纹,“据我所知,玄封地堡的那位堡主,或许也是圣者,秦释能否荡平,还是两说……” 柳倾月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继而说道:“也罢,退便退了,也是该动身寻觅那些超天极物了……真石宝液确在这石麓山脉之中?” “那是自然,不过具体方位,我实在难以推算……峰丛林立、丘陵密布,荒漠与绿洲并生、火山与冰川共存,雄奇之地不计其数、秘穴隐窟指不胜屈,古遗迹中的强者手札让修者们趋之若鹜。古人开辟的洞府更是一些派门立宗之地,即便是我俩,也不能越雷池一步。”柳倾月滔滔不绝地说着。 唐虬一叹,说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待我成就南鲲都城主之位后,你便是我的亲侍,这样……行事更为稳妥。” 二人一言一语,商讨谋划着日后的道路。正当这时,附近传来数道破空之声,带着五颜六色的光华,来者竟全然立于开玄境,一个个气息澎湃,如浪涛击空。 元威一收,一行人袍服甚是华丽,土黄色为底,有着密集的符咒、印花,赤色花纹滚边,胸襟上雕绘有一株鸟兰。 为首之人是一慈眉善目的老人,一路循踪而来,唯有此处土屑飘飞、狼藉一片,便欲在此处探查一番。 柳倾月微微一笑,知晓来人的底细,轻言细语地说道:“兰家主,小女子在此拜过。”言罢,便盈盈一拜。 老者连忙还礼,连呼客气,“柳家主可有慕易檐的之讯?若不将这祸乱之辈擒拿,想必我们南鲲都这五大家族,都难以善了。” 柳倾月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口中答道:“兰家主不必多虑,那慕易檐已被击杀。” 老者身后,一年轻男子嗤笑一声,眼中饱含着淫邪与戏谑,对柳倾月的娇躯,垂涎已久:“柳家主,你一开玄境修者,怕是连旋华之力都并未开启,便大言不惭说你击杀了衍灵境的强者?莫不是你最近太过如饥似渴,真念都出现紊乱了?” 说罢,一行人哄笑,尽皆火热地盯着柳倾月的玲珑肉壳,浮想联翩。 兰书贤厉声喝道:“闭嘴,成何体统?一家之主岂容你们羞辱!”然后向着柳倾月微微躬身:“柳家主,老夫家教不严,这几个小子被宠溺太久了。” 柳倾月笑靥如花,手掌一翻,慕易檐的头颅便出现在掌心之上。 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一时间静若寒蝉,兰书贤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是……洞元秘境?!”显然,洞元秘境带给他的冲击,远比慕易檐的死要剧烈得多。 柳倾月呵呵笑道:“我见兰家主这几个小辈不学无术,嘴上还不干不净,实在太过腐朽了,我作为长辈,自然要助你一臂之力,清理门户!” “等……”兰书贤话刚出口,唐虬便骤然消失,忽地,又出现在原地。 “啊……爷……爷爷……”兰书贤身后传来极其惨厉的叫声。 此番带来的几个孙儿,竟在一刹那间被人废去修为,都盘直接崩毁,全身经脉滞涩,此生再无修炼的可能。 “哈,抱歉兰家主,忘记告知你,这位是我昔年一位师兄,就任于玄封地堡,今日恰好助我诛杀慕易檐,一身修为已达到了衍灵境凝一阶。”柳倾月轻声说道。 兰书贤脸色惨白,管教无方,酿成大错,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会来淌这浑水。 寒毛卓竖,脸上掩藏不住的惊愕,兰书贤活了一百余年,从未像今日一般手足无措,对方若是能击杀慕易檐,那必然是将凝一阶修炼到更深处的惊世强者,至于柳倾月,则直接被他忽略了。 “柳家主训诫的是,小老儿管教不严,日后定对他们严加管教!既然柳家主已然除去此患,那我就不在此多留了,告辞!”兰书贤强按下心中的怒焰和悚惧,垂下皓首,将几个小辈以元魄拘起,腾起旋华之力,便匆匆离去。 “衍灵境的人物……”兰书贤有生之年,也就见过那么一两次。 “不知死活的老狗。”唐虬淡淡说道,他心中清明,柳倾月的实力只在他之上。 柳倾月将双鬓垂下的青丝捋在耳后,明眸皓齿,“相信不久后,道炎王朝的圣上,也会下令让玄封地堡的堡主,将你调到南鲲都。” 唐虬瞥了一眼柳倾月,越发琢磨不透这个女人了…… 第十六章 天猱与影鹞 http://..org/ 石麓山脉奇峰矗立、惨丘散布,沟壑纵横交错、河潭水源众多。 不少异地因天地间元气的涤荡,变得宛如有了灵智一般。一些强悍的古人埋尸之地,其四周也会有着种种异象异物。 元魄的吞吐喷薄,更为这片广袤无垠的山脉渲染上一层玄妙的色彩。 断陷流蚀,将原本平淡无奇的石麓,雕刻得多姿多彩,雄奇古怪的地貌在凡俗之中,绝不能见。 一只半人半狮的角斧,手腕处生出的斧刃滴着炽热的熔岩,它站在一棵螺纹杉之前,举起通红的双刃,切剥着螺纹衫坚硬的外皮。 螺纹杉年份久远的话,其内会泌出一种对生灵有益的汁液,据说能够强壮真念、获取蕴藏生机的元魄。 背生长满尖刺双翼的天猱,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旁一颗雪榆木的枝上,歪着头,看着角斧将一块块螺纹杉外皮剥落下来,经由角斧的滚烫斧刃,那些外皮已变得焦黑。 天猱鼻孔抽动,远超其他生灵的嗅觉,一下子察觉到了什么,它目光一凝,不似起先那般懒散,盯着那颗螺纹杉,眼中闪过贪婪。 开启了灵智的遗种,至少也是脱下了“虚箍”的存在。 角斧不再动用斧刃,而是用另一只有着四根指头的爪子,一层层地抠下螺纹杉的外皮。 天猱只欲坐享其成,现在现身,免不了又是一场搏斗,先前一只岚羽在它双翅上留下的伤势,都还未愈合。 正当此时,一丝来自不远处的异动,传入它的六识之中。只见它矫健地爬下雪榆木,不再觊觎角斧正剥开的螺纹杉,几个闪灭,便消失在林间。 行走在扶疏之间,兽吼低沉、禽啸尖锐,犁水驮着华翟和一座巴掌大的小土包,虬古跟随在一旁,一行人不疾不徐,仿似闲庭信步。 “主人,那颗象树上有一只天猱,似乎在观察我们。”虬古突然对着华翟说道。 犁水也“哞”了一声,仿佛是在征询什么。华翟摆手道:“不用杀它,它不是王朝的鹰犬,只是一只野生遗种罢了。” 华翟轻而易举地便窥探到这只天猱的进境,不过刚脱下虚箍,觉醒灵智。 “既然有天猱出没,想必离那花果山也不远了……”华翟想道。 华翟拍了拍坐下的犁水,犁水立即止步不前。虬古也站定,问道:“主人,何故停下?”他心中倒是对即将到来的追兵忌惮得很,希望快马加鞭赶路。 华翟也不言语,只是抬手向下虚压,那个一直飘浮在虬古身旁的巨茧,一下子砸在地上,发出都沉闷的声音,其中似乎有着一大块金铁。 “就将他留在这里罢了……我与那花果山有一段因缘。”华翟突然说道。 虬古硕大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失望,六只光洁如玉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躯两侧。犁水则啃咬着象树的树皮,嚼得津津有味。 “这一段因缘已尽,我若执意留下他,对他百害无一利……”华翟凝视着巨茧,目光穿透而过,看着这个与他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弟子。 三百年来,他阅人无数,唯有这个弟子,身上有着沉重的枷锁束缚,浓雾难以驱散,可关磨心境却是豁达澄澈,通透无忧,一心向修,让他难以推算出关磨日后的一星半点。 这也是他为何只愿一步步诱导关磨去帮他解开枷锁,而不是以武力逼迫关磨的原因之一。 “虽然我也是落入了他人的圈套,但这小子却是全然不知的,应有的补偿我已留下,自此之后,便是依靠他自己了……”言罢,华翟从袖袍里甩出一坨滚圆的肉球。 犁水身上的五色条纹蠕动起来,变幻成一片斑驳陆离的光芒,大地之上的杂草落叶翩然纷飞,烈风聚集在犁水蹄下,狂暴之意吹乱了虬古的须发。 “走吧……”华翟淡淡说道,虬古身形一变,化作一根奇形异状的人参,被华翟收入袍中。 蹄下生风,犁水踏空而去,迈出一步,便到几十丈开外,七八步之后,便消失在天际。 象树之上,天猱振翅一飞,立于象树冠盖之上,呆滞地看着远去的那道影子,那尚不成熟的识根,首次萌发出一种渴求更高境界的欲望。 它早已将那螺纹宝液抛之脑后,心灵正被一种莫名的感触冲击,识根缓缓地壮大着,头颅中、血脉中沉寂的神异因子滋补着它。 异兽修炼,与人族类似,初期皆以挖掘自身为主。 它落回雪榆木,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巨茧,不知其为何物。 小心翼翼地爬下雪榆木,天猱用一只脚探了探那巨茧,发现并无异动,又贴上前去,嗅了嗅,有一股沁入心脾的香味。 强烈的生机蕴含在其中,宛如一个庞大的心脏在其中跳动,骤然,巨茧内发出了“咚、咚”之声,惊得天猱退后几步。 犹如擂鼓一般,大地都微微震动起来。不远处的角斧刚品尝完螺纹宝液,就感觉地面颤动起来,狮身一震,四只有力的兽蹄挥动,向着一个方位跑去,一路淌下几滴岩浆。 玉凌柏上栖息着的鸦雀,四散逃逸;身披寒鳞的冰魇,带着一道悠长蓝光,给周遭的树木裹上一层银装;牙保兽族群奔行而过,身形虽肥硕,逃起命来却是毫不含糊,几颗还未成长的象树被直接撞断。 仅是因为那巨茧传出的异响,便形成了这样一幅壮观的景色。 巨茧之中猛然涌出的生命之力太过强盛,引得这方天地间的元气都发生了紊乱,在这些六识灵敏地生灵感知中,就犹如一尊血气澎湃的至强猎人出现了一般,只得亡命奔逃。 天猱经过最初的惊慌之后,见巨茧纹丝不动,唯有旺盛的生机在其中盘旋,他食指大动起来。 天猱修长的尾巴像是鞭子,“啪”的一声,狠狠地抽打在巨茧之上,怎奈巨茧严丝合缝,稳若磐石。 远处,一棵雪榆木之后,几只牙保兽探出头来,观望着这边的动静。 天猱急得抓耳挠腮,这样下去,怕是会被越来越多的异族分一杯羹。 “嗷!”一道咆哮荡起漫天草叶,牙保兽、云蹄兽纷纷辟易,天猱一颤,,随即傲然立于巨茧之前,双翅展开,其上尖刺绽放点芒。 幽煞柔顺的毛发在大日之下泛起内敛的华贵,仿佛烫上了一层暗沉的银光,幽冷的眸子使得虚空中的养气都凝结了一般,额上一道金纹闪耀,甚是神武。 天猱如临大敌,一身毛发紧紧附在肉壳之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鳞片。 对视了半晌,好似身披银甲的幽煞一动不动,只以一种泰然之貌诠释自己的领主之位。 天猱呲牙咧嘴,对面的幽煞淡漠地注视着它,身为狼之一族的远古遗种,在这一方地域也是风生水起,不少修士对其闻风丧胆,威名赫赫。 幽煞喷出两道漆黑鼻息,几株沾到的草木立时化作一滩黑水。 天猱獠牙紧咬,甚是不甘,隆起的肌肉松弛下来,颓然地退到一边,眼睑低垂。 幽煞目露满意之色,昂首阔步地走向巨茧,王者之风自显,它的目光已紧紧钉在巨茧之上了,其中散发的馨香和生命气息,让许久不曾大快朵颐的它,无比陶醉。 擂鼓之音渐渐平息下来,周遭的蛮兽异灵越来越多,它们都居于这片地域,经历最初的惊慌失措后,都上前来围观。 幽煞抬起前爪,欲一掌将之拍碎,蛮荒之兽,唯有最原始的食用之法。 爪上银光一闪,幽煞蓄势一爪重重地落在厚实的大地之上,巨茧消失不见。它一愣,旋即猛然醒悟过来,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天猱怀抱着巨茧,凌空而立,眼中满是嘲弄与不屑。 幽煞一跃而起,银背上浮现一道白色纹路,双眸呈猩红之色,竟有生灵胆敢挑衅它的王者威严,暴虐的气息展露无遗。 白纹投射而出,化作一个巨大的爪子,狠厉地向着天猱抓去。 天猱翅膀上尖刺飞出,在虚空中颤动起来,形成一道道纤芒,冲着惨白色的巨爪射去,发出铮铮之声。它自己则迅速挥动双翅,冲天而上。 纤芒将巨爪击溃,击打在幽煞的银毛之上,擦出星点火花,便消散无形。 “嗷!!”幽煞狂怒的啸声将周围一些弱小的生灵直接震晕,它银毛根根飘浮而上,炫目的光芒充斥,暗黄色的獠牙坑坑洼洼,犹如铁水浇铸。 它一个狼扑,将一只遭受无妄之灾的牙保兽按倒在地,残酷地将之撕裂,疯狂地咀嚼起来。 十余只云蹄兽腾起云雾,低空飞掠而去;几只凫貂迅速沿着象树树干向上爬去;一些涂焰鸦、金庚、啼虚鸡亦四散纷飞。 “嗷!”又是一道仰天长啸,幽煞银色的毛皮隐现暗金之色,身上的斑斑血迹被蒸干消失。倘若有修士经过此地,或能目睹一场生命奇迹,或是遭逢一场灾祸,沦为幽煞腹中之餐。 漫无边际的绿浪在天猱身下急速倒退,玉凌柏洁白如玉,螺纹杉淡紫色的叶子点缀在树枝之间,偶尔闪现。 一条小溪如树杈一般,分出众多支流。天猱低飞,一下扎入水中,在此浮现之时,口中已然叼着一尾肥大的花豚。 两只獠牙穿刺而过,将花豚牢牢定在口中。 囫囵吞下之后,天猱舔了舔嘴唇,打了个嗝,伸手探入怀中,拿出一只肥嘟嘟的肉球,把玩起来。 逃遁之时,它见巨茧之旁有着这样一个毛绒圆球,便顺手将之捡了起来,挂在腰间围着的一圈枝条上,一起带走,只当玩物。 捏了捏,天猱发现这毛茸茸之物手感极佳,想必用来清理股壑间的秽物是很不错的选择。 再次变转方向,天猱顺着一条溪流岔道飞去,此地象树、螺纹杉渐少,翠篁、朽岩开始进入它的视线。 忽然瞥见一棵朽岩上长有一片菇类,天猱收敛双翅,落在其旁,抓下一把大口吃起来,柔润的口感和菇类特有的香味让他欲罢不能,很快,朽岩之上的菇类便被它消灭殆尽。 菇类在它肚内变化莫测,天猱感到腹中一阵绞痛,股沟之间似有洪流即将倾泻而出,它连忙蹲下,将体内污秽浊气排出。 林中一阵异臭,熏得几棵翠篁中休憩的虫子都探头出来透气。另有几只身覆甲壳的虫子,则翻土而出,围着天猱的便溺食指大动。 天猱正欲如往常一般,去小溪边清洗一番,却猛然想起那手感极佳的肉球,便一把将之从腰间取了下来,在自己股沟之间来回揉搓…… 影鹞迷糊之中,感觉自己身上满是粘粘糊糊之物,鼻中还全是令它作呕的恶臭。它艰难地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让它如遭雷击。 影鹞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第十七章 破茧而出 http://..org/ 天猱不解,正当它享受舒适惬意之时,那肉球竟一下脱手而去,不知滚到何处。 好在杂秽已然清洁干净,天猱排出污浊之后,肉壳之内清气升腾,吐息悠长起来,卸下了诸多赘余。 万物生灵与人族一般无二,修到一定境界,皆有真念。天猱头颅内便蕴有真念,此刻,它真念通透,挣脱虚箍之后,六识从未有过这般灵敏。 “扑通”,溪边传来落水之声,天猱耳朵一动,灵活的跃动,一下子来到溪边,只见一个黑乎乎的肉球浮在水面上,方才那落水声,便是它发出的。 天猱喜出望外,想不到消失的玩物失而复得,急忙打捞起来,还不忘搓净影鹞身上的污秽,然后视若珍宝般挂在腰间。 影鹞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一道小水柱,浓郁的恶臭似乎还在鼻尖萦绕,它再度昏厥了过去。 天猱心满意足地抱起巨茧,直接腾上云霄,它虽不能像人族一般,修出旋华之力,可它天生的双翅,却能使它在空中如鱼得水,使他的敌人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双翅一扇,腾高了几丈,天猱划破了浮云,闲适地向着它的栖息之所飞去。 沿着溪流,日耀之下,仿若一道匹练。柔顺的匹练之上,天猱疾速向前飞掠而去…… 翠篁越发苍劲,宛如翡翠的稀疏竹叶下,隐约可见遍地的粗壮古藤,盘根错节,像是一条条巨蚺,匍匐在地。 五颜六色的果实挂在枝叶之间,姹紫嫣红的花骨朵含苞待放,蜂蝶飞舞,洒下点点光辉。 种类繁多的果树漫山遍野,珍禽异兽在其间穿梭,生机蓬勃。一棵华箐树上硕果累累,外形神似香橘,不过表皮呈暗红之色,肉眼便可看见其中流动的浆汁。 甘桧之上挂满了黄玉月牙似的甘桧蕉;洛杨枝桠吊着几根条状的洛子瓜;宛若磐石般的朽岩之上,密密麻麻地长着朽岩菇,据传,食之有着清浊污洗杂秽的功效。 葱茏之间,一块大石插入泥土之中,其上以道炎王朝的文字刻有“花果山”三字,龙飞凤舞,似乎隔出了一方瑰丽的天地。 天猱敛起双翅,轻灵地落在地上,下坠之时,顺手采摘了一颗华菁果,一口咬下去,清凉甘甜的汁液充盈在唇齿之间。 几只守山的鳞猿见天猱回归,上前迎接,一只挥霆猿则化作电光,上山报信。 两只鳞猿身形堪比俗世中的骏马,抬起巨茧,另几只鳞猿则以凌乱的人族语言问道:“将军,”说着指了指那个巨茧,“何物?” 天猱喉头微动,手舞足蹈地说道:“大蛋,吃掉,更强。” 众猿明了,天猱大将走一遭,便为众猴搏回这样一个造化,他们或目露惊喜敬佩、或抓耳挠腮急不可耐。 一群鳞猿簇拥着天猱向花果山上走去,一只吞吐天地元气的白鹤从远处飞来,翼展足有两丈,众猿跃上,将巨茧一点一点挪移上去。 天猱稳重地迈步走上,不似其他鳞猿那般毛躁,即便它也能翱翔,可它依旧选择乘鹤而飞,这便是人族所谓的“排场”。 天猱靠在巨茧之旁,抚摸了一下,看着对面几只鳞猿,似乎是在说“这东西是我的,想要我分一杯羹,就得看你们表现了。” 白鹤掉头,向着佳木茂密的深山上飞去,涂焰鸟、枯足鸦纷纷让道,一些不知死活的啼虚鸡,不躲不避,直接被鳞猿们抓起,褪去毛羽,剜去脏腑、放尽鲜血。 一只鳞猿掌心冒出一多火花,另一只鳞猿则将死透的啼虚鸡撕扯开来,一块一块烧烤起来。 天猱见状,眉头皱起,似是很不满这种粗陋的行为。 一只鳞猿察言观色,忙从身后的布袋中拿出几种香料,又取出一个小瓷瓶,清油如金丝垂下,铺在啼虚鸡上。 又有一只鳞猿,拿出一个罐子,又用一狭长的竹片,舀出香甜的蜂蜜,涂在啼虚鸡表面,火焰不烈不颓,恰到好处,滋滋发声,香气四溢。 香料调味,一只肥硕的啼虚鸡被烤得紧致香脆,由惨白之色变得金光可鉴,难以形容的香味弥漫。 这时,天猱紧皱的眉头才微微舒展,一副“还算干得不错”的样子。然后竟然真的用道炎王朝的语言说道:“干得,不错。” 几只鳞猿献宝似的,将烤熟的啼虚鸡腿交到天猱手中,“将军,慢用。”天猱矜持地点了点头,接了过来,正欲张嘴吞下,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声,一只强健有力的手一下子握住了啼虚鸡腿,一把抢夺了过去。 天猱正欲发作,却感到腋下有异物。一低头,发现一只手穿过它的腋下,牢牢握住那只啼虚鸡腿。 天猱呆若木鸡,万万没想到这巨茧之中竟有一个人族之胎,看样子,今时是孵化出来了。 他从未见过肉壳如此纯净旺盛之人,往日在石麓山脉中遇到的修士,一个个肉味酸苦、口感极差,如同咀嚼枯木,其中杂质恶臭,当时吃得天猱是直欲作呕。 而今日眼前这人,肉壳表皮有宝光流转,发出淡淡馨香,它猜想,这人族体内的鲜血定然是甘甜爽口、清新怡人。 关磨被一阵肉香吸引,自他强行破除九璇湮龙阵后,脱离通冥秘境,真念便陡然浑浊起来,不复清明,他六识尽灭,陷入极深的昏迷之中。 经过长时间虬古涎的浸泡与虬古须发的滋润,他的肉壳的裂痕一点点愈合,真念上的斑驳暗沉被洗濯,再度运转起来。 方才擂鼓之声,便是他生机复燃的讯号,却不料引发这一系列事件,让他自己陷入险境。 此后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沉睡,闻到一股令人垂涎的香味之后,他彻底苏醒,紧握那只啼虚鸡腿,一口咬了下去。 香醇可口,肉中蕴藏的油汁顺流而下,关磨舔了舔嘴唇,正欲用袍服擦嘴,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浑身光溜溜地暴露在外。 更令他错愕的是,眼前竟然有几只猿猴,一个个寒毛卓竖、惊恐万状,其旁还有一个背生双翅的猴子,对着自己垂涎三尺,关磨一阵胆寒。 再一看,自己竟然坐在一只巨大的白鹤之上!它正四平八稳地朝着某个方位飞去,不知要去到何处。下方连绵的山脊,时起时伏;喧哗的飞流急湍,声势浩大;走兽斑纹若隐若现,飞禽毛羽漫天飘扬。 寒潭之上雾气氤氲,绝巘怪柏处,生有奇花异草。 如此景色,关磨只从书中读到过,当时便心生向往,不料此时来的是如此猛烈突然,带给他了无穷冲击。 日薄西山,金光璀璨变得柔和,残阳如血,将天空渲染得悲痛与惆怅。山林深处有猿哀鸣,杜鹃啼血之声与之应和。 他身子前倾,就要从鹤背上坠下。一只鳞猿将其拉回,惊得关磨清醒过来。 几只鳞猿面色平静下来,从容不迫地看着关磨。真念窥探之下,它们发现这个人族,比它们之中最弱的相比都略有不及。 “带回,”天猱低声对几只灵猿说道,“交与,大王。” 关磨见几只鳞猿不知在嘀咕些什么,看到对方手中还握着许多焦香酥脆的啼虚鸡,不禁饥肠辘辘。 鳞猿们见关磨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肉,便试探着丢给了他一块。关磨大喜,一把接住,啃咬起来。 腹中的空虚稍稍解决,几只鳞猿从布袋中拿出一个竹筒,递给关磨,关磨摇了摇,其中有水动之声,便拔开竹筒一头的木塞,一股清香甘冽之意扑鼻而来,他仰头一喝。 由华菁果榨取提炼的果浆,与天然泉水相混,摇匀之后,被鳞猿们灌入竹筒之中。关磨从未喝过如此滑嫩软糯、回味无穷的果汁水。 平日间喝的皆是井水、泉水,唯有解渴之用,这浓郁芳香的华菁汁,不仅美味可口,喝入腹中竟还有剔除疲劳、充盈体力的功效。 关磨恨不得将舌头都吞入肚中。 几只灵猿则在一旁讨论:“修为,不行,肉壳,强大。” “吃掉,提升,修为。” 天猱点了点头,毕竟巨茧是它带回来的,为此还激怒了幽煞,到时真个要将关磨烹煮了,它也得分去大半才行。 关磨即便耳聪目明了不少,但也难以听懂那怪腔怪调的语言,何况他聚精会神地陶醉在华菁汁中,自然一无所知。 将最后一滴华菁汁用舌尖勾走,他长舒一口气,方才醒过来时的疲劳一扫而光。此刻,他忖度自身,只觉肉壳内蕴藏的力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比昏迷以前拔高了不知多少。 “应是虬古涎改善了我的肉壳……”关磨想到,旋即又一头雾水,根本不知眼下是何情况。 他见竹筒递回去时,发现灵猿们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不过他才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并不明白那种贪婪眼神的意味。 “谢谢。”关磨说道,少年心性,这让他心思活泛起来,为了取乐,随即又打趣道:“你们这些笨猴子,弄些琼浆玉液还挺好喝的,不如以后去南鲲都开间客栈,生意定然红火。” 天猱闻言,额上青筋隐现:“我们,不笨。” 关磨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心中错愕,呐喊道:“现在这些元兽都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会说话了?!”乘在白鹤之上,关磨赤裸地在风中凌乱。 “你,都盘,狗,吃了。”天猱继续说道,眼神中满是不屑。 关磨一听,大惊失色!有生以来,首次被人以此地恶劣的语言羞辱,对方竟还是一只猴子! 他一方面惊异于对方竟能看破自己的境界,知晓自己依然开凿出了都盘,一方面惊讶世间竟有这般恶毒刻薄的攻讦之术! 与此同时,心中暗暗决定,日后定要要养只猴子在身旁,让敌对之人被气死。 关磨放低姿态,毕竟对方刚出手救过自己一命。倘若他知道,对方只是害怕自己的食物被摔成肉酱,才出手拉扯,不知会做何感想。 “几位见谅,我不过随口一说,不料几位如此通灵,实在惭愧,还请各位多包涵。”说着,关磨作揖颔首,不过他浑身不着一丝,看来着实令人捧腹。 天猱挪了挪位置,拍了拍关磨的肩膀,道:“谅你,谅你。”说完,露出了异样的笑容。 谁会与自己的食物置气呢? 关磨不明所以,起了攀谈的心思,“我是如何来到这白鹤之上的?”他指了指坐下的白鹤。 天猱虽腔调奇异,话语断断续续,但发音还算清晰,可以辨认:“巨茧,生机,拿回,吃掉。”言罢,天猱脸色一下不复风轻云淡,心中惊慌失措,自问道:“诶?我怎么直接坦白了?” 关磨一愣,心中“咯噔”一下,我莫不是被当作食物了吧! 第十八章 花果山 http://..org/ 几只鳞猿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它们每次要吃掉牙保兽、啼虚鸡的时候,并不会告诉它们:“我要吃掉你们。” 而天猱将军竟然直言不讳,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圣贤之姿? 传说之中,古圣贤要吃掉某种生灵时,便会诵经咏词。想必天猱大将是在锤炼自身,模仿圣贤之姿。 一只鳞猿不失时机地举起手中的啼虚鸡翅,说道:“肉质,鲜美,吃掉。”说完,默默闭上双眼,开始“叽叽吱吱”的碎碎念。 天猱面容尴尬,又是摆手又是挠头,挤了半天挤出一句:“人族,不吃。” 关磨神色一滞,然后笑道:“那是自然,据古书记载,我们人族,或许还是由你们猿族异变演化而来的呢。”心中却满是戒备。 天猱“吼吼”地笑了几声,突然想到,“我对这盘中餐客气什么?何况我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他……”于是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之貌。 关磨见这背生双翅的猴子满脸倨傲,心中不悦,不过嘴上还是恭维道:“猴兄,既然真相大白,可否将我放下地去,来日我定当登门拜谢。” 天猱眼珠骨碌一转,灵机一动,说道:“花果山,邀你,做客。”吐字铿锵,不容拒绝。 关磨想到,若从这鹤背上一跃而下,怕是会摔个尸骨无存,即便侥幸存活,也必定躲不过这几只猴子的追捕。 关磨暗暗苦笑,寄人篱下,独为异客,况且他隐约感到这群猿猴对他别有用意,只怕会沦为砧板之肉,任人宰割。 关磨抱拳,虚与委蛇,只得“喜不自胜”地答应下来鳞。猿们很满意,又扔给他几块烤鸡,外焦里嫩,口感酥脆,浓香的油汁吃得关磨满口皆是。 这时,天猱腰上缠绕的一圈枝条上,昏睡的影鹞也悠悠醒转。不同于上次,此番它是被一阵肉香诱醒。 它豆大的睡眼惺忪,嘴角流出一丝涎水,待到发现自己的处境之后,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天猱感到腰间有异动,一把扯下肉球,这才发现,这竟是一只有血有肉的生灵!“今日怎这般诡异?一切死物都活了过来!”它想道。 关磨目光一凝,见那坨乌黑肉球略微有些眼熟,便试探道:“影鹞?” 影鹞一听,便不再挣揣,小眼睛爆发出惊喜的神采。它陪关磨度过了很长一段时光,彼此之间情谊深重,犹如好友。 影鹞“吱呀”地回应了一声,关磨同样兴奋异常,想不到在这种陌生的境况下,还能够遇到肝胆相照的兄弟。 遥想当初被逼落地底,不还是因为这影鹞吞下了那株邪异之花,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关磨细细想来,总觉得犹如梦幻,像是镜花水月,太不真实。 不过如今看来,肉壳登上了几层楼、血气堪比狮虎,力道难以估测,他自身怕是有着翻天覆地的进步。 见到影鹞,关磨心头忽然涌出一大片迷雾,蓦地想起华翟老人,顿觉伸手不见五指,如坠深渊。 “我的身世……” “我为何会出现在此……” “师尊他……” 关磨心神沉入颅宇之内,一个紫色灵芝悬浮在幽寂的黑暗之中,那是关磨的木芝都盘,其上附着了一层薄薄的乳白色晶体,其内有光华流转。 都盘之上,盘踞着无色无形的真念。关磨连忙凝起真念,与预料中的一般无二,真念内并无金芒散放,《大罗算术》的符文亦尽皆消失不见。 关磨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明白自己体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异变,昏迷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关磨一阵失落,曾一度将之视为太古时代遗留下的不传之秘,想不到尚未善加利用,便不翼而飞,心中的郁闷之意让他血液沸腾,颅宇一阵晃动,都盘上的晶体发出淡淡白芒,有着爆发的迹象。 “我得回去,拨云见日,这天地时刻都在欺瞒着我……”关磨暗暗咬牙,他释放出真念,影鹞感到那熟悉的感觉,顿时沉宁下来,它不再轻举妄动。 天猱见一人一鸟都沉寂下来,便用枝条将影鹞捆绑得更紧,勒得影鹞吱吱呀呀地叫个不停。 关磨独坐一旁,眼神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深沉的迷惑像是山峦一样压在他肩上,纵是天性再如何活泼,他也一样感到喘不过气来。 “我与那些师兄师姐不同……我要做的事,还有许多……”少年极力想要驱散笼罩心头的迷雾,却被残酷现实击垮,无能为力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心灵。 “若我能御空飞行……” “若我能慑服这遍山遗种……” “若我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苦涩涓流淌过他的心田,鲜血在他脉络之中急速流动,他肉壳通红,引得一旁鳞猿侧目。 “这种无力与屈辱……”关磨双目之中,爆发出强烈的意志之力,那是一种极为可怕的执念,与心灵有关,与自身有关。 白鹤不疾不徐地向着远处飞去,现在已是深山老林之中,悬泉瀑布、飞漱其间,两棵参天古树,远比其它树木粗壮、高大,如两尊虎背熊腰的猿猴侍卫,镇守着后方一片福地。 天猱目露兴奋:“到了。” 关磨心绪平宁,当务之急是脱离此地,然后寻找归路,此番生死难定,不过他心中无惧。“所谓死亡,诸生灵皆将得之,我又何须悚惧?”关磨不以为意地想到。 白鹤俯身向下,果香扑面而来,清爽的微风吹拂他的脸庞。离得近了,山间竟全是猴猿,身形最矮小的也有五尺高,且全部直立行走,一些臂长腰粗的猴子,手中还握有武器,关磨惊讶了一下,便恢复平静。 一只白毛小猴拿着一个华菁果,吃得满手浆液,饶有兴趣地看着关磨。几只尾巴末端燃有一簇火焰的猿猴则表情肃穆地看着关磨,不怒自威。 一眉宇之间全是狡诈之色的猴子,扯了一把关磨的脐下三寸,似是在疑惑,“这猴子的尾巴怎么长在前面。” 关磨疼得寸步难行,心中将这群死猴子的祖宗挨个招呼了一遍,发誓日后要尝遍天下猴脑。 一根剥了皮的甘桧蕉“吧唧”一声打在关磨胸口上,粉紫色溅开,碎块黏糊糊地粘在关磨胸前。 几只行动矫健的猴子窜过来,挠抓一下关磨的肉壳,留下几道血痕。 关磨彷如一个奇珍,被一群猴子翻来覆去地鉴赏。他不敢异动,虽有一些猴子的气息比他弱上不少,出手对付,他自忖是绰绰有余。可双拳难抗四手,寡不敌众,更何况还有诸多神异非凡的猿猴在远处虎视眈眈,他只得亦步亦趋,跟着天猱向前走去。 一只白眉长须、身形干瘪的年迈山魈,拄着一根翠篁杖,定定看着关磨,揣度着这个人族的精气血。关磨也同样打量着四周令人眼花缭乱的猴猿。 头生双角的仰鼻猴挖着鼻孔,蹲坐在倾雨棕之上;雄壮的三尾狒手持大刀,威风凛凛地排在两侧,目光中一片肃杀;一只金毛猩猩捶擂着自己的前胸,其声有如雷鸣,彰显不凡。 关磨看得心惊肉跳,先不说那混身金光闪耀的猩猩,单是那怒目圆睁的三尾狒,便让他掐灭了以武力逃跑的想法。 沿着山路上行,一路所见以猴猿猩狒居多,偶有獐子麋鹿、白兔野猪,想必也是这些猴子们的口粮。 树木之上,结出的果实皆如雕琢过的翡翠玛瑙,五彩缤纷,光泽动人、柔滑细腻。 入耳全是嘈杂而尖锐的嘶鸣,偶有几句人语,也尽是:“人肉,好吃。”关磨自知大难临头,却毫无办法。 刚脱离苦海,醒来却是坠入深渊,命运多舛…… 一盏茶的工夫,眼前豁然开朗,一棵枝叶繁茂、冠盖参天的巨木矗立在关磨面前,无形的自然威压凝聚在这棵巨木上空,同时伴随着无尽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天猱单膝跪地,神色恭谨,对着巨木抱拳叩拜:“禀吾王,人族,宝体,大补。”三两词汇便道出无穷消息,关磨已能肯定自己沦为食材的命运了。 巨木之上,一块树皮扭曲起来,一个洞口赫然出现。关磨一凛,暗道:“竟然是阵纹!” 巨兽阔口般的树洞中,飘出一个身着雪白长袍、盘坐在虚空中之人。关磨无言,猴子的王竟是一个人族? 长袍飘摇,关磨仔细一看,那人除了双鬓毛发较之常人,要多上不少,其余部分与人族一般无二。 那人飘向关磨,离地还有一丈之时,便纵下身形,双足落地,竟不带一丝风声、落地声。 离得近了,关磨才发现,此人瞳目不是常见的黑色,而是赤炎与金辉,两色交相辉映。 “幸会。”来人对着拱手作揖,那是两只光洁白皙的手掌,五指并全。关磨回礼道:“幸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有半点张狂,后果不堪设想。 白袍之人面容充满活力,乃是一青年男子,他身材修长,只有六尺高,比在场诸多猴猿都要矮小不少。 他嘴绽笑意,唇红齿白,眉目很是柔和,看上去温文尔雅、人畜无害。 关磨正欲开口询问一些琐事,不料那白袍男子率先问道:“你从何而来?” “禀猴王,我居于南鲲都,不知为何,被你的手下当作食材带回,好在现已将误会解除。那只背生双翅的猴大人,力邀我来此做客,如有叨扰,还望见谅。”关磨说道。 青年男子大笑,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我叫孙行。” 关磨感觉事情似乎有转机,回应道:“我叫关磨。” 孙行见关磨言谈举止这般少年老成,不禁有些诧异,随即又想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无论如何,以自己积攒的宝材熬炼之后,吃下眼前这个人族少年,自己修为应是能够精进不少。 “关贤弟,我见你舟车劳顿,不如先去沐浴一番,然后你我对酒当歌,就着月色,小酌几杯,你意下如何?”孙行说道。 “甚好……”关磨有些迟疑地答道。 两只膀大腰圆的仰鼻猴抄起关磨,向着林深出走去。天猱腰间的影鹞隐有不好的预感,但想起关磨告诫它的不可妄动,只得焦急地看着关磨被带走。 孙行拍了拍天猱厚实的肩膀,道:“带回一具不凡肉壳,记你大功一件,准许你去水帘洞中参悟三日,再赐你蟠桃一个,那具宝体炼好之后,让你分去一手。” 不顾周遭同类眼中炽烈的羡妒,天猱感激涕零地行了一个大礼,想当初它只是因遇到修行瓶颈而外出散心,结果不仅见识到了那难望项背的犁水一行人,还捡到这样一个宝体,实为气运深厚,收获颇丰。 “应是能够打破瓶颈了……”天猱如是想到。 “猴子猴孙们,我花果山秉承共生之法,今日这人族,骨肉或许分不到你们头上,但血汤还是能喝上几口的。”孙行大喝道,引得一众猿猴猩狒发出高亢的吼叫。 撼天动地的吼叫声回荡在这逐渐暗沉的天幕之下,不远处的关磨心底一凉,背脊冷汗直冒…… 白鹤归去不知处,这种生死被他人拿捏的感觉,让关磨六神无主,稚嫩的心智被外界熏染,他绞尽脑汁,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第十九章 炎煌城 http://..org/ 支离破碎的太古竹简上记载,时代之后,天地衰竭干枯,天灾人祸不断,万物生灵苟且偷生。一些名声煊赫的神种,诸如勾陈、刑天等,难逃死劫,如今只能存在于传说之中。 人族褪去了时期的光环,变得平庸脆弱,三番五次险遭灭族,险象环生,犹如寒风中的烛光,摇摇欲灭。 时光长河悠悠而过,不绝如缕地淘洗之下,一些生灵残存下来。人族忍辱负重,通过献祭贡品、为奴为婢等方式,寻求庇护,得以保全种族不灭。 那是一个茹毛饮血的野蛮时代,天雷地火每日日浇灌,凶禽蛮兽极度残暴,饕餮、梼杌横行无忌;蛊雕、穷奇日餐万人。 人族不堪忍受,终是崛起了几位上古天人,再现时代人族风采,力压洪荒凶兽,在诸多生灵之中,搏得一席之地。 从此,人族大兴土木,建都立城。那时候的人族,个个肉壳气力媲美犀鳌,万钧重的石块,几人合力便能轻灵地搬运。 某一日,阴云郁结,碧天不开,乌云之间红光隐现,雷霆翻滚,轰鸣之声犹如兽吼。这末日之景,众人倒也见怪不怪,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一块隐天蔽日的域外陨铁突然冲散暗沉云雾,向大地落去。 一时间,万物生灵以为大日坠落,这方天地是要崩碎了,都陷入死亡的绝望之中。 陨铁表面有着两道青紫色的龙影,游走在其四周。赤芒闪动的陨铁将天地元气灼烧为虚无,两道龙形气流威势滔天,让地上的诸多生灵颤栗。 陨铁逼近,轰然嵌入地表,令万灵庆幸的是,这陨铁初时看上去庞大无边,坠落之时,在九霄之下,先是被天打雷劈,后又由暴烈的罡岚削去不少。 一些来不及逃走的生灵被砸成肉酱、烧成焦炭,陨铁滚烫,将大地炙烤出一片焦糊之味。远远望去,陨铁通体光滑如玉、晶莹剔透,犹如红宝石般,镶在大地之上,散发着无尽烈焰。 一些蒙昧的古生灵避而远之,另一些灵智萌芽的生灵,譬如人族,则想着如何物尽其用。 人族先祖殚精竭虑,想方设法都难以凿下一块陨铁,还会被灼伤,只得兴叹,只有九天之上的罡岚,才能撼其一二。 火势凶猛,不过几个时辰,四野便化作不毛之地,肥沃之壤干枯开裂,了无生机。 苍空暗灭,夜幕降临。皓月当空,垂下洁白无瑕的丝绦,柔和而温润,落在陨铁之上。万物生灵被这异象震慑,顶礼膜拜。 垂落的光华看似无力,却让陨铁变得扭曲、不平。皓月之中竟再度伸出一只散发着蒙蒙乳白光辉的手掌,直接把能将虚空熔化的火焰掐灭。 月华盖世,域外陨铁被往来的白芒洞穿、击碎,古生灵隔得很远,唯恐殃及池鱼。 一夜之间,难见其顶、不知何广的陨铁,便被筑成了一片亭台楼宇,雕栏画栋、美轮美奂,宫殿层层叠叠,难以用“恢弘”二字形容,堪称天工奇迹! 天边泛鱼肚白,黎明之时,各族上前,无不哗然。 自那之后,又是一段漫长的生灵涂炭的岁月,那片土壤被鲜血江河浸润,无尽尸骨掩埋其中。 悠悠岁月弹指而过,那片无比雄奇宏大的建筑林,不知引发了多少战争。无数蛮兽异族埋骨于此,人族之中,一位位天人陨落,在付出极大的代价之后,最终此地被人族掌控。 亘古至今,它不断扩建,一片望不到边缘的楼宇房屋在此筑起,这便是道炎王朝栖圣之地,炎煌城。 据传,那块上古域外神铁,便是古遗残简之中,有着只言片语记载的神物——炎煌晶。 炎煌城一望无际,入目尽是富丽堂皇的楼宇。如此广袤的一片乐土,由圣者镇守,自然是歌舞升平、安居乐业。 炎煌城巡卫昼夜不断,百姓夜不闭户。在圣上的统治下,炎煌城可说是民心凝聚、固若金汤。 衣食住行并无忧虑,人们便喜欢在茶余饭后找些趣闻轶事来消磨时间。而民间流传最广的一个传说便是,这王朝圣上,寝宫究竟建在炎煌城何处。 有人说是在浮云之上,观地上众人皆若观蝼蚁爬动。有人说其隐匿在一座破败的房屋之内,掩人耳目。有人说栖圣之地建在炎煌城之下,福泽这方土地。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人在此生活了一辈子,都未能逛遍炎煌城,更遑论见上那传说中的圣上一面。 尘石铺就的大路上,几家店铺、客栈门庭若市,反观另一羊肠小道之中,一杆旗子斜插在房上石瓦缝中,其上写着一个“当”字,萧瑟地飘摇,坑坑洼洼的石阶前,门可罗雀。 青木门虚掩,透过门缝,隐约可见青草翠蔓,有鸟雀在地面啄食,不似外边那般喧阗,犹如两方天地。 微弱的鼾声并未惊扰生性谨慎的鸟雀,它们时而低头叼啄,时而梳理羽毛。 青翠欲滴的紫樰栽种在陶瓷盆中,散发出幽幽清香。青木门猛然间发出刺耳的“吱呀”一声,然后重重磕在岐岩墙之上,鸟雀被惊走,落下几片羽毛。 这副意境浩远的画卷被瞬间打碎,屋内的鼾声也戛然而止。 一道灰影破门而入,刚一入门,来人身形便已止住,单膝跪下,双手抱拳,眉宇间无比沉重,对着房内说道:“禀大人,有要事相告。” 古旧的屋宇,壁上长满了爬山虎,房顶之上瓦松成群,檐下有着荒废已久的燕窝,墙根则冒出疏落的嫩芽。 一位老者,穿着散漫,趿一双草鞋,施施然从屋内摇出,说道:“小方子,好久不见了呀。你镇守南鲲都一域,多年不曾回来,今日怎有闲心来看望我这糟老头子啊?” 身着灰色劲装之人,深吸了一口气,冷汗直流:“雷统领……”他话还未说完,便又有一女子飞降在院落之中。 老人古井无波,只是接二连三有人到此,他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想。 突然出现的女子抱拳躬身,窈窕的身段显露无遗,不过在场谁也没有闲情逸致鉴赏,只听她说道:“雷统领,圣上召见,十万火急。” 老人听罢,看着天边云霭,仿似有狂风暴雨蓄势待发,他暗叹一口气,深知恬淡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上古洪荒时期,人族得到炎煌晶后,付出了极大代价,将异族赶尽杀绝,才得以保全这块庞然大物。 人族几位实力超绝之辈,不断挖掘这片殿宇的奥秘,发现妙用无穷。一番商讨之后,人族便以炎煌晶为居所。 时至今日,炎煌城名不符实,只因由天工筑造的炎煌晶,不知在何处。 不过,真正的秘辛,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道炎王朝能统御一方无疆之域多年,自是因其统治者惊才绝艳、盖世无双。 炎煌城一处极为偏僻之地,一棵古老的杜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落下它最后一片叶子。每当别的树木丰茂旺盛之时,它却恰恰相反,走上了枯朽之路。 一间小破酒馆墙壁斑驳,写着“酒”字的小旗之上,打着几个补丁。小酒馆的门正对着一口枯井,靛石堆砌,其上有着青苔。 酒馆之内,一身着素白汗衫的汉子,有气无力地摇着一把蒲扇。他身前的高几之上,摆着一壶酒,一个酒盅。酒盅之内,还余有少半,被他仰头一饮而尽。 汉子咂了咂嘴,神色清醒了不少。 猛然,他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指尖夹着的铁盅如豆腐般碎开,汗衫之下的肌肉鼓起,仿似一只人形蛮兽。 “谁?!”他暴喝一声,冲出小破酒馆,气势如虹,破空之声如滚滚雷鸣。 肉壳强悍的男子不久前突飞猛进,达到了一个新境界,一时间认为自己所向披靡,足以傲视群雄。 然而,今日骤然出现的三人,将他刚树立的自信瞬间击溃。 “你便是新来的守门人?真是越发敷衍了……”一灰服男子说道。 另一女子则从怀里拿出一块黑铁令牌,令牌之上趴着一只乌龟,壳上刻有“玄足”二字。面容狠厉的男子一见,双目一凝,慌忙单膝跪地,额上流下几粒汗珠:“小人有眼无珠,还望大人您不计小人之过。” 女子清冷地说道:“不必多言,你恪尽职守,我自不会怪你,我们三人可否前往炎煌圣庭。”言语之间,完全没有征询之意。 “那是自然。”那魁伟男子慌忙答道。 女子三人纵身一跃,跳入枯井之内。不知坠落了多久,三人只觉天旋地转,五光十色闪耀,周遭景色不断变幻。 三人身影骤然显现在一个雪榆木筑成的高台之上,一旁的镇守之人定睛一看,大惊失色,告罪一声,就要去启禀圣上。 不过却被女子叫住:“不必禀告。”那人一拱手,看着那风轻云淡的老者,心虽疑惑,但依旧腰悬兵刃,回到高台旁。 女子脚底生风,一步三丈。灰袍男子双足纹丝不动,身形却是飘忽不定,几个闪灭便消失不见。最为恐怖的则是那位老者,另两人都已消失不见,还不见他有所动作,半晌后,他的身影,竟渐渐模糊起来…… 炎煌圣庭,是整个道炎王朝的根基所在,犹如头颅之于肉壳一般。 炎煌圣庭自成一界,极目远眺,可以看到边缘处那无际的黑暗混沌,这片现存的天地,是这无数年来拥有大能之人,孜孜不倦开凿的瑰宝。 女子穿梭在林木之间,她掠过一棵紫油树,回头不见另外二人的影子,心中难免有些窃喜,“岁月不饶人啊……想不到声名煊赫的亟羽卫统领与其中一位副统领,如今在时间的腐朽下,年迈衰老,竟连我这个小辈都赛不过,可叹,可叹。” 当她到达圣地边缘之时,只见冲天而起的赤色晶体,有龙形金芒在其中游走,这便是炎煌晶在月华锤炼之下,构筑的围墙。 女子见四下无人,心中不禁诧异:“身法并非我的强项,他二人怎还未到达?亟羽卫不是号称能够驾驭天地极速的么?” 她在原地等了几息,还是未见人影,正欲折回去找寻,不料那灰衣男子倏然出现,说道:“你怎呆立在此处?候你多时,却迟迟不见踪影,统领已先行入宫,我在圣庭内等了半晌,这才出来,看你在何处。” 女子面露赧颜,一双美目不断乱飘,似乎在找寻一个地缝。 男子不再多言,直接化作一道灰芒。女子不甘落后,赶忙将身法运转到极致,堪堪不被甩掉。 第二十章 巅峰聚议 http://..org/ 穿过炎煌晶墙,眼帘之中无一草一木,唯有紫光涌动的炎煌晶铺就的地面。亭台、宫殿、楼宇尽皆由炎煌晶筑成,颜色非紫非红,呈暗金之色,好似金水浇铸。 亭台错落有致,有的形似蟠龙,有的形似鸾凤,不一而足。宫殿造型奇巧,令人匪夷所思的同时,不由自主地感慨其汇聚大势的外观。楼宇或笔直或曲折,有的如冲天巨笋,有的如噬天古蟒。 一条大道横亘其间,两旁各有十三座人像,此非天工所留,而是后来人为之,为的是纪念人族有史以来的先贤,使后人心中洪钟大吕永存、居安思危,不被奢骄逸惰摧毁。 放眼望去,入目尽是绚丽斑斓的色彩,炽焰般的古老晶墙,深邃的紫晶大地,千奇百怪鎏金般的建筑,这一切无不彰显着此地的古朴神异。 上千座殿宇,暗合某一奇特的古阵图。阵眼之处,是一座两层高的楼宇。此时,第二层一房间之中,一张大案前,坐有七人。 首位,一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神情自若,眼眸深处,喜忧参半。 其左手边坐有三人,两人是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余下一位则是肤白貌美的女子。右手边的三人,一个是黄发垂髫的童子,一个是剑眉入鬓的美男子,还有一人则是鹤发鸡皮的老妪。 青年男子头戴木制冠冕,一身缁衣,其上并无纹饰,整个人显得朴素自然。他目光看向左侧,笑意融融:“雷叔、南瞿叔、武叔,三百年了,今日总算是三大统领齐聚,有你们在,我便已心下大定。” 雷督炀与南瞿玦目中泪光闪现,只因他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今日回归了。 坐在二人中间的武凌龙,三百年前的玄足卫统领,面庞上难掩激动,活了悠悠岁月,历经死劫,在此见到往日征战沙场的生死兄弟,心中自是汹涌澎湃。 雷督炀方才上楼进门,三人便暗暗决定,待会儿寻一处僻静处,好好小酌一番,叙叙旧。 宛如清风明月的青年男子自是喜不自胜,他将武凌龙视作叔伯,见亲人死而复生,喜出望外。 “圣上,今日召集我等,究竟所为何事?若只是武大统领归来,我等自会亲临拜访,却也不必这般十万火急。”右侧,那年迈的老妪声音嘶哑低沉,说道。 青年男子收敛笑意,有些歉然地说道:“鹫宗主,方才将你们晾在一旁,多有得罪。” 老妪摆摆手,冷硬之色缓和了不少:“圣上,不是老婆子我胡搅蛮缠,我本在闭死关,以期寿命将尽之时,再做突破。不料被圣上召集,却只字不提所谓何事,我自然有些不解。” “鹫老太婆你说什么?!我大哥当日为了保全王朝,献祭于九璇湮龙阵中,你们这些狗屁宗门才得以苟活!今日他大难不死,你却在此说风凉话?依我看,你那啼轩宗,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獬芙卫都不用倾巢而出,便能将之夷为平地。有闲工夫闭死关,不如去寻几颗驻颜丹、续命膏吃吃,免得一脸鬼相,四处吓人!”獬芙卫统领——南瞿玦暴喝道。 他脾气火爆,两鬓与下巴处金色的须发连成一片,看上去像是一头雄狮。此刻,他怒目圆瞪,指着那老妪破口大骂。 啼轩宗宗主鹫衔月,眼皮直跳。到了她这般年纪,最忌讳别人说她年老色衰,当下就要发作,却被其旁一个童子拦住。 这童子身着一件大红肚兜,两只羊角辫冲天而起,眉心一点朱红,一对狭长的眸子,却是与他这身打扮极度冲突。 “圣上,今日究竟所为何事?若是武大统领回归,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吧?将我们三大宗派之主一齐唤到此处。”那童子手持莲藕,咬了一口说道。 南瞿玦喉咙深处一动,又要开骂。武凌龙灵魂一罩而下,让他平静下来,然后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南瞿玦面带愠怒,默不作声。 首位之上的青年这才开口道:“武叔此番归来,乃我道炎王朝大幸。可是!与之一同归来的,还有一个人物,同样是三百年前搅动风云的狠角色。” “秦释。”青年淡淡吐出这两个字,像是卸下了重担。 那面容俊朗之人乃铸剑山之主,是两百年前的后起之秀,对秦释二字不明所以:“秦释是何人?圣上只因这一人,就将我等召集于此?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雷督炀瞟了这英俊男子一眼,说道:“当初,他不过是一初入溯古阶的圣者,却能与我等修炼祖脉多年的圣者联手之相抗力,而不落下风。” “最后,若不是圣上强行提升境界,以溯古阶后期修为压制他,大哥再施展九璇湮龙阵,牺牲自身,这道炎王朝,或许早便化作历史尘埃了。” 铸剑山主听得心惊肉跳,他身处圣境,初入溯古阶,如今只能够稳稳地接引一道祖脉垂下,但还未达到如臂指使的程度。 而这秦释,便是与自己一般修为,无视境界的天差地别,硬是将这炎煌圣庭搅得乌烟瘴气,让三大极巅战团死伤惨重! 众人沉默不语,心中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些惊骇。还是那老妪率先开口:“圣上,若是那秦释卷土重来,我等胜算何几?” 青年人食指揉搓着袖口,思量了一番,说道:“倘若他还是如三百年前一般无二,我自问轰杀他不在话下,只怕……”沉吟了一会儿,“只怕他修为不退反进,手段层出不穷。” 武凌龙接过话头,暗叹道:“当年我化作璇龟,祭出漾龙珠,布置阵法封印他,想不到他竟修有太古神通!一下下遁走数百万里,蛰伏在石麓山脉之中。” “这期间,我将他修为镇压,他的元魄如青磐一般难以撼动,可他强悍的肉壳与异变的灵魂依然无拘无束。” “随后,他进入南鲲都,掩人耳目、瞒天过海,竟是成为了泉音书院之主。三百年来不断变换身份,等待着机缘,能破除这封印。” “破封那日,他曾大声吼叫,说是南鲲都城主助他脱困,可事实上,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说到这里,众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就连那位看上去年纪最小的童子,都瞪大双目:“怎么可能?!十一二岁?即便是我门下的天才,也只能达到天绁阶!这决计不可能破得了那九璇湮龙之阵啊!” 武凌龙叹了口气:“除非……是修有通冥秘境的大罗凡体。” “什么?!”就连首位那青年都失声叫道。 “通冥秘境……难道不是传说么?”铸剑山主说道。 鹫衔月惊异道:“大罗凡体?这只是那位上古先贤凭空推测出的一种体质吧!当今世间,更不可能有此体质存在!” “三百年前,秦释手持‘通冥秘境’,却无法研习,这是不争的事实。”那童子喃喃说道。 雷督炀沉吟:“的确,那位古先贤说过,当初创造诸般秘境之人,便是大罗凡体,而通冥秘境,克尽天下阵法!” “如此说来……”南瞿玦脸色有些难看。 武凌龙继续说道:“之后便不必我多说了,他应是秦释寻觅了三百年才寻得的那个‘机缘’,不知秦释许诺了何种条件,总之,那少年才是真正将九璇湮龙阵破除之人,我也才得以保住性命。” “若是再镇压他一两百年,或许我生机耗尽,便会消泯,九璇湮龙阵亦会破散。自然,或许那时,秦释也已消亡。” “只可惜……我化作璇龟为碑座,却并不能看清那少年的形貌……” 几位屹立在道炎王朝山巅的人唏嘘感慨,人族当真是迎来了峥嵘岁月,竟然连此种逆天之体都会再现世间。 洪荒时期,一位有着大罗凡体的先辈,仿造太古之术,改良之后,开创了诸多适合人族研习的古法秘术。 据传,天地之间某些神秘之处,刻有经文、符咒,唯有身怀大罗凡体之辈能够辨认、修习。 又有人说大罗凡体其实就是太古时期最原始的人族体质,是一种霸道的返祖之象。那个时代的人族,能与漫天共存,皆是因这大罗凡体。 长吁短叹之后,那童子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圣上意欲如何?吾等有何可以效劳的?” 青年等的便是这一句话,当即说道:“三位皆是我道炎王朝的一方巨擘,各自掌御一方,门下诸多附庸,替我分担了不少忧虑。” 言罢,他掌骨发出莹莹白光,一紫一青一蓝三颗丹药出现在他手中:“鹫门主,这颗苏皇丸由百药斋斋主亲手炼制,可助你增寿数十年。” “万大师,这颗照衍丹,能根据你自身修为,衍生出一个与你一般无二的人来,与之对抗,你的灵魂便能获得极大提升,你的铸剑之技,亦会更上一层楼。” 最后,他屈指弹出蓝色的丹丸,被童子一把接住,童子声音尖锐,说道:“竟是菩心丹!圣上真是大手笔,这任意一粒丹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怕是立即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徐掌门言重了,投桃报李,这是晚辈对几位辅佐的谢礼。”青年男子颔首,谦让道。 铸剑山主神采飞扬,收下丹药,放入袖袍中的吞极雀肚内,随后起身施礼:“圣上有何需要吾等效劳之处,但说无妨。” “我等定竭尽全力。” “圣上请讲!” 鹫姓老妪与那童子也应和道。 青年男子风轻云淡地笑道:“有几位鼎力相助,我大可无忧王朝之虞啊!”他继续说道:“晚辈烦请诸位在整个苍元大州之上,助我缉拿捕获秦释,不论生死,晚辈定有重酬!还望诸位稍稍留心,将那秦释这三百年间的弟子一一找寻出来,其中尤以那大罗凡体为重,自然,晚辈到时亦会犒赏诸位!”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近段日子,蟠龙圣国大肆招兵买马,几座边陲小镇竟是派遣了重兵把守,刺探到的消息说,其中甚至有圣者的影子。希望各位能发动自己响彻天下的名号,召集修者,驻扎在王朝边境。” 三人听到前两个条件之时,还觉得无甚大碍,这第三个条件,则是让得三人嗫嚅了一阵,似乎有着难言之隐。 青年男子见状,补充道:“这第三个条件,三位便量力而行吧,晚辈只是随口一说,若是真有那战火连天之日,还希望诸位能尽一份力量,护我江山不破。” 三人纷纷点头称是,各自许下诺言。 青年男子客气了几句后,便宣布道:“天色不早,三位若急着要走的话,晚辈也不多留。待到王朝圣日,晚辈会在此处备好酒席,宴请三位,如何?” 童子从紫油木椅上跃下,肉嘟嘟的手臂一招,一头黄牛凭空出现,他双脚一踏,飞身坐在牛背之上,用童稚之声说道:“那我便期待着圣上的款待了,徐某告辞。”黄牛迈着悠闲的步子离去,三两步后便不见踪影。 老妪亦告退,临走之时,瞥了一眼南瞿玦,目中有种莫名的意味。南瞿玦毫不示弱地回瞪,骂道:“归去之时,切记戴面纱,你这百拙千丑之人,怕是会被当作野兽关押起来。” 鹫衔月与南瞿玦素来不合,一有机会便相互攻讦,除去武凌龙感觉有些新鲜,众人倒是习以为常。 鹫衔月凹陷的双目满是揶揄与讽刺,说道:“不劳南瞿大统领挂心,我这只野兽却是温顺得很,不似你家里那头雌虎,上次你鼻青脸肿,怕是伏虎不成,反被虎咬吧?” 南瞿玦被气得须发倒立,威猛骇人,金色毛发飘浮。鹫衔月吹了声口哨,一头背生双翅的狮子便从天而降,跪伏在地。 鹫衔月跨坐上去,嘶哑的声音传来:“南瞿老头,下次见面,你就准备好失魂落魄吧!”言罢,翼狮双翼扇动,狂风大作,载着老妪飞去。 南瞿玦嗤笑一声,异常不屑。 铸剑山之主,万衡,抱拳告辞。他一展袖袍,从中飞出一只巴掌大的铁剑。元魄灌入,小剑迎风见涨,万衡一脚站上,御剑离去。 三人离去之后,青年男子起身,抚平缁衣上的褶皱,整了整木冠,笑道:“雷伯,就去你的小当铺叙叙旧,如何?” 雷督炀面庞红润,结拜大哥回归,他感到自己寿命都增长了不少,当下应道:“即刻出发!这炎煌圣庭,虽有种种妙用,可总给人感觉缺乏生气,无比沉闷。” 雷督炀脚底生出大片旋华之力,托着四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炎煌圣庭自有亟羽卫、獬芙卫、玄足卫镇守,无人敢在此寻衅滋事。 四人有说有笑,沉淀在心中的情谊并未随着时间而流逝,反而变得愈加香醇…… 第二十一章 入鼎炉 http://..org/ 天际处殷红与淡紫各据一方,夕阳眼看就要沉下,几只啼虚鸡迎着残阳飞去,化作几个小黑点。 花果山常年香气浓郁,不少珍禽异兽都愿在此栖息。自然,此地的猴猿猩狒口粮不断,个个膘肥体壮。 林中深处,火光通明,猴头嘶叫之声鼎沸。关磨被两只仰鼻猴押解着,向林中进发,走了约有半里,来到一个炉鼎之前。 炉鼎高有八尺,粗细约需四五人合抱。炉鼎下方,堆满了柴禾,其中混杂着燃木,是一种极易燃烧的木材。 炉鼎一旁,则摆放着诸多天材地宝,其中任意一种,关磨都只在古籍上见过,放在世俗之中,皆是稀罕之物。 苦蓿花、罗萱果、翠篁心、朽岩菇……足足二十九种药材,关磨只能辨认其中十八种,发现皆是对生灵有着奇效的药材,倒是开足了眼界。 炉鼎不远处,有着一条小溪。两只仰鼻猴架着关磨来到溪边,一把将他按入水中,使劲搓洗。关磨脑中浮现一个念头:“吃我,你要蒸煮便算了。煮我,你竟还要洗?你们这群野猴子是有多讲究?” 关磨被捞起来时,如同一只落水狗,他浑身通红,命根险些断裂。这仰鼻猴力道极大,仿佛是要将关磨活剥了。 关磨头颅重重摔在草地之上,奄奄一息。好在他被六王瞳参涎浸润过,肉壳缓慢恢复。 一只仰鼻猴跑到柴禾堆旁,掌中升腾起一簇墨绿色的火苗,“噗”的一声,炉鼎之下遍燃起熊熊烈火。它又窜进林中,抱出半截粗大的树干。 树干中通外直,其内装满了琼浆玉液,是花果山众猿猴长年累月收集的日月精华之露、元气汇聚之洞中壁上流出的地乳,以及各种灵果的浆汁酿制而成。积存至今,已装满一截五尺高的树干。 此刻,关磨仰躺在地,气力慢慢充盈在他肉壳之内。落到这个地步,他反而生不出什么反悔之意,只是想到:“若是当初我真从鹤背上跃下,又会如何呢?还会沦落于此么?” “变成砧板之肉,难道不是自己一手促成的么?” “我为何一直这般逆来顺受?” “不是应该自命不凡么?” “既然我与众不同,那为何又这般甘心委曲求全呢?”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所欠缺的某种东西。两年前到现在,他被浓稠如墨的雾霭层层围困,每日得过且过,在别人眼中无忧无虑,心中却是浑浑噩噩,不知路在何方。 一味地修炼,临危之时,却不敢动用分毫。 影鹞狂化之时,他实力不够,闪躲逃避。 坠入深坑,面对虬古,他身受重伤,仰仗《大罗算术》逃过一劫,也实属迫不得已之举。 而今日,落入一帮猴子之手,他依旧秉承“静观其变,不可轻举妄动”的观念,后果便是,即将被熬煮,化为肉汤。 他想起华翟老人曾自言自语:“生存之道,如一条荆棘之路,若是自身不够锋锐,斩不断阻碍之物,那便只能沦为养料。” 关磨幡然醒悟,想起当初弯弓射鹞之时,不就是一直求一个变数么?如今听之任之,顺其自然,斩灭了一切变数,便只能如傀儡般,遵从他人的旨意。 “可我不愿。”关磨心底流淌过这句话。 “那你又该如何?”关磨似是在自问,又或许是冥冥中的存在问道。 “我不知道……”关磨神色茫然,双目无神。仰鼻猴将他扔入断木之中,让他沾裹一些宝药,要将他肉壳的神异榨干。他一下没入浆液之中,嘴中一下灌入好几大口。 这种宝药本是极为珍贵之物,怎容得外人沾染。不过关磨即将成为他们的腹中餐,他喝的,也便是它们自己喝的。 “挥动你的肉壳,绽放你的真念,你究竟在怕什么?你可曾期待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就是现在了,这两只猴子便是你在无边苦海中的第一块踏脚石。” “你欠缺的,只是一点锐气罢了……” 猛然,关磨真念出现一种奇妙之感,其中燃点起一星微弱的金芒,一个玄奥复杂的符文在他真念之中不断旋转。 断木之中,浆液不断减少!尽数化为金光,涌入关磨的真念之中。 “这是……”关磨诧异至极,本以为《大罗算术》已被尽数夺走,不曾想,自己的真念深处,竟还隐匿有一个符文! 紫色都盘之上,金辉熠熠灼灼,似有一缕金丝在真念之中遨游。 关磨肉壳之上沾满了琼浆玉液,断木之中的浆液所剩无几,隐约可以见到底部。两只仰鼻猴甚至来不及制止,转念一想,反正这小子,最终也是在它们肚子里的。 关磨眸中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似乎还多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关磨真念外散,只见一只仰鼻猴去溪边舀水,另一只则守在自己身旁。 以一敌二?容不得他多想,仰鼻猴已然伸出爪子,欲扼住他的脖子,将他举起,丢入炉鼎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关磨真念轰鸣,都盘之上元魄喷涌而出,凝聚在他的掌心处。关磨虚握住这一团元魄,比之元气,元魄不知沉重了多少。 猝不及防之下,关磨一掌印在仰鼻猴的爪指上,竟将其指节打碎,发出“嘎嘣”一声。 仰鼻猴面容扭曲,獠牙长伸。难以置信,这行尸走肉般的少年,竟能让它断掉一根手指。它在花果山中,地位尊崇,否则,孙行也不会将此重任交给它。 仰鼻猴抽出爪子,另一只手迅疾如电,一把捏住了关磨的头颅,猛力一扯。它本欲直接让其身首异处,不料关磨肉壳极为坚韧,反而让他腾空而起。 无处借力,关磨凌空挥出几道元魄匹练,仰鼻猴鼻子翕动,将之尽数吸入体内。关磨见状,脸色连变,想不到这仰鼻猴竟如此难缠! 仰鼻猴纵身一跃,精金般的尾巴狠狠地抽在关磨胸膛之上,让他如断线纸鸢般飘飞落地。另一只仰鼻猴也闪烁而来,对着从天而降的关磨就是一拳,打得关磨五脏移位,气血狂涌。 关磨摔落在地,将一片草地砸得凹陷。两只仰鼻猴露出不屑的神色,不过是临死反扑而已。 关磨气喘如牛、嘴角溢血,在两只仰鼻猴的极端速度之下,他连身法都来不及施展,像是两只猴子玩物。 关磨真念再闪,那金色符文激发出比之前更璀璨的光芒,一股异力从中流出,流转过关磨的四肢百骸,将他即将散架的骨骼稳固了下来。 不屈不挠之意,驱使着他再度站起。若是倒地不起,等待着他的便是死亡。 仰鼻猴身形一滞,徐徐转身,戏谑地看着关磨,双足一动,瞬移到关磨之前,照面就是一拳。 它原以为关磨会口鼻溅血,倒飞而出,却不料这一拳打在虚空之中,势头太猛,来不及收,它竟差点被自己打出的大力带得栽倒。 关磨惊魂甫定地呆立在一旁,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溢出,与浆汁混杂在一起。方才那一刹,他都以为自己无力回天了,那一拳若结结实实盖在他脸上,他怕是真念都会被直接击散。 眨眼之间,那拳头滞涩了一瞬,关磨自是本能地闪躲开来,始料未及,竟然险之又险地避过! 仰鼻猴一个趔趄,稍稍稳住身形。而关磨不过愣神了一息,想也不想,转身一个箭步迎上,这次,他将元魄凝于膝前,呈尖刺之状,不顾一切地顶向仰鼻猴背部。 关磨这一记膝击,宛如顶在了一块磐石之上,反震之力让关磨膝盖生疼,红肿起来。反观仰鼻猴,吃痛了一下后,回身便是一拳,拳风之中隐约发出一道牛哞声。 金色符文烙嵌在关磨真念之上,不断喷吐光焰,关磨将仰鼻猴这一拳看得真切,矮身避过,正当准备起手反击之时,仰鼻猴已先一步来到他身后,双掌掌根并拢,五指张开,指节微屈,看上去犹如一朵绽开的莲花,而后猛然印在关磨后背之上。 关磨只觉一柄冰剑从自己背心一透而过,直将自己五脏六腑冻结,肉壳僵直寒冷,须发之上结出冰渣,嘴唇乌青。 像是在冰天雪地中即将丧生之人一般,关磨视界模糊起来,四肢乏力,双脚虚浮。仰鼻猴仅是动用了一记术式,便将关磨打得半残。 另一只仰鼻猴见状,不再旁观,上前一把扛起关磨,扔入炉鼎之中。 鼎中滚水沸腾,二十九种药材被熬炼,关磨落入其中,其肉壳之中冰寒无比,与这滚水相遇,倒舒适不少。 便像是在一处山间温泉之中,关磨肉壳的损伤在药汤的滋补下,一点点恢复,肌肤之上覆盖的一层宝药亦尽数融进他的筋骨之中。 一大口滚烫药水下肚,关磨这才感到腹中稍稍温暖,不复先前的寒冰刺骨。不过只过了一会儿,那股寒刺之意再度袭来,挥之不去。 关磨双手胡乱挥舞,抓到一株不知名的药草,即刻放入嘴里,直接咽下,犹如牛嚼牡丹。 炉鼎之中,沸水足以熔化净昧期一切修士,哪怕是天绁阶强者,也得饮恨当场,化为肉屑。 炉鼎之外的仰鼻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关磨的肉壳,经过虬古的淬炼后,加之自身大罗凡体的神异,早已不可以常理揣度。 仰鼻猴那一记“雪莲掌”,本想置关磨于死地,没想到却与炉鼎中滚水互相抵牾,关磨嚼食过六王瞳参的根须,还浸泡过其涎水,肉壳已达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境地! 关磨肉壳虽已泛红,但却并未伤到根本,依然凝在一起,没有化开。 两只仰鼻猴静静守在炉鼎之旁,夜凉如水,草丛灌木之中有昆虫哀鸣,幽森之处,随处可见一对泛着寒芒的眸子,阴冷恐怖。 炉火熊熊燃烧,两只仰鼻猴时不时投入几块燃木,以保持火势旺盛。 关磨一边吞咽着名贵药材,一边鲸吞牛饮鼎中药汤,以维持身体舒适,否则冰寒的元魄会将他都盘冻结。 曲檀根、茯连、净血胆、昆泥丝……关磨辨认一番后,失去耐性,只要能抓得住,他便往嘴里塞。 药汤之中,起先挤成一片的灵材已被吃得差不多了。关磨四下寻觅,竟在炉鼎底部发现一朵湛蓝色的花朵,八片花瓣,蕊中镶珠。 关磨摆动双腿,游到炉鼎底部,欲将之拿起。他伸出左手,想捻住花瓣,刚一入手,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弥漫肉壳,驱散了暖意。 关磨此刻心中祈祷:“你们倒是将火焰烧旺一点啊!这是文火炖肉么?!” 他手臂用力,湛蓝花朵纹丝不动。关磨诧异:“这异花怎如此之沉?”他这回五指并用,抓住异花,也不但心会将之扯烂。 异花依旧沉在原处,就像是炉鼎的一部分似的,浑然一体。关磨双手握住异花,胸前与肩膀处暗藏的肌肉隆起,可药汤中的虚浮之力,让他气力使不出五成。 关磨无计可施,突然灵机一动,直接俯下头颅,整个人倒转过来,如狗吃食一般,将头颅凑上前去,啃咬起来。 一口咬下,质感极差,像是在食用枯树皮般,味同嚼蜡。 关磨安慰自己:“良药苦口,良药苦口,这般难吃,定然有着神效……”他皱起眉头,一口一口啃食起来。那颗珠子险些将他牙崩碎,最终依旧被他囫囵吞下。 而炉鼎之外,两只仰鼻猴坐立不安,它们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却毫无头绪。 第二十二章 出炉鼎 http://..org/ 日沉月上,夜凉如水,巨木四周,火堆遍布,点亮了这片星空。 金毛猩猩端坐在孙行身旁,用木勺舀起洛子瓜瓤,送到一只毛发如尖刺般倒立的猿猴嘴边。孙行见状,笑道:“阿吼,如此悉心的一面,可真是史无前例啊!” 那毛发刺起的猿猴,乃是一只挥霆猿,已脱去虚箍,开启灵智,只是还未修到化作人形的地步。 “大王莫要揶揄我家大吼,他不善言辞,可说不过你。”挥霆猿吐字清晰,清脆动人,与一般女子无二。 黄金吼咧嘴一笑,搂住挥霆猿,看向孙行,神色有些得瑟。 孙行摇头苦笑:“罢了,好生照料你媳妇,我可等着当你孩儿的大伯呢。待会那人族小子熟透了,药力浸入,我请弟妹大快朵颐,也算是我这当大伯对侄儿的一点心意。” 挥霆猿娇羞低头,黄金吼则大力拍了孙行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天猱坐在黄金吼对面,举起一只木盅,其中装满了尘世中的美酒,对了挥霆猿与黄金吼敬道:“二位,早生,鳖子。” 天猱语调奇怪,说完之后,并未意识到有何不妥。黄金吼听闻,他虽不能口吐人言,但却能明白透彻,当下又好气又好笑。 天猱再度说道:“同归,于尽。”说罢,将美酒一饮而尽。 挥霆猿与黄金吼彻底无言,孙行则在一旁哈哈大笑。 天猱不明所以,掏出腰间的影鹞来,准备拭去嘴边的酒渍。影鹞肥圆的身子不断晃动,想要挣脱,这时它顾不得什么以不变应万变了,要飞去解救关磨。 天猱死死捏住,不让其飞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两下影鹞,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中很是满足。 正当他要将其收回去之时,首位上的孙行惊喝道:“天猱,你手中拿的那是何物?”天猱将影鹞握住,炫耀似的在孙行眼前晃了晃,说道:“宠物。” 孙行一把拿过,天猱自是不敢反抗。 影鹞瞪起一对小眼,充满敌意地看着孙行。孙行脸色连变,目中金红二色闪烁,有着些许激动涌现,他问道:“你可是一种叫做影鹞的生灵?” 影鹞极不情愿地缩了缩身子,表示肯定。 孙行眸子亮了几分,再度问道:“一个名叫华翟的老者,是你的主人?” 这回轮到影鹞面露讶异了,它黄豆大小呃眼睛似乎有泪光闪动,神情甚是激动。 孙行见状,喃喃道:“命运,这便是命运……” 猛然间,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厉声喝问天猱:“这只影鹞可是与那人族小子一同找到的?!” 天猱知道,自己似乎闯祸了,沮丧地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蟠桃没戏了,人药泡汤了。” 孙行咬牙切齿,甚是焦急,向影鹞问道:“那少年可是华翟老人的弟子?” 影鹞以目光与肢体表示肯定,孙行面色惨白,他竟命人将自己同门师弟给炖了!这实在是有违他所尚之人! “华翟师尊……” 孙行“唰”地一声消失不见,晃眼间,他已腾云驾雾,飞向花果山深处…… 关磨盘膝端坐在炉鼎之中,吃下那多湛蓝色的花朵之后,他肉壳之内的不适缓解了许多,不仅如此,一股磅礴蔚蓝之力贯穿了他的真念,那一刻金芒绚烂在他的颅宇之中,他心如死灰,以为自己就要去那传说中的极乐西土了。 然而,真念破散之后,被那股蔚蓝之力包裹,使其难以四处流溢。关磨动了动四肢,发现并无不妥,只是颅宇之中的景象太过骇人,他思索片刻,决定打坐修炼。 他心中并无任何修炼术式、玄法,只得一次次凝聚真念,点亮那一个从《大罗算术》中遗留下的符文。 蔚蓝色的力量一丝一缕地被纳入真念与那符文之中,偶尔也会泄出一点,沉入关磨的肉壳,游走在四肢百骸之中。 炉鼎之中的药材所剩无几,沉浮着的也是一些残角断根,完整的一株根本不可见,药汤也从起先的青翠变得透明。 盘膝坐在炉鼎底部,关磨心无旁骛,一遍遍做着单调枯燥的事,好在有源源不断的药气从他腹中涌入颅宇,否则他决计不能一直凝聚真念、并使符文闪耀金芒。 关磨方才吞下的各种宝材,本就有增益精气神之效,滋补肉壳的同时,也提供了连续的药气让关磨坚持下去。 药汤之中的精华也从肌肤渗入他体内,好处自是不必多说。 他越发觉得,这种从云端摔入深渊,结果发现深渊底部是一汪灵池,自己不仅没死,还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实在太过不真实了,全凭气运。 但他不会再坐以待毙了,今日能入炉鼎而不死,也是因为自己反抗了一番,而后被仰鼻猴一掌击中,体内冰寒之意翻滚,这才得救。 然而,他并不知道,真正助他逃出生天的,其实是他的大罗凡体与极致的肉壳。 最后一丝蔚蓝色被真念凝聚碾压绞碎,消失不见。说来奇怪,关磨在药汤之中那么屏气那么久,却并无不适之感。 相反,他此刻通体舒泰,接连排出恶臭扑鼻浊气,皮肤之上亦浮现点滴灰褐色的水珠,刹那间融散在药水之中。 他吞入的药材之中、药液之中,蕴含有大量养气,故而得以长时间屏气不呼吸。这炉鼎之中,已经没有任何对他有用之物,当务之急,是如何脱困。 关磨自觉就算从炉鼎之中出去,对上任意一只仰鼻猴,胜算还是不足一成。若是等到开鼎之时,对方见自己毫发无损,肉壳似更加诱人,不定直接将自己烧烤凉拌了。 他焦头烂额起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实力低微。想当初,不过开辟出了都盘,便沾沾自喜了,走入大千世界,才发觉自己渺小如蝼蚁。随意一只畜生,便能将自己拿捏得毫无还手之力。 为今之计,只有逃之一字。可他一想到影鹞还在他们手中,便又踌躇起来,而且论身手敏捷矫健,他似乎也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陷入思索之中。 孙行驾驭云雾,气流划过他的双耳,此刻他牙齿紧咬,期冀关磨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他将寝食难安。 他思绪飘飞,忆起往昔。 二十年前,一百药斋强者路过此地,见他这只猢狲身怀异秉,便就地取材,欲将他炼制成一炉丹药。 当时他实力不足,毛皮被那强者剥下,扔入丹炉之中,那强者口吐滚水,倾入丹炉,直接将他烫熟,他甚至能闻到自己的肉香。 那种痛苦,他至今难以忘怀。 最终,一位老者和一只浑身长须的巨大独眼生灵途经此地。 说来可笑,他将那百药斋之人视为不可逾越的巅峰强者,可在那独眼生灵的手下,犹如一只鸡仔,两三下便被轰杀。 老者出手解救下他,他无力还报,欲跟随老者,不料老者径直离去,只有淡淡地声音传来:“我名华翟,你若愿意随我而去,便到南鲲都泉音书院来寻我吧。” 言罢,卷起丹炉,便施施然离去。孙行明白,这是自己的机缘,若是能拜这老者为师,修为定能突飞猛进,化作人身指日可待。 然后,他风餐露宿,寻访各处孤山茂林,一路艰辛,无数次命悬一线,最后遥遥望见南鲲都之貌时,他落泪了。 轻而易举地混入南鲲都内,他乔装打扮一番,不出一日,便找到了泉音书院。泉音书院大门敞开,华翟老者似乎早已预料到。 华翟给他赐名孙行,教习他识字谈吐。闲时他便去万书殿消磨时间,其间明晓了人族种种,对那些门派、世家、书院充满了兴趣。 就这样过了三年,他的修为并没有长足的提升,但确是他一生之中最真实的三年。 每个夜晚,他穿梭在滚滚红尘之中,体味风花雪月。他尝遍人族酒楼中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身上沾染越来越多的世俗气息。 这时,华翟老人叫他回归山林,叮嘱他现在须得出世静心,否则会被愚昧蒙蔽,修为再难寸进。 孙行心底清楚,他对红尘产生了执念,心绪难宁,若是不能斩断这些冗念,他怕是此生就这样废了。 临走之前,华翟将他关在那丹炉之中,以秘法熏焖,送与他了一对火眼金睛。 忆思至此,他看到远处一条小溪边,两只仰鼻猴守在一座大炉鼎旁,火势旺盛,看样子已是炖煮了许久。 孙行音浪滚滚,如同一道惊雷,在两只仰鼻猴耳边炸开:“你俩速速退开!” 两只仰鼻猴本是昏昏欲睡,被这样一惊,汗毛倒立,迅速闪退开来。刚一闪开,一股狂风从天而降,瞬间将炉火吹散。 孙行隔空一掌,一张金光灿灿的手掌从他掌中激射而出,在虚空之中变大,向着炉鼎印去。金色手掌变到一丈长,“砰”地一声拍击在炉鼎之上,沉闷之声回荡,震耳欲聋。 身处炉鼎之中关磨更是难受,耳鼓生疼,差点被震得七窍流血,若不是肉壳方才得到裨益,发出润泽的光芒,他定会直接昏迷不醒。 光掌一击之后,便消弭无形。炉鼎承受这一掌,直接翻倒在地,碾碎了无数青草。 两只仰鼻猴大惊失色,根本不明白自己大王此举为何意,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却被突然毁去,他们俩百思不得其解。 孙行落在炉鼎之上,一掌拍开鼎盖,却是不敢看向鼎内,他极其惧怕一具溃烂的尸首浸泡在药汤之中。 不过令他疑惑地是,炉鼎翻倒在地,被他拍开鼎盖,其内流出的药水,竟无比清澈,他一眼便看出,其中根本没有药力。 孙行这才动用真念,果真感觉到炉鼎还有生命之迹。孙行大喜过望,元魄涌出,直接将关磨从中攫起,移出炉鼎。 关磨只道是两只仰鼻猴以为熬炼完毕,欲要取药而食,正欲脱逃,却被两团白光束缚住,从炉鼎之中悬浮而出。 关磨拼命挣扎,肉壳表面,浮现一层宝光,与两团白光互碾,白光竟出现裂纹,关磨再一用力,直接挣碎。 孙行目瞪口呆,他预料之中,关磨就算不死,也应是奄奄一息,万万想不到他竟如此生龙活虎,三两下便挣脱了自己元魄束环。 那可是相当于人族开玄境修为的人,所释放的元魄束环! 两只仰鼻猴亦瞠目结舌,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惊觉关磨已然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一只仰鼻猴后撤一步,凌空翻转,铁鞭似的尾巴发出破空之声。关磨抬手一挡,强横的力道从他手臂处传来,他身形微微一滞,举起拳头,轰向另一只仰鼻猴。 那只仰鼻猴将身形后闪,脚底步法玄妙,不想关磨拳头根本未曾轰出,只是佯攻一记,旋即夺路而逃。 不过一个呼吸间,关磨便冲出去两三丈长,这让他自己心中都有些惊讶。 沉浸在惊喜之中的他,猛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道人影,来不及激发金色符文,便一头撞了上去。 第二十三章 风云渐起 http://..org/ 孙行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上古犀鳌冲撞了一般,纵是肉壳如他,也不禁吃痛。 而另一边,关磨只觉自己陡然撞上了一座铁山,饶是他肉壳异于常人,也感觉到浑身散架了一般。 他后悔不迭,若是方才专注一些,或许在那一刹凝聚真念,运转金色符文,就能将之避开,真正逃离此地。 关磨一个鲤鱼打挺,屈身顺势一个扫堂腿,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浸淫多年。孙行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关磨的脚抓住,将他倒提起来。 关磨锐气尽发,誓要搏出一条道路,不能每次都寄希望于自己的气运。 他双手虚握,元魄顺着手臂流过,从他掌心溢出,凝聚成两个光球,真念一动,两个光球便轰击在孙行腹部。 纯粹的冲击之力在孙行腹部爆开,孙行暗暗吃惊,身形却是一动不动。 关磨无可奈何,心念电转,真念活泛起来。他暗想:还记得当初他将影鹞击中时,脑海之中上百幅画面供他推衍,今次,如若他依旧拥有《大罗算术》,也许便不会陷入这种险境了。 今日若能不死,定要将之寻回! 孙行此刻倒是不急了,有心试探一下自己这个师弟的深浅,同时,他极度肉疼,炉鼎之中的宝材竟被他吃了个一丝不剩!那可是他近二十年来的积蓄!今日付之一炬! 关磨感到孙行握住他的手,力道一松,他连忙踢动双脚,挣脱开来。 两只仰鼻猴则蹲坐在一旁,时不时用手指蘸蘸炉鼎中流出来的清澈药水,然后伸入嘴中吮吸。 关磨双目微眯,想不到来人竟是这花果山之王,孙行,心知不可力敌,只能筹谋。他看过不少以弱胜强的故事,但真到危急时刻,却发现那不过是纸上谈兵,派不上用场。 孙行朗声笑道:“不想小友有如此鸿运,倒是孙某失算了。不过现在,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免遭皮肉之苦!” “人生一途,本就无数苦楚,区区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你要吃我,放马过来便是,废什么话?”关磨哂笑一声,语气寒冷。 孙行一愣,想不到这少年判若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委曲求全,俨然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而现在,他却极其锋锐,像是一把出鞘宝剑,剑气冲天! “难不成……这小子方才竟有一番参悟!” “心境如此扭转,对他日后修行,应是有着无尽好处!”孙行昔年亦是如此,强行割舍自己对红尘的妄念,从一个贪醉世俗的猢狲,变得一心向修、不问世事,他知道这种心境的改变,对自己的好处有多么巨大。 孙行扺掌冷笑,佯作阴冷之貌,说道:“那你连全尸都保不住了。” 关磨内视颅宇,紫色的都盘之上附着一层乳白色的晶体,那是他当初破除九璇湮龙阵时,无意间获取的元魄。 自从醒过来后,他便一直在琢磨如何运用这些乳白色的元魄晶体,他以真念撼动,收获为零。 方才他手中凝出的气弹,便是天地间最常见的一种元气——养气,经由真念凝聚之后,变化为养气元魄,是修炼界之中,层次最低、最平凡的一种元魄。 养气所凝聚的元魄,只具有爆发时的冲击之力,是诸多低阶修者唯一能动用的攻击手段,比之当初徐子霖直接用元气制作的气梭,前者是石块,后者是豆腐。 完全吸收那株湛蓝异花之后,关磨通体舒泰,当时他抱着尝试一下的想法,用真念凿动那乳白元魄,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竟真的凿下一小块乳白晶体。 此刻,他顾不得那么多,强行将乳白色元魄晶体从颅宇中逼出,晶体瞬间化作一股沉重的力量,停驻在他的喉头处。 关磨仰天一咳,口中不由自主地喷吐出白茫茫的一片,笼天罩地,漫射而出,向着地面垂落。 乳白色的光辉缓缓压下,孙行瞳目骤缩,金赤二色穿透而过,失声叫道:“太敖元魄!”他白袍之上,凭空出现一层光华,将他包裹在内。 孙行极速逃离,光膜将他罩住,他将那沉沉白光视作烈焰,而自己这肉壳,犹如蛛丝,一触即化! 他此刻后悔不迭,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抱什么试探之心,直接如实告知,便不会如此狼狈了。 孙行双腿幻化出残影,踏着有迹可循的步法,每一步,都带起一片青草,黑夜之中,像是一道魅影。 白芒终是沉下,孙行肩膀依旧是沾染上了一丝,他顿时感到一座大山压在他肩膀上,胸闷气短,身子向下摔去。 乳白色的白辉将这方天地渲染得圣洁肃穆,徐徐将在地上,悄无声息地将地面压得凹陷,泥土翻飞、沙石飞舞,一时间尘埃漫天、泥土芬芳四溢。 土石之中的昆类,爆出一滩浆汁,丢掉了性命。 两只仰鼻猴隔得较远,倒并未被波及,他们满脸难以置信,先前不过是一只蝼蚁的家伙,竟一下子变成了蛮兽,反差之大,匪夷所思。 关磨吐出那一团光华之后,真念一下子黯淡下来,肉壳丧失气力,他如烂泥般瘫倒在地,勉力睁开眼睛,看着周围情形。 身前一大片土地向下坍塌,声势极大,不远处林间向着这边赶来的众猴,感受到这宛如地震般的威势,又加快了脚步。 孙行翻身而起,他感到自己肩膀已经脱臼了,那层光膜甚至抵挡不了一息,便消散无形。 影鹞从他怀中飞出,直到现在,孙行在它体内留下一道束缚它的元魄才消散,它循着关磨的气息,穿破尘土。 关磨躺在地上,剧烈的地动山摇还未见收势,他担心自己会跟着泥土一起塌陷下去,无奈他四肢乏力,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影鹞出现在关磨面前,小眼睛中既喜悦又焦急,在关磨上方打转,无计可施。 “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关磨不敢想象,他竟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土地大片大片沉下,凡是白芒沾处,皆会引发震动。 孙行兔起鹘落,来到关磨身旁,一把将他抄起,退入山林之中。两只仰鼻猴则跑去将炉鼎抬起,跟着跑回林间。 影鹞自是跟在关磨身旁,对孙行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关磨有气无力,半死不活地问道:“你……你为何救我?” 孙行露齿一笑,阴测测地说道:“自然是要再将你烹煮一次,你可是汇集了我二十年心血的人形宝药。” 关磨听罢,再也坚持不住,眼一闭,头一歪。 孙行摇头苦笑,这小师弟也太过生猛,才来不过五个时辰,就将自己这花果山搞得面目全非,日后指不定会怎样糟蹋我这一方水土。 与猴子猴孙相遇后,在孙行率领下,他们回到了巨木之前。孙行宣布了几句,便遣散众猴,将关磨带回自己洞府,让其休养。 一夜无话,晨曦从东方天际舒卷开来,铺洒在南鲲都楼阁屋舍之上,唤醒了一些府邸之中豢养的啼虚鸡,它们飞上枝头,啼叫起来。 经历了一夜的喧嚣,南鲲都的街道显得有些冷清,店家面带倦容,恹恹地倚坐在店铺门口,吃着面饼、喝着稀粥。 “三更半夜之时,竟破门而入,那些兵士未免也太霸道了!”一位裁缝铺的老板,忿忿道。 其旁一人附和道:“是啊!说是要找什么在泉音书院呆过的门徒,实在不可理喻!” “莫不是与昨天那异象有关?”另一位男子加入他们的讨论。 街上渐渐热火朝天起来,人们三五成群,唾沫飞溅,有着指点江山之势,说着自己的见解:“如此看来,那异象应是与泉音书院有关。” 一位俊俏的华服青年说道:“两年前我偶遇一位玄封地堡的狱卒,便知道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众人只当他在胡乱吹嘘。 “听说那群突然降临南鲲都的士兵,乘坐上古战舟而来,个个煞气逼人、血腥十足,现已驻扎在泉音书院之内。” “莫不是传说中的三大极巅战团吧……” “无论如何,那泉音书院怕是难得善终,据说那华翟老人已经被人斩杀了……” “胡说八道。” “城主府中也被重兵把守,慕大城主已被革去,还会被收押,这一切只因当初那道响彻天地之声。” “不知你们是否注意到了一个名字。” 众人露出思索的神色,其中一个人恍然大悟:“莫不是那秦释?” “我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与这秦释脱不开干系。” 人们议论纷纷,昨夜的盘查,让许多人感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时,一个身穿甲胄的兵士,拨开人群,龙行虎步,来到一面石墙之前,贴上一张布告,然后径直离去,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人们待到那兵士走远之后,争相挤上前去,想要看个究竟,只见布告上写着几行字,言简意赅:“圣诏,天下豪杰听令,泉音书院有关之人与域外勾结,欲推翻我朝。活捉一切与泉音书院有关之人,必有重赏。生擒华翟之人,王朝圣上将亲临,赐予无上瑰宝。”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寥寥数字,犹如一块石子,投入幽潭之中,激起涟漪。 人声沸反盈天,不少人立刻回家,换好装束,悬起利剑,与几个知根知底的人相约,蓄势待发。 “风云即将汇聚于此,是非之地啊……” 一座府邸之内,幽静的庭院中,蜂蝶蹁跹,素衣老者手持竹箫,石桌之上,摆了两个砂杯,其中泡有香茗。 “祁家主,以上便是我此行宣告之事,还望祁家主相助!”老者手指摩挲着竹箫,不露辞色,看着石桌对面胸襟敞开的男子。 老者嘴唇微开,说道:“圣上的旨意,老朽定然竭尽全力。” 袒胸男子抱拳起身,说了句:“那便不再打扰了。”转身离去,一众身披盔甲的兵士,亦随着他离去。 男子一走,虚空中的元气流动似乎都轻快了不少,老者叹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愿看到自己家族卷入飓风之中,但大势所趋,不得不如芦苇临风之时一样低头。 瑟然箫声划破寂静,回荡在庭院之中…… “兰家主所言属实?!”那袒胸男子不可置信地问道。 兰府之中,一座殿宇内,兰书贤与那袒胸男子坐在螺纹杉所雕的方案旁。兰书贤说道:“吴将军,我所言非虚,你让我等辅助你擒拿慕易檐,可那慕易檐昨日便被人击杀了。”说罢,他想起自己被废去修为的几个孙儿,心中怒焰滔天。 吴郁铭强按下心中悲愤,他作为王朝大将,年轻时与慕易檐私交甚好,出生入死,昨日一听说南鲲都剧变,首当其冲的还是自己数十年来的兄弟慕易檐,他便动用职权,私自驾驭战舟击碎虚空,带领一干精兵,深夜降临南鲲都。 刚到南鲲都,他遣兵士挨家挨户搜寻泉音书院之人,自己则将四下寻找慕易檐的踪迹,城主府空无一人,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直到第二日,他才从兰书贤口中得知这消息。 吴郁铭平复暴怒戾气,问道:“还请兰家主告知我,是哪位世外高人,能将慕易檐这凝一阶强者杀死?” 道炎王朝,踏足凝一阶的修者,屈指可数,南鲲都这一域,离炎煌城极远,修炼之风虽盛行,但却无多少修为高深之人愿意涉足这相对贫瘠之地。 吴郁铭一时间想不出此地哪个门派世族,有此等实力。 猛然,他想到一个人,亟羽卫副统领——方征,他是王朝派遣到南鲲都一域监察之人,实力深不可测。 即便南鲲都一域,无数宗门世家一拥而上,或许都不是方征得一合之将!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兰书贤却说出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名字。 “柳倾月。” 第二十四章 震慑 http://..org/ 青磐门墩常年经受雨水冲刷,变得无比光滑,可以鉴人。 大门之上,岐石瓦片覆盖,几根梁栋支撑,一块牌匾高悬,写着“柳府”二字。 石阶两旁,趴伏着两只蛮貐兽。蛮貐兽嘴边生有长须,鱼目马鬃,面白如玉,额有一点朱红,它足生虎爪,四肢粗壮有力,身上有着虎纹。 柳府大门外,两只蛮貐兽懒懒地趴在地上,没有绳索束缚,它们却是寸步不离,已然具有灵智。 这条街道,无人敢走,蛮貐兽的咆哮,可将寻常人震得气血翻涌。曾有孩童迷路,途经此地,上前一窥究竟,后尸骨无存。从此这些世家的镇门之兽,皆是凶名赫赫。 而今日,则与以往大相径庭,这条街道整齐地站着一众身披漆黑甲胄的兵士,或手持利矛、或背负刀剑,还有不少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阴森可怖。 两只蛮貐兽呲牙咧嘴,血腥之气从它们口中传出,虎爪伸出,看上去竟比一般精铁还坚硬锋锐。 一众兵士之中,走出一个身着开襟短衫的男子,如丘陵般鼓起的胸肌,有着无与伦比的力感。 吴郁铭嗓门大开:“柳家主!王朝大将,吴某求见!”声音如洪水般,铺天盖地向柳府之中,只笼罩在柳府这一方地域,外界却并不能听到。 两只蛮貐兽受到音波冲击,呆愣之后,仿佛受到了挑衅,一个虎跃,扑向吴郁铭。 吴郁铭何等境界,凝一阶是修者间至大的一道分水岭,他屹立在凝一阶,观看这片崭新的天地,早已不将一些东西放在眼里。 灵魂一出,虽然无形,但其中蕴含的元威,却是直接让两只蛮貐兽脸色惨变,毕竟是两只开辟了识根的生灵,自然是知道蚍蜉撼树,不会落得好下场。 蛮貐兽额上朱红喷出血光,托承起它们,让它们冲天而起,避开吴郁铭,回到石阶之上。 吴郁铭如一座长满石刺大山,气势刺天,两只蛮貐兽双目生疼,闭目后退。这时,大门“哐”的一声打开,一股香风从中传出。 两只蛮貐兽见状,知道终是不用再面对这个男子了,连忙退到一边。 吴郁铭大步流星,跨过门槛,走入柳府,甩下一句话:“你们在外等候便是。” 柳府之内,青草铺地,空旷地上树木花草掩映,一个池塘中立有一座石山,高十余丈,一片山明水秀之景。 池塘边缘,几只白鹤在此饮水。绿油油的荷叶漂浮水面上,与五色天鹅一同凫水。 吴郁铭灵魂展开,发现了柳倾月所在,令他奇怪的是,其旁还有一个若有若无的气息,似乎与他同阶。 他一惊,自忖这绝不可能。在南鲲都一域,在有此等实力之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怀着惊疑不定的心情,吴郁铭来到一座亭台前。柳倾月正襟危坐在亭台内,其旁一个魁梧的男子一言不发,目光空洞。 “吴将军,今日登门拜访,所为何事?”柳倾月言辞波澜不惊,恰到好处,并未流露出任何其他的情绪。 吴郁铭走入亭台内,目光森冷,毫不掩饰:“听闻柳家主擒获了慕易檐,还将之击杀了?” 柳倾月颔首:“他助秦释脱困,我身处道炎王朝,自然不希望放虎归山,便派人寻找,击杀他之后,也算是为王朝出了一份力。” 吴郁铭心中怒火焚烧,恨不得当场斩下柳倾月的头颅,以祭自己兄弟在天之灵! 他赶来之时,并不知道武凌龙带回来的消息,秦释与慕易檐毫无关系,一切都是另一个少年所为! 若是他知晓此事,定然当场就出手轰杀柳倾月了。 吴郁铭按捺心绪,淡漠道:“柳家主怕是在说笑吧,我观你身处开玄境,怎可能击杀比你高出不知几个层次之人?” 柳倾月九段玄秘之阵,就连圣者都难以窥破,她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怒,说道:“吴将军所言极是,我并未说是我诛灭了那獠,而是这位。” 她指了指唐虬,继续道:“这位是我昔日的同门师兄,隶属于玄封地堡,近日来石麓山脉执行任务,顺手助我降服那孽畜。” 言语之间,对慕易檐极尽羞辱。吴郁铭又惊又怒,不曾想这男子竟是玄封地堡之人,他一腔仇恨隐匿无踪,即便他熊心豹胆,也决计不敢向玄封地堡的人动手。 玄封地堡的门槛便是衍灵境,其中的狱卒尽皆是足以开宗立派的当世强者。他们从少年时期便被天枢府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 有一则令人胆寒的传说,每当百药斋偶得一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花异草时,天枢府便会让这些孩童前去试药。 之后会将这些孩童送入某些门派之中,提升修为的同时,也让他们提升智慧,王朝要的,可不是一只人形蛮兽。 道炎王朝之中,天枢府和玄封地堡历来就无比神秘,古往今来,他们在王朝内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动静,人们一度认为这两个势力是人为臆想虚构的。 直至三百年前,玄封地堡与天枢府才出现在世人眼中,将秦释镇压,那时候的顶尖宗族门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些怀有异心之人,见王朝背后竟还有这样两个庞然大物,急忙掐灭了心中的祸根。 此后,天枢府与玄封地堡便被视作道炎王朝的两尊守护神,无人敢小觑。或许只有无尽地域以外的蟠龙圣国,才有与之叫板的实力。 吴郁铭脑中闪过与玄封地堡相关的传说,不禁萌生退意,别人秉公执法,首先占了一个“理”字,自己再咄咄逼人,也只能吓唬吓唬这些家主罢了。 “原来如此,是吴某唐突了,先前还怀疑柳家主你与秦释勾结,一同陷害慕易檐,然后杀人灭口,现在想来,你们能击杀慕易檐,也在情理之中。”吴郁铭话中有话。 唐虬声音像是巨石滚落:“吴将军思虑周全,无愧于将军之位,只希望你能派遣人手前去追踪秦释,不然再过几日,怕是王朝会再度陷入危机之中。” 吴郁铭点头称是,心中憋屈,自己一堂堂王朝大将,竟被一狱卒训斥,实在不是滋味。 想来可笑,自己气势汹汹地来,却只能灰头土脸地走,本想为兄弟在天之灵讨个说法,不料却让自己蒙羞。 吴郁铭转身离开,如同丧家之犬。 待到他走远,柳倾月轻笑一声:“不自量力,竟然还想来寻仇,于公,我为王朝除害,于私,我与他无怨无仇。倒也不怕他巧立名目,陷我于不利之中。” 唐虬望了一眼气质大变的柳倾月,问道:“你为何不告诉他,你有华翟的行踪?” 柳倾月冷笑一声:“他还不够,要等到权势更大的人来……” 唐虬愕然:“比王朝大将地位还高!你是说……圣上?” 见柳倾月点头,他又问道:“你为何能肯定,圣上会亲临?” “因为他已然知晓,慕易檐并未协助秦释逃跑。”柳倾月吐息如兰,说出来的话语,却如平地里的一道惊雷。 唐虬说不出话来,柳倾月自顾自地说道:“九璇湮龙阵,须得以漾龙珠为碑帽、以施法者为碑座,化作石碑镇压,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法门。” “若不是你曾目睹那石碑,我也不可能知道,镇压秦释之阵,竟是九璇湮龙阵!” “得知这一消息之时,我便明白,嫁祸给慕易檐这一步,我们走错了……他死,本有利于我们,现在,却只能引来无尽麻烦。” 唐虬叹气,他对这些一无所知,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不过,现在的事态,依旧未曾脱离我的掌控。” “那位施法者必然将真实情况带回了炎煌城,关磨无法阻挡地提前进入他们的视线。” 唐虬沉吟片刻,出声问道:“那又该如何?王朝若是知道大罗凡体再现世间,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擒拿他。” 柳倾月回道:“这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定计。那吴郁铭现在并不知道真相,可日后他终会知晓,到时候他再登门拜访,便不会只身前来了。” 唐虬骤然感到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有些事物已经渐渐脱离了它应有的轨迹,从未有过的担忧,竟在他心底滋生。 柳倾月坐在亭台之中,望着天边,亦怔怔出神。 吴郁铭回到城主府,士卒把守着各个角落,他坐在殿宇的雪榆木椅之上,心中颓然,王朝大将,却束手束脚,受到了极大的捆缚。 “唉……”他长叹一口气,本欲赶到南鲲都,助慕易檐远走高飞,不想竟被玄封地堡之人擒杀,他爱莫能助,连报仇的理由都找不到。 吴郁铭枯坐良久,不时有士卒汇报,擒获到一个与泉音书院有关的人。 他下令,将这些人统一收押在泉音书院内,待到圣上亲临南鲲都,由他发落。 两日后,清晨,南鲲都城门大开,吴郁铭率众兵士排成两列,庄严而肃穆,静静等待圣上驾临。 南鲲都内,大街小巷人们摩肩接踵,争先恐后地向着城门挤去,一些修出旋华之力的人,则腾空而起,极目远眺。 吴郁铭三令五申,不得围观,可是大多数人此生连南鲲都一域都未出过,最远便行至石麓山脉边缘,今日圣上驾临,群情激动,欲要一睹风姿。 由于有铁血兵士把守,人们虽艰难地来到城门处,但也只得隔得远远的,胆敢越雷池一步,格杀勿论。 有些人则从城墙缺处,小心翼翼爬出,躲在护城河内,观察着风吹草动。 城墙之上,站满了手挽长弓的士卒,一个个鹰瞵鹗视,尤其注视着天空中那几个腾起的人,一有异动,缭绕着元魄的箭矢,便会破空而去。 吴郁铭站在城门之下,今日他并未穿着那件开襟短衫,而是披上鳞甲,头戴犀鳌角胄,威风凛凛,龙头铠甲覆盖在肩上,血红的披风从中延伸而出,飘扬在他身后。 他手握一柄长斧,拄在地上,斧刃上刻有一条纹路,斧柄则是一条龙身,龙头雕在斧柄顶端,看上去便知此斧神异不凡。 一众将士纹丝不动,犹如泥塑。人群之中,则吵吵嚷嚷,炸开了锅。 “圣上怎么还没来?”有人不耐烦地问道。 “看来此次,我们南鲲都是要成为整个道炎王朝的中心了。” “许多人此生都未见过圣上,听闻那炎煌城的居民,甚至连圣上寝宫在何处都不知,想不到我们今日却是能够亲眼看到圣资,此生无憾啊。” 南鲲都虽繁华,但如此盛况却是前所未有,万人空巷,几乎整个南鲲都之人,都向着城门汇聚。 几个家族之主,则被特允,站在吴郁铭身后不远处,其中柳倾月身旁,站着唐虬,吴郁铭自然无法反驳,毕竟唐虬并不是闲杂人等。 又过了半晌,百姓开始躁动起来,其中混杂着的修者也微微皱眉,暗自揣摩,难不成是将时间弄错了? 骤然,远天,一大块湛蓝色的天幕布满裂痕,然后轰然破碎,露出一片灰雾蒙蒙、黑气翻腾的景色,隐约可见其中有红色闪电,如赤龙狂舞。 几个家主心惊肉跳,完全慑服于这末日之景。好在那些强烈的死亡气息并未溢出,被一圈光辉阻隔在破碎的虚空内。 “这便是‘洞渠’么?”人群之人,有人喃喃道。 这时,一辆古朴自然的铜辇从那虚空缺口之中,缓缓开出。紧接着,一辆辆战车从中驶出,形态不一,却都留有岁月的刻痕。 为首的铜辇之中,传出一道轻和平淡的声音,却犹如洪钟响起:“让诸位等候多时,实在过意不去,我方才为诸位求得一场雨,聊表歉意。” 第二十五章 道炎圣上 http://..org/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阅读最新内容。晴空万里的苍旻,突然间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却无一片乌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虚空破洞上的光辉收敛,蔚蓝的天空再度恢复完整,末日之景消失无踪,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亦随之消散。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地面上的众人,感受到一点一滴的雨水落在自己肌肤之上,冰凉刺骨,还不待他们有何反应,这些雨滴便浸入他们的皮肤,一股舒爽之感席卷全身。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寻常人立时想要沉沉睡去,有生以来从未感到身体这般舒泰,每一寸肉壳都盈满力量,亟待休眠。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几位家主则感到这些雨滴之中蕴含着庞大的生命力,若是纳为己有,可以延年益寿、强盛肉壳、滋润真念,堪称神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圣者出手,不同凡响,挥手便降下一场堪比宝药的神雨,望尘莫及啊……”张家家主,张寻涯如是感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兰书贤袖袍狂风大作,吸入不计其数的雨滴,此乃最切实际的做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南鲲都一域,皆沐浴其中,草木绽放青辉,枯树复苏,万物生灵都得到了馈赠,大地生机勃勃,春意盎然,一派祥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此外,蔡家之主蔡蓉,身边悬浮着百余个小瓷瓶,有着莫名的吸力,雨滴向其汇聚。奇怪的是,小瓷瓶三寸高,却装进了不知多少雨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马无庸、祁伯亦各显术法,积存着这百年难遇的雨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柳倾月自然也跟随着,拿出一个竹篮,竹条刻有秘咒,光浪在其中翻滚,一道霞光划过天际,敛聚了数万滴雨水,收入竹篮之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南鲲都内,实力逊色许多的修者,则祭出宝瓶、葫芦等器物。一个身长七尺的壮汉,阔口张开,拉扯进大片雨雾。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人们各自争夺雨滴,却无人敢杀人越货,王朝律法之一,便是不得自相残杀,违者偿命。尤其现在,还是在圣上面前,那些花花肠子、雕虫小技,怕是须臾间便被看破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铜辇从天幕之上沉下,十数辆战车紧随其后。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吴郁铭迎上前来,沉重的铠甲将地面砸在凹洞,他单膝跪地,抱拳低头道:“恭迎圣上驾到,末将未曾请令,私自动用战舟,还请圣上赐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铜辇之中,走出一缁衣青年,他朗声道:“吴将军何出此言,你此行的目的,不也是为了王朝之事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三言两语,便让吴郁铭的忐忑烟消云散。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位圣上,年纪轻轻,对谁都秉晚辈之礼,言谈举止如清风般柔和,却无人敢小觑,真如一潭不知深浅的清池。”吴郁铭心中想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铜辇之中,又走出四人,其中有两人是苍颜鹤发的老者,另一位老者须发金黄而浓密,还有一位面如冠玉、倜傥俊逸的中年男子,腰间别着一把折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吴郁铭连忙拱手:“南瞿统领、雷统领、君统领,呃……这位是?”他自然听过武凌龙的传说,可是并不知晓武凌龙已经归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武凌龙化阵三百余年,形貌枯朽,不复王朝画像上的英姿,吴郁铭自然认他不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南瞿玦大笑一声,给了吴郁铭一个熊抱,而后说道:“这便是你视为师父的那位,亦是我大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雷督炀也上前拍了拍呆若木鸡的吴郁铭,低语道:“在景仰已久的前辈面前,你这可是相当无礼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现任玄足卫统领一职的君墨,面如冠玉、眉眼柔和,他开口说道:“吴贤弟,我师尊归来,你便是这副样子?你当日对我说,你可是将师尊视作你修炼一盏的明灯,如今竟然这般不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吴郁铭霎时呆懵原地、大喜过望,直接双膝着地,三叩九拜,口不择言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武凌龙上前搀扶:“首次见面,你为何称我作你的师父?”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吴郁铭声音颤抖,不想自己无比尊崇的一位已故之人,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我初入修炼一途,便是偶然拾到师父您的一卷手札,其中详细记述了您的修炼心得,以及对世间万物的理解与领悟,徒儿受益匪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武凌龙苦笑,不想当初寥寥几笔留下的只言片语,竟能为王朝缔造一个如此悍将,唯有“因果“二字,能够勉强解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吴郁铭像是了却一桩心愿般,长舒一口气,对着武凌龙说道:“方才晚辈一时激动,有些恬不知耻,还望武统领不要介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君墨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武凌龙呵呵一笑,对吴郁铭有种莫名的青睐,或许是因为他拥有自己的一丝传承,又或是因为其他某种缘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用改口了,你可放得下你这大将军之位,加入我玄足卫,做我亲传弟子?”武凌龙声音浑浊,却犹如一道霹雳,在吴郁铭耳边隆隆作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吴郁铭才起身,便又慌忙跪下,语无伦次地说道:“统……统领,不!师父……”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君墨当年,便是拜入武凌龙门下,为其亲传弟子,今日已是极巅战团统领之一,成为了翻云覆雨的一方巨擘。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武凌龙笑着向缁衣青年道:“圣上,这大将军之位看来是要空缺了,老夫多有得罪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青年佯作惊惶地摇头摆手,说道:“武伯,你这可折煞晚辈了。王朝之下,五国十邦,诸王并立,贤才众多,何愁找不到一员大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雷督炀脚下踩着一双草鞋,像一个落魄老人:“圣上所言极是,山河无垠,人杰地灵,近日听闻很多地方都崛起了少年强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南瞿玦如一头金狮子,声音浑厚:“是啊,我属下亦传来消息,在石麓山脉之中,曾遭遇堪称沴孽之人,看样子不过十余岁。”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君墨悠然叹道:“天地在改善,越发适合我人族修炼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几人讨论着天地的剧变,回忆当初某人的年少轻狂,或是讥讽某人当初的血气方刚,吴郁铭是被他们嘲讽了够。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众人逐渐从热火朝天平静下来,缁衣男子屈指一弹,一道光束冲天而起,神雨立时收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几位家主收起器物,整顿装束,上前参拜,异口同声道:“恭迎圣上,千秋万代。”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缁衣男子手掌一抬,几人感到一股微风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托起,心生惊诧,不约而同地想到:“这圣上对元魄的把握,妙到毫巅。我等形体不一,他却能以不多一丝、不少一丝的力道将我们托起,实在恐怖!”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除了柳倾月,其余人毫不怀疑,这缁衣男子吹口气,便能使他们骨肉分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众家主开始打量起缁衣青年来,这男子其貌不扬,至多也只能称作一个眉清目秀之人,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平凡至极的容貌,与圣上之名实在不相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许多人一生不曾见其踪影的圣上,就这般出现在他们眼前,感觉很不真实。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缁衣男子笑意收敛,神色变得风轻云淡:“不必多礼,几位方才也得到了些许好处,现在能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几人连呼“一定,一定”。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诸位在南鲲都一域立家多年,几可算得上这一域的主人了,相比起我,应是对这片地域要了解许多。”男子徐徐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几个家主点头称是,其中兰书贤更是无比谦恭地说道:“草民定当知无不言。”说完,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柳倾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缁衣男子自然捕捉到了这一异动,看向柳倾月,“这女子……”,他在心中暗道:“竟给人以丰神如玉、逍遥不羁之感,奇女子,奇女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柳倾月不为所动,她知道现在还不到全盘托出的时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出所料,兰书贤紧接着就说道:“圣上,在下有一事禀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男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前城主助秦释脱困,后逃离此地,我等前去围追堵截,不曾想,竟被柳家主擒杀,初时自然不信,后来才知晓,原来是一位玄封地堡的大人驾临,出手相助。”兰书贤毕恭毕敬地说道,言辞间,尽是景仰之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缁衣男子一愣,他并不知晓此事,当即问道:“那玄封地堡之人,身在何方?”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排众而出,沉稳如山,说道:“圣上,好久不见!唐虬有礼了!”字句铿锵,震得吴郁铭耳鼓隆隆作响,到了他们这般层次,肉壳之上,时时刻刻都盘绕着一层护体元魄,唐虬的声音之中混有元魄,所以能对吴郁铭造成不适。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缁衣青年皱起眉头,他并不认得眼前这个男子,甚至连他的名字都闻所未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蔡家家主,蔡蓉,年岁近百,形貌枯朽。南鲲都之人,平日间好把五大家主中的两位女子作比较。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自然,柳倾月正处芳华,如皎月般洁白的肌肤,又如月华般柔润,与她长满黑斑疙瘩的鸡皮,形成鲜明对比。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故而,她一有机会便出言中伤柳倾月,皆因心中妒火中烧,却无计可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方才,她便出言挤兑柳倾月,说她又不知从何处又勾来一个野男人,竟然不怕染上什么难于启齿的疾咒。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然而,唐虬看向她的目光,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她立马吓得静若寒蝉,真念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恼羞成怒,却不敢发作。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此刻见状,竟不顾场合,如同一位胜者骄矜地说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你可知道什么是玄封地堡么?竟然还想攀龙附凤?我可从未见过如此趋炎附势之人!”说完,哂笑一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缁衣男子看了一眼蔡蓉,并未多说什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君墨却是身影一闪,出现在蔡蓉面前,冷漠地注视着她。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蔡蓉脸上的得色还未消失,便凝固在了面庞之上,显得夸张而滑稽,原本就丑陋衰老的容貌,此刻变得扭曲怪异。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君墨吐出一道寒气,低声说道:“见你年老,我便不动手了。记好,圣上没让你开口,你便不要说话。你若开口了,说的是有用之物还好,若是废话,我就只好废了你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何等霸气!这才是君临天下应有的气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几个家主暗地里打了个激灵,方才一直小觑这位圣上,年纪轻轻、气质平庸、神态懦弱,对他自己几个属下客客气气,想来应该又是一个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傀儡,不料……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莫要太过随意了……”缁衣男子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蔡蓉面色惨白,一时间手足无措,身为南鲲都一域,赫赫有名的五大家族之一的家主,称霸一方,颐指气使早已融进了她的骨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她今日等候多时,本就不愉,又见到了柳倾月这搔首弄姿的浪女,她心中无名之火燃烧得很旺盛,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扑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曾想,那看似不学无术的圣上,随便一句话,就让自己如坠冰窖,后悔莫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圣上,我……”她还欲挽回一番,君墨眉头一皱,一股寒流化作波澜,撞在蔡蓉鼻头之上,“咔嚓”,鼻梁骨应声而断。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阅读最新内容。 第二十六章 大冉虬龙 http://..org/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缁衣男子拦住还欲有所动作的君墨,向着唐虬问道:“你可真是玄封地堡之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回应道:“当日有幸目睹圣上风姿之时,我不过是炎煌城一巡城小卒,圣上自然认不得在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过,圣上应是听说过玄封地堡之四凶,我便是那其中之一,‘大冉虬龙’。”唐虬接着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缁衣男子双眉一挑,露出一丝笑意来:“这可真是……”想了良久,他吐出“风云际会”四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又说道:“三日前,堡主命我前往南鲲都,寻找柳家家主,柳倾月。无巧不成书,那日正当慕易檐助秦释脱困,柳家主便向我求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我与柳家主为昔日同门,说起来,她还得称我一声师兄。自然,擒拿秦释是我分内之事,我当即动身追赶逃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后来,我追到一处,见慕易檐二话不说便欲击杀柳师妹,一来我为了保全柳师妹性命,只得痛下杀手,二来,他本是叛逃者之一,故而我将之格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一气呵成,滴水不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城门处,蔡蓉爬起,浑身尘土,一些围观的凡人、修士露出刻薄的笑脸,嘲笑着这平日间高高在上的老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她已是神志不清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直接打脸!这若传出去,她蔡家威望势必一落千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她坚信不疑,一定是因为自己面容苍老,不如柳倾月楚楚动人,所以才被他们这般无止境地羞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说这么多!万一这是你和那个贱人设好的局呢?你凭什么证明你是玄封地堡的那什么大染虫?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巧合?”蔡蓉嘶哑的咆哮尖锐刺耳,从城门处传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南瞿玦额上青筋狂跳,对这种胡搅蛮缠之人,他的方法就是用拳头堵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雷督炀沉默不语,一副漠然的样子,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君墨飞身而起,想要直接灭口,以维护圣威,却被武凌龙一把拉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缁衣男子看向唐虬,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至于蔡蓉,则是直接被无视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手掌一翻,一块令牌便出现在他手中,其上刻有“玄封“二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洞元秘境!”缁衣男子的声音终是出现一丝波动,有些惊讶。南瞿玦目露精光,武凌龙与雷督炀瞳孔微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另几位家主瞠目结舌,哪怕是淡泊名利的祁家家主祁伯,眸子之中都不由自主地闪过一抹亮光。这些身居高位之人,目中竟是爆发出了宛如乞丐见到食物时的炽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蔡蓉则面如死灰,披头散发的她,像是露宿街头的乞丐。只见她指节发白,尖细的指甲深深插入土地之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那“玄封”二字清清楚楚地落在她眼中,宛如一把利剑,刺入心窝。她忍而不发,心下所有怨怼顷刻化作深入骨髓的恐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蔡蓉一时张口结舌,被人扼住喉咙一般,胸前一股滔天懊悔之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时,柳倾月言辞犀利地说道:“蔡家主,小女子奉劝你一句,得罪了玄封地堡的大人,可不要呆立原地、不了了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蔡蓉听到这话,脸色青红相交,面目狰狞,心中狂怒,恨不得将柳倾月生吞活剥,施以最残酷地刑罚。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元魄涌向她的真念,注入一股清凉的气息,让她平静。她蹒跚着来到唐虬面前,低着头,甚是敷衍地说了声:“小人有眼无珠,望大人高抬贵手。”然后便走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不言不语,只是对着蔡蓉后背轻拍了一掌,一股雄浑的元魄透过他的手,轰入蔡蓉体内,直接将她自以为固若金汤的脏腑打得稀烂。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蔡蓉转身直欲还手,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尊卑、实力差距,心头凶悍怒焰快要将她五脏六腑化为灰烬,她脚步一踏,长袍挥动,五点寒光串连,袭向唐虬。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不动如山,不过半息之间,便倏然来到蔡蓉面前,无视那五点寒光,直接一巴掌扇在蔡蓉犹如橘皮的脸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根据王朝律法,以下犯上者,收押囚禁。你身为一家之主,传出去必定颜面丢尽,我替你做主,你受点皮肉之苦,免去牢狱之灾,蔡家主,你意下如何?”唐虬淡漠地问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吴郁铭暗自心惊,庆幸当日未与他发生冲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蔡蓉诺诺应是,惶惶如丧家之犬,灰头土脸地站在几大家主之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缁衣青年端详着唐虬,半晌,露出一丝笑意:“看来你的确是那大名鼎鼎的玄封四凶之一了,也怕是只有玄封地堡的四凶,才能受到那位大人的亲传秘境吧。如是看来,我道炎王朝,当真是人才辈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木讷的脸色无喜无悲,只是拱手抱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祜堡主近来可好?”雷督炀问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滴水不漏地答道:“师尊一年前便开始闭关,自封于玄封地堡一处密室。”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言罢,唐虬抹去自身玄秘之印,强横无匹的实力呼啸而出,直接撼动了在场几位圣者的灵魂。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贤弟,当真是小觑你了,想不到我王朝即将再添一位圣者……”缁衣青年毫不掩饰他目光中的赞赏与震撼。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说道:“圣上谬赞。”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君墨此刻也插话进来:“唐兄不知年纪几许,你那隐匿手段太过厉害,以我圣者之阶。都难以看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答道:“小人今年三百一十八岁,已是虚度三百余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南瞿玦见唐虬一直不露辞色,以为他故作高深,当即喝问道:“你修炼不过三百余年,就逼近圣者之位,还自称虚度。那我等近千岁的人物,在你口中,岂不是废物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武凌龙与雷督炀都默不作声,他们亦觉得这唐虬身上迷雾重重、疑点诸多。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缁衣青年不在意道:“南瞿叔,想必唐贤弟也只是谦逊一二,并无你口中的意思。”唐虬不言语,只是垂着头,双手保持抱拳的姿势。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罢了,这里也不是说话之地。吴将军,还要劳烦你,引我们前去城主府落脚。”缁衣青年迈步想前走去,几位家主自然而然地让出一条道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吴郁铭等人急忙跟上:“圣上,还是直呼我大名吧,我现在……已不是王朝大将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武凌龙与缁衣青年对视一眼,目中皆是有着赞许之意,灵魂交流道:“能不为权势地位所束缚,是个可塑之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铜辇化作巴掌大小,被缁衣男子收入怀中,边走便招呼唐虬道:“唐贤弟,若得空闲,可来城主府一叙。”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臂上肌肉隆起,再度作揖,不卑不亢道:“一定!”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南瞿玦嘟囔道:“这小子,装腔作势,眼高于顶,日后成就圣者之位,不定会傲到什么地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武凌龙以灵魂传音道:“这唐虬让人看不出深浅,也不知他骤然暴露自己真正实力,是何意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雷督炀持同样观点:“谅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或许只是想博得一个城主之位,才迫不及待地剿杀慕易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几人以灵魂编织了一个“灵力场”,可以一边行走一边在那灵力场之中进行交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吴郁铭堪堪凝聚出灵魂,自然也是加入其中,他叹道:“可叹我那兄弟,一时鬼迷心窍,竟因一些蝇头小利,答应助那秦释脱逃。”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君墨迟疑道:“师弟,你还未听闻师父带回来的消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君墨将武凌龙所见所闻对吴郁铭说了一遍,吴郁铭立时便怒气狂涌,目露血光地看向唐虬。从大将之位走下,他骤然无所顾忌起来,豁然开朗许多。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快意恩仇是他此刻唯一想做的,他灵魂一动,如死水般沉寂在他肉壳每一处的元魄便被调集起来,蓄势待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时,缁衣男子沉静的声音一下子将他拘禁起来:“吴郁铭,不要妄动。你首先便不占一个‘理’字,他是玄封地堡的四凶之一,且不论你是不是他的对手,倘若你们真就当场搏杀起来,你有想过该如何收场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武凌龙也说道:“不能因为一时冲动,便做出自相残杀的事来。无论如何,玄封地堡也是王朝的一部分,或者说,是王朝的守护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似是感觉到了吴郁铭的杀意,他与之对视,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神,像是在将吴郁铭当作死人一般。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吴郁铭愈发怒不可遏,双目充血。两日前压抑的屈辱,此刻毫无阻拦的爆发开来。缁衣青年摇摇头,武凌龙目中难掩失望之色。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谁知吴郁铭突然说道:“圣上,师父,今日若不跟他做个了断,我日后修为绝无提升的可能,这种不甘与羞辱将会成为我永远的桎梏,这一战,无法避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武凌龙几人停在原地,他长叹一声,不再用灵魂传音,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可不愿见到我的弟子,心中有残缺,苟且而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吴郁铭闻言,不再压制自己的气息,如洪涝般从他那沉重的甲胄中滔滔而出,五位圣者联手在这片地域上刻下阵纹,使这片天地变得坚不可摧,将二人囚禁在其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其余兵士,以及那几位家主,都被雷督炀堪比闪电的身影,带到阵纹烙刻之外。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碧空之上立时有黑云翻涌而来,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众人等退避三舍,唯有几位圣者在不远处,向着阵纹中灌注元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南鲲都中的人们根本不知何故,许久未曾关闭的城门,今日竟然闭合起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知多少修者御空而上,想要一观究竟,都被铁血肃杀的士卒拦截而下,否则就视作寻衅滋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城门之外,一些漏网之鱼,得以潜伏在一些小土包之内,或是沟渠、护城河之中。几位圣者自然知晓,只是不愿出手驱赶这些蚊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吴郁铭一声暴喝,一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心神刹那失守,喘不过气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自异变开始,便一动不动,从容泰然,沉稳淡定,似乎不把眼前这一切放在眼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我知晓慕易檐与你情同手足,但我当日擒杀他,也实属无奈之举。毕竟,他所作所为,对我道炎王朝埋下了祸根,须得以死抵罪。”唐虬直视吴郁铭,眸子之中毫无异色,显得坦荡无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吴郁铭怒极反笑:“你娘生养你,便是为了让你满嘴吐粪么?你可真没令她老人家失望!”极尽嘲讽之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答道:“家母早已过世,无论如何,你不该辱她老人家。”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我那兄弟本是无辜之人,只因被那秦释诬陷,你身为玄封地堡之人,这一百多年活到狗身上去了?竟然不加分辨,就贸然出手!”吴郁铭心中忿怒,有着火山喷发的声势。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神色依旧波澜不惊,如同一个局外之人。吴郁铭此时已狂怒到了极尽,他活了一百五十多年,心中的杀意从未这般高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身居将军之位,他也是隐忍得太久了……”缁衣男子几人以灵魂交流。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雷督炀叹道:“是啊,今日终是将心中积郁多年的苦闷怨气倾泻而出,这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就怕他直接被轰杀当场。”南瞿玦粗枝大叶,此刻却是瞻前顾后起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那唐虬应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也不至于痛下杀手,不然不好收场。”武凌龙微眯双眼,看着阔地上的二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终于,吴郁铭不再多言,任由心中怒焰支配,元魄在他肉壳之中横冲直撞,毫无章法。长年累月熟稔的术法,此刻忘得一干二净,种类繁多的元魄以最原始的形式释放者威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唐虬原地不动,看着对面几乎崩溃的吴郁铭,知晓他处于这种状况,并不只是兄弟之死造成的,其中还混杂有他这多年来的逆来顺受、忍气吞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身不由己那么久!今次,我便尝尝我命由我的滋味!”吴郁铭念头闪过,身形变作一道凌厉的气芒,卷集着漫天的刀光剑影,霎时飞至唐虬身前!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username:'''' 第二十七章 肉壳轰鸣之境 http://..org/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溪涧边,泉水叮咚,关磨一把捞起一条肥美的斑鲫,喜不自胜。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清水从泉眼中冒出,顺流而下,润泽着这条溪水两旁的草木,水中亦居住着斑鲫、花豚等依靠天地元气生存的鱼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拾起一根象树枝桠,他将这比一般石块还坚硬的树枝穿过斑鲫,找来几个石块以及一堆干枯的叶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鹞子,吐口火。”他对着肩头上的影鹞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影鹞毫不含糊,一团小火球“噗”地一声从它尖喙中喷出,落在枯叶之上,燃起一小堆火。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将斑鲫斜插在松软的泥土中,让火舌舔舐它。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鹞子,我们在这花果山待了几日了?”关磨问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影鹞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那只斑鲫,扑棱着小翅膀左右飞舞。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十三日了啊……”关磨低声说道。随即,他从怀中摸出一片裹起的荷叶,展开之后,里面是一些土黄色的粉末。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他将这些粉末洒在斑鲫之上,上下翻转,发出“滋滋”的声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看着跳动的火焰,关磨恍惚起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十日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幽冷的洞壁上,每隔两丈便插着一只火把,故而洞穴之中并不黑暗,只是有些阴冷潮湿。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自关磨昏迷起,已经过了三日,他依旧双目紧闭,好在吐息平稳流畅。孙行每日只得采摘一些瓜果,压榨为汁水,滴入关磨口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洞口上方,刻有“水帘洞”三字,此洞被花果山众多猴类视为圣地,如果能进入关磨其中的壁画,定能有所突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据传说,当日孙行开山划地之时,这洞穴便存在,其中的壁画更是极有可能不属于这个时代。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因洞中时常有水珠滴下、水柱流转,竟自然形成很多钟乳、石台,还有石凳、石桌等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当即将此处立为猴王之府,取名“水帘洞”,更在洞外种下数不清的雍桃树,日日都有鲜桃可吃,从不断绝。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雍桃树无视节气变换,吸入元气便能开花结果。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摘下两个雍桃,催发元魄将之挤压在一起,桃核飞离,桃汁则悬浮在空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经过一道水帘,孙行踏着一朵朵石莲走向洞穴深处。只见关磨正躺在一个泛着寒气的玉床之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玉床如白玉般莹润,散发着迷蒙白光,其中像是有精乳流动,使人目眩神离。一缕缕氤氲的寒气游荡在玉床表面,簇拥着关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浑身一丝不挂,十一岁的肉壳当得上宝体二字。孙行第一次对其通体摸骨后,啧啧称奇,恨不得将其几口吞入腹中,那突破之日就指日可待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桃汁顺着关磨微张的嘴中流入,滋养着他的肉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当日,关磨强行催动太敖元魄,却落得个全身动弹不得的下场,之后更是一度昏迷不醒,这三日来,都是由孙行照料。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小师弟啊……你可快醒来吧,你若长睡不醒,日后见了师父,我可该如何启齿啊。”孙行坐在玉床边上碎碎念。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突然梦呓道:“别吵,我马上就起床修炼。”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随即,他便仰坐而起,不过却并未睁开双目。孙行起先还如若未闻,随后,暴睁双目,看着仰坐而起的关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握住关磨双肩,摇晃道:“师弟,快醒醒,你的影鹞要被我吃了!”孙行急中生智,出言恫吓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果真一下睁开双眸,一把揪住孙行的领口:“谁!谁要吃我的影鹞!”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如释重负,轻轻拍开关磨的手,说道:“小师弟,你可算醒了!为兄这几日可焦急得紧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沉睡了三天,苏醒过来,竟发现自己四肢完好无缺,这一直将视为囊中之物的猴王,也变得对自己客客气气,连呼“师弟”。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不吃了?”关磨试探地问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摇头摆手:“不吃不吃,我当真有眼无珠,竟没问清楚你的来历!若知道你也拜入了华翟门下,我哪里还会吃你!”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忙道:“你也曾拜入泉音书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点头,露出追忆的神色:“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师父现在还好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心下大定,知道现在自己是真的性命无忧了,说道:“他老人家精神矍铄,把我们这些弟子当作他的孙儿孙女,日日都很愉悦。”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可他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滞涩了起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露齿一笑,随后一拳打在关磨背上,竟发出了“咚”的一声,像是一拳砸在了铁钟之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惶惑不已,诧异地瞪着孙行。孙行则更为惊恐地看着关磨:“这……这……竟然是肉壳鸣音、洪钟传响,你的肉壳竟拥到达了此等层次!”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什么是肉壳鸣音?”关磨初入修炼界,对所有东西几乎都是一知半解。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说道:“那是一种肉壳境界,传闻,某些生灵将肉壳修到极致,一拳打上去,竟是能够传出经文颂唱之音,震得天地抖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而你现在,应是初窥肉壳精要。这具宝体,亟待你寻觅其中埋藏的瑰宝。”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听罢,当即便欲以左手指节敲击自己的右手臂,不料他肌肤表面竟泛起一抹光华,将他手指弹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见状,不禁露出肉痛之色:“师弟,虽说此番师兄险些将你炼了,可你却也因祸得福,那二十几味极为珍贵的药材,皆历经了上百年岁月的冶炼,最后却成全了你!”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思及此,倒是理直气壮起来:“师兄,若不是我福大命大,你可真就酿成大错了!”言罢,还衅然地贱笑起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两人一来二去,谈天说地,不一会儿便熟悉了不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师弟,这便是你最近的经历?莫名其妙地堕入一个树洞?遇到一只名叫‘虬古’的生灵?还破什么九璇湮龙阵?这也太过玄幻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并不知晓,这虬古,便是他当年所见的那只巨型独眼生灵,亦是洪荒修炼至今的六王瞳参!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将自己近段时间的经历叙述了一边,孙行觉得甚是天马行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对了,师兄,你可听说过《大罗算术》?”关磨突然问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苦笑道:“自然是知道,当年师父叫我修习过,不过我天资不足,半途而废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沉吟,孙行见他不言语,问道:“师弟也曾修炼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玉床寒气缭绕在关磨肉壳上,他觉得舒爽异常,伸展肉壳,传出金铁交鸣之声。他开口答道:“师父拿给我看过,我同样连其中最粗浅的都把握不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佯装遗憾,其稚嫩的面庞让人信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他不愿将《大罗算术》之事全盘托出,他心中迷雾重重,如今沦落至斯,他愈发觉得其中有着非同寻常的原因,一切并非偶然。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长吁短叹,想起过往那段岁月的酸甜苦辣,那段漫步红尘的颓靡时光,他每日乔装打扮,上街闲逛,根本无心向学。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随后,孙行问到关磨:“师弟,此后你作何打算,是去是留?”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吸了一口玉床上的寒气,清爽怡人,一边试图将这些寒气纳入颅宇之中,转化为元魄,一边则回到道:“师弟想在此停留几日,不知师兄能否允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大笑:“就怕你说即日启程,既然如此,今晚我们兄弟俩,定要不醉不归!就如你我第一次见面时,我说的那般!”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忙道:“师兄,小弟我不胜酒力,喝些华菁汁就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必多言,为兄自有安排!”孙行坚决地说道,“另外,你的那只影鹞在花果山之中,与我猴子猴孙相处甚是融洽,不必担心。”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言罢,孙行便起身离去,临走之时,嘱咐道:“师弟,你若腹中饥饿,那边摆着的瓶罐之中,有着熏肉与果浆,你尽可食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道了一声好,不禁感叹自己命途崎岖,即便是遇到一位同门师兄,竟也险些被夺去性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出所料,玉床上的冰寒之气果真也是一种天地元气,被他纳入颅宇之中,化作一片淡蓝色的雾气,其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冰晶。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木芝都盘被洁白无瑕的太敖元气包裹,三日前,与孙行搏斗时,关磨全力以赴,也不过才催动了其中一角,且根本不受他控制,就直接垂落在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现在,他颅宇之内已然拥有三种元魄,养气元魄、太敖元魄,以及方才获得的那一种冰寒元气凝化而成的元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他将这石室角落中的瓶瓶罐罐一一打开,不禁食指大动。熏制的啼虚鸡肉、风干的牙保兽肉,吃上嚼劲十足、香甜可口。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向嘴中灌入一大口果浆,关磨无比满足。然后,他又回到玉床之上,以真念旋转,来吸纳这些不知名的冰寒元气。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沉浸在修炼之中,关磨只觉过了片刻,淡蓝元魄才堪堪铺满盘冠,走出洞外,风光竟就变作夕阳度西岭,群壑倏已暝。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雍桃树树干奇曲异折,枝叶间硕大的雍桃如同一个婴孩。这雍桃树以天地元气而存,若元气源源不断,树上雍桃便能一直生长。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些雍桃吞吐元气达到百年,便被称作蟠桃,具有种种神妙的功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闲庭信步在雍桃林间,见这雍桃鲜艳欲滴、饱满欲裂,他轻跃而起,随手摘下一个雍桃,塞入嘴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在这山间闲庭信步了数个时辰,关磨一路沿着山道走下。突然,丛草中跃出几只臂上长有鳞片的猴子,它们围上前来,拉着关磨,向某一方位走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几只猴子架着关磨,如腾飞一般,关磨脚不沾地,风从他耳旁呼啸而过,数百丈之后,他便来到了那巨木之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巨木之前一片繁闹之景,猴头们三三两两一起,扛着体型庞大的牙保兽,或是身上挂满瓜果蔬菜,着急忙慌地赶向此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只三尾狒狒指尖冒火,将燃木引燃,升起一堆篝火。另一些猿猴则将切好洗净的云蹄兽肉,拿到火上炙烤,不时洒上一些香料。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呆愣在原地,一只浑身毛发金灿灿的猩猩“轰”地一声落在他身旁,竟是差点将他震倒在地,吓得关磨脸色煞白,险些将心脏呕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黄金吼俯视着关磨,然后一把将其抓起,放到自己背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双腿大张,毫无缓势地坐在黄金吼背上,他差点痛得晕厥过去,心中腹诽,将这金毛猩猩咒骂了许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金毛猩猩带着关磨来到巨木之前,它抚摸着巨木表皮的纹路,然后毫不迟疑地撞向巨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光影一闪,黄金吼便来到巨木之内,它伸出粗大的手指,将关磨拈起,轻柔地放在地上。关磨只觉光华一闪,一阵天旋地转后,便来到了这样一个空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师弟,不想你这般猴急,还未到饭点,便来到这里了。”孙行哈哈笑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无力辩驳,心中暗道:“猴急?到底谁是猴?”他初时只想四处闲逛,散步至山下,结果被那几只猴子直接掳下山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师兄,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已让你这十几年来的库存枯竭,你还为我这样接风洗尘,我实在羞愧难当。”关磨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却并不在意:“师弟,你我能在这苍莽石麓中相遇,就是一种缘分,何况我们同出一门,相互照拂是理所当然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师兄……”关磨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一摆手:“我本是一只猢狲,若不是当年蒙师尊开化,也不可能在此称霸一方,师弟,我观你入世不深,日后诸事皆须谨慎,莫要让自己身陷险境。”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聆听,只觉这位师兄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并无惺惺作态之意,心底有暖流淌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谢师兄!日后若有用得着师弟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关磨一时间也是豪气干云,将书本上学来的架势用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孙行轻笑道:“我助你,又不是为了让你回报我,只是尽同门之谊,况且你这小子,心中无甚杂念,不知算计,倒是难能可贵。”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有些心虚,他心中小算盘时时打得啪啪作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况且,当日为兄险些将你煮来吃了,我知你心中应是有着芥蒂,一切尽在酒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师弟,筵席已准备妥当,走吧,为兄给你讲讲这广阔的天地究竟有何精彩之处!纸上得来终觉浅啊!”孙行推搡着关磨,从巨木之中走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巨木之上浮出一圈圈波纹,关磨跃出,只见巨木之前的空地上,摆有数十个石台,不计其数的猴猿猩狒落座,树间还不知藏匿着多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中心之位,摆有一个平滑的黑色石台,天猱坐在其旁,不断地戳着石台上正在大快朵颐的影鹞。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黄金吼、三尾狒、大焱猴、荒狮猿等花果山将军,皆坐在这石台四周。孙行带着关磨入座,推杯换盏之后,关磨拘束之意尽消,与诸猴觥筹交错,满嘴胡话。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此后,他每日与孙行游山玩水,听他讲述这世间种种奇闻轶事、神话传说。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username:'''' 第二十八章 赤兜 http://..org/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转眼间,十日匆匆而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今日,他并未与孙行一起,而是带着影鹞外出打猎。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清晨时分,孙行眉头沉重,对关磨说道:“师弟,我欲与众将军商讨一些事情,你便好生呆在花果山上,花果山之外,石麓山脉之中,并不太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相处十日后,关磨已将那晚的不快悉数忘记,与孙行既如兄弟又如挚友,可以说是忘年之交。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也不知师兄所忧虑的究竟为何事,唉……怕是我也帮不上忙,归根结底,还是实力太过低微了。”关磨心中想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影鹞一口啄下一小块斑鲫肉,吃得津津有味。关磨亦咬下鲜嫩焦脆的斑鲫肉,连鱼刺也直接嚼碎吞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前几日,猎了一头云蹄兽,他将云蹄兽皮剥下,裁剪一番,便披在自己身上,不似先前那般不着一丝。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他又找到一棵炎溪柳,拽下炎溪柳条,将自己的长发束起。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条斑鲫下肚,精粹的活力充盈在他肉壳之内,关磨立马精神奕奕起来,将影鹞塞入兽袍之中,扑灭火堆,走入林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古藤遍地,甘桧、华菁数隐天蔽日。关磨在林间飞奔起来,每一脚落下,都不似以前那般笨重,反而有一股轻盈之力,从他脚掌处涌出,让他身轻如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沙沙”作响之音引来不少走兽追逐,关磨自是见怪不怪,偏头看了看略慢他一筹的云蹄兽,咧嘴一笑,竟是直接翻身骑了上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云蹄兽身上有着云纹,蹄下更是天生便刻有轻身的阵纹,只要它识根觉醒,懂的运用元魄,便能拥有种种神异不凡的力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显然,这只云蹄兽并未修出识根,不能凝聚元气、运用元魄,否则关磨是绝对不能捕捉到它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云蹄兽恼羞成怒,这种石麓山脉中的野兽,生来便将被人骑乘视为奇耻大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它冲势不减,反而快了几分,竟是直直地冲向不远处的一个悬崖。关磨面无惧色,一把掰起云蹄兽的下巴,他伸出手掌,掌边有锋锐的元魄流转。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手起血贱,云蹄兽呜咽一声,前蹄跪倒,冲出去很远,悬而又悬地停在了崖边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拭去额上的汗渍,心中略微有些后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他从崖边向下看去,只有云雾弥漫,也不知其下究竟有何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云蹄兽挣扎了几下,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关磨运起养魄,将之四根蹄子割下,以炎溪柳条捆好,背在身后。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影鹞欢呼雀跃,它知晓关磨手艺非凡,只是意想不到,今日运气这般之好,能接连不断地猎获到食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将云蹄兽尸首留在原地,不一会儿,密密麻麻地不知名昆虫便翻土而出,爬上云蹄兽。关磨在一旁看着,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云蹄兽渐渐露出森森白骨,关磨不忍直视,他赤脚而立,踩死几只向他爬来的虫子,然后他指尖蓝芒一闪,柔和的光辉蒙上那堆虫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虫子刹那间被冰晶冻住,关磨眯起眼睛,一脚踩下,不再停留,从崖边离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鹞子,今日带你去一处宝地,是我前几日游荡时无意发现的。”关磨一边疾走,一边对着肩头的影鹞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影鹞“哼哼唧唧”地叫着,表示求之不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继续说道:“那是一处陡峭的石壁,有飞瀑直流而下,声势浩大凶猛。壁上生有奇花异草,不过最奇怪的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循循善诱:“那峭壁上有一个洞窟!”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影鹞一听,双目炯炯,似乎在想象着那洞窟之中一定长满了天材地宝。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毕竟少年心性,不经世事,每到危急关头心中会萌生昂扬斗志,直欲一心向修,永恒闭关,达到巅峰之境。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可一旦身处泰然,便全然将这些抛在脑后了。与孙行相处十日,他竟对修炼只字不提,每日只是四处游走,美其名曰:赏山河之雄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当初在泉音书院时,那种昂然斗志,已是消泯殆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前几日,他与孙行路过那处飞瀑,便看见了那洞窟。关磨当即就要攀上,进去寻找机缘,却被孙行神情凝重地阻拦,严辞训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今日,他便打定主意,趁孙行不在,去那洞窟一探究竟。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洛杨与甘桧飞速倒退,关磨身影极快,一息之间便能冲出去二、三丈,惊起无数立在枝桠上四处窥伺的涂焰鸦。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只正在觅食的赤兜嗅到了关磨肉壳的异香,腾起一片云雾便向着关磨飞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有所察觉,只见一团雾气之上,有着半截滑溜溜的兽体。就像是一头熊被拦腰斩断,其下身涌出一片灰雾一般。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熊首人臂,下身为一团云雾,这是花果山这一带经常出没的一种生灵,名为赤兜,据说自上古时代便已存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它上身无一丝一毫的毛发,无比光滑,珠圆玉润,犹如血水凝铸。此刻,它张牙舞爪,十指指甲漆黑光亮,尖锐修长。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以往与孙行出游,四周飞禽走兽尽皆退避,每次狩猎啼虚鸡、牙保兽等,孙行都得隐匿自身的气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而今日,关磨形单影只,立马便引来奇异遗种觊觎。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并不惊慌,他也算是经历过风雨之人了,当下便思量起对策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他不了解这赤兜的底细,也摸不清它的实力。若是还未觉醒识根,他倒有信心与之搏上一搏,就怕这怪物实力足以碾压他,直接让他尸骨无存。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无论如何,这赤兜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自己,我便试试这水有多深!”当真是无知无畏,便是孙行遇上这赤兜,也得全力以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回身打出一颗光球,“啪”的一声击中赤兜泥鳅般的肉壳,甚至未能使它冲势滞涩一下,元魄汇成的光球便消失无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见赤兜毫发未损,关磨深知此怪自己根本惹不得,元魄立时涌入双腿之中,他肉壳越发轻盈起来,脚下生风。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赤兜显然无法追上,只得不甘地嘶吼了一阵,继续寻找食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只点鬃从灌木之中蹿出,被愤怒的赤兜一把抓住,它握着点鬃,将之伸入自己下身的云雾之中,熊首之上渐渐露出陶醉之色。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一会,尺长的点鬃便化作一具尸骨,被赤兜随意丢弃。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呼哧、呼哧”地逃了很久,头也不回。直到此时,才略微侧头,看那赤兜是否还在身后追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身后并无那赤红之影,他这才放缓脚步,大口喘气,“自己攻伐之术太过匮乏了!”他如是想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好在这一带他还较为熟悉,不然还会落个迷路的下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走吧。”关磨心有余悸地说道,这次,他脚步很轻,生怕再次惊动什么生灵。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没了孙行的庇护,这一路上,他看到许多不知名的生灵,让他大开眼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身披寒鳞的冰魇、豹首蛇身的乾弓、苍身只足的夔牛、头生独角的吞蟒……这一切都让关磨避之不及,尤其是那夔牛,竟能引来一片乌云,降下万钧雷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路瞻前顾后,关磨终是来到那处峭壁前。银瀑一泻千里,仿佛从云端流下,击打在花岗、精磐之上,溅起漫天水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声威磅礴,关磨即便是第二次来,也感到一阵心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影鹞更不必说,看着这从九天垂而下的匹练,亢奋得四处飞舞,“哼哼唧唧”叫个不停。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早就传闻石麓山脉中奇岩绝地众多,外界难得一见的宏伟奇迹,在石麓山脉中并不算少。险峰如丛、天堑如渠,天地间的瑰丽几近汇聚于此。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峭壁之上,有一个幽幽的黑暗洞穴,周围怪石突兀,长满了罕见的花草。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满口胡诌:“鹞子,你可见到那洞穴?那便是我们此行目的,这处宝地集天之大势,那洞穴之中应是藏有好东西。”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世上哪有这么多集势之地,他不过是因为这些日子平淡无奇、乏味枯燥,想找一处看似神秘的地方探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影鹞每日与众猴玩乐,尝尽花果山诸般山珍野味、果浆宝液,心中却也有些腻味。此刻见到这样一处神秘隐幽之地,它热血沸腾的景色,露出迫不及待的神色。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又说道:“去不去找寻机缘?”影鹞亮晶晶的小眼望了他一眼,便“咻”的一声飞出,飞向那离地十余丈的洞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临近洞穴,影鹞一个激灵,才发现这如巨兽之眼般的洞穴,竟如此深邃,寂静地瞪着它,让它毛骨悚然,心中兴奋登时大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此刻也已攀上峭壁,手脚并用,已登上五、六丈高,他见影鹞呆立不动,知道这家伙胆子极小,大声道:“鹞子,你先在洞口等着,待我上来,一同进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久后,关磨来到洞口,看着洞边缘上长着的花草,一棵一棵摘下,他知道这些药草价值极高,小心地收了起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洞穴漆黑一片,能见之处几近于无,只能看见怪奇的石壁。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股腥风从洞穴深处扑面而来,关磨既惊惧又好奇,心中探究之火熊熊燃烧。影鹞则趴在关磨头上,小眼睛四处乱转。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挪动脚步,向着黑暗中进发,不一会儿,便伸手不见五指,他心中有些焦急起来,不多加思考,抬手打出一颗光球,以观周遭景况。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光球一出,将周围点亮,关磨只见洞壁之下长满石笋,顶上则垂下一串串石葡萄,看上去甚是美妙。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光球一往无前,关磨也将其后的路途看了个七七八八,发现并无想象中的惊险刺激、古朴宝箱,不禁有些失望。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继续迈步向前走,关磨又是一颗光球,这次,终是有所异样,光球不再直飞,而是撞在了石壁,看样子,已是走到尽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掐着脚步,估摸着洞穴尽头之位,他再度丢出一颗光球,想要看看这尽头究竟有着什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与此同时,洞穴之外。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九天飞瀑壮观绝伦,声势之浩大,犹如千军万马奔腾。带着万钧之势的水流如同来自域外,轰击在被淬炼了无数年月的精磐、花岗之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瀑布扑下,融入在其底部一汪潭水之中,溅起几丈高的水花,甚是好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潭边不远处,便是关磨来时的那片树林,此刻,骤然从中冲出几道人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筱雯师妹,就是那个洞穴,趁那孽畜不在,我们便去将那宝物夺走!”一道充斥着谄媚的男子之音响起。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便由我来打头阵吧,尔等护好筱雯师妹,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们是问!”另一位男子言辞霸道,却将口中的筱雯师妹捧得很高。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又有一位满脸坑坑洼洼的女子说道:“诸位师兄真是怜香惜玉。”说着,对那声音霸道的男子露出陶醉、钦慕的神色。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位打扮得犹如纨绔子弟的男子不屑地瞟了那说话女子一眼,偏过头,对其旁一位肤白貌美、媚态十足的女子说道:“筱雯师妹,若不然,便让他们几个去吧,我在此守护你,以防万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那面容姣好的女子身披薄纱,凝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胸前一条深壑引人遐思,看得那纨绔男子口干舌燥,连咽唾沫。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切听从几位师兄。”女子声音绵软,脸上溢出一丝笑意,周围几人立时挺胸抬头,斗志昂扬。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username:'''' 第二十九章 怒 http://..org/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另一位姿色差了不知几筹的女子,眸子深处掠过一丝狠厉恶毒,却是一把抱住叶筱雯的藕臂,摇晃道:“筱雯师姐,你可要照顾好师妹我啊,我天资愚钝,及不上师姐你一根汗毛,还望师姐垂怜我一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娇滴滴的声音与其丑陋的面容搭配在一起,让那声音霸道的男子生出些许恶心厌恶之意,催促道:“快走吧,好不容易设计‘调虎离山’,再说下去,它怕是会醒悟过来,破阵而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筱雯师妹这套连环阵,当真用得是出神入化,连这逼近虚箍境的凶禽都能困住。”那形容猥琐的男子谄媚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言罢,他便与那声音谄媚之人走向峭壁,两人足下泛起光辉,元魄涌动,这是一种轻身术法,出自这茫茫千万大山中的某一门派。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两人脚踏石块,双手背在身后,如履平地,皆期望叶筱雯能看见自己的英姿飒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穿着纨绔的青年则滔滔不绝地对叶筱雯讲着什么,面容丑陋的女子偶尔插话,也会被两人无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丑陋女子面生横肉,眉眼堆叠在一起,暗中咬牙切齿,却一直隐忍不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正在这时,异变陡生,洞口处,突然跃出一个少年,竟是直接坠向地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轰”的一声,关磨双腿陷入草地之中,发出巨声,不过刹那便被飞瀑声势掩盖。他脚掌一阵疼痛,五脏六腑传出铿锵之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另外五人瞠目结舌,一齐盯着关磨,一时间不敢相信,那洞穴竟被人捷足先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难不成那宝药已修炼到化为人形的地步了?”霸道男子心底惊骇,“若真如此,我等岂不是一步登天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纨绔男子虽心中惊疑不定,但身为大家族子弟,见多识广,当即喝问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也是一愣,不曾料到这洞外竟然有人!他许久未曾见过人族了,此刻感到格外亲切,立时大声提醒道:“诸位快跑,洞中有恐怖生灵复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言罢,拔腿就跑,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方才在洞中,他走到尽头,光球闪烁间,竟是看到一颗五彩斑斓的巨蛋,足有一个人族头颅那般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正当他俯身,欲将之抱起之时,那巨蛋一下子射出五彩光华,伴随着恐怖的低吟。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将巨蛋猛力摔在地上,那一道低吟瞬间让他被冷汗浸湿,种种狰狞可怖的幻想在他心中浮现,出于本能,他感到那巨蛋中即将复苏的存在,不是他能够面对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五人见关磨如此慌乱,心中长舒一口气,料想这少年只是附近村野之人,是来此探险寻宝的闲杂人等。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那纨绔男子身形横移,一下子阻隔在关磨身前,颐指气使地说道:“若真如你所说,去将那洞中巨蛋抱出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男子话中命令意味十足,关磨对这几人刚生出的好感,刹那间烟消云散,他冷冷地说道:“我修为低微,可不想白白送死,是请诸位自行前往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纨绔男子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在关磨脸上,速度极快,与其说关磨来不及反应,倒不如说他根本想不到对方会直接出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涉世未深、少不经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面庞之上,一道鲜红刺眼的印子,其下有清凉之意流转,是他的肉壳在自行愈合伤势,可见这一掌力道多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纨绔男子说道:“一个荒村小子,竟然用这语气与本少顶嘴,更何况还是在筱雯师妹面前。本少今日心情不错,便留你一条狗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回过神,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折辱于他人,一言不合,便是一巴掌,若不是自己肉壳异于常人,怕是下巴会直接脱臼!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震惊茫然之后,便是无尽暴怒。两年来,他与一众同门和睦相处,从未经历过这般被人任意拿捏的情况。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即便是后来与虬古相处,也是互利互惠。与孙行相遇,这才第一次激发他心中的锐气与狠劲,当时也只有无力与不甘,却无这般屈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一言不发,抬起头,眸子阴冷地盯着那纨绔男子。那男子见关磨这种眼神,火气登时涌上,嘴上说着:“本少饶你不死,你竟不知感恩,还露出这种神情。”边说,又是一掌掴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峭壁上的两人,那猥琐男子与气势霸道的男子也已跃下,兴冲冲地想要过来大展身手,带着某种扭曲的心态,想要在筱雯师妹面前好生表现一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又是一声脆响,关磨再度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这回他直接嘴角溢出血丝,脖颈扭转到极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还不给彦宇师兄磕头认罪!这石麓山脉之人,修养怎如此低贱!”那面容丑陋的女子尖叫道,似乎终于有人低她一头,可以任她羞辱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则朱唇轻启:“彦宇师兄,就这般算了吧,他不过是一个无关之人,何必为难他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蔡彦宇华服一展,神色大义凛然,说道:“既然师妹你不再追究,便饶这不知死活的乡野村夫一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无端羞辱,心中的暴怒却是逐渐平息下来,化作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情绪……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那声音霸道的男子也说道:“跟这种井底之蛙无需多言,日后不过是在这山川林木之间荒废一生,与我等不在一个层次。”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谄媚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何须对牛弹琴,一个异兽之蛋,便将他吓成这样,当真是目光短浅到极致之人,这种人,怕是有娘生,却无娘教养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言罢,一众人哈哈大笑,快意无限,似乎终于体现出了自己的高人一等似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蔡彦宇一脚踢向关磨,声音平淡地说道:“快滚,别在此处碍事。我奉劝你一句,你这种心性,在这世间是活不长久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一直低垂着的头颅,猛然抬起,一字一句说道:“你,活不过今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带着怒意咆哮的一拳,朴实无华,没有元魄缭绕,是蕴含关磨肉壳之力的一拳,一息不到,转瞬即逝,轰击在蔡彦宇腹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蔡彦宇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想不到这莽夫会选择以寡敌众,一股惨烈至极的力道便已砸在他腹部之上,毫无花哨,毫无技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拳头一透而过,无丝毫阻隔,直接将蔡彦宇贯穿,破碎的脏器洒了一地,他俊俏的面庞变得扭曲而难以置信,想要说话,却又只字难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住手!他可是南鲲都蔡家之人!你得罪不起!”那谄媚男子脸色惨白,阻止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声音霸道之人,亦色厉内荏说道:“小子,你最好期冀他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你必将遭受无尽磨难,永世不得安生!”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面容丑陋的女子一言不发,眼里竟闪过幸灾乐祸之意,“叫你平日间对我爱答不理,践踏我的尊严,今日有此下场,真是活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满脸惊慌,轻言细语道:“这位少年,赶紧将其放下,他起先言谈是有诸多不妥之处,可这并不至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甩动右臂,将蔡彦宇甩出去数丈远,他翻滚着,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生机全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扇我两巴掌,我给你一拳,说起来,还是你占了便宜,我虚怀若谷,不与你计较了。”关磨言辞平淡,似乎只是捏死了一只野狗而已。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你死定了,就等着蔡家无尽的追杀吧!”谄媚男子颤抖,他不是没见过惨烈之景,只是这少年的气质让他心生凶兆,只得口吐威胁之辞,来压制对方的气势。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料关磨张狂地笑道:“我本善意提醒你们,却被你们轮番羞辱,倒还成了我的不是了?这修炼界真太过残酷,颠倒是非犹如家常便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霸道男子说道:“你即便有着无比坚固的道理,在实力面前,也毫无用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句话,让关磨心神大震,一直以来的观念被摧垮为废墟,“实力为尊,实力为尊……”他在心中默念,一直以来慵懒的心态,此刻终于泯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他想起自己十日以来,对修炼只字不提,一味逃避,不欲再踏入修炼界一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太过幼稚了!大势所趋!身不由己!我究竟能左右什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又是实力!又是实力!若我实力够强,还用被这几个畜生无端羞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心念电转,想要将眼前这四人全部留下,可论修为,他竟是连其中那最弱的丑陋女子都比不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方才能击杀蔡彦宇,也是因为他杀意澎湃、肉壳惊人,出其不意偷袭,才一举得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蔡彦宇甚至连元魄都未曾调动,就被他视作蝼蚁的存在,稀里糊涂地杀死,临死之前,他最后一个念头,也是难以置信与怒火填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无可奈何!关磨只恨自己实力不够,却对杀死蔡彦宇一点也不后悔。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那霸道男子此刻已平复下来,推敲了一番,猛然发现:“杜蟾,助我擒住这小子,他实力必然低于我们,不然早就将我等灭口了,不会放任我们去通风报信!”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那谄媚男子闻言,眸子一亮,说道:“言之有理!这又是大功一件,蔡家绝不会亏待我们!”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暗道糟糕,冷冽地看着那两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杜蟾一蹬地,肘边上生出通红的光刃,冲向关磨。霸道男子则隔空对着关磨立起左掌,闭目凝念,一股元魄开始向关磨上空凝聚。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真念金芒闪耀,四野一下子缓慢了一瞬,杜蟾肘生光刃,切向他脖子,他侧身躲过,险之又险地避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甫一落地,他头上便出现了出现一团光晕,只听得那霸道男子喊道:“飞雹式”,而后寒冷的气息弥散开来,那光晕凝实,如一片冰晶,极速砸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避无可避,连忙将元魄凝于掌间而不散,一掌打向那剔透的冰晶。肉壳之力大振,迎空而上,生生将那团冰晶击散,化作点点星芒,如雨滴般击打在关磨肉壳之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雨芒在他体表点出一个个小血坑,只是让他吃痛,却并未伤及筋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肉壳竟如此强悍!”杜蟾目瞪口呆,诧异到极致,他从未见过有人竟能以肉壳直接抵挡王昀这一击炉火纯青的飞雹!他大喝一声:“小光缚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顿时,他指尖光芒大盛,四射出漫天神华,如一条条铁索,乱舞着飞向关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大罗算术》再闪,真念一阵刺痛,可他只能咬牙催动,狂舞的铁索光芒稍稍滞涩了一下,关磨立时傻眼,那一道道铁索交织成一张光网,向他笼罩而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即便洞彻了这一道道光索的轨迹,可关磨未修身法,不能从中脱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道铁索抽在他身上,一阵刺痛之感传来,然后这根铁索犹如有灵之物,缠绕上关磨的肉壳,将他束缚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接着,一道道铁索将关磨五花大绑,疼痛之感持续不断。铁索嵌入关磨的肌肤,将其牢牢固封在原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小孽畜,肉壳竟这般惊人。”杜蟾心有余悸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拍了拍手:“可他依旧逃不出你我的掌心,捉住这小子,对蔡家也有个交代。”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他继续说道:“江鹭师妹,你修为低微,便在这守着这小子,我与杜蟾需要休息一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那面容丑陋的女子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对方字里行间,尽是对自己的嘲讽,她拳头攥紧,肥厚的身板绷得很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诺诺地答了一声“是”,迈着莲步,款款走到关磨面前,看得杜蟾与王昀直翻白眼,心中鄙夷更甚几分。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username:'''' 第三十章 岚羽脱困 http://..org/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丑便算了,还不知安分守己,整日黏在筱雯师妹旁,如同一只烦人的苍蝇!”杜蟾哂笑一声,看着江鹭的背影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嘴角一撇,不屑道:“装腔作势,妄图模仿美人仪态,着实令人恶心。”他想起不久前江鹭对自己表述爱慕之意,不禁恼羞成怒。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被这种女人看上,真是一种奇耻大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听得一清二楚,这种言辞,她已听过不知多少,令她伤心欲绝的是,自己一直爱慕的王昀师兄,竟依然如同其他人一般,肆意践踏自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凭什么那个贱人就能什么都不做,坐享其成?凭什么我就得像个奴隶一样,卑躬屈膝?”江鹭不止一次这样呐喊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走到关磨近前,她看到这个不断挣扎的少年,心中突然快意不少,看到比自己处境更惨的人时,她心中便会油然而生一种优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小杂种,我‘玄伏门’可不是谁人都能惹得起的,你今日杀了蔡彦宇,南鲲蔡家一定不会放过你!虽然他只是一个废物……”江鹭一边说道,一边用那长满肥膘的粗腿,猛力踢向关磨的肋骨,以解心头之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四肢百骸被缚,吃力地抬起头来,吐出一口血水,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丑女人,你说别人是废物,你自己呢?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敢在这狺狺狂吠!”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见关磨这死到临头之人,都敢出言攻讦她,怒火攻心,直欲就地将之格杀,她努力平复怒焰,不料关磨再次笑道:“你长得这般鬼斧神工,想必你爹娘也如你这般秀色可餐吧?哈哈,看着你,我当真是不想吃什么东西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的笑声引得王昀看向这边:“江鹭,你还在磨蹭什么?速速将其背上,不然那异种猛禽归来,我等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你那身堪比牙保兽的肥肉,连个少年的背不起来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杜蟾亦蔑视道:“我真怀疑她是如何混进我玄伏门的,论姿色,世上无人看得起她,论背景,却是生于一屠夫之家,粗鄙至极。”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眼角挂泪:“哈哈,你的同门都这般鄙视你,你竟然还腆着脸,如狗一般跟随着他们,自尊心都抛弃了么?哈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硕大的头颅低垂,关磨窥不到她的神色,只能希冀这女人能如他所料那般行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比男子还粗壮的手臂劈砍下来,向着无法反抗的关磨斩去。王昀、杜蟾、叶筱雯大惊失色,不知这丑人又要作何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住手!”王昀喝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手刀冲势不减,包裹着一层绿蒙蒙的元魄,呼啸着斩向关磨的头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咧嘴一笑,兴奋不已,他等这一刻等了许久,此时他真念倏然亮起,大罗算术神威释放,关磨一眼看出她手刀落处,凭着那停滞的一瞬,急忙扭转身躯,将散发着蒙蒙光辉的铁索挪移到那手刀切下之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啪”的一声,铁索应声而断,关磨双手恢复自由,急忙凝聚元魄在指尖,将剩余的元魄铁索划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他一个闪退,道了一声:“来日方长,有朝一日,我定然会去那玄伏门拜访,告辞!”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光凭肉壳之力,趁几人恍惚措手不及之间,发足狂奔,速度便远超四人,他们只得眼睁睁看着关磨以非人的步伐逃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果然不错,那元魄铁索凭蛮力根本无法挣脱,反而会深嵌入肌肤,要想破之,只得以元魄击碎。”关磨暗喜,想不到一切这般顺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他试过以养之元魄与那冰寒元魄切割,并无用处,杜蟾修为比他高了一个层次,达到了尘翳阶巅峰,凭他都盘阶的修为,难以将之破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所以,他辱骂江鹭,欲借她之手,破去这小光缚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他没入森林之中,高大的象树、枝繁叶茂的华菁树、甘桧等为他遮掩,四人难以见得关磨身影,王昀与杜蟾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愤怒与疑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你在干嘛!”王昀厉声喝问,气势汹汹。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杜蟾怨恨道:“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住这小子,你倒好,随手就将他放跑了!此事该如何善了?蔡家问罪下来,你担着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满脸惊慌失措,喃喃自语,状若疯癫:“我……我……我只是想出手教训一下那小子,他……他口无遮拦,恣意羞辱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恨得牙痒痒,反手便是一巴掌,直接将江鹭牙齿打飞,吐出点点血迹。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呜……呜,师兄……饶了师妹吧,都怪我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江鹭捂着嘴巴,跪倒在王昀脚边,一边恸哭一边扯着他的袍裳,哀求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对着王昀说道:“师兄,大家同出一门,你便宽宏大量一次,饶过她罢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杜蟾连忙附和道:“是啊,筱雯师妹也说,况且我们俩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去那洞中一探究竟了,便将放过这头猪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冷哼一声,指着江鹭说道:“你去将蔡彦宇尸首守好,若是被野兽叼走,我保证你会此生一片黑暗,再无出头之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连连点头,小跑向蔡彦宇的尸首。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方才那小子说,洞穴深处有生灵复苏,莫不是……”杜蟾回忆起关磨带来的消息,有些迟疑地问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不屑地冷笑一声:“那不岂是正好,能将那遗种之子掳走,从幼时驯养,日后定是一大战力。”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说道:“据说那生灵即便初生之时,实力也能媲美尘翳阶人族修士,与我等一般无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从怀中摸出几张符纸,说道:“不必担心,我还能再次施展几次缚术,到时候重重元魄之索将它捆绑,我不信它能奈我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杜蟾沉吟了一会儿,觉得并无不妥之处,叶筱雯亦缓缓点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杜师兄,你身法在我们之中造诣最高,便由你去将它引出来,如何?”叶筱雯声音软糯,听得杜蟾骨头发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师妹过誉,我不过是将《轻风步》修炼到了第二层罢了,超越初生岚羽,倒是绰绰有余。”杜蟾嘴上谦逊道,神色却是颇为得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见两人一唱一和,面露不愉,暗讽道:“是啊,论身法,方才那小子,速度比你快多了,《轻风步》第二层的确算不得什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知王昀师兄,又将你那《虎焰步》,修到何种地步?”杜蟾反问一句,王昀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杜蟾更加自得,如猿猴般矫健,又如轻风似的轻盈,几个闪烁,便来到洞口处,不做停留,他便走向洞穴深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奔逃而出,此时放缓脚步,生怕因一些声动,引来其他祸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走在林间,他极力避让诸多生灵。骤然,关磨隐约听见一道饱含愤懑的鸣叫,他急忙屈身,靠在一棵洛杨旁。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翠篁沙沙作响,远天似乎有气浪滚滚而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此刻心性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对实力无比渴望。第一次杀人的他,却并无任何不适,就犹如杀鸡屠狗一般。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思索片刻,他决定向着那鸣叫之处走去。影鹞也从他怀中探出头来,方才它一直躲在关磨怀中,元魄之索绑缚关磨时,它吓得瑟瑟发抖。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人一禽就这样穿梭在林间,无心欣赏四周静谧青翠的风景,阳光从枝叶罅隙穿过,映在关磨面庞之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继续行走了几十丈,那若有若无的鸣叫声终于清晰了不少,关磨听得真切,此刻他无比沉静,将周围一切纳入脑海之中,疯狂推衍起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四野并无危险,那充满王者威势的鸣叫,将周围诸多生灵惊走,关磨走向前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盆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汗不敢出,屏息凝神,冒出一个头颅,小心翼翼地看着这盆地中囚困着的一只生灵。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映入眼帘,四只巨翼不断挥舞,漫天湛蓝色的羽毛翩翩而下,不时仰天长鸣一声,激发出无尽风刃,却被一层无形罩子吸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岚羽头上紫色肉冠闪烁,狂暴的气息不断冲击那一层无形护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稍稍定心,万幸是一只被囚禁的岚羽,否则,又是一场不知生死的逃亡。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无形护罩将它拘禁在此处,饶是这岚羽实力惊人,也破不开这古人先贤遗留下的一门瑰宝——阵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阵术,是一门难以追溯其源头,传承至今,已是拥有无尽神妙威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以元魄烙刻阵纹,元魄契合某一韵轨,便能发挥效用。这便是最为粗浅的阵术布置之法。而关磨眼前这阵法,便是这种最为粗浅之阵。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过这并不只有一阵,而是有着两重阵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岚羽身具识根,脱去虚箍,自然知晓自己被困于阵法之中,不过它难以识破的是,这两重阵法,内部一阵,无色无形,为吸元之阵。外部一阵,同样无形,却是囚困之阵。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阵法以岚羽的实力,随意便可击破,即便它一动不动,那囚困之阵将叶筱雯布下的元魄耗尽后,亦会自然消散。而它之所以被困于此处,便是因为那吸元之阵。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岚羽种种元魄攻击,被吸元之阵吸纳,补充在囚困之阵上,使其元魄源源不断,能一直困住岚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岚羽挥动翅膀,击打在囚困之阵上,被反弹而回,这般循环,它便以为这囚困之阵坚不可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于是它便激发元魄风刃,如此往复,吸元之阵将岚羽的元魄供给囚困之阵,囚困之阵便将岚羽困于此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说起来,其实是岚羽自己将自己困在此处,只是布阵之人太过高明,能将两个最为粗浅的阵法,发挥到极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对阵法涉猎了些许皮毛,堪堪能将这些看个通透,不禁惊叹咋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若是岚羽能一直挥动翅膀劈砍囚困之阵,它早便脱逃了。抑或是它静静呆在阵中,那阵法无力可用,也会消散无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此人对这些禽兽的天性,也是揣摩得恰到好处。”关磨想到,将这些牢牢记住,化为自己的经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观看了半晌,突然心生一计,当机立断,他便向着岚羽所困之处跑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岚羽自然一下就注意到了关磨,怒意狂涌,因为先前将它困住的,便是人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岚羽尖咆一声,疯狂地挥动翅膀,击打在囚困之阵上。不过几息之间,它便向着护罩上轰击了上百下,那囚困之阵,就快碎裂开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岚羽却认为一味用翅膀击打,是不可能破出的,便又激射出元魄风刃,那自然被吸元之阵纳入,又将囚禁之阵加固如初。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苦笑,看来以自己为诱饵,还是不能让它脱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陡然,关磨又想到一个妙计,他走到那双重大阵之前,凝视着岚羽。岚羽亦恶狠狠地盯着关磨,却无其他动作。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突然,关磨向着囚困之阵狠狠一拳,发出振聋发聩的响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岚羽看见关磨眼中的不屑,气得七窍生烟,同样狂舞四只翅膀,击打在囚困之阵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我身为一方王者,你一个塞牙缝都不够的人族,竟敢挑衅于我!”岚羽如是想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又是一拳,隔着一层无形的护罩,对着岚羽的头颅打去。岚羽再度咆哮,顾不得使用元魄,只是以蛮力抽打囚困之阵,发泄心头的怒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十息之后,那囚困之阵已变得格外薄弱,往往在此时,岚羽便会感到力竭,改用元魄轰击。而这次,它并不感到疲惫,应该是被怒火烧得神志不清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终于,关磨挥出一拳后,岚羽刹那间挥动双翼,击打了几下无形护罩,囚困之阵“嘭”的一声碎开,那吸元之阵并无阻隔之能,被岚羽一穿而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暗喜,“终是将你放出来了,哈哈,来追你的救命恩人吧!”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username:'''' 第三十一章 始料未及 http://..org/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杜蟾气喘吁吁地走到一只初生岚羽旁,这只初生岚羽被捆缚着几十根元魄之索,四只翅膀被锁得结结实实。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长舒一口气,笑道:“终于将之擒住了,不愧是上古遗种,若是它再成长一些时日,我们几人绝不是它的对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是啊,也算是不虚此行。可惜,本来不止这些收获,还可讨好蔡家,只因那头蠢猪!害得我们,煮熟的鸭子都飞走了。”杜蟾瞟了一眼,那垂头坐在蔡彦宇旁边的江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嫌恶地瞥了一眼她,向叶筱雯说道:“筱雯师妹,下次她若还死缠烂打,你告诉我便是,我帮你驱赶她!”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掩嘴一笑:“师兄多虑了,我与莹儿师妹关系要好,她也并未死缠烂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杜蟾则问道:“筱雯师妹,你布下的那个阵法,还能维持多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蹙眉思索,那颦眉之貌,直让二人心旌摇曳,她说道:“依那岚羽的实力与灵智来断,应是还能维持约莫半个时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事不宜迟,我等速速出发,离开此地吧。”王昀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杜蟾点头同意,一把抱起那初生岚羽,向着不远处的江鹭说道:“江鹭,快快将那尸首用你的猪鼻拱起,你不是一直喜欢俊俏之人么?便让你与之好好亲密亲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言罢,一众人哈哈大笑,叶筱雯也轻笑了几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将蔡彦宇扛在肩头,心中幻想着如何将这几人虐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你竟敢嘲笑我?那便将你衣服扒光,丢在荒林之中,让那些拥有识根的蛮兽,好好蹂躏你,再让你为其繁衍后代,哈哈哈……”江鹭在心中癫狂地大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四人聚齐,欲离开这飞瀑咆哮之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谁知正当此时,关磨从林中一闪而出,披头散发的样子,极为狼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杜蟾当即喜不胜收:“鸭子飞走了,还知道飞回来,今日是承了筱雯师妹的气运啊!”杜蟾将初生岚羽丢给王昀,自己身形射出,如离弦之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瞳目一缩,其中有金色符文闪烁,将杜蟾的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还好这几人还在此处。”关磨暗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左脚玄妙地一转,步子垫起,身形一矮,避过杜蟾之后,关磨继续向前跑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其余三人有心阻拦,却跟不上关磨的身影。被闪躲开来的杜蟾则暗暗吃惊,“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灵活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正当杜蟾疑惑之时,一道尖锐的啸声划破了他的耳鼓,让他眼冒金星。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四只十余丈的翅膀舒展开来,狂风呼啸,将潭水吹得涟漪不断,飞瀑之冲势,都有所滞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脱困而出的岚羽追逐着关磨来到此处,而此地,正是它的巢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它从树木冠盖之上落下,看到几个人族皆仰望着它,它翅膀一扇,比雨滴还要密集的风刃“唰唰”而落,带着毁灭的气息蜂拥而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关磨似是早有预料,一头扎入潭水之中,游向深水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杜蟾几人不知所措,回过神来之时,眼中便已是漫天风刃!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最先动作,她左手喷薄出元魄,以真念极速勾勒出一张阵纹,然后再以真念调集元魄,使其在虚空中烙刻韵轨,阵纹显出形态,具有威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是便她掌握的囚困之阵,可以抵御一定的元魄攻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她布置妥当,不想那江鹭立时挤了进来,为了能及时躲进叶筱雯的阵法之中,她将蔡彦宇的尸首随手扔出,任由风刃切割。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杜蟾将元魄覆于自己肉壳表面,手中则凝出一面元魄盾,挡在自己头颅之上。王昀则直接举起初生岚羽,想以此挡住那些风刃的攻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岚羽这才发现,自己的孩子竟然已经出生!还被人擒出了洞穴,此时更被当作盾牌,可想而知,那些风刃袭在这初生岚羽之上,是怎样一副血肉模糊的场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岚羽紫色肉冠亮起,一道光柱震散了王昀身边的风刃,他得以保住一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杜蟾则没那么幸运了,那薄薄的一层元魄,如豆腐般被风刃切破,再斩过他的肉壳,直接削下一大块肉。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接二连三的风刃落在杜蟾身上,不多时,他肉壳寸寸断开,死状极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与江鹭呆在囚困之阵中,没有吸元之阵抵御,囚困之阵上,很快便嵌满了风刃。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过叶筱雯并不惊慌,抬手再度布下一个吸元之阵,再在吸元之阵中布下一个囚困之阵,这样,她便有恃无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连续布下三个阵法,以她净昧期尘翳阶的修为,已是极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则恬不知耻地跟着躲在其中,口中还絮絮叨叨地说道:“叶师姐你太厉害了!阵法师强如这般么?师妹愿一辈子追随你……”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直接无视她,看着外界的一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才布下阵法不久,起先那一层囚困之阵便破碎开来。无尽的风刃便倾泻在吸元之阵上,倒是被尽数吸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终于,风刃收歇,岚羽狠狠地盯着王昀,王昀知晓自己手中这家伙,便是自己一行人保命的符咒。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他移动到叶筱雯的阵法之旁,叶筱雯撤去阵法,围在王昀身边。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指尖出现一道元魄尖刺,对准了初生岚羽的脖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天空中的岚羽挥动翅膀,不敢轻举妄动,心中却是将这几人视为死物,必定要全力扑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挪动脚步,向着林中走去,“只要被门派中人发现,便无惧这岚羽了”,王昀如是想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可正在此时,江鹭见王昀全神贯注地看着岚羽,并未注意到自己,趁他疏忽大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初生岚羽,竟是拿着它再度跑回潭边。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王昀惊怒交加。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显然也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连忙飞奔到江鹭身旁,形象全无。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高举初生岚羽,以一种愉悦的声音说道:“我奉劝你们不要妄动,不然便同归于尽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这是要做什么?”王昀气得头发立起,恨不得当场拍死这个女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啪”的一声扇在王昀脸上:“不要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否则我便将这初生岚羽还给它。”说着,指了指天空中看着这边的岚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你……”王昀此刻可谓是怒到极端了,他何曾被人打过脸,他额上青筋暴突,想到便是拼着鱼死网破,也要手刃这无比下贱的女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我当日对你吐露爱慕之意,你为何一言不发便转身离去?”江鹭竟是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想也不想,出言道:“你并不天生丽质,身形更与玲珑娇小毫不沾边,那倒也罢了。可你却整日装腔作势、丑人作怪,有时候听闻到你的声音都令我作呕,更遑论接受你的爱慕之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不露辞色,面容平静:“我猜也是如此。”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想怎样?”叶筱雯问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瞟了她一眼,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有资格喝问本姑娘?”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你若想活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将这叶筱雯亲手杀死,我便将这初生岚羽还你,否则,我便将它抛向空中,大家一同被这只岚羽杀死,你意下如何?”江鹭脸上肥肉堆在一起,笑问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眼睛猛瞪,难以理解她的这个要求。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一双美目,瞬间变得恶毒而惨然,而后她立即沉下眸光,满目疑惑,柔声问道:“师妹,你何出此言?师姐平日这般照料你,你为何却要忘恩负义?”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这低贱之人也好意思说我忘恩负义?门派之中,你仗着你的姿色,成为了阵法长老的亲传弟子,每日狗眼看人低。论姿色,我哪点比不上你?”江鹭浑身肥肉乱颤,看上去油腻而恶心。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她的唾沫飞溅到叶筱雯脸上,她面庞之上的脓包,竟是因兴奋流出了脓水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杀不杀!不杀,那便一起死吧!”江鹭濒临崩溃的边缘,她眼眶盈泪,被肥肉挤压着的双眼暴睁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此情此景,她不知梦寐以求了多久,手握生杀大权,让那些践踏她、蔑视她、羞辱她的人,一一跪在她面前,舔着她的脚趾哀求她。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咬牙,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变为泡影。此刻,他才冷静下来,若真是大打出手,自己绝对会沦为那岚羽的爪下亡魂,忍过这一时,日后在将她杀死,不是更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大丈夫能屈能伸。”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手上元魄回旋,王昀凝起元魄,转身便走向叶筱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师兄,你莫要听信那恶毒之人的谗言,你杀了我,她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叶筱雯娇声喝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师兄,你忘记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了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那抹黄昏,残阳如血,你都忘记了么!”叶筱雯声嘶力竭,在死亡面前,她亦胆寒。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死到临头了,你这贱人还在卖弄风骚?”江鹭那比寻常男子还要粗壮不少的腿,化作一道影子,一下子将叶筱雯踹倒在地,然后一脚踏叶筱雯姣好的面容之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像是幡然醒悟了一般:“不!我不杀你了!我的好师姐,你待我如亲姐妹一般,我怎舍得杀你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毁去她的容貌!”江鹭斜睨了一眼王昀,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失声尖叫,连续布下三个阵法的她,元魄罄尽,肉壳疲乏,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师兄,你……你就这么不念旧情?”叶筱雯颤抖着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闻言,蹲下身去,抚摸着叶筱雯光洁的面庞和柔荑般的手臂,说道:“师妹啊,你我好久不曾这般亲近了,你为何就要跟了那个糟老头呢?我全心全意的付出,就这样被你糟蹋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言罢,叶筱雯脸上便多出一道血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还记得你说过要与我像以前那样共赏夕阳,最后却是与那蔡彦宇一同前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又一道血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丹药用尽,我倾囊给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再添一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修为到瓶颈,我涉险为你找寻宝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一只眼睛被划瞎。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说你要草木精华,将一个更加完美的自己呈现给我,我跋山涉水去找。”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另一只眼睛也被戳瞎。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归来之时,便听闻你已是阵法长老的亲传弟子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左耳被割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从此你我形同陌路,同门在背后对我的嘲笑,我自然是知道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右耳被割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今日你将我叫出,告诉我,当日是他强行奸污了你,逼你就范,你为了不让我伤心,才与我保持距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叶筱雯的琼鼻被割去一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我多么希望是真的啊……可接着,你便请求我助你去一山洞中寻一宝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又是一道血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哈哈哈……果真还是在利用我啊……我本打算故作不知,今后不再与你有何瓜葛,可老天既然给了你这个机会来赎罪,我便来帮帮你好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言罢,王昀不复之前对她百般呵护的样子,将心中积郁已久的情绪宣泄而出,开始猛烈狠厉地割着叶筱雯的面庞。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在一旁兴高采烈,拍手称快。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终于,叶筱雯面庞之上,再无一寸完好的肌肤,满脸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痕,双目鲜血狂涌,琼鼻丑陋不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自己怀中的昔日伊人,骤然泪流满面,失声痛哭起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岚羽飞在空中,显然感知到了自己的孩子并无危险,倒也不敢妄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为何……为何要离我而去!早知如此,我俩一直呆在村中,不去踏入那什么修炼界,悠闲度日、生老病死,哪会沦落到这个下场!”王昀泣不成声,悲愤难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啊……”王昀仰天咆哮,心中无比后悔,也不知是在后悔划伤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还是后悔别的什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她早已不是她了,毁去也并不可惜。”江鹭眉飞色舞地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王昀壮硕的身躯仿佛失去了生机,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道:“走吧,她这样生不如死,你也该满意了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江鹭淡淡一笑,竟然褪下自己的衣裳,露出白花花的胴体,“你与我就地交合,我便把这初生岚羽还给你。”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username:'''' 第三十二章 兰玖辕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王昀每一次冲击,都让江鹭高亢尖叫。 似是将自己一腔怒意、满腹悔恨宣泄而出,王昀根本不管胯下躺着的是一个自己极其厌恶的女子。 初生岚羽被扔在一旁,江鹭一只手指,缠绕着锋锐的元魄,横在它的脖颈处。 王昀轻而易举便能将之夺过来,但他不为所动,已是一具被江鹭支配的行尸走肉。 远在高空的岚羽,在自己骨肉依旧未曾脱离险境,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而此刻,深水处的关磨,体内的养气终是消耗殆尽,想要探出水面,吐纳养气,维持生机。 他游向潭面,猛然破水而出,气喘如牛。 紧接着,他看到了一副令他终身难忘的画面。 关磨面红耳赤,目不斜视,潜入潭水之中,游离此处,一直等下去,也无甚收获。二人之后的命运,便不是他关心的了。 王昀起身,整顿好衣物,看了江鹭一眼,心中杀意不似先前那般浓烈。 而江鹭则是满脸无限春光,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师兄,这畜生你便拿去吧。”说完,她闭上双眼,引颈受戮。 王昀一把抱起还未死透的叶筱雯,看了江鹭一眼:“走,此地不宜久留。” 江鹭眸子中绽放光华,眼角溢出泪花,她本以为王昀会将她直接杀死,不曾想,他竟愿意留自己一命。 两人缓缓后退,退到潭边,纵身跃入潭水之中,将那初生岚羽丢在岸边。 二人在水中游动,顺流而下,脱离此地。 岚羽则衔起自己的孩子,抓起那蔡彦宇和杜蟾的尸体,飞回洞穴之中,并未追击。 …… 透润的潭面波澜不惊,一只兰香鸭凫水其上,悠然自得。作为石麓山脉经常被捕猎的食物,这一族,已然化出一对强韧有力的翅膀,同那啼虚鸡一般,皆可以翱翔。 突然,一道人影破水而出,一把将其抓住,兰香鸭剧烈挣扎,这种野生的生灵,天性凶烈,不似家养的那般温驯。 关磨扼住兰香鸭的脖颈,将其举起,兰香鸭则“嘎”地叫了一声,吐出一大片碎冰块,却一下也未击中关磨。 关磨向着岸边游动,一手抓着兰香鸭,一手划水,惊开大片鱼群。 溪涧之边长着一株株回珑草,关磨扯住它们,爬上岸。一路狂奔,他谙熟这一带的地形,毫不迟疑,循着曲折的路途前进。 关磨身上的云蹄兽皮,甩下一滴滴水珠,落在草丛之中。他奔逃到一处空地,寸草不生,只铺有沙砾。 他从草丛中找了几块干燥的木柴,架在一起,又以大气力掰下两根象树枝桠,穿起四根兽蹄。影鹞喷出四五团明亮的火焰,才将木柴点燃。 关磨元魄一闪,便将这拥有吐冰异力的生灵屠宰,鲜血汩汩向外冒。他褪去兰香鸭的毛羽,从怀中掏出一片荷叶,其中包有土黄色的粉末。 他将兰香鸭包裹在荷叶之中,直接丢入火堆之中。 “这餐吃得丰盛一些。”关磨对着影鹞说道。影鹞抖了抖湿漉漉的绒毛,小眼睛弯起。 关磨此刻坐在火堆之旁,内心依旧有着滔天海浪,今日他历经的一切,无不化作一柄柄巨槌,轰击着他的心灵。 他长舒一口气,想要将真念中的一幕幕摒弃,却发现,无论是那从未体验过的至极屈辱,还是自己一拳洞穿蔡彦宇的惨绝,抑或是方才他探出水面看到的淫靡,都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呆坐半晌,兽蹄与兰香鸭皆已散发出香味,影鹞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啄食兽蹄肉了。 关磨右手覆上一层冰冷的元魄,将那兰香鸭从火堆中拿出,剥开荷叶,看着那油光可鉴、香气扑鼻的兰香鸭。 一口咬下兰香鸭,关磨也不咀嚼,便直接咽下。 他只觉自己真念之中充斥着无比繁杂的碎片,每一块都疯狂地切割着他的颅宇。 “呼……”他吐出肉壳之中所有的浊气,稍稍恢复清醒。 不多时,火堆上的食物便被一人一禽消灭殆尽。关磨打了个响嗝,面色安详满足。影鹞则落在地上,哼哼唧唧扭动一阵,留下几块褐色圆球,如泥土一般。 “哈哈,想不到你这小小的身子,竟也需要排污泄秽,这如泥土般的圆球,便是你的粪便么?”说着,关磨双指捻起那几粒小圆球,凑在鼻前闻了闻。 一股浓郁的清香灌入关磨的鼻孔,令他面露震撼,说道:“这是何物?仅是闻了一口,便让我体力充沛不少、神清气爽!骨骼筋肉都轻盈不少!” 影鹞一眼微眯,满脸自功之色,示意关磨将之吞下。 关磨眉头眼尾有着为难之色,不过还是将几粒泥黑色的圆球吞入腹中。 顿时,清凉如激浪般冲刷他的肉壳,将每一个角落的疲乏都驱逐开。都干与盘冠之上的元魄变得更加凝实,真念也得到滋润,壮大了不少。 一瞬之间,关磨感到自己焕然一新,与先前相比,实力有了长足的长进。 关磨估摸着自己的实力应该是达到都盘阶后期,不过他并不确定,他对修炼境界划分倒是记得很清。可对自身的进境,却是模糊一片。 “此番归去,应是要真正踏入修炼界了……”关磨下定决心,那种任人践踏的滋味他不想尝受第二次。 “鹞子,这泥丸是你炼制的?”关磨问向影鹞。 影鹞脸色茫然,表示一无所知。“看来这东西也是你无意之间拉出来的,不知这种好东西你何时才能再度凝出。”关磨有些丧气。 “走吧,回花果山。”关磨招呼一声,影鹞飞回到他的怀中,他扑灭火堆,迈步飞奔而去…… 关磨一路上东躲西闪,避过诸多他无法匹敌的生灵,唯有一只牙保兽被他视作猎物,此刻已被扛在他的肩上。 前行十几丈,那只赤兜竟然又出现了!狰狞可怖的外形,让关磨唯恐避之不及,他抬手打出冰柱与光球,却连赤兜的毫毛都未擦中。 云雾缭绕,赤兜紧追不舍,它作为上古洪荒时期便遗存下来的生灵,对天材地宝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关磨在它眼中,就犹如一株人形神药,裨益无穷。 关磨心中暗骂,这赤兜欺软怕硬,自己与孙行师兄一同的时候,就不见它踪影。 辨别了一下方位,关磨向着花果山急掠而去,他肉壳表皮之下有莹莹光辉流动,已经施展出了自己的极限速度。 真念之中的大罗算术亦金光灿灿,让他差之毫厘地避过种种阻碍,赤兜只得遥遥坠在关磨后方,云雾飘散之处,草木枯萎腐烂。 赤兜猛然张嘴吐出一道血晶柱,贯穿了一棵象树,冲断了几棵纤细的华菁树与甘桧,直指关磨后背。 关磨自是听到了破空之声,扭转身躯,顺势摔倒在一旁,堪堪避过血晶柱。 却不料那血晶柱砰然爆裂,鲜血般密集的水滴激射而来,灼烫之感遍布关磨的肉壳之上,将他披在身上的兽皮烧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太过难缠了……这生灵究竟有何来头?”关磨心中惊骇,肉壳光华一闪,止住那猩红水滴深入的势头。 关磨鱼跃而起,咬牙忍住浑身疼痛,疾速飞掠而去。赤兜本就隔得极远,此时更不可能追得上关磨,熊首之上露出悻悻之色,不再穷追猛打。 身影闪烁,关磨以肉壳之力奔逃而出很远,即便是在方才那危急关头,他也不曾将背后挂着的牙保兽与怀里的各种香料丢弃,将口舌之欲奉为至上。 “呼~呼~”关磨放缓脚步,瞥见不远处有一只鳞猴,知晓离花果山不远了。他来到那只鳞猴面前,鳞猴对着他颔首,关磨回礼。 不远处的枝桠上,一只涂焰鸦惕然地左顾右盼,唯恐沦为其他生灵的腹中之物。鳞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它,嘴角已是垂涎三尺。 关磨见状,打出一颗光球,猛然击中那只涂焰鸦,让它坠落枝头,连展翅都来不及。 “不用谢我,我……”关磨话还未说完,鳞猴便“嗖”的一声冲向那只有些眩晕的涂焰鸦,美滋滋地将其抓起,以草根捆绑住,然后对着关磨拱手。 关磨再度上路,才走几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便传入他的耳中,他只道又是哪只猿猴在此狩猎,他并未放在心上,也未曾隐匿自身。 “兰玖年,那花果山当真在这附近?若是空手而归,家主想必又会大发雷霆了!”沉稳的男子声音传入关磨的耳朵,他立时屏息静立,唯恐弄出一点响声,暴露自己的行踪。 另一道轻浮慵懒的声音说道:“玖辕大哥,千真万确,我曾在此历练过一段时日,目睹到无尽猿族在此,与那传闻中的花果山极为相似。” 兰玖辕剑眉皱起,神情凝重:“此次若是得不到那株‘冬云葵’,我等定然没什么好下场,能否鲤跃龙门,就看这一次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兰玖年则嗤之以鼻,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哥,凭什么要我们去夺那冬云葵?那几个废物废了便废了,竟要我们卖命相救!那花果山之主,据说早已脱去虚箍,实力堪比开玄境强者,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么?”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近,关磨看得清楚,为首二人身着土黄色袍服,胸襟上雕绘有一株乌兰,一人老成稳重、鼻直口方,另一人则年轻许多,面带不耐浮躁之色。 “那冬云葵本是蔡家之物,当初护送这冬云葵回南鲲都,至少有两位开玄境强者作为护卫,却依旧被劫掠而走。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回禀,说是一个白衣男子率领一众猿猴将他们击溃,与那花果山之主行事作风一般无二。”兰玖辕说道。 兰玖年不解:“既然如此,让我俩天绁都未曾崩碎殆尽的人,带领一众堪堪祛除尘翳之人,去夺那冬云葵,岂不是白白送死?” “家主这般安排,自有他的道理,这次若能事成,你我便能拥有那嫡系之人的地位,日后在家族中,享有无尽好处。”兰玖辕目光躲闪地说道,他已三十出头,只欲在有生之年能被家族器重。 关磨听得清楚无遗,心中倒并不焦急,这两个人族,能否在孙行手下撑过五息,都不好说。 他心下有了定策,无论如何,还是先将此事告诉孙行师兄为好。 待到二人走远,他择了一条偏僻道路,摘下一个洛子瓜,削开一角,手指挖出瓜瓤,一边与影鹞一起享用,一边飞掠而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三章 囚禁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近日,我花果山猴子猴孙无故失踪,究竟发生了何事?”巨木之内,一张长案边,坐着黄金吼、天猱、山魈等古遗种,首位上的孙行话语之中有着焦虑,问道。 一只毛发如同烈火般的猿猴叫了几声,露出一口血牙。 “你是说他们皆被人族猎杀了?”孙行眉头一皱,旋即说道:“难道他们不知规矩吗?花果山一域,竟然这般不懂收敛?” 黄金吼一掌拍在长案上,低吼了几声,也不知这长案是什么材质,竟能承受这猛烈地一掌。 孙行摆手:“罢了,你去收拾他们也于事无补,我最担心的,便是那蔡家之人前来寻仇,要将那株冬云葵劫走。” “当初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竟然有漏网之鱼都不曾发现!”孙行气恼,不复平日的风轻云淡。 挥霆猿发出清脆动人的女子之声:“可……大王,那冬云葵不是……” “是啊,被我那师弟吞食了。”孙行幽幽叹道,有些无力。 山魈抚了一把颚前的白须,开口:“大王你重情义,定不可能将那小子交出,倘若真是那蔡家之人开始伺机抢夺报复,我等也只有做好开战的准备了。” 挥霆猿说道:“大王,不如让我派遣手下挥霆卫,前去打探一番。” 孙行点点头,说道:“让他们保命要紧,那蔡家定居于南鲲都,想必深入这石麓山脉,也不会派遣太多人……”沉吟了一会儿,“天猱,你领你手下天猱卫,协助挥霆卫,将花果山周围的异动打探清楚。” 天猱出声:“是。” “太焱将军,带领你的鳞猴卫好生巡守花果山,虫蚊鼠蚁都要给我看清楚!”孙行继续下令。 那全身毛发如火焰燃烧的猴子咧嘴嚎叫了一声,浑身毛发仿佛燃烧得更为旺盛了。 孙行再度命令道:“三尾狒,操练你部下弓手、斧手,以待那外敌入侵。” 众将领命,孙行遣散他们,独自坐在长案首位,思量着今后。众将不过刚走一刻时分,一只挥霆猿便激射而入,甚至不曾在外禀报,便跪倒在孙行面前。 挥霆猿吱吱地叫了一阵,面露惊惶,双股战战。 孙行听罢,叹息一声:“果不其然,竟来得如此之快。”他踏出巨木,也不言语,并未召集众将,挥霆猿则紧随其后,满腹疑惑。 孙行手掐某种法诀,那巨木竟开始渐渐缩小,恍然间,那巨木便化作一根绣花针,落入孙行耳中。他纵身一跃,腾云驾雾,飞向花果山边缘之处。 “大王是要独自迎敌么?”那只报信的挥霆猿心中如是想到。 随后,他化作一道电光,来到自己的大将身前,叽里呱啦叫了一阵,那挥霆猿之将面色连变,对着她旁边的黄金吼说道:“阿吼,那蔡家之人已经来临,大王并未告知我们,便独自离去了!” 黄金吼眉宇凝重,粗壮的手臂舞动,然后仰天咆哮,花果山猴猿猩狒尽皆遥望这边,仿佛得到了某种命令,皆操起身边尖锐之物,向着山下疾掠而去。 几只天猱伸展双翅,飞向高空;手持种种兵刃的猴子在树木之间飞跃;大焱猴则直接化作一团大火球,在林间飞腾。 花果山上但凡拥有战力者,尽皆涌向山下。不得不说,这些蛮荒之种,比之人族要团结得多。 …… 扶疏掩映、草木交翠,兰玖辕与兰玖年带着一行二十余人向着前方进发,他们浑然不知,花果山因自己一行人已是倾巢而出。 “快些,到时候黑夜来临,我们行动诸多不便,生起火堆,怕是会吸引野兽。”兰玖辕催促道,后方的人默不作声,加快脚程。 兰玖年出声:“大哥,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即便家主再神机妙算,也不可能让我等白白来送死啊!难不成,他认为你我有着越阶挑战的能力?” 兰玖辕说道:“我侍奉家族这么多年,家主怎可能让我白白送死?不必做过多揣测,家主言出必有道理,怎会无故伤残自家之人?” 兰玖年嘀咕道:“真是愚忠之人”,他在南鲲都之中,仰仗着兰家的庇护,欺男霸女的勾当也没少干,虽劣迹斑斑,但却是谨慎得很,一有风吹草动,便会驻足戒备。 而在不远处的山腰,关磨被从天而降的孙行吓了一个趔趄,他按住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脏,问道:“师兄,你为何在此处?” 孙行示意他噤声,耳语道:“有人族入侵,你先归山,这里交由我来处理。”说罢,他直接向着山下飞去。 关磨张了张嘴,他正欲诉说此事,想不到孙行便已知晓了。 他只道将自己那蔡彦宇几人相遇之事说出,转念一想,自己可是受辱甚重,若是说出,不免被师兄看低几分,况且他自己本也不欲再提此事。 “那几个人,必定不是师兄对手……”关磨想了想,突然心头掠过一丝不详,沉吟了半晌“我还是跟下去看看罢了。” …… 突然,兰玖辕身形一震,心头涌上一种无法扼制的窒息感,强横的元威猛然侵入他的真念之中,让他毛骨悚然。 “哪位豪杰?还请不必藏头露尾。”兰玖辕压下心头的惊恐,朗声问道。 孙行从几棵翠篁后缓步走出,面带笑容,一如第一次见到关磨那般,他人畜无害地说道:“我是花果山之主,孙行。几位来我花果山有何贵干?若是误入此地,还望诸位速速离去。” 兰玖辕活了这么多年,走兽飞禽见过不少,上古遗种也曾丧命在他手中,开启识根拥有灵智的生灵他也不是没有交过手,但能化为人形、会说人话的,他还是首次遇到。 “孙兄,我乡村野夫一名,兰玖辕。” “兰兄。” 兰玖辕见孙行并无恶意,又说道:“我等只是腹中饥饿、口干舌燥,见山上满是瓜果,想要摘取一二,以解口腹困乏,孙兄可否通融一下?” 当初兰书贤下令,无论如何,只要到达山上,即便是被捉住,也是完成了任务。自然,家族早已在花果山中有所布置,勿用担心性命之虞。 兰玖年帮腔道:“孙兄,我等有眼无珠,不知这里竟是那传闻中的花果山,相遇即是缘分,我等能否在山上落脚,歇息一阵?” 孙行哈哈大笑:“正有此意,远来是客,怎能将客人拒之门外呢?” 这时,关磨也来到这里,他见孙行邀一众人族上山,便知晓这群人命不久矣。 而兰玖辕见孙行身旁多出一个人族少年,不禁目瞪口呆,惊愕之意溢于言表。兰玖年同样瞠目,想不到这花果山之主,竟与一个人族少年相处这般融洽。 “既然如此,诸位随我上山吧。多嘴一句,诸位可是那南鲲都蔡家之人?”孙行笑眯眯地问道。 兰玖辕答道:“自然不是,我等是附近九曦村的猎户,小人家女即将出嫁,这不准备筵席,以迎大礼之日!” 孙行心中想到:“这人族个个奸猾无比,连谎言都编得如此滴水不漏。” 离花果山最近的一个村落,的确叫做九曦村。不过九曦村之人从不会踏足花果山一域,况且孙行本就对这几人抱有疑心,先入为主便认为他们是蔡家之人,能兵不血刃地捉到敌手,孙行自然愿意。 穿过茂密的树林,一些小兽躲在灌木草丛中偷偷窥视这一行人。关磨跟在孙行身旁,低声问道:“师兄,你准备如何处置他们?我方才得知,他们似乎是为了山上一株叫做冬云葵的宝物而来,据说是你们劫掠蔡家得到的。” 孙行眼中精光一闪,无奈地看了眼关磨:“的确,你来到此处之前,我们便将一队人族车马洗劫了,得到一株冬云葵,那可是天材地宝……” “可是,师兄,那群人并不是蔡家之人。”关磨记得,方才那轻浮男子被呼作“兰玖年”,应是南鲲都五大世家兰家之人。 关磨将自己先前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孙行听罢:“你是说,如今,可能不止一个家族想要对我们不利?这兰家之人还先于蔡家动手了?” 关磨点头,他骤然明了,自己师兄今日与众位将军究竟商讨何事。 “那蔡家应不会这般愚蠢,若将消息散播出去,那冬云葵必然不可能轻易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争抢的人定如那过江之鲫。”孙行说道。 关磨亦表示赞同,那兰家应该是以某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得知这个消息的。 “师兄,若是蔡家与兰家联袂出手,我花果山可否抵御?”关磨对这些庞然大物不甚了了,出言问道。 孙行苦笑摇头:“我花果山一直以来与诸多人族势力相安无事,便是因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惹。那日,我也是太过急功近利了。” 孙行叹气,脸上浮现出懊悔之意:“那株冬云葵早早便被我猴子猴孙发现,怎奈有着猛兽守护。禀报于我后,我左思右想,若是能将它纳为己有,我有九成把握化脉圆满,开启凡淤之路。” “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先于那蔡家之人夺得那株冬云葵!否则,也不至于如此进退维谷。”孙行虽懊悔,却也是懊悔留下漏网之鱼,酿成大错。 “进退维谷?师兄,此话怎讲?实在不行,便将那冬云葵交还于他们便好,他们也定然不希望闹个鱼死网破吧?再者,你将那冬云葵服食下,层次境界提升,又有何惧?”关磨自认为考虑得很周全,无论如何,花果山似乎也不会陷入险境。 孙行哑口无言,脸色复杂,侧头盯着关磨,看得关磨浑身不自在,那眼神之中深沉难言的意味很是明显,让关磨莫名其妙。 猛然,他大惊失色,仿佛被一记响遏行云的霹雳击中,磕磕巴巴地说道:“师……师兄,莫不是……莫不是当初在炉鼎之中,我吃掉的那株幽蓝异花?” 孙行无奈地翘起嘴角,眨了眨眼,神色却是轻松不少。 关磨却是陷入难以言喻的震惊与茫然无措之中,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 花果山顶,巨木已被孙行收走,那是他的兵器,名曰“定木”。 勇猛的猴猿猩狒前赴后继地下山而去,期冀将自己的鲜血挥洒在战场之上,它们天性好斗,骨子中流淌的皆是战斗之欲。 可是猴群才不过下到半山腰,便被归来的孙行截住,于是不计其数的猴子们又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向回赶。 兰玖辕二十余人被吓得屁滚尿流,静若寒蝉地跟着向上走,一路上山清水秀、风光秀丽,他们却无心欣赏,期冀家族来此地营救自己。 来到山顶,无数猴猿猩狒或蹲在空地,或隐于林间,将这二十几个外来者包围得严严实实。 孙行从耳中掏出一根绣花针,扔向远处地上,口中轻叱一声:“变!”那绣花针逐渐粗壮起来,不多时,便化作一棵参天巨木。 兰玖辕一行人心中生不起半天反抗之心,群猴环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遗种眈眈地看着他们,似乎稍有异动,便会被生撕。 孙行冷着眸子瞟了他们一眼,吩咐一旁头生双角的仰鼻猴:“大奎、二奎,你俩将这些人押下去,囚禁起来,他们肉壳杂质诸多,不得食用,留他们一命,待我好生审问一番。”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四章 杀意澎湃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重峦叠嶂间绿浪翻涌,身着华服的兰书贤,无喜无悲地骑在一只蛟马之上,凶煞的气息惊走附近逡巡的走兽。 兰书贤之旁,跟着为数众多的兰家之人,他们或是骑着蛮貐兽,或是骑着虎豹,或是乘在一只巨大的驼蛛背上。 只有一人,盘膝坐在一只角斧背上,闭目养神。 还有几只黎隼盘旋在上空,每一只黎隼之上都端坐着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 兰书贤胯下的蛟马不时呼出一道漆黑的气柱,与普通马匹不同,蛟马獠牙外露,头生独角,磐石般的肌肉之上,布满细密的尖刺,双目红光隐现。 行走在层林尽染中,兰书贤手指一勾,一颗华菁果便落入他手中,用袖子擦了擦,一口咬下,浓郁甘甜而滑腻,兰书贤大呼:“此果不错,这次夷平花果山,要将这漫山遍野的瓜果搜掠一空。” “兰家主,听闻那花果山之主并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实力堪比你我,你莫要过于轻敌了。”兰书贤身侧,那个骑着角斧之人睁开双目,说道。 兰书贤呵呵一笑,满脸褶子堆起:“胡长老,倒不是我那般肤浅,每次迎敌,我自然是全力以赴。何况有贵门相助,怕是节外也生不出什么枝来。” 胡姓老者淡然地说道:“若不是你大儿子为我玄伏门杰出弟子之一,老夫也不会卖他这个面子。” 兰书贤心中将这老狗骂了一通,嘴上却说道:“今生得此子,乃我兰某大幸!” 胡广智再度问道:“若是就这样强行破进,我等怕是会损失惨重,即便有你我二人坐阵,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胡长老安心,我自然布下了后手,夺那株冬云葵,只如探囊取物一般。”兰书贤眯起眼睛,如一只狐狸一般。 胡广智玩味地一笑:“听说那冬云葵本是蔡家之物,不过被这群孽畜劫走,这才给了你可趁之机。如若那蔡家问询下来,发现冬云葵落在你手中,你又该如何解释?” 兰书贤佯装恍然大悟,大惊失色道:“我竟衰老至此!连这一层都未曾想到!”接着他以求助的目光看着胡广智,其意味不言而喻。 “兰家主,你莫要看我,我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能够帮到你爱莫能助啊。”胡广智长叹一口气,神色却是怡然自得。 兰书贤露出颓然之色,说道:“那还抢这冬云葵作何?简直如同一个烫手山芋!若是我身后有个远超蔡家的庞然大物,那还有何惧?” 听到此处,胡广智终是露出思索的神色,踌躇道:“兰家主,我有一计,可想听听?” 兰书贤暗笑一声,早已将这老家伙看了通透,装作惶急地说道:“胡长老请讲,若此事功成,兰某必有大谢!” 胡广智沉吟几息,露出挣扎的神色:“若是到时候那蔡家之人过问,你便说那冬云葵被我收走了,要讨公道尽可冲老夫来!” 兰书贤满脸惊喜,拱手道:“胡长老可真是帮了大忙!玄伏门底蕴厚重,经历五百载岁月冲刷而屹立不倒,谅那蔡家也不会做出蚍蜉撼树之事!” “事成之后,胡长老放心,我定会将冬云葵炼出的宝药分你一杯。另外……我家有一小女,面容姣好,双十年华,仰慕长老已久,不知长老……能否收她为徒?”兰书贤对着胡广智挤眉弄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早就知晓,这胡广智早年形貌弇陋,年轻时受到不少女子鄙夷,如今身居长老之位,一手炼丹术在玄伏门无人能出其右,便开始糟蹋年轻貌美的女子,以弥补早年心中的缺憾与愤懑。 不出他所料,胡广智面色红润起来,乐呵呵地笑道:“那是自然,贤弟的长子天赋极高,成为我门派俊杰,想必这位小女,也不会差到哪去。” 兰书贤朗笑一声,心下想到:“这老家伙,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连真念都不好用了么?玄伏门若全是这种货色,倒也不足为惧。” 四野阒寂,唯有兽蹄落下时的窸窣之声,蛟马乃是上古凶兽,遗留至今,已是极度珍贵的生灵,不仅战力恐怖,灵智也是极高。 相比之下,胡广智骑乘的角斧,族阶上则要逊色很多,不过真正打斗起来,蛟马与角斧,谁强上一筹还真不好断定。 不多时,他们已是来到了花果山脚下,偌大一块石头上,刻有“花果山”三个字,规正的道炎王朝之字。 兰书贤点点头,低空飞掠的几只黎隼立马攀升,向着山上疾飞而去。“所有人,听我号令,疾速上山,将那些孽畜一网打尽!”兰书贤喝道。 胡广智眉头微皱,这大批人马中,也有他玄伏门之人,他只觉兰书贤拂了他的面子,心中不悦,不过还是说道:“听兰家主的,全速前进!”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 花果山顶,奇岩横绝、怪嶂立巅,有着壁立千仞、嵌着翡翠玉潭,青树翠蔓、衰草连天,炎溪柳摇曳生姿,伴随着一棵棵雍桃树起舞。 大奎二奎押送着兰玖辕一行人,在瀑布高悬的险崖上寻了一个洞穴,将二十余人尽数关进,这里有孙行刻下的阵纹,将众人元魄压制,一身战力施展不出十之一二。 大奎与二奎如泥塑般立在洞口,把守着。 孙行将一众猴子猴孙安抚好了之后,携关磨腾起云雾,向着这里飞来。 这是关磨第一次脚踩云雾飞天,心中浮现奇妙的感觉,比起上次在白鹤背上的战战兢兢,这次他显得从容许多。 “师兄,你准备如何处置这些人族?”关磨问道。 孙行说道:“这些人既然不属于蔡家,这般大胆地上山,想必是来刺探情报的,万万不能放虎归山,我们可以善加利用,从他们口中挖出一点消息来。” 关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现在对人族感观极差,毕竟上午才经历那种事情,直到现在,他想起蔡彦宇对他的羞辱,心头都怒不可遏。 “师弟,你是否心存芥蒂,还在为那冬云葵之事而懊悔自责?”孙行突然这般问道。 关磨身形一震,低声说道:“师兄,若真到了危急关头,又该如何是好?我当初真不应该……” “师弟,你这般絮絮叨叨,倒是让我有些瞧不起了。当初那种境况,你怎样都不为过。生命一途,有着无尽懊悔之事,谁敢保证,当初你不吃掉冬云葵,情况就会有所改变呢?” “往事如风,你使再大的力气,也是握不住的,木已成舟,呆立不动满口抱怨的言语,丝毫没有作用,为今之计,是要将这‘木舟’发挥到极致。” “与其满腔自责内疚,不如努力弥补。师父说过,修炼在于超脱,生涯一途又何尝不是?往往复复、患得患失,只会落得下乘!”孙行最后厉声喝道,将关磨惊得一颤。 “师兄,受教了。”关磨抱拳低首,同时心中浮现一个想法:“人族自诩为万物之灵,有时候,思想境界竟连一只猢狲都比不过。” 孙行见关磨眉宇间的阴霾终是散去,也是轻松不少,若是自己这小师弟因此心有障碍,他倒还真是后悔当初将此事告知于关磨了。 云雾飘飘,翛然而自由,关磨再一次渴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翱翔于天际。 来到大奎二奎之前,关磨分别擂了它们一下,两只仰鼻猴也一拳打在关磨臂膀之上,所谓不打不相识,大抵如此。 孙行对着它们点了点头,大奎二奎抱拳躬身。 走进洞穴,二十余人坐在地上,无精打采,一副病恹恹之貌。孙行白袍一展,抖擞地说:“诸位,明人不说暗话,迂回隐晦的话语就不多说了,你们若是想活着走出去,便好生回答我的问题,诸位意下如何?” 兰玖辕体内元魄仿佛被巨石阻塞了一般,由潺潺小溪变为了涓涓细流,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十数岁。 他提起精神,真念艰难地提凝在一起,说道:“孙兄有话便说,我等皆是贪生怕死之辈,定然如实回答。” “你们究竟为何来我花果山?”孙行淡淡地问道。 兰玖年急忙答道:“家主有令,说是要抢夺贵山上的冬云葵,命我们前来探路。”兰玖年立马全盘托出,这阵纹压制令他太过难受了,心神处在崩溃的边缘。 “你们家主?他派你们这些土狗瓦鸡前来,就不怕你们有去无回?又何来探路之说?”孙行越想越奇怪,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这二十余人被自己囚禁,如何带回什么情报讯息? 兰玖辕露出坚定的眼神,信誓旦旦地说道:“家主之令,自然有他的道理,那等人物的想法,不是我们能够揣测的。” “那你们是死士?天绁阶的死士,兰家好大的手笔!”孙行继续试探道。 这时,其余身处尘翳阶的兰家之人叫嚣道:“我们家主自然会来救我们的,说不定现在已向你花果山上冲杀了,你危在旦夕,安敢在此饶舌!” 关磨血往上涌,不假思索便说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尔等不过走狗之流,竟敢对我师兄口出狂言?你们都盘可是被拉到茅坑里去了?” 二十余人人被骂得鸦雀无声,张口结舌,好半晌,兰玖辕才说道:“你身为人族,竟沦为异类爪牙,不觉得羞耻么?” 关磨哈哈大笑:“异类?在我眼中,与你们这些同族为伍,让我感到更加恶心与羞耻!”言罢,他又想起今日遇见那几个玄伏门之人的嘴脸,一腔怒火燃烧起来。 兰玖年见关磨身披一件破烂兽皮,浑身血渍,还出言羞辱鄙视自己,纨绔之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出口大骂:“你这粗鄙之人,叛族自贱,谁才是走狗?同族落难,你竟袖手旁观,还羞辱我等,说风凉话,当真枉为人族,!” 其后几人,纷纷出言附和:“这种人,真当就地格杀。” “是啊,天理难容,同族被迫害,竟还能这般厚颜,无耻之尤!”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难不成将你生下便丢弃了?基本的教会都是消失殆尽了吗!” “同族饱受欺凌,你却冷眼旁观!狼心狗肺!” 关磨左眼激烈的跳动,还未完全沉寂的杀意,在这一刹被激起。真念旋绕,元魄纵横,狂霸无匹的元威笼罩这片区域。 兰玖年被阵纹压得喘不过气来,“这小子……竟是连都盘都开辟了!” “师兄,我想杀了他们!”关磨咬牙切齿,吐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被他嚼碎了一般,充满狰狞与残暴的意味。 孙行叹息一声,背起双手,说道:“留下那两个活口。” 阵纹一闪,众人元魄凝寂,唯有关磨的元魄滚滚而动,他同样受到了阵纹的压制,但他的元魄依旧壮大,如同奔流的江河。 “尘翳阶?天绁阶?又如何?你便是开玄境强者,我也要让你死!”关磨咆哮出声,心头的暴怒冲破云霄,凌厉的杀意涤荡而过!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五章 太敖化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关磨一脚踏下,双臂一展,无意模仿起岚羽翱翔之姿,飞跃到一人上方,元魄涌到腿部,如同挥舞巨槌般,一脚砸向那人。 此人正是方才出言嘲讽的人之一,尘翳阶的修为,在关磨手下,脆弱如孩童,肉壳如纸糊的一般,一下便被关磨砸成一滩血肉。 旁边几人立马起身迎敌,修为达到尘翳阶之后,便能在肉壳任何一处凝出元魄,不似都盘阶,只能在四肢凝聚出元魄。 关磨落地,捏起蕴含着元魄的拳头,轰向另一精瘦男子。 精瘦男子不似先前那人一般手足无措,五指张开,撑起一面泛着青辉的光盾,抵挡住关磨这一击。 另一赤膊男子从背后偷袭关磨,隔空一拳,打出一条在虚空中奔跑的狼影,长长的獠牙似乎要划破养气,直直地向着关磨背心咬去。 这时,影鹞从他怀中飞出,五官挤在一起,小翅膀扇向那条光影凶狼,竟一下子将之打散,猛烈地冲势直接化为乌有。 周围众人惊呆了,影鹞这种常见的生灵,何时变得这般逆天了? 关磨同样愕然,他从未想过,影鹞竟达到如此战力!看似脆弱的翅膀,随意一挥,便能将那来势汹汹的元魄术法击溃! 影鹞双翅再振,身影一阵模糊,再度出现之时,毛羽之上已沾满了鲜血,不远处的一人,胸膛处有着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眼看是活不成了。 关磨愣神之时,兰玖辕挥手劈砍,一道丈长的光刃向着关磨飞去,光刃一角,划过地面,留下长长的痕迹,撞起细碎石屑,锋锐至极。 兰玖年则双掌虚合,似是在挤压着什么,不远处的关磨如深陷泥沼一般,动弹不得,眼看那丈长的光刃就要劈砍在他肉壳之上。 关磨避无可避,肉壳之表宝光连闪,却无济于事,那束缚之感依然挥之不去。 影鹞正在于四五人游斗,不时在他们身上洞穿一个血洞、留下几道血痕,无暇顾及关磨。 孙行则漠不关心地站在洞口,看着洞穴中的一切,作壁上观,没有丝毫出手相救的意思。 关磨也未曾期冀过旁人相救,自顾自地爆发浑身力气,那无形的元魄将他捆绑得死死的,眼看就要被光刃切成两半。 他心头狂怒,每次与人搏斗,不是逃跑,便是生死一线,总是沦为任人欺压羞辱的蝼蚁!阴暗凶戾猛然冲击着他的真念,一片混沌。 这座山名为宁岗,只因整座山皆为宁岗石。宁岗石不仅坚硬似铁,更有压制元魄波动流溢的功效,许多牢狱,皆由宁岗石所筑。 光刃在宁岗石之上都能轻而易举留下痕迹,斩上关磨的肉壳,只怕是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大哥的‘玄牙术’当真高深莫测,练至这般炉火纯青的境界,这小子必然十死无生!”兰玖年心头大喜,“连我这‘养缚术’都挣揣不开,想必这小子不过是一只都盘阶的蝼蚁。” 关磨身躯猛然一震,全身被束缚着,可真念之中,尘封已久、镇压不开的某物,逐渐醒转过来…… 隐隐间,似有某物如飘渺薄雾,挥手便能拭去却无论如何也化不开。 猛然间,关磨大喝:“师兄!将阵法撤去!” 孙行暗叹一口气,抬手撤去了洞穴之中的阵纹,众人被压制的元魄立时活跃起来,如蛰伏已久的蛮兽苏醒过来了一般。 “这家伙莫不是失心疯了?竟然将这阵法撤去,岂不是让这小子死得更快么?”兰玖年感受着体内咆哮的元魄,全然不将关磨放在眼里。 他来不及品味这力量恢复得感觉,施展养缚术的他虚合的双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分开,直将他自己震飞出去好远,气血与元魄一同翻涌,他喉头微甜,鲜血倒溢。 “我的养缚术……被强行震散了?”兰玖年看着关磨灵敏地避过玄牙术,兽皮飘舞,面庞上写满了嗜血狂暴。 孙行瞳一缩,火眼金睛窥破关磨,他看见关磨体内经脉之中,极速流动着元魄,他失声惊呼:“太敖元魄!” 经脉之中,本事血液流经之地,此刻,关磨的经脉内,却是鲜血与太敖齐舞! 阵纹散去的一瞬间,晶状的太敖元魄猛然碎裂,与他的血液糅合在一起,在他经脉之中游走,气势如虹,像是域外陨星在天际划过。 太敖元魄与气血在关磨经脉之内无迹可寻,那眼花缭乱的轨迹让孙行眼花缭乱,他从未听说过,经脉之中能汇聚元魄 元魄凝如实物,势大力沉,太敖元魄垂下一缕,更是能直接压塌山河,而此刻,却在关磨的经脉之中肆虐横行! 此时的关磨,一头黑发无风自舞,云蹄兽皮被无形的力量绞碎。隐约间,孙行的火眼金睛,似乎看到关磨身后有着一道虚影,如梦似幻。 “啊……”关磨牙缝之中挤出一声,孙行只见他真念山崩地裂、波澜壮阔,金色霞光万丈,都干盘冠上的太敖元魄混在血液之中,如同泥牛入海。 孙行断然布下三重阵纹,将这洞窟笼罩,牵扯着韵与势的元魄图纹压下,众人元魄一滞,境界层次再度被打退。 关磨被压得双膝微屈,他双眸紧闭,腿上青筋浮现,肌肉隆起,浑身骨骼噼里啪啦作响,一用力,微蹲的身躯,逐渐昂首挺胸起来。 兰玖辕等人大口呼吸,三重阵纹直接将洞窟中的元气抽吸干净,他们都盘内元魄所剩无几、运转受阻,战力大降。 影鹞拳头大小的体内,并无元魄,故而未受影响,“唰”“唰”留下两道影子,接连洞穿两人,此时它犹如一颗血球,从血池中打捞而起一般。 关磨体内纷乱暴走的太敖元魄,与他的血液似乎不分彼此,像是乳水融交,使他的血液掺杂了一丝乳白色,孙行唏嘘:“竟然……将太敖元魄吸收了!这究竟是何体质……” 怒涛般的气息终是平静下来,关磨傲然挺立,他身后有着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仿若展翅昂啸的远古神禽,又似张牙舞爪的洪荒蛮凶。 “浑然一体,勾勒出了阵纹……”孙行喃喃出声,关磨肉壳内的情形,已出离了他的认知,他活了几十载,还从未听闻过有人能在肉壳之内勾刻出阵纹的! 身影一闪,关磨手肘间泛起黑雾,有如实质,附近一人,身首异处,即便是孙行,也只看到一道影子飘忽不定,难以捕捉。 “小师弟……”孙行无言,一股元威波荡,让他惊惧,犹如面对那太敖元魄一般,他再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关磨随手一甩,三道墨柱凭空从三人头顶砸下,肉泥四溅。 “这……这……都盘阶……”兰玖年口齿不清,极度惶恐,他整日纵欲过度,此刻心灵受到了杀意的冲击,变得浑浑噩噩,跪地匍匐:“大人!饶小人一命!” “噗”,关磨捏爆了他的心脏,砰然炸碎的快感袭上心头,关磨仅存的理智仿佛包裹在绵软之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杀戮之心冲破云霄。 “玖年!”兰玖辕惊恐大喝,一直以来,境界如鸿沟的观念,在此刻碎得一干二净。眼前这少年骤然化身嗜血,像极了那太古传说中的真魔! 黑色气浪翻滚而来,剩余几人四散奔逃躲避,一些气力不支的人,被黑雾侵蚀,瞬间化作一具白骨。 一壮硕男子手臂不慎触碰到了黑雾,整只手臂竟被那看似轻盈的黑雾压塌,崩碎为一片肉渣骨屑。 关磨立于黑雾之中,毫发无损,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阴冷地盯着他们。 突然,他抬手一掌,黑雾泛起涟漪,在虚空中一圈圈散开,一柄剑刃从涟漪中央渐渐伸出,“不得不说,如今这具肉壳,比之前好用太多了。” 剑刃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八道剑刃飞向四面八方,刺穿了四散的众人,被刺中的人,竟然化作一堆黑炭,发出阵阵焦糊恶臭之味。 关磨神清气爽地大吸一口气:“尘翳都还未洗尽的眼珠,吃着真塞牙,杂质也多……还是方才那天绁阶的鲜血解渴。” 此时,洞穴之中,只剩下兰玖辕一人。影鹞早已飞向洞口,落在孙行肩头,它也感觉到,眼前这人,并不是平日间的关磨。 “死光了……竟然……家主……为何还不来营救……”兰玖辕心灰意冷,不愿接受现实,不知不觉间,竟这般沦为弃子。 他遥遥望着对面站着的关磨,黑发飘舞,浓郁到难以化开的黑气仿佛活过来一般,围着关磨旋绕,似乎是在欢呼雀跃。 兰玖辕神色惨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死在一个都盘阶的少年手中。 关磨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稚嫩的面庞,满带邪恶与残虐,他一步步走近兰玖辕,脚步声回响,充满了压迫力。 兰玖辕六神无主,兴不起任何逃走的心思,如一具枯槁的肉壳,真念似乎已经被磨灭了。关磨周身黑雾狂涌,经脉之中太敖元魄疯狂流转,融入他的鲜血之中。 关磨抬起手来,一掌拍向兰玖辕的天灵盖,瞬间,他的整个头颅便凹陷入肉壳之内。 …… 花果山上,兰书贤一掌拍碎一只鳞猴的胸膛,真念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波动,他抚须一笑:“胡长老,一切有条不紊,已是顺利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胡广智折断了一只天猱的翅膀,无视其上的尖刺,说道:“噩墟禁术配合锢尸丹,兰家主当真财大气粗,神机妙算。” “那二十四人已尽数被杀,二十四具尸首合而为一,再有噩墟禁术加持,怕是那净化凡淤的修士,都不是其对手。”兰书贤成竹在胸,对兰玖辕等人很满意。 胡广智则面露忧色:“兰家主,既然如此,那尸怪不会波及你我吧?我不过化脉三十二条,绝非那堪比凡淤阶修士的尸怪的对手。” 修者之间,探寻他人境界是禁忌之事,胡广智自己说出,倒是对兰书贤坦诚相待。 “老朽也不过化开了四十条元脉,远远不及那凡淤阶修士。”兰书贤如是说道,陡然话锋一转:“不过,那具尸怪,倒是不会伤及我等分毫。” 胡广智见兰书贤智珠在握的样子,便不再多问。 “我们再向前进一些距离,多屠些猴猿,据说这些孽畜的脑子,美味可口,能增益肉壳、裨补缺漏。”兰书贤说道,他仿佛已看到花果山顶上血光四闪、猴尸遍地。 “吼~”一只毛发金黄的猩猩从林间跃出,粗如树干的臂上浮现一口洪钟虚影,带着滚滚音波轰向兰书贤。 火焰滔天,大焱猴浑身流淌熔岩,所过之处,草木枯萎、鲜花凋谢,华菁果干瘪、洛子瓜焦糊。烈焰绽放五朵漩涡,围困住胡广智。 “遗种!族阶如此之高的遗种,千年难得一见!今日竟遇见两只!褪去了虚箍,胡长老,助我一臂之力!”兰书贤大喝一声,元魄流溢,刹那间横移数丈。 黄金吼一拳之威,开辟山峦,一道裂缝蔓延开来。 洪钟圣音,响彻云霄,兰书贤心神震颤,同阶比斗,人族劣势甚大! 胡广智元脉之中元魄奔涌,数个周天之后,平淡无奇的养元魄从他手中涌出,凝成一把长刀,闪耀着寒光,看上去绝非凡铁。 五朵烈焰漩涡漫射出火花,将兰家与玄伏门之人击伤无数,虚箍境界的异族,与人族开玄境对等。 一众净昧期的修士,自然不敌,纷纷避逃。 兰书贤吐字如珠:“紫极掌。”大日紫气翻涌,紫极元魄刹那间在四十条元脉中运转三个周天,然后从他身后涌起,凝聚在他掌上。 深沉的紫色盘旋在兰书贤手掌之上,他对着黄金吼遥遥拍出这一掌,至刚至阳的紫极元魄化作巨掌,飞向黄金吼。 黄金吼臂罩洪钟,此刻再度凝实了一些,其中传出虎啸,迎向那一掌。 上古遗种,黄金吼虚箍既去,肉壳内自然会生发一种元魄,沉如金铁、势如猛兽,它此刻便将这种元魄施展而出。 胡广智也低吟一声:“流波斩。”其后一众净昧期修士,竟听见了潮汐之声。 养元凝刀,挥砍琉水元魄,一浪高过一浪的江水涌动,鳞猴、仰鼻猴浸泡其中,浑身仿似被刀割一般,几只实力低微的,甚至被割去四肢。 大焱猴全身火焰冲天,一面面炎墙挡在比之刀锋还凌厉的流波斩之前,一时间雾气氤氲,热浪翻滚。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六章 战尸怪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大王!十万火急!又有大批人族,入侵花果山!吼将军与大焱将军已率领部众,前去迎敌了!”洞口处,孙行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只挥霆猿驾驭雷霆而来,大声禀报。 孙行如遭雷击,瞬间知晓,自己竟是再度落入圈套之中,洞窟之中陡然出现的一个怪物,让他六神无主。 “难怪派这些人来送死……人族……太过奸诈了!”孙行对人族的算计深感恐惧,竟能推算出他不会就地格杀这些人,而是将之关押起来。 “问出消息之后,这些人必定难逃一死……对我内心的想法这般了解?”孙行摇头,当那二十四人的尸首开始蠕动之时,他便有不详的预感了。 “通报下去,所有猴子猴孙,远离花果山,保全性命为先,在火焰山集结,若上山之时遇到阻碍,便报出我的名字来。”孙行当机立断。 眼看关磨神志不清,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洞中又有怪物出现,落入了心机深沉的人族陷阱之中,山下又有人族大举入侵,此时当真是腹背受敌。 舍弃此地,凭仗着对山川地貌的熟悉,必然不会损失太过惨重。 孙行不再理会洞窟之中,驾起云雾腾飞而去,大奎二奎与那挥霆猿跃上,“师弟……” 他自忖不是此时关磨的对手,另一只怪物,他也不敢与之硬抗,山下又有强敌来袭,生死存亡迫在眉睫,稍有迟疑,便会酿成大错。 诸般思考,他只得做出这样的决策,“只得先去投靠大哥了……” …… 洞窟之中,关磨看着那残肢断臂、肉渣骨屑向着兰玖辕的尸首汇聚,露出惊讶之色,不过他并不惊慌,内心狂动的杀戮让他隐隐间兴奋期待起来。 噩墟禁术发动,二十四颗锢尸丹融入碎肉之中,此刻都开始发挥效力,一股元威如初芽般萌生,让这洞穴震动起来,沙石土屑下落。 没了孙行在一旁加持,三重阵纹轰然破碎,压制不再。 兰玖辕缓缓站起,畸形的肉壳之上沾满了血渍浆汁骨肉,五脏六腑紧紧地贴附在他身上,凹陷的头颅,倏然冲出,双目幽幽地盯着关磨。 颤颤巍巍的内脏就这般不加掩饰地堆积了兰玖辕身旁,仅是供给药力,使那噩墟禁术不断绝。 这怪物骤然闪动,出现在关磨面前,它只欲吞噬一切生灵,让他们化作自己的养料。 关磨收起嬉笑之意,面无波澜地看着它,尸怪挥起缠满血肉脏腑的拳头轰向关磨,关磨不闪不避,张嘴喷出一股吸力,将之拉扯崩碎。 关磨咂了咂嘴,美滋滋地说道:“元魄竟这般浓郁,也不知谁这般好心,拯救我这饥渴之人于水火之间。” 太古时期,有着龙生九子的传说,其中一只名为饕餮,堕落沉沦,吞尽天下万物,关磨现在,便像极了这种凶兽! 尸怪一愣,竟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生机、元魄流泄不少,连忙闪出一段距离,灵智低下的它,从眼前这个少年身上嗅出了些许危险。 关磨扑向尸怪,身后的虚影一爪抓向尸怪,硬生生扯下一团脏腑交融之物。 关磨体表黑雾流转,很快那团脏腑便消散一空。接着,他腋下冒出一条黑雾长鞭,抽打在尸怪身上。 每抽打一下,尸怪臃肿庞大的身子便会凝缩一些,血肉脏器更为紧密,血光在其中涌动,显而易见,酝酿着极其巨大的力量。 血光如火山般爆发,映照在宁岗之上,将之烧得滚烫发红。 尸怪浑身挂满碎肉,被断肢与头颅掩埋,此刻,它散发着血光,开始一涨一缩,有着炸裂的迹象。 关磨虚眯双眼,嘴角一勾,不再出手,盘坐在地,浑然不觉那极热的宁岗,血光罩在他身体,也被浮舞的黑雾吞噬。 尸怪血团骤膨骤缩,发出种种血肉搅动之声,像极了当初关磨身处巨茧之中,复苏时的声音。 半晌,肉团砰然炸开,碎肉骨屑与血液浆汁齐飞,关磨伸展黑雾,将之尽数包裹,融化一空。 一道人影站在肉团爆开的地方,他披头散发,一颗硕大的心脏嵌在腹部,浑身焦黑,五官俱无,胸膛之上倒是有着一张巨口,锐齿无数。 “这才是真身么?”关磨眼神微凝,两只拳头包裹着黑雾,犹如铁墨浇铸。 黑发一舞,关磨欺身上前,拳上黑雾像是有灵之物,猛然间大张开来,如同一只猛兽巨口,咬向尸怪头颅。 尸怪五官俱无、平滑无物的面庞之上,骤然裂开,一只狭长的竖眼从下颚开至额头,黄光一闪,伴随着庞杂的符文,瞬间将那团黑雾击溃。 关磨侧身避过,来到尸怪身后,一息不停,旋身刹那间拳掌尽出,每掌打下,便在尸怪背上留下一个乌黑掌印,每一拳又会击中那乌黑掌印,力道瞬间猛增。 出乎关磨意料,尸怪纹丝不动,它肉壳本就强横,现在更是毫无痛觉,六识被斩,凭借着本能战斗厮杀。 “你……”关磨话还未出,尸怪迈动一步,影子一闪,再度出现,已是悬浮在关磨头顶,两轮血色光球劈头盖脸砸向关磨。 关磨身后虚影明灭不定,竟是让极速飞来的光球生生滞涩了片刻,才让得关磨险之又险地避开。 紫色都盘之上,不知名的冰寒元魄浮浮沉沉,再其上,真念之中,金霞与黑雾交相辉映,似乎有一只手在其中搅动,翻云覆雨。 “呼……”关磨呼哧喘气,养气代替浊气,方才那一刹,他当真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尸怪微挪脚步,再度消失不见,关磨倏然一惊,竟然连对方身影都看不到。 黑雾狂涌,关磨连忙在肉壳周遭凝起九九八十一道锋刃,那尸怪见状,毫不在意地扑上前来,指尖处凝出一杆殷红长矛,面上竖眼之中,有着诡谲的幻象。 长矛激射而来,关磨八十一道锋刃竟是抵挡不住,被一往无前的气势冲散。 长矛“叮”地一声刺在关磨肉壳之上,并无鲜血飞溅,却是在其身上留下一道裂痕,一如瓷器琉璃之上的裂痕一般。 关磨心惊肉跳,方才的狂放睥睨、无法无天荡然无存,残暴的心绪终是平宁不少,骤然获得力量时的那种亢奋,逐渐消散。 他心中怒火平息,肉壳之内种种异象,他不知作何解释,只觉通体前所未有的强大与舒畅,血肉筋骨充盈无比,每一寸都游走着气力。 此时面对那赤兜,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以这黑雾将之屠杀。 “既然不能击杀,我便将你拖住……兰家好算计,竟悄无声息将这怪物送入花果山内,若不是我体生异象,花果山难逃血光之灾!”关磨想到。 种种神能在手,无尽术法涌入他的真念之中,怎奈他不知如何运用,只能从心而所欲,任黑雾自由挥洒。 尸怪这一击收效甚大,再度凝出六柄长矛,向着关磨刺去。 关磨身后虚影本能地一闪,长矛微滞,关磨盘雾于底,身化黑光,避而过之。 他抬手一掌,击打在宁岗之上,黑雾如地刺般涌出,扎向尸怪。尸怪腹部巨大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竟是将那破地而出的地刺生生折断。 尸怪胸前巨口猛张,吐出冒着青烟的眼珠子,密布虚空,如一张大网,罗向关磨。 关磨抱手于头颅,那些眼珠一棵棵击打、嵌入他的手臂之中。 他无暇顾及,冲到尸怪身前,体表黑雾骤然聚集在他右拳之上,凝出一个兽首,轰向尸怪腹部的心脏。 像是一颗陨星砸在山峦之上。 尸怪硕大外露的心脏被打得鲜血直冒,关磨的手臂则犹如万虫噬骨。 两败俱伤! 不过尸怪可没有疼痛之感,身形冲向关磨,速度却比先前慢了不少。 关磨面无惧色,他已恢复平日之态,心神祥和安宁,享受着源源不断的异力,手臂上万虫噬骨之痛被他强行摒去。 他看得真切,不似先前那般依靠本能战斗。关磨见那尸怪巨口微张,料想它定会张口攻伐。他假意迎上前去,欲与之肉搏,实则悄然在掌中以黑雾凝出一颗珠子。 果不其然,临近尸怪,它阔口猛张,其中有红色亮光,有某物蓄势待发!关磨眼疾手快,一把将左手伸入它的巨口之中,黑色珠子顺利落入它的口中。 关磨正欲抽手而回,不料尸怪倏然闭合巨口,一圈圈尖锐的牙齿将关磨手臂绞烂、洞穿,一股灼热之感刹那间将其手臂骨熔化! 焦急之感油然而生,黑雾沿着他的手臂灌注入尸怪的嘴中,破坏力极大,将它嘴中捣得鲜血直流、千疮百孔。 可即便如此,它也并未松口,依然紧紧咬住关磨的手臂,磨蚀、炙烤。 “同归于尽?怎么可能!”关磨心中狂吼,那黑色珠子他虽是第一次凝聚而出,但也隐隐感觉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威能。 “这具肉壳……还是太弱!”关磨目眦欲裂。 关磨挥舞右拳,一拳又一拳砸在尸怪心脏、竖眼之上,竟然连黑雾都未曾动用分毫! 猛然间,他真念一颤,感知到那珠子就快碎裂,其中恐怖的威能溢出,足以将毁灭这座宁岗山!真到那一刻,他只怕是会与这尸怪一齐化作虚无,莫说尸骨无存,怕是连尘埃都没有。 他神色淡漠,不再呈现暴怒之色,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想不到……” “被这等行尸走肉逼到这个地步!关磨!可笑至极!”关磨暴喝一声,回荡在山洞之中,震落不少石屑。 尸怪牙缝之中,几丝火焰舔舐在关磨面庞之上,竟一下子让他光滑的皮肤溃烂、腐朽。 “哼!”关磨冷哼一声,大力一扯,他左手从肘部断裂,黑雾止住血流,不过片刻后,黑雾消散。 远超都盘阶几个境界的力量顿时消散,云泥之别的感觉在关磨真念之中挥之不去,从九天坠入九幽,关磨险些倒地不起。 咬着牙,他堪堪跑到洞口,这洞穴开在山壁之上,他纵身跃下,任凭怪石突兀冲撞他的肉壳。 关磨气息极度虚弱,强睁双目,见到尸怪并未追出,长舒了一口气。 沉寂了数息,洞穴之中突然涌出滚滚黑雾,这座宁岗石堆砌而成的山,震动不已,声势浩大,景象恢弘。 尘土飞扬,将关磨笼罩其中,强烈的虚弱让他颓惫,真念绵软无力,再难调动丝毫元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七章 论功行赏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与此同时,远在花果山腰上的兰书贤,猛地瞪圆双目,失声道:“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如此之事?”淡定的脸上登时布满震惊恐惧。 黄金吼金灿灿的毛发,沾染了不少血迹,横七竖八的伤口,昭示着先前惨烈的战斗。 胡广智问道:“发生了何事?有尸怪相助,无惧那花果山之主!” “尸怪……被灭掉了……”兰书贤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句话的。 胡广智眉毛竖立,怒目圆睁:“什么!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么?即便是那花果山之主,尸怪不是也只比他强,不比他弱吗!” “我不知道……”兰书贤喃喃道。 胡广智气极,那大焱猴,将他搞得极为狼狈,虽然他也让对方付出了代价。 不过自己玄伏门下的弟子,死伤惨重,被那些开启了识根的猴猿猩狒围攻,这些处在净昧期的年轻修士,毫无还手之力。 实则,开启了识根的猴群,与净昧期的玄伏门修士,应是处于同一境界。 唯有经历了血与火洗礼的生灵,才能真正发挥出自己十成的修为。 一眼角含媚的女子,被一只冰尾猿抽断脖颈,鲜血凝结,并未飞舞出绝美的轨迹,曾经备受追捧的岁月,就此断绝! 前路宽阔而平坦的年轻俊杰们,在凶暴善战的龙猴爪下,吓得屁滚尿流,曾在门派之中意气风发、目空一切的姿态,此刻原形毕露。 “撤!玄伏门弟子,随我撤下此山!”胡广智大喝一声,诸多弟子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向后退去。 兰书贤同样暴喝一声:“兰家子弟,谋策有变,回撤十里!” 一众人族如潮水般涌退,猴猿猩狒并未追击,它们同样死伤者众多,亟待救治。 黄金吼金山玉柱般倒地,它承受了诸多元魄攻击,伤势颇重。大焱猴散去一身火炎,从腰间缠着的炎溪柳条中,扯出几株宝草异花,塞入黄金吼口中。 龙猴、鳞猴、冰尾猿等遗种红光满面,人族血液的滋味,着实令它们着迷。 大焱猴叽叫几声,众遗种准备回归花果山,说来,那些人族不过在此与它们纠缠不过半刻,便狼狈离去,实在大快猴心。 孙行与大奎二奎驾云来到此处,见到大焱猴领头归来,黄金吼则被三只仰鼻猴扛着,心生疑惑,降落下地,问道: “大焱,是何情况?” 大焱猴手舞足蹈,孙行看得明白,不过却是更为不解:“那些人族怎会无故退去?” 一只清风猕上前,口吐人言说道:“禀大王,方才为首之人骤然脸色惨变,随后便急急召集人马退去。” 孙行问道:“何故?”清风猕摇头:“属下不知。” 沉默片刻,关磨思忖:“燃眉之急既除,先不必投奔大哥处,还是先行回山,解救师弟。” “众军听令,归山休养,彼时论功行赏。另外,不得靠近宁岗方圆一里,各自好生休憩,以逸待劳。”孙行元魄催发,声震山林,众猴领命而去。 …… 宁岗山下,尘土沉落,石块大小不一,从山上滚落而下,堆在一起,平添突兀。 洞穴处已是面目全非,极度狂猛霸道的力势从中轰然喷发,想必那一片山石已是斑驳陆离,化为飞灰。 尸怪自然随之灰飞烟灭。 关磨提起全身黑雾凝化而出的那颗黑珠,造成这副宏大的景象,其中所蕴含的滔天威能,不言自喻。 孙行遥遥便是看见了这边的异景,手中紧握着一根木棒,木棒通体灰褐,像是有着一层干枯的树皮包裹其上。 孙行纵身下云,落在山石之上,他真念所感,一块巨石之下,有着极其微弱的气息,奄奄而紊乱,似那狂风中飘动的蛛丝,随时会崩断一般。 一掌拍过,巨石应声而碎,孙行袖袍一挥,碎石抛落在一边去。 关磨此刻浑身血迹斑斑,兽皮褴褛,臂弯关节处断口鲜血淋漓、筋肉白骨外露,整只左手手肘与手掌竟是尽皆不见! 孙行急忙托起一团绿蒙蒙的柔和光芒,笼罩住关磨左臂断口,堪堪止住血势。 “真念萎靡不堪,肉壳之中一丝元魄也没有,这般损耗……难不成……是小师弟化解了此番劫难,击杀了那怪物?”想通此间关节,孙行不做停留,急忙抄起关磨残损的肉壳,飞向水帘洞。 片刻之后,孙行将关磨平放在那冰寒玉床之上,一缕黑气自关磨眉头浮起,孙行叹道:“终是让其真念平稳下来了。” 关磨吐息纳气均匀起来,前胸后背的血痕竟是已然结痂,左手臂弯,却是模糊一片,血流不止。 孙行连连叹气,心中懊悔之意翻涌,当初竟是萌生退意,毫无长者风范地撇下师弟离去,不配为人师兄。 深入洞中,孙行虚按一块石壁,阵纹浮现,一个匣子出现在他手中,他从中取出两粒丹药、一块方膏、一团药胶。 再到洞口,摘下几颗百年份的雍桃,撷下几朵桃花。 他小心翼翼将“回生膏”与两粒“补气滋血丸”喂服给关磨,此两种药物,皆是由生机蓬勃之物炼制而成,当下以期吊起关磨一口气来。 孙行再将那团珍贵异常的“大虚弥胶”敷在关磨伤口之上,紫黑黏稠的物质,即时将关磨血流止住,并且有星点光芒涌入关磨伤口之中,修补挽回。 “唉……师弟呐,都怪为兄弃你与不顾,还以为你神智错乱,不分敌我,不想你却一心一意维护我花果山,为兄心有大惭!”孙行再度叹息,青肠而诉。 他方才才教导关磨为人切忌患得患失、悔这悔那,不料一时半会儿之后,他便直接将自己所说的话,当作耳旁之风。 将摘来的雍桃榨出汁水,一如此前那般,喂入关磨口中。 “唉……”长叹一声,心中抑郁苦闷之气丝毫未减,他花果山大胜而归的喜悦却也半点没有,孙行愁眉苦脸。 “战斗究竟何等惨烈,竟是一只左手都失去了,小师弟那时的实力,只比我高不比我低,即便如此,竟也是付出了这般代价……” “我花果山上上下下欠你一命!”孙行如是想到,不甚悲悯。 站在玉床旁,孙行源源不断地传出一股股木精元魄,打入关磨体内,精纯浓郁的生气回荡在他腑腔之内,滋润着他的一切生命器官。 如此这般,直到夜幕降临,孙行略感不支,体内的木精元魄也即将告罄,终是罢手,起身离去。 站在水帘洞口,孙行只见巨木空地处,火光通明,知是猴子猴孙在那等待自己。 兔起鹘落,数百丈距离转瞬即逝,孙行蓦然出现,从耳中掏出木针,立在地上,不多时木针便化作木棒大小,接着,渐渐变作一根参天巨木。 孙行立在巨木之前,一众猿猴猩狒见状,尽皆单膝跪地。 “今日外敌来犯,诸位万众一心,击退那无耻下流之辈,勇猛自不必说,但凡参战者,尽能领到蟠桃一个。”孙行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跪伏的众猴吱吱唧唧叫个不停,偶有能够口吐人言的遗种,如清风猕,则是跪拜道:“多些大王隆恩。” 孙行继续说道:“吼将军力敌人族强者,身受重伤,赐雾月台金琅藤一根,水帘洞壁画可参悟一式。” “焱将军破敌有功,赐地灵炎精一两。” 言罢,大焱猴叩头拜谢,黄金吼则在养伤,由它妻子挥霆猿照料,未在此地。 “另,天猱将军、山魈将军、三尾狒将军、荒狮猿将军,你们从旁协助,助我不少猴子猴孙免遭杀手,同样赐下一瓶皇栎叶露。” 孙行说完,顿了一顿,待那几位将军拜谢完毕,他再度张口,语气之中竟是带上几分肃然与庄重。 “大家御敌有功、悍不畏死,着实令我欣慰,不过有一事,你们或许还未知晓。简而言之,此番能够大获全胜,免遭劫难,九成是托了我那小师弟之福!” 众猴一片哗然,荒狮猿须发皆张,虎目眈眈,凝视着孙行,眸中尽是不解。 山魈出言:“大王,连吼将军都身受重伤,那人族少年修为甚低,大战之时根本未见其踪影,您又何出此言?” 天猱附和道:“然也。” 孙行当下便将山洞之中所见所闻,以及关磨断去一臂之事尽数说出。 “比大王还要强上几分?那岂不是那净化凡淤之境?”山魈讶然出声。 荒狮猿沉闷之声说道:“若是那怪物从背后杀来,我等绝无幸免的可能。大王当机立断,已是做出了上上之策。” 几只清风猕亦在不远处讨论:“我道人族个个都是奸猾狡狯之徒,不料这少年倒是良善之辈。” “这般说起来,我全山上下,岂不是都欠他一命了?” “只是不知,那人族如何以都盘阶修为,抵挡住那堪比凡淤阶的怪物,人族果真可怕,神秘奥妙层出不穷。” 天猱不由得面露得色,毕竟关磨曾是他携上山来的。 孙行悲伤惭愧的同时,也如天猱一般,有些夸耀自己的师弟,隐隐给人以“不愧是我的师弟”之感。 “话便至此,诸位领赏而去吧。”孙行心系关磨伤势,不再多言,挥手散退众猴。 山魈尾巴点地,平飞至孙行身侧,说道:“大王,这人族诡计多端,此番夺取冬云葵铩羽而归,想必过些时日,便又会重振旗鼓,那时我等该如何应对?” 孙行一想,思忖道:“明日遣信使,前往火焰山,向我大哥求援便是,他定不会坐视不理。这段时日,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汇报于我,由我亲自出面处理。” 吃一堑长一智,孙行自是谨小慎微,不欲陷自身于水火大劫之中。 山魈称是,兀自告退。 孙行则急掠向一处洞府,洞府四周栽种有黄肉榴树,其中传出低沉的鼾声。 “大王。”挥霆猿下拜。 孙行摆手搀扶,问道:“阿吼可好些没有?” 挥霆猿眼眶红肿,显然是才哭过不久:“他倒已无大碍,只是这一道道伤痕,看得我心生哀痛,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 “弟妹,你可去雾月台摘取金琅藤一根,算是为兄的一番心意。”孙行说道。 “谢大王。”挥霆猿又要下拜。 孙行虚托,劲风过去,将之搀起,“弟妹无须多礼,他与我生死相托,谈什么谢与不谢,你养好身子,来日诞一种,定是震古烁今!黄金吼与挥霆猿……闻所未闻,十八年后,我花果山定当再添一位猛将!” “大王,那边借你吉言了。”挥霆猿哀怨的脸上,露出一缕笑意。 孙行点点头,告慰挥霆猿几句,便辞而去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八章 驱逐下山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出离洞府,孙行摘下一颗黄肉榴,轻削厚皮,其中颗颗饱满的肉粒如同剔透石钻一般。 孙行一边嚼着黄肉粒,一边思量着这段时日发生的事,不禁感慨:“这十几天,发生的大事比过去几年发生的大事加起来还多。” 真是多事之秋啊。 他一手腾云术炉火纯青,乃是他三大绝技之一,不一会儿,便是来到了宁岗山之下。 月色挥下,碎成大块的宁岗清冷锋锐,杂丛之中,蟋蟀蛐蛐赏玩乐律,却是将孙行吵得心烦意乱。 “竟以顾全大局为由,饰贪生怕死之念,孙行啊!实为小人!”他心中自骂,对自己今日所作所为鄙夷不已。 念思及此,他走向这坍塌的宁岗,运魄入指,在坚硬的宁岗之上,刻下“面过壁”三字,自忖道:“今日起,此地变为面过壁,直面内心过错,以正品行!” 盘膝坐下,孙行纹丝不动,瑟瑟风中,面壁思过。 …… 次日夜晚,月明星稀。 关磨只觉身上身下一片麻痒,睁开双眼,真念之中立时涌来一幅幅如梦似幻的画面,那正是他昨日黑雾缭绕之际的记忆。 “我……”话音刚出,他便被回想起昨日种种,自己如何化身癫狂,自己如何掌握突飞猛进的实力,自己又是如何击溃那尸怪。 猛然,他抬起自己左手,面目一片惨然,喃喃道:“竟然……真的断了……” “肉壳不全,是以元魄不能周游其身,一如断翼之鸟、断鳍之鱼,此生修为再难寸进,另辟蹊径,只恐踏入歧途。” 关磨心底一下浮现起昔日在万书殿中,看过的一本手札上的文字。 著者便是缺失了一腿,肉壳不圆满,纵是九索天绁加身,想要破入开玄境,也是势如登天。 只是后来,这人拜得一头夔牛为师,才成有所就,留名史路。 关磨心思停滞,热血转冷,整个人如坠冰窖,终是下定决心踏上修炼一途,如今却是一残废之人,谈何修炼? 悲恸怅寥、心灰意懒,让他对昨日黑雾涌现之谜全然不顾,甚至想也未曾想过。 哀大莫过于心死。 骤然,他泪珠垂落,一直以来,他记忆被斩、身坠疑雾,实力低微、任人欺凌,沦为食物、化为凶蛮,这点滴汇聚,如同老天那恶意的嘲弄,不动声色地羞辱他。 生于此世,所记所忆不过两年,空活十一载竟只有两年记忆! 诸般不公与磨难将至他身上,纵是再铮铮铁骨、有泪不弹,此番见自己手臂既断,日后一切便如那镜花水月,莫说找寻身世,若能侥幸偏安一隅,他就谢天谢地了。 “失去过后方知珍惜。”前几日他明明四肢百骸健全,却对修炼闭口不谈,意欲浑噩一生,为凡为俗,对所谓修炼界敬而远之。 昨日被辱,尤其辱及他心中禁脔——那未曾谋面,甚至生死不知的爹娘。他便下定决心,想要拨云见日,也不愿再做那人尽可辱的卑懦小儿。 可一番变故之后,自己竟然…… 水帘洞中啜泣不绝,关磨心绪翻转激烈、澎湃难息,孙行悄然立在一洞壁拐折处,默然无声…… 待到哭声收歇,洞中无声响传出,孙行不敢将真念放出,怕惊扰到关磨。 等了好半晌,孙行按捺不住,疾步进入石室之中,一面走一面朗声笑道:“哈哈,小师弟,这次多亏了你,我花果山才幸免于难呐。” 依旧无声无息,孙行定睛一看,见关磨坐在玉床之上,一动不动,孙行只道是他心情沉闷,不欲与人交谈,便欲上前劝慰。 不料眼前的景象令孙行乍然变色。 关磨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其中混杂着血肉碎块,看样子应是脏腑碎片,他心跳逐渐微弱,呼吸亦是出气多进气少。 “师弟!”孙行大喝出声,万万想不到,关磨竟然自断心脉,自毁脏腑,显然是动了轻生的念头。 “何苦来哉!何苦来哉!师兄陪你一条手臂便是!”孙行亦是急得焦头烂额、口不择言,他哪有接续断肢之能。 孙行连忙喂他几颗补气滋血丸吞入腹中,稳住其伤势,再将什么曲檀根茎、茯连膏、罗萱果等药力甚强的药物送入关磨口中。 孙行再在玉床之上刻下一道阵纹,以真念勾动天道地势,源源草木精华滚滚而来,维续着关磨的生机。 身影一闪,孙行驾云而起,冲向花果山之东。 那是一处危崖,不过却格外平滑,如似打磨过一般,月光银辉映在其上,竟升腾起一片迷蒙银雾,此地便是那雾月台。 雾月台四野寸草不生,更无一棵树木,每日唯有夜风涤荡、烈日曝晒。 说来奇怪,雾月台本无草木,可这石台中央处,却是神异非凡地生出一棵怪木,一丈来高,两根枝桠,无叶无花无果,唯有两根枝桠上垂下来的四、五根藤条。 藤条被皎月照耀,金光灿灿,光华连闪。 孙行降落此处,掏出一把材质特异的剪子,剪下一根金琅藤,毫不停留,便原路返回。 不多时,他便回到了水帘洞,这一来一回,也就半刻不到,腾云之术,已是发挥到了极致。 不敢耽误,孙行霎时来到关磨床前,将金琅藤搭放在关磨胸前,自己催发元魄,使得金琅藤那自上古遗留至今日的神能,起其死回其生。 金琅藤逐渐干瘪枯萎,水润光泽的藤条变得枯如朽枝。 孙行再探其鼻息,如释重负,关磨终是吐纳归于顺畅、脏腑重赋生机,当下不再忧心忡忡,拭去额上汗珠。 孙行再度激发元魄,此番却是用比之木精元魄高出几个等阶的“莲心元魄”,纯正罕见的生之气息,修弥关磨内外伤缺。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艳丽炫目的赤红丹霞盘桓在天边,初日冉冉而升,应了那句晨光熹微。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入洞中,“大王,我即刻启程,往火焰山中送信,特来通报!” 孙行一听,知是昨日自己吩咐下去之事,回应:“速去速回。” 正当此时,关磨悠悠醒转,肉壳旺盛堪比犀鳌,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入体,怕是垂死之人,也能强活个几日,更遑论他? “且慢!”孙行大喝一声,洞外正欲出发的清风猕疑惑不解,问道:“大王,还有何事?属下定当万死不辞。” “你且进来。”孙行淡淡说道。 清风猕速度极快,怪过几个洞折处,跃过几道大水洼,穿过不知几何的水帘,终是见到了孙行,与玉床上茫然的关磨。 这时,孙行突然说道:“关兄弟,恕孙某招待不周,便由这小猕猴,将你请下山去,从此你与我山再无瓜葛,莫要入我花果山一步!” 清风猕素闻孙行对他那小师弟百般照料,关护得很,况且此次花果山不费吹灰之力击溃外敌,这关磨也得占九成功劳,眼前这一切,却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关磨一醒,刚得真念清明,思索起先之事,便被自己这师兄劈头盖脸地一番话说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招惹到孙行了。 “师兄……”关磨刚开口,便被打断。 “你且莫要叫我师兄,我可不认得这般懦弱之人,孙某生平见识不多,却是最为瞧不起那轻生避世的愚蠢之人,你叫我师兄,我脸上无光。” 关磨自惭形愧,一时心下萧索惆怅,只觉了无生趣,这天地似乎并无他容身之所,想要开辟一席之地,却是被夺去手臂,从此变作废人,心如死灰之下,便以几缕养之元魄,在自己腑腔之横冲直撞,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才让得他郁结之气稍稍舒缓。 最后便是催起那冰寒元魄,恣意肆虐自身,养之元魄摧骨断脉,将他腑腔捣得是一塌糊涂。 此时醒来,内视自己肉壳,发现一片残垣断壁、破烂废墟,竟是在被种种神异的力量缓缓被修葺。 “师兄……孙兄!承蒙关照……”他本欲呼孙行师兄,但瞧他怒目咤视,急忙改口。 孙行冷笑一声:“你助我花果山躲过一劫,我以种种珍宝活你性命,便是两清了!从此,你我再无瓜葛,一个人族莫名其妙死在我花果山上,想来便是晦气!” “清风猕,送客罢,将他带到山下,你再前去送信。”孙行说道。 “师……”关磨嗫嚅,突然,一道影子便一头扎入他怀中,定睛一看,正是昨日关磨异变之后,一直呆在孙行身边的影鹞。 孙行背手而去,极为不耐的声音传来:“清风猕,还不送客?” 清风猕一震,忙请道:“关公子,下床吧,我送你下山,你这等行径,着实为人不齿……为猴也不齿,既然不想生,那便下山寻死吧。” 关磨心中酸涩,与孙行可说是亦兄亦友,今日竟被逐下山去,他十分委屈。 “天下之大,何处为家……也罢,还有泉音书院!师兄姐虽走了,但又来了一群师弟师妹,此番轮到我为人兄长了!” 关磨长舒一气,也为自己方才那等行为感到羞耻,动辄妄谈生死,当是可笑之极!不过断一手臂,有前辈断一足亦可寻夔牛拜师,我又何尝不能寻一断臂之人求教? “唉……惹得师兄轻蔑鄙视,也怪不得他,也罢,我还是下山去吧,毕竟我与师兄非亲非故,确实久留不得。” 当即,他披起一件兽皮,气息微弱,只得低声说道:“带路吧。” 清风猕却道:“你身子骨这般虚弱,不若我背你吧。” 清风猕身长七尺,肩膀宽厚,关磨倒是能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 关磨思忖一阵,心道依自己这样,怕是走个几十丈都成问题,让这山间灵种驮一驮,倒也未尝不可。 清风猕见他不搭话,过去将他一把抱起,放在自己肩膀之上,关磨各种伤势一阵扯动震荡,疼得他险些背过气去。 “关公子,小心些,我这可要运魄入腿,施展日行千里之术啦!”清风猕得意说道。 关磨腹诽:“你不如改名千里猕算了,被人族骑乘,竟还这般兴高采烈。” 清风猕纵跃开来,灵敏矫健,背着关磨,竟然不见丝毫迟缓沉重,轻灵迅捷地冲出洞穴,穿过雍桃林,大步而去。 突然,关磨远远的声音带着无尽歉意与遗憾,传入站在洞口外目送一人一猴离去的孙行耳中。 “师兄,小弟拜谢近日照顾,不慎心念误入歧途,让得师兄大失所望,求请师兄莫要为我劳神,日后若有再见之日,我定当向师兄叩首赔罪,还望师兄不要将我拒之山外!后会有期!” 孙行伫立良久,冠玉般的面上,露出一缕笑意:“唉……我这傻师弟啊……”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九章 弥天烂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清风猕一路快如劲箭,关磨远远望见一棵洛杨,眨眼间,洛杨便从他身侧“唰”然而过,只如那白驹过隙一般。 关磨细细品味着这段时日的奇遇历险,不禁一阵如梦似幻之感,抬起左手一看,方知一切都是真实,并非幻想。 瓜果飘香终是渐渐远去,华菁、翠篁已是难见,螺纹杉、玉凌柏倒是逐渐多了起来,显然,他们早已远离了花果山之域。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师兄不是叫我送我下山,然后便将我放下么?”关磨出言问询,一路上他一言不发,此刻才问向清风猕。 清风猕脚快口也快,立即说道:“你便要去那南鲲都对否?火焰山之位与南鲲都之位有着一段相同的路程,我顺便捎带你一程,还不谢我?” 关磨翻起白眼,撇嘴道:“谢你猴恩。” 清风猕听不出他话中的暗讽之意,心怀大畅,话语也多了起来:“关公子,你们人族都城,是否真如大王所说的那般一样?” “哪般?”关磨问道。 “酒肉随便吃,肤白貌美的母猴子随处可见,众人见了猴爷,无不战战兢兢,磕头膜拜。”清风猕双目放光,满脸期冀地偏头问道。 关磨嗤笑一声,正欲反驳讽刺两句,但一想到自己似乎也涉世不深,两年间一直在泉音书院中修炼,对红尘也不甚了了,便不多言。 “看来的确如此,我定要加紧修炼,化成人形,去那南鲲都转悠转悠。”清风猕自语。 关磨疑惑:“师兄许诺,你们化得人形,便让你们去人族都城历练么?” “那自然不是,我们还须得说一口流利的人言,还得注意举止言行,诸般种种,通过考校之后,才能入世游历!实乃烦躁啊!”清风猕想到这一节,先前的憧憬顷刻消散。 关磨暗暗发笑,与这清风猕攀谈,他心中断臂之哀、下山之郁,倒是疏解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关磨问道。 清风猕随口答道:“山野遗种,要什么名字?” “你日后行走红尘,与人族或其他异族打交道,总不可能没一个称呼雅号吧?”关磨笑问。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清风猕脚步慢上许多,自是开始思索起来。 关磨继续说道:“你想,你大王都有姓名,孙行,叫上去多么飘逸潇洒。日后你震动四野,大家总不能叫你大猕子吧?” 清风猕却是反驳道:“那可是大王,何种地位何种实力?我一无名小卒,怎能与大王比肩?” 关磨却是一笑,心想师兄麾下,倒是拧成一股绳,无论是猴猿或是猩狒,都对他尊崇有加,即便是背地里,也是十分敬重。 关磨道:“难不成因为一个名字,师兄便会判你犯上之罪?我关磨即将离去,想为花果山献一分力气,可惜实力卑微,便想送你一名字,可好?” 清风猕一想,顿觉言之有理,当即求名道:“关公子,烦请你啦!” 关磨说:“我见你天真烂漫,便取这‘天烂’二字,望你天天烂漫,无忧无虑,可好?” 清风猕抱着关磨,腾不出手来,否则必定拍手大赞,于是只是嘴上说道:“关公子,甚好甚好,可否告知在下全名?” 关磨沉吟:“你既是一只清风猕,便顺势叫你弥天烂好了,你道怎样?” 弥天烂自是喜不胜收,不住念着“弥天烂”三字,似是收获了什么宝贝,脚步轻快不少,突然大喝一声:“我弥天烂也是有名字的野种啦!”惊起六七只歇息的啼虚鸡。 “山野之种……野种……”关磨稍一思索,便明白了这个词的意义。 关磨也是一时兴起,当下心中苦恼焦愁已是所剩无几,与弥天烂扯东扯西起来,一会儿说那石麓山脉中的奇异诡地,一会儿又说那一个个隐门秘派的少年俊杰,此间关磨说少听多,增长了不少见识。 “话说花果山以东,有一处峡谷,其中洞窟密密麻麻,少时我与几位同伴前去探险,竟是目睹那洞穴之中游出一条苍蚺,皮质如金似玉,粗细足有一丈,长短却是不知……” “还有一次,我循着一阵滔天水声前行,竟是找到一处天瀑!那景色当真是壮观至极!其旁峭壁之上,还有一个大洞,料想其中也隐藏着什么禽类猛兽。” “离我花果山最近一个门派,叫做玄伏门。一次那玄伏门一个小儿,竟扬言要杀了我取我脑花儿来吃……虽然我也知道挺好吃的……” 听闻他最后嘀咕一句,关磨“噗哧”一笑,随即问道:“接下来呢?想必你把那小子吃掉了吧?” “那小子尘翳都未除净,吃着着实塞牙,还有一大股灰尘的味道,我把他脑花儿、都干盘冠、五脏六腑什么的都吃掉了,然后喝了几口血,剩余的就当给他留个全尸罢。”弥天烂答道。 “那还叫全尸?”关磨撇嘴。 日上三竿,一路上关磨听弥天烂谈天说地,心驰神往。诸如那长满石碑、阴风怒号之地;珍玉堆砌、上古遗种之巢;峰丛连绵、云雾隐掩之宇,种种奇闻,一一落入关磨耳中。 经过一泓潭水,远无边际,几只飞禽在水面轻点腾挪,煞是逍遥。此时已是正午,大日当空而照,潭中似有一轮火球,那几只飞禽争相叼啄那大日倒影。 弥天烂脚步收歇,说道:“先在此地休息片刻,待我下水摸几只肥豚美鱼起来,果腹果腹。” 一人一猕赶路约莫两个时辰,关磨只觉伤势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有提起元魄之时,胸闷气短,气血上涌,甚是难受。 “弥兄可要小心,这潭你我不知深浅,唯恐其中有着水兽生怪,打你个措手不及!”关磨提醒道。 他举目张望,这四周已尽是螺纹杉、象树,不见那炎溪柳、华菁树等艳丽树木,料想已是离花果山极远。 弥天烂说道:“这条路我走过不下百遍,这潭水安宁得很,只有一些锵鱼、乌鲶,极好对付。”说着,掏出怀中瓶瓶罐罐,纵身下水。 关磨无以可聊,与影鹞逗乐一会儿,便拿起那瓶瓶罐罐左右摆弄。 “尽是香料酱汁,这弥天烂倒与我所见略同,口腹之欲,方位至上啊……”关磨想到,见弥天烂许久不上来,潭面又极为平静,他便向四处转去。 “这是什么树?书籍上未曾见过……”关磨走到一棵树边,心生疑窦,转而觉得自己见识浅薄。 晃眼一瞟,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一般惊喜:“竟是‘白茴’!”关磨惊呼出声,连忙跑了过去。 “这可是香料之中的魁首,竟然生长在这种荒山野岭,出乎意料。”关磨暗忖,“待我加工一番。” 回到潭边,他寻到一块圆滚石头,将白茴垫在一块扁平石头之上,正欲将之磨碎,潭水却是突然一破,钻出一只湿漉漉的猴子来。 弥天烂摇头甩了甩脸上的水,一手抓着大把鱼尾,大小不一、形态迥异的鱼类被他抓在手中,他面露得色:“不知为何,今日水下鱼类众多,什么锵鱼乌鲶自不必提,一些见都没见过的鱼类竟是成群结队,一时手痒,便抓了这么多。” 关磨大惊之下,一数弥天烂逮到的鱼竟有二十七条,一只手竟是生生抓了十多尾,膂力惊人,关磨自问在水中做不到这些。 将鱼放下,一人一猴便四处寻找柴禾。 关磨以象树枝穿起一条锵鱼,如垂钓老翁般,在火堆旁右手握住橡树枝烤鱼。 锵鱼鳞片坚硬比铁,寻常菜刀砍在它身上,便会发出“铿锵”之声,由此得名。唯有将其烤熟,它鳞片便会自然剥落。 不一会儿,锵鱼便光溜溜一条了,油水滴落,助长火势。 但是,这锵鱼看着肉质鲜美、色泽动胃,却发出一股极其腥臭之味,闻得关磨是直欲作呕。 “这是什么鱼?怎烤熟之后这般恶臭?”关磨捏鼻问道。 弥天烂一口咬下手里拿着的一串蛇鲫,腮帮鼓起,吃得欢快,指着关磨手中的锵鱼说道:“这锵鱼闻着臭,吃着却是极香,还有传闻,有些人第一口吃时,能看见一套威力极大的掌法,在这锵鱼肉中以秘法记载的。” 听弥天烂说得唾沫横飞,关磨自是不信,哪有吃个东西都能吃出招式来的,何况是一套威力极大的招式,定是他胡说八道了。 “既然弥天烂说这锵鱼吃着令人舌下生津,那我便试试。”关磨吸了一口那腥臭之气,白牙撕扯下一条锵鱼肉。 上下颚合拢,一嚼之下,一股焦糊苦涩之味弥散唇齿舌苔,关磨“呸”的一声将口中锵鱼肉吐得干干净净,大骂道:“弥天烂,你竟骗我!说什么好吃?竟这般难吃,如同那茅坑旁的茅草一般,你竟敢封上‘香’之一字,你这……你这……” 关磨极为恼怒,猛然忆起一个相似的情景。 “我这饭,有助于你们,算是给你们的送别之礼,一路走好啊!”当日上那荒山之前,屠成那胖子何尝不是以那“彻心饭”这般戏弄了自己一番? 现在想起,不禁心下唏嘘,“子霖师兄、木叔、屠胖子,还有华翟师尊,也不知你们过得如何。” “当务之急,便是赶回那南鲲都。这一带我从未踏足,还得仰仗弥天烂。”思及此,关磨骤然收敛恼怒愤慨表情,换上惊愕讶异之表情。 弥天烂自是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这锵鱼说来奇怪,烤熟之后,却不是吃其鱼肉,而是吃其剥落的鱼鳞,那鱼鳞香脆,堪称美味。 弥天烂故意不说,诱以种种言语,说什么吃一口鱼肉或许能窥得一门掌法,当下心道:“这小子果然上当,人族必不比我猴族聪慧。” 猛然瞧见关磨一脸震撼,盯着虚空一动不动,弥天烂心下疑惑,问道:“你在看什么?”顺着关磨视线看去,却只见一片青翠掩映。 “你在看什么?这鱼肉虽难吃,却不会教人变作傻子啊!”弥天烂大喝,关磨依是一动不动。 弥天烂急得来回走动:“我道人族不过比我猴族愚钝一星半点,却不料,竟直接被这鱼肉弄傻了,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弥天烂脱去虚箍,便能窥视关磨真念,便会发现关磨颅腔一切有条不紊,并无杂乱之象。 良久,关磨大吸一口气,似是在水下闭气很久,冒头排浊呼吸养气一般。 弥天烂见他终于有所异动,忙问道:“关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关磨牙齿发战,仿若置身冰天雪地,说道:“方才……方才我见天上有一人……身姿伟岸,打出一套指法,来来回回数百遍,威力甚是恐怖!” 弥天烂张口结舌,干笑道:“关公子,我那是信口胡诌的,当不得真,你应是出现幻觉了。” 关磨不言不语,弥天烂见他如此沉默,便问道:“你在干什么?” “别喧扰我,我在回想那一套指法!”关磨煞有介事地喝道,吓得弥天烂噤声。 如是这般过了一刻,关磨终是起身,稚嫩面庞神采飞扬,哪有断臂之沉痛、惑生之郁闷,“持此指法,纵横六合八荒,又有何难?” 弥天烂一听,立时被引起兴趣,问道:“关公子,你当真见到有人授传你指法?” 关磨扬起脸庞,轻笑道:“你若不信,又来问我作甚?” “我信,我信,不知关公子能否演练一番,让天烂看看眼界。” 关磨暗笑:这猴子说话直来直去,不知委婉,不过倒是合我胃口。 “我这套指法,威力惊人,你不可轻举妄动,倘若我身影不见于你视野之中,你也不要东张西望,我怕指风将你眼目戳瞎,你可记得?”关磨古井无波地说道,大有世外高人难以莫测之貌。 “天烂记得,天烂记得,关公子请吧。” 倏然,关磨起身,摆了几个架势,便移至弥天烂身后,弥天烂果然不敢偏头,怕被指风戳瞎。 忽然,关磨幽幽声音响起在弥天烂身后:“天烂兄,你方才戏弄了我一次,就莫怪小弟戏耍你啦!” 骤然,弥天烂发出从未有过的惨叫,其中夹杂着关磨淡淡吐出的三个字: “大贯指!”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四十章 九星封月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一条花豚下肚,关磨打了个嗝,满嘴溢香,他四肢充满力量,断臂出麻痒,应是在生长肉芽、接续断经。 弥天烂愤愤不平地吐出几根鱼刺,揉揉了自己尾下,说道:“小关子,你也太狠了,那地方是能随心所欲捅插的么?这痛苦深彻真念,我真想一掌劈死你!” 关磨知晓他只是说说气话,况且自己力道并不是很大,于是满不在乎道:“小弥子莫要张狂,不然我便使这大贯指与你游斗一番,戳得你半身不遂。” 突然,弥天烂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关磨问道:“怎了?这般难受?” “我腹有一股郁气,竟是不能排出,恢复我通达之身。”弥天烂大汗淋漓,说得煞有介事。 关磨笑了一声,撒了泡尿,浇灭了火堆,揶揄道:“你就是放不出屁来了吧?” 弥天烂被他一句话噎得是七窍生烟:“我不背你了!枉我为你捉来这许多鱼,还费了我好多香料秘酱,你却这般欺侮我,人族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我人族个个会大贯指,你怕了么?”关磨哈哈大笑,他只觉与这清风猕一见如故,现下便已像多年好友一般,口无遮拦。 弥天烂也不搭话,面上狰狞,好半晌才憋出一声轻响,脸色即时放松:“上路。” 关磨强行将与一条虎面鲢纠缠不休的影鹞掰开,将它塞入怀中,答道:“还有多久到得了那火焰山?” “怕是连夜赶路,明日正午应是能到了。”弥天烂想了想,说道。 关磨疑惑:“为何派你去送信,那挥霆猿或者天猱,哪个不比你快?” “你有所不知,大王的大哥不懂我们猴语、不识人族文字,只懂人族言语,故而自然是要派能口吐人言之猴去啦。” “挥霆猿之中,能口吐人言的只有挥霆猿将军,就是黄金吼将军的妻子,其余的挥霆猿却没一个会。” “挥霆猿将军贵为一山之将,自然不可担任信使之职。而天猱之中,天猱将军说话磕磕巴巴,词不达意,经常闹出笑话,自然也不可能,他麾下更没一只天猱能口吐人言了。” 听完弥天烂的解释,关磨这才明了,于是又自然而然地骑上弥天烂的脖颈,与其一同上路。 关磨怀里那棵白茴,却掉落在地,未被他瞥见。 “这前方便有着猎户出没了,须得小心行事,否则又得搏斗一番。”弥天烂出声提醒道。 关磨却有些惊讶:“这附近居住得有人族?” 弥天烂道:“是。”指了一个方位,“往这个方向一直前行,便是能到达一个村子,叫做九曦村。” “那日兰玖辕便扯谎,说他自己是九曦村之人,想不到还真有这么一个村庄。”关磨听说有着同族居住之村,激动之情油然而生,想要前去拜访。 转念一想,那蔡彦宇便也是人族,却将自己羞辱得一文不值,若是那九曦村也与之一般无二,那岂不是去白白受气。 “罢了,虽是同族,无缘无故,却视我为猪狗,我还是早早回了南鲲都为好,不去惹那九曦村。” 关磨不言不语,弥天烂也止住话头,开始轻手轻脚地赶路前行。 …… 二人刚走不过半个时辰,那堆满鱼骨的潭边,便聚集了十余个汉子,青壮年居多,其中有两个中年人。 一赤面中年男子在火堆周围察看,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有两人曾在此烤鱼,应该才走不久。” 另一身穿湛蓝兽皮短衫的中年人说道:“也不尽然,或是那花果山的猴子也说不定。” “去追他们吗?”一个青年人说话,跃跃欲试。 那赤面男子摆摆手,道:“不必,料想他们只是在此歇脚果腹,并不知这潭中隐秘,前去追捕,反倒暴露了。” 众人点头应是。 “三弟,九曦碑上记载的时刻是何时?”赤面男子问道。 相貌平平身着兽皮的男子回答:“便是今日夜幕降临之时,九星封月,这九曦宫便会在这潭面上浮现。” 一众青年摩拳擦掌,血气旺盛至极,突然,一男子抬起脚来,惊喜叫道:“竟是白茴!这可是调味神料!便是那锵鱼之肉也能烹成美味佳肴。” “哈哈,既然如此,便下去捉几条鱼来!大家饱餐一顿,养精蓄锐,以迎接晚上那千年一现的圣迹!”赤面男子喝道。 “是!”一众汉子满腔热火,恨不能立马进那九曦宫中寻找机缘。 花花绿绿的鱼类被他们抓上岸来,就着关磨他们的火堆,填了几许燃木,一男子从掌指打出火焰,生起火来。 而不远处的一棵象树后面,关磨与弥天烂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深知自己怕是窥得了一个惊天大秘! 方才一人一猴行了约有百里,关磨骤然发现自己怀中的白茴不见了踪影,当下央求弥天烂折回寻找。 好说歹说、软磨硬泡,最后关磨一句:“那白茴所出的香料,远超你花果山任意一种!” 弥天烂被他这么一激,性子起来,喝道:“走便走,我倒要看看,你那白茴有何了不起?小关子,风大莫闪了舌头!” “多说无益,若是被山林野兽叼走了,那才是损失!快快返回!”关磨双腿一夹弥天烂的腰肢,口中大喊:“驾!” 弥天烂嘀咕几句“蠢似呆瓜”,便沿路返回。 行至潭边,他们却发现影影绰绰,一二十人竟在那聚集着,弥天烂潜行到一棵象树之后,与关磨屏息凝神、竖耳倾听。 那十余个汉子话语惊人,什么千年一现的圣迹、九星封月的异象、九曦宫等等,传在外界,无一不会引起轩然大波,风起云涌之下,群雄必当汇聚于此! “关磨,我先回一趟花果山,此事关乎重大,须得禀报大王,往那个方向一直前行,便能到达一座城池,你再多方打探,便能回到南鲲都。这林中危险甚多,故而给你指明这条道路,先让你离开石麓山脉再说。”弥天烂耳语罢,就要动身。 关磨扯住弥天烂的手臂:“等等,烂兄,我在此处等你,我关磨虽实力低微,却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师兄逐我下山,何尝不是让我远离那是非之地?你这让我独自离去,难道不是想让我置身事外,免遭劫难?” “呃……”弥天烂哑然。 关磨继续说道:“我不说,心中自是通晓。今早我实在糊涂至极,一时忧虑困扰,竟是自断心脉,太过幼稚可笑。现下我已心灵空明,你大可放心,我在此地等你,时刻注意他们一举一动,到时也好为你们提供些许息讯。” 弥天烂见关磨字字铿锵,面带清淡笑意,眉宇诚恳无忧,知道他已解开心结,不禁暗叹:“十岁出头,竟有如此豁达心境,难得!” “既然如此,那便多些关兄弟了!”弥天烂情真意挚,发自肺腑表达感激。 谁知关磨换上一副理所当然、高深莫测的神色:“说起来我是你大王的师弟,你还得叫我一声小王才是,免礼。” 弥天烂笑骂一声,作揖离去。关磨兀自躲在象树之后,窥视着潭边一切。 他本想爬上枝头,视野开阔,也更为隐蔽,怎奈他少了一只手臂,无法攀附,只得连连叹气。 盘坐于树下,见那群人各自大快朵颐,关磨却也不再窥视,内视起自己的四肢百骸、颅宇腑腔。 …… 穿过茂密的山林,九曦村中,炊烟袅袅,木栅之外棵棵揽云杉紫叶红果,十里飘香,将此地衬得宛如世外福地。 茅屋并立,土石铺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村中遍布高大虬壮的鼎楠,家户房屋傍鼎楠而筑,冬暖夏凉,实为舒适。 正值午时,门门舍舍中传出米馨麦香,三五黄发垂髫则在外嬉戏追逐。 顺着大路而下,则是一片片田野耕耘之地,垄道纵横交错,划分田界地限,细细一数,足有百片之多。 大路岔分两条,横分东西,眼见路遥不望其端,却不知又是何处了。 一处偏僻空地,一鼻挂浓涕的四五岁小孩,捏着一只蚱蜢,正使力气,欲要将其一只后退掰扯下来。 另一发辫朝天的小姑娘出手阻拦:“它又没得罪你,你折磨它干嘛?” “嘻嘻,它断腿之后,蹦跶来蹦跶去,不是很好玩吗?”那小孩回答道。 小姑娘于心不忍,可又一时劝阻不成,只得搬弄道理:“倘若你是这蚱蜢,被人这般无端扯去足腿,你又作何感想呢?” 那小男童嗤之以鼻,挖了挖鼻孔,笑讽一声:“虚伪!那牛羊也没得罪你我,那为何我们还要去吃它?” 小姑娘为之语塞,但见那小男孩已经扯下了一只后退,蚱蜢在他手中不断挣揣,无济于事。 “我们又不吃它!”小姑娘大喝,像是找到了一处反驳之地。 小男孩皱眉,面色不耐:“无论如何,小爷我高兴!你把我比作蚱蜢,可惜我并不是呀!再者说了,你们踩死蚁虫之时,又曾有过愧疚么?” 听得小男孩的诘问,小姑娘羞愧气恼,一巴掌拍掉了小男孩手中的蚱蜢:“不管,你就是不许伤害它!” 小男孩当即变色,勃然而起,就要迈脚踹那小姑娘。 正当这时,村口处传来阵阵闷声,其中混杂着马蹄踏地之音,让小男孩止脚,探头出去,向着村口处望去。 “村中可有活人?出来答话!”一道威猛霸道的声音势如狂风,差点将茅草屋顶掀飞。 这村中炊烟袅袅,显有人烟,这番问话,极为不敬,带有相当的蔑视。 话音刚落,挨家挨户推门而出,循声而望。那人再次暴喝:“看什么看!眼珠子不想要啦!” “平渊,休得无礼!家主叫我等四处寻访问路,你可不要吓着别人了。”另一道轻飘飘的男子声音传来。 那小姑娘钻出头来,只见两个男子骑在两头外相奇怪的兽类之上,他们之后更有着层层人影,骑着匹匹高头大马。 “这些人是谁?” “那是什么怪物?牙齿竟然这般锋利。” “快快将村长请来!” “可惜今日村长好手都奉命出猎了,不然也容不得这人在此放肆。” 村民们纷纷讨论起来,猜测这群人的来路。 九曦村隐于石麓山脉连绵川峦之中,几年不得见一人来此,往往是他们寻路出游,去那人族城镇。 今日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他们不仅疑惑这些人如何找到这里,也不知他们有何目的。 大石路上,已被村民挤满,那小姑娘与小男孩仗着身子矮小,挤到人群之前,看着那两人身下骑着的怪物。 一人下颌满是胡子,横眉怒目,面相凶戾,小姑娘猜测,那粗鲁之音的主人,便是此人。 只见他坐下骑着一只鱼目马鬃、面如白玉的生灵,四只虎爪刻着凶悍的气息,无疑,这便是那上古遗种蛮貐兽。 另一人双目柔和、儒雅谦和,对着众人连连作揖。坐下一只狐面鬣眸子狭长,弯如月牙,它嘴角含笑,满面都是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假笑,怎样看都只觉奸诈渗人。 这时,人群分立,一位老者排众而出,一席麻衣不做修饰,质朴而无华,自然而干洁。 “二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指教?恃月城离我这不毛之地,怕是足有数千里吧,其间崎岖坎坷还不算,毒虫禽兽更是成群,我自认这村中并无甚可图之物。”那老者中气十足,毫不避让地看着那两人。 那跨骑狐面鬣的男子翻身下地,躬身道:“愚弟有眼无珠,冲撞了开玄境前辈的居处,实在无理,见谅!” “我们并非恃月城之人,而是来自那南鲲都,途经此地,只想寻一处人家,求得一条明路。”那男子说道。 麻衣老者精神矍铄、身形挺拔,鹤发而童颜,生气勃勃:“你们要问甚路?” 那蛮貐兽之上的人,音大若闷雷:“敢问那花果山在何处?” 麻衣老者指了一个方向。 旋即村民中有人出声:“就他们这点修为,还敢去找花果山的麻烦,不自量力。” “是啊,怕是这一行人,又得养胖不少猴子。” 温和男子如若未闻,那蛮貐兽背上的男子却怒道:“你们这些乡野村夫,懂你娘个屁!我蔡家家主功力盖世,你们这些坐井观天之人,都盘可是生霉了?” “好了!”儒雅男子瞬间阴冷面庞让得粗鲁男子浑身一战,嗫嚅着絮絮低语。 “多有得罪!告辞。”男子轻跃上狐面鬣,便要离去。 临走之时,那狐面鬣细眯的双目露出一隙,一缝幽光射向那小姑娘与小男孩,饱含意味的目光让两个孩童如坠冰窖,给他们留下难以抹灭的阴影。 狐面鬣皮笑肉不笑的阴险面庞,在他们脑海中挥之不去。 蹄声远去,围观的村民散去,村长原地沉思半晌,也缓步归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四十一章 胁迫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禀家主,那九曦村与寻常村落无二,只是那村长却让我兄弟二人大吃一惊,竟然有着开玄境的修为。恕属下无能,看不出他深浅究竟。” 儒雅男子领一众人马离开九曦村后,顺着一条腐泥败路前行,葱茏掩映、肥厚层叶,倒是隔去了他们的行动的微小声音。 马蹄落处荡起元魄波纹,便无声无息起来。 行至一处,有着群人安营扎寨。儒雅男子下骑,入一兽皮帐中,单膝跪地,神情甚是恭谨。 “平壑,他们没起疑心吧?”兽皮帐中有着一道屏风,其上以油墨绘着龙飞凤舞之图。屏风之后,传出一道女声。 “禀家主,应是没有,他们几年不见外人,心性淳朴,倒不像多疑之人。”蔡平壑说道。 那蔡家之主蔡蓉,缓声说道:“那便好,九曦村……所幸我叫你们前去投石问路,否则贸然攻进去,不定得吃个大亏。” “下去吧……” 蔡平壑应是,却久久不退出皮帐。 “还有何事?说。”蔡蓉洞悉人心,开口道。 蔡平壑犹豫一阵,咬牙说道:“家主,恕我僭越之罪,但属下不得不说,迟则生变,若是再踌躇不前,怕是……” 蔡平壑本是蔡蓉大儿子,不过家规所制,家族中所有人须得在家主面前自称属下。 蔡蓉喜怒无常,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却是极好:“你莫要担心,这秘辛是我早年得知,一直以来,不敢前来探这虚实,便是怕被旁人看出什么端倪,那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现下,我蔡家冬云葵被盗一事,在南鲲都一域传得沸沸扬扬,我若大举入石麓山脉,别人也只认为我去花果山寻个是非,决计想不到我是来这穷乡僻壤,寻一场机缘。” 蔡平壑若有所思:“那家主你为何不只身一人来此?” “我若不坐镇家中,怕是待我归来之时,蔡家已是一片废墟了吧!”蔡蓉说道。 蔡平壑恍然,还欲再说什么,被蔡蓉打断:“不必多言了!你怎跟你爹一个样?我做事须得你们来指手划脚么?” 蔡平壑见蔡蓉面露不悦,连声告退。 兽皮帐中,蔡蓉沉思,枯如朽木的手掌抚过脸颊,她咬牙切齿:“柳倾月……城主?我定要搅你个翻天覆地,让你不得安宁!” 当日唐虬那一巴掌,直到今时今日,她仍是感到火辣辣的羞辱之疼。 “那时是我太过急躁,想必柳倾月那贱人与那唐虬有着皮肉来往,有座大靠山便趾高气昂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待我拿下那九曦村……你们死期也就不远了!” 蔡蓉长吁一气,已在幻想着彼时如何折磨二人,品赏他们跪地求饶、磕头悔恨的神情。 此般之后,心情大好,蔡蓉踱出兽皮帐,以苍老的声音说道:“蔡家之人听令,尔等乃我蔡家一等一的好手,尽皆身怀都盘,其中更有祛除尘翳、打破天绁的人物。此番出行,直指这九曦村,尔等务必尽心尽力,大功告成后,我蔡蓉一向慷慨大方,彼时自会论功行赏。” 一众蔡家之人整装待发,对那九曦村势在必得。 …… 揽云杉顾名思义,枝叶足可揽那青天白云,这杉木自是极高,其上结有鲜红的揽云果,香味浓醇,是九曦村每餐必食之物。 那鼎楠也大有妙用,村中锅碗瓢盆,尽是用那鼎楠制成。鼎楠与一般木材不同,它遇火不焦不燃,反而愈发青翠欲滴,是世间难得的异木。而在九曦村中,却长有几十棵。 村人吃过菜饭,或下地耕作,或悠然卧睡,或闲庭信步,或对练切磋,一时间九曦村中涌出许多生气。 “阿一,你怎又捉一只麻雀,它这般乖巧可爱,你又要伤它?”那小姑娘与那小男童一起,又见那小男童手握一只麻雀,于是出声喝问。 阿一捏住麻雀,竟然垂涎三尺:“这麻雀一头撞在鼎楠上,落下来被我拾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才吃了午饭,便又可以吃只烤麻雀,甚好甚好。” 他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便要去村子后山找一些柴禾,他对那小姑娘怂恿道:“芝葵,你去将你家中的火刀火石那来,咱们一同去吃烤麻雀。” 芝葵急道:“它多可怜啊,我们把它治好,放它飞走好么?” “嘁,你不吃便算了,可将你家中的火刀火石借我?”阿一哂笑一声,声音淡漠地问道。 “你为何每日与这些小生灵过不去?它们并未找你惹你啊!”芝葵不解,水灵灵的眼中弥上一层水雾。 阿一撇嘴:“谁叫这麻雀肉质鲜美,它若是一根草木,我还会吃它么?” “再说了,你每日吃的那些肉,难道不是杀了那些生灵得来的?虚伪……”阿一反唇相讥,说得芝葵哑口无言。 “可是……”芝葵还欲说什么,却被阿一粗暴地打断:“不借便算了!废什么话?老子才没有闲工夫跟你这娘们儿讲什么道理!” 说罢,阿一顺着大路走去。 芝葵懵在原地,什么“老子”、“娘们儿”她闻所未闻,不知究竟为何意。 迟疑了一下,她也小跑着追向阿一,“等等我,等等我。” 两个小孩就此远去,村中大人也不加理会,任由他们东奔西逐。 阿一与芝葵来到岔路,向着左边跑去,那只小麻雀则被阿一紧紧攥在手中,眼瞧着是被生生捏死了。 村中虽豢养有鸡狗牛羊,但都有人看护,故而阿一并不敢去偷鸡摸狗。 两个小孩离去不过盏茶工夫,村口处竟传来喧阗之声,兽类呼哧之音不绝于耳,嘈杂之意惊扰这方清静悠闲之所。 村人莫不惊慌失措,一日之内见到两次外来之人,实在难得,不由得纷纷猜测。 “莫不是附近出什么大事了?” “有异宝出土?还是神药问世?” “还是有世外高人的隐居遗所被发掘出来了?” “那‘玄伏门’与我们相安无事,应不会是他们……” “难道又是方才那帮人?” “恃月城的人应该不会来这深山老林之中。”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九曦村长年无人造访,因此村口处并无守卫。 但见村口处涌进几匹高头大马,马背上的人神情倨傲,俯视着村人,一言不发,势态沉凝。 麻衣老者再次缓步出现,不露辞色地看着一众来人,开玄境元威形成一道无形壁障,使得那几匹高头大马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蔡平壑与蔡平渊走出,前者已是六索天绁的强者,后者也有三索天绁缠绕。 “你们,又所为何事?”麻衣老者自然察觉到了不同寻常,心下“咯噔”,忧前虑后,面上却依旧古井无比。 蔡平壑此次却是连狐面鬣也不下,笑腔笑调地说道:“老人家,你指的路怕是不对吧,怎把我们引向一处悬崖峭壁?你是何居心?” 麻衣老者双目微眯,他指的路自然是千真万确的,眼前这儒雅男子笑里藏刀,一番诘问之后,不知又会如何。 “小友何出此言?那条路怎会通向险崖?我虽年迈,可记忆还未衰退。”麻衣老者不动声色,出声回道。 “这一群人决计不是我一合之将,可为何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麻衣老者心下疑惑。 猛然,他醒悟过来,转身一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鹤发鸡皮老妪手中正掐着一个村中女子! “这……”麻衣老者刚欲出手,便是发现,这老妪竟与自己处于同一境界!开玄境化脉阶! 蔡蓉一笑,露出一口残缺黄牙:“黄老先生,我在背后站了许久了,你也不搭理我,好生无礼啊,哈哈……” 麻衣老者却是疑惑至极,他与这老妪素未谋面,却能叫出自己姓氏。他从未离开过此村,就连那不过数千里远的恃月城,也未曾去过。 “阁下是谁?我与阁下素不相识,今日所为何事?在此大动干戈!”麻衣老者试探道。 蔡蓉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浆纸,也不回答麻衣老者,干枯的面庞上,眼眶深陷,她以低沉喑哑的声音念道: “小人身陷囹圄,求蔡家主略施怜悯,借我些许黄白之物,以还债务,假以时日,我黄正心定当加利奉还。在此立下血誓!” 蔡蓉念毕,满脸沟壑堆在一起,阴笑着看向脸色苍白的麻衣老者:“黄胥?你儿黄正心是这般称呼你的。” 麻衣老者黄胥如冰凝结,风轻云淡的神情瞬间被击破,他嘴唇抖动,泪眼模糊:“你……你……你……” 凉风吹过,黄胥直感双颊微冷,许久之前的回忆浮上心头,千言万语挤在喉咙,却是只字难吐,心潮澎湃。 蔡蓉智珠在握地一笑,声音忽而变得悠长空旷起来:“二十年前,你儿在我家一赌坊内输得衣不蔽体,便写下这字据,向我借钱。” “后来,我借了他俗世一些金银,他又满盘皆输,被人打得断手断脚,央求我用药膏宝材治好他,他立誓以一则秘辛与我交换。” 蔡蓉说道这里,戛然而止。黄胥脸上的悲痛欲绝立马化作惊怒,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对这个不肖之子悲恸与失望。 “九曦村传承怕是也有上千年之多了,一直以来人迹罕至,便是有人经过,也觉得只是一处荒村野岭。他初时告诉我这秘辛,我还不信。” “不过后来,他心甘情愿让我抽剥他的真念,以核虚实,我才心下大笃。黄胥老伯,你这独苗好生怕死,那时还说什么‘我以我爹性命担保,这绝对无假’。” 言罢,蔡蓉呵呵地笑了几声,随即续道:“我便施以援手,保了他一条命。时至今日,我已将他收作干儿子,养尊处优,倒比你乡村野夫要好得多了。” 黄胥气苦,汹涌的元魄已是震断了不少经脉,逆血倒上,积在黄胥喉头。 “近日,正心那孩子禀我,据九曦村后山一秘地记载,这几日九曦村怕是有着大机缘出现,他竭心尽力汇报于我,望我在扶持您老一把。” 得知自己二十年前外出历练的儿子未死,黄胥本应心花怒放,可现下,却恨不得那贼子被千刀万剐! “大可不必!蔡家主回去告诉那狼子一声,莫要让我再见到他,否则必定将其手刃!你们请回吧!”黄胥咽下那口鲜血,心中大起大落与哀怅愤懑已平息下来。 蔡蓉森然一笑:“我便知道老人家你比你那儿子硬气得多!这穷乡僻壤蛮荒之地的人,天生就是贱!”说完,一把捏碎了手中那女子的脖颈。 转而冲入人群,又挟起一个襁褓孩童,哭声不止。 “黄老先生,说起来你我共有一子,何不化干戈为玉帛?你若因一些蝇头微利,便让得这福地血流成河的话,那想必你余生都要为你现下的贪欲妄念而赎罪愧责了。” 黄胥见那女子暴毙,又见蔡蓉提起一个婴孩,当即就要出手。 他足尖点地,“呼”的一声飞出,众人看不清人影。 不料他不过奔出一丈,便如泥塑般立在原地,他目眦欲裂,许多年来恬淡的心境,此刻化为末日之景。 蔡蓉随意地将手中的婴尸抛到黄胥面前,红白浆液沾满石块。村人之中,那孩子的娘亲惨叫一声,倒地气绝。 蔡蓉身形再闪,双指箍住一个青年男子的喉结:“黄村长,你莫要动手,你若动手,老身也情不自禁地动起手来了!” 黄胥定身不动,面上已是一片惨然,想起那黄正心出生之时,便面带谄媚,早知如此,就应将之一掌拍死!但岂知那时祸根便已埋下! “住……住手……”黄胥说出这两句话,已是用尽毕生气力,矍铄之意荡然无存,突兀变作一风烛残年老人。 蔡蓉哈哈大笑,顺手掐死那青年男子,心中被唐虬众人欺辱之耻清淡许多,她年事本高,却还眉掩媚意卖弄笑道:“如此甚好,村长,带路吧!现在就去寻那九曦宫!” 话音刚落,她又搂住一个年轻女子的腰肢,威胁之意甚浓。 村人纷纷避让,却依旧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擒住,也是无可奈何。 终于,黄胥不凝真念,肉壳松懈,垂丧道:“你若再伤一人,我便是全村被你屠了,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蔡蓉阴恻恻一笑,“上路!”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四十二章 现身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一道浑厚的咆哮传来,让熟睡的关磨惊醒。 腥风阵阵、草木飒飒,关磨睡眼惺忪,嘴角垂涎,六神尚且还未完全清醒复苏。 又是一道咆哮,使得大地微颤。关磨睡意顿消,立时弹身而起,蹲矮身子,四下观察起来。 他本躲在一棵象树之后,沉浸在颅宇腑腔之中,不知觉间,便沉沉睡去。 此时,听得一阵蛮兽凶咆,心惊肉跳,好在近日历经不少异事,立马便恢复常态,对周围风吹草动甚是惕然。 咆哮声越来越近,周围有几道低喝声丝毫不差地传入关磨耳中,仔细一辨,却是那一行人中的几个汉子。 “躲好点。” “还有四息,它便踏入。” “出手迅疾些!须得我们十人一齐出手,才能将之击毙。” “否则,又得劳烦二位大哥出手。现下,是我们展现一番的时候。” 有几人甚至就隐藏在关磨身后的象树之上,不过他们全神贯注地盯着某处,未曾朝关磨所在之位瞧上一眼。 “来了!”一人惊喝,关磨听得心痒,欲探头观望,却怕被人发现。 只听得一阵悉悉索索、蓁蓁微颤之音,并未闻得什么血腥气味,关磨料想应不是什么凶蛮之兽。 关磨怀中的影鹞一激灵,将自己裹成一个肉球,两只小翅膀紧紧贴在身上。 “动手!”话音刚落,“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几乎同一时刻响起,又同一时刻灭绝。 下一息,“轰”的一声,草叶纷飞,强横的风浪席卷,好在关磨躲在象树之后,未曾受到太大波及。 象树枝桠上,三四人倒飞而出,硬是被风浪卷得七荤八素,落在地上,不知伤势如何。 “先去将那几人救起。” 关磨心中一紧,怕被发现,只得趴伏下来。 “这几人并无大碍,掉落下来之际,都用上了‘九曦碑身’,使得冲卸去不少。”一人说道。 “背他们到潭边歇息,你们随我去看看那孽畜还能否存一口气。”几人远去,并未发现匿于灌木之中、象树之下的关磨。 关磨双手撑地,欲起身倾听,一时间忘了断臂之处,痛得浃肌沦髓,还未愈合的伤口鲜血汩汩而出。 他缓缓撕下一缕兽皮,裹缠在血流不止的左臂肘部。 “这‘武甲’倒也耐打,十个尘翳阶高手,齐发‘九曦指’,竟只将它头颅轰碎,背上覆着的厚甲,却是未伤分毫。”关磨听得有人如是说道。 “留着也无用,若不是怕它狂性大发,我们倒也不必杀它。” “据说这武甲外相虽滑稽可笑,但发起威来,便是我与顾大哥也难以讨好。”那身着湛蓝兽皮的男子出现,朗声说道。 顾姓赤面男子这时也从潭边到此,说道:“武甲咆哮之声便极为可怕,这只武甲太过年幼。那成年武甲一吼之威,开玄境强者也不敢撄其锋。” 那兽皮男子说道:“你十人均处在尘翳阶,这次若是有幸进得九曦宫,机缘自不可少,但村长告知我,行毋念贪,诸位还是适可而止,莫要因一时眼热,而送了性命。” 说罢,便让人将那武甲之尸丢入远处衰草之中。 关磨兀自听着,“噗”的一声,他身旁三丈处草木一矮,一个重物落在那处。 “自是那武甲之尸。”关磨暗暗想到,他从未听说过武甲为何物,现下觅得一机可窥得究竟,实为老天眷顾。 他小心翼翼地匍匐而下,少了一只手臂的他,行动极不方便,每有微风掠过,关磨便瞅准时机,仗着草木盖掩,向前爬行一段。 终于,他右臂一伸,碰触到一片黏糊,“应是武甲血肉模糊之处”,关磨揣摩,入手温暖湿滑,缩回一看,竟是一片油绿,清香扑鼻。 “这武甲也是奇异,血液竟如药水一般清香。”关磨拽着武甲尸首,与来时之法一般,倒退着回去。 躲回象树之后,关磨才仔细打量起武甲来。 这只武甲与寻常兔类大小相差无几,四肢覆满青色须毛,头颅却是一颗硕大的肉瘤,不见五官,想来是被轰成这种惨状。 其背上顶着一块质感沉重的甲壳,关磨轻抚而过,看着壳上奇妙的花纹。 呆凝片刻,关磨突发奇想,忆起那日在那荒山地底,与虬古探秘石碑时的场景,历历在目,“这花纹莫不是与那石碑上的线条一般?” 念思及此,他真念“咚”的一声,如心脏跳动般,金光不再内敛,毫无保留地挥洒而出。大罗算术一闪而没,比之从前,施展出来更为得心应手。 骤然,关磨眼前一凝,虚空中流动的尘埃都慢了下来,视野之中,一只飞速跃起的蛐蛐,关磨却能将之须角看个清楚。 更令他惊愕的是,那一幅花纹,果真如那石碑上杂乱的纹路一般,改天换地! 武甲背上的,不再是玄奇奥妙的花纹,而是一篇蝇头小字!关磨极运目力,堪堪将那一个个字符辨出,却发现根本难以揣摩,他根本从未见过这种文字。 入神许久,他真念一阵刺痛,连忙散去敛去金光,武甲壳上变换回那一幅图纹。 那群汉子再度叽叽喳喳地坐下,关磨手捧武甲,静心凝神,待到真念泰然畅舒,大罗算术再出,将那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蝇头小字记在脑中。 华翟当时剥除关磨的通冥秘境,将金子一个个挑出,也不知是深谋远虑算还是百密一疏,关磨幸得存有最后一个符文,得以施展这残缺不全的通冥秘境。 就这样,每每施展大罗算术,入得通冥秘境,不过停驻十几二十息,便不得不退出休息。 时间匆匆而过,关磨浑然不知,大日西移,眼见就要没入山屏之后。 枭啼凄瑟、乌嘶喑哑,血阳残晖,天色渐暝。 关磨双眸张开,一眨不眨地看着武甲之壳,他肉壳之上溢出的汗珠干了一次又一次,影鹞靠在他怀中打盹。 潭边,十二个汉子已经点燃火堆,将种种鱼类串好,撒上粉末佐料。 关磨紧绷的肉壳一松,呼出一口浊气,“终是将这篇怪字一一记下了”。 那一篇符文在他盘冠之上沉沉浮浮,每一个字符发出蒙蒙青辉,就这般似动非动、似静非静地凝驻。 突然,那篇怪文怪字狠狠对着关磨盘冠印下,关磨自然无法阻挡,只得眼睁睁看着它拍砸在自己盘冠之上。 盘冠都干上的太敖元魄,已消失殆尽,关磨对此一头雾水,那时身缠黑雾,并无闲心内视,自然不知这太敖元魄到何处去了。 符文烙在盘冠之上,占着一隅之地,紫色盘冠与青辉符文辉映,煞是绚丽。 颅宇之中渐渐平息,只是关磨盘冠之上多出了一篇青色符文,虽有青芒,但显得极为黯淡无华。 “虽不知有何用,但眼下对我无害。”关磨想到,眼见日暮沉下、雾霭汇集,红霞已是遥挂天边,便知夜幕即将降临。 念及那“九曦宫”、“九星封月”等字眼,他心中便一阵滚烫,那顾姓汉子口中的“机缘”,更是让关磨萌生许多幻想。 “弥天烂怎还未归来?我一个人,怕是难以讨好!如何是好?若到时真有异动,我又是去或不去?”关磨心中天人交战,摇摆不定。 如此这般静候许久,红霞渐去,深邃沉重的水墨蓝色占据天空,凉风阵阵,潭边熊熊大火光焰晃动。 那两个中年男子释放元威,兽类禽类本能避离,关磨感受得一清二楚。 这般摇摆不定、惴惴不安地等候多时,终于,关磨渐闻蹄声、呼吸声、低语声,料想是花果山孙行率众来此,不由心中大振。 那十二个汉子自然也听到了几人下水、几人上树,不过几息便躲得不露痕迹。 关磨听得人马声渐近,正当兴高采烈之时,猛然醒悟,那群人马绝不是从花果山那方位来的,反而是从先前弥天烂指的那九曦村的方位而来。 “难不成……”关磨惊出一身冷汗。 人马之声向着火堆包来,彼时,关磨已是闻得一股腥臭,那蛮貐兽阔口张开,一腔血臭气飘入关磨鼻中。 “黄老先生,那火堆处应是有你村中之人吧,你须得告诫他们一声,切莫轻举妄动,否则,你怕是得不到善终。”蔡蓉嘶哑年迈的声音幽幽地传入在场几人耳中。 她开玄境的修为,真念威能颇大,瞬间便将四下隐匿的人找寻而出。 关磨只觉一股无形之力荡过,自己毫发无损,但方位却是必定暴露了,当下也不再遮掩躲藏,而是探出头来。 一看之下,一老妪握着一个老者,其后两人骑在异兽之上,他辨认不出,再其后便是人影绰绰,虽看不清楚,却知来人众多。 果不其然,树上跃下一人,正是那红面汉子:“村长!”他惊喝一声,旋即问向其他人:“你们是谁?你这老不死的,快放开村长大人!” 蔡蓉眼角一跳,她容颜衰老之后,最忌讳别人说她年老色衰,现下一听,自是气急败坏,挥手便是十几点寒芒,攻向红面男子的眉心、双目、心脏,尽是要害之处。 红面男子眼瞳一缩,就地一滚,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躲过。 “谁在大呼小叫,我便捏死这老头子!”蔡蓉枯橘之皮皱起,显得无比狰狞:“全数滚出来!十三人,莫要妄想偷袭,开玄境与净昧期的分别,犹如云泥!” 水花溅起、树叶飘落,十二人站定在火堆之旁,看着黄胥与蔡蓉。 “平壑、平渊,你二人将他们绑缚起来。”蔡蓉下令道。蔡平壑翻下狐面鬣,就要动手去做。蔡平渊却是疑惑不解: “家主,不将他们杀掉?留待何用?” “叫你做你做便是了!废什么话?”蔡蓉尖声怒斥自己二儿子,不容拂逆。 蔡平渊面露不悦,告罪一声,便扯起蛮筋,将那十二人绑缚起来。那十二人怒目瞪视,却不敢轻举妄动,一个是忧虑黄胥安危,一个是慑于蔡蓉元威。 十二人齐齐跪倒在蔡蓉面前,蔡平壑、蔡平渊分立在她两侧。 骤然,蔡蓉大喝:“不对!还有一人!” 众人一愣,唯有黄胥同样知晓,不远处的一棵粗大象树之后,还有着一人,真念感知下,不过是一还未去除尘翳的修者。 万籁俱寂,火堆兀自发出“嗞嗞”之声,等待半晌,也不见象树之后有何异动。 “一个都盘阶的蝼蚁,怎会在此处?”蔡蓉老奸巨猾,恐其有诈,一时间静观其变。 僵持片刻,蔡平渊按捺不住焦急,暴喝一声:“何方鼠辈,胆敢在此装神弄鬼?给你三息时间,不然连你一起将这棵象树轰成碎渣!” 蔡平渊面生络腮胡,凶神恶煞,一身肥膘颤颤巍巍,恶气十足。 “三!”蔡平渊大喝,落叶纷飞。 “二!”一息之后,再度大喝,衰草被连根拔起。 “一!”一字出口,声波汇形,猛然击在关磨所躲的象树之后,印下一个深痕,三索天绁的实力,可见一斑! “哼!”蔡平渊轻叱一声,一拳打出,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从他拳风之中显形,怒吼着冲向那棵象树,扶疏辟易,大地微震。 那犹若实质的壮汉一头撞上象树,须知,象树枝桠便比那石块坚硬,象树之干更是堪比金刚宝钻。 蔡平渊一击轰上,竟是直接将之树皮打得稀烂,留下残缺的痕迹。 声势收歇,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象树之后传出: “要找我,冲着我来就好,伤害这棵无辜的象树,它又作何感受?”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四十三章 辣手摧花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蔡蓉双眼微眯,见得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身披云蹄兽皮,几根炎溪柳条将他长发束起,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他那少去一截的左臂。 “何方宵小,藏头露尾?”蔡平渊见来人不过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肉壳还残缺不全,嘲讽道:“不自量力,在这石麓山脉丢了条手臂,现在知道后悔了?” 关磨默不作声,只是定定地看着蔡平渊,心中自是压抑着愤怒。 “嘿嘿,该不会是吓傻了吧?叫我声蔡爷爷,哈哈哈……”蔡平渊张狂大笑,似是在宣泄心中的不满。 那一众蔡家之人哄堂大笑,奉承阿谀之色显而易见,这倒让蔡平渊自觉是一幽默诙谐之人,实则粗鄙庸俗。 蔡平渊正欲继续发挥口才,被蔡平壑出声打断:“你是何人?看样子不是九曦村之人,穿着这般野蛮,应是这石麓山脉之人吧?” 关磨走近,再度见到同族,他却是谨慎戒备许多,心存芥蒂,难以释怀:“我自蜀域而来,跋涉这么久,是为了寻找我那失散多年的小妹。” 蜀域是关磨在泉音书院时,入万书殿观书时知晓的,据说此地沃土千里、地大物博,不过那书中不能确认其方位,只说是在石麓山脉之中,存驻于传说。 “蜀域?”蔡平壑对此显然也是有所耳闻,他自然不信,不过见这少年十岁出头,对他们实在造不成威胁,也不放在心上。 “即便是这只蝼蚁咬我一口,也不过如搔痒一般。”蔡平壑如是想到,随即开口:“平渊,将他捆起来,排在那十二人之列。” 蔡平渊目中闪过一丝不满,不耐地将一根蛮筋缠在关磨肉壳之上。 蛮筋采用种种凶兽猛禽之筋,然后佐以药浆制成,其最大效用便是,能点滴地吸取修士元魄,使其无法挣脱。 蛮筋深深嵌入关磨肉壳之中,他都盘上旋绕的养之元魄果然缓缓消逝。 蔡蓉走到关磨身前,伸出食指,抵住关磨的下巴,微微向上抬起。关磨面色平淡地直视着蔡蓉,眸中并无慌乱之意。 “多么俊俏的小子,我便泄一线生机给你,做我的童子,让你此生无忧。”蔡蓉毫无光润、干涸枯燥的面庞上,竟露出丝丝媚意,交杂着淫邪。 饶是关磨再怎么定心凝神,也被这浓厚的羞辱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小子!家主这般看得起你,你那直欲作呕的神色是什么意思?”蔡平渊心直口快,直接大声出言说道。 此番,轮到地上跪着那十二个汉子哈哈大笑了。 关磨再也无法直视蔡蓉,他实在想不到,沦为俘虏,还会受到此等羞辱,那看上去行将就木的老妪,居然对自己流露出款款情意。 念思及此,他一阵恶寒。 “既然你不识好歹,我也只好辣手摧花了。”蔡蓉悠悠叹道,神色间全是狰狞恐怖。 关磨终是驳道:“我是男子,你此举应是辣手摧玉,而不是花。” 蔡平渊一巴掌扇在关磨脸上:“说你是花,你就是花,你狡辩什么?我还要说我即将辣手摧粪!”说着,又是一巴掌打在关磨脸上。 关磨哈哈笑道:“哈哈,你手上全是粪屎。” 蔡平渊闻了闻自己的手,络腮胡根根倒立,面色青红二色变换不定,七窍冒烟。 关磨又对着蔡蓉说道:“你要不要再来辣手摧粪?”眉宇间风轻云淡,全然不将她这开玄境强者放在眼里。 说起来,关磨的确与开玄境的尸怪交过手,付出一臂之代价。现在面对开玄境之人,自然不会有所惧,虽然如今他束手无策,但也不会贪生怕死。 蔡蓉一笑,眸蕴秋水地打量着关磨,既是欣赏他这一身粗犷蛮荒的穿着,又是喜欢他那稚嫩未去的脸蛋。 关磨鸡皮疙瘩尽起,发誓日后一定自毁面容。 偶然一瞥,发现那只狐面鬣也正盯着他。两只头颅大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阴森诡谲的笑脸让人不寒而栗,欲将这假笑一把撕烂,满含意味的笑脸之下隐藏着狂乱与莫测。 对视了一会儿,那只狐面鬣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将一张笑面转向别处。 “黄老先生,看来就是此处了?你若一开始就如实相告,也不会再多死几个人呀。”蔡蓉走到潭边,望着漆黑幽邃的水面。 黄胥本欲将这些人带往一处绝地,随行人马之中,有着九曦村之人,他们见村长所引之路,定存共死之心,当即求饶出卖。 蔡蓉便捏死了那出言泄露之人,逼黄胥引他们去那九曦宫真正所在之地。 随行几十个九曦村人,足足被死去少半,黄胥依旧默不作声,于是有一男子出言,说今日村长派人去一处地方,约莫便是那里。 黄胥面如死灰,蔡蓉见状,便叫那人带路,这才到得潭边。 天阶夜色凉如水,流萤蹁跹,无波无澜的潭面好似一面铜鉴,一轮玉盘落在其中,月华荡漾,妩媚动人。 黄胥对着那些被押解的村人说道:“你们为了保全性命,我不怪你们。可你们当真以为,委曲求全,他们便真的会放过你们吗!” 蔡蓉大笑一声,脚掌踏地,瞬至黄胥身前,轻柔地挥一挥衣袖,黄胥却好似被千斤重拳击打在脸颊一般,口齿飞出,鲜血狂流。 黄胥面庞高高肿起,跪倒在地的赤面汉子惊呼:“村长!”叵耐这蛮筋颇有品阶,他难以挣脱,反而体内元魄涓滴流逝。 那身着兽皮的男子同样怒视蔡蓉,大骂:“丑老婆子!我陆不全定要生啖你肉,将你碎尸万段。”言罢他一副讥诮的神色:“只怕你肉质不够鲜美,老而塞牙,食之无味!” 蔡蓉身为一家之主,定力自是极好,可自从年老色衰后,旁人只要一对她形貌有所微词,她便难以遏制心头怒火。 袍服飘飞,蔡蓉来到陆不全面前,二指一弹,陆不全大口猛张,最为常见的养之元魄生生将其上下颚掰开,使其口不能阖上。 “你这舌头,也真够毒的,老身为你好,怕你被它毒死,便帮你取出罢了。”蔡蓉,一把抓住陆不全的舌头,视其肉壳为豆腐,手臂微屈,众人再定睛一看,蔡蓉手中,一条血淋淋的鲜红之物兀自蠕动。 “不全!” “二弟!” 赤面男子与黄胥含怒出声,关磨亦暗道此妪心狠手辣。 黄胥全身颤抖,开玄境元威尽放,肉壳之内,三十七条元脉之中元魄汹涌,真念如心脏般猛烈跳动,夜空中诸般元气被他吸入体内。 蔡蓉嘴角一扯,来到那赤面汉子身后,一只手按在他头上:“黄老先生,你若动手,不但讨不到半点好处,你这些村人,怕是会一个不剩,历代村长中,你可就沦为千古罪人了啊。” “……”黄胥飘动的须发无力垂落,暴动的元魄逐渐平息,他怔怔地看着蔡蓉,眼内七成杀意、三成悔恨。 蔡蓉极度享受这种掌御一切的感觉,有种拿捏日月、指点星辰的快意:“黄老先生,老身不是嗜杀之人,心中长存好生之德,你就快快告诉我,如何开启那九曦村,好让我达成夙愿,否则,我迫不得已,又得杀生了……” 黄胥切齿回道:“据碑文记载,只须待得九星封月,九曦宫便会出现。” 林中静谧,一些蔡家小辈,此番首次入石麓山脉,但凡随行之人,皆是蔡家核中人物,莫不是嫡系。 “平壑,你去潭边观摩天象,一有异变便禀报于我。平渊,你将后方九曦村残余之人,押到此地,与这十三人绑缚在一起。” 蔡平壑蔡平渊躬身应是。 关磨双膝着地,反手被绑,方才一切莫不昭示着此次他凶多吉少,即便现在留得性命,恐怕之后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断臂之后,便沦为低贱俘虏,应是逃不过饵料的命运……”关磨胸中酸涩,“若我实力通天……”他微微挣揣,蛮筋越发收束。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想到华翟与自己独处之时,曾这般说道。 “也不知师父与诸位师兄姐如何……” 先前对那九曦宫的觊觎之心,此刻尽数消散,临危之时,他才知晓,外物始终不如对这尘世的眷恋。 “若是我审时度势,当即奔逃,凭借大罗算术,在黑夜掩护之下,不定真能遁走。” 猛然,一道满含狂怒的咆哮,响天彻地,不惊的潭面都震起一圈圈涟漪,将倒映的月亮扭曲。 这道咆哮与起先那年幼武甲咆哮一般无二,不过后者如那溪流击石,前者如那天瀑陨降,声势之差,犹如天壤。 振聋发聩的哮声来自关磨背后那一片漆黑的山峦,他回头望去,只见一团火光在山间不断闪动,点着了不少螺纹杉、玉凌柏。 “大焱猴!”关磨惊喜交加,却是不知它为何会与另一只武甲争斗起来,看样子那武甲还应是一只成熟凶兽。 这时,却听黄胥喝道:“你们方才杀了一只武甲?” “是……”赤面顾姓男子说道。 “它的尸首呢?”黄胥更加急切。 “丢在那边草丛之中……”顾姓男子朝着起先关磨所在处之旁努嘴。 蔡蓉冷笑一声:“愚蠢!武甲血液有着奇香,其同族会循味而至,你们竟然将它堂而皇之地丢在一旁?当真是活腻了!” 赤面男子阅历显然不足,不知其中详情,其手下另十个青年,自是不知。 “听那道咆哮,应是其族中强者前来,不知是在与何人打斗,现在该如何是好?“蔡平壑心中计较。 蔡蓉亦是绞尽脑汁,若是那武甲至此,免不了又是一场血战,且不知到底有几只武甲,若是十几二十只一齐前来,那威势,便是开玄境凡淤阶的强者,也得饮恨。 若是那团火光剿灭了武甲,那必定也是实力过人之辈,此处火堆闪烁,那人也必会来此,九曦宫之秘必定难以保住。 突然,蔡平壑抬头一望,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惊惶道:“家主!这……这是……“ 蔡蓉一听,转瞬来到潭边,顺着蔡平壑目光看去。 夜空之中,皎月挂悬,本是星稀月盛的光景,此刻,却有三点星辉骤放光亮,刺目炫眼,不多时,又是一颗星芒绽放,光霞如一道玉柱。 星芒渐现,岂止九颗?足有数百颗之多,将这片天际晃得一如白昼,那轮圆月已然消失无踪,淹没在一片刺目光华之中。 “这便是九星封月……”黄胥喃喃道,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天空。 关磨微眯双眸,看着天空,心中掀起骇浪,这种异象,寻常人活十生,也无法见得一次。 远山一团火光也呆凝不动,也被这宛如神迹的景象震慑。 白虹贯月,点墨终是在这匹练上消殆,不见一丝淄涅,如贝如牙,将那轮皎华蒙在这缟衣之中,不见其踪影。 大空一点白,不多不少,恰好让这汪潭水变得纯白无暇,仿若提炼数次的牛乳。 “九星封月,千年一见……这定然是上古先贤留下的遗迹,太壮观了……” “这潭水似乎发出了香味,好想喝上一口。” 一众蔡家小辈七嘴八舌说着,更有甚者,双手捧起潭水,竟发现潭水依旧通体乳白,内蕴精华,神光闪动。 “快看,那无暇光辉正在消散!” “这……” 夜幕重归,繁星点点变得寻常,玉盘悬挂,宏大异象便这般归于平静。 正当众人一头雾水之时,那变幻为墨色的潭水之中,悠然传出一道声音,大气磅礴、古朴自然,似是酝酿了上千年一般。 一座宫殿,悄然浮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四十四章 九曦宫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潭面幽深玄虚,一座宫殿从水中浮出。 关磨知晓,潭中除却种种鱼类,并无其他事物,潭底离水面不过十数丈,也只是铺了一地平沙,长着藤藻。 宫殿檐上铺有琉璃瓦,四角翘起,端上雕有一趴伏着的蟾蜍,通体金光灿灿。 潭面被宫殿占据,约莫方圆一里。月华照耀下,砖石暗沉,墙基泛青,其上绘有怪异的图案。关磨抬头上望,高约百丈,直入阴云之中,不见其端顶。 殿门内光火通明,似挂有琥珀元灯,依稀可见那白玉般的地面,以及顶上镶着的种种翡翠珠宝。 众人被那道仿佛来自九天的洪钟大吕之声惊得真念颤动,那闻所未闻的音节,虽是不解其意,却能感受到其中的肃穆与浩然。 蔡蓉钳口挢舌,饶是以她开玄境修为,也不由得惊惧起来。黄胥亦心乔意怯,光是这美轮美奂的宫殿,便让他感到了极大的威慑。 一时间,众人都为之慑服,隐有顶礼膜拜之意,这超乎想象、难以置信的建筑,凭空出现在潭水之上,其中种种玄妙奥秘,不知庞杂到几何。 巧夺天工,毫无斧凿之痕,浑然天成! “这便是九曦宫么……怕是能与那传说中的炎煌圣庭媲美了……”蔡平渊出神,喃喃说道。 关磨咽下一口唾沫,竟然有着不虚此行的想法,已然忘记自己阶下囚的身份。 突然,天空下起雨来,细密犹如银毫,一层薄纱这般笼罩而下,将那潭水渲得如同一颗翡石翠玉。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你几人,开路!”蔡蓉挥手,让那跪倒在地的十二个汉子当先进发,随后她笑眯眯地对关磨说:“小子,婆婆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此后服侍于我?” 关磨一阵恶寒,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老妪:“我关磨怎会行那等苟且之事?出卖自身肉壳,我又岂是……” 蔡蓉一巴掌扇在关磨脸上:“不愿便算了,我见你有几分姿色,居然还自恃面如冠玉,便装腔作势,真跟那些臭男人一般无二!” 关磨哑口无言。 远山黛影中,那团火光疾速向这潭边奔行,关磨知是大焱猴向着这边来了。 那武甲也连连咆哮,山林震动,簌簌之声传扬;土石滚落,隆隆之声闷响。关磨大罗算术施展,见到那远山中枝桠颤动、树木抖动,看样子有许多猿类在其中攀爬跳跃。 “不知师兄是否来了。” “走!”蔡平渊一脚踏在那赤面汉子身上,将其踢到潭水之中,“滚过去,为我们探查一番!” 随即,将关磨等剩下十二人一一踢入水中,让他们游向那九曦宫。 众人双手被反绑束缚,他们只得摆动双腿,以免沉入潭底,如那鱼类一般摇动尾鳍,在水中游动。 说来造化弄人,方才这伙人才大肆餐食鱼肉,这当儿,却又要模仿着鱼儿游摆,不过片刻,竟是沦为自己的口粮一般,屈辱之情不言而喻。 牛毛细雨间不容发,关磨一行人已游离潭边,水溅声在毛雨扑水面的微末之声中尤为显著,这时,一个汉子转过头来,对着关磨说道: “小子,你究竟是谁?” 关磨一直侧头看着那隐在黑暗中的山形轮廓,那团火光在漆墨之中显眼至极,远望而去,像是一点萤火,正向着潭水挪移而来。 闻言,关磨气息平稳地回道:“我只是一路过无名小卒,来自蜀域。” “蜀域?那等传说中之地,怕是那襁褓婴童,也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你欺我等身居山野,见识短浅么?” 关磨不动声色,沉默无言。那汉子见他不再说话,冷哼一声:“活该,觊觎我村至宝,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实乃天意。” “你我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何自得之理?”关磨反唇相讥。 “我至少是一尘翳阶修士,你这都盘阶弱者,定比我等死得早,这就是被贪婪蒙蔽双眼的后果,自不量力!” “那小子,游快些!为我等开路!” 强烈的屈辱用上心头,为人的自尊再一次被肆无忌惮地践踏,即便落得这个下场,那些同处境之人,依旧要欺凌同族,究竟为何? “我们人族,劣根极多,日后你若一一品味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华翟昔日对他说过的话语,在耳边萦绕。 几个汉子回过身来,将关磨向前踹去,口中嚷嚷道:“投石问路,就把这小子当作石头吧。” “九曦宫门户之处,必定有着阵法,以实力最弱的去试探,的确是上上之策。” “看那远山之中,飞叶滚石,还有火光闪动,莫不是那花果山的孽畜,也想来此分一杯羹?” “诅咒这些外来之人不得好死,若我得以生存,必将这一众人马屠戮一空!” 几个汉子破口大骂,那顾姓赤面男子一脚将关磨蹬到最前方,说道:“小子,你是探探路,若是戴罪立功,我顾坊未尝不可救你一命?” 关磨怒极反笑:“戴罪立功?我何罪之有?” “你窥视我九曦村至宝,罪可当诛!”顾坊义正言辞,其余几个汉子纷纷附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一草一木也尽在此,那獐兔鼠蚁路过,你也要说它们对你村中至宝怀有邪念?”关磨哂笑。 顾坊调起养之元魄,散步腿上,强横的力道拍开潭水,狠狠点在关磨背心之上,将其踹出很远。 “这小子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又有何用?”顾坊暗暗想到,心中不忿与无力,消散不少。 关磨骤然想起,昔日,他每每与徐子霖比斗落败之后,总是喜欢剥下摩萨树的树皮,在将之掰断,搓为齑粉,周而复始。 现在,终是轮到自己变为树皮了么…… 忆及四日之前,他与孙行在山中漫步,孙行突然问道:“师弟,你欲踏入修炼一界么?”关磨答:“修炼一界太过凶险,我还未踏入,便险些被永世困于地底,又险些被当作食物宰割,我更愿一生风平浪静,那些琐碎之事,便不多挂念了。” 孙行那满含深意的目光,关磨至今想起,难以言喻,似是他早已看穿了自己如今的境遇,顿然,他只觉一切皆是自作自受。 现下,他便是那摩萨树之皮,任人揉搓! 潭边,蔡蓉见那远山火光闪灭,闻那漫天震林怒哮,心下焦急。终是瞥见一人上到那九曦宫玉阶之上,定睛一瞧,才看到原来是那有几分姿色的小子。 “门户之处,必有守阵。这小子怕是凶多吉少,难逃一死。”蔡蓉如是想到。 顾坊等十二个汉子也一一爬得玉阶之上,那陆不全口不能发声,极为怨毒地盯着关磨,目光如刀,似是欲将关磨千刀万剐。 “进去!”一个汉子说着,抬脚就欲将关磨踢如那门户之内。 白玉横梁上挂有一个牌匾,其上刻着三个笔画繁多的字符。厚重的立柱缠绕蛇头人身的图纹,顶端各趴坐着一只金蟾,张口吐舌,尖凝丹珠。 关磨闪避开来,瞥了那汉子一眼,迈步走入那门户之中。 一路无碍,关磨径直向前走,并无任何异象。门户之外的众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为何?这等宫殿,竟无守门大阵!” “应是年代久远,那阵纹磨损,难以吸聚元气维持威能。” 顾坊点头:“既然如此,那丑老太婆,倒是送了我等一场机缘!她老谋深算,却算不过天意。” 陆不全咬牙切齿,狠厉阴鸷地盯着关磨逐渐消失的背影。 一个汉子被绑缚双手,就要向宫殿中奔去…… 潭边众人自然也看得明白,当下,蔡蓉将黄胥弃在一旁,自己足尖点水,几息之间,便立身在九曦宫玉阶之上。 此刻,那汉子也以迈入门户之中,出于众人意料,红光一闪,那汉子立马被拦腰斩断。 深吸一口冰凉的养气,蔡蓉愕然:“……” 顾坊瞠目,陆不全本想结舌,却发现自己并无舌头,顿时愤恼不已。 “怎么会……” “这……” 众人呆立片刻,那余下的蔡家之人和黄胥也已来渡水,来到此处。 九曦村残众被黄胥遣回村落,顾坊等人还被蔡蓉拘禁,他依旧投鼠忌器,唯恐阴差阳错之下,谋策败露,故而不敢施展拳脚。 “蔡蓉,此门户烙刻有阵法,便是你我,也不可能破开。那远山又有来敌,或是那花果山一众泼猴,或是武甲族前来寻仇,我将此至宝拱手相让,你放归我村之人,如何?”黄胥说道。 蔡蓉极运目力,那一道道影子在林间急速穿梭,身手极为矫健轻敏,怕是不消一刻,这潭边便是会影影绰绰。 “那边如你所说……”蔡蓉说道。 黄胥窃喜,倏尔,蔡蓉一巴掌扇在一个汉子脸上,那汉子如死鱼般,飞入白玉门户之中。 红光连闪,那汉子天灵盖如西瓜般破开,伤口切裂至腰际,鲜血流淌而出,白玉地上痕迹斑驳,四块残缺肉壳堆叠。 “你……”黄胥怒目而视。 蔡蓉冷面而笑:“平壑、平渊,再推两个进去。” 黄胥眸中红光掠过,那两人腹剖腕断,肠肝混着血肉稀里哗啦流出。 “黄老先生,我心存善念,实在不愿造太多杀孽,你若再这般狡狯,不愿吐露真言,那便同归于尽好了,那小子倒进去了,再过片刻,这九曦宫,怕是便要被搜掠一空了。”蔡蓉笑道。 黄胥不露辞色,淡淡道:“此言为何意?这保全之策,有何不妥?” “你我都活了近百年,以你的奸诈异常老谋深算,这十二人……应该都是祭品吧?”蔡蓉面庞上的褶子叠起,像那残花败柳。 黄胥眼皮一跳,蔡蓉继续道:“你本可全身而退,却要只身犯险,来救这十二人,我决计不信。除非……你是怕我将这十二人扔入门户之中,破去这阵法,从而获得九曦宫中的传承!” 顾坊失声道:“村长,这……老妖婆!放你娘的屁!这绝不可能!” 黄胥脸色阴晴不定,突然,他重重叹息一声:“我寿命无多,坊儿、不全,将你们害苦了……” 言罢,他颓然坐倒在地。 蔡蓉正欲出言讥讽,黄胥身影却骤然消失不见! “唰”的一声,那余下八名汉子齐时抛起,飞入那门户之中,红光连闪,血腥的光景令在场之人无不肝胆欲裂、寒意凛凛。 顾坊等人,尽数送命! 黄胥闪进门户之中,爽朗的笑声遥遥传来: “哈哈……竟然被你猜到了!十二条性命为祭,可换一人通过,这便是进入九曦宫的办法,虽然今日被你们搅了浑水,但结果,却也不坏!哈哈……”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四十五章 阵法启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白玉铺地,温润剔透。迈入门户,通过青翠耀眼的甬道,关磨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下沉。 见此,关磨忆起泉音书院中的聚元阵,与这广场造型相似,宛如大地被有形之物捶击得凹陷。 白玉广场之上,玄雾袅袅,缭绕在夜色星空之下,与绵绵细雨共舞。 广场四周,排列着诸多丈高的石像,雕琢之物皆为蟾蜍,有的鼓目望天,有的弹舌击空,不一而足。东、西、北三个方位,皆有一座建在石台上的门楼。 门头之上,盖有微光璃瓦,每一块瓦片之上,似有着种种纹路。门脸处,朱红之木横为上梁,互相交架,托承着一只通体金灿灿的蟾蜍。门扇古朴,色彩暗沉,紧闭合上。 三座门楼皆是如此,令人百思不不得其解的是,虽修筑有门户,却无砖墙栅栏围堵之物,却不知这三座门户究竟有何之用。 放眼望去,白玉地砖铺地,延伸至远处,好似漫无边际。 三座门楼之后,踱步三十丈处,皆有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大气恢弘,令人叹为观止,金碧辉煌,奢华到极致。 “想必这应是方才在潭边见得的那些琼楼玉宇一角。”关磨暗自揣摩。 那下沉广场正中,九根巨大的金柱围立,地上雕绘有蛮人撕龙图,栩栩如生。关磨迈步至此,见到此图,感到一阵惊心。 龙,上古之后无处可寻,已被奉为传说之物。 柱子之上,图纹杂乱,就像是一微醺之人,持刀胡乱在此劈砍一般,亦不知其中有何玄机。 念思及此,关磨便欲施展大罗算术,如今,但凡他所不解的图纹字篇符文,他便会用上那一刹那的通冥秘境来试试。 不出他所料,那一道道斧凿刀刻之痕,爆发出漫天光华,浓郁至极的元气在其中翻滚。 真念刺痛,关磨不敢再凝起金字符文,撤去大罗算术。 他尝试盘坐在九根金柱中央,以真念吸纳汇聚这九根金柱上的元气。他真念狂转,不少养气蜂拥而至,叵耐那九根立柱之上的元气纹丝不动。 正在此时,一道怒斥传入他耳中:“小子!此地乃我九曦宫遗迹,你竟敢擅闯?” 关磨独臂被束,舒展双腿,鲤鱼打挺而起,定定看向不远处站着的老者,心中纳罕:“竟是那九曦村的村长?想必他也是逃过一劫。” 当即,关磨答道:“晚辈只求保得一命,进这九曦宫,也是被强人所迫,实为走投无路。” “所以你便设计害死了我村中那十二个好手?”黄胥义正言辞,一脸肃然。 关磨一颤:“不知前辈所言何意?” 黄胥冷哼一声,仇忾满面。 “也不知你用何歪门邪道,避过那守门杀阵,却把我那十二个忠肝义胆的小辈,全部害得死无葬身之地!”黄胥声音铿锵有力,悲恸之色溢于言表。 “那十二人欺我年少体弱,让我先去送死,若不是我精通阵纹之道,死的怕就是我了!”关磨入门之时,大罗算术一施,那年久失修杀阵,被他寻得一处破绽,他便默念时刻、踩着节韵,不动声色地走入。 这才让得那汉子以为门户安全,却不知关磨就是在死亡的唇齿间翩翩起舞,须得不差累黍,稍有差池,便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黄胥心中一动,其时面色一松,露出恍然之色,掷地有声地说道:“这么说来,倒是他们一时鬼迷心窍了,平日间,也不会这般不堪,在生死面前,人果真是会性情大变啊!” “前辈,况且我当时不过是顺势而为,并无害人之心,那十二人生死,与我无关。况且,他们也不全是蠢笨之辈,若是有人被守门之阵杀戮,为何还会前仆后继?这十二人又怎会尽皆死去?” 关磨疑惑道。 黄胥冷哼一声:“自然是那心如蛇蝎的老女人所为,倘若他们真是被你害死,我还会在此与你心平气和地谈话?” “遥想过往,九曦村安宁和谐,不想今日……早知如此,我便不该依那碑文行事,也不会……” 关磨见黄胥面露追忆之色,面容和善,似乎对自己并无恶意,思量一番之后,说道:“前辈,你能否帮我解开这兽筋?” 黄胥摇头:“你身怀异术,倘若你暗藏杀手,我岂不是会命殒当场?” 关磨思忖推算,又道:“那前辈能否保我无虞,救我一命,让我得以逃出此地?” 黄胥道:“我不过化开了三十七条元脉,九曦宫外,那蔡蓉实力绝不在我之下,再加上那两个天绁阶的男子,凶多吉少!我自身难保,谈何保你?” 关磨哑口无言,闭目沉思。 “除非……”黄胥突然说道。 关磨一怔:“除非什么?” “除非我得到这九曦宫的传承,能将那一众人马杀个精光!”黄胥眸子贪婪与血腥一闪而逝。 “我观那三座宫殿,门户之内,杀机重重,那传承……”关磨迟疑道。 黄胥指了指三方层台累榭、丹楹刻桷的宫殿:“的确是在这些宫殿之中!” 黄胥又道:“可是我只知那破门之法,若是这宫殿之中还暗藏着什么玄虚妙法,我怕是会立即尸骨无存,那传承……可望而不可及!失算失算!” 见关磨默不作声,黄胥道:“蔡蓉不多时便会破入!我入这九曦宫来,就是为了寻那传承机缘,搏一线生机,为我惨死的村人报仇雪恨!” “你身怀异术却这般优柔寡断,不愿助我,那到时候便一起死吧!”讥讽一句,黄胥大步迈向东侧宫殿。 雕梁画栋,飞檐之上,趴伏着金蟾,玲珑精致的阑干熠熠生辉,与月华交相辉映。大门处,唯有门脸上挂一匾额,龙飞凤舞三个字符,不得辨认。 黄胥微微侧头,见关磨走向这边,不由心下欢欣,口中却淡淡道:“这座殿门处,可有阵法?” “没有。”关磨答道。 黄胥并不动脚,也不作声,只是静静凝视着关磨。 关磨知晓黄胥不信任自己,于是径直走入殿中:“绝无阵法,你自己感应,此地并无元魄波动。” 黄胥知这是实话,身影一闪,来到殿中,并未受到半点伤害。 “你既愿意助我,我便定会保你性命,这点你大可放心!”黄胥说道,喂给关磨一颗定心丸。 关磨点头:“我无欲无求,只愿不死。” 一老一少便在这殿中步步为营,关磨大罗算术一次次施展,将虚空看个通透,一些看似杂乱无意的纹路,其中玄机也被关磨窥破。 甚至白玉地砖上雕绘的兽纹,都会骤然实化,猛兽凶禽立时扑出,好在皆被黄胥一掌拍为黑水,干净利落!此后,关磨还得小心翼翼扫视地面上繁复的纹路玄痕。 不多时,关磨已在通冥秘境中进进出出上百次。在大殿之中,有时须得匍匐,有时须得矮身穿过案几,或围绕屏风勾勒元魄,以此化解破除大大小小的阵法。 三番五次,黄胥想伸手采一株瓷盆中宝草、拿一个黑铜香炉,都被关磨阻止,那转瞬即逝的大罗算术告知他,那些皆是步入万劫不复的道路。 整个大殿中陷阱颇多,难能可贵的是,关磨将之一一识破,引着黄胥来到大殿之后。 “殿中两处偏房我无法看出其中有什么,隐隐觉得其中关押着洪荒猛兽,此时拿那传承为先,便不节外生枝了。”关磨说道。 黄胥欣喜若狂,暗道老天眷顾,关磨的出现,让他不会吹灰之力,得到传承,还不必用去那两件极度宝贵的瑰宝。 殿后是一拱门,再之后便是一处院落,左有一间侧殿,右边便是亭台轩榭、假山池沼,蒙在银毫薄幕之中,朦胧魅丽。 正前方则是一座更为高大磅礴、雄伟神奇的宫殿。 “这便是正殿么?”黄胥喃喃道,“方才那个,想必应是前殿了。前殿之中便步步杀机,这正殿怕是……” “这宫殿布局奇巧、严密复杂,那正殿方圆不知几何,比那外面的潭池不知宽广多少!当真是古人留下的神迹!” 殿内域广难以估量,超出那潭池的方圆。 “若我用去那两件至宝,至多将这一个宫殿搜掠一空,那北、西二殿,只得放弃……这小子……真是天赐我也!”黄胥心念电转,自觉气运浓厚。 “前辈,这宫殿之中,唯一平静之处便是那寝房。”关磨指了指左边那侧殿,“那之中应是有着不少宝物。”关磨说道。 黄胥道:“嗯,我自不会亏待你。须知,即便你将这三个宫殿搜刮一空,也不可能是那蔡蓉的对手,她化脉之多,远超于我,否则,我也不会受制于她。” “前辈多虑了,我还仰仗你护我一命,又怎会陷害于你呢?何况我肉壳还被这不知名兽筋绑缚,手无缚鸡之力。”言罢,关磨走入侧殿之中,厅堂之内,玄机倒并不似方才前殿之中那般繁密。 黄胥从翠玉堆砌的墙板上,取下一柄剑,剑刃出鞘,寒光凛凛,低吟声入耳。 关磨脸色大变:“且慢!”不过话语终究晚了一瞬,那微吟之声仿佛无止尽,遥遥传出,不绝于耳。 侧殿之外,那亭台处,这一副悠然静谧的画卷,骤然碎裂。借着月光,他们依稀看到,假山之上,碎石滚落,那座假山竟是人立而起,拔脚踏出池塘! “这……是何种阵法?!”黄胥失声道。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四十六章 假山石人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关磨站在殿门处,问道:“前辈,你可有把握对付这怪山?” 黄胥回神,凝目观察了一阵。那假山之人摇晃着向他们走来,大地震动,尘埃四飞! “剑吟之声引动的阵法,果然拘泥于虚表终是下乘,真正的绝阵,万不可能流于表面,定是将杀机隐于九天,埋入九幽!”关磨屏息凝神,看着那颤颤巍巍的假山逼近。 黄胥上步踏空,一声爆响,他高高跃起,手持那柄宝剑,刺向那假山头部。 养之元魄缭绕剑刃,凝为剑气,杀伤极大,足以劈碎巨石。 然而,让黄胥措手不及的是,剑尖竟直接被定住,随后寸寸碎裂,养之元魄倒卷,袭向黄胥。 那假山坚硬如斯,开玄境强者一击之威,竟不能撼动其分毫。 黄胥打出一道道虎头掌印,黄光喷薄,消去那一股股养之元魄,然后狼狈退回。 “如何是好?全力以赴……”黄胥瞟了一眼关磨,心中有些忌惮,他见关磨被蛮筋捆住,心中依旧极度不愿不留后手。 突然,黄胥瞳孔一缩,他瞟向关磨之时,发现关磨正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假山石人,岿然不动、六神无主。 黄胥正欲开口提醒,那假山石人一拳轰出,泥地中沉如金铁的元气涌出,凝为无比浑厚的元魄,化作一只巨拳,眨眼间便已贴临关磨。 就在此时,千钧一发之际,关磨疾声出吼: “左脚离地一丈处的石块!” 黄胥瞬间明晓,出手虚撑,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幕垂在关磨之前。黄胥再一屈臂,弹掌击空,竟是直接将虚空打出“嘭”的一声。 无声无息,黄胥那一掌既无声势、也无异象,假山石人突然身子一歪,左脚已然缺失,那庞大的石身轰然倒塌! 而那水蓝薄幕不过与浑黄的巨拳之影僵持了二三息,可是,这二三息却使得关磨挪动脚步,惊惶地逃之夭夭。 随后,巨拳砸在玉石地面之上,才跑出两三步的关磨被余波掀飞。 气浪排开,一道道尘埃泛起涟漪,绽开散去。 黄胥心有余悸,气喘吁吁,他自问能否承受这一击,思来想去,得出一个令自己胆寒的结局。 “轰!”大地震颤,潭面静水骤然沸腾,开始翻滚跳跃,一圈圈尺高的涟漪四散扩开。一道巨响自九曦宫内传出,正是那假山石人的最后一击! 九曦宫门户之外,石阶之上。 “那九曦村逃离的人还未抓到么!”蔡蓉面容通红,气愤而心急,神志狂躁不安,她不想自己唾手可得的一切,被人夺去。 “黄胥!隐藏得真够深的!” 那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让蔡蓉愈加心急如焚,恨不得强行轰开这宫殿一角,直接进入。 方才她祭出一根宝光发簪,可开山裂石,刺在在宫殿门户之上,发出“扑通”一声,似是石块落水一般,那簪子就此无影无踪。 这宫殿若是遭受蛮力强行破阵,则会有更强悍玄奥的阵法开启运转。 蔡蓉无可奈何,再过片刻,她怕是会不管不顾,直接将蔡家之人丢入门户杀阵之中,当作祭品。 乌云浮动,掀起的潭水扑在岸边,湿润了寸草。夜风拂过,岸边炎溪柳枝条根根飘动。 以人族时计而断,现下已是未时一刻,正是夜阑人静时分。 火光耀眼,一道道影子终是逼近岸边,远处,一棵棵玉凌柏、螺纹杉折断倒下,竟有此等蛮兽,光是前行,便能将路途中的粗枝古木折倒。 蔡蓉眼角一跳,倏然抓起两人,丢入那门户之中,红光降临,那两人一个被立劈开来,一个从右肩断至左腰,生机消逝。 蔡蓉身形闪动,时隐时现,几个呼吸之间,那门户之中再多出十二具残缺碎尸,蔡蓉心满意足地一笑,毫不迟疑地冲入。 果然,此番再未亮起红光! 那十二个蔡家之人就此送命,成为了蔡蓉的踏脚石。 蔡平壑与蔡平渊对视一眼,兄弟二人从对方眼中心领神会,默然不语。 骤然,二人暴起,石阶之上剩余的三十余名蔡家之人,一个个被兄弟二人擒住,弃之如敝履般扔入门户之中。 又是十二具尸体被斩,蔡平渊道:“大哥,你先进去,我身法较之于你,略高一些,更适合擒杀这些卒子。” 蔡平壑心下有些感动,掠身进入门户之中,径直入得甬道之中。 大焱猴在潭边,他浑身火焰熊熊,不敢入水,而潭岸距那石阶又颇有一段水域,他在潭边急得抓耳挠腮。 不少龙猴、鳞猴皆已入水,三尾狒与天猱大将,前者三尾连点水面,灵敏矫健,后者振翅一飞,带着部众掠空而去。 冰尾猿寒气逼人的大尾挥动,潭面立时结一层薄霜,一个个飞身而过,向着那九曦宫门户石阶急奔而去。 几道电光闪动,挥霆猿化身霹雳;清风猕随风而舞,宛若一缕轻烟;大奎二奎一个猛子入水,溅起数丈水花,气势汹汹。 彼时,蔡平渊已再度葬送了十二名蔡家之人,正欲入那门户之中,不料蔡平壑的坐骑,那只狐面鬣伏在门户之旁多时,此时一个闪掠,动用了元魄,化作一道残影进入门户之中。 蔡平渊虚眯双眼,眸中精光闪动,不速之客狐面鬣夺去了这十二人的血祭之门,他再度转身杀向其余生灵。 余下的蔡家之人已纷纷跃入潭水之中,蔡平渊施展生平所学,硬是又接连抓到八人,投入门户之中,他那只坐骑蛮貐兽,也被自己主人无情地献祭。 石阶之上变得空旷,那门户却还需要三条鲜活的生命。那众多马匹,却被留在潭边,他一时束手无策。 这时,那凫水而来的鳞猴爬山石阶,点燃了蔡平渊的一簇希望之火,“天无绝人之路,你们这些孽畜既然要来送死,就顺便成全我吧!” 这几只鳞猴开启了识根,实力与人族都盘阶相差不大。蔡平渊三道天绁缠身,整个人宛如天降古族,神光湛湛而放、曦华涤荡弥漫。 天绁既出,蔡平渊气势翻天覆地改换,满是血红的三条天绁,形似铁索,捆绕在其肉壳之上。 蔡平渊大手一挥,魁伟的身躯一震,一张蒲扇般的光掌倏然出现在那几只鳞猴身侧,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闪电般扇过来。 几只鳞猴便如那稻草遇风一般,不堪一击! 蔡平渊抓起三只重伤的鳞猴,扔入门户中,红光闪过,三只鳞猴彻底殒命,鳞片纷飞。 “住手!”弥天烂怒吼。 蔡平渊嗤笑:“羸弱的生灵,劝你们远离此地,这里不是尔等蝼蚁之辈可以涉足的。” “你可见到一个少年!他在哪里?”弥天烂隔着潭水相问。 蔡平渊哈哈大笑道:“那小子?死了!” 说罢,蔡平渊周身三道天绁红得耀眼,他施展高深步法,入得门户之中,如愿以偿。 弥天烂与一群清风猕划过潭面,来到石阶之上,此刻,门户之内,已堆积了不少残肢断臂、肝脑脏腑。 天猱大将想直接飞越门户,却被一道闪电擦中翅膀,摇摇欲坠。 “武甲!”坠落之际,天猱望见远方,大声怪叫道。 潭边一棵棵巨木被蛮力折断,四只体型庞大的生灵,眸子幽光闪动,血腥之气在其身躯周遭弥漫。 四只成年武甲循着气味来到此处,路遇大焱猴一众,激斗一触即发,且战且退,一路来到这潭边。 一只武甲刨开泥土,那只血肉模糊的年幼武甲被其掘出。 四只武甲仰天咆哮,眸子之中竟是流淌出了熔岩,滴在大地之上,草枯花萎。 大焱猴暗道糟糕,弥天烂亦在焦急地找寻关磨的身影,那堆积为一座小山的残尸之中,也不知关磨是否在其中。 这时,三尾狒大吼一声,他看见门户之中有三只鳞猴的尸首,石阶之上也有两只生机已绝的鳞猴。 那四只武甲双目暴突,獠牙外露,浑身青色须毛如藤条一般,背后巨大的甲壳漆黑一片,借着月光也无法辩认。 一只武甲冲向潭边,体型虽大,速度却不慢,每一步踏下,地动山摇,顽强如象树,都枝干乱颤。 荒狮猿身居将军之位,乃是孙行麾下肉壳仅次于黄金吼的一员猛将,黄金吼留在花果山愈伤,由其妻子挥霆猿照料,此刻见武甲冲来,他四只手臂肌肉隆起,拳上敛蕴着紫光,洪荒古蛮的气息缭绕。 那武甲头生双角,阔口如蟾蜍,两颗硕大的鱼目狠厉地瞪视着面前那不自量力的东西。 荒狮猿狂吼一声,啸动山林,像是一只蛰伏了千年的古狮,凌然不可侵犯,四道紫光合而为一,与那武甲双角之上两点寒光相抵。 另外三只武甲一齐咆哮,有形声势将一棵棵古木巨藤连根拔起,潭边不少猿猴猩狒口鼻溢血,脑中嗡嗡作响。 大焱猴化身火球,引一只武甲离去。 三尾狒去而复返,回到潭边,一身化三形,三只独尾狒与一只武甲游斗。 天猱亦是双翅挥动,俯冲而下,一脚踢向另一只武甲,将之牵引开来。 四位将军与四只武甲的博弈,就此展开。 花果山兵卒已尽数来到石阶之上,唯恐被潭边荒狮猿与武甲的激斗所波及。饶是跨越如此之远的距离,那一股股锋利的气浪,依旧刮得众猴生疼。 弥天烂在门户之前伫立良久,道:“诸位!这门户之内应是有着阵法!大奎二奎,你俩领龙猴前去助阵,埋伏在四位将军身侧,伺机取那武甲性命。” 两只仰鼻猴与十余只龙猴潜入潭水之中,呈静谧之姿,水面微微起伏。 这时,一只天猱从远空飞来落下,它乃是天猱卫之一,听从天猱大将调遣。它对着弥天烂一阵呲牙咧嘴,手舞足蹈。 弥天烂颔首:“你将那些人族带过来。”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四十七章 掠古宝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那天猱发出一声尖啸,潭水彼端,林影婆娑,二十余只天猱冲天而去,每一只天猱皆抓着一具人形轮廓,在月光之下,显得诡异无比。 不多时,那一众天猱卫飞至石阶之上,将手中擒获之物一一放下,正是那逃离的九曦村与蔡家之人! 这批蔡家之人本被谴去追捕九曦村逃离的村人,此时情势陡然变换,他们一时不知所措,去也不是,回也不是,陷入两难的境地。 天猱卫四散开来,在天空中巡游,便将这残众擒起抓回。 弥天烂见此,下令将这些人族全部捆绑起来,天猱卫则手持石矛,顶在他们脖颈之上。 “大王镇守花果山,唯恐那些人族大举复仇。黄金吼将军又在养伤,此刻四位大将又被牵制,山魈将军年事已高,唉……现下还是按兵不动为好!”弥天烂计较片刻,说道: “天猱卫听令,你们盘旋四位将军上空,同样伺机而动!” 二十余只天猱可腾身上天,是偷袭的绝佳之选。 “挥霆卫听令,散布开来,若方圆十里内有所异动,须得向我禀报。” 十数只挥霆猿电闪连连,激起雷鸣之声。 弥天烂细细斟酌,石阶之上所剩的只有鳞猴、冰尾猿等战力不高的族类。 “现下,唯一能做的……”弥天烂目光移向那座门户,“便让我来试试这阵法的深浅!关磨,定没有死!” 他大步向前一踏,抓起一个人族就朝里扔,红光闪过,鲜血溅了他一身。 弥天烂大力地摇头晃脑,将脸颊上的血迹甩去,心念电转,眸绽精光:“……还是等几位将军归来,再做定夺吧!” …… 石块塌落,关磨惊魂甫定地立在一旁,任由尘埃将自己淹没。 那一拳之威,直接将玉石地面砸得粉碎,关磨不敢想象,倘若这一击,落在自己身上,又是何种境况。 黄胥面露潮红,显然方才也已将自己平生所精尽数施展。他侧头看了看关磨,发现他呆若木鸡,却并不慌乱,只是失神而已。 “我果真还是想活的……当初竟然自杀……太愚蠢了……”关磨自嘲,方才那一瞬,他本能醒转,驱使他躲过一劫,这才让他直面自己的心灵。 “前辈!多谢!”关磨回过神来,抱拳道。 黄胥老脸微红:“怪老夫浮躁,手脚不听话,使得小友落此险境。” 关磨道:“如今阵法已破,这把剑倒是可以一用……”他瞳仁陡然闪烁了一下,将喉咙中即将吐出的话语,咽入肚中。 黄胥并未注意关磨的神色,正直直地品鉴着手中握着剑。 纯黑的剑鞘朴素简洁,边缘有着金线勾勒。拔出剑出鞘,一声轻吟,落在黄胥耳中如同泉水叮咚、珠落玉盘。 剑柄缠绕着蚕丝,末端缀着一个毫无纹饰的戒指。剑镡如一个酒樽,剑刃则有着淡浅的波纹,似溪水潺潺流过。 “竟然有一股酒香!”黄胥喃喃说道。 剑刃与剑镡相接处,刻有两个字符,关磨识不得,黄胥却叹道:“流觞?竟然是流觞剑!” 关磨正欲发问,黄胥收剑回鞘,道:“这柄剑果然乃我九曦村之物,其上铭文也都是我九曦村古文字,我村中传说之中,便是有着这把流觞剑的影子。” “走吧,这九曦宫应是我村中一位前辈的寝殿,你助我收回前人遗瑰,我全村上下,将对你不胜感激!”黄胥神色激动亢奋,眼中竟是有着泪光闪现。 关磨低眉顺眼:“那是自然,晚辈只求能保住一命,故而请前辈一切听我行事,切莫再轻举妄动。” 黄胥点头称是,关磨回到门槛处,再度踏入侧殿之中,黄胥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蔡蓉身影一闪,来到了那凹陷下沉的广场之上,九根柱子残破不堪,她驻足思索,却毫无头绪。 三座门户孤零零地立在三个方位,其后三座宫殿富丽堂皇,似乎每日都有数百人修葺一般。 蔡蓉疑惑不解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家主!” 蔡平壑站在甬道出口,蔡蓉见状,询问一番之后,便等在原地。 不多时,那甬道之中传来阵阵脚步声,身缠三道天绁的蔡平渊一出甬道,便见到蔡蓉与蔡平壑在此站着。 “家主,哥。” 蔡蓉面庞上褶子堆起,笑道:“不愧为吾儿,现在有了你们在,那老头十死无生!” 言罢,蔡蓉领着二人来到西边的那座宫殿之前:“那小子与那老头消失无踪,应是躲入这三座宫殿中去了。” 蔡平渊将门户之外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蔡蓉沉思半晌:“那些孽畜应是察觉不到这破阵之法,这九曦宫中机缘无数,我们自然不能放过这唾手可得的际遇。” 她一步迈入门槛,并无异状,蔡平渊、蔡平壑二人跟随其后。 “这大殿之中布置有许多阵法,歹毒至极啊……”蔡蓉揣摩半晌,推演着下一步该落在何地。 与之相对的东边,关磨与黄胥,再次进入了那侧殿之中,寻那所谓的传承之物。 再度踏入寝殿之中,关磨抬头仰望,有剑形云木为梁,像是几把巨大的利剑交错在一起。壁板之上,一颗颗夜明珠让寝殿内犹如白昼。 黄胥腰悬流觞剑,不敢再轻举妄动。 比之当初关磨在地底之时,见到的那散发蓝紫色光芒的石块要璀璨得多。 窗棂被高高垂下的帘幕遮盖,屏风之上雕绘的图案,似乎在微微颤动,像是被赋予了生机一般。 硕大的金蟾为柱础,三人合抱的火纹巨柱抵住云木横梁,撑起整座殿宇。 寝殿之内摆着案几木椅许多,壁板上挂着龙飞凤舞的字画、宝光烁烁的器物。盆栽摆放在墙角处,已然衰败凋零。 大殿后方,只见一张九尺宽、一丈三尺长的金丝香楠木床边,垂挂下如云似雾般的纱帐。床榻之上,铺着紫钦绵玉簟,摆着一个清翛石枕,其旁叠着绸纨布衾。 黄胥轻柔地抚过那紫钦绵玉簟,眸中的贪婪不加遮掩。关磨见他紧紧攥住紫钦绵玉簟一角,连忙喝道:“前辈!不可!” 黄胥这才如梦初醒,心有余悸地撒手,喃喃道:“这宝材太过珍贵,睡在上面,有着疏通元脉、化除凡淤的神效。” “这殿中,连那案几都是可入药的木材制作而成,又有何物不是宝,任意一件拿出去,怕是会引得无数人争抢。”关磨感叹一声。 黄胥点头,问道:“这床榻可有什么阵法?” 关磨面露颓然之色:“我看不出虚实,虽有阵法,但我束手无策,难以破阵。越深入,这些阵法越繁奥,我不能如方才那般得心应手了。” 黄胥散出真念,徘徊在床榻之上,那清翛石枕、绸纨布衾、紫钦绵玉簟被他来回感受,却并未发现其上有元气波动。 旋即,他想起方才啊那流觞剑同样无元气波动,但确实能引发大阵运转,他不由得收敛心神,不再对这床榻想入非非。 床榻之旁,立着一个九尺高的木柜,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其暗沉缁涅之色显得厚重而神秘。 关磨上前,大罗算术施展,眸中金光一闪而逝,他有些惊喜地说道:“这柜子之上并无阵法,可以放心。”说罢,看向黄胥。 黄胥一动不动,平淡道:“既然如此,那你便由上至下,一一将其中物什拿出来吧。” 关磨一脸苦涩:“前辈,你也算我的救命恩人了,还担心我算计你?况且,我被这蛮筋所缚,还断去一臂,即便你帮我蛮筋挑断,我亦还是行动不便!害死了你,我也难逃一死啊!” 见黄胥依旧不为所动,关磨神色焦急,一咬牙:“前辈,不若你帮我挑开这蛮筋,我帮你将这柜子开启!” 终于,黄胥爽朗地一笑:“还是绑着你吧!你小子诡计多端,谁知道你得获自由后,又有什么谋划。” 关磨解释:“前辈,我怎会……” 黄胥抬手,止住关磨的话头。强横的真念笼罩,那木柜上丝丝缕缕的变化也瞒不过他。待到知晓木柜确无异常之后,黄胥脚尖一勾,最底层的抽屉顿时被拉开一半。 黄胥浑身紧绷,元魄鼓荡,一旦有何异状,他便立马施展身法之术退闪,关磨自然是被他弃之脑后了。 然而,抽屉开启之后,也无异状,相反,一股难以言喻的异味扑鼻而来。 “这……浓重的火焰气息……”黄胥连忙向其中一看,只见五块漆黑如墨、坑坑洼洼的煤炭。 黄胥直接将抽屉整个抽出,十余块煤炭在其中微微摇晃。 “……”黄胥嘴唇翕张,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关磨凝实着这十余块煤炭,观黄胥失魂落魄的反应,应是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之间陷入呆滞。 “前辈,前辈……”关磨出声呼喊道。 黄胥陡然一震,木讷地看了一眼关磨,随即眼中光彩逐渐亮起,道:“没事,这十几块煤炭不知为何物,拿回去生火应是有些用处的。” 言罢,便将煤炭收入怀中,鼓鼓囊囊。 炽烈的气息一闪既没,关磨自是在心底嘲笑黄胥的拙劣,不过却并未点破。 黄胥迫不及待地开启中间那层抽屉,其中放着一件袍服,他用手指搓了搓,惊叹了一句,面庞上皱纹都渐渐舒展开来,却发现这件袍服有些狭小,他难以穿上。 黄胥暗叹,再度仔细翻找,发现这抽屉之中的确只有这一件袍服。 最后,他一把将最顶上那层抽屉抽出,一个三尺见方的盒子就这样落下。黄胥伸手一托,稳稳将之平方在地。 只见其中摆放着约莫三十余个瓶瓶罐罐,小的犹如酒樽,大的却像骨灰之罐。 如此之多的玉瓶瓷罐,黄胥自然不可能两手将之全部带走,只得用那件袍服裹着这些瓶瓶罐罐,绑缚在自己身上。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四十八章 算计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他不敢剧烈晃动,生怕那些瓶瓶罐罐碎裂,其中的丹丸药液变为废物。 “小子,这寝殿之中,可还有什么宝物?”黄胥环顾四周,问道。 关磨摇了摇头,“其余的东西,能不动则不动,否则引发一些前辈你也承受不了的阵法,我们便灰飞烟灭了。” “灰飞烟灭的也只是你,老夫自有保命手段。”黄胥心中暗道。 两人迅速走出寝殿,唯恐再有何变故。 出了寝殿之后,那池塘中的假山已无影踪,再远处则是一片黑暗,连月光也不能透射。唯有其旁四五十丈处,一座足以用“巍峨”形容的大殿矗立着。 黄胥瞟了一眼关磨:“接下来,我们便去那主殿之中看看吧。” 关磨却有些迟疑:“前辈,这寝殿之中许多阵法,我都已不能尽数破解,只怕那主殿之中,更为凶险,一个疏忽,我俩可能便会命殒当场!” 主殿巍如雄山,嵚崟之势比之关磨见过的许多雄奇高山还更甚。那一片片敛聚着光华的宝瓦,不知价值几何。亭台楼宇之间,更有兽禽云雾显现,偶尔传出笙箫箜篌之音,让人不寒而栗。 黄胥面露为难之色:“现在这样,我也不是那老妪的对手啊!那时不还是得死,还不若现在搏上一搏,万一获得某种机缘了呢?” 关磨心中冷笑不止,“即便有机缘,也得落入你手中”,他佯装疑惑地说道:“前辈,人心不足蛇吞象,那流觞剑之威,足以让你与那蔡蓉匹敌了吧?” 黄胥喟然长叹:“我有利刃在手,她何尝没有?少年郎,生存于世,便如同一场博弈,暗棋越多,后手越多,便能活得越长久。放手一搏,那是莽夫所为,凡事,都得看破虚妄之后,再做定夺,切不可一厢情愿!” 宛如一位长辈在对一个后辈谆谆教诲,关磨稚嫩的面庞,不谙世事的神色,让黄胥不由自主地说教起来。 关磨点头应是,这些话,他早已在华翟口中听过了,当时疑惑不解,现下,却是深切体会到其中真意。 “前辈所言极是。”关磨双臂被缚,无法抱拳作揖,只得躬身。 黄胥捋了捋胡须,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所以,便去那主殿看看吧,这一切,皆是为了你我能逃出生天。若能脱出此地,日后我可收你为徒。” 关磨目光灼灼地看着黄胥,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连忙应是,感激涕零溢于言表。 两人再度向前走去。 玉石铺就的地面依旧熠熠生辉,难以估量,这九曦宫若是换成凡俗金银,得堆成几百座千仞金山银山。 凉风徐来,吹得关磨发丝微乱。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一路避过不少阵纹烙刻,终是来到了主殿门户之前。 潭面上那处门户,与这东宫中的主殿门户相比,前者如狼獾大开獠口,后者则如狮虎血盆阔口猛张,杀机更为凌厉猛烈。 关磨双手被绑缚多时,有些酸麻,他再度点燃真念中那残存的字符,金芒骤闪,那门户中隐藏着的种种呈现在他眼前。 数以亿万的元气化作丝缕,在虚空中循着某种轨迹游走。四面八方皆以无上秘法烙刻下了繁杂深奥的阵纹,其中妙谛指不胜屈,难以一一揣摩通透。 门户之下,嵌着一大块色泽靛青的宝石,其内有着星星点点,像是无尽星空被收在其中。一股韵从中传出,稳固着元气与阵纹,使整个阵法愈加圆满。 此种手段,乃是阵法之道,臻至极巅的表现。 “小子,我隐约觉得,这门梁上的砖瓦,都随时可能化作一柄柄刀剑,向我们劈砍而来。”黄胥面色凝重。 关磨自然知晓,一旦踏入这门户之中,怕是连一粒尘埃都会刺瞎他们二人的眼睛。 黄胥来回踱步,仰望主殿,想要以其他方式破入其中,怎奈这恢弘的宫殿之上,每一寸都布满杀机。跃上房檐,破窗而入,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他拇指摁住中指之上的戒指,神色肃穆。 黄胥心急如焚,一处侧殿寝宫便有这般逆天之物,主殿之中,好处必定更多!难以想象的传承必不会少,一夜之间,修为或许就能连上几个台阶,一步登天! 他绕至主殿西南一角,发现此地元气波动略微弱了不少,围墙之上绘满了猛兽扑杀之姿与凶禽展翅之势,似乎稍有不慎,这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兽禽便会彻底活过来。 黄胥遥遥看见关磨立在原地,呆若木鸡,应是在思考破阵之法。他却难以等待,这九曦宫千年一现,怕是日出之时,此地便会消失无踪。 若未能从此地出离,那便是会在这被困上一千年! 这是黄胥决计不愿看到的,外面五彩斑斓的天地还等着他,他深思熟虑,今日的一切,都照着他的诡划进行,他不愿节外生枝。 “罢了,再拖下去也无任何意义。”黄胥发现主殿四周阵法密布,只能动用那所谓的“暗棋”了。 回到门户处,关磨仍怔怔地呆立在原地。黄胥道:“小子,看来是我对你寄予的希望太过了,还以为觅得那惊才绝艳的天才之辈,不想你不过是在阵法一道略懂皮毛的凡人而已,罢了,让开!” 充满不屑的声音四散开来,关磨微微一颤,如行收走肉般挪动脚步,闪到一边。 “此人肉壳比之常人强盛许多,可拿来当作肉盾,暂且让他与我一起进去,以备不时之需。”黄胥自忖。 “西宫与北宫,还需他助我破入。”黄胥再布后手,心机深沉,将关磨可用之处榨干。 沉吟片刻,他像是在对关磨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现下,便是动用‘暗棋’的时候了。” 黄胥将手伸入怀中,正欲掏出一物,突然听得一句:“且慢!” 一旁的关磨大喝一声,神色泰然自若。黄胥皱眉看向关磨,不知他此时出言制止,又是何意。 “这门户之阵……我已破了……”关磨语气飘渺,听不出情绪,如那银毫细雨,似有形影却无法把握。 黄胥一愣,手从怀中伸出,问道:“你将这门户之阵破了?” 关磨点了点头,也不言语,大步流星地向着门户之中走去。他步法极为怪异,在门户之内踯躅,继而扬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立在那靛青色的璀璨石块之上,模样实在滑稽。 一静一动,似乎暗含某种节律韵轨。足足一刻时分,关磨才进步向前,终是一步跨入门户之中,立在前殿之中。 黄胥已然惊呆了,他甚至起了爱才之心,欲将关磨收入门下,让其为自己效劳此生。 “前辈,三息之后,跃上那块巨石之上。”关磨开始淡淡地说道,也不管黄胥是否回过神来。 黄胥一愣,默数三息之后,跃上那块靛青星辰石。紧接着,关磨不时让他趴伏在地,如野狗一般爬行,或让他曲折身子,摆出令人捧腹大笑的姿势。 又是一刻半,黄胥臀腚朝天,两手翘起兰花指,下巴拄在地面。关磨道:“前辈,维持这姿势,围着那块巨石左绕三圈,右绕七圈半,再五体投地,仿照蛇游之态,出得门户,便大功告成了!” 关磨正容亢色,无半点笑意,黄胥心中杀意腾腾,却只得强行按捺。 黄胥扭曲着肉壳,缓缓蠕动而出。一过门户,他便一跃而起,狠厉地盯着关磨:“小子!你莫不是在耍我吧?你方才怎没做出这些姿势动作?” “前辈,你有所不知,阵法中的阵纹、韵轨、节律每时每刻都在改变,那亿万到元气更是飘缈无踪,我只能当机立断,耗费大心力来为你寻解破阵之法。” 关磨言语恳切,眉尖眼尾尽是惶恐焦急之色,唯恐黄胥不信他似的。 黄胥见关磨这般畏惧自己,转念一想:“他不过是一十岁出头的雏儿,我怎总是将其当作老谋深算的奸猾之人,这小子,应是任意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的。” “罢了,那就继续深入。”黄胥神色怡然,打量起这厅堂。 这前殿方圆能有百丈,穹顶高约七八十丈,七彩光华游荡在这殿宇内。 长案高几之上,摆着香炉,神异的是,那宝瓶状的香炉之中,一只只骏马形状的烟雾从中奔腾而出,在这厅堂之中驰骋。 十六张矮桌上则放着两只青花茶杯,其中自然无茶,杯盖放在一旁。 黄胥目光落在一个倚在格架上,犹如凝住了一般,一动不动,根本无法移开。 那格架共有六十四个格子,每一个格子之中,皆有一物,或是青翠欲滴的盎然生机之草木,或是神光灿灿的内韵无穷之瑰宝,抑或是一页浆纸、一张兽皮、一卷竹简。 格架之上,八八六十四种物什,不一而足。一层薄如蝉翼的彩霞,自格架上而下垂落,迷蒙而魅惑,如坠云山雾海之中。 “上古战帛,记载了当时稀珍的战技术式,流传至今的,不过当时万之一二,更何况是记载在战帛之上的战技,只怕是早已失传!” “还有暝邃竹篾,据说以之编织的竹篮,可盛天地间最古老的那一批元气,入药炼器,皆为上上之选。” “这……这难道是……吞极矿!竟是拳头那么大的一块!” 每一只吞极雀的胃袋之中,自诞生以来,便有着一粒吞极矿,它那神异的禀赋,正是托这一粒微乎其微的吞极矿带来的福。“半截木剑……” “骷髅头……” “那难不成是……上古丹方?” 黄胥震惊地看着这格架之中的种种物什,偶有几件,他能说得上来,便会喃喃地说几句。 长吁短叹一阵子后,黄胥侧头看向关磨,苍老的脸已有些扭曲:“小子,你格架之上的阵,你能破么?” 关磨摇头:“此番是真的技穷了,我连这层迷雾霞光都看不透,谈何破阵之法。”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四十九章 撕破脸皮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不过……”关磨突然说道。 “嗯?”黄胥霎时间惊喜地看着关磨:“不过何事?小子,你若能破去此阵,我定保你性命,让你获益无穷!” 关磨沉吟:“不过……这格架之阵,未必不能破解。” “或许实处为虚妄、虚处为阵眼,我们只要得破阵眼,将其阵纹抹去、韵轨易道、节律打乱,格架之上的守护大阵便能散去。” 阵纹、韵轨、节律,这已是极为复杂的阵法了。比之当初那叶筱雯的阵法,足足跨越了两道天堑,是阵宗级别的人物布下的阵法。 黄胥道:“那阵眼所在之处是……” 关磨眉头紧锁:“我并不知在何处,不过九成在这主殿之内,若是阵眼在外,元气难以贯通,韵味则会有阙漏,阵法将摇摇欲坠,极易分崩离析。” 自从破去九璇湮龙阵之后,关磨在阵法一道上,步伐不停,如今进入九曦宫后,也算是阅阵无数之人,涉猎到深处,一些推演道论,也能信手拈来,说得头头是道。 “叹我大罗算术残缺不全,否则,这九曦宫中的阵法,定是由我随心所欲破解,举重若轻!也不知过往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关磨暗叹。 格架之旁,相距三五丈处,墙板之上挂着一幅海上月明图,似有潮汐之声,波涛汹涌,滚滚扑面而来,寒铁般的海水之中,隐约可见蛟龙翻腾。皓月当空,波光粼粼,一片片璨光破图而出,如利刃刺向黄胥双目。 “此图……莫不是出自五百年前那位大师之手!”黄胥便欲伸手摩挲,“莫筇的海上月明图……”。关磨正欲出言惊喝,黄胥却适时收手:“此图定布有阵法,我还没那么利令智昏。” 关磨腹诽,亦观摩起这幅海上月明图来。 “据传,莫筇当年以剑为笔,仅在剑尖蘸上点墨,挥洒自如,行云流水,成就此图。图成之时,甚至引来天地异象,元气翻滚,蛟龙咆哮,惊涛骇浪。其中蕴含的剑道真意,修剑之人若得一观,只怕当即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关磨不由自主地一震,可惜他只懂弓箭之术,对剑法则一窍不通,只得赏其意境。 “小子,这图上的阵法,你可能破去?”黄胥问道。 关磨皱眉凝视了片刻,点头道:“手到擒来。” “流觞剑,以一息三寸之速,刺入那轮皓月之中,阵法可破。”关磨如是说道。 以黄胥开玄境化脉阶修为,对速力的把握自是超越凡人,剑尖一息进三寸,浓郁的酒香混杂在养气之中,让关磨有些微醺。 流觞剑方一入得皓月之中,那海面竟泛起波纹,潜伏在水中蛟龙仿若活过来了一般。 黄胥连忙抽出流觞剑,皓月中心,漾起一圈涟漪。涌动之后,海上月明图渐渐平息,那璀璨耀眼的光芒消散不见,整幅画变得暗沉起来,不复方才的亮丽。 黄胥连忙将其取下,小心翼翼地卷起,横挂在自己后腰之上。 站在黄胥身后的关磨,则目瞪口呆。黄胥收好海上月明图后,抬头一看,同样惊愕不已,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这壁柜……”黄胥声音嘶哑,心潮澎湃。 海上月明图之后,竟是一个镶嵌在墙板之中的壁柜! 百丈见方的大殿之中,金碧辉煌、龙腾虎跃,横梁柱础之上,缭绕氤氲神雾,云纹绘饰随处可见,琉璃琥珀廉如凡石。 然而,这一刹那,两人身后的一切,皆为虚妄,这壁柜,才是他们眼中的真实。 紫金光辉迷蒙,两只金蟾,嘴中衔着铜环,隐逸在薄雾之中。黄胥端详这两只门环,垂涎欲滴,眈眈逐逐,贪婪与迫切已呈面庞。 还不待黄胥发问,关磨便自语道:“这壁柜之中,想必宝物比那格架之上的,还稀珍许多。” “小子,可刻有阵法?”黄胥沉声问道。 关磨点头:“自然是有。” “能破否?”黄胥语调带有些许亢奋。 “破倒是能破,就是时间太过长久,若将这厅堂之中所有长几短案、铁柜铜箱的阵法都一一破除,也不知要呆到何年何月去了。”关磨说道。 黄胥暗叹一声,格外遗憾,落在关磨眼中,则觉得此人近乎百岁,却还如此贪得无厌,一点与世无争、淡出红尘的素养也无。 “置身于千万至宝瑰物中,却只撷其间一二,不甘啊……”黄胥环视大殿之中,哪怕是一个插着甘霖枝的玉净瓶,拿出去,也得引动各方豪杰来争抢。 黄胥身上所携之物,足以让他登临更高层次了,然而,他并不餍足。 厅堂东西两侧,各有三条甬道,正北方则有修筑有石阶,高台之上,恢弘大气,宝顶之上,镶有九九八十一颗绝世异石珍珠,一圈符文浮在虚空之中,洒下琼浆玉液般的曦光,落在高台之上,让那金蟾王座沐浴其中。 关磨再此被震慑,并无遮掩的阵法烙刻在虚空中,他几次动用大罗算术,进入转瞬即逝的通冥秘境,却不能窥破那圈符文蕴含的威能,甚至连一丝元气波动都不能发现。 黄胥如蚊子见血一般,梦呓一般说道:“那一定便是传承!登临王座,成就无上霸体!镇封秘境,唾手可得!” 关磨眉头一挑,心底默念:“镇封秘境……” “小子,那圈符文,可有异处?”黄胥衰老的脸上,溢出黄豆大小的汗粒,披头散发,疯执异常。 关磨无奈地说道:“前辈,这圈符文,无气无机,元气波动也无,韵轨难觅,节律难循,根本无从下手。” 黄胥转过头来,冷冷地瞥视着关磨。 关磨心中“咯噔”一下,黄胥冷漠无光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一般。 饥虎逢羊、鹯视狼顾,黄胥此刻,终是不再掩饰,当下说道:“既然如此,是时候兑现我的承诺了,我说过,会给你好处无穷。” 说到最后,黄胥展颜一笑,牙根暴露,狰狞而可怖,神色间有着阴鸷与狠厉。 关磨自是知道大事不好,他早已预料到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只是想不到黄胥竟翻脸得如此之快。 关磨侧步挪移,旋身一脚,将一旁一张焅羊角椅踢向那金蟾王座。 刹那间,数十个法阵被引动,穹顶之上,那一抹抹烟霞曦辉,倏然激降。虚空之中,诸多兵刃宝器显形,强横无匹的元威瞬间将两人笼罩。 关磨嘴角微翘:“前辈,鱼死网破,怕是不太好吧,快快祭出你的保命之物吧。” 黄胥面庞扭曲,阴冷地目光中,杀意腾腾,他七窍生烟,只想将关磨生吞活剥:“我早知你这小子奸猾诡诈,却还是低估了你。” 关磨面带轻笑:“我双手被绑,你境界又远超于我,你个棺材板究竟在怕些什么?莫不是农耕的时候,把粪水都灌入颅宇之中了?” 黄胥身为九曦村一村之长,地位尊崇,是德高望重的耆老,现下却被关磨出言羞辱,心中气愤可想而知。 关磨在花果山呆了十数日,讥诮攻讦之能倒是拔高许多。哂骂之后,胸中积郁之气,舒散不少。 穹顶之下,两片湛蓝光芒交织碰撞,骤然降下一道闪电,化作龙形,将虚空裂开一缕缕黑气,怒吟滔天。 黄胥只觉盘冠之上的元魄,凝滞不动,无法调集,种种神能皆被禁锢,那道电光迅猛无匹,半息不到,便已降下五六十丈。 黄胥面色血色全无,自身难保,更无暇顾及关磨。 他咬牙切齿,欲将关磨千刀万剐,如此险境,他再难思及其他,急忙将他中指上的戒指摁住,口中喃喃有词。 戒指砰然破碎,那道龙形闪电冲势猛然散去,静止在虚空之中,离二人不过三两丈,灼气逼人,龙头栩栩如生,张牙舞爪。 关磨冷汗涔涔,若黄胥动作慢上丝毫,他必然灰飞烟灭,即便他肉壳神异,浸泡宝药神物,吞食过天材地宝,亦难抵挡这电光一丝。 几根立柱上浮出的波纹渐渐平息,上千道光剑不再盘旋,玉石地板上凸显的人面轮廓亦沉回。 厅堂之中,所有阵法不再运转,一股莫名的力量生生将其扼止,斩断了这片区域与天地之间的联系,韵轨被打破,节律紊乱,元气更是来回激荡,肆虐难定。 这是黄胥保命护符之一,是那所谓的后手。若不是有关磨,他一开始便欲藉此入宫,大肆掠夺。 此刻,那戒指化作点点星芒,定住了这方地域,与世隔绝。黄胥见阵法枯寂,便向着金蟾王座冲去。 值此时,一道清脆之声响起,“砰砰砰……”,如奏萧瑟、如弹琴筝,关磨身上的蛮筋根根崩断,悦耳之声不绝于耳。 关磨肉壳之内元魄干涸,抡起拳头,以最纯粹的磅礴力量,轰向黄胥的头颅。 黄胥炽烈如火的狂喜,骤然蒙上一层死亡阴影,浓郁的杀机汇聚成汪洋,从其脑后袭来。毕竟活了近百年,黄胥虽惊慌,却并未失措。 偏头闪躲,一手抽出流觞剑来,他定睛一看,关磨却已欺身上前,右肘猛烈地击中他的胸膛之上,他只觉胸骨碎裂,脏腑震动,内腔已然受创。 “你……你……”黄胥惊怒交加,一句话也说不出,仰头吐出一片血雾,混杂着碎肉块。 关磨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臂断口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他肉壳堪比上古犀鳌,伤口早已止血,只有一片模糊的血与肉。 “老狗,将计就计你懂么?你以我为肉盾,借我破阵之力,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你呢?”关磨脚下生风,横移而出,随后矮身冲向黄胥。 黄胥目眦欲裂,虎目眈眈而视,似乎眸中有火焰燃烧:“你……”他心底掀起滔天巨浪,惊异于关磨的肉壳,远超都盘阶,或许唯有天绁阶之人,才能与之争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五十章 棋高一着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关磨一击得手后,黄胥肉壳已废了大半,空有开玄境之境,却只能动用一二成威能。 黄胥年老,肉壳不复当年鼎盛之态,如今又被关磨捣伤其五脏六腑,见关磨再度逼近,无计可施,只得挥剑刺去。 流觞剑虚幻缥缈,飘忽不定,一息之间化作数十道剑影,这并不是黄胥剑法超群,而是流觞剑之神威,只要有气力加在其上,便能催动其内蕴之种种威能。 关磨冲势不减,身形没入剑影之中。黄胥却并未见到鲜血飞溅,洞穿其肉壳的景象。 那道影子逐渐消散,却只是关磨一道残影,他速度之快,临近剑影的千钧一发之际,飞跃而起,此刻,已腾身至黄胥天灵盖之上。 “你不欲为我松绑,实乃正合我意,倘若你帮我将这兽筋挑断,指不定我还觅不到如此良机。”关磨一脚踏下,有形气流卷起,荡开一圈,他赤足践踏在黄胥的头顶,随即飞跳开来。 赤足而落,却堪比精铁,像是一根铁柱垂落而下,砸在黄胥头上,他口鼻溢血,双目暴突,耳中嗡嗡作响,脑中天旋地转。 即便如此,他亦保留一线生机,开玄境强者,肉壳自是不凡。 关磨见黄胥呆立原地,再也无法反击,他丝毫不心慈手软,毫无花哨的一掌,拍向黄胥的后脑勺。 “前辈,后手与暗棋,乃生存之道的……重中之重。”关磨轻声道。 他身披云蹄兽皮,炎溪柳条束发。一只圆滚滚的生灵从其怀中飞出,落在他的肩头。“鹞子,此番多亏了你。”关磨用脸蹭了蹭影鹞,影鹞极为享受地闭上一双黑豆小眼。 “你这尖喙,神异非凡,我无论如何都挣不破的兽筋,竟能被你给啄断!”关磨感叹,若不是影鹞相伴,说不定他此次又得任人摆布、充当傀儡。 不久之前,黄胥拿得流觞剑之时,他便欲让其将自己的束缚挑断,所幸,黄胥并未答应,后来,影鹞醒转,竟在缓慢地磨损蛮筋,还卓有成效。 影鹞将每一圈蛮筋都磨啄地不堪一击,黄胥露出獠牙后,关磨出策,使得黄胥动用暗棋,祭出那枚隔绝天地统御的戒指。 关磨一直蛰伏至此刻,才一举觅得千载难逢的机会,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殿中光芒点点,将这片地域拘禁,使得天秩地序杂乱无章。关磨挥动右臂,迅速将黄胥身上一切器物取下。 影鹞也不闲着,飞至那格架之前,将那一大块吞极矿吃了个精光。拳头大小的吞极矿入肚,却不见影鹞体态有何变化,仍旧是一坨圆滚滚的肉球。 飞回关磨处,它直接将流觞剑、海上月明图,与那些瓶瓶罐罐还有十余块煤炭,以及一块木牌,一齐吞入肚中。 那木牌应是黄胥自己所携之物。 关磨惊喜:“你何时灵智这般之高了?” 言罢,他跃上金蟾王座,一屁股坐了上去:“这就是那老头日思夜想之物?”十息之后,并无异象,关磨奇怪。 “轰……”殿宇开始抖动,穹顶上的成片光辉落下,似乎就要定不住这片地域了,届时,指不胜屈的阵法齐至,他连化作渣滓的机会都没有。 关磨蹬地而起,跃下宝座,直奔那壁柜。 右手握住门环,拉开一道缝隙,影鹞化作一道黑影,冲进入狼吞虎咽。 厅堂左右,各有三条甬道,那金蟾王座之后,还有一条通路,不过关磨知晓时间不多,并未被众多失传之物冲昏头脑。 其实他并不知晓这些物什、卷轴、瓷瓶陶罐有何用处,他见识并不宽广,否则,必然不能如此淡定。 来到格架之前,影鹞再次鲸吞牛饮,将剩余六十三种东西吞入。 吞极雀胃袋之中,不过一粒吞极矿,便能储下一座小山的东西,而影鹞则吃了拳头大小的吞极矿,难以想象,它的胃袋又有何等浩瀚无垠。 关磨一边向外飞逃,一边将一张张案几木椅扔入影鹞小嘴之中,錾金香炉、银丝蒲团等物,无一能幸免。 突然,一道火柱冲天而起,白玉地砖碎开,一只形貌怪异的生灵拦在前方,墙板上某处壁画也开始微动,极度危险的气息即将破墙而出。 种种阵法渐渐复苏,那戒指所爆出的光辉,即将消散殆尽! 九条垂挂的匹练化作白蛇,长着碗大的血口,咬向关磨的颈项。影鹞飞射而出,剖开其中一天白蛇的腹部,血水流淌。 关磨一拳轰出,将三条白蛇脑袋砸得稀烂,另外五条却咬在他手臂之上。他在一拳砸向地面,五条白蛇粉身碎骨。 十余只怪物拖着丈长的大刀,冲向关磨;虚空中那道电龙也开始显化;赤红色的帐子淌出血液,凝成一个血人! 右手传来刺骨疼痛,被白蛇咬过的伤口,已开始腐烂。 关磨每一步落下,都能在白玉地板之上留下浅印,他如流星赶月,大罗算术几乎半息便施展一次,险之又险地避过一次次危机。 终于,穹顶上蒙蒙光辉彻底消散,熹微霞辉如蒲扇一般扇动,漆黑如墨的光焰御空而来。 一道光柱轰然降下,关磨藉着通冥秘境那一刹的凝止,踏出违背常理的步法,躲过光柱,白玉地板则被熔化为一滩晶莹剔透的乳白之液。 此时,关磨距门户只有六七丈之遥,影鹞还在他之前。 身后,千百兵刃劈砍而至,有雷电雕琢的真龙凝聚而成,奇异生灵蹒跚,香雾轻烟悠悠流荡。关磨前脚抬起,地面便会出现涟漪,一只枯朽的手自其中伸出,总是无法抓住关磨,使其得以逃之夭夭。 龙形闪电低吟一声,带着无尽霹雳与雷霆,勾起地上火莲朵朵,凌厉无匹地冲向关磨。 关磨忆起前几日见到的那只夔牛,同样能引动雷劫,声势之浩大,比之这阵法构出的雷龙,前者为皓月,后者只是萤火。 而眼前,即便是这萤火,也能轻而易举将他化作尘埃。 “鹞子!快!吐点什么东西抵挡一下!”关磨大喝,那电龙耀光闪烁,一息之后,便已距他们不过两三丈。 影鹞猛地吐出一物,竟是一张函木椅,电光闪过,那木椅直接化为灰烬。 关磨咬牙,一把揽过影鹞,五指合拢,用力一捏,影鹞豆大的眼眸泛白,黑色的毛发变为猪肝色。 影鹞呕出一物,是那格架上的一面骨鉴。关磨将其抓住,扔向后方。 几道光剑将其刺穿,黑铁浇铸的刀气劈砍而下,将之斩为两半。关磨再捏,影鹞再呕出一卷兽皮,其上符文密布。 关磨见状,料想肯定抵不过那兵刃光气一击,更不必说那来势汹汹的紫电雷龙。 出乎意料的是,刀光剑气落在那卷兽皮之上,竟纷纷消散,那兽皮之上的蝇头小字,光芒闪耀,冲天而起! 一行小字洒向地面,将地上朵朵火莲扑灭。另外的字符光芒,交织为一张光网,狂猛迅疾的雷霆,龙头咆哮,一口咬在那光网之上。 两息后,光网破碎,兽皮也被再度绽放的火莲化为灰烬。关磨半只脚掌已迈出门槛,那道雷龙挣脱缧绁,咬向关磨! 他一只脚掌迈出,那雷龙上下颌已贴在他后背之上。 千万均的力道合拢,将关磨后背撕咬去一大块血肉,几可见到白骨,一道道小电弧其中游走,如蚯蚓一般。 关磨则被轰出门户,得以保全一命。 进门户,有阵法相守,出门户,则无。 他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真念狂转,天地间悠悠元气汇聚而来,他肉壳无双,此刻遭受重创,神能立竿见影,筋肉滋生,鲜血凝固。 影鹞则吐出瓷瓶陶罐,将其中珠圆玉润的丹丸一股脑倒入关磨的伤口之中,一些色泽艳丽、香气浓郁的浆汁,也尽倾在那三寸深的伤痕沟壑之中。 养气被他转化为养之元魄,慢慢滋润血肉。 小指般的电弧浸入他的肉壳之中,流淌过他每一寸筋肉、脉络、骨骼,击散了不少杂秽、赘物,宝体更为莹润精炼。 内腔之中精华流转,膏精丹髓溢满每一处。颅宇内传来惊天动地之声,那蒙昧块垒,碎裂为齑粉,消散无形,关磨的颅宇再度被开凿出一片浩瀚。 那一粒粒世间绝无仅有的药丸,丹方早已湮没在尘河之中。那生死人肉白骨的琼浆玉液,不知耗费了多少时日与圣材炼制而成。 此刻,却被关磨如牛嚼牡丹一般糟蹋了。 关磨缓过气来,他只感觉后背的灼烧与腐蚀之感消散不少,那些丹丸浆液,如泥牛入海,转瞬消失不见,被关磨尽数吸入肉壳,散于全身。 关磨贴伏在玉石地板之上,乳华朦胧,任由绵绵细雨淋湿自己。 足足半个时辰,关磨才能动弹手指。 一股充盈的力量由内而外、由虚化实,关磨每一寸肉壳似乎都有蛮力喷涌,他现在膂力惊人,单论气力,他不知自己究竟达到何种地步。 他脊背上的血坑填平了几分,不消半刻,应是能完全恢复,不留痕迹。 若是换做一般的都盘阶修士,甚至是尘翳阶修士,或许都会被直接洞穿! 他右臂撑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他掐指一算,现下应是丑时,再过一个多时辰,天边便会泛起鱼肚白,迎来黎明。 这片宫殿,虽有许多僻地还未开探,但他再不敢涉险,那些阵法玄奥神妙,他难以破解。黄胥那枚逆天戒指,他也没有。 关磨盘膝坐下,展颜一笑,他殚精竭虑,所得所获,现在皆在影鹞腹中。 “鹞子,将那些东西全吐出来吧。”关磨说道。 影鹞鼓起肚皮,哗啦啦吐出一堆东西来,流光溢彩、光怪陆离,有白里透红的骨樽,有翠绿的竹简,亦有寒光凛凛的兵刃。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五十一章 火凤影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关磨仔斟细酌、分门别类,将竹简、兽皮、浆纸叠在一起;品闻辨认瓶罐之中的丹丸药浆,纵排横列;还有各种异宝,关磨不知有何威能,只想出离此地之后,将这每一物细细钻研一番。 最后,他脱下身上穿着的云蹄兽皮,取出那件对黄胥来说显得狭小的袍服,穿在自己身上,正好合适。 勾勒着阵纹的绸缎,薄如蝉翼,关磨穿在身上,浑身舒泰,神清气爽,紫色木芝都盘微微一震,似乎都得到了好处。 “一件袍服都这般神异,其他宝物,想必……”念思及此,关磨不自觉地轻笑起来,一贫如洗骤然至腰缠万贯,那种飘然自得的感觉,他难以抵挡。 关磨叮嘱影鹞,让它不要将种种物什混淆在一起,应有条不紊。 影鹞再度落在他肩头,他循着来时的路,向外走去,那些初时让他绞尽脑汁,施展大罗算术才堪堪破解的阵法,现今看来,不过尔尔。 关磨从怀中摸出一个木牌,那是黄胥身上所布下两个后手之一,其中之一,那枚戒指,已然使用。 木牌不知以何种材质削成,其上丹砂绘纹,笔走龙蛇,给人以峰回路转、别有洞天的感觉,仅是一个符字,便有如此之深的韵味。 其中还有元气涌动,如潮汐涨退,沉沉浮浮。 关磨将其收入怀中,经过那侧殿,他驻足凝视,依旧看不穿其中那股隐晦的气息究竟为何,似乎封印着绝世神物,又或镇压着上古洪荒。 不论为何,关磨再去探寻,便是自寻死路,当务之急,是在九曦宫消失之前,得以逃脱,保全性命。 掠过通路,闪进前殿之中,关磨如闲庭信步,避过暗藏杀机的阵法,破视诸般虚妄,神色风轻云淡,易如反掌。 夺出门户,关磨长舒一口气,生死存亡之际历历在目。 猝不及防,一道凤哕直冲九霄,关磨方才稍稍松懈的肉壳猛然绷紧,都盘之上积存的元魄自发躁动起来。 他循声辨位,眺望向西殿,刹那间,火光一闪,身缠五彩火焰的凤凰破空而上,拖着绚丽的尾光,焰芒翎羽衍生出七色光球,两只偌大的翅膀上流火滔滔,仿似要将苍穹蒸干,烧穿九天。 这只火炎凤凰体表包裹一层紫焰,肉壳由无数簇赤金天火组成,其中核处,有一团炽烈耀眼的白光,彷如一轮小太阳,将方圆百里,变幻为白昼。 它在高空之中盘旋了一阵,降下漫天火雨,在虚空中与牛毛细雨相遇,直接将其化作青烟。关磨三丈处,一道五尺长火雨落下,炎热气浪劈头盖脸。 “这……”关磨惊疑不定,不解为何那西殿之中会有阵法被激活。 金火凤凰抖落下几片璀璨的羽毛,其上符文流转,纹理繁多,焰羽长约一丈,翩翩而落。 西殿门户之中,骤然闪出三道身影,浑身散发着惨烈的气息。关磨定睛一看,连忙收敛气息,将真念脉动压下,束缚住自己的元气波动。 蔡蓉三人夺门而出,浑身解数已然耗尽。南鲲都五大家族之一,底蕴之丰厚无法估量,可现今,却被这阵法逼得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蔡蓉面色潮红,脸庞之上有着水蛭大小的紫斑,衣衫焦烂不堪,一头鹤发更是带着点点火星,不复先前的华贵。 蔡平渊、蔡平壑二人则更为狼狈,前者三索天绁护体,左手却依旧被化作森森白骨,其上还带有焦黑之色。后者肌肤之上,隐约有红光闪没,像是有着一条火龙在其体内游走。 关磨躲在一座石像之后,探头窥视,三人步履蹒跚,远离西殿。 三人搏命逃出,那金火凤凰尖啸一声,声浪高卷,向着四面八方、千万里外传去。 想必,隐宗匿派、出尘大教,或是那临近石麓山脉,建在其边沿处的古城镇,但凡闻得此嘹亮凤哕之人,不论出世入世,定会闻风而动! 金火凤凰化作虚影,冲天火光偃旗息鼓,既已无人触阵,那滔天涌动的元气也归于平静。 关磨屏息静气,方才得以锤炼的真念静而不发,融于虚空之中,即便是开玄境层次的真念,也难以发现他的存在。 他耳聪目明,即便有淅沥雨幕,也隐约听得蔡蓉那纵声大笑:“哈哈哈……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得意忘形的嘴脸,可想而知。 三人交谈之声由远及近,只听那蔡平壑道:“恭贺家主,只是不知,二弟这断臂,可是回天有术?” “无妨,那传说之物已被收入囊中,且正好与平渊断臂吻合,可谓无巧不成书,天衣无缝!”嘶哑之中,带有无尽愉悦。 蔡平渊喘息不止,提起一口气,问道:“家主,我们该如何出去?那一道厉啸惊天动地,六合八荒莫不惶然,我们应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再做定夺。”他生得五大三粗,实则粗中有细。 “这门户之外混战一片,花果山的牲畜现身于此,与那寻尸而来的武甲斗在一起,我们的人马,应是难逃此劫。”蔡平渊将九曦宫外的情况托出,他最后入得门户,知晓许多二人并不知晓之事。 蔡蓉阴狠道:“哼,也未曾指望他们有所贡献。” 蔡平壑轻笑道:“也不尽然,他们中的几人,倒是助我开启了这门户。” “若是有着一只吞极雀,那宝库中的诸物,皆可被我们尽数收去,那大如云朵的‘蚩铁’与‘焚髓’也可采走,可叹!”蔡蓉大叹一声,抱有遗憾。 关磨躲在一旁,心中颇不宁静,某一死寂之角瞬间活络起来,归于平凡之心霞光万丈,残缺的宝体盈润,闪过金铁光泽。 “可将断臂回天之物!”他真念千变万化,不再拘泥于某一形态,紫色都盘由内而外,当初蒙蒙紫曦,滋润着己身,他关节轻震,顿时身若飞禽。 蔡蓉一语,顿时让其窥得一丝曙光,断臂之痛,他耿耿于怀,甚至因其殒身殉命,若说将之完全抛之脑后,初之泰然,是绝无可能的。 他咬牙,虽修炼不可心生执念,但无疑,他当下执念颇深,不弑蔡蓉、得复完臂,他便无法安神,将会终生抱憾。 至于平心静气地与之交易,他嗤笑一下,便自然忽视了。 “家主,该如何从此脱逃?若是径直出去,怕又是一番麻烦。”蔡平壑道。 皎月隐逸于黑云见,偶尔怯懦地俯瞰一下大地,吝啬地丢下一星半点光华。夜凉如水,银毫连绵不绝,九曦宫中,宫丛殿林巧夺天工,位势极佳,几处要穴亦有相应建物镇守。 蔡蓉高深莫测地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牌,翘起枯朽兰花指,捻着其一角,道:“传说异族所炼之物——‘渡虚牌’。我蔡家近千年累积,也只得到这么一块,可以说都是镇族之宝。” 关磨摸出那块从黄胥身上拾得的木牌,下颚险些脱臼,不曾想,黄胥底蕴这般恐怖。听那蔡蓉之语,这应是极为珍贵的异宝。黄胥连这传说之物都能拥有,关磨不由得庆幸自己苦觅良机,没有贸然出手。 “打破虚空壁垒,不知需要何等无上伟力。更何况穿梭其中,冥冥中点星封位,数千万里转瞬即逝,我等凡夫俗子,永生也不能理解。”蔡蓉说道,将渡虚牌的神能说出。 蔡平渊与蔡平壑二人目瞪口呆,万不想在有生之年竟能持有此等神物。 他们二人年轻时游历四方,倒也听说过某些拥有奇异神效之物,飞天遁地已是遥不可及,这缩地成寸,横渡虚空的手段,只曾倾听,未能目睹。 “那道炎王朝的圣上,驾临南鲲都之时,便是凿出洞渠,跨虚而来,那铜辇绝非凡物,应是传承自上古。”蔡蓉说道。 蔡平渊心下大定:“不枉我舍去一臂,万幸那殿宇之中竟有那般宝物,虽外形怪异,但疗我断臂之伤,真是恰逢其会。” “家主,事不宜迟,走罢!”蔡平壑一袭白衣,儒雅之风不在,身上血迹斑斑,显是斩杀不少生怪。 雨势渐歇,拨云见月,四野亮堂不少,一尊尊蟾蜍石像或嗔或怒、或呆或灵,三座门户对月高歌,烙下格外玄虚的影子。 蔡蓉沉吟,墨云东移,九曦宫外火光冲天、兽啸连连。猛然,蔡蓉暴喝道:“宵小鼠辈,你身形早已被我看穿,滚出来!” 关磨陡然大惊失色,暗呼绝无可能,自己百般匿气,生机近乎朽灭,蔡蓉是决计无法发现自己的存在的。 “你再不出来,我便要出手了!左数第二座石像之后。”言罢,蔡蓉手上升腾起三缕纤丝般璀璨之物,悬浮在她掌心之上。 关磨更为惊愕了,蔡蓉显然是发现了某种生灵,但绝不是自己,令他心惊胆寒的是,不知那生灵是否发现了他,因为他就躲在左数第三座石像之后! 关磨侧头望过去,那石像之后空空无也,他不敢放出真念感知,否则弄巧成拙,被蔡蓉发觉,功亏一篑。他在等候绝命一际,力求一击毙命。 不久前他躲起来时,便没有压制真念,被黄胥与蔡蓉发现。此番,他倒是汲取了教训,凝真念近乎枯寂。 他身无长物,所学甚少,连当今世上,修行者之中,流传着最为粗浅的“术式”都未曾学过半点,运用元魄全凭自我,要么倾泻而出,要么裹掌而发,凝出几个光弹,已是技巧之极尽。 关磨如今斗战全凭狠辣与出其不意,堪比犀鳌的无双肉壳亦是取胜的键核,他连术式都闻所未闻,只能拳脚相加,笨拙而生猛。 那石像之后虚空一阵扭动,元气四溢。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五十二章 狐面鬣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月光泻下,铺洒在眼前生灵之上,出尘而瑰丽,关磨目不转睛、六神无主,化作泥塑,喉咙像是被扼住一般,涎水难以咽下。 狐面鬣脚下阵纹收拢,那隐身之阵撤去,显出本形。 狐面鬣面带戏谑,狭长的眸子中满是奸猾,一张阔口咧到耳根,给人以笑里藏刀的感觉。 关磨亡魂皆冒,月夜之中,不远处陡然冒出一只面相这般惊悚的生灵,尤其是那对眸子,别有意味地盯着自己看了许久,让关磨汗洽股栗。 即便面对黄胥这等强者之时,他也能仔斟细酌,不露辞色,把握住其内心所想。 可这只狐面鬣神出鬼没,初时便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现下更是意味深长地瞪着他,灼灼目光也不知是贪婪抑或欣赏,让他心生险兆。 “既已将阵法撤去,便现出身来罢!”蔡蓉大喝一声,甚为不耐。而今她收获颇丰,虽用去了一些镇族的珍贵符篆,但却搜掠到不少层次更高的物事。 狐面鬣仰头,眸中流露出一丝唏嘘,让关磨汗毛卓立:“这只是一只兽?我怎觉得其灵智堪比孙行与虬古!” “家主,别来无恙啊!”狐面鬣喉中沉稳,轻松写意的男子之音竟从其中挤出!关磨立誓,永生不再小觑任何生灵。不定某日,一只蝼蚁都可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蔡蓉身躯狂震,这道声音如此耳熟,何人躲在石像之后,已是呼之欲出。 见得狐面鬣施施然走出,面上尽是嘲弄与不屑,蔡平壑心乔意怯,不敢相信,自己一直骑乘之物,竟是那人! 蔡平渊疾言遽色,中气虚弱道:“竟忘记了你这畜生,家主、大哥,是有这么一只漏网之鱼,初时我连斩十二人,却让它有了可趁之机……” “不过是只牲畜,斩了便是!”蔡平渊还未察觉到蔡平壑神色近乎惊恐。 “噤声……”蔡平壑声若蚊鸣。 蔡蓉猛然间杀意狂放:“想不到竟然是你!我只道你贪生怕死、阘懦无术,不曾想你竟这般诡诈多智,将我等困于此地,想必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吧?” 那狐面鬣开口道:“是啊,我为你们铺好路,谁知你们走得如此艰辛,这都寅时一刻了,你们才将那西殿之中的宝物带出,我也有些大失所望。” “你为何要让我等去九曦村,这一切未免太过繁冗了。”蔡平壑出声问道。 狐面鬣咧嘴一笑,狰狞悚然:“我自是知晓你们对我心存芥蒂,若是我欲让你们来此,想必你们定会有所怀疑,还不若真中有假,让你们自己探寻,岂不更为真实?” 蔡蓉自诩老谋深算,不料却被自己一直视为烂泥之人玩弄,怒喝道:“黄正心!我不知你是如何变幻为这只畜生的,但论实力,我轰杀你易如反掌!” 狐面鬣喉中发出破风之声:“家主大人,你杀不得我。” 蔡蓉怒极反笑:“哈哈哈……莫不是那黄胥老儿还肯出手相救?即便如此,我屠你二人,也如杀鸡宰牛!” 黄正心步履优雅地走进近蔡蓉三人,狭长的眸子满是危险的光芒:“你们进这九曦宫来,难不成就只满足于几件难登台面的小宝贝?目光如豆、井底之蛙……”说至最后,他语气之中满是恨铁之意,摇头晃脑,眼中竟是首次流露出可怜之意。 “九曦宫之传承,你们可想取得?”黄正心循循善诱。 蔡平壑思忖:“黄正心实力低微,却这般有恃无恐,应是留有后手。”他对着蔡蓉耳语几句,凝视着黄正心。 黄正心继续说道:“我出生于九曦村,身为村长之子,自然是知晓许多秘辛。那老头子贪婪成性,我之所以远走高飞,便是怕他以我为饵料,去钓什么大鱼。” 关磨躲在石像之后,对黄正心所作所为更是疑惑,不知对方葫中藏有何药,既未将自己点破,又这般胆大妄为,难以揣测。 九曦宫外,山崩地裂、烈火腾天之声消散多时,元气沉浮,静谧幽深。黄正心以狐面鬣之躯,将蔡蓉三人算在九曦宫中,动机扑朔迷离。 蔡平渊断臂处焦黑一片,他不似关磨那般肉壳有宝光流转,那断臂之处发出阵阵恶臭,脓水滴落,格外肮脏污浊。 “据我村史青碑所载,九曦宫乃上古一位先贤所留,其阵法在当世无人能出其右,修为深不可测,晚年修筑此宫,颐养天年。” “那位前辈云游四海,不仅见证了道炎王朝的盛衰,苍元大州种种异闻,更是被他掌握,何门何派有何宝镇山,他知晓得一清二楚,他将这些不分巨细地录在了一块封玉简上,放在东殿。封玉万古不朽,是当今世上炼器师梦寐以求之物,想必各位有所耳闻。” 蔡蓉左颊一抽:“自然知晓,不过你所说的,怕尽是些胡乱编纂的鬼话!” 黄正心獠牙露出,在月华下寒光凛而不发,腥风自其口中飘出,慑得蔡平壑栗栗危惧、汗不敢出,六索天绁隐现。 “家主,你不必动怒,且听我续言。” “苍元大州异宝无数,术式玄法碰撞出漫天霞光,一些失传已久的古战技偶尔鸣响,亦是引得八方云动,人人争先恐后。” “所谓凝元之兵,细分九品,如今看来,九品凝元之兵便是惊天动地之物,而在上古时期,人们炼器,与现下相比,犹若云泥天壤。” “上古洪荒时期,凝元不过只是炼器最为粗浅之手段,当时某一人族旁支,则以更为逆天的手法,甚可引动‘势’与星空道法,犹如布阵一般,将一些韵轨、节律混在龙骨凤羽中,锻出让天地都为之嫉妒的器物。” “而那西殿之中,便有这么一物,想必已被家主您得到了。” “上古年间的种种阵法虽神异非凡,可今人亦得古人传承,一物克一物,若不是那等可斩断虚空、绝去阵法的异宝,你们根本无法入得其中。” 蔡蓉面色不变,她的确用了与黄胥类似的手法,将阵法定住了一时半刻。 “天地演变,曾经无比辉煌、声名煊赫之人,他的寝宫,竟能被如若蝼蚁的人侵入,实为奇耻大辱……” 黄正心唏嘘叹气,竟是有些莫名的悲凉与凄瑟。 “而那北殿,则是那位前辈食膳品茗之所,其中丹丸药膏无数,远不是其他两殿可比的,据说某一屉中,还有足以引得整个苍元大州生灵涂炭的药方!” 蔡蓉此刻已完全沉浸在黄正心所述之中,她内心蠢蠢欲动,虽然她已得到那无数女修士毕生所求的回春丹与驻颜丹,但她仍不餍足,妄求得几颗延年益寿的丹丸。 “不过。”黄正心话锋一转,“这三殿之中,皆无九曦宫真传之物!” 石破天惊,黄正心古井无波的声音,在众人颅宇之中炸响。蔡蓉醍醐灌顶,终是知晓,他为何这般有恃无恐。 蔡平壑色厉内荏,越发看不透这被他一直视为废物的黄正心,道:“你有何居心?想假借我们之后,成全于你么?” “你们如此精明,又怎会甘作我的嫁衣?”黄正心瞳仁晃荡,森然一笑。 蔡蓉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黄正心。 “家主,你约莫是猜到了。我本欲与我家那老头子联手,将你们一干人坑杀在此,却不想他与那小子在东殿中同归于尽。也未曾料到,那西殿之中竟布有‘玄凰古玑阵’,一声凤鸣,将我置于骑虎难下的境地。现下,迫不得已,欲与你等进行一番交易。” 黄正心一席话,让蔡蓉眼角跳了又跳,面色明灭难辨。 躲在石像后的关磨,大惑不解,不知为何这素不相识的人,会绑着隐瞒自己的行踪。 蔡平壑道:“家主,此人潜伏多年,精于隐忍,浑身等若由阴谋诡计构成,万不可信他。” “周围确无他人气息,若他与黄胥合谋斩我,却是不可能……”蔡蓉沉吟道。 蔡平壑还欲劝解,蔡平渊却开口道:“家主,还需三思,虽然大哥所言甚为稳妥,可这样下去,我蔡家何日能跻身二流势力之列?谈何笑傲南鲲,睥睨道炎?况且家主你现下已可恢复往日花容,若无一身实力,又如何护住你那几瓶宝丹?” 蔡蓉一怔,心乱如麻,她若要走,立即便能全身而退,可若舍去这等际遇,她余生应是会后悔莫及。 遥想当日,君墨随手一掌,将自己鼻梁骨打断,化作滚地葫芦。唐虬掌嘴之耻,刻骨铭心,若无奇遇,她此生怕是都难以望其人项背,抱憾郁郁而终。 鼻梁与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羞辱之意如潮水涌上她心头,怨气难收。 蔡平壑见状,摇摇头,不再劝说。 “你欲如何?”蔡蓉鹰瞵鹗视,盯着黄正心,字句之间冰寒刺骨,似有雪花从其齿间迸出。 黄正心舔了舔自己前爪,双眸如月牙:“我千般算计,自然也算不到这一步。何况,当年你赠我赌资,供我食宿,我黄正心知恩图报,只想分你一杯羹。” 蔡平壑见蔡蓉已有定夺,只得小心防范:“废话少说,不必再拐弯抹角。” 黄正心一笑,道:“如若我有开玄境的修为,又何必委曲求全?” “这九根立柱,其上斧凿刀刻之痕驳杂,实则每一根立柱之上都烙有阵纹。”黄正心字正腔圆。 关磨回想,初时他以大罗算术观摩那立柱之时,只见元气滚滚,无迹可寻,韵轨节律皆无。 若说这九根立柱暗含玄机,关磨绝不会信。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五十三章 地动天脉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九根立柱,一一看来,徒有一些莫名元气震荡,杂紊不可寻其踪。便是犹如那传说中的真龙,鹿角、蛇身、鹰爪、鱼鳞、马脸、牛鼻、虎睛、狮鬃、牛耳、狼口、鱼须,分开来看,皆平淡无奇,可合而为一,则立身九天,睥睨万物,震古烁今,为上古神兽。蟠龙圣国,视自己为龙之传人,将龙作为图腾,认为其疆域之下,为龙族遗迹。” “噤声!你说这等玄虚之事,于我何用?什么蟠龙圣国?顾左右而言其他,莫不是心中有鬼!”蔡平壑大喝,认为黄正心居心叵测。 黄正心笑而不语,一双狭长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蔡蓉。 蔡蓉初时不露辞色,数息之后,震撼溢于言表,面庞之上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 躲在石蟾之后的关磨,也幡然醒悟,心窍猛然活络过来,颅宇之中有醍醐流淌:“我真是愚蠢!一叶障目!古有神厨目无全牛,而我却限之于‘全’之一字!可叹!” 黄正心淡漠地瞥视了蔡平壑一眼,毫不掩饰讥讽与轻蔑:“平壑兄,我说得这般明显,你竟依然不懂,拙不可救啊!” 蔡平壑儒雅尽去,心头浮躁,七窍生烟,正欲破口大骂,却被蔡蓉出声喝止,随即,她说道:“倘若阵法得窥,那又怎样将之破除?” 黄正心道:“自然,需要开玄境之人,才能破阵。” 蔡蓉道:“如何破?” “家主,切莫听他胡言……”蔡平壑再度出声打断。 蔡平渊在一旁默不作声,此刻出言断喝道:“大哥,你这般瞻前顾后,谈何辉煌我蔡家?若是家主如你一般怯懦,她怕是会成为我蔡家千古罪人!望大哥好生思量!莫要作了我蔡家的罪人才好!” 黄正心别有意味地笑道:“九索天绁笼身,尽破之后得窥肉壳无上神妙奥秘,迈入开玄境。” 他迈着步子悠悠地走着。 “人族肉壳之内匿伏着无尽元脉,亘古至今,也无人能说清元脉究竟几何。开玄境第一阶,化脉,元魄在元脉之中运转大小周天,臻至圆满,战力瞬间提升至二十成,甚至三十成,也不成问题。” “然而,远在太古时期,纵横天地,掌握日月之时,人族在化脉阶,还有一种玄异之能,至今已是虚无缥缈、无人能信的传说。” 蔡蓉眼皮一跳,眸子之中,终是掠过一丝波澜。 “地动,天脉。” 蔡蓉吐出这四个字后,看着那如一潭深不可测幽水的黄正心,说道:“这些传说我也有所耳闻,化脉引元,抱念纳都,盘冠为宇,地动天脉,古籍中记载的‘宰觉’或是‘支手’,又有人称‘域力’。” 黄正心坐卧在地,颔首:“不愧为蔡家家主,南鲲都五大世家,底蕴深厚、见多识广。” “你究竟何意?”蔡蓉鹤发鸡皮,面庞之上斑痕颤动。 关磨在石像后屏息凝神,他丝毫不知,自己正在知晓一些湮没在史河中的奇闻。 黄正心微垂着头颅,模样懒散:“家主,你在西殿之中,想必得到一物,名叫‘谛听丹’。当今无数丹方中,绝无此种丹药的名字,它传承自上古,为这九曦宫之主少年时爱不释手之物。” 蔡蓉古井无波。 黄正心复道:“使用谛听丹最低门槛,便是开玄境化脉阶。彼时化脉阶修士已开辟出元脉,或多或少,谛听丹便会让其六识空明,洞彻虚实,隐隐间能观窥到天地的‘腠理’,达到‘地动’的无我之境。” “家主,你若是有所保留,那便离开罢,这九曦宫真之传承,便让它再过千年,或被某不知名之人夺走。你若愿意搏上一搏,我自会将破阵之法口述于你。”黄正心狐脸诡笑,语气起先怅然若失,后又慷慨激昂,惑力十足。 蔡蓉脸色明暗闪灭,不过思量了二三息,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道:“黄正心,你不失为一代人杰,我老眼昏花,竟未曾识破你的嘴脸。今日,即便你是真心也好,算计我也罢,你也不可能翻起任何浪花。” “我身居开玄,后有两个天绁高手,我观你气息悠长,吞吐天地间的种种精元,虽是达到了尘翳阶,但比之吾两个儿子,尚且差了不止一筹。” 言罢,蔡蓉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盒,从中捻起一颗黑红相见的丹丸,一口吞下。 元气汇聚,“咚”、“咚”之音宛如地底深埋着一个远古之心,又似云端之上有擂鼓。关磨眼前黯淡,莫名的力量渗入他的肉壳之中,他骨骼震颤、筋肉压聚、鲜血沸腾、髓液凝固。 蔡平壑后退一步,口鼻溢血;蔡平渊断臂处被震裂,仰飞而出。 这便是古代开玄境修士都梦寐以求的无我之境——地脉。天地间的种种腠理刹那间被蔡蓉接引入体,她气势攀升,似将周遭一切都握在了手中。 黄正心安然无恙,不知有何秘法,能承受天绁阶强者都不堪承受的压力。 蔡蓉白发飘舞,那一道道仿若来自太古般浑厚的心跳声竟引来雷霆,与之共鸣。皎月依旧当空,远天乌压压一片,有着闪电勾勒轨迹。 黄正心咆哮一声,大喝道:“速速推拿‘玄势’,捏在手中,拍在第七根柱子上!” 蔡蓉脸颊赤红,手臂颤巍巍,虚抓某物,似有千钧之力,后又一掌拍在其身后一根柱子上,将柱子生生震断,截面金色光华波荡。 “攫住‘谷尾’,扫向东南方!”黄正心再度暴喝,同时闪跃至蔡平渊身旁,抬起利爪,拍下。 蔡蓉全神贯注,自是无暇顾及,双手拽着无形之物扫过五根珠子,断去三根,三道金柱冲天而起,与先前那一根,共有四根。 蔡平壑见胞弟落入险境,一道炽焰排空而去,随即欺身上前,手中凝出一把光刀,凌厉斩下! 黄正心柔顺的毛发闪过一道紫光,四足生风,缩地成寸,刹那间便是五丈开外! 蔡平壑一击不得,恍惚间,一个趔趄,光刀劈在玉石地上,火星四溅。与此同时,蔡平渊身上三道天绁腾身而起,萎靡不振的气质一扫而光,一只布满蝇头小字的虬拳如火驹过隙,裹着千斤之力,猛然轰在蔡平壑胸膛之上。 火舌将其胸骨烧焦,心脏化为血烟,胸前碗口大的血洞散发着刺鼻之味。 蔡平壑双目暴突,不可置信,眸中满是不解与疑惑,他狠狠地盯着蔡平渊,目光如刀,剜刻着对方。 蔡平渊面色淡然地起身,说道:“黄兄,我是否可以功成身退了?” 黄正心吼吼笑道:“待我细细品味一下你大哥的神情,不甘、暴怒……竟扭作一团了,真是狰狞。” “计划很成功,声东击西。”蔡平渊淡淡说道。 蔡蓉身临“地动”之境,牙齿怒咬,身处地脉境,手握谷尾,周遭一切自然都尽收眼底,就连关磨的存在都在一霎之间被她窥破。 叵耐她分身乏术,破阵之时,无法腾出手来。 蔡平壑下颚震颤,牙关抖动,生机渐渐流逝,忆及初时入门户之时,蔡平渊还让自己先行入内,原来是早有预谋。 悔之晚矣,蔡平壑勉力提起一口浊气,喝问道:“为何?究竟为何!”言辞激烈,天绁阶修士不同凡响,即便心脏被化去,只要都盘无损,也不会即死。 他胸前血洞干涸,嘴中咳出各种血块,猛然想起,蔡平渊一直劝解蔡蓉顺着黄正心铺就的道路走下,原来如此! 蔡平渊望了望自己的断臂,淡漠道:“方才在殿中,蔡蓉一把将我拉过,害得我痛失一臂。” 蔡平壑大惑不解,再度艰难道:“仅是因为如此?” “自然不是,积怨已久,且蔡家在你二人手中迟早毁于一旦,黄兄不似你们一般目光如豆,我不过是踏上了通往巅峰的桥梁。” “你作为我大哥,自幼便将我养分榨干,犹如两个树苗,你倒生机勃勃,我却干枯朽烂。论禀赋,我俩相差无几,现下却是一个天绁三索,一个天绁六索。” “蔡蓉,枉为人母,存亡之际,想的全是保全己身,我与她从未有过母子羁绊,倒与仇敌一般。” 蔡平渊顿了顿,又道:“为了今日将你二人葬送在此,我与黄兄密谋已久,平日间的粗鄙与鲁莽,实在累煞我也!” 蔡平渊脸上终是不再古井无波,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 蔡平渊实则早已死去,后面他一直在自言自语,以抒自己多年来的抑郁。他很想仰天大笑,但深知喜怒不可溢于言表。 “黄兄,怕是不消一刻,这九曦宫之外便会围满修士,不定还有超乎我们想象的人物,如今该如何是好?”蔡平渊以往凶暴的语气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如溪水般的清冽。 黄正心狐吻点触虚空,似是在施展来自上古的“卜术”,不多时,他道:“无妨,花果山的猴子会与那些乌合之众相遇,应是能延缓半晌。至于那些大人物……” 蔡蓉已然将最后一根柱子撞碎,九根石柱断去,升腾而起的却是九道直冲天际的金色光柱,荡天散云,与皓月争辉! 黄正心狐头轻点,蔡平渊三道天绁缠绕在身,身后浮现一道人影,三面六臂九足,紫黑邪气滚滚,玉石地泛起赤红光泽,繁星黯淡,金柱都微颤了一下。 蔡平渊断臂一挥,那“吞苦腾”六臂齐舞,千万掌影呼啸而去。 关磨一直在窥视,不由得想起虬古那六只光滑无比、堪比宝钻的手臂。 蔡蓉飘舞的白发落下,她既未转身,真念也未曾放出,后挪一小步,屈指一弹,三头雄狮破空而出,十二只兽蹄踏天而上,每踏一下,虚空之上便会垂下一柄硕大的战斧,直接将蔡平渊打出的漫天掌影击散。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五十四章 残破的古杀阵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黄正心兔起鹘落,四处闪烁,并未出手,不知是在做甚。 三头雄狮在十丈高处逡巡,犹似在睥睨自己的领土,领主之威不容违逆。 一柄柄缭绕着青芒的战斧砸下,来势凶猛,仿若天外陨石,将玉石地面砸得支离破碎、残缺不全,青芒荡开,将碎石绞为齑粉。 蔡平渊连忙退避,即便他掌握上古图腾之术,在一个大境界的天堑之前,也得饮恨。 “黄正心,你莫要认为本尊不知你在做甚,区区残阵,谛听丹的神效下,都是过眼云烟,吐息之间便能将之破去。”蔡蓉高深莫测道。 黄正心身形倏地止住,利爪拍击地面,一圈偌大的阵纹浮现在玉石地上,明黄之色如金炎在地上流淌,一百二十八个小型阵纹分居八方,暗合某处天域星辰移转。 似兽非兽、似符非符,如那殷红雍桃花瓣,又像某一兽类跑马骑射。羽翼之痕烙在玉石之上,九曲十八弯的失传阵纹赫然而现。 “倘若这只是区区残阵,那即将被这残阵镇死的你,又不知是哪个无名小卒了。”黄正心讥嘲。 蔡平渊冷眼旁观,亟待蔡蓉灰飞烟灭。 蔡蓉立于阵中,周围还有九根冲上云霄的金色光柱,瑞禽虚影在其中翱翔,凛然圣洁。 “古杀阵么?你以为我肉壳这般脆弱?”蔡蓉露有恃无恐之貌,问道。 蔡平渊面色冷冽,事不关己地说道:“修到开玄境巅峰的强者,也不敢夸下此海口,你凭什么?” 蔡蓉无视蔡平渊,视其为一片虚无。 黄正心依旧在笑,不过其中却藏有一丝惕然。他全力施为,再现古杀阵,蔡蓉却这般泰然,这令他有些踌躇迟疑。 关磨的出现,已然令他错愕,蔡蓉现下一点也不慌乱,像是有所依仗,这更令他脊背发凉。 “莫要虚张声势了,这古杀阵虽残,只有一击之威。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乃攫取天地催发而成的‘旋华’之力,你就算再修一百年,怕是也难以掘出自身的旋华之力。”黄正心试探道。 蔡蓉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蔡平渊与黄正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眸子看出了讶异。 黄正心掠到蔡平渊身侧,低声道:“迟则生变,你往后退出五丈。”蔡平渊知是他即将使这古杀阵活络过来,闪身辟易。 鎏金丝绸光滑无匹,绣在玉石之上,勾勒种种玄秘阵纹,韵轨明灭可见,节律无形,却隐有七彩光华。 千军万马杀声冲天,金戈画戟铮铮相交,眨眼间,沙尘飞舞,血光如莲花绽放。杀戮之气垂下,疑是银河落九天! 杀机黏稠如浆,灌顶而下。蔡蓉置身漫天喊杀咆哮声中,像是被千万支羽箭洞穿,又似乎被斩断成无数截。 关磨鼻尖弥漫腥味,视野之中,九根金柱周遭,地涌鲜血,可以漂橹,枯骨遍地,堆积如山! 古杀阵已活,绝阵之中,十死无生! “咕噜”、“咕噜”之声不绝于耳,关磨听闻只觉自己骨头都快熔化,连忙从影鹞口中掏出几颗不知名丹丸服下,清流刮过,舒缓不少。 “仅一个残缺的古杀阵就这般凶暴……不我何时才能全凭肉壳承受此阵!”关磨自揣。 他阅历极少,不知在同阶之中,他战力究竟如何。 这古杀阵玄音阵阵,韵轨飘忽且不止一条,节律亦是变幻莫测,他根本无法以大罗算术破除,其繁复庞冗可想而知! “蔡蓉必死无疑!”蔡平渊低语。 黄正心气喘,显而易见,他亦是竭力而为,无保留地施展古杀阵,不留后手,孤注一掷。 “算来算去,偶尔也要鲁莽一次。”话虽如此,他却并未皱眉,神色轻松自得,成竹在胸。 终于,氤氲血雾散去,啃噬骨肉之声亦止,高天上凝出一柄血剑,贴有四张湛蓝色符箓,直直刺入杀阵中心。 自始至终,古杀阵中,也不见蔡蓉有何异动,真如砧板之肉,任人宰割。 血剑上四张符箓化作四条水龙,将虚空中种种元气腐蚀为缕缕黄烟,然后如腾蛟般冲入杀阵中心。 玉石地上纹痕淡去,种种异象亦渐渐消散。 “我已感觉不到她的生气了。”蔡平渊说道。 黄正心看着那漆黑如墨的夜空,智珠在握的脸色骤然凝滞:“那九道光柱呢?” 蔡平渊疾言遽色:“怎会不见?难道是古杀阵将传承抹灭了?” “不可能!那传承绝不可能被磨灭!除非……“黄正心话语戛然而止,他想到了某些不好的情况,脸色大变! 一道冲破云霄的蛙鸣陡然响起,气势磅礴,如雷霆骤降,将三方殿宇震得嗡嗡作响。 “除非我掠夺了传承!”一道幽冷清脆的女子之声,从尘埃弥漫的杀阵中心,悠悠传来…… 飞沙腾舞、碎玉穿空,阴风怒号、云蔽皎月。九道光柱辉芒不再,变为九根平淡无奇的残缺石柱,或断或裂。 天光从云隙之中渗下,洒在九曦宫中的广场之上,四野依稀可辨。 九根伤痕累累的石柱中心,一位女子如莲花般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一袭月白色衣衫有些破烂,露出凝脂般的肌肤。 她以藕臂捋了捋额前垂下的一绺青丝,露出螓首与黛眉,秋水之眸怅然若失,朱唇轻启:“不想一日之内,我便失去了两个孩子。” “古人诚不我欺,世间男子,根性皆劣。”蔡蓉低语,蔡平壑的死,与蔡平渊的倒戈相向,对她打击不可谓不大。 “百年岁月,近来种种,真将我打成了一井底之蛙,悔之倒也不晚。”蔡蓉唇红齿白,倒映着天光,似一轮皎月。 黄正心始终满带笑意的脸庞,终是浮现出了错愕,他难以置信:“你是谁!” 蔡平渊亦呆若木鸡,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子遥远而陌生,却又隐让人生出亲近之意,似有血脉的牵动。 蔡蓉瘦削的脸颊,吹弹可破,琼鼻比之一般人挺立不少。身形颀长,胸怀山峦,玉腿浑圆,极为惹火。 关磨难以言喻,这是他有生之年,见过最为美丽妖娆的女子,比之那叶筱雯,犹如天壤云泥! 很难将眼前此人,与之前那衰腐的老妪相重合,反差太过惊人,连关磨都不由得怀疑起自身的观念。 “我是蔡蓉。”风过,撩起她一角衣摆,露出一截纤细的玉腿,其上竟有莹莹光辉,似有炼乳敷上。 蔡平渊似听到了鸟语,闻到了花香,竟是对眼前这花容月貌的女子难以自拔。 黄正心咬牙切齿,脸上已是狞笑:“你为何知晓引出传承的方法!” “毕竟我活了悠悠百载岁月,心性虽差,但心计却是不差。正如你能知晓破阵之法,我自有我的办法。”蔡蓉嗓音轻灵,如一个娇弱女子,似在冷嗔。 “少在此一副高深莫测之貌,你莫要以为你这一手棋便能稳胜我们,你以为我们没有布下后手?”蔡平渊道。 蔡蓉赤足踏在玉地上,莲步轻挪:“一个气息微弱,一个断臂之人,还有那躲在石像后的小子,又能翻起什么大浪?” 蔡平渊连忙移转脚步,疾速来到石蟾之后。关磨见状,连忙闪身而出,脚掌心曦光吞吐,几息之间便来到蔡蓉身侧。 蔡平渊还欲追击,却被黄正心阻下:“他对你我有大用!你莫要轻举妄动!” “可他坑杀了你父亲。”蔡平渊诧异地看着黄正心,却见黄正心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蔡蓉颦眉:“我拈死你一如斩断蛛网,躲在我身侧,又有何用?你是腹背受敌,孤立无援,修为却还只在都盘。” 关磨闻得蔡蓉吐息如兰,心旌摇曳,旋即想起先前她那鹤发鸡皮之貌,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连忙收束心神。 “蔡家主莫要会错意,我不是来求你庇护,只是不想远观你这株玉莲,想要亵玩一番。”关磨无可奈何道。 黄正心与蔡平渊二人焦急不安,大批强者不多时便会赶到,破那九曦宫门户更如吐息一般手到擒来,那时恐怕更难善了。 蔡蓉听关磨这般调笑,不仅莞尔:“乳臭未干,这般年少,便能油腔滑调,将来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关磨挥舞断臂:“只求蔡家主将那能补全我断臂之宝给我,来日关磨定涌泉相报!” 蔡平渊怒极,三索天绁腾然而起,他暴喝:“落日渊!” 元魄倾泻而出,峭壁陡然出现,三轮耀日呈掎角之势,将关磨与蔡蓉困在其中,炽烈光芒四射而上,许多远处的修士心急如焚,不知这异象又是为何。 “上古‘剔元宗’镇宗术式,苍元大州无尽术式中,它定排在前列。”黄正心文识浩如烟海,不仅瞥了蔡平渊一眼,“竟然隐藏着这种术式,机缘深厚……” 蔡蓉俏脸清冷,面带寒霜:“你即便身怀此等古术,也奈何不了我。”她玉腿抬起,立劈而下,鞭挞而出,香风四起,一连串桃红色的光华如繁星点缀虚空,不计其数的花瓣飘飘洒洒,将三轮耀日淹没其中。 她在一挥掌,三头雄狮奔天而上,一柄柄战斧砸落,比之先前更为迅猛,呼啸之声夹杂着狮吼,将天上乌云震散。 “玄法齐出!你便是你掌握的两种玄法么?”黄正心忖度,那如云霓般的桃色莹辉,熄灭三轮耀日,两道千仞之壁也被战斧劈斩开来。 蔡平渊亦被波及,一柄战斧划过,将其另一只手臂斩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五十五章 寰震手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落日渊’不愧为上古剔元宗的镇宗玄法,名副其实。我用两种玄法,才将其化解,你若与我同阶,结果会有很大不同。”蔡蓉居高临下,清丽地说道。 “你难逃一死,不如将那落日渊修炼之法告知于我,不枉我们血脉相近。” 蔡平渊大笑:“血脉?你若真将我当成你孩儿,也不会拿我当肉盾,害得我断去一臂!” “我是为你好,那‘寰震手’需与断臂之人相融,我才出此下策,不然你与平壑又会争抢,我不愿见你们兄弟阋墙。” “那以前在府中之时,一切灵丹妙药都拿予蔡平壑!我却一无所有!这般无视我,谈什么血脉?” “他玩世不恭,我只得宠溺。而你,我想锤炼你不依外物,唯我独步的气质,日后成就定然远超常人,让你走艰苦卓绝的修炼之路。” 蔡平渊嗤之以鼻:“任你百般辩解,一切对我的恶行,现在都成了为我好?” 蔡蓉点头。 “哈哈哈……”蔡平渊仰天大笑,不再压抑。笑声收歇,他沉默不语,阴冷地注视着关磨与蔡蓉,退到一边。 蔡平渊一臂齐肩被斩断,另一臂从肘部断开,不知今后该何去何从。 蔡蓉玉臂伸入她胸前两座峰峦之中,掏出一个眼珠大小的黑玉匣子,其上镶有三颗尖锐锋利的牙齿,洁白如玉。 关磨极运目力,也难以看破这匣子如何开启,似乎总有一团薄雾将之笼罩。 蔡蓉把玩着匣子,朱唇轻启,对着关磨说道:“这便是‘寰震手’。” 关磨不动声色地问道:“蔡家主莫要欺我年少无知,这个小匣子装下一颗龙眼都成问题,一截手臂,如何放得进去?” 蔡平渊呼吸急促,叵耐他双臂已废,只能怒目而视,目光锁在那黑玉匣子之上。 黄正心同样双目灼热地盯着那黑玉匣子,喃喃道:“苍元大州,上古八大‘卦宝’之一,今时今日已无法再现,那种锻造冶炼之技已然失传。” 关磨六识聪敏,问道:“何谓八大上古卦宝?” “我只知晓其中三物,分别是坤极剑、寰震手、巽罡翼,苍元大州王朝并起、国度无数,这三件卦宝曾展现在世人眼中,得以流传,存于手札古籍之中。”黄正心答道。 “此等震古烁今之物,怎会在这九曦宫中?”关磨脱口而出,对这寰震手秉持疑惑。 蔡蓉答道:“应是仿品,真正的寰震手,绝不是我等能染指之物。” 黄正心亦点头:“的确是仿品,但即便只是仿造之物,其威能也远超那凝元九品的器物,神异之处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这最为逆天的神效,便是能替代缺失的手臂,无论是断去一肘,或是整臂齐根断去,它都能以自身之秘法使之恢复如初。” 关磨与蔡平渊眸光一闪而逝,皆想获得此物。 关磨自忖他现在底蕴深厚,影鹞腹中空间浩瀚,许多不知名至宝被他收入其中,许多卷轴字画,都散发着浓烈的攻伐之意。 “巧取,还是豪夺?” “这蔡蓉返老还童,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疑似得到了九曦宫的传承,与之为敌,胜算不知有几成。” “以物易物?我怕是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 关磨绞尽脑汁,连连施展大罗算术,颅宇剧震、真念如烛光摇曳,将千般谋策推演到毫巅。无奈,在绝对实力之前,千算万算也不过是徒劳。 一力降十会。 “行走于世,‘修为’二字当头。”关磨心底暗叹,无计可施。 昔日,华翟面朝夕阳,血晖笼罩,淡淡道:“修炼在于超脱,所谓超脱,便是打破极致。而万物生灵,达到极致,便不再思索之后,沉浸在自得与支配的泥沼中。” 关磨当时似懂非懂,现下却是明悟不少。 蓦然,他脑中浮现一副画面: 花果山上,他与孙行信步在衰草之上,佳木葱茏、扶疏弥天。他们行走于一棵雍桃树前,一只年幼的小猕猴蹲坐在地,不时跃起,想去抓取树上结出的雍桃,怎奈它身形矮小,跃地而起,不过一两尺,急得它抓耳挠腮。 关磨哈哈大笑,认为小猕猴不自量力,孙行却一阵摇头: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若是逞匹夫之勇,可悲可笑,但若是为了守护、捍卫,那也不失为一种难能可贵的精神。” “然而,这小家伙,最可悲之处在于,它不懂得‘舍’。雍桃结于树上,本不属于它,只因它望见了,却又够不着,便使其心生执念、愚障蔽眼。试想,若它如你我一般游山玩水,不见此桃,它还会这般痴狂么?” 关磨听孙行说的玄虚而深奥,不得其要,便随意附和了一两句。 “曾有古圣人说过,锲而不舍,是世间最为愚昧的做法,将执念冠以坚毅二字,便想承获隽永,这是深刻在人族劣根中的一道沟壑。” 孙行说完这句,便踱步远去。关磨不以为意,亦随之离去。临走之时,他登上雍桃树,将那雍桃扔给小猕猴。 小猕猴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后,便兴趣索然地将其丢在一旁了。 如梦似幻,关磨无神的瞳仁恢复光彩,方才陷入回忆,也不过两三息。蔡蓉见其突然发愣,神色倒也无异。 九根石柱破损,玉石地面亦碎裂不全,一张张蛛网摹刻在地面之上。 阒寂了两三息,蔡平渊陡然开口:“家主,我虽弑杀了大哥,与你为敌,但我无愧于心。你昔年如何对我,你我心里有数,如今你唯一一个孩儿两臂皆断,难道你不愿补偿你过往的罪愆吗!” 黄正心亦开口:“蔡家主,这寰震手在你我手中,顶多只能当作一颗放雷珠来用,而对平渊来说,则有莫大的用处,甚至可以使其生出一只‘雷臂’来,随手便能凝聚霹雳图纹,你蔡家,便会再度强盛不止一筹!” “那小子与你是敌非友,你还在考虑什么?”蔡平渊说道。 蔡蓉脸色似千年不化的玄冰,寒意弥散,将其一张姣靥衬得出尘,两汪秋水仿似结冰了一般:“先前说我装腔作势,现在又惺惺作态,你们自以为是的算计,在我眼里不值一提。” 黄正心与蔡平渊两人登时面沉似水。 关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中种种,他已想了个通彻,执念生根、引火烧身,他不再奢求那寰震手仿品。天下之大,若干年后,他若后悔,大可走遍苍元大州,寻觅真正的无上卦宝寰震手。 突然,蔡蓉说道:“这寰震手,就给你了罢。”她声音平淡无奇,似是在说着微不足道之事,随手将那黑玉匣子丢向关磨! 始料未及! 关磨伸入怀中的右臂霎时僵住,握着那击毙黄胥后得到的渡虚牌,正欲遁走,不料蔡蓉竟将寰震手直接扔来!他一把将其接住。 不远处,狐面鬣獠牙泛光,“纳命来!”黄正心低吼一声,带起一连串残影…… 石麓山脉中,上百道人影如浮光掠影,在玉凌柏与螺纹杉中闪烁。 有虎背熊腰之人仗着自己肉壳堪比兵刃,横冲直撞,一些修为低微之人,丧命于其脚下。 不时有彩霞、云朵、焰光、曦辉从树冠上飘过,速度极快,堪比隼马这上古蛮荒遗种。登临此地之人不绝如缕,往往是数百道人影一闪而没,不消片刻,又有数百道人影在此闪掠。 惊鸿掠影,翩若鹈鹕。 松软的泥地上印有蛮貐兽、青獓、滁犍等异兽的蹄痕;高空上,剑梅、三苍雕等战禽呼啸而过,犹似羽箭。 临近此地的几个古城镇世家、坐落四周的宗族门派,皆倾巢而动。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时际,引得八方云动。 南鲲都几大世家亦连夜狂赶,恃月城、丈平城、倚崖城等数十个城镇的世家之人闻风而动,不少凡人也往此赶,想要一睹为快。 “方才有修士见到了獬芙卫!” “据说三大极巅战团的人都被惊动了!” “啼轩宗也有人驾临,是一位年轻弟子,据说碰巧在这一域游历,也往那处赶去了。” 石麓山脉一处石林间,一行修为不过都盘阶的修士正在讨论。 “路途太过遥远了,一路上还有各种兽类阻挠,我们就此停下罢了。” “都盘阶过去,与蝼蚁无异,可能会被一口气吹死。” “我等实力低微,是修炼界中最廉价的存在,那异象显现之地,必定龙争虎斗,实力最低的都应是开玄境!” “不错,据说那位啼轩宗的弟子,模样年轻至极,岁数绝不超过二十,却能点亮自身琉璃宝体,已是达到了恐怖的凡淤阶!” “有传闻说,他不止凡淤阶,极有可能……” 众人一阵唏嘘。 “无愧为三大古神眷顾之地。” “我们都盘阶的小虾米,还是归去茁壮成长一番吧。”一个年轻男子轻快地说道。 “是啊,若有开玄境以下的修士在那,那必定是都盘被狗吞了的残障吧!” “哈哈哈……” 一众人大笑着离去。 与此同时,身处都盘阶的关磨,正错愕间,一只狰狞的狐首便由远逼近。 蔡蓉退闪到一旁,作壁上观。 关磨惊怒交加,不知这女人为何置他于死地。他一只手拿着黑玉小匣,另一只手臂从肘部断开,无法拿出那木牌,脱身之术全无。 黄正心自然无视蔡蓉,见蔡蓉无出手之意,他大喜过望,务求将关磨废去,留其一命,使其肉壳不枯朽,为无上炼药宝材。 关磨喝叱一声,影鹞从其襟口处探出头来,一见黄正心残忍凶煞的面孔,吓得脸色煞白。它忙吐出一物,却是一个瓷杯!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五十六章 渡虚逃离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连吐十七物,竟然全是装有丹丸的瓶罐,摔落在地,满地皆是圆滚滚的丹丸。 黄正心见状,瞳孔缩如银针,失声大叫:“吞极雀!” 蔡蓉静静地站在一旁,杏眼掠过精光。 关磨肉疼,目眦欲裂,满地可遇不可求的丹药,就这般如垃圾般落在地上。他将黑玉匣子揣入怀中,一把捏住影鹞,让其不再喷吐。 黄正心冲势不减,距关磨只有一丈。他腾身而起,凌空喷出一道火舌,舔舐向关磨。 关磨衣衫飘动,掸去火焰,宝衣光华流转,星芒点点,将黄正心附骨之蛆般的火焰熄灭。关磨顺势腾跃而起,都盘中的元魄裹着他的双腿,对着黄正心胸腹踢去。 黄正心扭转身形,避过关磨,落地的一刹,便欲折回撕咬关磨。他起先布下古杀阵,现在本已是强弩之末,只是一腔不甘之情难以释怀,正在以命搏杀。 关磨在虚空中无处借力,肉壳僵硬如铁,坐以待毙。正在此时,一道蛙鸣再次传来,来自九根断碎的石柱中央。 关磨与黄正心被一股无形之力荡飞,他们与九根石柱距离甚近,此刻被震飞至十余丈开外。 关磨脑袋嗡嗡作响,似有千百人在其颅宇中擂鼓,又如玄天之上的飞瀑直接落在他的盘冠之上。 蔡平渊大惑不解:“这蛙鸣……为何……” 黄正心灰头土脸地爬起,神色却是异常亢奋:“哈哈哈……蔡蓉!你根本没有得到那传承!怪不得你将祸水东移,原来是担心我强抢!现在,你恐怕不是我一合之将!” 蔡蓉不露辞色:“那你尽可试试。” “这蛙鸣足以表明,不知你如何从我的古杀阵中逃过一劫,但你现在,必定是油尽灯枯,那两式玄法打出,怕是你仅存的元魄吧?”黄正心紧盯着蔡蓉,倒将关磨晾在了一边。 蔡蓉道:“多说无益,你上来试试便知。我本欲坐山观蚁斗,不想你又说出一些不自量力的言论来,你这种人,活不长久。” 黄正心大笑:“那声蛙鸣,你如何解释?” “如何解释?无论我是否得到传承,你尘翳阶的蝼蚁,也只能仰望我开玄境之威,你若在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我只好不念旧情了。” “想必我的古杀阵对你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创伤。” “你尽可来试试。” 黄正心沉吟,旋即呵呵一笑:“试与不试,又有何妨?我只用擒住这小子,再把真正的九曦宫传承得到便是!我便觉得奇怪,非我九曦村之人,怎能开启这里的传承!果真是你在瞒天过海!险些被你震慑!” “你现在还留在这里,只怕是想浑水摸鱼吧?”黄正心继续说道。 蔡蓉清丽动人,哂笑道:“自以为是,你尽可试试。” “相信不久后,便会有令人心悸的气息降临,我不欲在此耗时,耽搁下去,那批强者赶到,我们下场可想而知。”蔡蓉说着,手中多了一个木牌。 关磨瞳仁跳动,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渡虚牌。 “啪”,蔡蓉捏碎渡虚牌,展颜一笑,如暹瑜花绽放,五光十色,她第一次露出笑容,漆黑的天幕似乎荡起一抹亮色。 最后,她深深地看了关磨一眼,整个人便闭上双眸。 黄正心嘴唇翕张,在他的如意算盘之中,是夺了蔡蓉的渡虚牌,逃离此地,可眼下,退路已被断绝。 木屑铺在地上,生出火树银花,烙印着无数湛蓝字符的古藤盘根错节,从中传出吟唱之声,似是某段关于虚空与天秩地序的经文,元气滚滚而至,涌入地面上浮现的阵纹之中,光芒璀璨,直上万丈。 一块虚空崩碎,展露出比黑夜更为深邃的“暗界”,无任何元气波动,无声无息,其内只有最为原始狂暴的纯粹力量。 “据说修到某一层次后,能将这些恐怖的力量纳为己用。”黄正心呢喃道。 蔡蓉沐浴在橙光之中,勾动着远超开玄境的力量,忽然,一柄巨大的斧头从阵纹中浮出,带起一圈圈的涟漪,继而,又是一道人影从阵纹中一跃而出! 黄正心再度震惊:“是‘鬼斧’与‘神工’!” 那道人影五官模糊,轮廓平淡无奇,依稀可辨出是一位男子。他手臂一挥,那柄鬼斧便一下没入深邃之暗中,随后,他自己也一脚迈入其中。 两息之后,虚空那一块漆黑如墨之处,陡然变得光华万丈,似乎通向传说中的极乐西土。 “‘洞渠’便已构筑好了么……想不到……竟然是隐匿着鬼斧与神工的渡虚牌!”黄正心咬牙切齿,极度不甘,他算盘上的天珠一次次崩碎,这让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蔡蓉周身橙晕荡开,那两尺方圆的洞渠将她吸入,带着她归入暗界,穿梭虚空,降临在渡虚牌中记载好的地点。 光华刹那间收敛,一圈尘雾兀自在地上盘绕,蔡蓉所立之处,空空如也。 黄正心深吸水元,浇灭心中熊熊怒焰:“小子,交出来!我知你肉壳有异于常人,不过,你依旧不是我的对手!束手就擒,我会让你在无知无觉中死去” 关磨瞥着黄正心:“你一头孽畜,口出狂言,乖乖臣服在我胯下,让我收你为坐骑。” “方才谁狼狈如丧家之犬?险些命丧我的爪底?”黄正心不屑地笑道。 “尘翳阶与都盘阶相斗,你稍稍占点上风,竟还洋洋自得,恬不知耻至极。”关磨出言讥讽,有渡虚牌在,他有恃无恐。 黄正心不再言语,向着不远处的关磨跑去,身侧带着几绺火焰,背上覆上一层寒冰鳞甲。尘翳阶,眼前一亮,天地焕然一新,不再使用养气,而是比之更高一个层次的“紫气”。 蔡平渊仰躺在地,斜倚在石阶之上,浑身瘫软,眼眸开阖,真念依然还在旋动,聚纳着天地间的种种元气。 关磨拔腿就跑,踩着影鹞方才吐在地上的丹丸前行。 黄正心驾驭着狐面鬣之躯,四肢闪动,身形如一道流线,距关磨不过一丈。 他张嘴一吐,两只青色狼头从其口中咆哮而出,在月华加持下,它们栩栩如生,凶性一发不可收拾,威能远比白昼时分强大得多。 两只狼头如迅风,凛冽之意席卷而来。关磨一回头,倒转迎面而上。 黄正心惊喜交加,脚踩步法术式,御起微风,缕缕紫气从其獠牙间溢出。骤然,残忍的神色凝固在他面庞之上,错愕与慌乱在其眼中浮现。 关磨右臂抬起,两只狼头一口咬在其手臂之上。 无数细小的风刃切割着关磨每一寸肌肤,然而,除却连成一片闷响,他连一滴鲜血都未曾溢出! “怎么可能!:黄正心双目怒瞪。“论境界,我已迈入尘翳阶,能撷取虚空中诸般元气,远比都盘阶只能驭使养之元魄要强得多!我尘翳阶所打出的‘紫元’,怎会连区区都盘阶的修士肉壳都破不开!” 黄正心双目血红,这比任何污言秽语对他的羞辱都要大! 关磨养之元魄顺臂而上,将两只形影渐虚的狼头冲散,风旋之刃强行被剥离。关磨肌肤闪过金铁光泽,发出利剑出鞘的吟鸣。 黄正心颅中天旋地转,关磨的肉壳颠覆了他的认知。他这式“獓啸拳”乃古人演化自青獓奔袭之姿,平日间可开石断铁,今日对上关磨,竟无一丝成效。 关磨抖动右臂,养之元魄如一层脂膏,裹在其拳头之上。 黄正心口含紫气,一个个符文在其中沉浮,传出“叮”、“叮”之声,像是在锤炼某种兵器。 如河道泄洪,紫气喷薄而发,黄正心阔口如熔炉,灼热的气息弥漫,一道影子从其口中激射而出,缭绕着银芒。 相距太近,关磨避无可避,任由那物什从其左胸一透而过,同一刹,他那耀眼的白玉拳头猛然轰入黄正心口中! 獠牙断裂,关磨的右臂没入至臂膀,指尖盘踞光点,没了蛮筋的束缚,他吸纳养气,化作元魄,让指尖光点在黄正心腑腔之内,恣意肆虐! 一击得手后,思及与尸怪争斗时的血训,他迅速抽出右臂,又是一脚侧踢在黄正心脸颊之上,让其抛飞而出,划过一串血线,摔落在九根截断的石柱中央。 关磨直欲作呕,咳出血肉碎块,脏腑不知毁成何等残朽。起先在东殿之中,被雷龙击中的后背,再一次灼疼起来,旧伤复发! 关磨左胸拳头大小的血洞无比光滑,像是石匠小心翼翼,不差累黍地雕磨而成。心脏已一角被击为碎块,浓稠的鲜血不断溢出。 蔡平渊在远处无能为力,连手指也动弹不得。 黄正心倒在地上痉挛,玉石俱焚是他根本未曾料到的结果。关磨的出现,在他眼中不过是在波涛之中投入一个石子,或许还是颗有些价值的石头,没想到,却生生将这条江河中的波涛平定,使其逆流而上! 天边传来破空之声,有惊雷闪烁、雷霆无边,凛凛剑光也越来越近,兽吼与禽鸣直冲九霄,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月辉铺洒,关磨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衣服,泛起波纹与涟漪,竟如水流一般,向其伤口处涌去。 影鹞飞出,将指不胜屈的丹丸强行倒入关磨嘴中,让其就着搜罗来的香浆宝液吞下,造型奇巧、棱角分明的脂膏填满其血洞。 若有人在此,必定会萌生自刎的想法,一个都盘阶修士,竟浪费这诸般珍贵之物!暴殄天物! 连黄正心都忘却了恨与怒,呜咽道:“寡廉鲜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五十七章 暴殄天物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关磨的大罗凡体微震,上百空空如也的瓶瓶罐罐被丢弃在一旁,几坛不知名的浆液亦被影鹞倾倒在关磨不着一丝的肉壳之上。 一时间,宝光璀璨、生意盎然,神辉崩天,一棵高耸入云的翠绿古木,如虬龙一般,扎根在关磨肉壳之上。 影鹞还欲继续倾倒丹丸与脂膏,却发现只剩下十五瓶丹丸与三块脂膏了,这些药物弥漫的气息惊人而暴烈,但却不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宝药。 至此,东殿之中搜罗而来的疗伤宝药,已然告罄! 它们尽数浸入关磨的肉壳之中,被囚禁于大罗凡体之内,滋补与润泽他的肉壳。 黄正心的算盘,全然支离破碎。 远天,龙吟阵阵,不知是何种生灵,踏空而来。潮汐声不断,冷光蔓延,青白之色铺陈天际,在夜空中寒意凛然。 他看着关磨暴殄天物,心中百感交集。 无尽强者,纷至沓来,或御器而行,或骑乘而至。许多身后矗立着宗族门派的修士,同样有恃无恐,结伴穿梭在石麓山脉之中。 一些实力绝强的散修,同样睥睨天下,无惧无畏,形单影只,令人胆战心惊的元威笼罩,不可侵犯! 元气冲天,五光十色甚是绚烂,数不胜数的象树、玉凌柏等古木,被断绝生机,大片沃土凹陷,山峦崩塌,河流被蒸干,仅是一些绝强者为了省时省力,随意施为。 低沉的雷鸣似乎就在耳旁,黄正心惊慌失措的神色挂在脸上,一张狐面汗毛耸立,不复之前的运筹帷幄、诡诈狡狯。 蔡平渊昏厥,天绁阶之身受到重创,肉壳正在自行修补。 关磨同样异常惨烈,森森白骨变得焦黑,方才被黄正心口中那一抹银芒洞穿左胸,心脏一角被击为碎块,若不是他肉壳堪与犀鳌一较高下,必死无疑! 磅礴而杂乱的秘药滋补着关磨的心脉、筋肉,骨骼重新变得温润如玉,光泽动人。血肉之间仿似镶嵌了一粒粒白色虫卵,密密麻麻的颗粒夹杂其间。 这是无尽神异药力结成的精华,化作晶体,滋养关磨的肉壳,潜移默化地改善与润补。 不计其数的丹丸药膏,化作细密的药力,倾泻如注,千百种大同小异的药物混为一体,如天降圣火,至刚至烈。 关磨肉壳瞬时化作一个熔炉,他筋肉被熔化,再被重塑。骨骼发出铮铮之玄音,被莫名之力千锤百炼。肌肤之下,暗流涌动,莹润光辉朦胧,使得他的肤质绵软而柔韧,凡铁再难伤他丝毫。 关磨黑发乌如墨炭,药力灌注下,连他的头发都熠熠生辉,翠绿雾气在发根间缭绕。 影鹞沉醉其间,不能自已,仅是一些溢泄的药气,便令它醉生梦死。 黄正心闻到这股异香,浑身被温黁包裹,神清气爽不少,真念平稳下来,源源不断的元气被其纳入体内,他四肢立起。 抖落一身尘埃,黄正心举步维艰,四肢着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躯体,已是极限。 反观关磨,气息绵长,胸膛上的血洞竟已然不见!他浑身一丝不挂,先前那件宝衣已化作清流,滋养其肉壳。 自从助虬古破封后,关磨便没穿过衣裳,好不容易寻得一件,样貌华贵、大小合身,却就这样消失不见。 黄正心伫立片刻,心中惨然一片,颅宇中构筑的恢弘亭台楼宇,如今只余一片断壁残垣。即便能从此地逃出生天,也会面临蔡蓉无穷无尽的追杀。 他瞥见九根石柱,垂头丧气之情,一如这九根惨败而无力回天的石柱。 猛然间,他心念电转,一道光芒从其心间闪掠而过,黑暗之中陡然燃起一丝曙光。 “九曦宫的真正传承么……”他低语,方才被关磨一拳打蒙,五脏六腑碎裂开来混杂在一起,这让他希望泯灭。 此刻,他猛然想起,此行的最终目的! 黄正心挪动脚步,走到九根石柱之中。几乎每走一步,他都要倒吸一口凉气,滴落鲜血,“啪嗒”地落在地上。 “正心啊,将来你可要领着九曦村迈入辉煌之列,你爹目光短浅,日后最多便是一村之长。而你,爷爷希望你将我九曦村古人埋葬的奇术、古秘尽数挖掘而出,莫让这上古遗存之地,再蒙尘下去了……” “黄正心!你整日钻研那些无用之物,不学无术!丢尽我的颜面!与你同辈之人,都已开辟都盘,而你,竟连真念都驾驭不了!废物!有你这种儿子!实乃我人生奇耻大辱!” “黄正心?你一个乞丐,家主见你可怜,收你为奴仆,你却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我实在看不惯!来人啊,把他给我阉了!我便成全,让你与众不同,哈哈哈……” “这瓶‘茯菁丹’共五颗,你分五日服下。壑儿他少不更事,任意妄为,不过日后,你最好低眉顺眼一些,不然,即便你告诉了我那则秘辛,我也难以保住你。” 真念中一一浮现这些年的种种,历历在目,他自知棱角被磨平,认为自己洞烛世事。今日,虽波折频起,让他措手不及,但此刻,终是能够得偿所愿。 哪怕终究难逃一死,然则夙愿终偿,也未便宜他人,已是圆满! “这便是所谓的‘执念’么?真是可怕啊……”他自讽一句,明知即便得到了所谓传承,也难以逃出生天,可他依旧一意孤行。 他只是不愿多年来的希冀与愿望,变得如镜花水月般可笑罢了…… 黄正心以秘法变作狐面鬣,强行跨越族类,打破了种间壁障,但他体内的血脉,倒是依旧纯洁,来自上古村落,九曦村。 他的体内血液浸入玉石地板之中,周遭并无异状。 三息过后,他终是在九根珠子底部,看见一丝殷虹痕迹,当下长舒一口气。随即,喉咙中发出低沉模糊的声音。 他语速极快,这篇经文他显然早已烂熟于心,吟唱出的音节,不知有何含义。 足足三十息,黄正心未有一顿地将之全数念出,气息之悠长,可见一斑。 其声音一止,九根石柱倏尔颤抖起来,尘屑飘飞,碎石簌簌而落,不过,这些微不足道的杂音被远天的火焰爆裂声、雷霆奔腾声、兽禽嘶鸣声掩盖。 黄正心不复先前力尽神危之貌,转而似喜似悲。 起先见蔡蓉未被古杀阵击杀,他只道这传承已被夺走,心灰意冷,后来才醒悟,开启这传承,须得有九曦村村人之血,与那段秘咒。 后来他还信疑参半,认为蔡蓉有手段开启传承,不敢轻举妄动。直到蔡蓉将寰震手扔给关磨,他才确信,蔡蓉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想以此引祸江东,以求更为稳妥地逃走。 见九根石柱沉入玉石地面之下,他纵善于隐忍、不露辞色,也不禁目光灼热,心中掀起滔天喜浪,亢奋无比。 九根石柱沉入地底,留下九个大洞,深邃幽黑,不见其底,唯有白玉之辉,在其中挣揣,似被黑暗蚕食。 黄正心趴在其中一个大洞之旁,探头向其中观望。 深不可测,却有水荡之声在其中回响,他连忙站起,退向一旁。 不多时,九个漆黑的大洞之中,缓缓涌出甘冽的清水来。黄正心细小的伤口,被涌出来的清水浸泡之后,愈合不少。 黄正心就这般趴伏而下。水蔓延到关磨所躺之处,影鹞回神,想将其拖上这下沉的广场,却难以撼动分毫。蔡平渊倒在广场之外,未被地涌冽水浸泡。 几乎是一刹之间,整个下沉的广场之中,满是甘冽清水,皎月之下,波光粼粼。关磨沉重的肉壳并未漂浮而起,影鹞在水面上急得化作残影徘徊。 说来神异,那甘冽清水并未溢出广场,似有无形之物隔拒,使那水面与玉石地面持平,不差累黍,看上去犹如一面银镜镶在这片大地之上。 紧接着,九根个大洞之中传来闷响,连绵不断的气泡从中升起,骤然,一道蛙鸣响彻天地,竟是将远天种种异响盖过,振聋发聩! 几只实力低微的飞禽,被人骑乘着,直接被这一道蛙鸣震落!五颜六色的羽毛飘飞,如断线纸鸢,哀鸣着下坠。 飞禽上的十数人来自同一个门派,此刻尽数化作肉酱。 一柄银光璀璨的飞剑之上,剑眉斜飞的女子眸光大炽,心中再无甚疑惑,咬破温润舌尖,滴落鲜血在剑上,清灵喝道:“疾!” 飞剑拖着一里长的银焰,撕裂高天之上的“引钧元气”,绝影而去。 另一片夜幕之下,一团火云燃烧,其上端坐的赤须老者,听到一声蛙鸣之后,深吸一口养气,喃喃道:“不虚此行!” 九足乌展翅而翔,傲然而立其上的一对男女,遥望不远处突兀出现的恢弘殿宇,惊叹雄奇绝伦之余,亦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神色。 林间,一抹紫光闪过,被截断的粗壮古树冲天而起; 犹似画中迈步而出的女子,双翼挥动,速度丝毫不逊于那些飞禽; 一条河溪之中,身着青蓝色袍服的男子,踏浪而行,溅起三四丈高的水花; 还有几人,如上古蛮兽般,一跃而起,足有二十余丈,俯冲而下,不知折断了多少古木、踏崩了几十亩土地,仅凭肉壳之力! 一道蛙鸣,如无上伦音,震散了不少人心中的阴霾与迷惑,恍惚间,竟有醍醐灌顶之感! 关磨骨架传来铮铮之声,肉质中的洁白颗粒,再次被化去不少,融入进他的腑腔、颅宇之内,五官也得到了润泽。 蛙鸣之声从水中传入他的耳中,让他惊醒!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五十八章 九蟾金泉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鲸吞牛饮地灌入甘冽的清水,稍稍缓去口干舌燥之意。他感到盘冠之上多出一团蕴着冷光元气,正缓缓地滋养着自己的真念。 左胸传来一阵剧痛,心脏每跃动一次,便像是被人攥着狠捏了一般。他气喘如牛,见黄正心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乍然挺直脊背,压下喘息之欲,冷眸回视。 “我此行,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你。”黄正心目露死寂之色,脸上阴鸷一片,向着关磨游去。 关磨语气不善道:“谬赞!我不知侥幸了多少次,才捡得这条小命!” 黄正心离关磨还有一丈处止住,道:“我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何必不死不休?” “……”关磨一阵沉吟,“方才我倒地不醒,这正是你的良机,为何你不杀我?” “因为我没有把握。”说着,他瞟了瞟立在关磨肩头的影鹞,“我得到传承之后再杀你才是万全之策,只可惜……” 倘若当时他不顾一切置关磨于死地,影鹞必定会将其阻挠,以他当时的状态,难以预料胜败输赢。 关磨道:“那你现在更是穷途末路。”关磨胸膛之上,伤痕全无,他屈指轻弹,竟有铁震之声回响。 黄正心癫狂地一笑:“那又如何?你我都难逃一死,入了那所谓黄泉路,有人作伴,岂不美哉?” 他话音刚落,九个大洞之中,异变再出! 九尊金色的石墩从地洞中升起,与水面持平,金光灿灿,闪耀之辉,化作一把把兵刃,向着高天劈砍而去。 无形壁障将其挡住,沉响声如钟鼎击鸣,一柄柄凌厉无边的兵刃铩羽而归,化作点点星芒。 石阶之上,那些金蟾石像,陡然张嘴鸣叫,顷刻间蛙鸣声震天。 关磨顿觉数柄铁锤落在他身上,发出了打铁之声,将其血肉骨骼震得狂颤。好在他肉壳不可以常理忖度,当下只略有不适。 关磨细细一数,发现石阶之上,正好有九座蟾蜍石像! “这……难道……” 九座石像之上,金蟾被赋予了生机,皆一跃而起,落在九个金色的石墩之上。 八只金蟾皆从嘴里吐出一枚方孔圆币,金光灿灿,头颅大小,有着横折弯勾遒劲地烙刻其上,绘出某种字符,不知是哪一域、哪一国的文字。 还有一只金蟾,口中却衔着一团耀眼绚烂的金色光华!甘冽清水沾染一丝,整池水刹那间变为金色,像是熔化了无数黄金,填满的一池金水! 关磨浸泡其中,并无异样,与先前一般无二。 黄正心被蛙鸣震得飞而出,咳出脏器血块,步履蹒跚地向着那九座石像走去,他心中已其他,忘却了自我,甚至连关磨的存在也已忽视。 仅凭那滔天执念,他已不愿思虑今后,达到了某种痴狂之境。 “哈哈哈……我心血耗尽,老天待我不薄,得偿所愿!哈哈……我得到这传承,看你们谁还敢动我!” 陡然,音啸声从远天传来,何等的刺耳,关磨鼓膜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难以言喻的尖锐从天边降临,似乎只差毫厘,便会捅穿自己纸糊般的肉壳。 那是一道银光,如流星横空而过,犹似劲弓出箭掠过阔野。 关磨抬头,只见一道不知几十丈的剑芒破虚而来,不见其尾,迅猛无比! 剑芒对着九曦宫以万钧之势落下,其沉猛之威,让关磨肝胆欲裂,只能希冀这九曦宫的壁障能将其挡住。 “轰!”似有无尽宫殿楼宇坍塌,山河崩碎、风卷残云,大地凹陷之音不断传来,地动山摇,草木无助地拔地而起,随风飘絮。 饶是以关磨的肉壳,也忍不住口鼻溢血,影鹞直接被从其肩头震落,落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一只小爪子不时抽搐一下。 蔡平渊被大力抛起一丈之高,沉重落入池中,又溅出一片鲜血,弥漫在金光之中。 金池水光潋滟,狂浪翻涌,黄正心随波逐流,骨骼寸寸碎断,被池水挤压地伤势更重。 漫天银芒散去,关磨心下大定,九曦宫依旧完好无损,那壁障不知何等逆天,即便是这道威能无边的剑芒,也不能破开。 紧接着,又是一条长不知几里的炎龙,一口咬在壁障之上,僵持半晌,以炎龙化作漫天火星告终。 大人物齐齐驾临,术式冲天、玄法纷呈,更有绝强者,口诵咒语,引动先古遗人之力,聚纳天地元气,发动无法想像的一击。 关磨轻情知此事已迫在眉睫,他将影鹞拾起。方才他衣衫消失,那块木牌亦落入池中,一时半会儿,竟是难以找到! 九曦宫外,人声鼎沸,喧阗之意盈天。争斗声不时传来,应是某些大势力在肃清不自量力之人,抑或是在扫除渣滓,杀人越货。 金色水波荡起荡落,关磨不能见其底,潜入水中,同样是一片金色,其余物什皆不可见! 关磨冷汗直冒,九曦宫那些人,已然发现了那座门户,有人鲁莽冲入,被红光扫灭,拦腰斩断。 亦有绝强者,想要以强横之力将其摧毁,结果只是徒劳无功,反噬而出的几道赤雷,让不少修士蒙受无妄之灾,念形俱灭。 九曦宫门户内尸体陈列,鲜血顺着石阶流下,滴入潭水之中,血腥之气飘荡。 残肢断臂、肝脑涂地,令人作呕的画面使得一些年轻的女修士胃袋翻涌,即便是一些阅历颇丰之人,亦频频皱眉。 “此等大凶之地,真的有那传说中的东西?”一须发尽白的老者抚须发问。 几个年轻人立即说道: “那是自然,那道蛙鸣,定是亘古以来流传于古籍中的‘镇封’无疑!” “得镇封者,以己身镇封岁月,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肉壳不朽、战骨无双,腑腔一片欣欣向荣,与另一方世界无异,不似你我,唯有血淋淋的五脏六腑。” “那可是与‘洞元’齐名的秘境之一!而且,洞元秘境散于天地间,但凡寻得其中一角之人,皆可埋下洞元种子,以生命之力与元魄灌溉,使其生根发芽,皆可运用洞元威能。” “而镇封,却是独一无二!古往今来,不见其首尾,唯有历史车轮易道之时,才有着镇封的影子,无论如何,我也要得到!” 一个身长八尺的壮汉,仗着身上覆着的一层古朴铠甲,欲强行突破门户。红光闪过,他那套引以为傲的古铠寸寸碎裂,他亡魂皆冒,超越极限施展身法之术,得以保命,双腿却不堪重负,爆为血雾。 又有一人,投出一个遍布花纹的圆球,它通体暗沉,闪烁着冷硬的色泽。赤芒扫过,直接将那圆球击飞,化作一道黑影,倒射而出。 那人连忙接住,布满花纹的圆球在其掌中舒展开来,竟是一个奇异的生灵,此刻已是血迹斑斑! “连以防御著称的‘符肚’都奄奄一息了!这阵法究竟是……” “就连化去凡淤,点燃琉璃宝体的修士,都难以伤这符肚,这赤芒也太过强悍了吧!” 众人纷纷施展手段,一些修士祭出宝物,飞入门户,依旧被红芒挡出,一些器物,直接变作破铜烂铁,让一些修士气极,恼怒不已。 诸多大人物御空而上,俯察九曦宫中状貌,不料却有烟雾弥漫,无论手起几重风浪,也难以将这玄异薄雾吹开。 一身形有如蛮貐般壮硕的巨汉,双目如电,立于云头。四周诸多修出旋华之力的人,盘旋高空,看不破那云雾,却也不敢上前试探。 巨汉豹头环眼,环顾四周,猛然大喝一声:“诸位看我如何破阵!” 潭边、石阶上的人抬头仰视,目中满是艳羡,修出旋华,御空有术,掌握力与风之技巧,在高天之上如鱼得水。 夜空中的修者,也都循声望去,见巨汉纵身跃下云头,猛狠地直冲而下! 他周身泛起火花与电弧,那是某种玄法酝酿时的异象,干柴烈火之声与闪电霹雳之声交替而出、不绝如缕。 月华凝聚为虚影,盘绕在他周身,不多时,俯冲之姿牵引天地之力,自身元魄喷薄,玄法施展,威势震天。 虚影凝成,幻化为一只手臂,巨汉身形为拳,远远看去,便如那太古生灵再现世间,猛挥一拳! 云雾被一透而过,珍贵至极的元魄暗含某种阵法,附着在巨汉周身。 他透过难以看穿的迷雾,猛然撞击在那壁障之上,元魄与之发生难以抑制的摩擦。巨汉艰难地睁开眼,欲要一探究竟。 眼前的一切,则令他大惊失色! 只见一个少年赤身站在九只金蟾之中,正怔怔地望着自己! 而那少年的手,已然搭在了一团金色光华之上! “镇封秘境!” 一刹之后,巨汉被屏障弹飞,轰然落地,带倒几颗古木。 一众修士将其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可他竟一时之间不省人事。 一道银色剑芒再次出现,却是一个女子,凌于尘埃、风华绝代,剑鞘吟鸣之声荡出去七八里,惊得飞禽走兽四散奔逃。 剑芒再度刺向九曦宫的壁障,顿时,覆盖其上的神异云雾翻滚,反而更令人难以看清其中。 随后,一修士自觉肉壳无双,欲驾驭旋华穿过云雾,只身前去,一探究竟。 不料他甫一进入云雾,便觉得通体酸软,继而麻痒难耐,眼眶之中似盈满了泪水,呼吸不畅,耳中似有异物。 穿过云雾,他暗道侥幸,那种即将被腐蚀之感令他毛骨悚然。 突然,他全身一阵剧痛,不过,在他临死之前,他终是看见,九曦宫中光芒万丈,只是被云雾掩盖,外界难以看到。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五十九章 风云际会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噗通”,“噗通”,两颗眼珠子一前一后落入潭水之中。 那修士的尸首从空中坠落,一个女修士素手一托,一团墨绿光华便将其卷起,带到潭边。 众人围上前来一看,此人全身筋肉已经从骨骼之上被剥离,一双腿只剩森森白骨,两颗眼珠也不翼而飞,留下两个血窝,躯干惨不忍睹,脏腑溃烂流脓,浑身无一处肌肤完好! 云雾将其噬尽,身处其中,他除却感到一些麻痒酸软、六识钝化,竟是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生机已去! “旋华阶修士,看样子肉壳还远超普通修士,居然都落得如此下场!” 一个中年女子面黄肌瘦,说道:“难道只得从那门户进入?” “若是再无所收获,越来越多的修士会赶到此处,那啼轩宗的弟子离这想必也不远了。” 一青袍老者解下腰间的葫芦,仰头“咕噜”“咕噜”喝着其中的美酒:“是非之地呐……独善其身……哈哈……你们……大梦一场而已……哈哈哈……去也……” 言罢,手中葫芦迎风见涨,他一跃而上,留下一股醇香的酒风。 “那是……” “很多人都听闻过他的大名!” “杜苍!” “那位酒极天翁?” 一众修士惊疑不定地望着远天,未曾料到在此见到那等人物。 “快看!啼轩宗的那位弟子!” 正在此时,天空中,一个模样年轻的男子凌虚踱步,他身背一柄巨剑,绸缎束发,闲庭信步般踏在众人头顶之上,却无人敢出声呵斥,皆静观其变。 “的确是达到旋华阶了……” “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只能仰望的层次,他竟然达到了……” “才不过二十岁……” “即便是在啼轩宗内,也应是数一数二的强者了吧?” 一众修士推崇备至,溢美之词不绝于口,突然,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不过尔尔,在啼轩宗内,他那修为,也算不了什么。” 众人咂舌,循声望去,想要看看是谁这般大胆。啼轩宗的年轻弟子耳力过人,这等层次,六识不能以常理揣度。 那啼轩宗的弟子自然听到了那口吻不屑的话语,眸子瞟向地面,身形缓缓落下。 三人从林中缓缓走出,他们皆身披甲胄,左胸之上刻有一只似狮似龙的生灵,盘卧在一朵芙蓉之上。 为首之人掀起狮头胄,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整个人英挺不少。 旁边二人也都掀起狮头胄,露出两张冷峭而美艳的脸,两人都是女子。 “是獬芙卫的标志!” “獬豸与芙蓉,的确……” “王朝已经有人赶往此处了么?” “那岂不是圣上也会过来?” 修士们再度被引燃,有生之年能见上王朝圣上一面,也不枉身为道炎王朝之人。 九曦宫外,人山人海,其中修为最低的都达到了净昧期天绁阶,正是这么一群超然物外、被凡人视为太古神明的人,竟隐隐间在翘首以待。 这时,高天之上的啼轩宗弟子说道:“原来是獬芙卫之人,我们啼轩宗与你们三卫向来同气连枝,在下自知修为不够,那便当个马前卒,先行打探一番,也好为圣上铺路。” 那为首之人说道:“我三人只是碰巧在此附近执行任务,圣上虽已得知消息,却也不能即刻驾临。”音浪滚滚,修为不高的相近之人,一阵心悸。 啼轩宗弟子大笑:“阁下,还请上来一叙。” 那獬芙卫男子脸色闪过紫红之色,抱拳道:“不必,我等只是在镇守此地,以免生灵涂炭!” “阁下该不会还未达到旋华阶吧?”啼轩宗弟子揶揄,“倘若我在宗门之中算不得什么,那你,在獬芙卫中,岂不是垫底的存在么?” “两个小辈!莫要争吵!先想办法将门户破开!”火云之上,一位老者大喝,声音竟如敲锣打鼓,嘈杂无比。 “那人是谁?竟敢这般呵斥两人!” “袍火宿老!三百年前就已名动八方的强者!” 那獬芙卫之人连忙拱手:“袍火前辈!” 啼轩宗弟子也屈降身形,不敢再凌其之上。 袍火宿老屈指弹出一道炎龙,没入云雾之中,轰击得屏障发出震耳欲聋之声,火光冲天,云雾依旧缭绕。 成千上万的修士大呼,此等壮丽的场面,着实震撼人心! “这壁障传承自上古,即便是圣上,或许也得费一番工夫才能将其击碎。”袍火宿老道。 天空中众修士窃窃私语,一些形单影只的则茕茕孑立,思索着破阵之法。 突然,石阶处传来一道微弱惊呼之声:“有人进去了!”他声音虽不大,却被许多修为高深莫测的有心人听到了。 “什么?!” “谁?” “有深谙阵法之人在此?” 众修士将目光投向石阶处,门户前的石阶上,尸首堆积如山,不过确有一道沾满鲜血脚印从门户延伸至甬道中。 一个吐息如兰的女子问那发出惊呼之人:“那人是如何进去的?” 那发出惊呼之人一指向某处,众人纷纷回首,见那里有一个人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那人将其掳来,摔在地上,一连擒住数人,将他们丢入门户之中,然后他一跃而进,竟然毫发无损!” 另一皓首老妪拄着拐杖喝问那匍匐在地之人:“你可知那破阵之法?” 趴倒在地那人,被诸多强者气势所慑,元威浓郁如水,浸溺其中,几近窒息。 “给你三息,否则身首异处!” 那人霎时屎尿齐流:“小……小人是南鲲都蔡家之人!因家主之命,来此古迹探寻,不料旁生枝节……” 不待此人将来龙去脉说罢,一个脾气火爆的男子大喝:“如何破阵!再废话,我将你都盘挖出来!” “是……是……是用活人生命献祭,每十二人死于门户之内,便可有一人入内……”话音刚落,那男子便一脚将其踢入门户之中,红光闪过,这蔡家的漏网之鱼便全尸不保。 这男子出手迅速,接连送入三人,皆是开玄境化脉阶修为,就这样被杀鸡屠狗般抹灭。 其他人也接连出手,不一会儿,便又有十二具新尸陈列于门户内。 那男子本想一冲而进,却生生止住脚步,若是那人出言欺骗,岂不是白白送命? 他一把抓起先前那惊呼出声的那名修士,丢入门户之中,那人一穿而过,竟也是顺利进去其中! 众修士,红着双目,沸腾了…… 身居獬芙卫的男子,见此情景,情知大事不好,一场屠杀在所难免。他现在已不考虑如何制止,只希望自己能幸免于难,不要成为别人手中的钥键。 袍火宿老蕴含火焰的元魄一泻如注,裹起十二人,扔入门户之中,本还在争抢的众人,见他出现,不敢飞蛾扑火,纷纷罢手。 袍火宿老入得门户之后,其余人再度出手搏杀,弱者即为垫脚石,弃之如敝履,即便是一同到此的同门师兄弟,也立马自相残杀,皆欲入得门户。 一些修为惊人的绝强者,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入得门户之中。 而另一些实力出于中上游的修者,只得瞻前顾后、如履薄冰,一不注意便会被人盯上。 一个身着夜行衣之人脚步轻灵,他寻了一个与他有仇的门派,将其中十二人手脚尽数砍断,用一根蛮筋将其捆绑在一起,寻不起眼之处下到潭中。 此时,已有上百人进入宫中,在外搏杀的只剩一些开玄境的修者。 往往门户中有新尸十一具,某修士想着,再扔入一具便能破入门户,而那最后一具,便是那修士自己,徒作他人嫁衣! 不远处,一颗象树冠顶上,一只浑身布满紫金羽毛的禽类,单足独立,遥遥望着九曦宫,叹道:“机缘……杀戮。” 夜幕之下,一个老翁坐在大葫芦之上,自斟自酌:“徒劳无功……哈哈……咦?皎月兄!好久不见!我杜某先干为敬!哈哈哈……”他望着天上的月亮,红光满面,对月而饮。 石麓山脉这一域,依然有着人蜂拥而至,难以避免,又是一场杀戮。 潭水已被染红,腥味刺鼻,周遭古木藤蔓化为灰烬的、寸断绞烂的,数不胜数。 一片片肥壤沃土被踏碎,一些修士留下的毒秽将这方森林搞得乌烟瘴气,可以说已化作一片死域! 屠戮仿佛没有尽头,九曦宫门户之中残尸已堆积不下,开始向潭中滚落。那红光每一次闪过,也愈发炽盛妖异。 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见机行事,从水中跃上石阶,从十数人之间飘过,见缝插针,一把将那十二个捆作一团的人彘扔入门户之中。 那十二人溺入水中不到一炷香,故而只是昏迷,生机倒是还在。 红芒贪婪地将十二条生命夺去,身着夜行衣之人身法飘忽,犹如一条泥鳅,众人催发的元魄都无法击中他,速度却又没他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入门户之中。 旋即,又有几人加入搏杀。 石阶上、潭边、水中、夜空之上,都有修士在斗法。 术式灼灼、玄法烁烁,无尽元气在此消散凝聚,皓月之辉不断被掩盖,气浪四散,又是上百颗螺纹杉、玉凌柏被卷集到天上。 不知千年过后,此地还能否像初时那般生机盎然。 身着夜行衣之人在甬道中奔跑,到达出口处,只见不少人围在不远处。 他潜伏在阴影中,顺着黑暗向前摸索。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六十章 惨烈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向下凹陷的广场,许多一根指头就能摁死他的人站在那里,远远望去,那些人六神无主,皆如行尸走肉一般,眸中怒焰闪动,脸上满是不甘。 就连袍火宿老都在大口喘息,似是在强压心中的郁闷。 广场之中,还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人一拳打中面门,双目化为白浆,都盘应是直接被打碎了。 还有一个人,便是方才那出声惊呼、被人扔入九曦宫的修士,现下竟然还活着,捡得一条性命。 “真的被人捷足先登了?!”有修士怒喝,惊得这男子大气也不敢呼出。 “镇封秘境……怎会就此消失?”不少在此的绝强者难以置信,他们称霸一方,不相信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地下虎口夺食。 “你说你见到那人?”袍火宿老身影沉闷如鼓,震人心神。 那人抖若筛糠、汗洽股栗:“是……是,小人方一进来,那人便瞪视了我一眼,随后,我……我……我就昏厥了过去……” “废物!” “好歹也是天绁阶,竟这般不堪!” “是哪个宗门世族调教出来的玩意儿?”有修士大骂,元威瞬间压下。 袍火宿老怒火攻心,狠厉地瞪着那抖若筛糠之人,问道:“你可知晓他的样貌?” “看到了……有一点印象……” “那人修为几何?达到了何种境界?” “小人……不知!” “那人年龄几何?” “看上去……眉清目秀,甚至还……有些稚嫩……” 袍火宿老深沉地吐纳,咬牙切齿道:“徐道邈!竟让你捷足先登!” 那人闻言,连忙摆手:“宿老,那人并非徐掌门的童子之貌,只是……一个少年……” “什么意思?!” 那人颤颤巍巍,被数名修士元威笼罩,不少畸怪凶煞在其脑中幻现,他勉励答道:“他……是一个,真正的……少年……” “你身为天绁阶修士,竟被一个少年吓晕?” “此人话不可信。” “该不会,镇封秘境被你夺去了吧!” 此话一出,饱含杀意的目光锁在他身上,无形视线有如实质,剜起他的血肉,令他惊惶万状、骨软筋麻,拼命摆手。 “不是我!我千真万确……”他辩解声淹没在众人或鄙夷或哄闹的声音中。 一个男子抬手就凝出一杆冰枪,凛凛寒光的枪尖,缭绕着纯白色的至寒元魄。 “一个天绁阶的蝼蚁混在我们之间,降低了我等的层次,此人毫无利用价值,我便赏他一死,诸位觉得可好?” 周围一片死寂,显然对此漠不关心,倒是那个男子,见众人不搭理他,尴尬无比,一腔愤恨发泄而出,就欲将手中的冰枪掷出。 冰枪寒芒一闪,似乎就要将那人刺穿,谁知,冰枪在距那人一尺处时,竟化作缕缕青烟,顷刻间便被融化。 这可不是寻常天地间的凝冰,而是元气经过提纯、绞凝之后,获得的元魄,所凝结而成的。 世间最为寻常的凡火,怕是一天一夜也不能将其融化。 眼下,却被人轻易化去,那暗中出手之人的实力,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那男子见自己冰枪被化,脸色涨红,大骂道:“哪个都盘有坑的杂碎干的?有种站出来!大爷我定要让你,变得对狗屎都垂涎三尺!” 话音刚落,袍火宿老淡淡道:“将自己舌头割下来,否则,你的腑腔会化为灰烬。” 那男子脸色煞白,如坠深渊,他舌头之上盘踞着一条火蛇,如附骨之蛆,他无论如何也甩不掉它。 指尖涌上元魄,他果断将自己舌头割下,不过三五息,那截断舌便消失不见,唯有焦臭味弥漫。 “留你一命,告诉我,那少年长什么样?”袍火宿老问道。 那天绁阶之人在生死之间游走一转,吓得舌桥不下,面如土色,此刻语无伦次道:“唯有……那双眸子……我印象深刻。” 袍火宿老大手一挥:“那你就跟在我身边,什么时候回忆起一点,就告诉我。” 那人脸色霎时欣喜若狂,他声音颤抖,诚惶诚恐道:“一定!一定!有宿老庇护,我定能助您将那少年找出!” 众修士见状,虽不信这天绁阶之人的话,但心中依旧不平,觉得袍火宿老抢占了先机,不过,却无人敢指责什么。 那捂着嘴的断舌男子,鲜血滴淌,提醒着他们,祸从口出! 遥远之处,南鲲都一域,灯火通明,无数人从梦里惊醒,一些客栈酒肆之中,下榻的游历之人眺望远方,不久之前,一只火凤盘旋于天际,让这芸芸修士激动难抑,以为目睹上古神兽踪迹。 现下,已有很多修士启程,向着石麓山脉进发。那里似乎成了一个暴风之眼,修士们被源源不断地拉扯过去。 扎根于南鲲都的五大家族也纷纷调集人马,向着那片地域出发。 前段时日,道炎王朝圣上驾临于此,驻留三日,周围许多城镇的修士闻风而动,慕名前来,只欲一睹那圣者之姿。 故而南鲲都人满为患,许多修士也记住了这个恢弘而大气的城镇,尤其是那座飘浮在虚空之中的殿宇,是其他许多城镇所没有的。 南鲲都城主易姓,已不再姓慕。慕易檐死后,慕家失去荫庇,以前高居五大家族之上,现金却是被抹杀一空,唯有几条漏网之鱼,回到南鲲都浑噩度过。 纵横交错的大道上,车水马龙,一些凡人推开木门,揉着惺忪的双眼,看着大道上气势汹汹的修士们,喧嚷着向城门前进。 同样的景象,发生在不计其数的城镇中。 跨越无尽疆土,目力所不能及处的城镇,或许才能得一片安宁。 南鲲都上空光芒璀璨,不少修出旋华的修士凌渡虚空,挥霍元魄,争先恐后飞向那异象纷呈之地。 时光流淌而过,南鲲都中喧闹之声渐渐平息,五大家族倾巢而动,唯有蔡家,除却点燃了三两盏珠灯外,甚至连一丝异动都无,偌大的府邸,幽静无比。 陡然间,令人心悸的气息飘荡在蔡家府邸上空。某处密室内,烛光遽然摇曳,似有熄灭之意。 石室内,设有一几,其上摆着三根蜡烛,也不知此烛燃了多久,其蜡又为何物制成。 猛然,虚空被一片光辉撑开,一个七尺长的梭形黝黝黑洞出现,烛火被牵引而去,三簇火焰脱离烛芯,悬浮在空中。 洞渠搭建在破碎的虚空之中,蔡蓉从中迈步而出。 黑洞收缩,最终消失不见,三簇烛火就这么在空中沉沉浮浮,映照在蔡蓉的吹弹可破的脸颊上。 “呼……”她取出袖袍与怀中的物什,褪下破损的袍裳,低头打量起自己胴体。 光洁如玉璧,圆满无缺、瑕疵皆无,挺翘之处似有红晕笼罩,其上两点浑圆如珠,哪有年迈衰败之意,散发着无尽青春活力。 腰肢不盈一握,一双修长玉腿,勾人心魄。 此刻,她脸上哪还有什么黑斑,肌肤与豆腐一般滑嫩,俏脸清冷,形貌不过双十年华,谁能想得到,实则她已年岁近百! 终于,她不再抑制,癫狂地大笑起来。 清脆的笑声戛然而止,她背部溅出一片鲜血,一直隐藏掩饰的伤口终是传来阵阵疼痛,似有一双巨爪,扯住她的后背,向两边撕开。 “古杀阵……名不虚传,若是再逗留下去,凶多吉少。” 她拿起方才掏出的一个瓷瓶,倒出丹丸服下,随后取出一些糊状物,御使元魄将之裹集起,涂在自己后背泛起的淡红色之上。 “静休数日……” 她出离密室,再进一石室,所谓蔡家底蕴,皆俱在此,将这些瑰宝拿走后,她跃出蔡家府邸,化脉阶修为再度精进的她,轻易避过自己府邸内的暗卫。 茫茫南鲲都,她心有定计,踱步而去…… 九曦宫,石阶之上,都已堆满了断成一截截的尸身,皆是从门户之中滚落下来的。潭水之中,也沉入不少残缺不全的尸体。 青碧的潭水,已被完全染红,不知需要多少血液流入其中,才能造成这种震撼人心的场景! 此刻,依旧有修士在此争斗,有些修为达到开玄凡淤的修士,点亮自己琉璃宝体,通体透明璀璨,却也在精疲力竭之中,被实力低微之人偷袭杀死。 一些无主的兽禽坐骑,也被丢入门户之中,当作献祭之物。 枯足鸦号哭、青獓嘶叫,天地间阴风怒号,似在叹息,又像是在哭泣。 涂焰鸟熄去自身的火焰,静静立于枝头,看着这一切,作壁上观。 往来之人,依然如过江之鲫,杀之不尽、不绝如缕,门户中的红光,已越发炽盛,每每闪耀,都如一片炫目的霞光。 自袍火宿老一行人入内,已过去多时。 其间,不少与袍火宿老同层次的人也都到此,随意探明了境况后,易如反掌地杀死几人,便入得九曦宫中。 大浪淘沙,实力是迈入九曦宫唯一的钥键。 卯时夜深,喊杀声冲天,九曦宫外依然血光连闪,登临此地的人加入战圈,一场场搏杀在所难免。 一些人浑水摸鱼,仅是在外搜刮那些战死的尸体,就收获颇丰。 战火始终持续,天边透出一丝光亮之时,终于,有一人从九曦宫门户之中走出。 那些还在拼斗的修士罢手,目光望向那人。 “是啼轩宗的那位弟子!” “他竟然出来了!难道这出古迹已被他们搜刮一空了么?!” “我千里迢迢到此,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甘啊!” “看他那狼狈的样子,袍服褴褛,那柄巨剑也不见了,看来境况也是相当凄惨。” 众人静观其变,一时之间没有大打出手,三五成群地窃窃私语起来。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六十一章 诛心之言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忽地,那啼轩宗修士身形一个趔趄,像是被人飞踹了一脚似的,扑向门户! 九曦宫外的修士们瞪大眼睛,心中揣测着,那门户会有何反应。 果不其然!那啼轩宗弟子由内而外,出离九曦宫门户,依然被红光扫过! 刹那间,他头颅通明,宛如琉璃一般,光华绚烂,五光十色,斑驳陆离的色彩在其中流转。 五脏六腑璨若明灯,他的肉壳透明,其上流转光华,是凡淤阶特有的琉璃宝体。 一层祥云也从他体内冲出,护住他周身。祥云变幻无穷,演变为种种传说中的生灵。 红霞斩过,种种法门犹如土狗瓦鸡,啼轩宗弟子被摧枯拉朽般击碎,化作一块块血肉,四散抛飞! “什么?!” “凡淤尽去,琉璃宝体大成,都难以抵挡!” “岂止是琉璃之体,那片祥云便是他的旋华之力,却依旧无用!连最本源的两种力量都像是纸糊的一般。” 惊叹之余,亦有修士幸灾乐祸: “哈哈哈……这群人,就像野狗问道了粪屎的味道一样,一个个头破血流地争抢进去,现在却出不来了!哈哈哈……” “自作孽,不可活。” “修为高又有何用?没有一颗冷静睿智、笃定平和的心,也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兽类罢了。” “贪婪之欲,为何这世间之人就无法堪破呢?” 很多人出言讽刺,殊不知,他们自己来意亦是如此,只是一丘之貉而已。 啼轩宗弟子命殒,众人更惊异的是,究竟何人这般大胆,竟敢将啼轩宗的修士一脚踹出,这种寻衅之举,若没几分底气,等若找死。 很快,一众修士又看见一人从内被推向九曦宫门户,结果依然,横尸当场。 不断有人被推出,修为大都在开玄境。有几位修士出现之时,潭边还有年轻修士惊呼:“长老!” 又是一人被推出,潭边四十余人顿时目眦欲裂:“掌门!” 红霞掠起,这老者低落的神情定格在面上,头颅抛起,血冲三丈高! “连一门之主都这般陨落了么?” “凶险至极!” “看来那遗迹中的东西已被搜刮一空,那些绝强者正在寻求脱逃之法!” 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影,出现在甬道入口处,显然又是作为试探之物。 与其余人不同,此人甚至没有丝毫停顿,他如离弦之箭,毫不犹豫地冲向门户。 九曦宫外的修士门如堕五里雾中,不知此人有何用意,竟这般焦急地自寻死路? 想象中的红霞并未出现,那道黑影一透而过,翻过尸堆,出现在石阶之上,然后毫不犹豫地扎入潭水之中! 身着夜行衣之人潜入血潭之中,消失不见…… 众修士一片哑然,鸦雀无声,三息之后,九曦宫中传来愤怒至极的咆哮声:“怎么回事!怎会凭空出现一人!他又是谁?!” “随即,又有人大喝道:“再杀十二人,破解之法已找到!” “这九曦宫守门大阵进出都一样,皆需要十二人的性命为祭。” 很快,又有开玄境的修士被扔出,如草芥般,仿佛已不是称霸一方的修士,而是任人宰割的牲畜。 平日间,天绁阶修者已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开玄境强者,更是足以开宗立派、建立世族的存在,而今日,何其廉价!说杀就杀,微不足道。 而九曦宫外的人,则罢手不再争斗,静观这边的事态。 十二名开玄境的修士再次横尸,一个面容刚毅的男子从门户内出现,扫视四方,冷哼一声:“方才谁说我等如那闻粪野狗?” 那出言讥讽之人面色惨白,牙齿战战,在铺天盖地的元威之下,连求饶的话语都说不出。 那男子随手一挥,便将其扇灭,声如洪钟:“莫要太过得意忘形,有些人,即便是死了,也不容侮辱!” 那些幸灾乐祸之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汗不敢出,生怕被看出了端倪,殒命当场。 九曦宫内,陆续有修士被当作血祭,恍惚间,修士觉得那不过是一只只鸡鸭,而不是名震一方、受人尊崇的强者。 绝强者们纷纷从九曦宫中出离,袍火宿老也在其中,那催发银色剑芒的女子亦在其中。 天幕泛紫,漆黑如墨的夜色慢慢被取代,远方天际,已有一丝火红之色,橙黄光辉共金色云霞一色。 不久,那与关磨打过照面的那名天绁阶修士也出现在石阶之上,穿过了门户。 袍火宿老等人,特意助那天绁阶修士脱困,以十二条开玄境修士的性命,换一个天绁阶修士的性命,传出去,不知会掀起何等惊涛骇浪。 那群绝强者聚集在潭边,一行人如渊渟,深不可测;如岳峙,不见项背。 数以万计的修士聚拢过来,这时,袍火宿老道: “各位,那遗迹之中,有着九蟾金泉,传承必是那镇封无疑。不过,我们到达时,已有人将其拿走,所以,镇封秘境不在我们身上。那人应是有某种横渡虚空的宝物,才从此地逃离。” 众修士哗然,万想不到,这样一行人,竟与那等瑰宝失之交臂,说出去没人会信。可见这些绝强者皆是愤愤不平的样子,不似作假。 袍火宿老继续道:“那九蟾金泉,出现在各大古籍之中,但凡修士,便没有不动心的,此潭,应是那些古籍传说中的‘抚渊‘了,想不到,这传说之地,竟以如此平淡无奇的样貌,在此隐匿了这些岁月……” “这四周流血漂橹,连抚渊都被染红,孽债太大,诸位好自为之。遗迹之中,再无甚宝物,希望大家莫要再自相残杀,道炎王朝近年来暗流涌动,蟠龙圣国蠢蠢欲动,这石麓山脉中,也传说有异族的影子,所以,切莫再造杀孽,彼时还要靠诸位捍卫我朝山河社稷!” 袍火宿老旁,一紫眉老妪道:“我知晓,诸位心中定然难平,老身携出了一些所谓的异宝,在此分发给各位,还望各位不要再入那门户之中,没必要再有人流血了。” “那镇封秘境,只在其外,落入了他人手中。”亦有修士如此说道。 另一肥硕的中年男子微眯双眼,面容阴险道:“如今死了那么多人,我们虽也手沾鲜血,但是迫不得已啊……” 紫眉老妪袖袍一挥,漫天星雨落下,每一道光华,都是一颗丹丸,众修士大多只在净昧期,见到这丹丸,纷纷惊呼。 几万修士出手夺丹,免不了又是一场杀戮,这与那老妪初衷背道而驰,她是百药斋的一位长老,这些丹药不过是她平日拿来滋养肉壳之物,她不禁暗叹,但为了安抚众人,只得如此。 他们虽修为高绝,却也不想引起众怒。 突然,一道绵糯的娃娃音响起:“迫不得已?那为何你们不去擒这山脉中的猛兽凶禽丢入大阵之中呢?为何非要杀人呢?” “呱~”枝头上的枯足鸦嘶叫,似乎在嘲笑着那一众道貌岸然之人…… “你们莫不是想着藉此竖立自己的威信?还是想排除异己?抑或是最纯粹的杀戮之心暴发?”那脆生生的声音继续说道。 一个膀大腰圆的老者暴喝:“谁?!哪家的小孩子这般不经世事,此地是幼稚之人来的么?那人口口声声说了,需要十二条人命!那些兽与禽的性命,谁知道有用没有?” “那为何你们不试试呢?倘若真能以那些兽禽的性命替代,那今日这枉死的那么多人,岂不是成了一个莫大的笑话了么?” 一众绝强者,面色平静,不为所动,佯作未闻。那魁伟的老者按捺不住:“若不是我们及时出来,此地不知还要流多少鲜血,你有何资格说我们滥杀无辜?” 那少女之声再度答道:“所以你们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拯救黎民苍生了?” 稚嫩的女童之声从自四面八方传来,四周修士众多,即便是绝强者们,一时半会儿,竟也难以循声辨位。 “哼!世间万物,有德者居之,而修为与实力,便是这天地间的‘德’!你乳臭未干,我只当你童言无忌,若是再挑衅于我,杀你又何妨?” 万籁俱寂,五息之后,这壮硕的老者也稍稍放心,以为自己已将对方震慑。 不料,那道声音再度响起:“要杀了我?觉得我字字诛心么?绕来绕去,你还是没回答我,为何非要视人命如草芥,何不擒来一些兽禽替代呢?” 此番话一出,虎背熊腰的老者震怒了:“是谁!藏头露尾!明人不说暗话,也让老夫看看,是何人在此口出狂言!” “狂言?你恼羞成怒了,定是心虚。至于为何我不现身,你这老东西还没资格目睹本尊形容。” “轰~”,土石掀飞,那壮硕老者周围上百修士被瞬间斩杀,他须发飘飞、怒目狂张,蓝光弹出,一道道波纹荡下,修士们四散逃窜。 “只怕,你们也不过是一群井底之蛙,一见古遗先迹,就被贪婪蒙蔽蚀眼,不愿浪费点滴时间,随手就将附近之人当作祭品了。在诸位眼中,那些修为低下之人,与牲畜无异吧?”那稚嫩的女娃娃的声音继续说道。 一身披华服的青年女子娇喝道:“即便如你所说,那又如何?我等或许是心急了些,修炼一道,本就如此,你看不惯,那边看不惯,与我等何干?若想杜绝,那你倒是现身将我等都斩了呀?小姑娘,为人切莫藏头露尾,否则日后必定多行苟且之事!” 那清脆之声不再言语,四周修士已被那狂怒的老者屠杀了四、五百人,千钧一发之际躲开的修士们,皆在唾骂那出声之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六十二章 人心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都盘被粪填满了么?敢说却不敢现身,连累我等!逮着她定要将其生吞活剥!” “直接卖到窑子里去!让那些粗鄙的男子教她如何做人!” “气煞我也!” “这些事谁不知道!何须说出来!真是……这种人在修炼一道上能走多远?” 一棵象树之后,阴影中,一个身形矮小、笼罩的灰袍中的人,听着周围人的谩骂,委屈至极地咬着下唇,泪水盈眶。 “哥哥,为何我帮他们说话,他们还这般辱骂我?”她对着旁边一个同样笼在灰袍中的人说道。 那道瘦削的身影,叹道:“我早已叮嘱过你,修炼之人复杂至极,不要妄自说话,不要擅自动用秘术,你总是不听,好在你未被波及。” “我分明在帮那些无辜之人讨一个公道,为何他们还……”那小女孩委屈不已,不解地问道。 那消瘦男子长叹一声:“你常说,想到外面的大域走走,见见世面,现在你懂了?这就是‘世面’,人心叵测,你千忖百度,或许还会被千夫所指,为世俗所不容。” “这是为什么?” “因为人心……” “人心……” “就像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你不知其起始,亦无法将其洞彻。走罢,回去,此地已没什么可留的了。” 兄妹二人没入林中,脚踩元魄,轻灵地离去。 “唉……”瘦削男子轻叹一声,看着一路上不少无辜走兽重伤垂死,他随手打出几道油绿的光辉,几只重伤垂死的走兽立马痊愈,抖擞着跑开。 一盏茶后,那老者终是罢手,周遭尸横遍野,一片郁郁苍苍的古林也被夷为平地,焦枯残断的树桩无声地诉说呐喊。 “有些过火了。”一个长发中年女子说道。 那老者重哼一声道:“不展露些实力,有些人便会得意忘形,境界的差距,岂是这般容易跨越的?” “孔兄言之有理,听闻十数日前,王朝圣上驾临南鲲都,竟有一个所谓的五大家族之主出言顶撞,被打得半死不活。世风日下,一些人越来越看不清自身所在的地段了。”有绝强者附和道。 袍火宿老道:“既然如此,我先将此人带往炎煌城,交由圣上,诸位意下如何?” 无人出声,一是慑于王朝之力,二是料想那天绁阶之人也不能提供有用的消讯。 一众强者冲天而起,元威滚滚荡漾,比之那驾驭旋华之力的修士强盛不知几何。很快,一个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元威消失于天际。 远天,不时有尖锐的嘶叫传来,应是某些有眼无珠的凶禽被这些绝强者斩杀。 一众强者走后,不少修士依旧留在原地,虎视眈眈,一厢情愿地猜想:说不定,那遗迹之中,还有剩有大人物看不上的东西呢! 覆水难收,九曦宫现世,不是谁人一席话便能止戮的。 在光秃秃的树桩之间,剑光荡开一连串寒光,斩敌一臂,再斩一脚,碎其都盘,留其一命,凑齐十二人,便能大步迈入九曦宫。 这些人心无旁骛,只欲废人,却不杀人,所以心安理得,毕竟没有亲手取人性命。 道炎王朝的律法,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此刻,那隶属于獬芙卫的男子,不再躲藏,将元魄注入声音之中,虎啸道:“谁在滥杀无辜!我獬芙卫秉王朝法令,有权就地正法!” 言罢,他似是瞅准了时机、早有预谋一般,瞬间将不远处七八人击晕,随后又追袭几名修士,虽然对方已然罢手,可他却不罢休,生生将对方双腿断去。 环顾四周,还有许多人在搏杀,他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喝道:“这十二人无视圣命,当诛!望诸位莫要步入他们的后尘。” 十二人被他抛入门户之中,也不管周围修士如何攻讦、蔑讽,他一闪身便进入门户之中。 令两个同样是獬芙卫的女修士,呆愣在原地,她们先前还帮忙擒拿出手之人,不想转而便被弃下,转变之快,让这两个女子发懵。 平日,她俩以皮肉伺候那獬芙卫男子,故而能以不甚出众的修为,加入獬芙卫。 那男子也发誓,不离不弃,他有朝一日成就无上统领之位,她二人也会随之登堂入室,成为那万人之上的存在。 许诺的荣华富贵刹那间破碎,四周,眼冒绿光的修士围过来,某种尽是淫邪之意。 有男修裆处鼓胀,双眼之中有火焰燃烧:“既然他抛下你们,不如让本公子来保护二位,如何?” “荒郊野外,即便是圣上,那也是鞭长莫及啊……” “诸位同道中人!我建议,先将她们拘禁,以免她们燃起贞烈之火,自碎都盘。以前,我便犯过这种错误!” “兄弟,当年我也是一时糊涂,忘了施下封印术式,只得在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上耸动,唉……” “哈哈哈……” 一个蓬头垢面,脑满肠肥的男子,五指一张,无形的元魄呼啸而出,两名女修立时四肢伸展开来,仰躺在地。 “这身甲胄可真是麻烦!” “玲珑窈窕的身段,怎能被这种坚硬冰冷之物囚禁呢!” “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一奇丑无比的男子抹了抹嘴角的涎水,开始一件一件脱下那两个女修的甲胄。围观的男修皆饥渴难耐,眸光如火,旺盛到有如实质。 九曦宫所引发的震动,使得修士汇聚于此,自然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他们这些实力堪堪开玄,却又贪生怕死之徒,心中本就不平,如今竟有两个容貌昳丽、实力低微的女子,他们自然喜逐颜开。 “有生之年,竟能尝尝獬芙卫的滋味,虽死无憾!” “哈哈哈……想必獬芙卫,也不会因为这两个修为只有天绁阶的女子,大张旗鼓地缉拿我等!” 四野还有许多修士,都冷眼旁观,可以说是熟视无睹了,也无一人为她们出头,还有人看得津津有味,另几人则隐蔽地拿出一张卷轴,当场开始摹刻那春意无限的画面。 “三大绝巅战团又如何?还不是臣服在我的胯下!” “平时你们一个个眼高于顶、趾高气扬,现在呢?嗯?哭了?哈哈哈……哭得好!哭得妙!” “趋炎附势?攀龙附凤?你们懂得利用自己的肉壳,那不妨让我们品味一番嘛!” “你们三卫心系苍生,救人于水火之中,现在有这么多人都等着被你们拯救呢!” “哈哈哈……” “梨花带雨!” “我见犹怜啊!” 片刻后,已是一片秽乱,粗重的喘息与声嘶力竭的惨嚎。天边虽有曙光,却再也不属于这两位鲜血一片的女修…… 两具尸体被抛入抚渊之中,那一个个容光焕发、如获新生的男修者,相视一笑,四散逃遁,他们也知道,若是被獬芙卫之人捕住,便再没有余生可言。 时光流逝,还是不时有人进入九曦宫中,这些人大多抛入一些云蹄兽、涂焰鸦,耗时耗力,要活捉这些生灵,可比击杀它们难了不知几筹。 终于,日出东山,紫气腾散,一缕光辉倾泻而下,落在九曦宫一角。 眨眼间,神工天巧的丹楹刻桷、屋台累榭,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如冰雪遇火般消融,一众修士还未回过神来,一座庞然大物便没有了踪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 “古迹呢?!” 还留在此地的修士纷纷惊呼,除了一汪鲜血般的潭水,还有就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具具尸首,这些残尸已然浮肿,能漂在血水之上。 大日冉冉而起,光霞万丈。血潭腥味刺鼻,七零八落透出水面的手臂、头颅,阴森诡异,也不知这潭中的鱼类,又会受到怎样的波及。 渐渐的,人马浩浩荡荡赶到抚渊,有修士将这一夜所发生之事细大不分地讲述了一遍,立时引起一片喧哗。 一些人去而复返,唾沫飞溅地吹嘘着,享受着众人诧异的目光。 飓风必定会卷集着种种消息,向四面八方刮去,无尽风暴、滔天海浪必将持续很长一段时日。石麓山脉掀起狂潮,不少城镇、大域、宗派皆闻风而动。 “道炎王朝,沉寂了太久了,接连有大事发生,要变天了……” “也不知,圣上能否力挽狂澜……” “那些绝强者定然拿走了不少圣物,各门各派又要点燃战火了呀……” “据说漏网之鱼也不少,真希望被我遇见一条。” “即便是漏网之鱼,实力也是达到了开玄境,你可吃得下?” 不少修士赶到此地,期许还能捞获某物,可是抚渊之中有浓郁到极致的血色,腥臭刺鼻,数不清的断肢残骸浮在水面,无人愿意下水。 不时有强大的元威出现,往往是一闪而没,这也昭示着,此地的确再无异处、空空如也。 如绚烂的焰火消散,人们来此观望一番就动身离去,抚渊变得冷清寂静。前几时辰,此地沸反盈天,现下却落针可闻。 放眼望去,四下一片狼藉,草木尽毁、沃土涸烂,不久后,此地怕是会沦为一片死域,千壤不毛、生无踪迹。 与此同时,忘却了喧嚣,置身于宁静,离抚渊千百里开外,一个村落的后山上,两个孩童,正呆若木鸡地看着面前,青草地上,躺着的两人一兽……和一个圆嘟嘟的肉球。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六十三章 大梦初醒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断壑横云、揽月怀苍,一道金瀑一泻千里,星辰璀璨、弥漫其中。一片山明水秀的景色,关磨双眸睁开,发现自己躺在一艘木筏之上,如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眼前巍峨的山峰,仰之弥高。四周连绵不绝的山脊,苔藓密布。他转头,水天相接处,一轮漆黑之日嵌在那血红的天幕之上。 他划动竹蒿,木筏缓缓漂向金瀑。 关磨顺着金色飞瀑向上看去,直上云霄,关磨依稀见到云端处,一双玉手托着一个偌大的金鼎,源源不断的瀑布就是从其中倾倒而下的。 关磨愕然,也不知此人有多么巨大,倒出的一注水流,竟能形成天瀑! “你在看什么?” 关磨一惊,四顾,却不见人影。 飞瀑之声似乎在此刻寂灭了一般,关磨脑中唯有那道清亮的声音萦绕。 “你知道我在哪里。” 关磨一把扔掉手中的竹篙,惶恐不安,浑身没入水中,游向岸边。 “你要躲到哪里去?” 碧绿的水面中,浮出一张人脸,关磨脱口而出:“黄胥!” 那张人面笑得无比诡异,嘴角与眼角几乎相连在一起。不知为何,若是平常,关磨定然举拳相迎,或是静思定策。 但现在,他惊恐地张大了嘴,骨寒毛立,眸中恐慌万状:“你……你……” “唉……”黄胥笑眯眯地叹了一口气,“我?我来得还是太早了……” 四周景物倏然消失,关磨只觉真念被抽离,陷入永恒的黑暗幽寂。 一刹那、一盏茶、一炷香、一刻、一个时辰、一年、一万年……抑或是无尽的岁月,关磨觉得自己似是被封在了金刚石之中。 肉壳之中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熔化的滚烫铁水。 颅宇内,阔野无际,此刻正在震颤,黑雾垂落,深邃之处向着真念倒卷合拢。不见天门、下临无地,关磨澒洞无垠的颅宇正在萎缩! 千里暗途被翻转,此刻,关磨的颅宇,便如一个石室,徒生四壁,唯有一都盘扎根其中。 那一望无际的广袤之意不再,关磨感觉自己的颅宇如一个鹅卵,上下削尖、左右压窄,灵芝般的都盘扎根在其底部,蕴含金辉的真念则盘桓在顶端,如一轮大日。 骤然,关磨每一根经脉之中似乎都钻入了一条纤细如发丝的深渊古虫,在他腑腔之内撕咬。内脏之上似乎吸附着地阴血珊,又像是被人狠狠地攥着。 下一息,这些切灵之痛离他远去,他再一次陷入浑噩之中。 逐渐,几道人影出现,“子霖师兄……严褚师兄……绪清师兄……庭萱师姐……”,关磨忆及过往,想起了身在泉音书院的岁月。 他迈动双腿,想要追上前去,却离他们越来越远…… 终于,他不停喘息,猛烈咳嗽,竟是咳出一只长有六只肉角、浑身绒毛的虫子,恶心至极。 一双莲足出现在他眼前,他猛然抬头,嘴唇哆嗦起来:“庭萱师姐……” 柳庭萱展颜一笑,虽面容稚嫩,却依旧清丽可人:“关师弟,你怎么不愿与我多亲近亲近呢?” 关磨腹部一阵剧痛,难以置信地看着柳庭萱,以及她笑吟吟地脸,和握着尖刀的手。 眼前愈发黯淡,天地扭曲,柳庭萱癫狂地大笑起来,前俯后仰,将自己椎骨崩断,后自刎,血柱冲天。 “为什么要我看到这些?” 关磨闭眼,却发现自己眼皮不见,光秃秃的眼珠,似乎快要滚落出来。 “废物,你青睐的柳庭萱?今日,本少就在你面前将她玷污!以报你杀我之仇!”说话的,竟是蔡彦宇。他邪笑着宽衣,面前一个少女被绑缚着,双眼已被戳瞎! “你这般俊俏,就来侍奉我吧……”蔡蓉黑斑如蛆、鹤发鸡皮,柔声说道。 王昀、江鹭,直勾勾地盯着关磨,翻云覆雨。 “这……” “哈哈哈……快看啊!你闭不上眼的!你还想逃避?!哈哈哈……懦夫!”这是蔡彦宇的声音。 “师弟……快……快救我……我……我……”这是柳庭萱,娇喘中带着绝望。 “你想躲到哪去?快过来帮我宽衣解带!你都盘阶的小修士,应将此事视为福分!”蔡蓉声色俱厉。 江鹭丑陋而肥硕,媚眼如丝。王昀神色不愉,轻蔑道:“猪狗不如。” “看得这般津津有味么?” “师弟……” “你那凶狠的眸子是什么意思?” “要反抗了?” 终于,关磨双眼爆开:“呃啊啊啊啊……都去死吧!” 关磨置身于黑暗与混沌之中,那些纷扰的吟叫与谩骂、邪笑与怒吼,化作一种原始之意,包含着狂怒、杀戮、疯癫。 他猛力挣揣,锁链断裂之声不绝于耳。 关磨已听不清究竟是他在咆哮抑或是他人的哀嚎,感觉到双手插入他们血肉之中,一把撕扯开来,温热的汁液溅到自己面庞之上,说不出的舒爽! “你……”王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关磨闪动而去,循声来到王昀身边,一脚踩下,头颅应声爆碎! 忽地,有清风过耳,远处青山绿水,澄澈小溪中有鱼儿跃起,几只幼小的麋鹿在关磨脚边撒欢,白鹤振翅而飞、野类追逐奔逃。 无比祥和之景,关磨看得一清二楚。 “你在看什么?” 依旧是那道悠扬的声音,风轻云淡,宛如清风徐来。 关磨抱起一只小麋鹿,抚了一把它柔顺的皮毛:“看天地。” “何谓天地?” 关磨踱步到小溪旁,放下怀中的小鹿,它凑到小溪边,吐出舌头来,舔着清冽的溪水喝。关磨也来到小溪边,看着水中倒映,有长天碧空、巍峨山峦、怪石兀起、苍松翠柏……和他自己。 “我为天地。”关磨答道。 “哈哈哈,你为天地?你不过是一粒尘埃,沧海一粟!” 关磨摇摇头:“至少,这片天地,就是我。” “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我。” “荒诞!你连我身在何方都不知,却说我是你?” “无论你身在何方,你早已化成了我。” 那声音不再出现,关磨兀自看着流动的溪水,听着群山万壑中的猿鸣。一头色彩斑斓的猛虎,蓦地出现在溪水之中,一双虎目定定看着关磨,关磨向着它微微点头。 “你不怕我?”那老虎一个闪烁便来到关磨身前。 “以前怕,大彻大悟之后,又有何惧?”关磨笑道。 那老虎摇摇头:“原以为你资质愚钝,是我老眼昏花了。” “虎兄共饮一杯?” “你洞彻了这一切?无论是锦绣山河,抑或是九幽狱景,时至今日,你终是能够理解了?” “以前我畏首畏尾,若不是……” “有些话,你亲口对他说罢!”言罢,斑斓虎化作七彩霞光,飞逝而去。 关磨伫立在溪边,看着溪水中的倒影,幽幽叹了一口气,随手从虚空中拈出一柄尖刀,与方才柳庭萱刺他的那把一模一样。 他举起尖刀,叹了一口气,呆坐了许久,随后,喃喃道:“还是不肯出现么?”言罢,他扬起手中的尖刀,猛然挥下!锋芒毕露!锐气不可挡! 刀尖没入他心口的那一刹那,漫天神华降下,金辉如蒲扇般挥动,一股股炽烈、狂猛的风浪袭来,关磨只觉自己骨肉即将剥离,咬牙坚持。 “珰……”钟鸣声浩荡,关磨睁开了双眸。 落满尘埃的房梁,年月久远的瓦片,角落有着蛛网,还有一个炉灶,柴禾在其中燃烧,一口铁锅架在其上,滚滚热流从中冒出。 关磨掀开打满补丁的兽皮衾,从石床上跃下,他一身光溜溜的,不禁有些窘迫。 他饥肠辘辘之感尤为突出,只觉浑身气力都已告罄,急需一些食物充饥。 锅中炖着了一只啼虚鸡,看样子还未开启识根,汤中还加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佐味之物,沉黑色的果子、蛇身一般的木根、长满尖角的叶片。 关磨抓起一旁的木瓢,舀了一勺汤尝了尝,虽然滚烫,但他能将之无视,细细品尝其中条理分明的味道。 “比起屠胖子做的,还差得很远。”关磨想到。 他本欲将这只啼虚鸡捞起来,转念一想,觉得此行不妥,便走向一旁。 木架之上,搭着一些衣物,有内有外,都很古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关磨自然将其穿上,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他这才发觉,自己浑身也干净不少,显然是被人擦拭过。 一身淡黄色的布衣简洁朴素,顿时让他有了一种乡野气质。 以往在泉音书院中所着服侍,也不华贵,但材质中上,有着一些简单的纹饰。 突然,关磨瞥见门框处有异动,拳上立马绕起一股若隐若现的元魄,他屏息凝神,揣摩着风吹草动。 一个小脑袋探出,红扑扑的小脸颊,鼻涕泡挂在脸上,她咬着一只食指,无辜的大眼睛骤然涌起水雾。 “小哥哥,你……你好凶啊……” 关磨懵了,这两年多以来,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即便他自觉饮下了醍醐,成熟了几分,可依旧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另一个娇嫩的声音响起:“你又要哭了?怎么这么没用!” “啪”,小女孩脑袋上被扇了一下,向前扑倒,一个趔趄,绊在门槛上。 关磨连忙将其接住,一个小男孩从门框处走出,嘟着嘴:“你醒了?”看着他故作老成的样子,关磨一阵好笑。 “你笑什么?被本王的霸气吓得傻笑了?”那男孩仰着头,气势汹汹地逼近关磨,不料被门槛一绊,迎面摔在石地上。 关磨一把将其提起来,笑得肚痛,拍去他身上和脸上的灰尘后,让他与那小女孩站在一起。 “这是哪里?你们两个是谁?”关磨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小男孩当先答道:“你又是谁?这里是我的领土,休想喧宾夺主,你莫要自误!” 关磨赏了他一个爆栗,声音响亮,那男童捂着自己的额头,恶狠狠地看着关磨,咬牙切齿道:“你欺我少年穷!我生于此世六载,未曾遭此耻辱。你很好……” 关磨“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在更迭的梦境之中,通透明悟不少,此刻见眼前这少年说话这般老气横秋,豁然开朗几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六十四章 恣意羞辱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阿一,你别冲动,小哥哥看起来没有恶意。”那小女孩娇滴滴地说道,模样惹人喜爱。 “小哥哥,我叫芝葵,他叫阿一,两天前我们在后山发现了你,然后把你带了回来。”她歪着头想了想,“当时与你一起的,还有一个失去双臂的人。”芝葵皱起琼鼻,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怖的场景一般。 关磨急问道:“他们在哪?” “别告诉他!他还偷喝你爹爹炖的鸡汤!”阿一嘟囔道。 关磨再赏了他一个爆栗,柔和地看向芝葵。 芝葵嗫嚅道:“那头野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那个失去双臂的人,在东南角挂有红布的房屋里。” 阿一呲牙咧嘴地一跃而起,被关磨按下,他肉嘟嘟的手够不着关磨,被关磨屈指弹在眉心,疼得他哭天抢地。 关磨再问:“你可有看见一个浑身绒毛的肉球,当时应离我不远。” 阿一发狠道:“被我吃啦!” 关磨抓过他的双脚,上下抖动,笑道:“那就给我吐出来。” 阿一皱起眉头,向着关磨吐唾沫:“那我吐给你看!”关磨很想将其吊起来鞭打一顿,但怕惹出事端,只得将其放下。 芝葵小脸煞白,拍着阿一的后背,却被阿一挡开,扬长而去,大叫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再见之时,我必将凌驾于你!”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小哥哥,那个圆嘟嘟的肉肉……被村长大人收去了。”芝葵怯生生地说道。 关磨一头雾水,阿一不在,他按捺下忍俊不禁的心思,梳理一番思绪后,问道:“小芝葵,当时你们就只发现了我和那个无手之人么?” 他犹记得,纳入那团光华之后,满池金水化得清冽,他接上寰震手,寻得那块木牌,捏碎之后,涌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落在水中的黄正心、蔡平渊都吸了过来。 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关磨便不省人事了。 “还有一头野兽,我和阿一前几日还见过,好像是当初一个蔡家之人的坐骑。”那只狐面鬣当时给芝葵和阿一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芝葵说道,“不过我们把它拉回来后,不知为何,它就莫名消失了。” 关磨暗道糟糕,黄正心诡诈至极,为今之计,只能将蔡平渊掌握在手中了,“小芝葵,你自小便生活在这个村落中吗?” “是啊,伯伯婶婶们耕作,一些强壮的哥哥、叔叔也出去打一些猎物回来,我们自给自足,很少见到外人。”说着,她好奇地盯着关磨看起来。 关磨饶是年长了五岁,也不由得老脸微红。 “小芝葵,那这是什么村子呢?又坐落在哪里呢?哥哥我背井离乡,一些故人肯定非常担忧我啊!”关磨问道。 芝葵说:“我们村叫做‘九曦村’,据村长爷爷说,我们是在一片叫做石麓山脉的山林之中。” 关磨感到自己嗓子有些灼热,鹅卵颅宇内,高悬穹顶的真念光芒璀璨,一股股养之元魄波荡,他问道:“那这位村长,又是何许人也呢?” 芝葵小脸上立马浮现出了兴高采烈的神色:“村长爷爷可好了,对我们慈祥和蔼,还经常给我们吃一些甜甜的果子,还教很多人修炼,他可是我们村子的支柱。” 深吸一口啼虚鸡的炖肉香味,关磨有些艰涩地问道:“这位村长爷爷真是德高望重,那他一定有着不同凡响的姓名吧?” 芝葵呵呵笑道:“小哥哥你说话真有趣,村长爷爷姓黄,单名一个胥,不过大家都不直呼村长爷爷的大名,那样不尊敬他。” 关磨脖颈后仰,平复心中的滔天巨浪,继续问道:“那村长爷爷在么?我想去求他将我那圆嘟嘟的肉球还给我呢。” 芝葵小脸红扑扑,大眼睛扑闪:“村长在他的房舍内呢,小哥哥我带你去找他么?” 关磨瞬间如坠冰窖,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哥哥你怎么啦?”芝葵焦急地问道。 关磨脑中骤然闪过梦境中那浮在水面上黄胥的脸,一时间六神无主。 猛然,关磨鹅卵颅宇内,真念洒下光辉,通冥秘境施展而出,天地在他的视界中定格了那么一刹那,一些玄虚的妄念瞬间碎裂。 他擦去额上的冷汗,微笑道:“哥哥方才肚子不舒服,小芝葵,先带我去见见那位失去了双臂的人吧。” 芝葵点头,扯着关磨的衣角向前走去。 一出房舍,五谷杂粮的烹香味扑面而来,隐约有禽类凄惨的嘶鸣,黄土堆起,泥石铺就道路,草木葱茏,炊烟袅袅。 鼎楠上的沟壑玄异,它粗壮堪比象树,隐天蔽日,像是撑天之木。揽云杉似与天同高,沐浴在浮云之中,紫红二色煞是显眼。 每户房舍之前都有一个小院,栽种着花草,豢养着家禽,诸如兰香鸭、啼虚鸡。 关磨被芝葵小手抓着衣角,他打量四周,不少村民从房中探出头来。关磨若有若无地感到一股敌意,那些村人目中仿佛都带有排斥之意。 七拐八绕,往往走到一处死角,却总能别有洞天,关磨叹道:“山穷水复疑无路……”芝葵立马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 关磨欣慰地一笑,心中暗道:“后面竟然还有这么一句?” 关磨首次领略乡间风光,自然东张西望,那山脊般的垄地,波涛滚滚的麦浪,远山如画般的剪影,在蓝天白云下,格外怡人。 他甚至想寻一团柔云,躺在其上,悠然自得。 约莫一盏茶的时光后,他站定在一件破落的土房前。房舍无门,院落中一片荒凉,杂草丛生。 屋顶上土石乱堆,有几处凹洞,借着日辉,关磨见房中唯有一个石床,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关磨驻足院外,静若磐石,虽是正午,但春华叶茂之时,大日只明不辣,偶有清风掠过,沁人心脾,如坠香花百草之中。 “小哥哥,那个人就在里面,我不敢进去。”芝葵躲在关磨身后,探出小半个脑袋来,说道。 关磨舒展了一下左臂,隐隐传出噼里啪啦之声,这近乎于无的声响,落在房中那位耳中,便像是惊天霹雳轰鸣。 蔡平渊披着一张破旧的兽皮,露出沟壑纵横、魁伟坚实的肉壳,脚踏一双河草鞋。眸子不似以往那般锋芒毕露,宛如两潭死水,无波无纹,纯粹而幽冷。 关磨虽不惧,但依旧有些忐忑。倘若蔡平渊发狂怒吼,他倒觉得正常,可现下,蔡平渊辞色不露,无喜无悲,反而让关磨心生疑窦,面色凝重。 无预兆地,蔡平渊猛然伸出他那只光秃秃的手肘! 千钧一发之际,关磨左臂一把抄起芝葵,腾挪而去,却不见蔡平渊有所动作,他就定定地站在破败的院落之中,那只伸出的手肘,便再没有任何动作。 元魄一托,关磨稳稳落地,他嘱咐芝葵躲在一棵鼎楠之后。 “肉壳强盛了不止一筹,颅宇却坍塌了,你修为不进反退,得不偿失。”蔡平渊声音平稳有力,字字铿锵,与他残废之躯截然不同。 “我仅是抬起手臂,便将你吓退如此之远,也不知是说你胆怯懦弱好,还是谨小慎微好。” 关磨晃动着左臂,不置可否道:“或许是我目光如豆,又或许是你管窥蠡测。” “我即便失去了双臂,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蔡平渊眼中终是涌出一丝戏谑,像是在俯视一只挣扎在蛛网上的飞蛾。 关磨道:“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若留在那宫中,难逃一死。” “我现在与死了又有何区别?” “你想杀我?”关磨皱眉。 “杀了你于我无甚好处,若是还能夺回那寰震手,我自然会全力以赴!可惜!”天上浮云四散,一股冲天悔意荡开。 关磨知道,蔡平渊对他抱有杀心,却没有杀意。 他紧绷的身子甫一松弛下来,蔡平渊见状,眼中寒芒一闪,双腿如重锤般砸在土地之上,腾空而起! 一如白驹过隙,其身影不可捕捉,待到关磨缓过神时,蔡平渊一足已缭绕着刺芒,离他鼻梁骨不过三尺。 不到半息,蔡平渊身上三道丝绸般的天绁之索倏地升起,那满含杀意的一脚便已登临关磨的面门。 蔡平渊似乎已经看到了关磨那面目全非、浆肉一团的场景,不禁露出亢奋的神色来。 关磨避无可避,通冥秘境已连番施展上百次,真念之中已有刺痛之感,上百次的停顿之中,他终是唤起了那一道期待的虎啸! 关磨头颅微微偏开,蔡平渊的鞭腿猛然落在关磨的肩头,一声闷响传出!回荡数里! 蔡平渊面容扭曲,天绁之索加持己身,“玦实”元魄尽出,一招肉壳术式,结结实实地落在关磨肩头,竟让他自己腿骨断裂!他懵了,心如死灰。 那一腿,就像是落在了坚不可摧的神铁之上,反震之力直将他的腿骨震碎! 反观关磨,额上浮现一个玄异的符文,面庞之上笼有一层淡黄色的光辉,莹润内敛、聚而不发,似是埋藏数千年的瑰石。 “你双臂已废,战力大降。”关磨掸去肩上的衣衫碎屑,凝望着蔡平渊,说道。 “你何不来杀了我?”蔡平渊声音惨然,了无生意。 关磨道:“我若看到一苍鹰折了双翅,我不会杀它,只会可怜它。” “哈哈哈……”蔡平渊扺掌大笑,模样癫狂,额上青筋隐现,“讲得好,讲得好……” “黄正心呢?”关磨问道。 蔡平渊一言不发,仰望苍旻流云,狂笑之后,他事不关己,高高在上。 “你莫不是还想再失去两只腿?”关磨轻笑,言语间平静祥和。 “你想要,就来拿吧。”蔡平渊瞥了关磨一眼,甚是不屑。 “我知道黄正心身在何方,我之所以来找你,只是想来看看你的惨状,待我羞辱你到满意为止,我自会离去。”言罢,关磨一如蔡平渊方才那般,浮光掠影,一记缭绕着元魄的鞭腿如战斧般劈下。 蔡平渊神色不变,依旧睥睨,任由关磨的鞭腿落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六十四章 恣意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阿一,你别冲动,小哥哥看起来没有恶意。”那小女孩娇滴滴地说道,模样惹人喜爱。 “小哥哥,我叫芝葵,他叫阿一,两天前我们在后山发现了你,然后把你带了回来。”她歪着头想了想,“当时与你一起的,还有一个失去双臂的人。”芝葵皱起琼鼻,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怖的场景一般。 关磨急问道:“他们在哪?” “别告诉他!他还偷喝你爹爹炖的鸡汤!”阿一嘟囔道。 关磨再赏了他一个爆栗,柔和地看向芝葵。 芝葵嗫嚅道:“那头野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那个失去双臂的人,在东南角挂有红布的房屋里。” 阿一呲牙咧嘴地一跃而起,被关磨按下,他肉嘟嘟的手够不着关磨,被关磨屈指弹在眉心,疼得他哭天抢地。 关磨再问:“你可有看见一个浑身绒毛的肉球,当时应离我不远。” 阿一发狠道:“被我吃啦!” 关磨抓过他的双脚,上下抖动,笑道:“那就给我吐出来。” 阿一皱起眉头,向着关磨吐唾沫:“那我吐给你看!”关磨很想将其吊起来鞭打一顿,但怕惹出事端,只得将其放下。 芝葵小脸煞白,拍着阿一的后背,却被阿一挡开,扬长而去,大叫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再见之时,我必将凌驾于你!”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小哥哥,那个圆嘟嘟的肉肉……被村长大人收去了。”芝葵怯生生地说道。 关磨一头雾水,阿一不在,他按捺下忍俊不禁的心思,梳理一番思绪后,问道:“小芝葵,当时你们就只发现了我和那个无手之人么?” 他犹记得,纳入那团光华之后,满池金水化得清冽,他接上寰震手,寻得那块木牌,捏碎之后,涌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落在水中的黄正心、蔡平渊都吸了过来。 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关磨便不省人事了。 “还有一头野兽,我和阿一前几日还见过,好像是当初一个蔡家之人的坐骑。”那只狐面鬣当时给芝葵和阿一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芝葵说道,“不过我们把它拉回来后,不知为何,它就莫名消失了。” 关磨暗道糟糕,黄正心诡诈至极,为今之计,只能将蔡平渊掌握在手中了,“小芝葵,你自小便生活在这个村落中吗?” “是啊,伯伯婶婶们耕作,一些强壮的哥哥、叔叔也出去打一些猎物回来,我们自给自足,很少见到外人。”说着,她好奇地盯着关磨看起来。 关磨饶是年长了五岁,也不由得老脸微红。 “小芝葵,那这是什么村子呢?又坐落在哪里呢?哥哥我背井离乡,一些故人肯定非常担忧我啊!”关磨问道。 芝葵说:“我们村叫做‘九曦村’,据村长爷爷说,我们是在一片叫做石麓山脉的山林之中。” 关磨感到自己嗓子有些灼热,鹅卵颅宇内,高悬穹顶的真念光芒璀璨,一股股养之元魄波荡,他问道:“那这位村长,又是何许人也呢?” 芝葵小脸上立马浮现出了兴高采烈的神色:“村长爷爷可好了,对我们慈祥和蔼,还经常给我们吃一些甜甜的果子,还教很多人修炼,他可是我们村子的支柱。” 深吸一口啼虚鸡的炖肉香味,关磨有些艰涩地问道:“这位村长爷爷真是德高望重,那他一定有着不同凡响的姓名吧?” 芝葵呵呵笑道:“小哥哥你说话真有趣,村长爷爷姓黄,单名一个胥,不过大家都不直呼村长爷爷的大名,那样不尊敬他。” 关磨脖颈后仰,平复心中的滔天巨浪,继续问道:“那村长爷爷在么?我想去求他将我那圆嘟嘟的肉球还给我呢。” 芝葵小脸红扑扑,大眼睛扑闪:“村长在他的房舍内呢,小哥哥我带你去找他么?” 关磨瞬间如坠冰窖,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哥哥你怎么啦?”芝葵焦急地问道。 关磨脑中骤然闪过梦境中那浮在水面上黄胥的脸,一时间六神无主。 猛然,关磨鹅卵颅宇内,真念洒下光辉,通冥秘境施展而出,天地在他的视界中定格了那么一刹那,一些玄虚的妄念瞬间碎裂。 他擦去额上的冷汗,微笑道:“哥哥方才肚子不舒服,小芝葵,先带我去见见那位失去了双臂的人吧。” 芝葵点头,扯着关磨的衣角向前走去。 一出房舍,五谷杂粮的烹香味扑面而来,隐约有禽类凄惨的嘶鸣,黄土堆起,泥石铺就道路,草木葱茏,炊烟袅袅。 鼎楠上的沟壑玄异,它粗壮堪比象树,隐天蔽日,像是撑天之木。揽云杉似与天同高,沐浴在浮云之中,紫红二色煞是显眼。 每户房舍之前都有一个小院,栽种着花草,豢养着家禽,诸如兰香鸭、啼虚鸡。 关磨被芝葵小手抓着衣角,他打量四周,不少村民从房中探出头来。关磨若有若无地感到一股敌意,那些村人目中仿佛都带有排斥之意。 七拐八绕,往往走到一处死角,却总能别有洞天,关磨叹道:“山穷水复疑无路……”芝葵立马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 关磨欣慰地一笑,心中暗道:“后面竟然还有这么一句?” 关磨首次领略乡间风光,自然东张西望,那山脊般的垄地,波涛滚滚的麦浪,远山如画般的剪影,在蓝天白云下,格外怡人。 他甚至想寻一团柔云,躺在其上,悠然自得。 约莫一盏茶的时光后,他站定在一件破落的土房前。房舍无门,院落中一片荒凉,杂草丛生。 屋顶上土石乱堆,有几处凹洞,借着日辉,关磨见房中唯有一个石床,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关磨驻足院外,静若磐石,虽是正午,但春华叶茂之时,大日只明不辣,偶有清风掠过,沁人心脾,如坠香花百草之中。 “小哥哥,那个人就在里面,我不敢进去。”芝葵躲在关磨身后,探出小半个脑袋来,说道。 关磨舒展了一下左臂,隐隐传出噼里啪啦之声,这近乎于无的声响,落在房中那位耳中,便像是惊天霹雳轰鸣。 蔡平渊披着一张破旧的兽皮,露出沟壑纵横、魁伟坚实的肉壳,脚踏一双河草鞋。眸子不似以往那般锋芒毕露,宛如两潭死水,无波无纹,纯粹而幽冷。 关磨虽不惧,但依旧有些忐忑。倘若蔡平渊发狂怒吼,他倒觉得正常,可现下,蔡平渊辞色不露,无喜无悲,反而让关磨心生疑窦,面色凝重。 无预兆地,蔡平渊猛然伸出他那只光秃秃的手肘! 千钧一发之际,关磨左臂一把抄起芝葵,腾挪而去,却不见蔡平渊有所动作,他就定定地站在破败的院落之中,那只伸出的手肘,便再没有任何动作。 元魄一托,关磨稳稳落地,他嘱咐芝葵躲在一棵鼎楠之后。 “肉壳强盛了不止一筹,颅宇却坍塌了,你修为不进反退,得不偿失。”蔡平渊声音平稳有力,字字铿锵,与他残废之躯截然不同。 “我仅是抬起手臂,便将你吓退如此之远,也不知是说你胆怯懦弱好,还是谨小慎微好。” 关磨晃动着左臂,不置可否道:“或许是我目光如豆,又或许是你管窥蠡测。” “我即便失去了双臂,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蔡平渊眼中终是涌出一丝戏谑,像是在俯视一只挣扎在蛛网上的飞蛾。 关磨道:“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若留在那宫中,难逃一死。” “我现在与死了又有何区别?” “你想杀我?”关磨皱眉。 “杀了你于我无甚好处,若是还能夺回那寰震手,我自然会全力以赴!可惜!”天上浮云四散,一股冲天悔意荡开。 关磨知道,蔡平渊对他抱有杀心,却没有杀意。 他紧绷的身子甫一松弛下来,蔡平渊见状,眼中寒芒一闪,双腿如重锤般砸在土地之上,腾空而起! 一如白驹过隙,其身影不可捕捉,待到关磨缓过神时,蔡平渊一足已缭绕着刺芒,离他鼻梁骨不过三尺。 不到半息,蔡平渊身上三道丝绸般的天绁之索倏地升起,那满含杀意的一脚便已登临关磨的面门。 蔡平渊似乎已经看到了关磨那面目全非、浆肉一团的场景,不禁露出亢奋的神色来。 关磨避无可避,通冥秘境已连番施展上百次,真念之中已有刺痛之感,上百次的停顿之中,他终是唤起了那一道期待的虎啸! 关磨头颅微微偏开,蔡平渊的鞭腿猛然落在关磨的肩头,一声闷响传出!回荡数里! 蔡平渊面容扭曲,天绁之索加持己身,“玦实”元魄尽出,一招肉壳术式,结结实实地落在关磨肩头,竟让他自己腿骨断裂!他懵了,心如死灰。 那一腿,就像是落在了坚不可摧的神铁之上,反震之力直将他的腿骨震碎! 反观关磨,额上浮现一个玄异的符文,面庞之上笼有一层淡黄色的光辉,莹润内敛、聚而不发,似是埋藏数千年的瑰石。 “你双臂已废,战力大降。”关磨掸去肩上的衣衫碎屑,凝望着蔡平渊,说道。 “你何不来杀了我?”蔡平渊声音惨然,了无生意。 关磨道:“我若看到一苍鹰折了双翅,我不会杀它,只会可怜它。” “哈哈哈……”蔡平渊扺掌大笑,模样癫狂,额上青筋隐现,“讲得好,讲得好……” “黄正心呢?”关磨问道。 蔡平渊一言不发,仰望苍旻流云,狂笑之后,他事不关己,高高在上。 “你莫不是还想再失去两只腿?”关磨轻笑,言语间平静祥和。 “你想要,就来拿吧。”蔡平渊瞥了关磨一眼,甚是不屑。 “我知道黄正心身在何方,我之所以来找你,只是想来看看你的惨状,待我羞辱你到满意为止,我自会离去。”言罢,关磨一如蔡平渊方才那般,浮光掠影,一记缭绕着元魄的鞭腿如战斧般劈下。 蔡平渊神色不变,依旧睥睨,任由关磨的鞭腿落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六十五章 狩势初显威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咔嚓”,关磨一脚落在蔡平渊肩上,蔡平渊只觉有一座大山压下,双膝不由一软,跪倒在地,他无臂可用,身子被牢牢钉住,难以动弹。 “你肉壳太脆弱了,如豆腐一般,我真怕一脚将你踢碎。”关磨笑吟吟地说道。 “你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将我激怒?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奢求你将我如豆腐般踢碎,好让我解脱于此世!”蔡平渊道。 关磨满脸春风得意:“想不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天绁阶强者,如今像丧家之犬一般,跪在我身前,求我赐死,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关磨又是一脚,侧踢在蔡平渊的脸颊上,他整个身子倾倒在地。 不堪忍受,蔡平渊暴起,残存的元魄轰出,从虚空中降下一片流火之泪,两尺长的火泪,霎时给此地增添几分灼热。 关磨举拳相迎,火泪被一道道长河般的养之元魄击散,化作漫天火雨,绚烂而下。 “这元魄凝而不实,你也敢自称天绁阶强者?若世上天绁阶之人大抵如此,我杀之如屠鸡狗,更遑论你这种残废?”关磨收拳而立,面庞上带着深深的鄙夷。 蔡平渊轻蔑一笑,佯作喟叹道:“你已凌于九天云端,世人皆非你的对手,纵然你战力无双,又有何用?” “杀尽天下如你一般的废物!”关磨轻描淡写,露齿一笑。 蔡平渊摇摇站定,一副洞彻了关磨的样子:“你根本不知,你正面临着什么。” “我至少能拈死你,而你,只能苟延残喘。”关磨神采飞扬,身心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无知狂妄,我已看到你尸体横陈的样子了。”蔡平渊不屑道。 “那也比你这弃子的人生要辉煌。”关磨哈哈大笑。 “弃子?”蔡平渊眸子微冷,锐利地看向关磨。 “连你至亲之人都无视你,蔡蓉临走之时,可曾关注过你半分?她一走了之,视你为无物,我真怀疑你究竟该不该姓蔡。”关磨嘲讽道。 蔡平渊平静地凝视着关磨,关磨却继续说道:“你胸有城府,算计天地,却将自己的双臂算断了!也是天下一大笑料,说出去别人只怕是会觉得你真念被猪油浸泡了吧?” “你这种既无实力,又无心计的人,有何资格在此咄咄逼人?你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只呲牙咧嘴的败狗,我不杀你,你便以为我怕了?” “杀你,反而会让你有种天妒英才之感,留你一条狗命,让你今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来嘲辱你,岂不妙哉?” 关磨不再言语,脸庞上的挑衅如有形之物,充斥着蔡平渊的双眸。 而此刻,关磨走向蔡平渊,竟是伸出左臂,轻轻地打在蔡平渊的脸上:“你当日对我百般羞辱,我却救你一命,今日你袭杀我,我再留你一条狗命,你不必像方才那般跪地感激,我说过了,我不会杀你,只会可怜你。” 关磨言罢,蔡平渊眸光终是不再平稳,一道道波纹泛起:“你以为你是此次最大的胜者?”那一个个字似被猛嚼了上百遍,才从他牙缝中挤出。 “我不知,但我至少不是丧家之犬。”关磨嘴角轻佻,面庞之上,神色嘲弄。 蔡平渊咧嘴一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了一般:“我的确是丧家之犬,可你,也不是全身而退!” “你笑得如此灿烂,难不成你的手臂还能长出来么?”关磨继续讥讽。 “很多事,你并不知晓,一叶障目,便使得你骄狂自大起来了?我好歹比你多活了几十年,你要以言语跟我斗,击溃我的心志,难如登天!”蔡平渊声音嘶哑,喘着粗气说道。 关磨哂笑:“看你自信满满的样子,是觉得可以三言两语就让我一蹶不振了?” 蔡平渊道:“你定是觉得自己在九曦宫中如鱼得水、得获至宝,心中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了吧?” “是又如何?”关磨反唇相讥。 蔡平渊神色忍俊不禁,疯狂大笑,那狰狞之貌让躲在鼎楠后的芝葵瑟瑟发抖。 “你可知道,当初我在九曦宫门户肆杀之时,曾有一群猴子出现。”蔡平渊笑意浓郁,一脸横肉堆起,神色自得,无比嚣狂。 关磨神色霎时凝固,落在蔡平渊眼中,自是认为关磨如遭雷击。 “我杀了几只猴子之后,竟然有一只猴子在潭对岸问我,有关于你的消息。我当时回答,你已死了!”蔡平渊亢奋、挑衅之意越发浓烈。 “此后,我便入了九曦宫中。你思索一下,之后大批人族汇聚,那些猴子,能有几只活着逃离?” “你与那群猴子之间,关系应是不错吧?” “听到这个消息,你作何感想呢?” “看你的样子,我真是可怜你啊……哈哈哈。”蔡平渊一吐胸中郁气,猛烈而狂暴地回击,他并不知晓关磨与弥天烂一众的关系,但他只有这一攻讦之式,唯有祭出。 关磨闭上双眸,神色自若,方才那种种轻蔑、骄狂之意统统消失不见。 “莫再假装镇定自若了,你定然想将我就地屠戮了吧?别忍了!暴跳如雷?怒火攻心?哈哈哈……来呀!杀死一个失去双臂之人!何等辉煌啊!哈哈哈……” 关磨睁开眸子,看向蔡平渊:“有些事,你同样不知。” “哦?我知与不知,又有何妨?我无牵无挂,旁人之生死,休想撼动我心志半分!”蔡平渊声色俱厉,意气风发。 “自始至终,你眸子之中底气十足,即便你我实力之差犹若鸿沟,你依然未曾露出一丝惧色,一直凌驾于我之上。”关磨淡淡说道。 “你后手未布,暗棋全无,那么这份底气,究竟从何而来?”关磨微笑地看着他。 蔡平渊面上的得色滞固。 “见你方才那大快之貌,我便知道,你这底气,原来就是这个消息,也不枉费我耗尽心力,将之套出。”关磨恍然大悟,字字如刀,剜刻着蔡平渊。 “这消息确实于我不利,你将之告知我,就当是你报我救命之恩罢了。”关磨神意自若,眉间眼角皆有笑意。 蔡平渊“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怨恨至极地盯着关磨,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 一股冷冽的气息悄然从泥地蔓延开来,关磨眉头一挑,鹅卵颅宇传出轰鸣之声,养之元魄纯粹无华,从他拳间呼啸而出,如一条上古神龙,威势无边。 “收回你那可怜的元魄,莫要做些不自量力的事!”关磨说道。 那道养之元魄被巨力挥出,其中混杂着莫名的力量,关磨额上符文闪烁,似有无尽伟力凝而不散,蕴含其中。 蔡平渊力尽神危,他本想将芝葵裹挟,让关磨投鼠忌器,不想却被粗暴地拦截! 那道龙形元魄腾飞,缠绕着无边肆虐,低掠而过,扬起弥天尘埃,一棵棵鼎楠与揽云杉哗哗作响,枝桠都被刮断了几根。 蔡平渊聚起所剩无几的元魄,抵挡这一击,口中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这是什么术式!仅是养之元魄就能达到这种境界?” 关磨鹅卵颅宇中,一篇经文烙刻在都干之上。此刻,那片经文发出炽白的光辉,滚滚元魄涌入这篇经文之中,而后从关磨拳掌之中挥洒而出,这正是当初他观摩武甲时,所获得的那篇符文! 飞沙走石,掀瓦翻砾,蔡平渊虽身怀玄法,怎奈他双臂已断,元魄已尽,无法施展!只得勉力以舌尖点出一圈元魄之障。 “感悟天地,其间有着数不尽的韵轨。岁月洗礼,虚空之中便会涌现某种飘渺之‘势’,它们或落在岩石缝隙之中,或深埋后土地心,不一而足。”关磨嘴唇翕动,徐徐说道。 “上古年间,有人族大修,辟出一条道路,拘禁天地间的‘势’为己用。” “时至今日,通晓此等手段之人,已越来越少,甚至,连那‘势’为何物,也已被遗忘。” 那道由养之元魄聚成的白龙,终是撞在了蔡平渊胸膛之上,数息之后,声势收歇,关磨低语的声音格外响亮起来: “‘狩势’,化腐朽为神奇。”其身后,仿佛有一头斑斓老虎仰天咆哮! 烟消云散,关磨额上符纹消散。颅宇之中那篇烙刻在都干上的经文,光华收敛。他微微喘息,吸入养气,滋润脏腑。 “这便是势……不动如钟鼎,变则化无穷,与那九璇湮龙阵异曲同工,不愧为上古年间人族的镇族之法!” “不过这消耗也……”关磨内视自己空空如也的颅宇、暗淡无光的真念,一阵无言。 放眼望去,土泥翻起,一道三尺深的沟壑划向远方,衰草被连根拔起,木栅栏被刮得东倒西歪,四野一片狼藉。 蔡平渊倒地不起,殷虹的血迹点缀在土泥之上,不知他是死是活。 不远处传来嘈杂之声,想必是方才那浩大声势引得村人议论纷纷。 “小哥哥,他……他死了吗?”芝葵从鼎楠后面跑出,躲在关磨身后,向着蔡平渊张望,结结巴巴地说道。 关磨抚摸着她的小脑袋,道:“应该没有吧,也不知道这个伯伯脾气怎么如此之怪,一言不合就要喊打喊杀,还好哥哥能对付他。” 芝葵鼓起脸颊,瘪起小嘴,嗫嚅道:“都怪我……才让小哥哥你……” 关磨展颜一笑,宛如和煦阳光,似乎方才做出那些不屑骄狂的丑恶嘴脸的是另外一人:“小芝葵,想将功赎过,就带哥哥去找村长吧,让村长大人来惩罚这个怪人。” 芝葵又扯着关磨的衣角,走入另一条林荫道中。鼎楠与揽云杉枝叶交叠、隐天蔽日,大日之辉被切碎,零落在古藤老泥之上。 麒木丛中,偶有通体如沉金的獐子、脊背生有一簇簇火苗的獾子蹿出,几株浮青四周,有野禽啼虚鸡啄食昆类。 行至一丛燃木前,竟有一只“白瑕”在此筑巢,它形如野兔,却生有一双牛耳,通体无毛,浑若一块乳白玉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六十六章 玄龟穹阵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芝葵兴高采烈地冲过去,看着巢中几只粉红色的白瑕幼崽,抚了抚那悍然立于巢前,筋骨绷紧、尾尖燃起一簇绿火的白瑕,有些愀然失落地说道:“小哥哥,世上所谓的母亲,都能这样守护自己的孩子么?” 关磨一愣,见芝葵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想起了蔡平渊与蔡蓉,还有他自己那迷雾重重的身世,不由答道:“那也不一定,不是所有生灵之母,都能将自己孩子视作瑰宝,有些人可以不闻不问,更有甚者,还能拿自己孩子当作肉盾。” 春风骀荡,此刻却格外寒冷。 关磨叹息,低垂眼睑,神色变幻不定,他亦不知自己爹娘是否存在于世。 芝葵小心翼翼地退开,生怕惊动了那几只睡眼惺忪的小白瑕,回头对关磨说道:“小哥哥,那你娘亲对你如何呢?” 关磨艰涩地笑了笑,将一声叹息咽入喉中。 芝葵见关磨笑而不语,眸中似有悲切落寞之意,当即不再多嘴,垂着小头颅,默不作声地向前走去,也不敢再扯着关磨的衣角。 关磨心不在焉地跟上,感受着碎阳之光如惊鸿掠影般闪过。 穿过葱茏佳木,关磨拨开一片草帘,只见几座土房修筑在前方一片空地之上。四周生有五尺高的河草,河草软而坚韧,村人常以之编鞋,踏在足上既舒适,又不会轻易磨破。 蜂蝶蹁跹,白黄二色的花蕊点缀其间。揽云杉枝上,间或传来一道脆鸣,将此地烘托得格外静谧超尘。 “小哥哥,村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都居住在此,村长大人住在中间那座最大的屋子中。”芝葵低声说道,而后说道:“小哥哥,我先回去了,村长说过,没有重要的事,平日间是不能来打扰他的。”说完,她迈着小脚步便跑开了。 关磨分明见到芝葵委屈至极的神色,眼眶之中有泪水打转,他不禁叹道:“这小妮子真是……心地善良。” 芝葵跑远,娇小的身影淹没在青绿波浪之中。关磨一跃而下,看着面前几座房舍。 正值午时,炊烟从墙板上方的窗格之中冒出,稻米之香飘飘洒洒。关磨走到一座房舍前,其院落中种植了不少浇灌元气的草木,绿华灿灿,沁人心脾。 关磨迈步在院落中的花斑石地上,他随意摘下一朵三瓣青花,瓣上纹路有条不紊,竟勾勒出了一幅大河奔涌之图。 突然,房舍之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股元魄伴随着潮汐之声席卷而来。 关磨冷然一笑,似是早有准备,一脚将花斑石地踏碎,他高高跃起,避过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元魄。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喘息,拘过袅袅炊烟,将其捏作一柄白光璀璨的巨剑,并指对着关磨一挥! 关磨在空中无处借力,只得将方才积存的一些养之元魄尽数打出,在其身前汇成一面玉盾,羊脂一般,莹润得叫人垂涎三尺。 那一缕缕炊烟并不是烹煮肉粟之时所产,而是某种器物的神能。 巨剑刺穿了关磨的盾形养之元魄,关磨面无惊慌之色,双臂交叉挡于胸前,任由那柄巨剑袭来。 “铮铮铮”,关磨双臂被点出一个浅浅的血坑,他一把揽过巨剑,徒手一掰,竟是直接将那柄巨剑掰断! 关磨沉重的肉壳如铁块一般砸在地上,地面微震,房舍瓦上的灰尘抖落。 那老者大呼:“鱼已入网!收!” “果然是布设好了陷阱,投下了饵料,静等着坐收我么?”不出关磨所料,此地呈现石瓮之貌,地势坎坷,若布有阵法,插翅难飞。 念思及此,这处低洼上空陡然笼上一层橙色薄幕,肉眼可见的阵纹、玄印在其上流转,仿佛是为了印证关磨的想法一般,阵法显现! 这片地域已被隔绝,唯有几座房舍与关磨落在其中。 那老者话音一落,几道人影化作乌光,模糊不可捕捉,他们傲然立于几座房舍屋顶之上,手捏法印,口中嗡嗡诵咒。 关磨头上凭空显现一个巨大的龟壳,布满暗含秘规的图纹,如一座大山压顶,秉千钧之势落下。 大罗算术刹那间施展上百次,这几乎已成为了关磨的一种斗战本能,他隐隐间将此残术归于一种“势”,每有动作,便会施展,日日以此磨砺己身真念,相得益彰。 此刻,他知晓凭自己的速度,无法迅疾突出。单论此刻自己的真念之能,也不足以再挥出一记狩势,如何是好?只能坐以待毙? 关磨明白,自己没有掌握一招术式,更遑论媲美珍宝、难得一见的术法,身临对敌之时,后手难启、暗棋难布,捉襟见肘之意异常明显! 龟壳之上图纹蠕动,深深嵌入地面之中,周遭地动山摇,惊动了不少飞禽走兽。 风云变幻,六个老者盘膝而坐,牙关咬紧、眼皮直跳,手臂剧烈颤抖,他们不断耗费“紫元”加持龟壳宝器,将关磨死死困在其中。 外有玄龟穹阵,内有巨大龟壳,关磨此刻宛如困兽。 一个身着黄袍的老者突兀出现在龟壳顶上,指尖凝出某种暗黄色的元魄,一指戳下,点在龟壳中心,而后大声说道:“诸位!莫要将他炼死了,化其骨肉,让他不能再逞凶威即可,现下还不能让他死。” “黄胥!这小子究竟是谁?为何你回村之后,便对他格外上心,甚至不惜耗费诸多心力,行守株之事。”一个老者问道。 另一个老者同样出声:“这小子修为不过都盘阶之初,颅宇应是只有鹅卵大小,为何肉壳如此刚猛,以往用这‘玄龟穹阵’镇杀凶兽猛禽,无往不利,今日却格外吃力,这小子修为与战力极度不符!” 黄胥喝道:“顾言风、陆田,你们的儿子,正是被这小子所杀!以都盘阶修为,竟能逆水行舟,行蚍蜉撼树之事,其肉壳必有奇异之处!” “什么?!我坊儿便是被他……” “何不直接将其炼为肉浆!我等一人一碗喝了,岂不妙哉?” 黄胥摇头:“在那之前,还需要他让那只宝鸟开口。” 顾言风问道:“那只病恹恹的禽类,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只影鹞而已,何来宝鸟之说?” 龟壳震颤,黄胥大惊失色,一脚跺下,一圈圈阵纹弥漫开来,隐隐间透出一股节律来,生生将那震颤平息。 “确实是宝鸟,彼时你们自会知晓。”黄胥卖个关子,“但必须得留此人一命,否则,一切都会化作泡影。” 陆田忿然,咬牙切齿道:“待会我必要狠狠羞辱他一番!” 起先那捏烟为剑的老者也说道:“这小子肉壳不凡,难不成世间的少年都已强悍到这个地步了?我们是不是太过闭塞了?” 黄胥喝道:“哼!闭塞?你可知道那些城镇中人如何看待我们?山村野人?草莽俗子?目光如豆的土著!这一片片山明水秀,也被他们唤作穷乡僻壤、不毛之地,我们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人族之中最为卑贱的存在!” 似乎是勾起了不少回忆,黄胥面色潮红,胸膛起伏不定。 那老者不再说话,另一盘膝而坐、袒胸露乳的胖老人说道:“紫元流逝得也太快了……上次有一只即将脱去虚箍的赤兜,也没让我这般费力!” 黄胥屏息凝神,仔细感受着龟壳中的动静。玄龟穹阵垂散下一丝一缕橙色光辉,注入龟壳的纹路之中,那巨大的龟壳瞬间收缩了许多! “终是步入正轨了!”一枯瘦老者说道。 十息之后,那龟壳缩小到只有六尺见方,其上纹路沟壑间有橙水流淌,暗青色的龟壳变得绚烂。 黄胥见状,大喝道:“诸位,现在不要再有所保留了!这小子至此都还是生龙活虎、血气冲天,这样耗下去,我们布下的那几颗‘元石’可就要废了!” 言罢,他盘膝坐在龟壳之上,手捏两轮耀日,拍入龟壳之内,随即真念疯狂旋动,欲要将龟壳中的关磨蒸干! 几个老者闪身自房顶上掠下,围着龟壳盘膝坐下,周身升腾起元威盎然的天绁之索,最少的那位也有五索之多! 紫气东来,紫元滚滚,众人纷纷按照古碑上记载的此阵心法,以紫元勾勒独特的痕迹,幻化出鸟兽山河器皿,纷纷打入龟壳之中。 六尺见方的龟壳如一口缸般盖下,关磨仰躺在其中,双臂触碰龟壁,滚烫无比!黄胥坐在龟壳上面,却是冰凉怡人。 六位天绁阶强者,联手催发玄龟穹阵,黄胥更是打出一道道上古残阵辅杀,关磨被困其中,衣衫已被烧为灰烬。 “啊!”终于,关磨一声惨叫,响彻云霄,让得黄胥眉开眼笑,自得之意溢于言表:“肉壳无双?却连一盏茶也熬不过,可笑……” 远远望去,一片橙红光罩布满大气古朴的纹路,一会儿引起西边潮汐滚滚,一会儿扯来东方紫气磅礴。 白鹤低飞、狮虎吼啸,玄龟穹阵之下,异象纷呈,地上陡然生出二十余棵火树,开满银花。虚空扭曲变幻,一张张宁静祥和的笑脸浮现,此刻却是说不出的诡异,令几位老者悚然! 龟壳已变为一片橙红之色,犹如珍石铸成,其中传出金铁相交之声、万马奔腾之声、山峦崩塌之声,令黄胥震撼。 “肉壳崩碎,竟有如此威能?”他迫不及待想撤去阵法,一睹究竟。又怕关磨还有一战之力,功亏一篑。 几个老者气喘吁吁,颅宇中元魄已被掏空,真念萎靡不振,像是那无风鼓荡的旌旗一般,无力垂落。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六十七章 遁走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差不多了吧?”顾言风问道,“我们已竭尽全力,再强行出手,只得动用本命精元了。” 那肥圆老者周身天绁之索无法凝聚,一脸疲惫地说道:“这小子肉身再神异,也绝不可能经得起我等这般祭炼!只怕是迈入开玄境的强者,也得命殒,这小子没死已是万幸,你还担心他有还击之力?” 黄胥散去满脸皱纹,他心中计较颇多,此刻陷入一种推演之中。 陆田颤颤巍巍地起身,说道:“黄胥,即便你此次外出归来,身受重伤,修为跌落,但对付那小子,对你应是手到擒来吧?” “你们有所不知,他来这里之前,便已击败了一名天绁阶强者!我目前修为只有尘翳阶,如何能奈何他?”黄胥目光微冷,心中却在骂这几个老家伙沉不住气。 枯瘦老者嗤之以鼻:“就是那双臂断去之人?那种废物,我不动用术式,都能以一敌十!若不是你强行让他留在村中,我早就将其轰走了!” 黄胥叹息:“我原以为他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没想到……” 他只知蔡平渊被关磨视为婴孩,逗弄一阵便随意轰飞,未曾亲临,不知关磨亦是动用了“势”这等上古遗学。 蔡平渊生死不知,不久前有村人向他说明情况。 他故意将关磨安排在一个孩童家中,便是为了消除其戒心,后来果然如他算计的一般,关磨一步一步踏入他为之挖好的坑中。 只是他始料未及,蔡平渊竟然不是其对手! 都盘阶与天绁阶,跨越了两个台阶,修为之差本应是十万八千里,即便蔡平渊双臂已断,但至多关磨能与之旗鼓相当便不错了,他从未想过要自己出面! “说出去,那些所谓的天才又算什么?”黄胥如是想到。 “纵使我摸清了他的脾性,甚至预料到他会先去蔡平渊那走一遭,也想不到……”黄胥近日连番受创,自以为悠然运筹,不想屡次事件都会脱离他的掌指之间。 这时,一位自始自终都未开口的老者说道:“将阵纹抹去吧,不会有任何变数,他已化作一滩血水……抑或是一团雾气。”他一席白衣,是所有老者之中,拥有天绁之索最多的,达到了八索! 黄胥闻言,虽觉言之有理,但心中总有不安,面庞青黄无主,他已多年没有这般如临深渊过了。 此时此刻,黄胥只觉骑虎难下,若非心中那一丝贪念,他当日便该一走了之,隐匿于山林之间,逍遥自得,将来一代强者之中,定会有他一席之地! 今日却是心惊肉跳,他已怕了关磨那层出不穷的手段,细细一想,关磨却未曾施展过一招术式玄法,这令黄胥甚为不解,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是怕他那不确定的气运? 还是那在阵法上逆天的禀赋? 抑或是那仿制的寰震手? 还是……所谓的镇封秘境? 若我怕,那为何当时还要计划夺取这一切? …… “呼……”黄胥长舒一口浊气,从龟壳上走下,闪身将四面八方布下的元石收起,随后以真念抹去虚空中的一道道阵纹。 异象消散,这片天地归于平静,龟壳之中玄音收歇,无比阒寂。 大日当空,这正是紫气最为浓郁之时,不少迈入尘翳阶的修士,都会选择在晴空万里之日的正午时分修炼。 河草随风而动,不远处林间传出野兽的低吼。 顾言风扭动着僵硬的脖颈,看着亮丽的天光,心情大好:“若这小子还有一口气,让我折磨折磨他!” 先前那出手的老者此时却皱起眉头:“罢了,此间事了,黄胥我已全力相助,之后你们会有何所作所为,已不关我的事了。”他深知关磨肉壳的恐怖,那样正面被自己以“峰髓”元魄施展的“巨灵剑诀”所击中,竟然只是刺出了一个血坑!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关磨徒手接触峰髓元魄,双手竟并未被无数细小的剑岚割碎!甚至连一点猩红都没有,最后更是将巨灵剑诀生生掰断! 他眼皮直跳,只觉在此恐有祸端,须得早早避开。 黄胥见这老者果断离去,心中不安之意更浓。陆田与顾言风在一旁喋喋不休,令他心烦意乱,他看着那毫无动静的龟壳,呆若木鸡。 “这可是凝元三品的宝物,就是我被困于其中,也无法脱身,更别说被玄龟穹阵炼化!这可是我九曦村传承秘术,不少凶兽异族都因它丧命,两者相加,那小子即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再活蹦乱跳!”那枯瘦老者再次说道,他只想一睹那所谓的宝鸟。 白袍老者修为最高,年岁最长,说道:“这龟壳是村长专属之物,你若迟疑,那你将我们召集于此,岂不是戏弄我们?” “快快催动你的血脉之力,将之收起,何必再以它囚禁一具尸首呢?”那胖老者附和道。 “黄胥,你怎如此胆怯?这与你以前可不同!难不成修为倒退了,心性也跟着倒退了么?”陆田大喝。 顾言风亦说:“往日我们谁敢这般呵斥于你?在你开玄境实力之下,我们哪个不是服服帖帖的?若不是顾及祖上有训,我们早将你这名存实亡的村长废除了!” 枯瘦老者淡淡道:“此番之后,你也不必再占村长之位了,我等此次听命于你,已是最大地给予你脸面了,现下不是你做主,而是我们几个修为高于你的人,命令你!” 白袍老者漠然地扫视了黄胥一眼:“九曦村这次损失惨重,村中年轻力壮的好手无一归来!那九曦宫本是我族传承之地,却被全天下的修士分一杯羹!你这村长还有何颜面回来?丧家之犬!我最后给你三息!” “一。” “二。” 白袍老者见黄胥不为所动,正欲出手,只听黄胥道:“既然如此……那便交予你们发落罢!” 黄胥说完这话,疾速掠去,几位天绁阶的修士元气大伤,只得眼睁睁看着他退去,否则身法术式一出,几个闪掠便能擒住黄胥。 几位修士不知为何黄胥行为这般诡怪,将自己一干人叫来,大张旗鼓地镇压一个都盘阶少年,而后他自己又如避蛇蝎般遁走。 这实在是…… 正在此时,那胖老者目光一瞥,见龟壳似乎稍稍移动了一下,当即大喝:“他将龟壳束缚解开了!” 其余四个老者快步上前,见龟壳之上暗青之色不再流动,知确实如此。 那白袍老者旋即说道:“莫稽先前与此人交手,未能将之轰杀,看来此人确有过人之处,堪比传说中那些惊才绝艳之辈,能越阶逆伐。不过,他已被我们祭炼了这么久,我们一众天绁阶修者的元魄都已告罄,想必他定也已是奄奄一息!” “不过,你们还是四散开来,若有变数,也好随机应变!”白袍老者八道天绁之索慢腾腾地升起,暗淡无光,宛如一道道虚影,不似先前那般晶莹耀眼、凌厉无双。 “我们虽真念疲惫、元魄枯竭,种种术式难以动用,但天绁阶的肉壳还在,以肉搏之技与之对抗,想必不在话下。”那枯瘦老者说道。 顾言风面目狰狞,一片嗜血之色:“让我将这龟壳掀开,贺老,我知修为不如你,可论肉壳,在场无人敢撄锋。” “让老夫看看,你是化为血水了,还是溃为一摊烂肉了!”顾言风双手抠住龟壳边沿,猛力一掀,沉如精铁的龟壳被高高掀起,没有元魄缭绕,只是一件凡器。 一股热浪四散开来,浓而难化的白烟滚滚。顾言风如鹰隼般的眸子狠厉扫视,却不见任何异动。不远处的贺行峰真念蔓延,竟也没有发现生气,那片虚空一如无波古井。 陆田神情一松,不屑道:“果然我等是被黄胥戏耍了,现在此人连骨渣都不剩,还说甚肉壳惊人,不知他有何目的。” “只是未能手刃此孽畜,难消我心头之恨!”顾言风呼出一道灼热的气息,极为不甘道。 身着白袍的贺行峰,见白烟不再氤氲,景物可见,却空无一人,道:“当务之急,是将黄胥擒获,他有诸多疑点,我怀疑他是被人冒名顶替了。” 胖老者脸颊一阵乱颤,惊恐地瞪大双眼:“怎么可能!他可是立足于开玄境的强者!杀我等犹如吹灰,谁能伤得了他?” “应是没有此等胆大包天之人,敢冒充一名开玄境强者。何况,这几日,他言行举止,与以前一般无二,也是今日,他才有些令人疑惑的行迹。”枯瘦老者亦分析道。 “咚”,那龟壳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泥石飞剑,激起一片灰尘。 陆田沉吟道:“倘若那人不是黄胥,那他又如何能催动这村长异宝,样貌可以易改,但血脉总不可能作假。” 贺行峰默然不语,总觉得今日之事蹊跷太多,疑窦丛生,种种反常违理之事,让他琢磨不透。 “刘靑,你聚集村人,宣布黄胥被废除村长之位,由我担当此任。”贺行峰发号施令,似乎已成为一村之长。 胖老者刘青点头应是,只听贺行峰继续说道:“陆田、顾言风,你们去寻觅黄胥的踪迹,务求将之擒获。”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六十八章 镇封秘境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冯见云,你去将莫稽给我带过来,他与那少年斗过一两招,这般如临大敌,实在有些小题大做。”贺行峰说完此话,当即一道冷冽之意从他身上掠过。 他惶然四顾,却未见有异动,他心中不安,无比戒备。 良久,他开口道:“那便先这般定下,散了吧。” 顾言风一脚踏在那龟壳之上,愤怒而不甘道:“我真希望那孽畜还留有一口气,让我能亲手砸碎他的头颅,然后丢入炉鼎中熬煮!以报吾儿之仇!” 陆田亦咬牙切齿道:“若能知其来历,我真想灭其满门!将那些与他有关系的女子全部抓来,当着他的面,找一众人形凶兽来凌辱她们!” “只可惜,并没有什么女子,与我有关。”宛如来自九幽的声音,又像是深渊之中一只巨眸睁开时的恐音,不带丝毫生意,仿佛枯骨遍地、血染青天,大日之炎如殷虹一般。 “咚”,顾言风与陆田两人头颅狠狠撞在一起,西瓜似的碎裂,红白之物飞溅,关磨并不伟岸的身躯,此刻格外高大,他松开双手,断绝生机的两位天绁阶强者,毙命! “去与你们的孩儿相会吧……何苦心系仇恨呢?”关磨一抖双臂,甩去掌上的血渍秽迹。 贺行峰真念滞涩,双目之中只余一片雪白之色,“为何?为何?为何!这……有违天理!与万物相悖!一定是我眼花缭乱了!” 他周身八道天绁之索狂震,竟是直接脱离了贺行峰的肉壳,急速向着关磨飞去! 冯见云瞠目结舌,关磨如鬼魅悄无声息出现,合拢手掌,一身蛮力竟能将两大天绁阶强者的头颅拍碎! 人族修士一旦迈入尘翳阶,肉壳便会有本质地跃升,可通过吸纳大日紫气,锤锻、打熬己身,肉壳威能便可跨越好几个层次,与一些异族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可眼下,那堪比天地以岁月孕育的自然之物的肉壳,竟被关磨拍碎!这已超出了他所见所识的疆界,他色若死灰,竟是被惊惧得不敢再呼吸! 刘青更为不济,血腥之味犹如实质般定住了他的双足,让他目瞪舌僵,有生以来,他首次离死亡如此之近!一时间门户失禁,黄褐之物散发着恶臭,从其胯间传出。 那一道天绁之索闪烁不定,一瞬之间化作数十个影子,对着关磨铺天盖地而去。 关磨双目微凝,一帘金光丝绸般包裹着他,只露出四肢与头颅。 他临危不觉,无奈地瞥了刘青一眼,顿时让后者亡魂皆冒、肉颤心惊,在莫大的危机笼罩下,一身肥膘竟是凝如磐石。 关磨抽动鼻子,道:“我便循味而动了!”几乎是话音刚落,关磨便已一把抓起刘青肥硕的身子,将其倒插入土地之中! “轰”,沙尘舞起,刘青甚至连抵抗之机都没有,整个头颅便已完全没入大地之中。 关磨皱眉捂着鼻子,看着那漫天天绁之索,直接把刘青当作肉盾,躲在其出气多、进气少的肉壳之后。 天绁之索,其中蕴含着一个修士的菁华源粹,那种来自人族肉壳深处、被岁月埋葬在体内的力量,不是那些只有初之段力的元魄所能比拟的。 “舍索”乃天绁阶修士自降修为的一种攻伐手段,不到万不得已生死存亡之际,没有人会施展这种后患无穷的招数。 一道天绁之索中所蕴含的,不止是凝实沉重的力量,还有由莫名之力构筑的天秩与地序,人族体内传承自太古的“恒纹”未曾被岁月抹灭,反而能勾勒出种种桎梏,使得“人”这一族逆水行舟,上则万族之上,下则衰跪至下。 此刻,那化作数十道影子的天绁之索,铺天盖地落下,关磨倒吸凉气,他万想不到,每一道影子竟都为实质,落在地上溅起三尺高的紫焰! 一寸寸土地被研磨为齑粉,一些栖居在大地浅层的昆类被直接蒸为一缕白烟,每一道天绁之索落下,所造成的景况都显得恐怖至极。 一道天绁之索终是击中生死不知得刘青,躲在其后的关磨只听“噗”的一声,便再毫无动静,他自身倒是毫发无损。 数十道天绁之索很快便尽数落地,这片地域被摧毁得自然是七七八八。 几座房舍伤痕累累,更有一座被正面击中的房舍,现在已化为一片废墟。后土之上,有着不少深不见底的大洞,如一只只漆黑的眼眸,摄人心魄。 关磨听闻声势收歇,一把拽起刘青,却见刘青并未衣衫褴褛,甚至与先前一般无二,袍子上只沾上了些许尘土。 “方才分明有六、七道天绁之索击中了他,为何他身上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关磨疑惑不解,却并未纠思,遥遥看向贺行峰。 贺行峰弓腰驼背、气喘如牛,已呈强弩之末的貌样,剩余七道天绁之索,他练显现它们的力气都没有,能支撑着不跌倒,已是极为不易。 冯见云此时终于动了,不过,却是向着一处茂密的河草丛疾掠而去。 关磨见状,弓身屈腿、双手撑地,幽冷的眸子幻化出各种虚影,一声蛙鸣骤然荡开,原地便只留下一团尘土之烟。 一息,两息。 此地倏地寂静下来,贺行峰的喘气声格外亮耳。一道天绁之索剥离,这种举动与自毁前程无异,此后他即便休养至伤势痊愈,修为也再难有寸进。 自褪天绁之索,好比以无上伟力斩断一条溪流,河水只会流入沟壑之中,断去的河道,只会干涸枯竭,最后化作一片死土! 或许,只有传说中的那些圣药神膏,才能赐予这腐朽一片生机。 “啊……”嘶哑的惨叫声遥遥传来,宁谧被打破,关磨去而复返,脸上无喜无悲。 一帘暗金色的丝绸随意地裹在他身上,他面容平静地来到贺行峰身前,说道:“黄胥在哪?” 贺行峰挣扎着抬起眼眸,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问道:“你为何……为何……连一点伤势都没有……”他语气中颐指气使不再,唯有将死之人的垂暮。 关磨知晓,贺行峰定然不解,再度问道:“黄胥在哪?” “你不……不告诉我……我,我!”贺行峰从未想过,舍索需要付出的代价竟这般巨大,可以称之为舍命了。 “我夺了九曦宫的至高传承。”关磨说道。 贺行峰猛然抬起头来,灼热的目光让关磨惊异这老头是不是一直在假装。 “原来……原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少年,便是你……” 关磨眉头一皱,“看来,有很多事,要找黄胥问个清楚。” “镇封秘境……你莫要让……明珠蒙尘……”咽下最后一口气,贺行峰晕厥,虽还有一丝生机,却正快速流逝。 关磨心头一跳,自语道:“镇封秘境?” 他并不知晓秘境为何物,即便他已身怀两种秘境。 真念挥洒而出,几件屋舍之中,并无生灵存在,倒是一旁的河草丛中,有几个微弱的气息,想来只是几只小兽在此藏匿。 影鹞并不在此处。 “黄胥……”关磨低语。 大空云卷云舒,虽太阳当头,但惊蛰时分,也并不燥热。 关磨正欲迈步,追擒黄胥,刹那间,一身金缎没入体内,肚脐之上仿佛被人猛踹了一脚似的,饶是以关磨的肉壳,也疼得攥紧双拳,一阵作呕。 “不论是狩势,抑或是这镇封秘境,施展所需承受的代价,都不是普通修者所能想象的。若是换做其他都盘阶修士,方才那种剧痛之感,怕是会直接使其皮开肉绽。” 关磨蜷曲在地,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其间他动弹不得,只能煎熬在脐上那浃肌沦髓的痛楚之中。 眼前模糊之意渐渐散去,关磨拭去额上豆粒大小的汗珠,他仰坐而起,浑身又是一丝不挂,先前的衣物,已被玄龟穹阵烧成灰了。 “有生之年,我定要寻一件水火不侵、岁月难噬的衣物,整日不穿衣裳,跟禽兽一般,师父他老人家见我这样,免不了又是饱训一顿。” 关磨思绪飞往遐处,再一次想起那次荒山之旅,他曾问过影鹞,是否有伤人,可影鹞对此一片茫然,似乎无这段记忆。 “现下首要之事,便是擒住黄胥。而后再去花果山一趟,是时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了,刻不容缓呐……” 按捺下心思,关磨瞥见刘青,想着将其衣服扒下,给自己遮羞,可身形明显不符,他又来到顾言风、陆田尸首前端详一阵,摇头离去。 “不管了,总不能如禽兽一般不穿衣物。”他手持一件衣物,将其撕扯开来,或缠或捆,将自己“要害”之处妥善挡住。 这些村中老者比关磨高出两个台阶,却是两袖清风,连趁手的武器都没有一件,身上衣物更是粗布,关磨连搜刮的心思都没有。 调息一阵,关磨只觉下腹难受,胃袋似乎被一只虬臂握住了一般,怕是之后几日,他都不敢再动用镇封秘境了。 今日,若不是那玄龟穹阵罩下,他的胃脏也不会一瞬之间金光万丈,让他金身不破、浑若天然。 “镇封秘境……不在颅宇,却在胃袋,奇哉怪也……” 颅宇之中养之元魄渐渐充盈,关磨知事不宜迟,窜入丛林之中,寻觅黄胥的行踪。 …… 九曦村,草木丰深,曲径通幽处,斑驳影子穿梭其中,不知是八珍獐,还是洞炎獾。揽云杉揽过一片云彩,与之共眠。鼎楠岿然不动,沉凝若山峦。 平矮的土房上,炊烟已无。村人或是仰于竹椅,或是下地耕耘,亦有不少青壮年举石奔走,上后山捕猎。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六十九章 世道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阿一翻起一块石头,双指迅疾地捻起一只壳生三瓣的虫子,而后喂给一旁立着的一只啼虚鸡。啼虚鸡一嘴啄过,“咯咯咯”叫得愉快。 芝葵躲在阿一身后,看着那些或蠕动或蜷成小球的虫子,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小哥哥?在这里碍手碍脚干嘛?”阿一不满嘟哝道。 那只啼虚鸡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石头下松软的泥土上的虫子,吃了个一干二净,吞下一只通体赤红的虫子后,它还打了个火嗝,头上冠子亮得如一簇火焰。 而后,它望了望神色不耐的阿一和一脸委屈的芝葵,识趣地撒丫子跑开。 “我……我……”芝葵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一鼻孔出气,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我就知道,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村长将他安宿在你家,真是老眼昏花!” 芝葵见阿一愤愤不平而不是幸灾乐祸,心中疑惑:“阿一,你为何这么生气?而且那小哥哥是好人,是我自己不好……还有村长也是好人……” “你所能见的,尽是好人?天真!幼稚!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你知不知道揣测一个人须得以最肮脏邪恶的心态。否则,你日后必会吃亏!”阿一边说边用小指头戳着芝葵的脑门。 芝葵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而后突然抬起亮晶晶的眸子,问道:“阿一,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这般生气?你不是说,我的死活与你无关么?” 一席话将阿一噎得面红耳赤,焦急的神色立马化为厌恶:“我只是见你这样不谙世事,讥讽挖苦你而已!你觉得我是在关心你?你个蠢猪!”说着就用小拳头去钻芝葵的双鬓。 芝葵惊叫着哭号,却不见一滴眼泪,声音之中却尽是欢快之意;阿一皱着眉追撵,嘴角却有一丝笑意,扯着嗓子的怒吼声中蕴含着浓郁的兴高采烈。 两小无猜。 三月时分,莺歌燕舞、红珠拥翠,九曦村不远处一条溪水之旁,有天地自然鬼斧神工而成的一只“石虎”。 百年前,曾被数道闪电劈中,而后便成了一尊形似老虎的石像,姿态仰天咆哮,傲立溪边,似在侧耳听泉,又像在睥睨山林。 故此溪被命名为“虎溪”。 阿一与芝葵疲累地倒在茵茵河草之上,聆听泉水叮咚,仰看着天空,各有所思。 “阿一,你爹娘有叫你开始掌控真念了么?”芝葵出声问道。 阿一点头:“前几日就已叫我开始感悟真念,不过到现在,我也只能看到一片虚无与黑暗,所谓的真念,更是遥不可及。” 芝葵闷然,怏怏不乐地问道:“为何我们就非得踏入那什么修炼之道呢?就这样耕种、狩猎,自给自足,不是更怡然闲适么?” 阿一趴在虎溪之边,伸出一手,浸在冰凉的溪水之中,道:“或许这是一种传统,皆以为修炼便能出人头地。” 芝葵从怀里掏出一个石簪,说道:“可是,阿一,你明明更喜欢打磨铸造,却为何不钻研下去呢?” “我爹娘说打造一些寻常器物,根本无用,日后难以立足于世。”阿一叹气。 “可是这石簪子很精巧好看啊,一般人不把石块打碎就算好了。”芝葵宝贝似的将石簪子收入怀中,生怕将其弄碎。 “或许他们是有阅历经验的人,想将他们认为最好得道路,展现在我们眼前吧……”阿一若有所思。 芝葵笑道:“阿一你又在故作老成了,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 “你!”阿一羞恼地屈指弹在芝葵额上,后者不满地嘟起小嘴,泫然欲泣。 阿一皱起小眉头,老气横秋道:“生于此世,泪水只能滋养懦弱,只有战与血才能巩筑本心,于乱世中走出一条无畏之路!”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葱茏之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芝葵挥动小手,奶气地问好:“牛孟叔。” 阿一横了中年男子一眼,嘟囔道:“你是大人,你不懂我们这一辈人的鸿鹄之志。” 牛孟哈哈大笑,一脚踹在阿一屁股上:“你个奶娃子,整日只知胡说八道,有能耐,去给我猎几只云蹄牙保来啊?” “叫你爹娘好好磨磨你。”牛孟说完此话,提着一个兽皮袋,扬长而去。 阿一不屑道:“你又有何本事?上次不知谁被一只猴子吓得屁滚尿流。” 牛孟转过头来,手指一挥,一道养之元魄如利刃般劈斩在旁边一棵鼎楠上,留下一道痕迹。 随即,他又将手中提着的兽皮袋绳解开,露出兽皮袋中的东西:“你俩过来看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白瑕,其肉质鲜美,吃下去可精炼肉壳。” “村中来的那位大人说,这种元兽,在那些城镇之中价格昂贵,只能以‘元石’论买卖,寻常金银难求。” 牛孟洋洋得意:“我连此等宝物都能猎到,本领自然是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生也无法企及的!” “若我将这些拿给那几位大人,他们许诺,立马让我修为突飞猛进!到时候这个小小的九曦村定然容不下我这尊大修了!” 芝葵惊讶地捂住了小嘴,看到那血肉模糊的白瑕幼崽,如遭雷击。 阿一看着牛孟的嘴脸,鄙夷地冷哼道:“村中外人所说的话,你仿佛奉为上旨一般,此等趋炎附势之徒,还妄想成为大修?去村头茅坑浴屎渡劫吧!哈哈哈……” 牛孟哂笑,不屑与小孩置气,讽刺道:“你还是去打磨你的破铜烂铁吧,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一代巨匠呢,哈哈哈……” 阿一脸色惨白,这种被人肆意践踏梦想的滋味,他也不是第一次尝受了。 芝葵缓过神来,两股热流夺眶而出,不久前她还逗弄过几只白瑕,那护子心切的白瑕母亲,仍历历在目,可眼下却…… 翠绿映日,盎然生机隐没在蓁蓁草木之中。鼎楠泛着冷冽的光泽,如银似铁,乃当世几棵最硬的树之一。 鼎楠根处,阿一与芝葵呆坐于此,怔怔出神。二人神色木讷,失却了往日的稚嫩与空明。 不远处,黄胥眉头一挑,真念之中骤然出现两团幼弱的生气,不同于凶禽蛮兽,生气之中拓烙着人族特有的纹路。 临近,黄胥惊得“咦”了一声,见两个小家伙目中无神。他暗道怪哉,便欲绕道离去,眼下亟待前往后山,将影鹞收入囊中。 突然,一道暴喝响起:“村长大人!你怎在此处?耆老会结束了吗?” 黄胥一颤,险些露出真容,循声望去,一个身形瘦小的青年人正眉飞色舞地走近。 “村长大人!别来无恙啊,您这次回来,精神又矍铄不少啊!我看你红光满面,将来必定活到两三百岁无虞!” 阿一浑身一颤,被这破锣般的嗓音震得回过神来,虎头虎脑地叫道:“村长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芝葵也一个激灵,泪眼婆娑地低声嗫嚅:“村长大人……” 那瘦小青年喋喋不休:“村长,咱九曦村中来了那么多外界的人,为我们带来了多少福利啊!什么元石、灵丸,还有一些闻所未闻的战斗之技,你这般冷落别人,未免不太好吧?” “有句话怎么说的?地主之谊嘛!村长,您……” 黄胥胸膛起伏,怒喝道:“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此妄言!一个个如走狗般,吃里扒外!莫要再言!滚!” 那精瘦汉子眸中不屑的神色一闪而过,面色讪讪笑道:“村长大人,多有得罪,那我便去给村长各位爷送些东西去了。” 黄胥冷哼一声,却不敢再久留,他有预感,甚为不详。 “你们两个,还不去村子里让那几位爷的天眼识识,倘若你们体质万里挑一、禀赋神异,日后修途必是一片光明!加入那几位爷所在的至强宗门‘烟昀宗’,也未尝不可!”精瘦汉子对着阿一与芝葵唾沫四溅地说道。 芝葵见黄胥远去,心头失落,埋下小脑袋嘤嘤啜泣。阿一满脸的不耐,直嚷嚷:“修行之路全靠自己!为奴为婢,本心销蚀,还修个屁!” 那精瘦汉子傲慢无语,随口道了句“你还小,不懂这世道的残酷”,便施施然走开。 阿一忆起,自从那夜远天异象纷呈,其后几日,石麓山脉这一域何其热闹。时而有修士在林间穿梭,这一带几乎没开辟了个遍。 九曦村自然成为诸多修士的落脚地。 起先,村人还一致对外,对这些外来者甚是反感。待到某位超越了净昧期的修者拿出一粒元石之后,村人便各自生出了小心思。 几位宿老可以说是最初接纳那些外来修士的人。 如今,九曦村人人不再务农耕种,每日登后山、探幽林,寻些所谓的元兽异宝,取悦那些一个个眼高于顶的修士,以求恩赐与泽被。 诸多隐于石麓山脉的宗门教派浮出水面,门中弟子纷纷出动,将这一域搅得鸡飞狗跳,自然,一些修士也为不少凶兽猛禽提供了口粮。 上百年不曾有人迹的地方,如今布满了脚印。 元魄于此涤荡,五光十色的术式冲天而起,山石崩碎、浪涛击空、刀剑交鸣之声此起彼伏,祥和与安宁早已在这片地域绝迹。 不多时,九曦村人声鼎沸,村人奔走相告。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七十章 连珏收徒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那牛孟擒了几只白瑕献给那位‘霞雍门’的大人,竟是获得了一颗宝丹,几十年没有动静的修为,如今竟是有所突破!” “据说那颗宝丹直接将其都盘阶的最终壁障击破,让他踏足尘翳阶!” “那位大人太过慷慨了!” “世上竟有此等神物,若是一直匿在这村中,几十年后,我们也不过一抔黄土。而现在,我看到了希望!” 几名年老之人神色激动,竟是扬言长生不老不再只是奢望。 “子子孙孙浑噩于此,祖上无一光耀之人,真是辜负了岁月流淌的恩惠!” 当即便有一名中年人,牵着自己的孩子,叩首于一个年轻男子身前,托求他能将自己孩子引荐入某一宗派。 这些修士眼皮都懒得抬起,摆摆手,叹道:“这是一条充满坎坷荆棘的路,强行去闯,只会误了性命,不若在山中作一农人,习些微末战技,得以寿终正寝。” 霞雍门、烟昀宗、炎梏宗、巨桦门、大贤风洞、望渊崖等十数个宗门,皆有弟子栖居在九曦村中。 石麓山脉中,更有不知多少大大小小的宗派世族。抚渊四周,每日都有修士身影闪现。一潭血水光泽莹润,腥气沉淀,依稀可见黑影在其中游动,生机勃勃。 傍晚时分,九曦村口熙熙攘攘,村人将此堵得水泄不通,纷纷翘首以盼。 为首几人,暗蓝袍裳,青丝滚边,头戴绸冠,目光淡然无惧,周围的喧嚣将这几人衬托得格外出尘洒然,给人以鹤立鸡群之感。 牛孟抱双手于胸前,不久前服下那粒丹丸后,他修为直接跨上一个台阶,现在已是迈入尘翳阶,天地无垠、四野八荒,五彩缤纷的色彩在其眼前流动。 他气势沉凝,如大岳峙立,不过相较于那几名蓝衣青年,却又逊色不少。 村口围着的村人如鸦雀般,热火朝天地议论喧嚷,惹得其中一名蓝衣女子秀眉微竖,不屑撇嘴。 “霞雍门几位弟子当真器宇轩昂、气势非凡,一看便不是池中之物,迟早会化龙遨天!” “可不是嘛!几位青年才俊福泽我们这一方,不仅修为高强,心地也慈悲良善,无愧为霞雍门弟子。” “也不知是哪位贤能,能教导出这几位人杰。” “等会儿便能见到啦……” “我们须得叩首么?” “这……” 陡然,不远处茂密的揽云杉林中,传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元威,纵是村长一些凡人,也感到一阵眩晕。 踏上修途之人,则更为惊惧,那股元威竟是直接让一些修为低微之人的真念战栗、四肢酸软,直欲瘫倒在地。 “师尊来了。”几名霞雍门弟子颔首,神色恭谨,微微躬身。 连天衰草被一只上乘缎靴拨开,一个古风缠绕、梁骨峻立的老者从中走出。他腰悬一块玉坠,肩头露出一截古朴的剑柄,以道炎王朝的文字刻着“连珏”二字。 老者头若滑石,锃锃发亮,犹如一块玄铁。他面上褶皱颇多,每一道沟壑都充斥着沧桑与风霜。 其凌厉的眼神锋芒毕露,毫不收敛。刚迈入修途的村人,眼前出现幻觉,那老者的目光像是千万柄剑气,凌空而来,吓得不少人长跪不起,口中直呼:“大修饶命!大修饶命!” 那老者神色甚为满足,竟是虚抬双手,朗声道:“平身。” 几名蓝袍青年上前参拜,异口同声道:“师尊。” 老者微微点头,刚欲说话,身形猛然凝止,他年岁早已一百过半,平日间处变不惊,现下面露惊愕,瞳仁缩如毫芒。 众人循着他目光所至之处,只见芝葵正一脸茫然地东张西望。 老者眼中精芒万丈,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一般,疾风般飘摇到芝葵身前,矮下身子,收起倨傲的神色,和蔼可亲道: “小娃娃,你愿意成为我霞雍门真传弟子吗?”村人莫不哗然,老者那温和慈祥的话语,犹如惊雷,轰然绽响在众人的耳边。 芝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老者灼热的目光如滚水般淌在她娇小的身子上,让她浑身不自在,一个劲儿地向人群后方挤。 老者却一把抓住芝葵的手腕,霎时锐利的目光爆发出绚丽的光芒,他嘴唇哆嗦,喃喃道:“我霞雍门要出一个撼世奇才了么……” 几名蓝衣弟子亦被方才老者那一席话惊得魂不守舍,“真传弟子”四字,在霞雍门中不仅象征着绝高的修为,亦是禀赋惊人,修途无垠可望的标志。 “我霞雍门崛起之时,指日可待!”老者长舒一口气,元魄在肉壳中的元脉内翻滚游走,颅宇内乱石穿空,真念狂躁亢奋。 芝葵手腕被捏得发紫,老者神色狰狞,望向芝葵的目光,不像是在打量一个生灵,而是在审视一件物什。 “连珏师尊,您方才那番话,是否有些仓促了?”一个五官端正的蓝袍青年上前拱手,低声问道。 连珏老人将其无视,再度问道:“小女娃,你爹娘在何处?我与他们相说。”若不是顾及霞雍门的名声,他都想直接将其强行掳走了。 芝葵怯生生地答道:“爹……和娘,去后山找东西了。” 连珏老人一把抱起芝葵,真念之中那种清凉薄荷之意愈发明显,他不仅在心中暗叹:“这便是传说中的神根天苗么?还未修炼,便已这般逆天!天地法则怎么能允许这等伟力与生灵合二为一呢?” 身影一闪,一阵飞瀑击礁之音过后,老者已不见踪影,灰尘扬起,他带着芝葵急掠向后山。 村人人群中,阿一目瞪口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让他一头雾水。不仅是他,便是那连珏老人的几位弟子,也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觑。 阿一猛奔向后山,绝尘而去,穷追不舍。几名蓝袍青年亦挪动脚步,一步一团紫焰,一闪而没。 连珏老人迅疾如风,衣袂带起冷冽的狂风,卷向四面八方,不一会儿,他便挟着芝葵进入一棵棵鼎楠之间。 他一脚踏在一只云蹄兽头颅之上,高高跃起,竟是凌空横移十数丈,而后如枯叶般落下,在虚空中留下淡淡的元魄流痕。 那只云蹄兽脚下浮现流云,方顺行十余步,便一头倒在地上,口鼻溢血,生机便已断绝。老者随意一踏,仅是肉壳借力,便能生生将一只蕴有识根的云蹄兽踩死,实力深不可测。 瞬息之间,连珏老人已找到了数人,但皆非芝葵双亲。他身法飘无定踪,时常从几片叶子之间闪过,不着痕迹。 一棵象树下,一对中年男女正躬身刨土,大汗淋漓。连珏老人正欲走近,芝葵便大叫道:“爹!娘!” 那对中年男女回头,大呼:“你怎么在这!定然是阿一那小子带你来的?真是欠揍!” 当他们看到连珏老人之时,身形微微一颤,一股由心而生的冷意弥散开来。他们都不是修者,只单纯地为连珏老者气势所慑服。 鹰瞵鹗视,锐意无匹,芝葵双亲膝盖酸软,就要拜倒在地。连珏老人见状,收束己身,如枯叶般飘游,无声无息地来到那对中年男女身前,将之搀起。 二人受宠若惊,慌忙站起,朴实的脸上张皇失措。芝葵被连珏老人放下,一头扑入这对中年男女怀中,低泣。 若是往常,护犊心切的二人定会喝问芝葵为何哭泣,而后二话不说将面前的老者骂得狗血淋头。 可眼下,这对农人打扮的中年男女,竟是难以开口,仿佛对面站的人对自己有着莫大的恩赐一般。 如此静默了半晌,连珏老人终是开口道:“二位,老夫方才甚为鲁莽,吓哭了这小女娃,实为抱歉!”说着,他略一躬身,作揖致歉。 那位农妇已然知晓,这老者风骨言谈,定然是那些外来修者之一,当即摆手道:“老人家莫要客气,小孩子不懂事。” 芝葵扑入自己爹娘怀中,心中稍稍平稳,听闻此话,鼻尖又是一酸。 连珏老人续道:“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 两人一听,皆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一阵莫名的心悸袭来,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我想收这个小女娃为徒。”连珏老人轻声说道。 那农夫正欲说话,连珏老人又开口道:“老夫乃霞雍门长老,身居开玄境,若小女娃入我门下,老夫定会为其争得一个真传弟子的位置!” 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亦让芝葵的双亲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枝叶摇曳,两位中年人手上沾满黄泥,微颤之下,泥尘抖落。清风拂过,炎溪柳翠绿丝绦随风起舞,姹紫嫣红的奇花,沐在大日光耀之中,娇艳欲滴。 那中年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不知小女有何机缘,能蒙上修您的青睐……” 连珏老人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沉声道:“这么说来,尔等对我尚有戒备之心了?还怕我将其拐走不成?” “哼!若是老夫心术不正,还会带着女娃子来见你二人最后一面?愚昧!”连珏老人面露不愉,开玄境化脉阶元威笼罩,让得这两个中年人呼吸不畅,汗洽股栗。 连珏老人鼻中呼出两道白气,盘绕而起,交织为一株溏心棠,惟妙惟肖,其中元魄浓稠无比,沉凝岿然,远非养之元魄、紫元可比拟。 那株溏心棠柔缓地落在象树根须处,仿如鸿毛一般,可就在下一刹,那堪比精铁玄铜的象树根,直接化为粉末,弱不禁风宛如一叶浮萍。 芝葵与她双亲呆傻发懵,连珏老人道:“我此等实力,你们毋庸怀疑,此女我收定了,三年后,我让她归来,彼时你们必然会有天大的好处。这小女娃入我门下,修途也必将一帆风顺,名动道炎,指日可待!”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七十一章 危急时刻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芝葵从小到大,还未见过如此离奇之事,不由得心生向往。而她爹娘,更是三叩九拜,连呼“前世修来的福分”。 连珏老人道:“既然如此,那便随我上路吧,迟则生变,夜长梦多。” 此时,霞雍门的几位弟子也已赶到,他们漫山遍野地找寻自己师尊,额头已是微微见汗,现下终是见得,连忙跑了过来。 连珏老人看着芝葵,对一众蓝袍青年道:“甚好,此后,这位便是你们的小师妹了,她若迈入修途,日后成就只比掌门高,你们心中明白,该如何待她。” 几位蓝袍青年一愣,其中一位女子立马上前,将芝葵拽入怀中,道:“好水灵的小姑娘。”而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丹药,说道:“妹妹,姐姐请你吃糖豆。” 凡人梦寐以求的“辟谷丹”,味道微甘,凝有一股百草芬芳,食一颗便能三日不饿,就这般如糖豆般被芝葵“嘎嘣”、“嘎嘣”地吞服而下。 “大姐姐,真好吃!我感觉浑身都有力气了!”芝葵高兴地说道。 其余几人也纷纷上前。 希钰石打磨的镯子,戴之寒暑不侵,注入养之元魄还可凝聚出护盾,乃是最适合初入都盘阶修士的防身之物,达到了凝元一品,被一个男子,塞入了芝葵的怀中。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盒,一团黄光在其中忽明忽暗,他道:“小师妹,这盒中蕴有一丝元气,其名为‘忧樽’,你若日后将之炼化,不论是以之洗练己身,或是留作施展术式,都有莫大的威能,出其不意。” 话音刚落,他便被一位同门挤开:“小师妹,我这有一卷大修开创的术式,愚兄资质驽钝,无法研习,便拿给你,望你好生将之发扬光大。” 还有人则给芝葵的爹娘送去丹丸,让这两个未曾见过世面的乡野夫妇惶恐不已,连连拱腰道谢,脸上却是乐得合不拢嘴。 此时,芝葵身着华丽,精致如瓷,懵懂无邪,她手拿一株那几名弟子送她的宝药曲檀根,不知其名贵,竟是用力掰折,口中喃喃道:“我要分给阿一一半……”一众霞雍门弟子看得是心在滴血。 连珏老人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禀明掌门此事,你们几人继续在此打探消息,切记,莫要让目光变得狭隘。已传出消息,得到镇封秘境的,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少年。” 几位霞雍门弟子称是。 “那我就带她去了。”连珏老人一招手,将芝葵揽入怀中。 “老伯伯,等等……”芝葵挣扎。 连珏老人问道:“还有何事?我已让你与爹娘告别,你还依依不舍?日后你修为通天,衣锦还乡,岂不更好?” 芝葵怯生生道:“不是……是……是我,我还有一个同伴,不知老伯伯你能否将其一起带走?” 连珏老人目光一闪:“哦?那孩子懂得修炼?” 芝葵忙道:“阿一的资质一定比我还好,自小我便觉得他身上有不凡的气象,老伯你将他一起带走,好不好?” 连珏老人见芝葵楚楚可怜的样子,沉寂已久的心不禁恻隐,说道:“他在哪?” 两人冲天而起,芝葵回望自己父母,却见他们正乐不可支地看着自己怀中的种种“神物”,并未朝自己瞟过一眼。 半晌,两位农人才举目四望,惊觉自己的女儿不见了踪影,料想是被老者带走,颅中一阵眩晕,险些站立不住,不舍之意溢于言表。 几人亦欲告辞,两人却拉住一命女弟子的手,从怀中掏出一物,道:“这只鸟,是我夫妇二人在漫山遍野寻宝时找到的。不过此鸟一直昏迷不醒,拿去烹煮又不够塞牙缝,我道几位上修必定看不上眼,但我们报无可报,还请几位收下我们这一片心意,日后多多照顾我们家的那小丫头。” 中年农妇泪眼浑浊,捧着一只拳头大小的鸟兽,它生有五官,身侧还生有两对小翅。 那女弟子一见,便极为喜欢,答道:“二位不必过度哀伤,小师妹她学有所成,便会归来,否则此生呆在这村中,不学无术,荒度一生,岂不哀哉?” 另一个眸似铜铃的弟子说道:“二位放心!你们闺女,日后成就比我们只高不低,倒是该我们承蒙她照顾才是!” 絮絮叨叨,一炷香后,几人告辞离去,那浑身黑羽的鸟兽,被那女子揣入了她的胸怀之中。 九曦村后山层峦耸翠,并无峭拔陡壁、突兀怪石,峦脊平缓而上,不似穷山恶水,反而明秀可亲,三十丈的瀑布显得幽远富有神韵。 一处峭壁下有着一个山洞,洞前堆放有许多石头,看起来像是用来隐藏这个洞的存在,不过此时,那堆石头散落滑下,山洞已然暴露在外。 一道人影渐渐走近,他胸膛起伏,径直向着那山洞走去。 “什么!”当此人看到那山洞洞口露出之时,不禁惊呼出声,一脸的错愕。他如箭矢般冲入洞中,不一会儿,从洞中出现的他,已是面如死灰,脸上再无血色! “黄正心呐,黄正心,千算万算,又有何用!”这人喃喃说道,如同行尸走肉般,没入林间…… 种类繁多的树木在此扎根,绿浪此起彼伏,虫鸣禽叫相交,兽蹄蛇信微吟。啼虚鸡傲立枝头,迎日而鸣;冰粼雀梳捋翎毛,抖落一地冰渣。 后山山腰,气喘吁吁的阿一面前,骤然出现两人,他不禁大喜过望,一时没掩饰好神色,兴冲冲地叫道:“芝葵!” 芝葵同样喜逐颜开:“阿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开心呢!” 阿一立马撇嘴不屑道:“我是庆幸,不然我辛苦找了半天,却发现你的尸首,那我岂不是在浪费时日嘛!” 连珏老人走上前来,问道:“这就是你的那位青梅竹马?” 芝葵笑着点了点头,道:“他便是阿一,他虽嘴上刻薄,但心中待我确实是很好的,天赋也一定比我高。” 连珏老人微微一笑,二话不说,卷起芝葵腾入空中,摇头道:“他与你,日后便不在一个层面了。” 芝葵惊呼一声,手中被掰断了的曲檀根掉了半截下去,落在地上,随后便与连珏老人一起,被狂风拥着向前滑出几十丈,而后落在枝桠上。 连珏老人一点枝头,再横跨数十丈。元魄留痕,一路上溅死了七八只傲立枝头的啼虚鸡。 阿一腾起火焰的心猛然被冷水浇灭,如坠冰窖。触不及防,他瘦小的身子竟是瑟瑟发抖起来,连珏老人的话犹萦在耳:“他与你,日后便不在一个层面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阿一不明白。 血扬青天、混阳势衰,暮色沉沉而下,或紫或绿的云片铺陈在天边。夕阳无限之好,黄昏意犹未尽,不少前贤古圣,曾站在崖头,遥望夕阳,与之共叹:“迟暮,迟暮,亦不能驻。” 关磨自一棵揽云杉上滑下,沉眉叹气,一直无所获,不见黄胥的身影,他心下焦急,欲直接动身往花果山。 可在九曦村中,他竟然见到了众多修士打扮的人,看样子门派诸多,并非出自一宗,他不知外界有何风云涌动,想找人打听,却个个一知半解。 他只知,自己似乎夺得了某些足以撼动一个王朝安定的至宝,腥风血雨、生灵涂炭,门派齐寻、诸国共觅,如此至宝,无人不动心。 即便是所谓臣服于道炎王朝的各门各派,不定心中也有着自己的算盘。 换做以前,关磨必定会意气风发一番,可现在,一次次后悔莫及与一次次陷入死境,已让他沉稳不少,心中那些怯懦与惫懒,尽数消散。 眼下,他急欲寻回影鹞,那可是他这两年来最为亲密的伙伴。 “那黄胥定然是黄正心所扮,不知其目的何在,可是……他究竟在哪?”关磨一筹莫展,在九曦村周围游走,遇到修士皆是避开,择道而走。 不知为何,他就是怕与其余人族相见,每每见着这些宗门弟子,他便会想起蔡彦宇等一行人,这让他直皱眉。 他颅宇内元气充沛,真念亦通泰舒坦,有狩势与镇封秘境这两大暗棋,他倒也不惧那些尘翳阶、天绁阶的修士。 顺着木栅踱步,他感到一阵饥饿,只身跃入林中,想猎一些兽肉。 突然,一阵劲风从他头顶刮过,他抬头一看,只见一道人影点着林间一根根横生的枝节向前跃动,关磨心中一凛,暗道还好未被发现。 其元威荡开,让关磨心惊,这种感觉他极为熟悉,孙行、蔡蓉、黄胥身上都有此等威势。 他正欲向前,又有又是几道身影闪掠而来,关磨立即撤身于一棵鼎楠之后,听着连连的破空之声,有些疑惑。 旋踵之际,那些人便已远去。关磨肉壳松弛下来,连着吐纳养气。这一域风起云涌,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他刚走出两步,一道轻佻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果真还有一人躲在此处,我真念的辨识之力,又纯熟不少。” 关磨眼角一跳,脊背寒冷,侧头一瞥,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身着红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其神色轻蔑,悠然似若赏玩山水。 “一个都盘阶的小修士,在此鬼鬼祟祟,该不会在行什么苟且之事吧。”那男子见关磨低头不语,不见其神色,再度说道。 关磨抬头,露出憨直的笑容:“我是九曦村的人,想在这猎一些兽肉。” 那青年男子一抖红袍,傲然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见了我等,便抱头鼠窜,躲在树后面啊?”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七十二章 击杀宗门弟子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关磨正欲答话,那青年竟是续道:“莫不是你见了我等‘炎梏宗’之人英明神武、气度不凡,故而为之所迫,自惭形愧,只得惶惶如丧家之犬,避上一避,我说的可对?” 关磨一阵无言,不过还是明智地露出了崇拜的神色,道:“既然被你识破了,我便也不必再掩藏了。” 那男子快意地大笑,随口问道:“那你可曾见到过一个少年么?年岁……大约如你一般,身形……也与你相差无几……” 这名炎梏宗的弟子凝视着关磨,像是陡然明悟了什么一般,说道:“小子,你上前来,让我搜搜你的都盘。” 关磨心沉似铁,苦着脸走上前去,佯作无奈道:“上修你这是何意?我不过一淳朴野小子,何必这般较真。” 那男子真念过人,远超一般尘翳阶修士,见关磨面色淡然,未露丝毫破绽,加之关磨年龄不过十岁出头,极具惑性。 炎梏宗弟子捋了一把头上黑发,松懈下来,说道:“最近戒严,那抚渊有上古异宝出世,据传是被一少年夺去,这真是……匪夷所思呐。” “前些时日,南鲲都又有三百年前的人物出世,当真是风雨飘摇的世道。”男子自言自语,抬手就要盖在关磨颅顶之上。 关磨不动,那男子真念涌动,就要没入关磨颅宇之中,他自恃真念强大,足以碾压同阶,遑论比其还矮着一阶关磨。 谁知他真念方一涌入,便仿似被无数根银针刺穿了一般,随后他真念像是浸泡在岩浆之中,不一会儿又僵如冷冰,这是来自他真念的反噬。 炎梏宗弟子捂着头,声嘶力竭地后撤几步。关磨冷笑着欺身上前,毫无花哨的一拳,直接将其胸骨打断,他分明感受到几根骨刺直接刺入了那男子心脏之中,命不久矣。 关磨口吐鲜血的男子,不禁一叹,两人无怨无仇,本不必生死相向,倘若他不反抗,后果想必定是再一次落入死境,被各大宗门拘禁,再无此生可言。 “莫要怪我,你虽是师命难违,但我可不知你心中是否对我志在必得。”关磨看着瞪大双眼的男子,淡然地说道。 那男子嘴唇哆嗦,许久才勉力出声道:“我……我……我只是出来游玩的……”言罢,他头颅垂向一边,真念消泯,肉壳冷寂。 关磨长叹一声,连搜掠此人的心思都欠奉,便急急离去。 不多时,那几道人影去而复返,几人身着赤红色的袍裳,有些呆滞地看着地上躺着的青年。 “祝师弟!”一个汉子大喝。 另一眉清目秀的男子蹲身而下,在祝姓男子身上摸索一番,道:“生机已绝,怀中那枚‘补元戒’还在,不是杀人越货。” “祝师弟死了,我等如何交差!姑长老必不会善罢甘休!我等岌岌可危。”一年逾四十的中年女子大惊失色。 “行凶者膂力过人,周遭无元魄波动,祝师弟是被人一击毙命的!”一命清秀女子说道。 腰悬三根赤狃翎毛的男子说道:“莫不是元兽?”那眉清目秀的男子拨弄着腰间挂着的四根赤狃翎毛,答道:“应该不是,此村方圆五里,无一脱去虚箍的元兽,要伤祝师弟,绝无可能。” “杨师妹,你速速将祝师弟尸首抬回门中!余人随我前去缉凶!祝师弟死去不久,那凶徒定然还未走远。追!”说话之人,腰间五根赤狃翎毛飘动,化作一抹红光。 火焰点燃枯枝败叶之声不绝于耳,几人脚下踏着一簇火焰,皆化作红光掠去,须臾便不见踪影。 …… 后山山脚,此处是虎溪源头,山上有瀑布挂下。四周花草丰茂,郁郁苍苍,万木竞相峥嵘,古藤盘虬。 有梅影疏斜、松涛阵阵,此地山明水秀,声势宏大的瀑布之下,不少芝石冒尖,任由飞水冲刷,以锤磨己身。 关磨走到此处,褪去衣衫,跃入水中沉凝心神。方才一拳击杀一人,让他惊异自己肉壳的同时,也莫名有一丝慌乱。 以往都是他含怒进行生死搏杀,一般都是对方要置他于死地,而此次,却是他先动手,为自己铲除威胁,不知为何,他心中却依旧感到负罪与愧疚。 “或许自己手段太过残忍了!日后若是能放,还是放其一条生路吧。”关磨暗暗想到,他不是嗜杀之人,如今战力远超自身所在境界,这让他有了不符合都盘阶修士的心境。 跃上池水,他将那些破布缠在自己身上,准备入村打探一番。 天色渐暗,他愈发紧张,如今他只身在外,行踪飘忽,很容易成为他人的目标。 潜入九曦村中,他随意寻了一处家户,窃了一件衣衫,换上。他行走在九曦村中宁僻之地,不时见到有村人兴冲冲地冲入村中几座相对豪奢的房舍之中。 “想必那些地方,便是外来宗门修士所在之地了。”关磨揣摩。 不多时,那间足有三层楼的房舍前竟是排起了长龙,不少村人挈子女前来,怀中抱着奇形怪状的物什。 关磨离开此处,在村子中四处游转,蔡平渊的踪影也已不见了。 “一筹莫展……”关磨左手腕噼里啪啦,蓝紫色的电弧环绕,他心中极不平静,却只得按捺,影鹞他不能割舍,花果山何种情势,他亦挂念。 而那接续的寰震手,他至今难以动用,只有时不时冒出的电弧,让他心旌摇曳。 “这九曦村名存实亡,实力最为强大的几人,都已被我料理了,也不知何时他们才会发现。”突然,关磨醒悟,那几位耆老的尸首并不难发现,若是此刻村中还未掀起大乱,那必是被某人掩盖了下来。 “盘踞在此的一众宗门,是想将九曦村吞并了么?” 酉时三刻,大日西沉,皎月依稀可辨,乌云不能掩其光辉。 关磨手拿一只香油滚落的啼虚鸡腿,乘着凉风,品尝着手中的食物。村中生起不少火堆,有修士带有乌明灯挂在木竿之上,元魄不散,它便不灭。 灯火通明,那高耸的屋宇外,不时有人兴高采烈地跑出,四处喧嚷着自己得获了某些灵丹或器物。 他们倒也不怕有人抢夺,毕竟有名门正派的修者镇守,当是会执守道炎王朝的律令,况且,那些“清神丹”、“顼玉砖”,也不过是修士之间寻常至极之物,也只有这九曦村之人会当作至宝一般收着。 关磨觅了一间破败的旧房舍,有一张石床,他欲在此度过夜晚。 突然,一阵衣袂摩擦之声传入关磨耳中,他六识远超一般修者,立马翻身下床,贴在墙后,欲闻外边的响动。 一阵谈话声传入他的耳中。 “马师兄,师尊已走,我们还留在这里,毫无意义啊。” “是啊,大贤风洞的人,都已前去伐山了,那花果山上竟是有着许多天材地宝,以前竟是未有人发掘,今次那些前去的门派,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有人剖开了一只浑身斑纹的猴子脑袋,喝下脑髓,修为竟是直接攀升,天绁生生由六索化至七索!” “真是令人馋涎欲滴。” 几人说话声由远及近,关磨强按下心中的狂怒,将自己的真念波动捆束至接近虚无。 “可惜师命难违,让我们在此地寻觅那神秘少年的踪迹!依我看,多半是有人杜撰,以掩人耳目,混淆我等诸多宗门的视听!” “王师兄言之有理。” “可师尊说,这片地域或许还有异宝,这九曦村来历甚大,让我们寸土搜寻,师尊也是过于年迈,有些心慌了。” “是啊,为了延年益寿,无所不用其极啊。” “那些‘猎命团’,不久因此而存在的么?” 一阵悉悉索索,几人竟是也进入了关磨所在的屋舍内,这令他如履薄冰,纹丝不动。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袁师妹,那只鸟兽,还在昏迷之中?” “也不知它是否绝气了,那对村人说,这鸟雀竟是从泥土之中挖出来的!这些莽人,说个话也没点谱。”一个女子趾高气扬地说道,言辞之间甚为不屑。 关磨心神一凝,突然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暗呼糟糕。 “哈哈,袁师妹,看来此处有些可爱的昆类呢。”有一人以为那悉悉索索的声响是昆虫作怪,揶揄道。 “住口!今夜你来护法!”那女子嗔怒道。 几人轮番调笑了那女子几句,竟是无一人上前查探,哪怕是随手一道光束,也无人打出。关磨蓄势待发,只等眼前一亮的瞬间,袭杀众人,不料这几人就这般开始打坐调息,萃取养之元魄壮大真念、打熬己身。 关磨很想就此宣泄颅宇中凝实的养之元魄,坐拥天地,以狩势轰杀几人,这几人最强的也处于天绁阶,他有信心能一击将这一干人等尽数轰杀。 但是他投鼠忌器,担心那女子口中的“鸟兽”便是影鹞,若是如此,它在其中必会受到波及,关磨陷入进退维谷之中。 夜阑人静,山脉之中偶有狼嚎传出,幽谷传响、 关磨坐在角落,一动不动,徜徉在在自己的颅宇之内,他不断施展大罗算术,刹那间便是上百次,强忍着真念深处传来的刺痛。 那枚金色符文变得愈发璀璨夺目,在关磨的真念之中沉沉浮浮,被淬炼得纤尘不染、莹润如玉。 关磨都盘紫得发亮,虽然还有些斑驳,但大片大片的亮紫色聚纳了不少养之元魄。 如今,关磨的颅宇呈鹅卵形,不似先前那般广阔无垠,宛如一方天地。蔡平渊说他不进反退,便是窥视到关磨的颅宇,比之从前小了不知几何!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七十三章 偷窥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不过,他的真实战力,却是拔高了一大截,确切达到何种水准,他自己也不甚明了。 盘冠一角,烙刻有一篇符文,古朴大气,隐约有兽吼从中传出。关磨心神聚拢在这篇关于狩势符文上,想要仔细辨认出那每一个字符的样子。 结果确实徒劳无功,那一个个如同蚯蚓蠕动的字符,让关磨看得是头昏脑胀,半分作用也无。 如此这般,他一边思索着对策,一边疯狂地施展通冥秘境,将四周元气流动的规律摸了个清清楚楚,知晓了几个霞雍门弟子的方位。 丑时悄无声息地降临,关磨浑然不知,依旧在藉大罗算术锤炼自己的真念。 突然一道女子的轻音传入关磨的耳中:“许师兄,许师兄。”这正是先前那言辞间颇为不屑的女子的声音。 屋舍内一片阒然,关磨竖起的耳朵失望地垂下,他还以为会有何变数,他便有机可乘。 陡然,一道沉稳的男子之声传来:“袁师妹,虎溪石虎处汇合。”那男子低吟一句,便轻手轻脚地离去。 关磨感到周遭元气荡漾,料想那男子已是离去,虽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若是修炼了传音秘法,这二人倒也不必冒风险口头相传,且此番正巧被关磨听到!其余师兄弟盘膝运功修炼,沉浸在入定之中,壮大自身,于外界可以说是全然不知。 那许师兄便是那守夜之人,他离去后不久,一道香风从关磨鼻前掠过,他知道,那袁师妹也动身了。 关磨双目猛然睁开,于黑夜之中竟是熠熠生辉,这本是他肉壳强悍的一种表现,现下看起来,却像是一匹色中饿狼。 “那‘鸟兽’应是在那袁师妹手中,天赐良机啊……”关磨暗暗想到,旋即踅出门去,辨认了一下方位,而后疾速掠去,心中竟是莫名涌起几分兴奋。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真是异样的……有些令人陶醉呢。”他不敢动用元魄,怕被真念敏锐的人发现。 兔起鹘落,不一会儿,他便瞥见了一道倩影,他连忙隐匿身形,躲在一棵鼎楠之后。那袁姓女子步法极快,莲足之下踏着元魄,一席袍服裹身,丝毫不见滞涩,如一只燕子般轻捷。 关磨见状,连忙尾随而上,跑了一二十步,竟是一不小心一脚踩爆了一条蓝竹蛇的头,他足下虽是穿着一双草鞋,但黏糊糊的感觉依旧透过缝隙传来。 关磨脚心一痛,那蓝竹蛇的毒牙竟是穿过了草履,刺入了他的肌肤。关磨暗道晦气,忙坐在地上,将草鞋脱下,拽出那根蛇牙来。 借着月光,关磨依稀见到这颗蛇牙长约一寸,泛着幽蓝色的光泽。低头一看,只见那可怜的蓝竹蛇血肉模糊,死得当真莫名其妙,拳头大小的脑袋,已是化作一片稀泥。 关磨暗叹一声,他肉壳堪比犀鳌,脚掌稍有不适,一阵灼痛,数息之后,便再毫无感觉,几缕宝蓝色的液体,从其脚掌伤口处溢出。 他草草掩埋了这条蓝竹蛇的尸体,将那枚毒牙收入怀中,便凭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去。早些时候,他在九曦村附近寻找“黄胥”的踪迹,自然是知晓那虎溪在何处。 一路上惊醒了不少兽禽与昆类,关磨终是来到了虎溪外的一片山林之中。 山野间,一些夜间活动的元兽不时发出嘹亮的嚎叫声,为这石麓山脉平添几分诡秘与萧索。 不远处,虎溪边,一座石虎栩栩如生,虽五官不显,但身躯却是威武不凡,那虎跃之姿,凛凛霸气。 月华之下,关磨只见一男一女十指相扣。女的清丽动人,如花承玉露;男的玉树临风,眉角带笑,神态满足。 关磨缓缓靠近,终是能听到二人所说之话。 “师妹,近来……他没对你做什么吧?”那许姓男子问道。 “你还叫人家师妹?”女子嗔怒道。 那男子见袁姓女子娇嗔的表情,神色一荡,一把搂过对方的腰肢,耳语道:“亭儿,为兄近来好生想你啊!” 关磨六识过人,肉壳无双,自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袁亭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耳垂泛红,娇羞无限,嗫嚅道:“立峰哥,我……我……”许立峰见状,更是食指大动,双手在其腰间上下游走。 关磨看得面红耳赤,不由想起王昀与江鹭,顿时心下一片恶寒之意袭来。 “那个禽兽,他没怎么样你吧?”许立峰柔声问道。 袁亭微微垂下头颅,神色间甚为挣扎,支支吾吾、如鲠在喉。许立峰见状,立时停下手中的动作,某种顿时一片杀意:“他干了什么?!” “大师兄……他没干什么……只是……”袁亭吞吞吐吐,面庞之上既是羞恼又是无助,哪还有先前语气中的趾高气扬。 许立峰冷哼一声:“只是什么!” “只是,他让我与之……行房塌之事……”袁亭下头颅。 许立峰松开了抱着袁亭的手,冷冽地问道:“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峰哥,我的心中只有你,你又不是不知。”袁亭神色焦急,楚楚可怜,脸上的红霞已是消散了不少。 关磨在不远处作壁上观,静静地看着这两人。 许立峰攥紧拳头:“那个王八蛋,仗着自己有几分实力,便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迟早有一天,我要捏死他!” 袁亭身段上等,凹凸有致,此时梨花带雨地站在一旁,倒是有几分韵味。 许立峰继续说道:“与从前无异,日后你依旧常伴在那人身旁,倘若下次他再提那种要求……”许立峰说道这里,整个人杀意凛凛,身侧似乎都凝化出了若有若无的刀刃。 “你就答应他。” 几个字,令袁亭如坠冰窖:“为……为何?” “那是我唯一杀死他的良机!亭儿,你若不助我,我余生便会永远笼罩在他的阴霾之中,谈何修途?你所希望的幸福,我又如何给你?”许立峰双手捏住袁亭的香肩,指节发白,显然用了极大的力气。 袁亭蹙眉,许立峰这才急忙放开自己的双手。 “亭儿,你知道,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女子,除掉那个垃圾之后,你我便远走高飞,去另一域,我们便成亲生子,再也不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之中。”徐林峰言辞间甚是恳切,一个七尺高的男儿,竟是低声下气地看是哀求起来。 袁亭见自己的青梅竹马这样可怜,心中不忍,只得继续说道:“彼时你必须伏在四周,我若惊叫出声,你便立即出手,杀了他,我们就远走高飞。” 许立峰连连点头,紧紧拥住袁亭,二人陷入一片缱绻旖旎之中。关磨躲在丛间,不禁暗暗鄙夷许林峰所言所行。 他不由得想到那个他们口中所谓的“大师兄”,心中想到:“真是个倒霉的家伙。”突然,他想起昔日,华翟老人曾问过他:“你可知道,这世间最痛快的死法是什么?” 现在,关磨猛然一惊,喃喃道:“难道‘大师兄’马上就要领略最痛快的死法了?” 经过王昀与江鹭那一役后,他对男女之事已有所了解,稍稍收敛心思,又听到袁亭问那许立峰道:“你从未告诉过我,你为何对大师兄满腹怨怼,不共戴天。” “唉……”许立峰长叹,而后落寞地摇了摇头。 袁亭见状,从他怀中挣扎而出:“你不说?你还当我是你的妻子么?你为何要对我遮遮掩掩?我就……我就那么……” 许立峰猛然向前,一把将其搂过,嘴巴凑上前去,双唇无声地对在了一起,袁亭口中的话语戛然而止。 良久,关磨看得已是有些昏昏欲睡了,那两人终于分开,袁亭脸色绯红一片,嘤嘤哼哼道:“我……我不问便是了。” 不料许立峰却说道:“我告诉你罢了,否则,你心存芥蒂,日后我二人必不美满。” 袁亭不语,静静地端详着对面的人儿。 “当日,你我初入霞雍门之时,你去山上殿中领自己的服侍,而我则在山下静候。这时,他出现了,对我说了一句我永生难忘的话。”许立峰闭目沉凝,努力使自己平静。 袁亭一只小手轻轻捂着自己微张的朱唇,满目的难以置信。 “那样的女子,你配不上,有朝一日,她定会对我投怀送抱。”许立峰以不可一世的口吻说出这话,浑身已是微微颤抖起来,可想而知,其心中是多么怒不可遏。 袁亭听罢,已是泣不成声,平日间装出来的骄纵蛮横,在这一刹荡然无存,她趴在许立峰的胸膛上,泪如雨下。 “原来……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袁亭断断续续说道。 许立峰轻抚着她的后脑勺,以嘴唇轻点了一下袁亭的额头,无奈地笑道:“可惜,我没有能轰杀他的修为!也没有……守护你的实力……” 袁亭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趴在许立峰身上泣不成声。 皎月之下,这对璧人相拥相泣,周围的虫鸣仿佛都已不见,生怕惊扰了这副画面一般。涓涓虎溪承载者细碎的月光,流向远方。 关磨亦被打动,虽然觉得许立峰此人行事不择手段,竟是连自己心爱之人也能当作棋子,但考虑到其目的,他便立马恍然。 “若是有人动我的逆鳞禁脔,怕是我也会无所不用其极。”他暗自想到。 正在他无限感慨之时,竟是看到不远处埋着头的许立峰,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月亮,露出了一个邪恶至极、充满寒意的笑容! 关磨顿时悚然,心中落差险些让其惊叫出声,此时他才明了,一切,似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许立峰笑容一收,再度垂下头去,将俊朗的脸颊靠在袁亭的头顶上。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七十四章 化身劫匪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此时,关磨已是对眼前那个男子百般忌惮了,演技造诣之深,令人望尘莫及。同时,他也明白,果然世人皆不可凭一面之词就笃信无疑。 两人温存,关磨百无聊赖,他只欲夺得那只鸟兽,瞧瞧是不是影鹞。他已在此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才猛然想起,孙行师兄的花果山,还处在危难之中! “我竟还在此行这偷窥之事!真是……”关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心上蓦地浮现出“猥琐”二字,这让他脸颊躁红。 想到此处,他撕下一截衣衫,缠在自己脸上,将口鼻遮住,而后深吸一大口元气,准备好“粉墨登场”。 “唰”草丛一动,他一跃而出,凌空大喝一声:“呔!” 袁亭与许立峰身躯同时一颤,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二人正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地采撷对方身上的甘甜,却被一道断喝吓得是差点咬断对方的舌尖。 而且,虎溪边两只你上我下的野兔,亦被吓得慌不择路地逃窜;四周的揽云杉上,亦飞起数十对正在闹春的飞禽。 当真是惊起鸳鸯无数! “夜深人静,连这些兽禽都喜欢干这事儿?”关磨看着一溜烟儿跑远的两只野兔,心中五味杂陈! 许立峰连忙将袁亭护在身后,连退几步,说道:“何方宵小之辈?!竟干如此龌蹉猥琐之事,我定要将你的身份公诸于众,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关磨极为不屑地冷哼一声,压低嗓子,闷声闷气道:“本大爷就是看不惯你们这对狗男女在此苟合,留下身上的所有东西,不要自误!” 许立峰暗道今日倒霉,大半夜竟然都遇到狠人抢劫,当即放出真念,想探寻对方的修为,不料一探之下,竟发现对方颅宇只有鹅卵大小,当即被气得笑出声了来。 “哼,这世上的蠢货,怎么杀也杀不尽!初入都盘阶的渣滓,也敢在我霞雍门前狂吠?”许立峰料想对方听到“霞雍门”三字定然会吓得屁滚尿流。 然而,关磨眸中闪过一丝藐视,说道:“霞雍门?一个三流小门派,便以为自己上天了么?爷爷我一巴掌便能将你那什么狗屁门派给夷平!” “大逆不道!”许立峰身形暴射而出,周身缭绕着密不透风的掌影,皆有元魄所化,他口中大喝:“吃我这一记‘睇霞掌’!” 关磨同样迎向前去,弯曲右臂,顿时发出一阵骨骼磨动之音,他元魄丝毫未动,竟是就这般以纯肉壳与之相抗。 许立峰见状,内心狂喜,不料这土匪如此愚蠢,竟以肉壳与元魄对抗,且是以都盘阶的肉壳,对抗天绁阶的元魄! “这莽夫,不死都难。”许立峰紫元呼啸而出,那包裹在周身、如真似幻的掌影,更加凝实,仔细一看,竟是有着一缕霞光在其中萦绕。 关磨不惧,他想试试自己的肉壳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终于,两两相交!许立峰的一记睇霞掌,乃是霞雍门内门弟子方能得获传授的术式,在天下无尽术式之中,称得上是中上层次的术式。 “我已将这睇霞掌修到了第二段的层次,哪怕一些天绁三索的修者,也不敢撄其锋!受死吧!”许立峰狂喝。 关磨拳头一滞,整根手臂立时没入了那漫天掌影之内,一道霞光如一条细蛇般猛然缠在关磨手上,紫元独有的灼烫之感传来。 “哈哈哈……劝你立刻跪地求饶,吾等霞雍门弟子,不喜杀生!你跪地磕三个头,我饶你不死!”许立峰哈哈大笑道。 关磨拳头再难前进分毫,似乎有莫大的阻力,加之手腕上传来的灼痛,他当即抽出手来,左手一扯,将那缕霞光生生从自己右手手腕上扯断! 许立峰的笑声戛然而止,脖颈像是被人一把扭住了似的。 旋踵之际,关磨再度出手!他双手插入那团掌影之中,无视那一道道掌风肆虐,双臂用力,肌肉鼓起,两只手掌推向两边,竟是想生生将这团掌影掰开! 许立峰目瞪口呆、舌桥不下。以往与人对敌,若是有人近身,便是会被这无尽掌影打得口鼻溢血,那道霞光更是无往不利,许多境界被他高的人,都曾在他手中吃瘪。 可今日,他的睇霞掌,竟是被人这样粗暴地对待! 关磨试了一试,咧嘴一笑,扬起头来,面容肃穆地对着许立峰说道:“日后记得再夹紧一点,太松了!真不是一个男人!” 言罢,关磨再一用力,整团光影直接被掰碎,睇霞掌之中那道霞光落在一旁,浑身泥污,同样消散不见。 关磨长舒一口气,手腕上微微发红,应是那道霞光留下的伤痕,实则,并不能称之为伤痕,只是一道若有若无的痕迹。 袁亭俏立一旁,自始自终未曾出手,因为她同样认为,关磨只是在自寻死路,两个天绁阶的修士围攻一个都盘阶的修士,说出去没人会信。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或许今日真的会被打劫! 她想去将自己门中的人寻来,但却担心事后他们问起,自己与许立峰为何在此被匪徒打劫,她眼眸连闪,紧咬银牙,想到:“罢了!我便被劫一次!不能因此出现纰缪!” 不料,许立峰却说道:“亭儿!你快走!你先回去!否则等会此处打斗声势,势必会引来一些人,若是看到你我在此,我们的谋策就……” 关磨冷笑一声,向着袁亭奔去,当务之急,是先将她身上那只“鸟兽”夺过来! 倏然,一尊一丈见方的玉玺出现在关磨头上,散发着幽幽青辉,迅速砸下! 关磨自是察觉到,不躲不避,举拳相迎。玉玺地面刻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与关磨的拳面接触在一起,发出浩大的声势! 在许立峰的操控下,玉玺底面四个大字一阵蠕动,而后爆发出一圈圈湛蓝的光芒,其中夹杂着不少人影!或是挥舞着拳头砸向关磨,或是抬起腿来踢向关磨的要害。 刹那间,竟是有几十道人芒在其中闪动,围攻关磨! 许立峰站在不远处,紫元滚滚而出,从他的颅宇之中倾泻入那尊玉玺之中。 影影绰绰,关磨拍碎的头颅不计其数,可是来人源源不断,他一边闪躲,一边反击。 一拳攻向他的左脸颊,他《大罗算术》一施,整个天地慢了一拍,他洞烛其攻势,稍稍偏头,一把将那道人形光芒的手臂抓住,而后用力一扯,手臂就此断去,那道人芒再无战力,消失无踪。 又是一道人芒急冲而至,关磨迎向前去,身影一花,一拳将其洞穿,那道人芒甚至还未来得及有何动作,便被关磨强势直接地轰杀! 关磨背后,三道人芒高高跃起,三记鞭腿如战锤般落下。关磨凛然不惧,终是动用养之元魄,在掌上凝出一只一丈宽大的光掌,狠狠向着那三道人芒扇去。 三道人芒如稻草一般,瞬间被拍碎! 这尊玉玺与许立峰心意相通,是他早年外出游历时,在珊峡域一处原始山脉中得到的。他知晓,这尊异宝威能无穷,他隐隐觉得,一些凝元三阶的器物,都比之不上。 湛蓝蓝芒之中,紫元所化的那一道懂啊人芒,论肉壳,至少也能与尘翳阶修士相媲美,可在关磨拳下,一个个如土狗瓦鸡般,不堪一击。 这尊玉玺乃是他底牌之一,仗着此宝,他不知干过多少次杀人越货的勾当。 “这样耗下去,那女子便跑远了!”关磨目光一瞥,果然再也看不见袁亭的身影。 “既然如此……”关磨颅宇内,木芝都盘上,一篇烙刻在此的符文骤然闪亮,养之元魄蜂拥而至,汇聚入那篇符文之内! 鲸吞牛饮,少顷,关磨颅宇之中元魄便所剩无几!那篇符文亦蒙上了一层光辉,蓄势待发! 骤然,又有十几道人芒凭空出现,围向关磨! 许立峰紫元也已耗去大半,身上三道天绁之索腾起,紫光闪耀,显然,他亦全力催动这尊玉玺,以求困住关磨。 关磨抬头向上,那尊玉玺就这般静静悬浮在半空中,垂下一大片蓝芒,源源不断的人芒出现于此,将关磨围困,倘若他想逃跑,那玉玺便如影随形,始终在其头顶上方。 避过几道人芒的攻击,关磨颅宇之中,那篇符文已是迫不及待了,虎啸阵阵。他一跃而起,终是不再等待,狩势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轰向半空中的玉玺。 许立峰见关磨挥出一大片养之元魄化成的龙形光芒,倒卷而上,不禁有些惊慌,连忙催动更多的紫元,加持在那尊玉玺之上。 顿时,更多的人芒从天而降,他们白茫茫的身躯上,竟是附上了一抹淡淡的紫光,战力较之方才,已有了长足的长进! 关磨微眯起双眼,看着那道龙形狩势腾飞而上,自己则避过一次又一次的攻袭,一道道人芒被他徒手撕碎、拍烂! 狩势毫无悬念地撞上了那尊玉玺,令许立峰愕然不已的是,那尊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玉玺,竟是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关磨同样讶异,他目前唯一的攻伐之术,可是能让他越阶杀敌的存在,现下却连一尊宝器都击不碎,他不由得多看了那尊玉玺两眼。 玉玺抛飞向天空,青辉不见,整个玺身光芒黯淡,露出岁月雕琢下的痕迹。那一道道人芒同样消失不见,四周归于寂静。 关磨拔腿就走,他现在元魄空空,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唯一还可动用的,便是那镇封秘境。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七十五章 一场空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许立峰见关磨向着袁亭追去,竟是一时之间难以迈动脚步,那一道龙形狩势给他留下了极为震撼的印象,那一击直接将他与那尊玉玺的联系给切断,若是关磨直接将那尊玉玺卷走,他也毫无办法,这也是他不能承受的后果。 好在,关磨无暇去捡拾,已经追逐袁亭而去。 林间,关磨堪比上古犀鳌的肉壳配以残缺的通冥秘境,让他不断缩近与袁亭的距离。顺着来时的路,关磨能看见十丈开外,那一道纤弱的背影。 关磨大步流星,以最原始的肉壳之力奔跑,而袁亭则习有身法之术,元魄充沛,但即便如此,关磨也在不断缩短着与袁亭的距离。 然而正当关磨距袁亭还有一步之遥时,一道人影倏然出现,在关磨眼前,对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掌!掌风之中夹杂着沉凝的元魄,这既不是养之元魄,亦不是紫元,是一种裹挟着寒冰之力的元魄! 关磨瞳孔骤缩,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使出了大罗算术,真念之中的那一枚金字明灭不定,每一次闪耀,都是关磨在施展大罗算术。 一刹那间,便已闪耀了五百次,关磨真念立时彷如被千刀万剐了一般,他险些就此昏迷。不过,因此,他也终是看清了这一掌该如何躲避。 掌风之中,冰寒之力无色无形,唯有彻骨的冷意。令关磨惊异的是,那奇异的元魄之中,竟然还有着一丝吸力! 他强行将之避开!然而,关磨肉壳虽远超天绁阶的修士,但也难以承受这种吸力,为了躲避开来,他双腿用力过猛,竟是震断了小腿中的几根经脉! 关磨吃痛,举拳回击,可来人影子一花,竟直接消失不见!猛然,关磨身后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咬着牙转头,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突然!他小腿经脉崩断处,竟是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关磨半跪在地,眸中冷冽,深处蕴含着疯狂! 来人就像是在戏耍他一般,无论是以指尖刺入关磨的背心,或是用脚踢关磨的断脉之处,都没有动用元魄,完全凭借着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法,在羞辱关磨。 骤然,关磨发现了一个严酷的事实,自己这具肉壳,寻常刀剑都难以留下伤痕,那人竟然仅凭一指,未动用任何元魄,就在自己后背留下一个血洞! 关磨半跪在地,不断喘息。静谧的林子中,月光吝啬地从参天巨木之间渗下,四散零落的银屑点缀在这片黑暗森穹之下。 耳畔传来呼啸之声,此时,关磨元魄空空如也,真念亦处于疲态之中,唯有胃袋内,一团金光弥散,力量充盈。 “大半夜,追着一个美丽女子,是想行那等卑劣之事吧?”一道满带笑意的声音,有着某种磁性,从关磨头顶传来。 关磨一抬头,只见鼎楠那粗壮的枝桠上,正倚靠着一个男子。从枝叶缝隙中洒下的月华,落在他捧起的手上,他取下腰间挂着的一个栗色葫芦,拔下塞子,向嘴中倒了一口世俗中最为常见的糠酒。 关磨目力过人,却依然是看不清楚那男子的容貌,似乎有一团雾气,笼罩在其面庞之上。 这时,那男子再度长喝道:“袁师妹,毋须再跑了,师兄我在这里,你可以安心了。”他声音之中,总令人觉得玩世不恭,关磨却是如临大敌。 不远处的袁亭,脚步一滞,连忙露出欣喜的神色,向着关磨所在之处跑来。 那男子一跃而下,即将落地之时,元魄透体而出一托,将他稳稳地承落在地上。关磨一看便知,这是一门极其高深的身法之术,对控制元魄有着极高的要求。 “大师兄!你怎会在此?”袁亭面色惊喜道。 关磨神色一凛,万想不到眼前此人竟然就是那所谓的大师兄。 那男子将垂在胸前的紫色长发拨到脑后,笑道:“我不遵师父之令,私自跑出,这不是归来请罪了嘛。” 袁亭立马扑入那男子的怀中,娇嗔道:“大师兄,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妾身可想死你啦!那许立峰趁你不在,对妾身纠缠不休,妾身真是不厌其烦!” 那男子“哦”了一声,但言辞间依旧风轻云淡,笑呵呵道:“师妹,莫要在意这些,到时候我帮你敲打敲打他便是了。” 两人这般旁若无人地交谈,浑然不将关磨当成一回事。关磨见状,心念电转,暗暗计较对策。 此时,那男子转过身来,对着关磨说道:“何必挣扎?你初入都盘阶,实不该行这等下三滥之事,我今日饶你一命,滚吧!”他取下腰间的栗色葫芦,“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 关磨左小腿经脉崩断,也不知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虽说他吞食过不少宝药圣材,但那些药力积淀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无法调集,眼下,唯有夺回影鹞,看其腹内可有别物能助其恢复断脉。 “施展大罗算术,虽真念无拘无束,但肉壳却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关磨想起昔日,他在通冥秘境内,连挑眉都难以做到,强行挑眉,只会把眉骨挑断! 现下,他对袁亭怀中的鸟兽志在必得,不可能就此退走。于是,他沉下嗓子,以嘶哑之音说道:“谢上修不杀之恩!但且听我一言。” “袁姑娘,你可知道我为何追你?”关磨眸子掠过一道精芒,盯着袁亭。 袁亭心中漏了一拍,暗道:“难不成被他听见了!”嘴中答道:“难道不是你觊觎小女子的姿色嘛?”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关磨故作淫邪地笑了两声,随后又说道:“不过,我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你带着的那只鸟兽!” “鸟兽?”那紫发男子终是转过头来,关磨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这男子的面容。 袁亭疑惑道:“鸟兽?你怎么知晓我今日得到了一只鸟兽?” 关磨为之一滞,三息后,连忙答道:“因为它是我的伙伴,从小与我相依为命,冥冥之中已是有了一丝联系,故而感知到了,它在你身上。” 袁亭本想问道:“那你为何一上来便说要打劫?”可她转念一想,便明白,倘若这么说了,那大师兄定会刨根问底,那她与许立峰之事,就会…… 况且,她不知晓,面前这个蒙面男子,是否听到了她与许立峰的计划,倘若他一张口,全盘托出,那后果不堪设想! “那鸟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是一对农人夫妇送我的!不过既然你说是你的东西,我还给你就是!”袁亭对先前虎溪边的事只字不提,免得引起紫发男子的怀疑。 关磨见那女子虽面露不甘,实则极为爽快地答应自己,心下也如释重负,自然也不会去揭穿她。 袁亭从怀中拿出一团小黑影,扔向关磨。关磨一把接住,顿时心中一颤,如遭雷击!紫发男子笑吟吟地说道:“既然如此,师妹,那我们便先与师尊和诸位师弟汇合吧。” 袁亭展颜一笑,温婉道:“妾身一切听师兄的。” “师妹,我忘记问你了,这种时候,你为何一个人在外呢?怎么不与师尊他们呆在一起呢?”紫发男子的话语传入关磨耳中。 “因为我为情所困,每到夜阑人静之时,妾身心中便会涌起无穷尽的思念,让我难以入睡呐!只得在小林子之间,排遣自己的孤苦。”袁亭语气幽怨,泫然欲泣地说道。 紫发男子朗笑几声,搂着袁亭,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而关磨,看着手中抓着的一只黎隼幼崽,脑中浆糊一团,那种云端坠下的失落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一夜,小腿经脉被震断,元魄消耗一空,真念疲累,到头来却是白忙活一场!这让他无比懊恼,想要放声狂啸! 黎隼幼崽正在沉睡,若不是那若有若无的真念,关磨甚至会以为,这只是一具鸟尸。那瘦小的躯干和稀疏的羽毛,让关磨愤懑的心,稍稍平稳。 强烈的失落笼罩在关磨心头,那种信心十足卯足力气的一拳,轰在一团棉花上的感觉,让他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天上繁星历历在目,不可尽数。夜风掠过,凉意飕飕而至。 关磨失神良久,他首次接触到这种情感,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通天彻地的信心,在这一刻被击得支离破碎! “唉……”他自认心智已是有所拔高,一些虚妄与怯懦早已消泯,但如今这种令人失望透顶的情况,依旧让他有些一蹶不振。 他将那只黎隼幼崽揣入怀中,一瘸一拐地向着九曦村走去。如今他经脉崩断,元魄消耗一空,亟待调养。 那紫发男子让他意识到,宗门弟子,是不可与寻常散修相提并论的。即便是对上那许立峰,他都已耗去了自己一枚暗棋,更遑论那深不可测的大师兄。 慢悠悠地回到九曦村,四野万籁俱寂,丛中蛐蜢蟑鼠之鸣格外刺耳。 关磨随意寻了一处屋舍,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伤上加伤。他闭目,心神沉入颅宇,开始聚纳天地间那无形的养气…… 翌日,啼虚鸡气宇轩昂地发出了一道划破朝阳的嘹亮鸣叫。村人陆陆续续开始去虎溪边挑水,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 有些人则直奔那些宗门弟子,一口一个“上修”地叫着。一栋有着两层高的楼宇前,不一会儿便已门庭若市,不少农人带着自己的子女,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踏入修炼一道。 晨曦铺洒而下,清新养气从林间推出,泥土芬芳与草木花香引来蜂蝶与小兽。有土狗在草地上打滚追逐,或是舔净自己的毛发。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七十六章 无妄之灾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关磨醒来,休眠了一夜,他真念再度充满了精力,如渊似海,深不可测。颅宇之中的元魄也是充沛无比,虽然他颅宇很小,但似乎能容纳比以前多得多的元魄。 他身后的血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滑的肌肤。 而他的左小腿,经过一夜的自我再生,经脉断裂处已然接续上,只不过依旧相当脆弱。若是他现在狂奔,必然会再度将那根经脉崩断。 若是再休养几日,定然可恢复如初。但关磨心中急躁,既是挂念花果山之事,又须得先找回影鹞才行,他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影鹞所在何方,他毫无头绪,这九曦村到花果山的路,他也不甚明了,彼时只有找人带路。 关磨起身,缓步走在村中。如今九曦村人来人往,倒是像极了一个小镇,不少修士在此歇脚,同时打听是否见到过一个奇特的少年。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关磨依稀听见了几道怒骂声,料想又是有人因利益发生了矛盾,他正欲循着另一条道路出村而去,却突然听见了“炎梏宗”、“玄伏门”等字眼,他倏地一惊,连忙走向那里。 此地本是平日间九曦村中的修炼者比斗之地,自从有外来宗门修士在此后,这里便成了那一众修士耀武扬威的地方。 每每两个宗门弟子随意比斗一下,便会引得九曦村人喝彩连连、目眩神离,甚至还有一些村中女子投怀送抱,那些宗门弟子一个个自然欣喜无比。 而今日,那里竟是一片剑拔弩张之势,往常要下地的农人,都放下了锄镰,在此围观。 关磨走近,只听一道嚣张的声音道:“你们炎梏宗自己修为不足,死了人还栽赃陷害到我门中弟子头上,当真厚颜无耻至极呐。” 另一边,一行人身披火红色袍裳,一个个神情激愤,浑身暴烈的气息,竟将一行人周围一丈内的河草都烤焦了! “你玄伏门弟子,出了名的品性低劣,我祝师兄曾三番五次助你玄伏门弟子重新做人,你们不仅不知感激,竟然还在门中悬赏榜上发布取祝师兄首级的任务!如今祝师兄被奸人杀害,不是你们,那又是谁?”炎梏宗,一名马姓男子声色俱厉,将“奸人”二字咬得很重。 关磨糟糕的心情,竟是一下子轻快了许多,他乐得见这些宗门弟子狗咬狗,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是他极度厌恶的玄伏门,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周围的村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神色惶恐地看着两方人马互相争斗,而关磨却是快意地笑了起来。虽然是无声地笑,但依旧在人群中极为明显。 那玄伏门领头之人本欲还口,却见到人群中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嘴角弯起,露出了极度轻蔑与讽刺的笑容! 他本就气恼,无缘无故被炎梏宗的人找人上,现在竟然还有个乡村小子敢嘲笑自己!他怒焰一下升腾而上,将他天灵盖烧穿! 一抹红光闪过,关磨暗道糟糕,他下意识使出大罗算术,看到那人竟是径直向自己冲来,正欲还手,却又怕殃及无辜,周围还有很多凡人。 而那玄伏门之人却是不管这些,直接将关磨身前的几人扔飞,他们摔在地上,其中一人的头颅直接磕在一块靛石上,当场死亡! 关磨愕然,蔡彦宇当日的嘴脸,再一次浮上他的心头。 那人来到关磨面前,扬起手,一巴掌扇下! 鸦雀无声,那一掌带着凌厉的风声,却又未带丝毫元魄,十足显现出了出手之人心中的气愤与藐视。 “杀你,我还用不着动用元魄!” 关磨眼睑低垂,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他身躯向后一仰,脚步轻柔地向后迈出,躲过这一掌,他说道:“你们还是这般视人命如草芥么?” 那人见关磨轻松地躲过自己这一掌,且面上还带着笑意质问自己,他狂怒了!一个蝼蚁渣滓都这样挑衅自己!果然是我平日杀得人太少了! “他们错就错在,不该站你前面!”那人再度挥出一拳,关磨伸手一把将其看上去快如飞羽的拳头抓住,问道:“那我又错在哪里?” 直到此刻,一旁炎梏宗与玄伏门的人都已看出,这少年极度不凡,或许是某个大宗门的弟子,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可那出手之人,心中已是怒海一片,理智早已焚毁了,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怒喝道:“你错就错在,本大爷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还敢笑!” 他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臂,周身腾起一道天绁之索,紫元呼啸而出,他大喝一声:“飞雹式!”一片蓝蒙蒙的冰气弥散开来,三道大若石磨的冰晶轰然砸下! 周围的村人见状,四散奔逃,关磨双脚岿然不动,他担心将脚中经脉震断,只得立身相迎! “哈哈哈……吓傻了?你这种还没开化的人,怕是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吧?”那人得意忘形的大笑起来,更加猛烈地催动紫元。 关磨沉下身子,屈臂,侧身,养之元魄从他颅宇内涌出,瞬间布满他的拳面。那三道冰晶,呼啸而来,四散的冰气让许多村人动弹不得,他们凡人的肉壳,自然难以抵挡这种由元魄演化而成的冰气。 “徒劳无功!”那人狂笑,似乎已经看到了关磨被砸成一个个碎肉冰块的场景。 大力收而不发,凝于拳间,养之元魄如一道匹练,倒空而上,与三道冰晶猛然撞击在一起!顿时,冰渣漫天,四散激飞。 尖锐的冰渣带着冲势,向着四周的村人激射而去,不少凡人被刺中,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关磨见状,悲从中来,“早知如此,我就使多些元魄,直接将其击成粉末”,关磨这般想到,心中不禁有些自责。 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竟是有村人开始喝骂他! “该死的杂种!你不自量力挑衅玄伏门的上修,现在却殃及我们!” “你为何要反击?任由自己被玄伏门上修砸死不是更好么?现在却要拉这么多人来垫背!” “他是谁家的小杂种!让他爹娘来磕头赎罪!” 叫骂声此起彼伏,关磨一时呆愣在原地,突然他大喝道:“那些冰晶石他发出来的,我为了自保,何错之有?” “还敢狡辩!快跪下给上修道歉!” “要是我儿子敢这样,我定打断他的狗腿!” 关磨再度被喝骂之声淹没,一种无助感从他心底涌出。玄伏门那名弟子趁机使出虎焰步,猛扑向关磨,手中紫芒吞吐,欲对关磨一击必杀! 他身侧仿佛有虎影跟随,赤红的焰芒在其身后出现。他一把扼住了关磨的脖颈,想要将其像小鸡仔一般提起。 他一用力,发现关磨纹丝不动,心中怒火散了大半,他索性不再费力,另一只手上由紫元催动的“小伏光掌”猛然印向关磨的腹部。 关磨终于动了。 他左手抓住那玄伏门弟子扼住自己脖颈的手,右手同样抓住那只扼住自己脖颈的手,而后在众人大惑不解的目光中,用力一掰! “喀嚓”一声,那玄伏门弟子的手臂骨应声而断!在剧烈的疼痛下,他另一只手中蓄势待发的小伏光掌中所蕴含的元魄直接消散。 男子神色惨然地倒退,眸中满是惶恐,惊恐万状地看着关磨。 关磨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道:“与我对敌,你可千万不要近身。”言罢,他朗声说道:“你们之中就没有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么?” 那群村人见他如凶兽般蛮猛,皆是闭嘴。那个曾扬言要打断关磨的腿的人,更是钳口结舌、冷汗直流。 那手骨被折断的男子,直感觉芒刺在背,面庞之上一片火辣辣的感觉,于是色厉内荏地说道:“你莫要猖狂!玄伏门弟子可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我鲁笔案记住你了!” 关磨瞥了过去,看到战意全无的鲁笔案,知晓若是对方愿意以元魄与自己一战,那自己也只有使出狩势对敌。 毕竟都盘阶与天绁阶的鸿沟,在一般人眼里,还是极为恐怖的。 就比如说在场的玄伏门与炎梏宗的弟子,他们皆将关磨当成了那种隐世古宗或是世外皇族的弟子传人。虽见他穿着朴素,但却无一敢以貌取人。 炎梏宗那名领头之人,甚至想拉拢关磨,与之结交。 但无论在场诸人心思如何,关磨心中已是有了天翻地覆地改变…… 他转身迈步走去,晃晃悠悠,好似闲庭信步,走路的样子有恃无恐,这更坚定了一些宗门弟子的猜想。 而不远处一棵鼎楠下方,霞雍门一众修士遥望着这边,一紫发男子说道:“那少年是谁?都盘阶修为,竟能打得玄伏门鲁笔案惶惶不已。” 袁亭依偎在他怀中,目光不时掠过一旁的许立峰。 今日丑时时分,她与紫发男子离去后,回到诸位师兄弟盘坐之地,却发现许立峰已经在那了,他早已先二人一步,回到这里,故而紫发男子并未生疑。 许立峰上前作揖道:“大师兄,看那战斗方式,应是大贤风洞的人。” “大贤风洞又出了一个不世之才么?我看更像是从那些隐而不出的势力走出来的一个弟子。”一个男修士说道。 紫发男子道:“我霞雍门与玄伏门历来交好,过去打个招呼吧。” 一行人从远处走过来,气势威武不凡,一些村人自行散开,为诸人空出一条道路来。 鲁笔案见紫发男子走来,脸上的不忿立马消散,上前躬身,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他声音谄媚道:“玄伏门孤鹮尊者门下三弟子鲁笔案,拜见李翛云师兄!” 紫发男子淡淡说道:“我霞雍门与贵门同气连枝,不必多礼。”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七十七章 迫在眉睫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另一边的炎梏宗领头之人,同样拱手道:“炎梏宗马无疆,有礼了!”李翛云转身,一张容颜让炎梏宗几个女弟子眼中异彩连连。 李翛云面对马无疆的施礼,脸上竟是泛起了微微笑意,回礼道:“霞雍门连珏尊者门下大弟子,久仰阁下大名,不知此次两位毕兄是否也到此处来了?” 马无疆答道:“客气,毕师兄随后便会到此地来。” 旋即,李翛云说道:“马兄,听闻贵门人杰祝良身死,是真是假?” 马无疆冷哼一声,道:“二师弟他生性顽劣,但粗中有细,按理来说应是活得最为长久的。可眼下竟是被人生生打死,我与他情同手足,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那为何怀疑玄伏门的师兄弟?”李翛云听闻到祝良的死讯后,收敛了笑意,问道。 “虽然玄伏门中,明目张胆地贴有悬赏我二师弟人头的任务,但光是这个,我们也不可能就这样怀疑他们。” “可方才,那几人竟然大肆庆祝我二师弟身死这件事!若不是他们做的,那为何在这风口浪尖还这般无所顾忌?”马无疆字字铿锵道。 李翛云点了点头,问向鲁笔案道:“马兄所言是否属实?” 那鲁笔案疾言遽色道:“庆祝?仅仅因为我们在庆祝,你就认定是我们了?我玄伏门不久前亦损失过一名杰出弟子,我们有像疯狗一样咬着你们不放吗?” 鲁笔案身后一人理直气壮道:“我们方才庆祝,不过是想起当初蔡彦宇师弟的死讯传来之时,你们炎梏宗之人亦大声叫好,所以我们只是在回击罢了!” 李翛云淡淡说道:“蔡彦宇?蔡家现在已是名存实亡了,莫要再提这个禁忌的名字,否则会被你无法想象的强者盯上。” “甚至,宗门为此覆灭都有可能。”李翛云声音清幽,在此众人心中发寒,周围一些村人也莫名打了个寒战。 李翛云又向马无疆说道:“既然如此,马兄,再争论下去也毫无意义,我们霞雍门、玄伏门弟子将助你擒拿真凶。曾经,我与祝师弟举杯对饮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 众人一惊,想不到李翛云与祝良竟是旧识! “马兄,你放心,李某定当竭尽全力,助你擒获真凶!以告慰祝师弟在天之灵!”李翛云正容亢色道。随后,他又对鲁笔案道:“鲁师弟,希望你也能为此尽一份力,来证明自己门派的清白!” 鲁笔案忙不迭地点头应是。 李翛云丢给鲁笔案一个瓷瓶,说道:“这里面有些兽骨药粉,对接续你的断骨应该有些作用。” 鲁笔案下跪连声拜谢。 李翛云问道:“方才那少年是谁?” 鲁笔案脸上青红交替,憋了半天,说道:“我……我不知……” 马无疆在一旁说道:“我猜,他多半是一个隐世不出的大势力的弟子。” “那种强悍的肉壳,或许只有开玄境的人才能与之媲美吧?”一命炎梏宗的女修士说道。 李翛云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都盘阶……肉壳……”,他猛然想起,昨夜似乎有过这么一个劫匪,也是都盘阶,且肉壳远超同阶! 饶是以他开玄境的修为,都费了一番力气才戳出一个血洞来。 “有没有可能,是那个我们一直在找的少年呢?”马无疆后方,炎梏宗的一个女弟子,冷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这无异于在一个阒寂的夜晚,众人熟睡之时,敲锣打鼓! 李翛云一直平静地眸子中,终是闪过一连串的精光,他心念电转,强行按捺住自己心中想要飞驰而去的念头,说道:“有可能!他方才向哪里走去了?” 九曦村中,三大宗门的弟子雷厉风行,玄伏门弟子的轻风步、虎焰步;炎梏宗弟子踩着飘摇步法;霞雍门的弟子们,脚底则涌出一片霞光,踏着七霞步虎虎生风。 一些村人看得如痴如醉,无比渴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这般飘逸潇洒。 一行人来到村头,一路上也未见到关磨的影子,他们额上见汗,似乎某种想法已经被印证了一般。 “大家分散开找吧!九曦村周围也要细细搜索一番。今日凌晨,我曾与他交过手,大家切忌与之近身肉搏,务必用元魄袭杀!他腿部经脉有损,必然跑不远!”李翛云大喝一声,将众人遣散。 而此时,九曦村中一传十十传百,这些日子那些上修所要寻找的少年,似乎已经出现了! 这则消息,不胫而走! 关磨散步一般离去,目光一下子瞥到不远处一棵鼎楠下的一伙人。 其中有一人那紫色的头发,极为显眼!关磨暗叹一声,知道那应该是霞雍门之人,他心中开始计较起来。 “如今我太过显眼,相信不久后便会被那紫发男子识破,就是不知他们是否会怀疑我……如果我得到镇封秘境的事被他们知道了,后果……” 把握不住自己生死的感觉,又一次困扰了他。 一个时辰后,他从一户人家走出,换了一身装束,将自己的真念紧紧压住,不露出一丝波动。这种野蛮的隐匿气息的方法,会对真念造成损害,但关磨别无他法。 这时候,他身边走过三五成群的人,一个人口中唾沫四溅的说着方才他所看到的一切。 “刚才那个少年真的是太勇武了!一招就把那玄伏门的弟子击退了!而且,那个少年,很有可能就是将九曦宫中最终传承拿走了的人!” “什么?!” “那岂不是……我们九曦村……要成为万众瞩目的地方了?” 关磨面沉似水,择了一条小石路,向着僻静的地方走去…… 九曦村后山某处,两道正在忙碌的人影,突然走向一个迎面走来的老者,谄媚而兴奋地说道:“村长!您老怎么在这儿?” 黄胥面容憔悴,看着面前两个村人一脸惊喜地样子,说道:“我静极思动,想出来走走。”他自从遁走后,便一直在后山逡巡,足智多谋的他,也不知究竟该如何,无数条计策谋略都被他否定了。 “哈哈,那几位宗门弟子还说,您和几位耆老与他们呆在一起,每日修炼论理。” 黄胥眼皮一跳,想到:“那几人凶多吉少,这些宗门之人,是想将我九曦村据为己有了么,连那些人的死讯都隐瞒了……” “村长,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人一句话让精神恍惚的黄胥清醒过来。 黄胥道:“你说。” “那夺走九曦宫至宝的少年,据说在我们村子里被发现了!日后,必定会有更多修为强绝之辈到我们村中来,那可是机缘多多啊!” 言罢,他俩不顾失神的黄胥,着急地去这山中找寻所谓的天材地宝去了。 良久,黄胥脸上一阵扭曲,整个略显佝偻的身躯开始拔高,白须脱去,白发复黑。不多时,他由一个年迈的老者,变作了一个长相平凡的青年男子。 “这地方……留不得。”他自语,而后向着与九曦村截然相反的地方走去。 九曦村内,烟昀宗、巨桦门、凌剑湖、苦驼山、望渊崖皆有弟子在此,得闻这则消息后,他们立马掏出一张符箓,事无巨细地禀报,由符箓记下,而后冲天飞去! 天空中,一道道光华飞掠而去,五光十色,交织出一张张光网。 午时,太阳正当空照耀,各个宗门的弟子忙碌了一上午,都未曾找到那少年的行踪,不少人误将九曦村的少年擒住,以真念探查后,方才放归。 但凡有少年落入他们眼中,他们二话不说,必将上前询问。 下午,十数个门派的人都已聚集在九曦村四周了,经过数个时辰的搜索,依旧无人发现那少年的踪迹。 九曦村中,亦有修士挨家挨户的询问、搜索,可依旧一无所获。 这就像是一场竞争,关磨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众矢之的,一众修士大有群雄逐鹿之感。甚至一些门派,将捉拿关磨定为他们这些弟子的试炼。 两名身穿黑色劲装,袖口绣有有白色剑形图案的修士,站在村中最后一户人家门口,两人对望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耐与急躁。 “唉,不知这最后一户人家,找不找得出那少年。”其中一个头戴宽大斗笠的男子说道。 另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道:“我反正不抱任何希望,这九曦村大大小小的屋子已经被巨桦门、望渊崖的修士悉数搜索过了,我们再来又有何意义?” “况且此地究竟有无那少年还是两说,这些人真是听风便是雨,盲目从众之心太重了!”相貌平平的男子继续说道。 那面庞笼罩在斗笠之下的男子沉默不语。 “砰”、“砰”、“砰”,相貌平平的男子敲了敲木门,而后扬声道:“凌剑湖弟子奉命前来搜寻为害王朝之人!” 不多时,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个身穿布衣、低眉顺眼的少年,那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欣喜。 “少年郎,你爹娘可在家中?”那头戴斗笠的男子问道。 少年微微将门敞开,答道:“禀二位上修,他们外出务农,并不在家中。” “小爷问你,近日你可见到过一个少年,年龄与你一般,不是九曦村之人,你可有印象?” 少年微微摇头,道:“今日已有过两个门派的上修来问过这个问题了,但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那头戴斗笠的男子虚眯双眼,说道:“他们可曾搜过你的头颅?” 少年露出恭谨的神色,说道:“我不知那是什么意思,但的确有一位上修将手搭在我的头颅之上,我并不能驭使真念,只是一介凡人。” 相貌平平的男子真念感知,的确未能在对方头颅之中发现真念的波动。 “那角落里的罐子中装的是什么?”他瞟了一眼这毫无藏身之处的房间,发现角落中有着一个一人高的罐子。 这罐子是寻常农人拿来酿酒用的,他出生城镇人家,拜入门派之中,自然未曾见过这东西。 “回禀二位上修,这是我们家用来酿酒的酒罐,二位可要尝尝我们九曦村自制的揽云果酒?”少年问道。 那相貌平平的修士走上前去,用手摸着冰冷陶瓷罐,突然猛地一掌拍下!六尺高的瓷罐应声碎裂,一片殷虹的痕迹立马铺满地面! 一切,迫在眉睫?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七十八章 伪之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与此同时,一大股酒味亦瞬间散发出来。 这名凌剑湖的修士看着一大片清冽醇香的红色酒水流淌在地,揽云果作为酒糟撒得满地都是,头也不转,对着自己身后那名头戴斗笠的男子说道:“邓师弟,你过来……” 话语骤然卡在喉咙之中,他呜咽一声,小腹突然传来剧烈的绞痛之感! 那头戴斗笠的修士一掌打在这相貌平平的修士后背椎骨处,一股纯净浑厚的紫元直接将他腹中一切捣碎! 他来不及还手,也根本没有防备,仅仅过了一息,那头戴斗笠之人便又打出了几掌,打断了他数根肋骨。 那相貌平平的修士,在这世间听到的最后三个字,便是“斩之阵”,随后,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黄正心看着那名凌剑湖修士的头颅被自己斩下后,在地上翻滚了几转,便又一挥手,将一旁的那名少年立劈为两半。 随后,他再度低吟道:“斩之阵!” 一道寒光从他背后一掠而过,在他脊背之上留下一道血痕。 一炷香后,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从房舍之中夺门而出,气息极度虚弱地向着村子中央走去,黄正心暗自想到:“那人应该是连骨渣都不剩了吧……” 与此同时,九曦村后山之上,三五只青獓,正围着一个赤裸男子的尸首,一口一口地撕咬着这具尸首的血肉。 正当这三五只青獓大快朵颐之时,一道人影骤然从一片茂密的灌木之中闪出。他见到这里竟有青獓分食人尸,想要立即遁走,否则打斗之声怕是会惊动附近的修士。 此人正是关磨。 几只青獓沉浸在口腹之欲中,根本未曾感到身后有人。关磨见状,准备小心翼翼地退出这片草丛。 然而,事与愿违,不远处倏地传来破空之声,那“噼啪”之声,引得几只青獓浑身一抖。常年出没于林间,它们有了识根,对一些危险极为敏感。 一道人声遥遥传入关磨耳中:“李师姐,怎么不见邓师兄的影子!” 那几只青獓一听到人言,当即露出了狠厉的神色,这具尸首已经被它们分食得七七八八,骨头上仅剩一些碎肉。 几只青獓低吼两声,像是有了定计一般,竟准备绕道而行,来个前后夹击。 这时,一道沙哑地女声响起:“邓师兄已经离去了,在九曦村中与吴师兄一同挨家挨户地搜寻那少年的踪迹。” 此时,关磨敛神聚念,将自己的生命气息扼制得近乎枯朽。他倚在一棵象树上,轻缓地吐纳养气。 “李师姐,方才得到传讯,各大门派的弟子已有好几个无故失踪了。”先前说话的那男子道。 李姓女子冷笑一声:“看来那少年斗战之力倒是不弱。” “不过那些弟子都不过是尘翳阶的蝼蚁,不足挂齿,与李师姐相比,就仿若九天上的璀璨星辰之于蓬荜中的微弱烛光。若是那少年遇到李师姐,死一百次也不嫌够!”那男子声音谄媚起来。 关磨面无表情,他现在只想从这里脱出,寻一杳无人烟之地,隐匿一阵子。 “那是自然,论造诣,我凌剑湖‘风苇步’和‘拂云剑诀’,我已双双修到第四段,斩他不在话下!”那女子充满了自信,言辞间颇为骄狂。 那男子一阵阿谀。 正当关磨屏息凝神之时,一只青獓突然映入他的眼帘!一人一兽,大眼瞪小眼。良久,那只青獓嚎叫一声,猛扑向关磨。 关磨气急败坏,“这畜生!”。 青獓浑身缭绕着苔藓绿色的气层,它脚步一动,顿时扬起一大片落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关磨咬去! 关磨自然而然地动用了大罗算术,颅宇真念中,金字符文璀璨发亮,他刹那间进入通冥秘境,那化作一道绿影的青獓,霎时在其眼中显出实形来。 关磨推演出了青獓进攻的轨迹,侧身,出拳,动作一气呵成,手臂上的力道惊人,一拳将青獓身上缠绕的气层击散,重逾一百六十斤的身躯,直接被砸飞!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那凌剑湖的两名弟子,他们身形一动,脚踩风苇步,如风中苇草般飘逸无踪,循着声音向前疾奔。 关磨神色一凛,他知道还有几只青獓在附近。果然,那两名凌剑湖的弟子很快便被四只青獓围住,青獓獠牙外露,嘴边血红一片,极具威慑力! “这最低等的元兽,也敢在此放肆!”那女子厉声喝道。 “锵”的一声,拔剑出鞘之声萦绕在林间,那女子中气十足,战意升腾,手持通体泛着白光的利剑,将一只青獓吐出的风旋格开。 那男子也从腰间抽出了一柄铁剑,样式普通,是随处可见的凡铁所制。 那女子周身腾起五道天绁之索,整个人气息瞬间飙升,那几只青獓顿时觉得自己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根草苗一般,孤立无助。 女子手腕一抖,剑芒吞吐、明灭不定,一息间,就将四只青獓苔藓般的气层破去,而后剑尖一荡,一圈紫芒划过,如同涟漪般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开。 一只青獓一跃而起,腰部却一下被这圈紫芒划过,直接被拦腰斩为两截! 另一只青獓爪上覆盖上了一团青光,蕴含着狂猛地撕裂力量。它扬起利爪,狠厉地挥向那圈紫芒。 “欻”的一声,那青獓的爪子应声而断。引以为傲、屡试不爽的绝技,在这圈紫芒面前,有如一个笑话! 那圈紫芒锋锐无比,余下两只青獓,一只被削去了一块肉皮,一只被切掉了尾巴。 女子冷笑一声,见余下三只青獓萌生退意,立马喝道:“想逃?拂云剑诀第二段!” “扬尘式!” 旋踵之际,那女子一柄素铁剑高高扬起,一弯紫月从剑刃上凝出,将一只青獓的后背斩开一道极深的沟壑,五脏六腑被紫色月牙中的元魄捣碎成一片血泥。 女子再度扬手,身姿曼妙,又一道紫月劈开了一只青獓的头颅,血浆四溅,红白之物流了一地! 最后一只青獓同样如一只野狗般被杀死。 青獓的祖先在上古洪荒时代大名鼎鼎,乃是称霸一方的凶兽獓狠一族。青獓作为獓狠一族的旁脉,算得上是上古遗种之一。 可在这凌剑湖女子的剑下,竟是毫无反抗之力。 那男子见青獓都已失去了战力,这才不再畏手畏脚,持剑冲到一只青獓的尸首前,提剑猛刺,嘴中还骂道:“这狗东西!敢惊吓我李师姐!该死!该死!” 李姓女子眸子之中掠过一丝鄙夷,身形向前掠去。 方才她听到声响后,真念瞬间透发而出,感知到不远处的一棵树后,竟是有一道惊人的气息一闪而没! 她来到那棵树后,不见一道人影,不远处躺着一具青獓尸体。 正当她疑窦丛生之时,不远处那名男子发一道刺耳的尖叫,那声嘶力竭的叫声,足以与杀猪时的惨叫相提并论。 女子暗道糟糕,脚踩风苇步,急忙飞掠而回。 四具青獓尸首中央,躺着一个左胸被一拳洞穿的男子,他嘴中还不断地冒着血泡,一脸惊恐的神色。 凌剑湖的这名女弟子顿时感到压力陡增,任真念如何运转,也难以有所发现。 “与其他几位宗派弟子死相一模一样……看来这小孽畜,不仅能破开尘翳阶修士的肉壳,即便是天绁阶第一索的修士,也能破开么?”那女子心中想到。 四野一片寂静,九曦村后山上长有蒲隆松,一时间松涛阵阵,枝影婆娑,即便置身于青树翠蔓之中,女子也无暇欣赏体味这番风景。 相较于女子的如临深渊,关磨兀自隐于一片枝繁叶茂之间,依旧以蛮横的手法压制住自己的真念以及元魄波动,只靠着一丝一缕的养气来延续生机。 他已经这样躲过了很多次宗门弟子。 那些宗派弟子,心中唯一知晓的觅人方法,便是释放真念,形成无形力场,感知其中的一切生命波动,却不擅动用自己的脑子去寻找。 然而,这名女子却不是,她的确有着自傲的底气。 四下无元气波动,甚至连悉悉索索的声音也没有,那少年自然不可能腾空而去,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 她略一思索,便抬头向上看去,枝繁叶茂,一个个树冠叠在一起,阻隔了碧空。 “原来如此……”她低语一声,手中的素铁剑轻搂一片紫光,荡起一道道月牙,拂柳剑诀第二段——扬尘式! 紫元自其剑尖点出,一道道紫月卷空而上,象树、玉凌柏、鼎楠的枝桠“唰唰”下落,各色叶片簌簌下落,漫天飞舞! 落叶如倾盆大雨般密集,女子知晓此时以眼眸去看,定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于是她闭上双眸,用真念仔细地去感知四周。 终于,在她的真念笼罩范围之中,一道微弱的真念波动一闪而没! 她毫不犹豫,手腕抖动,自身肉壳的力量经过元魄加持,倾注在剑身之中,素铁剑化作一道道剑影,向前刺去。 那一片片落叶分明离那一道道剑影还有些距离,却依旧被一斩而分为两半!似乎有无形剑气在四周激荡,在漫天叶幕之中,生生破开了一条空旷的道路! 凌剑湖的修士,剑法由此可见一斑。 而惊慌失措的关磨在感受到凌厉的杀机后,直接纵身跃下树枝,他甫一跳下,那根树枝便被斩成了两截。 关磨真念一动,一丝元魄将其托承了一下,他这次轻柔地落地。也正是这一刹那的真念波动,便被那女子发现了。 此刻,密密麻麻的剑影已经近在眼前,关磨能嗅到那一道道新发于硎的紫色锐芒中,有着何等浓烈的危险气息!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七十九章 我叫关磨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他曾与八道天绁之索的贺行峰打斗,不过那时贺行峰元魄寥寥无几,一身术式无法催动,肉壳又是衰老枯朽,他自然摧枯拉朽般将对方击溃。 而这次,那女子随手点出的道道剑芒,就让他寒毛卓竖,可想而知,那女子的真实战力,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这是关磨这一日内,遇到的实力最强之人! “难不成……只有使出狩势了么……”关磨思忖,他大罗算术再度运转,金字照亮了他的颅宇,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终于在关磨眼中清晰了起来。 共施展了五百七十次后,关磨真念已是有些支撑不住,但他也推演出了那女子剑锋的轨迹,眼下的危局已被化解。 可关磨真念再度萎靡,若是对方再这么来一次,他决计无法避过! 他自然不可能以肉壳去硬抗,以往他面对敌人的攻击,之所以敢以肉壳与之碰撞,便是因为他并未感到什么危险之意。 此次,可与之前几次截然不同! 剑尖点来,果然如同关磨预料的那般一样,正刺向他的左下腹。他跃向右边,剑尖距他的身子只差三寸,可即便如此,他的衣衫也被荡开的剑气割得破碎! 那女子瞥见关磨的容貌,神色一滞,纵使她如何揣测那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也绝对未曾想到,这少年竟然这般年少,稚嫩的面庞与凝重的神色很冲突。 关磨脚一触地,又连忙向后跃开一丈,双眸死死地盯着那名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出乎关磨意料,他想不到那女子竟是问了一个这样意义不明的问题。 关磨来历诡异,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于是开口道:“你是否想夺我身上那所谓的镇封秘境?”他答非所问。 那女子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柔声道:“我叫李邈邈,是凌剑湖的一名女弟子,小弟弟你放心,只要你将那镇封秘境叫出来,我凌剑湖绝不会伤你半根毫毛。” 关磨不露辞色,问道:“此话当真?” 李邈邈眸子中闪过一丝喜悦,说道:“自然当真!彼时我们将小师弟你雪藏起来,以你这份功德,我凌剑湖宗主定会赠予你海量的进阶丹丸,日后修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关磨还未表态,李邈邈倒是已经先将他称作小师弟了。 “李姑娘,话莫要说得太早了。你不要欺我年少,我读书虽少,但心思还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你现在陡然换了张脸,就是想稳住我,然后独吞我的肉壳吧?”关磨眸子之中掠过冷光,眼神锐利地盯着李邈邈。 李邈邈恼羞成怒,不仅是因为被揭穿了心思,还有关磨那句“独吞我的肉壳”,让她血气直往脑袋上涌去。 她身为剑之一道的天才,此行出离凌剑湖历练,名义上是邓骠与高伟豪带头,前者虽身处都盘阶,但一手阵术神妙无比;后者更是达到了天绁阶六索的层次! 可若论实际战力,李邈邈才是凌剑湖一行人中最强大的,一手剑术可令她越阶战斗!但她被命令低调行事,不得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以防被心怀叵测之人扼杀于襁褓。 越阶战斗即便是在宗门弟子心中,也如那天方夜谭一般。 起先,那巨桦门、大贤风洞、玄伏门等宗派的弟子还对那仿佛已是瓮中之鳖的少年怀有轻视之心。 直到一具具被洞穿的尸首呈现在他们眼前时,这些弟子才形色仓皇起来,且一想到对方不过才都盘阶,便会觉得自己岌岌可危。 一些尘翳阶的修士,甚至萌生了退出搜寻的想法,唯恐成为其中一个丧命之人。 霞雍门、炎梏宗、望渊崖、苦驼山等宗门,有高手向着九曦村赶来。似乎一些其他大域的宗门,亦得到了风声,正在林间穿梭,想要来碰碰机缘。 抚渊几日前九星封月,显现了九曦宫,诸多修士本就未曾远去。而今又听闻到,那获得了无上秘境——“镇封”的少年,竟然真的存在,一些散修亦准备前来凑凑热闹。 李邈邈轻啐一声:“是又如何?你这乡野幼童,怎说些话口无遮拦?长大之后定然油腔滑调、花言巧语!” 关磨心头的沉重较之先前散去不少,那李邈邈并不攻伐之意,想来的确是不愿惊动旁人,以免横生枝节,不能独吞关磨……的镇封秘境。 “你若要动手,那必定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其他门派弟子定然会来到此处,那时候,可就不是诸多宗门与我的战斗了,而是各大宗门间的战斗!” “而且,有道炎王朝那位圣上在,你以为你那凌剑湖,又有几分能耐,保得住镇封秘境呢?” 关磨咄咄逼人,李邈邈露出恍然的神色。 “不若这样,你助我逃离此地,日后与我双宿双飞,还怕得不到那镇封秘境?”关磨一脸的正气凛然,说完之后,还一直低呼:“完美计策、完美计策。” 李邈邈眼睛一眯,旋即瓜子般的面庞攀上两抹红霞,她低头不语,模样十分娇羞,竟是嗫嚅道:“那……那……那倒也是未尝不可。” 关磨眼皮一抬,随即眸光一沉,喜不自胜道:“既然如此,那真是太好了!邈邈,我们这就上路如何?” “嗯。”李邈邈见关磨心花怒放的神色,心中已是轻蔑的讥笑了无数声:“乳臭未干的小子!见到姐姐这花容月貌就失魂落魄了么?哈哈哈……手到擒来啊!” 关磨一步一步向着李邈邈走去,李邈邈收剑归鞘,头颅低垂,可以明显看到,她的耳根子已是通红一片!一副十足的小女子娇羞之貌! 关磨脸上则洋溢着纯真而不掺一丝杂质的笑容,明净无暇,仿佛将周围都照亮了不少。 “再近一尺,我便能以‘剑中悬日’这一招将其头颅割下!” “不行,那样他的都盘与真念就会消散,我还得先留他条性命,夺去了镇封秘境后,再杀他!” “这小子肉壳异于常人,简直堪比上古犀鳌,将他拦腰斩断也不会让他立即死亡!就以一式‘蛊雕尾’剖开他的腰肢好了!” “可惜,这小子若是长到双十年岁,或许又是一个李翛云,今日,老娘我也要辣手摧花了!” 李邈邈心念电转,她外表温婉似水,心中却暴烈如火。 终于,关磨来到了李邈邈心中设想的位置,她手臂闪电般地抽出素铁剑,正欲一个旋身,甩出一道极度凝实的剑气攻伐之术“蛊雕尾”,却有一股更为猛烈狂暴的养之元魄扑面而来! “狩势。”关磨语气平淡地说道。 “轰隆隆……”一棵棵古树被狩势摧得左摇右摆,山石翻飞崩塌,烟尘弥天而起,一些无辜的生灵被霸道的气浪卷飞上天空,而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化为肉酱。 关磨神色古井无波,哪还有一点天真无邪,他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邈邈,将她腰间的剑鞘与掉落在一旁的素铁剑捡起,转身向着后山山顶走去。 正当李邈邈即将失去意识之时,她隐约听见遥遥地传来一道声音: “我叫关磨,你无法独吞的关磨。” 夕阳薰细草,山色映疏帘。暮色如血,太阳已是西沉。九曦村中一片热火朝天,身着各色袍服的宗门弟子四处奔走,面上皆带着凝重地神情。 “听说了吗?凌剑湖的领头人物,都已死了一位!”一名身着银白色袍裳、后襟绣有一棵桦树的男子说道。 其旁一位同样服饰的女子闻言,四下望了望,凑上前去,低声道:“前不久,据说凌剑湖一名女弟子也被发现,此刻还在昏迷之中。” “听说那名女子被发现之时,衣衫褴褛,连凌剑湖弟子随身携带的佩剑都不见了!”这名女弟子话语之中透露出了极大的惊恐之情。 那男子说道:“原先还以为一个少年夺了镇封秘境,不过是那些大人物搪塞之言。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我宁愿去剿杀那些花果山的余孽,也不愿在此提心吊胆。”那女子幽幽地叹道。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小心翼翼地巡捕吧。凌剑湖那邓骠不是说那少年就在九曦村中么,那高伟豪便是被那少年所杀。” “倘若真遇见那少年,我可兴不起与之对敌的心。”那女子心有余悸,她不过尘翳阶修为,而各宗门惨死的弟子,亦都是尘翳阶的修为。 “不过所幸,我巨桦门的长老已经来到九曦村了。相信那少年,再无逃出生天的可能。”那男子微微一笑,神色轻松。 而后,两人走到一个僻静之处,那男子看就九曦村冒起的袅袅炊烟,突然荡漾地一笑:“师妹,良辰美景,不应虚设,不若我们就在此……” 那女子面色羞赧,一头扎入了那男子的怀中。 男子哈哈一笑,拖着女子走向林子深处…… 九曦村后山上,关磨正坐在一堆燃烧的石块之前,一只牙保兽的毛皮散落在一边。他以石块将一只牙保兽封闭其中,而后在石块四周点燃火,以此熏焖牙保兽肉。 良久,一阵肉香传出,不同于水煮、火烤之味,这种烤与熏焖相结合的手法制出的牙保兽肉,香味独树一帜。 关磨颅宇之中所剩无几的养之元魄,此刻从其掌心挥出,一阵大风将火焰扇灭,石块冒出阵阵青烟。 青烟直上,依附在四周几棵揽云杉的叶片之上。揽云杉的叶子,有着吸收这些柴木烟雾之能。 肉香萦绕在关磨鼻尖,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东躲西藏了一日,此时是他身心最为放松的时刻。 他将石块一一搬开,一阵灼热的白烟冒出,混杂着回味无穷的肉香,既有寻常烤肉的焦酥脆香又有熏制肉类的隽永味道还有焖肉特有的细腻软滑之感,让关磨如痴如醉。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八十章 惊天啸声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这时,他眉飞色舞地将一旁地上的素铁剑拿起,“锵”的一声拔剑出鞘,寒光冽冽,不愧为凝元二品的器物。 素铁极为罕见,乃是幽极冰土之中孕育的一种“奇铁”,本身便带有冰寒之力,戮敌之时能予以对方重创。 但这柄素铁剑显然并不是那种由“铁粹”制成,只是寻常的素铁,故而寒冰之力并不是多么强烈,只有那么几丝寒气。 不过,关磨可不管这些,他之所以拿走素铁剑,就是想着待会儿切肉有个工具,此时,他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深谋远虑。 他拿着素铁剑切下牙保兽的一只腿,而后以剑尖挑起,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虽然没有佐味之料,但那原始的肉质醇香和油汁淋漓的口感,依旧让关磨醉生梦死,一口咬下,七分软糯、两分酥脆、还有一分油腻,恰到好处的配比,使得他不一会儿便将这一整只牙保兽吃了个干干净净。 上百斤的肉,就这样被风卷残云! 关磨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爬上揽云杉,采了数十颗揽云果,直接丢入嘴中,浸润唇齿,满嘴溢香。 他情不自禁地觉得,这种靠山吃山的狩猎生活,也是极为惬意的。 现下已是黄昏时分,关磨将留下的一些痕迹悉数抹去,这一段时日来的经历,让他飞速成长,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泉音书院的毛头小子。 他将油腻腻的素铁剑收入剑鞘之中,继续上路,他只得翻过九曦村这座后山,再定夺脱逃之路。 若是他原路返回,势必会与诸门派弟子相遇,一场场恶战后,又得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无论如何,先远离这个地方。”关磨如是想到。 天边渐紫,大日已经敛去了光焰,坠入了不知何处的冰冷幽寂之中。四野一片瞑色,树影婆娑,漆黑的影子诡谲,令人难安。 关磨发足狂奔,在林间始终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似乎有无数双猩红的眸子盯着他一般。 而与此同时,九曦村后山山腰,数十道影子争先恐后地向前疾掠,一道道气浪推着他们向前飞奔。 “看来那少年果然是逃亡后山上去了!”一名中年男子赤红色的袍服猎猎作响,对着身旁的人说道。 “九曦村里里外外翻了数遍,出村之路又有弥散开来的上千修士,却也一无所获,那小孽畜只有可能向着这后山上逃去了!” 一名身着黑色劲装,袖口绣有一柄白剑图案的中年女子凶神恶煞地说道:“也不知是哪里窜出来野狗,竟敢杀我爱徒!我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另一名裸露着上半身的秃头大汉,鼻尖呼出两道白色气流,显示出极其强盛的肉壳生机:“那种无名之辈,不过是气运好了那么一点,落入我手中,只有化为肉泥的份!” 众修士皆脚踩各自门派的身法术式,身形闪烁,有的带起一连串残影,有的则飘逸无定踪,那光头大汉每一步落下,都会震得大地微颤,令周围一些修士心惊肉跳。 “大贤风洞的领军弟子么……” 一名后襟印有桦树的修士说道:“诸位,此行我们公平竞争,鹿死谁手乃是天命所归,余者可不能眼红。” “刘胖子,此言甚好,你们巨桦门的人最是无耻,以多欺少、杀人越货的勾当干得还少么?你若都有如此觉悟,那在场诸位定然无异议。”一名身穿水蓝色衣裳的女子娇喝道。 “你望渊崖的修士尽是些道貌岸然之辈,叶姑娘,你爹那老狗面上一身正气,暗地里不知祸害了多少水灵的姑娘。还有你那胞妹,凭着背景入了玄伏门,勾搭上了胡广智那老狗,现在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真是诸般世事、莫测难料啊!”那出身自巨桦门的胖修士嘴上毫不留情,当着诸人的面,口无遮拦道。 那望渊崖的叶姓女修士,气得银牙都差点咬碎,两头水兽自她腋下咆哮而出,狂横地冲向那巨桦门的修士。 那刘姓修士臃肿的身子不再松弛,紧绷的肉壳内涌出一股元魄,一只覆满树皮的巨大拳头出现在他身前,木拳之上生有一朵黄花,轰然与那两头水兽撞在一起。 一时间激烈的元魄波荡! 在场诸多修士实力皆相差无几,故而倒是没有修士被波及。 望渊崖那名女修士还欲出手,一名紫发男子骤然出现,带着笑意的声音有着某种莫名的力量,像是一缕清凉的和煦春风抚过她的心间:“叶姑娘,罢了,有何仇怨,日后再解决,如何?” 李翛云双目弯如月牙,笑意盎然地说道。 叶姓女子俏脸之上红霞一闪而逝,而后双眸转瞬间化为两泓秋水,柔声道:“既然李公子都这般说了,那小女子便饶那头猪一条性命吧!” 李翛云眸子灿若星辰,面带微笑颔首。 那巨桦门的刘姓男子冷哼一声,眼中掠过一道狠厉的光芒,但面上却是乐呵呵地对着李翛云遥遥拱手抱拳:“久仰李公子大名!百闻不如一见,李公子果然以大局为重,没有一点盛气凌人、恃强凌弱的架子,刘某佩服!” 李翛云谦虚地笑了笑,道:“其余门派的人都趁机先行一步了。” 几人再度踩着身法术式,身形飘忽起来,即便刘姓男子那般肥硕,但在元魄灌注之下,他的速度丝毫不慢于其他几人。 李翛云身侧荡开一抹紫光,他一跃而起,足有三丈之高,正当陷入落下之势时,他脚蹬飞莲靴再次踏在虚空之中,竟是宛如踏在了有形之物上面一样! 他借力而起,又一次向天上跃去,此刻他离地面已有足足六丈! 然而,李翛云足下再度荡起一圈紫色涟漪,他又一次足点虚空,又是跃升了三丈,稳稳地落在了一棵玉凌柏的枝桠上。 而后他就如一只鸿雁,在一棵棵高矮不一的树冠上疾驰。他视野开阔、极运目力,瞳仁蒙上一层紫色,茂密的枝叶在他眼中犹若无物。 李翛云举目四望,周遭一切尽收眼底,较之于其他人,他得天独厚的体质赋予了他这对“空焱紫瞳”,能洞彻虚妄,障目之叶尽数破开! 他极目远眺,满山苍翠在其眼中化为虚无,目光所至之处,层层叠叠的绿浪便被洞穿。 倏地,李翛云眼角一跳,两道浓眉倒竖而起,一瞬不瞬地盯着某个方位,他呢喃了几声,纵起身子,在虚空中点出一圈又一圈的紫色涟漪,逍遥而去。 他在虚空中连点了两下,便不得不落在一棵树冠之上,再度跃起后,又是连点两下虚空,不偏不倚地落在一团青翠冠盖之上。 正当他欲再度腾身之时,一道划破天际的啸鸣如刀刃般卷飞而来!李翛云神色一紧,在他的视野中,一只浑身漆黑如墨的凶禽,正在仰天嘶鸣! 他方才四下扫视,便是看着那个方位! 那只凶禽翅膀一挥,一道道乌芒将周围的树木劈得满是疮痍!李翛云双目犹若星辰,那凶禽翼展五丈,身长七丈,身形庞大,一根根毛羽如玄铁浇铸一般,将洁白的月华映得冥光枯幽。 李翛云暗叹一声:“果然!那种邪物出现,必会酿成灾祸。” “是古籍上记载的血颜花没错。”他喃喃说道,周身腾起紫雾,脚踩虚空,荡起涟漪,在树冠间飞跃,向着那凶禽掠去。 “什么声音?”九曦村中有人惊呼。 方才一道蕴含了滔天凶势的嘶鸣,自后山上冲天而起,驾临九霄,煞气如瓢泼大雨般砸在众人的心间。 一座石屋中,一名老者睁开左眼,他面前的虚空闪过几道细若游丝的闪电:“这是……上古洪荒的血气……” 村头茅屋中,一胡须拉茬的中年男子盘膝而坐,他面前悬浮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刻有鎏金符文,显得极为华贵。 他身前悬浮着的玄铁剑蓦地掉落在地,发出“当啷”一声,男子缓缓睁开眼睛,袖袍一扬,茅屋像是纸糊的一般,瞬时化作根根稻草,被狂风倒卷向天上。 风势收歇,夜幕中走出一个面带轻笑的男子,他肩头露出一把剑柄,着一席黑色长袍,袖口绣有一柄白色剑形图案。 九曦村外,一棵鼎楠下,一名身着银白色袍服的老妪眼皮微微抬起:“这瓮中,看来不止一只鳖呐。”言罢,老妪肉壳一震,无坚不摧的鼎楠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得凹进去一大块! 一座瓦房上,一个女子媚眼如丝,巧笑嫣然,手中把玩着几颗小金球。 九曦村比斗场一角,有一块大石,一身着水蓝色袍服的老者端坐于其上,手中拿着一根钓竿,于磐石上垂钓,口中近乎梦呓道:“上钩了。” 九曦村,一股股强横的元威星罗棋布地出现,仿佛一道道无形的光柱直冲霄汉,不少略懂修炼的村人,皆惊疑不定地看着夜空。 那留在九曦村中的修士皆为这一道道元威所慑,神色惊惶地从修炼中醒转过来。 “嗷!”又一道厉啸撕裂了众人的耳鼓,震啸山林! 一道白光从九曦村上空闪过,顿时天地间有如白昼,不少凌剑湖的弟子欣喜若狂地吼道:“那是我凌剑湖的无锋长老!” 顷刻间,又有不少长老级人物动身,一群宗门弟子呼喝着向着后山奔去,皆欲一观自己宗门长老的绝世风姿。 苍松翠柏、万木峥嵘,修士们浩浩荡荡地穿过这片茫茫林海。 九曦村后山之山,关磨神情凝重,他不再向着山顶进发,而是向着那道惊天动地的啸声发出之处疾奔而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八十一章 幽来乌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正当方才第一道厉啸响起之时,关磨便有一种心脉震荡的感觉,颅宇之中又像是有某物苏醒了一般似的,一种心悸之感油然而生! 耳畔依稀有着心脏脉动之声,关磨知道,那是他日思暮想都想寻到的伙伴,影鹞。 他明知此时回返势必会被一群修士围攻,或许还会有更强大的修士降临,且他颅宇中元魄只余涓滴,难以催动狩势。 可即便这般,他也义无反顾地循着那啸声奔去,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让关磨自己都有些惊诧:“何时我变得这样视死如归了?” 在他人耳中,那振聋发聩的啸声有的只是无尽的狂暴、嗜血、杀戮与肆虐,可在关磨耳中,他听到的只有无边的孤独迷茫与痛苦凄凉。 “我这就来救你!”关磨鼻尖酸涩,首次将一切顾虑与谋策抛到一边,任由冲动驾驭自己! 九曦村后山山腰,昔日,此地本是一片郁郁苍苍,长有盘根错节的荆棘,而现下,高抵夜幕的烟尘缓缓散去,四野已是千疮百孔、荒芜凋敝。 一只通体黑色的飞禽周身缭绕着白雾,它面容狰狞,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鳞次栉比的黑羽铺陈在它的身躯上,泛着玄光,有一种沉重的力感。 李翛云倏地出现,眼前一片乌烟瘴气,方圆三十丈寸草不生,已是不毛之地!那一片片黑羽似乎能将他的眼珠割破,他连忙移开目光。 “幽来乌……竟然真的是幽来乌……这种血气……至纯遗种!”李翛云在心中咆哮,他身为霞雍门一代弟子之首,见识心境皆非寻常修士可比,现下竟也是骇然变色,平日间风轻云淡的笑容不知到哪里去了。 幽来乌挣揣,似乎有无形的锁链束缚着它一般,它不时激射出一道道黑芒,如一柄大刀的刀尖,扫空而去,又是几棵古木轰然倒塌,而后眨眼间便被腐朽。 李翛云神情凝重,即使他身居开玄境化脉阶,在面对这种上古凶禽时,亦是如若面临着一座巍峨高山,其嵚崟让他望而却步。 “等其他修士来……还是先去追截那名少年……”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上古至纯凶禽,当世被称为绝迹的存在,饶是以圣者的神通广大,都期冀着豢养一只的遗种!一时间,他不知所措。 “若我现在上去与之血拼,胜负难定,还恐被人坐收渔翁之利。可我难道就一直在此候下去?万一那少年落入其他人手中……” 空焱紫瞳开启,他扫视四周,发现林间影影幢幢,不少影子向着这里跑来。 电光石火间,林子之中便已窜出几道人影,他们瞥见幽来乌后,被浓稠强横的血脉气息所震慑,霎时间如泥塑般一动不动,目瞪口呆。 而后,一些修为低微之人开始神色惶恐地喃喃自语,更有抱头鼠窜者。 幽来乌哀鸣,震得李翛云双耳嗡嗡而响,那些狼狈的修士眼前直接一黑,一头摔倒在地,头颅磕在木桩上,鲜血长流。 李翛云深知,仅凭自己,决计无法降服这上古遗种,说不定还会将对方的滔天怒火引上身来,周围又有其他宗门之人虎视眈眈,一个疏忽,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几道身影闪掠而至,正是方才与李翛云一起行动的几名宗门弟子,他们见到幽来乌之后,同样身形一颤,似是受到了莫大的威压。 那望渊崖的叶姓女子瞬间从怀中掏出一个扇贝,其四周弥漫着一片幽蓝之色,波涛汹涌之声从中传出。 炎梏宗的修士背后腾起一道人形火焰虚影,君主般傲然挺立,睥睨天下之意毫不掩饰。 巨桦门的胖汉手持一株鲜艳欲滴的异花,绿蒙蒙的光辉自上而下的流动,他四周一片生机盎然之貌,隐隐给人鸟语花香之感。 凌剑湖的女修士抽出腰间的长剑,带起一道剑气,直接在地上戳出一个深坑。 一个光头少年从另一边的林子之中冲去来,他赤裸着上半身,肌肉棱角分明,其上布满伤疤,他见到幽来乌,大笑一声:“此乃大补之物!” 玄伏门的鲁笔案惊呼:“那是大贤风洞的人!” 那光头少年体内传出钟鸣擂鼓之声,肉壳之威令在场几个开玄境的修士汗颜。 光头少年似是感受不到幽来乌那来自上古的野蛮气息,洪流般的惊人血气在他眼中竟变成了可口的山珍海味。 有人猜测道:“他莫不是大贤风洞近来传说的那名天才弟子吧!” “如此年龄就能修到肉壳鸣声的境界,除了那个沴孽,应该是没有第二个人了!” “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鲁笔案道:“好像是叫王亦昆!这小杂碎似乎前几日还击伤了我玄伏门的几个弟子。” 这时,又一名光头少年来到一众宗门修士身后,口中虔诚地诵了一句:“上贤驼尊。”而后一改肃穆的神情,看着那大贤风洞的王亦昆,表情戏谑道:“怎么跟我一样没头发了,这死秃子。” “苦驼山的人么?”有修士说道。 “死秃子?是在说他自己吗?” 鲁笔案听闻到那光头修士的声音,蓦地一惊,旋即目眦欲裂,狠狠地盯着那光头少年。 众修士见他玩世不恭的表情,皆觉得这少年与以庄严、疾苦为主要修行方式的苦驼山有些格格不入。 李翛云见到这面容轻佻的少年,眼角一跳,喃喃道:“释裟……” 紧接着,炎梏宗的马无疆亦带领一众弟子来到此处,他上前向那两名身着赤红长袍的修士拱手道:“毕师兄。” 一席凌剑湖装束,头戴斗笠的黄正心亦来到此处,身后还跟着十余名凌剑湖的弟子,他同样向那名锋芒毕露的女修士见礼。 不过五息,苦驼山、望渊崖、玄伏门、霞雍门、大贤风洞的修士齐齐聚集于此处。而此时,王亦昆已然冲到了幽来乌身前,拳头发出璀璨的白光,其中蕴含的力道不知有多么骇人! “初生牛犊不怕虎,身处天绁阶,便敢挑战血气这般纯正旺盛的遗种,不知该说他勇武好,还是说他逞匹夫之勇好。”一名凌剑湖的修士评论道。 说时迟那时快,王亦昆发光的拳头就要击打在幽来乌身上,而此时的幽来乌正在仰天悲鸣,体内狂暴的力量让它无暇反击或是躲闪。 “不会真让这小子得手了吧?” “大贤风洞似乎有种奇妙的玄法,仅是肉壳与肉壳接触,便能吸食对方的血精,以对方的生命精华裨补自身,强化肉壳。” “若是这样,那小子不是又会得到极大的好处?” 大贤风洞的一众修士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他们皆赤裸上身,长发披肩,女修则以兽皮当作抹胸,下身罩着各种柔韧的树皮。 男修个个肩宽体厚,夸张的肌肉让人怀疑是否一戳就破,连其中的女修都虎背熊腰,生有淡淡的胡须。故而,各个宗派间的女修士总是将“你比大贤风洞的女人还丑”作为羞辱对方的詈词。 正当此时,幽来乌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浑浊的识根之上宛如刮过了一阵清凉煦风,它双翼一展,一阵劲风扇出,将王亦昆一往无前的身形生生刮得向后倒退了几步。 “连大贤风洞的肉壳,竟是都难以抵挡。” “嘁,还天才,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成日只知道寻衅滋事、茹毛饮血的蛮人罢了。”一名玄伏门的男修说道,前几日他便被王亦昆扇过几个大嘴巴子。 释裟闻言,戏谑的神情收敛,眸子之中闪过冷光,他回眸盯着那名玄伏门的弟子,立时让那人噤若寒蝉。 王亦昆心中吃惊,他与在场许多人不同,幽来乌血脉中的上古荒压对他来说并无影响,他以为眼前这只大鸟不过是一只寻常元兽而已。 他拳头再次熠熠生辉,一时间竟是盖过了天上皎月的光芒。他赤脚而立,骤然蹬地而出,离得近的修士竟是感觉到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幽来乌一扇过后,再度萎靡了下来,王亦昆两息之间,便再度来到了它的面前。 其余宗门的人,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不愿这块来自上古的肥肉就被王亦昆一人独享。 然而,就在此时,李翛云目光一闪,空焱紫瞳一转,他头一偏,看到一幅令他无比吃惊的画面,一道金色光芒,雷霆般在林间穿梭! 电光石火间,那道金芒从林中一跃而出,甫一触地,便激射向王亦昆! 王亦昆脊背倏地发凉,叵耐他这一拳全力而发,并未留有余地,冲势难收,只得发狠向着幽来乌轰去。 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息之前还离他足足有着十余丈距离的金芒,一息之后,他就感到自己左颊传来一阵剧痛,似乎牙齿都已断裂。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一道金芒出现在自己身侧。 王亦昆猝不及防之下,青磐般的肉壳被沉重地击飞出数丈之远,他体质异于常人,仅是甩了甩头,便面带愠怒地站起身来。 他只道是其余哪个宗门的老辈人物偷袭出手,不想让他独吞这旺盛的血气。 谁知,四周的修士也是一脸茫然惊诧之色。李翛云难以置信,不过三息,那道金芒便跨越了足足五十丈距离,即便是他,也只能堪堪做到。 更令众修士吃惊的是,那金芒一出现,狂躁异常的幽来乌便安静了下来,身躯四周的黑雾也有条不紊地流转起来。 “来者何人?” “你与这凶禽是什么关系?” 诸大宗派的修士本是商讨着如何瓜分这幽来乌,不料却杀出一道来历不明的金芒,且那幽来乌似乎对这道金芒很是亲近。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八十二章 迷之金芒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突然,一道劲风从金芒身后传来,一名大贤风洞的修士妄图探探来人的虚实。大贤风洞的那名修士达到了五道天绁之索的层次,自诩同阶之中肉壳绝无敌手,已是将大贤风洞的练体术式“金筋铁膜式”修到了第七段境界,平日间两只手指便能夹碎一块宁岗石。 金芒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回身抓住那修士的手臂,身子侧向一边,金芒如熔岩般沸腾,一股大力从大贤风洞修士的手臂上传来,生性刚毅的他,竟是发出了惨绝人寰的惨叫! “断了!” 一众修士目瞪口呆地看到,那大贤风洞修士的手臂,以一种骇然的样貌弯曲向下,骨茬外露,几根经脉断裂在空中,鲜血汩汩外流。 人形金芒一脚将之踢飞,而后一手抚摸在幽来乌之上,身上的金芒黯淡了几分,隐隐间,露出一张稚嫩的面庞。 李翛云瞳孔一缩,在他的空焱紫瞳之中,他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不过他并未出声,不知为何,他想起那夜与这名少年相遇的场景,不愿在此时落井下石。 然而,一旁的鲁笔案看得清清楚楚,当日他被这少年当着众人的面,如蝼蚁般击飞,这种奇耻大辱使得他无论如何也忘怀不了:“是那个少年!那个夺得了镇封秘境的少年!”他大喝出声。 他话音刚落,李翛云便冷冽地瞥了他一眼。 其余各派的修士则被直接点燃,那身着劲装的凌剑湖女修士眉宇间煞气外露:“你这小杂种竟敢杀我徒儿,受死吧!” 金芒之中传出一道鄙夷的声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些死去的人,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炎梏宗的中年修士身后焰光暴涨:“我徒儿生性平和,与世无争,此次不过是陪诸位师弟师妹来此历练,你为何将他击杀了?” “历练?何谓历练?取我项上人头么?”金芒嗤之以鼻。 “多说无益!诸弟子听令,给我生擒了他!归门后论功行赏!” 几乎是同时,诸门派不分先后地出动,一众修士各县术式,那铺天盖地的毁灭气息便是令在场一些开玄境的修士都青黄无主。 “大师兄,我们怎么不上去搏一搏?”许立峰问道。 李翛云瞥了一眼许立峰,摇了摇头:“我有预感,这几个门派定然会损兵折将,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许立峰眸中闪过一道不屑,看了一眼袁亭,而后竟是动身冲向前去,身形一下子混在诸多修士的背影之中。 李翛云暗叹一声,道“谁想前去碰碰运气的,都去吧。”言罢,又有几道身影从他身侧掠出。 关磨笼罩在金芒之中,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充满了蛮横的力量,第二次施展镇封秘境,威能竟是又强盛了不少。 当初,镇封秘境一出,连九曦村的镇村之法,玄龟穹阵,都难以使他寂灭,如今,他看着漫天的元魄光影,心中顿时豪气万丈! “我关磨,何时有此能耐,竟能引得这么多的门派修士围剿!” 他高高跃起,从一大团紫色的火焰中的穿过,向着修士人群之中落去。他一脚踏在一名女修士的肩膀之上,直接将其双肩压塌,她霎时间殒命。 一道剑芒呼啸而至,与关磨擦身而过,发出磨刀之音,溅起绚烂的火花。又一柄虚化的大锤从他头上砸下,他一把揽过附近一名修士,然后踏地而去。 那名修士惊恐地大叫一声,化为一堆肉酱。 “他在修士之中,大家莫要动用术式,当心伤到了自己人!”一名开玄境修士挤开人群,向着关磨冲去。 关磨抡起拳头,猛力一挥,一名修士来不及躲避,额头被打得凹了进去,身子向后飞出,扫倒了一片人。 众修士闻言后,皆近身以元兵与之对敌,激射出的元魄劈在关磨周身的金芒上,发出刺耳的颤音。 关磨自然毫不心软,自从他在九曦村被一众村人斥责后,他便知道,这世道,实力当真是最上之物! 拳头大,自然有人帮你颠倒是非。 关磨抓起两名想要斩他首级的女修的头发,抡动起来,虎虎生风,当作兵器,砸得一名男修士血肉模糊,身子嵌入地下,与那名女修士合二为一,成为了一滩血肉。 他将手中另一名女修抛出,将高空中悬浮着的兽雕青釉盏灯砸飞,那盏灯一直照射着他,让他步子越发沉重。 此刻,他身形再度敏捷了起来,一拳洞穿了一名炎梏宗修士的腹部,反身一脚将一名望渊崖的修士脊骨踢断。 这种肆无忌惮,这种拿捏他人生死的感觉,让关磨如痴如醉。 这期间,自然有修士来到了幽来乌旁边,不过,自关磨向其身躯内注入了一道胃袋中的金芒后,它的肉壳内就一直有着低沉的蛙鸣声传出,周身的黑雾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那些天绁阶的修士一拳轰上去,反而被吞噬掉了一截手臂。 驭使元器攻伐,却是得到一堆破铜烂铁。 关磨抽出腰间的素铁剑,裹带着油汁的剑刃从切开了一名玄伏门修士的天灵盖,同时,不少攻击落在他身上,他周身的金芒再度黯淡了几分。 一些凌剑湖的修士破口大骂:“孽畜!你夺邈邈师妹的素铁剑,是何居心?” “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以你所犯下的罪行,足可屠你满门了。” 关磨哂笑一声,将一名凌剑湖弟子拦腰斩断。道:“我不过是拿来切肉,我又有何居心?” 凌剑湖之人似乎受到的莫大的羞辱,尤为那名开玄境的女修,眸子血红,已是纵身来到了关磨近前,拂云剑诀第四式——唤雨式,高屋建瓴般倾泻而下! 唤雨式乃是一招波及甚广的剑式,且这女子还并不是动用的紫元,而是一种比紫元纯粹了不知多少的“炽犴”元魄,杀戮之能难以揣度,异象顿时连连幻化在空中。 关磨眉头一凝,他颅宇中已是累存了不少元魄,但还未达到能动用狩势与之相抗衡的地步,他身形闪烁不定,将附近几名面色凶戾的修士抓过,抵在头顶之上。 唤雨式凝出一柄柄白光炽盛的剑影,由于这名女修士怒不可遏,将颅宇的炽犴元魄毫无保留地释放,竟是凝出了足足四十九柄剑影! 其中的炽犴元魄时而发出阵阵低吼,狂暴的气息让得高空上一些其他的元器的退避开来,不敢与之离得太近。 那凌剑湖的女修士手中的细剑一斩,那四十九道剑影倏地落下,光是下坠之势,便将远处未被斩断的古木吹得枝桠摇曳、茂叶婆娑。 炎梏宗、望渊崖的开玄境修士皆大呼:“不要!” 玄伏门的鲁笔案方才迫不及待地冲向关磨,想要一血前耻,此刻却被这股势头压得举步维艰,身体之中仿佛灌满了铅铁。 巨桦门的刘姓胖汉暗骂一声疯子,随后一拍地面,施展术式“石木垒”,筑起一个倒扣在地的碗型石木壁障,躲入其中。 周围巨桦门的男修士泪如雨下地求救,他却见死不救,而一位貌美如花的望渊崖女修求他伸出援手,他呵呵一笑,大方地敞开了门户。 那女子一进来,刘姓胖修便晃了晃脖颈上的肥肉,笑嘻嘻地说道:“小师妹,师兄我救了你一命,你可有什么报答啊?” 女子本欲道谢,听到这句话,身子一紧,说不出话来。 “咱们身为修士,最重要的便是这条命。如今我保全了你最重要的东西,难道其他一些次之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么?”刘姓修士面容越来越淫邪,肥硕的身子也慢慢压向那名女修。 “你……你别过来!”那女修大喝。 “你若不从,我便把你杀了哟!这里这么混乱,到时候外面必定是尸横遍野,我想一名修为不过天绁阶的女修士尸首,也没人会在意的吧?”那男子哈哈大笑。 女子眼中已是噙满了泪花,不由得自怨自艾起来,哀叹自己命运为何如此坎坷,上天待她太过不公。 可她却丝毫不曾反省,若不是她利欲熏心,想要浑水摸鱼,又何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一道惊心动魄的惨叫从石木垒底部缝隙中传来,随后,一股腥味十足的鲜血从土壤之中弥漫而来。 那女子一声尖叫,不知是在恐惧这逼近的鲜血,还是在惊悚扑面而来的胖汉…… 一道炽犴元魄凝出的剑影在三名玄伏门修士中间炸开,一时间剑气四溢,卷集着炽犴元魄特有的仿佛来自九幽的冥焰,猛然炸开! 兽吼连连,直接将一名玄伏门弟子震得血肉与骨架剥离开来,激烈四射的剑气又将四周几名修士洞穿。 炽犴元魄威力太过骇人!其余几个门派的开玄境修士都忙不迭地躲闪,李翛云神色凝重地站在一旁,他身后剩余的霞雍门弟子心中暗自庆幸,同时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 许立峰此刻却从修士群中退了出来,他生性狡狯桀黠,方才一直站在边缘寻觅良机,此刻见大事不好,连忙退回。 “姑荷芸,化开了第九条元脉了么?”李翛云口中念念有词。 炎梏宗的两名开玄境强者逼不得已之下,只得祭出异种元魄“兜星”,如赤绒一般的匹练倒挂而上,将斩下的剑影荡到一边。 马无疆紧紧跟随在两名炎梏宗的师兄身后,看着周遭的惨象。 苦驼山的一名男子,目光深邃、身形枯瘦,拄着一根哗哗作响的禅杖,其上每一个铜环都刻有字符。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八十三章 炽犴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暗金色的禅杖抖落下丝丝缕缕的元魄,延展而出,一道巨大的金光符箓盘旋在他头顶之上,释裟等苦驼山的弟子皆躲在下方,四野血肉横飞、气浪滚滚,剑气凌空,其势不可阻挡,炽犴元魄屠戮,八大门派的弟子伤亡惨重! 传闻上古年间,大日隐曜火,九道珥环旋绕在其旁,炽火白光大盛,中有哕声传出,惊得地上生灵莫不顶礼膜拜,皆以为大劫将至。 值此时,一只浑身斑斓虎纹的异兽冲天而起,初时身躯与一般野兽无异,腾身向虚空之后,沐浴罡岚、洗濯圣炎,肉壳猛涨,一脚踏碎壁障,开辟洞渠,出现在了大日之旁。 万物生灵被这一幕惊呆了,那异兽一口叼起大日中一只金灿灿的鸟兽,猛地嚼碎吞下,而后自身被一股强横的力量撑爆,化作一团团元气,沉浮在天地之间。 大日,也得以保全。 那异兽便是流传于后世的龙子之一,狴犴。而那一团团元气隐匿于群山万壑、雄奇险峻之地,被人族命名为“炽犴”,以此悼念曾舍身护界的上古神兽——狴犴。 而现在,那上古年间遗存下来的元气,正肆虐在众人所在的不毛之地上! 王亦昆的金筋铁膜式笼罩在身,可他依旧不敢撄炽犴元魄的锋芒,一道剑影在他身旁一名玄伏门弟子身上砸开,剑气波荡,他后背之上立时被刮得生疼。 一副肠子挂在他肩上,他漠然地将之拨开。 玄伏门并无修为达到开玄境的弟子在此,实力最强的鲁笔案,此刻惴惴不安地躲在苦驼山那名男子的金色符箓之下。 姑荷芸自见到关磨起,心中便是雷霆震怒,她收到消讯,自己的徒儿竟是被此獠残忍地杀害,那种不足为外人道的痛苦,此刻尽数凝缩在一柄柄剑影之中。 “你杀我爱徒!断我红尘念想!我便将你千刀万剐!”姑荷芸心中掀起惊涛怒浪,四十九道剑影大部分向着关磨落去,而关磨则突入人群之中,此刻正将两名修士当作肉盾挡在自己头顶之上。 一道剑影轰然落下,那被当作肉盾的大贤风洞修士怒骂声戛然而止,剑影从他自诩为堪比铜铁的肉壳一透而过,而后刺入另一名衣衫华贵的玄伏门弟子的肉壳之中。 那玄伏门弟子口中不再求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嗓子破灭的惨嚎,与此同时,一圈淡淡的光华从他被刺入的地方的散开。 柔和的力量之中蕴含着恐怖的阻力,这玄伏门弟子,身上竟是穿着一件卫御元器,那道剑影穿透大贤风洞弟子的肉壳后,气势已是弱上了几分,现在被卫御元器阻碍,其中炽犴元魄一触即发,轰然炸开! 那玄伏门的弟子直接化为肉酱,那件品阶不知几何的元器自然灰飞烟灭。 剑气荡开,一名炎梏宗的女修慌不择路,直接被削断了头颅。来不及退逃的修士,被强劲的风暴卷起,如汹涌波涛中的一叶扁舟,而后重重摔落,肝脑涂地! 关磨自然难以避免,剑气如密集的银针般“叮叮当当”地打在他身上,他身上一层金芒明灭不定,可那稚嫩的面庞上了无惧意。 炽犴元魄灼浪排空,兽吼缭绕,不少修士头晕目眩,六神无主。关磨被那剑气中缠带的一丝炽白火焰缠绕,此刻他身处镇封秘境,痛楚尽皆吸入到了金芒之中,故而他并不在意,顶着狂风骤雨般的剑气风暴,向前奔袭。 又一道剑影向着关磨的头颅斩来,他通冥秘境已是施展了六百余回,此刻再度施展,真念竟是骤然疼痛了起来,彷如被几匹蛮兽拉拽。 关磨未修身法,每次只能以最为粗陋浅显的方式与人肉搏激斗,如今最大的依仗便是两种秘境,以及一种夺天地之“势”的攻伐之术。 然而,若是让得他人得知,他关磨还身怀一门残缺的秘境与一种上古大势之术,那只怕是九霄碧落与九幽黄泉,也难以容得下他。 旋踵之际,那道剑影便在关磨身后荡起一片刃气波纹,来自上古的低吟将关磨浑身金芒肤质摧得铮铮作响。 又是两道剑影一往无前地落下,关磨已是无力回天,将金芒催动到极致,而后开始疯狂地吸纳周遭的养气! “轰!”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四十九道炽犴元魄,连开玄境的修士也只能狼狈躲避,更遑论这些还隔着一道鸿沟的天绁阶修士? 剑气排空,有人甚至看到一只异兽在虚空之中踩踏、咆哮,毛发激扬,其势直欲将皎月吼碎!那毁天灭地的异象,让不在战圈内的修士庆幸不已,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战场之中,那道金芒不知何时已然不在,烟尘弥漫间,影影绰绰。 八大宗门的上百名弟子,在战圈之中,已是鸡飞狗跳一片。姑荷芸的唤雨式,加之有价无市、可与瑰言的炽犴元魄,霎时间将此地变作人间炼狱! 像是往蚁巢之中淹水,那种付之一炬、毁灭无存的气势,让不少第一次外出历练的修士哭天抢地,声色恸然。 “你杀我爱徒!我要你陪葬!”姑荷芸口中念念有词,这年近半百的凌剑湖中年女修,一生心向剑道,别无所求。 即便目中时时有艳丽的元气掠过,但在她的天地中,依旧只有铁与泪,追求那无上的锋刃之巅,踏在坚不可摧的锐利芒痕上。 直至某一日,凌剑湖掌门交给她一个襁褓,至今,那莲藕般的小手还在她眼前晃悠。自此,她的眸中不再只有荡阔原野的剑气与寒芒一闪的快意。 姑荷芸在人群后方,癫狂地大笑,一些封存的、掩埋的都如火山喷发般难以回头地飞出。唤雨式终是接近尾声,场中惨状难以言喻。 八大宗门的年轻弟子,大半被革灭殆尽! 李翛云幽幽一叹,霞雍门那几名一去不复返的弟子,凶多吉少。 战场之上,烟霭弥漫,大地坑坑洼洼,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壑如同一条条伤疤,狰狞可怖。 血肉与碎泥糅在一起,不明了的色泽使人遐想。一些残肢早已不复存在,在四十九道剑影的肆虐下,只有化为尘埃一途。 “哈哈哈……吾儿啊!娘为你报仇……”姑荷芸仰天大笑,根本不顾及在场诸多修士暴怒的脸色。 那抹夺目的金芒已然消失,姑荷芸神色欣慰,料想关磨应是混在那些肉泥骨渣之中了。 一道灰影极速掠至,一步步落在地上好似天鼓擂动,“咚咚咚”之声连成一片,“笑?我一早便知你们其余宗门蝇营狗苟,想不到如今竟是连掩饰都疲于掩饰了么?” 来人身形高大,披头散发,湿漉漉的发丝间似乎粘连着许多脏器碎片,他赤裸的上身肌肉棱角分明,被鲜血染红。 他鼻尖嵌着的一只铜环震得嗡嗡作响,魁伟的身形竟是瞬间涌出一层青毛,肩胛上的肌肉鼓胀得有如一个头颅,胸前两大块肌肉之上五彩斑斓,像极了剧毒之物身上的花纹。 身形再度暴涨,他喃喃道:“我大贤风洞在此折损,滔天怒火,你这疯子首当其冲!”言罢,他足有一尺宽的手掌捏着一团紫光,从姑荷芸当头盖下。 姑荷芸恍如未觉,依旧在絮絮低语,此时,她的真念已呈浊乱混朽之态,在强行动用大量的炽犴元魄之后,受到了反噬。 突然,无声无息间,大贤风洞修士的手掌,生生止住。 “大贤风洞的前辈,姑前辈已经神志不清,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要动用此等杀招呢?我八大门派此刻应当共诛贼子,擒那上古遗种,此等有利无害的事,才是头等大事呐。” 那大贤风洞的修士转过头,只见一双紫渊般的眸子盯着自己,其中似乎有着无尽的火焰风暴,却安宁祥和,毫无毁灭之意。 “李翛云?同为开玄境修士,你以为你能阻我?”蒲扇般的大手一挥,紫华如虹,一柄紫电战锤从曦光之中扬起,向着他身后的李翛云砸去。 “是空焱紫瞳!” 李翛云眼眸之中紫光闪烁,他此时出手,只是为了保姑荷芸一命。他的双眸之中,一大片紫色火焰涌出,将那柄紫电战锤焚为虚无。 “霞雍门的李翛云……连珏老人的高足么?施某给你一个面子便是!”那大贤风洞的修士倒也识时务,身上长出的毛发渐渐褪去。 施姓男子抖落自己发间的杂秽,冷哼一声,深深地看了李翛云一眼,向狼藉的战场中走去。 “姑前辈……你这又是何必,遥想当日与高兄推杯换盏之时,他最放不下的,便是你这亦师亦母之人呐……”李翛云暗叹一声,对这位凌剑湖的前辈心存敬重。 凌剑湖残存的弟子上前,将姑荷芸团团围住,已有十数名弟子死在了“唤雨式”之下,余存的,只有寥寥数人。其中,便有那头戴斗笠的黄正心! 大贤风洞的男子一走,其余几个门派的弟子顿觉一松,肩上两座大山似乎一瞬之间被人抬去了一般。 苦驼山的众人也在注视着李翛云等人,那手持禅杖、慈眉善目的苦驼山修士,挥手将金光符箓收入袖中,看着满目疮痍,悲天悯人叹道:“上贤驼尊,我山弟子听令,觅修士存活者,以传下的术式为其续命!” 方才始终躲在苦驼山众人后的鲁笔案,此刻一展袖袍,意气风发,说道:“玄伏门弟子听令!将那小孽畜给我寻出来!先折磨一番,以示我玄伏门鸿威!”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骨折的手,想象着待会儿将关磨手臂踩断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咧开。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八十四章 李邈邈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可是,他一声大喝后,却没有人回应他,晚风孤寂,裹起一片枯叶在他身前晃过。 “我玄伏门的弟子呢?都死了么?”鲁笔案气急败坏,他分明看到一旁炎梏宗马无疆等人脸上戏谑与讥诮的神色。 “恐怕,确实是都死了。”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 鲁笔案怒从心起,紫元立时盘踞在他手中:“谁!是谁!竟敢视我玄伏门浩大圣宗鸿威为儿戏!我姓鲁的今日定要打得你娘都不认识你!” 王亦昆将一团翠绿色的药膏抹在自己胸前一道长一尺、深三寸的伤口之上,语气之中终是带上了一点不屑:“我一巴掌就能扇死你。” 鲁笔案脸上横肉一颤,那气极的表情竟是瞬间扭作一团,变为一种谄媚讪笑:“原来是大贤风洞的王公子,失礼失礼。要我说,那些小崽子死得真是应该,平日叫他们多修炼,他们耽溺于酒色,如今身死,也算是对自己人生不负责的一种代价。” 王亦昆胸前的药膏渗入伤口之中,一股股腥气从中冒出,偶有光华从中溢出,那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打熬肉壳的药膏,择重伤之时涂抹,淬体能达到事半功倍之效。 炎梏宗两名开玄境的修士火焰气息浓烈,在他们的庇护下,炎梏宗弟子倒是未有太大的折损。 而望渊崖的那名叶姓女修,则藏在一个巨蚌之中,此刻玉体横陈,通体熠熠生辉,足冠以柔荑美仪之姿,其半遮半掩的样子,更是让不少稳重的男修都不断滚动喉头。 “这么多修士陪葬,他们可是我望渊崖未来的磐柱呐!”叶姓女子言辞颇为惋惜,却也并未流露出太多悲伤愤怒的意味。 苦驼山的修士奔走在战场之上,以“驼春术”的绿芒照耀一切还有生机之人,不分宗门派别。 鲁笔案则开始以主宰之姿询问那小畜生究竟所在何处,方才战况太过惨烈,那道金芒熄灭之后,在场竟是难有一名修士说出关磨的位置。 “他不会还没死吧?”一名炎梏宗的修士目睹了那浩劫般的景象,对着马无疆问道。 马无疆横了他一眼:“你小子再胡思乱想,离死也就不远了!快去幽来乌那里看看,不知道那些人取得进展没有。” 几名身穿赤红色长袍的修士应了个诺,带起一片火红色影子远去。 尘埃落定,皓月如玉,幽寂地凝视地上的万物众生,今夜没有众星相伴,它终是可以惬意一番,品味这片刻的孤独。 “真念散开,微弱的气息太多了!繁杂如缠在一起的渔网!我难以分辨方位。”那炎梏宗的开玄境修士说道。 另一名男子闭目片刻,同样无奈摇头。 姑荷芸如今战力近乎于无,那时笑时哭的状态让人不由得扼腕叹息,一代女剑修,是有望摹刻剑势,净化凡淤的人物,如今竟是一朝心死,修途尽塌。 凌剑湖的弟子一个个相顾无言,如今的损失,太过惊人,对于整个凌剑湖来说,是伤筋动骨的折损。 “只有等无锋长老来了……”一名凌剑湖修士说道。 “唉……比我们惨的倒也还有,你看那玄伏门,死得就只有那一个指手划脚的人了。” “还有那巨桦门,弟子都死光了,那领头的却不见踪影。” 一处泥土掩埋之地,突然悉悉索索耸动,土石向两侧滑落分离,一个石木垒竟是从松软的泥土之中缓缓升起。 石木没入地下,露出一个衣衫不整的肥胖男子,那男子四顾,嘿嘿笑道:“老夫神机妙算,果然已经杀得差不多了。” 而后,他扔出一具干瘪的尸体,似乎是被大力揉搓过,面目全非,同样不着寸缕,像一具被拧干的肉壳。 刘姓男子精神抖擞,面色红润,大喝一声:“巨桦门的小子们,还有活着的么?” 无一人应他,他喃喃自语:“这可有些麻烦了……” 大贤风洞那施姓男子瓮声瓮气道:“我估计,那小子应该已经死了,镇封秘境即便再神异,他修为不足,也发挥不出十之一二。” 王亦昆默然不语,将嵌在泥土中的尸骸一具一具取出,仔细辨认。 “那如何是好?那小杂种死了,我玄伏门鸿威该置于何地?可恨,竟是不能生撕了他,镇封秘境会随宿主死亡而消散么?”鲁笔案末了突然问道。 其旁一名正在救死扶伤的苦驼山弟子手臂被他扼住,只得不耐地说道:“这等古秘宝,不可以常理揣度,你问我,我问谁?” 鲁笔案神色略松,亦是四处翻找起来。 不远处,黑气弥漫,也有不少修士围在此处,那望渊崖的叶姓女修便是来到了此处,幽来乌被滚滚黑雾包裹,一颗漆黑如墨的圆球悬浮在空中,四周落有不少尸骨。 “这黑雾有毒,大家莫要太过靠近。”有修士大声呼喝,提醒才赶到的修士们。 黑雾弥漫,一名炎梏宗的修士衣角不慎沾染上了一点,整件袍服便开始被一股黑暗流质浸湿,而后化作乌青色的水气缭绕在这名修士四周。 “何师弟!” “离他远一点,活不成了!” 话音刚落,那团乌青色的烟雾散去,那“何师弟”上半身已经化作血糊糊的骨架,头颅也已变成了骷髅,几根筋肉缠在骨头上,余物皆已被销蚀。 一名炎梏宗的女弟子当即呕吐,曾经心中倾慕的对象,如今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她将胆汁都吐了出来,而后眸子之中竟是一片嫌恶。 大贤风洞也有几名弟子来此,其中一名豹头环眼的女修格外抢眼。她骨骼比一般男子还要宽大,棱角分明的面庞不见半分温婉。肉壳亦是极具冲击力,没有一丝柔和的线条。 她肩扛一只狼牙棒,眉尖眼尾全是煞气。其旁几名修士微微挪动脚步,远离了此女修。 “虚伪,方才如此钟情于他,嘘寒问暖,现在怎么不上前去了?”这名大贤风洞的女修出言讥讽,那名炎梏宗的女修士面色僵硬,想反驳却被那道山岳般的身影震慑。 那炎梏宗的男子惨叫卡在喉咙之中,唯有咕噜噜的血水翻滚之声,垂落在下颚的眼珠,裸露在外的牙床,哪里可见方才一点风流倜傥? 他摇摇晃晃地走向那名曾一度对他示好的女修,不料那女修扬起一阵火凤,直接将其吹得后退几步,溃烂的肌肤上火星点点。 “男女之情,果真最为卑劣!”那雄壮的大贤风洞女修神情得意地一笑。 越来越多的修士汇聚于此,他们皆认为关磨已经是尸骨无存,对镇封秘境不抱有念想,欲将眼前真实存在的利益得到手中。 巨桦门的臃肿男子亦来到此处,他在黑雾巨球之前踅摸了一阵,余光却不时在其余几个门派的女修身上游走,嘴中发出“啧啧”咂嘴之声。 与此同时,一名在战场上四处奔走的苦驼山弟子,看到一片人形血迹,其轮廓依稀还可辨出是何等的扭曲与凄惨。 这名弟子疑惑,不知这具尸首是如何形成的,看样子像是人被榨干了精血之后,被巨力挤压为一抹人形血痕。这种手段极度残忍,而且,这死去之人似乎还是一名女修! 苦驼山的弟子口诵一声“上贤驼尊”,捧起尘沙,将这道人形血痕掩埋。 巨桦门的刘姓男子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不由得想起了方才那个被他玩弄至死的女修,心中再度痒痒了起来,盯着望渊崖的叶姓女修,眼神火热。 “开玄境的女人,味道定然无与伦比!” 猛然,他眼珠移转,像是嗅到了肉腥味的饿狼,眸中精光湛湛,嘴角更是溢出一道晶莹剔透的唾沫,面目与道沿边的泼皮无赖一般无二。 一道曼妙的身影映入众修士的眼帘之中,玄色劲装紧紧地包裹住来人的玲珑身段,胸前绷起的峰峦摇摇欲坠,纤腰轻摇,莲步生辉。 双腿颀长,丰腴而不着丝毫累赘。衣衫破碎处,隐约露出其中的贴身薄纱,月华滴落在那片雪白之上,使得那抹吹弹可破如玉胚般的肌肤,愈发地光彩夺目、惑人心神! 炎梏宗马无疆瞥了一眼来人衣袖上绣着的一柄白色剑形图案,口中低声说道:“凌剑湖……” 李翛云站在战场边缘,姑荷芸服下一颗“渡心丹”后,躺在他身后的光滑石台之上,他眼神一闪,遥遥望向不远处。 几名凌剑湖弟子兴高采烈地喝道:“李师姐!你的伤好了么?” “你终于来了!” 望渊崖的叶姓女子不屑地撇了撇嘴,语气中不知是讽刺还是嫉妒,道:“李邈邈?凌剑湖雪藏的年轻第一人么?风骚……” 李邈邈双臀浑圆,被黑色劲装托起,随着她的步伐颤颤巍巍,巨桦门的胖修艰难地咽了一口涎水,不自然地笑道:“李师妹大伤初愈,便来此崎岖之处,可要慎重,怕是被这些山石颠簸一番呐!” 炎梏宗的众人冷哼一声,显然对凌剑湖的人很不待见。 大贤风洞的那名女修自李邈邈一现身,眉头便是一挑,此时五大三粗地说道:“生得这般多汁,真想将你捏爆。” 李邈邈一手搭在腰间的素铁剑上,面覆冷霜,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面前这颗由黑雾积成的巨丸。 凌剑湖的几名弟子来到李邈邈近前,皆拱手作揖,面上喜色连连。如今姑荷芸开玄境修为如若无物,邓师兄阵法造诣虽高,但硬实修为不过尘翳。 李邈邈的出现,可以说是为这些残存的凌剑湖修士筑起了一道擎天之柱。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八十五章 内讧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夜色阑珊、月华如练,萤火之光在低空游动,与一双双兽类的野性眸子相混在一起。丛中鸣泣的虫声,余音绕梁,一切响动在这清幽的黑暗之中,格外悦耳。 黄正心头戴斗笠,此刻,他是凌剑湖的邓骠。他来到李邈邈身前,微一点头,倏地,用一种怪异地语调说道:“李师妹,你是何时到此的?先前怎么没看见你?” 李邈邈斜了他一眼,对这名义上的带头之人不冷不热:“混战过后,正巧见到姑师姐神志不清。” 邓骠鼻息很重,他哼笑了一句,嗓门陡然敞开,声音骤然洪亮起来,喝道:“你的素铁剑,不是丢了么!” 李邈邈腰间,明晃晃地挂着一把素铁剑,反射着月光的冷辉。 “我来时去了一趟无锋长老那儿,他自然是又给了我一柄,这有何奇怪?”李邈邈声音冰冷下来,不复先前的淡漠。 众修士因邓骠那一道暴喝,现在都看向了这边,李翛云亦带着霞雍门的人向这边走来。苦驼山那位慈眉善目的修士,也带着释裟等几名弟子来到此处。 邓骠颔首,以沙哑之声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我道先前这素铁剑是被那小贼夺去了,此刻竟然又出现在了李师妹手中,还以为你已是将那少年擒获,想要独吞镇封秘境呢!” 李邈邈霎时间感受到无数道灼热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其中还有那么几道令她极度厌恶,像是黏糊糊的水蛭贴在她的肌肤上一般。 “结果,看来是邓某多想了!”邓骠长叹一声,语气之中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李邈邈虚眯双眼,盯着邓骠,冷言道:“邓师兄话中有话,究竟有何意,不妨说出来。你装束已然足够遮遮掩掩了,难不成说个话还要这般晦涩?” 邓骠重重地呼出一道鼻息:“邓某不过是为诸位豪杰着想罢了,万一你欺骗我等,那我们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不是就这般从眼前溜走了么?” “这时,巨桦门的那名刘姓修士面色不愉地看着邓骠,数落道:“姓邓的,你自一登场便藏头露尾,现在还对我好心赶来出力的李师妹咄咄逼人,你究竟是包藏了什么祸心?” 他字字铿锵,整个人正气凛然,颇有长辈修士的那一份公道,转而,他对李邈邈说道:“李师妹,为了让这些闲杂人等闭嘴,不若就在诸位面前,我来证明你的清白!” 李邈邈目光从他身上掠过,语气冷淡地问道:“你想如何证明?” 那巨桦门修士袍服一震,按捺下心中的狂喜,不动声色道:“倘若在场的各位,认为我刘仕匡有那么一点微末之力,那我就承蒙各位瞧得起,对李师妹进行一番搜身!” 苦驼山的修士辞色不露,静静地看着场中的刘仕匡。李翛云空焱紫瞳紫焰燃烧,许立峰在其身后,目光垂涎地盯着不远处的李邈邈。 大贤风洞的施姓男子抱手于胸前,隆起的筋肉泛着金属板的光泽,其旁那名虎背熊腰的女修面带鄙夷的笑容,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 释裟与王亦昆站在一起,他们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屑与疑惑。 望渊崖的叶姓女修倒是无所顾忌,直接轻笑出声:“搜身?你这脑满肠肥的下流胚子,怕是一开始就与这位藏头露尾兄合谋好了吧?还搜身?她身上能藏下一个人么?巨桦门的色中饿鬼,果真是一脉相承。” 刘仕匡脸色不变,以严厉的语气呵斥道:“叶筱妘,你望渊崖修士生性放浪,我看你尚且年少,不欲以言语攻讦你,你且自重,莫要在老夫跟前捣乱。” 炎梏宗的开玄境男修此时竟是开口道:“我们倒觉得,这位修友所言倒也无可厚非,我们大家都在,他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另一名开玄境修士亦说道:“这女子始一出现便显得格外不自然,方才在战圈之中,我并未看见此人的身影,待到战斗结束,却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实在教人生疑。” 玄伏门的鲁笔案站在人群一角,玄伏门弟子死伤惨重,致使他势单力薄,此刻竟是出言道:“刘前辈!我愿从旁协助您,为我八大宗门弟子扫除后患!” 刘仕匡脸上肥肉一跳,心中直骂鲁笔案:“是想来分一杯羹么!奸恶的小子!”嘴上则是对那两名炎梏宗的修士说道:“久闻炎梏宗‘浴火双生子’,今日一见,果然是慧眼如炬,心有大局之能者!” 那两名炎梏宗男修眉宇间有着几分相似,此时皆是对着刘仕匡微微点头,其中一人朗声道:“‘卿音’大师,多些你方才为我炎梏宗修士治疗,您意下如何?” 苦驼山的领头之人,卿音大师,面容和蔼,让人倍感亲近,他身着朴素的粗布麻衣,手持一根禅杖,说道:“上贤驼尊,这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位女修友行搜身之事,怕是有违她贞洁清明。若是诸位执意要探她一个究竟,不若换一位女修友来搜李姑娘,诸位意下如何?” 刘仕匡心中一沉,正欲说话,霞雍门的李翛云朗笑一声,道:“卿音大师果真身怀古贤之风!李某觉得所言极是,还望卿音大师赏脸,择时可与李某品茶论道,指点李某迷津。” 卿音大师摆手笑道:“何敢在李修友面前谈什么指点,你尽管来我苦驼山做客便是。” 叶筱妘亦扬声道:“还是卿音大师品行端正呐,相较之下,有些人真是……颅宇之内都被便溺灌满了。” 大贤风洞的施姓男子大臂一挥,声若洪钟:“多些大师,方才以膏药救治我大贤风洞的人!我等随意,只是希望等会宰杀这只幽来乌后,能由大师主持公道,论功获利!” 而他旁边的那名女子则说道:“既然需要一名女修来搜身,不若就让我来吧!” 鲁笔案闻言,噗哧一声笑开了花,看着那比自己还魁梧的“女子”,身子笑得颤抖地问道:“你……哈哈……你这样……还是女人?你与男人有何区别啊?” 周围自然也有修士忍俊不禁,但无一人敢像鲁笔案这样毫无顾忌。一名望渊崖的修士身着水蓝色袍服,此刻笑着向旁边的同门说道:“这人死定了,玄伏门的修士都是猪变的么?依兰佼人的霉头,也敢去触碰!” “玄伏门之人个个耽溺于酒色,脑子早就不清醒了,也只有他一人敢这般哗众取宠吧。”那修士回答道,同样在低笑。 在望渊崖等周边几个小门派之中,“依兰佼人”的名头可是比一些开玄境的修士还要响亮。传说,有人曾嘲笑赵依兰的形容,竟是直接被就地格杀! 当时,那人的脑浆溅到旁边一名修士的脸上,将那修士吓得屎尿齐流,失禁了好长一段时间。 从此,那道比男人还高大威猛的背影,成了不少修士心中的噩梦。平日间,只敢在背地里讥笑一番,当面见到,尽皆绕道而行。 然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是,赵依兰拥有跨越天堑境界杀敌的战力! 某次,一个刚踏入开玄境的修士,出自大贤风洞那一域的一个小门派,此人坐井观天,对一些禁忌不屑一顾,大有八荒六合,我掌御天下之意。 毕竟一些小门派,开玄境化脉阶,便是掌门的修为了。 他突入开玄境后,日日乘舆而行,其间随心所欲,祸害了不少村子小镇的姑娘。直到一日,他在一条土道旁,见到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想要强行与之鸳鸯戏水,却被她旁边一名魁伟男子拦下。 他恃强而为,见那男子不过天绁阶,伸手便是一巴掌扇了过去。不料那男子眉头一挑,竟是以浑厚的手掌与之对击一掌。 这位男子便是那“佼人”赵依兰,平日间众修士便称之为“佼人”,反其道而行之,以此褒扬之辞来嘲讽她。 那开玄境的男子讶异,其旁有仆人告知,此乃大贤风洞有名的佼人,最好不要将之激怒。可那男子一意孤行,执意要与那名女子云雨,于是与那赵依兰大打出手。 结果,开玄境与天绁阶,胜的竟然是后者,那个男子所在的门派,后来直接被夷为平地,从此,赵依兰“佼人”之名,在那一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此刻,鲁笔案竟是公然揭其逆鳞,他玄伏门在花果山所在的那一域,自然是未曾听说过依兰佼人的名号,故如此这般无所顾忌。 “刘前辈,要不你先去搜搜那家伙的身吧!居然说自己是个女人,真是色迷心窍到一定境界了!为了摸一下李姑娘的凝脂般的胴体,竟说出这种荒谬之言!哈哈哈……”鲁笔案见众修士无人与之一起放声大笑,只得佯作无所谓,向刘仕匡说道。 刘仕匡鼓胀的肚皮微微收起,他分明感受到了大贤风洞那名施姓男子势大力沉的目光,当即一脸正容亢色道:“这位修友!说话请自重一些,老夫不欲与你同流合污,去行这等龌龊之事。我刘仕匡虽无卿音大师那般古贤之风,但一心为众宗门排忧解难,岂是你这种声色犬马之徒可以理解的?” 鲁笔案笑声收歇,脸色阴晴不定地向后退去,“咚”的一声,他却是撞在了一道坚硬的壁板之上,正当他疑惑,此地为何会有砖墙之时,一道戏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不是要去一探赵师姐的真身么?此刻向后退又是何意?”王亦昆似笑非笑地说道,不屑地看着抵在自己身上瑟瑟发抖的鲁笔案。 “玄伏门竟是你这种货色么?真是不敢相信,这种满嘴呕粪的猪狗之辈,竟能与我等其余宗门相提并论!”释裟天灵盖微微发光,那是将苦驼山净昧境术式心法修到高深境界的表现。 卿音大师立即呵斥:“释儿!勿言粗语!”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八十六章 迷雾散去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叶筱妘美目之中,同样闪过几道不屑,正欲开口讽刺两句,李翛云却率先开口道:“诸位,鲁师弟他一时心直口快,想必是被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吓得魂不附体了,方才言不过脑,多有得罪!还请诸位莫在为难鲁师弟。” 李翛云紫发如瀑,空焱紫瞳运转不辍,一些修为只有尘翳阶的修士,甚至不敢与之对视。叶筱妘闻言,眸子异彩连连,不再说话。 “我霞雍门与玄伏门历来交好,请诸位卖李某一个面子,鲁师弟被人断去一臂,心中有些怨怼可想而知,只是择错了发泄的时机,诸位见谅。”李翛云朝着王亦昆作了一揖,旋即又朝大贤风洞的施姓男子和赵依兰微微躬身。 佼人赵依兰自始自终一直沉默不语,此刻,才淡淡说道:“我饶他一命,不过这种人,活不长久,我不杀他,自然有人会杀他。” “你说什……”鲁笔案屡屡被人鄙薄,在玄伏门内呼风唤雨的他,心中的憋屈与怒焰,都快化作青烟从他七窍之中冒出。 此刻听到赵依兰所说的话,他仅存的理智也被怒火焚尽了,刚欲开口,一直有力的大手就搭在了他的肩上,他身子一沉,险些软倒在地,口中的话也被生生咽入肚中。 王亦昆笑呵呵地说道:“既然饶你不死,你最好快谢罪,不要自寻死路了。否则,李翛云的脸上,可不好看呐!” 鲁笔案看向李翛云,果然见他眸子之中紫焰飘忽,面色沉凝似水。 卿音大师适时开口道:“万事以和为贵,大家同为石麓山脉中的宗门之人,应当破除隔阂,摒弃一些蝇头小利,安宁闲适,自给自足,匡扶天下,慈心济世。想必若有那样一天,诸位修炼之心,亦会拭尘而自明,空灵而知潜。” 卿音大师的话语,似乎有着莫名玄力,犹如古贤之跫音,每一步都踏在众人心间那一条善之涓流上,使众人福至心灵,涤荡去不少杀意。 炎梏宗的双生子瞳仁焦合,觉得颅宇中有清风刮过,都盘上的火焰元魄似乎燃烧得愈发猛烈了,犹如浇了一瓢油上去。 叶筱妘在方才那一瞬,只觉自己站在望渊崖内一处峭壁之上,远处无垠的湖泊,阔面之上吹来一阵香风,心境顿时空灵不少。 大贤风洞施姓男子道:“卿音大师果然超凡,竟是能将真念融于元魄之中,通过语言释放,这等控念手段,施某佩服!” 霞雍门、望渊崖、凌剑湖的人也纷纷赞叹苦驼山这位领头人物的古道热肠。 正当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骤然响起: “既然这位大贤风洞的修友自告奋勇,那李师妹,师兄我便得罪了!” 邓骠趁此气氛轻松之时,抬手便打出了一道阵纹,紫元如犬牙交错,时而又如蛇形盘绕。那阵纹之中蕴含的某种力量,聚集来更多的元气,紫光喷吐。 李邈邈美目一冷,脚步微微挪移了一点,却又止住不动,任由那道紫芒笼罩下来。 紫元如泉水喷涌,含苞待放,倏尔像花瓣一般展开,一圈紫蒙蒙的雾气形成壁障,将李邈邈困在其中。 异变陡生,在场众人皆露出了戒备的神色,一名凌剑湖的女弟子拔出腰间的长剑,喝问道:“邓骠,你这是何意?邈邈师姐好心来助阵,你为何将其困住?” “邓师兄!你莫要忘记,李师姐可颇受无锋长老青睐,你……” 邓骠屈指一弹,两道白茫茫的刀影浮现在他身侧,他说道:“勿要再多言,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凌剑湖以下犯上者,可是会被就地格杀的。” 那两名弟子不再言语,只是恨恨地盯着头戴斗笠的邓骠。 还不待众人问询,邓骠兀自出声:“诸位修友,既然这位大贤风洞的女修愿意代劳,那便快来验明此人的真身吧!” 刘仕匡脸颊上肥肉一颤,立马应和道:“方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险些略过此事!既然这位是女修友,那便上前验其真身吧。” 他心中纵有千般万般的不甘,在众修士面前,也只得妥协。但他那直勾勾的眼神,依旧让望渊崖的叶筱妘不屑冷哼。 赵依兰扯了扯自己胸前的兽皮抹胸,肩扛狼牙棒,龙行虎步地走到那层光罩之中。那层紫蒙蒙的光辉可阻隔众人的视线,难以穿透其中。 见到这五大三粗的身影走入其中,与李邈邈共处一室,一些年轻的男修不禁扼腕叹息,大呼暴殄天物。赵依兰的身形,很容易让人忽略其性别。 邓骠将布下的“小隔音形阵”撕开一角,让赵依兰进入其中,同时,他心中有些忐忑,自始自终,李邈邈都一言不发,表现得相当顺从,与她性格极度不符。 这让他更加确定,李邈邈的确有问题! 赵依兰躬下身子,挤进那一角缝隙,紧接着紫光一闪,那小隔音形阵再度被封闭起来,外面众人难以窥得其中二人。 邓骠虽为布阵者,但他依旧不能透视。 小隔音形阵,顾名思义,不禁能阻隔众人的视线,还能将其中与外界的声音传递断绝,外界之人不能闻其中之声。 即便在场有叶筱妘、炎梏宗双生子、卿音大师、刘仕匡等几位开玄境修士,他们也不能看破这道小隔音形阵,阵法之玄妙,可见一斑。 之所以黄正心能以邓骠的身份瞒天过海,是因为他们同样主修阵法一道,且那邓骠历来神秘,与凌剑湖之人相交不深,黄正心将其杀了冒充,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幽来乌依旧蜷在黑球之中,那强横的腐销之力使得众修士不敢靠近,有一人将真念渗入,不想竟是一瞬之间变作痴障,真念直接被吞噬殆尽。 “唉……远离那花果山,来这地方,最后却是白忙活一场,真是无趣。”一个炎梏宗的修士说道。 马无疆闻言,道:“你小子还不知足,看那玄伏门的倒霉之人,约莫死了个干净,你能留有一命说这种话,已经需要感激了。” 不远处的鲁笔案闻言,眉梢立时倒立,狂暴的气息倏地腾起:“你三番五次辱我玄伏门,欺我玄伏门无人么!” 马无疆冷笑一声:“祝师兄的死,我还未找你算账,你最好乖乖闭嘴,否则,莫怪我以多欺少,况且,你玄伏门,的确无人!” “来时浩浩荡荡,如今独剩一人,玄伏门果非浪得虚名,与传闻中的一般无二!”一名望渊崖的弟子不加掩饰地说道,不远处的鲁笔案一脸猪肝色。 另一名望渊崖的弟子佯作惊讶,一脸疑惑地问道:“什么传闻?恕师弟孤陋寡闻,我只知晓玄伏门弟子个个眼高于顶、不学无术,却不知他们还有什么传闻?” “哈哈哈……那被誉为玄伏门天才的弟子,蔡彦宇,不是被人一拳就给打死了嘛!他们门派的天才像是土狗瓦鸡,那我们,岂不个个都是超越天才的存在了么?”先前开口的弟子说道。 “原来如此!那还得感激玄伏门的修友们,多亏了他们,我们才能跻身天才之列啊!”言罢,两人根本不将鲁笔案放在眼里,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叶筱妘身为领首之人,理应力所能及地避免与其他门派发生摩擦,但是,她却一脸挑衅地看着鲁笔案,目光中满是不屑,任由那两名弟子出口嘲讽。 鲁笔案气得嘴唇直颤,四周诸多门派并未有人出声,先前出声的马无疆也不再说话,李翛云也并未开口,只是注视着他们。 然而,卿音大师却是突然开口道:“叶姑娘,望渊崖素来与玄伏门交好,莫怪鄙人多嘴,为何那二位修友这般羞辱玄伏门,这岂不是……” 叶筱妘冷笑一声:“卿音大师,此间原因诸多,恕我不便多说,总之,玄伏门之人,没一个好东西!” 鲁笔案亟待发作,却慑于叶筱妘的修为,只得悻悻作罢。 就在此时,一道影子从林间倏地冲出,大红色长袍猎猎作响,马蹄声清脆悦耳,混杂着一丝空谷回响之声。 “谁说我玄伏门无人?”来人鲜衣怒马,骑着一匹冰魇,寒气凛冽,将大地染为白色,冰渣碎了一地。 寒冷的气息自华服男子处扑向众人,炎梏宗之人感受尤为强烈。双生子冷喝一声,淡红色的炫光荡起,将蓝白色的寒气抵御在外。 “毕薪、毕陨,手下败狗,还敢大言不惭?”来人语气轻蔑,以鼻息之音嘲讽道。 炎梏宗双生子毕薪、毕陨,在炎梏宗那一域可谓是名气极大,一些小宗门闻风丧胆,将他们二人视作能与长老级人物匹敌的存在。 毕薪为兄,抬手打出一道炎浪:“莫要闪了舌头,当初若不是你这贱人行偷袭之事,你还能苟活到今日?” 毕陨为弟,立马帮腔:“霍云重,你玄伏门弟子一个个皆是声色犬马之徒,靠着丹药堆叠修为,根基不稳、脚步虚浮,难道不是?” 一身艳丽华服的霍云重与胯下雪白的冰魇互相映衬,在这黑夜里算得上是一抹亮色,他长发披肩,来自开玄境的元威使得他周围的尘埃向外飘去。 “玄伏门的内门弟子,霍云重。”有修士低声议论道。 “名气很大么?”有其他域的修士出声问道。 那人回答道:“开玄境,化脉逼近九条的强者!要知道,化脉阶,每化开九条元脉,便会登上一个层次,每九脉为一个分水岭,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和难以估量的飞跃!” 李翛云突然朗声喝道:“霍兄!别来无恙!自上次对酌后一别,已有数载,此番你倒是现身了啊。” 霍云重闻言,冷厉的神情缓和几分,答道:“李兄好久不见!方才多谢你护住我玄伏门之人,事后,霍某再好好答谢你。” 李翛云默不作声,拱手回礼。 霍云重与毕薪、毕陨剑拔弩张的氛围再度出现,一边寒气凛冽,一边火焰熊熊,元魄摩擦碰撞,激散流溢出一些冲击波。 场中,刘仕匡蓦地说道:“三位,先莫要争锋相对,那两位女子就要出来了,看看这位邓修友说的究竟如何。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八十七章 混乱落幕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邓骠布下的阵法泛起涟漪,两道形成鲜明对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一个高大雄猛,一个婀娜多姿,如同美人与凶兽。 那凶兽冷冷地扫了一眼邓骠,闷声闷气道:“李姑娘没有任何问题,浑身除了几块元石与这把素铁剑,再无其他东西,而且……是一名女子没错。” 刘仕匡闻言,顿时遐想联翩,竟是想说一句:“你说了不算,还须我来验验才行!”旋即,又慑于李邈邈口中的无锋长老和在场众修士,只得将这句话咽回肚中。 邓骠眼中寒芒一闪而逝,隐藏在斗笠下的眸子,瞬间冰冷无比,他自从在关磨手中栽跟头后,心思变得无比谨慎,一点细枝末节的不合理之处,他也会计较一番。 苦驼山的卿音大师道:“既然如此,万事皆已,玄伏门的阁下,还请不要再与炎梏宗的修友发生冲突,今夜已是血流成河,姑修友已铸成大错,还请三位不要再大动干戈了。” 大贤风洞的施姓男子同样喝道:“你玄伏门管教无方,那蠢货出言侮辱我师妹,你若要动手,我施某奉陪到底!” 霍云重冷笑一声:“难道我怕你们不成?欺我玄伏门无人?你们大可一拥而上,传出去也教天下知道知道,这石麓山脉所谓的中流砥柱门派,都是些什么卑劣的货色!。” 鲁笔案大喝,竟是带上一丝哭腔:“霍师兄!他们欺我玄伏门太甚!若今日不在此立威,日后传出去我玄伏门只怕再无颜面之说!” “目光如豆,你竟还在此挑拨,是想将你玄伏门推入深渊么!”叶筱妘冷哼一声,一股浪涛拍岸之声从其身后传出。 鲁笔案身形一颤,向霍云重投以求助的目光。 大贤风洞的修士向前踏出一步,强盛的血气让霍云重眉梢一跳,他只得无视鲁笔案的目光,恨恨地凝视着大贤风洞和炎梏宗的修士们。 毕薪毫不畏惧地回瞪着他,炽烈的火光在其发丝间闪现。霍云重胯下的冰魇喘息声加重,冰渣簌簌抖落。 卿音大师正欲劝阻一番,突然,一道刺目的细芒自林间一闪而过,如惊鸿掠影,犹如刀刃的劲风刮得众修士肌肤生疼。 那骤然一瞬的亮光,将那一连片伤痕累累的古木映照得格外狰狞。众修士只觉视野极远处,一道亮芒一闪而逝,随后,一种山岳般沉凝的气息轰然包裹住众人的心灵。 “这股元威……”霍云重双眼一眯,面色愈发凝重。 刘仕匡、叶筱妘等领头人面色先是一沉,而后也明朗起来,皆露出了一丝欣喜。 凌剑湖的弟子喜出望外,争相抱拳四顾,口中大声呼喝道:“弟子参见无锋长老!” 劲风掠过,场中骤然多了一道人影,那是一名身着凌剑湖服饰的男子,其肩头露出一截剑柄,器宇轩昂,虽身负长剑,但却无一丝锋芒锐利。 他鼓荡的袍服渐渐沉下,四周凌剑湖的弟子皆向他涌去。邓骠心中咯噔一下,也连忙走上前去,抱拳道:“弟子拜见无锋长老。” 这时一道娇媚的声音自霍云重身边传来:“常无锋,小辈们的事,我们这些做长老的,又何必掺和呢!” 鲁笔案与霍云重齐声道:“苏纤长老!” 苏纤一只玉手轻抚着霍云重胯下的冰魇,冰肌玉肤与凛凛寒气融为一体。她另一只手中,五颗金球在其指间绕来绕去,颇有灵性。 苏纤话音刚落,“咚”的一声,大地颤动,众修士摇摇晃晃,身形不稳,唯有苏纤、常无锋等人身子笔直。 大贤风洞等修士的后方,立着一道形同枯槁的身影,他所立之处,地面已是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方才那地动山摇的感觉,就是这道身影落在地上的威势。 “弟子拜见施涵长老!”赵依兰等人惊喜出声。 那施姓男子则是大呼一声:“爹!”那道影子一闪,迅疾得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形,赵依兰只觉一道狂风掠过,便听见“啪”的一声,那施姓男子脸上竟是出现一道赤红的五指掌印。 “叫我长老!你这样……成何体统!”施涵浑身透出一股矍铄之气,与方才那枯朽之貌相去甚远。 施姓男子嗫嚅一阵,面对这比自己不知矮小多少的人,却一言也不敢发,心有余悸道:“弟子拜见施涵长老。” 这时,一道沙哑而尖锐的笑声传来,彷如夜枭一般:“老瞎子,脾气还是这么暴烈!”银白色的光芒,不知从何处洒下,众修士定睛一看,刘仕匡身旁已多了一个老妪。 “师尊!”刘仕匡起初见其他各个门派皆有长老级人物坐镇,心中打鼓,此刻见到老妪,顿时如释重负。 施涵独眼瞪视着那老妪,冷哼道:“徐老太婆,你竟然还没死,寿数堪比王八。” 徐菁闻言,脸上沟壑愈发地深了,她周身立时散出一片绿蒙蒙的气息,看上去柔和沉稳,让人视野之中一片清爽。 “上贤驼尊,诸位今日齐至,实乃一大幸事,降服这幽来乌后,我八大宗门定会名扬万里。”卿音大师见二人剑拔弩张,立即说道。 一道声音附和道:“卿音大师所言极是,眼下我八大宗门应当站在同一阵线,不然只会被外人趁机夺了这机缘。” 叶筱妘闻言,急忙出声:“三爷爷!您怎么来了!” “叶添龙?他怎会在此……”霍云重听到叶筱妘叫来人三爷爷,脑中立即浮现出一个一席水蓝色长袍的老者的模样。 苏纤同样眉头一动,近来玄伏门与望渊崖关系紧张,皆因望渊崖一位大人物之女自玄伏门中失踪,那女子便是叶筱雯,亦是叶筱妘的胞妹。 “这节骨眼,不宜生事。”苏纤低声对霍云重与鲁笔案说道。 叶添龙老而矍铄,龙行虎步,一席水蓝色的袍服随着他的动作如水波般起伏。叶筱妘某种喜色甚浓,看到这名老者心中宛如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此刻,在场的凌剑湖、玄伏门、望渊崖、大贤风洞、巨桦门、苦驼山皆有长老级人物坐镇,而炎梏宗的毕薪、毕陨合力也不容小觑,唯有霞雍门似乎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似乎达成了共识,诸门派暂时放下了罅隙矛盾,开始思考将幽来乌擒住的方法。那团黑雾太过骇人,即便是这些长老级的人物,也是一阵摇头皱眉。 天空中的墨色已逐渐淡开,不再像三更时分那般沉重黑暗。 而这疮痍遍布的大地,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似乎就此消失了。 “那得到了镇封秘境的少年呢?”常无锋问道。 凌剑湖弟子脸色尴尬,纷纷瞟向一旁躺着的姑荷芸,不知该从何说起。 鲁笔案在不远处听到,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也好意思问?若不是你凌剑湖这老太婆跟疯狗一样,那镇封秘境,也不至于从这世上消失!” “你敢辱我师尊?”当即有凌剑湖弟子要提剑取鲁笔案的首级。 常无锋自知理亏,但听到鲁笔案这般狂妄,语气不由的冷了下来:“我凌剑湖的事,也容不得你外人来说三道四,你若再妄言一句,大可试试……” 鲁笔案脊背一凉,似乎有一把利剑顶在了他的背心处,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不敢再说什么。 “好大的威风?你凌剑湖管教无妨,纵容弟子铸成此等大错,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你凌剑湖怕是再无立足之地!”霍云重跨坐在冰魇之上,高高在上地说道。 常无锋肩头露出的剑柄微微颤动:“我凌剑湖覆灭,你以为你玄伏门能独善其身?传出去,这幽来乌只怕会为我八大宗门招来杀身之祸。难道说,你是想冒这大不韪,出卖我八大宗门么?” 音浪滚滚,霍云重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亦不再言语。 苏纤盈盈一笑,扭动着蛇腰,对着常无锋一脸歉意道:“常长老,门中弟子语言颇为不妥,只是一番气话,小女子在此告罪。” 常无锋毫不在意地一笑:“我也不过是一句气言,怎会计较?” 苏纤道:“那便好,常长老,不若去看看那幽来乌如何了。” 常无锋道:“苏长老去吧,在下就不去了,我凌剑湖自知理亏,既然毁了镇封秘境,那幽来乌,便由你们来瓜分吧。” “长老……”凌剑湖弟子出声,后面话语却是留在了喉咙之中。 笼在斗笠下的邓骠嘴唇一动,急忙止住劝解的话。李邈邈同样不言不语,冷着脸站在一旁。 方才李邈邈被邓骠针对后,众人似乎有意不去提这件事,皆默不作声,生怕起了内讧。 苏纤笑容一滞,随后变得更加明亮了:“常长老果然高风亮节,难怪都说凌剑湖下任掌门已经有了人选了,原来如此呐。” 常无锋不置可否,也不再回话。苏纤见状,领着霍云重与鲁笔案离去。 霍云重低语:“算他识相,否则……哼!“ 鲁笔案同样义愤填膺:“仗着修为便这样倚势欺人,最终却依然不敢与我玄伏门对敌,简直就是外强中干。” 苏纤默不作声,扭着水蛇腰走向那团黑雾。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八十八章 大乱再起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天际处逐渐泛白,众修士在黑雾球团边驻守了一夜,毫无寸功,倒是有几人在尝试时受了些轻伤。 那几名开玄境的修士商量了一番,皆遣门下弟子回本门禀报门主,彼时集聚更多人手在此守候,以防有外敌入侵。 八大门派如今最怕的便是走漏风声,倘若被相邻几个域的那些门派或势力得知,那势必会闹得满城风雨。 那时候,只怕是炎煌城的人都会来此兴师问罪! “此事为最上级机密,门中弟子不可泄露一丝一毫,违者就地行刑……自然是死刑。” “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不仅我门派会变得朝不保夕,唇亡齿寒,你们这些丧家之犬,自然也会变得无比凄惨。” “莫要以为能用这消息换取某些大人物的青睐,你在那些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卒子,利用完便过河拆桥。” 八大宗门的领头之人皆对自己门下的弟子谆谆善诱,让他们权衡利弊,不要自误。 苦驼山的卿音大师经过一夜的研习,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幽来乌可能拥有最原始的洪荒血脉,绝不会是苍元大州的生灵!” 一席话,更是令众修士沸腾不少。 毕薪以紫气凝火,烧向黑雾,火焰瞬间被吞没,但他感知到一丝生命躁动,繁复多次后,他不确定道:“这其中有一股生机,时而幽静,时而如飞瀑。” 李翛云在众长老级人物面前明显矮了一头,不过他依然开口猜测道:“那幽来乌约莫是在觉醒血液中来自上古的遗因。” “何谓遗因?”有修士问道。 施涵枯朽的身子一晃,说道:“那是一种很玄的说法,并没得到过证实。” 十几位开玄境的强者在此讨论,朝阳曦辉普照无疆地域,九曦村的村民在不远处的林中遥遥看向这边,那一片片森林废墟、满目疮痍,令这些凡人叹为观止。 卿音大师说道:“上贤驼尊,这样守候下去,也不是办法,昨夜还有很多伤残的修士,现在需要一个安静可以让他们静心休养的地方。” 诸长老级人物合计了一番,最终决定留下一些弟子在此守候,余者皆回到九曦村等候本门传来的消息。 日上三竿,狰狞的景色触目惊心,一些地方还残留有炽犴元魄的元威,幸存的修士多年后回想起这个夜晚,皆觉得如梦似幻,那是许多修士最后一次见到这般珍惜的元魄。 凌剑湖聚集之地,几座破落的小屋,是往昔九曦村村人居住之处,只因后来经常受到青獓等元兽侵扰,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地方。 常无锋闭目而坐,旁边站着邓骠和李邈邈等一干凌剑湖的弟子,一张粗布上,躺着披头散发的姑荷芸,依然未见醒来的势头。 辰时一刻,紫气东来,这正是一些尘翳阶、天绁阶的修者修炼的最好时机,而此时,在场却无一人敢心有旁骛,都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虽有晨光,但凉风刮过,依旧使人感到一种来自骨子里的冰冷。也不知是风吹而冷,还是那坐在一块石墩上的常无锋所致。 常无锋突然抬起头来,眼皮稍稍抬起,像是拔出了一截的剑刃,霎时有一道绚芒在虚空中出现。 一众修士虽听说过无锋长老眸光都能斩人,但亲自领略却是第一次。众人觉得双目一涩,头皮发麻,眼睛酸痛不已。 而这之中,李邈邈眸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无声的铿锵之意散开,她堪堪能使自己无恙。另一边,邓骠仅是挑了挑手指,动了动嘴唇,便以阵法将那一道无形剑光震散。 常无锋气势收敛,瞟了一眼邓骠,道:“听闻你在姑师姐晕厥过后,不仅没有护着本门弟子,反而还针对同门,可有这回事?” 邓骠微微躬身说道:“弟子只是见到李师妹手中的素铁剑失而复得,心中存有一些疑……”常无锋吐字如剑,斩断了他接下来的话:“那把素铁剑,是我给她的。” 邓骠语气依旧不卑不亢:“弟子也是为了凌剑湖着想。” 常无锋沉默了一阵,不再说什么。李邈邈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众凌剑湖弟子之间,气氛极为肃穆与冰冷。 “姑师姐怎么样?”常无锋开口问道。 守候在姑荷芸旁的一名女弟子说道:“姑长老除了气息有些紊乱以外,其余的生机波动已然归于平稳。” “那幽来乌,我凌剑湖不再插手,姑师姐这次捅下了这样大的娄子,我等不可再节外生枝。”常无锋口中说道,心中却想:“姑师姐心中的执念竟这般之深,这……掌门那边该如何交代。” 众人默不作声,常无锋闭上双目,道:“你们自行散去吧,切记不可节外生枝,静待凌剑湖来人。” 李邈邈等人应诺,四散离去。 “损兵折将,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九曦村村门外不远处,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当初蔡家之人便在此安营扎寨。 此地草木蓁蓁、芳芬掩映,是舟车劳顿的旅人休憩的上等场所。此时,有不少修士打扮的人,在鼎楠与揽云杉之间来来往往。 有的手中涂着浆糊般黏稠的东西,有的则怀抱着十几个瓷瓶或是双手提着两个硕大的瓦罐,神色匆匆。 “上贤驼尊,将二十颗清神丹研磨成碎末,倒入兰蕊沥,混合之后涂抹在他的伤口之上,他被炽犴元魄击中,先暂时缓解一下其中狂暴之力。”一名上了年岁的女子在几个年轻修士身旁说道。 卿音大师看着苦驼山的弟子施术,老怀大慰。他们将那疮痍之地的死去修士安葬之后,便将各门各派负伤的修士聚集在此处,进行更进一步的治愈。 释裟将一名女修士的抹胸包好,只觉自己救死扶伤,神清气爽,走向另一名紧咬着嘴唇、衣衫不整的女子。 “姑娘,哪里痛?”释裟祥和地问道,没有一根烦恼丝的头上,似乎绽放出了人性的光辉。 那女子伤势较重,不久前悠悠醒转,见到释裟那温柔倜傥的的容颜、听到他和煦如春风般的言语,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释裟立时将其搂入怀中,悲戚道:“原来如此,肉壳上的疮痍可以口述,心灵上的创伤却难以言喻么?” 那女子哭得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道:“我不想……我不想再当修士了……” 释裟一怔,莫名地呆愣了良久,叹道:“一上修途,如渊似海,现在抽身,只怕是……” 那女子泪水断绝,她与死亡擦肩而过,在战场上饱受无助与恐惧的折磨,她原以为修炼便是飞天遁地,便是花前月下,便是与心仪之人共览天下瑰丽,然而,第一次从门派之中走出,她便受到了这样的打击。 释裟见她双目空洞,已然失魂落魄,他兀自叹气,走向另一处。 他走向一块平整的巨石旁,他隐约见到其上躺着一个少年,走近了,那体型果然是个男子没错。释裟见是男子,便与转身离去。 他只救女子。 释裟转身之时,余光轻轻一瞥,想看看那男子面容,这一看之下,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惊涛骇浪般冲击着他的头颅,颅宇一片山崩地裂,他脖子僵硬,那轻描淡写的一瞥,变得无比聚焦。 那是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年龄约莫在十岁,他脸上沾满了泥尘,头发因为很长时间没清洗,一绺一绺地垂下。 释裟震惊愕然到了极点,他急忙上前,抄起这少年,向着林子深处跑去。一棵鼎楠之后,人影一闪,早已在此旁窥了许久的卿音大师,露出了一丝笑意。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八十九章 商议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篝火熊旺,王亦昆正拿着一根铁签,其上串着几块大肉,在火焰的漂染下,肉块变得油光可鉴、浓香四溢。 大贤风洞的人,能这般有耐心地烤熟食物再吃,已是极为难得。王亦昆旁边,就有一个披着脏乱长发的汉子,拿着一只冰粼雀就开始啃,吃得一嘴的冰屑。 施涵等人亦在不远处大快朵颐,大贤风洞的人,除了修炼便是吃,而且他们不仅是茹毛饮血,他们自古流传下来的宗训便是:专挑不能吃的东西吃。 有毒之物,大贤风洞的人会蜂拥而上,争抢着吞入腹中,以此来锤炼自己的肉壳。更有甚者,大贤风洞的洞主,遍游石麓山脉,寻一些神兵利器来吃,那更是离奇。 王亦昆始终记得,某日,在七星洞府外,他首次见到洞主,那是一个扛着一只身上插满了剑戟刀枪的凶禽的老头子。 那时,身旁的长老淡淡地说了一句:“洞主有口福了。” 王亦昆摇摇头,继续专心地烤着他手中的青獓肉。洞中时常有人劝他吃一些东西,不是那蠕动而肥大且花花绿绿的虫子,就是那张牙舞爪、生有无数小眼的异昆,这都令王亦昆难以消受。 “亦昆,我带了条八须虫来,这可是大补,我挖了几十丈泥土才找到的,来一条么?”施涵晃了晃手中一条雪白的肉虫,它不断扭动,身侧的红色长须摆来摆去。 王亦昆一阵反胃,连连摆手。 “亦昆,你是我大贤风洞近百年来禀赋第一的人,不依靠这些外物锤炼便能达到这种境界,若是依靠这些外物,修为更是一日千里,你又为何这般倔强呢?”施姓男子皱眉,问道。 王亦昆干笑了一声:“师兄、长老,你们的好意我自然知道,但这种修炼方式的确不适合我。” 施姓男子还欲再说什么,却被施涵以眼神制止。 “亦昆,修炼一途,切不能有执念,倘若你何时能放下一些东西,那么你势必和得到一些东西,但那些都尚未可知。”施涵定定地看着他,不希望大贤风洞未来的希望有任何瑕疵。 王亦昆答道:“弟子明白。” 这时,一个胸前挂着两颗兽牙的修士走到施涵等人面前,禀报道:“禀长老,有苦驼山的人求见,是亦昆师兄的挚友,释裟。” 施涵望向王亦昆,王亦昆说道:“应是找我叙叙旧。” 施涵道:“苦驼山的人虽大多古道热肠,但其中定然也有奸邪之辈。你与你那挚友被誉为大贤风洞和苦驼山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你们交好,那自然是我们两方都乐见的,但万事小心,不要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了。” 王亦昆一口吞掉铁签上的肉块,应了一声是,起身走向林木之外。 穿过一片充满禽鸣兽语的荫庇之后,王亦昆遥遥地看见释裟正盯着树枝上一只枯足鸦怔怔出神。 “许久未见到你这种神情了,心事重重的样子。”王亦昆说道。 释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肃穆,凝重的眉宇之下一双眸子充斥着狂喜与激动。 王亦昆从未见过自己的好兄弟这种神情,不禁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释裟一把握住王亦昆的臂膀,嘴唇开始哆嗦了起来:“大……大哥,三弟他……他……” 一道无形的气流自王亦昆脚下回旋起来,而后辐散向四方,一时间烟尘滚滚,强悍的血肉气息,这一刻竟是有些暴躁,不再深沉如水。 “三弟……小磨子?”王亦昆口舌有些干燥,语言同样不流畅了起来,“他不是……被关押在玄封地堡么!” 释裟默不作声,以眼神示意王亦昆跟着自己走。 两人的脚下不自觉地凝出了一层元魄,速度暴增,化作两道模糊的影子。 一棵鼎楠之前,二人止住身形。释裟一跃而起,足尖在鼎楠干上轻点了数下,便踏入鼎楠的枝繁叶茂之中。 王亦昆正欲跃上,释裟已经抱着一个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 释裟将手中的少年平放在地上,那稍稍残余着些许风霜的面庞,拔高了不少的身形,长而披散着的头发,竟是让得王亦昆这凶神恶煞的人双目湿润起来。 “真的……真的是三弟。”王亦昆极力克制自己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心情。 五年前,他们从居风村中走出,各自踏上了最适合自己的修炼之路,一路披荆斩棘,成为了大贤风洞与苦驼山年轻一代之中的巅峰人物。 其间,常人难以想象的历练与折磨数不胜数。王亦昆曾为了挖掘自己肉壳之中最精纯原始的潜能,不惜从千仞之崖上纵身跃下。 释裟同样饱经磨砺,世间许多活了几十岁的人都无法堪破的东西,他都已经看了个透彻。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在外界,甚至是他们自身所在的宗门,都认为他们俩年龄应该是在二十岁左右。 无论是王亦昆的嗜血野蛮的外形,抑或是释裟超人空灵的举止,都让这邻近的几个大域的修士觉得他们高深莫测,必是修炼了一些岁月之人。 然而,年纪最大的王亦昆,也不过十五岁,释裟更是只有十二岁,排在末位的关磨,则只有十一岁。 这要是说出去,只怕是连一些所谓的“古世家”都难以淡定! 王亦昆与释裟曾立誓,此生定要搅动云雨,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将那玄封地堡给翻出来,将自己三弟救出。 释裟自觉六根清净,唯独放不下这个执念。 而今日,一场惨战之后,在这片如今正是整个道炎王朝所聚焦之地,他们竟是与自己朝思暮想的三弟会首,那种喜出望外不能用语言表达。 “大哥,直接脱离门派么?”释裟问道。 他们虽在各自的门派中享誉,不论是长辈或是门中德高望重的人,都对他们礼让三分,但这些比起关磨的骤然回归,皆不足为道。 王亦昆坚定地点了点头,问道:“你在何处发现三弟的?” 释裟的心中,这才掠过一丝疑惑:“是在一块石盘之上,那是我们苦驼山施术救人的地方……” 王亦昆一惊:“难道三弟也是某个门派的弟子?碰巧卷入了这场战斗之中?” 释裟摇摇头,看了看关磨身上的袍服,他一眼就看出这只是寻常的粗布,旋即说道:“看袍服应该不像,这与那九曦村村人的袍服相近。” “况且这附近也没有其他村子。” 王亦昆一手覆在关磨额上,兀自说道:“三弟如今已经到达都盘阶中期了,开辟的颅宇还算稳固。” 释裟道:“想必他应是从那玄封地堡之中脱出,而后阴差阳错在这村子之中落脚,不过这之中无法解释的疑惑还是太多了。” 王亦昆道:“一切,还是待他醒来再说吧,无论如何,从今往后,我们一定得守护好三弟,否则,实在有愧于……” “大哥,别再说了,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三弟知道。”释裟叹道。 “那现在将三弟安放在何处?” 王亦昆想了想:“我们先不用脱离门派,大贤风洞之中有件东西我志在必得,二弟,你也在苦驼山好生历练,据我所知,你们苦驼山似乎与当世一个‘庞然大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留在苦驼山,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释裟道:“我近来准备破入开玄境,不过我想寻求一种早已湮没的方法。” 王亦昆问道:“什么方法?二弟,如今三弟已经找到了,一些太过冒险的方法还是三思而后行。” “苦驼山有几位长老,多次暗中出手抹杀我。这些争端放在一向以与世无争自居的苦驼山,着实可笑。我想就此破入开玄境,顺循那传说中的大乘佛法。”释裟道。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章 往昔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佛?二弟,大哥自然不会阻你,不过万事皆小心,有何事,说一声,大哥定然为你扫清一切。还有,佛、魔等字眼,切忌在众人面前提起。” 王亦昆骨骼低鸣,他一把抄起关磨,与释裟并肩而行:“咱们先将三弟安置在何处?” 释裟想了想,道:“便安置在我那里吧,苦驼山本就是纳人扶伤之地,正好可以将三弟安置在那里,也好有个照应。” 王亦昆想了想,道:“那样也好,或许近日我们八个门派都得守在这幽来乌四周,一时间也分不出身来。” “大哥,我们八个门派想要吞下这幽来乌,只怕是没那么容易。”释裟说道。 “是啊,此地与抚渊相距太近了,虽然大多修士都被引向花果山那片地域,但数日之后,花果山这座宝库被搬空,迟早会有修士寻到这边来。”王亦昆赞同道。 释裟手掌中心腾起一片绿色的元魄,涌入关磨露出的伤口之中。 “大哥,如今三弟也已经找到了,那我们那个计划……”释裟突然说道。 王亦昆眸子一闪,一下子变得飘忽起来:“是啊……既然三弟都已经寻到了……似乎我们,也不用再铤而走险了……” 沉吟一阵,王亦昆茫然的神色轰然炸裂,原先缓和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狠厉起来:“二弟,那计划自然不能放弃!你忘了么!虽然我们已经完成她的心愿,但她……却再也不回来了!” “大哥,我知道,可人死不能……”释裟说道。 王亦昆直接出声打断:“这个仇,不能不报!” “可三弟若是问起来,我们怎么说?” “那就瞒着他!此事不能让三弟知晓,二弟,你想退出么?”王亦昆看向释裟。 释裟果断答道:“当然不可能!只是我觉得三弟既然找到了,那我们三兄弟便相互扶持,日后一起去报仇,又何必……” 王亦昆冷冽地说道:“我俩身为兄长,自然不能让三弟参与进来。当年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带走,不是就已经发过誓了么?!” “唉……”释裟叹了一口气,“我再也不想生出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王亦昆不再说话,低头看了一眼关磨,对释裟道:“这兔崽子倒是越长越好了,将来龙去脉给他讲一遍之后,该说的与不该说的,你自己把握吧。” 释裟点了点头,一挥手抹平了关磨腿上的一处伤痕。 “过些时日,我也得按照大贤风洞的修炼方式来试试看了。”王亦昆继续说道。 释裟惊喜交加:“大哥,难道你……” 王亦昆点了点头:“觉醒得差不多了,如今已经不用再担心反噬的问题了。这件事了之后,我便会走出这几域,去石麓山脉的更深处。” 释裟喃喃道:“石麓山脉绵延无数里,据说走到至深处的尽头甚至能凌驾于云层之上,大哥你……” “我有两条路,要么杀向炎煌城,要么去更深处历练,我现在还不想找死。” 释裟愣了半晌,问道:“那……三弟怎么办?” “你将他留在苦驼山一阵子吧,教习他一些修炼方面的东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王亦昆挺着魁伟的身子,眼神四散却异常坚定。 “那便这样吧,你先将三弟带回你苦驼山门下,若是他醒来了,你第一时间告知于我,我有东西要传给他。”王亦昆将关磨交给释裟,向后退去。 释裟点头,每当王亦昆正容亢色的时候,那种气场让他难以与之说笑。 他抱着关磨,自言自语道:“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么?” 环绕的树木落叶萧萧,几道歪斜的影子落在地上,释裟抱着关磨,沿着一条小径走去,一边走,一边想了许多…… 五年前,栖鹤谷。 雄伟的崖壁环合,像是传说中的石土巨灵守卫,伫立着眺望远方。栖鹤谷四野,层林尽染,绿波汹涌,偶有劲风在谷中传响,如凶灵咆哮,山林震慑。 栖鹤谷谷如其名,不少鹤族在此栖居。有寻常的白鹤,也有踏入修炼之境的玄羽鹤,它们好在山涧之中居住。 栖鹤谷之中,除了有诸多灵鹤之外,还有坐落着一个村子,因时常有烈风在谷中盘旋,故而此村之祖在这儿安家之时,便将这个村子命名为居风村。 居风村祖先的来历早已不可溯,世世代代在此安居的人们也一直与鹤族和平共处,达到了两族共存的局面。 而村中的少年,也时常埋伏在山涧之间,擒捉那些步态优雅的灵鹤。 “大哥,是时候了!”一个少年叫嚷道。 王亦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终是蹲伏在一块巨石之后,巨石前一只白鹤正在梳理自己的羽毛。 然而,他正欲出手,那少年扯了嗓子来了一句,直接将那白鹤惊走,这让王亦昆极为不甘,立即将矛头指向了坏他事的罪魁祸首:“三弟……你过来。” 六岁的关磨懵懂无知,颠着屁股小跑到了王亦昆面前,一副居功至伟的样子:“大哥,你反应太不灵敏了,我都出声提醒了,你却还不出手,结果那白鹤发现了你,飞走了。” 释裟在一旁偷笑:“三弟,还有呢?” 关磨想了想:“还有呐,二哥,你也呆头呆脑的,明知大哥手脚笨拙,你还在一旁看好戏,我这个当弟弟的都知道出声提醒一下,而你却……唉!” 关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让得王亦昆面色缓和了不少,揶揄地看着释裟。 释裟淡淡地说道:“动手吧,这小子太可恶了。” 饱以老拳之后,关磨眼角挂着泪花,整个人狼狈不堪,听着王亦昆说道:“我们是你的兄长,你得尊重我们,以后遇到什么事,我们自然会保护你。” 关磨点了点头,脸颊被揍得高高肿起,含糊不清道:“大哥说得有道理。” “那方才是谁的错?”释裟问道。 “我的。”关磨老老实实答道。 王亦昆闻言,眉毛立时竖了起来:“你这个软骨头!做人不能屈打成招!顶天立地,要有自己的尊严!怎么能被我们打了一顿后,就这样唯唯诺诺呢?” 释裟应和道:“卑躬屈膝!以后定会弱了我们三兄弟的名头!打!今日得让他长些记性!” 又一顿胖揍之后,不远处的玄羽鹤摇了摇头,像是长辈看着小辈在打闹一般。 “方才,是谁的错?”王亦昆再度问道。 关磨鼻青脸肿,磕磕巴巴了半天,说道:“是……是那只白鹤的错……” 释裟眉头一挑:“哦?为何?” “它……它不该飞走,让我们没能捉到它。” 王亦昆大声地“咦“了一句,大步上前,厉声喝道:”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飞走了?这种懦夫的思想,我得尽早为你铲平才是!“ 关磨双目瞪大,终于撒丫子跑路了,一边跑还边骂道:“你们两个蠢蛋,给我等着,我这就叫眉儿姐收拾你们!我要把屎涂在你们脸上!” 王亦昆与释裟一听,怒火“噌”的一下窜上了头颅之中,卯足了劲儿向着关磨跑去,口中还嚷嚷着“死崽子,给我等着!我打死你!” 三人呼啸在栖鹤谷中,几只黑得发亮的玄羽鹤口吐人言:“这三个小家伙,真令鹤不省心。” “小孩子,精力旺盛,可以理解。” “可他们不该嘲笑我是一只‘炭鸡’。” “你那算什么,前几日他们还差点把我窝里那几只还未孵出来的孩子给烤了。” “真是恶劣啊……” “是啊……“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一章 大惨事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三人一路狂奔,不时卷起几片落在地上的树叶,惊得几只白瑕四处乱窜。王亦昆已开辟了颅宇,故而在元魄的加持下,速度大增。 不过他并不是想真正地追上关磨,只是觉得这样追逐很有乐趣。 关磨在前面哇哇大叫,时不时出言挑衅喝骂,后边的王亦昆和释裟则佯作暴跳如雷,在后面喊打喊杀。 临近居风村了,释裟突然感到一阵不自然,仔细一想,原来是村子之中似乎很热闹的样子,人声喧闹,隐约有呼喊声。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村子之中这般热闹?”王亦昆别过头来说道。 关磨见到村子离得近了,回头鄙夷道:“怎么?累了?等我再壮些,绝对干死你们两个!”他加快脚步,到村子中找那眉儿姐帮忙。 王亦昆与释裟迟疑了一下,闻言,立马追去,这回是真想再削关磨一顿了。 村口,一大滩血迹触目惊心,关磨兴高采烈的神情凝滞在脸上,他顺着血迹,拨开了一片灌木丛,一具尸体陡然映入他的眼中。 随后赶到的王亦昆二人见关磨傻愣在原地,正欲出声打趣,却是一眼看到了那一大片鲜艳的红色,而后立马噤声。 远远地,风中传来模糊的声音:“我们这……没有一个叫做关磨的少年……”关磨一激灵,向着村中跑去。 王亦昆身形一闪,瞬间越过关磨,释裟同样超过关磨,两人将关磨护在身后,一起朝着村子之中跑去。 居风村四周修筑有靛石墙,墙边种有修竹,居风村的屋舍大多采用石土修筑,也有几座是砖瓦堆砌而成。 房舍呈环状一圈圈排列,中心一大片空地,便是平常村人聚集、交易之地。居风村村人有上千,家家户户皆有一小片土地,以供应日常所需。 故而,居风村占地极广,但对于栖鹤谷来说,也不过是一隅而已。 关磨三人跑了一阵,来到居风村中央,村人皆聚集在此。外围有人见到关磨等人跑来,露出了“大事不妙”的神色,急忙迎上去。 “你们快走!”那人厉声喝道。 王亦昆出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释裟吸了吸鼻子,神色惶恐道:“我闻到好大一股血腥味。” 那人周围的人也都发现了关磨,尽皆示意让他离这里越远越好。 关磨疑惑不解,他隐约觉得村子之中发生的事与自己有关:“是不是有人在找我?还杀了我们村子中的人?” 外围的村人都默不作声。 “爷爷呢?眉儿姐呢?”关磨问道。 那几个村人神色黯然了一瞬,关磨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寒意直上心头。 “让开!让我过去!”彼时,关磨的双目已然有些隐隐作红。 释裟回忆起那时的情况,他从未见过自己三弟面容那般狰狞,之后,那些被关磨硬生生挤开的村人们,骨骼都错了位。 关磨挤进人群,那一个个成年人,或懂一些修炼之法,或健壮厚实,但都被一个六岁大小的瘦小孩子给撞了个人仰马翻。 王亦昆和释裟来不及阻止,关磨便已来到了人群所围住的空地。 地上,鲜血流淌,一些尘土浮在血液表层,刺鼻的腥味在关磨鼻中浓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一时之间数不清地上躺着多少具尸首,双目之中充斥着血红,也看不清那些尸首的面庞。 “这个少年是谁?”一个软糯到极致的声音响起,关磨瘦小的身子不断颤抖,他艰难地转过脖颈,看向那说话的女子。 在关磨眼中,那女子只能以“美艳”来形容,但他却极度想将其杀死。 女子旁边,站着一个一身黑色甲胄的人,看那魁伟的体型,应该是一个男子。他腰间挂着一个令牌,手中握着一根长矛。 这一男一女对面,站着的正是居风村的村长,同样还是关磨的爷爷。 面对那女子的问话,老人有些木然地答道:“他是村长一户人家的孩子,不懂事,闯了进来。大人,我们村子中,真的没有一个叫做‘关磨’的少年。” “哦?那我把这个小子杀了,也没关系了么?”那女子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向关磨,脸上带着宠溺的神色问道:“小弟弟,你是谁啊?” 关磨凭这几句话,自然将事情想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爷爷要隐瞒自己,那些村人又是为何被杀死。 “那些人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会被杀死?是你们干的么?”关磨对那个女子问道。 那女子掩嘴一笑:“小弟弟呐,这世间,被杀的人不一定是犯过什么错的。但他们,确实触犯了道炎王朝的法令。玄封地堡外出执行任务,若有人胆敢阻挠,杀无赦。” 那浑身披着甲胄的男子声音低沉,腰间上的令牌晃来晃去,显示了他的身份。 “姐姐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回答姐姐的问题了。你,是谁?“那女子依旧笑吟吟的,似乎并未因关磨的语气而气恼。 “你们来执行什么任务?”关磨无视了那女子话语,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无需畏惧这名女子,他只从那身披甲胄的玄封地堡之人感到了威胁。 那女子委屈地皱了皱眉,说道:“小弟弟,虽然姐姐觉得你可爱,但是你也不能这样欺负姐姐呐。嗯……姐姐回答完你这个问题,你答应要回答姐姐的问题才行哟。” 关磨依然紧绷着小脸,但跟这女子说了几句话之后,心中的怒火,似乎熄灭了不少。王亦昆与释裟也挤到人群之前,看着场中发生的一切。 那些被挤得东倒西歪的村民一个个垂头丧气,但却没一个有责怪的意思。 那女子又说了一句:“小弟弟,姐姐我生得这般手无缚鸡之力,那一众人绝不是我和这位玄封地堡的大人杀的。” 居风村村长神色激动,但被那甲胄男子横了一眼,便不敢再说话。老人憋屈至极,心中的负罪感滔天。 关磨闻言,神色缓和了不少,说道:“你先回答我,我就告诉你。” 王亦昆大喝:“三弟!快回来!”释裟也一同吆喝道。 那女子向着王亦昆与释裟看了一眼,他俩即刻噤声。直到今日,释裟回忆起那个眼神,依旧感到如芒在背、如坠冰窖。 “这位玄封地堡的大人,是我昔年的一位师兄。前些时日,他踏上回程之时,路过了一个名叫居风村的村子。”貌美女子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后,他见到了一幅堪比九幽冥府的画面。那原本恬适怡然的村子,竟是到处溅满了鲜血,热气腾腾的红色河流,让得这位饱经风霜的玄封地堡的大人也心惊胆寒。” “那一具具尸首伏在地上,或是少了一大半个头颅,或是肉壳极度扭曲,那血腥的场景,像极了传说中存在于九幽至深处的地狱!” “我这师兄只以为是有凶残的元兽在此肆虐,本想为这一个村子的人除害报仇,却发现遍野横尸之中,站立着一道人影。” 女子说到此处,望着关磨,问道:“小弟弟,你去过一个叫做槐云村的地方么?” 关磨摇了摇头,答道:“我从未走出过这栖鹤谷,自然没去过那什么槐云村。” 而人群之中的王亦昆和释裟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与疑惑。 “大哥……难道说……”释裟低声说道。 王亦昆神情凝重,摇摇头示意释裟不要出声。 那女子见关磨摇头,轻笑一声之后,继续说道:“然后,我这位师兄上前询问,那人影转过身来,将我这位师兄吓得不轻。” “那是一个浑身缭绕着黑雾的人性怪物,他的身前悬浮着几颗血球,模样甚是恐怖。我师兄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反复说自己叫做‘关磨’。” 关磨闻言,身子一颤,眸子疑惑之意逐渐浓烈起来。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二章 擒拿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后来,我那师兄准备将其擒下,带回审问之时,却出现了一些变故。因此,今日我们才到你们村子来,秉公执法,为民除害。”那女子说完,双目之中满是凛然正义,与先前的轻浮截然不同。 关磨似乎被触动了,再一次问道:“你们执法,那这些尸体……” 那女子叹气:“他们的确不是我们杀死的,我们的双手上绝对没有沾染他们的鲜血。” 围观的村人窃窃私语起来,但那男子裸露在外的双眸一横,这些村人立即噤若寒蝉。 关磨的爷爷同样想出声,那女子却淡淡地说了一句:“妨碍者,玄封地堡是有权就地格杀的,我这位师兄的实力,想必你们都有一个猜测了。” 关磨丝毫不觉有何不妥,竟向女子央求道:“我们村子自给自足,少有人会走出栖鹤谷,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将杀死我们村子这些人的罪魁祸首处死!” 那女子应允道:“那是自然,关小弟,我还未介绍过自己呢,姐姐我叫柳倾月,你叫我柳姐就好。” 关磨点头,露出愤恨的神色:“谢过柳姐!滥杀无辜之人,罪该万死。” 话音刚落,王亦昆与释裟一个箭步窜出人群。然而,他们刚踏出一步,一道劲风便扑面而来,一道人影瞬间出现在他们身前,明明只是一个人,却像是一座山岳一般。 甲胄巨汉:“再动,屠村。” 王亦昆与释裟天性无法无天,此刻却单单被一句简洁的话震慑得一动不敢动。 柳倾月捂嘴一笑:“关小弟,既然姐姐要帮你,那你也得帮姐姐一个忙才行。” 关磨答道:“若柳姐能帮我居风村报仇雪恨,我关磨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柳倾月吟吟一笑,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而后将之折断,说道:“关小弟,姐姐已经帮你报仇了,现在,你便跟着姐姐去一个地方吧。” 关磨目瞪口呆。 “这些人视王朝法令为儿戏,纷纷出言侮辱,还触犯了玄封地堡的尊严,然后便被这柄剑给杀死了。小弟弟,姐姐可没骗你,我们二人双手的确没有沾染他们的性命,都是这把剑杀死的。” 柳倾月说完,看着浑身发抖的关磨,俏立在一旁。 “你……把我当……傻子?”关磨的牙缝中,蹦出了这几个字。 “凡滥杀者,依王朝律令,收押入监。但你是个例,有着较为特殊之处。”那甲胄男子终于对着关磨说了第一句话。 “你若反抗,这个村子的人,怕是会陪葬于此,就像你对槐云村的人所做过的事一样。”柳倾月也说道。 关磨眸子一冷,直接对着感觉毫无威胁的柳倾月出手! 他一拳攻向柳倾月的小腹,这一拳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皆达到了一个成年人的水准,而关磨却只有六岁! 然而,一声闷响,一声“喀嚓”,关磨极度扭曲的表情,柳倾月完好无损,依旧亭亭玉立。 “关小弟,你再轻举妄动,我真的会杀人哦。姐姐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妥了,你就乖乖跟我们上路吧。”柳倾月继续说道。 而一旁的甲胄男子不耐地哼了一声,早先听到关磨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后,便想直接动手了。 王亦昆与释裟冷汗涔涔,彷徨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村长见事情败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两位大人!磨儿他从小心地善良,绝不可能干出那种事来的!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柳倾月笑道:“所以说了,关小弟有特殊情况。故意也好,失手也罢,结果如此,就得因此付出代价。” 那甲胄男子不再多言,长矛一挑,便将关磨的脚筋挑断,那种行事风格与手段,令在场的人毛骨悚然。 柳倾月虚抬起昏迷的关磨,优雅地对着在场的众人笑了笑,便与那甲胄男子一同腾空而去。 寒风惨惨,居风村上千人鸦雀无声,没有一人有勇气打破这份宁静,即便是那些孩童,也都像是一瞬间长大了一般,静静地思索着什么。 老村长垂下了头,以往的矍铄在今日化作佝偻。众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那一地的尸体,不久之前还是鲜活而真实的生命。 他默默地走向那一地排列整齐的尸首,其中有着一家三口,也有孤寡老人,他们都是因为站出来顶撞了柳倾月两人,而被杀死。 这些人之中,也有被以妻儿性命胁迫着跪下的人,但却也未曾吐露过关于关磨的半个字。并不是这些人多有骨气,皆因老村长德高望重,这一众人为了保关磨,为了报答老村长平日所做的点点滴滴,而送了命。 老村长在这些尸首之前,伫立了良久,他嘴唇哆嗦着,一些自责歉疚的话语,如何也说不出口,那些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王亦昆如梦初醒,那股压迫早已悄然消失,他发现自己的颅宇之中像是发生过地震一般,元魄散碎,真念摇摇欲坠。 释裟惊醒,方才被水淹没的感觉消失不见,五脏六腑运转再度顺畅了起来。 “大哥……三弟呢?”释裟问道。 王亦昆拳头攥紧,拳骨轻微而迅速地震颤,他似乎要将自己的拳头捏得粉碎,牙关咬紧,一言不发。 释裟神色惨白,喃喃道:“那日,三弟突然失踪,归来之时浑身血迹,原来……” “别说了……他即便屠了一个城又怎样?”王亦昆说道。 释裟颓丧的表情突然凝固在脸上,心中似乎有某种明亮的东西开始萌芽,他竟是突然露出一丝轻笑:“是啊,果然是我们太没用了,连那种让自己三弟为所欲为的实力都不具备。” 王亦昆眸光有力地攥紧,而握紧的拳头却逐渐松开,一股淡淡的元魄出现在他手心之中,原本无色的养之元魄,竟是夹杂着一丝血红。 两个少年,心境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释裟回忆到这里,空洞的双目回复了神采,他看了看怀中抱着的关磨,而后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如果说,关磨被带走,村人被屠戮,让两个少年心境发生变化。那么,后面发生的事,则是开启了他们身体之中,某些或是要永久沉睡的东西。 释裟本不愿再回忆下去,但那刻骨铭心的场景,却突兀地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居风村,一片惨然。 上千村人在场,终于有窃窃私语声响起,有人在咬牙切齿抱怨,有人在为那白白死去的村人可惜。 王亦昆走出人群,释裟看了一眼形同枯槁的村长,随着王亦昆离去。村人一个个散去,皆叮嘱自家孩子万不可外出生事。 众村人虽见老村长痛心疾首的样子很不忍心,但却无一敢上前与之对话,那平静之下想必隐藏着骇人听闻的狂风暴雨! “我们这村子与世隔绝,有玄羽鹤庇护,不尚修炼,今日是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有一男子低声对他旁边的伙伴说道。 那人回答:“是啊,大世面前,非修炼不可。” 王亦昆与释裟走在人群之中,听着这些话,若有所思。 两人一句话也不说,出了村子,王亦昆突然转过头来对着释裟说道:“二弟,今后你有何打算?还准备在这栖鹤谷中悠哉地度过今生么?” 释裟神情淡然:“自然不是,大哥,何必多问?你我心中自有定计。” 王亦昆点点头:“玄封地堡……我打算明日便启程,即便我爹娘反对,也不可能阻止我的脚步了。” 释裟眉头一皱:“大哥,这样未免有些鲁莽。”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三章 九翅阎鹤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榴霜树被风掠过,洒下大片雪白的粉末,状若雪霜,入口即化,带着一丝甘甜。 王亦昆舔了舔嘴唇,道:“我们没时间席地而坐,细细商讨。难道,这村子之中,有人知道如何修炼么?有人知晓那玄封地堡坐落于何处么?” 释裟叹了一口气。 “不尽快打破这个僵局,我们永远也见不到三弟了。”王亦昆斩钉截铁。 释裟最终点了点头,道:“只有如此了,我们没有一点修炼的基础,全凭自己胡乱摸索,眼下得先解决这个问题。” 王亦昆点了点头,向着通往栖鹤谷深处的一条幽径走去。 “大哥,这是去哪?”释裟问道。 王亦昆头也不回:“还记得那个山洞么?那里面有几株发光的花草。” 释裟一把按住王亦昆的肩膀:“大哥,我们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能随意便吞下。” 王亦昆肩膀一震,以元魄弹开了释裟的手掌:“二弟,你了解我。” 释裟眼神一凝,被弹开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目送着王亦昆渐渐消失在丛木掩映的小径尽头:“大哥……” 葫芦木被劲风奏响,一个个葫芦状的果实发出高亢的音色,调子高低不一,是大自然演化而出的乐谱,名副其实的“天乐”。 释裟平日最爱独坐在葫芦木下赏乐,但今日只有深深的无力与惶然。 突然,一道年迈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唉……鲁莽的小子。” 释裟如同被针扎了一般,身子一抖,循着声音看去,却只看到一片被阴影笼罩的荆棘丛,声音似乎就是从那低矮的丛木中传出的。 这时,另一道同样年迈却与之前不同的声音响起:“虽鲁莽,但重情义,我很欣赏。” “是谁?藏头露尾!这么没种么?”释裟出言嘲讽。 那最先出现的年迈声音说道:“没种?这漫山遍野全是我的种,我是谁?你们不是每天都想见到我们么?” 释裟闻言,惊愕不已,愣了数息,立即说道:“别装神弄鬼的了,是村子里哪个无聊的老人,我不与你计较,快出来吧。” 另一道声音叹了一口气:“如今居风村遭逢大难,我们可以显出面目了吧?” “也好。”那一道声音回答。 榴霜树一阵摇颤,冰晶般的粉末洒下,释裟这才醒悟过来,那声音原来是从他头顶上的枝叶之中传来的。 这种技法,他闻所未闻,居风村虽生活恬淡,但也局限了他的视野。 两道影子一闪而过,稳稳地落在了释裟面前,挺拔而高挑,柔顺的羽毛一根根整齐地排列在他们的身上,纤长的双腿泛着金属的光泽,长喙延伸出一丝锋锐。 这是两只通体赤红的鹤,他们皆单足立地,双眸四周呈湛蓝色,眼眶之上,还耷拉着两道雪白的眉毛,看上去很是奇怪。 两只鹤,形貌奇异,能口吐人言,一只翅膀微微带有几道黄色,一只双腿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斑纹。 在栖鹤谷中,释裟从未见过这种鹤。他虽是从未见过,但目瞪口呆的样子,依旧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愕。 “你看这小子,一副见到了传说中的伟人的样子,我这种古井无波的鹤,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嘿嘿嘿……”那翅膀带有黄色痕迹的赤鹤,说道。 说到最后,他用翅膀挡住嘴巴,有模有样地“掩嘴而笑”。 另一只腿上有着青紫色斑纹的鹤,在释裟眼前挥了挥翅膀:“这种尊崇的目光,让我这颗与世无争的心,更加沉静了……哈哈哈……”他也低笑起来。 释裟被这两只鹤的笑声拉回了思绪,激动地问道:“你们……你们……你们是……” “咳咳……老霆,别笑了,这小子问我们话呢。”那腿上有斑纹的鹤说道。 被称作老霆的鹤连忙咳嗽了一下,长喙一擦,发出铿锵之声,说道:“嗯……小子,你身为居风村的一员,想必是听闻过我们的传闻的。” 释裟点了点头,以往被他视作骗小孩的故事,或许真的属实! “没错,你一定猜到了……我们就是传说中的鹤青霆与鹤紫枫。”那翅膀带有黄色痕迹的鹤青霆说道。 那腿上有着青紫色斑纹的鹤紫枫说道:“老霆!你要说我们的身份,种族,那才能震住这小子,两个名字又没什么用。” “老枫,此言差矣,自我介绍是人族交往时的基本礼仪,我们身为长辈,比这小子多活了几百年,怎么能不报自己的尊姓大名呢?”鹤青霆说道。 鹤紫枫长喙一撇,声音中隐约带上几分不屑:“那你看这小子的眼睛,其中的震撼。惊讶、崇拜与大喜过望,竟然已经消失了!” 释裟一惊,连忙闭上眼睛,试图再酝酿出一些尊崇来。面前这两只老鹤,实在太聒噪了,传说中的神秘气息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去。 释裟心中的敬畏与崇拜被冲淡了许多,他问道:“二位前辈可是上古遗种九翅阎鹤?” 鹤紫枫舒展了一下身形,羽毛齐刷刷地颤动了一下,字正腔圆地以道炎王朝语言说道:“正是!我们便是隐逸在栖鹤谷的上古存在……九翅!” “阎鹤!”鹤青霆极有默契地衔接上。 两只九翅阎鹤对望一眼,竟是喜极而泣,鹤青霆道:“老枫!我等这一刻不知等了多久了,今日得以实现,我真是死有余辜了!” 鹤紫枫同样以颤音说道:“是啊老霆!我们反复练习,今日终于天衣无缝地在人族面前说出了自己的种族!太令鹤激动了!还有……应该是死得其所,不是死有余辜。” 释裟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前辈们……应该是死而无憾吧……” 鹤紫枫化作一道红光,一只翅膀瞬间搭在了释裟的肩头:“小子,你见到我们这两个德高望重的前辈,不拍马屁,居然还敢纠正我们?” 鹤青霆叹道:“老枫,是拍鹤屁才对。” 释裟彻底无语了。 “小子,你怎么不说话了?慑服于我们的威严了么?”鹤紫枫问道。 释裟起初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莫大的机遇,报仇救人都有了一丝曙光,毕竟对方是传说中的生灵,按照套路,自己应当是得到一些隐藏的传承,之后大杀四方才对,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两只九翅阎鹤,想必在其族群之中,也是那种不受待见的存在。 鹤青霆见释裟神色越来越不善,说道:“这小子脸上的崇敬正在流逝!我们的威严怎么不起作用了?” 释裟终是忍无可忍了:“两只傻鸟,看来是我认错了,你们一定是给自己加了一些特别的成分,都是骗人的玩意。” “你说什么?” “他……他……我一口老血要被气出来了……” 鹤青霆见释裟依旧一副鄙夷的样子,连忙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小子,我们的确是九翅阎鹤,不信你可以将我们煮熟了吃我们的肉。” 数十年后,释裟回忆起来,这应当是他见到过所有以高深莫测的口吻说出的话中,最令人不知该怎么回答的一句了。 鹤紫枫出声阻止:“老霆!你疯了?怎么能让他吃我们的肉?他现在吃,会被我们肉壳中蕴含的威能给绞碎,等他足以承受了,再吃掉我们,岂不美哉?” 鹤青霆哈哈一笑:“美哉美哉。” 释裟不知所措,不知这两只九翅阎鹤是不是在给自己说笑。他面色一阵变幻,最后露出了一丝清淡的笑意,而后低语道:“我在笑些什么啊……” “既然你要吃我们,那你就得养我们,我们俩一把年纪了,吃的东西并不挑剔,什么九幽清泉、千年龙根,随意一些就好了。”鹤青霆抬了抬爪子。 鹤紫枫说道:“我们为了正名,只好屈尊降贵了。今夜丑时,你到那个瀑布处,我们有事要交代。” 突然,两只老鹤翅膀一颤,显然是受到什么冲击。 鹤青霆突然正容亢色,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小子,你先回村子去吧……今夜丑时,到瀑布来罢!”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四章 真正的身份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释裟见到面前这两只老鹤气质陡然发生了变化,不禁讶异了一下。他深知这两只老鹤便是村中老一辈故事之中常常出现的九翅阎鹤,只是他们并没有那种故事中所描写的惊天动地的威严,故而放平了心态。 很多事物都是这般,真实的与想象中的,或许根本是云泥之别。 正如接下去,释裟怀着兴高采烈的心情回到了村子,却看到一众村人神色匆忙地赶向村子中央,他心中的喜悦一下坠入谷底。 一切,就是这么的……云泥之别。 老村长,躺在村子中央,那一排尸首之旁,已然气绝。 没人注意到他是怎么自尽的,只有因他握拳太用力而掌心被指甲刺出的鲜血,以及眼角模糊的泪渍,大概可以推断出,这位老人,是怀着何等悔恨的心情自己震断了自己的心脉的。 村民大片大片地跪倒在地,放声恸哭。几十年如一日,老村长的所作所为,足以让居风村的村民铭记一辈子。 释裟脚步僵硬,一日之间,他便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人,老村长几乎将整个村子中的孩子都视如己出。释裟强忍着眼泪,然后,它们还是像断了线的珍珠链子一般,不断落下。 “这是……我最后一次哭了……” 不远处的村子之外,一棵榴霜树下,两只通体赤红的鹤摇头叹息。 “这小子也是我们一直看着长大的啊,本以为能有个善终,结果却……”鹤青霆说道。 鹤紫枫肃穆道:“那也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人族啊……总是自不量力地想要守护一些守护不了的东西。” “这,或许就是他们人族能从太古时代一直到上古洪荒再到现今,一直能存于世的原因吧。” “老枫,方才那一男一女,你有把握留下么?”鹤青霆突然问道。 鹤紫枫摇头叹道:“别害臊了,即便我们一起上,或许也敌不过其中一个。” “他们真的是那玄封地堡的人么?”鹤青霆问道。 “我早年跟着那位大人曾与玄封地堡的人交过手,那种特殊的异种元魄,绝无差错。”鹤紫枫答道。 鹤青霆道:“那位大人究竟是谁?你三百年前突然来到这里,还让我如临大敌,现在想起,还好当时没跟你生死相向。” “那都是往事了……”鹤紫枫不愿多说。 突然,鹤紫枫神情一变,望向栖鹤谷深处。一旁的鹤青霆也觉察到了什么:“老枫,那是……” “那个鲁莽的小子!居然……把整个山洞的东西都直接吞掉了!我还以为他顶多吃下两三株就会昏迷,没想到……”鹤紫枫翅膀一振,冲天而起。 鹤青霆摇头:“人族的执念……还真是可怕啊……” 一道响彻云霄的吼声,从栖鹤谷深处传来…… 石麓山脉之中,一条小径上,释裟停下脚步,思绪随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道人影而被拉扯回来。 适才不断刮着的微风倏地止住,象树粗壮的树干大气沉重,伫立在小径两旁,宛如一排筑起的城墙,密不透风。 来人定定地看着释裟手中抱着的人,眼睛一眨不眨。 “你是……”释裟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何面前这人神色这般异常。 那人身姿婀娜,一瞬不瞬地看着释裟手中抱着的关磨,一双妙目之中异彩连连,既有劫后余生的唏嘘,又有果然如此的欣喜。 释裟疑惑无比:这人的身份在八大门派之中应是很不一般,为何好像与三弟认识的样子。 “你是苦驼山的人,对么?”那人语气之中透出一股激动,问道。 释裟道:“我是苦驼山卿音大师座下弟子,释裟。姑娘可是凌剑湖弟子,李邈邈?” 那时,李邈邈的出现,还曾引得众修士围观,玄伏门、大贤风洞等几个门派还因此擦出了火花。故而释裟对这名女子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无论是外貌身形,还是那场突发事件。 李邈邈双眸一凝,目光从关磨脸上转向释裟,盈盈一笑道:“释公子好,小女子久闻苦驼山释裟师兄的雅号,今日得见,实在甚是有幸。” 释裟脸上的笑容收去了几分:“李姑娘,我还需回守苦驼山营地,就此别过,他日相逢,定会为李姑娘把脉一番,为你调理身子。” 释裟言罢,就准备从李邈邈身侧走过。 李邈邈却一个侧步挡在了释裟身前:“释师兄,我俩也算是朋友,可是?” 释裟轻笑道:“那是自然,释某平生最喜与姑娘结交,尤其是李姑娘这种佳人。若是平时,我定然邀李姑娘小叙一番,但今日释某有要事在身,多有得罪,下次定然请罪,失陪了!” 他脚步一挪,就要从李邈邈身侧走过。谁知李邈邈腰间的素铁剑“锵“的一声自动出鞘,落在她手中。 与此同时,释裟也感到手臂之上传来一阵阵震动感,纳罕间,他这才注意到,关磨的身子竟是在微微颤抖,裸露的肚子上,皮肤一阵蠕动,似乎有某种东西要从其中冒出来一般。 李邈邈见状,眸子中的笑意散去,随即,无尽的锋锐之意弥漫在她的眼中:“释师兄,方才才说结交我这个朋友,现在却又要迫不及待地想要独享其食了么?” 释裟一愣:“李姑娘,此话为何意?我释某怎会出尔反尔,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李姑娘,释某定然赔罪。” 他只以为关磨一介凡人,绝无可能是那搅动风云的谜之少年! 昏迷不醒的关磨,肚皮之上蠕动得越来越剧烈。李邈邈手中的素铁剑同样发出越来越密集的“铮铮”之声,两者似在交相呼应。 “释师兄,小女子自认剑法超群,但在释师兄面前,怕是还差了一筹,你若是执意想要独吞,小女子也没办法。” 释裟彻底一头雾水了,心想:独吞?独吞何物? 突然,一道骤光闪过他的心间,一种他从未想过的可能性浮现在他的心头:“难道……三弟他……” 李邈邈手中的素铁剑,震动得空气荡漾出声,忽地一停,只见关磨肚皮泛起一片涟漪光芒,一柄素铁剑竟是凭空从他腹部出现! 那突然出现的素铁剑,剑刃之上还带有油渍。李邈邈眼角一跳,就想破口大骂。 “释师兄,我实话告诉你罢。你抱着的人,叫做关磨,是最近风头正劲的那个迷雾重重之人。无论是镇封秘境,或是他与那幽来乌千丝万缕的关联,都足以令得各大门派眼红!” “当日我与他在九曦村后山相遇,我的素铁剑便是被他夺去,只是不知他用何种方法,将其收纳入了腹中。” 释裟陷入浓重的震撼之中,心中说不出是惊喜还是一种大事不妙。原以为是囚禁在玄封地堡的三弟,想不到不仅脱困,竟然还逐步走到了这样一种境地,实在骇人听闻! 眼见李邈邈言之凿凿,有理有据,释裟自然不会辩驳,道:“李姑娘,我的确不知道此人便是那人形宝库,只道他是一个被波及的村民,既然如此,不知李姑娘有个打算?” 释裟将关磨放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问道。同时,他心中已起了杀机,得知这个消息,他又得找王亦昆重新定计,难保有人会认出关磨来。 当初他与王亦昆都只见到一道金芒,并未洞破其真身,直到现在,他才知晓关磨的真实身份,心中除了欣慰关磨的成就,也涌起了一阵后怕。当初围剿关磨,他与王亦昆可也是参与了的。 “还好我和大哥没有全力以赴……否则……” 释裟真念旋动,天绁之索准备就绪,只需一个念头,天绁之索便会呼啸而出,让他在一瞬之间爆发出绝强的战力。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五章 有惊无险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李邈邈眼睛一眯,一股虽微弱但猛然降临的杀意让她浑身紧绷:“释师兄,明人不说暗话,听闻你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即便是生死仇敌,也绝不趁人之危。小女子实不相瞒,我能找到关磨,也绝不是偶然,这两柄素铁剑乃是一对雌雄剑,我是凭着一丝感应,才寻到此处。” 释裟微微一笑:“李姑娘,你还是没道出你的来意。” 李邈邈道:“释师兄明知故问,修炼一道,除了禀赋,便是机缘。此等机缘,可遇不可求,我来这里,自然是来‘化缘’了。“ “‘缘’可不是这样化的,你这叫拦路抢劫。“释裟佯作打趣,实则已是怒浪惊涛,一触即发了。 李邈邈手中的素铁剑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轨迹,淡青色的元魄从其剑尖溢出,说道:“释师兄,你不必担心,你我大打出手,我虽不敌,但必然会引来一些人,那时候,恐怖就不是我一个人要和你分一杯羹了。” “李姑娘,看来是吃定这少年了?”释裟似笑非笑道。 李邈邈佯作委屈道:“释师兄这话说得太难听了,我只是奢求师兄你能分小女子一杯羹而已,否则,鱼死网破也不是大家所想见到的。” 释裟笑着摇了摇头:“李姑娘,既然你不怕引来其他宗门的人,我释某又为何会怕呢?这是一座人形宝山,倘若你愿意让八大宗门一齐来分,那我释某也不介意。” 李邈邈的笑容滞涩了一瞬,劝解道:“释师兄,这又何必呢?我们两个人分,总好过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吧?再者,释师兄,你就那么肯定,你能保住他?我若执意要抢,你真的就拦得住么?” 释裟沉默不语,俊朗和善的面庞突然冷峻下来。李邈邈心中一笑,暗想道已经震住了这个高深莫测的少年修士。 然而,释裟冷下来的面庞不过五息之后,突然绽放出比先前更为灿烂的笑容: “杀你,或许真的不会引起什么骚动。” 李邈邈素铁剑一拨,一圈紫元从剑尖荡开,枯枝败叶被卷起,声势尽出,周围的几颗树木哗哗作响。 释裟笑容收歇了几分,语气轻松道:“李姑娘,你这是何意?释某只是说说而已,难道将李姑娘吓着了?” 李邈邈背上的冷汗浸湿了袍服,强压下心中的动摇之意,她依旧握着素铁剑,拂云剑诀第三式,明岿式蓄势待发。 明岿式是拂云剑诀中唯一一式防御招式,也是目前李邈邈修到的拂云剑诀的最后一式。 两人都还没有亮出自己的天绁之索,这表明两人都不愿两败俱伤,都在进行试探。 释裟弯腰捡起关磨肚子上的那柄素铁剑,问道:“李姑娘,你究竟想从这少年身上得到什么东西?镇封秘境?或是其他什么?” 李邈邈反问道:“释师兄,你呢?你又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释裟思忖:不能告诉她关磨是我的三弟,否则她会以此要挟。而后说道:“我说过,起先我并不知晓他就是那个大家都在找寻的少年,现在知道了,自然是想得到他的镇封秘境。” “但凡秘境,皆是来历不明,难以追溯之物。你有将镇封秘境从他体内剥离出来的方法么?”李邈邈问道。 释裟自然知晓关于秘境的传说:“秘境之间自然也有差异,如今这世间相较之下还算常见的秘境,恐怕也只有那洞元秘境了。而那洞元秘境,并不唯一,听说许多大修都蕴有洞元秘境之种。” 李邈邈赞叹一句:“不愧为苦驼山最有潜力的弟子,释师兄见识不同寻常。既然你知晓秘境之间也有差异,那万一,这镇封秘境非但不能剥离,即便剥离了也只能一人继承,那又该如何呢?” 释裟毫不迟疑地笑道:“那我自然只好杀了你了啊。” 李邈邈笑容一滞,释裟却突然“嗤”的一声笑出声来,说道:“李姑娘,释某开个玩笑而已。” “不论如何,希望李姑娘不要拼个鱼死网破。倘若你不顾一切,那释某也只好无所不用其极了。”释裟面色稍稍郑重。 李邈邈一言不发,挪开脚步,让出半个身子的位置,以容释裟通过。她心中有着计量,已经有了定计。 释裟从容地经过了李邈邈身侧,忽然,他回头淡淡地说了一句:“其实,李姑娘,我感觉到,你并不想杀死他。” 李邈邈闻言一愣,呆滞的脸色一闪即没,而后轻笑一声:“是吗?释师兄,其实呐,小女子也同样感受到了,你对这关磨的守护之心呢。” 释裟不回应,背影渐渐消失在深色的林荫之中。 李邈邈末了说道:“小心些,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这少年的样貌,炎梏宗与玄伏门的人,都曾与他打过照面。” 九曦村深处,几座石屋坐落。 徐菁等巨桦门的人在此聚集,五尺高的河草被拔起烘干,这一行人当作生火之物。 “徐长老,我们这几大门派现在算是攻守同盟了么?”刘仕匡贼眉鼠眼,但这副模样却深讨徐菁的欢喜。 “我们八大门派一直相安无事,相隔较远的两个门派甚至互相所知都甚少,这种因利益而成的战线,可以说是脆弱不堪。”徐菁说道。 刘仕匡眼神飘忽,时而掠过自己门中那一个个前凸后翘身着月白色袍服的女弟子,随口说道:“长老所言极是……极是……” 徐菁自顾自说道:“看似水静浪稳,说不定其中就隐伏着一只凶猛的水兽。” 刘仕匡漫不经心道:“那这九曦村高层死光了的消息,我们告诉其他门派的人么?” “自然不可能说。”一道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名女修走到徐菁与刘仕匡身旁,拜见道:“拜见徐长老,见过刘师兄。” 刘仕匡立时回礼道:“原来是渠儿师妹,快快快,过来坐。” “谁要跟你坐?”何渠斜了刘仕匡一眼,走到徐菁身旁坐下:“长老,既然如此,那我们八大门派最后究竟谁能成为最后的胜者?” “玄伏门虽门风为人不齿,但其中修为强悍者不少,切不可被他们轻浮的外表所迷惑。”徐菁说道。 何渠嫌恶地避开刘仕匡炯炯的目光道:“徐长老,那这次最终我们八大门派,谁会是获益最多的势力呢?” 刘仕匡抢过话头,回道:“那自然是我巨桦门了。这石麓山脉中,无处不树,木之所在,我巨桦门弟子便是如鱼得水,元魄晃悠几下,就能垂下几千道树枝把敌手困死了。” 何渠不搭理他,刘仕匡在巨桦门声名狼藉,但他善于溜须拍马,尤其是对比自己强的人,抑或是自己垂涎之人。 徐菁呵斥了刘仕匡一声,说道:“仕匡,若那些端坐在八大门派首位的人都如你这般妄自尊大,那这几域恐怕早已易主了。” “说好听点,我们是八大门派,说难听些,其实就是深山老林中几个不入流的帮派罢了,说不定那些真正的修士还称我们为乌合之众呢。”徐菁此言,将何渠与刘仕匡吓得脸色煞白。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恐怕也只有这位无所顾忌的老婆子说的出口。 刘仕匡与何渠不敢出声,唯恐被一旁的弟子连通徐菁一齐告到掌门那里去。 徐菁却仍自顾自说道:“你们不必怕杨怀络那老儿,我这些话都是事实。我们能有幸围堵这幽来乌,只是应了天时地利。镇封秘境引出的漩涡,我们其实是处在其边缘处的,真正的中心,是在花果山那一域去了。” 何渠战战兢兢地说道:“长老,别说了,诋毁本门者,可是要承受刑罚的。” 徐菁看了她一眼,道:“其实呐,我都想率你们回去避难了,这地方实在不宜久留,唉……杨怀络啊杨怀络,你这是在自掘坟墓呐……”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众弟子皆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突然,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杨怀络……那不是我们门派掌门的名字么?” 一众巨桦门弟子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迷茫的少年站在原地,他眸似灿星、浓眉大眼,只是眉宇间的疑惑还来不及散去,便被一双双充满诧异的目光锁定了。 “这个新来的……” “颅宇中都塞的是屎么?”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六章 袭杀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石麓山脉,茂林之中。 “苏长老,咱们这是去哪?是去迎接才赶来的师弟师妹么?”鲁笔案疾步跟在一位媚态万千的女子身旁。 这手中把玩着金球的女子,正是玄伏门长老,苏纤。 苏纤华衣加身,不似其他门派服饰那般宽松,她穿的衣服色彩斑斓,且紧紧地贴在身上,弧线绷起,曲线玲珑。 “那些弟子由你霍云重师兄去迎接了,我是去执行一件门中发布的秘密任务。”苏纤神秘地说道。 鲁笔案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在一旁谄媚道:“苏长老,是什么秘密任务?有用得上小的的地方,您尽管差遣。” 苏纤露出一小截红舌,舔舔嘴唇轻笑道:“鲁师弟,你别长老长老的叫我,都把人家叫老啦。” 鲁笔案身子一僵,显然有些吃不消苏纤的娇嗔。 “呵呵呵,鲁师弟,师姐跟你说笑呢,这件事自然有要用到你的地方,而且呐,这个秘密任务,对于你来说,有着无比重大的意义哦。”苏纤说道。 鲁笔案听到苏纤婉转的语调,看着她随着一起一落而抖动的胸前,不禁浮想联翩:“苏长……苏师姐你说。” 苏纤露出追忆的神色:“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八大门派共同举行的斗盛大会么?” 鲁笔案一愣,一脸色相霎时阴沉下来,他强行使自己语气不那么生硬,但依旧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意味:“师弟自然记得。” 苏纤轻瞟了一眼鲁笔案,继续说道:“斗盛大会可以说是我们八大门派为了显示自己新一代弟子潜力与战力的盛会,每三年一次。鲁师弟,想当年,你也是这斗盛大会上的风云人物啊。” “苏长老,你若是想折辱我,鲁某自然不敢顶嘴半分,鲁某就此告辞了。”鲁笔案说着停下了脚步。 苏纤屈指一弹,一颗金球便擦着鲁笔案身侧而过,然后那金球像是没入豆腐一般没入了一棵象树之中。 鲁笔案脸色一白,一时间羞怒交加。 “鲁师弟,你怎还是这般沉不住气,我身为长老,又怎会提及你不愿想起的往事来羞辱你呢?你自己想想,三年前,你是被谁一战之间搞得颜面无存?”苏纤问道。 鲁笔案低着头道:“我不愿提及那个名字。”一刹之后,鲁笔案骤然眉眼绽开,一脸恍然惊喜地说道:“难道……我们是去……” 苏纤笑道:“那是当然,不然,我特意带鲁师弟来是为哪般?” 鲁笔案顿时感激涕零,身子一倒便叩拜在地,说道:“苏长老!方才是我驽钝愚蠢,未能领悟长老一片好意,言语冲撞,还请苏长老责罚!” 苏纤不在意地说道:“鲁师弟,说了叫人家师姐,你总是要把人家叫得那么年迈。” 鲁笔案喉头一滚,想起门中有关于这位苏长老的传闻,立时按捺下心中那一簇簇躁动不安的火焰。 “苏……苏……苏师姐……”鲁笔案结巴了一阵,“苏师姐,若我们对那人出手,不会引起风波么?毕竟他是苦驼……” 苏纤成竹在胸的说道:“鲁师弟,这你就放心吧,师姐自有妙计。这任务完成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鲁笔案嘴一咧,自然知道这种扼杀天才的任务,门中所下的悬赏有多么丰厚:“苏师姐,那就仰仗您了。” 石麓山脉中风光上佳,景色秀丽,即便是身处茂林之中,也能偶尔从几块散开的枝叶间瞥见一道天光亮彩。 释裟怀抱着关磨行在林中,在李邈邈的提醒之下,他才意识到,若直接将关磨带回苦驼山聚集地,那势必会再度引起八大门派的围攻。 “三弟啊……想不到你竟然莫名其妙地就拥有此等实力了。” 忆及当初那道金芒出现之时,释裟料想那就是关磨,他心中也存有不少疑惑:为何三弟见到我和大哥,也不打个招呼呢? 释裟将紫元运用到极致,催动苦驼山一门轻身移位的术式,不计消耗地想要寻觅一处安全的安身之处。 莫名的,他总感到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真念波动在四周隐伏,淡淡的不适感始终让他皱眉。 “这是什么感觉?总有一种大事不好的预感……”释裟抱着关磨,以真念探知,探得关磨无一丝醒过来的迹象。 行至虎溪,释裟决定沿着虎溪一路前行,寻觅一处偏僻安全的地方。 溪水潺潺,其中色彩斑斓的鱼类四处游动。这世间的生灵,皆以元气为生,低阶种族的生灵吞食常见普通的元气,例如养之元气。而一些罕见的生灵,生来则能以紫气等充满能量的元气为生。 释裟前行了百丈,突然心生警兆,“嗖”的一声从水面上传来,一道寒芒破水而出,刺向释裟的脖颈处。 释裟双手无空,且事出突然,一心顾着赶路沉浸在思考中的他只得以狼狈的姿势滚地躲过,关磨则被扔出去很远。 寒芒闪过,刺在了释裟身后的一棵鼎楠之上。那棵鼎楠立时开始枯萎衰败,粗壮的树干变得干瘪,高大的鼎楠就这么变成了一截朽木。 释裟鲤鱼打挺,足尖一点横移而去,落在关磨身旁,一手拢出绿芒,一手凝聚紫光,朗声道:“是那位朋友,为何在此暗设杀手。” 丛木一闪,一道倩影立在释裟身前,来人口中娇笑连连,春荡之意无限笼罩:“释公子,百闻不如一见,你我始终缘悭一面,今日终是弥补了。” 释裟眉目聚拢,心中掠过一丝不妙,回道:“原来是玄伏门的苏长老,我八大宗门同气连枝,想必方才是略有失手,这才险些误伤晚辈吧。若是苏长老没有其他事了,我就先行离去了。” 苏纤身子一扭,肉壳之中竟是传出了清水在竹筒中奔走之音,淡淡的白雾从她身后浮起,金球从其袖中飞出,在她指尖环绕。 释裟暗道倒霉,但值得庆幸的是,苏纤似乎只是冲着自己来的,并未发现关磨的真是身份。 “苏长老,你年纪轻轻,貌美如花,为何非得行这种灭绝之事?我苦驼山一向与世无争,救死扶伤也是视为分内,你为何要加害于我?”释裟缓移,以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关磨。 苏纤脚边的一株小花被一道无形的劲气斩断,一道无形的屏障出现在苏纤身子周围,她也极度重视释裟,真实行为与口中的轻描淡写大相殊异。 “你苦驼山与世无争,那还留在此地妄图从幽来乌身上分个一二三四?”这时鲁笔案从一棵揽云杉后走出,语气之中充满不屑与轻讽,但更多的,竟是一种胜者面对手下败将的语气。 释裟循声望去,还不见其人,便察觉到竟然只是一个天绁阶的修士,待看到来人面貌后,疑惑道:“原来是我的手下败将在这般大言不惭,你是来跟着送死的么?当年我点到为止,你若要纠缠不休,我只好送你一场造化了!” 顿了一顿,释裟补充道:“足以弄死你的造化。” 苏纤体内的元脉此刻处于盈满状态,元魄在其中滚滚而动,这让她全身肌肤之上都浮上了一抹红晕。不过此刻鲁笔案沉浸在自己即将一雪前耻的疯癫之中,释裟则处在极度不妙的势况之中,谁也没有闲心去欣赏苏纤身上的魅惑。 “释公子,你未免太不把小女子放在眼里了吧?”苏纤周身雾气如长龙,自腋下贯通足踝,元威难以抑制地辐散开来,一旁的鲁笔案只觉肩膀愈发的沉重,脑袋也是传来阵阵闷痛。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七章 惊现狩势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释裟手中绿芒一撒,清新之意立时布满其周围,将苏纤的元威压迫冲散,轻松写意,似不费丝毫之力。 鲁笔案叫嚣:“你妄自尊大,折辱我于上万人面前,自那之后,我恨不得生啖你血肉,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我如何善待你心爱之人。” 释裟不屑一笑:“修者修心,你既为了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浮华,何不去风月之地做一个卖唱的?而且,修者若不能克服这挫折,谈何往后开拓自身?谈何与天地博弈?你根本不是修者,你只是一个粗陋肤浅,追求虚荣的俗人罢了。” 鲁笔案状若癫痴,唾沫横溅:“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你已是一个死人了!而我,却还能好好活着!” 释裟索性不再与之对话,转而问向苏纤:“你如何寻到我的?” 苏纤面色潮红,五颗金珠在她指尖旋绕得越来越快,方才她一直听着二人对话,且一直在等候能一击毙掉释裟性命的时机,可惜释裟一直警惕万分,没露出丝毫破绽。 “释公子,我不说,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你仇家那么多,我要取你性命,那些人恨不得能亲自上阵,自然倾囊相授了。”苏纤说道。 “那你为何还要带着这个废物前来送死?而且,你就那么确信,你吃定我了?”释裟直直地看着苏纤,凛然的气质突然让得苏纤心惊了一瞬。 鲁笔案长笑一声:“想不到你装腔作势也这般厉害!带上我,自然是想让我亲自来了结你,让你尝尝被手下败将杀死的滋味。哈哈哈……” 苏纤道:“我最近才化开的几条元脉,现在倒也已稳固下来了。” 释裟“哦”了一声:“原来迟迟不动手,是在拖延时间呐。” “怪只能怪你眼高于顶,年少轻狂又恃才傲物,迟早是会夭折的。”鲁笔案此刻突然平静了下来,看着释裟完全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境似乎有拔高了几分。 苏纤掩嘴一笑,这风情万种的动作,伴随着的,却是五道疾射而出的金芒。“我这五颗金球,乃是灵金所冶炼,我真念所指之处,便是它们所到之处,一旦沾染上你的鲜血,哈哈哈……” 释裟五指张开,大喝一声:“鸾日爪。”紫元从其手指之上喷出,形成五道紫色的利刃。释裟挥动手臂,手掌屈成爪状,对着那五颗金球抓去。 紫元噼啪作响,狂猛的力量旋绕搅动,将那五颗金珠拉扯吸引过来。只听“叮”的一声,那五颗金球被紫元击打出一连串的火花。 这一交手,便让苏纤心惊不已。须知,她那五颗金球乃是对于开玄境强者也极为珍贵的灵金所制成,论坚硬程度,绝非紫元能媲美的,而释裟竟然偏偏以紫元硬生生将其弹飞。 更令她吃惊的是,她投射出去的五颗金球,速度不一,角度更是刁钻,每一颗金球之后都带着一连串的残影,残影之中似乎还有一只翱翔的凶禽虚影,五颗金球所呈之阵,亦暗含玄机。 然而,就是这等精妙而充满杀机的一击,却被释裟以一式苦驼山最基本的攻伐术式“鸾日爪”给破解了。 “这小子……难道真的达到了传闻中的……”苏纤惊疑不定。 五颗灵金小球被释裟击飞,苏纤惊疑了一刹,立马狂聚真念,再度排列五颗金球,分别从五个角度袭向释裟。 释裟脚步一动,冲向旁边的一棵鼎楠。他脚步在鼎楠树干上蹬了三下,其间不断扭动身躯,摆动四肢,堪堪躲过四颗金球,那四颗金球擦着他的皮毛掠过,猛烈的力量直接透过释裟的强韧的肌肤,震颤到了他的骨骼。 即便如此,也还有一颗金球迎面轰向释裟。彼时,释裟蹬树之力已去,腾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移位。最后一颗金球却正正当当地从他胸口中冲来,带着凶禽的猛啸与激荡的元魄。 眼看避无可避,苏纤方才微提的心顿时松懈下来,若不是鲁笔案在旁,她都想长吐一口气,吐出胸腔中的压抑了。 鲁笔案则是欣喜若狂,仿佛那金球是他掷出的一般,口中因紧张聚集的唾沫都来不及吞下,便迫不及待地嘲笑道:“哈哈哈!看你往哪躲!给我去死吧!” 那颗金球离释裟仅仅只有一丈距离了,而因释裟不断下坠之势,下一瞬那枚金球便会直直地打在释裟的额头之上。 冲击势态之猛烈,鲁笔案似乎都已看见释裟脑浆飞溅的样子。 “你们未免也把苦驼山年轻一代第一人看得太扁了。”释裟心中掠过这个念头,而后暴喝一声:“盖华掌!” 一只金色的巴掌刹那间从释裟的手臂上蔓延而出,但见他手一挥,那只长一丈宽六尺的“盖华掌”便将那颗灵金球给一巴掌扇飞了。 “这……”鲁笔案目瞪口呆:“盖华掌……苦驼山的盖华掌……什么时候这么强悍……” 苏纤真念一震,那灵金球被巨力震飞,与之相连的真念,自然也受到了强大的冲击。不过她到底是开玄境强者,身子晃了一晃便恢复了过来。 “释公子掌法惊人,想不到一门普通寻常的术式,到了你手里竟能发出如此威势。”苏纤体内元脉足有二十八条,每化开九条元脉,便有一次类似于洗髓伐脉的蜕化。苏纤的战力已经是有了三次翻天覆地的变化,紫元在元脉之中不断周天运转,威力层层递增。 释裟再度落在关磨身前,淡淡地说道:“扼杀他门天才,最为人不齿,苏长老你如此下作,传出去,你玄伏门在这几域,怕是再无立足之地。” 苏纤呵呵一笑道:“释公子,有句话不知你是否听过。” 释裟道:“洗耳恭听。” 苏纤表情高深莫测,正欲开口,鲁笔案却突然狂笑着抢先说道:“那句话便是‘老子等会儿就要弄死你’!苏长老,快动手吧,我知道你还未用处全部实力的十之一二!” 苏纤斜睨了鲁笔案一眼,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释裟似笑非笑地看着苏纤,说道:“主子没说话,狗奴才倒开始狂吠了。” 鲁笔案就要抢声:“你……” 苏纤身子一动,身子周围无形的屏障宛如一只大手,一下子将鲁笔案抽翻在地。“闭嘴。”苏纤俯视着一脸茫然瘫坐在地上的鲁笔案,说道。 释裟知晓,开玄境强者与净昧境修士犹似天壤,他并不以为自己方才抵御住了苏纤的攻击,便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了。 九道天绁之索从释裟身上蹭蹭升起,紫色的光亮瞬间将其笼罩。苏纤见状,说道:“释公子,我奉劝你一句,将你能动用的后手底牌全部展现了吧,不然,你可能就没机会了。” “哦?看来苏长老是不准备悄无声息地杀死我了?”释裟双手虚握,两团紫蓝色的光球,环绕着电弧,出现在他的手中。 苏纤不动声色,但肉壳之中的元魄已经蓄势待发,一股澎湃的威能就要破体而出。 鲁笔案在其身旁,早早地便感觉到了一股风雨飘摇、身若浮萍的感觉了。 “释公子说笑了,我自然是没打算悄无声息地杀死你。”苏纤说道。 释裟暗自凝聚了不少术式,布下了一道道暗棋:“那这般浩大的声势,你就不怕其他宗门之人,前来一探究竟么?” 苏纤娇笑一声:“释公子,你怕是忘记了。既然我能知晓你的行踪,难道还没能力在这周围布下一个隔音大阵么?” 释裟眼神一沉:“是那几个长老,对吧?” “呵呵呵……释公子,小女子可不知道呐,你死后,去冥府问问吧!”苏纤笑声一收,沉重高凝的紫元由四散聚集在一起,她的体内,似乎有着虎啸之声。 刹那之后,全部的紫元酣畅淋漓地化作一只形态奇异的猛兽。苏纤见状,亢奋而怨毒地嘶哑道:“去死吧!狩势!”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八章 识破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释裟心中猛地一跳:“狩势?势?竟然是超越了玄法的势!”他迅速将手中两个缠绕着蝰雳元魄的紫元弹扔出。 而后,释裟都盘中好几种元魄呼啸而出,他将几种主防御的稀有元魄以苦驼山不传之秘中品玄法“大目碑咒”催动,一座座布满玄异纹路的石碑立在释裟身前。 这些石碑之上还生有一个大眼睛,此目瞳仁黝黑,眼白似炼乳,看上去光滑异常。 苏纤再度惊讶:“竟然是玄法!催动的速度还这样迅速!这……甚至堪比一些初入开玄境的修士了。” 大目碑咒威异无双,乃是苦驼山立宗根基之一。释裟能将其学到手,足以说明苦驼山上下对他的重视。 狩势乃是天地之势中的一种,不似术式、玄法,不是寻常书简、皮纸所能记载的。势一般隐存在天地一些奇异诡怪的地方,而且,即便是修为高强的修士,也不一定能发现它们的存在。 狩势在虚空中不断变化,浓郁的元魄在狩势的加持之下,威力更是狂增数层。 伴随着兽啸之声,地上的硬土被破空之力震得裂开了一道缝,狩势一往无前,像是一头发狂的上古凶兽,奋不顾身地撞在了释裟施展的大目碑上。 大目碑上的巨眼瞳孔一缩,似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道硬生生地将来势汹汹的狩势推拒了一刹,缓慢了几分的狩势便直接撞在了大目碑之上。 混乱嘈杂、碰撞冲击的声音之中,隐约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噗”声,那第一座大目碑不过坚持了一息,便被轻描淡写地击散。 随后,第二座大目碑依然难逃破碎的命运。紧接着,第三、第四……直到第九座大目碑被狩势冲散,释裟眸子终是露出了一丝狠厉的神色。 “天地之势,果然不同凡响!今日,这狩势,我释某今日便收下了!”释裟双手虚抱,数种足以让开玄境修士眼红的珍惜元魄从他双臂涌出。 鲁笔案定睛一看,只见释裟胸怀之前似乎出现了一片浩瀚的大海,波涛汹涌、气冲霄汉,他从未见过有着这等威势的招数。 苏纤催发一击狩势之后,即便身居开玄境化脉阶,也难免后继无力。她都盘内的紫元已是倾之而出,不剩点滴。此刻,见释裟又是瞬间使出此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招式,心中的成竹竟是微微动摇起来。 “三千方圆,大海无量。”释裟极为缓慢地呢喃,听在耳中缓慢,但实际上却是在一瞬之间便尽数将八个字从口中吐出。 释裟双臂一抖,像是要将虚怀中的海洋搬动掷出,他大喝一声:“三千无量!”狩势所化作的兽形在九座大目碑的阻隔后,其中蕴含的猛力冲势皆被削弱了不少。 三千无量,望天垂水,明明释裟一介凡人,屈臂环抱如何也装不下一片汪洋,但眼下,释裟的的确确地直接召出了一片蔚蓝之水,以遮天蔽日之势扑面迎向狩势。 一边是天地间夺自然造化孕育而生的“势”,一边是来路不明但却异常震撼人心的神异招式,二者就这样,猛然撞击在一起! 那狩势就像一头渴水已久的猛兽一样,猛地扎入一片似虚似实的骇浪之中。仿佛一颗重逾万钧的巨石从九霄之上落入了水中一般。 浪花高不知几丈,激烈的声浪振聋发聩,让得一旁四周的树木草花都摇曳飘忽,一些衰老脆弱直接被连根拔起。 一旁的虎溪溪水涟漪阵阵,细小的水珠从溪面之上弹起,几只鱼类已翻着肚白浮在了水面之上。 释裟立身不动,衣衫被劲风吹得飘舞,荡开来的元魄从他身旁掠过,也未伤到他分毫。 苏纤同样被吹得秀发狂舞,衣袂飘飘,看上去竟是有一分出尘的味道。元魄四散激射,同样被她身侧无形的屏障挡隔开来。 而其旁坐着的鲁笔案就没这般或潇洒或出尘了,他不时发出一阵惨嚎,一身华服被刮得破烂不堪,伤口自皮肤之上深至骨骼。 硬土之上亦被砍得土石飞溅,两道极强的招数相撞在一起,斗到此时,已是到了白热化,流溢出的元魄也是越来越激烈强盛。 鲁笔案哼哼嗤嗤,难以移动分毫,连都盘中的元魄都调集不起来。前些时日被关磨击断的手臂,此刻更是痛苦万分。 苏纤也不管他,暗自积蓄自己的力量。此时她也分身乏术,一旦移动,那自己周身的屏障便会消失,激涌的元魄立时便会将她淹没,结果不堪设想。 释裟同样难以腾开手来,现下他也正在以术式抵御这四散冲击的元魄。 狩势与三千无量旗鼓相当,但实则,是狩势更胜一筹,毕竟它被大目碑削弱了过后,都还能与来历不明的三千无量匹敌,其原始之威,可见一斑! 鲁笔案嘶吼之声渐渐微弱,眼见便是要一命呜呼了。释裟这才朝他瞟了一眼,刹那之间,突然仿似被万千钢钉扎刺一般,一股比寒冰还冰寒的凉意瞬间浸透他的全身。 “三弟……” 释裟猛一扭头,便看到自己身后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关磨,已是鲜血淋漓!那一道道元魄气浪宛如实质利器兵刃,将关磨左劈右砍,浑然将之当作成了一块砧板鱼肉。 苏纤美目一闪,两人斗法至此,他从未见释裟露出过此等惶恐焦急悔恨的神色,不禁大为惊讶,忍不住朝那一开始便被忽视的人看过去。 就连将死的鲁笔案也朝关磨看了过去,他亦想瞧瞧,究竟是什么让自己的生死仇敌面色这般难看。 这一看,鲁笔案更是气上加气,气愤之余,心中更掀起无比巨大的愕然。即便已是萎顿在地,他依旧隐约瞥见了那仰躺着的少年的面容,这正是当日一拳将其手臂震断的那少年的样子! “幽……幽来乌……镇封秘境……”鲁笔案言语模糊,语焉不详,他不知关磨姓名,只得念叨着这两件人人馋涎欲滴的东西。 苏纤自然是听到了,正暗自疑惑间,释裟却是撤下所有抵御之力,肉壳中的元魄涌出,眨眼间便将他送至关磨身前,自然,他也受到了不少元魄的冲击。 释裟这一奋不顾身之举,令得苏纤疑窦丛生,再一联想到方才鲁笔案怨毒惊异的神色与断断续续的言语,脑中顿时轰然炸开,整个人蓦地一怔! “难道是……不是已经被轰成渣了么?”苏纤玉手微颤,起先她之所以将鲁笔案带来,便是想将释裟结果之后,再将鲁笔案杀死,这样便能造成两人互相搏斗之后同归于尽的假象。 虽然两者实力相差甚远,但彼时事实摆在眼前,众人也不得不信。释裟死无对证,且鲁笔案也已身死,苦驼山自然不能再拿住什么话柄。 所以,她并不将鲁笔案的生死放在眼中。而此时,一切的计划都得改变,她此刻须得护住鲁笔案的性命。 苏纤同样撤去了环绕在自己周身的“罗绫波纹”,而后抬手打出一道符光,数个奇形怪状的字符将鲁笔案笼罩,能震死鱼虾的力量终于被这道符光拨开,鲁笔案这才能够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不过,他的脸上却是换上了无尽的喜悦与笑意:“哈哈哈……今日真是上天眷顾!大仇可以得报!竟然!还能遇到这等机缘!哈哈哈……” 苏纤闻言,心中笃定无疑,再度耗费自己都盘中的“虹岩元魄”,虽让她肉痛无比,但也无可奈何,如今只能动用这种用一点少一点的稀有异种元魄来渡过难关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九十九章 福泽深厚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如一道屏风遮挡在苏纤面前,这比方才那罗绫波纹还有奏效得多。四散激冲的元魄,被七块岩石状的元魄阻隔抵挡。 鲁笔案得以保全性命,当即凝神调息,梳理自己的真念,活络肉壳内的脏腑筋脉。 反观释裟,他跪伏在关磨身前,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再动用什么招式来抵挡狩势与三千无量冲击造成的余波。 他后背上的衣衫,立马被割得碎裂,一息之内,他脊背之上的血痕便多出了七八条来。“我单打独斗太久,竟然在这关键时刻忘记身后还有一人!该死!”释裟捶击地面,大地立时微微一震。 释裟肉壳之中轰鸣不断,一面抵御那些凝实沉重宛如锐端的元魄,一面自主再生,缓愈释裟体内的创伤。 并非是释裟无能为力,他须得立即探明关磨的状况,故而无暇顾及自己。 一探之下,释裟心惊肉跳。关磨此刻失血早已超出常理,通常来讲,修士虽异于凡人,但失血至一定数量之后,也会濒临险境。 而关磨身在都盘阶,失血量令人瞠目结舌,呼吸却还相当平顺!释裟想象中的出气多进气少等状况皆未出现,关磨这依然故我的状态,反而让他大吃一惊。 “看来,我还是低估三弟了。”释裟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惊异之余带有欣喜,欣喜之余又带有一丝庆幸,庆幸之余……却又带着一丝疼痛。 释裟这才惊觉自己还在承受着伤痛,种种念头掠过心间,他再度施展苦驼山玄法大目碑咒。 九座大目碑此番则将他与关磨围在了中间,吹得人耳畔呼呼作响的声音终是停绝。 释裟则蹲下身去,开始一寸一寸地检查起关磨的肉壳来:“唔……这一根……真硬。”他摸着关磨的左臂,感叹了一句。 就在此时,狩势与三千无量的角力终于止息,先前两者不断互相冲击,流溢的元魄与乱荡开来的劲力已使得附近狼藉一片。 眼下,释裟只听一道炸裂声响起,犹似天雷劈下,霹雳之声经久不绝,传出去很远。但不远处似乎又有东西阻隔,那传出去的声音又被挡了回来,想必这就是布下的隔音阵法。 开玄境强者的狩势之威终于消泯,四人分在两侧,中间烟雾弥漫,数种珍惜元魄就此丧失于天地,遗留下来的色彩和光华与某些奇异的气味,在此游荡徘徊。 苏纤心底可惜,自己耗费了巨大心力搜集到的异种元魄,竟是为了对付一个还未踏足开玄境的修士而尽数浪费了。 烟雾散去,九座大目碑之上巨瞳凝视着前方,苏纤素手一翻,撤去自己周身的防御手段,鲁笔案哼哼嗤嗤地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苏纤也不迟疑,都盘内的紫元虽已告罄,但余下还有种种手段,她自认确实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当下她心中还挂念着更重要的事。 “鲁笔案,我问你,你方才那些话是何意?”苏纤走到鲁笔案身旁,扔了一颗丹药在鲁笔案嘴中。 那丹丸立时化作一股清流,将鲁笔案即将崩溃的肉壳与真念稍稍稳固下来。 鲁笔案深知自己是因方才喜怒交加之时所胡乱说出的几个词语救了自己一命,他虽怨恨苏纤视自己性命如粪土,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当下便是忍者剧痛跪伏在地,说道:“谢苏长老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苏纤冷然道:“方才,你说什么?那少年究竟是谁?” 寒气凛然,鲁笔案对上苏纤的双目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知道自己若再有半句废话,怕是性命难保,于是诚惶诚恐地说道:“回禀长老,那少年曾在九曦村露过一面,还将小人一只手臂打断,当时炎梏宗的马无疆与我对峙,这小子的出现让得我们印象尤为深刻,不仅骄狂,实力还无比惊人,越阶杀敌,不在话下。” “他身着朴素,不似任一宗门的袍服,九曦村中也没有这一号少年强者,所以我们猜测他便是那夺得了镇封秘境的神秘少年!之后,我们四处搜寻他的踪迹,却再无发现。” “而刚刚,那少年露出的面庞,与我脑子当日伤我之人的面貌重合,这释裟拼着性命庇护的,想必就是那人人垂涎的神秘少年了!” 鲁笔案言毕,气喘吁吁,显而易见,他也对今日这般变故惊讶不已,那明明在战场上化为飞灰的少年,竟然又出现了!这消息若是传出,只怕八大宗门刚缔结的同盟之约,便会一瞬间支离破碎。 苏纤深吸了一口养气,面色平淡,但心中实则宛如一座闷响连连的火山,似有无尽熔岩滚浆即将喷薄而出,她深吸一口气,才堪堪没有喜形于色。 “如此说来,那少年便是身怀镇封秘境的那人了?”苏纤语气之中,隐藏着很深的颤抖之意。 “绝对没错!苏长老,你我二人,当真是福泽深厚啊!哈哈……”鲁笔案身体有伤,但却不顾伤势地大笑起来。 道炎王朝之中,那睥睨四野八方,屹立在巅峰的三大宗门,传承横贯古今的啼轩宗、后起而不落于后的铸剑山、追求长生之术神秘诡谲的缔元门,尽皆汇聚于这南方几近边陲之地,便是为了这流传已久、极富传奇色彩的镇封秘境。 而如今,无论是道炎王朝公认的巅峰三大宗门,或是王朝本身,抑或是那些深居不出的玄封地堡等深不可测的势力,都没有得到那镇封秘境。 反而,却是石麓山脉中一个名叫“玄伏门”的宗门即将将之囊获,苏纤想到此处,不免心中激悦万分。 在她看来,如今那镇封秘境,已是唾手可得,若是单斗释裟一人,释裟全力施为,结果或许还得两说,但若是释裟还须兼顾一人,那对她来说,便如探囊取物了。 九座大目碑抵御了一些冲击的元魄后,享受了片刻宁静,便也化作了一片虚无。释裟正在一寸一寸摸着关磨的身子,嘴中不住地感叹。 “初时将三弟抱在怀中还不觉得,此刻才惊觉,他竟如此沉重。这肉壳……难以置信!”释裟兀自想到,全然不顾自己二人已然暴露在了苏纤两人的眼里。 关磨自玄封地堡出来之后,先是真念被斩,而后又被秦释以通冥秘境“大罗算术”循循善诱着温养其真念,此后又遭到一系列奇遇。无论是上古遗种六王瞳参的涎水浸泡,或是花果山孙行以数种珍贵药材淬炼,这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际遇。 之后,他又从一只武甲背后窥得了一篇天地烙刻的“狩势”,战力足以越阶。九曦宫中种种遭遇,一次次化险为夷,无数已经断绝了传承的古丹宝药被他囫囵吞吃。最后,镇封秘境实实在在扎根在了他的胃袋之中,种种因缘,都让关磨达到如今这种超乎常理的层次。 释裟再度感叹:“这……简直就是一件神兵!”一向自诩心宁可媲美枯木的他,此刻也不禁心神恍惚。 “什么凝元宝器,只怕我三弟一拳之下,尽是废铁。难怪他能在炽犴元魄的肆虐之中存活下来,无论是他本身的肉壳,还是镇封秘境的加持,都足以让他这样无所顾忌了。” 眼见关磨鲜血淋漓,释裟却不再担心,那些伤口竟是已经开始慢慢结痂,想必关磨体内残存的海量药性蕴力,正在缓缓修补。 苏纤见释裟还一动不动地蹲坐在那,正想暗下杀手,来个出其不意,谁知鲁笔案竟然大笑一声:“释裟,吓傻了么?这镇封秘境原来最后落在了你的手里,今日遇到我们,真是算你倒了血霉了!” 苏纤此刻心中的狂怒与后悔已经无法形容,她很想抬起手掌,朝鲁笔案脑门上盖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章 众人皆知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释裟心头一突,脑中猛然回想起李邈邈说过的一句话:“小心些,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这少年的样貌,炎梏宗与玄伏门的人,都曾与他打过照面。” 他起身而立,眸中的炽热转为冷冽,看着鲁笔案二人说道:“看来,今日释某不得不将二位留在这里了。” 苏纤面若寒霜,再没有先前的巧笑嫣然,想是她心头的轻松写意也稍稍收起,开始思考对策。 “释公子,小女子与你比斗之后,才发现,今日想要留下你,似乎不太可能。苦驼山不愧是最内敛低调的门派,低估了你的实力,乃是我们的失策。” “不过。”苏纤话锋一转,“释公子今日若执意要走,只怕是会让苦驼山立马变为众矢之的,不仅你上天入地无门,还会累及你的门户。” “眼下,你既擒得了这个贼子,那我可替玄伏门做主,此事绝不泄露,就你苦驼山与我玄伏门两门知晓,我们将这小子身上秘境榨出,你看如何?” 苏纤说完,一瞬不瞬地盯着释裟。谁知释裟陡然一笑道:“我自然知道,今日本是你袭杀我,这等无耻之尤的事,你是怕宣扬出去的,这只会将你玄伏门逼入绝境。” “既然发现了这小子的真面目,难道我们还会怕这个?”鲁笔案在一旁叫嚣,但说的也确实是实情。 “所以……”释裟笑容收敛,眉头深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苏纤紫元已尽,元脉也紧绷许久,一记狩势,实在对她造成了太大的损耗,动用异种元魄之后,更令她雪上加霜。 此刻,她见释裟露出这种神色,隐隐有些欣喜,她心想“此时能不动手那是最好,待择取良机,再将你击毙也未尝不可”。 释裟猛地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所以……我就只好杀了你们了。” “哈哈……”鲁笔案闻言,立马就欲放声大笑,但刚笑两声,就看到他生平见到的最恐怖的场景,声音立时绝止在了喉中。 苏纤同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留下了余生最后一句话:“这个疯子……” 一盏茶的工夫后,释裟再度变回了光头清癯之貌,不过神情却异常疲累,身上的衣衫也变得褴褛不堪。 他一把抱起关磨,踉跄着沿着虎溪继续走下去…… 大日西移,释裟走后已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已是微微见暗。 这时,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方才释裟与苏纤对峙的地方。这道人影伫立良久,看着一地的血迹与碎肉块,不禁打了个寒颤。 暗道:“还好我一直隐藏在暗处,未曾与他正面冲突。” 他越是细细观察这一片场所,就越是心惊肉跳。他花了大半刻,将苏纤的尸首拼凑在了一起,“长老级的人物,都能随意捏杀么……香消玉殒呐……”。 苏纤那五颗金球不知消失到何处去了,玲珑妖娆的身段现在也被斩为一段一段,像是一根嫩葱,被切成了葱花。 鲁笔案的尸首,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那道人影猜测,想必是被直接捏爆,成了一片血雾肉酱。 “太惨烈了……天绁阶就有这等实力……”人影紧咬牙关,面沉似水,“难道要凡淤阶的强者,动用琉璃宝体才能将其杀死?”。 “我不甘呐!”人影低吼一声,虚点地面,洒下几簇火焰,将地上触目惊心的痕迹尽皆消去,“这两个废物……玄伏门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一番发泄后,他想到:“不过,倒也不是全无收获。哼哼……释裟,带着镇封秘境,你能跑多远?” 人影一晃,眨眼间便向着九曦村的方向疾速掠去。这片天地,似乎一下子变得清明空朗许多,一些远处涂焰鸦、啼虚鸡的鸣叫也能隐约听到了。 九曦村后山之上,一团巨大的黑雾凝聚在一起,化作一个球状,缓缓地旋转着。四周守候着不少修士,服饰各不相同。 天空已呈一片暗紫之色,九曦村中升起了袅袅炊烟,树林之中也东一处西一处地点起了篝火,肉香之味渐渐传出。 “喝啊!”一道暴喝声响起,一名凌剑湖的男修士一剑捅穿了一只青獓。这只青獓循着香味而来,却被这名修士刺杀,沦为餐食。 九曦村后山之上诸多兽类,这些年轻弟子要寻个兽类打打牙祭,自然是再简单不过。 大贤风洞的人直接得多,抓起枝头正在瞌睡的涂焰鸦,就一口吞入肚中,牙齿磨合一阵,碎肉混着碎骨一齐吞入腹中,脸上神色甚是满足。 炎梏宗、望渊崖、霞雍门、巨桦门、玄伏门皆有弟子守在此处。自那夜过后,今日各门各派又有不少弟子赶到这里。 只怕是明天过后,那些在花果山争斗的修士,都会闻讯而来。那时,场面只怕更加难以收拾,八大宗门的中流砥柱自然也马不停蹄地赶往这里。 “听说玄伏门又有长老级的人物来到这里了。” “我凌剑湖有无锋长老坐镇,谁也不怕。” “你玄伏门都已宣布不再染指这幽来乌了,自然是谁也不怕。” 几个宗门的修士聚在一起吃肉讨论,时不时转头望一下那包裹着幽来乌的黑色巨球。 正在此时,只听九曦村方向传来一阵阵爆竹之声。众修士纷纷自林中走到空地,仰头望远。只见傍晚的天幕下,五颜六色的烟花升起而后寂灭。 “这是召集的信号……出什么事了?”这些修士疑惑不解,不知又有何事须得八个门派同时燃点烟花来传达讯令。 “应是有事情要告知我等,你们且在这里守着,我先下山去。”一名巨桦门的修士对身旁几名修士说了一句,而后疾奔下山。 其余几个宗门也亦如此,一两人回归村中,其余人则仍然留守在原处。 与此同时,九曦村中八大宗门汇聚一堂,在村子广场之上会晤,每一队人马都气势非凡,他们围成一个圈,各门各派辈分修为最高的修士,则站在队伍前方。 “你玄伏门的苏纤长老呢?怎么不见她出现?”炎梏宗的毕陨突然问向霍云重,他声音不大,但在场众人皆是有着造诣的修士,闻言齐齐看向霍云重。 霍云重冷哼一声,他玄伏门弟子本就死伤惨重,后来虽又有弟子到达这里,但依旧人数不多,相比起其余几个门派,的确是要寒酸不少。 “苏师姐性子一向洒脱不拘,此刻应是四处游玩,玄伏门由我来代表即可。”霍云重冷冷地回应道。 这时,巨桦门领头之人徐菁身侧的刘仕匡突然说道:“诸位,眼下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须得尽快弄清楚,那突然兴起的传闻,究竟是真是假,卿音大师,还请明示!” 徐菁身侧另一名女子何渠,则客气了许多:“卿音大师,我八大门派如今就像一条绳上的蚂蚱,若那传闻属实,只怕还请您给我等指一条明路。” 大贤风洞的施涵默然不语,霞雍门站在前首之人仍是李翛云,他同样只是淡淡地看着卿音大师。 望渊崖、凌剑湖等也都默不作声,等待着苦驼山给一个答复。 卿音大师环顾四周,轻叹一声,说道:“上贤驼尊,老朽听到这种传言,亦是惊异非常。我能禀明诸位的是,我那爱徒释裟,的确没有人见到他的身影。若那传闻属实,老朽定当协助各位将其擒住,但万望各位瞧在老朽率苦驼山上下全心救治各位门人的面子上,能饶小徒不死。若是那身怀镇封秘境的少年的确还活着,老朽亦会敦促小徒,将其奉还。我苦驼山,绝无半点独吞之意。” 其余几大宗门闻言,心中各有不同的盘算。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零一章 八宗追截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这时,玄伏门的霍云重突然说道:“素闻苦驼山年轻一代的才俊与大贤风洞未来的洞主交情极好,不知此番苦驼山的天才失踪之事,大贤风洞的王贤侄知道多少?” 话语一出,众人立刻看向施涵身旁的王亦昆。 王亦昆神色波澜不惊,朗声道:“我与释裟的确情同手足,但此事并不知晓。” 不久前,一则传闻突然在九曦村村人的口中流传,说是有人看见释裟带着那位身怀镇封秘境的少年沿着虎溪狂奔而去。 一番打听之后,这则消息来源不明,且字句含混不清,但这些修士还是禀报了自己的宗门高层。 这些领头之人一听,略一思忖,便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王亦昆初听这消息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的三弟关磨,便是那搅动了整个道炎王朝的传奇人物。 同时,他也暗道糟糕,事态之严重,已经到了难以预测的地步。他想立即循着线索追寻出去,但又惧横生变故,反而令得兄弟三人最后都难逃一死,所以选择继续隐伏在大贤风洞之中探听一些消息。 五年的磨砺,到底让他稳重了不少。 霍云重斜睨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望渊崖的叶添龙一席水蓝色长袍,看上去倒像是穿了一身的海水在身上一般,他一捋胡须,道:“为今之计,我们就速速派人朝着虎溪一方追去,如此应是能让卿音大师的爱徒悬崖勒马,不至于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凌剑湖的邓骠,实则便是黄正心,突然开口道:“的确如此,毕竟卿音大师慈悲为怀,若是弟子被尔等屠戮,想必他老人家心中也不会好过。”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这一番话,表面上是在挑拨苦驼山与其余几门的关系,实则却是将凌剑湖推到了其余几个宗门的对立面。 果然,玄伏门的霍云重眉毛立时倒立:“这里有你凌剑湖说话的份么?你凌剑湖不知约束门人,胡乱杀人,致使我其余诸门死伤惨重,那姑荷芸的账,我们还没算!” “玄伏门人虽人品不好,但此话说得不错。你凌剑湖已经说过不再插手此事,为何现在又跳出来说这些?”叶筱妘站在叶添龙身旁,讽刺道。 巨桦门的刘仕匡心中也有气,不过不是气自己巨桦门门人被杀,而是气当时没有在李邈邈身上摸索,于是也出声说道:“若不是你门中那位姑前辈心智不堪,那孽畜又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得以脱逃?释裟那贼子,又怎能趁乱将其私藏起来?” 徐菁斜了了刘仕匡一眼,对着卿音大师说道:“大师,多有得罪,我这弟子嘴上没有个阀子,言语多有得罪,还望大师看在他是晚辈的份上不计较。” 卿音大师摇摇头,道了句:“无妨。” 眼看凌剑湖瞬间便成了众矢之的,常无锋紧闭的双眸一下子睁开,那些满脸义愤填膺的修士立时感觉仿佛被利刀刮过脖颈一般,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常某管教无方,弟子出言不逊,我代为严惩。”说罢,一掌便拍在邓骠的肚子之上,元魄与肉壳之力冲入他的肉壳之中,一下将他弹到远处,撞垮了篱墙,斗笠掉落在一旁。 “望诸位海涵,凌剑湖言而有信,幽来乌与这镇封秘境便交给各位处理,若是各位需要我凌剑湖出力,我们自然会竭尽所能,只望偿还姑师姐犯下的罪孽。”常无锋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再度闭上双眸。 众人见他下手如此之狠,也不知那邓骠要调养几日才能恢复,纷纷不再提及此事。 常无锋身后,李邈邈垂目出神,心中一片乱麻,当初她也是凭着素铁剑的牵引才找到了关磨的所在。 她虽想将关磨夺过,但却自知不敌,况且她感觉释裟对关磨并无恶意,所以也心下稍宽。而不久前,听到这一消息时,她也愕然不解,她自己是绝对不曾对外说起过此事的,但现在却实实在在地暴露了,这让得她不禁忧虑起来。 “我为何要忧虑?”李邈邈想来想去,突然想到这里,不禁一愣,“难道是因为他用我的佩剑烤肉吃……”。 这时,大贤风洞的施涵,如一截干朽的枯木,问道:“霞雍门李公子,为何一言不发?”众修士止住话头,朝着霞雍门看过去。 自八大宗门聚会至此,霞雍门一句话也未曾说过。 李翛云向施涵微微一拱手:“施老前辈客气了,晚辈人微言轻,一切听诸位前辈的即可。” 叶添龙暗暗想到:“霞雍门气运深厚……竟是得到这么一块不骄不躁、禀赋卓绝的浑金璞玉。假以时日,只怕是霞雍门有望成为那商清教的附属宗门了。” 施涵微微一笑,向着身侧那名施姓男子说道:“瞧见没有?你若有这份心性,早就多化了几十条元脉了。” 那施姓男子点头称是,心中却极不服气。 最后,望渊崖、炎梏宗、巨桦门、凌剑湖、霞雍门、大贤风洞皆推举苦驼山的卿音大师为八宗同盟的领头人物。只有玄伏门的霍云重不言不语,在一旁冷眼观看。 “既然如此,老朽就凭着虚长各位几载,就暂且充当一下发号施令之人,既是同盟,我们须得剑指一方,步向一行,不得三心二意,对自己人生出歹意。如此,我便下令,八宗搜索释裟下落,查证那传言是真是假,上贤驼尊……”卿音大师诵了一声门号,各宗门弟子便纷纷散去,开始又一轮追截。 修士散得七七八八,卿音大师身侧只剩下数人,他们还得照料那些兀自在昏迷的伤者。 “师父,您也别太过担心释师兄,那传闻想来并不可靠,这一个个宗门之人也真是可笑,听到一点风声便这样大张旗鼓,说不定,这只是哪个无聊之人造的谣罢了。”一名弟子安慰道。 卿音大师和蔼地一笑,说道:“为师并不担心,你们快去照看那些受伤的修士罢。” 众弟子知道自己师父虚怀犹若高空,一些所谓的烦忧、郁恼在他心中都只是一笑而过之事,当下也不再言语,纷纷散去。 卿音大师踱步而去,与一个寻常的慈眉善目的老农无甚分别…… 炎溪柳絮如雪花飘落,一块朽岩之上长满了朽岩菇。朽岩菇四季常有,其味美尤以春天。释裟拔下几个朽岩菇,以元魄涤荡一番,吃入肚中。 一旁还在昏迷的关磨身上布满血渍,但伤口已经愈合,不再流血不止。 释裟杀死苏纤之后,强忍着反噬与弥天的痛楚,走了一里路便再难以动弹半分。好在他思维敏健,当机立断,一口咬在了关磨的脉搏之上,吸了关磨不少鲜血。 这鲜血堪比上乘疗伤药物兰蕊沥,甚至还蕴含有一些兰蕊沥没有的神异能力,顿时缓解了释裟大半苦楚。 释裟再吸了几口,发现自己五脏六腑、筋肉皮骨的明伤暗伤通通恢复不少,大为感慨,正想再吸几口,瞧见关磨脸色微微泛白,这才住口。 “三弟……只怕日后他们不来抢你镇封秘境也要来尝尝你这一身宝肉呐……”而后,释裟抱着关磨换了数个方位,已然行至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零二章 清癯现身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释裟此时吞下几个朽岩菇,腹中饥饿之感渐缓,随后又以元魄包裹双手,劈下了一块朽岩,掏空中心,制成了一个石碗。 他找到了一块燃木,生了火,便去寻一些浆果、草药来榨出鲜汁,喂服关磨。 此时,他衣衫破损,血污沾满浑身,泥尘铺在他的发间,整个人没有半分苦驼山年轻第一人的样子,反而像是一个落魄的乞丐。 这不由让他感慨万分,不想一次外出历练,竟是遇到了这一系列匪夷所思之事,这实在令他恍若置身梦中。 出神了半晌,他思索起来,苏纤是如何得知自己行踪的,自己这三弟,为何又会成为那夺了镇封秘境的人。 他思前想后,关磨的事是如何也想不明白,但自己行踪的暴露,想来肯定与自己那些仇敌有关。 “即便那些人想要置我于死地,但也无法得知我的踪迹啊。” “若是跟踪我,绝对会被我发现。”释裟有这个自信,因为自他修炼起,便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就算有人以隐匿玄法跟踪他,他也能察觉。 思索一阵,释裟毫无头绪,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脸上露出了思念的柔情,“琴儿,也不知你过得如何……”。 天色愈发地暗了,依春季往常之例,现下约是酉末戌初的时刻。释裟叹了一口气,心想:还是速速将三弟安置好,明日须得一早赶回去,否则只怕他们会生疑。 释裟踩灭了火堆,将此地恢复原貌,抱起关磨继续向着密林之中深入。 翌日,清晨。 石麓山脉,层峦耸翠,九曦村附近一带,大多是树林,山谷偶可一瞥,怪峰险崖之类的倒是奇少。 八宗弟子四散追捕,他们也都料到,释裟定然不会一直沿着虎溪向前奔走,所以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地散开。 初时他们还满腔热情,做着一蹴而就,登临绝顶的美梦。疲惫了一夜之后,他们脑中都不约而同地涌起了一个想法:“那传言究竟是真的吗?” 一夜过后,这群年轻弟子没找到一点一滴的蛛丝马迹,心下不禁气馁,初时的雄心壮志已颓废不少。 一名凌剑湖的弟子长剑一挥,剑尖激射出的紫元劈开一片藤丛,一条芍青一闪而逝,那凌剑湖弟子喜上眉梢,一剑端端正正将那条芍青的头颅刺穿,钉在地上。 芍青外形与蛇类相似,以一些药性极强的花草藤木为食。一般芍青吞食一株药力极强的植株后,便会潜入地下沉睡,待到饥饿之时再外出觅食,这种生灵对那些天材地宝有着超凡卓绝的感觉。 这名弟子只知芍青是大补之物,却不知它还是寻宝之人必备的灵宠,无知之下竟是一剑将其杀死了。 他喜形于色地将芍青捡起,却被不远处一个炎梏宗的弟子瞧见,当即掠身过去。 “嘿!这位兄台,看来是得到了好东西呐!”那名炎梏宗弟子一身红色袍服,整个人都给人以火焰熊熊之感。 那凌剑湖的弟子将芍青揣入自己怀中,道:“诸位师兄弟,在下侥幸得到一条芍青,无甚了不起的,我们还是继续前行,寻那释裟的踪迹罢!” 一名巨桦门的圆滚滚的修士,笑眯眯说道:“凌剑湖的师兄,凡事见者有份,不如你就分我们一人一段,也好驱赶走我们的疲惫不耐,这是为了八宗大局着想啊!” 一身闲散华服的玄伏门弟子也插嘴道:“是啊,你凌剑湖允诺不再插手此事,此番随我们一起,不过是为了出一份力以偿赎你那姑长老的罪愆罢了!” 那名凌剑湖的弟子脸色一下便冷了下来,他身旁的两名弟子同样冷冷地看着众修士,抽出了背上背着的铁剑。 这时,一道魁伟的影子走近,瓮声瓮气道:“你们在干嘛?以多欺少么?”众人回头一看,不由抱拳道:“原来是依兰佼人!失敬失敬。” “失什么敬?我最看不惯那些以多欺少、恃强凌弱之徒,你们枉自出生八宗,难道你们门中的长辈便是教你们行这些下三滥之事么?”赵依兰手持一柄狼牙棒,虽然是女子,但却比男人还汉子。 那一众修士嗫嚅着说不出话啦,然而却有一个一身华服、满脸玩世不恭的男子挑衅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数落我们?信不信爷爷我一掌将你命根子斩断!哈哈哈……” 这名玄伏门的修士那一夜并不在场,故而不知道赵依兰究竟是谁,只道是大贤风洞一个多管闲事的蠢材。 赵依兰双眼一眯:“你大可来斩斩试试。” 周围几人悄悄后退了几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那玄伏门的弟子不以为意,拉开架势,说道:“既然如此,我便送你一场造化!听说,道炎王朝西方一些都城,有些权贵有着某种嗜好,专好那些由男变女的人,哈哈哈……” 这下其余宗门的修士彻底无语了,就连与那说话之人同为玄伏门的修士也都退到一边,与其划清界线。 赵依兰听这些或有意或无心的侮辱已经不下千万次,脾性也慢慢被磨得不再如往昔一般暴烈。只是她性子好比斗,与人对敌又是全力施为,下手不分轻重,往往会置人于死地,所以才被其余宗门的修士视为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那玄伏门的男子此时才觉察到气氛微微有些不对劲,以往他寻衅滋事,自己同门的人总是会呐喊助威,但此次,他们却躲得远远的,鸦雀无声。 “丑汉,看来你的确有几分实力,今日小爷我就陪你玩玩。记住本大爷的名字,孙源,不然你连是谁送你的造化都不知道。哈哈哈……”他再度放声大笑,同时瞟向周围的人,却发现他们无一人露出半点笑意,顿时感到有些紧张。 赵依兰举着狼牙棒一挥,而后将手松开,那柄狼牙棒“轰”的一声落在地上,不过从五尺高的地方落下,竟是生生将地面砸出一道裂缝,足可见这柄狼牙棒的重量。 孙源心惊,他一生耀武扬威无数次,每一次都是瞅准了对方的深浅,才上前表演,此番却看走了眼。 赵依兰声音低沉道:“那我们便来较量较量。” 孙源暗呼倒霉,但先前做足了戏,如果现在服软,只怕是此后他都只能活在众人的蔑视之中,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剌剌地说道:“空有一身蛮力,不足为惧,我还是那句话,斩断你的命根,送你一场造化。” 这些话若是听在一个男子的耳中,只怕是涵养再好也会有几分火气,但赵依兰本就是个女子,孙源这么一说,她反倒觉得没什么,只是想单纯地与之比斗。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嘶吼声竟是从深林处传来:“释裟在这里!诸位快来!” 赵依兰、孙源等人都是一惊,心思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而后发足急奔,向着那出声之处跑去。 一场一触即发的斗争,就这样被化解。 众修士一齐向着林中疾掠,此时四周的树木都不再是鼎楠、揽云杉了,而是以一种名叫“芳榄”为主的树木,时不时还生有几颗象树在四周。 二十息后,众人已是奔了百丈距离,茂密的林木之间所渗入的光亮越来越多,众人心知前方定然有一个开阔之地,不由得脚步再快上几分。 待到他们从茂密的林木之中冲出,眼前是一片宽阔的地方,地上布满了巨石,是某些生灵的栖居之地,故而这一片土质也不再适合树木生在,所以空出了这么一片地方。 乱石间,只见十几名八宗的弟子,有的身上环绕着天绁之索,有的祭出了凝元兵刃,目标直指一块巨石上站着的男子。 那男子衣衫褴褛,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一般。他五官柔和,虽是光头,身形清癯,但却让在场不少女修士心中怦然。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零三章 齐聚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释裟释公子,我们找你可找得好苦。”一名望渊崖的修士说道。 释裟立于巨石之上,笑着淡淡地说道:“哦?不知各位师兄弟姐妹,找在下有何贵干?我苦驼山救死扶伤原是责任本分所在,你们不必记挂,还要如此感激我。” 那炎梏宗一名脾气火爆的弟子立时大喝道:“释裟!你不要不知好歹,我们没立即对你出手,已是看在了卿音大师的面上,若是你再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们严刑相逼了!” 玄伏门的一位女修士也说道:“释公子,那则传闻看来的确是真的了,我辈修士,谁不想一跃而上,成就无上尊位,你想独吞镇封秘境也是情有可原,但眼下已经败露,你还是乖乖将那小子交出来吧。” 方才闻声赶来的赵依兰等人,听他们几人说了几句。突然,孙源排众而出说道:“不错,我这位师妹说得在理,我们皆可理解,并不会拿你释大天才的名声做文章,你就算不将我们放在眼里,难道你还敌得过我苏纤长老、霍云重师兄他们么?” 释裟不置可否地说了句:“或许敌得过。” 孙源朗声狂笑,一名巨桦门的修士朝着释裟遥遥作揖,道:“久闻释公子大名,当日有幸得见却无暇招呼,今日天赐良机,还请释公子赏脸,与鄙人把酒言欢一番,如何?” “不过!”这巨桦门的修士话锋一转,“还请释兄先将那镇封秘境所在交出来,我八宗一齐研习,又有何不可呢?今日我们人多势众,说不得便要一拥而上,那时候让你释公子狼狈不堪,传出去也确实不好。” 紧接着,又有霞雍门的许立峰说道:“我托大叫你一声释师弟,释师弟,你苦驼山一向奉淡泊清宁为典,为何现下你却这样冥顽不灵呢?” 释裟回应:“不是释某贪婪无知,实是我的确不知诸位究竟在说什么。那身怀镇封秘境的小子不是早就死了么?为何现在诸位又有这番言论?” 这时,乱石堆另一方又涌现出几人,他们皆身穿黑袍,袖口上绣有白色的剑形图案。为首一人头戴斗笠,他朗声说道:“释公子,在下邓骠。你师尊告知我们,你昨日不见踪影,又有传言说你携着那身怀镇封秘境的少年沿着虎溪奔去,我们这才得令四处搜捕你来。” 炎梏宗的马无疆也带着几名炎梏宗的弟子从林中走出,道:“倘若释公子硬要说自己不知那少年的下落,那你能否解释,你昨日究竟身在何处?你这一身狼狈的样子又是为何?” 赵依兰沉默不语,眼下大贤风洞的门人之中,就属她实力最强。但她知晓王亦昆与释裟关系莫逆,自然不会多言。 望渊崖的叶筱妘、巨桦门的刘仕匡、玄伏门的霍云重此刻也都聚集在了这里,纷纷出言喝问。他们倒也不急于动手,现在释裟周围已被八宗弟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量他也插翅难逃。 释裟心下虽惊怒交加、疑惑不解,但面上却是不露辞色,静静地站在巨石之上。 “我说释公子,咱们八宗的领头人马上就要到了,那时候只会让你师尊的脸上更加无光,你不如趁早坦然相告,还能保全你苦驼山上下的颜面。”刘仕匡阴阳怪气地说道。 紫光一闪,李翛云也出现在场中。许立峰见到李翛云,还见到袁亭跟在他身旁,模样甚是亲昵,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怨毒,而后他堆起笑脸,迎向李翛云道:“李师兄,已经找到释裟了。” 李翛云淡淡地点了点头,空焱紫瞳紧紧地凝视着释裟,但他越是细看越是心惊,他明明看到释裟不过是一个拥有九条天绁之索的修士,但其感觉却是如渊似海,似乎在其体内还隐藏着一些其他恐怖的东西。 “苦驼山的释裟……”李翛云心中默念,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释裟朝他看了一眼,心中掠过棘手的感觉,然后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这时,苦驼山也有人出现在此,一名模样清秀的少女神色焦急地从人群之后走出,看到释裟的一刹,便泪眼婆娑起来:“师……师兄……” 释裟看见来人,心中一凛,眼前的情况对自己更为不利了。 “师兄……你真的是想要独吞那镇封秘境么?你还是快些交出来吧,再过不久,各个宗门的长老前辈们都会来缉拿你,你若真的做了,便悔改吧!”那女子一身苦驼山的朴素服饰,但容貌的光芒却难以掩盖。她年纪似乎很小,但可以想象数年之后,定会出落得闭月羞花。 释裟踌躇了一瞬,还是说道:“琴师妹,你定要相信师兄,我昨日不过是在外游玩,偶然遇到了一只青獓王,与之酣斗了一场而已。不想今日一早回归,就遇上了这许多人的堵截,我也百口莫辩了。” “哼!你苦驼山的人不是经常自诩不打诳语么?”有人讥讽道。 叶筱妘仰起头,朗声问道:“释公子,你突然失踪了一日之后,便流传出这种传言,天底下怕是没有这么巧的巧合吧?” “既然我夺了那镇封秘境,那我为何还要回来呢?”释裟反问了一句。 霍云重冷笑道:“你若是一直逃,也只会坐实这个罪名,你现在突然折返回来,想是为了利用这种反常之况,来削减你的嫌疑吧。” 释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释某还没这么工于心计。” 这时,又有一拨人排众而出,领头的正是大贤风洞的年轻第一人,王亦昆。 王亦昆方才一听到霍云重这样说,就嗤之以鼻,现在更是直接哂笑道:“霍兄真是好推测,想必也是日日沉醉于心计诡策之道,才有这般论断吧?” “不过,这整日钻研阴谋诡计的,可都是些小人啊,霍兄,你应当不是这种人人唾弃鄙夷之人吧?”王亦昆沉声说道,语气之中的轻蔑鄙夷不加掩饰。 霍云重鲜衣怒马,胯下的冰魇一声长嘶,他身在开玄境,并不将王亦昆一个天绁阶的修士放在眼中,故而王亦昆的公然顶撞让他气恼不已。 “大贤风洞好威风,一个后辈弟子居然都这么狂妄。我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你,又何必动用什么阴谋诡计?”霍云重到底还是自恃身份,不屑与王亦昆计较动手。 王亦昆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以鼻音笑了一声,转头向释裟说道:“今日我这兄弟似乎成为了众矢之的,起因竟是一则流言蜚语。大家谁也没有凭证,并不能证明我这兄弟真的独吞了那神秘少年身上的秘宝。” “为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还用不着大动干戈。”赵依兰领着一干大贤风洞的人走到王亦昆身后,说道。 刘仕匡满不在乎地说道:“二位所言极是,我们也没大动干戈,只不过是在询问罢了。自始至此,释公子身上可少了一块肉?又或是从那石块之上挪动过?” “诸位也不用再吵了,现下我们只用请长老他们定夺便是了。”说话的正是李翛云,他话语不多,但一开口确确实实让众人不再多说。 八宗之中有六宗原地不动,时不时看向释裟,生怕他突然消失了一般。 而王亦昆领着大贤风洞以及苦驼山的人则将那巨石围住,释裟见王亦昆和自己门中的人走近,便从巨石上一跃而下。 其余几宗之人还以为有异变陡生,但见释裟被两撮人围住,当下也不怕他逃走,若是他逃了,那么众人也再无顾忌,可以群起而攻之,询问关磨的下落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零四章 长老来临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师兄,那玉佩还在么?”被释裟唤作琴儿师妹的少女双手抹泪,看着释裟的目光中满是温婉与爱怜。 释裟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在那少女眼前晃了晃,说道:“当然没掉了。” 王亦昆见他二人缱绻一番过后,也不在众人面前询问什么,只是随意地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你昨日究竟去哪了?那传言是从哪里来的?”王亦昆当着众人的面问向释裟。 释裟回道:“我昨日外出游玩,不想遇到奸人暗算,万幸的是我逃过一劫,那奸人想是拦不住我,于是便四处散播谣言了吧。” 说这番话之时,释裟心中也在思索。他原以为一切密不透风,今日将关磨安顿好之后,便着急地往九曦村赶路。 谁知路上见到许多八宗弟子,他初时也知先隐匿身形、见机行事,但最后最后越向九曦村靠近八宗弟子越密集,他眼见避无可避,于是直接出现在这一片乱石堆处。 然后便是八宗弟子找到了他的行踪,开始召集众人。 王亦昆闻言,兄弟二人对了个眼神,便知关磨已然无恙,于是故意说道:“那奸人的面貌,你可看清楚了?” 释裟正容亢色地回答:“那人修为远高于我,且是一男一女,我隐约瞥见过他们的袍服,与我们七宗弟子那统一的服食不同,那二人穿的衣服,显得极为华贵,就像是……” 正在不远处凝神旁听他们谈话的霍云重眉头一挑,大声喝道:“小子,你说什么?难道是想祸水东移,嫁祸到我玄伏门身上么!” 释裟面色平淡:“霍前辈言重了,我只是说那二人所着袍服与贵派那种奢华之风同出一格,没有其他意思。” “释兄弟,你继续说。”王亦昆瞥了霍云重一眼,对释裟说道。 “当时我四处游走,无意撞见这二人,他们似乎还夹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那二人也不知为何,一见到我,便要痛下杀手。” “那男子抬手便是一记飞雹式,飞雹式虽为下阶术式,但在那男子手中,却威力奇大无比,我连忙举掌相迎。” “那人与我迟迟争斗不下,那女子便放下了那少年,同他一齐围攻我。那女子一出手便是开玄境的元威,我哪里招架得住,只得连忙遁走。” “哪知这两人穷追不舍,那开玄境的女子更为恐怖,抬手便是一记玄法,那玄法我见所未见,只知是三道紫得发黑的月牙光刃,三道光刃上分别长有牛、虎、羊三种生灵的头颅。” 释裟说到这里,那霍云重已再难抑制,驾驭着冰魇便想将之一蹄跺碎。赵依兰一跃而起,粗壮的双臂瞬间抵住了霍云重胯下冰魇的前蹄。 “自诩为前辈的人,怎么这般沉不住气。”赵依兰说罢,用力一掀,便将那冰魇推出去了两三丈。 霍云重身子一沉,立时止住了冰魇的后退之势,疾言厉色道:“这小子分明是在污蔑我玄伏门,那三道生有兽首的月牙,不正是我玄伏门的镇门玄法之一‘三灵斩’么!” 释裟说道:“原来是叫三灵斩呐。” 霍云重冷哼一声:“你少在这编纂妄言了,明明是你将那身怀镇封秘境的少年夺去了,却偏要嫁祸到我玄伏门来,实在是居心叵测。” 释裟淡淡地看着霍云重,并不答话,自顾自继续说道:“然后,我使出我苦驼山的身法术式,险之又险地避过了两道紫色月牙,却被最后一道擦中了后背。”说着,释裟微微侧身,露出了自己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后背。 在场的八宗弟子,有一小半心中已起了疑心,有些开始怀疑玄伏门的人了。 释裟继续说道:“那女子见我不死,立马再次痛下杀手,这次,她竟是祭出了五颗浑圆的金色小球,那五颗金色的小球像是有灵之物一般,斜下、正中、天降、或一或三,变幻着种种法门击向我来。” “我大惊失色,不禁想起了玄伏门的苏纤长老似乎也时常把玩着五颗金色小球,彼时我大声喝问:‘是玄伏门的苏长老么?’,谁知我这一问,她攻击得愈发猛烈了。” 霍云重如芒在背,似乎很多人的目光都如针一般刺在了自己身上。 “我见那女子也不回答,五颗金球带着凶禽的残影,向我冲来,我无暇相顾,只想奔逃而出,慌乱之中只得用一式‘鸾日爪’抵御。” “这也是我洪福齐天,我平日间勤奋不辍,将这鸾日爪炼至巅峰,当时下意识地使了出来,竟是生生接下了一颗金球的猛力,我手掌大震,骨骼脉络似乎被震断了不少,所幸,我也借由这股反震之力,疾速倒飞出去数十丈,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说来奇怪,那女子竟也没有再追上来。我忍着伤痛,找了一个隐秘之处,疗伤一夜,这才寻找回路,结果便是遇到现在被各位围攻的情况。” 言罢,炎梏宗的马无疆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声说道:“我道为何从昨日到今日,都未见到你玄伏门的苏纤和鲁笔案,原来如此!”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如梦方醒,望渊崖的叶筱妘同样若有所思道:“释公子若是胡乱编造,不应连苏纤那五颗金球带有凶禽之影的事都能编出,看来是确有此事了。” 刘仕匡附和道:“的确,他一个天绁阶的修士,与开玄境的修士交手,不被杀死已是足以骇人听闻了,更何况保住那身怀镇封秘境的小子。” “如此说来,那传闻也是……”霞雍门的许立峰说道。 一旁巨桦门的何渠挽了晚挽耳畔的秀发,道:“那传闻或许便是玄伏门的传出来的吧,他们今次想要独吞镇封秘境,不料却被释裟撞破了。” 霍云重由初时的气愤转为惊恐,他身后的弟子一个个露出了茫然无措的神色,他自己倒是强作淡定,道:“苏长老和鲁师弟的确未在门中,他们性子本就无拘束,或许是一声不吭地回门中去了也未尝可知。” 霞雍门的李翛云此刻也说道:“的确,此事蹊跷太多,我们既不可尽信那传言,亦不能肯定释兄弟遇上的是否是苏纤苏长老。” 邓骠沉闷的声音从他的斗笠之下传出:“李公子所言极是。”心中却想到:难道那小孽畜还未死?既然如此,我得早日去后山将那件宝物找出来才行了。 “眼下虽找到了释裟,但依旧迷雾重重。”马无疆此时倒是更倾向于玄伏门想要独吞那镇封秘境。 众修士低声絮语了一会儿,数道破空之声响起,开玄境的元威瞬间将这方天地笼罩。 常无锋、卿音大师、徐菁、叶添龙、施涵、毕薪、毕陨七位长老级人物齐刷刷地出现在这乱石堆各个方位,唯独少了玄伏门的苏纤。 这五人得到传讯,联袂赶来,本以为场中是剑拔弩张、酣斗连连,不料却是这样一幅平静的画面。 卿音大师身形一闪,两三息便来到了释裟身旁。释裟即便身怀诸多杀招、暗棋,也不由一惊。卿音大师身材枯瘦,但释裟却感到一种宛如山岳的沉重感。 “师父……”释裟正欲说话,卿音大师却向他摇了摇头。 卿音大师突然朗声道:“上贤驼尊,承蒙各位赏光,未对劣徒大打出手。既然劣徒现在已经寻到,我们就地审他一审,诸位意下如何?” 这后半句话明显是对另外四位长老级人物说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零五章 七宗掌门现身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徐菁说道:“老朽觉得可行,反正这小子现在也找到了,那些传言是真是假,问一问便知了。” 这时,王亦昆朗声对着施涵说道:“师尊,方才释兄弟已经解释过一遍了。”当下将方才释裟所说的那一番话再说了一遍,不过他特意对释裟的部分轻描淡写,对那一男一女却像是已然确定是玄伏门的鲁笔案和苏纤一般。 施涵听罢,一只眸子淡淡地看向霍云重。 徐菁亦向何渠和刘仕匡问道:“此话当真?”何渠和刘仕匡皆点头答是。 叶添龙也向望渊崖的弟子们确认,也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各门各派之首尽皆确信无疑后,心中不免怀疑向玄伏门的苏纤,但他们毕竟能经历过许多匪夷所思之事,故而即使释裟的话在如何天衣无缝,但也未全信。 施涵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霍云重身旁,枯槁般的身子竟是带起了一阵猛烈的狂风,顿时将那只冰魇周身的冰气吹飞。 霍云重一跃身,便从马背上跃下,他正欲说话,便听施涵先道:“你门中的苏纤和鲁笔案在哪里,叫他们出来。” 霍云重顿时哑口无言,但他出生恃月城一个大家族,自小便颐指气使惯了,他天性便不知忍让与低头,当即说道:“这只怕与你大贤风洞的人无关吧?那小子信口胡诌了两句,你们还当真了不成?” “他们在哪?”施涵再度问道。 霍云重本来心中就有火气,今次被人指指点点,现在又被当面无礼质问,脑子猛地一声炸开,狂傲道:“死老头子,我看你行将就木,还在这多管什么闲事?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我玄伏门想独吞那镇封秘境,也轮不到你们这些低级宗门插手,与你们为伍已是看得起你们了,不给我夹起尾巴做人,还在此对着主人狂吠!” 施涵一言不发,缓缓地伸出手,抚在了霍云重一旁的冰魇之上。那冰魇与霍云重长年相伴,自然也是修为极强,已是脱下了虚箍,只是还不能口吐人言。 谁知,施涵这一抚,那冰魇眼中的敌意与不屑瞬间化作骇然恐惧,连霍云重都来不及反应,那只冰魇便浑身冒出了蓝白色的火焰。 冰魇扯嗓子悲嘶,四只蹄子胡乱狂踏,踩碎了数块铁锅大小的石头。霍云重接二连三打出五道异种元魄,竟是难以熄灭那冰魇身上的一丝火势。 “老狗!你对我的坐骑干了什么!”霍云重抬起手掌,就要挥向施涵。 施涵指尖一点,那蓝白色的火焰从他指尖慢悠悠地冒出,看上去如同牛乳,毫无杀伤力可言。 然而,毕薪与毕陨却是同时惊呼了一句:“无惨火!”他二人是火焰一道的行家,此番第二次看到施涵施展,心中终是笃信无疑。 霍云重见识虽广,但对这火焰还是不甚了解,彼时他又狂怒难以自抑,心中的骄纵横霸让他无论如何也想毙掉眼前这个老头子。 “摧城式!”霍云重大吼一声,“罡筋”元魄顺着元魄流转,再度凝实了不少,随着手臂呼啸而出,盘踞在他的拳上。 摧城式乃是玄伏门有数的几种攻伐玄法之一,顾名思义,修到极致,是能将一座城墙直接摧垮的招式。 玄法加之无比稀罕的异种元魄,那威势远比施涵轻描淡写点出的那一簇蓝白色火焰要强盛猛烈得多。 那无惨火轻飘飘地迎向霍云重的拳头,霍云重见状,自然不放在眼里,想要一把将其抓散,然后再一拳头将施涵轰穿。 他一掌挥向那无惨火,一拍之下,他甚至连一丝灼烫之感都未感受到,那一簇无惨火便被击散。 霍云重心中一阵得意,再度将施涵看轻了几分。 “今日我一掌打死你,日后传出去定是玄伏门一小辈将大贤风洞长老打死,我看你大贤风洞还有何脸面!”霍云重这么一想,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杀机毕露! 就在这时,施涵面前的虚空一阵涟漪,一股奇异的元魄蓦地出现,霍云重自然也感觉到了,只道是施涵耍的手段,也不多想,一拳就向着那一片涟漪打去。 谁知这一击之下,却让霍云重极度难受,那凝聚了他十二分力道的一拳,竟像是泥牛入海一般,连一丝回馈都没有,就这般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受之余,霍云重也是脸色惨白,心中的火热瞬间冰冷无比。 另一边的施涵,心中也是讶然不已,方才那一招,绝不是他出的手。 突然,一道淡淡的话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霍云重,不得胡闹,别人可是长辈,你不礼让三分,反而招招蕴含杀机,这岂不是让别人嘲笑我玄伏门教子无方么!” 霍云重一听,心中的惨然立时化去,转而化作狂喜,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无比恭敬地说道:“弟子霍云重辜负了掌门的教诲,日后回门定会领罚。” 众修士一听“掌门”二字,心中一震,本在窃窃私语的修士,立马噤若寒蝉。 就在这四下阒寂无声之时,一道朗笑生从天而降:“哈哈哈……朱掌门,别来无恙呐,我这老不死的,脚程似乎依旧略逊你一筹呐!” 先前那声音语气平淡道:“杨掌门,别来无恙。” “你们两个也太惺惺作态了,还别来无恙?三年前那场斗盛大会你们不是才见过面么?”这一人声音沙哑,语气之中对朱、杨两人并无惧怕之意,反而当众调侃。 施涵一听这声音,心中的紧张登时烟消云散。 望渊崖的叶添龙身为长老,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心中不免打起鼓来,正当此时,他眼前一花,一道身形挺拔,身着水蓝色袍服的背影便已无声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叶筱妘惊喜地叫了声:“爹爹。” 同一时刻,毕薪毕陨二人也跪伏下去,对着一个一身大红色艳丽服装的少妇请安。 “炎梏宗宗主庄如凊、大贤风洞洞主卢苍、玄伏门门主朱不省、巨桦门门主杨怀络、望渊崖门主叶琅琛,还有凌剑湖的掌门,张鸢。” 听到这道声音,李翛云躬身抱手,与他身后的霞雍门的弟子一齐说道:“恭迎屈掌门。” 凌剑湖的人听到来人竟点出了自己门派的掌门人名字,不由得四顾,却发现自己一方人马之后,一道人影倚靠在一棵象树旁。 常无锋来到那人身前,半跪在地说道:“拜见掌门。” 张鸢身着一袭白袍,其上绣有银纹,秀发如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叫常无锋等人起身。 霞雍门门主屈惜头发绾起,紫黑色的袍服腰间束有一条镶玉带,看面容她竟像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其真实年龄只怕比在场九成的人还要大。 大贤风洞、霞雍门、玄伏门等七个门派掌门都已出现,唯独苦驼山的宗主还未现身。 “蒲大师应与我等差不多到达这里才对,为何却不见其人影。”玄伏门门主声浪滚滚,震得四周的树叶簌簌抖落。 时值春季,正是枝繁叶茂之时。绿叶未见秋季那种枯败衰落之意,但也还是被朱不省一句话震落。 众掌门见他有心展露实力,心中不禁鄙夷。还是霞雍门的门主张鸢回答道:“想必是蒲大师路上遇到什么变故了。” “又或是他慈悲心肠又再发作,折返那花果山去救人了也说不定。”这番话出自望渊崖门主叶琅琛。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零六章 凌剑湖的太上长老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自八宗的掌门人出现之后,霍云重、施涵等人便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七位掌门闲谈几句后,朱不省责斥道:“霍云重,若不是我出手化解了你的攻击,你可知道你就酿出大祸来了。” 霍云重抱拳道:“掌门,弟子知罪,我自知我心性不够,多谢掌门出手,否则击伤了大贤风洞的前辈就不好了。” 施涵不以为忤,只是静静等着自家掌门发话。果然,大贤风洞洞主卢苍大声喝道:“你这小子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什么击伤了大贤风洞的前辈?倘若你那一掌真正落在了施涵的身上,只怕是你半边身子都会直接瘫痪掉。” 卢苍说完,朱不省立马接口道:“是啊,云重,你怎这么糊涂,我阻你,自然是怕你受伤了。” 霍云重面色一滞,心中也不庆幸,反倒异常羞怒,不过嘴上还是勉强答道:“多谢掌门。” 朱不省继续问道:“今日你们全部聚集在此,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方才还未到时,便听见你们在说什么镇封秘境,那小子究竟在何处?” 霍云重立即答道:“有传言称,是那姓释裟的小子掳走了。” 王亦昆却对卢苍说道:“卢洞主,此事另有蹊跷。”于是当着众掌门的面再度重复了一遍释裟方才说过的话。 一身火红的庄如凊冷笑道:“原来是贼喊捉贼呐,朱不省,你这招瞒天过海倒是妙得紧啊。” “趁我凌剑湖弟子发狂,然后悄然劫走那少年,你玄伏门的人实力的确不错。我怀疑,我凌剑湖姑荷芸暴怒发狂,以炽犴元魄施展扬尘式,或许都是你玄伏门搞得鬼。”凌剑湖掌门张鸢,身为一个女子,到场之后的第一句话竟如此锋利。 望渊崖的叶琅琛则未多说什么,毕竟他的另一个女儿还拜入了玄伏门中。 卢苍看似淡淡地注视着朱不省,但朱不省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一股至强的元威在其身旁沉浮。 “诸位,你们也不必这样听风就是雨,既然是先有传言,那诸位又为何尽信这位释姓少年所说的呢?”望渊崖的叶琅琛终是说道。 巨桦门的杨怀络同样一副和事佬的语气说道:“的确如此,既然玄伏门与苦驼山都有疑点,那不如就这两个疑点进行求证,可好?” “哦?杨兄有何高见?”朱不省自方才众门派诘问他开始,他脸上便一直挂着微笑,此刻听到杨怀络的话,笑意更甚。 杨怀络身为巨桦门的掌门,不怒自威,行动间袍服“噼啪”作响,显然是蕴有诸多劲力。他说道:“倒不是什么高见,只是随心而说。既然传言对苦驼山不利,我们便将那名弟子囚禁起来便是,而玄伏门也有可疑之处,那一名失踪的弟子和一名失踪的长老自然也要追捕,不过,就我所见,我们八宗必须共同进退,八宗弟子应混在一起搜寻,这样互有照拂,也是一大益处。” 朱不省一听,立时称赞道:“杨兄此法甚秒,条理清晰、公正不偏,我觉得就依此法即可。” 屈惜柳眉微挑起,第二个答道:“我霞雍门也无意见,卢老爷子,你觉得呢?” 卢苍自然知道王亦昆与释裟交好,若是释裟被囚,王亦昆自然也会有诸多限制,说不定也会被一同囚禁,但若是执意不让,那只会让释裟惹得更大的嫌疑,卢苍一下子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蒲大师怎还未出现,此事我该如何决定。真想将这一干人通通煮熟了喂狗,真是烦死老朽了!”卢苍心中烦躁起来,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卢苍露出沉思的神色,叶琅琛忽地说道:“卢洞主,眼下蒲大师不在,我们须得问你一句,这释裟,是囚还是不囚。” 张鸢清冷地说道:“眼下最好便是限制他的行动,只有这样才能洗清他的嫌疑。”她嗓音脆而寒,初听只觉柔软,之后却是一股凛冽的锋锐之意,让人不寒而栗。 朱不省再度说道:“卢洞主,若你答允,我们七宗便达成一致了,你若一意孤行,那我们只怕是会愈发相信那则谣言了。” “你可要知道‘欲盖弥彰’这几个字的含义。”庄如凊曾与卢苍有过交情,故而她以这样的语气对卢苍说话,卢苍也并不动怒。 卢苍此刻恨不得能将这几个掌门串成一串,撒上些辣椒、精盐,抹上菜籽油炙烤一番,然后一口一口吞掉。 就在卢苍天人交战、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突然听到释裟说道:“卢洞主,你不用恼扰了,我愿意被囚禁,否则,这谣言只怕是会毁了我苦驼山的声誉。” 朱不省朗笑一声,又是震得树叶抖落,道:“释小友有如此气魄,想来也不屑干那些偷鸡摸狗之事,既然如此,那便就此实行吧。” 杨怀络却问向卢苍:“卢洞主,依你之见呢?” 卢苍本就担心释裟会心中不忿,而眼下既然释裟自己都愿意被囚,他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于是答道:“释裟绝无可能将那身怀镇封秘境的少年掳去,这不是一个天绁阶修士办得到的事,既然你们执意要囚禁他,我卢某人自然也没什么话说。” 卢苍话音刚落,却忽然听到一道极其嘶哑沉闷的声音说道:“各位前辈,你们似乎还忘了一点。” 张鸢眉头一挑,转头看向自己凌剑湖的阵营之中一个头戴斗笠的人,她知道正是此人在说话。 邓骠继续说道:“你们只囚禁了释公子一人,但与他交好之人甚多,你们能保证这些人不是他的共犯同伙么?” 张鸢一言不发,一是觉得邓骠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二是邓骠在凌剑湖中的地位近日来可以说是陡然拔高。 “哪里来的小喽罗?掌门间对话,岂是你可以插嘴的?”说话的是霍云重,他一肚子邪火,自然是逮住机会便发泄一番。 邓骠语气依旧平淡:“晚辈一时嘴快,还望诸位掌门原谅。” 杨怀络摆摆手道:“这位小兄弟说得的确也不错,但……若真是要囚禁其他人,怕是有些棘手呐。”他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王亦昆。 八大宗门谁都知道,苦驼山的年轻天才与大贤风洞的猛人交情深厚、情同手足,若在场谁最有可能是释裟的同伙,只有可能是王亦昆了。 卢苍虽早已料到,但心中还是“蹭”的一声冒起了怒火,当即呵斥道:“张鸢!你凌剑湖可还有门规?我们几位掌门在论事,什么时候他一个小辈来指手画脚了?” 张鸢漠然道:“卢洞主息怒,这确是我管教不严,但邓骠他说得极有道理。” “有道理?这胡乱污蔑他人的作法叫做道理?我卢某今日帮你管教管教他,如何?”卢苍胡须飘动,整个人的血气一下子浓郁到极点。 张鸢还是那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说道:“卢洞主要管教他,那自然是他的机缘与运气,但我凌剑湖最近发生了一件事未给大家说,今日差不多是时候了。” “我凌剑湖六十年前一位闭关的长老,在前些时日出关了,这位长老现下已成为了我凌剑湖唯一一位太上长老。” 众掌门闻言,身子都不自觉地一震。 “凌剑湖竟然……有太上长老……”朱不省方才还因张鸢冲撞了自己而怀恨在心,现下听到这个消息,却是生不出半点找回场子的念头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零七章 落定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那岂不是说,凌剑湖有人修炼到了‘旋华阶’了么?”炎梏宗的一名弟子低声对他身旁的一人说道。 庄如凊开始回想,自己炎梏宗与凌剑湖有过什么大摩擦没有。 几个门派的掌门自然是听说了姑荷芸当日发狂滥杀了不少本门弟子,他们本来还存了兴师问罪的想法,但现在,却没一个掌门人敢再提这茬了。 朱不省、叶琅琛等人的反应在张鸢的预料之中,她继续漠不关心地说道:“还有一件事,这位太上长老,便是方才那位头戴斗笠说话的修士的爷爷。” 斗笠下的黄正心一震,他本是想为凌剑湖到处树敌,不料却让张鸢说出了这样惊人的消息,他一时之间心慌无措。 卢苍一听,才知张鸢方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他喃喃自语:“怪不得这小辈这样有恃无恐,原来是背后有人撑腰,‘旋华阶’的强者,惹不起啊……” 邓骠忽然跪倒,向着张鸢问道:“掌门,弟子的爷爷当真……当真还活着么?”张鸢点了点头,表示确实没错。 卢苍只道是邓骠仗势而为,却不想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件事。 卢苍骑虎难下,方才还扬言要管教管教邓骠,现在人家却有了一个实力达到旋华阶的爷爷,这让卢苍不知该怎么办。 良久,卢苍才重重地叹了一声:“卢某适才狂妄,不知邓小友你有一位旋华阶的长辈管教,那卢某自然是没有资格来管教你了。” 这一番话,说得卢苍是恨不得将自己舌头咬碎,他天性豪莽,从不屈服于何人何物,但今日,他为了不激起那位旋华阶强者的怒火,而不得不服软低头。 邓骠站起身来,说道:“卢洞主严重了,晚辈方才心直口快,还望卢洞主不要见怪。” 常无锋斜睨了一眼邓骠,想起当初自己一掌将邓骠打飞的场景,心中顿时百感交集,“那时我敢一掌将其轰飞,现在我还敢么?”,想到此处,他自嘲地笑了笑。 此时,朱不省说道:“我觉得邓小友方才那一番话虽然莽撞,但着实在理,卢洞主,你看如何呢?不若将你门那位得以弟子也一起囚禁起来罢了,这样不就更加彻底地洗脱了他们二位的嫌疑了么?” 叶琅琛点了点说道:“眼下我们时间也不多了,那花果山的余孽已作鸟兽散,想必我们的行踪也早已暴露,卢洞主还请快定夺,否则我们八宗之间难免会出现罅漏。” “的确如此,卢洞主,这九曦村迟早会映入那些修士的眼帘,到了那时候,莫说这镇封秘境,恐怕就连那已经到手的幽来乌都要拱手让人了。”霞雍门的掌门屈惜说道。 卢苍羞恼不已,但深知情势所迫,若不是那则流言,释裟和王亦昆也决不会落得此境地。 霍云重面露冷笑,心中暗自得意,谁知王亦昆却突然说道:“洞主,要囚便囚吧,不过为了公平之见,难道玄伏门的人就不用囚禁几个么?” 庄如凊微微颔首,挽了挽自己火红的长发,吐息如炎,说道:“的确,你玄伏门失踪了二人,难保他们不会与你门中弟子联系。” 朱不省和颜悦色地说道:“那依庄宗主之见呢?” 庄如凊正欲说话,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晚辈以为,不若将玄伏门的那位霍云重霍公子囚禁,另外,朱掌门不得擅自行动。” 朱不省眸子一冷,看向邓骠,庄如凊微微讶异,她都还要对朱不省忌惮三分,不敢直接说要限制朱不省的话,而邓骠却直言不讳,脱口而出。 张鸢回头看了一眼邓骠,却看不见他隐藏在斗笠之后的面庞。 朱不省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邓小友,你这话说得似乎已经把我玄伏门当成夺了那镇封秘境了一样。” 邓骠拱手,语气却听不出一点谦逊:“朱掌门莫怪,只是晚辈觉得另可错杀一万,也不能放过一个,既然这事扑朔迷离,那何不快刀斩乱麻,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解决呢?” 杨怀络突然说道:“我觉得不错,朱兄,你便将你门下的那名弟子囚禁起来好了。”朱不省心中暗骂:“这一个个狼心狗肺的人当真是利字至上。” 其余众掌门也纷纷赞同。 朱不省毕竟是掌门,当下依旧笑意融融,说道:“既然如此,为了我们八宗不分彼此,我就将与那苏纤的弟子尽数囚禁起来吧。” 霍云重起先还怨毒地幸灾乐祸,此刻同样的事情一下子就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他抑制不住,大声喝骂:“囚禁我?我恃月城霍家少主,你们敢囚禁我?你信不信我叫我爹爹将你们这一个个乌合之众铲平!我长兄可是玄足卫的人!三大极巅战团的人!你们敢囚禁我?” “啪”的一声,朱不省突然出现在霍云重面前,抬手便是一耳光,直接将霍云重的几颗牙齿抽飞。 “霍云重,还不跪下给各位掌门道歉!不过是限制你的行动自由罢了,你居然这样沉不住气?成何体统!”朱不省收起笑容,声浪滚滚而出,这次倒没有震得树叶抖落,而是单单将霍云重震得七窍溢血。 霍云重仿佛被一柄重锤在一息之内捶击了上百次,胸腔中闷堵,颅宇之中的真念一下子暗淡无光,眩晕感连连。 眼见霍云重一下被震得魂不附体,众掌门无不暗叹朱不省为了不成为众矢之的下手之狠厉。 “我一早便知道,这些出生世家的修士,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突然,在寂静之中,邓骠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 他这一番话,可将在场许多人都骂了个遍,只因他身后那位旋华阶的“爷爷”,这些出生世家的修士都装作没有听见。 朱不省向其余玄伏门弟子说道:“将他抬下去,封住他的颅宇都盘,你们日夜把守,若是他强行要逃离,你们不必留手!” 那几名弟子一听,连忙应是。 “霍云重已经被囚,诸位应是满意了吧?那接下来……是否轮到卢洞主你动手了呢?”朱不省问道。 卢苍胡须无风而飘,他轻声道:“那是自然,不劳朱掌门挂心。”言毕,他一掌砍在王亦昆脖颈处,王亦昆应声倒地,不省人事。 卢苍在一拍王亦昆的头颅,立时将其都盘封锁起来。释裟见状,自行走到卢苍面前,卢苍又以同样的手法,将释裟也封困起来。 一旁那名被释裟唤作琴儿的少女,一把抱住即将倒在地上的释裟,对着卢苍说道:“卢洞主,我能陪在二位哥哥身边么?” 卢苍大手一挥,说道:“即时起,将这三人囚禁起来,大贤风洞弟子每日送餐,轮流监守,不得出丝毫差错。” 那少女一听,连声告谢,随即卢苍也将她的都盘也封印起来。 卢苍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但却无可奈何,他冷哼一声:“此间事了!诸位再没什么话可说了吧?” 杨怀络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先找一个落脚点,我巨桦门的众长老和真传弟子们怕是午后便会抵达这里。” “去九曦村等着吧。”徐菁说道。 一众掌门人便领着自己门下的弟子,数百人浩浩荡荡地向着九曦村行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零八章 入幻苏醒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咚”一道悠扬的钟声似从天际传来,环合在关磨四周。 关磨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知这一睡睡了多久。”,他如是想到。 钟声渐渐弱去,随之而来的是泉水叮咚之声。关磨努力想要睁开双目,却感到眼皮无比沉重。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一炷香或一个月,关磨隐约听到了一股飞瀑入潭的声音,这次他再一次试着睁开双眸,一阵刺眼的光亮顿时让他眼睛酸涩不已。 待到他双眸能视物之后,他四顾望去,只见断壑横云,天上星辰罗列,极远之处一道隐于黄昏暮色中的山峰轮廓,山峰巅上,一座亭子之中悬挂着一座无比巨大的钟。 一条溪流两岸长满了形态怪异的花草,茂密的森林向溪水两侧延伸铺开。顺流而下,是一汪不见其缘端的潭水,那飞瀑入水之声便是从遥远的潭面之上传来的。 关磨惊异,这地方他似乎来过,但心中却又迷蒙。 突然,关磨感到袍角被一股力气拉扯着,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只梅花小鹿,模样甚是可爱,那小鹿正兀自摇头晃脑地用嘴扯着关磨,似乎想将他带到某个地方去。 关磨蹲下身来,那只小鹿退开几步,关磨伸手欲抚摸那小鹿的皮毛,不料那梅花小鹿竟是突然一口咬住了关磨的手掌! 那力度比之先前拉扯关磨袍服之时要大了十数倍,关磨只觉手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饶是以他的肉壳,竟然也是痛得惨呼了一声。 关磨用力甩臂,那小鹿却咬得死死的不放开,情急之下,关磨也根本来不及思考,故而元魄也未动用,只是一个劲儿地甩动手臂。 那小鹿依旧死死地咬住关磨的手掌,被咬之处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关磨心一横,将手臂向地面挥动,那小鹿便猛烈地被他砸在地上。 如是砸了十余次,那小鹿终于被砸得稀烂,娇小的身子飞出去了三五丈。关磨看自己手掌竟然被生生咬掉了一大块肉,不禁骇然。 “这梅花鹿怎如此狂暴,牙齿为何这般锋利。”他想起方才被咬住之时,那梅花小鹿的牙齿,像一根根钢钉一般,将他的手掌刺了个对穿。 此时,关磨终于是清醒了一点,沉思了半晌,这才明白自己之前硬抗了姑荷芸的炽犴元魄,不仅没有烟消云散,反而还莫名其妙地来到这样一个景致奇异的地方。 “也是我命不该绝,这小鹿居然没有趁我昏迷之时咬死我。”关磨暗暗庆幸。 他手掌血流不止,直接被那梅花小鹿咬得残缺一了块,于是迈步走到那溪流旁,想要清洗一下,然后看看溪中是否有鱼,可捉一两条来果腹。 关磨走到溪流旁,刚一俯身蹲下,一株正对着他心口的花朵居然一下子变作一颗肉瘤!其上突起的经脉与五颜六色的疮疤,让关磨不寒而栗。 关磨还未定住神,那肉瘤便一瞬间爆开,无数小指头大小的蠕虫四散激射,大部分朝着关磨的身上飞去! 关磨本就在蹲下,此刻自然来不及缓势回倒,只得顺势向着溪水之中跃去。谁知即便如此,还是有三条蠕虫附在了他的身上。 那三条蠕虫甫一落在关磨身上,竟然就一瞬之间穿过他的袍服,钻进了他的血肉之中。关磨在空中大惊失色,而后“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一阵强烈的挤压感瞬间加诸在关磨每一寸肌肤上,难以抵御的窒息感让他既疑惑又惊恐,“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四肢不断挣扎,五脏六腑之中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三条蠕虫似乎在他腑腔之内来回穿梭,撕扯着他的血管、磨蚀着他的骨骼,而外界的溪水像是沉重的水银,让他的皮肤不断溢出鲜血。 关磨自醒过来所经历的一切事情都匪夷所思,此时更是濒临死亡,心中呐喊不断,狂怒难以自抑。 他摆动双臂,想要向潭面上游去。可巨大的压力让他双臂动弹不得,关磨额上青筋暴露,已使出了他目前肉壳所蕴含的最大力气。 终于,他感到双臂一松,似乎是挣脱了某种枷锁,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自由地游动了,谁知他侧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双臂缓缓向水中深处沉去。 他肩膀处露出骨茬,两只手臂竟是因为两种巨力交锋而不堪承受断裂! 关磨看着水中逐渐渗染变浓的殷红,他惊怒交加,但毫无办法,只得看着潭面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也慢慢沉入潭水深处。 巨大的束缚之力揉搓着他的肉壳,他感到自己此刻又变成了一团面粉,任人揉搓捶打。 终于,关磨的脾肺同时炸开,他从嘴口咳出一大口混杂着肉末的鲜血。而后,他的双腿传来一阵麻痒,关磨冒着脖子被扯断的风险,低头一看,赫然见到自己双腿竟然只剩两截白骨了,最后一丝血肉也被那三条蠕虫吞噬去了。 “这一定是一个梦。”突然,关磨如是想到,“既然是梦,那这一切必定都是假的了。”他索性闭上双目,但残余的肉壳所经历的痛苦却无比真实。 他的胃中似乎填满了滚烫的铁水,腑腔之内仿佛有一个初生的婴童,正在伸展拳脚,他直感觉自己快被撑炸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痛苦,关磨不断悲呼怒吼,但每一次张嘴就会吞下潭水,那好比吞下无数细小的钢钉。 终于,关磨再度生出了一死了之的想法,这种痛苦他再难以忍受了。 就在这时,就在关磨萌生这想法的一刹,一道回声滚滚的音浪瞬间将关磨淹没:“你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你还在怕什么?” 关磨突然听到这声音,死志消弭大半,几乎想也不想便狂吼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他一惊,发现自己竟是能在水中说话。 那声音也不知从何处传来,低沉而悠扬,像是山间风声,又如九霄雷音,绝不是人所能发出的声音: “我是谁?唉……我害你?你经历的这些痛苦,只不过是你自己选择罢了,没有人害你,不过是你不自量力。” 关磨听得一头雾水,喝问道:“你究竟是谁?我自己的选择?少在这装神弄鬼,你若要杀我,那便杀吧,镇封秘境的确在我身上,杀了我,你们谁也别想得到!” 那声音“嗤”地蔑笑了一声,道:“你太愚昧了,你这样迟早也会死在别人手里,果然,我还是不该出现……” 声音渐渐消泯,最后终是再无半点声息。 关磨一愣神,突然心间涌起一股热流,心脏像是被人攥紧,而后整个头颅轰然炸开来。 一片混沌之中,关磨感觉到了自己的鼻子,他用力地吸到了一口养元,心念电转,明白自己还活着。 他再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了自己的整个脑袋,他想睁开眼,但入眼是一片血红色,任何事物都难以辨认,双耳之中灌满了某种液体,但奇异的是,他竟是能以鼻孔呼吸。 嘴中干涩,他朦朦胧胧中吞下了那血红色的液体,无一丝味道,非但不解渴,反而令他更加口干舌燥,腹中像是烧起了火焰。 不知过去了多久,关磨终于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胸腹、四肢,胸腔中“咚咚”的跳动之声,让他心神安宁。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这血红色的液体已变得几乎与清水无异,关磨的鼻腔中突然灌进了水流,这水中的养元已然被耗尽。 关磨惊慌之余,下意识便蹬地而起。他翻身而起,站定之后,四肢摆动着向上方游去。一口气憋了足足有一炷香,他终是将头探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元气。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零九章 谲岩洞窟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清凉之意让仿佛长久置身于火炉的关磨舒爽不已,他轻灵地跃水而出,贪婪的呼吸着养元,那模样宛如一个即将溺死的人获救了一般。 缓过神后,关磨明白,他终于是回到了真实的现实来。起先那种恍恍惚惚的感觉消失不见,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死里逃生,不过又是一次充满了疑团的死里逃生。 “我应是被那漫天剑雨击晕了才对,为何现下会到这个地方?”他回头看了看那一池由红变清的水,满腹疑惑。 他打量四周,发现周围怪石嶙峋,且这些怪石像是经由人手切割过一般,截面甚是光滑。石壁状如石英,其中有晶晶亮芒,有些石壁则如琥珀一般,其中似有流体缓缓移动,光彩照人,将这洞穴照得有如白昼。 关磨知自己是莫名其妙地到了一个洞穴之中,而且这洞穴构造奇怪,一些石柱、钟乳皆生在倾斜的一块镜面般的石壁上。 那一汪池水波光粼粼,倒映着不高的穹顶,光怪陆离的景物使得这洞穴恍如世外。关磨从未见过这些奇怪的东西,唯一能与这怪石洞穴相比的,恐怕也只有当初他遇见虬古的那个地下深窟。 关磨迈步走到一个金光灿灿的石柱前,感知着自己的肉壳,发现如今自己的肉壳已是恢复正常,与之前一般无二。 但隐隐间,他总感到自己整具肉壳都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像是箭在弦上,呈满月之势,但却是含箭不发,硬生生不让箭射出去。 石柱之上金光灿灿之物,是凡俗之间极度稀有珍贵的黄金。关磨对黄金的认知,仅是他在泉音书院时阅读的一些书籍中略有提及,所以他只知道黄金是凡俗间一种极有价值的东西,但具体价值几何,他就不甚了解。 他又走到一面镜子一般的石壁前,刚一走至,便一阵窘迫,他发现自己的倒影居然又是赤身裸体的,不禁在心中大叹:“我何时能过一段一直有衣服穿的日子啊!” 那平滑的石镜上,长有一道倒立的钟乳石。关磨本没仔细观看,但突然一股清香传来,他凑近一看,发现那钟乳石的尖端处溢出了一点乳白色的液体。 关磨经历了许许多多匪夷所思的事,见识相较于大部分同龄之人已是渊博得多,但他依旧对从钟乳石尖涌出的乳白色液体毫无头绪。 这乳白色液体凝而不散,在钟乳石的尖端处汇成一颗剔透的小球,不会流溢而下。关磨嗅了嗅,清香甘甜之味极浓,他口干舌燥之感虽缓解了一些,但依旧忍不住要伸出舌头去舔。 不过,关磨还是强迫自己远离它,他明白,面对不知根底的东西,即便那卖相再诱人,甚至可能是传说中某种夺天地造化的宝汁,吞下之后修为一日千里,洗髓伐骨、提高禀赋的圣水,但这些都是幻想,究竟如何,关磨不敢以身尝试。 远离这一处石镜后,他继续向着唯一一条通路走去。 关磨置身在一个甬道之中,往后走尽头便是那一汪血池,但现在已经变得无比清澈。他只能向着前走,甬道时而狭窄时而宽敞。 两侧的石壁质地不明,一些关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金属、石土比比皆是。走了数十丈,两侧的石壁变得暗沉光滑,表面不再有许多截断,整块石壁像是一面灰铁,也不知是自然形成还是有人打磨过。 关磨轻轻向着这灰铁打了一拳,只听“铛”的一声,悠扬的声音在洞穴之中回响。关磨捂着拳头,觉得这灰铁比寻常的铁矿要坚硬得多。 再向前走,两侧的石壁变得愈发的透明,灰铁渐渐变为琥珀,两边的石壁像是金黄透明的蜂蜜一般,虽金光闪闪,但确实能透过石壁看到这石头内里。 关磨放眼望去,只见自己左右尽是茫无边际的蜂蜜海洋,前后则是蜿蜒曲折的甬道。他继续前进,突然看到两侧的石壁之中,那茫茫金色海洋里,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就像是醇香的蜂蜜之中滴入了一滴墨汁一般,关磨脑中自然知晓,那必定是什么东西被封在了这石壁之内。 如同琥珀里的昆虫一般,被这巨大的琥珀封闭了起来。 关磨疾步向前走去,越向前走,他发现那小黑点越大,看来要是再走近许多,便能看清那小黑点究竟是什么了。 越走越近,关磨目光始终盯着那黑点,未注意脚下,突然感到脚掌传来一种不同于冰冷坚硬的洞壁之感。 那是一种被绒毛包裹的感觉,关磨心中咯噔一下,低头一看,顿时心惊肉跳。 他竟然一脚踩在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之上,看这尾巴的形状,像是蜥蜴一类生灵的尾巴。这条毛茸茸的尾巴延伸出去很长,甬道曲折,关磨看不到这条尾巴的本尊究竟什么样。 他继续向前走,越走越心惊,这条尾巴渐渐变粗,其上的绒毛也愈发的浓密粗长。关磨心中既疑惑又是担忧,他疑惑自己踩了这尾巴一脚,它却毫无反应。 担忧则在于,这条尾巴若是某种昆类或爬行生灵的尾巴,那生灵的本体不知得有多大! 那尾巴一直随着甬道向前延伸,那粗细也慢慢地变得有如寻常水桶口一般,其上毛发渐长,此时最长的能有两尺,赤红色的毛发之下点嵌着五彩斑斓的颜色,触目惊心。 关磨难以想象,这生灵究竟为何物,但通路只有这一条,他如果想要从这里出去,只能顺着这条甬道前行。 那蜂蜜一般的石壁中的黑点,也被关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路上,他时不时用脚踢这又粗又恐怖的尾巴,最后发现,这尾巴上的毛发竟然逐渐变得坚硬起来。 这洞穴之中虽然狭窄逼仄,但视野极佳,能望到洞壁之中的东西,而且不知为何,这洞穴之中一直养元充沛,关磨还隐隐间感觉到似乎有其他不一样的元魄,但仔细一寻,却又什么也感觉不到。 再往前走,拐过一个极其曲折的转角,关磨又是一惊,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能看得清那黑点的地方,只是这一路上他都被脚下那水桶粗细的尾巴吸引了目光,直到此时那黑点在蜂蜜石壁之中变得足足有小山大小,他才不经意地瞥见,随后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初时在远处看时,关磨还以为是嵌在这石壁之中的虫子什么的,走近一看,他才惊愕不已、挢舌不下,即便自泉音书院出来之后经历了这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但眼前这一幕,依旧让他魂不附体。 说来其实也并不新奇,只不过是一根被斩断的小手指。但是,这根手指的末端,竟是长有一个人头大小的肉瘤,而且,这根手指,每一根指节,长短便有大约一尺,整根手指的长度赫然达到了三尺! 倘若这是一个人的小手指,那么这个人的体型,将达到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关磨猛然想起,当初在九曦宫中时,曾与黄胥触发过一个大阵,惊醒了一座假山,那座假山化作石人,攻击二人。 关磨又想起,在泉音书院万书殿之中打发时间时,他阅读到过很多奇闻传说、玄怪诡谲的故事,其中便写到过,这苍元大州,除了种类指不胜屈的元兽等生灵外,或许还有其他某些不为人知的族类。 而一些古籍中也记载过,从太古时代到远古洪荒时代,再到如今,这世间涌现出过许许多多的种族。 关磨怀疑,这截手指或许便是那些传说中的种族遗留下来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十一章 巨指与巨蛇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隔着琥珀一般的蜂蜜色石壁,关磨自然也不能触碰到哪截手指,况且他现在对任何事都持百分警戒的态度,当务之急还是先脱离这个洞穴。 关磨继续向甬道前方走去,那明黄色的石壁颜色渐渐黯淡,像是由白昼到了黑夜一般,其中如同蜂蜜的流质也渐渐变得浑浊。 拐过一弯后,石壁已不再透明,变成了黑黝黝的颜色,但地上那条尾巴依旧还在,粗细还是有如水桶,不过其上的毛发开始紧紧地贴在了它的皮肤之上,变成一道一道的斑纹。 关磨越看越觉得这带有花纹的尾巴,像是一条巨蛇,脑子涌现出这个想法,关磨脚步一滞,一下子踌躇起来。若这真是一条蛇,这长短与粗细也太过骇人听闻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走了三百余丈的距离了,如果这真是一条蛇,难以想象这条蛇会巨大到什么程度。 “如果真的是一条巨蛇,我出去也是送死吧……” 不过,他想起当时他用力踩到这条“尾巴”,后面又各种拍打,这“尾巴”都毫无反应,一下子宽心了不少。 “或许是一条死的巨蛇吧。” 关磨蹲下身去,抚摸着“尾巴”上的花纹,然后忽然用力一拍,掌皮相交处,发出“咚”的一声大响,像是敲钟声一般。 这“尾巴”依旧毫无反应,巨大的声响传出去很远。 关磨见状,稍稍放心,继续向前走去。走了约莫一两个时辰,黑黝黝的石壁渐渐向赤红色转变,他摸了摸石壁,感到有些微微发烫。 他醒来良久,还没吃过一点东西,此刻腹中也开始闹腾,他瞥了一眼脚边的尾巴,随后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石壁变得越来越红,关磨身上开始汗如雨下,本就口干舌燥的他,此时更是饥渴难耐。 他瞥了一眼变成红晶的石壁,有看了看前方黑漆漆一丝光亮都没有的洞穴,心想若是自己再这样走下去,或许走到饿死渴死也未必走得出去。 为今之计,只有将脚边这条“尾巴”剖开,看看其中又有些什么。 想到此处,关磨也不再迟疑踯躅,他自醒来之后,都盘之中便清洁溜溜,都是这一路走来才存储了一些养元。 一股养元自他手掌边缘溢出,真念控制之下,这股元魄变得极为锋利,关磨有些讶异,这元魄的锋利程度比之从前高了不知多少。 手起刀落,他一掌劈在那尾巴之上。起先他一掌拍在这“尾巴”之上,便知道这东西韧性极佳,比之一些“软铁”还要硬上几分。 所以这一掌,他也只是试探一下,然而,这一掌劈下去,那“尾巴”毫发无损,关磨却手臂发麻、骨骼狂震。 “这是……” 关磨再度凝聚出养元,这次他想以真念将养元塑为锥状,试试能不能将这“尾巴”刺破。他以前也试过将养元凝成不同的形状,但最多便能将养元凝成一个弹丸或者附着于拳掌之上,别说锥状,以前便是将元魄凝成刀刃形状也很难成功。 但这次醒来之后,关磨觉得自己的真念似乎强盛了不止一星半点,此时,他食指指尖涌出一道锥刺般的元魄,他心中满意,于是用力向着那条“尾巴”刺去。 然而,关磨只觉食指之上一股大力传来,似乎要将其指头掰断,他的手臂被高高弹起,肩胛骨又酸又痛,指尖上的元魄也寸寸碎裂、散去。 赤红色的石壁看上去甚是瑰丽,但一股股灼流让关磨汗流浃背,体内的水分急剧流失。 皱着眉,关磨思索了半晌,决定再试一次。他这次抽出了一大半养元,附着在掌面之上,准备对着那“尾巴”猛轰一掌。关磨对自己的肉壳倒是极有信心,而且他醒来之后总是觉得自己的肉壳有一种箭在弦上却始终不发之感,他也想借此检验一下自己的肉壳究竟达到何种境地了。 沉心静气、凝蓄于一,全身膂力汇聚在掌中,白色的元魄吞吐,关磨屈臂抬肘,浑然不知自己一丝不挂做这一系列动作是何等滑稽可笑。 他右臂上的肌肉已然达到了最佳状态,终于他胸肌一扯,身子的重心一倾,一身强悍如犀鳌的肉壳之力,尽数倾泻而出。 此番一掌拍在那“尾巴”之上,关磨觉得这东西再怎么也得有些变化。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关磨这一掌已然拍在了那粗壮的“尾巴”之上。 甫一接触,掌间便爆发出一股粘力,将关磨的手掌牢牢地吸住。关磨如今的肉壳早已达到了轰鸣之境,只是他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些修炼知识。 肉壳轰鸣之境已是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寻常天绁阶的修士都不一定能达到,而关磨在都盘阶就达到了。 这是出自于肉壳轰鸣之境的一掌,虽然包裹的只是养之元魄,但这养元经过关磨真念淬炼、咀嚼后,也非寻常修士可比。 就是这样一股巨力,这样一股足可将铁块击打成铁板的巨力,居然一瞬间便被那“尾巴”上貌不惊人的一条条斑纹吸收了。 那一条条斑纹上闪过一抹光华,旋即归于平静。 关磨手掌上的吸力也倏地消失,随后一股巨力自他掌上传来,他手臂骨瞬间狂震起来。关磨刚一觉得自己手臂之中的筋脉都纠结在一起了,然后这股反震之力便传到了他的躯干之上,将他的整个身子抛起,猛然轰击在另一侧的石壁之上。 一时间,石壁隆隆作响,关磨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在互相搏斗,全身上下的骨骼发出“啷啷”之声,就像是有无数个铁匠那个铁锤站在他的骨头之上帮他淬炼骨骼一般。 关磨后背紧贴在赤红的石壁之上,那灼烫之感一下子让关磨内忧外患。整个洞穴因为关磨猛地撞在了石壁之上,而微微震动。 “哇”的一声,关磨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鲜血,待到那股巨力消泯,关磨才一下子跪倒在地,一手抚着胸膛大口大口地喘息。 “这是怎么回事……” 关磨心中一团乱麻,方才那一下让他肉壳受创,连真念都受到了波及,好在通冥秘境留下的一个字符定住了他的真念,他这才稍稍稳神。 心绪安宁后,关磨感知了一下肉壳,发现自己除了右手臂有一些轻微骨裂外,其他地方皆无甚伤势。 于是,他看向刚才自己轰击的那个地方,不禁喟然长叹,虽然眼前这场景让他极不愿意相信,但他心中似乎早已隐隐预知到了。 没错,那“尾巴”依旧毫发无损,关磨想把它打烂解渴果腹都做不到。 “想不到我使的力气越大,它还我的竟然也越大,唉……” 关磨呆呆地坐在原地,既不愿继续向前走,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良久,一股怒气突然从他心间冒起,他一想起最近发生种种怪事,便感到自己的无力、渺小,像是被某种冥冥中的存在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般。 “又把我弄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到底是谁!不如一刀杀了我算了!老子本来也没什么牵挂的东西!” 想到此处,关磨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倩影。 “柳庭萱……柳师姐……” 关磨豁然想起自己在泉音书院的日子,脑海中浮现许多人的身影,自从那日上了荒山,这种种让他束手无策的事情,便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唉……”他的思绪被现实中的炎热与饥渴强行拉扯回来,关磨长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一条“尾巴”,突然升起一股狠劲。 “向前走遥遥无期,等下去也是饿死、渴死、热死!我今天宁愿和你耗死在这!总有一些事情是我可以掌握的吧?你们要弄死我,老子偏要活给你们看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一十一章 幻觉?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关磨还以为是那八宗之人将他囚禁在此处,心中邪火熊熊,一下子锋锐之意尽显。他抬起手掌,一股养元再次从他左手上溢出。 不过这次,那股养元却是沿着关磨左手掌的边缘,变成了一个一个锯齿。关磨知道,这“尾巴”既然不能以蛮力攻破,那就只能与之“耗”了。 正所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滴水穿石”,这些典故关磨自然也听过。他本不是迂腐的人,平日也不会相信这些大道理,只是此时狠劲被逼出来了,又想到自己名字之中便有一个“磨”字,顿时有了一种奉天承运的感觉,于是就开始准备与这条“尾巴”死磕了。 关磨左手掌上一个个锯齿看上去锋利无比,比之一些木匠手中的锯子都要狰狞许多。他将手缓缓靠近“尾巴”,眼看两者相接只剩毫厘之差。 “叮”的一声,关磨手掌一震,他手掌边缘上的锯齿元魄已然和“尾巴”接触在了一起。好在此次他小心翼翼,力道几近于无,那“尾巴”也没有传来巨大的反震之力。 “看来有戏。”关磨暗道。 于是,他开始进行下一步,便是以真念催动掌侧的锯齿,使其转动起来,然后慢慢将“尾巴”切割开来。 若是以前,关磨是决计做不到这一点的,但醒来之后,他真念比以前强悍了不知几何,他自己也感知不出,只是许多以往不能做到的事情,现在能办到了。 若是以前,他根本不能将元魄附着于手掌边缘这种偏僻之处,更遑论还将元魄凝塑为锯齿状。而如今,他轻而易举便将元魄附着在手掌边缘,还能将之化为锯齿,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信心让它滚动起来! 这样,他只需将手放在那不动,以真念驱动锯齿即可。 想到此处,他真念一凝,其中那个沉寂已久的金色字符瞬间燃亮起来,施展了这旷古烁今的残缺通冥秘境。 金字一亮,一股巨力汇聚在真念之中,然后以无匹之势加诸在锯齿元魄之上,并未显得有后继无力的情况。 那锯齿元魄一震,开始慢慢的滚动起来。而那“尾巴”果然不出关磨所料,锯齿一动,那“尾巴”便立即传来一股力量想将关磨的左掌弹开。 关磨自然不愿被推开,左臂用力一进,那“尾巴”上的斑纹刹那间闪烁了一下,然后一股巨力将关磨左臂弹开。 “……”关磨胸膛肩膀上下大幅起伏,也不知是累得还是气得。 久久凝视着那“尾巴”,关磨一咬牙,手掌边缘再度涌出一片锯齿。 左臂一展、真念凝华,颅宇之中金光灿灿,都盘上的氤氲养元被这些光芒凝缩、旋集,变得更加富有破坏力。 洞穴之中,养气滚滚如洪流,没入关磨的都盘之中,他不缺养元。 左掌再度与“尾巴”交战,还是一股黏稠的力量,从关磨左掌心蔓延向关磨的整只左臂。关磨知道,胡乱用力只会适得其反,于是开始小心翼翼地摸索、试探。 那“尾巴”传来一股反弹之力,关磨便保持自己的手臂力量不变,与之相抗,左掌一动不动,继续切割那“尾巴”:若是那“尾巴”传来一股吸附之力,关磨只得赶紧向回收掌,始终保持一个自己掌边锯齿既能切割那“尾巴”,自己的左手又不与那“尾巴”直接接触的位置。 如此这般,关磨已记不得自己变换过多少次力道了。从微末之力到撼石巨力,他不断转变,这之中,真念中的残缺通冥秘境也帮了很大的忙。 突然,那“尾巴”之上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关磨心力交瘁,一松懈,手掌便盖在了那“尾巴”之上。 果不其然,一股浪潮的巨力拍打向关磨。关磨肉壳抛起,再一次撞在了身后的赤红色石壁上。 “前功尽弃了……”关磨伏倒在地,感受越来越沉重的身子,有种就此罢手、听天由命的想法。 他迷迷糊糊地抬手看向那“尾巴”,这一看,他目光再也不能移开,那“尾巴“之上一道斑纹中,竟是有着一道小裂口!那正是他方才切割之处! 关磨翻身而起,纵身凑近,那小裂口只有一根食指那么宽,于是他将手指插了进去,顿时触碰到一些软绵绵、黏糊糊的东西。 他将手指抽出,指上沾满了一种翠绿的糊状物。关磨将手指凑近鼻孔闻了闻,一股腥臭而清香的气息灌入他的鼻孔。 “这是什么猎奇的味道……” 关磨从未想过,一种东西会同时有两种不同的味道,心中充满疑惑与惊奇。 “我是不是该试试它的味道呢。”关磨此刻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自己辛辛苦苦挖出来的一点东西,却不知道能否下咽。 “若是剧毒,我才真是死得不明不白了。” “倘若我开启镇封秘境,应是能抵抗一些剧毒之物。” “不行,镇封秘境消耗太大了,只怕是我开启之后,又会动弹不得很久。”关磨想起起先做的那个噩梦,那些深入骨髓的疼痛,即便是醒来之后,也依旧隐隐存在。 他突然又想起先前看到的那钟乳石上溢出的液体,心中既是后悔又是踌躇。 “我若是能通晓这天地间万事万物便不必这么束手束脚了。”关磨又是长叹一声,而后将那翠绿色的糊状物从指尖甩落。 然后,他又举起左手,锯齿元魄无声转动,轻轻落在那“尾巴”之上。于是,又一场角逐开始。 不见日月,不语白昼…… 关磨不知过去了多久,自己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炎气蒸蒸与灼浪滚滚的洞穴,自己除了越来越饿、越来越渴以外,也并没有太大的不适。 他一直以养气中少许水分滋养自己,但那远远不够,关磨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他看了看“尾巴”,主动收去掌边的锯齿。 眼前的“尾巴”,已经被破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其中翠绿色的糊状物交替散发着腥臭与清香的味道。 这一切都是关磨与那“尾巴”死磕的成果,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口吐出胸腔中的浊气。 关磨如今终于能轻而易举地掌握力道的变换,对自身肉壳之力的控制更进一步,达到了极度精细的层次。 “尾巴”上碗口大的洞中,除了翠绿色的糊状物,还有猩红色的肉壁,肉壁之上爬满了一根根紫色的脉络,看上去与血管很像。 关磨伸出一只手指,挑起一根紫色的脉络,而后用力扯断,凑近端详。 “这究竟是什么……” 他将那脉络凑近鼻孔闻了闻,一股浓郁至极的腥臭味让他直皱眉,想必那清香腥臭味中的腥臭,便是从这脉络之中散发出来的。 “唉……再往前走……想必也是遥遥无期……” 关磨将那紫色的脉络丢在一边,直觉告诉他,那翠绿色之物,肯定便是那散发出清香的东西。本能地,关磨便想将那翠绿色之物吞入腹中。 “能否逃出生天,便看我的造化了。左右是个死,倒不如在此赌一把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挖出一团翠绿色的糊状物,凝视了一会儿,他将手指蓦地伸入口中,舌尖一卷,便将翠绿色的糊状物吞入了腹中。 甫一吞下,关磨腹中眨眼间便传来一阵绞痛,好在他胃中有着镇封秘境盘踞,那股绞痛感持续了数息之后,便消弭于无形。 过了半晌,关磨感觉自己并无中毒迹象,但饥饿渴燥之感也没有任何缓解。 关磨怔怔呆坐在原地,一丝不挂,双目无神,“如此看来,是天要绝我啊。”,他一把扯出数根紫色脉络,胡乱向嘴中塞进。 而后又捧起手,舀出翠绿色的糊状物,然后张嘴吃下。 正在这时,一道高亢尖锐的尖叫声瞬间刺破关磨的耳鼓,他吞下了那翠绿色糊状物和紫色脉络之后,神志含混不清,听到这一声尖叫后,他缓缓转动脖颈,看向前方不远处的拐角。 一个女子俏生生地愣在原地,梨花带雨,瞪大一双杏眼,正满脸惊恐地看着关磨。 “这一定是幻觉,还是又做梦了……”关磨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便一头栽倒,沉沉睡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十一二章 躁火驭心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鼻间弥漫着火烧木柴的味道,关磨耳朵一动,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声,闭着的双目,隐约感觉到火光摇曳。 一股肉香从关磨鼻间飘过,他咂巴咂巴嘴巴,猛地睁开双眼,弹身而起,身上盖着的布衫滑落,露出了他坚实的胸膛。 关磨斜眼一看,只见他旁边升着一堆篝火,其上架着一根象树枝,树枝之上串着一只被扒光了毛的啼虚鸡。 啼虚鸡呈金黄之色,表皮酥脆焦香,一滴滴油汁不断顺着啼虚鸡落在木柴之上。关磨顿时双目通红,像是饿中色鬼见到了如花似玉的女子一般。 他翻身而起,伸手一把抓过那只啼虚鸡,他毫不在意啼虚鸡的烫手,直接抓起,也不管香料酱汁,便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啼虚鸡连肉带骨,都被他吞入了肚内,这只啼虚鸡被炙烤得刚刚好,外焦里嫩,里面的鸡肉充满啼虚鸡特有的鸡汁,入口爽滑,像是粉丝一般。 一只啼虚鸡下肚后,关磨清醒了不少,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对面,一个少女正怔怔地看着自己,一双杏眼之中除了震惊便是惊恐。 关磨低头一看,窘迫至极,发现自己依旧不着一丝衣衫,赤身毫无遮蔽之物。顿时,他胯下一阵凉飕飕,再一抬头,他看到对面那少女双目之中已有泪光隐现。 关磨连忙抓起方才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衫,围在自己腰间。那少女抹了抹眼,怯怯地看着关磨,一言不发。 关磨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我把你的烤鸡吃完了,以后我陪你。” 那少女刚刚收回去的泪光,一下子又涌了出来:“你……你这个无赖流氓。”关磨一愣,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个流氓。 关磨辩解:“我只不过是吃了你一只烤鸡而已,怎么就流氓了?我说了以后会陪你的。” 谁知那少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道:“谁要你陪?你们男的真的没一个好东西!三言两语,就想和别人私定终身了,师父说的果然是真的……” 关磨大窘,慌忙说道:“我是说我陪你一只烤鸡!你……” 那少女愣了一愣,继续放声大哭:“我不管……你不穿衣服,还说下流的话……” 关磨彻底无言了,举目四望,只见周围群林环合、风声萧萧,显然这是在一处山林之中,只是不知是否还在那九曦村周围。 见对面那少女兀自哭个不休,关磨一下子心烦意乱起来,躁意如席卷上天的浪潮一般逼压向关磨,方才那点愧疚之意消散的无影无踪,问道:“这是在哪里,你知道么?” 那少女答也不答,依旧嘤嘤凄凄地哭着。关磨心中系挂着还在九曦村生死未卜的影鹞,花果山的情况他也不知,这一切都让他心急如焚。 “我谢你救命之恩,我无意冒犯姑娘,若有得罪之处,万望你能原谅,失陪了。”说罢,关磨便欲离去,他历经了很多事,人情冷暖他早已不看在眼里。 那少女瞬间止住啼哭,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关磨离去的背影,一句话也不说,待到见得关磨消失在夜色之中后,她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夜阑意冷,月色凉如水,那一团篝火渐渐变小,少女的哭声也渐渐收歇。她是一个门派的弟子,此次随门派外出历练,不料在一场混乱中与宗门人失散,在茫茫山脉中迷了路、 终于,少女不再哭泣,她捡起篝火堆一旁放着干枯树枝,添在了篝火之中。 火焰大了不少,寒意也被驱散了不少,这种夜晚,她已独自一人度过了很多次。不过,似乎今晚有些异样。 她幸苦猎到的一只啼虚鸡,被关磨一口吞下之后,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不过,那啼虚鸡的肉香,还引来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哈哈……我就知道,循着肉香过来,绝对有好东西!你看这水灵灵的雏儿,咱哥俩今晚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一道淫邪的男子声音蓦地从林中传出。 两个男子渐渐走近,他们的面庞被火光映得通红,一人獐头鼠目,口中正低声笑着,笑声之中充满另类的意味。另一人脸上堆满笑容,说道:“是啊,李大哥,你先上,舒爽过后便让给小弟试试,怎么样啊?” 那獐头鼠目的男子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刘老弟啊,咱哥俩就不提这些了,也不必分什么先后,你觉得一起来,如何啊?” 另一道更为兴奋的声音大笑起来:“哈哈哈,李大哥,咱们这次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啊,待到回归宗门之后,升入内门弟子,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那少女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脑袋之中完全不理解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瘦小的身子向后缩了缩,一双杏眼之中惶恐至极。 “你看这雏儿的眼睛,真是让人按捺不住啊。”那李姓男子邪笑了一声,一把扯开自己胸口上的衣服。 那刘姓男子也一声大笑,解开了自己束腰的腰带。那少女涉世未深,但此刻也明白待会儿将会发生极度恐怖的事情。 她踉跄地站了起来,眼角挂着泪珠向林子之中跑去,摇摇晃晃地身影甚是无助。 那李姓男子“哦”了一声,抬手便打出一道白色尖喙,那尖喙由养元凝聚而成,表明这李姓男子还未达到天绁阶的层次。 那尖喙“啪”的一声落在了那少女的身前,惊得那少女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那刘姓男子身形一动,便飘到了那少女身旁,一把将其抄起。 李姓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一只手一边摸向那少女的脸庞,一边语气森然道:“火光与月光同照,我们二人也有幸尝尝这滋味,天不负我啊。” 刘姓男子早已迫不及待,一把将那少女按倒在地,嘴巴竟然挂着口水!那少女惊恐之下,双手胡乱挥舞,一巴掌打在了李姓男子的脸上。 那李姓男子怒从心起,双手捏着那少女的关节一掰,那少女双臂立时软软地垂下,一声凄厉的痛呼还来不及叫出声,刘姓男子便将一团破布塞入了那少女的嘴中。 少女口中被塞入了一团破布,疼得只能胡乱哼哼,杏眼之中豆大的泪珠滚落,一双小手臂软软地垂在一旁。 那刘姓男子狰狞地一笑,下身已脱得精光,他狞笑一声,褪尽了那少女的衣衫,便想行一些扑灭自己欲火的事。 谁知正当他忘我而全神贯注之时,一截剑尖一下子从他的左胸口冒出,他被一剑刺了个对穿,几点鲜血溅射在了那少女的脸上。 这少女口中被堵,双目瞪得大大的,脸色煞白。那李姓男子抽出利剑,鲜血顿时如注狂喷,流在了那少女的脸上。 那少女被鲜血淋头,胃中一阵抽搐,一股酸水便从她食道之中倒涌,但口中被堵,她也呕不出来什么。 李姓男子一脚将刘姓男子踹开,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后,找了几件物什揣在自己的怀中,然后对着那少女露齿一笑,黄褐色的牙齿配上他下巴上的山羊胡,模样说不出的猥琐。 “行走在这世道上,谁也不能信,心狠手辣才是王道,杀的人越多,你就活得越好。”那李姓男子老神在在地说道。 “我看你也是门派弟子,想必是在这山林之中迷路了吧?你放心,伯伯会留你一条生路的,只不过我会把你的真念震散。这样,你就不能对别人说,今晚我对你做的这些事了。”言毕,他双腿跨开,解开腰间的束带,双眼放光地盯着少女。 那少女双目中的惊恐越来越浓郁,李姓男子也越靠越近,少女口中唔唔地发不出声音,眼看便要沦为任人凌虐的鱼肉!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十一三章 怨毒少女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突然,她目中的惊恐消散,有些讶异地看着那李姓男子的身后。 那李姓男子到底也是老于世故,察言观色之后,料想这少女心智未开,不会施计出谋,于是他转身一看,只看到一个拳头已经近在咫尺! 李姓男子脖颈用力一偏,那刚劲狂猛的拳头便只打在了他的眼角上,不然这李姓男子不转过身来,这一拳便正中他的后脑勺。 关磨心中遗憾,这次偷袭未能得手,便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收拾掉对手了。 “你是何人?大晚上的不穿衣服,还搞偷袭我?我可是出身名门正派,本该对你这种妖邪之人见一个杀一个,但我念你年少,放你一条生路。”李姓男子说道。 关磨此刻以布衫围在腰间,所以并未感到有多尴尬,说道:“名门正派?好一个名门正派,大半夜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是什么名门正派?奸邪门还是淫贱宗?” 那李姓男子捂着已经碎成骨渣的眼角骨,兀自强作镇定道:“少年,我念你少不更事、血气方刚,不欲与你计较,你为何还要在此纠缠不休?难道我李某人会怕了你?我同宗师兄弟就在这附近,你若敢轻举妄动,后果想必你也知道。” 李姓男子本欲出言威胁,但说到最后已是色厉内荏。 关磨笑了一声:“我正好缺一件衣服,那个人衣服被血染红了,还破了洞,还是你的比较完整一些。”言罢,一阵狂风直逼李姓男子面门,吹得他的山羊胡紧紧地贴在他的下巴上。 那少女躺在地上,不知所措。 关磨身形一动,毫无花哨的一拳便向那李姓男子的脸上招呼去。李姓男子不过是一个尘翳阶的修士,只能运用养元,当下慌忙地撑起一面养元盾,挡在自己面前。 那养元盾在关磨的拳风之下宛如纸糊的一般,这一拳毫不滞涩地便打在了李姓男子的鼻梁之上。 连鼻梁骨断裂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李姓男子的整个头颅骨,瞬间粉碎! 这是关磨在与那“尾巴”死磕了不知多少时间后,得到的收获。他现在对自身力道的控制,收发自如。 李姓男子瞬间毙命,脸上的皮肤下充血变得赤红。他被打飞了几丈,关磨走上前去,将其衣服尽数剥了下来。 关磨将李姓男子怀中的物什一一把玩了一番,心中微喜。然后也不避嫌,就这样换上了那李姓男子的袍服。 而后,他走到那少女身边蹲下,双手把着她的左臂,摸了一会儿,稍一用力,只听“喀咯”一声,那少女痛得泪如雨下,口中不断发出低沉的嘶吼,不过被破布堵在了口中。 关磨也不知那手臂是否接上了,更不知她的臂骨有无受损,他将少女另一只手臂以方才的方式接好,那少女眼泪滚滚,但口中却并未再发出什么声音。 关磨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抠了些膏药涂在了她的肘关节,一边涂抹一边说道:“我不懂医术,胡乱治治你,刚才也已经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恩了。”说完这些,他心中总觉亏欠对方,既是自责又是愧疚。 “若我一直呆在她身旁,便不会有这种事了……” 那少女泪水似乎也已流干,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起来。关磨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自顾自说道:“于情于理,我应该助你将伤养好,不然你也会饿死这山林中,说不定还会遭人欺辱,但我实在有要事在身……” 那少女脸色依旧木然,一双杏眼之中只剩下冰冷了。 关磨不知道这少女今晚经历的事,对她的冲击有多大,他对于人心,可以说是根本不能理解。 女子心中庞杂的想法与奇怪的观点,绝非关磨这种“不通人性”的少年可以理解的。连一些活了上百年岁月的老人都曾叹息:“我猜了你一生,却只对过两回。” “这样吧,我助你将伤养好,然后你我就两清了。”那少女瞥了关磨一眼,心中回响起方才那男子所说的话:“行走在这世道上,谁也不能信,心狠手辣才是王道,杀的人越多,你就活得越好。” 关磨将她口中的破布团扯出,才恍然觉得这少女面庞清秀,看上去不过九、十岁,杏眼、琼鼻、樱桃嘴,秀美可爱,难怪那两人会心生歹意。 但此时,少女的面庞却毫无生气,死沉无光。“这是哪里?你又是谁?”关磨问道。 那少女久久地凝视着关磨,林中昆类低鸣,兽啸乌啼从远处传来,这少女依旧盯着关磨一言不发,直到看得关磨发毛,她才闭上双眼,不再理会关磨。 关磨一怔,虽然心下疑惑,但也觉得这不关自己什么事,除了有些愧疚以外,他倒也心安理得。 篝火火势渐小,终于熄灭。彼时也到了清晨,啼虚鸡又登上枝头,卯足劲地开始招呼其他生灵快来吃自己。 啼虚鸡这种生灵,被后世称为最奇异的生灵,这一种族的覆灭,全身它们咎由自取的。 关磨一夜未睡,他吸纳了不少养气,然后在自己颅宇之内将元气凝缩为养元,然后再以养元去撼动颅宇中的黑暗地带,以期能开辟拓展自己的颅宇。 经过一夜的耕耘,关磨的颅宇又大了几分,紫色的都盘与真念也得到了锻炼。 方一睁眼,关磨便看到那少女已经坐了起来,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关磨读不懂少女眼中的含义,于是问道:“你的手臂好了一些没?” 其实关磨有很多疑问想问这少女,诸如自己是怎么获救的,那少女又怎么会在那洞穴之中,那少女又是如何带着自己从洞穴中离开的。 种种问题,关磨知道,就算自己现在问了,这少女也必定不会回答。 果然,那少女依旧不理睬他。关磨心中无奈,但也有些火大,三番五次被人无视,这还是他生来第一次遇到,他年龄尚小,对这些格外在意。 不过他还是用心中那份愧疚压下了那一丝怒意,起身说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我抱着你动身去其他地方。” 关磨放眼寻找那李姓男子和刘姓男子的尸体,却是一惊,只见两句尸体血肉模糊,特别是面部,像是用尖锐的石块猛力砸过一般。 关磨某种惊惧地看向那少女,那少女也定定地看着他,虽然知道这少女不会回答他,但关磨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这……这是你干的?” 出乎关磨意料的,少女并未完全不搭理,只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神色再度恢复冰冷。 关磨很想将这个少女遗留在原地不管,这少女让他莫名心惊肉跳,心中除了后悔与愧疚,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后悔自己铸成大错的感觉。 关磨特意将那刘姓男子的衣服也扒了下来,草草将两人的尸首掩埋之后,他走到那少女旁边,一把将其抱在怀中。 那少女一声不吭,任由关磨抱着。关磨五味杂陈于心中,一脚叫烧成炭的木柴踹散,然后走入林子之中。 刚走几步,关磨便一阵烦躁,他不知东南西北,甚至连自己是否还在石麓山脉之中都不知道,但一想到还有许多迫在眉睫的事等着他去做,他就有一种莫名的烦躁感。 这时,这少女却突然说道:“是不是恨自己是个废物?” 关磨一惊,又惊又怒地看着这少女。但见这少女纤细瘦弱的身子和秀丽稚嫩的面庞,当下又收起了自己怒气。 “一辈子只会活在后悔与无奈之中,找不到出路,甚至连猪狗都不如,牲畜尚且知道知恩图报,而你呢?” 少女的话想一根根尖针一样扎在了他的心头,这少女话语尖锐,但句句属实。关磨心中自嘲,想要去救出影鹞,结果还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上。 “懦夫。”关磨似乎听到了那少女这样淡淡地说了一声。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十一四章 岚巽宗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关磨怒目而视,却看到那少女神色无异,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那少女突然又说道:“懦夫。” 关磨再也无法忍受,一把将那少女重重地丢在地上,冷笑道:“我好心回来看看,这才发现那二人施暴于你,这关我何事?说句不好听的,我就是不回来,你也不过是被人蹂躏过后,沦为野兽的腹中餐罢了,你有何资格在这说我?” 那少女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断开的双臂一震,让她伤上加伤。不过,她没流下一滴泪水,只是嗤笑道:“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救的你?” 关磨稍稍按捺心下的火气,说道:“你说。” “我见到你之时,你似乎正在从那树根内部掏出东西来吃。而后你便沉沉睡去,我拖着你离开了洞穴,不禁奇怪,为什么你两个拐角之后就能出洞寻找食物,还要在那洞中吃那些腥臭的东西。” 这少女看着关磨骤然变得青红交加的脸色,继续说道:“后来我一想才明白,你肯定是怕了吧?你肯定想着再往前走也出不了洞?抑或是你根本不想出洞,一出洞就不得不去面对一些事情,你想逃避?” “呵呵……如果你这还不叫懦夫,那天下便没有懦夫了!”少女轻蔑的笑声,让关磨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此时,他细细想来,自己似乎的确存了逃避之心,只是一直无法直面罢了。被这少女说了出来,他羞怒交加,终是体验那种恨不能杀尽天下人的感觉。 那少女的笑声经久不绝,关磨的喘息却是越来越粗重。 当一扇门被强行打开后,门后面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它们都已经获得自由了。 良久,关磨骤然大笑一声:“你说得不错,我就是废物懦夫。”言罢,关磨抬脚便走。那少女讥讽道:“怎么?说中了你的心事,就准备抛下我不管了?你这卑鄙无耻的废物,难道连肚量也那么小么?” 她以为三言两语相激,关磨定然会折回将她抱起,不然就坐实了“卑鄙无耻”四字,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关磨,或者说,低估了男人。 关磨一边远去,一边抛下一句话:“我没当场杀死你,已经是很有肚量了。”言罢,他一掌拍在一棵炎溪柳之上,那棵还在随风摇曳的炎溪柳倏然一震,先是柳叶飘落,而后两人合抱粗细的树干直接裂开。 那少女再也笑不出声,脸上的嘲讽变为惊愕,最后她一脸怨毒地看着关磨远去的背影,两行清泪流下,但硬是没有哭出声来。 清晨清冷之意渐渐散去,日上三竿,少女双臂不断传来痛楚,她咬牙运转自己门派的修炼法门。 大日西沉,渐渐的,已是黄昏时分,那少女起身,若不去牵动双臂,也不会有疼痛感,但要恢复如初,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毕竟伤筋动骨可是内伤。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闷吼声在少女四周响起,少女警惕地看向四周,猛然间,一道火光闪过,少女心中惊讶,但已知道来的是什么生灵了。 她的师父曾告诉过她:“赤狃这种生灵,每每疾速奔跑起来的时候,身上的皮毛便会燃起火光。而辨别它们的实力,便看看他们尾部上生出了几根翎毛。” 少女定睛一看,果然她身前不远处,一只犬类生灵正狠狠地盯着自己。它全身毛发火红,乃是继承了洪荒时期祖先的火焰血脉的生灵。 炎梏宗一些有实力的人,皆会被赐予赤狃翎毛挂在腰间,以彰身份地位。 这只赤狃尾部长有三根翎毛,长得与一般的犬类无异,只是头顶上长有一簇火红色的毛发。 赤狃低吼一声,似乎是怕会引来其他兽类来与自己争抢,火光一闪,扑向那少女。那少女不动不闪,任由那赤狃扑向自己…… “还是没找到媗师妹么?”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的少妇面前,跪了十数个袍服统一的女子,她出声问道,却无一人敢作答。 那少妇轻叱道:“那还不快去找!”那十数个女子应了一声是,便四散奔跑着离去。这少妇身后,一个披着青岭狐皮大袍的女子躬身上前说道:“宗主,媗儿已失踪多日,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十三位长老呢?还有副宗主呢?她们都还没到么?哼!擅自行动,不听号令,我这宗主看来平日对她们实在太好了!”那少妇喝问道。 那身披青岭狐皮的女子躬身说道:“简副宗主和十三位长老在来的路上,似乎发现了那花果山的余孽,于是便去追截了。” “追截?还不是为了那尊异宝!我岚巽宗看来是得进行一番清洗才行了!”那少妇冷冷地说了一句,黑色的大氅无风飘动。 那披着青岭狐皮的女子继续说道:“宗主,那传言究竟是真的么?再往前走,便是八宗的地盘了,我岚巽宗虽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但若他们集八宗之力,我们或许……” 黑氅少妇说道:“八宗?不过是一群三流门派罢了,乌合之众,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是寻回媗儿,否则……这将是我岚巽宗百年来最大的损失!” 正在这次,一道人影闪出林子,单膝跪地说道:“禀宗主,前方不远处,我们发现了一个岳艮宗的少年弟子,他只身一人,极为可疑,现在正在与几位师姐打斗!” 那少妇一听,冷笑道:“岳艮宗,来得还挺快,我们过去!” 三人前行了一里,便听到一阵一阵的敲钟之声,走近一看,那黑氅少妇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关磨此时左支右绌,三个女子正各自施展术式攻击他,其中一名女子更是祭出了一座一人高的铜钟,向着关磨砸去。 另外两名女子不时施展出杀伤力极大的术式,但她们皆未下杀手,故而关磨也没有施展出全部实力,仅是在用纯肉壳之力与她们相抗。 关磨一巴掌拍在那铜钟之上,将其扇飞,然后身子左腾右挪,躲避其余两名女子打出的术式。 铜钟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半丈,那女子咬紧牙关,真念再度用力一催,那铜钟又来势汹汹地向着关磨冲来。 关磨又是一巴掌将其扇飞,但这时一道剑形术式刺向关磨左小腿,角度极其刁钻,关磨避之不及,小挪了一步,被那术式割出了一道血痕。 又是一道术式,如一把羽扇般铺开,八道寒芒疾掠向关磨。 关磨本不想显得太过惊世骇俗,但若再不动用元魄,只怕是会受伤不轻。于是他真念一动,都盘上的养元鱼贯而出,汇聚在他的掌心。 八道寒芒呈扇形向关磨刺来,那声势快如一道道满月之箭,几乎是眨眼间便已离关磨只有半尺。然而,在关磨眼中,那八道寒芒却没有一点威胁性。 通冥秘境运转,那八道寒芒在关磨的眼中定格了一瞬,正是这一瞬,关磨便能推演出这八道寒芒的轨迹与变幻。 当初他破解九璇湮龙阵之时,遇到的难题与眼前这个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关磨双掌之上覆盖着绝非一般修者所能凝聚出的养元,左手一揽,右手抽底一抱,八道寒芒便被他一一拍散!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十一五章 助其修炼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关磨凝聚出的养元,虽然未施展在什么术式之上,仅仅是以最为粗浅、基础的方法,附着在手掌之上,却能将那女子的高阶术式化为乌有,场中三名女子都是目露骇然之色。 这在这时,那黑氅少妇大喝道:“你们都住手!” 关磨自然也注意到了多出来的几人,其中尤为那黑氅女子他最为忌惮,那女子施加于他的元威,竟是比孙行还要强得多得多,但相较于他曾见过的虬古,却又不在一个层次了。 那黑氅女子厉喝一声,三名围攻关磨的女修即刻罢手,纷纷叩拜道:“参见宗主。” 那三名女修之中,那能御使铜钟的修士修为最高,于是她当先开口说道:“禀报宗主,这岳艮宗的弟子,或是知道媗师妹的下落!” 黑氅女子柳眉一竖,说道:“真的?” 那女子又说道:“初时我们看到这男子身着岳艮宗的服饰,便不欲与之照面,谁知他竟然主动迎上前来,说道他曾遇到过一个与我们穿着相似的九、十岁少女,弟子料想,那便是媗师妹无疑了。” “那还不叫他带路!”黑氅女子有些激动地说道。 那御使铜钟的女子正欲说话,关磨却断喝道:“不是我不愿带你们前去,只是我与她分离了已有数个时辰之久,我在这山林之中不辨东西地胡乱走着,早已不知她所在之地势哪个方位,何况就算回到那个地方,那少女也不一定还呆在原地。” 黑氅女子久久凝视着关磨,说道:“我岚巽宗与你岳艮宗,关系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难道那少女没有向你求救么?” 关磨为之一塞,那少女与他相遇时间甚短,但却发生了一系列难以用语言说清的事。无论是那少女前后的变化,抑或是关磨此时心性的转变,都难以言喻。 黑氅女子见关磨神色滞涩了那么一瞬,目光一寒,抬手就要将关磨拘禁。关磨见势不好,双脚用力一蹬,高高跃起两丈,向后退开。 可黑氅女子毕竟身为一方豪强,岚巽宗之名在那一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救徒心切,手底下也是尽力施为。 凡淤阶的修为瞬间爆发,如洪水一般不可阻挡,关磨只见一道斑驳陆离的人影冲天而起,几乎是在一息之间便已出现在自己的头顶之上。 “是宗主的琉璃宝体。”那御使铜钟的女子说道。 身披青岭狐皮的女子摇摇头,道:“这只是一般的琉璃宝体,宗主并不愿痛下杀手。” 黑氅女子整个身体宛如琉璃一般,表皮变得透明,其上有五彩光华流转,看上去宛如一盏明灯,让人目眩神离。 一股凝重的元威揉搓挤压着关磨,他全身肌肉隆起,与这股元威相抗衡。黑氅女子自知仅凭元威是无法奈何关磨的肉壳的,于是琉璃宝体光华敛聚于一点,汇聚了她浑身的磅礴力道浪涛般涌出。 关磨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只得交叉双臂挡在胸前。那股巨力蕴含了黑氅女子肉壳之中的精粹,足以将一头脱去了虚箍的元兽击毙。 这便是凡淤阶修士的能力,汇聚自己全身肉壳的力量,然后一举轰出,经过自身琉璃宝体的加持之后,这股精粹还会发生质的飞跃。 修士们都将这种攻伐之术称之为“元体术”,此乃超越了化脉阶的修士的专属绝技。 黑氅女子随随便便挥出的一记元体术,在关磨眼中看来却是如一座山岳一般向自己压将过来,势大力沉。 关磨不愿坐以待毙,锋锐之气、狠厉之意尽数爆发而出,此时他肉壳之中那种弓拉满月、蓄势待发的感觉愈发浓烈,一身的劲气在一瞬如一道长龙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游走,不断发出“噼里啪啦”之响。 地面一颤,关磨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黑氅女子的元体术也排山倒海地轰向关磨。关磨双臂一屈,然后用力斜向天空伸展,一连串的炒豆子的声音响起。 黑氅女子轻盈地落在地上,看着关磨的双掌已经与自己的元体术抵在一起,心中惊异道:“这小子……肉壳轰鸣之境。” 自那洞中醒来过后,关磨便一直有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感,但一种无形的力量却又生生将其扼制住,让他隐有被束缚的感觉。 而现在,关磨却惊喜地发现,那种隐约存在的捆缚、压迫之力,在自己与那团圆润沉凝的元体术抗衡之时,竟是在慢慢消散。 他肉壳之中发出的杂音越来越多,有筛糠之声、潮汐之声、擂鼓之声、闷雷之声、虎啸之声,甚至还有千军万马奔腾之声。 这些声音或单一或复合,有时单独出现,亢亮而清脆,有时又是几种声音叠加,声势浩大,那些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黑氅女子目中的讶异越来越浓,最后转变为愕然,喃喃说道:“这……这是……要突破了?这小子……明明才……” 关磨手臂抖若筛糠,但他神情自若,这元体术虽沉重似有千万均,但他感到自己的膂力也在不断增强,体内的那种种声音在他耳中全是木柴燃烧之声,为自己提供了无尽的力气。 仿佛之前身上被蜘蛛网裹缠了千百层,现在正在不断将这些蛛网给扯去。又像是整个人陷入了泥沼之中,本来有力可使,但始终无法酣畅淋漓,现在正是脱离泥沼之时! “酣畅淋漓……”关磨脑中猛然闪过这一个词语,然后双掌向后一伸,这是明显的蓄力之姿。 那元体术再度压落下来,关磨双掌伸到身后,见元体术再度逼近,双掌猛地向前一推,再次与那元体术抵在一起。 此时,便是有一个凡人站在关磨身边,都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但无论是黑氅女子,还是其他几名女修,都没有出手。 关磨的双掌击打在黑氅女子的元体术之上,那元体术微微一颤,这可是一个凡淤阶修士浑身的肉壳精粹,关磨此举,可说的上是惊世骇俗了。 以都盘阶修为,莫说能够撼动凡淤阶修士的元体术,就是能够苟活存生,也是极度不凡的了。 关磨再度收回双掌,后屈于胸侧,而后催动真念中的金字符文,推算准时机,又是一下拍在元体术之上。 每每逼近了几寸的元体术,便会被关磨这一掌之力,打得往回飞出几寸。 如此往复了几十轮,“轰”、“轰”之声在这片山林之中不绝于耳,那元体术光芒不复先前那般璀璨明亮,现下已是黯淡了不少。 反观关磨,他却是头冒热气,神色愈发轻松,方才僵硬的肉壳此刻变得柔和顺畅,手臂上每一条肌肉的纹理的律动,都蕴含着一种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浑然天成。 黑氅女子心中已经在考虑,如何打破岚巽宗千百年来的铁规,将关磨从岳艮宗挖到自己门下了。 当然,这一切,关磨自然也不知晓,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那元体术在他眼中已不再是一座山岳,而是一块巨石。 他现在所做的,正是在不断雕琢这块巨石。他每屈臂推掌一次,那元体术便黯淡几分,在关磨眼中便会变得凹凸有致起来。 渐渐地,关磨体内的种种匪夷所思的声音也都消散了。关磨又是随意挥手而出的一掌,那元体术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条缝隙,眼看就要破碎开来。 这元体术一裂,关磨却眉头一皱,显得大失所望。 这时,黑氅女子问道:“你还差几步?” 关磨若有所思,回答了一句:“半步!” “我就助你一臂之力!”黑氅女子言罢,对着关磨,再度抬手打出了两道元体术! 关磨大笑一声:“多谢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一十二章 躁火驭心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鼻间弥漫着火烧木柴的味道,关磨耳朵一动,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声,闭着的双目,隐约感觉到火光摇曳。 一股肉香从关磨鼻间飘过,他咂巴咂巴嘴巴,猛地睁开双眼,弹身而起,身上盖着的布衫滑落,露出了他坚实的胸膛。 关磨斜眼一看,只见他旁边升着一堆篝火,其上架着一根象树枝,树枝之上串着一只被扒光了毛的啼虚鸡。 啼虚鸡呈金黄之色,表皮酥脆焦香,一滴滴油汁不断顺着啼虚鸡落在木柴之上。关磨顿时双目通红,像是饿中色鬼见到了如花似玉的女子一般。 他翻身而起,伸手一把抓过那只啼虚鸡,他毫不在意啼虚鸡的烫手,直接抓起,也不管香料酱汁,便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啼虚鸡连肉带骨,都被他吞入了肚内,这只啼虚鸡被炙烤得刚刚好,外焦里嫩,里面的鸡肉充满啼虚鸡特有的鸡汁,入口爽滑,像是粉丝一般。 一只啼虚鸡下肚后,关磨清醒了不少,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对面,一个少女正怔怔地看着自己,一双杏眼之中除了震惊便是惊恐。 关磨低头一看,窘迫至极,发现自己依旧不着一丝衣衫,赤身毫无遮蔽之物。顿时,他胯下一阵凉飕飕,再一抬头,他看到对面那少女双目之中已有泪光隐现。 关磨连忙抓起方才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衫,围在自己腰间。那少女抹了抹眼,怯怯地看着关磨,一言不发。 关磨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我把你的烤鸡吃完了,以后我陪你。” 那少女刚刚收回去的泪光,一下子又涌了出来:“你……你这个无赖流氓。”关磨一愣,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个流氓。 关磨辩解:“我只不过是吃了你一只烤鸡而已,怎么就流氓了?我说了以后会陪你的。” 谁知那少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道:“谁要你陪?你们男的真的没一个好东西!三言两语,就想和别人私定终身了,师父说的果然是真的……” 关磨大窘,慌忙说道:“我是说我陪你一只烤鸡!你……” 那少女愣了一愣,继续放声大哭:“我不管……你不穿衣服,还说下流的话……” 关磨彻底无言了,举目四望,只见周围群林环合、风声萧萧,显然这是在一处山林之中,只是不知是否还在那九曦村周围。 见对面那少女兀自哭个不休,关磨一下子心烦意乱起来,躁意如席卷上天的浪潮一般逼压向关磨,方才那点愧疚之意消散的无影无踪,问道:“这是在哪里,你知道么?” 那少女答也不答,依旧嘤嘤凄凄地哭着。关磨心中系挂着还在九曦村生死未卜的影鹞,花果山的情况他也不知,这一切都让他心急如焚。 “我谢你救命之恩,我无意冒犯姑娘,若有得罪之处,万望你能原谅,失陪了。”说罢,关磨便欲离去,他历经了很多事,人情冷暖他早已不看在眼里。 那少女瞬间止住啼哭,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关磨离去的背影,一句话也不说,待到见得关磨消失在夜色之中后,她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夜阑意冷,月色凉如水,那一团篝火渐渐变小,少女的哭声也渐渐收歇。她是一个门派的弟子,此次随门派外出历练,不料在一场混乱中与宗门人失散,在茫茫山脉中迷了路、 终于,少女不再哭泣,她捡起篝火堆一旁放着干枯树枝,添在了篝火之中。 火焰大了不少,寒意也被驱散了不少,这种夜晚,她已独自一人度过了很多次。不过,似乎今晚有些异样。 她幸苦猎到的一只啼虚鸡,被关磨一口吞下之后,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不过,那啼虚鸡的肉香,还引来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哈哈……我就知道,循着肉香过来,绝对有好东西!你看这水灵灵的雏儿,咱哥俩今晚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一道淫邪的男子声音蓦地从林中传出。 两个男子渐渐走近,他们的面庞被火光映得通红,一人獐头鼠目,口中正低声笑着,笑声之中充满另类的意味。另一人脸上堆满笑容,说道:“是啊,李大哥,你先上,舒爽过后便让给小弟试试,怎么样啊?” 那獐头鼠目的男子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刘老弟啊,咱哥俩就不提这些了,也不必分什么先后,你觉得一起来,如何啊?” 另一道更为兴奋的声音大笑起来:“哈哈哈,李大哥,咱们这次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啊,待到回归宗门之后,升入内门弟子,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那少女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脑袋之中完全不理解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瘦小的身子向后缩了缩,一双杏眼之中惶恐至极。 “你看这雏儿的眼睛,真是让人按捺不住啊。”那李姓男子邪笑了一声,一把扯开自己胸口上的衣服。 那刘姓男子也一声大笑,解开了自己束腰的腰带。那少女涉世未深,但此刻也明白待会儿将会发生极度恐怖的事情。 她踉跄地站了起来,眼角挂着泪珠向林子之中跑去,摇摇晃晃地身影甚是无助。 那李姓男子“哦”了一声,抬手便打出一道白色尖喙,那尖喙由养元凝聚而成,表明这李姓男子还未达到天绁阶的层次。 那尖喙“啪”的一声落在了那少女的身前,惊得那少女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那刘姓男子身形一动,便飘到了那少女身旁,一把将其抄起。 李姓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一只手一边摸向那少女的脸庞,一边语气森然道:“火光与月光同照,我们二人也有幸尝尝这滋味,天不负我啊。” 刘姓男子早已迫不及待,一把将那少女按倒在地,嘴巴竟然挂着口水!那少女惊恐之下,双手胡乱挥舞,一巴掌打在了李姓男子的脸上。 那李姓男子怒从心起,双手捏着那少女的关节一掰,那少女双臂立时软软地垂下,一声凄厉的痛呼还来不及叫出声,刘姓男子便将一团破布塞入了那少女的嘴中。 少女口中被塞入了一团破布,疼得只能胡乱哼哼,杏眼之中豆大的泪珠滚落,一双小手臂软软地垂在一旁。 那刘姓男子狰狞地一笑,下身已脱得精光,他狞笑一声,褪尽了那少女的衣衫,便想行一些扑灭自己欲火的事。 谁知正当他忘我而全神贯注之时,一截剑尖一下子从他的左胸口冒出,他被一剑刺了个对穿,几点鲜血溅射在了那少女的脸上。 这少女口中被堵,双目瞪得大大的,脸色煞白。那李姓男子抽出利剑,鲜血顿时如注狂喷,流在了那少女的脸上。 那少女被鲜血淋头,胃中一阵抽搐,一股酸水便从她食道之中倒涌,但口中被堵,她也呕不出来什么。 李姓男子一脚将刘姓男子踹开,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后,找了几件物什揣在自己的怀中,然后对着那少女露齿一笑,黄褐色的牙齿配上他下巴上的山羊胡,模样说不出的猥琐。 “行走在这世道上,谁也不能信,心狠手辣才是王道,杀的人越多,你就活得越好。”那李姓男子老神在在地说道。 “我看你也是门派弟子,想必是在这山林之中迷路了吧?你放心,伯伯会留你一条生路的,只不过我会把你的真念震散。这样,你就不能对别人说,今晚我对你做的这些事了。”言毕,他双腿跨开,解开腰间的束带,双眼放光地盯着少女。 那少女双目中的惊恐越来越浓郁,李姓男子也越靠越近,少女口中唔唔地发不出声音,眼看便要沦为任人凌虐的鱼肉!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怨毒少女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突然,她目中的惊恐消散,有些讶异地看着那李姓男子的身后。 那李姓男子到底也是老于世故,察言观色之后,料想这少女心智未开,不会施计出谋,于是他转身一看,只看到一个拳头已经近在咫尺! 李姓男子脖颈用力一偏,那刚劲狂猛的拳头便只打在了他的眼角上,不然这李姓男子不转过身来,这一拳便正中他的后脑勺。 关磨心中遗憾,这次偷袭未能得手,便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收拾掉对手了。 “你是何人?大晚上的不穿衣服,还搞偷袭我?我可是出身名门正派,本该对你这种妖邪之人见一个杀一个,但我念你年少,放你一条生路。”李姓男子说道。 关磨此刻以布衫围在腰间,所以并未感到有多尴尬,说道:“名门正派?好一个名门正派,大半夜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是什么名门正派?奸邪门还是淫贱宗?” 那李姓男子捂着已经碎成骨渣的眼角骨,兀自强作镇定道:“少年,我念你少不更事、血气方刚,不欲与你计较,你为何还要在此纠缠不休?难道我李某人会怕了你?我同宗师兄弟就在这附近,你若敢轻举妄动,后果想必你也知道。” 李姓男子本欲出言威胁,但说到最后已是色厉内荏。 关磨笑了一声:“我正好缺一件衣服,那个人衣服被血染红了,还破了洞,还是你的比较完整一些。”言罢,一阵狂风直逼李姓男子面门,吹得他的山羊胡紧紧地贴在他的下巴上。 那少女躺在地上,不知所措。 关磨身形一动,毫无花哨的一拳便向那李姓男子的脸上招呼去。李姓男子不过是一个尘翳阶的修士,只能运用养元,当下慌忙地撑起一面养元盾,挡在自己面前。 那养元盾在关磨的拳风之下宛如纸糊的一般,这一拳毫不滞涩地便打在了李姓男子的鼻梁之上。 连鼻梁骨断裂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李姓男子的整个头颅骨,瞬间粉碎! 这是关磨在与那“尾巴”死磕了不知多少时间后,得到的收获。他现在对自身力道的控制,收发自如。 李姓男子瞬间毙命,脸上的皮肤下充血变得赤红。他被打飞了几丈,关磨走上前去,将其衣服尽数剥了下来。 关磨将李姓男子怀中的物什一一把玩了一番,心中微喜。然后也不避嫌,就这样换上了那李姓男子的袍服。 而后,他走到那少女身边蹲下,双手把着她的左臂,摸了一会儿,稍一用力,只听“喀咯”一声,那少女痛得泪如雨下,口中不断发出低沉的嘶吼,不过被破布堵在了口中。 关磨也不知那手臂是否接上了,更不知她的臂骨有无受损,他将少女另一只手臂以方才的方式接好,那少女眼泪滚滚,但口中却并未再发出什么声音。 关磨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抠了些膏药涂在了她的肘关节,一边涂抹一边说道:“我不懂医术,胡乱治治你,刚才也已经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恩了。”说完这些,他心中总觉亏欠对方,既是自责又是愧疚。 “若我一直呆在她身旁,便不会有这种事了……” 那少女泪水似乎也已流干,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起来。关磨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自顾自说道:“于情于理,我应该助你将伤养好,不然你也会饿死这山林中,说不定还会遭人欺辱,但我实在有要事在身……” 那少女脸色依旧木然,一双杏眼之中只剩下冰冷了。 关磨不知道这少女今晚经历的事,对她的冲击有多大,他对于人心,可以说是根本不能理解。 女子心中庞杂的想法与奇怪的观点,绝非关磨这种“不通人性”的少年可以理解的。连一些活了上百年岁月的老人都曾叹息:“我猜了你一生,却只对过两回。” “这样吧,我助你将伤养好,然后你我就两清了。”那少女瞥了关磨一眼,心中回响起方才那男子所说的话:“行走在这世道上,谁也不能信,心狠手辣才是王道,杀的人越多,你就活得越好。” 关磨将她口中的破布团扯出,才恍然觉得这少女面庞清秀,看上去不过九、十岁,杏眼、琼鼻、樱桃嘴,秀美可爱,难怪那两人会心生歹意。 但此时,少女的面庞却毫无生气,死沉无光。“这是哪里?你又是谁?”关磨问道。 那少女久久地凝视着关磨,林中昆类低鸣,兽啸乌啼从远处传来,这少女依旧盯着关磨一言不发,直到看得关磨发毛,她才闭上双眼,不再理会关磨。 关磨一怔,虽然心下疑惑,但也觉得这不关自己什么事,除了有些愧疚以外,他倒也心安理得。 篝火火势渐小,终于熄灭。彼时也到了清晨,啼虚鸡又登上枝头,卯足劲地开始招呼其他生灵快来吃自己。 啼虚鸡这种生灵,被后世称为最奇异的生灵,这一种族的覆灭,全身它们咎由自取的。 关磨一夜未睡,他吸纳了不少养气,然后在自己颅宇之内将元气凝缩为养元,然后再以养元去撼动颅宇中的黑暗地带,以期能开辟拓展自己的颅宇。 经过一夜的耕耘,关磨的颅宇又大了几分,紫色的都盘与真念也得到了锻炼。 方一睁眼,关磨便看到那少女已经坐了起来,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关磨读不懂少女眼中的含义,于是问道:“你的手臂好了一些没?” 其实关磨有很多疑问想问这少女,诸如自己是怎么获救的,那少女又怎么会在那洞穴之中,那少女又是如何带着自己从洞穴中离开的。 种种问题,关磨知道,就算自己现在问了,这少女也必定不会回答。 果然,那少女依旧不理睬他。关磨心中无奈,但也有些火大,三番五次被人无视,这还是他生来第一次遇到,他年龄尚小,对这些格外在意。 不过他还是用心中那份愧疚压下了那一丝怒意,起身说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我抱着你动身去其他地方。” 关磨放眼寻找那李姓男子和刘姓男子的尸体,却是一惊,只见两句尸体血肉模糊,特别是面部,像是用尖锐的石块猛力砸过一般。 关磨某种惊惧地看向那少女,那少女也定定地看着他,虽然知道这少女不会回答他,但关磨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这……这是你干的?” 出乎关磨意料的,少女并未完全不搭理,只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神色再度恢复冰冷。 关磨很想将这个少女遗留在原地不管,这少女让他莫名心惊肉跳,心中除了后悔与愧疚,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后悔自己铸成大错的感觉。 关磨特意将那刘姓男子的衣服也扒了下来,草草将两人的尸首掩埋之后,他走到那少女旁边,一把将其抱在怀中。 那少女一声不吭,任由关磨抱着。关磨五味杂陈于心中,一脚叫烧成炭的木柴踹散,然后走入林子之中。 刚走几步,关磨便一阵烦躁,他不知东南西北,甚至连自己是否还在石麓山脉之中都不知道,但一想到还有许多迫在眉睫的事等着他去做,他就有一种莫名的烦躁感。 这时,这少女却突然说道:“是不是恨自己是个废物?” 关磨一惊,又惊又怒地看着这少女。但见这少女纤细瘦弱的身子和秀丽稚嫩的面庞,当下又收起了自己怒气。 “一辈子只会活在后悔与无奈之中,找不到出路,甚至连猪狗都不如,牲畜尚且知道知恩图报,而你呢?” 少女的话想一根根尖针一样扎在了他的心头,这少女话语尖锐,但句句属实。关磨心中自嘲,想要去救出影鹞,结果还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上。 “懦夫。”关磨似乎听到了那少女这样淡淡地说了一声。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一十四章 岚巽宗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关磨怒目而视,却看到那少女神色无异,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那少女突然又说道:“懦夫。” 关磨再也无法忍受,一把将那少女重重地丢在地上,冷笑道:“我好心回来看看,这才发现那二人施暴于你,这关我何事?说句不好听的,我就是不回来,你也不过是被人蹂躏过后,沦为野兽的腹中餐罢了,你有何资格在这说我?” 那少女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断开的双臂一震,让她伤上加伤。不过,她没流下一滴泪水,只是嗤笑道:“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救的你?” 关磨稍稍按捺心下的火气,说道:“你说。” “我见到你之时,你似乎正在从那树根内部掏出东西来吃。而后你便沉沉睡去,我拖着你离开了洞穴,不禁奇怪,为什么你两个拐角之后就能出洞寻找食物,还要在那洞中吃那些腥臭的东西。” 这少女看着关磨骤然变得青红交加的脸色,继续说道:“后来我一想才明白,你肯定是怕了吧?你肯定想着再往前走也出不了洞?抑或是你根本不想出洞,一出洞就不得不去面对一些事情,你想逃避?” “呵呵……如果你这还不叫懦夫,那天下便没有懦夫了!”少女轻蔑的笑声,让关磨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此时,他细细想来,自己似乎的确存了逃避之心,只是一直无法直面罢了。被这少女说了出来,他羞怒交加,终是体验那种恨不能杀尽天下人的感觉。 那少女的笑声经久不绝,关磨的喘息却是越来越粗重。 当一扇门被强行打开后,门后面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它们都已经获得自由了。 良久,关磨骤然大笑一声:“你说得不错,我就是废物懦夫。”言罢,关磨抬脚便走。那少女讥讽道:“怎么?说中了你的心事,就准备抛下我不管了?你这卑鄙无耻的废物,难道连肚量也那么小么?” 她以为三言两语相激,关磨定然会折回将她抱起,不然就坐实了“卑鄙无耻”四字,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关磨,或者说,低估了男人。 关磨一边远去,一边抛下一句话:“我没当场杀死你,已经是很有肚量了。”言罢,他一掌拍在一棵炎溪柳之上,那棵还在随风摇曳的炎溪柳倏然一震,先是柳叶飘落,而后两人合抱粗细的树干直接裂开。 那少女再也笑不出声,脸上的嘲讽变为惊愕,最后她一脸怨毒地看着关磨远去的背影,两行清泪流下,但硬是没有哭出声来。 清晨清冷之意渐渐散去,日上三竿,少女双臂不断传来痛楚,她咬牙运转自己门派的修炼法门。 大日西沉,渐渐的,已是黄昏时分,那少女起身,若不去牵动双臂,也不会有疼痛感,但要恢复如初,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毕竟伤筋动骨可是内伤。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闷吼声在少女四周响起,少女警惕地看向四周,猛然间,一道火光闪过,少女心中惊讶,但已知道来的是什么生灵了。 她的师父曾告诉过她:“赤狃这种生灵,每每疾速奔跑起来的时候,身上的皮毛便会燃起火光。而辨别它们的实力,便看看他们尾部上生出了几根翎毛。” 少女定睛一看,果然她身前不远处,一只犬类生灵正狠狠地盯着自己。它全身毛发火红,乃是继承了洪荒时期祖先的火焰血脉的生灵。 炎梏宗一些有实力的人,皆会被赐予赤狃翎毛挂在腰间,以彰身份地位。 这只赤狃尾部长有三根翎毛,长得与一般的犬类无异,只是头顶上长有一簇火红色的毛发。 赤狃低吼一声,似乎是怕会引来其他兽类来与自己争抢,火光一闪,扑向那少女。那少女不动不闪,任由那赤狃扑向自己…… “还是没找到媗师妹么?”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的少妇面前,跪了十数个袍服统一的女子,她出声问道,却无一人敢作答。 那少妇轻叱道:“那还不快去找!”那十数个女子应了一声是,便四散奔跑着离去。这少妇身后,一个披着青岭狐皮大袍的女子躬身上前说道:“宗主,媗儿已失踪多日,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十三位长老呢?还有副宗主呢?她们都还没到么?哼!擅自行动,不听号令,我这宗主看来平日对她们实在太好了!”那少妇喝问道。 那身披青岭狐皮的女子躬身说道:“简副宗主和十三位长老在来的路上,似乎发现了那花果山的余孽,于是便去追截了。” “追截?还不是为了那尊异宝!我岚巽宗看来是得进行一番清洗才行了!”那少妇冷冷地说了一句,黑色的大氅无风飘动。 那披着青岭狐皮的女子继续说道:“宗主,那传言究竟是真的么?再往前走,便是八宗的地盘了,我岚巽宗虽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但若他们集八宗之力,我们或许……” 黑氅少妇说道:“八宗?不过是一群三流门派罢了,乌合之众,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是寻回媗儿,否则……这将是我岚巽宗百年来最大的损失!” 正在这次,一道人影闪出林子,单膝跪地说道:“禀宗主,前方不远处,我们发现了一个岳艮宗的少年弟子,他只身一人,极为可疑,现在正在与几位师姐打斗!” 那少妇一听,冷笑道:“岳艮宗,来得还挺快,我们过去!” 三人前行了一里,便听到一阵一阵的敲钟之声,走近一看,那黑氅少妇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关磨此时左支右绌,三个女子正各自施展术式攻击他,其中一名女子更是祭出了一座一人高的铜钟,向着关磨砸去。 另外两名女子不时施展出杀伤力极大的术式,但她们皆未下杀手,故而关磨也没有施展出全部实力,仅是在用纯肉壳之力与她们相抗。 关磨一巴掌拍在那铜钟之上,将其扇飞,然后身子左腾右挪,躲避其余两名女子打出的术式。 铜钟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半丈,那女子咬紧牙关,真念再度用力一催,那铜钟又来势汹汹地向着关磨冲来。 关磨又是一巴掌将其扇飞,但这时一道剑形术式刺向关磨左小腿,角度极其刁钻,关磨避之不及,小挪了一步,被那术式割出了一道血痕。 又是一道术式,如一把羽扇般铺开,八道寒芒疾掠向关磨。 关磨本不想显得太过惊世骇俗,但若再不动用元魄,只怕是会受伤不轻。于是他真念一动,都盘上的养元鱼贯而出,汇聚在他的掌心。 八道寒芒呈扇形向关磨刺来,那声势快如一道道满月之箭,几乎是眨眼间便已离关磨只有半尺。然而,在关磨眼中,那八道寒芒却没有一点威胁性。 通冥秘境运转,那八道寒芒在关磨的眼中定格了一瞬,正是这一瞬,关磨便能推演出这八道寒芒的轨迹与变幻。 当初他破解九璇湮龙阵之时,遇到的难题与眼前这个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关磨双掌之上覆盖着绝非一般修者所能凝聚出的养元,左手一揽,右手抽底一抱,八道寒芒便被他一一拍散!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助其修炼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关磨凝聚出的养元,虽然未施展在什么术式之上,仅仅是以最为粗浅、基础的方法,附着在手掌之上,却能将那女子的高阶术式化为乌有,场中三名女子都是目露骇然之色。 这在这时,那黑氅少妇大喝道:“你们都住手!” 关磨自然也注意到了多出来的几人,其中尤为那黑氅女子他最为忌惮,那女子施加于他的元威,竟是比孙行还要强得多得多,但相较于他曾见过的虬古,却又不在一个层次了。 那黑氅女子厉喝一声,三名围攻关磨的女修即刻罢手,纷纷叩拜道:“参见宗主。” 那三名女修之中,那能御使铜钟的修士修为最高,于是她当先开口说道:“禀报宗主,这岳艮宗的弟子,或是知道媗师妹的下落!” 黑氅女子柳眉一竖,说道:“真的?” 那女子又说道:“初时我们看到这男子身着岳艮宗的服饰,便不欲与之照面,谁知他竟然主动迎上前来,说道他曾遇到过一个与我们穿着相似的九、十岁少女,弟子料想,那便是媗师妹无疑了。” “那还不叫他带路!”黑氅女子有些激动地说道。 那御使铜钟的女子正欲说话,关磨却断喝道:“不是我不愿带你们前去,只是我与她分离了已有数个时辰之久,我在这山林之中不辨东西地胡乱走着,早已不知她所在之地势哪个方位,何况就算回到那个地方,那少女也不一定还呆在原地。” 黑氅女子久久凝视着关磨,说道:“我岚巽宗与你岳艮宗,关系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难道那少女没有向你求救么?” 关磨为之一塞,那少女与他相遇时间甚短,但却发生了一系列难以用语言说清的事。无论是那少女前后的变化,抑或是关磨此时心性的转变,都难以言喻。 黑氅女子见关磨神色滞涩了那么一瞬,目光一寒,抬手就要将关磨拘禁。关磨见势不好,双脚用力一蹬,高高跃起两丈,向后退开。 可黑氅女子毕竟身为一方豪强,岚巽宗之名在那一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救徒心切,手底下也是尽力施为。 凡淤阶的修为瞬间爆发,如洪水一般不可阻挡,关磨只见一道斑驳陆离的人影冲天而起,几乎是在一息之间便已出现在自己的头顶之上。 “是宗主的琉璃宝体。”那御使铜钟的女子说道。 身披青岭狐皮的女子摇摇头,道:“这只是一般的琉璃宝体,宗主并不愿痛下杀手。” 黑氅女子整个身体宛如琉璃一般,表皮变得透明,其上有五彩光华流转,看上去宛如一盏明灯,让人目眩神离。 一股凝重的元威揉搓挤压着关磨,他全身肌肉隆起,与这股元威相抗衡。黑氅女子自知仅凭元威是无法奈何关磨的肉壳的,于是琉璃宝体光华敛聚于一点,汇聚了她浑身的磅礴力道浪涛般涌出。 关磨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只得交叉双臂挡在胸前。那股巨力蕴含了黑氅女子肉壳之中的精粹,足以将一头脱去了虚箍的元兽击毙。 这便是凡淤阶修士的能力,汇聚自己全身肉壳的力量,然后一举轰出,经过自身琉璃宝体的加持之后,这股精粹还会发生质的飞跃。 修士们都将这种攻伐之术称之为“元体术”,此乃超越了化脉阶的修士的专属绝技。 黑氅女子随随便便挥出的一记元体术,在关磨眼中看来却是如一座山岳一般向自己压将过来,势大力沉。 关磨不愿坐以待毙,锋锐之气、狠厉之意尽数爆发而出,此时他肉壳之中那种弓拉满月、蓄势待发的感觉愈发浓烈,一身的劲气在一瞬如一道长龙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游走,不断发出“噼里啪啦”之响。 地面一颤,关磨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黑氅女子的元体术也排山倒海地轰向关磨。关磨双臂一屈,然后用力斜向天空伸展,一连串的炒豆子的声音响起。 黑氅女子轻盈地落在地上,看着关磨的双掌已经与自己的元体术抵在一起,心中惊异道:“这小子……肉壳轰鸣之境。” 自那洞中醒来过后,关磨便一直有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感,但一种无形的力量却又生生将其扼制住,让他隐有被束缚的感觉。 而现在,关磨却惊喜地发现,那种隐约存在的捆缚、压迫之力,在自己与那团圆润沉凝的元体术抗衡之时,竟是在慢慢消散。 他肉壳之中发出的杂音越来越多,有筛糠之声、潮汐之声、擂鼓之声、闷雷之声、虎啸之声,甚至还有千军万马奔腾之声。 这些声音或单一或复合,有时单独出现,亢亮而清脆,有时又是几种声音叠加,声势浩大,那些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黑氅女子目中的讶异越来越浓,最后转变为愕然,喃喃说道:“这……这是……要突破了?这小子……明明才……” 关磨手臂抖若筛糠,但他神情自若,这元体术虽沉重似有千万均,但他感到自己的膂力也在不断增强,体内的那种种声音在他耳中全是木柴燃烧之声,为自己提供了无尽的力气。 仿佛之前身上被蜘蛛网裹缠了千百层,现在正在不断将这些蛛网给扯去。又像是整个人陷入了泥沼之中,本来有力可使,但始终无法酣畅淋漓,现在正是脱离泥沼之时! “酣畅淋漓……”关磨脑中猛然闪过这一个词语,然后双掌向后一伸,这是明显的蓄力之姿。 那元体术再度压落下来,关磨双掌伸到身后,见元体术再度逼近,双掌猛地向前一推,再次与那元体术抵在一起。 此时,便是有一个凡人站在关磨身边,都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但无论是黑氅女子,还是其他几名女修,都没有出手。 关磨的双掌击打在黑氅女子的元体术之上,那元体术微微一颤,这可是一个凡淤阶修士浑身的肉壳精粹,关磨此举,可说的上是惊世骇俗了。 以都盘阶修为,莫说能够撼动凡淤阶修士的元体术,就是能够苟活存生,也是极度不凡的了。 关磨再度收回双掌,后屈于胸侧,而后催动真念中的金字符文,推算准时机,又是一下拍在元体术之上。 每每逼近了几寸的元体术,便会被关磨这一掌之力,打得往回飞出几寸。 如此往复了几十轮,“轰”、“轰”之声在这片山林之中不绝于耳,那元体术光芒不复先前那般璀璨明亮,现下已是黯淡了不少。 反观关磨,他却是头冒热气,神色愈发轻松,方才僵硬的肉壳此刻变得柔和顺畅,手臂上每一条肌肉的纹理的律动,都蕴含着一种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浑然天成。 黑氅女子心中已经在考虑,如何打破岚巽宗千百年来的铁规,将关磨从岳艮宗挖到自己门下了。 当然,这一切,关磨自然也不知晓,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那元体术在他眼中已不再是一座山岳,而是一块巨石。 他现在所做的,正是在不断雕琢这块巨石。他每屈臂推掌一次,那元体术便黯淡几分,在关磨眼中便会变得凹凸有致起来。 渐渐地,关磨体内的种种匪夷所思的声音也都消散了。关磨又是随意挥手而出的一掌,那元体术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条缝隙,眼看就要破碎开来。 这元体术一裂,关磨却眉头一皱,显得大失所望。 这时,黑氅女子问道:“你还差几步?” 关磨若有所思,回答了一句:“半步!” “我就助你一臂之力!”黑氅女子言罢,对着关磨,再度抬手打出了两道元体术! 关磨大笑一声:“多谢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一十六章 邀入宗门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左臂一拳轰出,拳面之上传来强大的阻力,关磨臂骨震颤不休,肌肉酸麻。不过,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两道元体术合而为一,其力道却是方才那一道元体术的两三倍!关磨咬牙抵挡,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他感觉到了,他终是感觉到了。 全身上下,尤为左臂之中的血液奔流地最为狂猛,而且,其中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正在出现,来势汹汹,宛如开闸泄洪、一泻千里! 关磨左臂之中当真是浪涛滚滚,犹如江河泛滥不可收拾!他除了生猛地挥出这一拳,再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了! 屈臂,出拳! 两个动作眨眼间一气呵成,一道红色的光芒从关磨的左臂上呼啸而出,几名女修眼前一花,再难以直视场中的战斗。 身披青岭狐皮的女子勉强能看到关磨的手臂上似乎长出了一条枝桠极多的树枝,状貌尖锐,呈血红之色。 只有黑氅女子看得清清楚楚,关磨左臂之中,一道道赤红色的电光激射而出,强横的威力直接将那叠加过后的元体术洞穿。 赤红闪电的迅猛之力洞穿了元体术,而它蕴含的独特异力,却瞬间瓦解了元体术之中的精粹,让元体术消散无形。 “啪”“啪”“啪”三声过后,场中烟尘渐渐散去,独剩关磨一人形单影只,气喘如牛,那一身土黄色的袍服,已然被汗水浸湿。 黑氅女子摇了摇头,心中百感交集,“竟然真的突破到了生兵之境,此子决不能落入岳艮宗手中,我岚巽宗要定了!”。 赤红色的电光一闪既没,悉数消失不见。关磨在原地喘息一阵之后,回身对着黑厂少妇拱手道:“多谢前辈成全!” 黑氅少妇声音平和,但已然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感:“不必多谢,我姓张,上雨下娥,你叫我一声雨娥前辈便可。” 关磨心中感激,于是毕恭毕敬地说道:“晚辈拜见雨娥前辈。” 张雨娥抬手打出一道微风,将关磨的身子扶正,说道:“免礼,方才我门中这几个弟子莽撞不敏,还请小友莫要见怪,还未请教……” 关磨现下一身轻松,隐隐间存在的束缚之感也尽数驱散,用一句话来说便是打破了瓶颈,肉壳之威晋升到了新的另一番天地。 “不敢,是我言语上冲撞了几位师姐,多有得罪。还要多些雨娥前辈不计前嫌,助晚辈打破了桎梏,晚辈当真无以为报。”关磨这句话倒是说得诚诚恳恳,从泉音书院出来这么久,这是自花果山一众猴头之后,唯一一个帮助过他的修士。 自然,释裟的所作所为他并不知晓。 张雨娥见关磨并吐露自己姓名,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于是再度问道:“小友,还未请教你姓甚名甚,在岳艮宗又是师承于何人。还有,希望你能将你见到少女的点滴告知于我们。” 关磨念头一转,便脱口说道:“晚辈的确是岳艮宗的弟子,不过只是最低等的外门弟子,修为还未达到拜师的标准。” “至于那少女,我当时迷路在这森林之中,夜幕降临,隐约听到几声邪笑和一个女子的惨呼。” 听关磨说到此处,张雨娥元威瞬间宣泄而出,压落在关磨肉壳之上。关磨的肉壳此番有了翻天覆地的蜕变,不可同日而语,这元威对于其他凡淤阶以下的修士是致命的,对于关磨,则如隔靴搔痒一般,无甚作用。 但关磨还是假意露出了一丝痛苦地神色,张雨娥见状,这才知道自己情绪过于激烈,连忙将元威收敛,问道:“然后呢!” 关磨继续说道:“然后我走近一看,发现一个穿着与那三位师姐的服饰一样的少女正被两个大汉按倒在地。”关磨指了指一旁站着的那三个少女修士。 张雨娥挺拔峻峭的胸脯上下起伏,一缕缕元魄自她身后腾起,平素冷意盎然的眸子,竟是怒焰熊熊,她光是听到这些,便已是暴怒至极。 关磨话锋一转:“好在,那两个大汉只有尘翳阶的修为,晚辈见状自然上前搭救。将那两名大汉打死之后,我见那少女衣不蔽体,楚楚可怜,便欲问她从何而来,谁知她神色怨毒地攻讦了我几句,便独自跑开了。” 关磨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虽然张雨娥助自己突破,但若是自己一旦如实相告,想必对方会立即翻脸,毕竟那少女可是他狠心抛弃的。 这一番话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张雨娥贵为一宗之主,平日间自然能听出关磨话语中的种种破绽,但眼下她救徒心切,全然不顾这些。 “那两个大汉,可有自报家门!”张雨娥语气冰冷,银牙咬合在一起,脸颊上一片煞白。 关磨找了个跟他结下的梁子最深的门派,说道:“那两名大汉袍服华丽,并不统一,晚辈也不知他们是何门何派之人。” 那身披青岭狐皮的女子倒是抢先答道:“难道是玄伏门的人?” 那三名女修也窃窃私语:“素闻玄伏门门风不正,自上而下都是一些极其讨打的人。” “的确,听说其门下弟子将奸淫掳掠视为家常便饭,还自诩为什么风流正派。” 关磨闻言,当即问道:“玄伏门?请教各位师姐,此地是……” 那御使铜钟的女子说道:“此地自然是玄伏门那八宗的地域,再向西边走,便能到达九曦村,想必你们岳艮宗也得到了消息,要前往九曦村去分一杯羹吧?” 关磨点了点头。 那女子还欲再说,却被那身披青岭狐皮的女子以眼神制止。 关磨想了想,自然知道她们说的“那一杯羹”便是自己的影鹞的原形——幽来乌。于是说道:“那幽来乌的传闻,究竟是真是假?” 张雨娥强行按捺下自己的狂怒,问道:“你是说,那少女自己跑开了?” 关磨被这么突如其来地一问,也不慌乱,说道:“的确如此。” 张雨娥再度问道:“那两名男子的尸首在哪?” 关磨心中“咯噔”一下,依旧以恭谨的语气回答道:“雨娥前辈,不是晚辈不愿待你们前去寻辨,只是晚辈也不知道当初那个地方在何处。这林子之中草木蓁蓁,枝叶隐天蔽日,处处都相似,处处却又不尽相似,我实在无法辨认,若是强行要找,只怕会耗费许多时光。” 张雨娥身躯颤抖不已,显是在极力按捺自己的怒气。良久,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转过头,对着关磨说道:“我岚巽宗自一千年以前建宗以来,便立下过一条铁规,便是不能允许任何一个男子加入宗门。” 关磨闻言,心中一震,已经预料到张雨娥要说什么了。 “小友,你不愿说你姓甚名甚,来历也甚是模糊,但我可以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只问你一句,你可愿加入我岚巽宗。你现在修为不过都盘,想必根本未曾接受过真正的修炼知识。我岚巽宗为你提供各种修炼资源,我看得出,你身上有着一些秘密,行走世间,谁身上没几手暗棋。若你愿加入我岚巽宗,我不会限制束缚你,只是希望将来若是有那么一天,岚巽宗陷入危机,你能伸出援手,搭救一把。” 关磨一听,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前路也是未卜,跟着这岚巽宗之人,至少还能平平安安地到达九曦村,彼时再设法救出幽来乌。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生兵之境! http://..org/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宗主为了我一个修为低微的小子,愿意打破千百年来不曾打破的铁规,晚辈不胜感激。但是晚辈自知身无长物,雨娥前辈却这般看得起我,晚辈心中……有些疑惑。”关磨有些踌躇地说道。 张雨娥自然知道关磨是在试探自己,说道:“看来你的确对修炼之事一窍不通,怕是知道一些极为粗浅的东西吧?你可听说过肉壳境界?” 关磨一怔,道:“还请前辈指教。” 张雨娥徐徐说道:“你可知道什么是修炼?” “自然是开辟颅宇,淬炼真念,巩固自己的都盘,宗门弟子还可学习术式、玄法来增强自己的战力。”关磨答道。 张雨娥摇摇头:“一知半解,你说的那是我们修元士主修的一道。还有许多衍生而出的道路你却不知了,便如当今世上最为稀罕一种修炼法门——布阵者,你可知晓?” 关磨摇摇头,拱了拱手,做出了倾耳以请的姿势。 张雨娥道:“我们边走边说罢。” “玉华,你随我一起,我们先起身向九曦村去。你们三个,找到其他人,让她们就在这片地域搜索,一有媗儿的消息就马上通知我,用电息符。”张雨娥吩咐下去。 那身披青岭狐皮的女子跟在她身旁,其余三名女弟子应了一声诺,看了关磨一眼,转身离去。 张雨娥复道:“布阵者、练体师、修元士,此三者是公认的三种修炼之道,其中尤以布阵者最为稀少。传说之中,布阵者修炼到高深层次,举手投足,便能于千里之外屠灭一座城池。” “自然,想要成为布阵者难于上青天,布阵最为基本的便是以元魄在虚空中勾勒出纹络,看似简单,其中的‘道’与‘理’却是繁复到难以复加的地步。” “其次便是练体师,练体师顾名思义,就是淬炼己身肉壳,以达到种种通天彻地之能的一条修炼之道。” “这一条路比修元亦是要难得多,练体不仅对肉壳的资质要求极高,而且还需要大坚韧与大毅力,方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 “几乎所有修元士兼顾练体,毕竟战斗之时肉搏也是占据了极重要的地位,这是不变的真理。然而,大多修元士并不是真正的练体,他们的肉壳进境,只是随着自己修元的层次而进境。” “譬如我,现在是开玄境凡淤阶的强者,肉壳也只不过是停留在轰鸣之境。” 关磨问道:“轰鸣之境?还请前辈细说。” 张雨娥有些诧异:“看来你不是一般地缺少修炼知识。肉壳的修炼自然也分层次,起初便是肉胎凡身,踏入练体师之道,第一重境界便是肉壳轰鸣之境,但凡达到了这个境界的修士,都能被称作练体师了。” “而我素来不重视肉壳的修炼,如今踏入轰鸣之境,皆是因为我周身元脉臻至圆满,达到了凡淤阶,这才连带着一鼓作气洗髓伐骨,于是肉壳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到此处,关磨终是豁然开朗,说道:“雨娥前辈,你看得起小子我,便是因为在这练体一道,我达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吧?” 张雨娥点了点头,也不隐瞒:“你的肉壳,想来是拥有远超常人的禀赋,又或者,你是拥有那些传说中的宝体,你应该知道李翛云的名字吧?” 关磨一愣,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李翛云正是当初如同猫捉老鼠般将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那个紫发男子。 “李翛云是八宗之一霞雍门年轻一代的翘楚,且不论他的修为如何,他便是拥有‘神之残脉’的人,‘空焱紫瞳’你可曾听说过?”张雨娥问道。 关磨神色有些尴尬,说道:“前辈,你就别再问我了,我初入修炼一道,对这些人、事、物都一无所知,前辈就直接告知我吧。” 三人踩着地上的树叶,信步向着西方走去,被称作玉华的女子一言不发,静静地跟随,关磨与张雨娥有问有答。 “这李翛云拥有的空焱紫瞳,就是一种罕见珍贵的肉壳禀赋,这就像是比一般人多出了一只手、一个器官一样,比之常人有着天堑一般的优势!” 关磨复问道:“那‘神之残脉’又是何物?” 张雨娥说道:“人族的踪迹可以追溯到太古时代,这‘神之残脉’便是从那时一直传承至今的一种力量。” “或许是‘神’的力量。”玉华插嘴说道。 关磨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李翛云名头响亮,只是因为当初许多宗门想要将他收入门下,而他却毅然决然地加入了那霞雍门,这也实在太暴殄天物了。但碍于王朝律令,其余宗门倒也没有什么动作。” 关磨不自然地笑了两声,指着自己鼻尖说道:“雨娥前辈,你该不会认为我也拥有那什么‘神之残脉’吧?” 张雨娥驻足凝视着关磨,说道:“不知道。不过,无论你有没有,单论肉壳,你已经比我这个开玄境凡淤阶的一方宗主还要强了,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招纳你呢?” 关磨脸上闪过一道惊异:“我的肉壳……达到这种地步了么?” “接着方才的话说。九成修士的肉壳进境只能随着自己修元的境界晋升而晋升,能使肉壳精深的方式无一不是既耗时又耗力的,每日除了要坚持打熬、淬炼,还要有着各种希异罕见、年份久远的药材来滋补,若身后没有一个豪门世家、庞然宗派,那是决计走不远的。” “而你,竟然能超越轰鸣之境,达到了古籍上记载的生兵之境,你的潜力资质,就是让我把宗门铁规打破,也是值得的。” 关磨这才了然,在洞穴中醒来后,一直有的那种束缚压制之意,原来就是他已然触碰到突破的壁垒的,“不知觉间,我的肉壳……竟然已经远超许多当世之人了。”。 张雨娥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更可贵的是,你身为修元士的境界,竟然还停留在都盘阶!都盘阶的生兵之境,这传出去,怕是不亚于那镇封秘境出世!” 关磨心中暗暗想到:“事实是,都盘阶的生兵之境,还身怀镇封秘境。”当然,他可不敢说出来。 “不过,即便你肉壳够强,但开玄境修士打出的元魄,依旧能将你轻易斩杀。特别是一些异种元魄,不同于随处可见的养气、紫气,它们或许更锋锐、更灼烫、更冰冷、更致命,其中包含的千变万化,远不是人族的一具肉壳能抵挡得住的。” 关磨想起了那时,面对姑荷芸以扬尘式挥洒出的炽犴元魄,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让他现今想起,脊背上都渗出了一片冷汗。 玉华一路上听着张雨娥对关磨赞不绝口,一双美目也时不时落在关磨身上。 关磨脸庞虽稍显稚嫩,但宽阔的胸膛、肩骨,厚实的脊背,匀称刚毅的四肢,无不让她暗暗点头。 “这张脸生得倒是清秀俊朗,就是太孩子气了。”她身为岚巽宗宗主的大弟子,整日呆在宗内修炼,根本见不到男子的身影,加之她正值豆蔻年华,自然而然地开始对着关磨品头论足起来。 张雨娥见关磨露出追忆过往的神色,不再说话。 突然,关磨开口问道:“前辈,这生兵之境,比之轰鸣之境,又有什么不同呢?” 听到关磨这样一问,张雨娥始终不露辞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狡黠:“小友,说来正巧,我宗门内,正好有一册关于肉壳生兵之境详述的书籍,倘若……” 张雨娥话语被关磨一下子打断:“宗主,你不必再说了,那些要求,弟子答应!”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一十八章 独山 http://..org/ rnnpnss;n100;rnnn;nnr;rnnpspnn;sbn; 张雨娥眉眼间笑意绽放,说道:“既然你都叫我宗主了,也称自己为弟子了,那从现在起,你便是我岚巽宗的人了!岳艮宗的人不重视你,我重视!你便是我第三弟子了,快见过你玉华师姐吧。” 关磨对着玉华躬身道:“玉华师姐。” 玉华开口便问道:“师弟,你倒是知道我的名字了,我和宗主可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关磨神色一滞,然后说道:“小弟姓黄名正心,是南鲲都边郊一户农人家的孩子,承蒙岳艮宗一位上修垂青,这才能进入岳艮宗做一个外门弟子。” “黄正心,好,黄师弟,现在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回去之后,诸多姐妹若是得知破天荒有一个男子作为同门,心中必定是很好奇的,三师弟,你可得把持住啊。”玉华娇笑道。 关磨心中嗤笑一声:“若是找到那什么媗儿,她将一五一十告诉你们,你们不跟我拼命才怪!不要怪我算计你们,我算计你们,到头来遭殃只会是我自己。” 如此想了一想,关磨急忙露出羞赧的神色,道:“玉华师姐说笑了,我出生贫寒、又无才华,诸多师姐妹不嫌弃都算不错了。” 玉华说道:“不错,不骄不躁,你禀赋这么惊世骇俗,说话倒这么客气,以后大师姐便是你遮风挡雨的芭蕉了!被人欺负,你大可告诉我,我帮你摆平。” 关磨鼻尖一酸,竟是有些感动,但是他急忙将之掐灭,暗暗告诫自己,信不得这些花言巧语,否则一定会栽跟头。然后他嘴上答道:“多些大师姐!若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小弟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玉华越看关磨越顺眼,便毫不遮拦地将自己本性释放了出来,她一把搂住关磨,大大咧咧地说道:“既然我们同出一门了,师姐不妨告诉你,其实那幽来乌根本不在九曦村,方才你是外人,故而我们并没有告诉你实情。” 玉华看向张雨娥,似是在征求她的许可,但见张雨娥点了点头后,玉华继续说道:“现在,众多在花果山大肆敛宝的宗门都得到消息,说是九曦村四野有一只幽来乌,但我们知道,那幽来乌早已飞走了。当初镇守在幽来乌周围的八宗之人,也正火急火燎地追赶着幽来乌。他们故意泄露出这个消息,将大部分宗门吸引到九曦村附近,然后便能不受打扰地去追擒幽来乌了。” 关磨听罢,心中涌起一股寒意,暗道还好自己虚与委蛇,答应了加入这岚巽宗,不然即便运气好找到了九曦村,幽来乌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此外,他还要探知一些关于花果山的消息。他一直记挂着花果山的事,那群猴头对他有恩,特别是孙行,更是他真正的师兄,他现今虽然谋多狡狯,但该念的旧情、该存的良知都并未消泯。 “大师姐,你们岚巽宗也去了花果山么?”关磨故意加了一个“也”字,问道。 玉华说道:“我们到那花果山时,已经被大大小小三十几个门派搞得乌烟瘴气,原本山清水秀的一片灵土,愣是变得疮痍满目、寸土寸血。宗主见此地杀孽浓重,不愿赶尽杀绝,于是便勒令宗内十三名长老与弟子,不得滥杀,找到灵药宝草便行,谁知” 说到此处,玉华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 关磨自然猜得到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那些长老弟子利令智昏,所谓财帛动人心,杀几只猴子在她们心中自然算不得什么。 张雨娥接过话头,说道:“上山之后,花果山上一片贫瘠,根本想象不出那里以前长着姹紫嫣红、挂着晶翠罗果,那里跟战场无异,满目尽是冲天黑烟,旷野无际,尽是死土。” 关磨强忍心中的悲愤,问道:“宗主,那为何你们又知道那幽来乌早已不在九曦村了呢?” 张雨娥整了整身上的黑氅,说道:“你媗儿师姐是在一场暴乱中与我们失散的,那场暴乱,便是我们遭遇了幽来乌!” 关磨脚步一滞,问道:“幽来乌?” 张雨娥说道:“没错,的确是幽来乌。当时我与我门中十三位长老,还有副宗主,领着一干亲传弟子,可以说是本宗最高的战力了,却被那只幽来乌生生冲得四分五裂,除了一些实力强悍弟子和副宗主与长老们回归了以外,其余弟子都杳无音讯。” 玉华补了一句:“其中便有媗儿师妹” 关磨露出沉痛的神色,与她们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张雨娥再度说道:“我们现在的确是向着九曦村走去,掩人耳目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我们要去参加一个大会。” “什么大会?”关磨问道。 玉华踌躇满志地说道:“遴选大会!” “遴选大会?这节骨眼,众门派都在舍生忘死地捕获那幽来乌,这个遴选大会还挑在这种时候举行?这是什么遴选大会,居然能让宗主你不顾那幽来乌,而去参加。”关磨问道。 张雨娥回答:“南鲲都、恃月城、丈平城、倚崖城、滁羽城等道炎王朝的边陲城市,与石麓山脉毗邻,其中划分出了上百个地域,每一个地域都至少有一个宗派,像是在这九曦村周边几个地域,加起来足足有八个宗门,虽然都是些三流门派罢了。” “这上百个地域,你可知道被唤作什么?”张雨娥问道。 还不待关磨说什么,张雨娥便自顾自说道:“对了,你对这些一窍不知。这上百个地域,囊括了道炎王朝整个南方边陲地区,被王朝的修士们唤作南荒域,顾名思义,是说这上百个地域贫瘠犹如荒野,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相较于道炎王朝另外三个大域,我们南荒域的确像是荒野一样。” 关磨知道张雨娥话还未说完,所以并未开口,他现在对这世间格局的认知也是极度匮乏。 张雨娥继续说道:“即便我们南荒域地势恶劣,没有其他三域那样肥沃,但我们南荒域同样有着能与另外三域相抗衡的宗门。而今次,举行这遴选大会的,便是这南荒域的至高宗门之一独山。” “独山?”关磨未曾听过这名字,一听之下,脑中一下子闪过了“荒山”二字。 玉华见关磨又露出了迷惑的神色,笑叹道:“小师弟,你倒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世界何其广阔,你只怕是花上百世都难以走遍每一寸土地。你还是先从南荒域开始了解吧,道炎王朝对你来说,还是太早了。” 张雨娥看了玉华一眼,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是不是为师每收一个弟子,你都要这样老气横秋地说教一次才过瘾啊?” 玉华扁了扁嘴,嘟囔了两声。 “独山此次在这九曦村举行遴选大赛倒也不是不无理由,料想九曦村即将成为众多强者驻足之地,他们自然会仗着自己势大遮天,想要网罗几个天才弟子。”张雨娥说道。 “独山在整个南荒域盛名远扬,慕名而来的自然如过江之鲫。就算是我,若不是身为一宗之主,都想去试试,能否入得那独山去进修。” 关磨听着这些,暗暗心惊:“看来即便我经历了这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在整个南荒域面前,终究也只是一只蝼蚁呐。这独山来头之大,竟然连一个开玄境的修士都恨不能拜入其中。”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一十九章 猎丹臭獾 http://..org/ rnnpnss;n100;rnnn;nnr;rnnpspnn;sbn; 一行三人边走边谈,大日已经渐渐西下。 “正心,听到这儿,你也应该知道了。我明知那九曦村没有幽来乌,还是带这一众弟子去的原因,便是想让她们试试看,能否凭借自己的资质,被那独山哪位人物青眼相看。”张雨娥对着关磨说道。 关磨初听到“正心”二字,竟是还有些不习惯,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 “宗门,弟子还有一事不知。”关磨说道。 张雨娥与关磨说了这么长时间,也是微微有些口干舌燥,但依旧有问必答:“你说。” “我们去了九曦村,那幽来乌又该如何呢?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了么?”关磨有意试探,毕竟他的首要目的是将影鹞救回。 张雨娥叹道:“你有时浅薄无知,有时心思又这般缜密,正心,我是愈发地看不透你了。”玉华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向关磨。 关磨后心一凉,听到张雨娥说得这般坦诚,他慌乱之余又有些愧疚,但一想到那被呼作媗儿的少女被寻到,双方想必又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于是急忙露出惶然的神色,道:“宗主,我我” 张雨娥说道:“正心,我只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就算你有诸多秘密,我也不会横加干涉,你只用记住一点,岚巽宗有难时,你须得尽力搭救。” 关磨诚惶诚恐道:“弟子万死不辞,实不相瞒,弟子以前曾吃过太多的亏,所以无论何事,都思考得很全面,绝无半点” “好了,正心,不用再说了。夜幕将至,我们晚间还是稍稍休整一番吧。”张雨娥言罢,抬手扫飞一片枯枝败叶,露出一块空地来。 “玉华,你去捡些柴枝燃木来,我们在这生火烤肉,附近有同门的话,或许还能与我们相会。” “正心,你随玉华一同前去吧,互相有个照应,别忘了猎点肉来吃。” 关磨与玉华一起应是,然后并肩走入排列密集的树林之中。 昆类在脚边低吟,西方远天,只剩下黯淡的一抹光亮,抬头望天,天空之中已是一片漆黑。 关磨手中托着一团养元光球,柔和的白光照亮四周。玉华怀中已抱了不少树枝柴禾,而关磨却两手空空,除了托着一颗养元光球。 “这一带怎么连一只野兽都没有。”玉华嘟囔了一声。 关磨一只看着松软的地面,叹道:“走了这么远了,根本没有发现牙保兽、云蹄兽这些野兽的蹄印。” “或许是最近这里人烟太多了,这些生灵被捕获得灭绝了,其余的都迁徙到其他地方去了。”玉华说道。 关磨道:“那怎么办?就这样回去,宗主应该不会责骂我们吧?” 玉华酸酸地说道:“你当然不会了,你大师姐我可就说不定了,唉,你不就是肉身比我强一点嘛,宗主鹫这样纵容你,我真想与你比比谁的**更厉害。” 关磨一惊,问道:“大师姐,你”他本来想说“你我男女授受不亲,这样说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但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这些思想过于迂腐,于是说道:“你想怎么比?” 玉华哪里听不出来关磨语气中的戏谑,她俏脸一红,随即恢复常态,顺势就是一巴掌拍在关磨的后脑勺上,说道:“好哇,才离开宗主多久,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敢来调戏你的师姐了?” 关磨肉壳达到了生兵之境,玉华这一掌自然算不得什么,他笑嘻嘻地说道:“师姐,大家都是年轻人,每天在长辈面前一个个装得彬彬有礼、谈吐风雅,太累了,现在左右无人,我们就轻松随和一点嘛。” 玉华轻啐一声,说道:“随和,你随和起来就是调戏你师姐么?” 关磨撇撇嘴,不再说话。玉华见关磨开始沉默,又是一巴掌拍在关磨的后脑勺上,喝问道:“你小子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吃干抹净了就撒手不管了?” 关磨一愣:“你这些话是从什么书上看来的?你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能懂这些?” 玉华被关磨这一番气得面红耳赤,正欲大声反驳,却见关磨竖起中指移到嘴唇上,他轻轻地“嘘”了一声。 “那有一只丹臭獾。”关磨压低声音,指着一棵甘桧下方。玉华顺着关磨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团黑影,不住地颤抖。 两人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丹臭獾丝毫未察觉,兀自疯狂地吃着从树上掉落下来的甘桧蕉。 玉华身上披着一条青岭狐皮,怀中抱着一堆木柴,走路之时难免发出衣袂摩擦之声,关磨看到那只丹臭獾双耳一颤一颤的,便知道它确是听到了一些异响了。 关磨毫不迟疑,右腿一蹬便跃出去两丈,玉华被关磨带起的一阵狂风吹得向前跌撞了几步。 “身子轻盈了好多。”这是关磨跃起之后的第一个想法。而后他掌中那枚养元光球脱手而出,迅疾如箭。 那丹臭獾反应也是灵敏,头也不抬地拔腿就跑,但说时迟那时快,丹臭獾短小粗壮的腿刚迈动了三两下,便正正当当地被关磨打出了那枚光弹击中。 通冥秘境刹那间施展了六百余次,关磨将那丹臭獾腿上肌肉线条的蠕动看得清清楚楚,种种细枝末节一一落在他的眼中,稍一推演,那只丹臭獾的逃离轨迹便被关磨猜了个七七八八。 果然,这一记养元光弹的冲击力,足以让这只一尺长的丹臭獾倒地不起。 关磨急忙迈步上前,为了怕这丹臭獾临危反扑,他凝出了几枚气梭,将那只昏迷倒地的丹臭獾钉死。 鲜血长流,关磨这才放心地走了过去,如今的他,遇事是越来越沉着冷静了。 待他提着那只丹臭獾来到玉华面前时,玉华一双眸子之中愕然之色还未都还未褪去,关磨见状自然也是有些自得。 “走吧,有东西吃了。”关磨轻轻地拍了拍玉华的手臂。 玉华俏脸一红,就要发作,关磨却又将中指移到嘴唇之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关磨缓缓将丹臭獾送到玉华手中,于是又指了指一棵象树的树干。玉华顺着关磨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但见那棵象树并无异样,一动不动,不见任何生灵的影子。 “那有一条蓝竹蛇。”关磨低声说道,而后又是“呼”的一声,身子带起一阵狂风,地面被刮得“沙沙”作响。 关磨瞬息之间就已经来到了那棵象树之前,只见他头一偏,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东西的袭击,而后手一挥,手中便多了一条不断扭动的细长之物。 玉华走近一看,关磨准确地捏在这条蓝竹蛇的七寸之处,毫厘不差,她心中又是一番惊叹,关磨却适时说道:“越来越收发自如了。” 玉华白了他一眼,准备踏上回程,谁知关磨却将那条蓝竹蛇放了。 “你在干嘛?幸幸苦苦抓住了它,为何又将它放了?你不会是不知道蓝竹蛇是大补之物吧?”玉华佯怒道。 关磨说道:“大师姐,我知道,只是这条蓝竹蛇尚且年幼,补也补不了什么,不若就将其放走吧。”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关磨心中是想起了当时在九曦村附近的林子中奔跑之时,一脚踩死的一条蓝竹蛇,当时他还将刺入他脚掌的那枚蛇牙收了起来,但现在换了一身袍服后,那枚蛇牙早已不知去向。 回想起来,关磨恍惚之中觉得,似乎已经过了许久了。 玉华见他一脸唏嘘的神色,不禁鄙夷道:“小小年纪,就学会装模作样了。” 关磨也不理她,径直向来路走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二十章 烤肉小憩 http://..org/ rnnpnss;n100;rnnn;nnr;rnnpspnn;sbn; 两人走了一些时间,遥遥地看见了盘膝打坐的张雨娥。玉华大呼了一声:“宗主,我们回来了。”她本想在宗主面前告关磨一状,但想想这样未免显得自己太过斤斤计较,不符合自己大师姐的身份,于是闭口不说。 张雨娥美目睁开,说道:“生火剥皮吧。” 玉华看着那丹臭獾,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关磨侧头看了看她,想不到此女心地如此善良,一只野兽死了,还这般沉痛哀然。于是安慰道:“大师姐,这只丹臭獾本来也活不长久了,它未能修炼化作元兽,寿元也只剩两三个月不到了,我们此举也是帮它死得安乐。” 玉华白了他一眼,伸手就想一掌拍到关磨后脑勺上,但张雨娥在场,她还是生生忍住了,对着关磨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击晕它后,不知道用拳头将其打死吗?非要用什么元魄锥子把它刺死!” 关磨一愣:“这又怎么了?” “好好的一件獾子毛皮,就这样被你糟蹋了!你还敢问这又怎么了?你可知道,它死是死了,但如果我们善加利用它留下的皮毛、骨肉,难道不是让它以另一种方式重生么!而你,却在它的皮毛上开了几个破洞!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暴殄天物啊!”玉华语气激烈,说得关磨是哑口无言。 关磨看向张雨娥,却见到张雨娥也微微点头,说道:“玉华说得对,正心,日后你可得多多注意了。”关磨这时看了看张雨娥身上的黑氅,又看了看玉华身上的青岭狐皮,瞬间了然:“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弟子知错!”关磨心悦诚服地说道。 张雨娥伸出手,关磨这才注意到这位美艳少妇的手指甲极其尖锐,她手指在那丹臭獾身上不断翻飞,一边说道:“这丹臭獾全身最为宝贵之处,便在于它体内的那一颗臭丹,它吐出的恶臭之气,全是从那臭丹之中产生的。” 说话间,这只丹臭獾的皮毛已经被悉数剥下,关磨看得是目瞪口呆,玉华显然习以为常。那丹臭獾皮毛被完美地剥下,整张皮子看上去就像是另一只丹臭獾一样,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张皮子破了几个洞,那是关磨的杰作。 “为师准备用这样皮子为你做一件衣服,你告诉我,你想要那种?”张雨娥向沉浸在惊讶之中的关磨问道。 关磨“呃呃”了半晌,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他对这服饰方面的种种,可谓是真正的一窍不通。 张雨娥见状,心下了然:“你们男人呐,怕是个个都是这样,随便扯一件兽皮围在腰上,就能将之称之为衣服了。以前,为师不怪你,但希望你日后能从为师身上学到一点东西。” 关磨赧然地点头,被一个女人训斥这方面的东西,关磨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正心,你要知道,天下之大,你需要学的还有很多,千万不要认为自己肉壳无双,便傲视群雄了,为师说句敲打你的话,光是我们南荒域,如一般大的天才少年,破入开玄境的都有,你虽然禀赋惊人,但这世上与你禀赋一样,甚至超越你的,也大有人在。” 这一番话出自张雨娥肺腑,关磨听到之后自然而然地感觉到了那一股关怀与期望,鼻尖一酸,随即心底自嘲:“迟早兵戎相向,我却在这瞎感动,可笑可笑。” “弟子受教了。”关磨口中如是说道。 张雨娥叹道:“看起来你似乎还有很多顾虑,不过这也在所难免。既然你不知道自己想要哪种款式的袍服,为师便私自为你决定了。” 关磨听了前半句话,兀自思量该如何回答,而张雨娥后半句话,却又让关磨放下心来,他在自己心中也是微微一叹,想到:“若是我没有抛下那媗儿,就好办多了” “玉华,你将火生起来。正心,你将这丹臭獾的肉用元魄清理一下,将污秽杂质剔除,然后将那颗臭丹找到。”张雨娥说完,手中便幻化出一条白莹莹的线和一根宛如实质的针,开始对着那件丹臭獾的皮毛穿针引线。 关磨看出,那针与线皆是以异种元魄凝聚而成,不由得惊叹,自己这位师父手笔真大,缝制一件衣服竟然就动用异种元魄。 另一边,玉华屈指一弹,一团紫元便从她指尖落在一堆燃木之上,而后这团紫元“砰”的一声爆开,几点火星溅射在燃木之上,顿时就有火焰升起。 “这是我们岚巽宗的入门术式,星火指,一般就是拿来生火用的。我们岚巽宗虽然名字之中带了一个巽字,主修的是风向术式和玄法,但其他一些属向的术式玄法,我们也会修炼。”玉华知道关磨修炼知识匮乏,于是趁机显摆道。 关磨一听,手上的养元不紧不慢地将丹臭獾的肉捋成一条一条的,问道:“大师姐,那属向是什么意思?” 玉华高深莫测地说道:“所谓属向,那便是”突然,她蓦地一惊,发现自己在“属向”这一方面的了解也实在乏善可陈,于是顿了一顿,说道:“那便是一种高深莫测的东西,只有等你突破到了尘翳阶,能使用紫元御敌了,才有资格知道关于属向的信息。” 关磨一愣,随口说了一句:“大师姐,该不会是你也不知道吧?” 玉华弯眉一竖,满脸庄严地转过头来,义正言辞道:“你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很多事你现在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 关磨一愣,看着玉华突然间一脸正容亢色,低声调笑道:“大师姐,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度了你的腹啊?” 玉华双颊之上爬上两抹殷红,蔓延到了耳根子。若不是张雨娥在场,她必定又是一巴掌打向关磨了。 关磨瞧她一脸窘迫,兀自低笑起来,将元魄捋成一条条的丹臭獾肉摆在一块平坦的青石之上,然后细细地抽出了骨头,又将其四只腿切下,有条不紊,一一摆在青石上面。 玉华起身,脸色已恢复正常,说了句:“我去找些象树枝来当作铁签。” 关磨看着她跑远,脖子上围着的一圈青岭狐皮毛上下飘动,看上去柔和光滑,为这尚且含苞待放的少女平添了几分魅惑。 “容貌不弱于庭萱师姐。”关磨又瞥了一眼张雨娥,脑中浮现出的竟是蔡蓉的面庞,当然,是蔡蓉吞下了不少驻颜回春的丹药之后的面庞。 “这两个女子的风韵,倒是很相近。”关磨暗自点头,手中的动作停住,因为他摸到了一个圆溜溜的丹丸。 关磨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了出来,若不是他当初在洞穴之中与那“尾巴”死磕了很长一段时间,这表皮薄如蝉翼的臭丹,他是决计拿不住的,双指一用力,就会把它捏爆。 他将臭丹放在两块肉条之间,让它不会破碎也不会滚落。 余下的,关磨三下五除二,将肠中的秽物尽数清除。这一系列事他做得得心应手,当初他在花果山上没少干这种事。 这时,玉华也回来了,递过来十余根象树枝。关磨拿着一根象树枝,手中的养元一推,那根象树枝上的土尘便被尽数震散,而后他又拿起一块肉条,同样用养元震动肉条,抖落其上的灰尘。 就这样,肉条、肝脏、獾腿等物被一一串在象树枝上,然后放在火焰之上烧烤起来。张雨娥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说道:“正心,你将那臭丹捏爆,将其中的汁液洒在这些肉的上面。” 关磨露出疑惑的神色,但也没有多问,他饥肠辘辘,只想快些烤熟,然后大快朵颐。那臭丹爆开,关磨手臂迅速地来来回回移动,那些串着的肉顿时发出一股令人眩晕的恶臭。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二十一章 岳艮宗登场 http://..org/ rnnpnss;n100;rnnn;nnr;rnnpspnn;sbn; 玉华一把将手中的象树枝塞到关磨手里,自己捏着鼻子跑向一边。 关磨无可奈何,况且这个气味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为了吃肉,他自岿然不动。 渐渐地,那股恶臭慢慢消散,想来是被这大火烤为臭气飞走了,臭气尽数消散的一瞬间,一股比之之前浓郁了不知几何的香味刹那间喷涌而出。 关磨大惊失色,恨不得立刻将手中十余根象树枝上的肉全部吞掉,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忍受。他突然发现,美味在前忍着不吃,比承受什么肉壳伤势要痛苦多了。 玉华也凑上前来,说道:“怎么会这么香!” 张雨娥笑道:“丹臭獾的臭丹,乃是烹饪食材的绝佳调料,那股臭味一旦被烤走之后,余下的那股浓汁精华便会渗入肉中,从而激发出这绝伦的香味。” 而后,张雨娥话锋一转:“修炼也是这样,千万别被表面上的东西迷惑了,你见那金玉画皮,不能自拔,说不定内里便是一片败絮,暗藏杀机。” 玉华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说了句:“是!” 关磨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握着的十余根象树枝,连话都懒得说,一个劲儿地咽口水。 张雨娥摇了摇头,手中的针线继续上下翻飞。 关磨见丹臭獾的肉由红转深,慢慢地变为褐色,臭丹特有的香味也愈发的浓郁,关磨从来没想过,这臭丹中的臭汁,竟然能把肉烤得如此之香,他胃中的馋虫已是饥渴万分。 玉华也凑了过来,抢过关磨一只手中的象树枝,自己蹲在一旁美滋滋地烤起来。关磨顿时立眉侧视,问道:“大师姐,你此举太过不妥了。” “有何不妥?我可是你的师姐,可是要庇护你的人,怎么?拿你几串肉都这么不情愿。”玉华强词夺理,强行不提方才自己退避三舍的样子。 关磨还欲再说,玉华又伸手抢过他另一只手中的肉串,说道:“师姐帮你烤,这样你总没话说了吧?你一个男子,要懂得虚怀若谷、有容乃大,跟个女子计较些吃的东西,你当得起君子二字么?” “我本就不是君子,我是奸人。”关磨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静静地向旁边挪了挪身子,坐了下来。 玉华见他面有愠色,带着笑腔问道:“我一路上见你谦恭礼让,该不会我抢你几串肉你就生气了吧?” 关磨被她这么一说,脸一红,哂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会,你若愿吃就全吃了吧,反正日后肥得像牙保兽一样,嫁不出去的又不是我。” 玉华恨不得直接将手中十余根象树枝尽数扔到关磨脸上,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可眼眶之中已是溢出了泪花。 关磨自然看不到,见玉华不再搭理他,他也闭目养神。 他甫一闭眼,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从林子之中传了出来,几道人影由远及近,为首之人穿着一身土黄色袍服,虎背熊腰,黑色的头发编成一条条辫子,看上去粗犷十足。 他身后跟着的全是彪形大汉,皆身着土黄色袍服,有的还露出大半个胸膛,威武雄壮。其中还有几人手中拿着兵刃,以铁锤居多。 为首那人一甩头上的发辫,说道:“大老远就闻到一股肉香,想不到凑近一看,还有更香的东西。” 张雨娥眼皮微抬,说道:“岳艮宗?游石长老,有何贵干?” 那身着土黄色袍服的汉子站在一众人最前方,拱手笑道:“我们本是循着肉香而来,看看能不能讨一口吃的,结果是岚巽宗的张宗主在此,我等自知惊扰到了张宗主,不敢再留,还望张宗主不要怪罪。” 张雨娥淡淡地说了句:“自然不会,你们走罢。” 岳艮宗那位游石长老大笑一声,他身后的一众人也都跟着哄笑起来,这是对张雨娥极不尊敬的表现,那游石长老说道:“张宗主所言,我等不敢不从。只是,这小子似乎是我们岳艮宗的人吧?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 张雨娥自然知道他已经看到了一袭土黄色袍服的关磨,当即说道:“他今日之前,或许是你们岳艮宗的人,但现在,他已经是我岚巽宗的人了。我想,一个外门弟子,游石长老不会跟我过不去吧?” 那游石长老笑道:“那是自然,这都盘阶的小子能被张宗主你看得起,自是他的福分,况且他面孔生疏,想来也是挣扎在底层的外门弟子。这种废材,不要也罢。” “哦?那游石长老可还有事?没事的话,就不要打扰我们进餐了,否则,我只怕是会做一些让赵相墨那老鬼心中不愉的事了。”张雨娥语气淡漠,话语中的杀意不加掩饰。 游石长老笑容一滞,凡淤阶的强者,他可不敢撄其锋,于是干笑了一声,说道:“张宗主误会了,我们岳艮宗历来与贵宗交好,大动干戈于我们两宗都不好。” “知道就好,还不快滚?”张雨娥从始至终只抬头看了那游石长老一眼,而后便埋头穿针引线。 关磨自然知晓那游石长老是开玄境化脉阶的强者,虽然比张雨娥低了一阶,但张雨娥的宗主之威还是令他心中叹服。 果然,那游石长老一听,平日间听惯了阿谀奉承的他,脸色立马一寒,说道:“张雨娥,你未免太狂了,我岳艮宗无惧你岚巽宗,你这般跟我说话,只怕是不自量力。” 张雨娥再度抬起头,看了那游石长老一眼,道:“再不滚,你就永远也滚不了了,杀一个长老,我量赵相墨那老狗也不敢跟我翻脸。” 突然,一道幽幽的叹息的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关磨与玉华都是一惊,这叹息来得太过突兀,就像是在身边,忽地又像是从远方传来。 “张雨娥,你以三十余岁的年纪,能修炼到凡淤阶,天赋可以说是级为不错了,但你的性子,古怪冷硬,三番五次拒绝与我岳艮宗联姻的请求,你可知道,很多人早就都对你不满了。”来人似乎在林子之中四处奔走、上蹿下跳,关磨难以循声辨位,只得四处张望。 张雨娥心中一沉:“赵相墨,你居然也来了,与你这长老一起出现,是想来围攻我么?我岚巽宗千年前建宗之时立下的规矩,不得亲近男色,我怎可能会答应你?” 一道人影倏地出现在游石长老身侧,那是一个身着暗黄色长跑的老者,脸上沧桑难掩,一头白发之中倒是隐隐有着一根黑发,这便是岳艮宗的宗主赵相墨。 “张雨娥,你知道我一直不敢与你们岚巽宗翻脸,便是为了避免撕破脸皮,你我拼个鱼死网破,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是今时,可不同往日了。”赵相墨说完,林子中又出现了几十道人影。 张雨娥定睛一看,笑道:“岳艮宗副宗主和七位长老都到齐了啊。” 赵相墨说道:“张雨娥,你以为你宗内那十三位长老都是偶然离你而去的么?你的十几名亲信被你差遣出去找人,一个个也被我们暗中杀死了,不得不说,你岚巽宗的女子,与那些风月场所的风尘女子相比,的确是要味美汁鲜得多。” 岳艮宗副宗主赖才楠也是一名老者,此刻阴森森地笑道:“你那高副宗主恨不得生啖活剥了你,而你却还以为她忠心耿耿,十三位长老早已被她收入麾下,此事也已密谋了很久了。” “这小杂种是哪里来的?怎么与岚巽宗的人混在一起。”一名岳艮宗的长老喝问道。 游石长老说道:“这小孽畜离经叛道,不顾宗门法规,擅自投入其他门派,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二十二章 震慑岳艮 http://..org/ rnnpnss;n100;rnnn;nnr;rnnpspnn;sbn; 关磨见众人的矛头一下子指向自己,一时间心中也不慌乱,反而是默默地感应胃袋中的镇封秘境,谁知一缕缕真念投入其中,宛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一名身形瘦高的长老开口道:“这小子能得到岚巽宗张宗主的青睐,想必定是有不同凡响之处吧?” 赵相墨凝视着关磨,点了点头,说道:“孩子,你若迷途知返,我念在你是我岳艮宗的人,便留你一条性命,你快过来,不然待会儿波及到你,生死就难以预料了。” 张雨娥看着关磨缓缓起身的背影,到嘴边的话被她咽了下去。 玉华只见关磨向前走去,口中大声喝问道:“黄正心!你竟然” 谁知,玉华话还未说完,游石长老身后一名岳艮宗的内门弟子便闪身而出,一记“混土拳”轰向玉华。 玉华此时全神贯注于关磨身上,自然没注意到一旁的偷袭,这一记“混土拳”乃是岳艮宗高阶术式之一,乃是一门杀伤极大的招数。 玉华身子轻飘飘地飞出,手中十余根象树枝脱手飞去,落在地上沾满了尘土。张雨娥素手一揽,便让玉华的身子落入了自己的怀中。 关磨脚步停下,回头一看,但见那出拳的男子嘴角带着不屑的笑意,洋洋自得地说道:“这就是岚巽宗宗主的大弟子?名不副实、不堪一击小子,你看什么?宗主饶你不死,你还不快快磕头拜谢?” 关磨收回视线,走到张雨娥身旁,说道:“宗主,大师姐她还好吧?” 张雨娥原以为关磨为了求生,只得叛回岳艮宗,不料他竟然如此说道,当下有些感动地说道:“玉华她趁人不备罢了,受了些轻伤。” 关磨点点头,围着篝火堆踱步而行,四周岳艮宗的人都疑惑地看着他。他捡起一根又一根的象树枝,看着上面沾满尘土却难掩香气的丹臭獾肉,突然张嘴一口咬下一块。 吞下一块大肉之后,关磨说道:“大师姐,我不过是想上前迎敌,落在你眼中怎么就成了不仁不义的卑鄙之举了。”而后他心中自嘲:“虽然我的确是个奸人。” 那出拳的男子不耐烦地叫骂道:“碍事的小子,速速滚远一点,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想要出头,再修炼几辈子罢!” 关磨轻笑了一声,脚步猛一蹬地,依旧是这最为粗浅原始的移动身法,泥地之上细碎的土石四散激飞,关磨身影一晃,那堆篝火一暗,他已然近于那男子身前。 火焰摇曳了一下,再度熊熊燃烧,围观的一众岳艮宗的弟子,甚至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此时借由明亮的火光,定睛一看,只见关磨口中高高鼓起,正在用力地嚼动着什么。 再一看那男子,他双目暴突,身子躬如熟虾,一手捂着腹部,一手向前伸出,像是想抓住什么。 关磨含糊不清地说道:“果然好吃,就是这些沙子太硌嘴了,香腻味也被掩去了大半。” 那男子“砰”的一声倒地不起,众人这才看到他腰背部,一个狰狞可怖的血洞汩汩冒着鲜血,肉泥遍布在血洞四周。 这男子上身剧烈起伏了一阵,渐渐归于沉寂,被一拳打死,死法简单,死状凄惨。 赵相墨眼角剧跳,一众长老心中也是惊骇不已,那一个个内门弟子,最低的都是天绁阶的修为,此时尽皆心惊胆寒、毛骨悚然。 “都都都盘阶”有弟子艰难地说道。 那出拳的男子一死,平日间与他交好的弟子在惊骇了两三息之后,纷纷叫嚷着向关磨冲去,他们拿着自己的兵刃,怒吼着冲向关磨。 关磨眼睛一冷,愤然道:“我平生最恨糟蹋食物之人,还有那些一口一个孽畜、杂种叫我的人。” 一名岳艮宗的弟子一马当先,纵身一跃,高居双锤,对着关磨的头颅砸了下去。关磨瞧出对方的双锤之上并无元魄,想必对方也是出手仓促。 虽然对方出手仓促,但这一跃却让关磨不好躲避,于是他岿然不动,肉壳之中传出一阵惊涛拍岸之声。 两柄铁锤“珰”的一声砸在了关磨的头顶上,关磨颅骨一震,一阵阵眩晕感袭来。但反观那人,则是惊恐万状地跌坐在地,喃喃地惊叫道:“我的双手!我的双手!断了!快!快救我!” 关磨略一眩晕,随即清神宁心,眼前摇晃的景物归于平静。他看到瘫坐在地上的那名岳艮宗弟子,心想:这一招着实冒险,若是这人膂力再大些,只怕我难以消受。 那弟子见关磨清醒过来,吓得屎尿齐流。关磨讽刺讥嘲道:“宗门弟子,意志竟然这般脆弱,你出手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言罢,关磨一脚将那弟子的脑袋踢飞,一具无头尸体从粗糙的断口中狂喷鲜血。 “此子杀人的手法,太粗暴残忍了!”有长老心中冒起一股凉气。 后面几名迎上前来的弟子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想退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眸子血红地挥动或铁锤、或战斧,向着关磨冲去。 关磨沉身捡起方才那男子落下的双锤,双臂之中一阵兽啸之声,他抡动起两柄铁锤,迎上前去。 当先一人的铁锤本来是对着关磨的大腿抡去,但当他手中的铁锤逼近关磨近前时,一股强大的拉扯之力顿时让他的铁锤改变了方向,硬生生与关磨挥出的铁锤撞击在一起。 那人首次体会到了山岳压顶之势,一股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从他的铁锤之上传来,他手一酸,一麻,然后臂骨便直接被震断。 铁锤脱手而飞,而后关磨抡出的铁锤落在了这人的胸口之上,一声闷响过后,这人的身子像是一道流光,向后飞出。 那人飞出的方位上,正好站着一名长老。这长老袖袍一鼓,浑身的筋肉紧绷,手掌之中一股紫元盘旋而上。 这名长老双手一推,与那疾飞而来的男子身躯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 霎时间,血花漫天,那长老后退了半步,心惊于这身子之上传来的力道,即便他凝上了紫元与之相抗,自己也被这股力量弄得气血翻腾。 那男子被关磨一锤锤中的时候,胸骨便凹陷了进去,当场就已经死掉了。过后那长老为了抵住这具尸首,出掌相迎,不料两股力量碰撞,那具尸首竟是直接爆开,化作碎肉血雨,骨渣都不剩。 血雨落下,剩下的几名岳艮宗弟子,也被关磨一一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整片空地,顿时化作一个屠宰场,血肉模糊、肝脏涂地。 赵相墨按捺下心惊,笑了一声,问道:“不错!我赵某有眼无珠,竟然宗内有你这么一块浑金璞玉都未发现,今日真是我岳艮宗大幸之日。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一众岳艮宗的修士见自家宗主这么一说,一个个都默不作声,无人再出言辱骂挑衅关磨。 关磨继续吃着手中沾着尘土的肉块、獾腿,赵相墨见他气定神闲,看了看副宗主赖才楠,赖才楠会意,厉声喝道:“小子,我宗主与你说话,你没听到?” 赖才楠见关磨依旧不理他,一步踏出,就要动手。与此同时,张雨娥长身而起,将玉华倚在一块石头旁,遥遥看着赖才楠。 “张宗主,你这是何意?”赵相墨问道。 “谁敢动我弟子,我便杀谁,就这个意思!”张雨娥势单力薄,但毫无惧色。 赵相墨看向关磨,说道:“少年郎,你这是肉壳轰鸣之境吧?你这般年纪就达到了这种境界,的确有狂傲的资本,但千万不要作井底之蛙。我要杀你,也只是弹指间的事罢了,所以这份傲气,你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当前用户名